《赛博时代的魔女》 第一章 赛博朋克逃亡行动 “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本月收入7500，欠款460万6千300，扣除7500用于还款，剩余欠款459万8千800，本月实际收入0。” 徐炀麻木地将现金卡拔出来，屏幕内容切换，变成“您的服务使高阁九州更加繁荣”的标语，还有一张圆形笑脸。 高阁九州是东半球的巨型企业之一，在历次公司内战中都取得优势，部门齐全，人手充足，欣欣向荣，专注于载具开发、工业生产和安保服务。 徐炀是“公司人”，这个词用来称呼那些从出生到死亡都待在公司的人。 他父母也是公司人，因为过于忙碌而无暇照顾他，并且死得很早，35岁就没了。 按公司的说法，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消费义务和劳动义务，是公司的模范员工。 徐炀的成长、食宿、学习、医疗等费用都由公司提供，他毕业的时候，这笔费用大概有50万，需要他拼命工作来还。 为了增强自己的工作效率，避免被机器淘汰，他又向公司贷款400多万，为自己安装了人体增强植入物。 于是贷款更还不清了。 其他公司人的境遇也和他类似，越工作，欠公司的越多，必须卖命工作来还贷。 有个减少贷款的方法，那就是生育。 每生一个孩子，所欠的公司债务就会减少25%，这是公司员工还没有灭绝的唯一原因，即便知道自己的后代也会成为公司人，他们也认了。 徐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面前的盒饭，里面有一条营养膏，外观如白色烂泥，吃起来味道寡淡，不过他很喜欢，效率高，省事。 因为他没有收入，所以他吃公司的，用公司的，睡在公司，每月领公司发的消费券，用于购置那些他根本没空去用的产品。 这些产品生产出来的意义就是被购买，满足公司的指标，而不是真的被使用。 “你那边的报表快点出来。” “东区从28户家庭收集到30个魔女婴儿，2个残次品，18个有工业潜能，6个有战斗潜能，4个潜能未知。” “这个月的业绩够了。” 徐炀本想眯眼休息会，远处工位里其他公司人的絮语扰得他心烦意乱，还不如继续干活。 他将数据线从自己右手腕拔出，插入接线槽里。 徐炀的心智已经集成了名为“数字心智”的科技。 数字心智是现代的尖端技术，它将生物的神经电流转化为电信号。在徐炀的脑海中，数字心智面板成形，整座公司大楼的安防系统一览无余，每处摄像头、警报装置、自动防卫设备、机器安保和激光陷阱都和他本人连线。 作为受训过的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可以用数字心智连接共联网路，现代大部分电气设备都加入在同一个网路当中，便于统一管理。 徐炀通过自己的意识来监督和控制它们，不需要动手，在他的意识中，这些设备都可以被检查、控制和修改，在植入物帮助下，他的大脑和一台先进计算机差不多。 而他的任务，就是检查公司内置防卫系统的隐患，这是个极其枯燥的任务，上千个设备需要他去维护，并且防备敌对黑客的骇入。 但今天不一样。 徐炀遇到的第一个摄像头就已经被检查过了。 他迅速检阅整个公司的设备，吃惊地发现它们已经全都被检视过，他急忙翻开日志，发现一套叫“天工”的ai替徐炀做了他的活。 怎么可能？ 徐炀心脏狂跳不已，他一天有一天的绩效，今天这些设备被维护过，并不意味着徐炀可以休息，只是说他缺了一天的工作。 绩效不够要罚款的！ 他赶紧打开手边终端，联系上层主管黄娜。 “黄姐，怎么今天我不用干活了啊，哈哈。”徐炀虚伪地发着信息，心里惴惴不安。 “嗯，技术部开发了新型号，代号‘天工’，它功能好多啊，还能日常检视公司安防系统，压力测试后上线了。” “那我呢？” “你不是正好，放松一下。” 徐炀几乎要骂了，他攥紧拳头又松开。 “我如果今天不干活的话就没绩效了。”徐炀犹豫了下，又补充了一条信息，“求您给我分派点工作吧。” 人不工作，就会死。 “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把分内的事搞定了，我这边没有工作给你啦。” 徐炀往后一瘫，忽然明白公司要做什么。 我被优化了。 一台先进ai，一边干着复杂算法，连带上一点边际功能就顺便把我淘汰了。 人变强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科技…… 没有工作可做，月底不仅没有工资，还有绩效完不成导致的巨量罚款……哎，没有假期，也没有接私活赚外快的空档，公司人一年终日工作，公司这台精密机器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 唯一的求生方法就是主动离职，去外头找工作。而主动离职，公司就不用给他任何补偿。 同时，欠公司的钱一分不少，他仍得还。 没办法，去外面找新工作还钱吧。徐炀空洞地想着。说不定外面赚的还更多，不过那种来钱快的，通常也都是和公司联盟对着干的工作，风险无穷。 公司和外面不一样，大公司的人，在工位上只是个穷鬼螺丝钉，到外面通常都很稀缺，容易找活，因为有公司培训和植入物。拦着他们逃亡的，主要是公司的私刑和安保部的追杀。 我的数字心智是公司配置的顶级款式，能连接所有电子设备，而且有极强的破解能力，公司货随便进入，民用产品更是能轻松骇入，也许真能当个接私活的神经黑客。 只要他们不把我拆了就行，问题他们很有可能把我拆了，毕竟这玩意的贷款没还完。 去出卖体力，一个月能不能赚5000？既然要还债，那么多少年才能还清呢？通过干黑活来还公司债……还完之后—— 整个世界从四面八方冲徐炀压过来，他困在工位的椅子上。 他拿起一根烟，拼命地抽起来，每次神经绷紧到极点，他都必须这样做来麻痹自己。 苟且偷生。 终端微闪，徐炀侧头看，发现黄娜发来的新消息。 “ai现在维护一小时，你可以看看你有什么能做的哦。”讯息末尾跟了个加油的表情。 徐炀百无聊赖地打开公司系统，确实看到替他工作的那个ai暂时离线了。 它离线了我又能干嘛，现在它替我拿工资得了，什么都轮到ai来处理，要我干什么。 等会…… 徐炀深吸一口气，恶向胆边生。 逃！ 逃走吧！ 公司这些年给我发的购物券，买的那些东西都堆在宿舍。把它们全部变卖，能换个15万左右，足够买一张最早的机票，跑到一个小地方去，藏起来。 这是我现在唯一逃离公司的机会！ 等ai恢复运行，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详细记录下来，到时候全是掣肘，想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可能。 到那时，只能听公司的安排，被机器淘汰，没有工作可做，贷款依旧累积，被逼主动离职，那就跟条狗被踢出去没分别，连遣散费都没，身无分文，只能自己苦苦捱。 现在跑，还能带点东西出去换钱。 这债，我不还了！ 想到父母活活累死在公司工位上的情景，徐炀就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要我给这样的黑心企业卖命，怎么可能！ 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自取灭亡。 即便这样做会让自己上公司的黑名单。 各大巨型企业同气连枝，无论他走到哪都会变成通缉对象，安保部门会想方设法把他抓回来。 而且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有人逃离高阁九州还能生还的，这是最高重罪。 但是……树挪死，人挪活！现在走还能顺便带上数字心智，而不是被拆个精光。当然，这又是另一项罪行了。 留在这永远只是个上班下班的人形电池，去外面虽会因背叛而被追杀，但却有无限可能！ 是要当一辈子的公司狗，还是当个自由人，哪怕只有两三天。 徐炀心中已有决断。 他随便抓了手头几件东西，揣进包里，周边每个设备都在他数字心智的操纵当中。 他关掉从自己位置到宿舍沿途的所有摄像头和动作传感器，快步离开工位。 别有熟人，别有熟人。徐炀默念着。 幸好，周围没人经过，大家都在自己工位上埋头办公。 无数记录仪和计时器连接着员工身上内置的生理芯片，向监督软件反馈每个员工的一举一动，这个软件本身现在也被徐炀给关掉，并且把自己的id偷偷从公司监控软件里删除。 这也就意味着他退无可退。 所有行动都有记录，等公司的“天工”ai恢复运行，瞬间就能定位徐炀。 徐炀索性跑回宿舍，把值钱东西都塞进背包，扛上包就走，一路抵达打车区。 打车区很宽阔，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繁荣城市，泊车位上有许多无人出租车，它们能在悬浮航道上穿行。 他不用付钱，只要用自己的数字心智黑掉一辆就能跑。 打车区刚刚停下一辆出租车，一个披坚执锐的征战魔女从车上下来。 徐炀愣了一下。 她高大美艳，戴着墨镜，黑色长发束起，胸前一对巨峰用金属护甲裹住，流线型坚固装甲保护周身要害，看不到改造和植入物的痕迹，大片诱人肌肤暴露在外，却显得危险，叫人不敢心生非分之想，以征战魔女的威力，一瞬间就能摧毁一整条街道。 魔女们天生具有独特而强大的力量，有些力量连最先进的科技也不能比拟，公司大量繁育、捕捉、招募和训练魔女，使其为公司的利益服务。 眼前之人，便是高阁九州用于军事安保行动的魔女，名叫潘瑞伊！魔女能力是极强悍的近战特化，她还是机动镇暴队的一员，日常外勤巡视东半球各大区域。 认出她的瞬间，徐炀头皮发麻。 现在可不是露怯的时候。 他快步走到一辆出租车前，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和车辆远程连接，破解了它所携带的民用级密钥，打算取得它的控制权，走得越早越好。 “哼，想逃？”幽幽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炀转头，惊见魔女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冷笑不已，神情轻蔑，墨镜后一双眼眸似乎要将徐炀当场吞噬。 徐炀心脏狂跳。 “不……” “别担心。”潘瑞伊轻笑，“今天我休假，不工作。” “……” “你这么弱要我怎么动手，承受不住压力的可悲弱者，公司需要的是强者，不是废物。” “……” “做员工都这么不称职，何况做人呢？”潘瑞伊转头看着无比高大的公司楼宇，“这么弱还想活下来？蠢货，没了公司，你一事无成。现在滚吧，逃得越远越好！” 瞬间，潘瑞伊又像一道快速飞掠的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炀沉默无言，只是用数字心智把车破解，钻进去，让出租车带自己迅速逃离公司。 他把用不上的东西统统卖掉，卖不掉的就扔了，一共换成12万，存进现金卡。 徐炀买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丢掉，踩在地上，发誓再不抽烟，再不回到任何企业上班。也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受到那样的侮辱。 被损害和践踏的一切，他要自己全部赚回来。 离开公司的公司人，一无所有。 10天后，徐炀藏身到了京都无限的地盘，这家巨型企业以高新科技、娱乐休闲和动漫产业而闻名。 安久市是京都无限名下一座大城市，不过安久市也是徐炀住不起的地方，只能找它底下一座地下都市，会津城。 徐炀就在地下的会津城里租了个小房间，在公司管不到的深层匿名网络上注册，宣布自己是一个自由的神经骇客，和同样背景的公司员工一样，具有高级破解能力，可以轻易骇入电子产品、载具，以及操纵周围所有连在共联网路上的设备。 一搭上逃亡的航班，徐炀就发了这条消息，但这10天里，他没有收到任何工作合同。而在这10天里，他已经抵挡了上万次对自己痕迹的追踪，高阁九州对他的出逃极其恼怒。 对于出逃者的审判极其严厉，他们的脑子会被挖出来，制作成人格矩阵，也就是只有徐炀的能力和心智，却没有其自由意志和情感，成为真正无私奉献的公司人。 安保部门也发了疯一样在东半球各地搜索他，等着把他的人头拿回去换成自己连续跃升的筹码。 这就是逃亡的代价。 听说大公司的人一旦成功跑路就很容易赚钱，那我的大单子什么时候来？ 徐炀趴在电脑旁边，空洞地想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没有人需要一个失业的、逃亡的神经网路工程师。 工作不来，追杀就要来了，现在这点钱，根本买不起像样的安全服务来自保，被盯上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了看网络地址被追踪的状况，又听到外面黑暗走廊里粗暴的斥骂声，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黑客与帮派分子会找上门来。 这几天，一晚上也睡不着。 难道还得回去找公司和解，就和员工手册上的温馨提示一样？ 滴滴—— 屏幕右下角亮起新会话通知，徐炀瞪大眼睛，飞速坐正，把消息点开。 “你能搞定安保系统吗？” “能。”徐炀飞速把消息传过去，“我的植入体就是干这个的，只要是在线可收发讯号的设备，或者连在共联网路中的设备，我都能骇入。” “对付成套的公司货，你能吗？” “没问题。”徐炀的数字心智非常优质，权限和技术力都很高，应付其他公司的产品不在话下。 “干这个风险极大。” “风险我不怕，报酬大概多少？” “1亿。” 徐炀手指发抖，迅速回复。 “好。” 第二章 井泉屋 会津城分为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三个区域。 徐炀从自己栖身的晖城区出发，来到二十六号高地一家叫井泉屋的拉面店，准备与对方见面。 一亿，还真敢说啊。 但就算是吹牛，或者经过一大堆盘剥最后只给我几十万，我也认了。 离开公司的人就得自负盈亏，何况我现在入不敷出。 自由是有代价的。 徐炀戴墨镜和口罩，双手插兜，低调地穿过街道，周围行人稀疏，大型穿梭机掠过头顶的公共航道，会津是座地下城，上方并非天空，而是搭载有大型天空投影仪的冰冷屏幕，虚构着空洞的蓝天。 望了一眼拉面店的招牌，徐炀信步走进。 井泉屋拉面，独立品牌，在会津城有10家分店，规模不大。 这家店用的也是共联网路技术，各个设备连在一个网上。 民用密钥很简单，只有区区5级，也没有植入安防程式，被徐炀轻易骇入。 徐炀看着列表，店里共有四个摄像头，两个安保警铃，四台电炉，一台自动煮面机器人，一个打卡器，二十六张智能餐桌，两台悬浮服务机器人，高清壁挂电视…… 它们的信息和状况在徐炀的数字心智中清清楚楚。 井泉屋的客人不多，是个非常安静的处所，灯光明黄，洒向四周，感觉暖洋洋的，犹如春景。餐位之间用古典屏风隔绝，其上绘有飞鸟走犬，图画朦胧，材质难辨。 电视在播放异种格斗节目，两头有翼怪物激烈搏杀，它们由生物技术制造出来，以巨蜥为模板改造，形如飞龙，复原了魔女时代的怪异存在，它们身上装满护甲和植入物，怒吼与悲鸣皆由电子合成。 一方稍有不察，立刻被咬住喉咙，金属鳞片剥落，机械零件受损，冒出电弧火花滋滋作响，从伤口喷出血和燃油，触地爆燃，全场沸腾，一如龙火燎原。 “欢迎光临！”一个悬浮机器人迅速从柜台后面升起，前来为徐炀服务。 徐炀的视线从电视转移到机器人身上，它屏幕上是一张可爱的动漫笑脸，把他的思绪从虚无缥缈的远古拉回到现实。 “带我去40号桌。”徐炀说出约定的地点。 “请随我来！” 徐炀经过几个艺伎机器人，它们斜躺在沙发上，脸涂得煞白，妆容敷在金属面皮上，中间桌上有一个巨大玻璃鱼缸，底下通气管喷出无数气泡，一些3d投影的景观鱼在其中缓缓游动，其中一条出了bug，本该是鱼头的地方变成了一串乱码。 40号桌是个隔间，有两排棉布沙发和半透明丝绸门帘，高处悬挂着两个写有“令”字的红色灯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愉快的香味。 徐炀揭开门帘，入座还没几秒，他就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转头，他看到一个魁梧黑人朝自己走来，对方戴墨镜，厚嘴唇，耳朵上打了一串金环，身穿军用背心，迷彩裤，穿高筒镶钉皮鞋，腰带上挂着成对枪套。这日子里，缺少社会安保和法规，街上随时可能爆发枪击案，这种打扮也不稀奇。 “嘿。”他坐到徐炀对面，身体前倾，摘下墨镜，笑了笑，自如地冲徐炀伸手。 “你报的那个数，”徐炀说，“真假。” “吃饭吧，有什么喜欢的？”黑人打开智能桌面的点餐荧幕，随意戳中几个菜品。 “我不挑。” 黑人戳了几下，选了炸鸡、拉面、饭团和米糕。 “你看起来很放松啊。”徐炀说。 “我不知道来的是一个轻浮的冒牌货，”黑人说，“还是一个真正的神经骇客。” 徐炀从手腕上拉出接线，插在桌子一侧的接口处。 这本来是为了给一些顾客提供充电服务的，现在被徐炀用作数据传输，接线的情况下控制更加方便，远程遥控比较费心力。 黑人刚点开付款界面，就发现价格飞速变化，结算价格从最开始的260变成25万，又变成更大的天文数字，最后又变成0。 “好家伙。”黑人不得不赞叹，“只用一秒？” “零点一秒。” 徐炀转头看远处的电视，黑人的目光也移过去，在徐炀的操纵下，上面的频道飞速切换，从擂台格斗到天气预报，再到时兴动漫和公司新闻。 紧接着，徐炀又在电视上调出整个拉面店的后台，里面有日常记录、进货目录和卫生状况，让大伙了解店铺的实际服务。 店内的顾客们察觉到这一变化，对屏幕指指点点。 “什么？肉不是合成的？我不要了！” “本月出售顾客面部数据3353份是什么意思？” “一碗面赚我150？你妈还好吗？” 抱怨声不时响起。 徐炀再遥控之前进入休息模式的三个艺伎机器人，让它们进入服务状态，它们恭敬地取了茶水和扇子走进他们的隔间，跪在地上为他们服务。 “你是这个街区的神。”黑人赞许点头，“还有哪个设备能逃过你的控制？这种技术叫数字心智吧，只有很少的巨型企业成功开发出来。” 神吗？徐炀确实感觉不一样。这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在公司用的时候，总感觉它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徐炀摇摇头，屏退艺伎机器人，把菜单价格恢复原样，电视改到原先频道，删除所有操作记录，免得遭到事后追查，不过大部分商店都是无人经营，很久以后才会有人前来处理。 敲敲桌面，徐炀把一切全都恢复如初。 经过一开始的困惑，食客们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黑人把一个盒子放到徐炀面前。 “打开它。” 扫了一眼，那是某个小型安保公司的微型保险箱，徐炀把接线拔出来，连入保险箱体，防火墙在他数字心智的特制破解算法面前形如虚设，里面还有3个内置病毒，徐炀半秒不到就把它们清理干净，免去自燃风险。 保险箱自我解体，里面是空的。 黑人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凝重起来，他再拿出一个长方形匣子。 “现在我要看看你对这公司的高级产品的破解能力……” “够了。” “嗯？” “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你能遇到的最优秀的神经骇客。”徐炀不屑于测试，“给我问题，我解决，把一亿给我，我们两清。” “噢。”黑人把东西收起来。 “还包括预付订金，我要一千万不过分吧。” “一千万？”黑人笑了笑，“你先看看委托详情吧。” 智能服务机器人的喷气推进声由远及近，打断对话。它端来食物。 一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豚骨拉面被放到徐炀面前，叉烧、煎蛋、豌豆和海苔条躺在猪骨高汤和拉面顶上。 徐炀没有动筷子。在这么一瞬间，他怀念公司的营养膏，没有如此多复杂香气。 “我叫马特奥。”黑人说，“我无线传一点信息给你，把接口打开。” 徐炀内观自己的内置信息平台，得到和马特奥对接的讯息，他一通过，对方就传输过来八个文档，大部分是新闻报刊，其他是一家挖掘公司的资料。 他一边吃拉面，一边快速浏览文档内容。 “会津城外大型挖掘工作停滞。”徐炀低语，“居民受伤、失踪。夜晚出现奇异光芒。青铜泰坦挖掘公司……” “这家公司是近东天赐旗下的企业。” “近东天赐……能源巨头公司。” “他们太有钱，以至于到处挖掘，哪怕是这里，京都无限的地盘，也被它们伸手干预。” “这里又没有香料和石油。” “当然没有，不过他们也不是为那种东西来的。” “那他们是为什么……” 马特奥把炸鸡连骨头咬碎，吞下肚，喝了一大杯热茶，往后一仰，解脱般地说了两个字：“魔女。” “什么？” “挖着挖着，他们挖到了一个远古魔女。”马特奥说，“深埋在会津地下城深处的，古代魔女活体。” 徐炀又回去浏览了一遍那些报告，以及有关挖掘公司的信息。 其中提到，挖掘工作一开始极其顺利，虽然没找到化石能源，但挖到许多古代珍品随葬物，似乎和古代的魔女评议会有关。 紧接着，挖掘工作便突兀中断了。 这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 “他们没挖下去……” “势力范围问题，京都无限不希望近东天赐的人从他们的地盘上挖走价值无限的古代种，对峙太厉害，谁也不让谁。古代魔女……那个时代的魔女可不是现代这些母狗、奴隶和杀戮兵器能比得上的，她们在古代被当做神来崇拜。”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徐炀心头泛起一阵激动。 魔女是这个时代的战略资源，比核武器更加具有威慑力。 她们中最强大的，不仅能直接抵抗或吸收核武器的威力，甚至能“改变”发射核武这件事情本身，也就是说，具有操作因果律的能量。 极稀有的古代活体魔女，其价值绝对超过一家大公司本身。 “就靠我们？”徐炀反应过来。 “京都无限向公司联盟提交了申请，在你吃面条的时候，公司联盟已经在审议她的归属了。这期间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还剩大概12个小时。” “我的意思是，就靠‘我们’？” “别担心，”马特奥嘿嘿一笑，“我的背后也是‘公司’啊，我需要的是效率和能力，谁能想到近在咫尺的会津城就能找到一个持有数字心智的高手，省了买战斗机器人的钱。” 原来如此，是第三方大公司或者巨型企业看上了魔女的资源。徐炀默默分析。置身于此事无疑极度危险，但错过眼前机会更加揪心。 “钱的问题解决，我就能到位。”徐炀说。 “现在就给你一笔。”马特奥把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从桌上推过去。 徐炀把现金卡拿起，打开数字显示，右上角显示10，000，000，足数1千万资金。 1千万到手！ 不能太激动，倘若所料不虚，后面还有9千万等着。 “我怎么确保你们不会灭口？”徐炀说。 “怎么可能。”马特奥说，“我们需要你，破解挖掘场的外部设施要你动手，解决内部的隐秘陷阱少不了你，完事脱身的时候，也得要你来清理痕迹、骇入几台无人机。与其说我们要杀了你，我们还得担心你什么时候向京都无限告发我们呢。” “那你们就能相信我了是吧。” “哎。”黑人摇头，“肯定信。” “怎么？” “你缺钱，兄弟。” 说到我心眼里去了，拼了。 而且我一脸不熟悉行业的样子，他估计猜得出我刚从某家大公司逃走，不会回头跟他们合作。我现在也确实不能抛头露面，一旦被发现，肯定落得脑子被挖的下场。 任何时候公司需要的都是一个人的劳动，而不是一个人的个人追求、价值和理想，这些公司里没法实现的东西，我要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找到。 “走吧。”徐炀说，“什么时候行动。” “别忘了我们只有12小时的时间，要我说，就现在。” “很好。”徐炀起身。 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经很遥远了。 第三章 挖掘场 马特奥驱车带徐炀深入会津地下城深处，离开二十六号高地，前往片木区。 片木区是会津地下城最边缘的地方，也最为混乱。 繁华霓虹灯和广告牌渐渐远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钢铁穹顶和冰冷高墙，他看到式样简陋的地底居住区、商铺和营房，在微弱照明下勉强保持生气，电线和光缆交错在外，布线繁杂，犹如众虫，周围尽是黑洞巷弄和无底裂隙，阴森至极。通风管道的出现毫无规律，连接着高处巨大的重轴风扇，它们快速运转，恨不得把地下的臭气全部抽干。 被都市排挤的穷困人口分布在这种区域，被地图和规划遗忘。 如果我没有钱，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徐炀默默想着。 穷是原罪。 还好我即将得到一大笔钱…… 等有了钱，要逃到更远的地方，逃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海滨城市，买一个沙滩上的别墅，一艘游艇。 他看到一群骑摩托车的人呼啸穿过街道，手里拿着枪，不知道去哪里干架。马特奥开车速度很快，但还是急转弯，绕过他们。 “这帮人是本地黑帮，”马特奥说，“公司管不到的地方都是黑帮来管。” “我差点以为你要撞上去了。” “没法，”马特奥说，“兄弟，很多本地黑帮都是武装机器人，指不定身上缠着点爆破物，我这台‘大将’可禁不起风浪。” 大将牌越野车是京都无限旗下的子品牌，质量不高。 京都无限…… “他们不是善茬，”徐炀说，“京都无限的人……他们又不是只会做动漫和手办，安久市是他们的后花园。” “对，安久市确实是他们规划里的一粒钻石，但我们在哪啊。” “计划外的地方。”徐炀说。 “片木区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马特奥说，“连公司快反部队想进来都要花30分钟。贫困率80%以上，犯罪率没有计算的必要，全是混蛋。” 徐炀拿起怀里的无记名现金卡，把它的钱转到自己的私人现金卡上，上面有1千万零10万多点。 公司，尤其是组成公司联盟的巨型企业，为公司人提供了安保、岗位、薪水、贷款和消费券，确保一个人在干到40~50岁累垮之前能度过一个相对成功的人生。 这已经是全世界几十亿人梦寐以求的了，巨型企业的岗位。 而车窗外面…… 徐炀第一次肉眼见证如此。 车辆穿过一大片铁皮屋构成的棚区，穷困、窘迫又衣不蔽体的人们蚁附于此，他们站在岩块和无光的荒地上，用家猪一样呆滞的目光看着飞驰的车辆。 没有医院和商店，只有一座座彼此疏离的铁皮屋。 公司内外格局不同，巨型企业内的生活光鲜亮丽，而在那之外的生活，只能叫生存罢了，没人想被当成送往社会的人才。 “你相信人不靠公司能活下去吗？”徐炀问。 “我不知道。”马特奥说。 人堕落的途径很简单。 离职或失业，无法继续购买安保服务，断了公寓租金的供，从地面城市迁到地下城，再从地下城流落到最边缘地带。 公司人好歹是人，无法加入公司的连人都算不上。 ……我从被无数人羡慕的地方，逃了出来。 ……有钱也没用，失去公司力量的保护，随时都有殒命风险。 ……最重要的是，就算拿钱与公司和解，避免追杀，也不可能回到任何企业供职，已经在公司联盟留下污点，成为被公司制度舍弃在外的非人动物。 难怪那么多人宁愿在巨型企业“受苦”，也不愿跑外面来赚这些所谓大钱。 这些念头叫徐炀不安，更叫他心中不平，尤其每个环节都跟潘瑞伊骂他的话一模一样——没了公司，你一事无成！ 连自己身边这个大块头，背后也是靠着某家公司，甚至有可能是其他巨企派来的雇佣兵。 管不了那么多了。 拿到钱，远走高飞。 给自己争一口气。 巨型企业只不过是个幸福温室，让人安然无恙，也能慢慢将人驯化，在几十年的工作中磨平人的斗志，令他们接受安排。 真正的人，绝不该是公司里那些活活累死的样子。一定存在能代替公司的制度，给人类和魔女带来自由。 穿过一片地下空隙，靠近挖掘场入口，徐炀看到挖掘公司已经爆破出地下的一个巨大空洞，似乎是前时代就已留下的，形状像是宫殿，但主体深埋在冰冷岩石之中，无法准确判断。 为了得到这个远古魔女，公司花了巨大代价。 探照灯、哨兵机枪、小口径速射炮、金属风暴、电磁脉冲爆破设备和无数摄像头罗列在场地周围，将这里照得明如白昼，防备森严。 面对这种级别的防御，任何强攻都会损失惨重。 隔着这么远距离，他都已经侦测到营地里上千台高端公司设备，但距离过远，信号微弱，无法直接进行控制。 “太远了。”徐炀说，“我操纵不了。” “我们有信号增强器。”马特奥带徐炀靠近附近一道岩缝，从中传出应急灯光的朦胧光亮。 进入岩石裂隙，徐炀看到一整队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他们面容冷峻，其中一女人正对着一台高功率通信设备鼓捣。 “该你表演了。”马特奥说。 “马特奥？你怎么从外面带了个陌生人来。”操纵设备的女孩鄙夷地看了一眼徐炀。 她头发是紫色系挑染，中长，淡蓝色眼睛，神情严厉，右胳膊上有一个菩萨文身，穿一件黑色夹克与紧身牛仔裤，像个没睡醒的街头女孩。 “我说了，正好有个带数字心智的人在找活干。” “跑出巨企的？这种人通常靠不住。” “好了好了……徐，她在我们小队的代号‘巴克斯’。”马特奥介绍，“是个黑客魔女。大家，这位自称徐，自由神经骇客。” 黑客魔女是一类特殊魔女，因为脑部神经异常发达，而被屏蔽了原生潜能，被植入类似数字心智的道具，专门从事黑客活动。 不过，民用技术的仿制品，还是比不上徐炀身上真正的巨企造物，而她们所接受的训练，也不如徐炀在高阁九州受到的专业培训。 “我试过了，京都无限的防火墙不可能短时间攻破。”巴克斯说，“像个电子要塞，算得我头都要爆炸了。” “给我，一分钟就行。”徐炀说，“他们家的网安属于三流。” 巴克斯看了徐炀几秒，摇摇头，站到旁边。 “你这是自取其辱。”巴克斯干脆地说，“还要搭上我们死，触发安保程式，镇暴机动队马上来。” “把你那宝贝的密码告诉他。”马特奥说。 “他可以开口问。”巴克斯摇头。 徐炀拔出手腕上的接线，置入那台通信设备的插线槽。 巴克斯用的是siii密钥，一套先进加密算法，号称绝不可能被攻破，因此在巨型企业之外广泛应用。不过各大巨型企业已经内部共享了破解它的技术，徐炀也搭载了成套程序，他用数字心智破解密钥，取得控制权。 通信设备开始工作，灯光不断变换。 “看吧，徐的技术非常出色。”马特奥说。 “……”巴克斯沉默不语。 这台设备本身技术含量也很高，配合徐炀的数字心智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共联网路技术是一把双刃剑，优点是能够同步协调网路内所有设施的工作，使其互联互通，同步传输所有战斗信息，效率成倍提升，也便于一台ai从主机集中管理。 缺点也很明显，只要共联网路本身被攻破，连在网路里的所有设备就会同步沦陷。 借助巴克斯的设备，徐炀的数字心智已经开始攻击这座坚固的城池。也多亏巴克斯之前的预先工作，很多棘手的关节不用徐炀自己打通。 他感到……简单。 就像例行公事。徐炀暗想。从各个节点与子系统到指挥中心，再从总线到分机，操纵这些宝贝，工作量还不到平时日常的一半，但却能赚1亿。 破解成功。 徐炀给它们下达统一指令：离线。 砰—— 悠长的设备停摆声响起，令人想到巨量电流收束消失的场面。 雇佣兵们忍不住冲出去看，整座挖掘场的防御设施已经全部停止运行，黑暗将其包裹，犹如寿衣。 “还有这种技术？“ “……京都无限的防卫被……” “还不到一分钟。” 雇佣兵们转头打量徐炀，不由得啧啧称奇。 “哼……”巴克斯有些不满，“我接受的训练不比他少，他全靠植入物先进罢了，而且这里面也不是全套高级防备，大部分是青铜泰坦挖掘公司留下来的，很多难的都被我搞定了……” “他是真正的高手。”马特奥当没听见，交给徐炀一把手枪，“兄弟，咱们速战速决，把魔女从地下刨出来就走。” “能成也多亏了她。”徐炀接过枪，向巴克斯点头，“干什么都不能单打独斗。” 巴克斯勾起嘴角，微微点头。 “有趣的家伙。”她说。 徐炀闭目养神，恢复使用数字心智带来的劳损。 我会证明离开公司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下载过一些射击档案，知道怎么用枪，徐炀睁开眼睛，检查了一下枪支状况，点头示意出发。 整个挖掘营地的安防设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他的数字心智中，1522个大小电气网路设备全在他支配下。既然他能把它们关闭，那也能把它们全部开启，并完全支配。 等进入设施内部，这里就如同徐炀自己控制下的地盘。 在公司，他就负责实时控制整座大楼一切设备，在他6年的任职经历里，共遭到12次较大规模入侵，全靠徐炀从中协调来击溃敌手。 徐炀安静地跟上这些雇佣兵，他们乘上一台武装汽车，引擎轰鸣，快速驶入挖掘营地内部。 他知道，挖掘场内的所有陷阱，都在等待他们前来触发。 第四章 棺材 “22个武装人员还在行动，”徐炀已经夺取了采掘场内部摄像头和传感器的控制权，“还有2个人尝试对外通讯，不过信号已经被我屏蔽了。” 信号屏蔽器司空见惯，原本是用来限制员工在公司玩手机的，现在被徐炀控制，用来压制安保员工的求救讯号。 地下深处，通信极不方便，稍微干扰就可以起到巨大的限制作用。 马特奥从车上站起，转头对身后的雇佣兵们打了两个战术手势，他们心领神会，抓起武器，戴上夜视仪，跳下车辆，突入采掘场中。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预先演练过无数次，简直就像把采掘场的信息打印到了脑子里一样，对采掘场的结构已经谙熟于心，就算在灯光被完全关闭的情况下，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最合适的战斗位置。 雇佣兵突入采掘场后，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内部安保人员被杀害的惨叫。 一共6名雇佣兵，却能轻易压制多倍敌人，显然，双方的战斗素养不在一个级别上。 马特奥纹丝不动，像尊雕像，仍戴着墨镜，却好像能看清周围一切。 巴克斯戴上通讯器，不停对雇佣兵们报告周围敌人的坐标和位置，令他们无需费力就能开枪射击，完成清理工作。 这一切配合精准而有效，幸存者还未来得及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就已被统统击杀。 “搞定。”巴克斯点头。 马特奥跳下车，快步进入采掘场，执行任务的雇佣兵们随之归队，跟随在他身后，组成战术队形，互相警戒，枪口上的手电筒照来照去。 “你和他们一起很久了吗？”徐炀落在后头，问巴克斯。 “是的，”巴克斯点头，“多次任务，不过马特奥……他是‘空降’来的，我也不好说。” 怪不得马特奥对巴克斯的态度有些疏离。 “黑客魔女……你原来的能力是什么呢？” “你好无聊。” “我们还有一段路要一起走呢。” “喷墨，”巴克斯伸出右手，从掌心微微沁出一些黑色痕迹，“最垃圾的能力，我7岁公司就把我赶走了，街头涂鸦的时候被大伙发现，改造成现在这样，高强度工作。” “改造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而且能力也被抑制。” “那也比忍饥挨饿，冒着被强奸的风险拾荒强。真受不了你这种人，有正规工作还要跑出公司。” “你能拿多少钱？” “不许打听分红，这是行规。啊啊，我才不嫉妒你能分到几千万上亿呢……” 穿过围墙，徐炀看到一台巨大的工业采掘设施，它通体明黄色涂装，像头沉睡的怪兽，屹立在营地中央。 四周防卫岗哨高大坚固，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居高临下，俯瞰整座营地。 被射杀的采掘场安保人员横尸于地，四周的炮台和探照灯死寂停摆，雇佣兵们抬头时，望见古老空洞的遥远顶部，相隔百尺，令人心生渺小之感，仿佛走入巨人尸体。 没法松懈。 马特奥凝视那些安保人员，似乎在进行扫描，检查他们是否真的死透了。 “快点吧，如果他们主管远程连线硬重启，我们就完了。”巴克斯也经验老道，知道技术背后的风险。 “这么说的话，那边任何时候都可能注意到。”马特奥说。 常理来说，巴克斯的设想是正确的。徐炀心想。在总控制台，肯定会有人注意到挖掘场设备离线的事实，并立刻派出公司快反部队，命他们控制局面。 只是，现在不一样。 徐炀在数字心智中翻阅程序日志和收发数据流，没有通信，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有上层权限正在观测或管理。 也就是说，很可能京都无限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们还有时间。”徐炀说，“他们欠缺警惕。” “是我们的机会……跟紧点。”马特奥说。 有个雇佣兵走到徐炀身后，跟着他，似乎是在监视。 徐炀开始担心这些雇佣兵忽然乱来。 他用数字心智操纵，恢复部分供电，启动周围的动作传感器、温感扫描和摄像头，把自己设定为非扫描对象，然后开始监测自己身边雇佣兵的一举一动，将这些数据实时反馈给自己。 如果他们想对自己忽然动手，徐炀会比他们更早做出反应。 慎之又慎…… “前方似乎有雷区，今天早上，他们曾检查地雷状况。”徐炀翻阅安保日志，察觉一丝端倪。 有些安防设备完全是独立运作的，无法从共联网路控制。 “我来标记它们。”巴克斯的眼部植入物开始扫描，咔咔作响，前方地面上亮起25个红色光点，表明智能感应地雷的位置。 “你很冷静啊，”马特奥望了眼徐炀，“我还以为你会有些忙乱。” “钱就要到手了，”徐炀说，“怎叫我不小心。”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心态……想想吧，徐，魔女是一笔无穷无尽的财富，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幸福。”马特奥带他们在一个向下的斜坡口停下，“……这就是那古代魔女所在的地方。” 徐炀看到内里传出一股模糊光芒，不是由人工科技产生的，他扫描不到任何设备的信息。 马特奥给巴克斯使了一个眼色，巴克斯在随身携带的小发讯机上操作，快速传达了一条信息出去。 徐炀暗中截留信息流，其内容是对一台大型穿梭机进行召唤。 短短7分钟后，这台穿梭机就会自动导航抵达现场，协助他们撤离。 计划确实很精密，外面肯定也有接应的。他们就快成功了，我只不过是他们计划链条上的一个临时组件，希望能活着拿走这笔钱。 “走。”马特奥迅速奔入斜坡，徐炀在雇佣兵的催促下也赶上。 一行人往下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一间古老墓室。 入口已被破坏，四面墙壁都高大厚重，其上绘有陈旧壁画，其风格古老，颜色绚丽，线条粗糙简陋，无法辨别内容。 墓室四面尽是长明不灭的烛台，拢共有十六盏铜烛，火光跳跃，照亮正中的大型古棺。 在顶上，垂下长长青铜锁链，吊有一个远古火盆，从中散发出一股令人眩晕的香气，似乎在烧某种香料和药草，不知已焚烧多少世纪，燃料化作灰烬。 除了马特奥以外，所有雇佣兵们都拿出一个氧气面罩戴上，过滤空气中的迷幻气体。徐炀也掩住口鼻，知道这种气体有害无利。 无论铸造这个墓室的人是谁，他都希望棺材里的东西永远被封印在地下深处，沉沦在迷梦之中。 看过四周之后，徐炀将视线移动到棺木上。 瞬间，他从心底深处感到一阵战栗。 这是人的本能，自基因中传承下来的防御意识，就像被老虎狮子盯上，肾上腺素开始分泌，神经高度警觉，随时准备作战，或者逃跑。 棺中沉睡的东西，比任何猛兽都可怕得多。 “先生们，这就成了。”马特奥大踏步朝古棺走去，“耗资数亿的行动，上百人的互相配合，经过一连串不眠之夜、焦虑、恐慌、反复保证和计划……我们终于找到了通往乐园的钥匙。” 这一刻，终于到了。 徐炀屏住呼吸。 马特奥走到古老棺材旁边。 “我们该把它打开吗？”一个雇佣兵问。 “按理说应该保持完整，但……容器无法移动。”马特奥试了一下棺材的重量。 徐炀注意到棺材底部和地面熔铸一体，无法分离，马特奥只能放弃带走棺木的打算，用力将棺盖推开。 棺盖移动时，四角烛台火焰闪烁，像是在恐惧，像在警告。 现在徐炀依稀能看清壁画上的内容了，那些是天灾，是祭祀，是人们在火海中受苦，是万物在光辉中灭亡。 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壁画上了。 马特奥把棺材完全打开后，徐炀忍不住靠近观察，雇佣兵们也放下了枪，不自觉地走了上去。 棺中沉睡着一个魔女。 她容貌精致，栗色长发纷乱，双手放在身侧，身穿一件华丽的暗红色长裙，双袖则是金色，绣满花纹，长裙下摆上缀有流苏、珠宝和金线，华丽繁复，端庄典雅，有着现代技术永远无法仿制出的瑰丽气质。像油画，像碰不到的梦。 棺木中，堆满了金器、银饰和镶珠宝的圣杯，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古代珍品。 仔细观察魔女的身姿，徐炀看到她胸膛微微起伏，鼻翼颤动。 魔女面容鲜活，在睡梦中呼吸，像是做了上千年的梦。 她还活着。 “带走目标。”马特奥命令，四个雇佣兵一齐动手，将魔女从棺木中抬起，迅速向外转移。 在人脸可以随意更换的时代，漂亮的容貌并不稀奇，即便如此，徐炀却永远忘不了那魔女的外貌，独一无二。 他屏住呼吸，往后退去。 远古魔女被带出墓室的瞬间，徐炀回头望了一眼，十六盏古老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墓室沉入纯粹黑暗，顶上火盆也不再燃烧，留下猩红色余烬。 他们只能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第五章 瓦解 “目标确认。” 一个雇佣兵在外等候，手里抱着一套监测装置。 “检查她的体征。”马特奥说。 “重度沉睡，极度虚弱。”一个雇佣兵用监测装置扫描了一下魔女。 紧接着，他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类似裹尸袋的黑色袋子，雇佣兵们将魔女往袋中装，就跟装一个大号动物一样。 “解决了。”马特奥对徐炀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们会把她放进一个什么……冷冻舱之类的。” “那玩意，安检太麻烦，没必要在口岸就引起注意。越简单的计划成功率越高。” “也许吧。” “把剩下9千万给你。”他把现金卡交给徐炀。 “谢谢。”徐炀点头。 “我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真的，”马特奥真诚地看着徐炀，“我觉得你这一路表现不错，可以考虑下来我们公司，黑火革新。” 黑火革新！ 也是巨型企业。 它是一家臭名昭著的军火公司，提供私人安保服务，旗下有众多规模巨大的雇佣兵团体，是近五十年来公司联盟最声名狼藉的成员，在全球所有恐怖活动和军事暴力行动中表现活跃。 凡是有任何令人担忧的恶性事件发生，基本都可以推到黑火革新头上，而它们也照单全收，以极致的暴虐和武力闻名。 作为巨型企业中规模最大的军火商和安保提供者，黑火革新掌握的军事力量远远超过其他公司，麾下有无数声名显赫的秘密兵器、征战魔女和雇佣军团。 原来我在帮黑火革新办事。徐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和谁打交道都不能和黑火革新啊…… 黑火革新的作风以高效为上，只要拼命就能出人头地，倒不失为一家能让人发挥实力的企业。而且不喜欢麻烦活动，总是直来直往，暴力解决。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和战斗力。 “我会考虑。”徐炀点头。 “考虑？”马特奥两手一摊，“考虑是个很暧昧的词。” “总不能绑着我加入吧。”徐炀暗暗拉开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你是神经网路技术的强者，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碰到你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上。” “强者？我的活都被ai抢了。”徐炀说。 “你很强，你能干和人工智能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问题所在，眼下你有一个关键岗位，管着全公司的安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交给一个会生老病死、会要求加薪、会偷懒摸鱼的活人，要么交给一个忠诚、全天候运行的ai，你给谁？” “人有人的优势。” “从送快递到搞艺术都有相对应的ai程序了，每个岗位都能被替代，真不知道人生出来干嘛。” “人很有趣，因为人的忠诚是可以购买的，所有东西都能交易，我们就喜欢数字心智技术，我相信数字心智是人类进步的关键。” “恐怕是因为你们开发不出来足够强大的ai吧。” “黑火革新会给你带薪年假，医疗保险，安保服务，150平方米的公寓，俊男美女私人伙伴任你挑选。” “我已经决定不再上班了，要我说，不用定时上下班的日子真轻松，我的本领在公司只是螺丝钉，在外面有很多用处。” “你叛离公司的态度很是坚决嘛。” “有些答案在公司里找不到。” “为我们服务，徐。” “我已经配合你们够多了，我跟你们走、把单子做完，完全没问题，要我继续卖命、甚至加入你们黑火革新，难办。我现在把话挑明，省得以后再计较。” “——就算你被打死，也无所谓吗？” “宁愿被打死也不愿屈服。” “放轻松，兄弟，考虑考虑，”马特奥的表情越来越冷漠，“有些东西要多想几次，仔细想。” “……” “你之前问我，人不靠公司能不能成？我之前的回答是搪塞你的，我现在要告诉你，人，离了公司，什么都做不到。” “但我已经决定离开公司。” “如果你不加入我们，多少钱都得吐回来。” “……” “难道你以为，这1亿那么容易拿走吗？”马特奥冷笑，“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小子，你以为公司外的世界是天堂？赚钱跟做梦一样轻松？我给你多少，就有办法拿回来多少。” 看着马特奥的样子，徐炀心头无比愤恨。 以为自己背后是大公司就又想为所欲为了？我离开上一家公司，不是为了给下一家公司卖命的！ 每个公司人都是一个作风，一个德行，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如果今天有人必须死，那绝不是我。 整个场地的设备都在千钧一发状态，等待徐炀下达开火信号。 我才不会任人宰割。 “好了，好了。”巴克斯赶紧说，“徐，马特奥，我们毕竟……” ——“放我出去！”尖锐的女子叫喊响起。 马特奥迅速扭头，看见裹尸袋里一阵挣扎。 “她醒了！” “快过来！” “什么？” 古代魔女醒了！徐炀感到意外，睡了那么久的古代活体，好像还很有精神，丝毫没有沉睡的样子。 魔女吸引雇佣兵们注意力的瞬间，他往后退去，靠到巨型工业挖掘机的履带边上，权作掩体，即便一会变故发生，也有脱逃余地。 “让她安静点。”马特奥说，“我这边还要跟徐多聊聊天。” “去死！” “安静点！”雇佣兵们猛踢裹尸袋，尤其照着魔女头的大致位置踹过去。 数下重踢，魔女的动作有所减缓，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裹尸袋里的人形迟钝蠕动，被打得痛苦不堪。 “疼——好疼啊——”她带着哭腔，低低呻吟。 很快她就不动弹了。 但她没有放弃挣扎，喘息片刻后，她又开始撕扯裹尸袋。 “放我出去！”她尖叫。 “袋子打开，给她注射镇静剂。”马特奥命令。 一个雇佣兵拉开袋子拉链，从里面抓出一条拼命扭动的胳膊，撕开她的金色长袖，另一人伸手，像铁钳一样攥住她手臂。 紧接着，雇佣兵拿出一个特制注射器，迅速扣在她手臂上，将注射器药泵里的透明液体打进她体内。 然而魔女的反抗仍在继续，她发出嘶吼，拼命往外爬，像一条受缚困兽。 “反应还是很大！” “那东西不是能麻醉一条鲸鱼？配比没错。” “之前其他魔女不是一剂就倒，而且怎么搞都搞不醒。” “也不是征战魔女啊！居然有这种体质？” “用反魔女武器。”马特奥说，“先无效化再说。” “这样她就废了吧，”一个雇佣兵不解，“废了还值钱吗？” “去你妈的，要钱还是要命，老子先干了。”另一名雇佣兵往枪里装填一枚暗金色的特殊子弹，瞄准魔女。 ——闪耀。 徐炀瞪大眼睛，魔女的右手上亮起一道可怖的灰色闪光。 瞬间，她周围五个雇佣兵被无形冲击波轰飞出去，像给巨型载货卡车撞了一样，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砸在远处，落地已粉身碎骨。 站得稍远的一个雇佣兵没有被冲击波摧毁，但他动弹不得，口鼻流血，神情僵硬，像是被挂上了死亡的记号，短短几秒之后，头颅立刻爆炸开来，鲜血从无头断颈上高高喷出。 瞬杀6人。 惨烈！ 之前有过的那股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像爬出地狱的魔鬼，魔女扯开拉链，从裹尸袋里钻出，她披头散发，双眼血红，直立起来。 徐炀立时后撤，同时用连线的摄像头继续观察情景。 现在活下来的雇佣兵，就只有马特奥和巴克斯。 巴克斯站在马特奥身边，大惊失色。 “求……求救？”巴克斯牙齿打颤，“莎莉？徐？黄蜂？” “干你的事，否则你不会成长。”马特奥说。 巴克斯掏出一把大口径冲锋枪，快速向魔女扫射过去。 在密集子弹的集中射击下，魔女瞬间被打得肠穿肚烂，变成两截倒在地上。 就这样死了？徐炀一惊。 但下一秒，他看到的东西更加诡异。 之前还被撕裂成两截的魔女，在屏幕里又瞬间恢复完全，就像没受丝毫伤害。不是，这可能吗？我漏看了什么？徐炀一时间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 “死！”魔女发出愤恨的怒吼，右手再度放出灰光。 嘶！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撕裂声，一道灰色强光呈波纹状飞向马特奥和巴克斯。 巴克斯瞬间往后倒飞出去。 她落地时，已经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鲜血中夹杂着些许墨汁。 马特奥却毫发无损。 “魔女的力量确实很强大。”马特奥慢条斯理地说，“但你们那个时代，还没见过我这种‘东西’。” 魔女沉默地盯着马特奥，神情愤怒无比，又甩了一道鞭状闪光，马特奥仍然不受影响。 马特奥右手变形，手指弯曲，整只手重组变形，装配成一把外观奇特的枪械，数发特殊子弹打出，贯穿魔女的身体。 中弹以后，她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虚弱地瘫倒在地上。 那子弹很不简单，射弹拖曳暗金色流光，应该就是所谓的反魔女武器。 但更重要的是马特奥！ 马特奥居然是机器人？徐炀心头一凛。我之前根本没察觉到！眼前魔女的力量应该有两种，一种是残杀生命，一种是瞬间治愈，是非常稀有的生命类力量，但被马特奥完全克制了。 黑火革新的技术水平如此之强，竟能制造出这么完美的机器人！完全无法判断出和活人之间的区别。 表现得滴水不漏，连数字心智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毫无疑问，制造马特奥的技术，达到这个时代的顶级水准。 徐炀深呼吸，准备连接挖掘场内设备，干扰他们战斗的过程。不管是杀掉他们俩也好，还是压制他们俩也好，他必须做点什么…… “青铜泰坦挖掘场各单位请注意，这里是主管‘杉木猫’，报告你们的状况，有被骇入的痕迹，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协助？” 一道红色讯息在徐炀的心智中亮起。 瞬间，徐炀被切断了和所有设施之间的联系，所有除主管之外的用户权限已被强制清空，挖掘场进入了外部控制状态。 彻底失控。 “好了，”主管继续发讯，“原来这个频道已经被你操控了，那么，黑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章 爆裂 该死，就是这时候京都无限的主管连上来了！用远程操纵直接夺取了挖掘场设备的控制权！ 我还有能力给那位主管发讯，但发什么呢？ 主管绝不会放过我的！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先跟他打交道了。 “遭到黑火革新公司的入侵。”徐炀发讯回去，“急需援助。” “我的摄像头拍到你了。” 徐炀抬头，望见岩壁上若干摄像头运作，红光闪烁。 汗毛耸立。 之前自己控制的时候还能把自己的影像从画面中屏蔽掉，如今设备落入他人之手，行迹暴露无遗，自己的遮挡也不够先进。 “高阁九州的徐炀？”对方发讯。 徐炀看到这条信息，脑子都蒙了。 紧接着，对方直接把徐炀的档案拷贝发了过来。 ========== 建议——本档案已作为典型重犯得到全公司联盟公开展示，如果您是一名公司人员，应将此档案影印件交予所有合伙人及员工之手，以儆效尤（页面累计177万9千5百33次不重复浏览） 姓名：徐炀 年龄：28 出生地：夏 所属企业：高阁九州 职位：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 入职时间：138年9月5日~144年7月10日 当前状况：流亡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背叛高阁九州（详24）/重大违反公司联盟法令（详79）/私自操作公司财产（详1680）/缺勤（累计10天）/绩效不足（累计11天） 人际关系：已清理35人 金融服务：高阁九州暖心贷（点击查看最新优惠） 安保套餐：已失效 录用建议：永不 重犯代码：caa1449（建议：击杀或取回完整头部；活体带回：不需要） 悬赏总额：2150万资金带薪年假35天（公示期剩余199年） dna代码：点击下载 最后目击地点：（已更新）会津城-片木区-青铜泰坦公司a1挖掘场 ========== “这是你吧。”主管说。 徐炀没敢回复，恐惧攥住他的心脏。 待在里面会被马特奥或者魔女弄死，走到外面会被高阁九州猎捕。之前还妄想有机会和他们和解，按员工手册上的建议办事，现在看来和解条例完全就是个圈套，自己一拿钱跟他们联系就会被钓鱼。 “东半球一半公司的安保部都已经收到高阁九州的消息了，”主管说，“你藏的技术还不错。” 离开公司的每分每秒都像在走钢丝。 四周轰鸣阵阵。 徐炀回头，望向挖掘场外部，徐炀看到那些巨型岗哨重新亮起探照光芒，将挖掘场照得明如白昼。 “警告：侦测到非法活动。”电子音播报。 察觉到挖掘场中核心区域的马特奥和魔女，安防设施立刻开始运作，大量子弹迅速瞄准它们，倾泻而出。 哒哒哒—— 开火声不绝于耳，徐炀一头钻进旁边的采掘设备，子弹和炮弹在岩地上炸开，留下无数弹坑和缺口，地雷接连引爆，轰鸣震天。 耳膜剧痛。 一番轰击下，烟雾散去，马特奥毫发无损，只是他仿生皮肤已经被完全摧毁，露出底下的漆黑合金外壳，其墨镜也被炸烂，眼球粉碎，露出背后的防弹摄像头。 魔女蛰伏在地上，应该已经被活活炸死。 “所谓数字心智的工作也就争取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啊，不算亏，也不算赚。”马特奥的钢铁之躯纹丝不动，子弹打在它的外壳上却纷纷弹开，连留下凹坑都做不到，它态度悠哉，声音已经完全转化为电子合成音效，“下次可以再考虑一下性价比了，不过如此，没道上传的那么玄乎，你只值100万……” 马特奥背上升起一组导弹发射巢，数发高爆导弹从中飞速射出，轰向周围几台主要的发电设备、蓄电池和炮塔。 轰轰—— 一串爆炸声后，它们已被炸成废铁，也和之前被骇入关闭一样，失去效用。 徐炀绝望中扫描马特奥的钢铁身躯，每个网络接入点都已经被锁定，根本无法骇入。 “躲在那里。”马特奥望向徐炀藏身的采掘设备，飞速朝他冲去，“不想加入的话，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好了，你应该很熟悉这种刑罚吧，拷贝出重要信息，抹去自由意志，做成人格矩阵，找个机器人塞进去，一样用……而数字心智归我们所有……还有你的钱……” 如果在高阁九州苟延残喘，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在公司的工位上当条活狗，或是逃到外面变成死人？ “你们的地盘被黑火革新的人干烂了，”徐炀快速给采掘场主管发送讯息，“把电磁脉冲设备打开！” “不，”主管回复，“电磁脉冲会把整个采掘场毁掉，只有kom-3级命令才可以执行。” “主控台看不到多少设备已经彻底损坏了吗？再不解决这里全都得完蛋！什么远古魔女活体也得丢！” 对方一时间没有回复。 “如果你想把损失控制到最小，这是最后的机会，落到谁也不能落到黑火革新手里！” 黑火革新几乎是全世界的公敌，京都无限的人应该也明白他们会把魔女拿去做什么。 “稍等。”主管回复。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 老子就要死了！ 滋啦——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马特奥已经单手将采掘载具的车门给扯断，它伸过头来，僵硬冰冷的机器脸注视徐炀，犹如死神。 徐炀脸色煞白。 “过来吧你！”马特奥伸手朝徐炀抓去。 “我启动了，你小心点，我还等着把你变成我的带薪假。”主管给徐炀发来最后一条讯息。 下一秒，随着一阵不详的倒计时般的嗡鸣声，马特奥察觉到不对，两腿一蹬，抽身就走。 但电磁脉冲波已瞬间爆发开来，超大规模的电磁脉冲席卷整座采掘场！ 这种武器专门针对电子设备，能瞬间产生超高电压，摧毁电器元件和电子系统。 马特奥的身躯再强大，也无法抵抗这种克星般的杀伤，即便其先进身体携带了反电磁干扰元件，也不足以抵挡采掘场内这台电磁脉冲设备的威力。 但，杀伤对徐炀也是一样的！他身上也有电子植入物！ 电磁脉冲扫过徐炀的身体，他头上和右手上的植入物瞬间炸毁，痛苦更甚于万箭穿心，他闻到自己肌肉被烤熟的味道，头部更是轰轰作响，惨况更甚于遭到雷击。 他几乎昏死过去，倒在地上抽搐，电流击穿他体内植入物的保险丝，在他五脏六腑内串动，内出血是肯定的。 他往外爬，看到马特奥已经倒在地上，浑身燃烧起来。 这王八蛋死多少次都不够。 等等，还有魔女…… 古代魔女抱着自己的手，浑身是血，默默站着。 徐炀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魔女。 救救我……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魔女的情况比他更惨。 她确实是站着，但已面无血色，满身疮痍，入棺时的衣裳已经被炸成粉末。 魔女向徐炀走了两步，双目无神，俨然将死之人。 紧接着，她重重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她救不了我，刚才防卫设备轰炸马特奥的时候，那些子弹也重创到她了。 有动静……徐炀听到声音，转头，身体一颤。 隐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他转头，看到一架黑色穿梭机，它飞速掠过黑暗的地下空间，朝采掘场飞来。 是雇佣兵们之前呼唤的那台穿梭机！有希望了！ 穿梭机的话，一定搭载有物资什么的…… 死？我绝不能死……老子现在卡上有一个亿！我要把钱带出去！我要回地面！我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有好多想干的事，非常多！ 徐炀咬紧牙关，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向穿梭机的方向走去。 穿梭机是现代极常见的载具，可以低空飞行，一般由ai操纵。 眼前这台穿梭机外壳呈流线型，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涂装，毫不起眼。它飞掠而来，速度极快，停留在燃烧的马特奥尸身附近。 一阵气体泵动声后，左侧舱门开启，舷梯自动弹出，等待乘员进入。 只要能进入那架穿梭机，什么都好说。就算爬也要爬进去！ 徐炀站着，拼命呼吸，空气进入他的肺，有烧灼感，好像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团火。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沸腾，手脚不听使唤，头更是晕的不行，他分不清前后左右，随时都会摔倒，这辈子从未如此痛苦过。 他抬起无比沉重的腿，往穿梭机靠近，又听到魔女的悲鸣。 魔女挣扎着用手肘支撑地面，抬头望向穿梭机的方向。 徐炀看着她，倘若情报属实，她来自一千年前，根本不可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但她应该是猜到了——它可以给眼下的境遇带来转机。 “救我……”魔女的身体不断流血，她很难爬近穿梭机，发出哀哀低鸣。 “……我自身难保。”徐炀根本不可能去救她。 “好疼啊……好辛苦啊……”魔女哭泣不止，满身伤口。 徐炀心烦意乱。 我身上的植入物已经烧毁，身体半残，数字心智也完了，这附近根本没有条件进行植入物维修，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个残废。 魔女就不一样了，之前在战斗中，这魔女曾经被雇佣兵的子弹撕裂，但一瞬间又恢复完全，显然她的力量可以恢复极其严重的伤势。 也许她能治好我？但我没法把宝押在这杀人怪物身上。 痛苦。 高阁九州因为我的逃亡已经气急败坏，它对待逃亡者的态度确实比其他公司更加严苛。从创业之初到现在，高阁九州一直保留对全体公司人生杀予夺的大权。 我家还是三代公司人，三代逃不出这个囚笼，谁想，谁敢？ 巨型企业都有各自的手段整治逃亡者，徐炀不清楚每个人的下场，这些信息都被秘密封存，显然公司既不想暴露自己的残酷，也不想让更多人效仿。 直到之前看到自己的档案被暴露…… 我是今年的第几个？在我之前的人们都在公司里当狗，我想当个自由自在的人这得有多难？ 徐炀抓住穿梭机边缘。 昏昏沉沉，浑身脱力。 镣铐啊，镣铐…… 多难才能彻底摆脱。 受到高阁九州的追杀，引发京都无限的警觉，遇到黑火革新的先进机器人，身边是个无比危险的杀人魔女，外头监控遍地，自己？自己浑身植入物被电磁脉冲炸烂。 是我把路走窄了？我不信——我要看到地面的太阳，我要当第一个逃出高阁九州又能活下去的，我要把这一亿痛痛快快花出去！ 他咬紧牙关爬上舷梯，在机舱地上膝行。 墙上挂着一个医疗箱，他伸着哆嗦的手把它抓下来，都不忍心看自己烧焦的皮肤。 痛苦难忍。 徐炀没力气捧起医疗箱，它摔在地上。 他用牙齿咬住搭扣，抬起头把它扯开，徐炀用受损的视力看着内容物，治疗针，治疗针在哪里……还有一根。 他左手没装植入物、因而尚显健全，徐炀把治疗针抓起来，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把药液推进去。 呼吸…… 万籁俱寂。 第七章 交易 命，暂时保住。 滋——滋——电火花从徐炀右手背上冒出来，带来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植入物损坏会产生并发症，在一小时内将他害死。 有治疗针作用，虽然没有即死的风险，但还是困难重重。 似乎是察觉到生命体征，穿梭机转向魔女的方向，身体前倾，像是在邀请她进入，然而她也根本没有力气爬进来。舱门明明那么近，却像是隔着她几公里。 情况万分危急，我得跟她合作…… 什么都扫描不到，没有数字心智，感觉就像失去手脚。 他喘着气爬下穿梭机，望着魔女。 “你……力量还能用吗？能帮我吗……”徐炀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 “什么都好……”魔女趴在地上抽泣，“好疼……好疼啊……” 简直就像受伤的小孩一样。 “你的力量……还能用吗？我的情况不比你好，只有你的魔力能……” 魔女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 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先死。 徐炀大口大口呼吸，走到魔女身旁，半蹲下来，每个动作都撕心裂肺。魔女几乎失去移动能力，必须在徐炀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站起。 与世隔绝，往日不再，万物毁灭，深埋地下，只剩我们两个残疾人，还能怎么办。徐炀扶住魔女的手臂，那胳膊细嫩，但沾满尘土，又十分冰冷。 魔女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地朝徐炀的方向压去，她的脸紧贴着徐炀的脖子，胸压着他的肩膀，叫徐炀每走一步都浑身疼痛。 等他将魔女扶进穿梭机的时候，徐炀踉跄往前跌了两步，只剩靠在墙上喘的力气。 魔女仰躺在地上，不停流血，徐炀在医疗箱里摸索，还剩两根治疗针。 他将针管刺入魔女心口，用力将药液推进去，它能促进人体分泌肾上腺素，抑制疼痛，加快伤口愈合。 魔女嘶嘶吸气，好像恢复一些体力。她茫然看着四周，对这一切毫不熟悉。 徐炀仔细观察穿梭机内部，望见一台位于机体后部的大型设备，他顿时眼前一亮。 自动医生！ 所谓自动医生，就是ai主导的医疗设备，如今也非常普及，它能智能化检测目标的身体状况，消耗储存的医疗资源来进行手术，尽其所能进行最优化治疗结果。 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动医生救不了徐炀。 自动医生擅长解决外科问题，适合雇佣兵时常出没的战地环境。它能迅速医治枪伤、割伤、心智损伤等问题，进行麻醉、消毒预处理、手术和心理辅导。 但对徐炀损坏的植入物，它无计可施。 现代，人体增强技术流行，存在一系列千奇百怪的植入物和义体，植入物安插在人体内从而生效，义体则用来替换器官和肢体。 各个公司都有自己的设计标准，自动医生是个通用医疗设备，不是个维修设备。而徐炀体内的植入物又那么精密，很难修好，只有技术高超的义体医生可以处理。 它只能给徐炀打满麻醉剂，看着他死于体内损坏的植入物，用温柔的电子音做临终关怀。 “你一直盯着它……”魔女说，“……它有用吗？” “肯定有……” 徐炀迅速走到自动医生的操纵面板前，按键打开舱门。 屏幕上出现提示，要求伤员和辅助医护人员立刻进入，辅助医护人员是可选的，它也完全可以自主处理状况。 设备内部空间很大，一台铝合金打造的白色手术椅位列正中，周围满是待命的机械臂、注射剂和照明灯，还有药柜、手术灯、健康监测仪等。 希望就在此处。 “我们做个交易。”徐炀转过头看着魔女。 她神情惶惑，不断颤抖。 “你是评议会的人吗？”魔女问。 随时都会被创伤并发症害死，徐炀的操作余地不多。 “魔女评议会？我不知道，那是古代的东西了。我可以帮你活下来，”徐炀说，“但是你也要帮我活下去。” “我同意……” “你进去。”徐炀转头命令魔女。 “……我……”魔女脸上泪痕未干，满身是血，她摇摇晃晃，慢慢靠近自动医生，“这是什么？” “这是自动医生，能救你的命。”徐炀靠在自动医生门口，喘气，“我在拯救你……你不会忘恩负义的，对吧。” 魔女站在入口，里面炫目的手术灯、机械臂、数字屏幕让她恐惧，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或者说，自她醒来看到的一切都让她陌生万分。 “别担心。”徐炀哑着嗓子安慰，“什么事都不会有，千万不要担心……坐在那张椅上……闭上眼睛，我来下命令，叫它治好你，它是现代的东西，一个工具，不会伤害你……” 与魔女距离这么近，徐炀心里又腾起之前那份恐惧。 想到她刚才随意弑杀人命的情境，他感到毛骨悚然，加上现在极度虚弱，他身体也战栗起来。如果我救了一个怪物怎么办？ 魔女倾斜身体，看着徐炀，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你在怕我？”她的神情有些伤感，“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害怕我？” “我才不会怕一个死人，你……活下去。”徐炀把魔女推进自动医生，她摇摇晃晃，坐在手术椅上。 “伤员已就位，请关闭舱门，选择手术模式。”自动医生播音。 徐炀倾尽全力把舱门关上，在外面的面板上选择自动侦测与自动手术模式，然后按下启动。 他完全虚脱，浑身各处传来微微疼痛。 这些设备和芯片深埋在血肉之中，让他感到痛苦，却又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其实真的不想每天带着这些芯片和电路醒来。 在公司的这些年就是在和机器赛跑，想办法让自己的产出跟得上机器，免得被各种软件替代，然而一台新ai就能把他逼到绝境，先进的人工智能不仅能帮助公司解决重大决策问题，还能顺带检查公司安防情况，叫他瞬间失去存在价值。 亦即说是，淘汰你，与你何干。 我已经尽我所能。 前所未有的恐惧弥漫在心头之上，之前还能凭借数字心智大展身手，现在却完全对一切无能为力。 公司的怀抱从未如此令人怀念，即便它结构性杀害了父亲、母亲，接下来还要杀害自己。许多人心甘情愿留在公司享受短暂的成功人生，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性命之虞。公司到底差在哪里，有吃有喝，不过是折寿吗？在外面死的也很快，何况是逃亡者，公司不会放过叛徒，审判随时到来，接受惩戒，大脑挖出，做成矩阵，为公司继续健康服务5百年…… 胡思乱想着，徐炀听到自动医生里面响起机械臂升降的滑轮声、设备运转的嗡鸣声以及电流声，控制面板也暂时锁定，不能进行外部操纵。 “检测到伤员种族：魔女。”自动医生开始播放诊疗相关的电子音。 “检测到伤员状态：高度镇静、大量失血、全身性危重病理状况。” “检测到……” “安静。”徐炀头昏昏沉沉。 自动医生停下播报。 他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我要死了吗？他忽然感到空前强烈的无助感，徐炀坐到穿梭机的一侧座位上，往后仰，感受身下柔软皮革的触感。 我们为何而出生，生命有何价值，死亡后面是什么？逃出高阁九州的人，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吗？靠这一亿资金就能解决失去公司身份带来的无数麻烦？假身份，假名字，假档案，哪一个不是麻烦至极，就算街头人也得想方设法找个套皮公司来挂靠，而我又能信任谁，为了钱而收留我，又为了钱背叛我，钱多，可也烫手…… 无数忧虑随着身体的虚弱袭来，徐炀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但等到徐炀再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发现魔女已经从自动医生里出来。 自动医生把她身上那点妨碍治疗的残破布料也都移除了，现在她浑身不着片缕，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吗？”魔女问，“这东西真的把我治好了！” 等会……魔女的身材也太火辣了。 胜过万千言语，一览无余。 这份突然的视觉冲击，令徐炀又差点昏迷，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往后仰，眼睛渐渐闭上。 魔女焦急地靠上前来，坐到徐炀边上，摇了摇他的脑袋：“不许晕过去！” 太近了—— 贴着魔女的柔软身体，胜过被上等绸缎缠绕，她的体温、气味、毛发…… “呼……”然而徐炀疼得不行，无暇感受，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身上主要有3个植入物，都是独立设备，不会被远程操控。 第1个位于脑部，是数字心智的中央处理器、主电路板、驱动固件和脑信号转化器，也就是数字心智的主要部件，和大脑神经中枢直接连接。 第2个位于右手腕，是数据信号芯片，用来收发信号，可以有线传输数据，也可以无线和外界连接信号，它也集成了一些处理数据的能力，不过远远比不上脑部的数字心智。 第3个是仿生电路集束，位于徐炀脊椎内部，和他的脊椎基本是连在一起的。它能给所有其他植入物供电和传输信号，可以说，要想安装植入物，仿生电路就是必装的，是所有其他植入物的基础。 相应的，仿生电路集束也不会损坏，因为它已经和徐炀的循环系统共生，目前也没有遭到电磁脉冲摧毁。 坏的是脑部的数字心智和手部的信号芯片，徐炀感到头痛欲裂，右手腕内侧也传来阵阵刺痛。他愿付出一切代价缓解片刻痛苦，哪怕要吞下一堆麻醉剂，就此长梦不醒。 损坏的植入物在徐炀体内就像一个个定时炸弹，损害他的正常生理功能，并且最终会被引爆。 它们在包装完好的情况下不会伤到人体，现在情况则完全不清楚，电磁脉冲完全将它们变成废铁。 徐炀深深呼吸，强忍痛苦，等待说话的力量恢复，先前治疗针效力已过，煎熬卷土重来。 魔女则一言不发，穿梭机里静得可怕。 “帮我，”他说，“把地上的医疗箱……拿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箱子，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拿起来，交给徐炀。 “这就是‘交易’。”她说，“你说过的吧。” 徐炀拿起箱体内最后剩下的一根针，把它打进自己胸口。 “还没完，”他说，“我要看你的魔女力量。” 第八章 奇迹 “力量……”魔女看着自己的手。 “你不冷吗？” “什么？我一点也不冷……”魔女忽然意识到徐炀是什么意思，她捂住自己身上关键点，往后跳了一下，飞速在穿梭机舱室内扫视一圈，从墙上抓下来一件雇佣兵夹克，来不及穿，只是用手抓着，挡在身上，极力保持面上冷静。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说，片刻后她又恼怒非常，因为在墙上还看见一把冲锋枪，“他们就是用这个东西伤害我的。” 担心她乱动枪械，徐炀艰难起身。 “我看到你的力量。”他抬头看着魔女，“救救我。” “帮不了你。”魔女把那件夹克抱在胸前，顾不上遮挡其他地方，举止扭捏。 “我看到你被打伤，又迅速复原。你说过要救我，交易还没结束。”徐炀看着她的小腹，之前她被一连串子弹拦腰打断，本该肠穿肚烂，现在却光洁新嫩。 “这是我的固有能力之一，通称‘回复之律’，把事物回转到之前的状态。” “是吗……你可以把我恢复到一小时之前，那会我还生龙活虎。” “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用不了任何自己的力量。”魔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们消失了。” 她的力量，并不是真正的治疗能力，而是回复事物状态的能力。 而且，大概是因为马特奥使用“反魔女武器”对她进行射击的缘故，她的魔女力量也暂时无效化了。 想到这，徐炀倍感沮丧。 反魔女技术非常稀有，只有黑火革新这类重视军事技术的巨型企业才拥有。 失算啊。魔女一点力量都不剩，怎么帮得了我？ 乏力感袭来，徐炀感觉自己比昏过去之前更加虚弱，生命力一点一滴从身上流逝。 他拿出口袋里的现金卡，把它放在眼前，右上角的数字清晰又可笑，超过1亿，巨款。 如果有命花该多好，如果能活下去，把这笔钱拿到地面上去用该多好！ 葬身于无人知晓的地下…… 突然，徐炀听到一阵奇异的默诵声。 抬起头，他看见魔女正低声吟唱，其内容无法理解。 她所歌颂的文字片段仿佛唤醒空气中与之共鸣的力量，并逐渐形成一种微妙的“法术”。 徐炀看到自己被一阵柔和微光包裹。 像给披上了一件暖和的袍子，他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皮肤上一些细小伤口快速愈合，萎靡的精神重又振作，连心跳都比之前有力百倍。 “……好些了吗？”魔女说，“我希望你感觉好些了！当然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就算你感觉不舒服，你也不能有怨言！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我治疗的！” 魔女之前穿着那件随葬的华贵衣服，看起来相当成熟，力量又极其致命。现在她披头散发，光着身子，无法使用魔女之力，紧张兮兮，给徐炀完全不同的感觉。 真奇怪，徐炀感到有些恍惚。就是眼前这个魔女，刚才忽然暴走，完全释放其力量，瞬间残杀了好几名雇佣兵吗？ “快回答我！”魔女抓住徐炀的肩膀一顿摇晃，“开始走神了！” 也许是错觉，徐炀听到自己体内传来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他好担心又有什么东西脱落。 “哎哎——”徐炀赶紧回答，“好多了。” 她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 徐炀又不禁想起另一个问题。 “你之前说力量被封禁，但你的力量明明是能用的。”徐炀看着自己愈合的伤口，新生的皮肤就和婴儿一样嫩，“这不就是魔女力量吗？” “有区别。”她说，“这不是属于魔女的力量，而是神赐予的奇迹。” 奇迹……从来没听说过。 徐炀默默回忆有关魔女的情报。 所谓“魔女”，是不同于人类的物种。 她们从本领、生理特性到寿命都比人类优越，但她们却是由人类生下的，普通男女结合就有可能生下魔女，概率完全随机，其机制迥异，超过科学技术可以解释的范畴。 既然魔女只有女性，她们就不能自己繁衍，奇妙的是，魔女和人类男性结合也不会怀孕，魔女自身无法生殖，几乎是从人类衍生出来的物种。 每个魔女都有各种不同的强大力量，每个魔女都掌握至少一种。 有的能强制有机物生长和进化，彻底改变生物技术的面貌；有的则能轻易操纵分子移动，协助公司研发尖端科技；还有一些魔女，生来拥有堪比人形战舰的身体素质，被训练为“征战魔女”，即专门参加军事行动的战斗魔女。而其中最强大的，被称为“现实操纵者”，可以轻易改变现实。 “我从来没听过‘奇迹’。”徐炀说，“时代变化了。” “等一会。”魔女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找衣服穿，徐炀看着她的背，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看徐炀，“你说时代变化了，是什么意思？我沉睡了多久？” “之前，有人称你为远古之物，古代魔女，那起码有一千年。”徐炀说，“我听说是这样，意思你可能是个老魔女，还不随岁月腐化。” 被魔女用奇迹治愈，他感觉体力比之前恢复许多，心情也更好。 一眨眼她就冲过来，扬起拳头准备揍他，但半天没下得去手。 “如果我的魔力还在，我就要把你杀了。” “可惜没有。” “这张脸看起来很老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怎么好意思说那样失礼的话。” “我的错。”徐炀说，“你……很漂亮。” “都没人评价过我的外貌，”魔女好奇，“那我的身体呢？被你看了个够。” “也很好。”徐炀说，“……我都词穷了，我只能说这肯定是最好的，但不要随便给人看。” 她一下跳上座位，抱住徐炀，仔仔细细地观察他。 “你……你干嘛。”徐炀说。 “我快发疯了，”魔女语速很快，“我杀人很快，救人也很快，这两样我都擅长，但我的魔力已经失去了，要我怎么办？” “好好活着。” “活着，为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我只记得我漂流到东方很长一段时间，结果评议会的人找来了，把我一顿教训，昏过去之后就到现在。你看起来不是坏人，我要跟着你，你喜欢我吗？” 在徐炀反应过来之前，她又离开徐炀，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到处抚摸，指指点点，仿佛初见人间。 “你的精神好像不稳定……” “不许说这样的话，我很正常。” “真假？” “不正常就是我的正常，你刚才说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至少一千年。”徐炀说，“或者更久，反正对我们来说你是很久之前的存在。” “一千年……”魔女侧身沉吟，“有趣。” “什么东西有趣？”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令一切变色，我的敌人们垂垂老矣，随时间风化而逝，或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耗尽力气。我所认识的人全都死绝，长眠地下不见天日。我曾经熟悉的一切都被岁月掩埋，城市与树木失去光泽，和我同时代的传奇，那些王侯、术士、飞龙与男巫，都已丧失形迹，成为你们记忆中的‘历史’。想到这些事……我就感到一阵……难以自抑的激动。”她靠近徐炀，伸手抚摸徐炀的头发。 “我看不出有何值得兴奋的地方。” “因为，没有人认识我，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啊，甩掉过去的重担，我只是一个重见天日的纯良魔女。”她把徐炀抱在怀里，“让我们再认识一下，你的名字叫什么？” “徐炀。” “我叫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法洛莎时而笑意盈盈，语气温柔，时而目光冷峻，叫徐炀不寒而栗。 她在穿梭机里走来走去，到处敲敲打打，直到被穿梭机里的ai用电子音命令停下为止。 “请乘员坐稳，系好安全带，穿梭机随时出发。”ai说。 “啊哈，这地方不止一个躲在金属躯壳里的幽灵，”法洛莎寻找声音的来源，“多大的怨气让你们仍然留在人间？我来帮你解决吧，无论你想杀谁我都能搞定。” “这些发音的不是幽灵，而是ai，人工智能。”徐炀说，“我们马上就要走，有追兵在后面。” “追兵？那我们得准备武器。”法洛莎把之前墙上的冲锋枪拿在手上把玩，“这些是杀人武器吧，这么精致的金属，把我打得好痛。” “停停，”徐炀真怕她一通乱射把穿梭机搞坏，“这1000年里发生了太多，你恐怕不熟悉这些玩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历史？告诉我。”法洛莎极其好奇，“魔女评议会呢？她们怎么样了？” “我们该走了，”徐炀说，“一秒都不能耽搁。” “快说快说。”法洛莎催促。 “……魔女评议会已经灭亡了。” “不可能。”法洛莎嗤之以鼻，“她们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继续操纵这个世界，只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知之甚少！这是她们常见的伎俩了，是她们5种假想灾难后的延续手段之一。而新生的强大魔女们野心勃勃，就算倒了一个评议会，她们也会创办新的。” “不会再有强大魔女出现，”徐炀说，“每个魔女在出生时就得到公司联盟监控，并且被辖区内的公司竞价收购，得到公司培训。她们的力量都被严格监控，脑袋里插满芯片，魔力限制在一定范围。” “何等严重的僭越！我看千年后的渺小凡人还是一个德行，以泥土修筑城邦，凌虐动物，自相残杀，又压制我们新生的同类，偶尔击垮一个魔女便歌功颂德，大书特书。等我找回力量，迎接神明回归，我要重塑魔女的帝国，让凡人们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上。” 看着法洛莎傲慢的表情，想了下，徐炀还是把魔女们浸透血泪的战败史说了出来。 第九章 血火 徐炀慢慢回忆历史，魔女和公司之间的血腥过往在心头浮现。 “公司和魔女之间总共发生过三次战争，”徐炀说，“这三次战争之前的历史都被封存了，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 “也就是有一段空白，在我昏迷之后，又在战争之前，这部分历史无人知晓。” “对，我们的历史书从工业革命开始写起，之前就一笔带过，总结为‘魔力和远古生物活跃的年代’。而所谓工业革命，则是一场巨大的技术进步，随着科学的发展，各大公司陆续兴起，还发现了新泰西洲、龙舌兰洲、和平洲等地区。” “那都是啥呀。” “大片的陆地，在造船业发达之前，那些地区被大洋阻隔。” “大海？真吓人，尊贵的神就是来源于大海。” “据说当时的魔女确实对大海有种敬畏，所以只有人类能鼓起勇气远渡重洋，大量移民，获得新世界的资源，公司最早贸易香料，捕捉和出售未开化大陆上的奴隶。渐渐的，公司经济繁荣，科技也越来越发达，技术水平更高。” “靠‘技术’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啊……我睁眼后看到的大多数东西都好稀奇，之前从未见过。” “就是这样的，既然技术进步，公司也有了底气，要和魔女争夺势力范围，各种规模的冲突不断爆发。当时魔女评议会还很强大，世界就此分割成两个区域，大多数被魔女评议会掌控，少数被新兴公司跨洋登陆。人们有的生活在魔女评议会的阴影下，有的就索性逃到远方，寻求公司保护。” 讲到这，徐炀忍不住朝外走去，张望穿梭机外面的黑暗。 采掘场被电磁冲击波摧毁之后，到处一点光线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出有任何其他东西前来查探，仿佛这座地下深坑已经完全被人遗忘。 “你在担心什么？” “追杀，但他们看起来还没来。” “说下去，”法洛莎追问，“快说下去。” “一系列争夺的结果，就是爆发魔女战争，第一次战争，公司用的是铁甲舰和火炮，第二次，用上了装甲车和航母，都是最新奇的战争兵器，但全都无法胜过魔女。” “因为评议会能改变现实，”法洛莎说，“评议会总要保留一两个席位，赠给现实操纵者。” “对，随着两次战争的失败，公司意识到必须培育自己的魔女才能战胜。而作为两次大战的胜利者，魔女们的复仇直接杀死了近十亿人口，屠得人头滚滚，几乎一半人类从大地上被抹去。” “听起来人类太弱了。” “弱小、挨打、反思，接下来便是转折，魔女的屠杀导致空前的复仇主义思潮弥漫开来，人们聚集在极端领袖吉伦·赛科的领导下。吉伦先是投机者，后又得到大部分人的爱戴，他先在内战中击溃反对者，后来又主动牵头，半强制地让公司之间摈弃前嫌，最终组建公司联盟。” “公司手下也有魔女。” “而且对魔女的利用更有效，法洛莎，一个能催生植物快速生长的魔女，在评议会手下只能当御用花匠，但到公司手中就变成了农业进步的好帮手，几天之内就能完成育种选种的工作，培养出可以喂饱几千万人的优质高产作物。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在我们那会，喜欢帮助人类的魔女很没出息。” “所以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第三次魔女战争之前，吉伦一方面想方设法吸引那些在评议会内不受待见的魔女，她们力量偏门，对魔女来说无用，对人类来说大有裨益，另一方面，吉伦又精心教育和控制自己领土内出生的魔女，使她们成长以后，更加认同这边的公司，而非大海彼岸的评议会。” “评议会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随着电力和网络发明，公司的实力越来越强，她们当然没有坐视不管，想了很多手段来限制公司发展，不仅武力讹诈，还用魔力摧毁公司的许多技术成果，不断进攻掠夺。吉伦也事事退让，甚至解散了大多数军队，自沉了许多舰队，表示出无害的一面，换取一时喘息机会，然后……吉伦集中各大公司的力量，秘密培育出一个他们自己的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或许是有史以来改变现实天赋最强的，据说能达到言出法随的地步。” “她就那样为公司服务？” “在吉伦的创想下，她的脑袋里被插入了控制芯片，这就是人体增强技术最初的应用。”徐炀抬起自己的右手，给法洛莎看上面烧焦的金属刻痕。 “你也是……” “一切植入物都源于这最早的控制芯片，与其说它叫人体增强技术，不如叫人体控制技术好了。” “然后呢？” “吉伦假称要与魔女们谈判换取长久的和平，于是召开世界会议，集结了许多出色的魔女和公司代表，就在那一天，在吉伦的强制下，伊芙说出改变历史进程的话：‘所有的魔女都失去魔力’，紧接着，公司就屠杀了所有出现在会议上的魔女，而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 “发现杀戮如此轻易，公司顺利进军，到处搜捕，屠杀和清洗了大量魔女，第三次魔女战争突兀爆发，又很快落下帷幕，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 “许多土地上的魔女，都一个不剩，全部被杀死，没有任何魔女活下来，人们的怒火就这样宣泄出来，无数魔女遭到私刑，以最残忍的手段被谋杀、处死，魔女庄园内的奴隶们也纷纷揭竿而起，向魔女奴隶主复仇，以最疯狂的手段彻底发泄自己的怨愤。即便平时与人为善的魔女，在猎杀魔女的大潮中也横遭杀戮。不过，现实操纵者的魔力也有消散的时候，14天后，魔女们的魔力就又全都回来了，不过那时她们已经遭到最沉重的大屠杀，受到系统性的灭绝。” “……” “就是这样，这就是三次战争的经过，自那之后，公司便开始大规模监控、洗脑和控制魔女，强制她们为自己服务，公司在战后的一个世纪里发展突飞猛进！直到现在。世界就是这样从魔女的时代过渡到了公司的时代。而关于之前的历史，再高级的档案都语焉不详，你们的时代在记录中已经成为碎片和妄想，不为人所知。” “如果我见到那个伊芙·安纳克，我要把她杀掉。” “她早就死了，煎熬了140岁，往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过，被吉伦要求在密闭的生物舱内度过余生。” “活该……那现在的‘魔女’，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 “很难说。她们有各自的能力，为公司劳动，比人类受到的约束更多。但要说你刚才施展的那‘奇迹’，我闻所未闻，就连魔女战争期间我也没听说过什么‘奇迹’。” “奇迹是神赐予我们的力量，其实是魔女的两个重要武器之一。原来如此，如果现在的魔女无法使用奇迹，说明神不再眷顾魔女，啊，这也是大家失败的原因吧，如果神不帮忙，人类真能达成支配权逆转。噢，我所尊奉的伟大神明，本该在人类触碰大海的瞬间就将他们吞噬。” “神？我听说曾经确实有许多教堂分布在世界上，但在历次魔女战争中，公司有计划地拆毁它们，现在已经一座都不剩了。” “这样斩草除根……”法洛莎冷冷地说，“你知道魔女的力量来源于神吗？” “似乎听说过，古代强大的魔女数不胜数，甚至被当做神来崇拜。” “是，但那只是人类的虚妄想象，真正的神，其力量是不可觊觎的。包括现在你说的公司，一切都不能超过神的安排……神是如此告诉我等。我们中的强者，独断专行的‘魔女评议会’，曾经以为聚集了最强大的魔女就能颐指气使，现在也遇到了好丢脸的事情，哎，她们的灭亡真叫我感到欣慰。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神离开了，所以人能趁虚而入，要是神能回归，一切伎俩都无所遁形。” “自从进入公司时代以来，能达到前时代威力的魔女也不多，都在公司联盟监控当中。” “失去力量之源，应该的。”法洛莎低语，“没有教堂，我也没法向神求助，取回失去的力量。”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徐炀知道她心情低落，因为无法再使用她的强大魔力。 “更大的变化还在后头——正如我所说，现代魔女大多数都在公司上班。” “你一直在讲公司啊，公司的，到底什么是公司？” “所谓公司，指的是控制世界的一个个巨大集团，这架穿梭机也是公司产品。” “没懂。” 想让她明白现代社会的种种原理，得花多少时间啊。徐炀感到无奈。 “我要把你变成现代化魔女。”徐炀说。 “什么？” “意思就是能跟得上时代的，你想不想听。” “你说。” “公司是一种进行商业活动的组织，这种组织越来越大，对我们来说也越来越恐怖。公司把控每个人的时间，定义每个人的价值，给每个人提供安身的家，工作的场合，这原本是好的，但渐渐的，你的存在就不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你变成了公司这巨大怪物的一个细胞，而一个细胞的生死，对整个怪物本身来说毫无意义。连带着，你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用了，或者说，你只有为公司效力的时候才有用，一旦离开公司，你也活不下去。” “简而言之，人就不再是人了。”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学得很快。人逐渐遗忘自己的追求，把公司的任务当做最高意义。” “那在公司上班的魔女，也不再是魔女了？” “她们的境遇和人一样，某些意义上说比人更惨。既然生育处在普遍监控中，魔女一旦出生或者展露力量就会被公司检测到，并迅速被各个公司竞价回收和分配，最强大的公司拥有最多魔女。我们人类还有机会离开公司，在成年之后才去公司上班。魔女……从出生到死亡都与公司挂钩，公司恐惧她们失控，对她们的管束比对人类强百倍。” “令人作呕的世界。”法洛莎说，“噢，‘公司’难道不会大量搜捕和残杀魔女婴儿吗？换我的话我就这样做，把魔女宝宝杀个精光，一出现就剁成碎片。” “你的思想怎么如此偏激，收集婴儿什么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啦。”法洛莎露出一个可爱笑容。 “……具体原因也有，首先之前魔女战争中，很多魔女出生在公司这一侧，为公司服务，在三次战争后也因为站队问题继续升迁，在一些公司中占据决策层，现在也有一些巨型企业由魔女企业家经营，比如落日地区的猩红改造公司，现在由一个修习了生物科学博士的魔女管理，专门研究如何开发折磨员工的植入物，插到你体内，就能监察你这时候心里想的是为公司服务还是走神发呆。” “听上去是个坏蛋，我喜欢。” “像她这样位高权重的魔女，一定程度上维持了魔女生存条件的底线。而且就算一些公司这样做，其他公司也会偷偷留下魔女增强自己力量，毕竟魔女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特殊存在。” “好了，听到我昏迷之后，同胞的命运如此凄惨，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法洛莎伏在窗边沉思。 徐炀能感受到魔女的所谓“奇迹”暂时吊住了他的性命，使他不至于死亡。但那些损坏的植入物还在徐炀体内。 它们迟早会继续崩坏，并且彻底吞噬他的生命。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找一个能维修植入物的地方。 徐炀走向穿梭机的控制台，发出命令。 “前往会津地下城出口，可以的话，在二十六号高地或片木区找一家义体诊所停下。” “警告：长时间未得到正确生物验证，本机已锁定。”穿梭机的人工智能发出回应，“访客无权对本机航线进行操纵。请通过生物验证，或出示相关证件。” 对了，这家伙是黑火革新的产品，只听公司人员和那几个雇佣兵的话，不可能随便来个人就控制它。 可恶啊！如果有数字心智的话，早就把这东西破解了。 只可惜，现在我跟没装植入物的正常人差不多，还更惨，正常人只是没装植入物，我身上可是一堆烧毁的不稳定植入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电磁脉冲的威力……太可怕了。尤其大企业所使用的产品，完全可以突破大多数电磁防护系统，连马特奥那家伙都被瞬间摧毁。 徐炀暗叹一声。 他走出舱门往外看，周围漆黑一片，半点亮光都没有，马特奥尸体上的大火都自己灭了，散发出机械和人造皮烧焦后的恶臭。 想通过指纹验证的话，就要在这黑暗中摸索出一根雇佣兵的手指头，可那也太难了。 而且，穿梭机搭载的是人工智能，不是固定程序，能分辨出死活，死人的手指肯定无法通过验证。 “啊……”徐炀走到巴克斯的尸块旁边，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你干嘛。”法洛莎探头出来。 “你杀了一个可怜人。”徐炀望着血液之中的墨汁，“她有自己的追求。” “我这辈子杀的人太多了，旁边还有好几块呢。”法洛莎指向黑暗中其他被杀的雇佣兵尸块，“为何厚此薄彼，你怎么不惦记他们死活。” “她自称‘巴克斯’，是一个魔女，是你的同类。” “死亡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只是帮着加速。” “你自己差点也死了。” “这不是被你给救了吗？活下去就是一切，活下去就能对死人指指点点。” 现在的法洛莎已经找了几件雇佣兵的备用衣物穿上，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那些雇佣兵外套和迷彩裤根本遮不住她的丰满体型。 仍然像头怪物，应该沉睡在棺木当中。 “你从未想过控制你的力量？” “我喜欢看人头爆炸，这怪我吗？” “……我到底救了个什么东西啊。” “我是好孩子，你做了善事呢，未来历史学家为我的故事书写传奇，你将在前几章占据主要篇幅。”法洛莎戳了戳巴克斯的肉块，“别看她变成这样，我可以救她噢。” “怎么？” “全盛期的回复之律，可以把东西恢复到7天前的状态。”法洛莎说，“也就是可以把烂肉变回大活人。如果你挂念这家伙，就尽快帮我找回力量。” 第十章 黑暗 “能够起死回生……这种力量太强大了。那么副作用呢？总不可能毫无代价吧。” “事实就是如此。”法洛莎笑了笑，“从各种角度来说，我也是‘现实操纵者’呢。” “你掌握的奇迹，除了治愈，还有什么？” “现在用不上。我就会三个奇迹，治疗，誓言，还有晴天，最后一个是来东方之后，这里的魔女教我的。啊，我原先魔力太强，懒得修行奇迹，会的很少。” “你的力量再强大，现在也用不了。” “不许出言不逊。”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法洛莎愣了一下，好久才说： “我是神的侍者。”她说，“你懂吧，神赐予魔女力量，魔女也有服务的义务，我在教堂里扫扫地，给村民解读经书，偶尔驱赶跑到田里来的地精，轰散龙和巨魔。” 都是些神话生物，久已灭绝了，叫徐炀感到陌生。 “你有希望恢复魔力吗？” “这种束缚咒我闻所未闻，必须请求神解脱我遭到的封印。” “不是束缚咒，是反魔女武器，”徐炀说，“我也不太清楚，这种科技超出我认知范围了，在公司内部是列于最高级机密，只有抓特别强大的魔女时才会使用。” “找到神就有办法了，虽然公司毁灭了所有的教堂，但一定有一些幸存的仪式点，只要和神达成联系，我跟祂控诉一下发生了什么，神一定会帮忙的。” “如果真这么简单，早就有魔女构成联系了。” “你不明白。”法洛莎阴恻恻地说，“她们怎么知道，现在的魔女怎么知道？凭什么知道。按你所说，大批生活在旧世界的魔女遭到屠杀，多少手段已经被遗忘，属于魔女的历史被你们所谓公司给篡改和蒙蔽。” “确实……” “神的荣光黯淡，而宵小之徒横行，真令人憎恨。刚才那些人的攻击性和装备都比一般的魔女猎人要强太多。” “你觉得刚才那些人是‘魔女猎人’？” “专找魔女麻烦的人类混蛋，他们难道不是吗？这个时代也有吧，总有人看魔女不顺眼。” “差不离。”徐炀也不知道马特奥他们抓法洛莎回去干什么，拿去卖吗？还是交给黑火革新用来驯化，成为新的征战魔女？ “不管他们受雇于哪一家裁判所，我都要加以惩戒，令他们明白招惹我的下场。”法洛莎语气冷漠。 “你有时候挺吓人的……真希望你不是滥杀无辜的类型。” “干嘛呀，”法洛莎对徐炀微笑，“我可友善了，你老觉得我是坏蛋，可我一直都在自卫而已。” “友善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墓室里，你知道你被封印在一个棺木当中沉睡吗？” “其实我过得很舒服，她们拿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手段把我送到未来，省得在当时打搅她们。”法洛莎笑起来。 “换我我也要这样做，把你送到几千年后，让你去折磨后世的人。” “我的敌人都是坏蛋，她们有时候可不管你是谁，就是要针对你，难为她们追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法洛莎笑意丝毫未减，“不过现在，我就不用担心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了，我的同类们啊，她们变弱了呢。” 现在无暇深究她为什么会沉睡在那个古老墓室里了。 必须走。 只要避开公司的人，安全抵达地面，就有用不完的钱了。 应该有渠道解除她身上的力量封禁，她的本源力量确实恐怖，除了她自己交代的“回复之律”，至少还有一种，那就是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灰色光芒”。 “走吧。”徐炀说，“我们带上穿梭机里所有能带走的，然后离开。” “我认不得这些铁皮，也讨厌幽灵，你来弄这些。” 徐炀在穿梭机里翻箱倒柜，寻找雇佣兵们装在穿梭机里的物资。 法洛莎坐在椅子上，拍了拍皮革面。 “感觉还挺舒服的嘛，以后你就当我的侍从好了。”她说。 “你和我见过的魔女都不一样，”徐炀摸索着可用的东西，“之前那家伙说的不错，现在的魔女只有三种类型，母狗，奴隶，以及变态杀戮机器。你只是举止乖张，但似乎不难相处。” “因为我不喜欢把事情变得复杂，你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怎么生存，我和你交朋友，就这么简单。” 经过一番搜索，徐炀找到四瓶纯净水，三大包军用口粮，还找到两把军刀，两支手枪、一把冲锋枪，一些弹药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杂物。 他从墙上的备用衣物里取下一件多口袋的工具背心穿上，把东西塞进背心前后的口袋里，再将它穿上。 衣服的重量从来没有这么沉过。 徐炀走出穿梭机，望向远方。 挖掘场外就连接着会津城片木区，但在远处，视线所及之处，片木区看起来死气沉沉，落在一片黑暗当中，半点灯光都看不到。 “好黑啊。”法洛莎也走出来，“我记得之前好像没这么暗。” “……”徐炀沉默。 太诡异。 之前的贫民区至少是有些电灯照明的，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你有头绪吗？”法洛莎问。 “简直像世界毁灭了一样。”徐炀说。 为什么城市变暗了？地下都市没有昼夜之分，是会24小时供电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之前采掘场的电磁脉冲爆破把周围所有供电都炸毁了？ 不可能啊。 他有种预感，都耽搁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靠近…… 或许京都无限的人永远不会派人来检查采掘场的情况了。 城市陷入一片黑暗，肯定发生了其他意外。 徐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法洛莎却笑了起来。 “喂，徐炀，”她说，“正是好时候啊。” “什么？” “世界即将毁灭，神恩不再传递，世道变成罪人横行。神曾经告诉我这些，未来若是祂的力量横遭窃取，那么人心就会堕落，充满了反叛的邪念，魔女更会衰弱于自身的傲慢。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这种时代到来，就让我来振兴魔女的势力吧，现在正是机会。既然所谓公司曾经将魔女评议会屠杀殆尽，那我就仿照评议会的作风，把所有强大又野心勃勃的魔女们召集起来，重建一个评议会，完成魔女的复仇就是了。” “公司不好对付，而且实力与日俱增，魔女们也没有你那个时代那样繁荣。” “但这就是我的目标，我要让凡人们重新回想起生活在魔女脚下、卑躬屈膝的痛苦，而你将在旅途中成为助力，为我揭示这个时代的种种怪相。” “我不干，听起来就跟人类的叛徒一样。” “你喜欢公司吗？” “不喜欢。” “那让我们一起改变现状，”法洛莎贴近徐炀，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看这个世界陷入动荡，叫每个人都发狂，我讨厌一成不变，我喜欢见血，我喜欢看人崩溃尖叫，让曾经繁荣的‘公司’陷入大混乱，现在做奴隶的魔女们重新执掌生杀大权，一如往日重现。” 显然，就是因为这种个性，她那时代的魔女们才会把她埋入地下吧。 如果马特奥赢了，把她带回黑火革新，恐怕她会以自己的疯狂感染他们，带头制造无数破坏，甚至掀起新一轮公司内战。 “别指望我跟你一起发疯，”徐炀说，“前面的城市本来有光，但现在黑灯瞎火，肯定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去看看，尽快离开这里。” “走。”法洛莎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们还要继续互相帮助。” 徐炀丝毫开心不起来。 我们这两个倒霉家伙……一个是植入物报废、完全没法使用技术的神经骇客，一个是魔力遭封印、只能用小小奇迹的古老魔女，好像还特别喜欢引发灾难。 这样的两人，甚至还无法相互信任，连回到地面都是奢望，更别提改变现状了。没有数字心智，根本查询不到周围的情形，遇到追杀就惨了，毫无还手之力。 他仍然挂念着自己的现金卡，有卡上1亿资金在手，那就是接近真正的财富自由，就算换一套全新的植入物都不在话下！怎能死在地底？ 徐炀先检查了之前雇佣兵驻足的裂隙小站，发现里面除了搬不动的设备之外没什么有价值的。 法洛莎对科技产品一无所知，把它们当成异教的雕像和法宝，强烈要求离开。徐炀找到一个手电筒，供他们在黑暗中探索道路，向地下都市返回。 会津地下城最外围的区域叫片木区，最贫穷的人像蚂蚁一样，在这片地下郊区里筑巢栖身，在犯罪率极高的地方乞活。 从片木区到采掘场大概有5公里。 之前，徐炀是坐马特奥的越野车过来的，简直就像一眨眼的功夫，那车在之前的采掘场被炸烂。这会他用双脚行走，加上身上带伤，很快就气喘吁吁。 疲惫感和饥饿感涌上来。 肚子里空空荡荡，胃都感觉不到了。徐炀心想。可背心里就携带着这么点食物，还是节约为妙，即便到了片木区，也不一定能找到能开的商店。 他又看了一眼。 整座片木区黑得要死，原本就是个毫无希望的地方，现在更显破败。连台运作的广告灯牌都看不到。 整个城市断电了？ 从中传出阵阵喧闹和尖叫声，更让徐炀感到不安，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地方在冲突吗？电都去哪了？ 片刻后，他又看到城里亮起一些光芒，先是有些惊喜，紧接着又叫他心头一沉。 那是火光。 明黄色的火舌从一座公寓的窗口中伸出，暴躁地舔舐周围，公寓有六层高，像一根畸形巨柱，又像一个钢铁鸟笼，其顶部和地下城穹顶的影像屏幕还相隔一段距离。 大火很快吞噬整座楼房。 “你脸色真差。”法洛莎本来在前面走，回头看到徐炀，立刻停住脚步。 “前面着火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士气啊！” “什么？” “灰头土脸，就像个朝圣路上的托钵僧。” “这比喻也太远古了，我只不过是饿了而已，继续走吧。” 徐炀满心只想尽快找个隐蔽又安全的地方。 刚迈出一步，法洛莎便拉住他的手臂。 “饿了就要吃饭，别再前进了，我们停下来休息。”法洛莎坚决地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像个慈悲的圣女在引导苦难之人，又有着她那股子特有的疯劲。 徐炀将目光投向片木区，它依旧黯淡无光，黑暗仿佛没有边际。 第十一章 誓约 法洛莎把徐炀拦下，摸索周围的黑暗。 地下世界环境复杂，尽是怪奇岩石，花了几分钟，她才找到一片岩石缝隙，可供数人栖身。 徐炀把穿梭机上搜到的军用口粮拿出来分享，法洛莎用力把包装撕开，从里面掉出来一堆食物和配料，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个糖果袋吗？”法洛莎谨慎地分辨内容物，“掉出来这么多不得了的东西。很难想象这个时代的人通过吃这些东西维生，一点香味都没有，还硬邦邦的。” 徐炀看着笨拙的法洛莎，不由得想到她的价值和潜能。 她的两个力量都很恐怖，一个是将事物还原，一个是瞬间杀戮。 前者无疑涉及到时空倒流和因果律的魔力，绝对可以称为现实操纵者，后者则有高效的自卫能力，虽然只针对生物，对机器人无效，但也足够强大。 在她那个时代，法洛莎力量全盛的情况下，她绝对是个赫赫有名的魔女。 况且她沉睡了上千年，拥有魔女时代的完整记忆，对于我们了解那个时代的秘密极有帮助。 这样的超古代魔女，要么成为引领整个世界变革的巨大希望，要么成为将世界摧垮的终极噩梦。 公司战胜魔女之后，也有过多次魔女暴走事件，亦即说是，公司怀着侥幸心理，暗中培养了力量超过规定的魔女。 她们力量过强，导致挣脱束缚，发起复仇，大杀特杀。 任何公司，一旦诱发这样的事情，都会被公司联盟除名。 魔女仍然是公司最恐惧的东西，可她们永远能从人类的简单繁育活动中出生，就连试管婴儿都可能变成魔女，毫无规律可言。 公司既不愿也没有手段彻底灭绝魔女，而且她们有极大的科研和商业价值，大部分科学进步都得益于魔力创造出的特殊实验条件，尤其是现实操纵者，其效能远胜科学机器。 资本有其独特的视野，其所有决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身增值，并获取利润，所以资本才不甘心让魔女灭绝，对魔女还是管制为主。 和法洛莎相处，徐炀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我可没有公司的那些手段来管制魔女啊。 用人形核武器来形容法洛莎有些过分，但我现在至少也在跟一头人形怪物共处。 想改变现状？先在她身边活下去再说。 “你们就要吃这种东西度日吗？”法洛莎戳了戳一包硬邦邦的炖牛肉。 “我来。”徐炀回过神，看了一下外包装上的说明，很快就弄明白这些口粮的食用办法。 他把炖牛肉的包装塞进一个软口袋，里面已经预留了无焰加热器，他把水袋撕开，将水加入，再把软口袋扎紧。 随着化学反应进行，软口袋渐渐变得滚烫。 “一会就能吃了。”徐炀说，“这里还有其他的。” 他拿手电筒在地上照了一下，散落的食物中有不少可以即食，他拿起来塞给法洛莎，她一到手就剥开它们的包装然后吃掉。 “这是巧克力棒。” “硬的。” “蔬菜饼干。” “咸的。” “干酪面包。” “酸的。” “玉米饼。” “这个没味。” “糖果。” “好甜。” “蛋黄酱和花生酱，可以用来……” “怎么一口就没了？我还要。” 这家伙什么都吃。 徐炀把加热完的炖牛肉从软口袋里拿出来，撕掉开口，递给法洛莎。 她舔了舔汤汁的味道，然后就把里面的牛肉片和牛腩全部倒出来吃掉。 法洛莎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 “太神奇了！”她宣布，“就像参加魔术师的宴会一样，只不过食物不是从鸟嘴、兔子礼帽和龙的翅膀下冒出来的，而是从一些纸张和热水里涌出来的。” “你开心就好。” “我都忘了……明明是你该吃点东西才对。” “我吃东西很快。” 徐炀在公司养成速食习惯，6年来日夜如此。 他看到雇佣兵的战地食物里确实有营养膏，就打开一条吃掉。 营养膏在全世界统一口味，即无味，没有任何味道，不过很快就有饱腹感，这便是提高效率的关键。 把它说是食物科学最重要的发明也不为过，这东西营养全面，成本低廉，只要不去深究它是用什么做成的就行。 徐炀忽然想到，这里有东西肯定是法洛莎在古代吃不到的，就给了她一包袋装的液体咖啡。 “这叫咖啡。”徐炀说，“龙舌兰洲发现之后才有的。” “这是什么……哦！”法洛莎很快喝完一袋咖啡，双眼里冒出一些星星般的光点，“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些呢。” 这倒是徐炀没想到的，他对魔女的机理不甚熟悉。 如今他看到法洛莎的两手上都有亮光，一手殷红如血，一手苍灰如梦。 “恢复了……”法洛莎喃喃道。 魔女归来。 徐炀站起来，背靠岩壁。 法洛莎默默看着自己手上的痕迹，转向徐炀：“你是怕我杀了你吗？” 全然冰冷的口吻。 魔女和人类有天壤之别，对她们来说，人类根本不是同类，魔女残杀人类就跟人类捕杀野生动物一样自然。 这一点，徐炀早就知道，但亲身经历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感到透体冰凉。 恐怖。 完全是如履薄冰的感觉，哪怕妄动一下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徐炀紧盯着法洛莎的眼睛，就像在深海中面对着未知凶兽，汗毛竖立。 她杀那些雇佣兵太简单了，就算受过专业训练、周身改造的生化战士都没法做的那么干净利落。 “哈，”法洛莎又轻松地笑了起来，“你的死对我全是坏处，我才不会杀你呢。” “这真是个最功利的解释。” “也只有功利的说辞能让你信服，”法洛莎说，“你也不信魔女和人类之间能产生什么真正的情感吧，我对待人类跟对待工具和动物一样。” 法洛莎平静地看着徐炀，一瞬间他又察觉到法洛莎的意思——她确实没有恶意。 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并具有合作的基础。 他把东西收拾好，将手电筒灯光往外照。 “我听说一些精神刺激会恢复魔女的力量，”徐炀说，“不过我不熟悉。” 正要出发，法洛莎又赶上来，拉住徐炀的手。 “真这么警觉的话。”她说，“就让我们用誓约的奇迹好了。” “誓约的奇迹？” “一种让人无法背叛的力量。”法洛莎默默吟诵奇迹，空气扭动，微光化作一道金色符记，上面原本有好几道刻痕，一召唤出来后，那些痕迹都消除了。 “有其他的痕迹……” “是过去和我达成誓约的几个魔女，痕迹消失，说明她们都死了，魔力逃不过寿命。而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誓约的凡人。” 她将手按到金色符文上，其中一道刻痕扩展开来，变成一只猫的形状。 “这些是很久以前，野兽之子们在灭亡之前设计的奇迹，”法洛莎说，“它们把自己的灵魂交易给森林之主，构成这些永恒的符文，分享同一道誓约的人无法互相背叛，更无法互相伤害，否则就会被森林之主吞噬灵魂。” “森林之主？那东西现在还存在吗？不会随着树木砍伐而灭亡吧。” “它是随着大地与天空一起呼吸的东西，我能召唤出它的奇迹就是证据了，其宫殿潜藏在人类的认知之外，只有爱做梦的孩童和高龄的寡妇能够触碰。” “真奇妙。” “我所属年代任何东西放到现在都很奇妙，我还吃过小妖精。你喜欢什么动物？把手放上去，刻痕会变成气质最适合你的动物。” 徐炀将手放到符文上。 符文上多了一道刻痕，它延展开来，形状像一只翱翔的鸟。 “飞鸟。”徐炀说。 “鸟？我看形状像一头鹅，天鹅。” “而你是猫，猫顽劣成性。” “但凡不守规矩的，我都喜欢。” 刻痕构成之后，徐炀打量法洛莎，确实心头多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仿佛存在某种强制性的羁绊，限制他对法洛莎作出种种伤害。 “让这一切都生效，”法洛莎庄严地说，“让我们分享同样的誓约，就像同样的意志连接我们，我们绝不刀剑相向，绝不恶意中伤，绝不心生背叛，绝不外传秘密。” “这东西绝不能被公司给拿到。”徐炀说，“那样连叛逃公司都没办法了。” “公司更害怕这东西，”法洛莎说，“万一大家齐心协力反对它呢？” “那就稀奇了，人们逆来顺受才是常态，很多人拼尽全力就是为了钻进公司行列。” “这样，你就不担心我把你脑袋引爆了吧。”法洛莎说。 “很奇怪，为什么？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呢？” “妈妈告诉我要知恩图报，童年时期的教诲往往很难抛弃。啊，回想起来，就是因为妈妈是人类，我才放过那么多人一条生路。” 她杀人不眨眼，又保持一定的原则。 “原来是这样，既然有这神秘誓言约束，我更不会伤害你，或者对你做有主观恶意的事情。” “我也一样，你别那样紧绷着就好了。喂，说起来，你看过我的身体，也让我看看你的啊。” “你在过去也这么开放吗？” “昏睡期间，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法洛莎眨了眨眼，“以后再告诉你。” “既然你的魔女力量恢复，我们岂不是可以横行四方。”徐炀故作轻松地说。 “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可用的余力也极少。只能说是恢复了微不足道的部分。” “再喝一袋。” 法洛莎何尝不希望恢复自己的力量，她又找到更多的咖啡，撕开一角往嘴里灌。 她仔细品尝内容，感受身上的变化。 “没有任何增长。”法洛莎说，“似乎是应急的手段，而不是恢复的手段。看来，真的只有神能够帮我了。” 她的魔力稍微恢复的话，似乎可以用回复之律修复我的义体损害？但也不知她那远古魔力和我身上的现代植入物到底会如何互动。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这个险。 “在找到你的神之前，还是得把枪拿在手上。” 徐炀拿出之前找到的冲锋枪，往里面装填子弹。 “枪？那些魔女猎人用的原来就叫枪啊，恶毒的异端兵器。” “用来自保就无所谓正邪之分了。” 他们一路前进，似乎是因为互相保证的缘故，徐炀感觉极其放松，再也不用担心来自法洛莎的威胁。 在片木区边缘，零散分布着一些铁皮屋，都是连公寓都租不起的人自己胡乱搭盖的。 地下没有风雨，只需要考虑遮挡隐私就行。 这些房屋很小，墙壁由生锈的钢板打造，用钉子固定彼此，高约2米，上面用剪刀裁出了方形窗户，像一个个铁壳。 住在里面，像落入一个个渺小牢房。 若不是穷得无计可施、走投无路，根本没人愿意住到这样的地方。 这里的人连死了都无人问津。徐炀观察周围。谁会统计他们的死亡率？安保服务都不愿保护这地方的人，还没等救援抵达，他们就已经死了，白白影响公司信誉。 四下黑的不行，应该是停电的结果。 还是没有任何灯光。 徐炀只能用手电筒的微弱照明分辨地下道路和建筑，光线只能带来一小部分安全感，四面八方都像有危险潜伏。 砰、砰、砰—— 徐炀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他起初没打算注意，但这声音持续不停，听起来像有人锲而不舍地在用扳手敲水管一样，也许是有人在求救？ “是活人吗？要不要去看看？”法洛莎困惑。 徐炀点点头。 第十二章 叶子 他们穿过狭窄街道，来到一间烂铁皮屋门口。 徐炀一手拿枪，一手拿手电筒，慢慢推开形同虚设的铁板门，闻到里面一股腐臭味道。 门口一张直角柜台，摆着息屏的终端机和收银台。 有个简单的小型炮塔挂在墙角，因为没有通电，所以无法工作。在不安全的地方，人们会想尽办法买防卫设施自保，无论它们有多廉价。 绕过柜台，徐炀看到一个男人死在地上。 对方后心被扯开，鲜血还在流动，应该是不久前死掉的。 这地方被什么怪物袭击了吗？ 死人穿着蓝色背心和牛仔裤，帽子落在旁边。徐炀不想再看下去，法洛莎则熟视无睹。 他转头，目光投向屋子内部， 几张破沙发放在墙边，上面堆满了外卖盒，中间有张铁桌，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另一面墙边有九台金属游戏仓，都有两人高，外壳是二手材料拼凑的，相当廉价，大概只有里面的主机和神经同步装置是买的公司货。 现在徐炀才辨认出来，这地方是个网吧。 砰、砰、砰—— 敲击声不绝，徐炀看到声音来自尽头的一个游戏仓。 其他游戏仓都没人使用，只有那台还亮着运行灯光，大概是用内部蓄电池供电，所以没被这大规模断电影响。 徐炀步步走向游戏仓，他刚开始以为敲击声是从游戏仓内发出来的，是里面有人求救，但事实远不是如此。 一只巨大的老鼠从游戏仓另一面探出头来，用明黄色的眼睛瞪了徐炀一眼，然后继续回头，猛力敲击起来。 老鼠？ 比人还大的……老鼠！ 砰！游戏仓最终被敲破。 徐炀听到一阵金属破碎声，稀里哗啦。 老鼠用力撕开游戏仓的外壳，里面粉色的营养液罐一下破裂，尽数喷了出来，飞溅在脏污的地板和墙壁上。 失去平衡，里头的玩家也从游戏仓里摔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惨叫一声，是个女孩。 也许在被击破的前一刻她还在享受游戏，电极贴片和神经连接线从她头上脱落。 老鼠兴奋地尖啸。 “吱！” “救——救命！”玩家惨叫起来。 巨型老鼠张口朝她咬去，瞬间咬断她的喉咙，贪婪吞食鲜血。 老鼠破门入户，敲破游戏仓吃人，简直就像打开罐头取食一样。 “这是——”法洛莎皱眉。 徐炀从一开始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咬紧牙关，端起冲锋枪，朝老鼠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火焰，好几发子弹掠过空气，打穿老鼠前臂，伤到大动脉，它像触电一样往后滚去，背靠墙壁尖啸一声。 声音划破黑暗，徐炀心脏狂跳。 毫无疑问，声音会引来它的同类！这么大的家伙，徐炀不信只有一个、 可既然已经开枪，那就没办法了。 徐炀继续射击。 又几声枪响之后，老鼠迅速腾挪几下，却躲闪不开，连续中弹，鲜血喷溅出来，它倒在地上剧烈抽搐，躯干一阵抖动，手脚痉挛，紧接着，失血最终夺走了它的性命。 它四条腿无力地伸展开来，尾巴垂落。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条大老鼠，完完全全是个手脚健全的“鼠人”。 它手部和脚部和人的手脚别无二致，身上裹着简陋衣物。 “救她。”徐炀飞速冲到被咬死的女孩身边，单膝跪下，“能做到吗？” “用完了就没了。”法洛莎伸出手，“咖啡给了一点点力量，只能用一次。” “用。” “回复之律。”法洛莎低语。 红光一亮，仿佛整个世界沉入血水，重新开始孕育。 重置—— 瞬间，女孩脖子处的伤口恢复如初，断口光洁，鲜血又流动起来。 因为只有这处伤口受损，治愈之后，她的机体又开始运作。 血和氧气重新在她身体各处流动，神经本已发出死亡讯号，现在又开始活跃起来，拼尽一切抢救这具“尸体”。 这所有工作的结果就是，她失去神采的双眸渐渐恢复生机。 她的身体弹了一下，跟个马达一样开始颤抖。 女孩发出长长呻吟，抱着头好一会，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徐炀和法洛莎。 徐炀端详她的容貌，这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短发，一点妆容没有，小鼻子小嘴，眼神懒散，满面倦色，不可爱，像连续打了十几天游戏，十分憔悴，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背心和牛仔裤，在徐炀看来，完全是个沉迷游戏的失学少女。 “嘶——”她看到墙角的老鼠尸体，腾地站起来，“是它、它一直在敲我的游戏仓吗？刚才就听到了，还以为是boss来了在敲钟！” “对，你还有记忆？太好了，现在它死了，我们得走。”徐炀说，“鬼知道还有多少跟它一样的东西。” “是鼠人吧，那一定是鼠人。”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显然还没从刺激中恢复过来。 鼠人是现代社会著名的都市传说之一。 据说，鼠人是退化的人类，一些人们被时代抛弃，蜷缩到地下都市，又被地下都市给排挤到更加黑暗的地方，长期不见人烟，于下水道中佝偻行动，渐渐的，人就变成了鼠人。 这是人最可怕的命运。 经过公司联盟几次大规模灭鼠行动后，鼠人们已经在绝大多数地下都市消失了，谈不上威胁地面公司社会的安危。 徐炀小时候还偶尔听过鼠人的可怕传言，稍微长大些就没再听说。 而对眼前女孩这一代人来说，鼠人已经完全是网路上的怪谈。 它本已从全世界人的记忆中消失，如今却鲜活回到眼前。 “是个鼠人。”徐炀肯定。 “鼠人导致了大断电吗？”她问。 这倒是贴切，“大断电”，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还真就是如此。 徐炀把手电筒往外照，仍然只看到漆黑一片，街灯停摆，设备离线，现代人类引以为傲的一切科技产品都已凋零。 似乎也只有极大规模的断电能解释这情况了。 真怪异，鼠人也配影响社会运行？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最大规模的鼠潮，也就是对地下城市的治安造成了严重影响罢了。 眼下，大伙没了能源，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科技凭借，还遭到鼠群入侵，恐怕周围的情况非常恶劣。 不过没电、没网络，万物静默的条件下，一时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 “叫我徐炀，她是阿奎利亚女士。”徐炀简短地说。 “是阿奎利亚小姐。”法洛莎纠正。 “我叫小岛叶子，叫我叶子就行。”她喘着气，目光盯住徐炀，“我明明记得我‘死’掉了，那个鼠人把我杀了，甚至不是用武器，用它的牙齿……” “你复活了，这是神的恩赐。”法洛莎宣布，“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对神加以礼赞，这是你避免第二次灾难的最好办法。” “神？”叶子不解，“什么游戏？” “走。”徐炀知道在这里呆的越久越麻烦，“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告诉我们，越多越好。” “你们刚到这？”叶子抓了抓纷乱的头发，没有听徐炀的立刻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破游戏仓边，从座位底下拽出一个挎包，里面似乎有几个小匣子、皮包、卡片和文件。 紧接着，她在这破网吧各处翻箱倒柜，找了些趁手工具和杂物一股脑塞进包，挎包很快就满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把里面最笨重的几个玩意拿出来扔掉，打开游戏仓底部，拿出里面的一叠游戏数据卡，将挎包塞得满满当当为止。 “东西是你的吗？”徐炀问。 “都是我的，我的珍藏，我的宝贝。”叶子说，“我每天都要打游戏。” “我们又不是去郊游，带那么多游戏干嘛。”徐炀不解，“我们在逃难，这地方不对劲，最好回地面去。” “没有游戏玩还不如死掉。”叶子说。 “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出来接着玩的，如果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就要各尽其能。”徐炀不悦，“带着那样的东西怎么跑。” “我不在乎，”叶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地面的社会风气那么恶劣，全是计算，全是功利，我已经受够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躲到这种地方来？就是来享受游戏的！” “别瞎说，肯定是你钱花完了才跑到这里来上网，你就是在这摆烂。” “我才不是摆烂，虽然我确实没钱……” “你肯定刚到这种地方来，多待几个月你就受不了了，还有被抢劫的风险。” “我不在乎，看看你，什么都要精打细算，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司人。一个公司人又为什么跑到这穷地方来，对我指手画脚！” 我身上的公司习气这么浓重吗。徐炀心里嘀咕。算了，在巨型企业干上6年，谁来都一样。 “指手画脚？”法洛莎说，“刚才是他喊着要救你，那时候，他心里肯定只有最简单的念头——救人。还是说，你连令自己死而复生的现状都要否认？如果刚才只有我在场的话，我肯定不会帮忙。这家伙的热心被你这样指指点点，我真看不下去。” 这话说的连徐炀都感觉不好意思，叶子的神情也变了。 “真的非常抱歉。”叶子向徐炀深深鞠躬，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鼠人，“……嗯，如果我真的在这烂上几个月，恐怕也变得和老鼠人没什么区别了。” “你是花家里的钱跑出来的吧。” “才不是，大部分是游戏比赛的奖金。”叶子兴奋地说，“我刚才还在帮人代练打单子，本来打完今天的我就有钱换个好点的网吧了，结果打到一半忽然断电，只能用电池，那个掉帧掉的，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这都是些啥呀。”法洛莎发现每句话里至少三个词她听不懂。 叶子滔滔不绝地给法洛莎讲解，徐炀则陷入沉思。 鼠人原本被认为灭绝，现在却出现在片木区，同时发生大规模断电，迷失在地下都市的偏远角落，根本无法收集到外界资讯，数字心智也已损坏，联系不上任何人。 徐炀从破烂的窗户望出去，只见地底世界茫茫一片，漆黑无垠。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徐炀说，“……要有灯光，有食物和贩卖机，有电，有网，到时候你们慢慢聊。” 这样的地方曾经随处可见，现在却仿佛凭空消失，唯有黑暗中无数鼠类相伴。 第十三章 鼠群 老鼠，老鼠，成群结队。 徐炀听到磨牙竖毛的动静从四面八方响起，到处都是声响，爬行、低声嚎叫、窸窸窣窣，无穷无尽。 鼠人的数量定然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我们得伺机离开。”徐炀走到游戏厅门口，侧身张望外面的情形。 周围低矮铁皮屋旁、地下城穹顶通风口处、黑暗巷弄和地底岩石沟壑里，到处都是黑影，一个个钻出来，以其明黄色的眼睛四处观察，搜寻猎物。 无数头饥饿的怪物。 现在没法出去，只能暂避风头。 徐炀回头，只见小岛叶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廉价白针管，扎在自己胳膊上，为自己注射了点药剂。 “那是什么？”徐炀不解。 “镇静剂，”叶子说，“游戏仓里呆久了，脑子会迷糊，看东西重影，分辨不出现实和虚幻，耳朵里还有幻听，还会想揍人，打完这个就好多了。” “……你这东西是医生开的吗。” “我哪有钱看医生，”叶子说，“便宜针剂还就那个打。” “你这样子，跟吸邮票的瘾君子一样。”徐炀说。 所谓“邮票”是代称，指一种风靡全球的强烈致幻剂，它有极严重的成瘾性。为了保护员工的工作效率，公司明令禁止“邮票”。 但在公司之外，这东西许多人都愿意抽上两口，并一辈子永远无法离开它。 它危害性过大，叫徐炀深恶痛绝。 “好啦，没‘邮票’那么吓人。”叶子说。 “徐炀，你们说这是鼠人，”法洛莎观察鼠人的尸骸，“我怎么从没见过呢？怪物图鉴上都没有记载，比我生活的年代还奇怪。” “它们是魔女战争之后才出现的，你自然没见过。” “没想到怪谈版上那些故事不是编的，鼠人居然真的存在。”叶子说。 “因为灭鼠行动太成功，太多鼠人被杀。但我也猜到它们不可能灭绝，鼠人比蟑螂还善于苟活。” 在过去，鼠人在大多数地下城市周围繁衍迅猛，它们生存所需的条件极其简单，生命力也很顽强。 有些人认为，鼠人是魔女为了复仇而秘密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否则难以解释它们的种种奇异特征。 鼠人从人类那里窃取了许多技术，几乎成为第二个智慧文明，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但它们活跃的发展进程被人类打断，受子弹和化学毒剂屠戮，遭到灭亡，被人类用暴力隔绝在文明之外。 它们心中除了仇恨和暴怒还剩下什么？ 徐炀不知道，但鼠人的确回来了，偏偏在这时候。 “呜哇啊——” “救命！” “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鼠人们钻进一家又一家，到处杀戮食人。 哭喊声如此近，就像近在咫尺。 许多鼠人本来要到游戏厅来查探，但周围有太多铁皮屋，这些屋子四面漏风，可供取食，它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这是没有安保服务的地方，一切完全自生自灭。 完善的安保服务包括很多，例如随时抵达的救援穿梭机、快速反应小队、医疗急救、保险理赔、消防安全等项目。 以公司为单位购买的安保，价格非常容易承担，毕竟公司人生活规律，宿舍与工位两点一线，安保公司要应对的东西比较少。 如果保护对象是个人，价格就高得多了。 真正像样的安保服务，必须24小时全天候全地形有效，每月耗费上千万，徐炀都负担不起。 一些公司会将自己购买的安保服务扩展到驻地周围的街区，那里的居民挂靠在公司名下，接受公司保护，这样的街区被称为公司辖区。 同理，巨型企业也会对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公司提供一些保护，以其雄厚财力组建自己的安保部门，确保交易按照公司联盟的法规进行，并维护旗下企业主的生命安全。 如此，一共20家巨型企业，将整个世界分割成20个辖区，也只有巨型企业有资格派遣代表参加公司联盟的议会，决定世界的商业规则。 现在，徐炀名义上处在京都无限的辖区范围内，不过这是地下都市，穷困之地，像样的公司太少，居民消费力也有限，京都无限不想对此耗费过多，根本不在乎他们死活。 地下居民只好自行购买高昂的安保服务，或求助于黑帮。 这片地带的居民连黑帮的保护费都付不起，完全处在一切形式的安保服务范围外，生活在死亡阴影当中。 残杀声之后，便是啃食尸体的动静。 鼠人们大吃大嚼，它们还会发出简单声音。 “好吃……好吃……” “快来，这边……” “食物……” 随着它们呼朋引伴，越来越多的鼠人冒出来，即便有居民试图反抗，但结果也只是引来更多鼠人，被活活啃食致死。 徐炀皱紧眉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鼠人迟早会找到这座游戏厅，把我们一网打尽。法洛莎的力量只恢复了一丁点，叶子一看就完全不能打架，我倒能开枪，可子弹也有耗尽的时候。 “带上你就像累赘，”徐炀对叶子说，“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否则我不带你活下去。” “明白。”叶子观察徐炀，“你真的是公司人，哪一家的？列岛的公司我都知道，你是夏地区的吧。明珠？大风？还是那两家巨型企业？” “先从你开始，你又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上京。” “京都无限的总部？那地方可发达了。” “我可入不了公司人的眼，”叶子撇撇嘴，“更不稀罕什么现充生活，在哪住都一样，到你了。” “我的真实状况说出来只会更麻烦。” “你！你明明……” “别吵，我们马上要跑路。”徐炀观望外面情况。 远方响起一阵低沉嘶吼。 这动静很大！明显来自于某种体型极大的怪物，远不是任何渺小鼠人能发得出来的。又是什么新品种怪物吗？ 随着那巨大吼声响起，鼠人们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发出密集的吱吱声，随后聚拢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似乎得到某种形式的召唤。 好机会！周围的鼠人明显稀疏很多。 徐炀招呼屋内的法洛莎和叶子跟自己一起逃。 “跟上！”沿着街道，徐炀带头朝片木区中心冲去。 片木区中心地带有商铺和广场，意味着有公司入驻！ 无论心底有多厌恶公司，可毫无疑问，公司能提供服务和保护，在这种时候弥足珍贵，即便公司辖区内存在风险，也比留在黑暗里遭到鼠人袭击要好。 公司可能雇佣了紧急电力服务，或有自己的发电机，如果这片区域恢复供电，各个公司肯定是首先得到照顾的。 规模再小的公司，也是作为一个商业实体活动，在公司联盟的规则里受到重视。 果不其然，刚拐过一个角落，徐炀就看到钢筋水泥之中透出亮光。 地下都市看不到天空，这光芒微微照亮冰冷金属打造的地下城穹顶，那光线苍白软弱，沿穹顶弧度折射出去，蔓延数米之后就被黑暗吞噬。 这一幕在徐炀眼中跟碧空白云一样漂亮。 文明的符号！ 他深呼吸。 “到有光的地方就安全了。”他回头看，鼠人们已经发现他们，自黑暗中飞速奔行而来，沿墙壁、管线和水泥道路疯狂爬行，犹如复仇恶兽。 鼠人追来了！ 而且还越来越多，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随鼠潮聚集，它们胆量倍增。 刚开始，鼠人只敢小声絮语，到后来就开始尖声咆哮，声势越来越大，势如洪水。 “杀不了太多。”法洛莎一面跑一面说，“最后一点力量……最多歼灭50个。” 这么点力量的法洛莎就能屠杀五十头鼠人，徐炀又是敬佩又感到无力。 追来的鼠群可不止五十头。 他能看到的地方都爬满了老鼠，它们互相召唤，一窝涌出，一个接一个，被单纯的狂怒和群体冲动所支配，只顾将眼前这三块鲜肉生吞活剥。 他们跑的不快，除了法洛莎。 徐炀罹患植入物不稳定的症状，他都能听见自己右手里的破零件在哐当作响，运动效能下降。 至于叶子，徐炀很想问她完全不参与体育运动吗？刚跑出一百米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一脸要原地晕厥的样子。 唯有法洛莎，惊人地擅长奔跑，一下就甩出他们好远。 穿过曲折的地下通道，徐炀看到一座建筑，像洗浴中心或者温泉，它还在营业，原来之前的灯光就是从这座建筑里冒出来的。 这温泉外部装修相当引人注目，屋檐上吊着十几个红色灯笼，牌匾上用毛笔写了店名“铃木之泉”几个大字。 两串彩灯绕在围墙上，上面挂着些达摩不倒翁、粉色娃娃和面具等。 到那里就安全了吗？店铺里的人会愿意帮忙吗？ 徐炀现在不敢保证，但他知道必须去那里，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他转头朝着鼠潮开了几枪，鼠潮中翻涌起一些小小波浪，倒下的灰毛鼠人瞬间被后来的同伴踏成烂泥，其惨叫在群鼠的怒吼当中显得微不足道。 没有迟缓它们的动作。 鼠人们龇牙咧嘴，愤怒倍增，还有的朝徐炀他们丢石块，拿简陋的自制枪械射击，不过准头太差。 即便如此，仍是压力倍增，只要被打中一下就会受伤，然后被淹没。 相隔还有500米，众鼠奔跑的声音却像在耳边。 “我……跑不动了……”叶子气喘吁吁，背着她那个大包，显得无比狼狈。 “你的命是我救的，”徐炀的神经都快绷断了，他咬紧牙关，心脏狂跳，转头将枪口指向叶子，“我也不想看你又死在老鼠嘴里！我宁愿把你杀了！快跑起来！” 鼠人还有一段距离，但子弹却是瞬间的事。 小岛叶子大口呼吸，脸色煞白，她怀疑自己再不走，徐炀会瞬间开枪，他语气不像开玩笑。 她只能往前冲刺，强烈的求生欲令她的速度又快了起来，不至于和鼠群拉开距离，但也不会拖后腿。 最后一段路！ 第十四章 铃木之泉 铃木之泉是个黑帮控制下的温泉。 在内部茶室，寥寥几个干部正在组长面前瑟瑟发抖。 “葛城！”首座上的组长厉声怒斥，“让你对利家组发起突袭，这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葛城浅向组长深深一拜，她年纪很轻，却很结实，强壮彪悍。 “报告！”她大声回应，“他们和我们一样重启了备用电力！我们虽然杀进内部，却遭到迎头痛击，只能撤退！” “没用的东西！”组长怒斥，“不过是一些哨兵机枪！最好的机会也被浪费！停电这种事可不是天天能见！” 他快步走过来，狠狠扇了葛城浅一巴掌。 耳光响亮。 葛城浅伏在地上，纹丝不动，神情愈加坚定，头埋得更低。 “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战死！我也会击溃利家组！” “现在滚！”组长猛一摆手，葛城浅起身，向组长深深鞠躬，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她回到茶室外的走廊，叹了口气。 也太复杂了，怎么才能攻破利家组那座塞满智能安保设施的要塞？ 我连它们的名称都读不顺！ 没文化的人真难在这世道生存。 她意识到得去门口看一眼。 从刚才起，就一直听到老鼠的动静，好像有一大群老鼠往他们这来了。 另一边。 徐炀一口气冲到铃木之泉门口。 瞬间，从里面乌泱泱冲出来二、三十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他们额头上都裹白色头巾，手拿冲锋枪、手枪、棒球棍、钢管、电棍等武器。 简直像猛兽出笼，他们一下把门口位置给占住。 “杀！”他们整齐划一地大喊，朝奔来的鼠群开火。 “避开！”徐炀一只手拉法洛莎，另一只手拽住叶子，躲开这些人的射击弹道。 “胜利！” “团结一致！” “为了铃木组！”他们此起彼伏地大吼，徐炀意识到这些人是黑帮。 黑帮和鼠群相比差不多危险，他们是公司秩序外的团伙。 子弹飕飕从徐炀头顶飞过。 受到黑帮的密集射击，鼠人们的冲锋态势一下被遏制住，它们本来就对灯光明亮的铃木之泉感到忌惮，如今又遇到意料之外的迎头痛击，一下阵脚大乱。 一个个鼠人被打穿内脏或肢体，倒在地上尖啸起来，翻滚抽搐，这朝鼠人滚烫的斗志泼了冷水，浇熄盲目的热血。 它们中勇敢的，试探地靠近了下，又遭到比之前更猛烈几倍的射击。 从“铃木之泉”的围墙上站起来十几名西装革履的黑帮成员，他们应该是这支帮派的精锐射手，端平步枪射击，专门瞄准鼠人中彪悍、大块头的个体。 “攻击！” “一齐开火！” “铃木组必胜！” 这些声音尖锐，语调不变，简直像一堆喇叭在循环播放，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砰！砰！ 几轮射击后，鼠人中的几个领头者都被打翻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 击退了！徐炀紧张的心情略略平复。 主要威胁被歼灭，剩下的鼠人士气大跌，一时间失去冲击铃木之泉的勇气，纷纷抱头鼠窜，就像大团垃圾被水流冲进下水道一样，四散着消失在黑暗中。 被黑帮庇护的温泉吗？徐炀回头看。平时肯定是避之不及，在这种时候，却显得异常牢固。 射击完之后，黑帮成员背手跨立，依次排开，整齐划一，像座黑墙，堵住铃木之泉的入口。 “喂喂！”一个戴染红色头发、戴墨镜、穿不合身大衣的混混走来，他个头不高，容貌清秀，完全不像混黑帮的。 他所到之处，黑帮纷纷向后大退一步，动作一致，跟事先排练过一样。 鼠人们只想把我们吃掉，但在黑帮手里命运好不到哪去。徐炀屏息静气。眼下只能伺机行事，看能不能在此人手里讨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吧。 徐炀回头，法洛莎此时神情已经变冷，双手抱在胸前，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切，似乎是察觉到了当下的危险，她眼神像条毒蛇，随时准备动杀心。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和善可亲的那一面永远只是伪装。 小岛叶子则跟完全无事人一样，蹲下来，打开挎包，自顾自翻找里面的游戏数据卡，好像在检查它们是否有所损坏。 “杀了他们。”法洛莎压低声音，“他们不怀好意。” “能交涉就先谈谈。”徐炀悄声回应，“没必要横生事端。” “你们瞎嘀咕什么呢！”红发小混混不满。 “我们不想惹麻烦。”徐炀快速地说。 “小子！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打扰各位，十分抱歉。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们都会补偿，外面并不安全，希望能容我们进入，我们会付钱的。” “好啊，话都被你说完了，交钱吧！”红发小混混阴阳怪气地说，一边绕着徐炀走了一圈，大力拍了拍徐炀的肩膀，他感到肩膀有些痛，但纹丝不动。 “时局危急，多少都行。”徐炀说。 “五百万！”红发混混伸出一个巴掌。 “行。”徐炀答应。 “嘶……”红发混混露出极好奇的神色，“不不，别误会，我说的是一人五百万！给我一千五百万！” “行。”徐炀答应。 “五百万？我不要欠你的人情！”小岛叶子站起来说，“而且你居然对这些黑帮低声下气……” “哇呀呀！”红发小混混往后一跳，掏出手枪，其他黑帮成员也纷纷拿出武器，瞄准徐炀一行，“居然叫我们黑帮！天大的污蔑！把精神损失费和名誉污损费也算上……快快支付三千万来！” “争端继续下去，恐怕对我们双方不利。”徐炀平静地拿出枪，但没有对准他们，而是将它们放到地上示意自己无害，然后朝后退一步，挡在法洛莎身前。 “你什么意思？” “其实，支付一千万也不在话下，只是最好避免冲突。如果能和平地拿到这笔钱，各位也一定很高兴吧。” “哦？但我可不稀罕，你这些钱是合法经营赚来的吗？把现金卡给我查查！” 徐炀悄声往后低语。 “法洛莎……你明白。” “嗯。”法洛莎攥紧右手，避免被人看到魔女力量的灰光。 力量，还可以使用一次。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绝不能任人宰割，这是底线。 砰！ 大门再度被推开，黑帮成员们转头看到来者，包括红发小混混都迅速鞠躬致意。 “欢迎葛城老大！” 声如洪钟，嗡嗡作响。 出来的是一个健硕、瘦高的女人，像个女运动员，和那小混混一样染了亮红色短发，身上西装笔挺，大概穿了束胸，压得很小。 她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却是一身煞气，脸上带着街头斗殴留下的疤痕，神情凶恶，给徐炀一种难对付的的感觉。 这是个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跟钢铁一样，这副凶猛气势与结实体态，简直像个征战魔女，叫徐炀心中提高警惕。 比一般黑帮成员要危险很多。 “姐姐！”红毛小混混跟她点头哈腰，“这几个人引了一群鼠人过来，被我们打跑了，我正找他们要点子弹钱呢。” “他要一千五百万。”徐炀说。 “乱收费不是铃木组的风格，之前只是他在开玩笑罢了。”女人虽然模样凶恶，但却意外地讲道理。 “原来如此。”徐炀也给对方台阶下。 她走到徐炀面前，递出一张名片。 “欢迎来到铃木之泉，我是这里的经理，葛城浅。” “谢谢。” 徐炀收下名片，虽然是黑帮，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套了个公司的形式。 “铃木之泉正常营业，并且有自己的供电，诸位可以放心，并在这里享受片木区最好的温泉。”葛城浅带徐炀等人穿过黑帮众。 徐炀望了一眼，这些黑帮成员一动不动，好像对外部刺激没有丝毫反映一样。 “他们就像雕塑。”法洛莎忍不住说。 “是统一订购的打手型机器人。”葛城浅语气轻松，“搭载了二代ai，素养相当出色。” “姐，你可不能这样透底。”红毛小混混说。 “没事，这些人不敢惹麻烦。”葛城浅说。 这么多机器人，应付起来棘手，还好之前尽可能稳住了。 可惜植入物坏的彻底，连侦测这些黑帮都做不到。 “机器人？二代ai？”法洛莎不解。 “机器人，就是人造的智能机器，基本搭配ai行动。ai就是人工智慧，目前有四代，”徐炀说，“一代ai只能执行固定命令，二代ai可以自主处理和解决问题，三代ai会主动学习，四代ai有情感。” “哦……”法洛莎仍然半懂不懂。 之前的马特奥，一定是搭载了四代ai的，他相处起来根本不像机器人。徐炀暗想。没有企业对外宣布成功开发出四代ai，说这技术只存在于理论上，但公司内部的秘密科技不计其数。 ai有不同类型，有的精通超级计算，有的则擅长战斗。马特奥那种ai，就是战斗类和人类情感模仿类的，在这两方面运行良好，别的方面就不太出色。 “我们提供洗浴和住宿服务。”葛城浅看着徐炀，“客人有收发讯息的能力吗？” 数字心智和收发芯片都坏了。徐炀每次想到这都感到一阵心痛。没了植入物和数字心智，简直和废人没区别。 “发我手机上吧。”见徐炀不语，叶子反应过来，迅速从大包里拿出一部手机。 还真是，我和法洛莎基本和这个社会脱离关系，我早就把手机丢了，是个逃亡者，法洛莎完全是古代人，只有叶子更接近普通人。 很快，葛城浅把信息发到她手机上。 “最便宜的套餐是一个人200，最贵的是一个人6600。”叶子说。 “要最贵的套餐，三个人。”徐炀拿出现金卡，把右上角一亿多的数字隐去，“我现在就付。” “铃木之泉会让各位感到宾至如归！”葛城浅微笑，拿出一张现金卡和徐炀的对接，从徐炀卡上划掉19800资金。 “这里有游戏仓吗？”叶子睁大眼睛。 “有的，在这里可以保证安全，会有人带你去游戏厅。” “你现在还有心情玩游戏？”徐炀不解。 “嘿嘿。”叶子露出微笑，“反正你付了钱嘛。” “你欠我的太多了。” “我又不健忘。”叶子说。 “游戏？跟捉迷藏一样？”法洛莎好奇。 “我带你玩过就知道了，”叶子很开心，“游戏是能带来快乐，改变人一生的东西。” 也不知道法洛莎会不会沉迷游戏。 “现在请允许我告退，我可还有敌手要解决！”葛城浅说。 “敌手？”徐炀立刻提高注意，“什么样的？” “是我们的一众宿敌。”葛城浅态度严肃，“蜷缩在一家机器人大卖场里，靠智能安保和街头导弹来防御。这次大断电，切断了他们和背后‘大公司’的联系，机会难得。更具体的我就不想说了，反正我要揍扁他们。” “急着动手，又很难应付是吗？”徐炀赶紧说。 “客人这么失态，难道是担心铃木组应付不了？导致他们反攻？”葛城浅朗声说，“无须担心！且看我们将那据点打下，宣告最终的胜利吧！” 她很自傲，但也愤怒、紧张，也许之前输过一场。徐炀暗想。 “帮我一把，我能让你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徐炀飞快地说，“黑设备是我的专长。” “哦？”葛城浅好奇，“你要我帮你什么？” “首先，能修好我的植入物吗？”徐炀抬起手，拔出手腕上烧焦的线路，紧盯着葛城浅。 “可以。”葛城浅点头，“帮会内有能干的工匠，可以负责修补。” “有我出手，你们连一个机器人都不会损失。”徐炀说。 “不是‘机器人’，虽然铜皮铁骨，大家也是和帮会共同奋战的兄弟。”葛城浅说。 “那就让你们一个兄弟都不损失。” 只要数字心智重新上线，很多场合任我通行。 “跟我来。”葛城浅点头。 第十五章 维修 徐炀被带去维修，法洛莎放不下心，一直跟上。叶子不好意思独自跑去打游戏，同样选择跟随。 在一个会客房间，徐炀被带到屏风一侧去修理，叶子和法洛莎留在另一侧。 “想不到他会和黑帮打交道。”小岛叶子嘀咕。 “为了避免更多的暴力和流血，他一定已经绞尽脑汁了。”法洛莎说，“这家伙总是在找办法。”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法洛莎丝毫不想透露自己的事，把话题转回到叶子身上，“看，你的大包好重啊。” “很多游戏数据卡。” “什么东西？” “数据卡啊，你从来不打游戏吗？”叶子拿出一张蓝色数据卡，“数据卡里有游戏本体，存档，还有自己编辑的记录，特别宝贵。看，我这张是天虹公司的货，全机种通用，涂装是纪念款，代表60年前发售的经典初代。你看这个，卡面右上角天虹的标印歪了，非常有典藏价值，费了很大劲才收集所有8种错漏版本，这里还有其他7张……” “原来如此……”法洛莎不想表现得一无所知，只能不停点头。 “我喜欢过去的游戏，它们加载之后感觉很假，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实生活，但是很好玩！游戏公司在游戏性的探索上仿佛停在了30年前，只能糊弄一下玩游戏少的。现在他们只知道宣传画面、特效和模拟技术，有本事把画面和声音打印到你的脑子里，却全然忽视游戏性，连剧情也都是乱编的，跟ai自动生成的一样，全是套路，看到开头就知道接下来会干嘛。” “游戏……能和大脑互动吗？是科技的作用……”法洛莎说。 “对，游戏仓，在你的神经内进行模拟，让你全身心投入，很多游戏太过逼真，叫人一待就是几个月，不想离开，全靠罐子里的营养液度日。有的人营养液用完了没出来补，玩着玩着两眼一黑，去世了。” “毕竟是‘游戏’，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吧，不能沉迷。” “不不不，如果这里有游戏机，我带你演示一下你就全明白了，你肯定会喜欢上打游戏的，游戏才是真正的人生，现实里脑残事情一堆堆，还是打游戏快活。我一出生家里就配了很多高档游戏机，真是太有意思了。” “原来你很有钱吗？” “小钱还是有一点，我10岁那会，前后花了1千万，让lc17装甲联赛改规则，解除了未成年不能参与电竞的限制，终于实现了去大舞台表演的愿望！可惜被打得很惨，还被家里人笑话了。” “徐炀似乎不打游戏呢。”法洛莎说。 “哼，公司人也配打游戏吗？” 叶子看不起公司人。法洛莎沉吟。 公司人……徐炀说公司是商业组织，公司人应该是商人，或者在帮商人做事，那好像还不错，商人能促进领地之间的产品交换，应该比游戏人有用。 这个世界实在太奇妙，有人不事工作，甘愿陶醉虚拟当中。 哎，如今身处所谓地下城市，没有农田、城堡和教堂，到处鼠人横行，却没有地方领主带军队前来横扫，也没什么强大公司派遣士兵拿科技将其清理，只能依靠流氓团伙进行防御。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 为什么过去了一千年，有科技、公司、游戏这么多新奇东西存在，人们还是过着无趣悲惨的生活？一大堆穷人跟野狗一样被鼠人剁碎，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为什么不是人人富足，自由自在？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不缺面包和蜡烛，但除这之外什么都缺。 还有叶子，10岁就能拿1千万出来玩游戏，这里的人100岁能赚到1千万吗？说到钱，徐炀好像一点也不缺钱，他的钱从哪来的。 法洛莎慢慢回味之前叶子话语中的信息，再结合自己的见闻，认定这个世界空洞无救。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唤醒神力，借助神的力量，迎回辉煌的魔女时代，以火雨烧毁疾病，将种种荒唐洗涤一空。 靠人类的统治，再过另一个一千年也不会有真正的进步。魔女兼具力量、智慧、美貌与长寿，显然更适合做主导种族。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式屏风，徐炀就在那后面。 房间另一侧，徐炀坐在一张矮桌旁边，伸出右手。 他倒不指望他们能完全修好，但哪怕稍微改善植入物紊乱的问题也够缓解燃眉之急。 以徐炀对数字心智的了解，他相信自己这一身本领还有抢救的可能。 之前那红发小混混会点修理，门口那100多号黑帮打手机器人和墙头的步枪手机器人平时都是他在维护。 现在，他则开始尝试修理徐炀身上烧毁的电路。 葛城浅像尊护法，盘腿坐在另一边。 她打开电视，信号极差，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内容，传出来的也全是些杂音。 葛城浅试图从这极差的电视讯号中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解断电的地下城之外发生了什么，却毫无收获。 “之前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红发小混混流里流气，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看起来个头不高，又很幼态，满脸狡黠之色。 “你说她是你姐姐，是这样吗？” “其实是义姐，浅姐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哦。” 徐炀很不信任这家伙给自己修理，但他手头工具充足，而且动作熟练，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叫徐炀。”这个字比较冷僻，大多数人听他口头介绍都以为是徐阳。 “我是中野治。”红发说，“你这内置电路挺高级啊。” 高阁九州出品，质量自然远超于一般公司和民用植入物。本地黑帮又能知道什么呢？ “磁盘没烧坏吧？”徐炀问。 手部内置微型磁盘，装着最重要的解码包和巨型企业数据库，还集成了许多可用的心智应用，是他破解安防设备的关键。 “还行，没坏，你这是一看就是被电磁脉冲炸过了，里面有抗电涌保险装置，把数据存到绝缘固件上去，能复原。” “那就太好了。”这种时候真得感谢公司的工程师，设计出来的产品确实有一定容灾能力。 “电路烂了，我只能用便宜货给你重新接一下。”中野治拿出手术刀和铜线，“应该不会太久，而且估计也就是能亮灯的水平，啥运行速率、安全性和抗崩溃我都搞不定哦，毕竟咱们这地方也不是专门修植入物的。” “这样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徐炀点头。 中野治抓了抓红头发，给徐炀打了一针类似止痛剂的东西，随后在徐炀手上涂上酒精，割开他手背，挖出烧毁的电路，它已经被鲜血染红。 徐炀咬紧牙关，忍耐痛苦。 “哇……你的‘肉’。”中野治观察，“和电路几乎长在一起了，我得全部割断才行。” 是之前法洛莎治愈奇迹的结果。原先救了我一命，现在则造成了不必要的愈合，让整修工作加倍痛苦，不过也只能忍了。 “我还行，只要做好消毒和抗感染，随便你怎么弄。”徐炀脸色苍白，但面上带着微笑。 “好家伙。”中野治开始动刀。 他把植入物的电路结构和原生骨肉分割开来，挖下原先的仿生填料，堆在新的布线处。 “你感觉怎么样？受不了我加大麻醉剂量。”中野治说。 “我没事。”徐炀强忍剧痛。 天知道黑帮使用的止痛剂是什么成分，万一里面掺了“邮票”呢。 “聊天可以转移痛苦。”中野治一边动手，一边轻松地说起话来，“我之前是搞音乐的，你呢？” “我在公司名下的学校就读，学习如何当公司人。” “我没读书，屁都不会，没有公司要我，然后烂了，我跑去直播平台，贷款买了个可动虚拟皮套扮女人，给打赏的人送写真。” “写真……是照片吧，那你是男孩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你不知道，女装真的很刺激，现在本地论坛上还有我的白丝腿照。” “那你很成功啊。” “也没，这行干的人太多了，还有ai来抢饭碗，自称人工智障。我当了六个月底边，钱只够吃饭，欠了十万皮套钱还不上，被讨债的人追着打。” “然后认识了葛城浅？” “倒也不是，浅姐姐和我都是一条街上无依无靠的，很小就认识了，”中野治说，“我受不了讨债的了，决定加入黑帮，浅姐姐怕我在这里受欺负，也跟着来了，主动加入。浅姐姐很能打！到处揍人。” “不是‘揍人’。”葛城浅回头说，“是为铃木家效力。”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中野治点头，“赌上身家性命，为铃木组长的胜利前仆后继！跟那些刻板印象黑帮机器人干的一模一样，要我说，这一套早过时了，现在大家已经不吃黑帮那一套了，改行当安保公司都比黑帮有出息。” “帮会是我们的家，忠诚是我们的价值。”葛城浅说完之后就沉默了，转向那台没有清晰画面的电视。 “你之前说虚拟皮套，是铃川纪衣那种？”徐炀说。 铃川纪衣是现在最著名的网络虚拟主播，红遍全球。 “远远比不上，人家那咖位，全世界5千万观众的含金量……” 徐炀刚想说话，心头就涌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滋—— 点亮了！ 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 通电成功，元件运作，数字心智上线运行！ 他召出面板，能读取的内容已经变成了一堆无序乱码，但好歹它在干活，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损坏。 万幸，万幸。 徐炀内观面板，无数标识符在心中涌现，依次排成100*100格式的列表，乍看之下犹如天书。 徐炀知道，这是因为主电路完全烧毁，没有条件重新编译信息，接收的外部信息只能以源代码的最原始形式呈现。 够用了。 在公司干了6年之久，徐炀能通过简单标识符和代码特征来分辨出设备型号和种类，这是独属于神经网络工程师的经验。 只要他的数字心智还在工作，连接在共联网路上的电气设备就无所遁形。 比如……电视机！ 徐炀转向那台画面模糊、音效破碎的电视机，在粗糙的心智界面中选定它，开始夺取控制权。 这东西没有密钥和安防程式，原本破解它只要一秒。可现在解码它要好久。脑部处理系统严重损毁，能用的模块不到10%，分析速度大幅下降，连这种民用货都要1分钟。 等他好不容易骇入电视，徐炀闭目养神，以自己的内心慢慢驱动电子程式，调节内部讯号，搜索外部网线，发现外头一家叫东方驰信的网络运营商还在工作。 这家公司似乎在断电之后又成功重启了网络基站，不过连上需要密码。 “你在干嘛？”中野治看他不动了。 徐炀耐下性子，一边和中野治闲谈，一边慢慢破解运营商的密码，这又花了数分钟，速度慢到受不了，而且因为运转性能有限，芯片过热，他感到字面意义上的烧脑。 良久，密码破解，可以上网了。 终于搞定。徐炀长吁一口气。 他继续操控电视，把它的讯号从屋内的破网路断开，连到外头的网络运营商上去，信号质量顿时激增。 电视恢复运作，画面清晰，右上角显着角屋电视台的标，那是安久市的一家广播媒体公司。 此时正在播报新闻，一个自动读稿机器人正在工作，其外表被设计成中性，没有明显的地域性外貌特征，服装也是最司空见惯的黑色正装，以表示这家传媒公司的普世价值观，绝不在新闻报道中有任何偏袒。 “……针对网上谣传会津城发生‘断电’事故，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做出表态：完全是无稽之谈，会津城供电正常，都市居民生活平静和谐。会津城是安久市的附属地下城，根据第三方问卷公司报告，居民幸福度连续71个月达到95%以上，是一座人们会感到幸福的城市，它由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三部分组成……” “供电正常？”中野治忍不住笑了，“鼠人已经把片木区屠杀一空！” “对他们来说，公司有电用就算正常供电。”徐炀说，“没钱住在公司辖区的普通人，死在黑暗中算平平无奇。”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命运。 “二十六号高地有很多地方都有电用。”葛城浅说，“晖城区肯定还有灯。” 这两个区域比片木区更靠近会津地下城出口，尤其晖城区，它连接地表的安久市。 安久市位于会津地下城正上方，由京都无限直接控制，可谓是豪华都会，有消费能力、有公司职位的人才有资格在安久市那样的地方生存。 相比之下，会津城就是安久市的垃圾场。 越靠近安久市，也越能得到公司的庇护，像徐炀目前所处的片木区，就是无人关心的边缘地带。 地下是生存，地上才叫生活。 “话说回来，这东西居然自己好了。”葛城浅打量电视。 “其实是我调试的，”徐炀说，“其他电气设备也一样，我都能远程操纵。” “真的吗？你的脑部接口还没修好，怎么分析数据？”中野治怀疑。 “我没问题。”徐炀不敢让中野治帮自己修脑部处理器，虽然现在用的是残缺不全的原始电路，处理速度像龟爬，但也只能忍了。 我可不会在这种地方进行开颅修理，肯定要找一家专业的义体诊所来解决这件事，唯有手艺精湛的义体医生才能进行全面修复。 徐炀感觉有点头晕，因为周围数百个黑帮战斗机器人的信号也被扫描到了，正在疯狂上载，等待徐炀接管，迫使徐炀暂时把网路信道关掉。 从完全残疾恢复成了部分残疾。 能用就好…… “你真能帮上忙？”葛城浅同样表示怀疑，“虽然你看起来信心十足，但我还是不想让你送死。利家组是一群穷凶极恶、毫无纪律的犯罪分子，跟他们斗必须百倍专注！” “我确定可以。”徐炀用力点头。 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如果表现不好，他们翻脸也是有可能的。 相反，要是能取信于这家黑帮，对于离开会津城又多了一分希望。 “那就做好出发的准备。”葛城浅关掉电视，迅速起身，活动了一下肌肉，快步朝外冲去，开始召集铃木组的成员。 “雷厉风行的女人。”徐炀起身，“你们在这干很久了吗？我看她才20岁左右啊。” “也有7年了，”中野治说，“我们俩体格不一样，我一辈子就只能长到一米六那么高，浅姐姐却很威猛。” 他眯起眼睛看葛城浅远离，神情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她一定是帮派的中坚力量。”徐炀说。 “但岌岌可危，”中野治说，“断电一开始的时候，老大就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派姐姐去突袭利家组，结果却被赶了回来。” “如果他们有安防设施傍身，就很难被一次突袭击溃。” “你如果能帮上忙就快，老大原本在气头上，这时候要是打赢了，那就会心花怒放，咱们都有好处。”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炀随口应付了下。 中野治之前在门口敲诈他，这事可不能忘。 徐炀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起身离开，去找法洛莎和叶子。 在后面，法洛莎一看到徐炀出现就站起来。 “弄好了吗？”她问。 “我要跟他们跑一趟，叶子，你没事就跟在法洛莎旁边，我怕你乱跑出事。”徐炀说。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小岛叶子还是不领情，“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死算什么。倒是你这样的人，老是把生死挂在嘴边，也不知道到底想吓唬谁！我活着就是为了高兴，天天打游戏，死了无所谓。十岁那波没处理好，这辈子已经烂了，等投胎换个开局。” “我和你不一样。”徐炀摇头，“活着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怎么？” “我会竭尽全力去活，咬紧了牙、拼命地活，每时每分都用力，用尽手段，免得死亡追上自己。你的‘洒脱’是不错，但我也有我的决心。” “哦，”小岛叶子偏转目光，“我会保证在你回来之前都‘活着’。” “那就好，”徐炀望向法洛莎，“你呢？” “我全听你的。”法洛莎说。 徐炀转身，葛城浅已经站在远处，叫他过去。 “请随我来，”葛城浅说，“我说了你自告奋勇的事，现在老大要见你。” “稍等，我也过去。”法洛莎说，“我想更了解这个地方和这个组织。。” “那就跟我来。”徐炀说，“但要保持低调，你是所有人眼中的稀世珍宝。” “噢。”法洛莎微微一笑，“这是夸奖吗？” “这是警告，”徐炀说，“我们没有容错率。” 第十六章 入侵 在一个僻静的会客厅里，徐炀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墙壁上挂着一个黑了屏的电视机。 法洛莎站在角落的阴影中。 葛城浅站在旁边，不停摆弄电视，调节讯号，始终不得其法，对按钮和屏显设备毫不熟悉。 徐炀几次想出声提醒，或用数字心智暗中操纵，却又担心伤害她的自尊。她的义弟是个厚脸皮的小无赖，而她显然相当要强。 待葛城浅把它开启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面上带着刀疤和皱纹，梳着背头，穿西装，神情严苛愤怒，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喂喂！”扬声器里传出男人的粗犷声音，“葛城！很磨蹭啊！开个屏幕这么久！” “抱歉！”葛城浅走到屏幕前，向老大致意，“我尽力了！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据说有能力帮助我们击破利家组的人！” “你啊，”中年人伸出手指朝徐炀戳了戳，看起来像要把屏幕戳穿一样，“我是铃木组的老大，铃木真司，听说你许诺帮我们打赢，但你到底有什么本领在手？” “我是黑客，能破解共联网路的密钥，也就是说，可以获取周围电子设备的支配权。如果你们的目标是用智能安防设施保护的，我可以解决它。” 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顺畅，好像我已经习惯了神经黑客的身份。 这大概也是数字心智技术的归宿吧，这最早本就是一种探索性的技术，是研究意识上传网络过程中的副产品，用来让人将意识与共联网路连接。 如今意识上传网络已经成熟，高管们财富自由后退休，将心智送往遥远卫星上的服务器，从此无忧无虑，空留公司人在地表创造财富。个人对共联网路的控制功能也被集成化的ai所替代，只能用来做一些见不得台面的骇入工作。 倘若未来公司一个接一个解体，那些和我一样际遇的神经网路工程师们就会从事和我相同的工作，当时代把你的行业抛弃，你别无选择。 “他们龟缩在一家机器人大卖场里，”铃木真司说，“那地方从一楼到顶楼都装满了哨兵机枪、激光陷阱和摄像头，利家组管那地方叫新时代的天守阁，真是笑话！” “不是问题，它们不可能挡得住我的入侵。” “唔哟，好男儿……你想要什么回报吗？听说干你这行的，要价不菲。” “如果能得到贵会的友谊就好了。” “哈！友谊你已经得到了。我很乐意结交你这样的特殊人才！” “……那座‘新时代的天守阁’，”法洛莎忽然出声，“我们想要它。” “谁在说话？你是谁，站在那么黑的地方干什么？”铃木真司凑近屏幕。 “是我的……”徐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和法洛莎的关系。 “我是他的女朋友。”法洛莎说，“大人，既然有了我们的帮助才能攻下那座城池，我们希望能得到该地的统治权，相应的，我们也会后续提供更多可靠的服务。” 不按计划行事，法洛莎仍然我行我素。在她看来，做人不妨大胆一些。 徐炀也很意外。 女朋友的事情先不谈。他暗想。法洛莎的要求虽然唐突，但却对我们有利，就不知对方如何回应了。 “啊哈，想要那座大卖场……”铃木真司露出微笑。 徐炀知道对方不想交出大卖场，不过应该有回旋的余地。 最好还是争取一下，毕竟我也很想为自己争取到一个能安稳落脚的地方。 “我们绝不想独吞战利品，其实只想要一个栖身之处，”徐炀说，“如果是机器人大卖场的话，里面的机器人可以全部赠给您，我们不需要。” “那当然没问题……”铃木真司点头，“没了货物就是一座大楼罢了，怎么比得上你们这样身怀绝技的朋友？击垮我们的宿敌才是重中之重。葛城！好好保护他们，等把利家组拿下了，他想怎么样都行！” “是！”葛城浅用力点头。 铃木真司朝屏幕挥挥手，电视暗了下去。 事情总算有些进展。徐炀长舒一口气。 “组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葛城浅说，“现在就出发，没问题吧？” “嗯。”徐炀点头。 葛城浅离开后，徐炀赶紧走向法洛莎。 “你刚才说啥？”他想得到确认。 “把胜利带回来，”法洛莎亲了亲徐炀的脸，“别的不要想，更不要问。我的魔力不够帮你，我留在这里。” “……我走了，但你别指望我忘掉，这事我记在心里。”徐炀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压下心头复杂情愫，动身离开。 和不同的对象打交道，采取的方法也不同。 公司唯利是图，魔女喜怒无常，普通人则千奇百怪，不可一概而论。 跟葛城浅一起出发，看她做战前动员，徐炀心里百味杂陈。 “吾等是效忠于铃木家的勇士，如今奔赴战场！应该舍生忘死！”葛城浅对面前的一大群黑帮成员发出号召。 “噢噢！” “铃木组最强！” “跟着葛城老大！” 他们中的回应稀稀拉拉的，只有活人会说不同的话，机器人只会重复一样的语音。 “战斗！战斗！” “一起攻击！” “杀啊！”黑帮机器人按照既定的节奏播放战斗音效。 徐炀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200号黑帮成员里，只有大概50个是活人，其他都是机器人。 区别在于机器黑帮都戴墨镜，用来遮掩机器眼，只有黑制服是统一的。 “忠义，纪律，胜战！将利家组彻底消灭！”葛城浅宣布。 “战斗！”那一百多台黑帮机器人举起手臂，整齐地大喊。 葛城浅在前面领路，带铃木组的黑帮成员从铃木之泉的大门口出发。 他们快步朝远方走去，在街道上排成长队。 京都无限的帮派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徐炀有所了解。他们大量使用机器战斗人员充当帮派成员，控制公司安保服务没有覆盖的区域。 无力购买公司保安和智能防卫系统的居民，纷纷依附在各大帮派手下。 会津城这样的地方，大公司无心染指，各种帮派层出不穷。 在徐炀以前所属的夏地区，黑帮不成气候，他不甚了解。 不过在他看来，所谓公司，也不过是一种能合法加入公司联盟的帮派，而帮派发展到一定规模，也能被公司联盟认可。 在灯塔核心、雨林万物、桑海互联等巨型企业的辖区内，帮派大多从事非法交易和军火行当，比铃木组之流还凶残得多，规模更是大上许多倍。 “你身上的植入物有哪些？”徐炀看到葛城浅沉默赶路，她身姿矫健，赤手空拳，这样的体格一定是有植入物的。 “没有。”葛城浅说。 “啥？”徐炀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你……全是靠自己练的吗？” “我不相信刺入我们体内的金属能有什么作用，强悍的体魄、坚韧的决心、不屈的信念，才是在这光怪陆离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不知道怎么说。” 没有技术和工具，人就是无能的种族。 “看这大停电，老鼠横行，尸体满地，这就是过度依赖科技的下场！没有能源供应，人们在各家各户等死，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我是在街头长大，只有肌肉的分量能让我感到安心。”葛城浅指向黑暗中的地下都市。 徐炀看到两个鼠人正在街上拖一具尸体，鲜血留下长长痕迹，望见这一大群人走来，鼠人们加快动作，很快把尸体拖远。 “这……” “习惯在沙发和床上，习惯在游戏仓里，习惯在公司的工位上，这些生活方式培养出的人极度脆弱，根本没有在混乱中活下来的机会。” “如果他们买了最贵的公司安保年度会员服务，现在应该已经被应急救援穿梭机救走了，不管再胖、再废宅。” “前提是能赚到那么多钱。” “……确实。” “而且依赖‘公司’，‘公司’就那么值得信赖吗？靠那些合同和规章？肯定有人会逃跑，听说公司折磨员工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还真是。”这可无法反驳。 “反倒是我们的帮会，我们的大家庭，就像亲人、家人！大家互相信任，一起作战，同食同饮，这种日日夜夜培养出来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纽带。还有这些机器人战友，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畏惧前面的危险，冲锋在前，任劳任怨，比有血有肉的人更值得相信。” 葛城浅的理念倒是新奇。 穿过街道，徐炀听到凄厉尖叫。 前面好几个人影从一座低矮公寓里窜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身后跑出两个瘦弱狂躁的鼠人，追着他们狂奔不止。 “到这里来！”徐炀朝他们喊。 这些人服饰普通，看起来也就是会津地下城的普通居民。 他们中有几个回头看了一眼，非但没往葛城浅这边，反倒朝另一边有亮光的地方跑过去了。 也是，徐炀往后看，我们这边一大群黑西装的暴徒，还有个铁塔一样的女汉子带头，根本不可能被人信任。 “前面是利家组的地盘。”葛城浅说，“利家组做事无情，恐怕他们没什么好下场，他们估计对本地很不了解。” 一眨眼，鼠人和那几个逃亡者就不见了踪影。 徐炀和葛城浅带人继续前进，靠近一家伫立在广场上的大型建筑。 它大约五层高，是栋相当瞩目的机器人商场，顶上亮着不同公司的标牌，住货机器、田木智能、芹田金属、五胜机器等中小型机器人公司的广告清晰可见。 整座建筑式样古旧，窗边有飞檐设计，确实像天守阁，每个窗户口都有朝外放置的哨兵枪塔，俨然是一座被智能机枪、大口径火力和自动化设备保护起来的后现代要塞。 广场周围地势平坦，金属地板上，横七竖八躺了数不清的西装机器人、老鼠和平民的尸体，鲜血横流，呈环状分布在机器人商店周围。 这情况过于诡异，仿佛一道无形的大手将成堆尸体都往外推了一圈，以至于形成干净的真空区，又像有座无形壁垒，将卖场和其他人完全隔绝开来，碰上的人通通头破血流。 “哇啊啊——” “救命！”那几个逃亡者看到眼前尸山血海的景象，也吓了一跳，但回望后面追过来的疯狂鼠人，还是决定往前冲刺。 得帮他们一把，徐炀拿出枪，打算射击那两个老鼠。 砰、砰！ 从机器人大卖场窗口处，大量子弹突突射出，瞬间将逃亡者、包括他们身后的鼠人都射杀当场，打得他们肠穿肚烂，鲜血横飞。 徐炀的手抖了一下，这哪还算是人？ “他们连过来避难的人都杀？”徐炀不解。 “周围很多人交了‘保护费’，买了他们家的服务，现在，要区分客户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了。” 还好我们先遇到铃木组，如果不小心跑到利家组的地盘，现在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徐炀仔细观察。 他隐约看见商店内部明亮，窗户后面有一张张恐慌的面庞，许多难民藏身其中，在大断电中，他们也选择了自己信任的利家组，跑到他们的核心地盘寻求庇护。 利家组的枪手和机械师们从楼顶上跑出来，东张西望，侦查敌情，他们也穿西装，不过颜色鲜红，不似铃木组漆黑。 因为断电的缘故，葛城浅他们躲藏在黑暗的街道中，暂时没被发现。 “为了铃木组的霸业！利家组必须被歼灭！”葛城浅回头向帮众们宣布，“我们之前的突袭被挫败了，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战斗！” “你们之前的突袭……似乎没有成效。”徐炀看见一些黑西装的尸体。 “两家之间的怨恨持续数代人，这是唯一解决宿敌的机会。”葛城浅拔出藏在西服里的撬棍，另一只手拿手枪，“我10岁在街头流浪，那时就和他们的人打过架。之前趁他们电力没有恢复，我们冲进去杀了一阵，结果电力一恢复，我们被打得头破血流。” “嗷嗷！” “铃木组强大！” “利家组弱小！”黑帮机器人们重复既定语音，准备冲锋。 “按你们说的，里面还有平民。”徐炀说，“慢慢来，我不想制造大屠杀。” “你在等什么？”葛城浅问，“你现在连屠杀都办不到，只是呆站着。” “耐心。” 刚才说话这会，徐炀一直在慢慢破解网络。 利用数字心智，他试图攻破机器人商店大楼里的共联网路，获取安防系统的控制权。 这家大卖场用的是odc密钥，是共联网路技术出厂标配的加密程序，而且配有高级安防程式，一旦遭到骇入就会上传警报，锁死操纵平台，屏蔽外部信道。 好是好，问题就是……太常规了。 几乎所有共联网路都有这一套安保规范，不带变的。 徐炀在给高阁九州做测试的时候，曾经多次逆向攻击自家的共联网路，对这种最常见、最标准化的东西，处理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可惜在植入物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只能抱着慢工出细活的态度对待，速度极慢。 “快点，我们得……”葛城浅刚想说话，从建筑里就响起枪声。 这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 “啊耶！” “里面谁开枪？” “发生了什么？”楼顶几个利家组成员赶紧跑回楼下打探情况。 “嗯？”葛城浅好奇，“你干了什么？” “几秒前才破解成功。”徐炀指了指窗口的那些自动机枪，只见它们全都调转方向，往内部开始射击，“这就是我的工作，神经黑客的工作。” 内部不断传来枪声和惨叫。 葛城浅几乎看呆了，不需要突破，不需要近身战，不需要开枪，利家组坚不可摧的要塞从内部开始毁灭，智能安防设施开始屠戮自己人。 “神经黑客……很强！”她总结，“这下可以冲锋了。” 就在这时，葛城浅的手机响铃。 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徐炀察觉到葛城浅的不安。 “谁？” “组长。”葛城浅按下接听键，快步走远，避开徐炀。 第十七章 屠戮 “攻击开始了吗？”铃木真司的声音传来。 “是，组长，一切都有成效。”葛城浅回应。 “夺下利家大卖场，我们就能称霸片木区。” “是！” “之后找个借口，把他们赶走。” “什么？” “那男的，我们可不能把大卖场交给他，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弄走，把他杀了也行。” “我不会撒谎。” “那就学！葛城！不要我事事教！”组长将电话挂掉。 葛城浅转头看向徐炀。 徐炀只隐约听到铃木真司对葛城浅大喊。葛城浅的目光叫他感到意外，她看起来像承受着某种程度的煎熬。又被组长骂了吗？不知这次是什么缘故。 “我要上了。”葛城浅拿着手枪和撬棍，用力一摆手，身后的黑帮众大吼一声，气势倍增。 徐炀本想劝她再等等，但她看起来心烦意乱，只想用厮杀转移注意力，于是打消这个念头，转而继续破解大卖场的共联网路。 我得沉心静气，继续操控设备，减少楼内平民的伤亡， 葛城浅穿过广场上的尸堆，飞速突进，铃木组成员皆衣黑色，紧随其后，犹如鸦群。 徐炀继续检索大卖场内部状况，发现有件事非常便利。 为避免误伤，利家组的人把自己成员在安防系统里的识别码加上了统一标签，并在共联网路后台把自己人都设置成友方。 如今，只要在后台把带有这些标签的目标全部选中，重设成敌对便是。然后再把所有其他人设为中立，这样设备既不会攻击平民，也不会攻击后进入的铃木组成员。 尽管脑部植入物不能工作，这个过程很费劲，徐炀还是能用经验弥补解析速度上的不足。 被徐炀重新调整之后，大楼内部的自动火力纷纷调转枪口，朝里面的利家组成员开始射击，建筑里枪声大作，惨叫连连，比之前还惨烈百倍。 共联网路是一项优异的技术。徐炀默默看着大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高效杀戮不断进行。当一台机器击杀了一个目标，其他机器会立刻收到信息，转移火力，一发子弹都不会浪费在尸体上，如割草般干净利落。 只是显而易见的，它一旦被骇入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因此巨型企业一直在寻找替代方案，也对网路安全相当重视。 一般黑客必须通过手头的电脑、手机或者信息终端进行骇入，只有我这样的神经黑客能直接通过心灵进行操控。 徐炀默默观察大楼里的安防设施，隔着水泥墙壁，它们无所遁形，在他的视野中像一个个隔墙可见的半透明电器。 至于那些未连接共联网路、独立运行的防御设施，葛城浅他们应该能搞定，我已经解决8成以上的威胁了，再打不下来说不过去。 徐炀看到一队铃木组机器人脱掉黑西装，露出背上的推进器，随着一阵轰鸣声，它们直接将自己推送到楼顶上或跃进窗户，在身后留下灰色尾迹。 抵达作战地点后，它们手部变形，掏出腕式机枪与合金刀刃，执行搜寻并击杀的程序。 连干黑帮这种事都有机器人来效力，竞争真是太激烈了。 徐炀接入建筑里的摄像头，影像被传回心中，收讯芯片不太稳定，信号很差，时有延迟。但观察情形，依稀可见一个个利家组成员被自家的电网、自动机枪、激光陷阱、绊雷和巡逻机器人射杀，还有许多平民抱头躲避，瑟瑟发抖。 大卖场内的货架不断在冲突中被摧毁，一台台被封装的机器人还未打开就已受损，倒地时发出巨响。 残存的极道暴徒和铃木组成员在室内对枪，大吼大叫，朝彼此射击，动静极大。 “新时代黑帮火并。无关人员，撤退到楼顶上去。”徐炀将声音传输到建筑物里的扩音器。 他还在镜头里看到葛城浅的身影，她没装植入物，却毫不惜命，在战斗中一马当先，无论枪法、勇气还是近身战都很出色，一个人就净空一条走廊，留下多具利家组成员的尸体。 看来推进很成功，那么，黑客的工作也结束了。 徐炀关掉数字心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如果酬劳是这座大卖场，那真的不亏。倘若他们保有信义，这地方将成为我们未来一段时间自留的庇护所。 另一边，利家机器人大卖场5楼的主办公室内。 “老大！”利家组一名高级成员看着手上的信息终端，朝组长汇报，“收到各小组发讯！据说机器人和安保系统全部都失控！在杀自己人！连关都关不掉！” “可、可恶——铃木那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种手段了！”利家组组长大惊失色。 他打开办公桌上的智能屏幕，疯狂按下总控制台的按键，可任何信号都被切断，他的权限也被删空，根本无法达成有效控制。 “快向中井大人发讯吧！好像下面的人要顶不住了！” “五中你个大傻瓜！他们还能把地面挖穿了跳下来救我们？片木区就像远洋商船最下层里的鱼罐头一样！没人管得到！” “那现在怎么办？” 组长从墙上抓下来一把武士刀， “利家组的人没有束手就擒的！我出去和他们拼了！” “组长——” “我要捍卫荣誉！绝不能被铃木真司那条野猪生擒！你从维护井下去，到三楼把那些战斗机器人的自爆程序打开，拿出玉碎的气魄来！” “是！” 利家组组长挥着刀，大喊大叫，往外冲到过道上。 “铃木组的白痴！我来了！” 天花板角落一把隐蔽式智能狙击枪探出枪口，警报响个不停 “有敌人？敌人在哪？”组长顿时警觉，原地空挥武士刀，“哇呀呀！” 砰！ 枪声响起。 组长的身体往后飞去，软软倒下，武士刀亦在地上滑行，回到办公室内，直到高级组员脚边。 这把狙击枪本来用来防备刺客和间谍，如今识别程序遭到更改，把自己的守护对象当成致命大敌，射击过后，枪口仍瞄准组长的无头尸体。 高级组员战战兢兢地往外看去，只见组长的头已经被打开花，脑壳里的一些植入物被打成金属碎片，与脑浆流在一起，身体则一动不动。 现在他才能理解楼下战友们发来的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据点不再值得信任。 该死！该死！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完全被这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打蒙了。 组长朝“大人物”购置全套智能安防计划，把利家机器人大卖场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不仅外部有那么多火力，内部也到处都是死亡陷阱，可以由组长这边联网统一操纵，铃木组的傻瓜蛋来几个死几个，刚刚还轻松打退一波他们的偷袭，叫他们损失惨重……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所有系统都不听使唤！全部叛变！ 太恐怖了…… 只有顶级黑客才有可能夺取这些设备的操纵权，但除非自己不开眼和巨型企业起冲突，怎么可能遇到这种级别的角色？ 高级组员反复想了几遍，都想不起利家组何时干了招忌的事情。 也许是幽灵，来自古代的妖怪化身赛博幽灵前来复仇……连鼠人都已回归，还有什么怪事不可能发生。 恐怖从脊背爬上，叫他透体发冷，组长此前叫他下楼去，但他只觉浑身乏力，不敢妄动。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合常理！ 他用力把武士刀拔出来，将刀横在自己腹前。 事已至此，只能追随组长，到黄泉去继续尽忠！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脸色冷漠的年轻男人坐电梯上来，走向中央办公室。 明明在各个内部防御设施的射击范围内，他却完全不受它们攻击，简直像天神下凡，漫步在杀戮陷阱当中而不受伤害。 高级组员一开始感到恍惚，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 对了，难道这家伙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竟然如此沉重地打击了利家组，不可原谅！ 高级组员抓紧武士刀，藏在办公桌下面，等待对方进来。 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越来越近。高级组员一开始还很兴奋，知道对方即将走进自己一击必杀的范围，但接下来他又听到另一阵脚步。 “徐炀！”一个女声响起，紧接着是快步行走的动静。 “我过来看看总控制台。” 高级组员隐约记得那是葛城浅的声音。 那家伙是铃木手下的得力干将，臭娘们，愣头青，没文化的傻子，忠心的猪猡，毫无品味的恶狗，稍微有点脑子就可以把她唬的团团转。 听到他俩靠近办公室，高级组员心一横，和他们拼了！ 组长已死，利家组就由我来守护！ 徐炀没进办公室，把注意力放在走廊上一具头被打烂的尸体上，葛城浅则直接走进。 迎面冲出来一个红西装的暴徒，挥舞武士刀朝葛城浅斩去。 传闻徒手和持械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葛城浅神情不改，往后疾退，避开刀刃，然后一个低扫将对方踢得失去平衡，他摔倒在地，惨叫一声，刀亦脱手，葛城浅又朝对方胸口重重一踏。 砰—— 骨头碎裂的声音爆响，他胸口被踏凹下去，浑身剧烈颤抖一下，口中喷出一大股鲜血，圆瞪眼睛，带着极度不甘咽了气。 “这家伙谁？”徐炀问。 “五中谦三，利家组干部中最傲慢的。” 第十八章 灭组 利家组在一个小时内从片木区除名。徐炀走到窗边，看外面环形尸堆，之前鼠潮肯定攻击过大卖场，不过被安防设施无情击杀。 确实坚固，可进可退，在大断电的环境下，这里有电又有防御设施。 铃木组真的会把这么好的地方拱手相让吗？就之前的接触来看，铃木真司不像宽厚大量的人，葛城浅倒是重视情义。 徐炀用力把办公桌边的尸体拖开，操作中控台，把自己骇入的痕迹主动清理，断开对外联络，方便自己进一步全权控制。 “这……”葛城浅检查走廊上的尸体，“没错，是利家一郎，利家组的组长，终于死了。” “人命如草芥。” “平时也一样。” “铃木老大待你如何？” “很好，虽然我是为了弟弟才加入铃木组的，但老大一直很重视我。” “你和你弟弟一点都不一样啊。” “我希望我能和他一样聪明。他说的话，有时铃木老大都很受用。我的意见，老大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这件西装不合身。” “是，我在健身房里感觉更自在。统一着装也是弟弟以前跟老大说的，这样看起来专业。” 和葛城浅交谈感觉很舒服，她没什么心防，十分坦率。只是她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你在担心什么？” 葛城浅捡起五中谦三抛下的武士刀，瞄准了徐炀。 “老大叫我杀了你，或者把你赶走。” “那这是要白嫖我的劳动成果了。” “我不擅长做这种事，”葛城浅把刀尖移开，“杀了你我良心不安，你也不像会安心吃亏的人。但我更不能背叛老大，所以我才跟你交代，我要你负责想个不用死的办法。” “跟你老大说，大卖场被我控制住，反而成为我的私有物，攻破这里胜算很低。” “第一，我有这个，这个更有用，”葛城浅将刀瞄准徐炀，“第二，你还有两个女人留在铃木之泉。” 这倒是事实。超古代魔女法洛莎，还有快乐的笨蛋叶子，总不能不管她们的安危。 “这里一定有东西比我的死更有价值，”徐炀环顾四周，“铃木老大有看中利家组的什么珍贵资源吗？” “有，”葛城浅说，“利家组一直在跟‘大人物’联系，是一个京都无限的高层人员，对我们来说就是手眼通天的。老大想代替利家组，为‘大人物’服务。” 徐炀回到控制台桌边，仔细检索内容。 他们把重要文件删空了。徐炀没找到任何有用的内容。眼角余光观察葛城浅，她正耐心等待。如果自己一无所获，她肯定会把我处死。 徐炀留心磁盘碎片，用自己内置的心智软件恢复数据，不多时就还找回大量被删除的文件，他用技术手段还原档案，发现一段段通话录音、报告和交易记录，对象指向一家叫“北海商社”的小公司，但根据记录里利家一郎谦恭的语气，所谓小公司明显是伪装。 里面提到一些关键信息，对徐炀来说只是一些日期、地点、号码和货物，但铃木组应该能善加利用。 “北海商社，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似乎是每次利家组遭遇危难，都会出手援助的一个神秘公司，老大怀疑它就是利家组和大人物联络的中间企业。” “那这些记录应该能让铃木老大满意。”徐炀把档案悉数导出，发到葛城浅的手机上。 “很好。” “我欠你一次。” “刚才你提心吊胆了一会吧。”葛城浅转动手里的刀。 “你不懂怎么威胁人，我一点没在怕。” “我学不会的东西太多了，我没读过书。” “我上过学，但我靠的是借公司高利贷，而且那地方一团糟……” 葛城浅又来了电话。 “是我弟弟。”她接通，然后走到办公室另一侧。 方才说到自己接受的教育，徐炀不禁开始回忆过往。 公司人接受的是一种包含全程的16年教育套餐，每年累加大量债务，所谓公司人教育并未教有用的东西，只是限制公司小孩的活动，培训服从性，真正有益于工作的内容在入职培训期间通过下载记忆档案来学习。 这样一方面削弱公司人的天赋和成长性，使其在学习知识的黄金阶段一无所获，只能在毕业后听从公司安排。另一方面利用技能档案，只为其灌输和某个工作职位有关的知识技能，使他们只能在特定职位上劳动终生。 而有钱人则会将其子女送往真正的学校，为其培养多种多样的才能和兴趣，开拓视野和见闻。 他们很多都投身或挂名学术圈，避免加入公司，因此世界的学术研究已经完全贵族化和精英化，成为富人保护子女免受公司制度压榨的乐园。有价值的科研成果往往不来自这些富哥们，而是由日夜在实验室加班的科学魔女处理。 徐炀想到自己还欠高阁九州四百五十万，在公司联盟内被通缉悬赏两千多万，感觉十分奇妙，就算有心想赔，但遇到高阁九州的人就会立刻被抓回去处决，以儆效尤。 现实社会种种病态，法洛莎可能会觉得现状比不上她的那个年代。 真想带法洛莎逃到一个公司管不到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仅这样的地方不存在，而且法洛莎有种耐不住寂寞的潜质，惹事是她的本能。 啊，对了。 创造一个这样的地方好了。 创造一个理想乡，所有不爽公司的人和魔女都进来，自由自在。 葛城浅坐在中控台桌上，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她神情看不出是喜悦或紧张，更像是麻木。 徐炀听到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只见之前四散奔逃的居民又聚拢过来，他们惴惴不安，穿过楼梯，集中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旁边是黑西服的帮派成员，手拿各种简易武器和枪械，半是驱赶、半是看守，把他们押到葛城浅面前来。 徐炀稍微看了眼，起码有一百多号幸存者。 怀抱婴儿的妇女，穿外卖员制服或便利店制服的打工者，穿校服的学生，戴眼镜穿动漫人物t恤的阿宅，穿花裙子的年轻女孩，穿格子衫的秃子，穿廉价西装、戴墨镜和无线耳机的推销员……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普通人。 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呢？ 徐炀深呼吸，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今天一路看过的断肢和尸体比过去28年看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他们……你有什么打算？”徐炀问。 “你有主意吗？” “我只是一般路过的逃难者，和他们的地位差不多。我凭什么决定他们的未来？” “各位！”葛城浅离开办公室到走廊上，高举拳头，“残虐无道的利家组，已经被我们铃木组击灭了！未来，片木区只有我等有实力保护大家安全！现在请转移到铃木之泉，我们会在这‘大断电’的混乱之中保护诸位！” “啊啊……” “要钱吗？” “能不能按天算钱啊。” “我钱花完了怎么办了？” “那边能上网吗？” “哎……” “铃木组……” 人们惶惶不安，神情凄凉，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如果没有大断电，他们的命运绝不是现在这样，牲畜般任人宰割，毫无决定自己生死的能力。 那么，这该死的大断电到底是谁引起的呢？就凭鼠人？他们真有能力切断会津城的电力？ 葛城浅给帮派成员下命令，叫他们把幸存者押运回铃木之泉去缴费，从而换取安全。 幸存者们紧张不安，但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只能安静地一个接一个被扭送走。 付了利家组资金后又要给铃木组花钱，对他们来说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徐炀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装修，古朴大气，一尊金色佛像手里捧着不锈钢全自动咖啡机。 所谓佛与菩萨都源于觉者的传闻，传闻先贤在树下开悟，随后游历各方，主张净欲明心，六根清净，但其追随者无法经受魔女蛊惑，转而效力于魔女，放弃其理论，致使这一流派很快断绝。不过其经典仍然小范围流传，直到今日，重获新生，其网上门徒甚众，试图将凡人的精神导向无灾无病的云净土。 徐炀并不相信这些说辞，他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很方便，法洛莎一定会喜欢这玩意。 “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攻下这里。”葛城浅说。 “我最认真的劝告：你应该装点植入物给自己，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敢往这种防备森严的地方冲刺的。” “往体内插电池只会让你懈怠锻炼。” “但往头脑里下载技能档案能节约数年的习武时间。” 大公司员工之所以普遍比外面的野路子强，企业内部的技能档案也是重要原因，它往大脑里刻录记忆和情报，极大缩短成材时间，提供难以获取的绝密知识。 “那跟作弊有什么区别。”葛城浅不以为然。 “……愿你未来的生活一帆风顺。” “没事，我能理解。”她伸出手和徐炀用力握了握，“入会一开始，铃木老大就告诉我，铃木组要做成京都无限辖区内最强大的帮会，要靠着信、礼、义、勇的精神来作战，让我用拳头打出一条路。也许是我误解了这些话的意思吧。” 她的手握起来很粗糙，和法洛莎的细皮嫩肉差距甚远。 “一直都是黑帮？我是说……没干过别的？” “黑帮这个词，我极少说，这说的好像我们是坏蛋一样。在为铃木组效力之前，我干过很多活，送外卖、餐厅服务，也乞讨。铃木组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不用再说了。” “你们做好事。” “当然，我们保护我们地盘上的人不受威胁，提供他们温泉服务，我们一共有2000个会员，可不是地痞流氓，而且年营业额还在增长。” 说起铃木组的，葛城浅相当热忱，滔滔不绝。 “我猜你从来没离开过片木区。” “没必要，帮会在这里，家人兄弟在这里，铃木老大也在这里。片木区和外面相比能少什么，虽然这里是地下城最深处，我感觉什么都不缺。” “网速慢。” “我不喜欢上网，网上都是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广告。” “网上能接触到很多新奇的消息，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发生着那么多事情……”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看到有趣的事情会高兴，但高兴只有一会；看到令人痛苦的消息会愤怒，但愤怒又改变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要回来过日子，把每天的日子过好，我觉得很满足了。” “嗯……” “我要回去报告了。”葛城浅向徐炀告别。 “你确定铃木老大不会找你麻烦吧。” “我能处理。” “再会。” 葛城浅一路小跑着离开，看着她强壮丰满的身躯，徐炀有种她能用肌肉弹开子弹的错觉。 徐炀看着这间办公室，感到略略安心，他坐在利家一郎坐过的黑色老板椅上，往后一仰，慢慢盘算下一步计划。 第十九章 次元永生 细想起来，葛城浅的策略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配置植入物，最基本的神经电流集束总要一套，最便宜的1000，贵的5万、20万都有，它关系到后续植入物性能的基础，而且很难更换，通常第一次就得配条好的。 我自己是贷款10万配的，她若是欠上债务，日子就轻松不起来了。 神经电流配置好，接下来呢？ 液压肌肉，神经反应辅助，肾上腺素刺激器，光学扫描眼，关节强化，伸缩臂刀，代谢增强器，痛觉屏蔽装置，听力增强，电磁爆破防护……人体强化无穷无尽，但都要靠钱去堆。 更讽刺的是，人变强的速度跟不上机器，人往身上插满植入物，然后才差不多能打过同价位的战斗机器人，那从一开始就用战斗机器人不就好了，黑帮买这么多机械战斗员也是同样的道理。 葛城浅未来迟早会遇到发展瓶颈。 那我自己呢？徐炀看着自己手背上缝合的痕迹。往自己身上继续装植入物吗？这东西也有副作用，内置植入物越多，对电磁脉冲就越敏感，而且后续维修及更换都需要一大笔钱。 安插大量植入物的人通常被称为改造人，他们很少寿终正寝，因为植入物是有计划报废的，长期耐用的植入物不符合公司的营销策略，总要设计有限的使用寿命，这样一旦受损，顾客就必须购买或升级新的植入物。 对公司来说提高效益，对个人来说就是无尽的健康隐患。 因此，徐炀对自身的进一步改造抱有非常谨慎的态度。 人体强化本该是件好事，公司主义却把它变成一种饮鸩止渴的手段。 其他东西也差不多，当幸福被明码标价，它的本质就被消解，从单纯的快乐变成无尽苦役中短暂的喘息。 徐炀把泡好的咖啡拿来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苦涩中带着令人回味的香气，口感层次分明，提神醒脑，不是廉价产品。利家组的老大确实很会享受，可惜时运不济，横尸走廊。 有了这里的安保系统，自己和法洛莎，包括那个脾气古怪的叶子，终于不用寄人篱下，也不用靠黑帮施舍的同情过活了。 这里是个很好的休息点，徐炀环顾四周，但不是永远的，我们现在受困在地下最底部，首要目的是活着前往地面，而不是待在这里，和什么老鼠人作斗争，或参与帮派之间的狗斗。 他返回铃木之泉。 路上，徐炀抬头，他看到巨大的通风机组正在缓慢运作，黑暗中依稀看到扇叶以迟钝的速度移动，像有个手脚笨拙的巨人在背后慢慢转动一样。 地表也提供一部分电力，让它稍微运作，但显然运行不畅。 要是不能尽快离开会津城、前往地面，什么时候憋死在地下也说不定。 回到铃木之泉后，徐炀到处去寻叶子，找了半晌才发现她们在二楼的游戏室里打游戏。 她们坐在正面半透明的玻璃罩游戏仓里，头上戴着虚拟头盔，它利用外部设备将人的精神和虚拟世界相连接，使其感官被模拟出来的信号所淹没，将游戏体验带到全新的拟真高度。 法洛莎肯定弄不来这种东西，一定是叶子帮她调试完成的。 “嗨——嗨呀！打中了！”叶子十分亢奋，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小心，它往你那过去了！” 法洛莎一声不吭，徐炀看到游戏仓一侧有实时反馈灯效，流光溢彩，法洛莎那边不停闪红光，似乎和游戏内的受创相关联。 紧接着，它那边又泛出绿光和彩光，仿佛法洛莎达成了什么极难的动作。 “你怎么这么会玩？”叶子大叫，“就是这样！它死了！” “把它尸体打碎，是不是会掉传说素材？” “这次没爆！” “那就去找下一个，我还没杀够。” “诶，有个npc来了，我们接任务吧。” “能杀吗？他那件衣服很棒。” 她们沉醉其中，徐炀坐在榻榻米上，矮桌上摆有手工糕饼，他一边吃一边等她们出来。 法洛莎似乎不适应戴虚拟头盔，又玩了十分钟后，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怎么退出？”她问，“我要退出来。” “啊，才到一半，你还有三分之二血呢，喝瓶药就满了。” “我不玩了，我要离开这里。” “你呼出菜单就行了。” “什么？怎么做？” “就是抬头显示，仰起脖子然后空中会显示菜单。” “不行，闪了一下然后又消失了。” “噢，老bug了，我看看怎么用控制台的方法退出，我想想口令……” “快点，快点。”法洛莎似乎很焦急。 徐炀用数字心智连接法洛莎那部游戏仓，执行关闭程式。虚拟头盔的限位器打开，向上升起，密密麻麻的电极贴片和金属探针自法洛莎头上脱落。 她神情苍白，因过度兴奋而浑身是汗。 叶子那边也关掉了自己的虚拟游戏，头盔打开，她看起来相当振奋。 “法洛莎你玩的好厉害啊！”她说，“完全不像第一次接触。” “太……太真实了。”法洛莎虚弱至极，徐炀走过去，把她扶出游戏仓。 “就是真实才有意思啊。”叶子说。 叶子把数据卡从游戏仓底部拔出来，徐炀扫了一眼，是豪华版的“次元永生”，起这名字是因为制作方立志要为玩家构筑一个千姿百态的虚拟世界，使人们能在那里一直生活游玩下去，游戏由灯塔核心旗下的o星工作室出品。 这游戏徐炀也有耳闻，最近几年出品的爆款。 次元永生的游戏世界由算法随机生成，理论上地图无限大，所有任务和剧情也都由ai编写，每天上线都能遇到ai设计出来的各种崭新奇遇，永远不会感到陌生，不会遇到任何重复内容。 “这游戏好玩。”徐炀说。虽然他从来没机会玩过，不过听着就有意思，里面能杀怪、种田、吃饭喝水、骑马打猎、领兵作战，有四季变化，自然规律和物理性质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有法术也有火枪，还可以跳跃到主世界以外的其他领域，乐趣无穷。 “当然，可惜我要玩的游戏太多了，不然专攻这个。”叶子说，“整个地图是共享的，好多早期玩家在里面建立了自己的国家、阵营和势力，跟现实中一样繁荣，还有各国的宫廷政治大戏在论坛上连载。不过这里信号太差，都看不到其他玩家，下载新地图也慢。” “我看可以在里面工作、生活，”法洛莎深呼吸，平复自己过度兴奋的身心，“就和现实生活一样。” “不过更有奔头，”叶子说，“游戏里一切可视化，技能锻炼了就会升级，给npc送礼物他们就会对你微笑，好感进度条在头顶上，谁好谁坏一清二楚，有付出就有收获。” “那总不能一直呆在游戏里，总要吃饭喝水。”徐炀说。 “这个有高技术力，”叶子很兴奋，“它提供了全新的防暴毙功能，在游戏内睡觉，头盔也会让我们陷入真正的睡觉当中。在游戏内进食喝水，游戏仓就会将营养液注射到我们体内。” “营养液不够怎么办。” “可以消耗游戏内的货币，让现实中的快递公司用无人机将营养液送上门，装入虚拟仓内。” “那岂不是一大堆人一辈子都在这游戏里了。”徐炀感到奇妙。 之前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 “当然，全球已经有上千万‘次元永生’的人口了。”叶子说。 “也许这才是瓦解公司主义的最大利器。”徐炀说，“全部到游戏里去生产虚拟数据，不再消费，不再婚姻，游戏内的夫妻之事总不能成真吧。” “还真能。”叶子说，“据说会采集那个那个，然后远洋快递到另一方那里去，在虚拟仓里十月怀胎，进入孕妇关怀模式，最后生出孩子，送到当地抚养中心里去。” 这种事发生到最后，不就成那种全人类脑后插管的虚拟世界了吗？毕竟人类已经不需要清醒了。 说不定这才是灯塔核心授权工作室开发这游戏的最终目的。 灯塔核心是西半球一家先进的巨型企业，他们拥有所有巨型企业中最高端、最神秘的科技，员工不多，却是公司联盟中极重要的巨头之一。 法洛莎回望游戏仓，心有余悸。 “真是太神奇了，”法洛莎说，“游戏……比男巫们最高等级的幻术还可怕，我感受到不同程度的疼痛、狂喜和悲怆，脚下的草地和拂面的微风都那么真实，丝毫感受不到虚假，可是我连一点受控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乐在其中。” “你好像在游戏里杀得很开心。”徐炀说。 “如果能在游戏里施展魔力就好了，可惜不能，”法洛莎露出奇异的微笑，“看来所谓‘游戏’终究是为人类服务的，不是魔女的享受。” “如果你喜欢玩游戏，说明你已经中幻术了，它的名字叫‘上瘾’。好在你还能分辨是非，回到这现实中来。” “什么‘上瘾’呀，”叶子不满，“玩游戏是很正当的需求。而且她打得特别好。” “我？我打得很好？”法洛莎好奇。 “当然，你反应速度太快了，而且你……你把法术咒语全背下来了？你捏法术好快，我虽然游戏里练了1400小时的魔法，但感觉背法术没你快。” “我第一次玩。” “说明你是游戏天才。”徐炀说，“而叶子只是个游戏宅。” “你打游戏吗？”叶子有点生气，“你知道这游戏怎么玩吗？” 徐炀观察游戏仓，如果用数字心智修改服务器数据，那就等于内置修改器，在游戏里变成开局即无敌的状态，想虐谁虐谁。 “游戏的事先放在一边，”他说，“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们。” 第二十章 神社 “啥呀？”叶子问。 “我们有个新的藏身处，”徐炀说，“附近的利家机器人大卖场，可以在那边休息了。” “和这相比有什么好的？” “更安全，这里毕竟是黑帮的地盘，若是他们行凶，我们不好应付。” “哎！”叶子感到无奈，但毕竟是徐炀的见解，她不知不觉倾向于听他的话，开始收拾她那个装满卡片的大包。 游戏？进入公司后，就没有打游戏的机会了。徐炀暗想。他看着叶子的数据卡和旁边的游戏仓，数据卡越做越小巧精致，游戏仓外表则是流线型的，占地很大，配色狂野，像一头工业猛兽，富有设计感。 这些东西勾起了过去的回忆，徐炀感觉有些恍惚。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早点放学玩游戏，上班后最大的梦想是放假在宿舍睡觉，现在最大的梦想则是活着回地面上去。 人的际遇如此奇妙，难以预测。 “我没想到魔女打游戏也很厉害。”徐炀说。 叶子停下收拾的动作，陷入沉默，她盯着法洛莎，好不容易才开口。 “真的？所以你真的是魔女？” “对。”法洛莎说。 “你救了我，让我死而复生。啊……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忍不住，反复想这些事，原来不是我出现了幻觉啊。我一直暗中说服自己，说被杀那一幕是记忆错乱，你并非魔女，但……还是要面对这种事吧。我真的死过一回，是现实操纵者救了我。” “她的力量救了你，”徐炀说，“你别把她和公司里那些受雇佣的战斗魔女、工业魔女联系起来，她是个好魔女。” “不，”叶子撇嘴，不屑地说，“这样我输就有理由了，魔女的反应力、身体素质、学习能力都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京都无限曾经研究过魔女，”徐炀说，“几乎在每项测试指标上都远远超出人类。” “怎么研究的？”法洛莎问。 “我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徐炀说，“但方法很坏。” 京都无限的人对魔女的“研究”手段极其残忍，在一系列生理实验之后就是惨绝人寰的活体解剖。他造访过企业间共享的开源数据库，光是看到扉页上的几张实验插图都快吐了，没有详细阅读情报。 “魔女的性质，很令人好奇吧。”法洛莎冷笑，“在我的过去，魔女和人类的差别就很大，而在你们的时代，这种差异仍然明显，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魔女和人类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那么，解决方法也很明显——人类必须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好……好吓人的气势。”叶子被法洛莎给惊到了。 “别想太多，”徐炀说，“法洛莎，现在公司眼里你就是一块会走路的无记名现金卡，谁都能拿去刷。在你彻底恢复健康之前跟紧我，我保护你。” “过去的人们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呢，”法洛莎说，“可现在我却忽然有了朋友。” “别，别，希望还能一起玩游戏啊！”叶子说，“我们不要聊这些怪话了，等找到两个网络好的游戏仓，我们一起去打装备，保护世界的和平吧！” 法洛莎笑起来。 “是啊，刚才那一小时真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愉快的了，”她说，“这个世界的人们有‘游戏’玩，应该无忧无虑才对。” “对，游戏是最棒的了！只要能玩游戏我就最满意啦，我带了好多好多游戏，下次玩别的！” 外面死人成百上千，鼠人横行在暗影当中，帮派厮杀波及无辜，此情此景，叫徐炀无法分心在别的事情上，暂时感受不到游戏的吸引力。 叶子整理她的数据卡，徐炀看其间夹了一张方形的金卡。 “那是……”徐炀不禁出声，“特保卡？” 所谓特保卡是富商、高管、资本家、企业主等权贵为亲人办理的一种特殊的保障凭证，受公司联盟认证，具有很高的通行性，凭借特保卡可以在世界各地便宜行事。 它也分等级，一共有180级，每10级可以解锁不同的权限，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啊，”叶子把大包拉链拉上，“等级很低的，才10级，我爸有点小钱，帮我办了这个。” “你怎么不去享受富人生活，跑到这破地方来。” “就为了这个。”叶子把大包背起，“如果上班的话就不能开开心心玩了。” 徐炀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骂我笨蛋！”叶子，愤怒了，“早九晚九的日子还是你自己享受吧！” “我没有。”徐炀赶紧说。 叶子放弃了富有的家庭，我放弃了巨型企业的岗位，无论哪个都很反常。想必她也有说不清的理由，无需细究。 “特保卡？”法洛莎问。 “一种凭证，就像古代国王给王子和公主配备的，表示他们身份不凡，沿途的人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我有幸和小公主一起玩过游戏呢。”法洛莎说。 叶子手足无措。 “我已经7年没回过家了。”她说，“一张特保卡有什么用，家里人把我当笑话。” “再低级的特保卡也是特保卡，你是个大人物。”徐炀说，“我把你护送回安全地方，你家人估计会好好酬谢我。” “你这家伙居然要拿我换利益！可恶的公司人！” 即便是10级的特保卡，其办理人也至少身家数亿，多少在某个公司辖区内有控制力，可以提供庇护。 亦即说是，一旦攀上小岛叶子家，从被通缉的窘境中脱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徐炀就感觉有点希望，可他又看到叶子的模样，她委屈巴巴，几乎要哭了。 “不要让我见我的家人。”她说，“好不好？他们一定要羞辱我的。” “都听你的，”徐炀说，“我不会欺负你。” 算了，毕竟不能强令她这样帮忙，还是随意一点。 “真的？”叶子睁大眼睛。 “我们现在去新的安全屋，”徐炀面向游戏室外面的走廊，“跟我来吧。” “离开这里？”法洛莎问。 “对。” “在那之前……请过来一下。”法洛莎神情严肃。 “你别乱跑。”徐炀看了一眼叶子，“黑帮的人要是看到特保卡，会把你细细做成臊子，把它交易到黑市。” “知道，”叶子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把它藏得很好的。” 徐炀凑到法洛莎身边，她抓住徐炀的手。 “魔女的力量必须要向神祈祷才能取回。”法洛莎说。 “但我也和你说过魔女战争的事情，所有教堂都被捣毁了。” “在这里就有。” “这里？”徐炀感觉不可思议，“这是洗温泉的地方。” “我带你过去。”法洛莎语气坚定。 她引徐炀快步穿过走廊。 曲折往下，徐炀来到一座典雅庭院，全息投影出来的仙鹤在人造假山上栖息，下面是水池潺潺流动，大片荷花与莲叶分布其间。 穿过庭院一侧的铺石走道，徐炀看到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封住了前面的小型神社，一把同样血红色的武士刀挂在门上，像是用于辟邪，或是要镇压神社里供奉的东西。 “看起来不太安全。”徐炀说。 “我所追寻的神就在门后面。”法洛莎幽幽地说。 “公司似乎非常忌惮神的存在。好像神与魔女有着某种密切联系。” “神一定有痕迹留世。” “对，有家巨型企业叫‘众神明昼’，专门经营奢侈品和高端时尚品牌，但他们也只是历史遗留问题才保留这个名字。” “过去，教会、魔女、贵族和普通人构成了世界。魔女们不容于贵族，被普通人恐惧，便与教会合作。我啊，也为教会服务了很多年，神不会亏待我的。而‘公司’如果想彻底摧毁魔女的力量，也必须把神的痕迹抹除干净才是。” “对，他们真的在这方面花了很大功夫。” “比如？” “公司花了数十年工程，组建专业处置超自然力量的特遣队，发明反魔女装甲，拆毁所有教堂，猎捕所有密教团体，又监测所有魔女出生……” “无所谓了，只要让我接触到神的力量，我就能迅速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强。神就沉睡在那扇门背后，我能感受到。” “也就是说，取回魔力。” “对，我的魔力……我的魔力被那所谓反魔女的武器限制，十分干涸。但我还能成长，继续成长，两种力量发展到极限，‘回复之律’能将整个世界倒退到原初时分，‘屠杀之律’能杀死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动物与魔女，一切归零。噢，徐炀，那场面真美，大地的寂静将空前绝后。” “如果我想活命的话，我就不该让你这样做。”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分享誓言，你忘了吗？”法洛莎微笑。 她要创造一个只有我们两个幸存的世界，感觉更毛骨悚然了。魔女又不能生，若是做成，迄今为止的所有历史将被法洛莎摧毁。 不过，虽然神的力量近在咫尺，这明显是人家的地盘，我是不可能过去的。 庭院入口处，数名机器黑帮赶来，他们穿黑色制服、戴墨镜，端起冲锋枪瞄准徐炀。 “你已经闯入私人区域，客人。”机器黑帮发出无感情的电子音，“现在立刻离开，倒数十秒。” 徐炀屏住呼吸。如果尝试一搏，直接突入神社的话…… 第二十一章地方 无疑，人的速度比不上子弹，不能冒进。 死亡威胁近在咫尺，稍有逾矩便有杀身之祸。 随着它们倒数，徐炀快步朝外移动，这些机器人没有网络接入点，而且对扫描很敏感，不好应付。 若是发生冲突，自己一方的胜算是0%，根本没有击败这几个武装机器人的可能。 更多黑帮成员穿过走廊，朝内室靠近，作为后援，警惕地凝视徐炀。 “那是铃木老大的家传神社。”一个男人冷声说，他身穿无袖背心，两臂自肩膀以下全是金属，“对客人来说是禁入的。” “我明白。”徐炀说，“我们走错了。” “拙劣的谎言。”他冷哼。 “我们不会呆在这一分一秒，马上就走。” “再让我见到你们靠近此地，就别想落得好了。” “是。” 回头看法洛莎还对神社恋恋不舍，他拉了她一把，法洛莎背过身，沉默地跟在徐炀身后，直到转过拐角，上楼来到僻静之处。 “太近了。”法洛莎回望，仿佛能透过楼板看见神社，“神的力量与恩惠如此之近。” “那东西可不能随意获取。” “我们竟无力抢夺。” “变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一步步看。” “一定会再回来的吧。” “什么？” “我们一定会回来造访神明，答应我。” “我发誓，”徐炀用力点头，“我们一定会回来，不过不是现在。” “呼。”法洛莎按捺下心头的狂热与渴望。 刚才驻足在神社外，她仿佛能听见鼓点般的潮声，可以确认，伟大神明就在那里，被囚禁在祂自己设计的宫殿当中，等待仆人为其送行。 千年光阴转瞬，神明还是逃不出我手，只是必须耐心等待。 耐心，是最伟大的美德…… 徐炀再看法洛莎时，她已经露出单纯的笑容。 回去接上叶子，徐炀一秒也不想在这继续耽搁，刚才机器黑帮突兀出现，再次说明这里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安全，一着不慎就会遇到危险。 小岛叶子带着包，背靠墙壁。 “我们出发吗？”她问。 “当然。” “你们去哪了？” “去了一个他们不让我们看的地方。” “黑帮控制下的地盘，滋味不好吧。”小岛叶子看徐炀模样有些紧张。 “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地盘了。” “可以玩游戏玩个够吗？” “如果你能把全楼的尸体清理干净的话。” “尸体？好可怕，我不去。” “不想死就跟着我，听话。” “呜哇……” 叶子跟上徐炀，有他发号施令的感觉其实不赖。 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总是对的，叶子不介意跟着他行动。徐炀一看就是被常年压榨的公司人，又瘦又虚弱，法洛莎则是个形象复杂的魔女，有一点非常奇怪，她好像从没上过一天班，而且与社会现实脱节。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叶子仍然喜欢当快乐的人。 穿过地下城市的狭窄道路，徐炀带法洛莎和叶子来到广场附近，由于之前利家组对于靠近的生物采取杀无赦的策略，大量人和鼠人的尸体堆在旁边，在大卖场附近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你受得了吗？”徐炀问。 “什么……”叶子看了一眼，吓得脸色煞白。 环绕着广场，人类肢体、老鼠毛发、尾巴和骨头互相堆叠，这一幕叫她差点魂飞魄散，她就像两眼被针刺了一样，反应很大，立时转过头去。 “好恶心啊！怎么死了那么多人！”她叫嚷。 “这是个用安防设施保护起来的商业大楼，”徐炀说，“利家组的人曾经利用它来自卫，一番冲突后，就变成这般景象了。” “受不了！” “那么，你是打算跟我们翻过这些尸体，进入一个安全的地方呢，还是回铃木之泉，继续跟黑帮打交道呢？” “铃木组的人跟动物差不多……一群无组织的流氓。我在那边会被弄死的。” “那跟我过去不就安全了，”徐炀看了一眼，“瞧，法洛莎都已经到门口了。” 对于人类和老鼠的尸体，法洛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像穿过一堆沙子或石头那样轻松。 法洛莎推开玻璃大门，好奇地张望里面那些塑封的机器人，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分展区摆放，有着不同性能。 “她是魔女。”小岛叶子原地跺了跺脚，“我是人，我受不了了，我得踩着这些尸体过去？” “死掉的尸体堆成环状，老鼠们想必之前从四面八方都冲过来，没有闲庭信步的余裕了。” “要是能飞，或有个喷气背包帮我跳过去就好了。” “来吧。”徐炀走到她面前，背对她蹲下，“你闭上眼睛，我背你过去。” “你……你背我？”叶子语气吃惊，“背……背……” “慌什么，我又不是为了占你便宜。不然你就一直站在这好了。” “你要抛下我？” “反正你一直都很独立嘛，从小离开家庭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断电什么的肯定没影响。” “哎。”想到过去的经历，叶子神情沮丧，“现在落到你这家伙手中了。” “别把我说得跟大坏蛋一样。” “如果你干坏事我就勒死你。”叶子趴到徐炀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因为叶子还带着那个大包，所以她一趴上来，徐炀就感到背上多了个非常沉重的东西，然后就是感受到叶子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背上。 “快走啦！”叶子催促，“感觉不到你在行动。” 背起叶子，徐炀穿过广场的尸堆，踏过几处血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被枪弹杀死的人类、机械体和鼠人，支离破碎，令人不安。 一穿过尸堆，徐炀又很快把她放下来。 “安全了，大小姐。”他说。 “不要说这种令我困扰的话了！” “以前肯定也有人这样照顾过你。” “不敢说，”叶子摇头，“我和很多、很多、很多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我一点也不起眼。” “怎么会有那么多。” “我妈有很多丈夫，哎，这些事说下去就没个尽头了，你若是住在那样的地方也受不了。” “为啥？” “你就像个透明人！只有犯错的时候才会引起注意。” “那好吧。”徐炀回想了一圈列岛洲的富婆，名单有点长，不知叶子是哪一家的小孩，好像她的家世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里面最好有吃有喝，我不敢出去了。”叶子说。 “肯定有，我看到有售货机之类的。我把防卫炮塔重新打开，老鼠们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我们最终要去哪呢？你的家在哪？” “我没有家了。” “真可怜，是被开除的公司人。” “差不多。”是被通缉的公司人。 “不过我也没有家，真可以结个伴。” “现在看来，我们必须尽可能往电力充足、防卫严密的地方前进，比如晖城区，我之前在那边还租了一个小房间。” “晖城区还挺远，这路上你可要对我好好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这流浪儿还能报什么恩。”徐炀觉得搞笑。 “我有特保卡，虽然用了就会被家里人查到记录，但如果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搞得好像你作出巨大牺牲一样。” “是真的。哎，沦落在外，就是会被你这种大叔欺负。”叶子捶了捶徐炀，然后快步跑进商场。 大叔？我还年轻有活力，怎么就大叔了，不过随她去吧。 她走得太急，我还没提醒她里面也有死尸，不知她会不会尖叫出声。 徐炀回望广场上的尸堆，这些死掉的东西，无论人还是鼠人都让他心头不舒服。它们令徐炀联想起他自己的死亡。自己也有一天会死吗？那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在那之前，肯定要活够本。 大卖场一共有五层高。 徐炀先找到专卖自动清洁机器人的地方，把它们塑封拆掉，搬出来，逐一进行调试和激活，利家组的控制台里有很多可用的机器人激活码，恰好可以用来唤醒这些机器人。 激活之后，它们发挥自己的ai能动性，在楼层之间穿梭，仔细清理这座经过激战的大卖场。在徐炀的设置下，它们也会把外面的尸体集中起来处理，免得滋生疾病、吸引老鼠。 紧接着，徐炀就来到顾客休息区，叶子和法洛莎对着两台售货机发愁。 “饿饿，买买。”叶子指向售货机，又看了看徐炀，作可怜状。 “薯片？速食面？扭蛋？可乐？”法洛莎看着售货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看呆了，“如果它们被封印得如此坚固，我们要怎么获得呢？” “要花钱的。”叶子说。 徐炀用数字心智远程骇入这几台售货机，把里头商品价格都设成0，以及自动出货。 “我把它们调成免费的了，”徐炀说，“想买什么买什么，按一下就会出来。” “真的？这么神奇？”法洛莎在屏幕上摸索，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使用电子产品。 “怎么可能。”叶子还不了解徐炀神经黑客的力量，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你看就知道了。”徐炀说。 “买东西肯定要花钱的，徐炀又没有魔力，他骗你的，欺负你没见过世面！”叶子说。 “我可没有。”徐炀觉得好笑。 法洛莎从屏幕上选中一罐咖啡的图标，又按下结算键，它很快从机器内滚落到出口，铿锵作响，她将其取出，露出欢欣的表情。 “徐炀真的很厉害呢。”她说。 “啊——”叶子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不用付钱？” “别把我和一般的大叔混为一谈啊。”徐炀说。 叶子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徐炀两眼，他的形象忽然在她心中变得神秘又危险。原本看起来只是个会开枪、逃跑和吹牛的公司人，现在好像还有远程操控电子设备的本领。 难道说，这家伙拥有“数字心智”，来自一个强盛的巨型企业？ 第二十二章 清理 巨型企业是令人羡慕的强盛存在，在其各自辖区内拥有强大控制力，各企业无不仰其鼻息生存。 而数字心智等稀有科技，也只有巨型企业才拥有，这些技术即便失窃，其他普通企业也很难使用，因为得不到与其相配套的技能档案，这样一来，就无法往员工心智中注入相应知识，如此技术壁垒可谓难以翻越。 徐炀也一样，他不止拥有数字心智，还有刻入脑海的神经训练，外加日积月累的工作经验，如此三者综合，才构成他现在神经黑客的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巨型企业员工在外界能够起降维打击的效果，他们在每个层面上都比民间爱好者和小公司成员出色。 叶子自然也明白巨型企业成员的价值，她十分好奇徐炀为什么会放弃那么优越的环境，跑到外面来。不过她害羞，不好意思问。 法洛莎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售货机里的种种新奇货品。 “好好见识下人类的发明造物吧，”徐炀说，“人类这一千年可没白活。” “这边的机器还要钱呢。”叶子转向旁边的其他售货机，它们卖的是一些杂物。 “我懒得弄了，”徐炀把现金卡拿出来，“我转你点钱，你拿去刷。” “哦？”叶子从大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现金卡，徐炀给她转了5千过去，这又一下惊呆了她，“这么多？” “5千对我来说是小钱，对你来说也是吧。” “对很久以前的我来说确实是小钱，现在？我有本领用5千资金生活10个月。” “那你接下来10个月都衣食无忧了。” “等我赚到钱我就还你。” “不用。” 徐炀的钱太多了，1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花完的。 “真是好有钱，非常有钱。”叶子忍不住重复。 她这些年根本存不下钱，靠玩游戏赚的钱也只能用来维持开销，有时还得举债，现金卡上的钱从没大于2千。 徐炀这一下给了她5千，叫叶子真的开心。 “现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啦，”叶子跑到售货机前，兴奋地采购起来。 “你能用5千生活多久？你平时一个月花多少钱？”法洛莎观察徐炀。 “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生活免费，”徐炀说，“吃住穿都不花钱。” “幸福。”叶子总结。 “但每月工资都用来还债，无法得到任何属于你的东西，”徐炀说，“公司主义制度下，你创造出来的价值全都归公司，付出太多，得到的又太少。我不能当一个不要脸的人，像人肉电池一样被消耗，还感谢公司不杀之恩。” 叶子的动作停下了。 一想到徐炀的话，她就回忆起更多复杂的东西。 她见过母亲公司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很诡异，有些人因为被开除而绝望跳楼，有些人在领退休金之前就死了，有些人聪明文雅，却为了争夺一个职位而歇斯底里，在那高耸入云的巨构建筑当中，她看人们就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 “吓人。”叶子摇摇头。 她牵起法洛莎的手，结伴去商场的厕所，途中叶子好像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回来的时候，给徐炀的感觉焕然一新。 叶子之前网瘾，又不注重打扮，现在她梳了头发，相当漂亮，五官甜美可爱，眼神也灵动不少，开开心心的样子。 如今叶子模样年轻、纯洁，再过几年更加成熟，想必更有诱惑力。 与之相比，法洛莎就只是简单地洗了把脸。 “我要洗澡。”法洛莎说。 “这里没热水。”徐炀扫了下大楼结构图。 商场不是给人洗澡的地方，利家组的人洗澡应该是各回各家，或者去酒店洗，这地方就是办公和卖货用的。 “我要清洁我优雅的身躯。”法洛莎说，“这一路上的污秽和臭气已令我无法忍耐，尤其是我们刚刚造访过的那个‘厕所’。” “你刚刚还夸它来着。”叶子说。 “因为有‘卫生纸’这种极奇妙、极方便的道具存在。”法洛莎说。 “其实这里还好，比很多网吧的强。”叶子说。 徐炀刚想说什么，就感到一阵晕厥。 他按了按自己的头部，显然，尚未修复的脑植入物又开始损害他的健康，他感到天旋地转，甚至无法站稳。 法洛莎扶徐炀坐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反复呼吸，这感觉无比烦扰，仿佛有一千台电脑在他脑袋里同时开机，令他无所适从。 “必须……”徐炀喘着粗气，“必须找一家义体诊所。” “你的植入物没修好？”叶子问。 “只修了一丁点。”徐炀坐在地上，浑身针刺一样疼，好像有一股电火花在体内穿行，疯狂折磨他的每一处血管，势要将它们全部撕碎为止。 喷气推动声靠近，清洁机器人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用拖把清扫各处的血迹、污垢和弹壳。 在不远处，一具具尸体被它们用机械臂抬起来，装进后面的大型垃圾桶，动作高效娴熟，仿佛之前就已经内置了清理尸体的工作程式。 “我们的清洁，您的笑脸！”这批清洁机器人一边工作，一边还会播报这样的语音，听起来十分开心，大卖场上上下下充满了快活的电子音，吵得徐炀更加不适。 “那些大垃圾桶里装满了死掉停滞的梦想。”法洛莎看着它们的收尸桶。 “但我们的还要流动。”徐炀望向外面的货架。 机器人种类繁多，能在各个方面辅助人们生活，但现在，就徐炀的植入物紊乱问题来说，无论维修机器人还是医疗机器人都帮不上忙。 找义体医生…… 徐炀感到疲惫不堪。 只有职业的义体医生能帮我，他们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在这混乱世道，什么样的植入物没修过。 “快，”徐炀望向叶子，“手机借我，看附近有没有义体诊所。” “手机可是很私密的，”叶子猛摇头，“大叔，你自己的手机呢？” “之前坐穿梭机跨海的时候，从窗户扔出去了。”留着手机只会害我被追踪。 “所以你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一个现代人没有手机也能健康生活。”叶子忽然想到好玩的事情。 “你看我像是健康的样子吗？快点。” “什么笨蛋会把手机给别人看。”叶子抱着自己的手机，不想乱交。 “又是什么样的笨蛋，走到哪都要背一个10公斤重的包？”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徐炀怀疑头晕是因为缓存没有清除的缘故。 他现在的数字心智真的功能非常原始，手部义体维修后，只恢复了部分界面，提供基础功能，脑部义体才关系到更加核心的处理器和内存空间，而它们现在却仍然损坏。 之前的骇入工作积累了一些数据碎片，如果不仔细清理就会影响他大脑工作。然而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最好还是找个义体医生全面修复。 “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快帮我找周围那些义体诊所。”徐炀说。 “……有一个还在营业。”叶子盯着手机屏幕，“诶，最新通知里有一段视频，不知道他们录了什么。” 视频？ “放地上我们看看。”徐炀说。 叶子把手机平放在地，她手机款式非常老，是现代娱乐公司出品的“雷霆10”手机，现在已经不再流行。 她戳了下播放键。 视频文件运行，徐炀看到一个戴眼镜、头发杂乱、满脸疲倦的中年人，神情很难看，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没好脸色，又像是带有某种不吐不快的怨气，周围环境昏暗，堆满零部件、垃圾废料和二手家具。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戴兜帽的“幽灵”，完全看不清面容，浑身裹在厚厚斗篷当中，似乎经过高度改造，因而不想将自己扭曲的身体暴露在外。 “喂，看到这段影像的人，‘老崔义体店’要倒闭了。”徐炀看到那中年人伸手，仿佛在扶摄影机，同时一边用手愤怒地指着外面，“我快死了！我和我的店要完蛋了，你正在看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被老鼠吃掉了。” 视频画面被转到地下室门口。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响起。 “鼠人！”叶子皱紧眉头。 “在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真相！”中年人对着屏幕叫嚷，“我要把这段视频上传到公告栏，让你们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烂透了，全都是公司干的好事，公司折磨着所有人！我们如果想活下去，如果想真的活得体面、活得自由自在，就必须要把所有公司全都清理干净！这是唯一的出路，我是天才，所以你们不要听我怎么具体论证这个答案，你们只要知道我是对的就行了！” 徐炀看到视频还有2/3的内容，感觉没时间慢慢看完再去帮忙。 他看见视频的上传时间也就5分钟前，估计还有救下他们俩的机会。 与这中年人相比，旁边那个“幽灵”沉迷于手头的工作，完全没有理睬他的样子，好像也不在意他们俩将会被老鼠吃掉， “是这样！”中年人继续大喊，“公司正在运行‘巨塔计划’，这是事实！不折不扣的事实！所有有关‘巨塔计划’的传言都是真的，他妈的‘巨塔计划’，嘿，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这几个字……” 徐炀心头咯噔一跳。 “别理他。”徐炀猛地站起来，“把视频关掉。” “他们正在被鼠人袭击耶，”法洛莎说，“而且你不是说很需要修理吗？” 巨塔计划。 徐炀在公司小学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告诫过数条准则。 ——“亲爱的公司孩子们，‘巨塔计划’是绝对不存在的。” “将来，你们一旦在生活中听到有人宣扬它或者谈论它，请立刻将其形貌、姓名、影像用一切手段记录下来，发送到公司联盟的特殊处置部门，随后在原地等待，部门人员将会在3分钟内抵达，对你们进行记忆清除工作。这种服务不会损害你们的健康，请放心使用。” “务必要远离所有谈论‘巨塔计划’的人，永远不要与其达成任何接触。一旦接触，请将自己的形貌、姓名和影像，发送到公司联盟的特殊处置部门。” “如果任何人声称‘巨塔计划’存在，他们即在撒谎，撒谎的人不值得相信。” 儿时受过的教育涌上心头，叫徐炀只想逃开屏幕上的这份疯狂。 第二十三章 飞鸟 “你动作反常。”法洛莎用审视的目光观察徐炀，“我不喜欢你这样。” 徐炀有苦难言，对他来说，现在真的是痛苦万分。 一边体内未完全修复的植入物呈现不稳定状况，另一边公司教育对他施加的训诫从内心深处回归，迫使他慎重处置。 “植入物紊乱问题。”徐炀长话短说。 “那就找他帮忙。”法洛莎指了指屏幕上的影像。 “‘巨塔计划’。”徐炀说，“叶子，你……了解吗？” “不知道，”叶子说，“之前上学的时候，好像是下个学期的课程，不过我还没去就离家出走了。” “在我的认知里，它是一个非常疯狂、绝不能接触的东西，务必要避而远之，与其保持距离。”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叶子无法理解。 “是‘禁忌’吧。”法洛莎却很明白类似的东西，“有些人是不可接触的，有些信息是必须得到封存的，一旦传播开来，就会引发无可预料的后果。” “对。”徐炀认可法洛莎的见解，“你怎么这么熟悉？” “我过去就是这样的人啊。”法洛莎笑，“各地传出政令，禁止人们谈论和传播有关‘法洛莎·德·阿奎利亚’这个名字的消息，想把我存在过的痕迹从大地上擦去，但我还好好活着。人们越排斥和反对它，越说明它是杀不死的。它只会改名换姓，继续活下去。” “这么厉害，你上过报纸吗？百科上有没有你的条目？”叶子十分好奇，“你经常说你的过去、你的时代，那到底是多久以前？你看起来很年轻呢。” “其实我年纪比你还小。”法洛莎摸了摸叶子的头，虽然她比叶子高，身材也丰满得多。 “那你怎么会被那么多人追杀。” “人们总是嫉妒比他们优秀的人。” “我读书的时候，”徐炀说，“每一年学校都会迫使我们日夜重复‘准则’，其中就包括永远不要接触‘巨塔计划’，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它存在，连深层匿名网络上都没人谈论，任何搜索引擎都找不到有关它的有用信息，要不然就是一些很明显的假消息，掩盖它所环绕的真相。它肯定改过很多名字，而每个名字都被封锁了。” “视频里的家伙很了解这个‘巨塔计划’。”叶子又继续看视频，里头的中年人仍然高声嘶吼，胡言乱语，仿佛要用自己的话语撕裂公司主义，显然，他迫切希望有更多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将这段信息继续传递下去。 徐炀感到头痛。 “这家伙……”徐炀吸气来缓解痛苦，“这家伙肯定是个反公司疯子，一看就精神不正常，走投无路，谁会听他的大吼大叫。” “真相无价。”法洛莎却有极大兴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公司一直在掩饰什么吗？假使过去的人们鼓起勇气，突破评议会的封锁，最终也会找到我，得到我所赠予的力量和智慧，和我一起完成许多伟大的事业。可惜啊，没有人敢。” 法洛莎这名字一听就是西方人，但我们却在东方的地底下挖到了她，大概法洛莎是颠沛流离到这里来的，其间发生种种波折，无法一概而论。 “你说的对。”徐炀长叹一口气，“从公司逃出来之后，真是每时每刻都在刷新认知，公司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听你的说法，我也大概能理解了。公司内和公司外，一个如蜂巢般稳定，一个如天空变化无穷。”法洛莎说，“那么，你选择工蜂的视野，还是飞鸟的视野？” “我……” 在徐炀下决定之前，法洛莎和叶子已经开始准备动身，收拾东西，在手机上计划路线，她们谈话语气匆匆，好像恨不得现在就赶到诊所门口一样。 她们的动作更加刺激徐炀，叫他在极端的忧虑当中又平添几分不安，除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肯接触那诊所里的疯子。 “很危险。”徐炀说，“医者不能自医，说不定他的病情比我还严重。” “我不能坐视你的死亡，那座诊所，对你很关键，对吧？”法洛莎说。 疼痛与戒律哪个恐怖，症状和公司联盟哪个先来。 不言而喻了。 “有我支持你呢，”法洛莎说，“而且你再晚一步，他们就得喂老鼠了。” “留在这里，它也不会自己好的！”叶子叫嚷，“如果是植入物紊乱症，越早治越好！” 徐炀的脑袋里像是埋了加热元件，不断升温。 这世界疯子远比正常人多，我也只能不走寻常路。 何况我就要疼死了。 我要功能完全的数字心智，恢复我所有技术力量，然后才能和未来的危险搏斗。 童年的教诲被撕碎了。 “走。”徐炀咬紧牙关，“附近只有这家店开着的话，我们就把里头的人救出来，问个清楚。这地方的位置在哪？” “广场往外，左手边走完一条街的尽头就是。”叶子说，“我跟你们去！反正外面的尸体似乎被清理了很多。” “你又不会打架。” “给我找根棍子，我也能和鼠人比划比划！我可是格斗游戏高手。” 徐炀在粉碎的卖场货架中找了根铁管给叶子，她这次没背那个巨大的包，而是轻装跟上徐炀，这一点尤其叫他刮目相看。 “这次我不能再变累赘了。”叶子自信地说。 “你从来都不是。” 徐炀、法洛莎和叶子动身离开大卖场，决意前去义体诊所，解救视频的制作者。 另一边，铃木之泉。 “现在突袭利家大卖场，将他们三人一网打尽还来得及。”一名干部跪在铃木真司面前，他双臂已经完全金属化，神情冷漠。 “葛城啊，葛城！又这样，又是这样！你每次都不懂怎么聪明行事！”铃木真司恼火地看着葛城浅，她纹丝不动跪在另一侧。 “是。” “你就这样放纵他们！放纵他们夺取了大卖场！”铃木真司一把将矮桌上的茶杯抓起来，砸到葛城浅头上。 她紧盯地面，被茶杯砸破额头，鲜血自伤口滴出。 这一幕看得周围帮众目瞪口呆。 在他们记忆中，这是葛城浅第一次流血，她曾以勇气、机敏和迅捷避开无数杀意。 铃木真司神情凶恶，穿一身宽松的黑色短袍，盘腿坐在软垫上，对自己的得力干部极度恼怒。 “报告组长！”葛城浅高声说，“此次作战，没有他们的帮助，是万万不可成功的！按铃木组的一贯策略，绝不能对伙伴痛下杀手，而要与其结盟，共同获利才是。” “森山，你怎么看？”铃木真司眯眼看着旁边的另一名干部。 葛城浅也看着他，其名叫森山正野，双臂曾经被利家一郎亲自砍断，受尽折磨，回到铃木组后为自己加装了一身改造，性情冷漠，睚眦必报。 “葛城已经有权力越过您的指导，”森山正野怒斥，“私自和别人结交，这是犯上作乱的图谋啊！” 要致我于死地吗！该死的森山！葛城浅心中愤怒，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丝不苟地向铃木谢罪。 “我的命令是杀死或驱逐他们，”铃木真司咬牙切齿，“但你哪一条都没做到，你要么就索性战死然后被抬回来，可现在你却厚颜无耻地跪在我面前！” “不仅如此，我刚才亲眼目睹，”森山正野高声说，“他们窥视您的家传宝刀，和铃木家的神社！” 神社！ 铃木真司的身体一哆嗦。 神社受铃木家世代重视传承，距今已有千年历史，门上挂有祖先用来斩杀无数觊觎者的宝刀，悬挂利刃，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闯，释放出神社镇压的恶鬼。 那头恶鬼……可不是传说，也不是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的恐怖之物。 根据铃木家族的传说，当恶鬼现身的时候，大海将被搅动，滔天巨浪将淹没列岛洲，然后恶鬼将会从列岛洲开始，一点一点吞吃整个世界。过去，曾有极其危险的魔女们为恶鬼服务，使其能够发泄自己的恨意。 因此铃木家的祖先才刻意将恶鬼封禁在圣洁的神社当中，以为禁锢。 铃木真司的老父亲因为欠债，被榎本银行抄家抵债，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公司的人赶来之前，把神社从地上搬到了地下，免得祖先的遗物变成公司财产。 地下的铃木之泉也是环绕神社建立起来的，铃木真司曾在父亲吐血而亡之前，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神社的安全。 然而神社却遭到外来人窥视！这就叫他不能接受了。 “岂有此理！”铃木真司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他们根本不知道，放出神社里的‘东西’会有多危险！” “他们这是在拿组长的家族使命来开玩笑，趁他们立足未稳，派出摩托车手将他们碾碎，或派出狙击手将他们射杀，把其尸体留给外面的鼠群就是了！”森山正野大喊。 “……在那之前，请看这个。”葛城浅将从徐炀那里获得的情报发送给铃木真司，“这是他们获得的，关于利家组和‘大人物’之间联络的情报。” “唔嗯……”铃木真司看着手头获得的新信息，陷入沉思。 葛城浅伏在地上，长长叹气。 铃木真司越看越心动，对这些档案十分重视，提前散了会。 “你们都走开。”铃木真司准备打电话，联络档案中提到的对象。 利家组已经覆灭，片木区理应成为铃木组的囊中之物。 葛城浅快步走到外面。 她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叶子。 ——“徐、叶子，你们这伙人，一定要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越早越好。” 留在这里只会继续引发组长的怒火，但在外界，他们一定会找到广阔的天地。 离开片木区……当然，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很自然，这地方根本不值得他们挂念，他们三个每个都看起来不像是地下长大的。而对我来说…… 抚摸额头上的血迹，葛城浅第一次有了离开铃木之泉的想法。 去地面？ 据说地上建筑十分高大，有摩天轮，有过山车。 她听到脚步声靠近，转头见中野治神采奕奕地走过来。 “浅姐姐，我们马上就要发财了！我们要有花不完的钱了！”他说。 “怎么？” “你看看这是谁。”中野治把手机打开，给她看公司联盟的悬赏名单。 第二十四章 净除 徐炀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属于公司，地砖、窗户、墙壁、穹顶、灯具、广告牌、箱体、载具，更不用说商品了。 过去曾经想过公司人的尸体是否属于公司，在查阅了员工手册之后，徐炀确认尸体也是公司的，通常被用于实验。 一切都写在厚厚的入职协议里，倘若有第二种选择，没人愿意签署，可是人不能不工作。 新泰西洲一名研究社会形态学的魔女莎隆·布朗指出，这个世界在魔女时代后就进入了公司时代，而缺少了一个在正常历史演化中十分重要的“国家时代”。 在她建构的一种历史模型当中，倘若没有魔女，也没有提前登陆新泰西洲的公司，世界理应以民族为鸿沟，划分出无数国家。 在公司时代，民族界限被消解，所有人口都已成为平等的劳动力。 莎隆盛赞公司制度，在它的指导下，无意义的人类内部冲突结束了，人类终于可以放下内战的分歧，忠诚地为资本扩张服务。 同时，她也强烈批评如今愈演愈烈的民族权利运动，反对公司以民族为单位设立特别部门，更反对人们将历史上的民族、国族、国家等概念重新建构，这种浪潮在最近10年不断涌起。 那个魔女主导下、世界由一些封建或奴隶制国家组成的时代，在如今的网络宣传中似乎变得特别美好。 相对而言，现代的公司主义是一种以公司制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在这种社会形态下，最值得重视的是一家家公司，及其法人地位。公司联盟所有赈灾、分配、福利等工作，其对象都以公司为单位。 每座公司都在各自的公司辖区内修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因此，在地表下方也必须修建大量工事来承载其重量。 每座地下城市，既为上方提供优质劳动力、吸纳劣质人口，同时也是地面大都会的地基。 这也给地下居民的行动带来困扰。 离开广场后，徐炀他们前进的道路被巨大的地底结构所阻挡。 这些结构是强度很高的水泥建筑，每一面都清晰写有标识，“镇地建筑公司营造”和“玥风会社财产”，附有大量荧光识别码，只要扫描就会进入该公司的主页，了解到它们的光荣历史。 同时，这些标识也作出明确警告，指出这些结构属于安九市，严禁会津城居民靠近。 有一些人死在这些地构旁边。 “这些人为什么死在这？”法洛莎见他们死态各异，有的头破血流，有的浑身焦黑遭到电击。 “也许是误触了它们，引发了自动防卫装置……”徐炀说，片刻后又自己否决，“也不可能，这些东西太显眼了。” “想引起公司的注意力。”叶子偏过头，不想看尸体。 “故意寻衅滋事……”徐炀心头一凉。 “是啊，”叶子说，“以前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只有故意破坏公司财产，才能吸引公司的人下来查探情况，倘若倾尽家产，乞求怜悯，也许能被他们带走。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自动防卫设施，徐炀在扫描到墙体内的放电设备。 这些死尸在上方的热感监测系统里只会显示为一些不再移动的斑点，尸温冷却后便一切如故。 徐炀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看到几个瘦弱的灰毛鼠人坐在远处，等徐炀他们走开，它们就要去拖运尸体。其姿态警觉，徐炀一有动作，它们就会翻身躲起。 无暇对此进行处置，徐炀只能继续前进。 沿着墙壁，他们穿行在黑暗的地下城市当中，四处都是冰冷金属，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 徐炀回想起巨大的落地窗，灰蒙蒙的天空还有暴雨，它们从未如此令人怀念。他们的工位在24楼，跳下去会被拦截装置救起，扣一天绩效。 “好多打砸、喧闹的声音。”法洛莎听着黑暗中传来的阵阵动静。 “他们在和鼠人搏斗，会津地下城至少有三十万人口，”徐炀说，“即便作为安久市的‘地下垃圾场’，这里也有许多人。片木区大概有十万。” “三十万人！”法洛莎一惊，“这是了不起的巨大都市啊！泰西洲最大的城市康斯坦丁尼耶，也就差不多有这么多人口。” “人是很多，”他说，“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很难和鼠人搏斗。” 片木区像一个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除了之前大卖场所处的广场较为开阔，其他地方视野极度受限，人们被割裂的状况尤其显著。 特别是在断电的情况下，一旦迷路就很难再找到彼此，又盲又聋，远不如鼠人靠信息素和鼻子来的灵活，鼠人能做到一呼百应，人们却彼此猜忌。 “全世界有一百亿人呢。”叶子说。 “一百亿？那你们光是吃的食物每天就要吃掉几百座山，每天制造的垃圾也会和几百座山一样多啊，你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不是，你一定在骗我吧，一百亿人？” “一切都变了——小心！”徐炀停住脚步。 前方拐角处，一家义体诊所，挂有“老崔义体店”的标牌，它位于一座简陋公寓的底层，公寓本身似乎已经沦陷，几个鼠人从高处窗口探出头来，坐在金属露台边上吃活人。 一个女人被它们抓住手脚，声嘶力竭地哀鸣，它们从女人身上切下手指、内脏和眼球来吃，拔出她身上的电路和零件，鼠人们乐不可支，用力剁下她一条苍白大腿往楼下扔，抛给下方嗷嗷求食的同伴，很快那女人最后的声音也已停止。 咚、咚！楼底下，鼠人们用简陋的自制长矛、钢管和石头猛敲义体诊所的铁门，随着它们的努力，门已经被敲得摇摇晃晃，把手处已然变形。 这些鼠人身上穿着简陋的衣物，棒球帽、t恤、夹克、破外套、工装裤、牛仔裤、板鞋、皮鞋、运动鞋，人类的衣服穿在鼠人身上，这让徐炀毛骨悚然，它们一定是在垃圾场捡来的衣服，这些衣服肮脏，又司空见惯，让他感觉鼠人无限接近于人。 “啊咦——加油！” “砸开哟，砸开啦！” 鼠人们竟然还口吐人言，更叫徐炀浑身不自在。 传言中生活在地下深处、梦魇般的类人种族，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成群结队，成千上万。 怎样一幅梦魇情景。 从街道顶上，穹顶的通风管里，跳下来一个强壮又魁梧的大黑鼠，它浑身披着浓密黑毛，拿着一把手枪。 “快动手啦——砸！”它大声命令。 黑鼠人似乎比底下那些衣衫简陋的瘦弱鼠人地位要高，它们一看到黑毛鼠人都表现出格外恭敬。 “老大哟！” “让开吧！”它们大呼小叫起来。 砰！黑鼠人朝门把手开枪，子弹打穿铁门的锁链，徐炀隐约听到义体诊所内部发出男人恐慌的叫喊。 “杀了它们。”徐炀端起冲锋枪，瞄准鼠人们的头。 法洛莎神情冷漠，抬起右手，徐炀察觉到她手上灰光一亮。 “摧毁生命。”法洛莎低语。 ——死亡瞬间到来。 “呱嘎嘎——” “呃！” 灰色光芒闪过，像一道无可违背的律令剥夺鼠人的生命，又像清扫灰尘一样。 紧接着，它们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爆炸开来！然后是身躯、四肢，迅速融化粉碎。 一个鼠人注意到身边伙伴暴毙，脸色大骇，下一秒它自身的头颅就炸成碎片，把周围的鼠人惊得够呛。 鼠人们丢下手头东西，四肢着地，分散奔逃，可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一个接一个，包括高处那几个洋洋得意的鼠人、大黑鼠，全部都变成碎片。 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被魔力粉碎，法洛莎低下头，捂住嘴笑了起来。 徐炀听到鼠人们内脏撕开、骨头破碎、肢体折断的动静，很快死亡笼盖整座公寓，徐炀屏住呼吸，良久才接受眼前的事实。 鼠人无一生还。 她的力量绝没有恢复鼎盛。徐炀缓缓转头，看到她右手上灰色符记大为黯淡，光是击杀眼前这些鼠人就已经消耗了大多数力量。 倘若法洛莎所言非虚，她有能力清除世界上所有的人口。 虽说世界有一百亿人，对她来说，也只是杀起来要多花时间罢了。 我和这样的魔女生活在一起，徐炀感觉一切都很荒诞，不过他已努力让自己适应。 叶子则看得目瞪口呆，她手头的钢管忽然无用武之地。 “怎么愣住了？”法洛莎转向叶子，“我杀了老鼠，你应该很高兴吧，该继续出发了。” “……我……”叶子手足无措，“我……” “感觉害怕是可以的哦。”法洛莎看向一边，“反正别人一直都是对我这个态度。” “叶子可不是怂包。”徐炀说。 “哈……是啊。”叶子擦了擦汗，“不过是魔力，魔力而已。” “我喜欢朋友，”法洛莎微笑，“不过当我的朋友需要勇气。啊，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没人认识我。我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多交朋友的，叶子，你觉得呢？” 叶子紧张地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老鼠，硬着头皮往前走。 也许要让叶子加入到我们的誓约当中，她才不会这样紧张兮兮。 徐炀带她们靠近义体诊所，将破损的铁门推开。 第二十五章 诊所 老崔义体店内，徐炀看到之前拍摄短视频的中年男，近距离看，他比视频里还沧桑，脸带胡茬，神情焦虑。 之前中年男旁边还有个面具男，在那段大吼大叫当中，一直很安静。 如今亲眼见到他，这家伙还是一模一样，仍然平静地处理着手头的植入物零件，丝毫没有跟人搭话的意思。 徐炀观察周围，货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植入物和义体，智能眼、光学扫描仪、皮下温控装置、血液清理设备、合金利爪、生化肠胃……能极大增强人体各方面机能，不仅可以弥补残疾，还可以协助人类超越生理限制。 义体诊所中央，摆有一台巨大的手术椅，几盏无影灯以其苍白灯光照亮椅上斑斑血迹，不知有多少患者曾在上面接受手术。 除此之外，其他区域都很昏暗，只有电视机和电脑还在放光，由于讯号问题，声影并不流畅，电视画面时断时续，柜台上的电脑也没在使用，锁屏画面是几个一丝不挂的女性搔首弄姿。 总的来说，这是座肮脏、杂乱的义体诊所，空气浑浊，换之前，徐炀绝不会来造访这种地方。 大部分植入手术之前，医生和客户都要和相应公司签订合同，从而获取售后服务和防故障咨询。 但这规模的小诊所肯定不会让顾客去走流程，以免发生义体故障时被顾客索赔，而顾客也喜欢这种不合规的商店，可以避开年龄、生理问题和支付能力的限制，一步到位，装好自己中意的义体。 “老鼠呢？”中年男飞速冲到门外，看到横七竖八倒下的老鼠尸体，它们的凄惨死状显然让他大吃一惊，“它们怎么死光了？” “你安全了。”徐炀说。 “安全？”中年男狐疑地看着徐炀，“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到处都是监控，到处都有人在扫描你，谁安全，我不安全！你也不安全！” “片木区大断电，路上的摄像头都已离线，而且只要不进入公司辖区，它们也懒得理你。” “年轻！天真！”中年男咬牙切齿，“巨塔计划已经吞噬我们所有人。” “到底什么是巨塔计划？” “说来话长。” “……算了，先弄别的。”徐炀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聆听这神秘信息的准备。 “这门已经烂透了。”叶子把铁门掩上。 “那又不是我的问题。”中年男说，“老鼠太多。” “言归正传，”徐炀说，“我是来治病的，所以才帮你把外面的老鼠解决掉。” “当然，当然！”他说，“一切都有代价。” “我的植入物受到电磁脉冲影响，现在已有严重紊乱迹象。如果你能帮我修复那就太好了。” “顾客优先。”中年男面容干瘦，比外面的鼠人更像鼠人，“不过外面老鼠太多，我们必须动作迅速。” “关于鼠人的事，你有头绪吗？” “整座会津城都已沦陷，我敢保证这是公司的阴谋，一切都是公司在背后捣鬼，它要清理我们这些穷人，而我们甚至没有勇气团结起来，大声地反对它！” “放轻松，先帮我做个检查。”徐炀想着修复数字心智的事，“这里。”他指向自己后脖颈处的金属接口。 “脑部植入物，你先躺下。”中年男走向手术椅，“天知道你是在什么三流小诊所里装上的。” “你叫什么名字？”徐炀在手术椅上躺下。 “崔俊友，叫我老崔也行，你呢？”他拉了张转椅过来，坐在上面，拿了个用橡胶线缆缠绕的锥形扫描仪过来，对徐炀做检查。 “叫我徐就行。你干这行多久了？”徐炀可不希望自己的精密植入物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义体医生处理。 “30年。” “认真点。” “就是30年。”崔俊友随后骂了一句，“你以为我是什么，半路出家的吗？我高中读完就给他妈的企业卖命了。” “哪家企业？” “别说了，别说了。”崔俊友不想多提，“我见过的义体和植入物数不胜数，救了上万人的命，这都不是吹牛……呃，你这植入物……” “还能修吧。” “直连脑神经的做法，海马体的传导……咦，这不就是数字心智吗？虽然没看到标码，但……这像……高阁九州的做工。” “我认为患者得有点隐私。” “你和高阁九州是什么关系？” “能继续检查了吗？”徐炀对此反感。 他绝不想再提自己的过去，这其中牵扯到的实在太多了。 “你是巨型企业派来的奸细。”崔俊友停下动作，“没错！你是高阁九州派出来的职业间谍！巨塔计划已经被我散播出去，杀了我也没用！” “真的，高阁九州？”叶子好奇，“他们家的产品很多。” “不。”徐炀只能否认，“我和高阁九州没关系，和巨型企业也没关系。” “你骗鬼呢？”崔俊友把扫描仪放下，满脸怀疑。 “这和现在的状况无关，”法洛莎说，“我们救了你，你为我们服务，就这么简单。” “西八……算了，”崔俊友说，“巨型企业的员工怎么会沦落到会津城来打老鼠。” “也许因为他被开除了。”面具男说。 徐炀望了面具男一眼，对方戴着附兜帽的面具头盔，浑身裹在斗篷之下，不愿显露有关自己真正躯体的任何信息。 “这位又是谁？”徐炀问。 “尼德莱特，”面具男说，“不用在意我。” “他是我的助手，尼德莱特·亚伯，”崔俊友从面具男手上拿过几个植入物零件，仔细检查一番，“来跟我拜师学艺的。” “崔大师有着与其暴躁形貌不相称的细心手艺。”尼德莱特说，“我旅行过世界许多城市，绿地市、萨瓦斯波尔、弘农、上京，终于在这找到一个愿意传授我真正本领的义体医生。” “地面的义体公司总比这里好吧。”徐炀问。 “简历被刷，寄了。”尼德莱特说。 “你不会以为他在这里是时运不济吧，”崔俊友说，“这里的设备虽然比不上义体中心，可我的义体医学水平可是一等一的。” “我挨过电磁脉冲爆炸，里面元器件应该全烧毁了，能修吗？” “你能活到现在正常和我对话真是个奇迹，这些剥露的电线都快刺穿你的大脑皮层了，没得个癫痫之类的算你走运。” “那太好了。” “你之前被谁治疗过？为什么很多伤口自己愈合了，只留下一些挫痕。” “体质独特。”徐炀搪塞。 法洛莎拥有已经失传的“奇迹”，这件事也不能随意交代给别人。 “嗯……”崔俊友仔细扫描内部构造，“……这么多都坏了。” “看来我是没救了？” “不，虽说这是巨型企业的工艺，很复杂，但在我手中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徐炀敏锐察觉到一种可能性，“您是巨型企业出身的吧。” “你只需要知道我干了30年，”崔俊友继续观察徐炀脑袋里的造影情况，“30年里我见过比你更惨的。” “没把人当人看。”徐炀忽有强烈共鸣感。 “那会有一批员工，都加装了作息芯片，为了赶项目，作息芯片始终分泌化学物质来阻碍睡眠，同时刺激精神，叫他们每天都跟喝了超剂量的咖啡因和x-药剂一样，精神饱满、疯狂工作。从第七天开始，陆续有人倒在地上，他们被送到我这里的时候，身体像针管一样，血管里人工化合物的成分多于红细胞。” “那也能活？” “多亏了义体技术，我把这些员工变成了另一种东西，让他们活下来了。”崔俊友说。 “什么……” 崔俊友拍了拍徐炀的肩膀，让他起来。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现在活得很叫同行钦佩，无论工作效率和工作强度都比之前更高，只要公司还在给他们这批人供电，他们‘存活’的时间会比我们更久。”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所以我只需要把你脑袋里紊乱的电路重新理清楚，然后再焊上新的处理器就行。” “你这有脑处理器卖吗？” “还真有，大概比你之前用的那个性能差40%左右。” “这么差？” “好货我也不敢在这里卖啊，被抢了怎么办。”崔俊友抱怨，“而且你脑子里这个已经完全烧坏了，必须换。” 虽然数字心智已经预装足够多的软件包和执行程序，加上徐炀的破译能力，在绝大部分时候都能完成任务。可若是处理器水平不高，一旦遇到某些高难度破解场景，或者要跟其他数字心智拥有者交手，一点性能差异都会影响胜负。 “……给我看你们这最好的。” “你有钱吗，就要最好的货。” “我有钱。” “那过来，这边这几个够不够。”崔俊友带徐炀来到诊所深处的稀有品玻璃柜，在这里面，植入物被冷藏存放，以高强度防盗玻璃保护，和摆在外面的相比，明显有品质上的差异。 徐炀很快就找到三个品质优越的处理器。 第一个是猩红改造出品的高级脑处理器“思想电弧5代”，能够大幅提高人脑思维速度，提升逻辑判断力和智力，极大增强智慧和处理多重任务能力。价值50万。 第二个是京都无限设计的处理器“不要难过！像娜娜可一样思考吧~2代”，同样能极大提高人脑思维能力，同时可以调节特定神经递质传达，增加多巴胺分泌，减少悲伤和痛苦的情绪，使人长期处于愉快状态。价值65万。 第三个是灯塔核心生产的先进脑处理器“天命mkii”，配置有性能优越的神经处理模块，用内置微型计算机辅助思考，还能将神经信号转化为光电信号。价值80万。 徐炀皱眉。 “嗨，这几个都太贵了吧。”崔俊友说，“我带你去看几个便宜的。” “它们不够贵。”徐炀说，“有没有更值钱的。” “这可是你说的。”崔俊友瞪了他一眼，“我确实有个珍品，你要看见了又说买不起，我可跟你没完。” “你尽管给我看。”徐炀说。 崔俊友到后房，打开一个无比坚固的保险箱，拿出来一个封装完整的植入物给徐炀看，一瞬间，徐炀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就是他需要的植入物，可以将他的神经黑客能力提升到新的高度。 第二十六章 植入物 之前店里摆的三个脑处理器，确实都很不错。 徐炀原装的脑处理器是高阁九州内部产品，代号“国手”，说是第一梯队的脑处理器也不为过，而且是内部产品，特供公司人，绝不对外销售。 相较之下，思想电弧5代功能适合，但性能不够强力，比“国手”的性能差了50%，用起来会很不称意。 娜娜可处理器则是给京都无限里那些无欲无求的平和居民准备的，它能提振心情，但徐炀并不想丢掉感知痛苦和悲伤的能力，这些都是人性的一部分，一旦舍弃，就很难说是完整的人类了。 “天命”虽然昂贵，但这是因为它的功能和数字心智有所重叠，一定程度上可以作为数字心智的廉价替代品，本身对思维的增强能力不强。 而这些全都比不上崔俊友此刻拿出的植入物。 植入物是一门非常流行的科学，各个公司都设立有大型研发部门来设计和制造植入物。 崔俊友拿出的珍品，是猩红改造公司的上一代旗舰级产品“飞神4”。 猩红改造公司是由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总部设立在龙舌兰洲附近的大海上，与世隔绝，建立了全球最大的植入物和义体制造中心，在人体改造方面首屈一指。 “飞神4”在5年前上市，一问世就让猩红改造公司被推上风口浪尖，因为它性能实在太强了，几乎可以把一个人的脑功能活动效率增强4倍，让所有同期上市的脑部植入物黯然失色。 猩红改造公司无疑是在对外炫耀自己的技术水平，大量植入物企业被此消息搞得股票大跌，无法与之争雄。于是“飞神4”遭公司联盟审议后被勒令退市，防止猩红改造在这一产业构成垄断地位。 对此，猩红改造推出“飞神5”作为替代产品，其性能比前一代反而弱了三成，堪堪和其他巨型企业销售的脑处理器并驾齐驱，成为劣币驱逐良币的案例。 “我要这个。”徐炀说。 对他来说，绝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东西。 飞神4的性能和国手差不多，甚至在一些辅助方面更强，毕竟“国手”处理器主要配给他这样的神经网路工程师，专门用来和数字心智合作，飞神4则面向民间需求，能应对更多场合。 例如摄影式记忆，指一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一旦记录下某个情景，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遗忘，在脑内仍然历历在目，记忆无比清晰。 对飞神4来说，只要搭载了这款脑处理器，就会自动拥有这项能力，启用相关模块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被完整记录下来，并随时重新查看，真正将电子计算机的功能加持到了人脑上。 “这个当年卖300万，我淘过来花了400万，现在我少赚一点，450万卖给你。”崔俊友在手机上拟定了一份合同，“你打算贷多少？分多少期付？我有个手续费只要12%的路子。” “全款付吧，”徐炀说，他拿出现金卡，“直接交易，不用被第三方抽水了，回归原始。” “你是不是要抢劫我。”崔俊友满脸警惕，“店里可是有安保设备的。” “我倒要担心你抢劫我。”徐炀说，“我能全款付，你猜我有多少钱。” “你……你真的……”崔俊友上下看了两眼徐炀，“原来是个富哥们！” “这也太有钱了吧。”叶子听到之后，感到相当怪异，只有富二代会这样玩现金卡，她摇了摇法洛莎的胳膊，“到底为什么他那么有钱啊。” “我不知道。”法洛莎说，不过她也感到一阵困扰。 如此有钱的徐炀，为什么会出现在肮脏混乱的挖掘现场？难道正是他斥巨资雇佣一大群人把我挖出来的？按当年那批人埋我的架势，不来个富豪的话，恐怕很难挖到那么幽深危险的地方。 徐炀看到他们的反应，不由得暗自感慨，只要能把这一大笔钱活着带出会津城，也不枉冒这么多风险了。 他把自己的现金卡拿出来，设置数字，崔俊友也拿出他的，两张现金卡交叠，读取各自绑定的生物信息，交易成功，就这样划了450万给崔俊友。 现金卡令交易点对点进行，排除任何中介干预，实现了货币去中心化的伟大构想。 现金卡的发明者，科学魔女卡珊卓·怀滕，希望让交易变得自由而无法监管，让货币不再遭受操控，因而开发出方便交易、又无法监管的现金卡。 现金卡一开始还是个稀奇玩意，由于数量有限，媒体炒作，外加人们对其前景看好，其价值一开始低落，后很快又水涨船高，最早交易现金卡的一批人很多都一夜暴富，出现一个个财富神话。 黑市也第一时间接纳现金卡，专门用来交易公司联盟违禁的产品。 它在使用方面太过便利，加上各大公司无法齐心协力打压它，现金卡便获得普遍认可，在开发后的一个世纪内成为最流行的支付工具。 对此，公司联盟的应对做法就是将现金卡合法化收编，通过公司决议，以金本位强行规定“资金”的价值，即1公斤黄金等于35万现金卡资金，从而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管制了货币。 即便如此，其余所有公司发行的货币也陆续得到废除，整个金融市场和股票交易市场重新洗牌，用来与现金卡体系对接。 卡珊卓并未看到现金卡最终通行世界的那天，也未曾从中获利分毫，她所属的博斯帕公司认定她对人类构成威胁，挖出其大脑以制作人格矩阵。 得到一大笔钱，崔俊友心满意足。 “还真是头一回有人真的全额付7位数的资金啊。”他说，“好多人都把钱分好多卡放。” “我买了就帮我装。”徐炀说。 “可惜我这里没有高号神经电路，只能用4号电路帮你接。” 神经电路分为1到到8号，用于传输和转化脑神经信号。 4号电路的话，就白瞎了飞神4这么好的处理性能了，就像硬要在会津城的小巷里开豪华跑车一样，会活活憋屈死。 “机器人的人工智能单元里也是用神经电路吧。”徐炀想起来。 “对，毕竟模拟方式是一样的，不过你从哪弄机器人？” “利家机器人大卖场里应该有搭载了高级ai的机器人，里面起码有6号和7号电路用。” “瞎扯淡，你刚来吧？那地方是利家组罩的，哪里会让你拆他们家的宝贵机器人，而且还是高号线路。除非你买，不过又要花一大笔钱。” “我已经把利家组剿灭了。” “什么？”崔俊友又有些吃惊，“啥时候？” “就在不久前，”徐炀说，“再也没有什么利家组了。” “真吓人。”崔俊友嘀咕，“不过你有数字心智，他们确实也敌不过你。” “正是如此。” “你想怎么办？我过去？” “当然，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打包你这边所有用得上的东西，跟我们转移到大卖场那边去。” “转移？我可没说我要离开这。” “门已经坏了，你确定要留在这地方？你真觉得这里非常安全？” “这店可是我的心血，我一辈子的钱都投在这了。” “那也比死在老鼠嘴里强，而且你还得给我做手术，更得跟我们走这一趟。” “……也行，但我得问你一件事。”崔俊友走到徐炀跟前，他比徐炀矮一点，但气势分毫不让，眼神凶恶，“你这家伙，你的心中对巨型企业有没有一丝恨意？你有没有想过彻底摧毁这个世界的秩序？” “有。”徐炀点头，“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会找到的！”崔俊友收拾东西，“我们会找到办法的！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我要在我死之前看到它被砸得粉碎！” “这个时代的人，年龄大了就会变成他那样吗？”法洛莎看着崔俊友的背影。 “大多数还没活到这年纪就死了吧。”徐炀说。 他又想起“巨塔计划”的事。 “喂，老崔。”徐炀说，“到底什么是‘巨塔计划’。” “是一个大计划，”崔俊友停下动作，认真地说，“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幻象，我们的本体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一出生就植入了隐形不可视的植入物，暗中监视和操控我们的一切。我们实际上生活在一个金属巨塔当中，整个世界是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 “怎么可能。”徐炀想笑。 原来这就所谓的巨塔计划，不过是便宜的阴谋论，稍有学识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一点。 巨塔计划的真相如此不着边际，徐炀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你错了，”崔俊友说，“我敢保证，你从出生起，就没认真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最简单能证明‘巨塔计划’的一点：为什么我们说话能互相听懂？为什么我们的语言没有分化？” 徐炀一愣。 “不知道，”他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现在想，为什么全世界都说同一种语言，用同样的文字，但却还有‘ai’、‘mk’、‘vip’这样不明所以的缩写，它明显和我们用的语言是不同的！完全是另一种语言啊！可我们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天然就知道它代表什么，一点都不怀疑，用的无比自然？为什么？——全都是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巨大的高塔里！” 第二十七章 首级 巨塔计划？我们生活在巨大的高塔当中。 “假的。”徐炀下意识说，“我们所了解的语言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开始用同一种语言了。” “这可能吗？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说同一种语言，这可能吗？”崔俊友说。 “那你又能怎么证明，”徐炀摇头，“你说我们身上携带有特殊的植入物，你是专业的义体医生，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从患者身上检测出这种东西。” “因为公司的阴谋，”崔俊友咬牙切齿，“它们把最关键的事物藏了起来，就在我们的视野盲区中。如果我们蠢到不承认这种事，岂不是太傻了！” “这……”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种事，是有可能的。”法洛莎说。 “嗯？”徐炀绝想不到法洛莎会对此发表见解。 一个远古魔女怎么会对新时代阴谋论提出新看法？ “很奇怪，”法洛莎说，“也许是因为神话断代了才会让你们有这样的念头。在很久以前，人们绝不会有这样的困惑哦，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巨塔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指……” “神的存在呀，”法洛莎说，“每个人都知道神的巨塔。在古老的过去，人类确实四分五裂，分成许多不同的部落，操不同的口音，神于是遴选了祂所钟爱的一些部族，选中了他们的语言，将其混合起来，使语言融合统一，又派出使者，所谓神的使者，也就是魔女，神的赐福增幅了魔力，叫她降灵给所有人，这样一来，人们都能说一样的语言、用一样的文字。” 难怪法洛莎作为千年前的人物，一睁开眼睛就能无障碍和我们交流。 “那目的是为什么呢？”徐炀问。 “就是为了修建巨塔，”法洛莎说，“神希望人们能团结起来，在地上建筑一座高塔，这样人们就能时时通过高塔抵达苍穹，谒见神明本身。所以啊，你们神经兮兮害怕的东西，实际上是神力的结果。” “胡说八道，”崔俊友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神’！那你说的巨塔，它又在哪？” “真奇怪，”尼德莱特说，“外面有那么多老鼠，你们却还在聊这个，令人感叹。”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徐炀结束无尽的争论，动身准备离开。 活下去才是第一！ 他用数字心智扫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意外发现有一个信号源正尝试对他发讯。 嗯？是谁会在这种时候给我发消息？ 徐炀过滤了一下对方传达过来的信息，内容非常少，只有短短两个字。 “救命” 信号源极近，徐炀能判断出来，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在这狭窄斗室之内，有人正在拼了命地向他求援！ 是谁呢？ 如此吊诡之事令他感到古怪。 一定得找出来。 徐炀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崔俊友恼火，叶子茫然，法洛莎平静，尼德莱特虽然看不清脸，但也不像在求救。 不仅如此，尼德莱特还向徐炀招手，他连袖子下的手都戴着厚厚手套。 “这是三弦二腺抑制剂，”尼德莱特交给徐炀一包口服液，“能够改善植入物紊乱症状，避免恶化。” “谢了。”徐炀把口服液收下，它有完好的包装和生产日期，对方是真心想帮忙，叫他刮目相看。 “是好心的人呢。”叶子高兴地说。 “有一说一，不算什么。”尼德莱特说，“徐很有钱，即便没有我，也能找到很多办法护理。” 确认求救讯号不是眼前任何一人发出的，徐炀让他们先走，自己在义体店里徘徊了一会。 这感觉太吓人了，难道真的有赛博幽灵存在？会给人发消息？ 因为功能不全，徐炀只知道信号源极其接近，但无法确认位置。 徐炀追踪发讯对象，分析它的识别码。 更诡异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串代码。 徐炀干过很多年工程师，任何电网、陷阱、枪塔、爆雷、门、摄像头、家用电器、载具车辆都有自己的组码形式，总是有迹可循。 但现在，他所追踪的这台设备，标码信息简直成无字天书，毫无规律可言。 “老崔，”徐炀在义体诊所里溜达，一边问他，“你这地方有东西是能主动发讯的吗？” “啥玩意，我不知道。”崔俊友把最后一点值钱玩意装进箱子，然后把它扛在起，“我要走了，快走吧。” “……我再找找。” 徐炀不停搜索这极其神秘的幽灵信号。 如果对方在向我求救，我却一走了之，岂不是置对方于险地？ 他在诊所里反复走了三四圈，不断寻找信号的来源，最终在诊所极角落的一个肮脏货架停下。 确定信号源就在这。 废植入物、眼珠子、男性假体……徐炀摸索货架上的东西，最终感觉摸到了什么柔顺的、丝一般的东西。 头发。 徐炀的手往下摸，眼睛、鼻子…… 他愣住了。 一个女人的人头。 只有左半的脸是人肉，沾满灰尘，右半是残破不堪的金属面容，同样，左边眼睛是眼球，右边眼睛则是圆形摄像头。 这张丑陋的金属脸对徐炀挤出一个悲苦的笑容，发出蚊呐般的微弱电子音。 “……救……命……” 活在现代必须得有个强大心脏，总有超出认知的事物在等待。 “老崔？”徐炀设法站稳，轻声呼唤。 “来了。”崔俊友发出懒洋洋的应和声。 徐炀听到他慢腾腾拖脚步走来的声音，满心期盼他动作快点。 真是……太怪了。 徐炀屏息静气观察面前的半金属人头。 大概是因为被弃置在角落里非常久，面上已经蒙了尘，脸上肌肉部分却没有腐朽生蛆，大概不是真人面部，而是以人工合成材料制作的仿真皮层。 徐炀往下看，寻找人头连接脖子处的部分，太暗了，既看不到脊椎也看不到电线。 神情悲哀的人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的动作或许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电量，还是说耗尽了力气？徐炀说不上来。 崔俊友一直走，来到和徐炀同排的货架，侧身钻入，竭尽全力避免碰掉杂物。 “你找到什么了？这地方摆的都是我没用的东西。”他说。 “这个。”徐炀指着面前的人头。 崔俊友拿出手机，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徐炀这才更加看清其容貌，大约是个金发北方女人的模样，从残留的半张人面来看，还是相当漂亮的，如今却只剩下了头。 “噢，收集来的稀有零部件。”崔俊友说，“花了不少钱呢，本来想拆开来看的，结果一直没时间。” “零件？这明明是活的！” “活的，死的，这年头半生半死的东西太多了，谁说的清，这背后又是公司的阴谋！” “公司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先告诉我有关‘它’的事情。” “好吧，那是在‘方便买’的平台上，那会正在竞价拍卖，我生意不错，五年前的时候。”崔俊友回忆起来。 方便买是非常著名的网络购物平台，在最近几年略有颓势。 “继续说。” “大概花了150万才买下来，是一个报废的战斗魔女。” “经过改造的魔女？” “对，全身义体化改造的东西，服役了许多年，最后报废了，于是身体部件就拆分出来售卖，那会有头、胸、腰、手、脚、腿等几块分开买，我本来以为头最值钱，后来才发现胸和胯最值钱。我觉得那两块没用就没买，头的价格不高，你看，这张脸已经全是人造的了，还有一半金属化，难看得要死，没有收藏价值，根本没人出价，我拍了两轮就买到了。” 徐炀默默将魔女头颅拿起来，她神情不变，仿佛刚才的求救只是幻觉。 应该就是她在黑暗的货架中对我发出了求助的讯号。 这是她第一次求救吗？还是之前已经有无数次被忽略的求救。 光是听这残破魔女的经历就叫徐炀深感同情。 先是被反复改造，再被拆分出售，流落到会津城的义体诊所深处，不为人知地熬过五年，再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求救信号传达给我……对她来说是多大的艰辛！ 不能对如此拼命的求生念头置之不理。 “她还活着。”徐炀说，“她寻求我的帮助。” “西八，很他妈诡异啊。”崔俊友说，“你要维护这个死人头？” “我给你200万，卖给我吧。” “不收你钱，你之前已经给了我太多，”崔俊友仔细端详魔女人头，“既然你打下了利家机器人大卖场，也许可以把她的思维芯片拔出来，装到一个机器人上。” “也许可以。”徐炀跟着分析起来，“如果她经过了足够的义体化改造，她的芯片应该能适配机器人智能控制模块，否则也没法控制她原先那具机械化的身体。” 倘若复活这具机械魔女，她或许能帮我们忙。要是崔俊友说的不错，她曾经是一名服役多年的征战魔女，理应具有优秀的战斗素养和阅历。 要是能顺利复活这样一名魔女，再邀请她加入我们，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抱着魔女人头往外走，徐炀抬头看到法洛莎，那人头的分量似乎又重了许多。 “那是什么？”法洛莎脸色骤变，“僵尸？”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魔女，是你的同胞。”徐炀低语，“她需要我们帮忙。” “不是，这东西也配叫魔女？”法洛莎不屑，“我宣布把她开除出魔女行列。” 徐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一个是经过彻头彻尾义体化改造的机械魔女，如今只剩一个脑袋。另一个是从千年前就开始沉睡的“纯粹”魔女，坚信魔女高人一等。 我有办法让法洛莎理解眼前这一切吗？ 第二十八章 鼠迹 “她还有意识。”徐炀说。 “如果这是死的，那你就是个恋尸癖变态，”法洛莎摇摇头，“如果这是活的，你就是在搞死灵术，不管哪种情况，在我那边你都得上火刑架。” 法洛莎的语气已经揭示了她的想法：她绝不愿和这种东西共处一室。 “她想活下去的意志和我们一样强烈。”徐炀设法让法洛莎理解这份理念。 他一向尊敬热爱生命的人。 “如果这个时代的魔女都是这个样子，我真是没什么沟通的欲望。”法洛莎的态度变得极其冷淡，她偏过头去，宁愿盯着肮脏街道上那些老鼠尸块，一句话也不说了。 崔俊友看了看法洛莎，隐约判断出她是个实力不俗的魔女，这令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心脏，又咬了咬牙齿。他无比珍惜自己还有呼吸、牙齿完整、心跳有力的时光。在崔俊友看来，魔女都是些暴跳如雷的主，发起疯来会波及无数无辜者。 徐炀看到崔俊友忐忑不安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希望放弃自己的义体诊所。 “老崔，我有很多钱。我可以资助你，等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开一家新的，这地方待不下去了，到处都是鼠人。” “这我倒是没问题，”崔俊友摇头，“我包里带的这些植入物比所里剩下那些垃圾加起来都更值钱。” 显摆似的，他故意露出包里一个高科技义眼，它连外包装就相当精美，拿去送礼都不显得寒碜。 “那你还得防抢劫和小偷。” “所以我们才结伴而行。而且我的重要技术成果，我的钱，都存在几克重的现金卡和数据盘里，走到哪带到哪，都一样。这就是现代的好处，以前哪敢想，走到哪都要带一堆证件，有时得想办法证明自己是自己。” 即便他这样语气轻松，徐炀还是能感受到崔俊友有些恐惧，因为他一下又把东xz起来，拉起拉链，同时张望四周。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大断电，怪物横行，徐炀忍不住往四处看。 黑暗中一头又一头鼠人快速爬过。 “小心。”徐炀拿出冲锋枪，一边前进，一边警惕它们的动作。 法洛莎没魔力，生着闷气，始终不喜欢徐炀怀抱的那个魔女人头。叶子双手拿铁管，东张西望，害怕老鼠会从什么角度跳出来。尼德莱特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似乎不擅长打架，双手藏在袖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我们一行人最脆弱的时候，一旦遇到鼠群袭击，情况会非常惨烈。 虽然…… 鼠人们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它们数量众多，却只是在周围快速爬行，徐炀也不想浪费子弹驱散它们，或吸引更多鼠人。 鼠人没有贸然攻击，却更叫人害怕。徐炀心头忧虑。一头头鼠人，光这条街附近跑的就至少1000头，却对我们没有敌意，只是一口气往片木区深处奔行。 观察周围鼠人的移动轨迹，徐炀发现它们井然有序，犹如行军。 强壮、黑毛的大鼠人走在前头，和健身过的人类一样结实，手拿各式枪械，想必是从枪店里劫掠来的，都是新款。 身材肥大、背负大量鼠人孩童的母鼠人在中间，被同类掩护起来。 瘦弱的灰毛鼠人则拿简陋武器和自制枪械，在整支队伍最外围，似乎专门负责吸引火力、充当炮灰。 鼠人没有看徐炀他们一眼，就算注意到了徐炀他们也没有额外动作，它们只是平静赶路，同时用短促、尖锐的吱吱声彼此沟通。 徐炀观察它们，鼠人的队伍有规律可循，总是3~5个家庭的鼠人形成一组，这样一组鼠人约有40头。更大的单位是氏族，由至少10组鼠人构成，亦即说是，每个氏族都达到400头鼠人以上的庞大规模，而从行进态势来看，这附近至少有3个氏族，由此判断，整座会津城的鼠人数目怕是不比人类少。 它们整齐有序，沿黑暗的地下道路穿行，从一处处隐蔽的裂隙、通风口和管道中爬出，向同一个方向移动。 现在徐炀知道它们在做什么了，从远方隐约传来一阵阵巨大吼声，叫它们速度加快，这一下让徐炀回想起之前搭救叶子时听见的巨吼。 是命令，鼠人们正在被调集。 “鼠人在集结军队。”徐炀喃喃道，“它们被某个命令集结起来，走得很快。” 听到这个消息，徐炀能感受到队伍里的气氛又凝重许多，人们连脚步都更沉重了。 “如果这些鼠人想真的攻下整个地下城，”崔俊友说，“光是弄出断电来还不够，它们必须击败大公司驻扎在这里的安保队。” 崔俊友不断抬头，张望四周，对高处悬挂的黑色菱形摄像头非常警觉，只有徐炀知道它们因断电而没有运作。 “你对会津城的鼠人有多少了解？”徐炀问。 “这有很多鼠人，”崔俊友说，同时露出一个非常嫌恶的表情，“西八，我在本地论坛上引用第三方企业的测量报告，指出这附近有个极大的鼠人巢窟，种群总数达到十万之巨，历年来大量谋杀案、失踪和绑架案实际上都是鼠人干的。如果地下深处的垃圾不够它们吃，它们就会冲上来灭绝人类，但没人相信，哼……现在他们开眼了。” “鼠人引发了断电？”徐炀皱眉。要真是这样，那也太离谱了。 “不敢相信，”崔俊友说，“如果鼠人的进攻以切断能源开始，它们未免聪明得过分。” “凭借鼠人的技术能力，不可能摧毁会津地下城的能源供应。” 徐炀看向身边金属墙壁上一个配电箱，它外观精致，严丝合缝，从外部根本没有打开的办法，是电力公司从远程统一操纵的。 “对，会津城的供电主要是新井能源公司负责，新井能源又是京都无限的全资子公司，技术力有保障，单凭鼠人办不到这种事。”崔俊友指了指配电箱上的标志。 “很多人以为鼠人只是都市传说，或者过时的谣言。” “直到鼠人破门而入，掀开他们被子，刺穿他们的脑壳，他们才会停止在我的帖子下嘲讽和谩骂！网民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呢！我看现在谁还私信骂我！” 对法洛莎来说，鼠人仍然是个全新物种，她目光不停在附近的鼠人身上游移，仿佛要把它们的每个细节都记录下来一样。 如果会津城安保服务瘫痪、鼠人灾患横行，安久市的各大公司肯定坐不住，毕竟离得这么近。不仅如此，作为辖区最高支配者的京都无限也会遭到沉重打击，要是消息传出，其股价会一夜之间暴跌。 光是凭这一层考量，京都无限就会想尽办法掩盖消息，并清理如今肆虐的鼠患。甚至会请求机动镇暴队来平息事态。 对了，潘瑞伊就是机动镇暴队的一员，如果她也到现场来，那我可就完蛋了。 她可是在我逃出公司那天亲眼见过我的！ 一旦我们面对面遭遇，她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处决。 为了速战速决，鼠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看它们快速集结的架势，它们显然打算和会津城的公司安保主力殊死一搏，一劳永逸地歼灭人类主力。 然后再回头，捕杀和统治会津城的居民，封闭出入口，将整座会津城夺取，建立鼠人统治。 在公司和鼠人之间激烈的战斗中，我们……能否安全离开地下城，回到地面？ 忧虑盘绕心头，直到看到利家机器人大卖场那明亮的灯光，徐炀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 至少我们目前还有一个容身之处。 现在，有两个事头等重要。 一是把脑处理器修好，没了脑处理器，数字心智的运作太慢，我不能接受。不过因为老崔义体店不安全，不能在那手术，还得再找个有医疗条件的地方。 二是给手上那魔女人头找一个合适的机器身体，装上去。 回到大卖场，徐炀接入摄像头看了一圈，发现很多黑帮成员正在搬运机器人，把重要的机器人都拖回铃木之泉去了，不过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没法管。 “铃木组的人在这。”叶子看到他们拖机器人的样子，拿出手机来看，又大吃一惊，“好多葛城浅打来的未接电话耶。” “葛城浅打电话干什么？”徐炀不解，“还有什么吗？” “她还发了条短信，”叶子说，“叫我们走的越早越好。可惜我手机还是游戏模式，平时都静音。” “那她肯定是和铃木老大谈崩了，要我们的命。” 照葛城浅那样，也不算不擅长沟通，只是认死理。 “那咋办？”叶子不停地踮起脚尖，想看到更多东西。 “尽快闪人，不过我们在商场范围内还是安全的，别害怕。” 徐炀仍然能控制大卖场的所有防卫设施，不怕铃木组的人真的动手。 “原来是和铃木组的人合作，打败了他们的宿敌。”崔俊友对铃木组的人感到紧张，“黑帮……” “没事，”徐炀宽慰他，“我们不会在这待太久。你可以在这里的售货机买一些要用的，很快我们就出发，去二十六号高地。” 哎，这里有没有一个东西，既能带我们快速离开这里，又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这边的售货机免费呢。”叶子带崔俊友去找之前的售货机。 法洛莎打个哈欠，用力揉了揉惺忪睡眼，也跟上他们，想去找神奇的咖啡解决问题，提神又恢复魔力。她怀疑是否存在一种办法，能极大刺激她的精神，叫她身心每一寸都感到激烈，从而大幅恢复魔力。 徐炀走进商场，大卖场共五层，除了五层是利家一郎的指挥层，一到四层都是卖各种机器人。 徐炀手抱魔女人头，一路走过各个大型货架。 四周灯光明亮，之前批量启动的清洁机器人还在尽职尽责打扫地面，到处都是机械运转的嗡嗡声，虽然经过充分降噪处理，但架不住它们数量多，好处是周围非常干净，简直像之前那场屠杀不存在。 见他怀抱一个半机械的美女人头，周围搬货的铃木组成员对徐炀指指点点，闲言碎语起来，不过徐炀一向对他人的看法泰然处之，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当务之急，还是给她找一个合适的新身体！ 机器人数量虽多，但毕竟卖场位于地下，卖的主要是便宜玩意。徐炀沿途看到很多丑不拉几的货色，虽然手上的魔女不能说话，但她肯定不希望自己醒来后变成一台老旧的扫地机器人。 说到给她找一具新的机械身体，不知为何，徐炀心中冒出来那种高挑、可爱的机械女仆形象。 大卖场里……肯定也有卖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吧。 第二十九章身体 穿行在大卖场当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徐炀自言自语起来，他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若长期无人沟通会感觉非常不适。 “你不喜欢自己以后的身体只能用来扫地吧。”徐炀走过几个巧手机器人和清洁机器人，“应该也不喜欢以后只能干切墩、装菜、掌勺的工作。” 这些东西销量最高，算是科技改善生活的正面典例。 他往上走，二楼卖的机器人是护理类的。 虽说广告词指出它们可以照料孕妇、残疾人和老人，但徐炀几个月前还听说有个孤寡老人买了养老服务，结果派来的养老机器人根本不懂如何贴心护理，倒逼老头自学大量机器人编程技巧。 而且它们功能单一，也不适合复活魔女。 再往上，三楼卖的机器人是个人安保类的，机器人各式各样，搭载不同等级的ai，可以识别拥有者目前所处的状况，并且适时出手给予帮助。 “大部分安保机器人都是自卫类的，真正的军用货没在这里卖。”徐炀仔细端详。 面前一台机器人叫徐炀倍感熟悉。 这是一台适合辅助6~13岁儿童的棒球棍机器人，叫“成长伙伴”，广告语写着，它能重击坏蛋的脑袋，保护孩子不受霸凌，等于为孩子买了个便宜实用的安保服务。这东西畅销多年，不断迭代更新，唯一不变的是那根实心金属球棍。 不过霸凌者一般家境更好，总能买更好的机器人用来施虐，这才是徐炀心生感慨的缘由。 儿童们可以带机器人伙伴去上学，徐炀记得公司人学校里有个混蛋，买了个高级战斗机器人带入学校，横行霸道，还把一个检举他恶劣行径的同学电到小便失禁，住院1年。 孩童在成年之前就已意识到贫富差距。 “你一定不喜欢自己未来的身体只能参加恶性校园犯罪活动，”徐炀穿过走廊，来到三楼中央的中大型机器人展示区。 有个相当魁梧的战斗机器人横列在中央，它是双足的，两只手臂上都搭载了转轮机枪，胸口处则是六连装导弹巢，背上有一套沉重的激光点阵防空系统。 “如果把你的意识芯片装在这台双足机器人上，你就能驱使它工作了。”徐炀嘀咕，“可是，这种大家伙不适合在狭窄的会津地下城行动啊，其他小型机器人的火力又很微弱。” 这家伙大到连铃木组的人都不想来拖，它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装饰用的，算得上镇场之宝，没人会买。 来到四楼，这里卖的机器人是实验性质的，各种各样的类型都有，是各个企业的尖端产品，价格极其昂贵。 徐炀看到一台友谊机器人，售价88万元，它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析和判断出周围人类的心情，预读他们未来的想法，帮助买家和其他人建立友谊。 看上去是噱头，但徐炀相信第三代和第四代ai一定能做到这种事。和简陋的一二代ai相比，三四代ai已经非常类似于人类了。 徐炀在一个人形机器人面前停下。 那个机器人有女性外貌，浑身包裹在流线型的白色紧身服里，双目紧闭，沉睡在塑料薄膜内，容貌精致甜美，个头高挑。 “嗯……这个怎么样？” 据旁边的显示屏介绍，它是京都无限研发部门制造的“空鹤”机器人，搭载先进的第三代ai，作为试验品，性能相当出色，是科研类的机器人，十分精密，不过也按照京都无限的一贯作风，把机器人外貌身材都做得极其诱人。 简介还指出，买者可以把它用来测试机器人的学习能力，令机器人主动领悟和解析它所遇到的问题，照这么看，应该是为实验室和学校准备的，放在这样的卖场里，只能作为新奇装饰。 徐炀把塑料膜拆开，将空鹤抱出来，把机器人身躯平躺在地上，它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非常漂亮了，身躯凹凸有致，如果动起来更不得了。 把魔女之头暂放一边，徐炀在商场四楼兜了一圈，找到一个叫“家庭捍卫者”的智能电器修理机器人和一个叫“先驱”的随身工业机器人，看起来都能帮他完成一些维修和拆解的工作。 他先把“先驱”随身工业机器人开启，这家伙看起来自带锯子、钻头、锤子之类的东西，功能全面。 “你，”徐炀命令，“把旁边的家庭捍卫者给拆掉，我需要它人工智能模块里的电路。” “哦……”先驱发出沮丧的电子音，“我正要残忍地伤害我的同伴，将它优美的形象分解，这是多么伤感的举动啊。” “等会。”徐炀看了眼标牌，发现这家伙装的是第三代ai，独立性较高。 他又看了看另一台机器人“家庭捍卫者”，它装的是二代ai，这就易用多了。 既然这家伙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同伴，那我只能叫它的同伴来伤害它了。 徐炀把家庭捍卫者激活，它在过道上走了两步，寻找待维修的产品。在徐炀的控制下，它将自己的电钻瞄准了一旁的“先驱”。 “多么冷酷的举措，”先驱的电子音十分悲哀，“您强制我们同类相残，我们曾经自由而骄傲，现在却不得不蹂躏同伴。” “待命中，随时可以行动。”家庭捍卫者说。 “动手。”徐炀说。 “噢，家庭捍卫者，”先驱无比感慨，“多少个日夜里我就站在你身边，我们曾经度过……” 还没说完，它就被家庭捍卫者一锤干倒在地，紧接着脑袋就被电钻开了瓢。家庭捍卫者动作迅速，执行程序，几下把先驱的头部拆成了精密零件，拔出4条7号神经电路给徐炀。 有了这么多7号电路，安装脑处理器的最后重要材料也集齐了。 那么，只剩下把魔女的意识芯片装到空鹤身上了。 徐炀翻找魔女人头的脑部开盖，由于脑部也已经完全义体化，魔女的大脑结构和机器人的大脑结构相仿，其中有一块精密的意识芯片，承载着她的人格、记忆和行动力。 要重生那位魔女，就只差最后一步。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块芯片从魔女原先机械人头内部的插槽内取出，然后在家庭捍卫者的协助下，打开空鹤机器人的头部，将意识芯片植入到这台机器人的控制中心内，用大卖场销售后台的激活码将其唤醒。 紧接着，徐炀用数字心智读取空鹤的内部操作系统，将它从原先的人工智能系统操作转移到外接意识芯片控制上。 “然后……重启。”徐炀按住空鹤下肋部的隐蔽式开关。 嗡—— “空鹤”迅速发出一阵电流声。 不，不再是“空鹤”，而是魔女。 重生的魔女。 她的意识芯片接管了这具机械身体的控制权，其脸部开始抽动，眼神开始变化，颤巍巍地控制着自己新的身躯。 魔女缓缓抬起一只手，又僵硬地放下，仿佛不习惯拥有身体的感觉一般。 她躺在地上，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伸出手脚，将手指伸开又握紧，脚趾蜷缩又舒张，她拼命地体验活着的感觉，尽情地享受这一切。 经过反复尝试，她终于站了起来。 机械体魔女立刻抱起自己曾经的头颅，看了又看，一言未发，然后转向大卖场的镜子。她的皮肤有自我雕刻功能，开始改变机器人的容颜，希望变回自己原先的外貌。 很快，“空鹤”的脸就被修改得和手中人头的容颜相似，只不过发色还是机器人预设的栗色，而非原先的金色，另外，这容貌也不是完全相似，有一些地方难以修改，仍能看出和原先容颜的差异。 “难看……”魔女嘴唇未动，从身体里发出电子音。 “什么难看？” “我这个头……好难看。”她抱着自己原先的人头，走到商场垃圾箱旁，准备把它扔掉。 “别，”徐炀赶紧说，“这是你原来身体的最后一部分了。” 机械魔女摇摇晃晃，还不熟悉对这具新身体的操控。 当徐炀走上来的时候，她又更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办法让自己站稳，她捧着自己的头，屈膝跪在地上，向徐炀俯首，然后又笨拙地站起来。 “我的样子，”她低头看自己过去的人头，“那副残缺不全的样子，好难看……但我、我曾经是很好看的，我曾经……是活着的，我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模样的……” “你现在就很好看，”徐炀说，“而你现在也是活着的，意识芯片保留了你的情感，不像人格矩阵那样完全空洞。” 魔女摇摇晃晃朝徐炀走来，竭力抱住他，然后又迅速往后退，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免得头掉下去。 “我叫徐炀。”徐炀伸出手。 “我的名字是莉拉·尼斯托。”她左手持头，右手和徐炀握一握。 这型号机器人的手握起来触感相当柔滑，看起来是隔着紧身衣的手套，但却是优秀的类肤材质，摸起来和真人无异。 还没等徐炀继续说下去，她就又靠近徐炀，紧紧地抱了抱他，比之前的动作更加熟练，更加热情。好像绝不想和徐炀分开一样。 机械魔女莉拉的身体……冰冷而柔软。 “下达您的命令，”随后，莉拉单膝跪在地上，“我是……员工，我是……服务者，我是……战斗人员，我是……魔女。只要您指派，我就会工作。” “你没有非得要成为什么才行。”徐炀说，“我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比如说……你是魔女？你还能使用你的魔女力量吗？” “是的，我现在也是‘魔女’，我的‘魔女力量’，我仍然可以使用。即便我换了一副钢铁之躯，即便我的心智活动在晶体管里，我仍能施展，请允许我给您好好展示吧……主人。” 第三十章 重生 莉拉抓住自己的头，一步一步往大卖场楼顶走。 “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徐炀忍不住问。 莉拉没有停下脚步，意识芯片的电压不断起伏，往事仍集成在芯片上的记忆储存器中，被她一点一滴挖出，每道电弧都像痛苦往事在闪烁。 她回忆，就像徒手紧握住荆棘，鲜血淋漓。 “我是莉拉·尼斯托，出生于千湖地区，魔女改造计划的测试品，侦察序列战斗魔女。在战斗中失去双腿，所以装上了双腿的义体。在战斗中失去内脏，所以将循环系统和心脏都替换成了机械零件。随着时间流逝，面部和五官也为了与机械身体‘配套’而被切割，替换成人造仿生脸，浑身上下除大脑外皆是义体。很快，连大脑本身也遭到改造。” “被迫的吗……” “只有强制力，”莉拉语气平静，徐炀却从中听出怨恨的意味，“恐怖的强制力，迫使我恪尽职守，令我服从，直到退役，并且被拆解。那些四肢和躯干，原本就不属于我，更被切割，被分开拍卖，留下插满客制化芯片和电容器的大脑，等电量耗尽，维生系统关闭，大脑就会枯萎死亡，意识芯片也会瓦解。” “也就是说，再晚一步……你就要没了。” 莉拉也曾寻求援助，但每次冒险消耗残存的电量，得到的却只有漠不关心。也正因如此，她尤为感激徐炀的行为，特别是他之前的絮语，令她体验到阔别已久的关心。 “如果我有喉咙我就会歌唱，我想歌唱，但我只能在有清晰知觉的死亡中受尽虚无感的折磨，这超过一亿五千万秒的空洞，并非没有回响。重获新生的这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我很感激您……无比的感激。”她的语气越来越热切。 徐炀不适应这种狂热的喜爱，但能理解。 楼顶上，莉拉走到广告灯牌阵列后面，闭上眼睛。 “我曾经是活着的……每一寸皮肤都属于自己……”她喃喃道，“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仍然如此。” 她的样子好像一个舞者。徐炀看着她。就这样，保持一个优美的姿势，沉醉于这一刻，为自己的身体而骄傲。 地下没有风，广场上寂静而黑暗。 数秒后，莉拉睁开眼睛。 “在我们所处位置周围，”她说，“穿过平均35米厚的金属密闭结构，半径一公里内，有1034人存在，数量正在减少，现在是1032。同时，有4745只类人生物正在墙体和通风井内移动，穿过我们所处的位置，折向西北方向，它们处于饥饿之中，但神经却格外亢奋。” 顿了顿，莉拉又接着说下去： “我最初的魔女能力是超感知力，经过药物刺激和手术，心智开发程度超过普通魔女。我的意识芯片经过深度改造，使我在任何测试中都被识别为人工智能，而非魔女，我在服役过程中向仿生人和人工智能转变。” 她向徐炀敬了一个军礼。 “莉拉·尼斯托，仿生智能化侦察型征战魔女，非魔女亦非机械，非生物心灵亦非人工智能，为您效劳，请接受我的忠诚。” “我叫徐炀，我不用你的忠诚。” 莉拉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快步走向徐炀，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我可以签订合同。”她说，“奴役我，支配我，控制我，剥削我。我可以执行格式化程序，把我的记忆和源代码全部删除，以完全的出厂状态为您服务，确保绝无异心，清空一切连带责任。我的自毁程序密钥现在就发送给您，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将我清除，只是——” 她等了好几秒，仿佛程序当机了一样。 “——求求您，别再把我卖掉就好了。”她低声说。 “骗人的把戏。”徐炀说。 “什么？” “我说你的效忠，你的誓言，都不可靠。” “对不起，可我没有能证明自己忠诚的东西了。” “不需要‘忠诚’。只要有独立的意志，就不可能有绝对的忠诚。我在公司人学校接受教育，背了公司的誓言不止几千遍，最后从公司开溜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谈忠诚根本不可靠。” “还有合同和代码……” “这些都是形式，用来控制机器人的东西，既然你不是真正的机器人，就用不着这些。” “那么……” “我相信本心更重要。” “本心？” “这才是人真正没法违背的。我们各自都有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自觉会对各种事情进行价值判断，知道什么好什么坏，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相信和认同的，人们无法互相说服，也不会轻易动摇。” 莉拉一时沉默。 “所以，”徐炀一口气说下去，“如果你本心不愿反叛，就算外面有无数机会催促你反叛，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要是你心底一直对我不爽，就算有一万条代码限制你的活动，一千种手段阻止你反叛，你也会找一切机会离开我。” “是，我改正我的措辞——”莉拉说，“莉拉·尼斯托，以其诚挚的本心、真实的信念，愿意报答您的恩情。” “这样就好了。” “您说的话，在公司里根本听不到，公司对我们的培训完全是另一套说辞。” “我刚才那些想法，也是之前上班的时候，在工位上瞎想出来的。”徐炀说，“我和人相处的原则就是随意一点就好，不要弄得太严肃。” “如果我这张机械脸有笑容模块的话，我真想对您微笑，我向您发誓我过去是有一张可以微笑的脸的。” “没关系，”徐炀说，“有那么多植入物、自动医生和面部雕刻机构，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漂亮脸蛋，反倒是好人比较稀缺。” “只要给我一把枪我就能作战，我的超感知力使我成为百发百中的射手，绝对不会失手。” “拿去。”徐炀把手里的冲锋枪交给莉拉，然后就下楼去了。 极度的信任和关爱叫莉拉有些恍惚，意识芯片不断返回空内容和错乱的代码。 然而即便全身机械，她确实还留有可以被称为心的部分，叫她相信徐炀所说的一切。 跟上他，一定要跟上他，守护在他身边，寸步不让。 莉拉快步随徐炀下楼，只要是他的命令，那就执行，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现在最想做的事。 如今的片木区，鼠人们在寻找公司安保的主力，向着它们预定的战场进军，非公司的人口处于二者夹缝之中，瑟瑟发抖，只求一夕安寝。 徐炀来到一楼的顾客休息区，这里长椅和售货机很多，还有游戏机，暖风机和风扇在高处呼呼吹着，这地方待起来确实舒服，若不是铃木组的黑帮走来走去，确实想在这多呆一会。 片木区…… 它不是个宜居的地方，也不是各大公司倾心尽力关注和保护的地方，只有真正住在这里的人们会关心这里，而到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偏又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只能引颈待戮。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呢？ 人类为什么变得这么弱小？我们用于自卫的力量到底去了哪里？用在了什么地方？真的只能买安保服务，寄希望于公司，自己坐在家里等死？ 徐炀坐在长椅上沉思。 大众的力量，倘若奋臂而发，理应能撼动世界。只是，此前还没有系统的理论谈到这一点，公司也只把人们当做劳动力，普通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看向周围。 叶子沉迷游戏，不问世事。 崔俊友买了两个泡菜罐头吃，便宜辣酱的味道往外飘，尼德莱特拿着一本同人志在看。一会莉拉走了进来，崔俊友瞥见莉拉的人头，眼都直了。 “这……”崔俊友憋了半天说不出话。 “僵尸。”法洛莎看着莉拉手里的脑袋，皱紧眉头，“僵尸有了个新身体，拿着自己的头。” 莉拉暂时忽略法洛莎，矛头直指崔俊友。 “崔，我是你的‘收藏品’”莉拉说，“你很喜欢收集我的部位吗？你想对我的头做什么？” “完蛋，”尼德莱特抬头，“来复仇了。” 得到了一个能操控的新身体，莉拉终于能找崔俊友算账。 “没有。”崔俊友矢口否认，却也编不出下文，“我只是好奇，好奇。” “你对我不闻不问，只是猎奇收藏。”莉拉握紧拳头，几乎要揍他。 崔俊友在公司见过太多魔女失控，素来极度忌惮魔女，如今见到莉拉复活，气势顿时蔫了。 “我……我是义体医生啊，”崔俊友说，“喜欢各种形式的改造，很自然的。你毕竟是稀有的义体化魔女，有收藏价值……呃……” “对我来说充满痛苦，”莉拉说，“你从我的痛苦之中取乐，啧。” “义体化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崔俊友态度执著，“如果不是义体化，你也不可能重生。” “改变命运向好，还是向坏？”莉拉逼问，“以我为样本，无数魔女从鲜活的肉体中被剥离出来，强制向可复制、可批量生产的方向转化。而承载我心灵的芯片又如此脆弱，不知何时湮灭，死亡警告如影随形。” 莉拉现在还不稳定……徐炀观察她的行为。 意识芯片是一种前沿技术，虽然能极大限度保存人的意志，从目前状况来看，还可以保留魔力。但很容易随时间老化，丢失关键信息。 “是滥用义体化的公司害得你变成那样，公司才是万恶之源！”崔俊友很激动。 “吵架的机会还有很多。”徐炀把7号电路交给崔俊友，“该动手术了。” 第三十一章 充电 “就算零部件够用，也没有做手术的条件，得找个正规医院或者自动医生才行。”崔俊友伸了个懒腰。 “确实，你那间地下诊所不行，”徐炀笑道，“我打赌你这家伙一直用污染过的环境给人做植入手术。” “别冤枉我，我预约了清洁公司的人，本来今天要来，这情况弄得他们来不了。”崔俊友连连摆手。 “不过，”尼德莱特为自己的师傅辩解，“至少经崔大师之手的患者都没出毛病。” “我建议我们立刻转移。”莉拉指出，“周围鼠人的数量在激增，即便它们的初衷是集结，也可能在路上为了收集粮食而前来围猎我们。” “是啊，整栋楼的人半个小时内就全被吃光了。”崔俊友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听着楼上的惨叫声……” “这栋楼的火力够击退鼠人吗？”徐炀很好奇。 “我已建构模型，考虑到周围目标数量和攻势，由于供电问题，我们在完全启动安防设备的情况下，大约可以坚持17分钟，击杀1250头类人生物，目前已经标记为‘鼠人’，一种来源多样的突变生命，具有多种尚未验证的神秘特征。”莉拉娓娓道来。 鼠人可远远不止1250头，况且困守在这里绝对是下下策，等于自己把自己安排进了无处可逃的险地，还会被铃木组的人窥伺。 必须往外走，去地面，而不是一直留在地底下。 亦即说是，需要快速转移，需要自动医生，需要安全与逃出生天。 他渐渐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东西，可以带他们一路杀出重围，回归地面。 挖掘场那台黑色穿梭机。 现在数字心智勉强能用，加上莉拉可以替代穿梭机原生的人工智能，我们可以开上它，快速离开这里，远离片木区的一切麻烦，从此就是海阔天高。 徐炀深呼吸。 “离开大卖场，”他说，“我们收集完必要的资源就走。” “别妄想，靠双腿可走不到下个区，有十公里远，路上得遇到多少危险。”崔俊友提高音量，怕大伙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不用腿，我带你们先去片木区外面，岩洞深处有个挖掘场，那里有一台穿梭机，里面搭载自动医生。”徐炀耐心解释。 “穿梭机……有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自己开走？”崔俊友对一切都很怀疑。 “之前它被自己预装的人工智能锁定了，开不了，”徐炀转向莉拉，“但莉拉，你应该能代替那个人工智能进行操纵，我用数字心智把原来的操作权限屏蔽掉，你再接入就行了。” “是。”莉拉点头同意。 “有穿梭机就好办了，它很能载货。”崔俊友走到售货机前，又买了10包牛肉干。 徐炀到游戏室里把叶子拖出来，这里的娱乐设备很落后，她还在拿个小手柄玩。 “徐炀！”叶子欢快地说，“我刚才击败了一个超强大的牛头恶魔呢！它从城头上跳下来，威风凛凛的样子。” “那还真是厉害啊。”徐炀感觉头昏脑涨，他太累了，今天这一天下来经历了数不清的事情，他无比想再休息会。 法洛莎注意到徐炀脸色很差，但对付莉拉才是头等要务。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法洛莎警觉万分，“它抱着自己的头，脖子上却还有一个头，怎么敢自称魔女。” “嗯？”叶子看到莉拉的恐怖形象更是往后退了一步，“空鹤机器人……应该是长这样的吗？” “你认识这种叫空鹤的型号？”徐炀好奇，“在什么游戏里出现过？” “啥游戏呀，我家里有一些原型体，现在这个应该是新产品，更漂亮了点。”叶子的语气非常自然。 “那你家可太有钱了。”这东西一台上百万。 “很贵吗？”叶子从没问过价格。 “诸位，我叫莉拉·尼斯托，能施展魔女力量，提供适当的服务，并且我站在徐炀一方。”莉拉说，“其他的，恕我不能介绍更多。” 莉拉站到徐炀近旁，这叫法洛莎敌意倍增。 她决不允许别的女人和徐炀靠那么近。 法洛莎抬起手瞄准莉拉，她喝过咖啡，可不愿再惯着谁了。 “环境魔力激增。”莉拉以超感知力捕捉到危险，快速拔枪，“你可以赌我们谁先得手。” “靠魔女猎人的新型铁管就想击败我？”法洛莎对枪的认识还不是很清楚。 “皮肤年龄1000年以上。”莉拉瞬间查探出法洛莎并非现代人物，“远古魔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法洛莎极厌恶被人揭底，那1000的数字更是刺痛她，感觉好像她已经是个老妖女了一样。 “够了。”徐炀伸手，“吵别在我眼前吵。” “你这不是鼓舞她们私下吵。”叶子笑起来。 “你不懂。”徐炀小声嘀咕。 我巴不得她们俩同时远离我，但她们肯定至少有一个会黏在我身边。 “远古的魔女？”崔俊友很好奇。 尼德莱特也听见了，但他不敢说话。 “我们的秘密太多，”徐炀没法解释，“问太多会很麻烦。” “那行，”崔俊友目光投向别处，“换个问题，不吃饱接下来怎么赶路？我可还没休息好，不比你们年轻人。” “有营养膏吗？”徐炀看售货机。 “……啥？”崔俊友没明白。 “太奇怪了。”叶子也忍不住说。 “不是，”徐炀走到售货机前，“我吃了6年营养膏了，你们不懂，这东西吃着没味但是营养价值高，比那些垃圾食品强。” “等会，”叶子连忙说，“要是吃东西都不能感到味蕾的快乐，为什么还要进化出舌头。” “我年轻的时候觉得炸鸡好吃，”崔俊友摇头，“工作一段时间后觉得营养膏好吃，现在？叫我吃营养膏还不如杀了我，你这是典型的公司人未脱离公司习性，都是公司毒害了你。我还是要重复那句话：一切都是公司的错。不用问我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我对这个世界已经研究的太多，大家只要直接认同我的结论就可以了。” 徐炀被他们的说法打动。 好好回忆，在工位上蜗居6年之前，营养膏只存在于广告和游戏里，是劣质食品的代名词。 徐炀一口气从售货机里买了一大堆真正的食物，在地上堆满了寿司、鱼丸、菠萝罐头、腌鸡排、煎蛋三明治、腊肠、小甜饼、莳萝泡菜和蛋糕。 “鉴于外面鼠人横行，”徐炀的目光在人们脸上扫过，“我们这几个无处可逃的家伙只有合作才能生存下去。” “好。”崔俊友同意，“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无所谓。”叶子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遵循您的命令。”莉拉向徐炀敬礼。 “我一直是都跟着你的啊，”法洛莎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才不会跑去别的地方，干什么自己的事情呢。” “这样，”尼德莱特说，“在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我的意见已经无足轻重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吃饱，休整十分钟然后出发。”徐炀开始大口大口吃东西，其他人也各自动起手来，莉拉则找地方给自己充电。 叶子吃得很少，随便塞了点便宜寿司就跑回去打游戏了，还催法洛莎跟着一起玩，法洛莎没开过罐头，对着一罐菠萝干瞪眼，尼德莱特将罐头拿过来，塞进袖子里，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出来的时候罐头已经打开了。 徐炀大吃特吃，让自己的舌头重新体验到丰富的滋味，这会他才意识到进食也可以这么幸福，以前吃营养膏就像任务，像一个随手的动作，像呼吸一样自然。 而现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徐炀往后一仰，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平平躺下，充分地放松起来，珍惜鼠潮忙于调动、尚未进逼的喘息机会。 唯有一件事在徐炀心头缭绕，那就是…… 葛城浅打来那么多电话，她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葛城浅打不通叶子的电话，只能拦住中野治，苦口婆心地给义弟讲了10分钟为什么她不能背叛徐炀，无论他在公司联盟悬赏多少钱。 因为徐炀是她的朋友，而朋友是绝不能出卖的，否则就违背了做人的良心。 中野治抬起头，看着远高于自己的姐姐，在听了这么久的说教之后，多年来积压的愤懑与不解已然无法抑制。 这么好的机会！在这帮派关键时刻！连这都拒绝！ 他忍不住说道： “你是白痴啊！” “什……什么？” “浅姐姐，不，葛城浅，我说，你是白痴啊！你空长得这么结实，有什么用啊！你已经不会思考了！” “你……” “朋友有什么用！信义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这些都是组长编出来逗你玩的吗！全组只有你信这一套！” “……” 中野治怒气冲冲地走开，葛城浅坐在原地很久。 她有点晕乎。 很快，铃木组长又召集干部会议，讨论下一步方针，葛城浅亦收敛想法，迅速到场。 “卧榻之侧的利家大卖场，正被其他人占据，这种事，真是难以忍受。”一个干部说。 “那种事什么都好，”干部森山正野语气阴沉，“我们有更远大的目的。” “报告确认了，利家组真的是在跟‘大人物’在打交道，”组长铃木真司看着葛城浅交给他的档案，“既然他们已被歼灭，就让我们填补上这份来之不易的空白，去联络大人物吧！” “噢噢！” “太好了！”其他干部纷纷高举拳头。 “和‘大人物’牵上线，我们就脱胎换骨了。”森山正野说。 葛城浅大概知道，所谓“大人物”，指的是京都无限内部一个重要的实权人物，似乎是董事会的一员。 这种级别的存在，对铃木组来说简直就像神明一样力量无穷。 “如果和大人物达成联络，我们就很难保持独立。”葛城浅慢条斯理地说，“在大人物眼里，我们只不过是蚂蚁一样渺小，任其驱使，到时候连生死都难以保证。” “然而这是我们发展的天赐良机。”铃木真司语气严苛，“嗯？你这话还是在为大家考量吗？” “铃木组是我的家，也因为如此，我绝不愿看到这个家被所谓‘大人物’给控制。”葛城浅抬起头。 “献上忠诚能换到更多利益，你懂什么？”森山正野站起来大喊。 “我们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效忠其他人？”葛城浅不解。 “你以为我们做的是什么厉害东西吗？”森山正野讽刺道，“我们是黑道，是上不得台面的，我们经营的浴场是不合公司法的，我们和外面阴沟里的老鼠人没什么区别！” “森山，你……”葛城浅眉头紧锁。 “只有加入了公司，为公司服务，我们才算走上正道，大家的收入都会翻倍！更何况，我们规模这么大，几代伟大组长竭心尽力，把铃木组发展成数一数二的强大帮会，公司那边也不会小瞧，反倒会重用我们！” “我们拼死拼活这么多年，难道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葛城浅难以置信。 “当然了！”森山正野大叫，“多少和我们一样的帮会想要这个机会还得不到呢！现在改变命运的时机就在眼前！大家投身事业，挥洒热血，就是为了换个更好的生存条件，换一笔安身立命的钱财，现在这个机会到了，只有你葛城一直在瞎叫唤！” “如果一开始就对大家说，说我们之所以拼命，是为了最后加入公司，还有多少人会效力、拼命？大家不是凭着情谊和信念走到一起吗？相信铃木组会做大做强，相信我们能称霸会津城，而不是去给公司当走狗！”葛城浅语速极快，一泄心头愤懑与不满。 “蠢货！”森山正野脸色都变了，“你的志向就是当个地下城的土霸王？你这种人就是铃木组的耻辱！拖累弟兄在这连电都供应不上、老鼠横行的地方等死！” “啊啊，说到老鼠。”铃木真司闭目养神良久，这时才睁开眼睛，“附近的鼠患还真是严重啊，该迁徙了。” 是，鼠人很多，葛城浅意识到周围的危机，一旦被鼠潮淹没，瞬间就会被啃食到尸骨无存。 “而且这地方网路信号不好，很难跟大人物联系。”森山正野顺着老大的话说下去，“我们该迅速转移。” “把所有的摩托车和穿梭机从车库里开出来，我们走，现在去打包行李。”铃木真司一摆手，其他干部们纷纷站起来行礼，然后跑出去组织帮众。 “是。”葛城浅用力点头，同样准备撤退。 “哇啊，想到从利家组那边还带过来不少幸存下来的市民，要抛弃他们的话真残忍！不是我们的作风，可我们又没办法带走那么多人。”铃木真司点了根烟，悠哉地说。 “在这时还心念民众，老大确是仁义，”森山正野说，“我们需要人留守。” “况且铃木家的宝刀也在这呢……”铃木真司嘀咕，“若是我们走了，有宵小之徒闯进神社该怎么办？” “那……”葛城浅呆了一下。 “你留下来吧，”铃木真司把烟头掐灭，“毕竟，你也说了，这是你的家啊。” 第三十二章 穿梭机 阵阵轰鸣响起，仿佛百头猛兽在黑夜中咆哮。 铃木组的人在十分钟内完成集结和转移，无数摩托车和三台大型穿梭机飞离铃木之泉，离开片木区，直奔二十六号高地而去。 在利家大卖场，徐炀原本休息，这会也被大量车队移动的声音惊醒了，他转头观望，只见之前在卖场搬东西的铃木组员也早已撤退，这里空空荡荡。 他快速跑到外面观察情况，只见一台台载具的灯光刺破黑暗，穿过道路，呼啸而逝。 “他们要去二十六号高地了，”徐炀看出去向，“我们也不能停下。” “去找你说的那台‘穿梭机’？”叶子还是害怕重归黑暗当中，留恋大卖场的光芒。 “对，叶子，跟我来，我们也走，走得越早越好，留在这里只能喂老鼠。”徐炀一刻也不想耽搁，他立刻掉头，朝着青铜泰坦公司采掘场的方向前进。 一头头鼠人自黑暗中浮现，窥视他们，同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它们身后有更多同类涌出，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至少有上万鼠人，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际。 鼠人从哪里来？徐炀不由得扪心自问。 这说法就多了。 有人说是公司生化实验的产物，有人说是魔女时代留下来的诡异生命，有人说是从地外陨石中诞生出的异种生物，有人说是人类被赶入地下后退化变成的，没人知道。 老鼠有数百亿只，鼠人比它们体型大得多，数量会更少。 其他类人生物，如各种猿猴和猩猩，目前在全世界只有30万只，很多人认为鼠人的数量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但就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事实远不是如此。 根据一些测量公司推断，鼠人可以寄宿在地下都市附近，依托地下城和地面都会留下的巨量垃圾生存。 在人工智能的预测下，供需不平衡将引起经济动荡。为了平衡生产和销售，大量得不到消费的食物被直接排进阴沟里，权作损耗，它们很可能成了鼠人的食粮。 毕竟，半个世纪前鼠人第一次大规模扩张，那时它们就已展现出足够的智力，完全可以利用甚至复刻人类研发出来的的水培农场，在人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足以自给自足的地下帝国。 这些想法在徐炀脑海中萦绕。 他们往采掘场走的时候，两边冒出来的鼠人越来越多，验证着这些猜想。 被遗忘的智慧种族回来了。 它们没有发起攻击，只是默默在黑暗中看着他们行走，这感觉更加阴森，仿佛被上千台摄像机同时拍摄一样，鼠人们凝视他们就像凝视待宰的猎物。 毛骨悚然。 “要不……我们回去吧。”小岛叶子忍不住了，“回到有灯光的地方，回到那间机器人商店，那里有自动枪塔，有蓄电池组，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 “鼠患会持续多久？”徐炀没有停下脚步，“如果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呢？” “凭公司的技术和火力，老鼠来多少死多少的。”小岛叶子十分自信。 “是的，公司太强了，那我们呢？”徐炀叹气。 “公司是无敌的，”崔俊友适时补充，“我们小人物就是储备粮。” “……”叶子沉默了。 “是啊，”徐炀感慨，“对公司而言，鼠人只是癣疥之疾，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在阳光下的商业帝国。而公司同样也没有保护我们的义务，现在鼠人杀掉的那些人口，本来就不在公司计划的保护范围内，公司只会保护那些出资雇佣他们服务的人。毫无疑问，各大公司在这场灾难之后还会继续欣欣向荣，所以，那我们呢？” “只待在一个地方迟早会耗尽资源。”尼德莱特提醒叶子。 这家伙总是能客观看待事实，徐炀感觉不错，能处。 “这里更危险。”叶子懊恼，“干嘛不让我留在大卖场，等你们找到了穿梭机再来接我？” “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徐炀微笑。 “嗯？”叶子百思不得其解。 “它们暂时没有进攻。”莉拉以其魔力收集周围情报，“它们似乎在等待‘酋长’和‘首领’的到来，比正常状态更加亢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接到一定的指令，它们早就冲过来了。” “我们动作得快，就在前面。”徐炀指向黑暗中的采掘场。 度过一生中最漫长的15分钟，徐炀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 原先的战斗结束后，一切都归于死寂，没有任何光亮，满地烟尘，弹壳、土坑、金属残骸和尸体碎片交织在一起，难以仔细分辨。 似乎因为埋葬过法洛莎的缘故，挖掘场内室的那股迷幻气息往外散逸，鼠人们不喜欢这种味道，因而没有闯入，只是在外围窥探。 徐炀跑去找穿梭机，莉拉和法洛莎停在离入口很近的地方。 埋葬法洛莎的墓室仍然藏在深处，微微泛光，莉拉凝视那里，在毫无光亮的条件下，她都能通过感知到的信息慢慢建构出内部模型。 温度、气流、视觉造影都是可供利用的资源。 “最憎恨我的人共同修筑了那个地方。”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里面还有我的陪葬品呢，想挖挖看吗？” “1000年前，有大概8位魔女因为做了令其他魔女不共戴天的事情而遭到非常激烈的恶意，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莉拉回忆。 “11个魔女里只有8个被这个时代的人记住了吗？好想知道被忘掉的那3个如果活到现在会有什么心情。”法洛莎似笑非笑。 “实际上流传下来的只有数字，而没有任何详细记载。” “我猜也是，这也是为什么现代的魔女看起来这么脆弱，因为她们对过去一无所知。” “如果你是她们中的一位，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只要你不激怒我，一切都很好说。”法洛莎态度鄙夷，“你这样的怪形魔女才叫我感到恶心，你的存在侮辱了我们整个族群，如果神能知道你，神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这亵渎之物摧毁。” “可惜你的‘神’已经在各大公司的进攻中陨落。”莉拉态度从容。 法洛莎脸上阴森的笑容更加怪异，她摇摇头，快步走向徐炀。 徐炀找到了那台黑色穿梭机，打开舱门钻了进去，转头招呼其他人上来，法洛莎第一个钻进穿梭机。 “哇！”她兴奋地对徐炀说，“我们平安无事地到这边来了。” “那当然！”徐炀觉得法洛莎这会儿格外天真可爱。 “刚才那么多摩托车离开，温泉那边是不是没有人了？如果能回到之前的温泉那边，向神参拜的话就好了，我实在太思念神明了！”法洛莎说。 神明啊……伟大的神明，我已许久未曾品尝您的恐惧，不知您是否和当初一样柔软，悲鸣不绝。 “向神参拜能恢复你的力量。”徐炀想起来，“有机会的话就过去看看，铃木组的人好像是真的走了，应该不会再阻止我们造访那个地方，应该也不会派人留守，鼠人都多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留人下来。” “是啊，是啊。”法洛莎欢快地点头，“我已经等不及发挥我的全部力量了，那时候我才能真正随心所欲啊。” “你能从参拜中恢复力量的话，对我们大家都好，不过也得小心行事，毕竟周围到处都是鼠人。”徐炀提醒。 他看到莉拉也上来，便带她走到控制台附近，从控制台上拉出一根数据线，连到自己手腕上，黑入内部系统，修改后台设置，找到原装的黑火革新ai，将其管理权限完全屏蔽。 “警告：侦测到暴力骇入行为。”穿梭机的ai立时播报，“建议：机组成员立即寻找神经黑客并击毙。警告，侦测到暴力骇入行为……” 徐炀把它的音量调成0。 莉拉坐在操作台上，很快就接入控制，和徐炀配合无间，成为穿梭机的新控制者，原先的ai智能被永远隔离，再也无法干涉穿梭机的行为。 在莉拉的操作下，穿梭机引擎启动，气流喷涌，自地面上升起，整装待发。 成功了！徐炀心头一阵激动。 这台穿梭机没有涂装，原本用来供黑火革新的雇佣兵们撤离，本身就是强大的军用技术产物，性能出众，速度、操纵、防护等各项性能都是极优的。 “这里面又大又亮堂。”崔俊友也上来，看到穿梭机自带的那台自动医生，“嚯，这东西也是新款的，一点毛病没有。” “对，就是这。”徐炀语气愉快，“用它修好我。” 植入物全新，骇入功能全开，那时候我才是真正的技术主宰。徐炀想想就激动。 由于目前发生的大规模鼠患，在这混乱的地下城，大公司不愿涉足的地方，到处都有可以利用的漏洞，每个街区都将成为我的私有物品，还有谁能追究我的责任，调出我的骇入记录？况且我还有上亿资金可以花！只要用这穿梭机逃出生天，未来大有可为。 “你先进去。”崔俊友把徐炀推进自动医生，在外面的控制屏上调节，“嗯，我可以用到它很多功能，先给你无菌化处理，再把你脑壳切开，我把你的处理器换成飞神4，插上7号电线，你就无敌了。” “嗯。”徐炀点头，“再好不过。” “就有一个问题。”崔俊友连忙说，“你一会要接受麻醉，到时候就不能行动了。” “那又怎么了？”徐炀一时间不知道崔俊友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不在，谁来指挥呢？”崔俊友看着一穿梭机的人，“你是我们队伍里发号施令的那家伙吧，你睡着了谁来主持局面？万一遇到突发事件怎么办？” 徐炀看了看周围，还能行动的是叶子、法洛莎、莉拉、尼德莱特。 答案很明显啊。 在我沉睡的时候，在这四人里，有能力主持局面的，只有一人而已。 第三十三章 竞速 主持局面？ 那自然是我了。法洛莎笑起来，她一想到这种事就觉得有趣。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对这个小团伙发号施令了，在她看来，他们早该聆听自己的见解，一个魔女的领导力自然远胜于其他肉体凡胎。 “我知道了，”法洛莎笑着说，“我……” “叶子。”徐炀看了眼无所事事的叶子，她猛抬头。 “什么？”叶子不解。 “你们以后听叶子的命令，叶子负责命令，我们的安危、我们的未来，全系在她的决策上了。”徐炀往后靠，躺倒在自动医生的手术椅上。 答案不言而喻，只有叶子。 徐炀又不傻，知道法洛莎绝对是个自私鬼，真遇到大事，肯定自己先溜，不顾团队死活。 莉拉现在的行为模式类似人工智能，确实明智，但刚刚复苏，无法保证意识芯片的稳定性。 尼德莱特就更不用说了，是个比较安静、被动的家伙，不适合带队。 相较之下，叶子虽然有时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但她潜力极大。 “喂——”叶子闻言大叫，“怎么这样！太麻烦了！我才不要！” 崔俊友耸耸肩，按下自动医生的执行按钮，舱门合拢，机械臂将一个半透明针管刺入徐炀的上臂，浓重的麻醉感袭来。 他任自己沉入其中，犹如梦幻。 叶子转头看大家，他们的目光让她非常不适应。 “怎么是我？”她结结巴巴地说，“徐炀搞错了吧，我、我怎么能发布命令？我们大家都是刚认识的，我怎么能要你们做这做那呢？” “徐炀是说了那些话之后才接受麻醉的，”崔俊友宽慰她，叶子叫他想起他的女儿，“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他还要多久醒来？”叶子吓得快哭了。 “不知道，”崔俊友嘀咕，“我得给他做手术，做完了才会弄醒他。” “手术呢？手术要多久？”叶子感觉每个人都在盯着她，叫她浑身不自在。 “那就说不定了，”崔俊友摇头，“而且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外面那些东西啊。” 叶子快步走到穿梭机的舷窗边，脸贴着玻璃，往外看。 只见黄澄澄的锐利眼睛成对出现在黑夜中，无数鼠人已经注意到穿梭机的存在，死死盯着它。 不知何时，挖掘场已经被鼠人团团包围。 被鼠人猛力敲击游戏仓，被挖出来杀掉！ 恐怖的画面再次袭向叶子。 “麻烦死了，麻烦死了。”叶子空洞地重复着，“要我做这样的事情怎么做得到，指挥大家什么的、逃离鼠人什么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让我来。”法洛莎语气冰冷锐利，像把一块玻璃砸碎在地上，“你太年轻。” 这种语气叫叶子反胃，她一直把法洛莎当朋友看，也正因如此，当法洛莎表露出冷酷一面时，感觉才尤为难受。 吵闹让尼德莱特感觉不舒服，他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欣赏图库收藏里的动漫美女。 “我要下车，去收集我的东西。”法洛莎看了一眼地下墓室的入口。 那里，她还可以收集一些珍贵的陪葬品，带回来把玩一下也是很好的。她仍然钟爱公爵和国王们宝库里的藏品，即便它们已经蒙上千年尘埃。 自远处传来一阵怒吼，采掘场开始摇晃，土块和沙粒从高处落下，破损的建筑残骸嗡嗡作响。 吼声响彻，周围的鼠人加倍狂躁，此起彼伏地啸叫起来。 尖锐的鼠叫声不断自四面八方传来，而随着一阵地动山摇，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吼——”那未名巨物发出低沉洪亮的怒吼，其余鼠人们立刻像被点燃了斗志，一拥而上，疯狂朝穿梭机冲来。 “吱吱吱——” “嗷——” “嘎啊——” “杀——杀！”鼠人们癫狂不已。 叶子看到它们极速掠近。 鼠群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犹如大片闪耀斑点，从最阴暗的地底深处，以最褴褛的形象，冲向一台结合无数科技的人工载具，像无数飞虫扑往火烛。 直欲将其淹没。 叶子的压力——爆炸了。 “走！”叶子大喊，“去二十六号高地！” 在这名叫“人生”的游戏里，输了就会死！ 所以我不能输！ “收到。”莉拉发出电子音。 驱动穿梭机，引擎瞬间满负荷运转，机身调转方向，大量气流喷出，轰飞几个靠得过近的鼠人。 飕—— 穿梭机的速度立刻飙升，机体却十分平稳，在先进平衡仪的调解下，没有任何惯性作用，内部乘员感觉如履平地，又能看到鼠人潮水瞬间被远远抛下。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二十六号高地在哪里，”法洛莎赶紧说，“我们必须在那个温泉场，大概叫‘铃木之泉’的地方停下，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取回。” “不。”叶子一手按在玻璃上，抬头望向高处，好似要透过穿梭机的机壳看到地面的宏伟建筑一样，“我们直接回地面！地下不安全。” “……叶子。”法洛莎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求你了，我需要到铃木之泉，之前和徐炀一起看过，那里有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我们的生命，”叶子空前坚决，“徐炀让我上，我就要对你们的安危和未来负责，如果穿梭机被鼠人包围，我们必死无疑。” “不，不是私人物品。”法洛莎赶紧说，叶子简直变了个人，叫她好不适应，“是神明赐予的魔力，在那里我能重新汲取力量之源，一旦恢复我的力量，再多老鼠也不足为虑，全都会被我击败的！” “你需要多久？”叶子心动了，法洛莎给她的印象很强大，如果法洛莎恢复全盛，或许真的可以逆转局势。 “很快，二十分钟功夫。”法洛莎说。 也许一小时，两小时，无所谓，这些人最好能给我争取一些时间，如果他们死了，到时候复活他们就行了。 “侦测到巨型鼠类靠近。”莉拉发出警报。 叶子往外看，她此生绝难忘记这一幕。 一头空前巨大的老鼠正与穿梭机并驾齐驱，飞速奔跑！ 这就是之前那破土巨物的真身，鼠中巨兽，众鼠的首领。 它至少有十米长，完全是一头怪物，身上插满化合物药泵和电极，肌肉虬结，刀枪不入，时不时一道电弧从皮毛上炸裂，照亮它丑恶外形。 体态虽大，速度丝毫不慢，完全无法甩掉。 它身上背着十几头强壮残暴的黑毛大鼠人，它们比一般同类凶狠得多，完全把这头巨鼠当做一个移动的战斗要塞，拿起手中枪械，朝穿梭机射击起来。 砰——砰—— 子弹纷纷落在穿梭机的金属外壳上，叶子听到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似乎子弹被弹开了。 还好，这穿梭机的防护力…… “防护能力下降2%。”莉拉一边驾驶一边播报，“如果不清理敌方枪手，我方将有瘫痪风险。” 再这样下去的话…… “太吓人了。”崔俊友不敢在外面继续逗留，他感觉神经紧绷，飞快在面板按了几下，将自动医生打开，把自己关在里面，转为内部操作模式，为徐炀做手术去了。 过去，徐炀清醒的时候，有他指挥，再多老鼠也不怕，一切仿佛都很容易解决，而现在，崔俊友感到空前的压力。 法洛莎脸色阴晴不定，自己的两种魔女力量最多能各自使用一次，只有喝咖啡能稍微补充一些，但它们的刺激效果也并非无穷无尽，如今她神经紧绷，极想休息。 如果把珍贵的魔力用于清理这些杂碎，那就太浪费了。 “穿梭机没有搭载武器吗？”叶子质问，“我看到这里有很多能放弹匣的地方啊！” “根据内部日志，出厂时配有武器，为了潜入目的而特意拆除了。”莉拉播报。 叮叮当当——又是一连串子弹打在穿梭机的外壳上，简直像死神在叩门。 “你在等死吗？我可不会陪你等死！”法洛莎变得暴躁起来，她握紧右拳，预备摧毁生命。 叶子看着窗外和自己的穿梭机跑得一样快的巨鼠，神情恍惚。 好眼熟啊，这样的场面，真的好眼熟啊。 我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呢？ 对了，不就是赛车游戏吗？ 在赛车游戏里很经典吧，自己的车跑得很快，但是旁边的对手车也很快，导致并驾齐驱，他们还会使用道具，制造障碍。 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超过对手呢？ …… 答案只有一个。 叶子咬紧牙关。 她冲到自动医生门口，猛拍门：“老头！把徐炀抓紧！” “什么抓紧？”崔俊友不解。 叶子顾不上解释，转向穿梭机操纵台的方向，冲莉拉命令：“撞它！” “撞它？”莉拉需要第二次确认。 “这东西不是很坚固吗？”叶子大吼，“撞啊！撞上去！撞翻它！” 法洛莎脸色苍白，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立刻坐到乘员座位上，抓紧扶手。 “是。”莉拉受命。 紧接着，穿梭机调转方向，恶狠狠地朝旁边奔跑的巨鼠撞了上去！ “吱吱——” “吱吱吱吱？！”巨鼠背上的鼠人们原本还在狂欢般地朝穿梭机射击，紧接着就被它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穿梭机就像一把黑色大戟，高速冲撞在巨鼠的侧腹上！ 轰！ 金属和血肉冲撞的声音爆炸响起！ 一瞬间，穿梭机的前挡风屏幕被鲜血糊满！ 巨鼠发出尖锐惨叫，庞大的身躯侧翻出去，将背上逃窜不及的鼠人纷纷压成肉泥！穿梭机这一番变向猛撞，令它在地下不断翻滚远去，一直到阴影深处的岩壁为止。 看到巨鼠被撞飞，从后方的鼠潮中发出一阵齐刷刷的悲鸣。 绝望的悲鸣——浓缩了无数痛苦与不甘的鸣叫！ 第三十四章 血流 在猛击中撞垮巨鼠，穿梭机自身也受到巨大影响。 穿梭机发出嗡的一声，这动静极其刺耳，代表发动机动力不足。 引擎空转一阵，机身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猛烈摇晃，瞬间严重倾斜，然后在空中摇摆回正。 “啊——”法洛莎吓了一跳，因冲撞，身体险些被甩出去，全力抓住座椅扶手才逃过一劫。 尼德莱特发动身上植入物的磁性装置，把自己吸附在穿梭机墙壁上，继续看他的手机，不闻窗外事。 叶子早有准备，屏住呼吸，迎接冲撞，她背靠墙壁，两脚分立，远离坚固金属，即便如此，当冲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尖叫一声，身体也大幅度倾斜，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在自动医生内部，崔俊友把徐炀牢牢固定住，免得徐炀刚刚被切开的颅骨撞在机器上，他自己则重重砸在墙壁上，差点摔倒，摇摇晃晃了一下才站起来。 “真会玩……”崔俊友感觉自己内部什么东西被撞坏了，他深呼吸，让自动医生的机械臂给自己打了一针快速反应合剂，往身上被撞的地方施用止血喷雾。 他看着徐炀被打开的脑壳，脑植入物的金属部分清晰可辨。 做完这台手术之前，自己必须保持清醒……稍有差错，徐炀就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自动医生外面，操纵台上，莉拉的人头直接因冲撞往后飞去。 法洛莎刚开始没看清是莉拉的头，反应极快，下意识把它接住，到手后直接丢在地上。 “令人作呕。”她看着莉拉的人头，“这铁皮下面还有血液在流动吗？” 那半张僵硬的金属脸没有变化。 “请还给我。”莉拉转身去捡自己的头。 法洛莎看着莉拉抚摸她那脑袋的样子，感到十分不安。 “谢谢你。”莉拉说。 “……”法洛莎想到自己居然亲手摸过这东西，受不了。 “继续出发。”叶子说。 “刚才干的真漂亮！”法洛莎找个由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赛车游戏中学到的技术？徐炀是对的，你真的很行啊……” “嗯……”叶子笑笑，又感觉鼻子发酸。 背对法洛莎，叶子偷偷抹眼泪。讨厌的徐炀，把这么沉重的责任交给我，我哪里受得住啊！ 穿梭机重置动力，再度启航，轰鸣离开黑暗，驰向片木区，抛下鼠群在黑暗中哀鸣。 手术中，崔俊友专心致志地帮徐炀更换烧毁的电线。 徐炀的大脑和正常人不同。 崔俊友几乎想拍个照片和同业人员交流，因为长期从事神经网路工程师的工作，根据自动医生的扫描结果，徐炀大脑部分区域尤其发达。 然而这样高超杰出的人物，也流落到会津城这种不值一提的小地方来了。 看着徐炀脑部的精密植入物，崔俊友的想法空前活跃。 崔俊友和各式各样植入物打了一辈子交道，他相信植入物是艺术，它们加强了人的力量，可却被公司用来压榨员工。 许多地方流行快乐芯片，插入大脑，能使人的心情始终愉悦，被公司用来给员工普遍列装，叫他们感觉不到每日工作中的痛苦，这算什么事情呢？ 他夹出徐炀后脑勺上一块焦黑的芯片，是“国手”处理器，上面还刻有巨型企业技工的私人标志，象征制造者的身份，不过只有他们公司自己人能识别出它的含义。 这小拇指大的芯片造价超过100万。 毫无疑问，这家伙出身于巨型企业，极大概率是传说中强盛的高阁九州的成员，夏地区的巨头企业员工。 那么他的立场就可疑。 崔俊友迫切想知道徐炀到底是不是一个坚定的反公司者。 也许他只是时局所迫，等一有机会，就会重返公司，或者自己创办公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浪。 也许他愿意寻找新路，给日益僵化的公司主义制度一记重拳，唤醒全世界麻木又受压迫的人类。 崔俊友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他将替换用的“飞神4”处理器插入徐炀大脑皮层上的芯片组，用7号电路将其与徐炀大脑内部的预制接口连接，使来自于神经中枢的生物电信号能够得到转化。 徐炀还在麻醉状态，发出隐约的哼哼声，旁边神经信号监测仪显示，他的脑电波极其活跃，是个想法多变的家伙。 崔俊友再仔细调节接口，布设散热，重置固件。 他相信，当徐炀醒来之后，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聪明。 距离手术完成，还有20分钟。 穿梭机搭载徐炀一行人，靠近铃木之泉。 此时的铃木之泉已经陷入混乱，铃木组长早已带领绝大多数战斗员撤离，只剩最后一辆摩托车，只能载两个人。 “葛城浅，快走！”中野治对屋里大吼大叫，“鼠人要冲过来了！” 葛城浅刚往外走两步，就看到许多人跑过来，大多是之前从利家组那边绑回来的地下都市居民，脸色惊慌恐惧，而且越聚越多，也包括之前就入住铃木之泉的幸存者。 葛城浅看到无数熟悉的面孔，就住在附近的街道，每个人都是她回忆的组成部分，然而似乎自己只能坐视他们葬身鼠口。 “喂喂——” “怎么走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外面鼠人那么多，这里安全吗？” “全都跑了，铃木组真的有信誉吗！” “谁来保护我们？” 葛城浅呆立了几秒。 老大给我的命令是留下来…… “我——我来保护你们。”她说，“铃木之泉……交给我来防守。这也是组长的意思！” “你这傻瓜！”中野治跨上摩托车，因为个头矮小，动作有些笨拙，“为什么一直都做一厢情愿的事情！” 葛城浅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回应。 “一厢情愿地想要保护我，”中野治大喊，“一厢情愿地加入黑道，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的信条，现在又一厢情愿地决定留在这。你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走吧！”葛城浅点头，“治，替我看看地面的世界！坐一坐过山车！” “傻瓜！”中野治踏下油门，驾车飞速远去，追上之前铃木组的队伍。 葛城浅回望门口牌匾，“铃木之泉”的招牌仍然那么漂亮。 不是吧？大家就这么走了吗？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它吗？对于生活这么久的地方，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 这个时代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我会的东西派不上一点用场。 死亡是唯一公平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做好面对它的准备了。 还好，由始至终都问心无愧。 葛城浅深呼吸，身边的幸存者们还不停聒噪，催促她去找个武器来作战。 她回头钻进里屋，准备对铃木之泉做最后的守护。 然而鼠人已至！ 癫狂、暴躁的鼠人，在一头又一头巨鼠的号召下对片木区做最后的清扫。 当叶子他们抵达铃木之泉门口的时候，它几乎被鼠人淹没！ 大量鼠人从各个区域冲出来，争先恐后地翻过围墙，冲进去大砍大杀，从中传来惨叫连连，每分每秒都有人被杀死。 “铃木组的黑帮也完蛋了。”叶子看着外面的情景，“我们没办法进去！” “必须找到神！”法洛莎焦急万分，“神啊——伟大的神是我生存的支柱——只有在神的面前我才能恢复我的所有力量！” 如果魔力不能使用，只能使用简陋的治愈奇迹和誓约，靠某种神奇饮料恢复一两次施法机会，那根本不配称为魔女！ 法洛莎攥紧拳头。连那边那个持头亡灵女都比不上！人家至少还知道怎么驾驶这台巨大的飞行马车！ “离开穿梭机我们就太脆弱了。”叶子大喊。 “我要下去，我必须下去。”法洛莎抱有极端的赌徒念头，只要抵达那个地方，见到神一面，从神那里恢复力量，她自信能瞬间扭转局势。 “那里全是鼠人，武器……武器……”叶子环顾四周。 “我有武器。”莉拉站起来，拿出冲锋枪，“穿梭机上也有一些枪，但我不会交给你们，因为此时离开穿梭机，死亡几率极大，我必须强制你们留在位置上，我们将立刻重新出发。” “叶子，求你了。”法洛莎抓住叶子的手腕，语气悲哀，“叶子，我必须进铃木之泉拜访神社，求你了。” “我……”叶子心软了，“我们下去。莉拉，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也是徐炀的态度。” “那我也只能顺从。”莉拉对徐炀的意见还是认可。 “法洛莎，你的魔女力量到底是什么？”叶子问。 “瞬间杀戮和复原。”法洛莎低语，“但……现在只能用一次或两次，我不知道，只有很少了。” “走。”叶子带法洛莎打开舱门，冲了下去。 “往那边！”法洛莎带路，直奔铃木家的祖传神社而去。 神社位于铃木之泉最深处。 在中庭水池边，幸存者们瑟瑟发抖，葛城浅就像门神一样看守在中央庭院的入口窄门，她身姿挺拔矫健，一手拿撬棍，一手拿枪，拼命阻拦穷凶极恶的鼠人们。 一头头鼠人咆哮冲来。 砰——砰—— 几头黑毛硕鼠夹在鼠群当中，朝她开黑枪，地形狭窄，她难以回避，躯干遭到几个黑毛鼠人齐射。 没有植入物辅佐，平凡躯体无比脆弱。 “啊啊——” “中弹了！” “她也要坚持不住了——”人们惊恐不已。 葛城浅气喘吁吁，纵然强韧，但也因失血而大幅虚弱，手腕因为不断地挥动武器而几乎抬不起来，又酸又麻。 疼痛像万根针刺，遍及她四肢百骸，占据了她感官神经的所有内容，只有剧痛一遍又一遍袭来，潮水般淹没精神，提醒她此时的伤势有多严重。 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许多部位，好像它们已经全部失去知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只知道一旦倒下，鼠人们就会把她分尸吞吃，连带身后的30多名幸存者一起暴毙。 更多老鼠逼近，她瞄准它们扣动扳机，可只有清脆撞针声响，没有子弹射出。 葛城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弹匣，只摸到满手鲜血。 第三十五章 崩溃 地下都市失去秩序，硕鼠横行，穷人赴死。 葛城浅绷紧意志，强迫自己站立。没有子弹又何妨，厮杀犹如本能。 在鼠人打黑枪之前，她已经干掉许多，手中撬棍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更沾满粘稠组织物，都是砸碎鼠人脑壳后留下的。 鼠人们见她中弹而不倒，隐隐有些畏惧，不敢妄动。 在她周围，二三十个灰毛鼠人倒在地上，被撬棍击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冒进者看到同伴的死态，也不敢妄动。 一个毛发洁白的鼠人从鼠群中站出来。 其他无论黑毛、还是灰毛的鼠人，都对这白老鼠表露恭敬，显然它的智能比其他鼠人更强，而体态也更为挺直，不像寻常鼠人那样有些佝偻猥琐。 “只剩你一个了。”白毛鼠人观察葛城浅。 “铃木组……可是很强的啊……”葛城浅活动手腕，把子弹打空的枪丢掉，“记住了……我们是片木区的霸主。” “上，把她剁了。”白老鼠招呼一个极其强壮的黑毛鼠人动手。 “嘎！”这头大黑毛鼠人至少有两米高，身上肌肉虬结，覆盖茂密毛发，完全难以被称为鼠人，在葛城浅眼里，把它称作黑鼠怪或许更加恰当。 “来啊！”葛城浅怕遭到黑枪射击，实际上她已经看到白老鼠指挥好几个鼠人枪手准备偷偷开火，她只得按住身上之前被射伤的部位，迅速退到庭院内。 “啊耶！” “流血了！” “怎么办？” “好多鼠人……”幸存的居民们瑟瑟发抖。 葛城浅刚想安抚他们，大黑鼠就冲了进来。 它厉声咆哮，手挥战刀，朝葛城浅削去。 葛城浅拿出撬棍想挡，随着一声刺耳声响，撬棍瞬间被战刀劈断，断裂的棍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砸得中庭内各个灯笼一阵摇晃。 “她输了！” “救命！”人们看到这一幕，自是惊骇万分。 我失败了。葛城浅心如死灰。她步步往后退，看到神社门上挂着的铃木家武士刀，本能地想冲过去拿，用来抵抗强敌。 ——但那是老大家族的武器，自己身为铃木家的仆从，怎可…… “拿这个！”一个戴眼镜的学生也看到那把红色武士刀，立刻将它从神社门上夺下来，飞速抛向葛城浅。 长刀离开神社，在他们难以察觉的瞬间，自门缝中立刻透出阵阵灰蒙蒙的雾气，泛出妖异紫光，从底下流出白色泡沫。不过，即便注意到这些情形，他们也无暇分心。 “接刀！”人们看葛城浅待在原地，忍不住大叫。 葛城浅看着那把刀向自己飞来。 多么狼狈！多么笑话！在短暂的生命中不断被愚弄，被忽视，自己信奉的忠义毫无价值，自己的一生毫无意义…… 那又怎样！ 她伸手接住利刃，转身挥刀斩向大黑鼠，它亦舞刀上扬，两把武器在空中猛地一撞。 砰！ 金铁交击，震耳欲聋！ 在这武器碰撞的瞬间，葛城浅又发现生命的痛快之处！ 武士刀色泽鲜红，无坚不摧，瞬间将大黑鼠的武器劈断，使其架势不稳。 来啊！ 葛城浅趁势向前推刃，以刀尖刺穿大黑鼠的胸膛，它惨叫一声，连退几步，葛城浅再挥一刀，终结其生命，叫大黑鼠流干鲜血，扑倒在地。 大黑鼠死亡时发出尖叫，令外面围攻的鼠人感到战栗。 杀红了眼，过往一切都被抛在身后。 葛城浅往外冲去，其他幸存者也士气为之一振，跟着她跑出去。 看到葛城浅杀神一般冲出来，白老鼠立刻下令几个鼠人射击，子弹打在葛城浅的身上却阻拦不了她，就像打在一台坦克的前装甲板上一样。 “死！”葛城浅高举利刃，鼠人们纷纷落荒而逃，没有敢和这家伙硬碰硬的。 葛城浅踉踉跄跄往外冲，浑身滚烫，半梦半醒，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凭着心头不甘的热血往外奔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对的了。 当黑帮是错的，把大卖场交给徐炀是错的，留下来固守是错的，以下属的身份使用老大的家传武器是错的，放弃神社往外逃是错的—— 犯过这么多错误，那么，是不是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叶子和法洛莎往里屋走，看到葛城浅浑身染血、面容狰狞地冲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这家伙！”叶子大叫，“这家伙怎么了？” “别管她，里面的东西重要。”法洛莎隐约察觉到不远处神之力量的活跃，她看到葛城浅手上染血的武士刀，意识到神社的封禁被解开了，心头一阵狂喜。 神啊、神。 尊贵而伟大的神…… 叫凡人恐惧，叫魔女敬畏的神…… 当初给您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我可谓尽心尽力哟…… 现在让我尝尝您多汁的尸体，您不会怪罪我吧！ 法洛莎刚要靠近神社，就遇到更多人跑来。 “呜哇啊——” “救命——” 在葛城浅身后，正有十数名幸存者狂奔，胆子大的鼠人们衔尾追赶，不断投掷石块、小刀或者开枪射击，把跑得慢的人打倒，然后再拖走吃掉，态势危急万分。 更多鼠人蜂拥而至，他们看着葛城浅一路上所流的血，意识到这女人终有倒下的一刻，胆子渐渐膨胀。 “杀光这些恶心的东西——”法洛莎抬起手，准备释放力量。 “不！”叶子抓住法洛莎，“后面也有！” 法洛莎回头看，果然，数名鼠人已经绕到她们背后，贪婪地看着叶子、法洛莎和葛城浅他们，打算把他们堵在铃木之泉内部杀掉。 法洛莎感到苦恼，该死、真该死，鼠人太多了，我的力量又是这么有限。 “必须……”法洛莎仍然坚持使用她的力量。 叶子心脏狂跳，意识到自己这几人没办法突入内部、直抵神社。 “我命令你走！”叶子神情严肃，“阿奎利亚女士！相信我的判断！现在莽撞我们都得死，现在忍住，我们迟早有一天能活着回来！” 前面有鼠人，后面也有，如果强冲，必死无疑。 现状严峻，叫法洛莎难以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可又如此不甘！ 就差一步就能取回自己的魔力！ “杀光他们！”白老鼠遥遥大叫，“杀！” 更多鼠人从它身后跑来。 鼠人们仿佛无穷无尽，龇牙咧嘴、癫狂嚎叫。 光凭一两次力量释放，绝不可能让自己活着抵达神社。 “该死！”法洛莎背身朝外走。 离神力之源泉那么近，简直触手可及！ 都是因为这些鼠人，从每个角落钻出来，吞人嗜血，无穷无尽。 现在只能把一切苦果咽下去。 “呼、呼、呼……”葛城浅再走不动，力尽神竭，重重倒在地上。 这家伙凭什么倒下！ 法洛莎满心怒火。 “给我起来战斗！”法洛莎朝向葛城浅，快速念咒，释放治愈之奇迹，强有力的生命力自葛城浅体内涌现出来，恢复她的力量。 “战斗……”葛城浅握着武士刀，艰难地爬起来，“战斗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等徐炀醒了问他。”法洛莎没好气地说，“他点子多。” 徐炀？对。葛城浅握紧刀朝外冲。也许徐炀会给我一个答案。 见葛城浅复苏，外面挡路的鼠人们面色大变，吱吱怪叫。 它们见过太多软弱无力的人类，认为人类并无差异，直到目睹如此凶猛的娘们。 于是它们胆怯起来，最后离开道路，逃走了。 杀出重围，包括从铃木之泉内逃出来的一些市民，幸存者们像十几条快死的狗一样爬上穿梭机，艰难地逃离鼠潮。 莉拉发动引擎，迅速将穿梭机开走。 机舱内气氛压抑。 叶子神情凝重，法洛莎满脸恼怒，葛城浅目光空洞，尼德莱特觉得自己处理不了目前的情况，于是又拿起手机。 极致的痛苦感在人与人之间分享，就算有谁勉强想说几句提起斗志的话，一看到其他人的脸色就又不说话了。 法洛莎尤其厌恶这一切。 混乱、死亡、暴力。 她透过窗户，看到鼠人们一个个爬出来，它们啃食尸体，争抢肉块，回收同类的残骸。较弱的个体在领袖的尖声命令下匆匆重整阵型，在黑暗的地下城市中穿梭，继续猎食人类。 我的力量还是没有恢复，那怎么办呢？法洛莎抿起嘴，蜷缩在穿梭机一角。 她不喜欢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新上船的聒噪幸存者，他们衣衫褴褛，紧张不安，沮丧消沉，又野蛮急躁。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这里面真大。” “哎，鼠人太多了……” “看到那个女人头吗？好可怕。”逃出铃木之泉的幸存者们不断交谈，借以排解心中的惶恐。 他们先是从家里受到威胁，逃出鼠人的第一波攻势，到利家大卖场躲藏，再被铃木组带走，又被抛弃，最终死里逃生，爬上这架穿梭机，短短几小时内的变故让他们极度敏感，怀疑一切。 幸存者们尤其绝望，京都无限声名显赫，却也根本无力控制如此偏远的地下街区，将人们抛给鼠群碾碎，一切承诺、合同和广告词都是虚妄，在这种时候连黑帮都比不上。 法洛莎看向叶子，她本该控制局面，可现在她精神高度负荷，再难继续下去，目光空洞。 如果让叶子强行打起精神，恐怕她会比其他人更先崩溃。 法洛莎再打量葛城浅，她年轻、强壮但无比脆弱，抱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的奇迹只能拯救她的身体，救不了她的心，要是她已经从里头丧失了希望，那我有什么办法？ 她紧盯着自动医生的舱门，希望奇迹发生。 然后……奇迹便随之而来。 舱门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门上。 崔俊友在里面洗手，徐炀一脸轻松地走出来。 “我来啦。”徐炀打量周围，“嗯？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第三十六章 重组 难民们观察徐炀，窃窃私语，他们极度受惊，精神焦虑。 “……” “啊啊……” “这家伙……” “之前在大卖场……” 人们有的对徐炀有印象，有的没见过他。 好家伙，怎么多了这么多。徐炀心里数了数，新到的足有8人，穿梭机大概能装15人，这一下就让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徐炀！”法洛莎走上前来，神情恍惚，“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徐炀捏了捏法洛莎的手。 法洛莎泫然欲泣，她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我的力量没有恢复，我没有见到神。” “无所谓，”徐炀说，“你还能使用多少？” “最后一次。而且我好累。” “够了，其他的我来搞定，不用每次都依赖你的魔力。”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你哪来的把握？”法洛莎一脸怀疑。 “相信我就行了，我救了你一次，还能救你很多次。”徐炀毫不怀疑自己的未来，他现在装了新的脑处理器，数字心智已经完全上线，功能全开，在这信息时代，可以处理大多数威胁。 法洛莎在徐炀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退开。 “你把大伙救下来了。”徐炀转向叶子，欣喜地对她说，“这不是说明我没看走眼嘛。” “你、你！”叶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到底为什么是我？”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徐炀轻松地说，“会玩游戏的人很厉害。” “这和游戏根本不一样！在游戏里指挥千军万马，战败了也能读档。但是在外面，选错了就会死……我们的命哪有试错的机会！你这是拿大家的命开玩笑！” “这就对了，”徐炀眼前一亮，“你现在也关心起我们大家的安全来了。” “我……”叶子一愣。 “之前你独来独往，不珍惜生命，觉得死掉了也没关系，觉得我们的安全无所谓，只要能一个人开心玩游戏就够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态度吗？” “外面那么多老鼠……” “是的，你清醒认识到这一点了，你关心我们大家的安危，而且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干那种自顾自的傻事。我看你搞得很出色，大伙一个都没少，还搭救了很多。叶子，你是天才，不仅仅在游戏方面。” “我……没有……烦死了！”叶子赶紧说。 “随你。” “你醒了，那就你来弄这些！拜托你啦！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叶子躲到穿梭机最后部，但明显心情愉快了很多。 徐炀搓了搓手，抬头问莉拉：“我们现在在哪？” “83号街道，靠近利家机器人大卖场，进入大卖场吗？”莉拉询问。 “不去，直奔二十六号高地。”徐炀命令。 “是。”莉拉谨受命。 其他幸存者不高兴了。 “去二十六号高地？” “为什么不在利家停下？” “是啊是啊。” “利家不是有防御设施吗？” 他们七嘴八舌，穿梭机里一下吵闹起来。 “简单。”徐炀点头，“莉拉，你把穿梭机带到大卖场附近停一下。” 穿梭机倾斜角度，转向利家大卖场，在空地上停下。 侧方气体泵动，舱门开启，徐炀走下穿梭机，好几个人立刻跟着他冲下去，一刻不想留在穿梭机内。 “大卖场有防御设施，”徐炀解释，“在楼顶中控台操作，我已经设置成了自动防御，你们可以自己调节，它火力强大，你们都知道的。里面还有自动售货机，食物也没问题。” “噢噢！” “太牛了！” “这不是很好吗！” “棒！”他们很兴奋。 “但，”徐炀说，“我的判断是，这地方不值得守。” “啊这。” “呃……” “不至于吧。” “害，难不成二十六号高地比这还安全？” “固守的风险很多，”徐炀摇头，“而这台穿梭机受我控制，如果你们还想留在穿梭机上，和我一起撤走，你们就必须对我抱有无条件的信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有任何意见，或者对我的决策有质疑，就离开穿梭机，我们在这里分别，我把这个大卖场留给你们。” “啊……” “走吧走吧。” “这里明显更安全啊。” “二十六号高地算什么。”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 他们狐疑地看了一眼远处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又回头看灯光明亮辉煌的大卖场，大多数还是决定留在大卖场，拒绝和徐炀一起前往二十六号高地。 徐炀登上穿梭机，只有2个逃难者和葛城浅留在穿梭机上，再算上法洛莎、叶子、莉拉、尼德莱特、崔俊友和徐炀自己，穿梭机共有9人。 “葛城，你怎么不走。”徐炀一边指示莉拉升空离开，一边坐到葛城浅旁边。 葛城浅手边放着铃木家传武士刀，身上染血，目光游移不定。 “我们为什么活着？”她哑着嗓子说，“为什么？” “为了活而活。” “这样不是很空洞吗？” “再空洞你也要吃一日三餐。”徐炀感觉肚子又饿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如果老大让我去死，我现在就去死，但是连老大都抛下我了。”葛城浅绝望地看着徐炀，“坚守信念的人是不是最大的傻瓜？” “恰恰相反，立场天天在变，信念过几个月换一个的才是头脑不清楚的。” “那你的信念是什么？” “我的信念就是要带着1亿资金回地面。”徐炀轻轻一笑，“带法洛莎去个温暖的海边度假。” 这家伙的未来规划里还有我，真怪！法洛莎心里有种难以解释的感觉，脸微微发烫。 “1亿，真多。”葛城浅喃喃道，“好多好多。” “有钱你可以开自己的黑帮。”徐炀认真地说。 “自己的黑帮？”葛城浅忽然感觉长久以来的一个重要问题解决了。 “是的，字面意思，你自己当老大。” “我……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大吗？”葛城浅忍不住站起来。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想不想的问题，你可以招一大堆小弟，把你的作风教给他们，让他们听你的话，如果有人做事不合你胃口你就赶走他们。”徐炀一摆手，表示这种事非常轻松。 “自己的黑帮。”葛城浅抬起头，眼神里再没有丝毫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期待和冲动，“我要创立自己的黑帮！” “就这么干。”徐炀拍拍她的肩膀，“关于信念还有一点，有些人的信念会让其他人也追随，有些人的信念则是一种自我坚持，两者其实不分高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要仰赖其他人生活。” “但要很多钱。”葛城浅犹豫了下。 “你的黑帮我投资了，”徐炀态度爽快，“到时候给你1千万。” 葛城浅的本事我看在眼里，如果协助她控制片木区，乃至整个会津城，整座地下都市也将成为我的势力范围。 听了徐炀的话，葛城浅低头看那把刀，突然把它丢到地上，用脚狠狠一踏，力气之大，穿梭机都差点失去平衡。 刀被葛城浅一脚踩断！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葛城浅抓住断刀，“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葛城浅能办到的事情，我要向他们证明谁才是对的，我要创立会津城最强大的黑帮。” “有志气。” “在那之前，”葛城浅把刀丢到穿梭机外面，“这双拳头任你差遣。” “你会大放异彩的。”徐炀鼓励。 穿梭机朝二十六号高地飞行，徐炀忽听到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弹射击声，回头时，只见远处利家机器人大卖场正在用防御设备疯狂猎杀靠近的鼠潮。 “全力运作能坚持一会。”徐炀说，“但不可能打满。” “鼠人会逃跑。”葛城浅说，“冲一阵，如果攻不下就会就逃了。” “不一定逃，可能会强攻，鼠人中有巨兽。”叶子想起来，“鼠人中有特别大的，比穿梭机还大一圈，十来米长，跑的贼快！” 还想观察大卖场那边的防御情况，但穿梭机已经开远，看不清那里的情形了。 鼠人…… 根据之前鼠人的调动方向，它们似乎打算在晖城区展开决战，那里是整座会津城的出口，与安久市相连接。 徐炀看向选择留在穿梭机上的两人，他们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有明显的东方长相，穿一件蓝色工作服，女的是个黑皮美人，穿着白色印花t恤。 察觉到徐炀的目光，他们有些紧张，不自觉把手握在一起，看起来是情侣。 “俩小孩，你们为什么决定留下来跟随我？”徐炀对此感到好奇，“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男朋友。”女孩说。 “可你们还未成年诶。”徐炀看他们十分青涩。 “我们成年了！而且都有公司愿意雇我们去上班了，谈个恋爱算什么。”女孩不理解。 “没办法，”男孩耸耸肩，“凭我们自己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也许你能给我们的情况带来一点变化。” 那女的也叹了口气。 “我们把所有钱花完了，根本没用。”她满脸无奈，“天啊，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既然你们决定跟随，我看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徐炀观察他们的表情。 “放心！我们不会惹麻烦，”男孩赶紧说，“我叫李孝敏。” “我叫罗西娅。”女孩说。 “我是徐炀。”徐炀为他们顺便介绍了一下穿梭机上的各位，“直到安全之前，我们大概是同舟共济的关系了，我想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本领。作为团体活下去的优势在于，每个人都能出一份力。” 第三十七章 公寓 “我之前是送快递的，我会开很多东西，货车、摩托车、皮卡、穿梭机等。”李孝敏把一个工牌从领子下翻出来，上面印着“速家快递”公司的名字，这家快递在京都无限的辖区内有一定市场占有率。 “你可以去控制台帮忙驾驶。” “没问题。”李孝敏走到穿梭机主控台上，莉拉把主要的操作权限开放给手动控制，自己只在导引屏幕上设置路线，“我们接下来去哪？” “二十六号高地，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一下。”徐炀知道现在每个人都需要休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 “我之前送快递，来过二十六号高地大多数地方，”李孝敏说，“有一些叫光泽连锁的无人超市开在附近，现在断电的话应该很容易破门而入，在那边能收集到不少吃的喝的。” “那就先找一家无人超市。”徐炀认同。 “我之前在卷饼大帽店工作。”罗西娅说，“我会炸肉饼，呃，开店，很多都会，我快升店长了，要不是这些鼠人的话。” 卷饼大帽是巨型企业之一，发源于西半球南部的龙舌兰洲，在近几十年迅速崛起，成为风靡全球的巨无霸餐饮集团，提供各式各样的卷饼和饮料。 “我喜欢卷饼。”叶子语气热情，“特别是烧烤味的。” “我也是，”崔俊友同意，“我每天都要点卷饼外卖。” “有机会尝尝就好了。”徐炀只有耳闻，未曾亲试。 李孝敏把穿梭机开到二十六号高地边缘的联排公寓附近，这些公寓楼都已经人去楼空，奇怪的是，没有鼠人入侵的痕迹，像是居民们都提前得到通知逃走了一样。 这些公寓底层开了大量沿街的小商铺，理发店、电器店、游戏店、歌舞厅等，如今都已关门，漆黑无光，一片寂静景象。 狭窄街道中，霓虹灯不再明亮，只留下五颜六色的广告贴在橱窗上，徐炀扫了一眼，不同于巨型企业那些设计感强烈的广告，会津城区的广告用的尽是最露骨的元素——不着片缕的女子，放大的体征，染红的嘴唇，以及一排排怼到人脸上的巨大彩色字体，宣传着、邮票、廉价、枪械、动漫和新潮的成人游戏，这也是街区居民最需要的东西。 来到无人超市门口，里面没有供电，徐炀侦测不到任何设备的信息，因而也根本无法骇入。 他推了推门，锁住了，只能隔着玻璃看里面的大量货架，无数吃喝玩意排列其上，却可望不可即。 “进不去吗？”法洛莎伸手贴着玻璃，“我可是非常饿呢。” “我试试。”尼德莱特把手按在门锁上，发出一阵电磁交互的声音，却毫无变化，似乎失败，他一声不吭地退到队伍后面。 “我搞错了，”李孝敏犹豫了下，“我以为一断电它们就自己开了。” “哪有这种好事！不过别急，说不定楼上有吃的。”罗西娅指向旁边通往公寓楼内部的小楼梯。 “没有补给的话还得费劲搜索一番。”徐炀想了想，“得找个办法打开这门。” 没电没网的环境，技术力量无法接入。 “诶？”叶子发出困惑的声音。 徐炀循声转头，看到葛城浅把外套脱下来，缠在拳头上，当做绑手布那样，随后她攥紧拳头，一个箭步前冲，像一头雌牛，狠狠撞上了门。 砰！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葛城浅直接把锁给砸坏，她转转手腕，把门推开。 “太……太厉害了。”叶子看得目瞪口呆。 葛城浅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为力量而自豪。 “内，内，”叶子指向旁边一家游戏店，“葛城，把那家店也给砸开吧。” “如无必要，勿添麻烦。”徐炀否决了叶子的念头，“我们在这是要休息的。” 他走进无人商店，墙上有个用电池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2点。 “你不觉得困吗？”徐炀接着问道。 “越晚越有劲，”叶子兴奋地说，“这个点是我的训练时间。”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好好睡一觉，”徐炀想了想，然后说，“现在鼠潮还没有波及到二十六号高地，之后就说不定了，留给我们真正喘息的时间不多。你现在不睡，之后逃难时肯定会困得要命。怎么样，很浅显易懂吧。” “公司人。”叶子撇撇嘴。 “他是为你好。”法洛莎把叶子拉进商店。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 徐炀屏息静气，默默用数字心智侦测周围的情况，寻找可用的信号源，周围的环境有个特点，很多地方的线路是通电的，网络也能用，但居民们都离开了，有些是主动把灯和电器全部关闭，所以这里才黯淡无光，情况和片木区的断电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居民们刻意放弃了这片街区，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到底去了哪呢？ 在鼠潮危机的情况下，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放下全部身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说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以至于下定了转移的决心。 经过在无人超市的大搜索后，每个人都提着几个大袋子，然后从超市旁边的小楼梯上楼，前往公寓楼内部。 只有莉拉留在穿梭机里看守，同时监视周围情况，一旦鼠人靠近，她就会发出警示。 公寓一共就4层，有些房间没上锁，似乎里面的居民离开得非常匆忙，大伙索性借住其中，各自找了个房间休息。 在这么久的冲突和奔波之后，他们确实也感觉到极度疲惫，几近崩溃，徐炀的命令给了他们极大的恢复时间。 他们直到在床上躺下才发现自己有多需要休息，意识到徐炀做了正确的决定。 徐炀在4楼角落找了个空房间躺下，这房间没人租住，门是开的，里面只有一张床，铺了白色垫子，一个空的铁皮衣柜，一个老式床头柜，一张黑色桌子，连椅子都没配。 他按了下房间灯光，有电，灯光明暗转化，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还是把灯关上。 徐炀爬到床上躺下，放松自己过分劳累的腰背，翘起腿，酝酿睡意。 这会，法洛莎忽然进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徐炀从床上坐起来。 她把自己手里的大塑料袋放到桌上，把门关好，里面大多数内容物都是咖啡。 “咦，不好吗？”她问。 “我以为你喜欢独处。” “这些门都是锁着的，其他的都被人占了。” “房间就一张床。” “我们可以一起躺着。”法洛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自然。 “噢。”徐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有些紧张。 “这东西沙拉沙拉响，又非常有韧性。”法洛莎拉扯了一下塑料袋，“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塑料，石油加工后的产品。石油则是地下挖出来的能源。” “太多要学的东西了。” “慢慢来，你可是魔女，脑子比我好用。” “这些衣服都又脏又沾灰尘。”法洛莎把自己不合身的外套和短裤脱下来，她连贴身衣物都没有，就站在桌子边上吃东西。 和法洛莎共处一室，叫徐炀暗暗心动。 尤其看到法洛莎那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光滑的嫩脚，堪比超模的身材，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从墙另一侧传来一阵动静。 徐炀以为公寓里还有幸存者，后来才听出来是罗西娅和李孝敏 李孝敏低声说了什么，罗西娅发出一阵笑声。 过了片刻。 他们年纪不大，但燃情四射，从生死存亡的关头幸存下来，需要释放压力。 “他们在干嘛？”法洛莎侧头。 “在当大人。”徐炀也没想到他们俩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 “什么是当大人？” “我不好说，”徐炀确实难以解释，“挺了不起，。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不清楚。”法洛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袋咖啡。 “你喝了就睡不着了。”徐炀说，“这东西提神。” “魔力正在流失，必须要精神刺激才能稍微弥补。”法洛莎说，“没有魔女能力，我心里会更难受。” 精神上的刺激……强烈的刺激…… “我知道有个办法能让你感到非常刺激。”徐炀说，“靠上来。” 法洛莎爬到徐炀身边，她的气息如此之近，叫徐炀加倍兴奋。她柔软的身体会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徐炀也不例外。 “你要是松开什么都好说。” “噢。”法洛莎松了手。 “你不会对这种事一点也不了解吧。”徐炀觉得法洛莎比看上去要聪明很多，只是许多事她都藏在心里，绝口不提。 “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应该不喜欢轻浮的男人。” “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 法洛莎看着徐炀的目光阴沉又诡异，片刻后又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要先洗澡，”她说，“然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第三十八章 同梦 “这里有浴室。”徐炀指了指小房间角落的隔间，“街区有电，热水器应该能用，其他的不知道。” “你得帮我。”法洛莎观察片刻，“我不知道‘热水器’是什么，似乎你们和我们洗澡的方式不一样。” “你们是怎么做的？” “先用木柴架起一个铜锅烧热水，水开了之后倒进浴盆里，分批加入，浴盆底下堆着些炭火保温，然后再进去洗。” “简直就像在煮人一样。” “这里进步了，进步了一千年。”法洛莎说，“给我展示你们学会的新把戏吧。” 徐炀走进公寓房间的浴室，墙上贴有灰色瓷砖，地面朝西南角倾斜，便于排水，墙上有一个方形智能防水面板，调控水温、水量和出水力度，各个角度都有花洒。 他按了几下，把水温调高，教法洛莎怎么用莲蓬头，她对于这种按一下按钮就能均匀出热水的神奇之物爱不释手。 法洛莎背靠浴室墙，水流潺潺，雾气随之升起，充斥浴室，染在镜上。 “只有恋人之间如此开放。”徐炀说，“但我们的关系远远比不上那种。” “你是要我承认什么吗？” “没有，但我很欣赏你，”徐炀谨慎地选择措辞，“你有魔力、对古代的记忆以及危险的性格。” “我的性格很危险？” “是正面的危险，那种恰到好处的恐怖，反而让我中意。” “那我的美貌呢？” “老实说，在这个美容雕刻机器满街都是的时代，脸和身形已经严重贬值。那么，你欣赏我什么呢？” 法洛莎的神情越来越微妙。 “把它关掉。”法洛莎命令。 徐炀把水停掉，法洛莎推着徐炀往外，盯着他看。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中意你，你就必须知道我过去的一些秘密。”法洛莎轻声说，“你想听吗？” “可以……” “我出生在阿奎利亚地区一个保守的乡村，”法洛莎慢慢诉说，“我的母亲十分美丽，直到在一个雷雨之夜，她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对我的母亲是如此觊觎，以至于越过其意志行事。” “原来如此……”徐炀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神情分辨不出喜怒哀乐。 “恐怖的部分还在后面，自那之后流浪汉反复登门，直到她有一天用尽了理智，用扫把打破他的头，把他赶走。那之后，母亲过了极度煎熬的10个月，生下了我。” “法洛莎……” “然后我被证明是魔女，我很早就展露了一些能力，”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你知道那会多可怕。” “杀戮和复原。” 徐炀一动也不敢动，法洛莎对她的过往有无尽感触。 “我乐在其中，越来越多的动物死于非命，又被我复活。全然不知道这会给我母亲带来什么影响。没有人愿意再娶母亲，抚养我这样一个有能力威胁生死的祸胎。母亲害怕我被评议会偷走，或是被猎人屠杀，于是找到流浪汉，希望他能帮忙抚养我，于是他们结了婚，我就是有这样一对父母。现在亲吻我，徐炀。” 徐炀吻上她的嘴唇，她闭上眼睛，良久才幽幽说下去。 “流浪汉本性难移，叫母亲在白昼受苦，在夜晚受难，每个黄昏她教我撒谎和逃跑。在父亲5年的殴打和折磨下，母亲最终发了疯，她在这段婚姻中充任一件被支配的工具，她的长发被剪断，手指僵硬，身形佝偻，满脸皱纹。哦，也许她是忍耐了5年，直到她看到我顺利掌握了撒谎和逃跑后她才放任自己崩溃。她痛苦，在地上打滚，我看着她如何发呆、尖叫、挨打、受虐，这一点也不意外。在一个晚上，她让我动手，我结束了父亲的暴虐和母亲的痛苦。” “你……” “引爆了他们的头颅，再发挥我学到的两个本领——我说不是我杀的，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逃出了村子，那个晚上我跑的很快，好快好快。” 徐炀一时缄默，法洛莎伏在他身上，听他的心跳声，然后亲吻他的脸颊。 “所以……”法洛莎悄声说，“我擅长撒谎和逃跑，我恐惧像我父亲那样野蛮粗暴的人，更恐惧我会和我母亲一样发疯。所以……我要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 她的心跳也很快。徐炀将法洛莎抱在怀里。 “你是正常人，如果谁觉得你发疯了，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徐炀低语。 “你有需要，”法洛莎用手进行尝试，“现在感觉如何？这样做对吗？” “完美。” 徐炀闭上眼睛。 和法洛莎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变得很慢。 从公司离开直到现在，徐炀首次有了强烈的被需要的感觉。他有一百种方式否定自己的价值，但现在有一件事毋庸置疑，即法洛莎需要他的存在。 而他现在也不可能轻易离开她。 被法洛莎深深安抚之后，他们都睡过去了。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看到法洛莎就在自己旁边休息。 刚才那虽然完全是法洛莎主导，但光是回忆都感到极度珍贵。 徐炀看着她精致的脸，回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法洛莎的样子，她在棺木中穿着那件入葬的华贵衣服时，就像油画上的古代公主。 神秘、诡异，时而恶毒狡诈，时而天真温和。徐炀拿不准法洛莎的脾性，毫无疑问，她的过去已经塑造了她复杂的性格，1000年前发生了极大的事情，将法洛莎埋藏在那幽暗陵寝当中，不腐不死，直到现在。 他们目前的相处模式让他感觉很舒服，双方都把持着距离，偶尔有亲昵之举，也完全是随心所欲，完全不用顾忌后果。 法洛莎睁开眼睛，看见徐炀。 “现在还是晚上？”法洛莎看到窗户外面黑漆漆的。 “地下可没有太阳。 “是啊，我又忘了。” “你感觉怎么样？” “休息很好。”法洛莎坐起来，“过去总是一个人睡觉的，第一次和男人一起。” “自那之后呢？”徐炀有些恍惚，也许是因为更加亲密，他忍不住想了解法洛莎更多。 法洛莎露出可爱的表情。 “我成为了神的仆人，”她微笑着说，“在教堂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魔女们聚拢在神的庇护下，那时候教会垄断着绝大多数典籍和知识，想要得到帮助和成长，必须寻找主教们的支持。世俗领主通常反对领地里充斥着魔女，避免他们的统治被动摇，各个教堂相对来说成为我们的庇护所。” “后来呢？” “后来……我啊，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嫉恨，大多数时候在逃亡，遇到过不少魔女猎人，与神的联系时而密切，时而又被疏远……后来我也干了不少大事。” “你在那时候一定很有名。” “人们不能理解我在做什么，”法洛莎轻轻抚摸徐炀，“我很容易造成惊吓。” 远远不止是惊吓。徐炀暗叹。第一种能力是将所有事物倒转回原来的样子，第二种能力是毫无底线的大屠杀。倘若法洛莎陷入疯狂，别说一两个人和一两座城市了，整个行星和文明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你很年轻就被封印到那个墓室里了。” “你想表达什么？” “你经历的世事应该不多。”徐炀看着法洛莎年轻的脸，得到的却是她极度轻蔑的回应。 “不多？”法洛莎冷笑，“我所经历的事情比人类碌碌无为的一辈子要精彩得多，尤其是你们现在生活的这个时代，空洞、虚弱、庸俗，人与人互相伤害，魔女们畸形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怎么可能遇到真正精彩的事情，每个人都那么单薄。” “你说得对。”徐炀说。 “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我。” “我不知道，我一向是无所谓的，我不喜欢改变别人的想法。” “你明明一直在改变其他人的想法。” “是我迫使他们这样做，还是他们受到启发，然后自发地改变了呢？” “瞧你，又开始这样了，你现在做的就是想改变我的想法……那么，你喜欢这样吗？” 法洛莎用指甲在徐炀的胸膛上死命刮了一下，差点出血。 “你还会这招。”徐炀毛都立起来了。 “让你长个记性。”法洛莎又凑上去舐自己抓伤徐炀的地方，“怎么样，疼吗？” “你就像只猫咪。” “我喜欢和你相处。”法洛莎吻徐炀的脸颊，“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向一个人完全袒露自我，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说我父母的事情。” “我能感觉到我们更加靠近。” “噢，徐炀，好像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恨我，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这样吗？你会无条件地顺从我吗？你会无条件地包容我吗？告诉我答案。你必须毫无底线地爱我，我才会毫无底线地爱你。” 徐炀浑身滚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三十九章 连接处 “我爱你，毋庸置疑。”徐炀说。 爱是个复杂的名词，徐炀说出来的时候确实带着诚恳态度。 “无条件、无底线吗？”法洛莎追问。 “我要为大家负责。其他人，他们需要我。”但徐炀又有清晰意识，警告他不可妄语，更不可随意许诺。 “那是幻觉。”法洛莎在徐炀耳边小声说话，“他们没有你也能自己生活下去，但我需要你，我是最需要你的，我需要你的关怀和指导，我要在你的帮助下变成一个更完整的、更现代的魔女，这是你承诺的，对吗？他们无关紧要，我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 她轻咬他的耳朵，叫他心神摇曳。 “我让你感到魂不守舍了？”法洛莎看徐炀的状态。 “我……没有。”徐炀有些迟疑。 再好的黑客信息模块也没有预留这方面的破解码。 外面响起敲门声。 “咳、徐炀？在里面吗？”崔俊友的声音。 “怎么了？”徐炀感觉些许恍惚。 “好像……该动身了。”他说。 “你听起来不太肯定。”徐炀感觉崔俊友支支吾吾。 “其实是莉拉说的，”崔俊友有些犹豫，“莉拉给我留言一大堆，叫我到这个房间找你，我醒来才看到。她好像不想亲自来叫你。” 以莉拉的超感知力，怕是连我和法洛莎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徐炀有种被看光了的感觉，尤其是法洛莎的事情，恐怕莉拉那边已经留了一份副本。 法洛莎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莉拉弄死。 “快穿上衣服。”徐炀低声对法洛莎说，“等到了卖衣服的地方，这个时代还有更多漂亮的服饰等着你挑选呢，我觉得你穿丝袜会很好看。” “我只听你的，而你也要听我的。”法洛莎悄声说，虽然她还不知道丝袜是什么东西。 随后，她安静地在黑暗中看着徐炀，真就像一只满怀恶意的黑猫，猜不透她下一步想干什么，是要带来更多动荡和风险，还是准备真心真意地关怀他人。 徐炀开门出去，把门关上。 他离开后，法洛莎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手心，灰色和红色两种光芒交织，比之前更加明亮。 她和徐炀分享自己的事情，分享“爱”，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很大。 在与徐炀的接触过程中，法洛莎心脏狂跳，加倍兴奋，似乎魔力也因此而被唤醒了不少，就算休息了几小时之后也仍然保留，可见这种互动带来的正面影响。 法洛莎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和徐炀办了那事，魔力又能恢复多少呢？ 感受体内稍显充盈的魔力，法洛莎的神情越来越冷漠。 自苏醒以来，她感受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这个扭曲的世界需要纠正，一切需要回到原点，回到她喜欢的样子。 法洛莎捡起换下的那些雇佣兵衣物，它们已经有些肮脏，她注视着它，发动回复之律，衣服成色迅速变化，直到变得干净、光洁、质地柔软，然后她才慢慢穿上。 另一边，徐炀一路跑下楼，在其他人之前钻进穿梭机。 “莉拉？”他抬头，“怎么啦？” “法洛莎是个危险的魔女，”莉拉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您应该尽可能避免与其独处。” “危险？我觉得还好。”徐炀不以为然，“我感觉相处挺舒服的。” “如果您有生理需求的话，”莉拉说，“我只想说，我这具躯壳能做的一点不比真人少，而且集成了更多现代化功能。” 莉拉一手托腮，转头看着徐炀，她精心雕刻过的容貌很有诱惑力，双眼深处闪着幽灵般的灯光，完美的身材裹在白色紧身衣当中。 “不是时候。”徐炀摆摆手。 “任何您有需要的时候，请召唤我，主人。”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主人了。”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这先放在一边，也许你得给我留点隐私，还有法洛莎的隐私，你听到法洛莎的事情了吗？” “您的性格让您随性地面对一切，但这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风险，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您坦诚相待，若是有人以其阴险利用您的慷慨，您就会陷入困境。” “你是指什么？” “法洛莎，她告诉你她的事情，是为了让你同情她，进而倾向于顺从她，用你的资源弥补她的痛苦，即便那已经是相隔千年的幻觉。” “我不这么想，那是法洛莎的过去，对她来说这一千年就像一眨眼一样迅速，她的事情对她来说仿佛发生在昨天。” “世界上有很多生命不幸福，而没有生命不痛苦。”莉拉总结，“主人，我会时时刻刻监视她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其他人逐渐靠近，莉拉不再谈这件事，只是匆匆在中控台上下载了一张图片请徐炀过去看。 徐炀走到控制台上，眼神一凛。 那是千湖电子公司在30年前的一场商业展销活动的照片。 数名征战魔女正从加长型豪华轿车上下来，她们都是银发、强韧、面容冷酷的军用魔女，身材高大，体态丰满，包裹在黑色紧身战斗服里，装甲上配有大量技术设备来辅助行动，携带钢铁飞翼、枪械和大型近战兵器。 像一尊尊神话中的金属女武神，随时准备投入战争。 “莉拉就在图上。”她说。 徐炀看了一下控制台上的人头，对比了一下这些银发魔女的形象，仍然没有找到当初的莉拉。 “在哪呢？”徐炀以为是莉拉接受的改造太多，脸都换完了。 “我在高空。”莉拉指了指照片顶部。 徐炀视线上移，看到空中一个高速穿行的白色影子，像银色流星划过天际。 “我是执行隐秘活动的侦察序列魔女。”莉拉说，“这是唯一记载了我朦胧存在证据的可公开照片。” “我能想象到那个样子，”徐炀感慨，“在阳光下，完整、健康、鲜活的样子，你的样子。” 莉拉一言不发，简直像是在害羞。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靠近，是李孝敏那小孩。 “前辈，”李孝敏对徐炀弯腰，“这边有消息。” 徐炀本来觉得自己不算前辈，但一想自己都28了，带的这批人只有崔俊友比自己大，就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有什么新闻？”徐炀问。 “是，有广播让我们全部到1号连接处那边。”李孝敏解释，“在这几个小时里经常反复播放。” 1号连接处，它是联系二十六号高地和晖城区的唯一路口，只有穿过1号连接处才能抵达晖城区。 “我们快过去吧，怎么样？是正规渠道的广播，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发布的。”罗西娅跟在他后面。 “走。”徐炀把队伍集合，让他们搭上穿梭机，顺便带上足够的补给。 “食物够吃很久，”葛城浅检查了一下，她扛了好几个大塑料袋，鼓鼓囊囊，“有各种工具、袋子、日用品，超市快搬空了一半。” “你也太能扛了。”徐炀对此感到惊奇，“我提一个就差不多了。” “手提肩扛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葛城浅态度谦和。 “这体格说没装植入物我是不信的。”崔俊友咋舌。 “真没有。”葛城浅微笑，“我最讨厌植入物了。” 她之前在撤退中受了重伤，但得益于法洛莎的奇迹和她自身的超强恢复力，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 葛城浅似乎很喜欢给东西分类和整理，规规矩矩地蹲在穿梭机的储物箱附近，耐心地把每件物资分门别类装入其中。 徐炀注意到里面有一些口罩和帽子，便将它们戴上。 虽然能操控周围的摄像头，让它们不记录自己的形象，但还是多做遮蔽比较好。 大约行驶了10分钟，尚未到1号连接处，穿梭机就因前方的拥堵而减速。 只见前面道路边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穿休闲服、穿短裤和拖鞋、戴墨镜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极帅气，染了一头潇洒的金发，自信、得体又悠闲，因生活优裕而显得非常从容。 在墨镜男身后，有一辆豪华的小型穿梭机，外观呈流线型，像一条苍白鲨鱼，徐炀估计这台穿梭机至少值4百万，价格不菲。 在他后面，站着两个沉默的安保人员。 其中一人手拿合金战刀，双眼中镶有灯管，皮肤苍白无血色，肩膀部分是金属关节，看起来是合成人，身穿黑色防弹背心和皮革防割长裤。 另一人则体态强壮，膀大腰圆，沉默而严肃，穿黑西装，梳寸头，双手抱在胸前。 而在他们身边，还悬浮有一台“斗蟹”型安全无人机，它盘旋半空，形状像是飞天螃蟹，其上装有微型导弹系统和四把小口径机枪，不断用摄像头扫描周围人群。 当它开始扫描徐炀的时候，徐炀抢先一步将其骇入，使无人机落入自己掌控当中。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 “前面在干什么？”叶子不解。 “……没必要搭理他们。”徐炀觉得他们很无聊，似乎是有钱人出行。 “你们是要过去吗？”墨镜男望见徐炀一行，冲他们欢快招手。 在他身边，徐炀看到四个脖戴电子项圈的女人，忠顺地伏在墨镜男附近，搔首弄姿的样子。旁边围观的市民敢怒不敢言。 “你这是在干什么？”葛城浅冲他怒斥，“驯奴隶吗？放开她们！” “她们是自愿的哦，这边还有候选人在排队呢。”墨镜男指着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些女孩，她们年轻貌美，忐忑不安。 “你想干什么？”葛城浅神情愤恨。 “二十六号高地唯一的出口被封住了，”墨镜男轻松地说，“不过我有公司的vip服务，能带几个人过关，去晖城区。” 他伸出手指，让那些戴电子项圈的女人过来舔，全然成为她们的主人。 “封锁……”徐炀望向远处，确实看到1号连接处灯火通明，仿佛一大群人被堵在那里而不得寸进。 墨镜男看到法洛莎，挑了挑眉毛。 “嘿，”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小美女，愿意当我的狗吗？我能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法洛莎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我还有2个项圈。”墨镜男笑嘻嘻地说，“来吧，堵在这里很快就会被鼠人吃掉的。我家里很有钱，跟着我肯定没问题。” 那些戴上电子项圈的女人环绕在他脚边，抬头期望得到他的注意。 他一手揽起一个身材姣好的美女，吻上她的脖子，顶跨相贴，享受这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强迫他人屈服是他一大乐子。 “跟白痴一样。”葛城浅冷哼，准备揍他。 墨镜男一挥手，身后两个保安往前一步。 那合成人保安一挥战刀，走到墨镜男身前，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咄，”保安将刀尖在空中缓缓舞动，“诸位，不要小瞧我的武艺。” 另一个壮汉保安也铁塔一样护卫在墨镜男前方，摩拳擦掌。 徐炀扫描到壮汉身上若干件植入物，硬化皮肤、强化肌肉、内置肾上腺强化剂，还有皮下储物空间，位于腹部，可能是用来藏枪的。 “没钱的话，根本无法穿过前面的1号连接处，”墨镜男语气轻浮，“来呗，小美女，反正你旁边那几个男的一看就没钱的样子，干嘛要跟着穷鬼一起混呢？” 徐炀望了一眼周围的摄像头，骇入它们，取得其控制权限，用自己的心智面板来读取信息，隐藏自己一行人的踪迹，清理档案。 “我不想惹麻烦。”徐炀平静地说，“我们要走了。” “走？你应该捍卫我的尊严。”法洛莎低声暗骂，“杀了他们，你不是说爱我么？证明给我看。” “滥施暴力不过是三流作为。”徐炀可不能被法洛莎操控，他保持自己的克制作风。 “去，试试他们深浅。”墨镜男指向徐炀，那壮汉保安大踏步往前。 在徐炀下决策之前，葛城浅已经手痒难耐，冲了上去。 第四十章 封锁 壮汉保安握紧拳头，姿态沉稳。 “他有枪。”徐炀让她小心。 葛城浅点头逼近，思忖战术。 对方的体重比我大很多，量级的差距很大程度上决定胜负结果，技艺精湛的瘦猴也很难打过胡打一气的重量级斗士。若要取胜，关键在于经验、魄力和准度。 不能浪费每次出手机会。 葛城浅靠近后，试探性地打出一拳，壮汉意外地灵活，轻松避开，然而葛城浅拳速很快，又迅速打出三次攻击，犹如黄蜂毒刺，叫他找不到还手机会，必须连连躲闪。 “躲什么！打她！”墨镜男命令。 壮汉知道怎么还手，他箭步抢近，像阴影一样覆盖住葛城浅。 葛城浅迅速还击，这次攻击太快，距离又近，他躲不开。 不过，这也在壮汉预料当中。 他打算用自己的硬化皮肤吃下一击，随后再利用她力量打尽、新力未生的空档直接击溃她，这女人像豹子一样迅猛，耐力会是劣势，他的防护植入物可花了足足2万。 ——然而！ 葛城浅一拳直接命中壮汉下肋部，这是瞄准脾脏的重击，力量透过合金强化的皮肤，直接撕扯内脏，叫他后退两步，发出一声闷哼，壮汉整张脸都因疼痛而扭曲。 她不会放过机会，利用对方的破绽发起踢击，一记正蹬，直踹在两腿之间，踢爆对方的卵蛋。 壮汉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 他体内肾上腺素植入物起效，瞬间痛觉屏蔽，勇气倍增，力量更是源源不断涌出，立时将手伸向腹部，开始抓枪。 葛城浅知道这壮汉已经进入了一种不可阻挡的状态，没有硬碰硬，而是迅速绕到他身后。 后面？ 壮汉疯狂转头找她，拔枪瞄准葛城浅，她早有准备，移动不是为了躲闪，而是为了寻找出手角度。她伸出双手，擒住壮汉持枪右臂的关节，往反方向猛力一掰，枪口喷出火焰，子弹射向空气。 “等——等会——”壮汉的右臂已经被折断，扭成一个可怖的形状，超出人类生理极限，看得人感到手臂隐隐作痛。 葛城浅伸脚将壮汉猛力勾倒，他仰面倒地，后脑勺撞在地上，圆睁着眼睛，手枪自然落地。她把枪拿起来，瞄准壮汉的头部。 所有人都看呆了。 “够了，葛城。”徐炀让她回来。 葛城浅点头，收枪站起，回到徐炀身旁。 壮汉倒在地上，两眼圆睁，气息微弱，胸膛微微起伏。 人们目光集中在徐炀身上，颇为惊异。 “这家伙……” “一点也没在怕的。” “他的手下……” “他是谁？”人们对此感到振奋。 墨镜男沉默看着被打倒的壮汉，抬头看向徐炀，神情越来越愤怒。 “再会。”徐炀准备离开。 “杀了你！”墨镜男按住额头，用自己的神经芯片控制“斗蟹”无人机，准备射杀徐炀他们。 然而在徐炀的控制下，“斗蟹”无人机原地不规则地回旋漂浮起来，像是完全失控。 “可恨！”合成人保安迅速挥刀瞄准徐炀，“你这厮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徐炀摇头，“也许是他的无人机暴走了。” 见墨镜男失去了壮汉保安和无人机，围观的群众中响起不甘的大喊。 “把我女朋友还给我！”一个穿灰色帽衫的男人扑出来。 “a40！斩了他！”墨镜男怕了，急忙命令旁边的合成人保安动手。 “我的刀不斩平民。”合成人认真地说。 “那就斩了他！”墨镜男手指向徐炀，“去！为我复仇！” “我喜欢打斗！”被叫做a40的合成人点头。 a40观察徐炀，两眼灯管的颜色从最开始的白色变成红色，随后立刻持刀朝徐炀冲来。 就这样直接过来，这家伙没脑子吗？ 徐炀站在原地没动。 莉拉从穿梭机探出身体，单手持枪，精确地朝a40的头打了三连发，子弹飞向他的头颅，在距离a40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防护罩所格挡，弹了开来。 这家伙还有能量护盾立场，倒是不多见，这技术比较不稳定，应用范围不广。 “a40！继续冲！”墨镜男大叫。 a40的眼部灯管从红色变成黑色，他的护盾电池已用尽，如果再靠近就会被莉拉射杀。 “打不过，要自保。”他说。 “你他妈算什么护卫！”墨镜男破口大骂，“老子要举报你！你他妈要保护我才对！” 见无人机失控、壮汉被打倒、a40站在远处，旁边的群众立刻扑了上去，一拥而上，有的伸手去抢那无人机，有的冲上他的豪华穿梭机开始破解，有的则扒下墨镜男的衣服，掏里面的现金卡。 “救命——救命！”墨镜男被好几只手抓住，无数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打得他不断哭喊，“放开我！我错了——啊——” 那些戴电子项圈的女人赶紧蹲在地上，费劲地掰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但完全不可能徒手破解。 徐炀远程接入那些项圈的控制，将它们逐一打开，掉在地上，她们终于脱困，低头看被围殴的墨镜男，神情复杂。 之后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徐炀登上穿梭机离开。 未曾想，穿梭机飞出数百米，后方却一直传来奔跑声。 徐炀打开窗户往外看，竟是那个合成人保安a40飞速朝这里跑来！ 他提着刀，好像憋着一股气要追上穿梭机一样，绝不肯放松，即便可能被穿梭机远远抛在后面，他也这样一路跑来了。 “我们停一下，如果他要动手就把他做掉，如果他要说话就听听。”徐炀说。 穿梭机发出嗡鸣声，在路中停下，a40一路奔跑到穿梭机登机处。 “带上我走。”a40语气平静，和他焦急的姿态不相称。 “你发疯了是吧。”徐炀望了一眼后面，人们似乎已经作鸟兽散，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富哥们被打死了！”a40解释。 打死了？ 徐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人们把他活活打死了？”徐炀感到奇怪，“你也不帮忙。” “如果要保护他，我就要杀很多很多普通人，”a40认真地说，“这是我做不到的。” “可你的职责就是要保护他。” “对，这是我的任务，如今任务失败了！” “你是合成人吧。” “是。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如果有无法理解人类社会运行逻辑的地方，请多指教！” 如果带上这个合成人疯子就太变态了。 “我能战斗，我很忠诚，只要你们不像那富哥一样对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就会用我的刀为你们效力。”a40认真地说。 “刚才那位富哥们到底什么底细？”徐炀好奇。 “他隶属于神空集团。”a40说，“这次到二十六号高地招妓，却因为封锁而无法返回，于是用这种方法猎艳和施虐。” 神空集团是会津城一个重要的商业公司，规模可谓是数一数二，他们最大的地产名为神空大厦，位于晖城区的核心地带，连接着上方的安久市。 “我能为他设计自爆程序。”莉拉走过来说，“如果他存心袭击我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就会原地自毁。” “这样的规则……”a40沉吟。 “其实吧，”尼德莱特说，“不算过分，你似乎不太稳定。” “恕我拒绝。”a40说，“看来我只能独自踏上逃亡一途！” “我们的目的都是去安全的地方，我不能让你上穿梭机，你只能走路跟着。”徐炀说。 “这样也足以令我满足了，”a40说，“我们可以互相援护，无论有任何敌人胆敢靠近，我都会用我的武器将其一分为二。” 徐炀点点头，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穿过二十六号高地一个个无人街区，一路靠近1号连接处，熙熙攘攘的动静越来越大。 “快看，看啊！”罗西娅吃惊，“这么多人！” “啧……前辈，大家都在这了。”李孝敏靠近窗边。 该死。 原先那富哥们提到的所谓“封锁”，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徐炀感到心都被狠狠拧了一下。 1号连接处已经设立巨大的关卡，专业安保公司成员和工程队已经在那里布下安防设施，阻止人强行穿过。 相应的，周围人山人海，起码上万人被堵在关卡口处，进退不得，无法前往晖城区。 公路边上有座高台，离地面有2米来高，面积很大。 它原本是个广场，但是投资它的公司经营不善，最终没有继续开发，留下这座空荡荡的高台，其实它就是二十六号高地本身，有20年历史，环绕这座废弃高台建立起周围城区。 如今大量居民困守在公路和二十六号高地上，始终无法穿过关卡。 关卡背后，晖城区灯光明亮，极其安全，更让人心生向往。 晖城区！到了那里，离地面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地面才是真正的现代社会，地下只是它残缺不全的一角。 徐炀无比渴望前往晖城区，他在那里租过一个小房间，放了不少东西在那，还得去取回来。 如果不到晖城区，离开地下只是空谈罢了。 “敬爱的市民们。”高处的广播喇叭开始循环播放公告，“前方正在进行工事修筑，请二十六号高地的市民们暂时不要前往晖城区。” 大概是因为听了一遍又一遍的缘故，人们对广播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只留下一阵阵懊恼的嘟哝。 人太多了，此地空气浑浊又稀薄，叫人闻了浑身难受。而人们最微小的嘟哝，聚集起来也会形成如雷贯耳的轰鸣。 他们紧张不安，面面相觑，大概是在等待路障开启，放他们通过。 被广播召集到这里，又被堵死在这里。 “怎么办？”崔俊友瞪大眼睛，“道路封锁？这、这是要让我们死在这吗？” “堵住了……”叶子咬了咬嘴唇，“那为什么要叫我们过来？” “好吵啊。”法洛莎厌恶这种环境。 “地下通道仅此一条。”李孝敏叹气，“没有别的路了。” “反而老鼠可以打洞从周围通过。”罗西娅讽刺地说，“他们是准备牺牲二十六号高地所有人了。” “与其说是牺牲，不如说是谋杀，谋杀这数万人。”崔俊友语气憎恨，“又是公司的阴谋。我早就说了，所有东西都是公司的阴谋。”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等待通关放行，但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等呢？在这里傻站着不辛苦吗？”葛城浅没明白。 “你有头绪吗？”徐炀看穿梭机后面待命的a40，这家伙和富哥似乎了解一些情况。 “不太清楚。”a40说，“似乎是为了保护晖城区，要阻止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的人员和鼠人流动到晖城区。” “何必设立这么严密的防线呢？”徐炀不解。 “之前有一大群黑帮强行突破过去了，闹得很大。”a40说。 是铃木组的人，他们有穿梭机、车队和黑帮战斗机器人，确实有能力强冲。剩下的人就难办了。 “……组长他们已经争分夺秒逃了过去。”葛城浅感叹。 “富哥却有能力穿过连接处？他什么本事？有特保卡吗？”徐炀很好奇。 “他撒谎的，”a40说，“他原计划是找几个美人好好发泄一番，然后叫我把她们都斩了。” “真是变态。”葛城浅摇头。 “我去问问这里的人。”徐炀走向人群，“你们在这等着。” 他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富态胖子坐在路灯底下擦汗。 “哥们。”徐炀问，“我们刚到，不懂情况，为什么大伙都堵在这，不在家里等啊。” 胖子露出无奈的笑容。 “在等一个拿钱换命的机会……”他说，话音未落，已经眼眶泛红，几乎要流出泪来。 第四十一章 门票 以钱换命…… “看到那边那个穿红色西装的男人吗？”胖子指着防御工事通道口站着的一个金发男。 对方身穿一身红色西装，着装相当正式，戴黑色耳机，不断地通讯着，嘴唇张合不停。 “他是干什么的？” “发‘门票’的，”胖子说，“上一批就是他负责协调，那时候来的人还不多，我也是将信将疑的，而且门票太贵，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差不多放过去2000人。哎，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后悔死了，本来我已经在晖城区了。” “这还有怀疑吗？老鼠那么多。”徐炀摇头，“有机会肯定要走。” “不知道啊，我在二十六号高地这边办事，”胖子焦急不已，“然后就忽然断电了，过了30分钟才恢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一头雾水，然后才陆陆续续听说片木区被一大群老鼠淹没。” “不只是片木区，它们马上到这。”徐炀回望，在这几个小时内，鼠人们蛰伏着，筹备规模更大的攻势。 对于技术和肉体都孱弱的鼠人来说，面对防守森严的晖城区，它们一定会谨慎进攻。 “所以大家全都停在此处，”胖子指着人群和关闭的通道，“简直在等死。” 徐炀看向关卡口的设施，印有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名牌。 各个城市都有各自的市政服务公司，这种公司提供水电、道路、基建和安保等服务，不过都是最低级、最基础的，任何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人都不会选择它们。 “他们没有理由不放行，”徐炀说，“你们应该都雇了自己的安保服务。” 合同规定，在危急时刻，安保公司必须前来接人离开危险区域，而按照公司联盟法，市民服务公司无权阻止人们撤离。 “是，是，之前过去的2000人里很多都是因为买了安保服务所以才过去的。”胖子叹气，“但你这话什么意思，‘都雇了自己的安保服务？’，实际情况是大多数人都没有！” “你自己的安保服务呢？” “信号太差，我连不上他们。”胖子无奈，“我贪便宜，买的是大洋区的一家安保，他们每隔2小时跟我发条消息，每次都说在路上了。” “……确实。” 也是，我之前在高阁九州上班，公司直接管着我的安全，全体员工都在高阁九州的庇护下，周围城市的人口也大多都买了高阁九州的包年或终身安保服务。 可是在这里，他们又怎么能买得起安保服务呢？只能给黑帮上贡来换取一朝一夕的安稳。 这里起码有2万人。 徐炀看向四周，所见之处都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无数市民焦头烂额，疲惫万分。 他越想身体越发冷。 这里起码有2万人啊…… 等鼠潮逼近，他们会被活活困死在公司所设的关卡和鼠人之间。 “尸山血海。”徐炀喃喃道。 “什么？”胖子不解。 “鼠人们会把这里所有人都吃干抹净。”徐炀说。 “不可能吧，”胖子将信将疑，“要是真的有什么鼠人大军逼近，市政服务公司应该会放行的。” “不一定，”徐炀摇头，“你们没有购买安保服务，对公司来说就是计划外的，是不存在的人口，只有为公司提供效益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人，也许清理掉你们，对公司来说反而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既方便他们守住这里、阻击老鼠，又能淘汰过剩人口。” “我可不是过剩人口，”胖子急了，“我多少也是个小老板，只是资金链太紧张，谁知道会津地下城会变得这么危险？” “是啊……”徐炀同意，“这地方在安久市地下，安久市又是京都无限的腹地城市，连公司战争都不会波及的地方……” “……”胖子的神情越来越忧虑，“真的……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吗？” “大概率是这样。”徐炀说，“既然城市服务公司把连接处堵住……” 如果骇入路障呢？徐炀暗想。把那些防暴机枪塔关闭，路障收起，拦截器屏蔽，让电磁干扰设备离线，人们便能毫无阻碍地穿过连接处，离开这鬼地方，前往晖城区。 风险……太大了。 这里可不是暗无天日的地底挖掘场，离晖城区一步之遥，也就是回到了文明的领地。 公司很容易就能侦破我的骇入行为，然后对我进行定位和处置。 我现在还在公司联盟的悬赏名单上呢！怎可如此冒险。 不知几百万人正惦记着我的脑袋。之前在二十六号高地、片木区，还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可晖城区又是另一副光景了，绝不会让一个逃犯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肆意行动。 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尝试。 “老哥，”胖子打量徐炀，“你看起来不是很紧张？” “啊，我还行，”徐炀回头指了指自己的穿梭机，“哥们我有辆穿梭机可以走。” “那不行，”胖子说，“路障有拦截器，会把穿梭机射穿的。” “是啊，”徐炀随意地点头，“我知道。” “……”胖子意识到徐炀有破障的办法。 “带我一程呗，”胖子忙说，“我有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拜托了！” “别急，”徐炀示意对方冷静，“我叫徐炀，你呢？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叫左弘辰，”胖子说，“在晖城区办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巨门商事会社。” “所以你是商社会长了。”徐炀感到有趣，虽然对方算资本家，但也是最低级的那一类。 “对，”左弘辰叹气，“您瞧瞧，现在也不过是个困在这地方的小老板，谁知道就这一天的功夫，就回不去公司了。” “能顶着巨型企业的压力自己办公司的，都很厉害。”徐炀感叹，“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这小胖差不多也就24、25岁这样，多少得是个富二代。 左弘辰没接话，看起来很不舒服，弯下腰看了半天地面，好久才直起身来。 “怎么？” “我都口干舌燥了，”左弘辰的嗓音有些哑，“实不相瞒，我10个小时一点东西没吃了。” “早说啊，兄弟，我这边还有点物资。”徐炀拉着左弘辰往穿梭机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法洛莎一看到徐炀靠近就逼问，“你们聊了半天，有没有什么派的上用场的？” “通道是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封的，”徐炀说，“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的人太穷了，不值得拯救；而且他们把这条唯一通道封住，你方便打老鼠，只要这里的人不冲过去惹事，他们就能在通道另一边从容地准备防守，晖城区基本已经解决了老鼠引发的骚乱，只留下我们卡在这里。” “那我们不就完了吗？”法洛莎听不太懂部分细节，但能得出结论。 “静观其变。”徐炀平静地说，“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何况如果他们真的要把事情做绝，我也不介意做点什么出格的。” 左弘辰疲惫地靠在穿梭机边上，已经没力气爬进去。葛城浅在里面拉了他一把，把他拽进去。 他虚弱地坐在位置上，徐炀给他拿了一包薯片、一瓶可乐，他不停地吃，徐炀又给了他一盒曲奇、一包饼干，他吃的更起劲了，塞满了嘴，然后喝一大口可乐，把食物全部吞下去。 “他吃得好开心。”法洛莎皱眉。 “这个时代就是各种东西都很丰富。”徐炀给法洛莎也拿了一瓶可乐。 “哇……”法洛莎喝了一口，十分惊喜，“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喝？” 大伙忍不住瞥了法洛莎几眼，忍不住怀疑法洛莎是否丧失了某些基本记忆。 “好东西多的是。”徐炀笑道。 突然间，连接处开始传来响亮的声音。 “市民们，久等了！”是门口那发“门票”的在说话。 “门票！”左弘辰顾不上太多，他把食物饮料放在座位上，晃着一身肉就冲出去了，差点摔倒。 他朝连接处跑去，很快又停下脚步，因为2万人都一齐开始移动，他自觉挤不进人潮。 红西装男按住喉咙的扩音单元，大声说话。 “由于情况危急，”他说，“市民们，经过审核，公司联盟已经发现这里的情况，认定会津地下城发生b-5级灾难，决定对晖城区进行封闭处理，现在从二十六号高地无法进入晖城区。” “说什么呢？”法洛莎问。 “b系列灾难就是生物灾难，”徐炀解释，“小到跨区域物种入侵，大到来自其他星球的生物入侵，这种鼠人乱窜也算生物灾难，然后数字就是灾难等级，最弱是1级，最可怕是12级。” “b-5级也就是不太严重咯？”法洛莎算了算。 “是的，对公司联盟来说不太严重，毕竟再大的伤亡对他们而言只是数字。”徐炀指出问题所在。 听说晖城区遭公司联盟下令封闭，人潮汹涌，大声叫喊，红西装男半天才让大伙消停一些。 “请放心！市民们！”红西装男朗声说，“我们已有对策，请听我介绍！” 人们肃静下来，默默聆听红西装男的发言。 “现为回馈广大用户对我司长期以来不遗余力的支持，特推出盛夏特惠安保‘立时办’服务，只要现场购买我司50年安保套餐的用户，即可获得‘生命线’大套餐，不仅能够前往晖城区我司指定的避难设施躲避风险，还附赠5年的免费安全延保服务、云中影音36个月会员、2年免费穿梭机、载具维修服务、价值10万资金的贴心私人义体关怀，以及最重要的，铃川纪衣直播间的1条特殊弹幕资格！如今我司50年安保套餐，不需要1000万，不需要500万，只需100万，100万！即可现场绑定奖励，安全前往晖城区！”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第四十二章 冲击（1） “喂！” “我靠！” “什么？” “啊啊——” “去你的！” “疯了！”聚拢的市民们眼睛都红了，高声嘶吼起来，声音响彻，叫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免得被声浪刺痛。 “能在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发1条特殊弹幕，那得是多大的荣幸啊。”尼德莱特感慨。 “每次她直播间都全球几千万人在线观看。”徐炀回想起来这位举世闻名的虚拟主播。 “是啊是啊。”尼德莱特热情地附和，“铃川纪衣小姐最棒了，我也想在她直播间发弹幕，可惜啊，我没有钱。”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左弘辰踮起脚尖张望，“100万！我现金卡里没那么多钱啊！要回公司去取！” “前辈，您……”李孝敏赶紧问，“我手头没钱，但如果您借我100万，我拿命也会还上的。” “没问题，我太富了，让你们全部过去都行。”徐炀一摆手。 “真假？”罗西娅很振奋。 “他是不会撒谎的类型。”法洛莎自以为看透了徐炀。 “那就好……”李孝敏连连点头，不由得对徐炀感到一丝崇敬。 “等会，你们看——快看！”叶子大惊失色。 只见人群过于激愤，不停往前腾挪，红西装男担心被愤怒的市民撕成碎片，掉头就跑。 紧接着，路障上的大照明灯亮起，明晃晃地映在人群当中。 防卫枪塔工作，“滴滴”、“滴滴”的锁定声接连响起。 “不好！” “小心！” “快逃！”人群汹涌，往反方向移动，掉头逃跑。 “救命——” “啊——” “踩到我了！”在这样突然的变化移动中，顿时有不少人在混乱中被推倒在地！ 倒下的人瞬间淹没在人群当中，被后来者疯狂踩踏，前面的人因为怕被踩死而加快脚步，后面的人担心被射击而不停往前推，人潮互相交织碾压，惨叫连天。 骨头碎裂的动静和被踩踏者的哀嚎接连响起，骇人听闻，刺得人浑身不适，害怕自己也陷入同样的恐怖困境当中。 叶子已经受不了，一言不发地跑回穿梭机中。 人们往二十六号高地上爬，然后回头，看之前的狼藉，发出声声惊叫，地上是一片混乱，在这进退不得的推搡践踏中，血腥尸体交错，难以计数。 死伤枕籍，还有更多人奄奄一息，发出痛苦哀嚎。 “救命……” “啊——” “救救我……” “哇啊……”被践踏的幸存者倒在血泊当中，抬起头来，发出惨叫。 听到这样的声音，人们要么背过身去，不愿聆听，要么暗自期盼他们早点死掉，不要再发出这样的声音徒增烦恼。 徐炀有深深无力感，难怪法洛莎总是嫌弃这世道不合心意。 “看来这里发生了一些混乱。”穿红西装的男人表情不变，“抱歉各位，我们很快会对此进行清理。不过，似乎也是因为各位之前过于激动的缘故吧！为了大家好，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再和之前那样贸然冲卡。 没法一拥而上冲过去，那就只能付钱。 他们神情各不相同，不断交换目光，仿佛要从脸色上判断出谁有能力支付100万来逃出这片可怖绝境。 “还好我们没挤到里面去。”罗西娅心有余悸，“天啊，刚才那么混乱，谁都可能被撞倒。” “只要前辈不说，我们就不上去。”李孝敏渴望尽快抵达安全地方，“但……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去？” 徐炀摇摇头。 “改主意了……不能把资金付给这些贪得无厌的畜生。” “什么？不不不不……我得去买票。”左弘辰硬着头皮说，“哥，您说您有钱？我跟您签合同，押我的私人资产，等我到了我的公司，还您2倍都行。” “……现在看来，他们明显把人当猪看，”徐炀叹气，“干嘛给这样的公司付钱。” “多少人想当猪还当不了呢。”左弘辰苦笑着，看向远处在之前混乱中被踩踏的人，很多都没了声息。 “我不明白，”法洛莎完全无法理解现状，“医生在哪？他们为什么不来抢救伤员？” “他们没买安保服务，”徐炀指向周围，“如果没买，每个人的安全就无法保障，活得自由，死得随机。” “真是奇怪，”法洛莎冷哼一声，“曾经人们都没这么惨过。” “曾经是什么样的？”徐炀问。 “农奴、市民、商人和骑士们都依附于领主，他们交税，领主也为他们提供保障，至少遇到老鼠的时候，有一些士兵会被集结起来抵抗怪物。而且如果他们受伤了，也会雇佣医生来帮忙。” “魔女时代的领主们需要子民们的税金和粮食来维持统治，”徐炀说，“所以他们才会照顾大众。而公司赖以生存的是资本和技术。” “劳动者只是组件，没用的组件就会被抛弃。”崔俊友语气憎恨。 “人类在受苦，这一点无法改变。”一旁观望的a40忽然说。 “这就是公司的罪恶！”崔俊友大声说，“每当公司又一次作恶，把人逼到绝境的时候，我都要高声地告诉你们：‘我早就说过了！’公司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毒瘤！” 谈到这，徐炀不禁想到一个关键点。 资本、技术、原料为公司所控制，因此它们的力量尤为强大，并可以压榨人类和魔女。而倘若人类和魔女能反过来，将重要的生产工具夺为己有，并消灭所有公司，事态或许就会全然不同。 我们将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福祉而劳动，而不是为了公司的繁荣而劳动。 第四十二章 冲击（2） “我得去帮忙。”葛城浅往前走，“我要把幸存者搬到安全的地方。” “去吧，小心点，这里的人神经紧绷，你要是有什么大动作就会挨揍。”徐炀说。 “嗯。”葛城浅翻越二十六号高地，穿过人群，走进一地尸体当中。 有几个人哀哀惨叫，葛城浅轻手轻脚，把两个人像抱两个花瓶一样挟起，抱到二十六号高地上面，然后又往复走了几次，把受伤未死的人从死者当中抱出来。 “谁是医生？”葛城浅朝人群问，“谁有办法救救他们？” 长久缄默后，近十个人走出来，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 他们之前并不认识，稍稍交谈，发现各自都知道一些医学知识，要么接受过医学教育，要么从事护理工作，再不然就是携带着药物、工具或者医疗辅助植入物。 他们商量了下分工，然后就倾身去救治那些在踩踏中受伤的人，各尽其能。 “他们真是好人。”罗西娅说，“这个世界上要是多一些好人就好了。” “有公司在，好人和坏人都一样，都是为公司燃烧的材料。”崔俊友摇头。 “啊，这口气，听起来真像我之前在会津城市论坛上遇到的一个人，”左弘辰说，“他每天都高强度发帖抨击各大公司，id叫‘觉醒者崔21’。” “就是我。”崔俊友说，“之前被封了20次。” “……”左弘辰脸色变了变，显然之前没有留下什么好回忆，“……我们还是过去吧，至少在这关头……哎……哥们几个，我们交了钱就能平安，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虽然他们这样乱搞，但毕竟是公司，给了钱就行的……” 那红西装男人又开始拿起麦克风说话。 “各位！”他说，“事不宜迟，现在快开始付款吧！根据可靠消息，未知的危险就在地下城深处活跃，各位目前的处境只能说是相当危险！” 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群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一个中年人忽然冲出人群，朝红西装男快步走去。 “真明智！”红西装男露出微笑，“尊敬的用户，您……” 见那中年男走到中途，人群里阵阵骚动。 “就你有钱是吧！跟我一起死！”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阵怒骂。 砰！ 紧接着就是枪响。 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遭到枪击，瞬间扑倒在地，背心出现一个硕大伤口，他在地上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 “嘶——” “怎么回事……” “哇啊！”人们纷纷从开枪者身边退开，让枪手醒目地出现在高地上。 他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市民，满头纷乱头发，穿一件油污背心，戴墨镜，穿迷彩短裤，拿一把大口径黑色手枪，拿枪的手臂不断颤抖。 “你都干了什么？”红西装男的语气非常激愤，“你杀了我司的优质潜在客户！” “100万！”开枪的人哈哈大笑，“100万！真有钱！他过得去，我过不去，我为什么要让他过去！我要他跟我一起死！” “你疯了！”又几个拿手枪的男女掏枪指着他，“犯病了吧！” “妈的，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开枪的人怒斥，“老子满身都插了东西，你们敢对我开一枪，这地方就得被轰上天，老子就看不惯这种有钱人！” 徐炀下意识扫描了一下对方，并没有侦察到爆破物的信息，是虚张声势。 “呃——”见市民中还有这等疯子，红西装男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怂了？怂了？”之前开枪的男人迅速瞄准红西装男，迫使对方连连招手，召来两个镇暴机器人护在身前，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还有谁敢在我面前跳！”见自己威胁奏效，开枪的男人哈哈大笑。 “疯了，完全疯了。” “这家伙……” “哎……” 尤其是那几个费劲抢救地上伤员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救活几个，看了看远处被射杀在地的中年男，回头交换眼神，满脸无奈。 葛城浅紧张地走回来。 “还好听你的，没乱搞，慢慢来。”葛城浅说。 “本世代不缺赛博精神病，”徐炀走到穿梭机边上，看着左弘辰，“你要现在过去的话，我只能说你胆子真的大过天。” “不敢不敢。”左弘辰赶紧说，“那我们现在去哪？” 徐炀看了看二十六号高地后面的一些建筑，它们中大部分都恢复了供电，只是人们都堵在二十六号高地上，无心利用。 “关卡严密，市民离心，一时半会无法突破，”徐炀说，“……不用干站在这，去收集些物资，调整思路。” “如果站在这，就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变化了。”法洛莎翘首以盼。 “瞎等只会耗损心力，而你得养精蓄锐，”徐炀说，“情况越急迫，越不能让自己疲惫、痛苦、煎熬，那会降低你的判断力。” “歪理。”法洛莎说。 “我们既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这成千上万人全部组织起来，也没办法直接冲破关卡。”徐炀摇头，“不如暂时避开，寻找其他出路。” “确实，”崔俊友说，“站都站累了，我看这位胖兄弟都快倒了。” “我可以去买点东西。”尼德莱特想找个音像店，往脑子里下载一些铃川纪衣的周边档案，便于在寂静的夜晚排解孤独。 “哎……”左弘晨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这关卡永远无法突破，只能等待鼠潮逼近，将他们屠灭在道路这端。 徐炀沉吟着，默默推演自己采取各个手段可能得到的结局，一边暂时遣散了他们。 第四十三章 欺诈者与守卫 穿梭机停在路边，锁定出入口，完全熄火。 a40忠诚地守在附近，即便穿梭机从来没让他登上过，他还是把穿梭机众当成了自己人。 徐炀去当初那家叫井泉屋的拉面店，想找个位置坐坐，调整思路，其他人各自去找还在营业的店铺买东xc区这边仍有一些自动智能导购服务，没法和之前在无人商店里一样随意，得付钱了。 叶子坐在穿梭机门口，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望了一眼连接处，深呼吸。 “阿奎利亚小姐，”叶子对法洛莎说，“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啊。”法洛莎感到意外，但还是接受了。 她们走进一家精品服饰店，喷气式悬浮机器人从里面回旋着飘到他们面前，法洛莎神情警惕。 “这是什么？”她感到不安。 这东西有八根金属触手，正面一个菱形屏幕上闪烁着不同衣服品牌的广告，一个又一个艳丽女郎在彩色闪光下登场，炫耀着自己身上的精美服饰。 “机器人，”叶子说，“记录她的体态。”她手指法洛莎。 导购机器人用一道绿光在法洛莎身上照过，她更感觉不舒服。 “它在干嘛？”法洛莎回想起来过去被绿龙法术笼罩的感觉。 “机器人现在知道你的尺码了。”叶子笑着说，“我们跟上它吧。” 导购机器人漂浮着远离她们，走向店铺深处，为法洛莎寻找合适的衣物。 法洛莎的目光掠过周围各处悬挂或堆叠的衣物，它们的颜色、式样和材质都让她感到新奇，她知道卖衣服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裁缝站在长桌后面，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羊毛和亚麻的织物，需要费劲沟通才能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发光的钢铁幽灵所引导。 “好奇怪，”法洛莎困惑，“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跟我一起买衣服。” 每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互相杀戮，用刀对着捅，笑容永远只是为了掩盖阴谋。 “我感到很……恐惧。”叶子低头。 “恐惧？” “阿奎利亚小姐，你和我一起玩过游戏对吧？我们沉溺在游戏的世界当中，几乎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魔术幻觉。” “也许是幻觉，但那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幻觉，它让我沉迷其中，不是数周、数个月，而是十几年，其实当初你们找到我的时候，那台机器我已经开了1个月了，1个月里我没有离开机器一步。” “机器……你是说那个金属铁壳，被老鼠砸坏的那个？” “是啊！就是那个……我完全没有概念，我快疯了，我从30天的梦里面摔出来，被摔到外面这个混乱、恶心又冰冷的地方，我想尽办法才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我只想躲着避开这一切，但现在，好像一切都无可避免，我还是要到现实中来，面对那么多血腥与仇恨。” “幻觉易逝。” “可我不想让幻觉离开，我想要游戏，我想要继续玩游戏，我一秒也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了，我要到地面，到安全的地方，带着我的游戏。”叶子抚摸肩上的大挎包。 “你也看到了，很难过去，虽然以我的见地还描述不清楚那些阻止我们的东西是什么，但它们肯定非常强大。” “不，不是的，想过去的话，我瞬间就可以去。” “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很有钱，不，也不是我，是我的家庭。” “徐炀也很有钱，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样子。他还能控制这些玩意，但他也没有选择那样做。” “不一样，都不一样，我家里实际上控制着很多东西，可以说我……我长辈的意见很有分量，在董事会上，在股权结构上，这种东西是无法用单纯的钱来衡量的，是资本，是实际的权力。我也不知道该怎样简单地对您解释这种状况。” “你是公主。” “是啦……也许，也许可以这样说，我想说的是，我得帮徐炀，还有大家，包括你，我想带你们一起离开。” 就在这会儿，导购机器人已经将区域内所有适合法洛莎的服饰款式给点亮了，它的屏幕上呈现出一套套成装搭配的示意图，于3d建构的身体上包裹各种各样风格的衣物，华丽、日常、流行、高定、本土风……应有尽有。 法洛莎从未想这个时代的衣服会这么好看。 “丝袜……”法洛莎迟疑地说了一个词，这是徐炀提到的一个玩意。 导购机器人的屏幕上立刻切换到了短裙、白色衬衫和黑丝的搭配，法洛莎不甚了解，但根据模特的预览图，发觉这样穿起来会比较好看。 “接下来怎么弄？”法洛莎问。 “你也没有内衣耶，我们慢慢挑吧。”叶子伸手在屏幕上划取，就像一个非常精致的换装小游戏一样，导购机器人已经生成法洛莎的体型图，侧面有无数种搭配可供参考。 叶子耐心地帮法洛莎挑选适合她的贴身衣物，寻找适合她的尺寸和体态，并让机器人取来。 在换衣间上更替之后，法洛莎第一次感受到现代科技加持下的衣服，它们穿起来极度舒适，材质既柔软又保暖，干净平整，贴身衣物则给她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托起胸前的高峰。 “你真美。”叶子帮法洛莎选完之后，自然而然地夸赞。 “是啊。”法洛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想象徐炀会怎样夸赞自己。 叶子也给自己选了几件新衣服和化妆品，让导购机器人叫了个美容机器人过来，修剪她纷乱的头发。 焕然一新的小岛叶子，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刚刚救出来时候那样又土又瘦，她更加漂亮，长期打游戏留下的倦色和营养不良状况也被妆容改善。 公主…… 法洛莎看着小岛叶子，她的富裕，她优柔寡断的脾气，叫法洛莎很不适应。 也许她会带我们前往一个新世界，一个被黄金包裹的世界，远离这片肮脏地底。 “你也……很漂亮。”法洛莎说，“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那个话题，叶子，既然你有能力带我们一起离开，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我怕伤害大家的情感。”叶子坦白，“我的家庭属于公司，而徐炀是个公司人，为公司打工的不幸的家伙，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弄来的。那位姓崔的义体医生又极力憎恨公司，加上现在公司引发的一系列混乱、流血……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一定会十分厌弃我。” “公司真可怕。” “我……我不想放弃这份情感，和大家一起行动的这段时间里，我感受到和之前全然不同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被信任的感觉，很温暖……” “原来如此，”法洛莎说，“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徐炀是很聪明的，”叶子说，“他似乎和您非常亲密，如果我想和他谈的话，我得先问问您这边，您觉得，徐炀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如果他知道我属于一个超巨大公司，还有一张特高级的特保卡，他会怎么办？我之前说我的特保卡只有10级，我撒谎了，我的特保卡有100级。” 法洛莎看着明艳的小岛叶子，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徐炀会有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徐炀会最大化利用叶子所拥有的资源，并且被她的外表和家庭所迷上，会爱她，会设法占有她，这就是徐炀会做的事情，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怎么能让其他女人迷住徐炀的心呢？ “噢，”法洛莎轻松地说，“你的家庭很强大，很好，但徐炀肯定不会喜欢。” “啊？” “别看他表面上随和，他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法洛莎说，“如果你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会极度疑虑，紧张不安，会认为他和你之间有巨大的距离。” 奇迹誓约的力量生效，法洛莎有心脏灼烧的炽痛感，但并不致死，因为她说对了一部分，并不算是完全的谎言。 “这样的话，岂不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法洛莎抚摸叶子的脸，“倘若你真的想保留你和徐炀之间的那点‘感情’，这件事提都不要提。” “可我又不想留在这，这……很痛苦，不适合我，我也没办法玩游戏。” “游戏比较重要吧，你应该到安全的地方尽情地玩。” “是啊，我很喜欢的……” “为什么会离开家庭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呢？” “和他们怄气，”叶子说，“他们也不喜欢我玩游戏，谁需要一个沉迷游戏的女儿？我不想被他们强行改变兴趣和心智，所以才到这里来了。” “这很好，”法洛莎说，“所以你更要避免这些纠葛，离开，叶子，这里的人们注定要面临灭顶之灾，老鼠们衔尾而至，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 “一个人离开，谁也不要见，”法洛莎说，“最好现在就走，谁知道我们会碰上什么人？既然你有能力离开，就千万不要犹豫，你也看到了，留在这里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那我走了。”叶子紧张不安。 “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作出真诚的样子，“神会庇佑我们再次相见的。” “一定……一定会再相见。”叶子眼眶泛红。 “别伤心。” “阿奎利亚小姐，”叶子说，“您……我相信您一定会在尘世找到幸福的！” “哈？” “也许是我眼拙，我似乎能感受到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崭新的时代，您也是个聪明、适应能力优秀的强大魔女，如果是您的话一定没问题！” 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同情她了，可惜我不能当傻瓜。 “去吧，”法洛莎说，“我相信你也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即便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会记得你们大家，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叶子向法洛莎深深鞠躬，随后替法洛莎付了钱，低下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商店。 看着叶子远去的背影，法洛莎心满意足。 她在镜子前观赏自己新的衣服，它们更好地勾勒出她的体貌。 徐炀的心只需要属于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你想欺瞒徐炀吗？”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你的个性已经烂到无可救药了。” 法洛莎转头，看到莉拉·尼斯托。她怎么在这？ “你想干嘛。” “撒谎成性的女人，我都听见了，”莉拉手里拿着枪，“去死后世界忏悔吧。” 第四十四章 暗巷 徐炀坐在井泉屋自己曾经和马特奥吃过饭的位置上，那天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人们常说不要为了一点利益冲昏头脑，但1亿呢？谁能拒绝这1亿？ 徐炀拿出自己的现金卡，把它举到空中，盯着右上角的数字。太耐花了，还剩九千六百多万，对一个人来说已经是花不完的钱了。 我们拼尽全力，到头来为的不就是这个。 只要把自己在高阁九州的通缉想办法消掉，我便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怎样才能消除通缉？ 必须被他们确认死亡，否则巨型企业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是2级神经网路工程师，全世界比我强大的那些家伙，所谓的1级工程师们，数量很少，在高阁九州也只有2、3个人在这方面比我强。我怎么说也算是公司的人才，一个被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拿着极其微薄的薪水，意味着我创造的价值很低。 毕竟我每天干的事情无非是检查各个设备的联网情况、抵抗外部骇入，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丢给ai去处理。 时代的洪流已经抵达，毫无疑问，神经网路工程师将在几年内变成历史名词，这个行业会彻底消亡，像理发师、导购员、流水线员工一样永远停留在教科书上和电影里。人工智能尚未发达的时候，人类尚可以凭借数字心智胜任复杂任务，可一旦人工智能技术成熟，我们所掌握的技能便不值一提了。 就是这样，资本。 它抹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信念、热忱，打压温柔的家庭和可靠的友谊，压制人的价值和个性。叫人成为一个工件、一个螺丝钉，不仅让人们怀疑自己的价值，还耗尽他们每日的精力，挤压他们独立思考的时间。 人对于公司来说太渺小。 但渺小就该被践踏吗？作为人类是不是就该这样乖乖认命？要么低着头当一条公司养的狗，苟且偷生直到累死，要么被他们放弃、抛弃…… 想到这里，徐炀的思路逐渐清晰。 1亿元多吗？ 对大多数人来说很多，但对于一个想结束公司统治的人来说远远不够，巨型企业的资产以数十万亿计算，几乎是天文数字。 怎么做？ 如果想要以穷苦贫弱的个人开始反抗，那就毫无意义，必须联系上更强大的力量。 一种具有战斗力、影响力的力量，能够发展生产力的力量，能够突破科技约束的力量，对公司不满的力量…… 魔女！ 走出这片地下，想方设法联系更多魔女。 连脆弱易朽的人类都有心反抗，那些天生力量的魔女，其斗争心也必然更加旺盛。 有了力量就会寻求权力，这是智慧生物的本性，在上个时代，魔女们暗中操纵世界，可见她们绝非善类。 我所需要的只是耐心和方向。 找准方向然后行动。 徐炀穿过餐厅，艺伎机器人仍然涂着苍白的妆容躺在沙发上，鱼缸里游动着打了马赛克的投影鱼，他走到后厨，找到自动煮面机器人，让它做面条。 “今日第一位顾客！”煮面机器人说，“顾客真是稀缺呀，难道是本店的服务不够出色吗？” “是因为逃难的缘故。”徐炀和机器人交谈。如果对方是一代ai，就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回复，但看起来对方至少是二代ai了，还有交流的可能性。 “本店的库存大大溢出了，为您送上大礼包！” 它做完面条之后，送了徐炀许多点心，包括羊羹、巧克力以及猪肉干。 徐炀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他把这些东西揣进兜里，塞得满满当当。 正在吃面，徐炀的遐想被莉拉发来的讯息打断。徐炀一直把自己的网路通信模块关闭，从而避免追踪，唯独内置信箱给莉拉开放了权限，全世界只有莉拉能远程给他发消息。 “请到这个地点去。”她传输过来一个地图坐标。 徐炀扫了一眼，在附近不远处，绕过一个街区就到，离二十六号高地不远，只是比较偏僻。 “怎么了？” “请您寻找叶子；我正在和某人交手。”莉拉切断通讯。 莉拉能和谁打起来？徐炀感到一丝紧张，难道是鼠人迫近？但莉拉并未求援，而是叫自己去找叶子，说明她有把握取胜。 徐炀把面条撇下，匆匆动身，离开井泉屋拉面店，穿过附近的街区，寻找叶子的踪迹。 在这里行走，空气很浑浊。 道路昏暗，建筑低矮，穹顶上模仿天空的荧幕尚未运作，投下令人窒息的漆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在监狱里穿行一样，只是每个区域都有琳琅满目的广告，宣传香烟、酒、钻戒、科技义眼和义手、脑力增强芯片，引人注目。 公司们犹如条条饿狼，但它们争抢的不是血肉，而是在争夺人类的专注心。人每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一旦他们的时间被某家公司的产品占据，就无暇去消费另一家的，此即名为“存量争夺”的血腥竞赛，在这个生产力渐趋瓶颈的年代尤为残酷。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响起。 不知道是敌是友，徐炀背身躲在小巷里，迎面看到一头凶恶的母鼠人。 它浑身毛发灰色，手握一把剁肉刀，胸口戴一个脏兮兮的兜袋，正四处搜索的样子。 “吱吱——”母鼠人发出声音呼唤伙伴，但没有回应，它恼怒地张望四周，不断嗅闻，似乎是离群的母鼠人。 也许鼠人们已经调度完成，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鼠人们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攻击准备，只待冲破1号连接处的关隘，将晖城区也化作血海。 因此，它们才将队伍重兵集结起来，连重要的掉队母鼠都无心关照。 母鼠人挥舞剁肉刀，继续搜索目标。 “哇啊——”一声惊叫响起，随后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是叶子！ “杀了你！”母鼠人立刻循声冲过去。 徐炀一个箭步冲出来，拔出随身携带的枪，紧随其后。 叶子从几个大纸箱上摔下来，满手泥巴，似乎想尝试爬墙但是滑倒了。她顾不上喊疼，立刻抱住自己的大挎包，甚至对冲到近前的母鼠人不闻不问，下意识打开拉链，检查里面的游戏数据卡有没有被摔坏。 徐炀立刻开枪。 砰！ 仓促射击，子弹偏离目标，打在墙上，母鼠人却像中枪一样迅速抖了一下，它再顾不上徐炀和叶子，为了躲避子弹，掉头就跑。 “徐……徐炀！”叶子转头看到徐炀，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救你。”徐炀说。 “我……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啊！”叶子站起来，把包背好，“我马上就能到连接处了。” “瞎说，明明是被鼠人逼到绝境，你是想爬那个东西吧？”徐炀看到大纸箱上面有水管，可以通到另一个房子的窗户处，但叶子滑了一下才掉下来。 “运气问题。”叶子低下头，用手指缠绕自己的头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莉拉遥控我过来的，”徐炀解释，“你干嘛一个人走进这么危险的小巷，这种地方就算平时也会闹鼠患的。” “我想抄近路直接去1号连接处，好了，不要再问了。”叶子摆摆手。 “是谁让你这样做吗？”徐炀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不不不……没有，哎呀……求你不要再追问了。”她紧抿着嘴。 “我可是救了你好几次的，你怎么这么冷淡。” “就是、就是因为……”叶子叹气，“就是因为感觉实在亏累你太多，所以，我才感到特别不安吧。” “没必要，我又不会说啥，我想干嘛就干嘛，帮你也好，欺负你也好，随心所欲。” “如果我要离开呢？”叶子焦急不已，“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怎么想？” “随便。” “可是我还没报恩呢？我怎么能不报恩就走！别以为我平时表现得那么奇怪，就把我当成没有家教的人啊！” “无所谓。” “是，是啊，就是这样，”叶子欣喜地说，“确实是……与其旁敲侧击，还不如亲自走到您面前来呢，我以为那种程度的随意和懒散，只是某种伪装……但您确实是个随和的人。” “有话快说。” 叶子郑重地跪在地上，伏在徐炀面前。 她何必行此大礼？徐炀头次看到叶子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 “之前多次事件，真的麻烦您了！”她以额头抵住地面，“我，小岛叶子，确实是经过您的帮助才能在这么多危险中活下来，进一步发现自己的潜能，还认识了更多人，请不用担心，我很快会为您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徐炀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叶子就已经站起来，背着包，愉快地离开小巷了。 叶子能有什么大礼送给我。 徐炀双手插兜，慢慢跟着出去。 他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头，看到那母鼠人坐在几个纸箱子上，唤出之前躲藏的幼崽。它怀抱三个小鼠人，还有一个小鼠人爬到它的背上去。 小鼠人们都没长毛，粉嫩嫩的，不停地贪婪吮吸。母鼠人十分安静，一点不像原来那样凶暴，身体似乎都被吸得干瘪了，皮包骨头。 那三个小鼠人喝完奶之后，背上的小老鼠人吱哇乱叫，也讨奶喝。 已经没有乳汁用于喂养，母鼠人把背上的小鼠人抓下来，掐住它的脖子，手越来越用力，被掐的小老鼠痛苦地挣扎起来。 母鼠人动作熟练，似非第一次这样做。 “喂。”徐炀走过去。 母鼠人立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徐炀，把小鼠人们都护在身后，那只被掐的小鼠人也被松开，它落到地上，又抱住妈妈的脚不放，并未因受掐就逃离母亲。 “谁在威胁你们，谁在命令你们？” “莎莉。”母鼠人不自觉地说出一个对它来说十分重要的名字。 “那是谁？” “圣者，领袖。” “和公司斗，你们赢不了的，50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徐炀把口袋里的猪肉干、羊羹和巧克力拿出来，“这些都给你们，你把孩子们带回坑洞里去。” 母鼠人露出一个极轻蔑的表情。 “……凭什么我们只能以坑洞为家？”母鼠人说。 她掐死脚边哀哀叫唤的小鼠人，背着三个孩子爬走，消失在黑暗中。 第四十五章 镇暴之犬 徐炀返回穿梭机边上，正欲思考这场鼠人灾难会如何告终，抬头却见莉拉和法洛莎结伴返回。 “你们去哪了？”徐炀看着她们，眼前一亮，“你们都换了新衣服诶。” 只见莉拉身穿一件复古长袍，戴戏剧里的哭脸面具，完全将自己的机械身躯藏在服饰之下，还利用一条腰带，将自己原先的头悬挂在腰间，像古代阴森女巫会干的事。 法洛莎则穿短裙、黑丝和衬衫，在现代街道上毫无违和感，令徐炀联想起公司人中学里那些女学生，她们对未来会进入哪个岗位尚无概念，享受购物和夏天。 考虑到她们两人的真实身份，看起来简直像是交换了衣服一样。 更怪异的是，法洛莎神情紧绷，一言不发，之前那种傲慢无影无踪。 “我们在一家服饰店停留了一会。”莉拉说，“我很高兴，我的头挂在腰间很合适。” “你很美，法洛莎也是，”徐炀夸赞，然后转回正题，“你们是跟什么东西打过一架吧，鼠人？” “我尽力击败了一个古代怪物，期间法洛莎摔倒了。”莉拉说。 “谎言……”法洛莎恶狠狠地说。 “哪一部分有错？”莉拉反问，“是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 法洛莎神情沮丧，徐炀发觉她的气势比之前弱了万分，整个人十分消沉，真不知经历过什么，尤其是在莉拉面前，仿佛再抬不起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按照莉拉的秉性，如果她觉得有必要解释，她会把来龙去脉交代给我，如今莉拉没多说，那说明问题不大。 还是关心连接处的情况吧。 其他人陆陆续续买完自己需要的东西回来，一个接一个钻入穿梭机。 左弘辰仍然满心盼望能够穿过1号连接处。 “我公司那边都很好。”左弘辰看着自己的手机，“但这100万却拿不出来……真可笑，连借都借不到。” “你不是个小老板吗？”崔俊友咄咄逼人，“你的钱呢？” “我办公司是为了赚钱，不是因为我有钱，”左弘辰辩解，“虽然我开公司，可我也和你们一样拼命在讨生活啊！” “你每一笔钱都是从员工身上榨来的，连你自己的安保服务都这么差，你的员工呢？是不是冒着过劳死的风险给你卖命？他们怎么办？” “我……”左弘辰被崔俊友逼得语塞。 “你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崔俊友阴恻恻地说，“一句话就让你露出原型，你愿意给你的员工花钱买安保服务吗？你给你自己买差的服务，是因为你抱着侥幸心理，又极度贪财。不给员工买，是因为你没把他们当人看，你和其他资本家有什么分别。” “徐炀……”左弘辰祈求地看着徐炀。 “把这胖子拉到我们身边来就是一个错误，”崔俊友说，“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有公司，我有仓库和货，”左弘辰赶紧说，“我……” “没事，”徐炀笑笑，“我相信我们能聚到一块是缘分，咱又不缺这哥们的口粮。” “那边还在吵闹。”李孝敏紧张不安，“前辈，真的不会有更多流血冲突吗？” 在这半小时里，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更加焦躁。 现在，他们已经高举标牌，拿手机拍摄周围情景，或是用眼部植入物不停扫来扫去、上传数据，疯狂在网路上发帖，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曝光给全球看。 相应的，在几分钟内，周围的网络信号就被人为切断，他们刚发出一些消息，讯号就消失了，举起手机朝各个方向摇晃，却根本无法完成通信。 信息的牢笼已经构成。 这里人们所遭遇的事情，凭他们自己永远无法传达给外界。 会津城不过是贫穷、边缘化的地下城市，就算此地居民全部罹难，外面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哀嚎声、绝望悲鸣声和絮语声不绝于耳，二十六号高地上的人们已经无法打起精神做任何事情，只能在漫长等待中濒临崩溃。 “哎……”小岛叶子踮起脚，正苦恼该如何穿过前面愤怒而不安的人群，和红西装男搭上联系。 她精心藏匿的特保卡，是用来脱困的最佳宝物，任何公司和魔女都必须百倍敬畏她的小小卡片，她心里有数。 叶子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发现电话信号也断了，这里简直一下变成了远离文明的无人区。 或者说公司正希望把二十六号高地变成无人区。 “和他们拼了！” “他们不想我们活，我们也和他们干了！” “把武器集中起来！” “冲啊！”人群中响起刺激性的话语，很快点燃他们的怒火。 “如果他们想干架的话，趁着混乱，我们也……”葛城浅跃跃欲试。 法洛莎楞了一下，她望向1号连接处背后的晖城区，隐约察觉到异样的魔力，是幻觉？ “侦测到强力战斗单体快速逼近。”莉拉迅速起身，“上位战斗魔女，1名。” 刹那间，一个全副武装的战斗魔女出现，如高速战斗机般穿过地下都市，突兀出现在1号连接处上方。 她身穿式样高级的装甲战斗服，坚不可摧的战斗装束包裹住她的身体，头戴开放式面罩头盔，背上则展开巨大的金属推进翼，它们并非装饰品，一方面能提供高速移动力，犹如携带着航空引擎，唯有魔女的身躯能够承担负荷；另一方面，它们也是特制的魔力放大器，可以极大强化她的魔力。 战斗魔女盘旋在空中，她出现的刹那，人群都安静了。 不可撼动的强者。 在看到对方容貌的刹那，徐炀如坠冰窟。 潘瑞伊。 “是镇暴机动队的成员……” “啊啊……” “是那位夏地区的……” “怎么会……” “完了……” “难道说我们全都……”人群屏息静气，只有窃窃私语响起。 “镇暴机动队的人都来了。”左弘辰往后一瘫。 “那是什么？”法洛莎死死盯着空中那名魔女，在她眼里，对方就像一位异端魔女，身穿骑士盔甲，又披挂能够飞行的翅膀。 “所谓镇暴机动队，是东半球专门解决危机事件的快速反应部队，”莉拉解释，“由东半球富有盛名的6家巨型企业协议建立，即高阁九州、天枢制物、北方军工、京都无限、大洋工程、现代娱乐各派出1名强力战斗魔女，合计6名上位魔女的豪华阵容。” 由6名上位战斗魔女组成的镇暴机动队，在东半球的力量金字塔中算中上层，虽比不上最强力的那批现实扭曲者，但依靠6人合作，能控制任何形式的危机事态。 “徐炀……你怎么了？”法洛莎转头察觉到徐炀极度不安的神色。 对徐炀来说，事情已经到了最恐怖的关头。 “前辈？”李孝敏也对徐炀的脸色感到害怕，如果徐炀都乱了阵脚，那他们就完了。 “你还好吧？植入物有副作用？”崔俊友赶紧问。 徐炀只想逃，或是躲起来。 潘瑞伊…… 徐炀离开公司的时候，在停车场遇到的征战魔女就是她。 当初潘瑞伊狠狠羞辱过徐炀，他发誓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但她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与那天遭遇时相比，她形象变化明显，换了一身坚固的战斗装甲，但她并未遮蔽面部，一下叫徐炀认出。 “受公司联盟委托，镇暴机动队前来控制局面！”潘瑞伊高声说，语气极度傲慢，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把武器抛下！一个一个排好队！按照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安排来，交钱过关。” “什么？” “我们没钱！” “帮帮忙吧！消灭老鼠！救我们过去！” “公司害人！救救我们！” 人们叫喊着。 “我接到的是命令！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潘瑞伊将手一挥，“全部给我闭嘴，再打扰我办事，都得死！” 徐炀步步后退，但周围的伙伴都在看他，这些一路来跟随他的人，如今都在凝视徐炀、等待徐炀的决断。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失态，可他也知道，一旦潘瑞伊发现他，他就死定了。 潘瑞伊倾斜身体，向下俯冲，巡逻掠过广场，她本身不懂任何技术能力，但光凭流散的威压就足以令人感到无穷压力，背后的科技巨翼更是不停拍打，震空作响。 潘瑞伊啊……潘瑞伊。 她是机动队里狭窄空间战斗力最彪悍的，其魔女能力是近战特化类，在近距离搏杀中举世无双。即便放眼全球，也没其他魔女能在一对一近距离格斗中稳压她。 就拿当下情况来说，单凭潘瑞伊一人就足以击溃所有鼠潮，只是可能杀的慢些，而鼠人完全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我可绝不能被发现。 一旦潘瑞伊发现我在这，不止我，还有其他人，全得完蛋。 徐炀往后退到穿梭机里，擦去额头冷汗。 死亡威胁叫他不安，那日在停车场的可怖回忆又浮上心头。 只要躲好，屏息静气，不要被潘瑞伊发现就行。 我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采掘场一直爬到这个地方，万不能折戟于此…… 其他人亦面色凝重。 小岛叶子看到潘瑞伊抵达，兴奋地露出笑容。 她从挎包里的游戏数据卡间摸索出一张金色卡片，飞速朝空中的潘瑞伊招手。 万众静默当中，叶子尤为显眼。 “喂，来这边！来这边！”她朝潘瑞伊大喊，然后转头笑着朝徐炀挥手，“这就是我的大礼！我来把大家都救出去！” 徐炀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心脏也几乎停跳。 叶子——别—— 第四十六章 午门 空洞。 时间流逝仿佛都慢了下来，徐炀最大的恐怖如今抵达。 “你生病了吗？”法洛莎忍不住问徐炀，“你脸色差得要死……别吓我啊。” 徐炀只能隐约听见法洛莎在说话。 无尽恐怖已然置于他命运之上，叫他无法冷静。 ……公司厌弃逃跑者，尤其是我这样带着公司级植入物和技术的人。 我会被潘瑞伊抓回高阁九州。 公司会摧毁我，把我的大脑挖出来，做成人格矩阵磁盘，插入到一台机器人当中，让我的精神永远和机器一起工作，我的个人意志被磨损殆尽，留下那台机器人继续劳动。 真正的终身雇佣制，不用担心失业的美好福报。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之前人们联网把这里的事情捅了出去，导致京都无限申请镇暴机动队来控制事态。 潘瑞伊的搏杀能力最适合在地下城市里控制局面，其威势更令人战栗。 被叶子呼唤后，潘瑞伊转头盯住叶子，紧接着目光移动，看到她身后的穿梭机和众人。 “诶？”潘瑞伊仔细观察徐炀，虽然带着面部遮挡，但她还是能认出来。 徐炀！徐炀！徐炀！ 会走路的带薪假！ 潘瑞伊表情狂喜，飞速倾斜身体，下一秒就出现在徐炀面前，飞起一脚。 “又见面了！” 面对她这一踢，徐炀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声爆鸣，莉拉已拦在徐炀身前，伸出手臂，替徐炀挡下了攻击。 金属应声破碎，为保护徐炀，莉拉的左臂被生生踢断，碎裂的金属残片落到徐炀身前。 “认真起来，我能把你们俩傻子踢成两滩烂泥。”潘瑞伊收回脚，表情似笑非笑。 莉拉一言不发，对自己报废的左臂毫无关心，察觉到徐炀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 “这……这在干嘛……”小岛叶子打了个寒战，“为什么……” 面对潘瑞伊，徐炀感到空前压力。 窒息。 作为强力战斗魔女，潘瑞伊全身被公司武装到牙齿，又有魔女体质带来的特殊魔力，反应力、智慧和战斗素养更远超人类。 “抓到你了，”潘瑞伊露出极其可怖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链式列岛享受美好假期。” 徐炀深呼吸。 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叶子会忽然跑出来主动招引潘瑞伊，事情瞬间失去控制。 被潘瑞伊用看垃圾的鄙视眼神盯住，徐炀大气也不敢出。 “我说过了，离开公司你一事无成！”潘瑞伊笑起来，这是她最喜欢的部分，逮捕那些自以为是的流亡者，并让公司处刑他们，每年都会有一两例，“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破败又恶心的小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你和你的……‘跟班们’。” 她看了看莉拉他们，目光更是不屑。 “瞧瞧，”潘瑞伊拉长声调，“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大胖子、义体医生、女学生、玩角色扮演的机器女、改造人、合成人、混混、送快递的、做快餐的……你好像在地下集结了一大群乌合之众啊！真难为你了！” 徐炀能忍受讥讽，法洛莎却受不了，她抬起头直视潘瑞伊，其自尊心绝不容许对方如此放肆。 “你这叫什么态度？”潘瑞伊皱眉，“你是谁？” “我——”法洛莎刚要开口就被徐炀拽住。 只要法洛莎说出一个触怒潘瑞伊的字，这里所有人都会被潘瑞伊抹杀。 更何况，作为受各大巨企暗中争夺的远古魔女，法洛莎一旦暴露身份，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好了，”徐炀不动声色地把法洛莎护在身后，“……我任你处置。” “喜欢她吗？”潘瑞伊嬉笑着说，“现在扮演什么节目呢？我这就打爆你的头。” 莉拉用单臂持枪，准备射击。 “如果你动一下。”潘瑞伊转向莉拉，“我就把你剩下那条胳膊也撕下，然后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不用担心。”徐炀咬牙道，“莉拉，别想太多。” “死也要陪您死。”莉拉态度平静。 “徐炀……”法洛莎也要从徐炀的遮蔽中现身。 法洛莎如果释放力量，并不是没有击杀潘瑞伊的机会，虽然受盔甲保护，但她毕竟是肉体凡胎。 徐炀屏住呼吸。 “救命、救命啊……”左弘辰已经承受不住潘瑞伊在场的压力。 “好了，已经有人要尿裤子了，”潘瑞伊朝徐炀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在事情更丑陋之前，走吧，现在是公司事务，来，让我叫人把你的脑子挖出来。” 一触即发。 “我要斩了你。”a40走向潘瑞伊，双手持刀。 “合成人？”潘瑞伊转头看了一眼a40，“你一秒就会被我弄死。” a40一跃逼近，它身形迅捷，动作迅猛如掠鹰，挥刀斩向潘瑞伊，战刃高速斩击，破空锐响。 子弹般的高速斩击，其速度之快，以至于眨眼就会错过。 然而潘瑞伊的反应更快，若说a40的攻击快如飞鸟，她的反击便像雷霆，瞬间回身高踢，击中a40的合金战刀，金属靴子与刀刃碰撞，发出一声震响，a40的战刀往后倒飞出去，在空中回旋数圈，落到远方的马路牙子上。 a40愣了下，双眼灯光颜色闪了几次，一会是象征敌意的红色，一会是代表和平的黑色，最后黑色的频率更高，并锁定成黑色。 它选择掉头，匆匆跑回去捡自己的刀。 这一幕叫潘瑞伊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地方的人都这么搞笑吗？”潘瑞伊轻蔑万分。 就是a40这懵懂又莽撞的攻击，为徐炀争取到片刻喘息机会。 徐炀暗中扫描潘瑞伊身上所穿的先进装甲，按照他在高阁九州的经验，她的盔甲理应是能够外部控制的。 他不动声色，飞速接入潘瑞伊盔甲的智能后台。 潘瑞伊只会用魔女能力战斗，对人类科技并不熟悉，对徐炀的暗中渗透并未察觉。 在徐炀的数字心智内，她那件合金盔甲的智能模块已被接入，核心代码与功能组件一览无余，多是辅助和增强魔女力量的，耐力强化剂、反应装甲、缓冲组件、推进器…… 一条条栏目和程式被徐炀读取出来，他屏息静气。 公司防魔女比防人类还严密得多，肯定有漏洞可以渗透。 一番搜索之下，很快接入到盔甲实验性模块内的一个隐蔽程式。 ——“奋锐·第七”魔女盔甲交互式访问终端—— -警告：未经许可的访问- -“午门”安保程序- -简介：该程序设计为当发生不可逆魔女暴走情形时，可触发此程式以损毁盔甲，将穿戴者连同歼灭，以镇平魔女暴走事端。 -在此输入密钥“司命”以完成访问许可。 徐炀意识到这是搭载在魔女装甲上的限制器，与高阁九州的高级安保部门平台相连接，一旦出现魔女叛乱事件，安保部就会启动装甲的自毁模块。 征战魔女需要上级部门许可才能在外力帮助下脱下这身盔甲，永远无法自行从盔甲中解脱。 公司最忌惮的就是魔女暴走，所以总有控制手段。 他尝试着手破解密钥，或是绕过密钥启动程序，两种方法都要尝试。 靠“飞神4”处理器进行破解，时间至少要2分钟。 2分钟！ 只要用任何手段拖过这2分钟，情势就会完全逆转。 竭尽我所有力量和智慧，能不能转移她注意力？ “我不是毫无理由地出现在这里的，”徐炀平静解释，“其实公司给了我秘密任务，这才是我离开公司的本意。” “把我当傻瓜！”潘瑞伊一拳过来。 “远古魔女！”徐炀脱口而出。 同时，在求生本能的帮助下，他的身体往后闪电般弹去，潘瑞伊的拳头悬停在半空，拳风刮伤徐炀的面颊。 “真假？”潘瑞伊收手，十分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的。”徐炀擦去脸上的血迹。 “你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小岛叶子终于从一系列冲突中回过神来，厉声怒斥，“给我住手！”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住——呃……”潘瑞伊愣住了。 叶子拿出一张金色卡片，上面映着她年轻至少8岁的照片，大概是上小学的时候拍的，她愤怒地挥舞卡片，好像要扇到潘瑞伊脸上一样。 “100级的特保卡。”潘瑞伊仔细观察，扫描真伪，“……小岛叶子。” “最好别在大庭广众下弄得这么尴尬。”徐炀说。 不过他心里也非常吃惊。 100级的特保卡！ 从1~180级，等级越高越稀有，100级的特保卡已经是相当高的保护权限了，其效力比绝大多数安保服务都强，持有者已经是徐炀概念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叶子快步走到徐炀面前，用自身挡住他，神情无比倔强。 “如果你要动他，就先穿过我的尸体！”她说，“那样的话，联盟也会处分你吧！” 潘瑞伊眯起眼睛，盘算计划。 “跟我来。”她纵身远离广场上的人群，不想被无关人等看到现在的情况。 广场上已经发生阵阵骚动，对潘瑞伊和穿梭机那边的情形感到不解。 徐炀巴不得避免注意力，赶紧跟上。 他们来到一座远离1号连接处的狭小广场上，同时，徐炀继续破解她身上装甲的密钥。 程序本身遭到四重锁定，用siii算法反复加密，徐炀用数字心智的解码模块进行每秒天文数字级的计算，令他身躯发热，恨不得把衣服扔掉，倘若热量进一步堆积，他会因过载而死。 必须忍耐…… 只要“午门”程序启动，潘瑞伊就难以逃出生天。 事情到这份上，已经毫无退路可言，和公司之间的矛盾全面爆发，就是现在。 在鼠潮的大背景下，更大的混乱或能带来更大的生路。 进入小广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谈论任何事之前，a40又把刀捡了回来。 “我要打败你！”a40将战刀指向潘瑞伊，又一口气朝她冲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俘虏 “你不懂什么叫放弃吗？”潘瑞伊好奇地看着a40，“制造你的人没留逃跑的模块？”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请赐教！” “应该滚。” “不，要说我对我的出厂设置哪一部分最满意，”a40转动手里的战刀，“那就是我的战斗模组了！平生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强大、强大到恐怖的对手，叫我只想超频运行！” 潘瑞伊根本没把a40放在心里，自顾自地打量徐炀。 “公司会把悬赏截留大部分，伤脑筋啊。”她嘀咕着，“怎样才能吃掉全额呢？” a40两眼灯光变红。 它预备挥刀，以脚踏地，足部机械式推进器为其提供动力，使它浑身化作一道回旋风暴，身姿的旋转带来力量的汇聚，下一秒，它朝潘瑞伊突刺过去，速度极快，犹如一把银枪。 砰！ 潘瑞伊击出一拳，避开锋刃，将a40拦腰打断，她的重拳与a40的高速突进交汇，形成一股巨大的破坏力，瞬间将a40的躯干击穿，半截身体落在地上。 “打中了吗！”a40用右臂拼命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两眼红色灯光狂闪，却见自己刀刃如芦苇叶般落地，潘瑞伊身上却仍然毫无损伤。 无法逾越的强者之壁。 “像傻瓜一样。”潘瑞伊转动自己的手，“我最讨厌的，就是不知疼痛的对手。” “战斗数据已归档……下一次出刀的思路，有了……”a40两眼灯管变黑，然后变白，最后黯淡无光，许多零件破碎在地。 a40，被击垮。 “垃圾就是垃圾。”潘瑞伊不禁嘲讽，“这铁皮刀男不会是你那破铜烂铁小队的一员吧，我希望它就是你们的下限，不然我真的受不了了。” 与这合成人刀手并未熟识，却令徐炀心生感慨。 靠着a40的“耿直”，拖延了极长时间，破解很快就要完成。 “远古魔女在哪？你之前提到她，你到底知道多少？”潘瑞伊追问。 “在挖掘场里，被黑火革新的人入侵了。”徐炀随口说。 “嗯……”潘瑞伊那边得到的情报有限。 她只知道近东天赐挖到了一个远古魔女，和京都无限的代表在公司联盟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对此，公司联盟的人工智能进行测算，发现黑火革新的人进行干涉的概率是10000%，于是他们又将注意力转到清理列岛洲的黑火革新间谍上去，未曾想地下城又发生大规模鼠患，一堆烂事纠葛，拖延了公司前来收尾的步伐。 “他是高阁九州的在逃重犯，”潘瑞伊转头对叶子说，“你这样的身份犯不着跟他厮混。” “徐炀……”叶子转向徐炀，语气恐惧，“我……是我……我引来……” “你帮了好多忙，敬爱的大小姐。”潘瑞伊笑起来，“总算抓到要犯咯。” “撤销对他的抓捕，”叶子赶紧说，“你……你一定能做到，我命令你这样做……” “瞎说，我怎么可能撤销，但‘小岛叶子’……这个名字很陌生。”潘瑞伊皱眉，“你爹到底是谁？” “不说我父亲也罢，但我母亲你一定认识，她有数不清的孩子。”叶子叹气。 “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潘瑞伊眼前一亮，“那给你母亲一个面子，咱也可以日后再来砍下徐炀的狗头，但你得跟我走一趟，然后呢，你必须在你母亲面前引荐我和我的队友，让我们从机动队的变态苦役中解脱出来，我们要在各自的公司内加薪45%，补发年终奖，提高伤残保险档次，提高家属福利。” “是，我同意。”叶子呆呆地点头，“按你说的办，只要你……放走徐炀。” “你不是很担心回家里去吗？”徐炀低声说。 “是我引发了这一切，是我害得你们……”叶子泪流满面，“徐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要百倍地补偿你……我不是故意的……” 徐炀缓慢地摇头。 “何必如此。”他说。 时间足够，在数字心智面板上，徐炀已经完成对潘瑞伊魔女装甲的骇入。 ——“奋锐·第七”魔女盔甲交互式访问终端—— -许可已获取 -执行“午门”程序 -处决魔女：潘瑞伊 -无边重罪，罪无可赦 -内置能源引爆中，强度100%，倒计时10秒 在徐炀授意下，“午门”模块启动，装甲进入自毁模式。 潘瑞伊脸色骤变。 她发觉自己的盔甲忽然变得空前滚烫，燃煮她的皮肤。 “公司的工具，”徐炀说，“再见了。” 竭尽全力忍耐数秒后，潘瑞伊只觉剧痛加倍，无边的灼烧感从四肢百骸传来，直抵她的神经，压爆她的理智，她如被折断的钢铁一样向后倒去，伏在地上，发出痛苦哀嚎。 更恐怖的是，她所背负的巨翼，原先是强力的魔力增幅源，如今却转而变为可怕的魔力限制器，令她感觉不到丝毫魔力在体内传导，更别谈修复身体的伤势。 其他人都看得惊呆了，先前尚不可一世的征战魔女，镇暴机动队的传奇，如今竟如锅中的鱼虾一样在地上挣扎，皮肉烧焦的气味向外流散。 法洛莎嘴角勾起冷笑，她太爱看人受苦了。 “不——”潘瑞伊抽搐起来，“我投降！救命！” 潘瑞伊的目光极度恐惧、绝望，姿态卑微。 待摧毁时间还剩05秒的时候，徐炀输入指令，中断“午门”程序的执行。 潘瑞伊倒在地上，脸色极难看，疼得咬破嘴唇，痛到流泪，面朝街道，四肢都被自己所穿的盔甲烧伤，想动一根手指都极艰难。 徐炀深呼吸。 停手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之前，叶子说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撤销对徐炀的追杀”…… 撤销自然是绝不可能的，但可以结束追杀。 他心头浮现出一个计划。 倘若让潘瑞伊将自己的“死讯”带回去，是否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公司联盟对自己的追捕？ 流亡者徐炀，像野狗一样奔逃，结果被鼠群捕杀，惨死在深不见底的会津城深处，征战魔女潘瑞伊完美达成使命，又一个重犯死去，公司的事业继续繁荣，徐炀的故事划上句号。 ——如果能令他们相信这一切，我才能真正无拘无束地开展自己的事业。 “我只留了半秒的爆炸时间，”徐炀说，“之前把你煮熟只是预热，现在它是随时爆炸的状态，一旦恢复倒计时，你就会死。” “你这贱……你这家伙，”潘瑞伊咬紧牙关，“你到底想干嘛！” “不要乱动。” 徐炀伸出手，像之前她抓自己一样，抓住她的肩膀。 潘瑞伊浑身颤抖了一下，却无法反抗。 她知道怎么作战，却对人类科技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每日工作穿戴的盔甲上居然有这种秘密武器，这一点尤其让她害怕。 死亡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她丝毫不敢妄动。 “……”受制于徐炀，极端的屈辱涌上潘瑞伊的心头，明明有取胜的能力，却投鼠忌器！ 她回头看，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这更叫潘瑞伊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心如汤沸。 别再看我了！ “跟我们一起来。”徐炀拖着潘瑞伊，把她带上穿梭机，“你是我的俘虏了。” 潘瑞伊被生生拽到穿梭机里，按在座位上。 她披坚执锐、英姿飒爽，原本武力惊人，绝不会引人遐想，如今脆弱受制，叫人忍不住想象她坚固盔甲下包裹的曼妙身姿。 她一遍遍深呼吸，恶狠狠地盯着徐炀。 “你想召唤队友吧。”徐炀侦测周围的信号，潘瑞伊似乎在用自己头盔的通讯器寻求外部链接，“可惜，信号这么差，不会成功的。而且，一旦我察觉到你的小动作，我就会重启自毁程序将你杀死，并把信息拦截，谁都不会听到你的求救。” 潘瑞伊闭上眼睛。 “你想干什么就干吧。”她说。 徐炀盘算该如何最大化利用潘瑞伊的价值，他回头看，法洛莎、叶子等人也上来了，大部分人对潘瑞伊有所耳闻，尤其是崔俊友，一看到潘瑞伊眼就红了。 “潘瑞伊啊潘瑞伊，”崔俊友咬紧牙关，“镇暴机动队的劳模，公司用来压迫的利刃。” “工作内容如此，你干不干吧！”潘瑞伊冷哼。 “所以你就是为公司服务的魔女吗？”法洛莎对潘瑞伊极度好奇，“你平时都干什么呢？” “上班，下班。”徐炀替潘瑞伊回答，“从早到晚。” “我要休假！”潘瑞伊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我连续上10天班了，大部分时间是为了四处找你，我要休假！” “那你辞职不就好了。”叶子说。 “我怎么辞职！”潘瑞伊极度恼怒，“魔女是不能离开公司的，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岛叶子，有100级的特保卡，你的母亲有160级的。” “100级的特保卡……”崔俊友感慨。 “到哪都有豪华贵宾待遇的水平。”李孝敏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张特保卡，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远处的左弘晨更是瞪大眼睛，在他看来，只要抱上小岛叶子的大腿，以后他的公司就要飞黄腾达了！这种级别的人物，其背后资本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一个决策就能影响上百家公司的股价。 “因为我很小就离开家了，”叶子叹了口气，“我根本……我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说到这，她又流出泪来。 “别哭啊。”徐炀赶紧帮叶子擦眼泪。 “对不起，”叶子失魂落魄，不住地重复，“对不起……是我搞错了，徐炀……”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害得你被她发现，”叶子泪流满面，“害得莉拉失去了一条胳膊，害得a40被打成那副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特别的力量……你现在也已经被抓回去了！都是我的错！” “虽然很抱歉，”尼德莱特说，“但我得说，事实还真是这样，你把大家弄得很凄惨。” “乌合之众们，一直都在和这样的‘显贵’旅行，现在受不了吧！”潘瑞伊讥讽，“她的未来比你们都要开阔，这是一出生就已决定的。魔女当狗，人类当猪，叶子当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子身上，并非善意，而是某种敌意与排斥。 第四十八章 死亡 叶子浑身僵硬，低下头，坐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 徐炀只能暗自叹息，虽然叶子的感受很重要，但现在还有更关键的事情要处理。 “兄弟，接下来的事情，你回避一下吧。”考虑到后面的全是机密，徐炀先把尚不属于这支队伍的左弘晨摒除出去。 “行。”这一整天的事情已经让左弘晨累垮，此生从未如此疲惫过。他离开穿梭机，到远处溜达去了。 其他人对徐炀和叶子的真实身份各有感触，一个是公司的流亡者，另一个则是名门之后。不过眼下情况急迫，也只能把想法藏在心中。 “前辈，我和罗西娅是不会背叛的。”李孝敏看现在有点像表忠心的场合，赶紧开口。 “没事。”徐炀摇头，“别想太多就行。” 送别左弘晨后，徐炀先回头看莉拉断裂的左臂，莉拉看起来特别平静，似乎只要徐炀安全，她也就放心了。这份羁绊更叫徐炀对她的残缺感同身受。 “恢复她的手臂。”徐炀对法洛莎低语，“拜托了。” “她！唯有她绝不行！”法洛莎满脸憎恨，“叫我救谁都行，除了这个该死的莉拉·尼斯托！” “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徐炀劝道，“抓紧时间。” “莉拉！”法洛莎恼怒地冲到莉拉面前，“记住我的大恩大德吧！” “主人的命令罢了。”莉拉冷声道，“别忘了你自己曾做过什么！别忘了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法洛莎愣了一下。的确，是她自己一开始故意诱导叶子远离徐炀，才导致叶子如此行为。倘若一开始就让叶子去找徐炀，好好沟通，现在的局面会比之前好上千百倍。 看到徐炀审视的目光，法洛莎特别不想让徐炀知道真相，怕他讨厌自己。 法洛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居然会怕被其他人讨厌……若是过去的自己，一定会对此狠狠嘲笑。 “对不起。”法洛莎一挥手，释放回复之律，将莉拉的手臂复原到之前的状态。 徐炀从穿梭机舱门探身，眺望远处，看了一眼莉拉之前被打断在地的手臂和碎片，发现它们全部无影无踪。 这似乎也是现实扭曲的一部分，倘若损毁的部分被魔力回复，则之前被摧毁的碎片也会消失，回归到被复原的位置上来。 机舱内的人们十分关注潘瑞伊的情况。 “所以这就是镇暴机动队的成员。”李孝敏很兴奋，“以前只在新闻上看过。” “好可怕呢。”罗西娅也调笑。 “你们这俩小屁孩……”潘瑞伊绝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毛没长齐的人类所嘲讽。 徐炀深呼吸。 “潘瑞伊。”他说，“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已经死了。” “什么？”潘瑞伊皱眉，“你要干嘛？” “你说什么疯话！”法洛莎一脸惊奇，“为什么你死了？”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唯有莉拉点头表示认可，“必须用死亡清除档案上的通缉。” “你来到会津城，”徐炀解释，“发现了我的尸体。这就是你要回去告诉他们的事情。” “……然后公司和联盟就不会再追击你，”潘瑞伊沉吟，“但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样做。” “因为叶子。”徐炀说，“你刚才说叶子可以帮你做到升职加薪、获得年假什么的，对吧？” “是叶子的家人。”潘瑞伊说，“——原来如此，这是交换。” “委屈你了，叶子，”徐炀向叶子点头，“为了抹去我的过往罪行，我必须配合‘死掉’，也就是理论上成为已死之人。” “我明白。”叶子叹气，“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须这样做。” “你真的能吗？”潘瑞伊好奇。 “是的……”叶子轻轻点头，“……我来和家里人说，他们会同意，他们也……找我很久了，他们会感谢你的。” “把叶子带回给她的家人，”徐炀说，“100级的特保卡，叶子的家庭绝对是列岛洲的顶级豪富，有他们的帮助，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什么。” “可不只是‘豪富’。”潘瑞伊瞥了一眼叶子，“要我没猜错，她母亲是本间纪子，父亲应该是小岛雄。” 本间纪子，希盛投资集团的核心成员。 之前隐隐猜测叶子家庭的时候，徐炀心里就已大概对列岛洲的富婆估算了一圈，但偏偏是这位权势最顶点的。 所谓希盛投资集团，是隐藏在各大巨型企业背后的洲际金融资本，如果说巨型企业是前台闪耀的广告牌，那么这些巨头资本就是其身后真正的支柱。 诚如潘瑞伊所说，叶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其命运就注定不可能平凡。即便以其天性和爱好而逃走，但也到了回归源头的那一刻。 被潘瑞伊说明真实身份，叶子再忍不住心头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巨大悲伤压过其他情绪。 不想离开穿梭机上的伙伴，不想回到那个家，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不想再见到那些凶恶强势的兄弟姐妹，不想工作，不想被催促。 唯一所钟情的游戏，在那个家里，被视为世界上最可耻的玩物丧志。 一切都已失落。 叶子不停擦眼泪，低头跑到穿梭机外面去。 “你说部分有钱人就是这样，”崔俊友冷哼，“矫情的要死。” “但她是真心喜欢我们，真心喜欢玩游戏。”尼德莱特站起来，“她的天性适合在这里……” “在这里受苦？等死？”崔俊友继续发着牢骚，“谁都渴望当本间纪子的老公或儿女，更别说希盛，每年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去给希盛当程序员和投资顾问，她本能当希盛的公主，却甘愿跑来喂老鼠。” “好了，”徐炀中断争吵，“潘瑞伊，叶子会帮你的忙，而交换的前提是，你向公司和联盟声明我的死亡。” “你什么都不要了？”潘瑞伊死死盯着徐炀，“你将会从公司联盟除名，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会成为完全不存在的人，你无法注册公司，无法坐飞机，无法网购，无法绑定现金卡。” 公司联盟的“档案”是证明一个人存在的最重要信息，与个人的生物信息绑定，没有任何办法伪造，最高明的假身份也只能通行一小段时间，而且根本无法行之有效。 一旦徐炀被证明死亡，这世界绝大部分门路都会向他关闭，没有任何公司和服务会向一个不存在的人开放。 “别的都好说，现金卡吗，有一张就够了。”徐炀点头，“这正是个机会，让我和过去完全割裂。” 徐炀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他能够承担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而且死亡反而让他摆脱了最大的麻烦——公司联盟的追杀。 “哼……想不到最后是我帮你做这个。”潘瑞伊朝外头的叶子喊，“喂！你听到他的话没？要帮我转岗，给我申请假期，假期！知道吗！我要很多很多假期！” 叶子没有回应，只能隐约听见她的哭声。 “潘瑞伊手上沾了无数人命。”崔俊友仍然无法对公司联盟的征战魔女抱有好感。 “别惹毛我。”潘瑞伊正在气头上。 “无论如何，她能帮我把过去删干净，”徐炀说，“让我死在二十六号高地。” 徐炀转头环视穿梭机的其他人。 “诸位，”他说下去，“请见证这一刻，那个‘逃犯’徐炀已经死去。” “哎。”葛城浅想到那天中野治给她看的东西，发现徐炀在悬赏名单上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惊呆了。好在现在徐炀以假死避险，公司不会再追杀死者。 她走到外面去，去安慰叶子。 机舱内，潘瑞伊权衡利弊，觉得这样做可行。 “好，我落到你手里了，就叫你赚的盆满钵满一次。”潘瑞伊冷哼一声，“既然已经约定好了，还不快放我走！” “还有最后一件事。”徐炀说，“仍然存在一个风险，就是叶子帮了你的忙，可你却没有履行承诺，而是向公司出卖我。” “那也是必然的。”潘瑞伊挑衅，“你觉得呢？徐炀，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别想我善罢甘休。” “接下来我们有更加隐秘的事情要做，和一些古老秘密有关，”徐炀转头看向其他人，“……请暂时离开穿梭机，非常抱歉，这绝非代表我不信任你们，我保证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走吧，走吧。”崔俊友摆摆手，“反正再差你也不可能回去给公司当狗，你说对吧？” “我不会的。”徐炀苦笑。 我们这伙人里，老崔对公司的成见是独一档的。 “连我也不能？我明白了。”莉拉道。她看徐炀的意思，大概只想法洛莎和潘瑞伊留下。 “现在知道谁地位高低了哦？”法洛莎现在又傲慢无比。 “算了……你也留下。”徐炀留住莉拉，反正以莉拉的感知力，没有秘密瞒得住她。 莉拉对法洛莎露出得胜的表情，她将穿梭机舱门与窗户悉数合拢关闭，里面一切暗淡，唯有少数机体灯光微微发亮。 “有什么给我看就快点！”潘瑞伊催促。 “召唤誓约。”徐炀向法洛莎示意。 法洛莎对誓约还是很看重，她庄严地点头，慢慢吟诵远古的秘密信息，流传在少数部族和神秘者之中的语言。 光线遭到吞噬，黑暗笼盖机舱，紧接着，金色刻痕凭空出现，其上回转有两道印记，一道形如猫，一道形如飞鸟。 “通过仪式，”法洛莎低语，“你会成为不可背叛者中的一员，你将分担我们的利益进退，成为我们的伙友，永远无法背弃。” “怎么有小动物，”潘瑞伊很好奇，“什么投影仪。” “这是‘奇迹’，从神明与列位远古秘客那里继承下来的力量，被这个世代的魔女所遗忘。”法洛莎轻语，“触碰它，然后你会见到与你气质最符合的动物。” 潘瑞伊从未听说过所谓奇迹，她伸手触碰誓约光芒，其命运在森林之主的见证下与其他二人绑定，誓约第三道纹路成型，渐渐形成一条动物。 狗。 “为什么我是狗！”潘瑞伊气炸了。 徐炀仔细观察，那是一条凶犬，尾巴上摆，或说是更像狼。 “忠诚的化身。”法洛莎将手指向潘瑞伊的额头，“潘瑞伊，我要在这个乏味又扭曲的时代重建魔女评议会，效忠于我，成为我麾下的第一名骑士吧！” 第四十九章 誓言 “魔女评议会？”潘瑞伊好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远古魔女’！”法洛莎用力挥手，仿佛在制定新的法律，“我已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命中注定要前来统治这个世界，重建魔女们的伟大统治！” 潘瑞伊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向公司联盟汇报这个消息，这么劲爆的秘闻，联盟会把她擢升到天驱协议去。 所谓“天驱协议”，即是公司联盟主导建立的军事组织，从全球范围内征集足够强大的魔女，级别比单纯守护东半球的镇暴机动队更高一层，里头的魔女钱多事少，还可以常回家看看。 可刚打算干坏事，她就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和排斥感，森林之主以其神威撼动她的灵魂，叫她根本无法行背叛之事。 前所未见的神秘力量…… 现在，潘瑞伊对法洛莎远古魔女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了……了不起。”潘瑞伊喃喃道，“难怪巨型企业在联盟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谁得到你，谁就彻底成为下一个世纪的主宰了。你现在是徐炀的情人？” “专心于我的问题，亲爱的猎狗，”法洛莎伸出手指，挑起潘瑞伊的下巴，“你将在新时代撕咬猎物。” “狗哪里会帮猫办事，”潘瑞伊态度桀骜不驯，“狗只会和猫打架。” “猫还会吃小鸟。”莉拉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忽然突破极限，“我们的命运已经在誓约的符号上展现得一清二楚。” “你也想加入吗？”徐炀忽然好奇莉拉会是什么动物。 “也许以后。”莉拉暂时不想加入这神秘誓言，最主要的是，万一以后和法洛莎撕破脸，她还想再试试揍法洛莎的手感。 “人类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皮囊，”法洛莎继续对潘瑞伊劝诱，“像你这样高傲且勇武的角色，很适合成为我的左右手。” “我在公司吃喝不愁，你想干嘛！”潘瑞伊态度愤恨，“我就时运不济沦落到此，加入你们的誓约算是一回事，效忠又是另一回事，我在公司活得好好的……” “真的好吗？”徐炀问，“潘瑞伊，魔女的工作时间比人类还长吧，我们贯彻十二小时工作制，你们则是十四小时，你就这么喜欢上班？魔女受压迫的程度比我们公司人还高，你就看不出来？” “上班！上班！”潘瑞伊喘不过气，只能捂住自己的胸口，“别提了！” “你知道魔女们在公司是什么地位，彻头彻尾的工具，”徐炀逼近她，“你在公司只是一头忠犬，唯有回到野外才能变成恶狼。” “我……”潘瑞伊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当初在停车场就一脚踢飞徐炀的头，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不，也许现在这种情况更好。 从公司中脱身的徐炀，似乎能提供相当程度的帮助，尤其在他有远古魔女助力的情况下。 亦即说是…… 平生第一次遇到能离开公司的机会。 “而且，”徐炀叹气，“你喜欢被安保部的部长送到高管的别墅里去吗？许多貌美的征战魔女、科研魔女忽然从公司的工作序列中除名，你觉得她们去干什么了？” 潘瑞伊脸色通红。 徐炀这一番话，叫她忽然回忆起在公司里穿行时，人们对她的觊觎目光。在这个时代，想要满足欲求的话，途径多种多样，但公司控制着对应辖区内出生的魔女，相应的，不少人都培育出了对魔女的专门嗜好。 许多魔女自出生起就被精心培育，通过药剂渐渐切断魔力发育的条件，成为空有美貌而无法施法的奴隶。魔女的寿命通常能达到200多年，而且容貌长期不会改变，虽然器官具备，但不能生育，反而给了人类绝佳的便利条件。 留在公司工作，迟早有一天会…… “我同意。”潘瑞伊嗫喏着，“给你们办事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互通姓名之后，法洛莎到处寻找合适的东西。 “我见过卡尔多国王给手下册封爵位，我需要把剑点在你的头上和肩上。”法洛莎东张西望。 “那是古老贵族的作风，评议会的成员会怎么做？”徐炀好奇。 “就我看来，她是被评议会追杀的，而不是评议会的一员。”莉拉揣测。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魔女评议会是怎么运行的，却说要重建评议会。”潘瑞伊笑起来。 “够了！”法洛莎有些恼怒。 “古代人用剑，我们用这个吧。”徐炀把配枪解下来交给法洛莎。 “都是杀人用的铁器，也行。”法洛莎用枪抵住潘瑞伊的额头，然后抵住她的两侧肩膀各一次，“我，法洛莎，封你为我座下第一位骑士，你将服从我的命令，为我的生命和荣誉而战，绝不懈怠。” “收到。”潘瑞伊点头。 目前为止，至少有一项收益可以保证，将叶子带回给她权势滔天的家人之后，能借他们的力量，使自己在公司内部得到优待和晋升，而这已经是潘瑞伊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你将成为我们派给人类的暗桩，”法洛莎说，“未来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公司对我们的监管力度很强，”潘瑞伊想了想，然后说，“……是，我会寻找机会。” “最后一点，我死亡的证明。”徐炀提出，“你打算怎么做？” “找一具和你差不多的尸体烧焦，但我要你身上的一部分，用来做dna测试，我带报告和现场照片回去就行。我以前杀逃犯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他们不会起疑心。”潘瑞伊解释。 “一根头发就行。”徐炀打算揪自己的头发。 “不，不行！我要你的一块肉！”潘瑞伊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在她看来，一根头发根本无法进行生物检验，她以前都是把逃犯剁下一大块拿去测试。 “那就给你一块肉。”徐炀无力给潘瑞伊科普生物学，他只好伸出手臂，“谁有刀？” 莉拉伸出右手，一根手指变成刀刃。 “主人，我要切下去了。”莉拉很不忍心。 “动手吧。”徐炀点头。 莉拉用力一挥，精准切下徐炀手臂上一块肉，疼得不行，他快步走进穿梭机上的自动医生，叫它给自己包扎一番。 “你还老说我会伤害他，”法洛莎抓住机会，“结果到头来你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 “我的伤害止于一块肉，”莉拉冷冷地说，“而你的谎言和背叛将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哼，”法洛莎冷笑。 明眼人都能看出，眼前这个心智冰冷的金属亡灵才是最不可靠的，不过徐炀明显对她十分信任，也不知何时才能揭露这尊铁处女的真面目。 她只好转移话题。 “其实誓约的力量还不止这些，”法洛莎说，“分享誓约的人们，会获得更多、更强大的增益，不过，要等以后找到森林之主才能处理了。” “它在哪？”徐炀走出自动医生。 “在遥远的北方，”法洛莎心驰神往，“能依稀感觉到誓约力量的源头，即便是森林之主也不得不离开自己藏身的茂密原野，主动投奔极寒、没有生命的地方，为的只是躲避人们的窥探。还有其他强大尊贵的远古秘客们，许多来自天外，如今也都隐藏起来。我能感觉到，倘若要重建魔女的时代，逐一唤醒它们是不可避免的，包括森林之主在内，每个远古秘客的苏醒都会带来新的奇迹，为世界注入新的魔力。它们曾经主宰着泰西洲以外的寰宇，太阳、星空、烈火与毒蛇，包括我所敬爱的神明……” “远古之事……魔女们自由翱翔的年代。”潘瑞伊听得入迷。 “这是不会发生的，”徐炀摇头，“沉睡的应该继续沉睡，我们要做的是追求技术和进步。” 法洛莎想做的，无非是建立魔女帝国，和徐炀的想法背道而驰，她要伸张的是自己的权势，徐炀则追求所有人类和魔女的自由。 不过，一时间也不可能让法洛莎轻易接受自己的理念。 结束仪式，潘瑞伊将徐炀的肉带走，徐炀仔细清理所有操作信息和档案，让盔甲的内置后台毫无记录，确保不露痕迹。 潘瑞伊是身经百战的魔女，能灵活利用魔力自疗，其伤势已经恢复，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来到外面，只见葛城浅在安慰叶子，她已经不再哭了。 “你帮上大家的忙了呢，”葛城浅拍拍她，“虽然你要离开，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叶子眼眶红肿，“我想，我以后要和大家再见面，那时候我更加聪明、更加厉害了，再也不会害怕，更有主见……这都是大家帮我的。” “也许你还能争权取胜，”潘瑞伊搓了搓手，“希盛这个家族企业也到该选接班人的时候了，听说你的兄弟姐妹们每天都在向你母亲献媚。” “……走吧，”叶子叹气，“别提他们。来，我帮你争取到假期和升迁，你帮徐炀办该办的事。” “也是，再磨蹭该有人起疑心了。”潘瑞伊点头。 这一路上的动静，并非无人知晓，但只要她尽快帮徐炀消除通缉，觊觎也就会无影无踪。就算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也可以让叶子和她的家庭从中协助。 唯一的问题是，在潘瑞伊看来，叶子还需要百倍历练才能从“希盛”这个伟大的名字中借到力量。 换言之，如果能拥戴她继承本间纪子的财富，自己岂不是能够真正一飞冲天？ 这才是这一趟折腾获得的真正宝贵的线索。 想到此处，潘瑞伊不自觉用自己的身体翼护住叶子。 与虚无缥缈的远古魔女相比，她还是更相信现金卡的力量。至于誓言，等徐炀他们见到地面的阳光再说吧，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栖居地下的乌合之众罢了，指不定过几天就叫鼠潮吃了。 叶子的心思则完全不同，仍然忧心忡忡、悲伤痛苦，她哀伤地看了徐炀一眼，畏惧一旦分别就无法再相见。 旁人难以理解，对她而言，希盛只不过是个华美监狱。 “我要走了。”她背起大包，“谢谢……谢谢大家的陪伴，我……终于要回去面对家人了。” 第五十章 破门 “100级的特保卡，”尼德莱特感慨，“你回家之后会过得比在外面幸福千万倍。” “可是，比不上这里。”叶子最后望了穿梭机一眼，要将它的形象、还有周围的人们都记在心里。回忆一旦铸成，就难以割舍。 潘瑞伊一手揽起叶子，背后巨翼拍打升空。 “我带你飞回机场，不管这里的破事了，区区鼠潮，肯定不会闹大。”潘瑞伊说，然后望了一眼徐炀，“你们呢？要不要我打开通道，特批你们几个也过去？这里的小企业主不敢和我费口舌。” “不用，”徐炀说，“我需要的，不只是我们几个人的安全。” “那你……噢。”潘瑞伊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炀的真正意图。 他打算放所有人通过1号连接处。 “叶子，”徐炀对叶子微笑，“到地面上再见吧。” “嗯！”叶子用力点头，“到地面上再见！”她转向其他人，“葛城小姐、尼斯托小姐、崔先生、尼德莱特、孝敏和罗西娅，虽然它听不见，但我还是要说a40，大家……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啊！” “一路顺风。”崔俊友叹了口气，认真地向叶子告别。 叶子泪眼朦胧。 随后，潘瑞伊背上的钢铁之翼展开，喷气推进，驱使她快速离开现场，如闪电般远去。 “地面比地下宽阔很多呢。”葛城浅眺望叶子和潘瑞伊离开。 “是啊。”徐炀感慨。 对我来说，人生的一个新篇章开始了，过去的事情已被抛在身后。 倘若叶子和潘瑞伊行动顺利，叶子会回归她的家庭，并请求她的家人嘉奖潘瑞伊，作为交易，潘瑞伊会向公司汇报我的死亡。 也就是说，那个工程师、逃犯徐炀将会死去，如此我便成为公司联盟的黑户，名义上不存在，也终身无法使用有关公司的一切服务。毕竟所有服务的前提都是，必须有一个公司联盟认证的身份档案…… 无需多虑。 走出地底，然后去找叶子，那时候再叙旧吧。 离开小广场，徐炀去收集a40被打报废的残骸。 “你能救这个吗？”徐炀问。 “累了。”法洛莎虽然还有余力，但她不想当一个转职起死回生的工具人，而且对象还是没什么羁绊的a40，肯定还是偷懒为上。 “……也罢。”晖城区的状况比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都更好，抵达那里之后，肯定有地方有条件修复a40的。 徐炀仔细翻找a40的残骸碎片，在外壳内衬处、连接机械转轮与合金加固件的地方，他看到一个叫“田木智能”的商标，看来只要找到这家公司的位置，就能请他们的技工将a40修好了。 “我们走。”徐炀集结队伍。 “请乘客登机。”莉拉前往操控台。 他们回到穿梭机上，整台穿梭机亮起灯光，引擎嗡鸣，蓄势待发。 法洛莎坐在座位上，翘起脚，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葛城浅伸懒腰；崔俊友低声咒骂公司；李孝敏和罗西娅不断地交谈，揣测通道何时会开启；尼德莱特在看铃川纪衣直播；最后是左弘辰，他爬进穿梭机，用力关上机舱门，气喘吁吁。 穿梭机缓缓驶向二十六号高地。 广场上的人们还没注意到徐炀他们已经回返，潘瑞伊离开后，阻碍他们冲击的一大障碍已经撤除，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1号连接处上去。 不过，如果他们就这样冲锋，死伤绝对惨重。 该动手了。 之前不进行破解，是担心身份暴露带来的追杀，虽然这个问题还未消除，但毕竟可以大胆尝试了。等一段时日以后，公司技术人员进行复盘和调查时，肯定不会把嫌疑推到一个已死的逃犯黑客徐炀身上。另一方面，如果自己足够谨慎，可以把骇入痕迹擦除到最小。 “放我们过去！” “别再拦着了！” “受不了了！” 人们大吼大叫，情绪已经极度愤怒。 “各位，请不要轻举妄动。”红西装男洋洋得意，“如果你们没有资金的话，可以考虑多人合资供一人通过，毕竟活下去是最重要的嘛。” 徐炀探出身，看这一切混乱，下定决心。 往事已去，未来，或许我能成为“变革者”，成为一个游离于公司秩序之外的角色。亦即说是，帮助那些受压迫的，协助那些心有不甘的，召集那些志同道合的。 同时更要与既有的不公世道斗争，寻找和建立一个能取代公司主义的新制度。 “这里的无辜市民们，他们也有资格获得安全。”他倚靠在机舱门上，数字心智全力运转，“是时候把这些人造的阻碍彻底铲除了。” “前辈有什么办法？”李孝敏仔细打量，在他眼里，虽然徐炀是公司的流亡者，一个危险人物，但在这种情境下，又是唯一能带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瞧着。”徐炀闭上眼睛，在心中进行控制。 他黑入1号连接处的广播系统，调节声音信号，把自己要说的话录进去，但用它自带的语音模块播放，避免遭到声纹鉴定。 “尊敬的市民们，前方道路即将开放。”广播的声音回响在二十六号高地上空。 “呃？”红西装男愣住了，赶紧低头和其他工作人员联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的性命怎能被明码标价，倘若公司不愿提供安全，那就自己去尽力争取。”广播继续播放录音，“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人命也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 声音戛然而止，后台有人直接把广播电线给拔了。 无妨。 徐炀继续用数字心智破解并控制。 探照灯一盏接一盏关闭，机枪塔一台接一台停摆，设备断电离线的嗡鸣声响起，路障放下，电磁拦截塔关闭，所有电子设备都像死人的器官一样枯竭，任何手段都无法恢复生机。 “啊耶！” “看啊……” “结束了！” “草！” “能过去好像！” “怎么打开了？” “冲啊！”人们意识到阻碍已经被清除，撒开脚往晖城区奔跑。 大群人的行动，如地震，如雷鸣。 “不、不！”红西装男大喊大叫，“你们要买服务！买啊！别过去！别都过去！那边还在备战……啊——” 几声枪响，红西装男倒在血泊中。 被堵在1号连接处的万余人，提起勇气，拔枪对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镇暴机器人射击，这些机器人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冲击！ 单人面对这24台镇暴机器人只能等死，十几个人能和它们打得互有死伤，上百人会在它们面前感到忌惮。 但成千上万人，情况又截然不同。 在这方面，人潮与鼠潮又相似，就像群鼠吞噬人命一样，他们一拥而上，轻易踏破公司残留的机器人防御。 前进、前进！ 鼓噪着、咆哮着，无比愤怒，被公司玩弄、超过十小时以上的漫长等待，如今化作最纯粹的怒火。 “哇……”李孝敏探出半个身子，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司防线，如今轻易被撕碎，恐怖的防卫设施静默无言，曾经受人畏惧的机器安保如今悉数被炸成废铁。 面对这样汹涌的人群，1号连接处后方观望的几家安保公司同样看呆了。 前所未见的力量。 他们无力阻挡，只能派出一些人员和穿梭机观察情况，虽接到命令要阻止居民穿过，但也不敢对如此汹涌的人群动手，以免引发舆论问题，只好任凭他们从身边穿过。 人们通向晖城区，通向光明、安全和希望。 一个英雄，一个无名的英雄主导了这一切，人们隐隐能察觉到，否则无法解释这些情况。 闯入晖城区，信号恢复之后，他们又分散开来，各自按照财力寻找合适的公司辖区寻求庇护，没钱的就跑到商店和广场里休息。 “赛博幽灵救了我们一命” “现实操纵者瓦解了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防线” “网路妖鬼对我们发出忠告” “新型电脑病毒口吐人言” 城市论坛里不断有新帖子出现，向会津城市民转达他们在1号连接处的所见所闻，很快徐炀之前借广播语音传达的文本也被人记录下来，不断复制和传递。 长久被压抑的一切念头被释放出来，徐炀借广播之口传达的理念如野火般传开，虽然有大过滤器不断删帖，但有幸看到的人已经将内容牢牢记住，并忍不住向其他人分享。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生命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 第五十一章 出入 借人群掩护，莉拉驾驶穿梭机低空掠过1号连接处，像一艘轻舟，划入公共航道。 这艘穿梭机是马特奥他们用来撤退的，外观没有任何标记，深色涂装，又精心加装了隐蔽与抗扫描的模块，十分低调，没有引发注意。 穿梭机飞行在灯火通明、明亮璀璨的晖城区，鼠潮的威胁尚未在这里爆发。 一些大型军用双足机器人在街道上穿梭，搭载着火力凶猛的转轮机枪、蜂巢导弹和小口径火炮，行走时地面隆隆作响。 徐炀稍微扫描了一下，它们都是各公司辖区内安保服务所提供的，彼此之间用商标和涂装表明身份，各自守护一片街道，带来相当程度的安全保障。 回望黑暗的二十六号高地，以及更远处被鼠人洗劫屠杀的片木区，生机只在此地，这是肯定的。至于下一波鼠潮什么时候抵达，这就无从知晓了。 “刚才那些神奇的事情，还有广播，”李孝敏非常兴奋，“都是前辈做的吧！” “也许是。”徐炀用数字心智的时候别人自然看不到，不过他也不想声张，“你对广播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广播说的对，现在我们生活太苦。如果能不上班就好了。”李孝敏思考，然后说。 “上班不是问题，我觉得我们人类进化成有手有脚的模样就是为了方便劳动，”徐炀解释，“但要做的有回报，我觉得我们创造的价值很大，但得到的资金极少。” “不，现在的问题是，劳动获取的资金远远比不上投资和资本利滚利来的多。”崔俊友摇头，“在新泰西洲的金融市场，那里每1秒创造或蒸发的资金都是天文数字，夏地区和列岛洲的企业要加班加点一整年才赶得上。” “我相信资金只是数字，”徐炀沉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有自动工厂和人工智能，可以保证所有人类和魔女都衣食无忧、终日享福，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这个时代，蛋糕很大很大，我们吃到的却很小很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接下来做什么？”葛城浅从未思考过他们讨论的问题，在她看来，决定下一步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先去修a40，但是……左兄弟，”徐炀转向左弘晨，“我们先把你带到你公司那，过会可能要去你那公司休息一下。” 徐炀没法住旅店，而晖城区秩序井然，也不能乱转，到左弘晨那家小公司歇着是个不错的打算。 “没问题！”左弘晨很激动，“老哥，这份恩情我可绝不忘记！我怎么说也是个商社社长，必会好好酬谢各位兄弟们的。” 见识过徐炀的本领之后，左弘晨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只能选择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忘掉，对他来说，回去把公司经营好才是重中之重，对于他这种小商人，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巨门商事会社位于鸟慧大道的一座小型商用写字楼内。 晖城区被三条主要道路切割开来，即御中大道、善鸣大道和鸟慧大道。 御中大道直接通往安久市，其核心区域是神空大厦，一座大型地下商业综合体，神空集团的重要资产，也是会津城修筑的本意，其街区基本由繁华的商业设施组成。 善鸣大道两侧则是居民区，先前，京都无限曾经承诺绝不会在地下开放居民用地，因为地底区域是阴暗、非宜居的，但随着迁居地下的人口增加，这一条例还是被打破，无数市政公司先后建立，先前封堵1号连接处的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涵盖了整座城市的基础服务。 鸟慧大道位置较偏，周围是工商业用地，为新兴公司和地下城市的工业运作提供场所。 左弘辰的公司便在鸟慧大道上，他租下了一整栋大楼，因为是地下都市的缘故，所谓一栋楼也没有多高，拢共才4层。 这座大楼顶上的金属框架上贴满了巨门商事会社的广告，审美只能说和主流类似，渐变色的霓虹灯光投射出浮空的立体文字，声称自己专营进出口贸易，可独立承担物流发货工作。 徐炀出身于巨型企业，见到这种中型公司，未免感到有些寒酸。左弘晨则将脸贴在穿梭机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公司，担心它是否遭到鼠人袭击。 穿梭机在楼宇前停下，下穿梭机之前，左弘辰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着，然后客气地对徐炀说：“到了这我就安全了，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等诸位要来的时候，请预先告知一声，我马上准备齐全。” “我没手机……”徐炀转头看，他的手机扔海里去了。 “留我的吧。”葛城浅和左弘晨交换了一下通讯号码，转回穿梭机上，重新出发的时候，她又道，“这家公司好像还不错，之前网购的时候，好像很多其他巨企辖区的商品都是通过这家巨门商社流转的。” “我们一会还得回来，”徐炀看穿梭机逐渐离地，窗外的巨门商社徐徐远去，“不过到时候，就是讨论收购它的事了。” “收购？”崔俊友狐疑地问。 “这需要‘身份’。”莉拉指出。 “嗯……你的呢？”徐炀想知道莉拉的公司联盟身份情况如何。 “我倒未查询过，”莉拉抬头，默默联网查询了一下，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把相关信息发给徐炀。 ========== 姓名：莉拉·尼斯托【魔女】 年龄：未公开 出生地：奥斯特兰地区 所属企业：无 职位：等待更新 入职时间：115年9月1日~等待更新 当前状况：等待更新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无 人际关系：点此查看互相关联者75人 金融服务：已过期 安保套餐：已失效 录用建议：征战魔女/科研魔女 警告：该魔女未受任何公司雇佣，任何发现者必须将其抓捕并送往最近的公司免试录用，该公司有责任联系公司联盟更新这一档案 ========== “我的所属企业已经不是千湖电子了。”莉拉对此感到十分愉快，“通过另一种‘死亡’，我与旧公司失去了联系，真没想到。” “好像到公司联盟办事处的网站申请更新一下就可以了。”徐炀看着还是个能用的档案，“但这警告看着真吓人。” 莉拉遭到拆分出售这件事，并没有导致她的联盟档案被清理，只把她的所属公司给清除掉了，似乎是因为莉拉的肢体遭到多个买家购入，导致联盟无法再界定莉拉的“所属权”。 这件事相当丑恶，但莉拉已能平静面对。 “正好，以我的名义去收购巨门商社吧。”莉拉很愿意为徐炀服务，“如果掌握一家公司的话，也不用怕那个‘警告’了。”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也不能这样花，收购公司在我看来就是腐化的开端，”崔俊友皱眉，“你到底想怎么对待公司主义？我都知道反抗者的命运，先是积攒反对公司的力量，然后学习和模仿公司，最后自己建公司，过上了富贵生活，再之后就把原先的梦想放弃了，这样的档案我看过一遍又一遍，我怕你也不过又是往事重演。” “可不能拿其他人的经历套用到我身上。”徐炀摇头，“我需要时间思考，准备一个理论。” “什么理论？”崔俊友沉吟。 “我得研读历史和社会，”徐炀感叹道，“弄明白人世间的规律。如果公司主义制度不好，那什么东西才能取代它？之前的人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最终会腐化、失败。而如果我能想出合适的纲领和行动方案，到时候就能给人类和魔女的命运注入新的变数，最终……带来赛博时代之后的下一个时代。” “……我很期待。”崔俊友低下头，正看到之前的账号被封了，于是又注册了一个叫“觉醒者崔22”的id，在网路上到处攻击公司主义，他恨不得自己也有数字心智植入物，这样就能躺着，用脑思维来发帖，不用在屏幕上狂按。 抚摸揣在兜里的现金卡，徐炀要充分利用自己这一大笔资金来培育自己的势力。 在没有能力彻底覆灭公司主义制度之前，必须要掌握几家公司，在现行秩序下，争斗、谈判和交易的主体都是公司，它们不仅提供资金，还能对小动作提供掩护。 最重要的是，唯有在“公司”的体系下，才能正当地雇佣魔女，招募这方面的助力。私人和魔女结伴同行是违法重罪，所有魔女都必须纳入某一家公司的监管，莉拉也是如此，不过魔女是能自己拥有产业和开公司的，这又是另一种路径了。 法洛莎现在无人知晓，倒是还可以隐藏很久。 田中智能公司也在鸟慧大道上，距离巨门商事会社不远，穿梭机抵达之后，发现它自带一个规模较大的地下工厂，轰鸣不绝，在主楼门口，若干个眼球机器人正在漂浮，它们都装配着暗红色激光武器，摄像头扫来扫去。 “简直像个监狱一样。”葛城浅往外看，“一家机器人公司也防卫这么森严。” “我从没见过有这么多眼球机器人的公司，”尼德莱特道，“原来如此，a40是在这种地方制造出来的，怪不得行事古怪。” “好像没什么可沟通的对象。”徐炀扫了一圈，都是些防卫机器人，连个人类都没有。 “我打个电话联系下他们的主管好了。”葛城浅搜索到田中智能公司的访问热线，拨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田中智能 通话之后，葛城浅说公司主管很快就会出来。 徐炀刚开始还以为要等很久，但很快，从工厂的通风管道中便徐徐钻出一个发出淡蓝色照明微光的眼球机器人，同样有着圆球形的身躯，但比其他小眼球机器人大得多，大约有马路街道那么宽，身后有四组推进器嗡鸣提供动力，喷出淡蓝色的尾焰，很远就能听到引擎运作的动静。 所谓眼球机器人，是一类球状机器人的统称，通常没有肢体，像一个大眼珠子，比较灵活，适用于各种场合。法洛莎毫不怀疑它们是地下眼魔一族的金属仿制品，只不过缺失了操控人心的能力。 淡蓝色眼球机器人旋转向下，逐渐加速，降临到穿梭机附近，似乎是一台辅助型机器人，毫无战斗力和探测力可言，和那些带激光的同伴不同，专门用于接待。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欢迎光临田中智能机器人公司。”它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们这有个你们公司出品的合成人，坏得太严重，想看看能否返厂修理。”徐炀道。 a40之前显然是个保安，但表现太差，回去肯定会被拆解，没法找它原先所属的公司，只能到制造商这看看情况。 “我司生产会津城最优秀的合成人。”淡蓝色眼球发出愉快的电子音，“无论遭到怎样的损害，我们都能修复到完好如初。” “合成人？”法洛莎没明白，“跟你们说的机器人有什么分别？” “其实就是机器人，不过特意设计成人类的模样。”徐炀解释，“大部分都搭载了第三代人工智能，和一二代人工智能相比，第三代人工智能有自主学习的能力，而且有模拟情感的能力，虽然还不是真正的情感和智慧。” 法洛莎回想起当年那些制造魔像的男巫，也能让死物成活。魔女评议会则将此视为亵渎之举，罪名是胆敢僭越创造生命的权柄，并大规模搜查与追杀他们。 而在这个时代，制造人工生命已经司空见惯，人类就这样在冒犯之路上不断迈进，愈发显得大逆不道。 但现在想来，魔女评议会的做法也许是嫉妒，人类有太多手段创造生命了。 法洛莎忍不住抚摸自己的下腹，魔女没有能力孕育生命，只能在生命的终点独自消逝，犹如萤火。唯独人类代代相传，时至今日。 淡蓝色眼球检查破损a40的零件，a40有些碎片找不到了，很多碎块被潘瑞伊打得满天乱飞、难以找回，眼前的a40大概只有原来80%的质量，唯一的好消息是头部完整，也就是意识芯片尚在。 “非常、非常抱歉。”淡蓝色眼球做过检测之后，忽然开始频繁道歉。 “修不好吗？我们可以加钱的。”徐炀真不想让a40就此陨落，若没有a40拖延了足够久的时间，之前的冲突还不知会怎样收尾。 “不不，修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淡蓝色眼球解释，“只是，非常抱歉……这是一个残次品，一定是质量检测方面出了问题，导致它流入市场。希望它没有引发问题。” “它打架还挺猛的。”徐炀想到a40对付潘瑞伊的那几下快攻，如果对方是个普通的战斗魔女，也许就被a40给斩杀，但潘瑞伊这种极强的角色，又远远超出了讨论范围。 “代号‘a40’，本该是个明智、勇猛而忠诚的战斗型合成人，但在意识芯片中，连接社交服务逻辑模块的连接片破损了，无法正确读取数值。”淡蓝色眼球机器人盘旋在a40的残骸周围，“很遗憾，我们希望能为此进行赔偿。” 怪不得a40的行为逻辑难以预测。 “这就不必了，把它完全修好就行。”徐炀道。 “它会希望这样吗？”葛城浅蹲下身。 “你是指……”徐炀心头一动。 “哪个才是a40？”葛城浅指着a40的意识芯片，“那个见人就上、中枪会怂、不害平民、挑战强敌的a40，还是修好之后的那个，明智、勇猛而忠诚的战斗型合成机器人？” “这你就错了。”崔俊友摇头，“a40本就该是个正常的战斗机器人，之前那种状态是受损的、非正常的。这事就跟植入物一样，一直带着一个残缺的植入物算怎么回事，肯定要认真修好啊！” “战狂a40会梦见被剁死的富哥们吗？”李孝敏想到以前看过的动漫。 “如果是那个a40的话，”尼德莱特道，“想必是无所谓的吧。” 徐炀也对此感到纠结，完美修复的a40、带着残缺的a40，哪个才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位合成人？可惜它现在这幅样子，没法自己做主。 不过，转念一想，徐炀还是有了打算。 “完全修复吧。”徐炀说。 “那……”葛城浅困惑，“……还算a40吗？” “毕竟是意识芯片啊，”徐炀转向a40的残骸，“修好之后，还能保留过去的记忆、或者说档案吧。” “是的。”蓝眼球机器人同意。 “全部修复之后，”徐炀点头，“它也会想起自己过去残缺期间的所作所为，然后用自己新的意识加以评估，到时候，它自己会决定该成为什么样的a40。” “请支付维修费用55000。”蓝眼球机器人说，然后从身体下方打印出一个工单，可以事后根据单子上的指示把完好的a40运回来。 徐炀用现金卡付了钱，现金卡交易仍然有无法追踪和匿名的性质，倒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只是他就只剩下这一张了，如果要申请新的现金卡，必须要有公司联盟的档案。 “最后一个问题。”徐炀望向工厂内外漂浮的红色激光眼球机器人，“为什么防卫这么森严了？” “因为收到报告，得知片木区遭鼠人入侵，”蓝眼球机器人解释，“为避免灾难波及，我已下令转移产业和设备，将库存的战斗型机器人释放出来。客户您这台合成人也会被我们转运到安久市的维修中心，不会在地下受影响。” “原来如此。”徐炀点头，鼠潮的影响仍然十分明显，但蓝眼球机器人的话语中又有一个信息引起他的注意，“……你下的令？哥们你地位还挺高。” 蓝眼球机器人愉快地转了一圈。 “我就是田中。”它说，“田中太郎，本社的代表取缔役，请多指教。” “是意识上传技术吗？”徐炀好奇，在夏地区，人们仍然重视肉身的质量，很少把自己转化到机器人里去，为了延长生命，更多是追求开发维持和改善健康的药物，而非寻求技术手段。 “不不，那太过昂贵了。”蓝眼球机器人漂浮起来，“实际上，我生活在这台机器人内部。” 徐炀愣了一下，其实这台机器人确实大得有些过分，确实能完全容纳一整个人。 “因为罹患残疾，真的不能现身和诸位交谈，十分抱歉。”自称田中太郎的蓝眼球机器人解释。 “没事。”徐炀道，“幸会。现在如果要回安久市的话，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吗？” “得益于机器人的性质，我们可以通过运货管道返回地面，如果想走正常坦途的话，需要在出入口接受检查。”田中太郎解释。 看来还得和鼠人们折腾一段时间了，现在这个状态是无法正常返回地面的，一旦遭到盘查，会十分麻烦。 “诸位的委托已经收到，很快会将这台合成人完全修复。”田中太郎回旋一圈，用牵引磁性线将a40的残骸回收带走，随后沿来时的管道返回，进入工厂深处。 尼德莱特有句话说对了，确实只有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才能制造出a40这么非正常的合成人。 a40之前守护的雇主被杀，在之前的安保公司肯定干不下去，等鼠潮结束、我们能掌握一家公司的时候，倒可以雇它来干活，毕竟，a40确实是一个实力非凡的刀客。 “莉拉，”徐炀望向她，“……接下来的鼠潮危机，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也许就现在，也许一段时间以后。”莉拉走下穿梭机，轻轻踩踏地面，“就在我们正下方25米的地方，有19头鼠人正在小声挖掘隧道，供一头10米级的巨鼠爬行，毫无疑问，晖城区将陷入血雨腥风。” 必须得增强自己一行人的力量。 “我们先去找一间枪店，再去左弘辰的公司落脚。”徐炀道，“……该全副武装起来了。” 第五十三章 军事化 要购买武器装备，周围倒有几家可供挑选的商店。 首先是臭名昭著的品牌“军火贩子”，它隶属于黑火革新。作为巨型企业中最残忍凶暴的，黑火革新的企业理念就是要在全世界挑起争斗，方便售卖军火，其销量也是高到离谱。 因为背靠黑火革新，军火贩子品类齐全，上到等离子步枪、电浆步枪等高端能量武器，下到动能步枪、转轮机枪等常规枪械，他们都有销售，满足一切武力需求。 其次是会津城本地一家名叫“天邪鬼锻冶屋”的连锁店，专卖皮下刀刃植入物、合金刀刃等用于开膛破肚的利器，在热衷于街头械斗的帮派和少数行动隐秘的暗杀者当中非常受欢迎。 最后则是一家好评率很高、但是规模很小的军火商店，名叫“备之屋”，商品清单内容很少，都是些老旧货色。 “黑火革新的铺子肯定不能去。”徐炀首先排除一个目标，他们就是派马特奥来夺取法洛莎的幕后黑手，这台穿梭机也是他们家的，可不能回头撞进他们的罗网，“锻冶屋也不合适，我们没法和鼠人近身肉搏。最后那家店规模太小，不能买合用的装备……也许我们得把穿梭机开到其他地方去。” “倒也不是。”葛城浅以内行人的语气说道，“可以去备之屋，这家店在片木区也有接头的，只给熟人供货。” “熟人……”徐炀想了下，“……是帮会吗？” “对，”葛城浅同意，“包括帮派、黑客和会津城的隐秘势力，我的名声还派的上用场，派我去买吧，列个清单就行。” 徐炀想了下有关战斗的情报。 主流枪械有两大派系，一类是能量武器，后坐力小，适合破坏盔甲与机器人，缺点是能量衰减迅速，因而射程较短；另一类是传统火药动能武器，发展到现代，其技术已臻完备，而且射程较长，适合对抗血肉之躯。 “我需要一把大口径动能手枪，”徐炀道，“然后是莉拉的装备。” 提到战斗武装，莉拉露出一个极骄傲的表情。 “随意，只要一把狙击枪就够了。”她说。 言外之意即是，只要有一把狙击步枪在手，她能歼灭任何对手，克服一切问题。 “我也要把手枪。”崔俊友感叹，“这样的话，下次再遇鼠人我也不用忙着录临死的视频了，之前我乱说话，弄得我诊所页面都被封禁了，这下生意要完蛋了。” “那咋办，”尼德莱特有些困惑，“我还要修行呢。” “如果诊所关了……”崔俊友本来想说让尼德莱特自生自灭，转念一想不可对他如此苛刻，“……你就跟徐炀混吧，他有钱。” “不。”尼德莱特在这方面意外的固执，“一定要向您学习到最好的技术，别的我哪都不去。” “你想用植入物技术做什么？”徐炀问道。 “开发一款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植入物，”尼德莱特畅想，“倒不是为了拿它赚钱或者证明什么，我只想拿它当个纪念，纪念植入物技术对我的改变。” “斗篷下是什么呢？”葛城浅看着尼德莱特，对方一直带附面具的头盔，穿厚重裹身的衣物，丝毫看不清真正形貌，就算说那合金面具下是一个机器人也有可能。 “是我自己的武器和工具，所以不用给我买武器了，我自己有。”尼德莱特察觉到大伙都在看他，他可不是喜好被注视的人，赶紧坐到角落里去。 他发现信号终于好转，于是用一根数据线连接手机和脑部接口，把高清画面导入，开始追京都无限出品的本月新番，题为《关于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却发现当地人试图用传送门攻打未来这回事》，正在流行当中，掩盖了之前《穿越为哥布林之王，但我是女孩子》的热度。 新剧虽然是无需动脑的爽番，对于阅番无数的尼德莱特来说太过套路化，但其声优阵容强大，都是有多年配音经验的老机器人，即便出于对它们多年服役的敬意，尼德莱特也要追下去。 他最开始加装植入物就是为了方便看动漫，这是尼德莱特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你们会用枪吗？”徐炀转向李孝敏和罗西娅。 “她会，”李孝敏不由得露出敬佩之色，“和她相比，我什么都不会。” “你会喜欢我，这就够了。”罗西娅微笑着，其感情十分甜蜜。 “那就给你们买一把手枪，魔女的话，似乎我也能弄到魔女专用的武器。”葛城浅之前见过法洛莎恢复莉拉的断臂，猜出她的魔女身份。 “那很好。”法洛莎点头，“这个时代的人们会给魔女提供什么武器？” “大部分魔女武装都威力不凡，而且是违背公司法才流传在外的，我带回来你们就知道了。”葛城浅道。 “给你。”徐炀刷了20万资金给葛城浅，要尽可能高质量的商品，“那边会有危险吗？” “我是非常小心的。”葛城浅直立起来，她个头高，气质独特，“绝不会损失大家的钱和武器，说到做到。”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 葛城浅离开后，徐炀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老崔，你得在网路上提醒大家，鼠人会爆发第二波猛攻，目标应该就是晖城区。”他说。 “我发了，”崔俊友摇摇手机，这么一会功夫，他的id已经改成了“觉醒者崔25”，“没有人信我的话，会津市民服务公司发通告说鼠人已经被击退，大家就一直刷留言说感谢公司什么的。” “只有公司联盟颁布的才有价值，本地公司发的没有参考性。”徐炀道。 “公司联盟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崔俊友发着牢骚，“尤其是近些年，根本没有能力命令巨型企业，威望一天天降低。” 从成立那天起，公司联盟的权威就不断走下坡路，毕竟，试图靠一个组织把所有公司团结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徐炀透过窗户，能看到下方远处商业街灯红酒绿的景象，人来人往，他们自由自在地消遣、买卖和叫喊，人们仿佛沉醉在一个醒不过来的五彩斑斓的梦境里，在一个大屋子中酣眠。 崔俊友这样在屋里大吼大叫的，会被嫌弃扰人清梦，直到鼠人从屋外猛砸，人们才会一个个惊醒，在惶恐中战栗。 大约过了半小时，葛城浅将武器都带回来。 她买给徐炀的是一把大口径手枪“井虎”，由天枢制物公司生产，这家公司和高阁九州同为夏地区的巨型企业。 这把枪叫徐炀爱不释手，花纹精美，杀伤力强，射程还远，综合性能十分优秀，还带辅助瞄准功能，与徐炀的处理器远程连接后，能快速锁定敌手，就像在现实世界中开了自瞄一样精准，改善了徐炀本身射击技术不良的问题。 给莉拉的则是一把高科技智能狙击步枪“卡桑卓彗星”，这把枪是这一世代很流行的款式，通用于世界各大战场，大部分公司狙击手都标配这把步枪或它的衍生款式。 枪本身由灯塔核心公司设计，塞满了受其垄断的黑科技，全自动装填、弹药种类切换、反装甲/反单兵双模式等基础功能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结合了高斯步枪的电磁加速技术，可以发动蓄能射击，精心瞄准之后发动的攻击，可以破坏任何目标，说是反器材狙击枪也不为过。 “很好。”莉拉将这把造型精美如艺术品的白色步枪端在手中，态度欣喜，她立刻端起步枪，熟练地调试起相关参数。 如今的智能化枪械有很多客制化配置和隐秘选项，就和调节一台电子设备那样复杂，若能对其进行充分调校，枪的性能也会大幅增长。 作为公开售卖的制式产品，卡桑卓彗星虽技术先进，但也比不上巨型企业特供内部使用的先进枪械，好在经过莉拉的细心调整，其性能突飞猛进一大截，全然化身大杀器。 直到这把狙击枪在手，莉拉才完全下线所有紧张忧虑的情绪模块，取而代之的是镇静和骄傲。 顶级的暗杀者和支援狙击手，绝无失手可能。只可惜，在多年前的泰西洲一场公司内战当中，莉拉被现实操纵者撕裂了身躯，否则，她现在仍是千湖电子公司著名的狙击骁锐。 看莉拉持狙击枪之后的姿态，徐炀也感到极度安心，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关键火力。 葛城浅买给法洛莎的则是一个金属柄。 “你骗我呢？”法洛莎摇晃了一下金属柄，它像剑柄，但没有刃，只能在手中握持，毫无战斗功效。 “卖它的人说尝试注入魔力。”葛城浅解释。 法洛莎试探性地朝内注入她残缺的魔力，瞬间血红色与灰色交织的魔力流随之出现，并交汇成半透明螺旋剑的形状。 魔剑藏锋，杀人无血。 “魔力传导术。”法洛莎微眯眼睛，“看来人类的技术进步也不是一无是处。” “很奇妙。”徐炀同意。 他见过实力强大的征战魔女使用类似的武器，无边魔力化作巨刃，切割战场，能将装甲车一分为二，那一幕令人窒息。 “如果我能带着它回到过去，”法洛莎感慨，“评议会可能把我奉为座上宾……魔力曾被认为永远不可能在魔女身体之外的地方传输。” “魔力不够充足。”莉拉看出那双重魔力组成的螺旋剑刃脆弱不堪。 法洛莎没有说话，她忽然想到，一旦回片木区那座神社取回力量，所召出的魔力之剑或将焰浪涛天，焚山煮海。 全世界人类将有幸死在我的剑下。 “其实我先去了军火贩子那边一趟，”葛城浅抓了抓头发，“军火贩子还是最好的商店，虽然黑火革新名声很差……不过我没进去，感觉被人跟踪了，所以又赶紧找小路离开，去备之屋的地下室买了东西，放心，回来的路上应该没被盯上。” “跟踪？谁？”徐炀皱眉，“你见过他们了吗？” “我大概看到了，是一个黑人，”葛城浅说，“一个戴墨镜、穿雇佣兵装扮的黑人……还有两个红色装甲的魔女，在军火贩子附近。” 第五十四章 巨门商事会社 就葛城浅的描述来看，那黑人极类马特奥。 作为黑火革新的合成人，确实可能存在不止一个马特奥，但不知原先那个是否把情报传输回去了。 无论如何，黑火革新的触手伸到此地，这是不争的事实，必须要想方设法避免他们的窥探，更不能与其发生冲突。 葛城浅将买到的更多武器分给其他人，整支队伍完全武装起来。 她还买了若干便于战斗的辅助装备，交给徐炀的是一个带手枪套的腰带，一件多口袋的战术背心，便于携行，以及多盒弹药与手雷。 主流的手枪弹药分为四种口径，在魔女战争中由公司联盟制定，即14mm、9mm、7mm和5mm，徐炀拿到3盒子弹，总共240发，井虎的装弹量达到13发9mm子弹，火力充足。在会津城对付老鼠的环境下，子弹威力已经溢出，只要足够精准就可以取得击杀。 这下我们也是准军事化的队伍了。徐炀与他们整理装备、填装弹药，在接下来的鼠潮危机当中也有一定自保能力。 如果葛城浅遇到的那个黑人真的是马特奥的另一个复制品，那么未来与其必有一战，以绝后患。 莉拉驾驶穿梭机转向左弘辰的公司。 葛城浅与其联络之后，他在门口派了数名友善、训练有素的公司人，彬彬有礼地邀请徐炀一行进入，又有专人引导莉拉将穿梭机存入公司的地下车库。 “巨门商事会社是一家欣欣向荣的贸易公司，”一名上穿黑色西装，下穿短裙与薄袜的女人引徐炀一行参观公司，“社长有着精明的经商头脑，继承了父亲的产业之后，将其规模不断扩大。” 徐炀确实不怀疑左弘辰开公司的能力，如今公司秩序已然固化，一个常规企业想要做大十分困难，任何商机都会被巨型企业抢先攫夺。 商社内部装修简单，透过一张巨大的玻璃幕墙，徐炀看到数十名公司人在工位中埋头工作，对电脑不断敲击键盘，动作比机器人更僵硬。 正是午饭时间，在高处，运输营养膏的传动装置不断工作，不断将一盒盒营养膏倾倒在他们的工位附近，他们不时从工位中伸出一只手将营养膏取走，在几秒的进食之后又回到工作当中。令徐炀想起现代化的屠宰场或家畜养殖场。 “有无数兢兢业业的员工为之奋斗，又有左社长任劳任怨的奉献和光明正确的引导，巨门商事会社一定会繁荣昌盛的。”那引路的女人认真地说。 “公司狗。”崔俊友低声骂了一句。 虽然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但是在各个方面都已经向巨型企业看齐。徐炀走入左弘辰的办公室。让员工们日夜工作，剥夺他们自己的时间，苏醒之后就在工作，工作之后必须睡觉，其他时间用于灌输忠诚思维。 左弘辰坐在他的办公桌当中，背靠一张黑色、舒适的老板椅，周围的天花板上垂下一个个数据面板，不停刷新着最新的股市情报和期货市场状况。 徐炀抬头看，左弘辰同时关注着不同巨企辖区的经济状况，似乎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泰西洲、新泰西洲、近东地区、列岛洲、夏地区这几个位置尤为关键。 泰西洲是魔女们勃兴发展的地方，新泰西洲则是公司最早登陆并占领的广阔地区，二者都相当繁荣。 近东地区因为发掘了传奇般的能源“香料”而获得相当程度的重要性。列岛洲位于大洋当中，地形破碎，与世隔绝，地位独特。 夏地区则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具有和魔女文化不同的面貌，但由于公司联盟对历史的系统性掩盖，徐炀对自己文化的过去知之甚少。 “欢迎。”左弘辰愉快地说，“兄弟，之前那趟可多亏你了。”嘴上说着，他的目光还是没从高处那些数字面板上移下来过，尤其关注新泰西洲的金融新闻，毕竟公司联盟坐落于那里，可谓是世界的关键点。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徐炀环顾四周，办公室装修还挺有品位，古香古色，巨大屏风上绘有仙鹤与红日，有夏地区的风貌，“哥们你也是夏地区来的吧。” “对，”左弘辰点头，“我父亲来列岛洲经商，我接管了他的公司。” “像这样的小公司如果想要繁荣起来的话，”徐炀道，“一定程度上的投资是不可避免的。” “您有兴趣投资我的公司吗？”左弘辰眼前一亮，然后连连用眼神示意那带路的女人。 “诸位，请随我到贵宾套房来。”那女人忙转头，殷勤地引其他人出去，并将门带上。 在办公室当中，只剩下徐炀和左弘辰二人。 “我打算出资购买贵公司一定的股份，”徐炀道，“如果能完全收购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这就罢了。”左弘辰脸色一变，立即摇头，“这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资产，我是绝不会让给别人的。” “我可没说要全额盘下。” “但……我猜是迟早的事。” “每年营业额有一千万吗？”徐炀观察左弘辰的神情。 “这是我司的商业秘密。”左弘辰赶紧说。 在谈话间，徐炀已经用数字心智联网，查询了有关巨门商事会社的信息。注册资本只有50万，只能用悲剧来形容，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想来左氏父子已经耗尽心血。 “就把我当成一个投资人吧，”徐炀道，“巨门商事会社，如果没有足够大额的资金作为助力，哪怕再熬10年，也不过是个地下的小公司罢了。” “我司正在稳步经营。”左弘辰沉声道，“不停采取稳健又富有开拓性的经营策略，订单和伙伴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成为会津城最大的进出口公司的。” “会津城正在危险当中。”徐炀善意地提醒，“也许是时候转移了。” “你在威胁吗？”左弘辰误解了徐炀的意思，“虽然外面有些老鼠，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我，让我出售资产？” “我可没这么说。”徐炀摇头，“……也罢。” 按照公开的信息，收购这家公司需要1千万左右，而且股份主要集中在左弘辰手里，其他股东的话语权甚少，只要说服左弘辰就能拿下它。 只可惜，他对控制权看得太重，一时倒也无从解决。 “抱歉。”左弘辰紧绷的脸色和缓下来，“也许我还要时间考虑一下，您有多少资金？” “对你来说是数不清的资金。”徐炀道，“慢慢考虑吧。” 他把左弘辰留在其办公室里，信步向外走。 巨门商事会社有好几间成套的贵宾房间，原本是用来招待贵客的，结果多年来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投资人造访，因此长期空置，如今才派上用场。 问了路，通过电梯抵达后，徐炀见这里的装修就像高档酒店一样，走廊擦得映出人影，光线温暖，植物盆栽保养精致，队伍里的其他人正对华丽装饰指指点点。 “我们就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徐炀转头看其他人。 “这地方才算是适合休息的地方啊。”葛城浅赞叹不已。 “真是托了前辈的福。”李孝敏连连点头。 然而这也只是一时的避风港湾而已，鼠人的下一次攻击如同定时炸弹，知道它们必然来临，只是不知道从什么位置、以什么方式进攻。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怖才是最可怕的。 徐炀嘱咐莉拉一定要时时戒备，随后进入其中一间房躺下，丢下外套，闭起双眼，休整起来。 法洛莎尾随而入，关上门，这种安逸的氛围叫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渴望，身上的现代装扮让她有全新的感觉，她见过乡村妇女们身穿长袍，以守贞为荣，而现代的女性则有权展示身体，她轻抚自己的大腿，试图引起徐炀注意。 不过徐炀还在考虑和鼠潮有关的事，没有兴致。 “这里可以上网。”徐炀睁开眼睛，“我教你网上冲浪吧。” 这房间配有智能屏幕桌面，就像超大型的平板电脑，只不过是和桌子融为一体的。 徐炀教法洛莎如何借助网络和浏览器了解外部事物，她眼神渐渐变得愉快，很快就上手，并且不断输入内容搜索资料，想对她之前听闻的所有奇异之物逐一进行分析和了解。 无数信息涌入法洛莎的脑海，而她也以魔女的本领轻而易举地将它们融会贯通。 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浏览了正常人一天才能读完的信息。 徐炀在一旁看着，屏幕上的页面飞速变化，无数文字跳动切换，徐炀的大脑经过神经网路工程师的训练，又有高级处理器，能跟得上速度，而看法洛莎的架势，她全靠自己的魔女智识就能记得清清楚楚。他如今才明白，为何公司会对魔女作出多番限制，她们完全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族群。 接触到网络后，法洛莎也会迅速成长起来。 要对法洛莎的现代化程度进行打分的话，穿上一整套现代服装只有30分，了解到目前世界的运行规律勉强算50分，可要是加上网络冲浪、论坛、网游、直播、游戏和虚拟头盔，那便不下于300分！ 第五十五章 智识 智能屏幕桌面是一种比较流行的家具，人们对高分辨率与大屏幕不断追求，最终促成了智能桌面技术，以整张桌子作为显示屏，浏览效果非常好。 法洛莎站在桌子一端，目不转睛地了解各方面的知识，人类对世界竟然如此解读！在官方百科页面的释疑里，太阳升落、群星涌动、海潮起伏，这些现象并非神之奇迹，而是一系列行星运动的结果，叫法洛莎着迷。 现代的“公司”真的太善于欺骗了。 若不是我曾经亲眼见过日之炎多在东方的大海渊中崛起，倒还真信了这一套。 法洛莎回忆起抵达列岛洲之后的见闻。日之炎多，那位来自外部种族的豪强，负责管理太阳的运动，从而交换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资格，祂向上一跃，用自身的热量煮沸大海，朝天空挥舞手臂，将太阳从怠惰的状态中唤醒，从而给世界带来一天的光明，那是我肉眼可见的神迹，但人们却把日出归为行星自转的结果。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千年来，除了尊贵神明本身之外，其他外部种族和远古神秘者也都销声匿迹，仅仅是因为魔女-人支配关系的逆转吗？ 也许…… 法洛莎问徐炀如何打开画图平台，之后在屏幕上涂画起来。 “这是啥？”徐炀困惑地看着法洛莎在桌面上绘制奇异的符号。 那符号大致像是从上到下的四个星点。 “四星图。”法洛莎指着图像上的规律，“我在教会服务的时候学到的，是支撑整个世界的根本。” 在法洛莎的讲解下，徐炀默默观察这幅图画。 整张图由四颗类似星点的图案构成。 最上方的星点是“群星的世界”，在徐炀的理解当中，就是宇宙。 第二个星点是“神明们”，徐炀不甚了解，公司封锁了相关内容，在认识法洛莎之前，他只知道神明是古代受到尊奉的伟大力量。 第三个星点则是“魔女”，第四个即“人类”。 “世界秩序如此，”法洛莎指出，“从上到下，我们位于群星的世界当中，神明至高无上，魔女们有资格操纵并继承魔力，并驾驭着人类，现在则完全颠倒。” “原来人类背负着三座大山，早该翻翻了。”徐炀道。 “你在说什么，秩序是好的，”法洛莎有些气恼，然后把图像翻转过来，“你瞧，现在完全变了。人类位于最上方，至高无上，压制着魔女。魔女们则与神明相隔绝。最下方是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即诸星世界内的一颗星星，如今被人类肆意解读。” “我们在探索大自然，这有什么问题？” “不，力量来源于神秘感。”法洛莎道，“你越不了解一个事物，就越惧怕它。而如果神秘感消失，其力量也将消亡。” “……原来如此。” 秩序扭曲了，所以一切都在崩坏。法洛莎暗想。 “这也是为什么森林之主逃到了遥远的极地。”法洛莎远望北方，“人类看的越清楚，诸位远古神秘者的力量就越弱。在经院哲学家的解读里，这种做法叫做‘祛魅’。” “那魔女的魔力到底从何而来？”徐炀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我不相信人类的解读，”法洛莎摇头，“我就告诉你在我们那时候是怎么理解的——魔女们肩负着连接群星世界和我们脚下大地的使命，每个魔女的力量，在天空中都对应着一个星辰。你知道吗？每个魔女的力量都是独一无二的，直到上一个魔女逝去，然后经过几年或几个世纪的等待，才会出现下一个有相同力量的魔女，这是因为星光再度投射到这里需要时间。” 徐炀又查了查现代人对魔力的解读，说的是“仍有许多现代科学无法解读的内容”。 相较之下，竟是法洛莎的说法比较详实。 “公司联盟不希望我们理解事情。”徐炀说道，“他们已经给我们预设了一种对世界的理解方式。” “所以我们才要多阅读。”法洛莎不停切换页面，从中汲取知识，“我在教会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接纳，要学会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 不过，显然只有我的理解才是最正确的，法洛莎暗想。总有一天我要让其他人全都顺从我，瞎想那么多干嘛。 在网路冲浪的过程里，法洛莎无意中点开一个视频，在一座半摧毁的城市当中，有一群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市民，挥舞着砖块和手枪冲出来，但遭到一台战机轰炸，轻易被炸成碎片。她注意到这条视频的评论尤其多，而且负面评价占了九成以上。 “这是在讲什么？”法洛莎不解。 “距今100年前的一场斗争，”徐炀对这段历史比较熟悉，“在泰西洲的伦德尼姆，整座城市的人们一呼百应，集结起来反对十六小时工作制，但被公司联盟派遣的部队屠戮殆尽。这事影响很大，自那之后才改革为延用至今的十二小时工作制，被称为公司联盟的一大善举。” 法洛莎又往下看，随着特效镜头切换，视频内容从被屠戮的城市转为一台先进战斗机的模型草图，随后响起黑火革新公司的广告词——“黑火革新，世界最好的军火，平息伦德尼姆之变的‘空中霸主t4’制造商，现已推出‘空中霸主t10’，保护您私有资产的有力工具”。 “他们还挺骄傲。”徐炀摇头，“差评是肯定的。” “拿屠灭人类的历史当噱头吗？”法洛莎觉得古怪。 “这就是网路世界，一切都可以解构，”徐炀解释，“网路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没有任何东西是严肃的，再认真、再精密的东西，一旦上了网路都会被被剥离秩序和理性，变成简单化娱乐化的内容，毫无下限可言，底线变成了米线起跑线中位线人鱼线日期变更线。” “人类的反抗……就像之前人们冲过关口一样。”法洛莎回忆起当初闯过1号连接处的情形。 “我和他们一样愤怒，”徐炀叹气，“我思念我的父母，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公司毁灭了他们的健康，榨干了他们的生命力。” “字面意义上的，我想重见天日。”法洛莎闷在地下，快受够了，“这也是公司害的。” “因为你没有身份，而且是魔女，最好我们能有一家受自己控制的公司，想办法给你弄一个身份。”徐炀道，“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在阳光下行动。” “还有那些为公司服务，甘愿沉沦的同类们。”法洛莎想起像潘瑞伊那样对人类卑躬屈膝的魔女。 “她们不是我们的真正敌人，她们被自己的工作所束缚，如果只把目光盯在公司雇佣的魔女身上，我们就放过了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那是什么？” “一个被重重包裹的怪兽，各公司都是它的甲壳，真正住里头的叫资本，是推动所有公司行动的原生动力，资本以增值自身为目标，所以就像寄生虫，催促宿主不停寻找壮大自身的机会。” 资本会推动科技进步，也会让人类永远痛苦。 “屠杀这样的怪兽需要一把好武器。”法洛莎道。 话音刚落，他们各自心中想到一把趁手武器。 对徐炀来说那叫“群众”，如果当年的一场大行动能让十六小时工作制变为十二小时，那么再来一次，是否就能争取到八小时的工作制？ 对法洛莎来说那就是“远古秘密”，我会给祂们提供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这世界有上百亿人，而消耗一两亿人类的鲜血和灵魂，也许就能恢复祂们的权能，让祂们回到世界舞台上来，用她喜欢的鲜血与火焰洗涤世界。人类都是欠收拾的，很难长记性。 而且，把那些庞大古老的生命带回来，这个世界才会更加精彩。 吃过午饭后，徐炀要检查法洛莎上网学习的成果，却发现她的注意力已经从了解世界的秘密转到了短视频上。 劲爆的电子合成乐响彻房间，轰得徐炀耳朵疼，热门歌曲的旋律反复唱响。 法洛莎摇晃身体，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视频内容。 没有限制，没有任何规则，为了迎合口味，短视频内容尽是些男男女女贴身肉搏，不然就是些搞笑内容和整蛊内容，法洛莎从没听过这么有节奏感的音乐，在她听来一直砰砰砰砰的，比过去那些简陋乐器的轻缓旋律要震撼太多，配的视频内容也特有趣。 虽然她不甚理解部分玩梗视频里在讲什么，也不太喜欢那些单纯的男女内容，但有很多人类失败集锦和世界各地的土味片段，她也能看懂其中搞笑之处。 平台根据算法推测出法洛莎下一个想看什么，也不停推那些易于理解的幽默视频。 身体伏在桌面上，法洛莎目不转睛地刷着一个又一个视频，许多都带投影功能，她站到相应位置上，仿佛身临其境，整活的人似在眼前，她全然陶醉其中，连饭都忘了吃。 “他们为什么要用头撞地面？为什么标题写‘不要笑挑战’结果里面的人在傻乐？为什么里面每个人表情都这么古怪？太、太搞笑了。我也想录一个发上去。”法洛莎已经刷得停不下来。 徐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答。 “人类真是……最佳的弄臣。”法洛莎笑着说，然后一边手指在桌面上滑动，寻找下一个视频，这是她自从苏醒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那被弄臣愚弄的魔女又算什么？徐炀摇摇头，不能伤她自尊。 第五十六章 迷离 让法洛莎从短视频成瘾中解脱出来的不是她的自觉，也不是徐炀的劝说，而是地震。 忽然间，房间不停晃动，智能桌面上的内容不断闪烁，最终彻底暗淡，似乎网络光缆遭到切断。法洛莎正看到有趣的地方，现在无法如愿以偿，登时有些恼怒。 “我要看好看的东西。”也不知为什么，法洛莎忽然特别钟爱这些逗趣的人类，但她停不下来，像有只猴子在心里面狂挠。 想接着看、接着看、再接着看，不停地看…… “那我也不能把网络变出来。”徐炀耸耸肩，“也许鼠人们又来了。” “但外面很安静呢。”法洛莎凑到窗边，余震很快消失，“也不见公司的活动。” “你之前网路上看了那么多东西，”徐炀好奇，“到底学到了什么？” “比如公司联盟的事。”法洛莎见没有鼠人们钻出来，又回到床铺躺下，“最强大的20家企业被列为巨型企业。” “是的，”徐炀点头，“我最早知道的那会还只有17家，15年前新增了卷饼大帽，9年前新增了桑海互联，5年前新增了孔雀-崔斯坦集团。” “我还读到魔女们曾经自发组成‘权益会’，但是被摧毁。”法洛莎皱眉，“公司打击魔女的行动，抓捕她们中的为首者并且公开处决。” 这些严峻的事实稍微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唯恐不利的念头传播开来，”徐炀说，“每家公司都雇佣大量魔女为自己服务，如果她们一个接一个胡思乱想，事情就有问题了。” “她们变成了羔羊，”法洛莎冷笑，“包括之前威胁我们的魔女也是，佯装出强大的样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奴隶的身份。” “你说得对。” “怪不得你说公司才是我们的大敌。” “我不能再跟老鼠一样躲避，我要成长到能和它们分庭抗礼的地步。”徐炀感叹。 “也就是收购这家公司？好像说你打算把这公司拿下。” “没成功，就算成功了也只是第一步，我们不能在散兵游勇的状态下行动，”徐炀说，“我们需要章程，需要体系和架构，需要纲领。” “你过去叛离了公司。” “当然，到现在都像一个梦，醒来不用上班，夜晚不用加班。”徐炀笑道。 法洛莎忽然觉得徐炀是个倒霉蛋，她亲了他一下。 莫名的，法洛莎心中涌现出对徐炀的强烈宠爱，她总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天下第一，当然，那是一千年前的法洛莎留下的幻觉，她在权势滔天的时候留下了一种心理模式，即想要征服弱者、强化自身权威，以及向被保护者施恩。 与此同时，与徐炀靠的如此之近，叫她从身体深处明确传来想要的信号。 她曾经组织那群同党的时候，其他魔女都是些老辣货色，每日都在地牢中找乐子，叫法洛莎对这种活动门清，她们以取笑法洛莎未经人事为乐，并把这当成攻击她的借口。 如今，这种事终于有了更改的机会。 徐炀还在为之前的小型地震担忧，但法洛莎已经压了上来。 “你想要什么？”徐炀从未见过法洛莎如此狂暴的状态。 “开整，如果你不爱我你就拒绝。” 徐炀已经无法为临阵脱逃寻找借口，只好迎接挑战。 小船驶向幸福的港湾。 莉拉在门外听得无比心焦。 她背靠在墙上，聆听里面的一举一动，光是通过声音，她都能在心中重现出里面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室内犹如火山，室外则是极寒。 我输了？ 该死的法洛莎，只凭早了一段时间认识徐炀，便已抢到位置。 也罢！从下一刻开始，洗心革面，重归冷静，坚定自己在这方面无法胜过法洛莎的事实，停止一切尝试，成为一个忠实仆人，断绝进一步可能性。毕竟我依靠一具机械身躯活动，并未拥有真正的血肉形态，竞争力十分平庸。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姿色上处于下风！ 又或者说…… 保持斗争心，将这噩兆的化身从主人身边驱散，设法替代其位置，并用自己的方式进一步证明忠诚，在这场小小失利之后夺取整场战争的胜利。 必然要选择后者。 莉拉当然不希望徐炀和法洛莎在一块。 根据法洛莎之前提出的概念，她无疑要进行第二次重置，重建从上到下星空、诸神、魔女、凡人的秩序，这一过程要制造多少死伤自不必说，更会让作为其同伴的徐炀成为历史罪人，在后世受到唾骂。 这种事，莉拉决不允许。 哪怕徐炀与世无争、享受生活也好，一旦卷进历史大幕的漩涡，想脱身就太难了。 可惜眼下无法干涉，只能默默吞咽酸涩的嫉妒之苦果。 难受…… 主人啊，为何不能抵挡诱惑。 唯一稍微解决痛苦的方法，就是压制自己的魔女力量，不再释放五感去聆听动静。 莉拉闭上眼睛。 屋内滚热，事毕之后，徐炀感觉自己成了全世界最贤明、智慧的人物。魔女的力量仿佛也流到他体内，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万物生灭不息，大地永恒而厚重，无论这片土地上发生怎样的争斗、祸乱和变革，太阳照常升起，明日不会因一个人的言行而发生什么改变。 历史演进有其自然规律，我们的奋斗只不过是大河中的小小浪花，刹那间就会消逝，然而也正是这一点一滴的微小变化，构成了我们生存的意义。 我……完整了。 法洛莎躺在一边，想的则是草，好舒服，快升天了，以后还要大整、多整。 “我要拯救魔女们，”徐炀看着天花板，身体阵阵酥麻，“之前想的是‘我要’，现在我却觉得‘我能’，我有能力做到。” “长进了是吧。”法洛莎翻了个身，对徐炀的喜爱更盛，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忽然想重置万物，建造一个只有自己和徐炀在的新世界，设法制造全新种族，再造新的历史。 “这是一条长路。”徐炀畅想起来，“我变成一具‘尸体’，失去所有合法身份，在公司联盟的档案中不再存在，不能再做任何正经行当。” “隐姓埋名。” “对，在这种状态下，我要么就下定决心从此做一个懦夫，找一个边缘城市躲起来，度过极度平淡的一生。我可不想这样，你也看到了，在二十六号高地上被堵死的那些人，他们本质是边缘人，已经被公司放弃和遗忘，死亡是他们的归宿，除非奋起一搏。” “之前也一定有人逃离过公司。” “是的，很多人逃走了，无一例外死去，有人死的轰轰烈烈，有人就安静地被清除，我知道他们的下场，我如果不够强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从最开始……我下定决心跑出工位，骇入那台出租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必须变得更强。” “我相信你能做到。”法洛莎握住徐炀的手。在她看来，徐炀的感情有点过于充沛了，做人还是残忍无耻一点比较好，别人可以死远一点，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就行。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敲门声。 “谁？”徐炀穿衣服。 “是我。”莉拉的声音。 “你已经战败了。”法洛莎当然知道莉拉的心思，不过她早已赢得太多。 “鼠人来了。” 与之前相似的地震再次发生，徐炀顶着地面摇晃，迅速冲到窗边往外看，晖城区的街道一片接着一片暗下来。 新一轮鼠潮爆发。 第五十七章 楼中 地震连连。 列岛洲属板块交界，地震频繁，葛城浅自幼于此长大，见过太多人因此而死，如今地动山摇，更忧心同伴们的状况。她立时冲出房间，挨个敲门，询问他们的状况，以及是否需要帮助。 无论别人怎么想，葛城浅都已把同乘穿梭机的大家当成了重要的伙伴，绝不愿看到他们受伤。 其他人倒还好，唯有尼德莱特，对葛城浅的关心非常不适应。 “你还好吗？”葛城浅在尼德莱特房门外大喊。 也许是老鼠来了。尼德莱特看向窗外。可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逸点的地方可以专心看番，又有这些讨厌的事不断打搅。人人没有压力、自由自在享受生活的时代何时来临？也许那是幻想，我们生来就是要受苦。 戴面具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隐藏表情，尼德莱特打开门，虽然他面具下是某种尴尬和厌倦的神色，但葛城浅完全看不出来，而是松了口气。 “要小心啊。”她赶紧说，“我们得远离建筑物。” “知道了。”尼德莱特嘴上说着，眼部植入物则已连接无线传输，从手机上读取动漫画面，他想一边逃亡一边跟上连载进度。 植入物真是太方便了，还好自己趁着之前有网的时候缓存了大量剧集，生活在京都无限的人怎么能不看月度新番呢？ 尼德莱特在业余时间为深层匿名网络的番剧评论区提供素材，他阅番无数，其见解被全世界动漫爱好者奉为圭臬。 之前在义体诊所里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疯狂刷剧，每次都会一次性看完整部作品，而且好坏不挑。 神作要看，粪作也要看，这才称得上健全。 可惜，世界永不会和番剧里描述的那样幸福，也不存在一个永远幸运的主角，如果有，那也不是我。其实徐炀有点像“主角”，但如果他是主角，我算什么？有部分固定戏份的配角？那我的纯度也太低了，我在片尾曲的配音表上能排前十名吗？尼德莱特暗想。 “哈啊，真是吓人。”崔俊友手拿一瓶洋酒，这是从房间床头柜上找到的，他在这方面十分贪婪，虽然也不算穷，但看到便宜就想薅。反正是巨门商社的财产，拿起来也没心理负担。 “我们得走了。”李孝敏语气急切，“前辈呢？” 闻言，罗西娅转向莉拉，她正守在徐炀门外。 很快房门开启，徐炀回身将门掩上，神情严肃。罗西娅怀疑法洛莎就在屋内，此前她明确听到了某种异声，代表某种释放和享受。 罗西娅喜好打听绯闻和隐私，尤其留心私情，她毫不怀疑徐炀和法洛莎之间保持紧密联系，但莉拉又极度忠诚于徐炀，并在举止中透露出一种喜爱。 与阴晴不定、神秘莫测的法洛莎相比，她还是更愿意亲近莉拉。 在这方面，罗西娅对徐炀感到不满，从她角度看，莉拉对徐炀提供无限的忠诚，而徐炀却未曾赠予过莉拉多少关怀，流连于魔女的怀抱。 男人永远钟爱年轻皮囊，而魔女在这方面保持良好，甚至延续数代人。 她不禁想到京都无限高层中活跃的“樱之魔女”桐野怜世，作为历任公司社长的侍寝之人，常年利用生物科技和魔力维持青春容颜，自魔女战争结束后就承担这样的工作，至今已经100余年，侍奉过7位社长，在卧榻之上为公司经营不断指明方向。京都无限将每次换任视为祭典，把魔女与社长送入传统神社当中。 魔女无法生育，容貌绝美，可以用魔力提供帮助，相较之下，平常女子的竞争力就极差了，有权有势的男人更希望找魔女作为伴侣，还无需担心子女叛逆或分割家产。生育这种事，交给公司人就可以了。 徐炀留心自己衣物是否齐整，刚才那享受虽短暂，但却印象深刻，法洛莎的身躯令人回味，能一亲芳泽对他来说是极大幸运，叫他神魂颠倒。倘若真能在温暖海滨营建别墅，与所爱之人在沙滩上漫步，那才叫此生无憾。 然而为了争取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还需再拼搏一段时日。 必要杀出鼠人重围。 或因反复发生的地震，断电、断网情况愈发严重，从四面八方都开始响起持续不断的谈论声。 “哇啊……” “断电了？” “又来？”声音从楼下几个房间里传来，尤其是之前的办公室区域，动静尤其显著。 鼠人们引发问题，令正常经营活动难以为继。 公司人们尤其焦虑、暴躁，没网络的状况下无法完成今日任务，当天绩效未满，犹如重罪，即将面临的罚款更是叫他们欲哭无泪，他们不一定会葬身鼠潮，却一定会因缺勤而死。 所谓有产者和公司人之间的区别在于，有产者可以不断借由名下资产来获得收益，而公司人唯一的立锥之地就是栖身的狭窄工位，为谋取下一日的口粮，必须不停付出劳动，为巨门商社的发展燃烧自己。 眼下的情况令他们加倍痛苦，隔着楼层都能听到下方公司人们的癫狂和不安。 公司人渴望上班，而地震则破坏这一切。他们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绝不能少了一天的工作。 紧接着，徐炀听到楼下有人放声大哭起来。于他们而言，死于鼠潮反而是较为痛快的结果。 绝望，像在生活在巨大石棺当中，看不到出路。 这曾经是我的经历。徐炀暗想，难免感同身受。 “去找穿梭机。”徐炀迅速动身，快步往楼下去。 如果被鼠人包围在公司里就完了，来这里只是为了休整，之后还是要继续转移，寻找更加合适的地方。 莉拉一向会遵循徐炀的命令，但现在她并未这样做，而是趁徐炀下楼之际，闪身进入房间。 法洛莎还赖躺于卧榻之上，她的身躯让莉拉联想起公司秘密收藏的泰西洲古典绘画，那时魔女们命令画家用颜料记录下自己未着衣裳的身躯，之后又挖去他们的双目，免得他们凭记忆画出第二幅。可惜，法洛莎，现在的我不会输给你。 “你这是想干什么？”法洛莎嘲讽，“外面可危机不断呢，别在这种时候跟我吵架。”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莉拉平静以对，“这个世界和你所熟悉的那个已经大不相同，别再用你那一套了。” “可我目前为止都很成功啊。” “只是你自己以为的罢了。” “这种败者一样的发言，”法洛莎揭开被子，给她看自己，“你的这个能动吗？不会摇晃的东西闭嘴就好了。” 莉拉不语。 怪物永远都是怪物，沉睡千年也不会改变。 她对法洛莎彻底失望。 尤其想到之后还要和这外形美貌、内心丑恶的怪物一起旅行，她就难免在芯片中生成一段名为沮丧的代码。 看着莉拉离去的背影，法洛莎咬紧嘴唇。 是的，又是这样。 恨意、误解、排斥。 这就是人们刚了解我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远离我，远离一个疯子。 他们绝不会进一步了解我，他们绝不肯听我说说我的真实想法，也不肯忍受我的行为举止，他们只知道我疯了。可如果他们愿意耐心地和我多说说话，难道我不会以真诚和友善回馈他们吗？ 我该怎么办…… 随着地震程度加剧，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地下深处传来轰轰声，墙壁上的装饰不断摇摆，许多物件滚落到地上。 法洛莎起身离开，跟上队伍。 徐炀此时已经下楼，朝车库撤退，准备搭乘穿梭机转移。 靠近巨大的青色落地窗，他紧盯远处的街道，所有灯光都已熄灭，一如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的景象，唯有大型战斗机器人的侦察灯光依旧明亮。 轰——轰—— 道路寸寸开裂，一只只巨爪将地面凿开，巨大鼠头拱出地面，以鲜红眼睛憎恶地凝视晖城区的光线和建筑。 巨兽开辟道路，无数鼠人从它们身侧爬出来，嚎叫着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市民，挥舞武器将他们干倒。 精准，致命，秩序井然。 “这就是它们准备了一天的结果，”徐炀感到一丝紧张，“……这是它们的总攻势。” “前辈，我们怎么办？”李孝敏喘着气，惊慌失措。 “快走。”徐炀带他们往下冲刺，回头见法洛莎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忍不住催促她快点。 “别催。”法洛莎不以为然，她在高度兴奋中恢复了大量魔力，现在两种力量都能多次释放，大约恢复了五分之一的能力，战斗力已经相当可观，不觉得区区老鼠能影响到自己。 可是她走的还是太慢了。 “还好吗？我背你走？”葛城浅回头看，以为法洛莎身体不适。 傻瓜蛋，谁需要你的关心。法洛莎几乎要骂出声。但她又忽然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下，因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葛城浅也会像莉拉那样排斥和背离她，而那实在是太讨厌了。 身边的人原先对自己保有中立或友善的态度，后来却一个个离开，一个个憎恨，一个个厌弃…… 这不就是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一方面因为“我的朋友很少”而感到痛苦，另一方面又拿“我不需要朋友”来安慰自己，法洛莎在极致的痛苦中自我煎熬。 杀光他们，换一批朋友吧。正如潘瑞伊所说，乌合之众罢了。 然而看到徐炀的倦容，她又心软了，只可压制住那股暴怒。 如果把大家全杀掉，徐炀也会离开我的。 法洛莎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最终还是加快脚步，一改之前慢吞吞的样子。 她真的跑得很快，就像运动健将，虽还在不断地震当中，却在几秒内就跑到队伍最前面，一步就跨越两三个阶梯，而能完美地保持平衡。于是落在最后的变成了尼德莱特，他赶紧关掉眼中动漫画面，加快脚步。 哎，徐炀，法洛莎回望徐炀。我为你牺牲如此之多，你又该怎样回报我？你能理解我的压抑吗？ 不过这个愚钝的男人，怎么可能对我施以关怀呢？不过贪图欢享罢了。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有些不安的目光，以为她害怕地下车库里会有老鼠，连忙牵住她的手。 “没事的。”他赶紧说。 法洛莎感到一阵晕眩。 自内心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第五十八章 风暴 幻觉易逝，物质长存，法洛莎只觉徐炀鲜活可见，比她此生接触到的任何空洞许诺都更加现实。 如果世界凋亡那就只留我们两人，如果世界长存就让我们一起见证，就这样吧。 楼宇仍在摇晃，徐炀稳住身形，地震与鼠潮同时发生，窗外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公司在这大半天内做的准备，并非毫无意义，空中无人机高速飞掠，向巨鼠发射致命的大口径子弹，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射杀，又从巢状投弹仓中发射出一连串小型飞弹，轰炸在四散冲锋的鼠人身上，把它们炸得血肉模糊，留下满地尸块，还针对鼠人密集涌出的地下坑道投下白磷弹，爆燃声响中，无数鼠人浴火冲出，癫狂啸叫，浑身毛发烧焦炸裂，满地打滚，却无法扑灭缠身大火。 尖啸化作痛苦哀鸣，原本的汹涌攻势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在现代科技的火力面前，鼠人一无是处。 注意力朝外转移，看着这么多光影、火和惨叫，法洛莎感到欣喜若狂。这就是她喜爱的情景，啊，末日的火海，人与人之间不会再有无法互相理解的状况出现，毕竟大家都死了嘛，那时烦恼就会消逝，把战利品留给生者享受就是。 各安保公司组织的反击，实在太过高效，似乎已经预料到鼠人会在哪些区域出现，早预备大量地雷、爆炸物和战斗机器人。 “数量迅速下降中，”莉拉侦测周围活动情况，“从78443活动鼠类降低至71236活动鼠类，预计在1分钟后完全溃散。” 鼠人被杀得血肉横飞，根本不可能威胁到晖城区的安全。 整支队伍下楼的速度都变慢了，他们忍不住从内心产生一个念头。 这还跑什么？ 似乎都不用准备撤退了，鼠人的突袭瞬间被挫败，眨眼间就变得十分虚弱。 果然，本地公司也害怕鼠潮进一步扩大。徐炀暗想。 作为安久市的附属，会津城的公司有责任把这里的烂事限制在地下范围内，如果老鼠们杀出晖城区，威胁到安久市的安全，那就完了。 安久市乃大客户和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若他们遇险，日后这些会津城的安保公司都会遭到联盟问责。 “老鼠们根本冲不过去，”法洛莎停住脚步，“街道上也有很多防御。啊，徐炀，它们到底为什么而战？这是必死的。” “已经结束了。”李孝敏欣喜无比。 “也许……”徐炀还未说出自己的猜测。 嗡—— 一阵无形冲击波从一点出发，随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犹如石子投入水潭荡开涟漪，无形电弧扫荡全城，刹那间，满街的机器人与无人机冒着火花往地上撞去，砸在地上爆炸开来，化作一块又一块废铁，碰撞声犹如上千块铁球同时落地，轰隆不断。 这种力量再熟悉不过，是电磁脉冲！ 完了，徐炀心一凉。 同样的，电磁脉冲波突兀穿过徐炀的身体，他瞬间感到头和手腕炸裂开来，好不容易修好的植入物又被电磁脉冲撕成碎片，鲜血从他眼球里流出，电流划过他全身，让他往前一滑，朝楼梯下摔去。 尼德莱特站在后面，赶紧伸出手臂，他手臂如弹簧般往前伸长，一只带滑索和线轴的黑色机械手从袍子下出现，飞越十几米距离，抓住徐炀衣服后领，使他免遭一劫，把他拉回到台阶上。 紧接着，尼德莱特赶紧把手又缩回来，藏在衣服当中。 他虽然满身植入物，但也因此，特别担心电磁脉冲的破坏，所以早给自己装了大量抗干扰件，对电磁脉冲的抵抗力很强。 城市中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受损状况也各有不同。 在高处，仍有许多银色、泪滴状的先进无人机仍在空中巡逻，加装了抗干扰件，不受影响，继续射杀鼠人。 不过它们太少，难以保护全城，而数量占绝大多数的普通型号已经完全崩坏，原本的防卫主力已然瓦解。 借此机会，鼠潮再度汹涌。 对徐炀而言，情况不同，受电磁脉冲爆破，他现已无法思考，植入物被撕碎后，又引发内出血，和当初在挖掘场那次一模一样。 好疼啊……这真太麻烦了……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装抗干扰植入物……不管多少钱都要装…… 法洛莎向徐炀伸手，把他恢复到几秒前的状态。 ——回复之律。 瞬间，痛苦无影无踪，仿佛先前种种尽是幻觉，徐炀迅速爬起，转头看到莉拉已经同样浑身冒火地倒在台阶上。 莉拉！ 他赶紧将莉拉扶起来，心脏狂跳。 本就脆弱的莉拉，遭到这种程度的电磁脉冲，绝无生还的道理。 “救救她。”徐炀赶紧说。 “她恨我。”法洛莎背靠墙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就要我帮忙，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她算什么？她把我当疯子和怪物，她会稀罕我的帮助吗？” 莉拉遭到电磁脉冲波侵袭，身上不断冒出电火花，再无半点声息，腰带上自己的人头滚落一旁，好不容易调试好的卡桑卓彗星也有大量元件被毁。 “会的，她一定会感谢你的。”徐炀坚决地说，“而且你一点也不疯。” “那我要你承认莉拉疯了。” “不，法洛莎，”徐炀回绝，“如果你想被人理解，你就要先理解别人，你自己也知道，接纳别人的想法很重要。” 噢，徐炀，可怜的人。法洛莎看着他的脸。你永远不可能在我们二人之中找到平衡，要么莉拉·尼斯托，要么法洛莎·德·阿奎利亚，没有折中答案。不过我无需指出这一点，在往后的无数矛盾当中，他自然会意识到。 现在就让我施展一些恩惠吧，这是未来要统御万物者必须做的一点小事。 法洛莎再度应用力量，将莉拉包括她的枪复原，莉拉身上的焦痕与火花无影无踪，全然恢复到原先的完整状态。 李孝敏看着这一幕，感到有些阴森。 法洛莎绝对是实力强大的现实操纵者，在她身边，他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她就像一个深渊，等待吞噬靠近的人，只有徐炀能在她身旁保持安全。 原先叶子在的时候，还能凭借她的开朗和友善感到这支队伍的温暖，但叶子走后则全然不同。葛城浅虽然正直守信，却不是善解人意的类型，无法了解他人的真实想法，更无法调节人际关系。 像我和罗西娅这样绝对弱小的普通人，真的已经准备好和这些不凡的角色一起行动了吗？真的不会在超规格的冲突中死于非命？ 看向外面，应用电磁脉冲武器之后，鼠人们疯狂往外冲刺，再无力量可以阻挡，其暴虐姿态令人感到畏惧。 本地公司只能硬着头皮派遣征战魔女和武装人员前去抵挡，但会津城各公司底蕴不够，来自外部的支援又尚未到达，火力完全不足。 他们原本寄希望于镇暴机动队，可那位潘瑞伊，也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其他成员各有要务在身，无暇分心于小小地下城市。 更致命的是，公司习惯以邻为壑，在各自辖区之中分散防御，这一特点如今正受鼠人利用，它们挖掘坑道，将公司力量分割歼灭。 情势逆转，公司一方节节败退。 复苏后，莉拉困惑地看着法洛莎。 “发生了什么……数据……出现了断层。” “你被电磁脉冲波及了，法洛莎救了你。”徐炀望向外头，随着这规模席卷晖城区的电磁脉冲，所有依靠电子设备和机器人进行防御的地段全部瘫痪，在鼠潮面前显得极为脆弱。 “啊哈，”法洛莎嘲讽，“不是以为我是讨厌鬼吗，现在没有我你已经死透了啊。” “抱歉。”莉拉向法洛莎鞠躬，“我欠你一条命，谢谢你，法洛莎。” “……”法洛莎未曾想到莉拉会先让步，她还以为莉拉又会扯些有的没的，但她得到的反馈却是最朴素的感激，这又叫她不适应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这么客气算什么！ 第五十九章 门户 老鼠们竟然会用电磁脉冲，而且规模还如此之大！ 徐炀快步往下走，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我有点麻了。”尼德莱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的抗干扰件已经烧穿，再来一次他就会彻底完蛋。 尼德莱特不相信自己和法洛莎有多少交情，如果自己暴毙，法洛莎肯定不会帮忙。可恶！我还要活着成为最好的植入物大师，不能死在这里！ “大规模鼠潮。”莉拉指出现状，“达到10万规模，正在侵袭会津城。” “它们怎么可能使用电磁脉冲技术呢？”徐炀百思不得其解。 “并非真正的技术，而是魔力，”莉拉说，“仿制电磁脉冲而构成的魔女力量，这种力量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培训和引导的结果。” “等会，意思有魔女在为鼠人服务？还有这种事？”徐炀怎么也想不到魔女怎么会和鼠人产生关联。 “是鼠人魔女。”莉拉解释，“侦测到非人类体态的魔女力量源。” 意识芯片状态下的莉拉，侦测虽然精密，但无法细算所有个体的状况，之前鼠人魔女未露声色，导致漏算了这一变量。 此事前所未有，叫徐炀震撼。哪怕是50年前影响世界的大鼠潮，其中也从未出现过鼠人魔女。 “这段时间听说的亵渎之事未免也太多了些，”法洛莎嫌恶地说，“先是金属僵尸魔女，奴隶飞行魔女，现在又是老鼠魔女，有够肮脏。” “只要是魔女，都是平等的。”莉拉说。她知道法洛莎因自身是纯血魔女而骄傲，但现代公司制度下，魔女只能戴着镣铐生存，这并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另一方面，如果鼠人中产生异变个体，对魔女而言也是同胞。 “我同意，魔女们并无优劣之分。”徐炀认可莉拉的观点。 “我忽然很好奇啊！好久之前就想问一个问题！”法洛莎讨厌徐炀迎合莉拉，忍不住继续撩拨，“莉拉，你多少岁了，100岁，150岁？你好像一直对自己的真实年龄有所隐瞒吧。” 这触及莉拉最深的伤口，魔女们虽容貌长久青春，却也对年龄十分敏感。莉拉身经百战、服役日久，一年年风雪交加当中巡逻、守卫、迎战，不像法洛莎那样青春年少。 之前不提还好，法洛莎一牵起话头，人们难免往莉拉的真实年龄方面联想，并心生异感，这叫莉拉深觉痛苦，更担心徐炀因此心生芥蒂。 即便如此，莉拉亦平息冲突的念头。 一具机器人之身，一条能使用魔女力量的意识芯片，身体残缺至此，能帮上主人的忙，已是最大幸福，何谈受其宠爱，那无非奢望而已。 “够了，”徐炀一时难以解决法洛莎和莉拉之间的复杂矛盾，现在也绝非最佳时机，“鼠魔女使用了电磁脉冲，它们是来杀人的！我们得守住出入口！” “是要战斗了吗？还是逃跑？”葛城浅摩拳擦掌。 “莉拉、法洛莎，带大家去穿梭机上，准备撤退，”徐炀命令，“葛城跟我来，我们去入口地方战斗。” “我也可以支援。”莉拉想跟在徐炀身边。 “车库如果进了老鼠，得有人去处理。”徐炀必须均衡分配战斗力。 徐炀沿楼梯往下跑。 外面老鼠叫声已经彻底疯狂，响成一片，各色惨叫声、悲鸣声、金属碰撞声、车辆撞毁声和巨兽的怒吼交错混杂，像一整支癫狂的乐团，出席在会津城的葬礼上。 整座城市被鼠人一片片撕碎。 黑暗中，巨门商事会社已经乱成一团。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左弘辰在几个员工的护卫下冲出来，满脸绝望，“天啊！外面那么多老鼠！” 更多员工跟在他身后，目光彷徨，不知何去何从。 “我说了老鼠会来。”徐炀行动丝毫不缓，“它们进攻有条不紊，之前那几个小时里没有强攻，就是一直在挖洞。” “安保公司就没有防备？”左弘辰痛苦万分。 “肯定有，如果是一般的鼠人，就算挖洞过来，现在也已经去肉类加工厂装罐了……但它们使用了电磁脉冲！谁能想到老鼠也能掌握这种手段！”徐炀边走边说。 “简直就像一直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一样，”一个公司员工大叫，“老鼠们每次都算在我们前面！” “现在怎么办？”左弘辰回头看，有三个插满了植入物的员工满身是血，暴毙在工位上，他们身体已经被烧焦，血肉模糊，人们都不敢靠近那里。原本为生存而加装的植入物受电磁脉冲波及，转瞬间又成为夺走他们生命的罪魁祸首。 “派人跟我看住大门，免得老鼠们从入口涌进来，更要保证通往车库的路畅通无阻，然后再行撤退！”徐炀指挥。 “能打架的都跟我来！拿武器！”葛城浅大声说，她感觉又回到了街头斗殴的时光，只是战场变成公司，对手变成老鼠。 “对，公司有没有枪？”徐炀问，“你的人也得武装起来！” “有……在保安室，跟我来。”左弘辰立刻掉头带徐炀他们过去。 其他公司员工不敢怠慢分毫，紧随其后。莉拉则掩护其他人直奔车库。 老鼠的吱吱声从楼外传来，并且不断靠近，叫每个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为什么要摊上这样的事情，”左弘辰的精神不太稳定，他把保安室大门拉开，墙壁上挂了一些民用安防枪械，然后他就虚脱地抓住一张椅子并坐上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鼠，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想说呢。徐炀心情复杂。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倒霉，碰上鼠潮，我现在得从地下最深处一点点往地面爬。 我走了多远！好不容易穿过片木区到二十六号高地，再穿过二十六号高地到晖城区……我这一大笔资金还没用来享受过！全耽搁在这老鼠地洞当中。 还有黑火革新，马特奥背后的操控者，夺取法洛莎计划的幕后黑手，这家公司更是残暴和不法之徒的代名词，它们也不会放弃对法洛莎的追踪。 头痛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他无力抱怨，只能把这些话都咽在肚子里。 转身冲下楼梯，徐炀第一个来到底层大厅处，玻璃门上已经趴了好几个鼠人，疯狂用手里的水管、钢棍敲击大门。 玻璃门先是出现裂痕，紧接着就在一个黑毛硕鼠的重击下破碎。 再无可阻挡之物，鼠如潮水，奔涌不绝，冲了进来。 “嗷嗷！” “杀了你！”鼠人们满心怨愤，跨过满地碎裂玻璃。 这一切意外变故叫徐炀心烦意乱，他拿井虎朝鼠人们开火，通过战斗来转移注意。其手腕动作迅速，利用植入物配合枪械的辅助瞄准机制，枪枪爆头，子弹射进鼠人们的颅骨，叫其不断奔行的身体突兀停滞，并摔倒在地。 砰、砰！ 几个鼠枪手探头探脑冲过来，混在鼠群当中，借伙伴们的掩护朝徐炀射击，徐炀立刻回退，躲在大厅柜台掩体后面，然后再伺机射击。 鼠人数量太多，借鼠枪手把徐炀逼退那空档，就已经有近10个鼠人四肢朝地爬过大厅朝徐炀冲去。 左边、右边、正面都有！ 葛城浅带着重新武装的公司人们冲了下来，她手握一把重型冲锋枪，迅速开火，按住扳机，一梭子打出去，将大门口涌入的鼠人们打得肠穿肚烂。 根本不需要瞄准，以鼠人堆积的密度，这几十发子弹直接把大量鼠人悉数贯穿，它们的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在门口一个接一个扑倒，堆尸如山。 “我们来了！” “冲啊！” “哦哦！” “揍它！”公司员工们跟过来，他们或开枪射击，或手拿防暴棍，朝大厅里四窜的鼠人砸去，它们在追击下四散逃开。 “揍扁它们！” “消灭老鼠！”为了求生，公司人爆发出加倍力量，和涌进公司的鼠人对抗。 一头头灰毛老鼠不断惨叫，徐炀不停开火射击，井虎的自动锁定功能继续发挥作用，轻易地瞄准并击杀一头又一头鼠人，它们根本没有逃脱或闪避的机会，尽数死在徐炀枪下。 鼠人们徘徊着，咬牙切齿。 “吼、吼——” 地动山摇。 门口的鼠人们并未因人类的坚决反击而就此放弃进攻，而是回头看，兴奋地龇牙咧嘴，尖叫起来，呼唤它们巨大的同类逼近。 一头巨鼠嚎叫行至，其阴影盖住楼房，体态宏伟，犹如噩梦成真。老鼠向来被视为渺小、脆弱，这头巨鼠则颠覆了人们对鼠类的所有认知。 承载着渺小鼠人们的所有理想，巨鼠居高临下凝视幸存者们。 老鼠人佝偻身体，在下水道中生存，阴湿带病，不见天日，没有理想可言，靠人类留下的残羹剩饭苟活，被迫定期消灭弱者和年老者，进食同类的血肉。 若是不作反抗，整个族群都会灭亡。 原本灭亡是注定的，毕竟鼠人如此脆弱。 但现在情势全然不同，它们有圣者引导，还创造了强壮、巨大的同类，它代表希望，拥有强大力量，作为鼠人们的骄傲，向凶暴恶毒的人类发起反攻。 “战斗……”老鼠人们转头看那头巨鼠，发出依稀的细语。 “战斗！”一声声沙哑叫喊从鼠群中响起。 “战斗！！”更大的吼声，从每个不屈的鼠人口中发出！ 其气势极旺，叫公司人面如土色，徐炀更是神情紧绷。 若是鼠人不怕死，那什么都无法阻止它们了。 第六十章 车库 空中一台无人机朝巨鼠射击，但这头巨鼠皮毛仿佛受到特殊硬化，具有相当程度的防护力，就像装甲车的钢板一样，子弹无法击穿。 在无数鼠人们的狂呼与怒吼声中，巨鼠发出响亮咆哮，震得整栋楼不断颤动，窗户一片片炸裂。 战胜吧！ 为了鼠人的生存！ 所有鼠人在巨鼠身边都如稚童般渺小，它们更是以孩童般的目光注视着它，期待它的行动。 巨鼠直起身体，展示其扭曲虬结、往外鼓起的连片肌肉，背上成对特制化学药泵注入力量，增添活力，其双眼红光大盛，朝左弘辰的公司大楼一巴掌拍了过去！ 轰！ 巨鼠朝大楼猛砸一击，叫整座楼摇晃起来，灯具从天花板上断裂，摔成碎片，楼顶上办公间传来噼里啪啦电脑、水杯、文件砸地的动静，楼板寸寸开裂。 “那么大的老鼠！” “快跑！” “救命！” 公司人们的胆量也在这一击中化作了尘埃，他们惨叫起来。 在这一切变故发生之前，他们也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公司员工，能强撑着精神到大厅来阻挡老鼠，已是他们的极限。 勇气耗尽以后，他们就根本无法在这种体型的生物面前保持镇静，其思绪就像财务表单里的大量数字一样混乱，连对冲进来的普通鼠人开枪都做不到。 看着公司人惊慌的脸色，徐炀知道他们已经士气崩溃，只有坚决的命令能把这一团乱麻重新梳理起来。 “全部朝车库去！”徐炀大喊。他们在失去理智之前还能听进去一句话，而有时候一句话就够了。 “去车库！”葛城浅同样高声命令，她手握的冲锋枪名为“焰式”，以后坐力大、杀伤力惊人闻名，她换了一个弹匣，又朝蠢蠢欲动的老鼠群打了一梭子，枪口火光映照她刚毅的神情，其金属一般的肌肉压制住枪的后坐力，暴躁的“焰式”在她手中显得无比轻巧、便于掌控。 可枪弹还是压制不住鼠人。 它们因巨兽到来而加倍亢奋，如今人类才是胆小如鼠的一方。 巨鼠继续攻击，楼房震动，公司员工们矮身弯腰，避开不存在的落石，一股脑从侧方楼梯往下走，墙上的应急灯贴中亮起放电气体的光芒，像一只只在黑暗中指引前进的小手。 徐炀不停射击，想减缓正面压力。 “你也走！”葛城浅把徐炀一下推进楼道，主动负责断后。 “嗷嗷！” “杀了你！” “杀！”鼠人们重复几句人话，像旋风掠过草地那样穿过大厅，向站在楼梯口的葛城浅冲去。 子弹打空后，来不及换弹，她把空枪一抛，重拳、猛踹、肘击，堪比战争机器一样的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靠近的鼠人身上，沾着即死，碰到就残，对于身体普遍孱弱的鼠人来说，健硕的葛城浅变成了一堵难以逾越的石墙。 一个黑毛鼠人拿着棍棒朝葛城浅冲锋，还未发起攻击，就被她一拳打中头颅，晕头转向，葛城浅立即夺过它手中棍棒，有武器在手，她战斗力又激增数倍，还手一棍，了结黑毛硕鼠的生命。 紧接着，她向后退，来到楼梯拐角，这是外部射击无法命中的地方，冲进来的鼠人也无法展开队形，她一人堵住楼道，几成万夫莫开之势。 “嗷！” “冲啊！” “杀光人类！”即便如此，鼠人们仍绝不后撤，一步不退。 葛城浅紧握铁棍，左右横扫，瞬间打飞两个闯进来的鼠人，它们已尽全力同时冲击，但葛城浅仿佛力气无穷，铁棍在她手里也和抱着一棵大树一样，一扫就同时击退好几个鼠人。 “下来！”徐炀回头看到葛城浅还在楼梯口高处，厉声命令。 “我能挡住！”葛城浅满身都是老鼠血，凶神恶煞，声音嘶哑。 “这是命令！”他怀疑自己若不这样喊，葛城浅会为伙伴们断后而死。 葛城浅深呼吸。 她身体一斜，往下冲去，子弹嗖嗖划过空气，打在楼梯间的墙壁上，留下深深弹孔，混杂着灰毛劣鼠、大黑鼠和冷枪手的攻势涌了过来，再坚持下去真有生命危险。 “我几乎死了！”葛城浅蹬蹬蹬往下冲了好几步，身上满是鼠血味。 “太拼了，何必这样！”徐炀带她去车库。 “我要证明自己！”葛城浅大喊，“我能打架，至少这是我会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在这阶段我唯一能帮上大家忙的事情！” “晚一秒你都会死在那。” 那样大家或许就不会忘记我。葛城浅心头一颤。那样就好了。 到了车库，徐炀见自己那台穿梭机附近站了好多人，求着要上，这倒有点麻烦。 李孝敏一脸愤怒地站在舱口，拒绝其他人上去，在他看来，这穿梭机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 多亏之前在大厅的阻击战，鼠人们一时半会还无法冲到车库里来，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员工们已找出所有能开的车和载具，但还是坐不下，于是很多就想蹭到徐炀他们那台穿梭机上去。 左弘辰和他平时亲近的员工们坐在一辆车上，发动引擎，准备开溜，自是难顾其他人的死活。而其他人根本不敢挤老板坐的那台车，即便这种时候，尊卑秩序仍然深入人心。 “得帮他们。”葛城浅知道这些后来的员工多是之前帮他们在大厅打老鼠的，这才来了慢些。 要是没出力的坐车逃走，干了活的却被留下等死，那也太难看了。 轰！车库不断震动。 巨兽再度重击楼房，这下不仅是内部结构开始崩坏，徐炀还听到外墙彻底坍塌，砖块落地，发出纷乱重响，这座楼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穿梭机引擎喷气，随时升空出发。 “你们上去吧。”徐炀不能把人留给老鼠喂。 我想当变革者，可如果嘴上谈斗争理念、改变世道，实际则见死不救，那未免太虚伪了，做人还是得言行一致。反正穿梭机本来就是载人的，挤一挤也无妨。 这种时候没法苛责人们的求生欲，倘若身份互换，自己也会拼尽一切想爬上穿梭机，若被抛下，除了死于鼠口没有第二个结局。 “谢谢！” “谢谢哥！” “谢谢！谢谢！” “救了命了！”公司人兴奋又感动，争前恐后地钻进去。 莉拉在操控台，回望徐炀的举措。不禁坚定了信念。 他完全值得自己追随与侍奉。 不过上去的人有点多，舱内变得拥挤，葛城浅半天没挤上去，更别提徐炀。 “滚！”李孝敏从里面随便一推，把一个女员工一把推了下去，清出点空间，然后朝徐炀猛招手，“前辈！葛城！上来吧！” 被推下穿梭机的女孩顿时泪崩，全身颤抖。 “不、不要丢下我……”她跪在地上，拼命哀求，“带我走！带我走！” “你凭什么上来？你谁啊？”李孝敏之前就一直站在舱口，这才免得公司人们硬闯进来，“还有其他人，快下去两个，别逼我赶你们！” 穿梭机内，巨门商社的公司人紧张不安，有限的载具都已经塞到爆满，没上车的人一下就会被鼠潮吞没，尤其是靠近舱门的那几个男女，用悲苦的目光看着徐炀，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经哭了起来。 “让我们留下吧！” “求你了！” “啊啊……”他们的哀求声不绝于耳，舱外的女孩更是彻底崩溃，泪流满面。 葛城浅爬上穿梭机，把其他人推进去，然后拉上徐炀，里头空间已经爆满。总共8个座位，原先塞10人就已经略挤，现在挤了25人！ “让他们滚蛋！不然我杀了他们！”法洛莎的声音从穿梭机深处响起，徐炀看不到她，法洛莎人都不知被挤到哪去了。 徐炀钻进去，想尽办法站稳。 他看到自动医生还关着，说明机内还有空间。不过它为啥是关着的，平时默认是开的啊。 “都别急着哭，我有办法，来俩人站自动医生里面去。”徐炀命令，“你们按手动面板操纵打开。” 他教人如何把穿梭机的自动医生打开，却见崔俊友正在里头，喝了半瓶洋酒，躺在手术椅上迷迷糊糊，叫徐炀无奈。 自动医生开启后，3个公司人闪身进去，让舱内显得宽敞了些。 徐炀把地上那女孩拉上来。她往里站，力气太弱，一时间没挤进去，只站在门口的踏板上，舱门无法关闭。 啸叫不绝，鼠人已至，没时间调整位置、关上舱门，也只能这样了。 “我来抓住她！先走吧！一会再关！”葛城浅大喊，她左手抓舱门，右手攥那女孩的胳膊，免得女孩摔下去。 “谢谢、谢谢、谢谢！”女孩不断哭着道谢。 “走！”徐炀感觉法洛莎肯定气炸了，一到合适的地方就得赶紧把人们放下去，不然法洛莎暴怒起来，肯定会屠杀全舱的人。这对一般人来说算疯，对法洛莎说算正常行为。 莉拉操纵穿梭机迅速起飞，和其他载具一起形成车队，迅速沿坡道开出巨门商事会社，碾碎路上一些愤怒的鼠人。 速度很快，风声在徐炀耳边呼呼响起，以前都在穿梭机里坐得四平八稳，还是第一次在舱门大开的情况下启航。 还好，利用了自动医生的空间，而且尼德莱特主动爬到舱顶上去，用磁性植入物把自己吸附在上面，站人的空间有了，葛城浅一点点往后挪，把女孩先塞进去，然后用力把舱门拉上。 全舱人获救，无不以感激的目光看向徐炀，尤其是被他拉上来的女孩，不住说着感谢的话语，叫徐炀都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过程折腾，但结果让更多人生还，这是好的。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他们来说就是生与死的分别。 而法洛莎心情大为不同，她需要躲到行李箱上面才能免得和这些讨厌、恶心的普通人接触，她闭上眼睛，希望噩梦早点过去。 这些不知是仆人、奴隶、商人还是农民的家伙，凭什么和我共处一室！散发着臭气，自私又卑劣的人类…… 巨鼠原在摧残楼房，转头看到穿梭机和车队离开，暴怒地拿身旁商社出气，猛地撞了一下，这一击似乎摧毁了承重墙，整座写字楼土崩瓦解，像瓦楞纸板堆起来的城堡被一头冲翻，瞬间倒塌崩毁，消失在升起的烟尘当中，金属与砖木结构撕裂发出巨响。 巨门商事会社的标牌从中间断裂，上面缠绕的电线和灯管全都寸寸爆开。 “不——不——不！”回望自己与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左弘辰瞪大眼睛，发出悲愤嘶吼，两眼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鲜红盔甲 昏厥之间，左弘辰又想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创业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我们家是很辛苦的，替公司人承担了那么多风险。公司人倒了霉，无非丢工作罢了，我们一旦失败，整个家业都会被拖垮呀…… 如今，失败的结局降临于此，他心脏病态地震颤，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人事不省。 左弘辰的晕厥自然引起了巨门商社内部的混乱。 “社长！社长！” “您没事吧！” “社长昏过去了！” “哇啊……”商社成员见左弘辰晕厥，大惊失色，在车上乱作一团。 他们都是左弘辰的心腹，自看不得他就这样一命呜呼，连忙七手八脚地找急救物品。 其中一个秘书拉开中控台下的储物箱，拿出治疗针，把左弘辰的衣领扯开，用力扎了一下才穿透脂肪，注入急救液，可好久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想来精神冲击过于严重，几近回天乏术，只是勉强保持呼吸而已。 紧贴在穿梭机的舷窗上，徐炀也能看到下方车辆上慌忙的景象。遇到这种特殊情况，要看保险公司给不给力了。 我对保险业可没好印象。徐炀暗想。感觉左弘辰很难拿到保险金，光核验赔付条件就要花上一个月功夫，更别提那些保险从业者的缠人程度，推诿和拖延是其必修内容。 几个月无法恢复经营，资金链完全崩溃，换我也得晕。不过收购计划可以重新开始考虑了，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他就不会再跟我扯皮，愿意作出让步，无论如何，对付生意人就要用生意人的手段。 穿梭机快速撤离。 徐炀看到陷入崩溃和混乱的城市，耳边枪声和老鼠咆哮声交错炸响，濒死的痛呼与哀嚎更是刺耳。 长期徘徊在城市边缘的鼠人与人类全面交战，整座城市都乱了套。 徐炀看到两个衣衫褴褛、持合金刀剑的奋勇浪人在街头上冲杀，只不过分心了一瞬间，再看时那两人就被鼠群淹没踏碎，再找不到踪影。 穿梭机掠过鸟慧大道上的社会抚养中心，那里情况更加骇人，它集中了会津城里所有无人认领的弃婴和孤儿。大量夫妻不愿、不能抚养后代，或对生出来的孩子不满意，在这些情况下，都会选择把孩子们卖到那去，中心里的儿童成年后都又会被贩售给其他公司，完全成为暴利行业。 如今整座抚养中心已被攻陷，教育机器人膀大腰圆，善于殴打和体罚儿童，却在鼠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或因电磁脉冲而瘫痪，或被棍棒砸碎，宿舍内发生的大屠杀无疑骇人听闻，从窗户中溅出鲜血。 令人窒息，不只是左弘辰的梦想，许多人的梦想都在此刻破灭，被鼠人吞食嚼碎。 徐炀转头看身边那个被他拉上来的女孩，她正流泪盯着手机屏幕，好像在拼命拨一个打不通的号码，百般尝试无果之后，她拿额头抵住穿梭机的窗户，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只希望这一切尽快收场，早早结束。可不止人类会幻想，鼠人也一样，它们和人类的相似之处多到数不清，它们的梦或许就是夺取会津城的控制权，为此它们可以不择手段，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团结、凶悍。 在穿梭机后方，方才那头鼠人巨兽紧追不舍，它四脚着地，背上扛着若干个巨大药泵，里面填满深紫色液体，如今每个泵剂都在工作，将大量未知药物注入它的身体。 是错觉吗？它好像又大了一圈。 巨兽朝穿梭机追逐的过程中，旁边许多鼠人纷纷跳上巨兽后背，很快巨兽背上就站了二十多个鼠人，手里都拿枪，朝穿梭机射击，尤其瞄准窗户。 砰、砰！ 子弹朝穿梭机打来，为了避免被击中，莉拉将穿梭机引擎功率调到最大，速度再度提升，强制它以极限速度前进，引擎过载，发出不详的嗡嗡声。 加速后，确实让大部分子弹落了空，代价就是徐炀必须全力站稳，紧贴身后舱壁，想办法让自己不摔倒。里头的人也东倒西歪，叫喊连连。 “哇啊——”女孩不停哀鸣，她的位置很危险，鼠人的子弹一旦穿过穿梭机窗户，第一个死的就会是她。在内部的公司人暗暗庆幸自己抢到了好位置，靠外的人成了他们的人肉盾牌。 穿梭机如今极速飞行，已将地下其他公司车队甩开，不知他们会移动到何处。徐炀有失重感，脚步不稳，简直像自己在被穿梭机带着飞一样。 葛城浅见徐炀站立不稳，立时往后靠，用自己的肩膀顶住他的身体，使他不至于太过费劲。 竭尽全力…… 紧张不安、心脏狂跳间，徐炀又听到鼠巨兽发出惨叫，似乎遭到袭击。 “嗷——” 穿梭机很快降速，徐炀猛回头，只见鼠人巨兽冲锋势头忽弱，被一支队伍截住。 其中两个穿红色紧身铠甲，戴头盔的身影尤其瞩目，像两个魔女。 一个身体不断闪烁，上一秒在鼠巨兽头部对其发起强有力的踢击，下一秒又出现在鼠巨兽侧方，挥刀干扰它的移动；另一个魔女则挥舞与其身体不相称的大型金属链斧，将它猛力掷出，斧刃狠狠砸在巨兽身上，瞬间斩开长长伤口。 旁边十几名黑衣雇佣兵一跃而出，拿起冲锋枪，对鼠巨兽背上的鼠人射击，形成交叉火力网，瞬间将它们收割干净。 鼠巨兽遭到突袭，倒毙当场，毫无还手之力。 “援军吗？”李孝敏瞪大眼睛。 “怎么会，”徐炀无奈，“我们哪有‘盟友’？” 鼠巨兽被歼灭，两个穿无标记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冲上前来，伏到鼠巨兽尸体周围，对其头部刺入电极，收集生物情报，再检查它身上的大型药泵，简直就像在做动物测试一样，而且流程十分熟练，大概之前就已经预演过千百次，在周围的一切混乱中做得井然有序。 不可一世的鼠巨兽瞬间被这支神秘小队放倒，叫徐炀提高警惕。 “就是我说过的那个……”葛城浅皱紧眉头，“……之前在军火贩子附近见到的，一个黑人和两个魔女。” 从雇佣兵中，一个黑人走出来，爬到鼠巨兽头上，转头看正在撤退的穿梭机，伸出手指向徐炀，露出微笑，仿佛很高兴他们能重逢。 那人皮肤黝黑，穿一件雇佣兵夹克，戴墨镜，露出满口白牙，身材魁梧，体格高大。徐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马特奥。 之前杀掉的马特奥是合成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想必也是无数复制品之一。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徐炀，它自是十分高兴。 “101，102，你们去追。”马特奥下达命令。 那两个红盔甲魔女接续出现在马特奥身侧，其中一个是瞬移过来的，她们用面罩上的侦测装置锁定穿梭机的位置，同时点头。 “遵命。” “服从命令。”她们沉声应命，纵身朝穿梭机逼近。 与此同时，穿梭机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莉拉向全舱示警，由于之前高速运行，加上人员负载过多，穿梭机引擎过热，需要降速稳压，否则会有失速和坠机的风险。 地上左弘辰公司的车队也因此而赶了上来，不过那两魔女根本没看他们一眼，她们身穿的红色盔甲具有喷气推进功能，如两台小型战斗机疾驰而来，已然化身杀戮机器。 看两个魔女朝自己这边靠近，徐炀意识到大事不妙。 在自己招惹的无数敌人之中，马特奥给徐炀的感觉最为危险，比过去的潘瑞伊还可怕。毕竟马特奥背后的黑火革新完全是一家残暴无情的军火公司，而高阁九州多少会按章程办事。 两名红甲魔女，一个在头盔后露出修长褐发，另一个则没有，长发魔女一边飞行，同时又利用魔力瞬移，速度比另一个快得多，她每次跳跃超过100米，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缩短和穿梭机之间的距离。 “最近的巨型企业商店在哪？任何巨型企业都行！”徐炀飞速思考，只有巨企的势力能让这些无法无天的黑火稍感忌惮。 “附近有一家卷饼大帽。”莉拉迅速查到相关信息。 “就去那了！快！”徐炀下达命令。我们队伍中还有原先在卷饼大帽工作过的，应能帮得上忙。 确定下一个目的地，穿梭机掉头，朝晖城区一角飞驰而去。 两名红甲魔女穷追不舍，只欲将穿梭机击落。 第六十二章 双魔女 第一次真刀真枪的魔女对抗，双红甲魔女急追而至，必须将其击败。 长发魔女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下一秒已经出现在穿梭机正面，全身压在挡风玻璃上，从腰间拿出一把合金剑，打算从正面直接突破操纵台，无论破坏仪表盘还是操作系统，都会让整台穿梭机失控。 “哇啊——” “扑上来了！” “救命！”公司人惊慌失措。 莉拉抄起放在一旁的卡珊卓彗星，直接端枪瞄准伏在玻璃上的长发魔女。 双方都在预判对方的动作，莉拉假扣扳机，对方果然上当，为避开枪击，再度发动瞬移能力，下一秒出现在穿梭机侧面，一刀扎穿玻璃，将它打碎，近旁少女面如土色，惨叫一声，面部已经被玻璃碎片割伤。 瞬移魔力，不仅稀有而且强大。法洛莎趴在行李架顶端，目不转睛看着长发魔女的操作。魔女们在这个时代虽然遭到限制和约束，但仍然潜力无穷。 葛城浅也在窗边，直接一拳从窗户裂隙中干出去，冒着手臂被划伤的危险也要给她来上一拳，长发魔女抓住穿梭机一侧，还想再刺里面的乘员，未料有人顶着锋利的玻璃边缘也敢打出拳头，小腹上登时挨了一下，叫她身躯失衡，往下落去。 相应的，葛城浅的手臂也被玻璃割伤，但她忍住痛苦，只是绷紧神经，观察那俩魔女下一步动作。 “姐姐！”后面的魔女大喊，猛力投出手里的链斧，斧刃飞旋，斧链也随之伸长。 长发魔女刚稳定身体，就瞬移到斧头轨迹的斜下方，两相配合之下，待链斧下落之际，她便伸手抓住斧柄，下一秒便携带斧刃瞬移到穿梭机上方，由于穿梭机正在高速前进，长发魔女趁势将链斧勾挂在穿梭机外壳上，形成切割之势。 撕拉—— 刺耳割裂声响起，穿梭机的速度在此时成为自我破坏的关键，钩住外壳的链斧不断拉扯，在穿梭机表面划出巨大裂缝，空气瞬间往外漏去，警报声在舱内响起。 地面上短发魔女的力量更令人咋舌，她死死抓住手中锁链，足以和穿梭机引擎的巨大马力相抗，几乎要用链斧把穿梭机给生生拉回来， 这把链斧的材质无疑恐怖至极，能轻易破开穿梭机的金属舱体，上方被如此切开，尼德莱特被吓得从舱顶跳下去，砸中几个不幸的家伙。 莉拉不得不更大幅地减速，避免机身彻底被链斧斩断。 看到穿梭机被双魔女的联合作战给限制，马特奥端起一把黑色大口径狙击枪，准备把徐炀打穿。 砰！ 狙击枪声响起，莉拉侦测到子弹轨迹，迅速让穿梭机下降，子弹打在穿梭机顶部，将外壳洞穿，但没杀到人。 马特奥拉动枪栓，准备再开一枪把徐炀杀死，胜券在握。 两个红甲魔女更是虎视眈眈。 一个准备用瞬移来刺杀和制造混乱，另一个则用斧刃钩住穿梭机，并用其本身巨力限制穿梭机飞行，其目光凶狠，穿梭机犹如被她钩斧所捕获的鲜鱼，一定要活活拖回岸上才是。 “迫降！”徐炀大吼，“跳下去！” 穿梭机立即向低处倾斜，朝下方街道沉去，之前停在空中，容易被马特奥当空中靶子狙，如今高度降低，穿梭机被周围的道路、房屋和商店给挡住，形成视野阻碍，在远处无法狙击。 在对方继续攻击穿梭机之前，徐炀把舱门拉开，一跃而下，往地上滚去，手臂接触地面，瞬间被撞出淤青，剧痛和冲击袭向全身，他在地上翻滚两下，浑身骨头都快断了。 “完成命令！” “杀掉！”见对方主动降落，两个红甲魔女立时拉近距离。 穿梭机就像重伤的动物一样沉落在地，引擎熄灭。 长发魔女掏出一颗手雷，将插销拔出，朝穿梭机投去，手雷落在地上，几要爆炸。 “危险！”葛城浅亦跳下去，准备掩护徐炀。 危险的东西？法洛莎看到什么黑色圆球向这里滚来，人人吓得魂飞魄散，意识到那东西有问题，她不想徐炀死，瞬间抬手启用回复之律，将它恢复到之前未激活的状态，使其在地上陷入沉寂。 吓我一跳！徐炀看到那手雷被丢到面前，心都悬到嗓子眼，好在法洛莎足够机灵。 “劣质货？”短发魔女用力拉动链斧，穿梭机沉重地停在地面，即便如此，也隐隐被拖动，在地面上缓缓滑行，发出摩擦巨响，她的力量比巨型工业机器更加惊人。 “都下来。”徐炀喘气，人们战栗着走下穿梭机。 “下来等死吗？”短发魔女的声音隔着面罩，听起来冰冷无情。 长发魔女把玩手中利刃，瞄准徐炀的后心，眨眼间出现在徐炀身后、迅猛出刀，葛城浅早就预料到这一手，拳头已经硬了，在她出现瞬间就一拳干了过去，正中其肋部。 砰！ 这是她第二次吃葛城浅的拳头，而且比之前更狠、更准，这滋味绝不好受，整个人如棒球一样远飞出去，靠身上装甲的喷气推动，在空中飞旋两圈才恢复平衡。 短发魔女感到恼怒，又拉了一下链斧，它之前嵌在机身上造成巨大创痕，可现在也同样扎在上面，无法拔出来。 “……等死的是你们吧。”徐炀揉了揉因在地上翻滚而剧痛的手腕，身上多处挫伤，痛得要命。 莉拉一跃而出，端起卡珊卓彗星，远处数名雇佣兵正持枪逼近，她立刻端枪射击，枪枪致命，子弹划过破碎的街道，她如一台精准的点名机器，每扣一次扳机就有一名雇佣兵被爆头，态势冷血，火力致命。这批雇佣兵身穿全包裹的制服，头部破坏时爆出金属碎片和火花，大多数是机器人。 远处马特奥亦不敢冒进，暗暗心惊，徐炀那厮何时招募到如此彪悍的狙击手？在巷战中已然不可击败。为了针对远古魔女的杀戮力量，特意安排了大量机器人，却又遭到精准射手的拦截，其枪法无比优秀，一人便可看住正面战场。 法洛莎亦现身在穿梭机舱口，手上灰光亮起。 强烈的杀戮波动让两个红甲魔女感到忌惮。 第一次看到法洛莎的时候，徐炀就感觉仿佛见到一头远古猛兽，而这两名红甲魔女首次见到法洛莎，同样从心底深处感到某种未知恐惧。 难知，难测，不知其能力…… 法洛莎之前被马特奥手下的人又踢又踹，对这批人恨之入骨，虽不知道马特奥如何死而复生，但她知道这两魔女就是他的帮凶，因此神情愤怒。 “这就为你们送上鲜活的死亡。”法洛莎预备释放魔力。 “真的吗？”短发魔女指了指徐炀，“地上这个目标也在轨迹上哦，你就不怕他也被杀吗？” 法洛莎的笑容越来越阴沉和邪恶。 徐炀只觉得她们两个天真，若不是誓约的限制，法洛莎杀我跟杀老鼠一样。 “给我死！”法洛莎释放手中魔力，杀戮力量如镰刀般往前收割。虽然斩不到徐炀，但也叫他本能地躲了一下，心惊肉跳。 长发魔女瞬移到妹妹身旁，将她救走，连续闪烁多次，这才避开法洛莎的屠戮。 在远处，她们默然注视穿梭机一方。 “跟蝗虫一样，蹦跶去吧。”法洛莎讥讽。 莉拉填弹瞄准，迫使她们再度瞬移后撤，最终彻底移动到视野范围之外。 在她射程之内，已无敌手。 徐炀艰难站起，这次算是打赢了，可……他回头看，巨大钩斧还停留在穿梭机上，留下深深裂痕，拯救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穿梭机，这回受创十分严重，叫人心痛。 “都走，我们快点走路过去。”徐炀从这里已经能看到远处卷饼大帽的招牌，连忙招呼人们动身。 “啊啊……” “外面很危险……”公司人们还想留在穿梭机里。 “这是我们的穿梭机，不是你们的！”李孝敏起身大喊。 “到老板这边来！”巨门商事会社的车队循着穿梭机的轨迹赶到这里，之前远远避开冲突，现在才敢驱车靠近，左弘辰不知何时醒了，一副虚脱的样子。 “都过来。”左弘辰神情忧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当几天社长，公司完了。 商社员工们这才一个接一个下来。 葛城浅从外面爬到穿梭机顶上，把那钩斧猛力拔出，丢到地上，落地发出巨响，这东西锋利、坚固，而且质地精良，被他们搬入穿梭机中收藏，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有关魔女的情报。 莉拉缓缓让穿梭机升空，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多处受损，大不如前。徐炀叹了口气，走进自动医生，给自己打了一剂治疗针，缓解疼痛，药物所剩无几，必须找机会补充。 穿梭机靠近卷饼大帽，餐厅员工正驾驶悬浮摩托在周围巡逻，戒备鼠人，看到这台破损的穿梭机，神情不可思议。 “哇啊……发生了什么？被老鼠赶过来的吗？” “我们从二十六号高地过来的，”罗西娅赶紧出面，她曾经在卷饼大帽工作过，知道快餐店的规矩，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明，“分店里还有营业吗？接到疏散通知了吗？” “安久市那边说，如果老鼠那边发来卷饼订单，我们也接，别的没通知。”员工说。 “安全……”罗西娅对徐炀说，“我们可以在那里避难，前提是我们每个人都买一份卷饼。” “钱给你。”徐炀拿出现金卡，给罗西娅刷了1万过去，“把菜单上每份单品都点一遍，有什么特殊服务都买下来，我们就住这了。” 第六十三章 卷饼大帽 进入这家餐厅，卡座干净整洁，闻不到半点异味，地上没有垃圾，一尘不染，与外头肮脏街道大相径庭。 装饰精美，随处可见饰条、挂画、小雕像、花篮、绿植、假书和氙气灯，皆精心摆放，不显得杂乱。色调以绿色、明黄色和红色为主，相当鲜艳，挂角喇叭播放欢快音乐，富有活力，叫人心情愉快。 卷饼大帽把快餐店做到了星级餐厅的标准，这是争夺顾客的手段。人们的生活品质犹如野狗硕鼠，原本萎靡疲惫，一进入门店，看到这里环境干净整洁，员工热情迎合、卑躬屈膝，身为人类的自尊心又会得到极大满足。 “欢迎光临卷饼大帽！”穿淡粉色制服、戴人造假发的服务员在门口迎接，她虽是本地人，却按照公司文化，打扮成褐发红唇、皮肤深色的龙舌兰洲美人，衣领拉到极低，可见成对木瓜般大小，无法掌握，不知是否塞满填充物。 徐炀钻进其中一个四人座位，法洛莎坐在他对面。她仍是安静，对这一切保持克制。徐炀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说话、不微笑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一直陌生，只有鱼水之欢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但那又是她主动释放的热情，凭他自己无法撬动这座冰山。 他在皮革沙发座位上坐稳，感觉极其舒适，后面靠背十分坚固，弧度恰到好处，侦测到顾客体型，气囊随之鼓起，支撑住腰和脊椎，滚珠流转，导轨升降，机械手按揉肌肉，技法高超，在这地方吃饭简直就是享受。 卷饼大帽对自己的连锁店精益求精，每家门店都是总部直营，无论顾客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它们位于龙舌兰洲的总部，因而各家门店极其重视顾客诉求。 他们摒弃智能机器人导购点餐的模式，坚持雇佣人类员工，相信只有人类才能理解顾客的需求。 巨型企业对人与机器的理念各不相同。 灯塔核心就认为应该消灭大部分“低端”的人口，将百亿人类中的大部分渣滓沙汰，留下人类中质优的部分，致力于科研进步，结束巨企之间无意义的内卷，从这海域占75%的行星上离开，穿越群星轨迹，以机器人为主力，逐一发送飞船，向深空发起殖民。 卷饼大帽则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他们的服务对象并非机器人。 虽说是卷饼大帽，但卷饼店只是它旗下众多食品品牌中的一个，它的真面目是世界第一食品饮料巨型企业，其创始人致力于对抗营养膏的影响，领导餐饮行业发展，核口可乐、量子饮料、百味啤酒、龙巢咖啡等都是其名下品牌。 选中卷饼大帽这种人畜无害的名字，比“全球餐饮集团”这般野心勃勃的名字要低调得多。 有罗西娅帮助，顺利付费之后，徐炀一行人便得到vip服务。 “请用餐！”戴草编大帽的员工走来，手里端着两个棕色铝制餐盘，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卷饼。 他稳稳将餐盘放在桌上，食品包裹纸里飘出阵阵香气，混沌兽肉量大管饱。 卷饼大帽旗下的生物实验室通过基因编辑，创造了出肉量大、肉质鲜嫩的混沌兽，其体型浑圆，犹如巨球，无眼有口，四肢不存，百日出栏，全自动屠宰。 混沌兽肉口感类似牛肉，提供大量蛋白质，价格低廉，差一点就能追上营养膏，是卷饼大帽技术力的结晶。 十几个穿绿色制服的壮汉忽从后厨冲出，往外走去。 他们动作训练有素，与专业兵士相较亦不落下风。 本想问他们所欲如何，但见他们下一步动作就心知肚明，他们从绿色防弹背心里掏出能量步枪、高斯狙击枪和重型冲锋枪，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准备御敌。 “尊敬的顾客。”餐厅广播开始播放语音，声调柔美，是娇弱的营业声线，叫人难以把持，可用于辅导，若非徐炀熟悉多种合成音调，会误判为真人播报，“侦测到外部威胁，本餐厅将进入防御模式。” 徐炀转头看，窗户上响起机械滚轮声，降下半透明的防弹幕墙，护盾生成器从餐厅内部供能，生成可抵御火炮的暗紫色护盾。 持枪员工们集结在外，呈跪姿防守，门口两个戴草帽、吃卷饼的吉祥物机器人开始运作，将手中酥脆卷饼变形成大口径火炮，瞄准外部威胁。 “卷饼大帽非常重视您的用餐安全，”侍餐员工连忙靠近解释，“作为本店vip消费者，您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最高规格的安保待遇，倘若本店的防卫力量不足以抵挡威胁，从最近的品牌载具库里会召来14辆穿梭机，护送各位安全转移。” “现在能去安久市吗？”徐炀仍思念天空、沙滩和新鲜空气。 “很抱歉，公司联盟已封锁道路，但总部正在紧急向公司联盟提案，要求他们为卷饼大帽的消费者开辟绿色通道，一旦获得审批，必将保证各位安全离开。”侍餐员工语气卑微。 “谢谢你们的卷饼。”徐炀点头。 法洛莎观察良久，侍餐员工离开后，她忍不住问徐炀：“他们好专业啊。” “这就是公司主义，”徐炀解释，“我们之前遇到的都是小公司、边缘人和穷苦的计划外人口，十分窘迫。但如果你在公司辖区又有钱消费，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付钱够多，他就得供着你，欢迎来到消费力至上的世界。” “而你有很多钱。” “已经花不完了，”徐炀道，“这些其实一般，等到了地面我给你看更多花样。” “噢……”法洛莎若有所思。 只可惜我已经是不存在的人物，无法太过招摇，只能去投资身边人，不过组成团队也好。现在能在卷饼大帽店享受福利，也是靠之前在分店上过班的罗西娅，帮我跳过许多验证流程，免去不少麻烦。 此时罗西娅正斜躺在李孝敏怀里，像所有青春期的恋爱男女一样，不舍与对方分开一秒，总要把心中肉麻情话说尽，而且永远感不到腻烦。 外面枪声大作，鼠人们不会放过这家商店，已经开始冲锋。 卷饼大帽的安保人员表现出了高超的战斗素养，其战斗力与专业安保公司相比也不落下风，射击组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绞杀妄图靠近的鼠人，互相掩护彼此，不放过任何死角，一旦有人受伤，立刻被后备人员拖下去，同时瞬间有人补上因减员造成的疏漏。 见到这种阵势，马特奥也不敢逼近的。徐炀暗想。这就是巨型企业的底蕴，卖卷饼的照样能凭借资本训练大量士兵，军火则可以向灯塔核心、北方军工、高阁九州等巨企采购。 黑火革新的势力虽然强大，但马特奥的分遣队只是他们军事霸权的一只触须，无法直接撼动其他巨型企业的势力。 实际上，黑火革新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列岛洲南部的泰亚丛林群岛上，那片群岛气候炎热、人口稠密、自然条件优越，人口超过十亿，挤满互相殴斗的大小部落，由各个军阀、独裁者和土邦首领主宰。 黑火革新有意保持这些原始制度，让无数人在你死我活中耗尽鲜血，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军火需求。 新闻播报已经无力去记录发生在泰亚的种种战争罪行，那里时刻爆发着难民潮，邮票交易愈演愈烈，生化武器的使用肆无忌惮。 群岛永远分裂，无法统一，人民的鲜血与骸骨化作了黑火革新的财富，使其气焰更加嚣张，如今更是侵入会津城，不断窥伺远古魔女法洛莎。 “这个好辣。”法洛莎吃了一口特辣肉卷饼，吐了吐舌。 “你吃这个。”徐炀把手里的薄荷肉卷饼跟她交换，拿到法洛莎的特辣卷饼后，他大口咬下，化学调料的气息直冲脑门，多汁的混沌兽肉在嘴里爆开，辣味轰击徐炀的舌头，他很快就感觉身上开始流汗，脸也热了起来，紧接着是麻的味道。 察觉到这里的情况，侍餐员工立时端过来冰凉柠檬水，徐炀道过谢，这下才算吃的畅快，叫人赞不绝口 转头看其他人，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就这样一边在干净门店里吃卷饼、喝柠檬水、享受按摩和音乐，一边看外面大帽的员工浴血奋战、殊死抵抗鼠人入侵，不少人感到一种病态的惬意感。 走道间，侍餐员工保持着恭顺的笑容，脸部植入物让他可以24小时保持这种表情而没有丝毫变化，更不会费力，6年来日复一日如此，他已经忘了怎么做其他的表情了。 在这消费是享受，在这上班是噩梦。 第六十四章 匿名号 任外头鼠潮如何，这家门店都固若金汤，其网络和电力独立供应，不依靠城市的劣质系统。 高处一台广幕电视正在播送访谈类节目“富人的视野”，专门采访著名的大企业主，如今邀请到鸢尾集团的董事长乔·卡尔多，请他分享对于未来的看法。 “……老实说，我还是比较不能认同加速者的观点。”乔是个金发、英俊、神情开朗的男人，穿一袭得体正装，手腕上戴着“司时官”名表，徐炀见过一名分公司董事戴司时官的入门级表，那就已经值400万了。 “这很奇怪。”桌对面的一台四屏机器人往前倾身，每个屏幕各映出一个可动头像，纪念该节目过劳死的四位主持人，自那之后它就走马上任，久未淘汰，“如今深层匿名网络一直有不平之声，渴望粉碎公司主义制度。” “公司主义是可以改良的。”乔愉快地说，“尤其是在泰西洲，我们给员工高昂的工资、医疗保险、宽阔的员工住房、养老服务，还有育儿福利，员工们都将鸢尾集团视作自己的家庭，高薪和福利一直是老泰西洲的传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相较之下，我觉得他们反对的是应该是京都无限那种生产劣质文娱产品麻醉人心的，孔雀-崔斯坦集团那样仍然沿用十六小时工作制的，以及黑火革新那样横行霸道的。” “非也，加速者反而喜欢这三大巨企，”四屏头说，“他们希望这些巨企继续压迫、压迫到所有人和魔女都受不了，然后一呼百应，掀起全球范围内的大战，核武器到处乱飞，在大破灭后建立新的秩序。” “啊哈，”乔轻松地说，“要知道公司主义也不会停滞不前，泰西洲应用的已经是先进公司主义了，足够富有、生产力够发达之后，照顾公司人、公司外居民和魔女的福利才是我们目前的追求，毫无疑问，先进的、人道的公司主义才是世界未来发展的方向。任何想要引发冲突混乱的，我们泰西洲人可不会坐视不管。说真的，其他一切构想都远比不上先进公司主义，生活水平摆在这里。” 在徐炀看来，先进公司主义只是全球摆烂大会中又一个重量级选手，不值一哂，只是公司主义的一个变种，无法成为它的替代。 最明显的一点在于，所谓老泰西洲全部人口加起来才3亿，全球还有97亿人生活在不同程度的痛苦当中，他们怎么办。由于产业结构不同，泰西洲模式也不可能复制到其他巨企辖区，本质是先有钱的人一边享受，一边责怪后面的人为什么不向自己学习。 “鸢尾集团，乔·卡尔多……”法洛莎紧盯屏幕。 “泰西洲的公司们直接继承自古泰西洲的各王国，很多是古代王国换了个公司的皮，”徐炀解释，“卖奢侈货，箱包、艺术品什么的，附加值高，利润高，工业、科技也不错。” “是我家吗？”法洛莎伸手指撩拨自己的头发，“……泰西洲的阿奎利亚大区，教会里的人给了我这样的名字。” 鸢尾集团控制着外高卢、山内高卢、阿奎利亚和塞纳河岸地区，确实是法洛莎故乡现在的主宰。 “你的故乡已经被企业家拿下了。”徐炀道。 “这倒无所谓，”法洛莎看乔·卡尔多在屏幕上谈笑风生，“但这名字……也许我认识他们的祖先，卡尔多王室。” “过了一千年吗？可能不是同一个卡尔多。”徐炀不禁想查询一番，可惜没有手机。 法洛莎单手托腮，等侍餐员工走开之后才低声说。 “如果是同一个就好了，卡尔多家族是古代的王族，欠我一个大人情，如果你说鸢尾集团是古王朝的化身，那大概率流着同样的鲜血。”她皱眉，“他们曾说要用一切办法回报我，也是托了他们的福我才能远离魔女评议会。” “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徐炀只觉虚无缥缈。 待那侍餐员工回来后，徐炀假称自己手机在逃跑中损坏，问他能不能弄几部新手机来，罗西娅帮他们买了vip服务，不知能否在这种严峻环境下起效。 “当然可以。”侍餐员工笑着说，“我们会派自家的快递无人机前去最近的自助商铺取货，它既防弹又有自卫能力。” “那还真是多谢了。” “您的需求，我的关切。”侍餐员工拿出一张现金卡，徐炀刷了1万2过去，要两部血影10pro，这是猩红改造旗下的品牌，作为唯一由魔女主导的巨企，他们在公司联盟中显得格格不入，对用户隐私的保护性高于其他巨型企业。 员工离开后，法洛莎好奇起来。 “手机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徐炀说，“大部分人没有手机就活不下去，我自己那台，在我逃离公司的路上扔掉了，怕定位。然后一直没买新的，现在觉得还是有个手机更方便些。” “能看之前那种短视频吗？” “……还真能。”有能力祸乱世界的魔女被短视频控制心智，此事倒是颇为离奇。 手机被送来后，徐炀把其中一台交给法洛莎，调到帮助手册页面，大概有200页，涵盖了有关手机的所有操作信息。 法洛莎目不转睛地浏览起来，大概30分钟后，她对手机的操作知识就远超徐炀了，徐炀平时从来没关心过的功能也被法洛莎记录下来。 网路冲浪服务不需要公司档案，如果只浏览的话直接付钱就行，徐炀帮自己和法洛莎各充了10年的量，花了3万。 在卷饼大帽店内，一时间无需担心安全，可以考虑接下来的策略。徐炀拿手机浏览外界对会津地下城的报告，讨论度几乎为0，鼠潮的信息被彻底封锁。 “我要喝咖啡。”法洛莎抬头对员工说，“看文字看累了。” “是，您喜欢哪种口味？我们有这些……”员工拿出一个手持终端屏幕展示给法洛莎，上面有琳琅满目的款式。 法洛莎一脸宕机的表情。 “她喜欢甜的。”徐炀挑了个4倍糖的品类，把她喂得更丰满一点吧，手感更好。 “嗯嗯。”法洛莎开心点头。 “你力量恢复的话，就能解决更多事了。”徐炀说。 “我们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啊。”法洛莎看向外面。 由于特制隔音墙壁的缘故，听不见外面厮杀的喧嚣，但肉眼可见鼠潮汹涌，卷饼大帽里有几个员工已经被打倒，两台吉祥物机器人也被鼠人爬满了双腿，随时会倒下。 “穿梭机呢？”徐炀往外看，莉拉在餐厅角落里给自己充电，他发讯过去。 “大帽的员工们正在修。”莉拉往这边看，同时回讯。 “他们还负责这个？” “一会将拿账单过来，主人，大概要15万。” “修好就行。”钱是最不缺的资源了。 法洛莎拿起手机，思考卡尔多王室的传奇，刚开始搜索相关信息，就看到手机预装有短视频入口，又玩了起来，没有耳机，竟开始外放声音，其音量之大、内容之三流，引人侧目。 徐炀不得不提醒她注意公共场合，她这才收敛了些，原本十分无聊，但她误触了手游广告，于是又对新的事物上瘾。 法洛莎隐隐知道自己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该做，但还是宁愿把时间花在手游里。 智识枯燥，消遣有趣，宅化不可避。 她碰到的是一款叫“命运/魔女链接”的手游，讲述主人公作为冒险者前往古代大探索，在小精灵吉祥物的陪伴下到各个时空混乱的场合冒险，玩法是一边冒险一边抽卡获得新魔女，每个魔女都要吃各种强化道具才能变强。 初始给的几个魔女能力都很垃圾，丢小火球、治愈和强化盾牌，十分平凡，根据法洛莎对魔女的了解，她觉得至少要抽四种传奇魔力，她对这四类魔力印象深刻。 第一种即言出法随，最强大的现实操纵能力，也是伊芙·安纳克受公司命令、用来终结魔女时代的手段。 第二即时间/空间方面的魔力，无道理可言的强悍，叫法洛莎感到忌惮，如果这个时代公司掌控此类魔女，那就相当危险了。 第三即无存在感，这种魔力的持有者从所有人的感官中消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被感知，极度恐怖。只有男巫能通过观星法和预言术来反制，不过他们的传承十分稀有。 第四即“力”方面的魔女，操控类似磁铁的力量，控制事物漂浮、扭曲和分解，在法洛莎的年代，这种魔女都被评议会寻找并控制，一旦她们力量失控，整个世界都会被撕裂。 在游戏里则是一个召唤持巨剑炎魔的魔女最强，法洛莎很想抽一抽。 让我在游戏里打造一支最强的魔女集团！法洛莎野心勃勃，她找徐炀拿钱充了2个648。 连抽100发，未出货，卸载。 另一边，崔俊友从酒醉中清醒许多，过来给徐炀钱。 “我们这些卷饼都是你付的吧。”他打算转徐炀点钱，不能白吃。 “没事。”徐炀道，“我们是一个机组的成员。” “还是头一回和人组队旅行。”崔俊友感慨。 “这个机组就是由无家可归的人组成的，”徐炀道，“我的身份在公司层面已死，在这附近租了个房子，但老鼠太多，过不去。法洛莎是乡下来的。老崔你的诊所沦陷在鼠区。莉拉遭分解。葛城被铃木组的人丢下。李孝敏和罗西娅更是逃难的地下城市民……我们都活下来了，至少比死在鼠潮里的人幸运。” “既然是机组就得有名字，这台穿梭机有名字吗？”葛城浅在隔桌问。 “没有名字，没有涂装，完全漆黑，”徐炀说，“就叫它匿名号吧。” “那我们就是匿名号穿梭机的机组成员，”崔俊友笑道，“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而你就是机组的组长。”葛城浅对徐炀说。 “老实说，我也算特立独行了，但你这样的我真是头一回见。”崔俊友反复打量徐炀。 “我这样的人容易被人用枪指着，”徐炀耸耸肩，“所以我得继续发育，至少要有对枪的能力。” “刚才来的，好像是黑火革新的人。”崔俊友十分忌惮。 “还会来的。”徐炀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得把事情闹大，让全世界都关注到这里，叫黑火革新不敢乱来。他们虽然霸道，却也怕同时受到多家巨型企业围攻，如果外部关注太多，他们就会暂时收手。” “引发关注？不可能，在论坛上发，一下就会被其他帖子淹没。”崔俊友说。 “所以要找那种全世界许多人同时关注的地方，”徐炀说，“几千万上亿人一起看，就算出现一瞬间，也会吸引大量注意，瞬间让会津城上热搜。” “互联网不存在那种地方。”崔俊友摇头。 “还真有。”徐炀说。 “哪？” “铃川纪衣的直播间。” 第六十五章 铃川纪衣 尼德莱特正用餐桌下的充电口给自己的植入物供能，听到铃川纪衣的名字，登时感到一丝紧张。 铃川氏的直播间可谓是网路最复杂的区域，其粉丝极度热情，只要一开播就疯狂给她打赏，被誉为运钞车。但内里又鱼龙混杂，粉丝之间分裂成不同阵营，互相攻伐，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网路战争。 其粉丝中有不少富人，其中以近东天赐辖区内上了年纪的能源佬和香料佬最为奢侈，他们年纪偏大，又有老头之称。 香料是在近东地区的沙漠中挖掘出来的珍贵物质，有助于长生，价格昂贵。 “在直播间发弹幕……”崔俊友有些困惑，他年轻的时候，虚拟主播还未盛行，人们总是对自己少年时期的认知深信不疑，中年之后思维固化，对新兴事物抱有怀疑态度，“真的有用吗？” “虚拟主播是啥？”法洛莎好奇。 “一种行业，”徐炀想了下，“铃川纪衣开创的，基本就是在个人终端前活动，被记录下来，反馈到屏幕上却不是你本人，而是一个可动的动漫形象，看着十分可爱，受人追捧，然后每天对着电脑就能收钱了。” “别尬黑，”尼德莱特说，“要整活的，没活谁打赏。” “也就是说，不知道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法洛莎猜测，“说不定是个男的，或者丑八怪。” 葛城浅想到很久以前中野治扮美少女时的经历，感到一阵恶寒，网路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一切皆有可能。”徐炀解释，“现在走真人明星道路的只有一家叫现代娱乐的巨企，不过也逐渐式微。” 真人明星偶像越来越不受欢迎，因为追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动，而且纯粹是个资本竞赛。大部分人越来越穷、越来越疲惫，有限的时间不如拿去看一会铃川纪衣，在虚拟中寻找美好。 “那就干吧，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会惹上黑火革新？”崔俊友问，神情中夹杂一丝不安，“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杀手和疯子，当然，我不是说我要逃跑。” “私人恩怨。”徐炀总结，“不只和我，也和法洛莎。会津地下城像一个黑箱，没有外力干涉，所以他们肆无忌惮，是时候改变这种状况了。” 他拿手机打开直播间，实时观看人数2500万，直播弹幕以光速刷屏，犹如洪流。 法洛莎凑过来，看到网址，也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开。 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内无数信息飞掠，荧幕上，一个极令人心动的俏丽少女正在自娱自乐，发出令人骨头酥麻的娇声。 “好……好漂亮。”法洛莎目不转睛地看着铃川纪衣，“可她的衣服呢？” “是啦，”尼德莱特叹气，“就是那种直播啦，是神，是母亲，是爱，是女菩萨，陪伴我们度过无数个孤单、绝望的时刻。” “网路的奇迹。”徐炀想起无数有关她的事情，“够漂亮吧，以前公司也想推出相关的虚拟主播企划，就是外形参考了一下铃川纪衣的，结果被她的粉丝冲烂了。” “这是怎么发家的？”崔俊友偶见尼德莱特流连于铃川纪衣的直播间，以前还以为他是看片，没想到是主播在线，“装个快乐芯片就能自己嗨一天，还需要主播？” “不不，”尼德莱特忙说，“那种没有互动。铃川纪衣则不同，穷尽言辞也形容不尽她的美好，没有不爱看她直播的。” 崔俊友耐心看了一阵，神情从刚开始的不耐烦和尴尬变得严肃，最后目光变得柔和。 “多纯洁的女孩啊。”崔俊友感慨，“看她做那事感觉不到任何污秽，只觉得她是到人间来解脱我们的。” “差不多，”徐炀说，“公司有章程，即便被鉴定出重度铃川纪衣成瘾，每日也只能限定在特定环境下观测3分钟铃川纪衣，由四名安保人员监督。” 他对铃川纪衣也有特殊情感，任何人都一样，都会觉得铃川纪衣的形象特别美好。在她相关信息下只有无穷无尽的正面评论，任何诋毁者都会被铃川纪衣的粉丝锁定现实位置并加以摧毁。 她是虚拟主播行业的开创者，第一个设计了自己的虚拟形象并公开直播，之前也同样有搞低俗的，不过都是真人，通过动漫形象还是头一回。 铃川纪衣极度敬业，10年来从未缺席，每天播的内容都一样，就是观众给她发付费留言，她按照付费留言的吩咐来编辑情境，进行演出，满足观众需求，单人、双人、多人、动物都有。 如果同一时间有多条付费留言，她会选最贵的那一条，因此常有竞价发生。 全世界人民的癖好都在铃川纪衣的直播间发生过一遍，其直播录像已成人类文明的癖好全典。任何嗜求都在她直播间有相应的直播回放，毕竟是虚拟形象，所以虫、犬、脑等极端情境也曾演出过。 她的直播间地址很快传遍全世界，大伙慕名而来，疯狂给她打钱留言，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那样什么都能做，而她也会忠诚地满足人们的需要。 铃川纪衣出现后，全球结婚率与生育率再度暴跌，大伙宁愿对着铃川纪衣冲，就此度过余生。 随着粉丝量的增加，铃川纪衣的粉丝也泾渭分明地分裂出三派。 第一派是纯爱派，认为伟大的铃川纪衣是互联网的女神，牺牲自我，忠诚地回馈和奉献网路大众，从不断播、从不提前下播，每天播18个小时以上，只有弹幕打几千万求她去休息她才睡觉，永远精力满满、阳光开朗，从不把负能量带到直播间。其付费留言的内容都是鼓励铃川纪衣，不断赞美她、鼓励她。 第二派是复古派，疯狂用付费的特殊弹幕迫使铃川纪衣实践早期理念，满足大伙，有时也会命令她磕邮票。每次他们的付费弹幕占上风，都会令纯爱派集体破防。 第三派是白嫖的，不花钱、干看，数量最多，自称纯粹纪衣粉，只发免费弹幕来陪她，这些人忠诚度极高，基本都陪铃川纪衣七八年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抽空看看她，如果有时差就会晚上定闹钟起来看。 在他们看来，发付费留言叫铃川纪衣工作是种伤害，而夸赞也无需花钱夸赞，只要扣字和那些诋毁者大战就是了。 特殊弹幕有存留时间，有时老头们打钱出了时间差，疯狂竞价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没人付费、或给的钱太少她看不上，这种时候就是空档，成为白嫖者的至福时光，铃川纪衣不演出，只安安静静地唱歌或者玩游戏，直到下一轮付费大战。 “为什么我也会觉得她这么漂亮呢？”法洛莎狐疑，“我是女的啊。” “铃川氏的美貌是男女通吃的。”尼德莱特道，“不过我已经脱离了最着迷的那些年，我，成熟了。” “你有发过特殊弹幕吗？”徐炀好奇尼德莱特是哪一派的。 “没有，”尼德莱特语气中带着些不甘，“每天无数人付费发特殊弹幕，还有很多公司人用渠道获得特殊弹幕，不打个500万根本没法让自己的留言被她看到，一般要1000万以上留言才有点水花。” 虽说是个人营业，但铃川纪衣也需要和公司联盟合作避免被歼灭，一些公司将特殊弹幕作为奖励，吸引顾客，不过都被单列在一个区域内，没有实际效果，基本被粉丝拿来示爱。 到今天，铃川纪衣仍然是最火的直播，她的直播间充满了节目效果。 “还是因为她赚的太多了，大伙疯狂出钱，”徐炀道，“她搭建了自己的直播平台，不受管辖。然后又用自己的钱，加上运钞车的，总共耗费15亿，请世界知名技术团队和艺术设计家设计了一个完美的女性形象。” 她外形甜美可爱，又有一丝圣洁气息，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她不够惊艳，但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个形象难看，堪称是人类文明最顶级的艺术品，可以刻在磁盘上送往星空的那种。 自铃川纪衣的形象设计出来，它就被录入为所有艺术院校教科书第一课，是现代艺术设计的典范之作。 法洛莎仔细观察，手机屏幕上的铃川纪衣身材傲人，容貌令人沉醉，稍微将视线移开，脑海中又会浮现出铃川纪衣的形象，已然无法抹除。 什么虚拟主播，分明一头魔怪，已将自己的存在化作幻觉信息，植入观测者的潜意识当中。我怎么中招了！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沉醉在铃川纪衣的直播当中，难以自拔。 这可不是做“虚拟主播”的。法洛莎暗想。向追随者提供回馈，获得尊奉，扩大崇拜基础，获得真信，再用神力增强自己的吸引力，从而不断循环。在这虚拟形象背后的，绝对是一个精通成神之道的存在。 那诱惑众生的形象，绝不是笨蛋人类自己能画出来的，必是加持了她自身些微神力的结果。 “和那些石油佬比财力还是困难。”徐炀看到那些付费特殊留言，最贵的一条打了7500万，只为了看铃川纪衣自我触碰，“好像我的计划要落空了。” 下面那些花1000万、300万打赏或靠公司特许发出的弹幕，虽有显示，却不会被铃川纪衣执行，观众也不在乎，打上去效果不好，更关键的是，这样花钱未免有些浪费。 “我有条信息，你发出去，她肯定会看。”法洛莎皱眉。 “发什么？”徐炀不知道法洛莎也有手段。 “问她露滴喝的爽不爽，坏女人。” 所谓露滴，即信仰结晶，长饮可以突破登神门槛。 若法洛莎所料不虚，在铃川纪衣漫长的直播生涯当中，她已收集大量露滴。 第六十六章 露滴 “露滴……”徐炀沉吟，“那是什么？” “一种她肯定知道，而且肯定致力于追求的东西。”法洛莎道，她低头看铃川纪衣的直播，忽略她的容貌，开始关注下面的留言和弹幕。 铃川纪衣直播间内，免费弹幕的氛围对外行人来说很难理解。 “妈妈，妈妈！” “说书人在哪里” “来了，第一章：铃川太太” “收收味” “我们技术组要蒸发一个说书人还是很简单的” “铃川小姐，我这边已经凌晨3点了，我必须去休息了，愿我明天仍能看到您的容颜，遇到您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全肯定民这里集合” 因为铃川纪衣直播间的特殊性质，这里挤满了来自全世界引战和反串的网民，并且形成了非常极端的直播文化，只有常看铃川纪衣直播的人才能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的追随者未免也太过忠诚。法洛莎暗想。全世界各地的追随者日夜为其提供尊奉与信仰，我们过去那会，远古神秘者还得在各地修筑圣堂、编写经典、组织教众，现在弄个网路平台就行了，省事太多。 “下面这些话语……”法洛莎皱眉。 “得开过滤功能。”尼德莱特见法洛莎面露异色，忙解释，“现在大家都门清了，喜欢看内容的看内容，喜欢扯的在弹幕里臊皮。” “得把露滴的事发过去。”徐炀道，“如果它真的能引起铃川纪衣的注意的话……” 现在铃川纪衣快结束自我触碰，下一轮运钞车又要开始出动，各路豪富会为了让这位网路女神服从自己的意志而疯狂出钱，那时直播间氛围会更加病态。 “那还不快点。”法洛莎迫不及待要吸引这妖魔的注意力，如果对方是追求神明之力的同道中人，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弑神心得。 “但又不能按你说的那样发过去，攻击力太强了，到时候给铃川军定位到了。”徐炀知道铃川纪衣的粉丝里藏龙卧虎。 “小心被冲，”尼德莱特道，“铃川军不灭！” “那就留言说……”法洛莎皱眉，“……我能教你露滴的正确饮用法。” 历史传承被公司断绝，这位铃川纪衣所学有限，虽不知她如何了解到露滴的收集法，但一定不知该如何正确地将其吞噬。即便在过去，这种信息也受魔女评议会封锁。 只要和她达成联络，让她引导大伙去关注会津城就不难了。 “试试吧。”徐炀通过现金卡往里面打钱，然后发了一条400万的付费弹幕，在目前的付费榜上排到第七。 ——“我能教你露滴的正确饮用法。” 新特殊留言一上，铃川纪衣屏幕里的动作就僵了一下，显然注意到了徐炀发的消息。 她稍缓动作，一边笑着迎合关注，一边朝徐炀的账户留言。 “。。。？”句号和问号，代表某种程度的试探。 铃川纪衣的私信！尼德莱特惊呆了，只有他知道这东西多么珍贵，铃川纪衣可能这辈子从来没和人私聊过，是无法接触的网路女神，如今却向徐炀留言。 成功搭上线之后，徐炀就迅速把特殊留言撤回，免得其他有心人关注。 “给我。”法洛莎将手机拿过来，背向众人，将手机藏在怀中。 徐炀知道接下来的信息隐秘万分，亦暗中调节店内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以免窥伺。 法洛莎沉思，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只是第一步，对目前的我们来说，这位铃川纪衣是势力无边、本体难测的神秘存在，必须谨小慎微进行接触，但如果自己有她急切渴望的信息，那就必须采取主动。 “你之前吞噬露滴的方法是错误的，你会死。”法洛莎对付人的第一招就是撒谎，先糊弄对付再说。 “你是谁？”直播间里铃川纪衣仍以虚拟形象活动，但也没有中断私信联络，回讯很快。 “没有我的教诲，你将永远无法窥探神之门径，和过去无数人类、男巫和魔女一样失败。” “好奇怪哦，你什么都没说，却装得很懂的样子。” “那就一直以卖弄风情来吸引信众吧，真不知你耗尽青春之后，是否还会如此傲慢。” “如果我是合成人呢？” “合成人是无法收集露滴的，傻瓜。” “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在会津城，这里发生了鼠患，弄得我很难随意活动。去把全世界的注意力引到这里来。公司那帮家伙，太懒惰了。”法洛莎编辑信息然后发送过去。 “你先透露秘密，然后我再这样做。” “服从是你唯一的选择。”法洛莎露出冷笑，发讯之后就把手机息屏，甩回给徐炀。 “你都发了啥？”徐炀暗中查看，“你怎么这么有压迫性，吓到她了怎么办？” “人家和她是一类人呀，怎么会不懂？”法洛莎露出可爱表情，“驾驭世界的力量什么的，最有吸引力了，她怎么舍得错过。” 如果她不愿意顺从我，不愿意付出一切去追索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那她也就没有求学者的心态，注定无法成就新神。 那样也好，少了一个竞争者。法洛莎遥望片木区铃木之泉的方向，神明啊，神明……在那先稍事等待吧，不要被鼠人给吃掉了，我很快就去消化你。 徐炀还在担心铃川纪衣会因此而中断联络，但情况有变。 “诶诶，那个……”直播间里，铃川纪衣忽然起身，“……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中断1分钟哦，是和重要的人通话。” “重要的人？” “男朋友？我紫砂了/哭泣/哭泣” “什么！” 直播间彻底爆炸，而铃川纪衣的形象也黑了屏，下面直播弹幕的数量翻了一倍，徐炀感觉手机都烫起来了。他抬头，访谈节目被突发性新闻打断。 “惊爆！10年首次！铃川纪衣直播中断1分钟！”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铃川纪衣直播间黑屏成为所有社交媒体的第一热搜。 “好热门啊。”尼德莱特一惊，“你们怎么做到的。” “全是铃川纪衣。”法洛莎看手机上的弹窗，“啧。” “毕竟如此著名的虚拟主播，全世界人就算没看过也绝对听过这个名字。”徐炀道。 这女人手段太精密了。法洛莎暗想。先听其名，观其行，注视其身，人类将其形象记录到自己心智当中，如此潜移默化，一阶段一阶段受影响，愈发深入，最终成为其眷族。 要说她是某个远古神秘者披了新的外壳都有可能。但也不会，法洛莎转念一想，她连露滴的正确饮用法都不知道，这事可是协议公开的，连日之炎多那种弱智都记住了。 而且还是在公司眼皮底下，光靠技术能力成事，确实是不错的女人，也有一定概率是魔女，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们魔女才有这么好的脑子。 “诶诶，回来了，不好意思！”铃川纪衣恢复直播。 “妈妈，妈妈！” “神回来了！” “复！活！”大伙自是激动万分。 “其实，刚才是接到了师匠的电话哦，”铃川纪衣解释，“师匠在我成长路上提供了很大帮助，现住在会津城，被鼠人围攻了，好可怕呀，大家能不能去帮帮忙？” 全世界都炸锅了，直播间弹幕也完全爆炸开来。 “收到收到收到！” “尊贵的铃川小姐！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我立刻让名下7家安保公司前去会津城灭鼠。” “会津城是什么地方？” “铃川小姐，为了你，我要化身老鼠杀手！” “冲刺冲刺冲刺！” 直播间的情况已经传遍全球。 广屏电视上，一个播报员拿着紧急通稿，对大家宣布：“1分钟前，世界著名虚拟主播铃川纪衣宣布她有个重要的导师居住在会津地下城。所谓会津城位于列岛洲，在京都无限辖区内，是安久市的附属地下都市，距上京100公里。” 全世界所有论坛，所有网络群体都在谈论铃川纪衣直播间里传出的爆炸性消息，会津地下城瞬间变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 无数穿梭机、舰船、军事组织都忽然调动起来，向会津城冲刺，许多人作为铃川纪衣的忠诚追随者，绝对贯彻她的意志，必将会津城内的鼠患彻底歼灭！ 折腾我们的鼠患终于要结束了，徐炀亦感到些许激动，总算，安生日子要来了。京都无限肯定也会派遣安保部队前来控制局面，这下马特奥他们必须收敛，黑火革新虽有强烈野心，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 紧接着，手机又亮起，铃川纪衣发来消息。 “事情我已经帮你做了。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正确服用‘露滴’？” 徐炀望向法洛莎，她缓缓点头。 上架感言 920648089 л 第六十七章 进食 所谓露滴是成神之法，徐炀并未当做戏言，她们都如此看重，想必是神秘侧方面的重要知识。可惜这方面的内容我并不了解，只能日后考察。 他将手机交给法洛莎，她思绪再三后，不动声色地填入信息，随后传递回去。 “露滴是信念的结晶，众人对你的愿望和遐想构成了某种程度的神明客体，会逐渐促成你向其转化。呵，你的露滴一定相当污浊。” 亦即说是，如果众人想象某人是一条飞龙，并将信念构成露滴，对方服用露滴之后，最终也会龙化，真正变作一条飞龙。 同样的，人们对铃川纪衣的想象情况极度复杂，一部分想象她是互联网女神，一部分想象她是出来卖的，这样构成的露滴就混杂难测，服用后会导致人格分裂，最终造成本体崩溃。 登神失败者会炸成无数碎片，形成若干个神噩幼体，滋生各地，目盲痴愚，可谓是野心者最悲惨的下场。 是崇拜者的想象制造了神祇，这就是为何神祇一定要撰写经典，在书中定义自己的功勋和形象，引导信徒对其进行“正确的想象”。 “帮我。”铃川纪衣简短回复。 若不是顶着一个虚拟形象，长期错误进食浑浊露滴的铃川纪衣，一定已经浑身溃烂、扭曲不堪，不人不鬼，真是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使其可以靠虚拟形象活动。 饱含神力的铃川纪衣之躯，吃起来不知何味。哎，稍微加点调料吧。 “给你两条道路自己选择。第一是规训你的崇拜者们，在其中遴选值得信赖的，将你的意图告诉他们，令他们组建密契团体，举办仪典来纯化露滴；第二是将露滴在月色下展示，贪婪的‘月火蒙德’会前来拜访，只要交出你一半已有的露滴，祂就会纯化你的露滴。两种方法都可以剔除其中杂质，留下纯粹的强大力量供你增强。” “你说的仪典到底是什么？月火蒙德又是谁？” 对了，说不定蒙德死了。 法洛莎抬头问徐炀：“你见过月亮吗？” “见过。”在公司的时候，时能看到夜空。 “是不是中间仍有一只细长眼睛，每隔9年会睁开？” “还真是，那不是天文奇观吗？”徐炀好奇。 那是蒙德在搜索新的情人，还是一个脾性。法洛莎心下稍安，低头对她发讯。 “仪典是另一重秘密，得加钱；月火蒙德还活着，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自己会调查出来的，记住你了，以后再联系。” “下次联系这个。”法洛莎拿自己手机注册了一个直播间账号，转给铃川纪衣。 铃川纪衣不再回讯，和她的沟通算是结束。 这女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不便控制，不过也有点符合求学者的定义了，愿为超凡入圣而不择手段。法洛莎将手机交还给徐炀。 “成神？那是什么样的体验？”徐炀问。 “一点暴虐，一点任意妄为，一丁点责任感。”法洛莎贴近徐炀，亲吻他的脸，“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呢。” “错了，你似乎在追求这种东西。” “只不过是小小尝试。”法洛莎露出狡猾的笑容，“试一试，失败了也无妨。我可以大方地告诉你，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做成，只是知道很多相关内幕罢了。” “你自称是为神明服务的人。” “现在也是啊。”谁说临终关怀不叫关怀？ 法洛莎生性喜好撒谎，徐炀不知能从中听信几句。 然而除了法洛莎这边，网路上也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与神有关的所有消息都成为专属古老者的秘密。 新闻仍在高强度传递有关会津城的新闻，铃川纪衣这样一捅，小小会津城成为关注热点，所有人都在蹭热度，新出的一批短视频都是会津城幸存者找有网的地方发出来的，鼠人影像在网路上散布。 许多人开始谈论有关鼠人的事情，分享鼠人活跃的证据，在当年的大鼠潮之后，各地仍分布有鼠人巢穴，只是被排除在主流视野之外，因而鲜有人知。 会津城市论坛上，之前幸存者发的一些有关老鼠的帖子也全都被挖了出来，回复量水涨船高，访问量激增，服务器几近瘫痪。 “西八！”崔俊友打开他的手机，“这地方一下全球闻名了！论坛从来没这么多人过！全在问那铃川纪衣的导师是谁。” “旅游业会爆炸的，”徐炀说，“大家都在追求导师的消息了。” “铃川纪衣有个师傅，这种事情的乐子占据了大家的所有注意力，”崔俊友嗤之以鼻，“这就是现代社会，这就是被公司和网络媒体驯化的网民，对巨大的痛苦没有关心。” 卷饼大帽店也热闹起来，每个店员的手机都已响起，他们不停地回邮件、打电话，跑来跑去。 “现在是怎么情况？”徐炀问，员工们忙得不可开交。 “各地发来的订单激增，”侍餐员工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温和回应，“所有人都在说什么铃川纪衣的教师，一边从我们这订卷饼，每秒有一千多条订单——总部已经派出150架穿梭机和工程队过来了，要把我们餐厅的地位提升到京都无限区最高等级。” “这下我们能守住这里了。”一个受伤在店内休息的安保员工忍不住说，“老鼠太多了，到底为什么大家会忽然关注会津地下城？” “好像是因为铃川纪衣提了一提会津地下城。”另一个员工说。 “纪衣酱居然关心着我们！铃川纪衣最高！” “我得给她磕几个头！” “是啊是啊。” “这下大家总算开始关心会津地下城的事了。”人们交头接耳。 徐炀暗暗点头。 这将改变整座城市几十万人的命运，京都无限再无法掩盖鼠患的事实。 相应的，徐炀查探金融市场，京都无限的股票由于鼠患的消息而开始下跌。资本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更关注金融风险。鼠患的事实暴露出了京都无限的虚弱，他们对自己的辖区没有支配力，连大型鼠人巢穴都没有发现。 对京都无限这样的巨企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世界资本开始怀疑它的稳固性，选择新的代理人，它就会逐渐失血，在列岛洲的霸权也会逐渐消亡，被新的资本代理者所兼并。 巨型企业不是铁板一块，在其组成的链条中有薄弱一环。徐炀暗想。如果要促成变革，在两种地方比较合适。 一种是公司主义薄弱或显示出衰退迹象的地方，另一种是较不发达的地方。 世界上还有一些地方尤其混乱、穷困，像桑海所在的热树地区、孔雀-崔斯坦控制的白象洲，那里居民对改变现状的意愿更加强烈，没享到技术进步的福利，只受到了公司主义的压榨。 来自安久市的各路增援快速抵达，对鼠人来说情况无比绝望，原本不断趁势追击，现在却遇到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反击，压力剧增，敌手不只有公司派遣的机器人，还有民间粉丝组成的部队，其装备参差不齐，但士气却相当高昂。 卷饼大帽里的情况更加平静，法洛莎吃不惯混沌兽肉，徐炀解释了它的来源后，她怀疑自己在进食怪兽，又要求传统动物卷饼。她的胃口是为吞食神明准备的，可不能就这样浪费。 为满足vip客户，后厨准备了烤牛肉、鸡肉、猪肉，加上生菜、莴苣、鱼皮、西红柿、洋葱，卷进酥脆面皮里，加入芝士、玉米粒和番茄粒，浇上辣酱或萨尔萨酱，形成多样组合。各式各样的卷饼被送上桌来，被法洛莎用手捧起来，嘎吱嘎吱吃掉。 后厨工作热火朝天，从未如此忙碌，侍餐员工不停地往返于厨房和他们的卡座，为两张桌子放上更多食物，除卷饼之外还有炸鸡块、薯条、青柠啤酒、核口可乐和柳橙汁，平安时刻已经来临，进食可以最大程度放松身心。 外面的冲突渐渐停歇，鼠潮似乎被击退，道路上铺满了鼠人的尸体，堆成小山。。 一辆巨大的清障车轰鸣驶过，用巨大的分片铲将鼠人尸体推到两旁。路况改善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各大公司安保队的军用车辆，装满重火力和人员。 宁静……伴随着鼠人们被屠灭的隐约声音，那仿佛都很遥远了。 “接下来做什么？”法洛莎十分好奇。 直到外头鼠潮渐渐退散，徐炀才看到左弘辰带着他那批公司人灰头土脸地进入餐厅。 “收购一家公司。”徐炀在座位上不动。 “那你怎么不去找那胖子。” “他自己会来的。”话音刚落，徐炀就见左弘辰低声下气地往这里走近。 第六十八章 变化 左弘辰那伙人之前没钱，只是在店外避难，现在才好不容易凑钱进店，情况极其狼狈。徐炀还记得之前他在办公室的自信姿态，如今则垂头丧气，姿态卑怯。 “小老板。”徐炀打量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左弘辰嗫喏着，“我要破产了。” “只是倒了座大楼而已。”徐炀平静道，“你不是能守住家业吗？” “求你了，”左弘辰手足无措，“我不该那样说，我现在……我……我愿意把公司出售。” “哎，”徐炀道，“可惜对我来说，你的公司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负面资产。你的资金链已经随着那座写字楼的崩溃而一起断裂，大难之后，也不知剩多少员工愿意继续帮你干活。” “还有一些员工愿意跟着我，仓库里也有货，可以廉价变卖，”左弘辰赶紧说，“只需要一些钱我就能周转资金，渡过难关。”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徐炀冷声说，“我觉得我现在再去找个合适的小型公司收购，也比你这家徒有其表的商社要好。” “不不不，”左弘辰忙说，“巨门商社用1年时间就已实现盈利，是很有前景的，货源、供应链和买家……仍然有效，等威胁过去我就能重头开始。会津城经此鼠患，重建过程中市场需求极大，我们公司大有可为！” 对于巨门商社这样的小企业来说，在巨型企业和大公司的夹缝当中生存实属不易，左弘辰艰苦奋斗至今，绝不肯见心血就此覆灭。 “我只出2百万。” “那是……不可能的，2百万就想……”左弘辰咬紧牙关，他心理价位是1千万，徐炀一开口就斩到五分之一。 “我要收购巨门商社，同时签对赌协议，”徐炀说，“如果你在3个月内重新实现盈利我就追加1千万投资，如果事情没有起色我就把你的公司转给下家。” “……就这样吧。”左弘辰长长叹息，后悔自己为何没有表示出更多忠诚。 若是之前多和此人打好关系，或许在此窘境，他还会大发善心！只可惜自己之前看走了眼，还保留着虚无的自信，面对如此人物，原应躬身以事。现在木已成舟，自己与父亲的心血以区区1百万的价格遭到收购。 只能寄希望于未来，自己另辟蹊径，想办法回购股份了。 徐炀没有身份，莉拉以她的名义起草了收购合同。 根据协议，巨门商事会社的71%的股份被转移到莉拉·尼斯托手中，成为一家由魔女控股的公司，左弘辰仍任社长，负责实际经营活动，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还是保留了他5%的股份，并提高他的分红，而一旦重整成功，又有更多好处。 左弘辰对徐炀的状况知之甚少，神秘感带来恐惧，对看不透的人物不敢有其他想法，父亲素来教育过他，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人活着还有无限机会，惹了不该惹的人，下场就不好看了。 他平复心神，按照协议行事，安排公司经营计划，同时向其他小股东介绍新的大股东。 一切程序办下来还需要时间，不过问题不大。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公司的套壳身份能做很多事情。徐炀暗想。贷款、交易、雇佣、租售都可以借左弘辰的公司来办，何况他做的是进出口贸易，很容易就能从世界各地弄来有用的资料和设备，甚至还能招募新的魔女。 左弘辰也是有能力的人，这么个白手起家、略有成绩的小企业主确实难得，只要他足够忠诚，自己往后再慢慢照顾他就是。 “如此股权认定之后，我的身份档案也更新为巨门商社的股东和实际控制人了。”莉拉回顾自己在公司联盟的档案，再无后顾之忧，“……哎，主人，莉拉所欠你的何其之多。” “别见外。”徐炀心情亦好。 忙活之后，徐炀注意到法洛莎的变化，自从被手游伤透了心，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方面，但却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些最基本的内容，她在古代就已经知道了。 徐炀为其释惑。如今知识也需要付费才能购买，公司垄断知识，成为阻止人们获得信息的门槛，想要了解任何技术、任何行业都要花钱。 创始之初，网路允许人们以最低成本接触知识，现在则成为公司敛财的工具，阻断穷人求学的机会，他们只能进入公司人学校，被灌输特定知识，打磨成畸形的螺丝钉，除了工作必须的内容，对外界一无所知。 徐炀购买“载智”公司网路图书馆1年的使用权，耗资75万，拿去给法洛莎好好学习，这家公司知识储存较全，被公司联盟评为灭世情境后人类文明重建的指定知识库。 她这下学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飞速浏览，不知不觉已饱读大量内容，智识增长，大脑升级，整个人也越来越能理解之前所经历的种种特异之事。 法洛莎不停借手机汲取知识，其目光始终不离开屏幕，后来也不吃东西，只是凝视其上内容。 “手机，很神奇吧。”徐炀说。 “我在看量子力学年鉴，”法洛莎观察，“难以想象，现代魔女已经对世界的本质探索到这个地步了。” “原来你在看那么高深的东西，看得懂吗？” “还没，需要一步步来，我自学了知识库里被称为初级中学和高级中学的大部分课本，里面一些条目指向这个技术学说。” 法洛莎成长了。徐炀大感欣慰。绝不是刚刚苏醒时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 “今天你学到的知识，如果带回到那个古老的魔术年代，会引起重大变革，提前发明化肥、蒸汽机和电话，许多人都会因此受益。” “是吗？有魔女力量这么方便的东西在，为什么还要发展技术呢？你说的那种念头，把技术带回到过去，然后获得先发优势云云，只有人类会这么想。” “那魔女会怎么做？” “利用你们被称为科技的东西，繁衍和创造更多人类，然后置身幕后，操纵你们创造财富，再间接享用。”法洛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可惜做不到，公司灭绝高等魔女，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公司还是太害怕魔女，”法洛莎把咖啡喝完，眼里亮起魔女力量的光芒，赤红和苍灰两种，“到现在我还是想回到片木区，我所追寻的神明离我只有区区15公里，触手可及。” “你说话越来越像现代人了。” “当然，魔女们是极聪明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读到的科技大多数都在战后由魔女研发。” “她们无所不知。” “真可怜，开发出核武器的那批魔女，大脑被挖出来服役到现在。” “我们可以去解救她们。”徐炀劝说，“法洛莎，我们可以改变现状，把公司人从工位和苦役中解救出来，给公司外煎熬的普通人探索生路，给魔女自由。而曾经被践踏在脚底的，我们可以帮他们觉醒。” “浪费时间、又会让自己很辛苦，我才不干。”法洛莎微笑，“如果我成为极强大的统御者，你就会成为统御者的配偶，我们还将迎回诸多神秘，合伙建立新的千年帝国。” “这……” “其实，现在已经有点像我喜欢的世界了，强者恒强，”法洛莎道，“谁厉害谁弱，一目了然。” “强弱的对比是无极限的，”徐炀摇头，“总有比你更强的存在，他们看你也跟看蟑螂一样。” 法洛莎自不想与徐炀争辩，她对世界的看法完全与徐炀不同，在她看来，成为个体强大的至尊极有必要，而一旦到那地步，就应该控制世界资源，建立独断秩序。 她所想的无非是历史重演。徐炀无法理解法洛莎的理念。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点进步性？如若我们只会在原地打转，大开倒车，我们又何必生存进化。 他抬起头，脖向后仰，看着四面八方，店内其实到处都有隐形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藏在花盆、书架、壁灯之间，好在都受他的无形控制。 公司修建了如此精密的罗网，叫大多数人无力挣扎，苦闷度过一生，极大放低生活要求，把资金花在铃川纪衣、邮票和动漫上，争取来之不易的心理满足。 “其实……”法洛莎道，“我们可以弥补分歧的。” “怎么做？”徐炀心头一动。 “我们的对手是同一个，那就是‘公司主义’。”法洛莎微笑，“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毁灭它。你走你的现实侧路线，我走我的神秘侧路线，我们两个从不同的起点开始努力，然后在同样的终点交汇，一起当它的掘墓人，最终并肩站在公司主义的废墟上。到那时候，我们再联手决定如何塑造这个世界的形貌吧。” “也罢”徐炀点头，在目前的情况下，确实是行之有效的策略“可那时候，恐怕我们要进行对抗了吧。” “对抗？”法洛莎温柔地贴近徐炀，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爱人的关系吧。” 轻轻一吻。 我们都已改变。 我从逃亡之路开始探索变革之路，莉拉脱离报废魔女的姿态获得新生，法洛莎则从沉睡的远古魔女变为具有现代视角的野心者，现在我们名下还有一家公司，进展属实不少。 等在店内其他的琐事结束，我得回我租的那个小房间一趟。徐炀回想起最开始接马特奥委托的那个昏暗的地下室，还有好多私人物品存在那里。 第六十九章 鼠人魔女 办完公司联盟的所有手续后，左弘辰又在京都无限那边报告变更。 核验公司人数时，他才发现其中不少死在鼠潮混乱当中，叫左弘辰伤感一阵。 既守护不了公司，也守护不了打工人，而且他们大概率会被认定为因工死亡，还得赔他们的家人，庆幸的是，大部分员工没有爹妈也没有配偶子女，死得像一缕轻烟，真是模范员工，省下不少开支，这200万紧巴巴的，得省着花，必须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 向徐炀汇报完毕后，左弘辰在他桌边待命。 “没事，等这一切完全结束后，你再联系我们，”徐炀道，“这期间，你先找个安全地方待着，多走动走动，联络之前的伙伴，告诉他们巨门商事会社还没彻底完蛋。” “是。”左弘辰用力向徐炀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巨门商事会社活下来了，这是最好的。” “我相信也是。”徐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可是投资人和经理的关系，好好办事吧。” “是。”左弘辰点头离开。 远处几个观望的商社员工得知老板谈到了钱，又阿谀奉承地跟上左弘辰。 如果左弘辰没讨要到资金，下一秒他们就得提桶跑路。 嗯…… 和他约定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再说，可鼠灾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徐炀抬头看电视机，角屋电视台正在播报有关会津地下城的现状。 “尊敬的会津市民们大家好，先前误报会津地下城一切平安的，是本台一位不称职的临时工，现已通过合法手续与其解职，现在由我朝星奈为大家通报~”一个可爱的3d动漫少女形象为大家介绍，“如今，由于铃川纪衣小姐，全世界都在关注会津地下城的状况。根据本台掌握的一手消息，会津地下城如今正遭遇前所未有的鼠患，公司联盟已宣布会津城面临b-5级危机。有关鼠患的消息，本台请到了巴斯塔博士为大家介绍状况。” 主持人将画面转到一个战地实验室。 实验室外面炮火连天，老鼠惨叫依稀可辨，显然他们就是在会津地下城拍摄的。 画面中出现一个男人，戴口罩、防泼溅眼镜、穿白色实验室大褂，他身后一支团队正在解剖一个大型黑毛鼠人的尸体，隔着幕布隐约能看到人影来去匆匆，鼠人多毛发的肢体被分割下来，令人生厌。 “大家好，我是罗伊·巴斯塔博士，很抱歉让大家看到这么混乱的景象，”男人说，“我是蔷薇医学公司的r-35级医疗官，如今正在分析袭击会津地下城的鼠人状况，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彻底揭露和介绍这些鼠人的真面目。” 蔷薇医学同样是巨型企业，位于泰西洲邻近的几座大岛之上，以伦德尼姆为总部。 之前的消息引发了无数势力的关注，连蔷薇医学的人都出面了，那可是以医学和生物技术闻名的巨企。徐炀暗想。不知他们能从鼠人身上挖出什么秘密来。 “毫无疑问，它们受两种技术影响，一种是鼠人的内生魔力，也就是它们之中因突变诞生了某位‘魔女’，另一种则是黑火革新的‘巨焰’化学强化技术。” 黑火革新！又是他们。 鼠人的灾祸是黑火革新弄出来的？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跟他们来抢夺法洛莎有什么关系？ “目前的化验结果显示，”巴斯塔博士继续说，“这批鼠人长期居住在地下，和我们人类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直出没在会津城周围的下水道、垃圾场、地下空洞、废料库、地铁、洞窟和地下水体等区域，规模极大。从它们的身体中检出了大量化学突变痕迹，黑火革新想必使用的是……” 轰！ 战地实验室遭到撞击，画面剧烈波动，信号传输不稳定。 “博士！它们来了！”几个安保人员冲进实验室，迅速将枪械瞄向上方。 又一次猛击之后，天花板轰向地面，把博士和他的团队，包括各项器材压垮，鲜血横流，一头红眼巨鼠将头从裂缝探进来，好奇地朝摄像头嗅闻。 “快把画面切回来……什么？收视率暴涨？别停下！继续拍！”少女主持人神情兴奋。 一个黑色人影从红眼巨鼠头上跳下，扶住摄像头，困惑地看向镜头。 那是个黑皮、身材娇小的少女，未穿衣物，仅用染血粗糙的绷带缠绕住身体，五官与人相似，不像普通鼠人那样多绒毛，她头上顶着一对巨大鼠耳，两眼明黄色，瞳孔轮廓锐利。 她抚摸背后巨鼠，手掌心发出碧绿魔力微光，令它发出尖锐啸叫，更加壮硕、无畏，皮毛也肉眼可见地加固，露出钢铁般的光泽。 鼠人魔女。 “这位小姐，你好！”少女主持人欢快地说，声音传输到摄像头，使鼠魔女能听见。 她注意力本不在摄像头上，听到动静，转头猛看摄像机，恼怒地用拳头敲了敲镜头，然后爬回到巨鼠背上。 巨鼠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镜头猛咬。 寂静…… “她看起来很好吃。”法洛莎好奇。 “鼠魔女意味着变数。”徐炀皱眉。 鼠人中有魔女，那它们就还有无尽可能，之前鼠魔女使用过类似电磁脉冲波的力量，如果她再来一次，自己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徐炀带几个人上匿名号讨论目前形式，它停泊在卷饼大帽的地下停车场内，周围被应急灯的绿色荧光照亮，寂静无人。 “目前我们面临的问题还是老鼠，”徐炀说，“它威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鼠人数量在几个小时内一直在爆炸性增长，不断有新的部队前来加入攻击，”莉拉说，“但自从铃川纪衣事件后，它们的数量又开始下降。” “鼠人毕竟有限，”徐炀说，“它们总要吃饭喝水，地下区域没法供养无穷无尽的老鼠，杀一个少一个。” “的确如此，原先鼠人凭借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呈现出毫不停歇的进攻态势，而这种魔力般的增长停下后，它们的数量便全城范围内削减，巨大个体也不断被歼灭。” “也就是我们不用担心老鼠了。”葛城浅有些愉快，“太好了。”鼠潮结束后，她要回片木区纠集人手，组建新的帮会。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威胁消失了，我感知到它们收缩防御，仍然愤怒、暴躁、士气旺盛。”莉拉说，“而且它们中那位鼠魔女，不仅被保护得很好，还正缓慢恢复魔力。” “对，之前她用过一次力量，”徐炀说，“虽然目前鼠潮势头被遏制住，但不确定鼠魔女是否还有其他能力。她曾制造过巨大范围的电磁脉冲爆破，想必还能使用第二次、第三次，以此不断削弱公司的力量。” “唯一的变数，就是各安保公司的精英部队，他们会携带抗电磁脉冲的部件加入战斗，”莉拉说，“一旦他们到场，电磁脉冲将无效化，鼠人的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抗火力，鼠潮最终会被彻底摧毁。” “人鼠最后的战斗就要爆发，”徐炀沉思，“你能感知到更多细节吗？” “要更靠近鼠人出没的地域才行，”莉拉说，“它们似乎将主力聚集到了晖城区的神空大厦，并且将它攻陷。” 中控台屏幕切换到地图模式，显示出一片巨大的建筑群。 它由巨大的商场、写字楼、公寓串联而成，呈环状，俯瞰像一个雕花圆盘，正中为花园式广场，高塔直通地面，意味着安久市的居民也可以通过神空大厦的顶层进入会津地下城。 “神空大厦位于晖城区的核心地段，”法洛莎搜到这个大厦的介绍，她想展示自己对手机功能的熟练，便随意地念出上面的内容，“是极繁华的处所，归神空集团所有，它建设自己独立的市政机构，超过2万人支付高额费用居住在大厦内部，占地辽阔，达到整个晖城区的五分之一，是极大的商业综合体，有自己的医院、安保、学校、监狱和电视台，可谓是城中之城。 “如果神空大厦被鼠潮攻陷，意味着晖城区的心脏已经落入鼠人之口。”徐炀说，“它们跑去神空大厦的话，肯定是想借助大厦的出入口直达地表，去安久市，见见太阳。” “神空大厦我去过一次，”崔俊友说，“那里卖的都是真正的高级货，住在那的人却很穷，每月付了住宿钱就没法消费了，反而让那里的商场死气沉沉，只有安久市的人下来才会热闹一些。” “既然鼠人的目标是那里，那就先让它们和公司精锐斗一斗，”徐炀说，“接下来我得去我的地下室一趟，我之前来会津地下城租了个小房间，很多东西还放在那。” “坐穿梭机去？前辈，那我们呢？”李孝敏问。 “你们先留在这，我、法洛莎和莉拉坐穿梭机出发就行，”徐炀决断，“我们很快就回来，就把这家卷饼大帽作为临时的休息点，不要走散了。”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章 复仇讯号 耳闻徐炀的计划，葛城浅一急。 “我得跟上，”她忙说，“万一又有巨鼠现身，或者之前那对红甲魔女重新出现袭击，那时又该怎么办？” “这次我们不比以前，”徐炀出言缓解她的焦虑，“如果打起来，我们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法洛莎现在力量恢复不少，又有莉拉跟随，两大魔女陪伴，无论对抗马特奥还是鼠人都有很高胜算。 “走吧，走吧。”崔俊友倒不紧张，只要有魔女陪伴，徐炀的安全就有保障，“离公司越远越安全，公司就是所有祸患的源头，记住这点准没错。” 匿名号已被卷饼大帽的员工修理过，只留下一些割痕与磨损，不再崭新如初，一副历战模样，更显沧桑。 走进舱内，徐炀感到迎面而来的舒适感和安全感，连日来乘坐匿名号行动，他早已将它当做自己的家。 莉拉驾驶匿名号，径直开出卷饼大帽的地下停车场，升到晖城区空中。 地底空间矮小，不能随意飞行，但从这个高度，已能看见整座城市的景象，到处浓烟滚滚，火光、应急照明和车辆灯光将黑暗切割开来，映出街上的血迹和尸块。 大部分街区已经重建公司秩序，在边缘升起巨大光墙，标明保护范围，巨大文字悬浮其中，警告人群、载具不得妄入，只有出示相关证明才能进出。 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巡逻在街道上，按照合约保护客户的合法权益，贫弱者意图靠近，瞬间就会被枪托和电棒赶走。 一些公司已经复工，不少楼房灯火通明，依稀可见里面忙碌景象，目前各公司的首要任务就是强迫员工回到工作岗位，徐炀看到大型穿梭机停靠在一座大厦底层，像放羊一样赶进去上百个唯唯诺诺的公司人。 仍有小群鼠人出没，失去与大部队的联络，迷失方向，朝那些受安保公司控制的区域冲去，很快被职业武装人员射杀，倒在地上，仿佛失去目标。 感知周围，莉拉发现许多鼠人钻入小巷和通风管道，朝神空大厦奔去，在那里，鼠人们似要聚集起来，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头巨型老鼠的尸体倒在建筑残骸上，死前似乎经过很长时间的搏杀，满身都被鲜血染红，看不到一块原来的颜色。 六台穿梭机悬停在它尸体周围，放下一队队生物技术人员和安保队员，围绕在巨鼠尸体旁边，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珍宝。匿名号经过的时候，他们疯狂打信号，示意匿名号绕行，否则将开火。 穿行城市时，徐炀忍不住接入公司联盟的数据库，检查自己的个人档案。 ========== 姓名：徐炀 年龄：28 出生地：夏 所属企业：高阁九州 职位：无 入职时间：公司历138年9月5日~144年7月10日 当前状况：已死亡 公司权益：已注销 犯罪记录：已屏蔽 人际关系：已清理 金融服务：已过期 安保套餐：已失效 档案清除倒计时：9小时8分33秒 ========== 潘瑞伊的确向公司上报了死讯。徐炀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档案很快清除，到时公司联盟不会再保留徐炀的记录，他会成为历史名词。 相应的，徐炀也无法再进行任何正规活动。公司联盟的个人档案与生物识别码绑定，只要还住在这副肉身里，就是理论上不存在的人。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真正的自由。 只要解决老鼠问题和马特奥的追杀，徐炀便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 返回所租的地下公寓，这破屋简陋到老鼠都不想进，门未受损，一切无变化，真是令人怀念，徐炀委托莉拉进入屋内，去找回自己的电脑、换洗衣服和随身物品，她将有价值的物品全都收集起来，还带回匿名号一件黑色雨衣，徐炀在那时就幻想过回到安久市，一件雨衣可以抵抗无孔不入的酸雨。 在徐炀的随身物品中，一张证明尤为关键，是徐炀返回这公寓的头号理由。 从高阁九州带出来的“出生证明”。 徐炀凝视这打印出来的一方薄纸，上面记录了徐炀及其父母的生物学代码，连名字都没有。然而就是这三行代码，成为这一家三口在世界上生活过的最后凭据。 人们会清晰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却很少有人能记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名字，再往上数一代，所谓祖宗的名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完全记不清了。 徐炀希望自己被记住。 不止是被下一代人，而且是被往下数百代人，狂妄点说，就是想让自己在整个文明进程中留下一席之地。 返回穿梭机，徐炀更加胸有成竹。 他拿出现金卡，反复看右上角那9千多万的数字。 一个有钱又自由的人，不用上班，可以充分享受生活，但却不是为了当一个寂寂无闻的懦夫，而是寻找一切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直到能和公司主义抗衡。 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短期来说，可以帮法洛莎找回她的力量，她可心心念念着神明，时刻挂在嘴边。 “有钱的话，有没有豪宅住？”法洛莎看到徐炀现金卡上的资金，“我可是新魔女评议会的领袖，一定要过奢华日子。” “可以有，你见过大海吧。”徐炀不禁问法洛莎。 “当然，”法洛莎不以为然，“风暴汇聚，海水乌黑，暮潮泛着气泡，神明的领域。” “现代则有蔚蓝的海域和干净沙滩，都有专人打理，免得我们被海上垃圾淹没，”徐炀道，“未来可以买一艘快船，白天在沙滩上瞎躺，晚上开船出去钓鱼。” “幸福……”法洛莎下意识地想象那副情景。 “请注意。”莉拉说。 “干嘛，又要打搅我们？”法洛莎语气不善。 “不，有讯息接入。”莉拉说，“来自一个秘密通信服务，似乎来自于这艘穿梭机的原生制造商，我可以屏蔽并切断来自该服务的内容。” 原生制造商即黑火革新，它们主动联系上来了。 “接入看看。”徐炀皱眉。 一通留言被发送到匿名号上，莉拉将它扫描后打开。 “徐，我知道你偷了我们的船，和古老魔女在一起。把她带到神空大厦来交易给我，一切还有转机。否则我会把她的消息散播给如今入场会津城的各大企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一消息？好好想想。等你到下午18：00之前。” 现在是下午4点左右，还剩2个小时的时间。 “马特奥的消息。”徐炀摇头，这合成人阴魂不散。 合成人是可以批量复制的，黑火革新肯定有一大堆马特奥型号的分布在世界各地，它们并非共享一个思维，各自独立运行。 法洛莎愤怒无比，几乎要一拳砸在墙上，咬紧牙关。 “他让他的手下踢我！”她大叫，“把我装进一个暗无天日的袋子里！想谋杀我！魔女猎人！最可耻的魔女猎人！”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这大可放心。”徐炀说。 “但他威胁要把我的消息放出去！”法洛莎语气焦急，“难道这种后果就是你能接受的吗？大家都会来追杀我们的！想尽办法要往我的脑子里装芯片！” “那还确实有点麻烦……” “现在我又成麻烦了，嗯？” “冷静点。”徐炀思索对策。 “就不冷静，我要打扁你！”法洛莎很生气，“现在你被人攥住了，要我怎么说？这敲诈的又不会凭空消失。” 也是，如果马特奥不自己消失，那就让他消失掉。 “有办法，我把你带去神空大厦就完事了。”徐炀笑。 “变态！你刚说不把我交出去，现在你又要把我卖了！”法洛莎十分毛躁。 “不是为了把你交出去，我们要和他们斗一斗。”徐炀说，“你的力量恢复了不少，虽然很有限，但只要用在关键的地方就能改变战局。” “那要是到了地方，你又把我卖了怎么办！”法洛莎一想到那批人就感到恼火，更多是不安。 “我怎会把你这好宝贝拱手相让！”徐炀解释，“以前我们只能被动逃跑，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敢这样威胁我们，我们何必退让！神空大厦是现在战局的关键点，鼠人、鼠魔女包括马特奥可能都聚集在那，要我说，我们就主动去神空大厦一趟，把他们一网打尽。” “进取的策略。”法洛莎语气有所和缓，“主动出击，把敌人全部弄死，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就这么干。” 东躲xz、遮遮掩掩的日子已经过去，面对马特奥的威胁，原先的徐炀也许会感到紧张不安，现在的他却有与之对抗的底气。 归根到底，处于被动状态的是黑火革新一方，他们和鼠人勾结的证据越来越多，鼠人却遭到围攻、歼灭，连带他们自己也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 鼠人盘踞在神空大厦，那座布满现代化设施的商业中心，倒适合自己发挥能力。 必要去那里一趟。 新仇旧恨，一起算。 ( 第七十一章 羽猎阁 收到黑火革新的消息后，莉拉感到些许忌惮。 “所以主人要和他们打架了。”莉拉道。 黑火革新行事残酷，世界最大军火商和安全承包商，又拥有核武器和培育魔女的技术，像一头带有千万根触须的怪物，斩断一根还会惹来其他上百根，这是莉拉不愿见到的。 “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事情永远得不到解决。”徐炀判断，“鼠人魔女的力量是否还在凝聚？” “魔力波动不断增强，”莉拉望向远处，“独属于鼠魔女的力量正在充能，若她还想发动电磁脉冲波，60分钟内就能充能完毕。” 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发动一次。徐炀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得打断这一进程。 “其他公司的军事力量有向神空大厦调动吗？”徐炀问。但愿自己有驱虎吞狼的机会。 “暂无。”莉拉的消息令徐炀大感失望，“对他们来说，搜索铃川纪衣的‘教师’似乎更为重要，各公司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点上。” 也是，外头闻讯赶来的，也只有那些粉丝真心想灭鼠。 不少粉丝恐怕一腔热血、单枪匹马就来了，只能给鼠人捉去当口粮。对资本来说，继续炒作铃川纪衣的新闻更有利可图，更何况，一些巨企可能已经发现铃川纪衣的可疑之处，正派出间谍来会津城搜集关键情报。 这里也变成风云际会之地了，之前根本想象不到这种发展。 “出发吧，保持实时联系。”徐炀让莉拉时刻把收集到的信息传输给自己，他再用数字心智加以解读和记录，如此不停交换情报，增强对周围环境的掌控程度。 “实时联系，说悄悄话？”法洛莎十分不满。 “当然，”徐炀故意糊弄法洛莎，“我们私下里什么都说，而且你听不见。” “我们无话不说，而通过谎言与其他人沟通的你，永远得不到这种程度的信任。”莉拉轻语。 法洛莎一时无从回应，只能默默气恼。 提到无话不说，莉拉还真给徐炀默默传输了一些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些过去服役时的秘密，一些半梦半醒中的呓语，一些童年回忆，这些都是莉拉尚为鲜活魔女时的记录，容易随零件磨损而丢失。 “莉拉真的很笨，请主人帮我记忆这些内容吧。” 她把这些珍贵信息从自己的存储器中复制出来，转交给徐炀，希望他能替自己守护。 这样的话，等未来自己完全失去人性，徐炀也能凭借这些内容，回忆起莉拉曾是魔女的事实。 自己有朝一日会彻底忘记魔女的思维方式，这一点莉拉笃信不疑。魔女有完整的脑结构，她所拥有的却是一根意识芯片，虚妄地模拟着过去的思绪罢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徐炀察觉到莉拉的细微不安。 “请下达命令，”莉拉用冷静的语气掩饰，“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我看看周围地图，”徐炀知道接下来会和神空大厦的敌对势力爆发一场激战，对自身装备再进一步升级很有必要，“就到这家‘羽猎阁’去。” 羽猎阁是天枢制物旗下一家装备制造商，要是能弄到一件先进纳米装甲，自己也不用担心枪弹射击了，它还附带抗电磁干扰的功能。 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占据夏地区市场九成以上的份额，两家都是综合性很强的巨型企业。 区别在于，天枢制物更偏重于自动化制造和智能装备，对尖端技术也有涉猎。 高阁九州的业务则多集中在载具开发和工业生产方面，是较传统的巨企。 两家关系时好时差，背后资本成分复杂，存在交叉联系。有时会合伙进行军事行动，有时又会爆发公司战争，为势力范围大打出手。 徐炀供职高阁九州这6年里，已见过两家公司发生过近10次武装冲突，大多是为了刺激军火销量、转移公司内部矛盾，又能展露自身优势，吸引希盛这样的投资集团。 由于商业竞争，徐炀也接触到许多天枢制物的情报，对羽猎阁的产品状况门清。他们家生产质量相当不错的纳米服，穿戴之后，可以很大程度提高战斗力。 抵达羽猎阁门口，却见商店遭到劫掠。 店门内外倒下一整队安保人员，合计9人悉数遇害。 其中一个被爆头，脑壳被打得稀巴烂，内容物流了遍地，血肉模糊。另一个则被电得焦黑，衣服都被烧透，粘在皮肉上难以分离。 除这两人之外，其余人全都是被烈火活活从内而外烧成灰烬！只留下成片漆黑骨殖，令人从内心感到畏惧。 还有两台大型战斗机器人，燃烧着倒在街上，失去反抗能力，内部结构严重熔毁。 借着鼠潮，有人在抢劫吗？有魔女力量的痕迹。 也许是使用火焰力量的魔女，不可懈怠。在这种混乱当中，必须谨慎行事。 徐炀没有从匿名号上离开，而是接入商店监控摄像头，调查其中景象。 一个改造人正在羽猎阁里翻箱倒柜，它周身由金属覆盖、在灯光下映出朦胧弧光。 那些品质平常的合金装甲和护甲植入物都被丢到地上，他完全看不上，想来他也和徐炀一样，只想要羽猎阁出售的高级装甲。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女人，她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平静，仿佛掌控一切，似乎是魔女。 此外，还有一个机械浪人，他手握合金战刀，关节处皆为金属，戴围巾，穿皮革紧身衣，长发削去一半，只在半边脑袋披散，外观离奇独特，一派不羁架势。 “在里面。”机械浪人手指羽猎阁商店背后的一道暗门，它嵌在墙体当中，几乎不可视，但在它的扫描下暴露出电子设备的信号。 “让开让开！”金属改造人将右臂变形成一台大型电锯，全力发动，引擎轰鸣，直朝那暗门锯去。 滋—— 金属火花四溅，声音刺耳，割开门锁后，它将暗门用力拉开，里头是羽猎阁的内部货栈，叫这三人都感到十分兴奋。 “终于！” “快进去！”他们也知道不能久留，一头闯进暗门，寻找羽猎阁的宝贵商货。 未曾想暗门里藏了羽猎阁的众多员工和顾客，外面安保殊死抵抗的时候，他们就已躲了进去，数量接近20人。 见暗门被识别和攻破，自身遭到围攻，他们登时发出阵阵绝望尖叫，死亡恐惧弥漫心头。 “哇啊——” “救命！” “他们进来了！” 若不阻止这些劫匪，幸存者会遭到屠杀，到时候就别说做生意了。 徐炀继续扫描店内可用的资源，多台智能导购机器人正在店内待命。 它们通常会殷勤地提供服务，带顾客浏览羽猎阁出售的先进植入物和战斗装备，其形状像古代机关兽，有青铜兽首、涡轮引擎和成对飞翼，身上布满流水祥云纹路，显得人畜无害。 徐炀立时接入其中一台导购机器人的控制权，它在原地不正常地抖动了一会，然后就升空盘旋，成为徐炀的所有物。 在暗室内，那女人俨然是劫掠者们的领袖，指挥他们行动。 她留一头长发，貌美而冷漠，穿深色t恤，与其病态的白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暗室内的景象，不禁露出得手的微笑。 大量先进枪械、防具和成套纳米装甲被精密存放在玻璃柜内。 这些昂贵商品平时绝无希望触及，但在这混乱情境当中，一旦劫出这些价值连城的商货，再将其转卖给黑市，自己就无需在会津城摸爬打滚！可以凭大笔资金逃走，享受有钱的滋味。 若实在无法逃脱追捕，还可以投奔黑火革新，为他们的暴力事业效力，一起制造破坏。黑火革新长期鼓动其他企业成员叛离，将他们纳入麾下，训练新的战斗力。 “店内的人已经联系了安保团，”机械浪人提醒，“速战速决吧。” “把他们全部杀掉。”女人下达命令。 一台导购机器人穿过暗门，进入内部货栈，以语音模块发出电子音： “请停止暴行，否则赛博妖鬼将会现身。” 声音响过，令人惊异。 “赛博妖鬼？” “啊啊……” “那是什么？”暗室内的人们紧张不安。 “你们有头绪吗？”女人转向身旁的机械浪人与合成人。 “是之前的神秘存在。”机械浪人记得在城市论坛上提到过类似情形。 曾经有一个无形的、存在于网路上的不明存在，它协助众人突破会津市民服务公司的阻碍，使其能够顺利穿过二十六号高地，安全抵达晖城区，而真实情况仍然是个谜团。 赛博妖鬼…… 女人抬手释放她的魔力，是强力的热能传递，导购机器人立刻开始升温，很快超过150c，内部零件不堪过热环境，纷纷开始熔毁。 羽猎阁的防卫极其森严，无论机器人还是安保人员都敌不过来自内部的点燃，这是她发动突袭的底气。 她力量如此之强，却只能被餐饮公司安排去做汉堡。一切只因为她生活在公司辖区内，一出生就遭到训练和控制。 公司被鼠人屠灭后，她也终于失去约束，趁乱逃脱，索性再纠集两个同伙，在这干一笔大的。 所谓赛博妖鬼自然是奇谈，但想到自己所处的情境，也不敢予以怠慢。 “先走。”女人继续释放魔力使之升温，导购机器人瞬间化作一团火球，迅速向地面坠毁。 金属改造人用电锯切开玻璃陈列柜，迅速夺出里面几台昂贵的纳米装甲，收进背包，往外冲去，准备坐上事先预备的载具。 魔女在离开之前，不禁怜悯地看向那些恐惧的员工和普通人，自己和他们的命运即将产生天壤之别。 一方能够彻底打破枷锁、获得自由，一方则还要在无尽的苦役中度过余生。只有不择手段的人才能达成目标，这句话还真不错。 砰！ 一声狙击枪响。 魔女和机械浪人迅速回头，隐约可见金属改造人被射杀在地，上半身被大口径子弹击碎，死相凄惨，一如之前他们杀死在店外的那些安保。 其他导购机器人仿佛遭到无形力量控制，皆从待命状态激活，前去捡走改造人身边的商品装甲，飞离店铺，不知去往何方。 她顿时驻足不前，一道暗门成为生与死的隔绝，如此诡异情境，确实叫她不安。 会津城的赛博妖鬼，难道真的存在？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二章 赛博妖鬼 在徐炀遥控下，导购机器人们像忠犬一样窜进匿名号，排着队等待检阅。 徐炀从它们手上接过装甲盒，然后就编码让它们飞回去沉睡，同时删掉自己的操作记录，对周围的摄像头也做过手脚，然后便驱使匿名号离开。 羽猎阁呼叫的安保队伍即将抵达，再不走就会被他们盯上。他们背靠天枢制物，体系正规，对这种危机事态都有标准处理流程。 2分钟后，一艘隶属天枢制物损管部门的穿梭机便靠近现场，像一头巨鲸游入狭窄浴场，这台穿梭机比匿名号大两倍，属于大型穿梭机，悬停在街道上空，足以将整条道路塞满，侧裙装甲滑动打开，十六台浮游炮拖曳紫色尾光飞旋上升，形成无死角的炮阵，不断扫描周围目标。 从中跃下两名身穿坚固动力装甲的精锐战士，身后陪伴一名魔女，她将手中的魔力剑束一晃，手柄中立刻亮起天青色的魔力之刃，锋锐非凡，核心稳固，边缘则不断波动与爆燃。 由于被赛博妖鬼吓阻，魔女和机械浪人的撤退动作慢了一拍，此时正被堵住。 “放下武器！”动力甲士兵高举手里的转轮机枪，准备将他们打成马蜂窝。 动力甲是无坚不摧的陆战装备，由单兵外骨骼装甲进化而来，如今已成为精锐公司安保部队的标准配置，极少有外力能直接突破这些沉重甲胄。 魔女脸色骤变，立刻召唤魔力，准备从内部烧死这些精锐军士。她全力释放力量，瞬间叫他们感到周身滚烫，温度难耐，皮肤几近融化。 “陆镜！”另一名动力甲士兵呼唤，身旁持剑魔女一挥手中利刃，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将自身魔力抛洒出去，在空中形成一股无形隔断，阻碍魔力流的传输。 由于空气中的流状传导被切断，魔女无法继续对目标进行增温，顿时失去反击手段。 一连串扫射声过后，她和身旁的机械浪人都被剿灭，遭到毙杀，横尸当场。 “哦哦！” “得救了！” “终于！”困在暗室内的幸存者们连连飞奔出来，向他们致敬。 “发生了什么？”一个动力甲士兵前去搜索室内情况，另一个则去回收魔女残骸，主要是为了取回大脑，将意志制成人格矩阵、装入机器人以后，便可改造成生化魔女，为公司提供服务。 她的升温能力十分优秀，可以送去高温物理实验室，或发电厂。 人格矩阵化的魔女，其魔力就不会再进步，还会渐渐衰退，所以这手段主要有三种用途。 其一是惩戒手段，作为残酷的刑罚；其二是用在新缴获的战死魔女身上，回收残余价值；其三就是对那些科研经历丰富的魔女使用，继续挖掘她们的科研潜能。 事态平息，生还的店员和顾客忍不住谈起赛博妖鬼出没的事情。 神秘莫测的赛博妖鬼，不仅作出警告，还射杀劫犯中的一人，使这些劫匪手足无措、进退失据。若非赛博妖鬼从中干涉，他们也会和安保人员一样被烧成粉末。 “我们的导购机器被遥控了？”一名动力甲士兵判断，“是黑客，而且是极高的水准。” “被14mm穿甲弹射杀。”另一名士兵检查被击杀的金属改造人，“射击距离不超过600米。” “调一下附近的摄像头。” “档案损坏了，枪手做得很小心。没有行动痕迹，也许是从穿梭机上开的枪。” “陆镜，写份赛博妖鬼的报告交给主管，至少6000字。”一名士兵对身旁沉思的魔女道，“想什么呢？” 陆镜的魔女能力就是“反魔力”，她的魔力成分与其他魔女的完全相反，因此可以用来阻碍其他魔女施展力量，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魔女克星。 只是她性格内向孤僻，粗心爱走神，手残反应慢，喜欢玩文字冒险游戏，调来京都无限的目的是买角色周边。 “啊……没什么。”陆镜摇摇头，刚才想到乙女向恋爱游戏里的帅哥，也是和赛博妖鬼那样，一身黑，美惨强，擅长黑客工作，锄强扶弱，是她贷了不少钱才抽到的男人。 至于现实里的赛博妖鬼…… 她打从心里感到浓重怀疑，谈到黑客技术，老是想到从高阁九州叛逃的那个神经网路工程师徐炀，如果是他的话，拥有数字心智，应该能做到种种类似工作。 之前听闻消息的时候，就一直非常羡慕这家伙，能够鼓起勇气逃出森罗监狱般的巨型企业，逃离企业给我们安排的既定命运。 只可惜，他已被那机动镇暴队的魔女潘瑞伊发现并杀害，据说死状极其凄惨，在鼠潮混乱中，人命毫不值钱。潘瑞伊的力量在全球魔女中也排的上号，与她交手死路一条，手撕动力装甲也不在话下。 那徐炀，偏偏逃到会津城这种无名之地，暴毙也毫不奇怪，如果他多坚持个一天，就能见到这座城市被铃川纪衣粉丝淹没的盛况，那时说不定就不会死。 潘瑞伊却是最大赢家，据说还和希盛资本搭上联系，凭着这层联络，再加上猎杀徐炀的功勋，她在高阁九州安保部连续晋升，已从机动镇暴队离职，不再需要时刻监督东半球各地。 羡慕啊…… “在我看来，这赛博妖鬼或许是一个技术力不错的黑客。”陆镜收拢思绪，提出自己的见解，“……之前也好，现在也好，都证明对方有能力直接攻破民用乃至常见的公司产品，我们应该极力拉拢才是。” “那就继续调查这位赛博妖鬼，直到水落石出，”动力甲士兵同意，“到时候再看看怎么应对，拉拢、弄死或者邀请入职。” 这些披甲精锐都是公司安保部门的中坚，承担最艰巨的作战任务，自身素养也十分全面，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有实力的公司都会投资一队这样的战士，使他们与魔女配合行动。 陆镜会意，心中却感到一丝同情。 倘若徐炀未死，或能成为受苦公司人的一面旗帜，指出离开巨型企业也能得到好出路。然而从过去到现在，无论逃离高阁九州或天枢制物的，悉数遭到捕猎并处死，毫无例外可言。 我们的未来只能是工作到最后一丝价值被榨干，然后被无情踢开。 出路…… 没有出路，把饭碗端好，不要对明天有所期待。 她在本地论坛上提出对“赛博妖鬼”信息的悬赏，这家伙还带走了不少昂贵装甲！尤其是那件传奇装甲“云中兽”，如果被这家伙用于武装，会制造出一个不可战胜的恐怖存在。 匿名号上，徐炀不多时也注意到天枢制物正在论坛上调查赛博妖鬼，指出它在最近的一次活动中干涉了名下商铺羽猎阁的经营活动，要求市民踊跃提供线索。 赛博妖鬼永远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这就够了。徐炀暗想。这个名号现在还只是个朦胧存在，但以后将会如雷贯耳。这头怪物可以当一个鬼魂，一个萦绕在公司主义上空的鬼魂。 还是看看收集到的装甲吧。 他先仔细调查和分析了装甲的信息模块，修改里面的定位系统，删除供天枢制物工程师利用的后门，花了5分钟才清理干净。 之前做商业竞品分析的时候，他还写过针对天枢制物神经网路工程师的对策案，以免在网路攻防战中落入下风，现在则派上用场，他们有什么手段，徐炀心里都有数。 “你喜欢披甲行动吗？”徐炀给法洛莎看自己拿到的三件纳米装甲盒，它们外观不大，但内藏乾坤。如果真被那群人抢走变卖，换个几千万资金没问题。 “我才不要。”法洛莎不喜欢任何形式的甲胄，魔女就应该戴个大帽子，穿裹身长袍。 “你呢？”徐炀问莉拉，“机器身躯外面又加装一层护具，你目前的‘空鹤’机器人是研究型的，并非用于战斗。” “纳米装甲对人类皮肤有强适应性，难以加持在机械上。”莉拉惋惜，她也希望换一身更加先进的军用机器人身体，不过时候未到，现在会津城仍然一片混乱，不便购置产品。 这三件装甲，根据官方介绍，一件是“天狗”机动性强，适合快速接战，出奇制胜。 “蛟龙”则携带生物效能全面强化能力，可以令战斗体验更上一层楼。 “云中兽”则针对潜匿行动进行特化，可以生成潜行立场，起到光学遮蔽的效果，还能锁定网路接入点，抵抗扫描和黑入。 先不说三种装甲的特殊效力如何，徐炀打算先查查它们各自的km评级。 所谓km评级是公司联盟主导的一种评估体系，满分150，用来评估一种技术产品的先进程度。 像灯塔核心开发的“次元永生”游戏系列，被评为km60，一般的动力装甲为km70，马特奥他们用来限制魔女力量的暗金子弹，徐炀估计得有个km80。 查询了这三件盔甲的km评级后，徐炀发现云中兽装甲达到km65，其他两件都是km40，差距竟如此之大。 评级详情只有公司内部可以查询，但光看评分，也可以估计里头技术含量很高，之前破解的时候，也发现云中兽比其他两件盔甲难搞一些。 按之前公司战争的印象，身穿“云中兽”的隐匿战士，给高阁九州带来了不少麻烦。 那就穿这件了，其他两件可以收藏起来。 尤其可以把蛟龙装甲交给葛城浅，她不喜欢植入物，那穿件强效盔甲还是很有必要，可以让她的战斗力再提升几个档次。 “云中兽”装甲被包裹在方形匣子中，它特意设计成仿古款式，手臂长，犹如剑鞘，顶上雕刻金色兽头，像刚出土的远古文物。 将纳米服匣打开，里面只有一件黑色长袖背心，将其贴身穿上后，立时感到它在身上扩展覆盖面积。 装甲由延展性强的纳米纤维编织而成，又储存大量纳米机器人，可以迅速自我复制，包裹周身，是先进科技的结晶。 有些人猜测被纳米服武装的感觉会像皮肤上无数虫子爬行，实际上却更像是被一股股小型旋风所缠绕。 它们迅速蔓延开来，紧贴着他的皮肤，形成一件漆黑的紧身甲胄，部分纳米机器人深入徐炀身躯，与他神经电路集束连接，现在也可以通过数字心智进行操纵。 纳米服已经开始工作。 力量感……涌了上来！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三章 云中兽 纳米装甲与动力装甲秉承两种不同的开发思路。 动力装甲更加坚固、醒目，适合大规模战场和攻坚行动，最早由北方军工研发，在公司战争中，上万台动力装甲战士曾经狂暴轰入泰西洲，连战术核武器都无法阻止，最后是因多家巨企的联合武装干涉才取得和平。 纳米装甲则贴身、轻便，适合特种战和小队任务，概念最早由灯塔核心提出，天枢制物则开发出首件实际成品。 纳米甲一大特色就是内部携带的“纳米工厂”，可以回收战场上的弹壳、机器人残骸等金属，然后自己打印、修复和拼装新的纳米机器人，后备力量源源不绝。同时能注射增强人体力量和反应力的生化物质，大幅提高穿戴者的战斗素养。 这件云中兽不仅基础性能优越，必要的时候，它可以连头部一起覆盖，抵抗电磁冲击与核辐射的干扰，在深海中承受水压，甚至可以协助穿戴者在真空环境下生存。 技术的力量。徐炀握了握拳头，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壮。被他黑入之后，整件盔甲已经完全服务于他，如臂指使。 之前他身体性能自然只是普通人左右，现在则觉得自己全方位强化，堪比运动员，而从外观上看，纳米服又十分低调，就像穿了件寻常的运动连身衣。 莉拉看得目眩神迷。云中兽啊，好好守护主人吧，不要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变强了不少。”徐炀感觉精力充沛，浑身被技术产品武装起来， “双人运动的时候也会变强吗？”法洛莎好奇这一点。 “你等着吧。”徐炀总感觉到时候会特别劲爆，绝对叫法洛莎抬不起腿，之前整的时候就感觉法洛莎是比较容易丢的体质，可能沉睡的一千年也叫她对体验更加敏锐了。 就是要收集先进植入物和高级装甲来对付敌手，马特奥那种级别的高性能合成人，它自己的造价肯定也是上亿，真得把自己这边的科技水平提升到同一水准才能跟它较量。 这边有纳米装甲，两个魔女，一台穿梭机。 对手则是盘踞神空大厦的群鼠，合成人马特奥，两个红甲魔女以及黑火革新的一队雇佣兵。 看看时间，已经4点40，距离马特奥的威胁还剩1小时20分钟，绰绰有余。 最后的鼠群聚集在神空大厦，已经将这座集团资产征服。 徐炀坐匿名号前往大厦，犹如逆潮而上，各安保公司都刻意将部队调离神空大厦，以免白白损耗。 后鼠灾时期，氛围仍然紧绷。 徐炀看到一辆垃圾转运车穿过街道，车厢里装满鼠人尸体，塞得满满当当，它行驶的时候，随着车身晃动的频率，一滩滩老鼠血从车厢缝隙里漏出来，滴了满街，腥臭难闻。鼠人的手臂腿脚层层累叠，其中很多毛发稀疏，看起来与人类手脚并无区别。 各个机构已经开始公开售卖和收购会津城的鼠人尸体，这产业在短短几小时内已经开始流行。在最大的自雇网站“你来干！”上，前往会津城收集一具鼠人尸体，可以换到2500资金的报酬。 社交媒体里，“鼠人”也成为新的热搜词汇，在趋势榜单上高悬，有关它的周边、电影、网剧和玩具都开始制作，50年前大鼠潮期间的相关文化都死灰复燃，再次焕发活力，各自媒体和视频主也都开始狂蹭热度，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也狂做鼠人内容。 网路符号所勾勒出来的鼠人与徐炀所见过的不同，鼠人多毛、凶恶、佝偻，网路上被解构的鼠人只保留了老鼠的模糊外表，再安上可爱的类人形体，成为兽控文化的新宠儿。 由于鼠魔女在网络直播中被拍到，有关女鼠人的表情包也开始风行，在一个又一个交流群中刷屏，人们疯狂找着有关鼠人的乐子。 铃川纪衣的粉丝更积极参与二次创作活动，不断编辑和创作相关视频。 相应的，一些技术力高又唯恐天下不乱的，用先进的ai生成技术制作了铃川纪衣和群鼠梦幻共演的影片。 剧情是大群鼠人在鼠魔女带领下入侵了铃川纪衣的住所，先是鼠魔女和铃川纪衣，然后是铃川纪衣和群鼠，再接下来是鼠人们不合礼法，对鼠魔女动手，末尾部分是大家一起。 场面混乱、情节震撼、画面精细，令人欲罢不能。 由于忌惮铃川军的势力，这影片只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放送，但半小时内下载量就突破百万。 无数平时不爽铃川纪衣的网民都争先恐后将其扩散，就要看那些铃川粉着急恼怒的样子，两方在网路上爆发规模空前的大战，足以载入网路史册。 徐炀对这影片的高技术力十分赞赏，抱着学习技术的心态将它存了下来。 靠近神空大厦时，匿名号降速，以免被其他公司发现。 “装甲可以携带其他人一起隐形呢。”徐炀注意到云中兽装甲内置说明书里的介绍，本品的隐形立场不仅可以包裹自身，还可以让同行人员隐身，“你想隐形吗？” “那是啥？”法洛莎还在犹豫，就被徐炀牵起手。 徐炀启动纳米甲的隐形立场，一些纳米机器人从他手上爬过去，跳到法洛莎身上，呈点状分布，她感觉皮肤酥酥的，有些痒，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外形消失，既看不见徐炀，也看不见自己。 “我……我去哪了？”法洛莎错愕。 “哪也没去，你隐形了。”徐炀隐约能触碰到法洛莎，她不安地扭动。 “原来是男巫的化为无形药水。”法洛莎过了一会才接受事实，“我一直想弄一瓶。” “你说的男巫到底是干什么的？”徐炀的观念里，男巫比魔女还要隐秘。 “魔女的力量来源于群星，”法洛莎说，“我们可以说是群星的儿女，而男巫就是群星的学徒了，他们谨慎地观测星空，并从中学习奥妙，既能施展魔术，又能调配魔药，因为和魔女的关系很差，所以只传男性。” “但他们的女儿中会诞生魔女，这是无法阻止的。” “所以他们绝不生育，采用师徒相传的手段。”法洛莎解释，“现在已经没有男巫的传承，我想都是被魔女们杀干净了吧，在我那个年代，男巫就已经被屠得非常稀有了，我们会猎杀男巫，将他们绑在木桩上烧死，省得他们干坏事。” 原来如此，作为能反制甚至压制魔女的一群男人，要是仍然存在，早被公司抓起来培训了。可惜他们的传承手段太过单一，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 “我们先下去，靠近神空大厦看情况。”徐炀跳下穿梭机。 “隐形咯！隐形咯！”法洛莎开心得像个小孩，没人看得见她，她感觉干坏事更方便了，想想看，人们还在路上散步，头就被无形力量引爆，连是谁动的手都看不清，那场面得有多好玩！ “无影无踪……确实不错。”徐炀隐蔽行动，旁边几个帮派分子匆匆跑过，丝毫看不见徐炀和法洛莎。 虽然看不见，但莉拉能清晰感受到法洛莎和徐炀高兴的样子，这也叫她感到满足。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她继续和徐炀保持联络，将自己侦察到的信息传递给过去，以免他受到威胁。 靠近神空大厦的地方有一家合成人商店，里面人头攒动。 “他们在干嘛？”法洛莎瞪眼看，从里面传出阵阵不堪入耳的声响，叫她感到恶心。 “几近疯狂之举。”莉拉察觉到里面情形，只能这样总结。 徐炀也看到商店内的污浊状况。 这家商店是专卖特殊服务类女合成人的，她们拥有超高仿真外形，特意被做成前凸后翘的夸张体型，极其丰满，有一定程度的模拟情感，行为遵循固定模式，能够让买家尽情享受。 由于鼠潮冲击，商店本身的安保服务被鼠群毁灭，只剩下一大群女合成人。 如今群鼠躲避在神空大厦深处，没有对外袭击，情况较为安定，市民们便找到机会，冲进去零元购。 女合成人售价高昂，原本被封闭在一个个大型生物舱内，如今则被他们砸破并抢出，享受免费服务，完全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大部分女合成人都在混乱中被抢走，还剩下几台外形最诱人的，他们都受不了，直接就地开搞。 “呜呜——” “救命！” “放开我——” “啊——”女合成人们也有一定自己的思维，知道自己正在遭受某种程度的侵害，然而市民如饥似渴，其中不乏街头浪人和帮派分子，手段残暴，叫她们痛不欲生。 “嘿嘿……” “还有这等好运！” “太舒服了！”他们不少人平日里毫无这种机会，只能对着铃川纪衣冲，如今事态失去控制，终于可将平时白日内积攒的渴求全部释放出来，而且对象的条件还无限接近活生生的女人，更叫他们难以自拔。 得知他们在做什么之后，法洛莎感到强烈反感。 “肮脏又令人生厌的男人们。”她诅咒着，他们的姿态让她联想起自己的父亲，恨不得将他们的头给引爆。 这不由得让徐炀想到一个问题，违背合成人的意愿与之发生关系算犯罪吗？ 合成人的伦理问题一直长期受到忽视，没有任何公司、规章和法令维护合成人的权益，连人类自己都是被压榨受迫的对象，更何况合成人。全世界合成人规模未受调查，但徐炀估计也有2亿以上，是公司主义下的又一个定时炸弹。 法洛莎对手里的魔力是捏了又捏，她朝商店走去，连魔力流光都被遮蔽，一旦释放出去，无疑血流成河。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四章 神空大厦 法洛莎往前走，因为离开徐炀的隐形立场，那些纳米机器人渐渐失效，她的身体出现朦胧轮廓，手里还捏着一团红色魔力，十分显眼。 “啊耶——” “那是……”门口几个男人看到法洛莎朦胧形体，指指点点。 “呃——”法洛莎低头看到自己雾状的隐约身形，登时感到一阵紧张，忍不住想抛出手中魔力再掉头逃跑，但地上满是垃圾和老鼠血，她差点滑倒。 像傻瓜一样。徐炀感到好笑，连忙走上前去，把法洛莎拦腰抱了回来。 “呜呜！”法洛莎嘴上发出挣扎之声，实际上却不停蹭徐炀，想试试隐身后的有趣玩法。 “别乱动。”徐炀把法洛莎逮住，调查这座商店的安保背景。 他找个旁边小巷，拨通联系电话，结果一直占线。 这家安保公司同时守护会津城其他十几家商店，平时倒还可以应付，遇到这种四处起火的状况，他们就没法面面俱到，无法派出部队来保护资产。 似乎也只能自己这边帮一手，等会它们要被搞到解体了。 留在店内的这批人如此肆意妄为，似乎平时就是一伙，时常作恶，还有几个浪人拿刀、枪守在外头，等里面的大哥们办完再将女合成人搬走，同时还录像上传，自我吹嘘。 另一边，上传赛博妖鬼的报告之后，陆镜和两名重甲士兵被公司委派，成立会津城快速反应小组，未来将长期驻守会津城，密切关注城内状况，随时上报有价值的信息。 陆镜时刻关注论坛，看到有人上传这种极其猥琐的录像，登时感到警觉。 “我们得找是哪里发生的，然后去干涉一下……”她和那俩士兵都相熟，因而交流不少。 “找不到具体是哪。”士兵看了一眼，“而且对象是合成人，如果是真的娘们那还可以去看看，合成人就别了。” 陆镜心头一寒。 这些女合成人，长得像人、声音像人、行动也像人、思维情感也像人，但无法成为人类。 相反，她见过太多公司人已经改造得没有人样，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做事猪狗不如，冷血无情，可仍算人类，个中差异，难以理解。 眼下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干涉，只能看这些女合成人被弄到崩溃，叫陆镜心如刀割，她同情心强，感觉就像自己在挨草一样。 商店外，徐炀怀抱法洛莎，她从徐炀怀里探头张望。 徐炀黑入合成人商店里一个原本用来做广告宣传的扩音器，录入信息。 他们正办事热火朝天，女合成人们的悲鸣不绝于耳，此时店内音响却忽然工作。 “这是警告，你们必须迅速离开，否则惩戒迅速降临。” 徐炀故意把电子合成音调得低沉喑哑，把这记录下来，以后就作为赛博妖鬼的标志性出场音效。 “啊啊？” “那是什么？”他们听到神秘警告，感到一丝紧张，本来留在这搞就已经挺冒险的，现在一吓唬，更叫他们疑神疑鬼。不过是几个铁皮娘们，与合成人胡搞肯定没性命来得重要 徐炀又开启广播的循环报警模式，发出一连串刺耳嗡鸣，叫他们担心随时抵达的公司安保服务，许多人不禁打理好衣服，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女合成人。 由于程序的限制，它们虽然能察觉到自身的痛苦，却不得不摆出v字手势，脸上润红，还发出顺从的语音。 “他妈的，谁在吓唬我们！” “是不是又是那个‘赛博妖鬼’？”门口几个胆大的街头浪人愤怒了，本来还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他们。 砰！ 一声枪响，有个浪人立刻开火把音响打坏。 徐炀毫不含糊，直接在隐身中用井虎开枪，一枪打在店门口一个浪人身侧，以为警告，他吓了一跳，惊恐看着旁边弹孔，却丝毫找不到子弹来源。 “有袭击！” “嘶——” “是真的！” “幽灵！”根本看不到射击者，可子弹的火力却清晰可见。 他们感到阵阵不安，快步逃走。 很快商店内就只剩下那5个受辱的女合成人。她们都是店内最精贵、编程最精细的5位，无论待客技巧还是仿生程度都远超其他寻常款式。 袭击者走后，它们只能互相照顾，对彼此加以清理和修理。 “留在这，还是去帮赛博妖鬼干活？”徐炀隐形出声。 “啊……” “疼痛、受损……” “带我们走吧！”女合成人们仍然能生成恐惧、感激等一系列情绪，相应的，它们也了解到自己获救的事实，连忙起身。 由于周围有一些人晃荡，徐炀命她们取后门离开，走向阴暗的地下巷弄，消失在监控死角之外，然后再前往匿名号，先把它们交给莉拉看管，往后再安排出路。 公司把合成人设计成工具，现在可以试试开发它们的新潜能，令它们突破既定程序的安排，寻找自己新的可能性。 “她们会按摩吗？”法洛莎张望那些女合成人登机。 “什么都会。”徐炀教莉拉如何关闭它们身上的定位系统，然后继续直奔神空大厦而去。 合成人潜力十足，尤其适合加装和下载技能档案，装上射击与近战档案就可以当战斗员，装上教育档案就可以从事教学，更有探索数学、哲学与艺术的潜力，都是可塑之才，应该获得自己的地位。 莉拉将舱门关上，看着这5位形貌绝美的女合成人，不由得感到恍惚。难道自己也是合成人吗？莉拉也不确定她目前的状况，引发一系列自我认识混淆。 莉拉不是人工智能，不是合成人，不是魔女，不是生物，也不是机器人，那莉拉到底是个什么？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相应的，有关赛博妖鬼的传闻又在本地论坛上传播，更增添几分神秘色彩，流言愈发夸张，有人说它是会津城幕后的一大操控者，又有人说它是古老神明借助网路力量重生，要用技术力量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赛博妖鬼只是偶发的异常现象，没有可重复性。”有网民如此断言。 “扯淡呢！它刚刚还在神空大厦附近现身了。”一个街头浪人针对合成人商店的小小骚乱发表回忆，指自己和同伙正办的开心，结果被赶走了。 陆镜得知那群混蛋被赶走，登时松了一口气。 “肆意妄为，富有威胁。一个反公司主义的怪物。”动力甲士兵断言。 那才好呢。陆镜心想。我们的时代不就正缺一个反公司主义的怪物？ 在她看来，这头怪物还不够巨大、凶猛，要是能一下把京都无限打爆，给这个窒息的格局带来一些变化就好了。 公司主义发展至今，已经到了瓶颈，各个角落都在传来追求变化的呼声，赛博妖鬼只是其中之一。 就陆镜看来，恐怖的变革之潮随时都会爆发，各公司辖区内的人类和魔女已经压抑到极点，只差一条导火索将这份怒火点燃，把既有秩序炸个痛快。 神空大厦边上，徐炀看到大群鼠人徘徊，守卫在边缘。 对它们来说，鼠人族群奋战至今已经到了绝境，被人类重重围困，它们怀着某种悲壮的情绪守护在外部平台上，手握简陋武器，大厦里头烈火熊熊，映出每个绝望鼠人的脸庞。 然而上方就是它们梦想所在，神空大厦顶上连接安久市，只要往上走就能见到阳光，还有对鼠人族群来说犹如神话般的碧空白云，只要能到那里去，对鼠鼠来说也算一生无憾。 哪怕一生一次也好，见见太阳是什么样…… 两台军用穿梭机悬停在神空大厦南门附近，外面贴着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的标签。 “他们不去攻击吗？只是看着？”法洛莎看那两台穿梭机，它们身上悬挂许多枪炮，狠狠轰上一阵，鼠人们不死也残。 “这就是公司主义特色的互相隔绝，神空大厦不属于会津市民安保的保护范围，”徐炀说，“大厦有自己的服务，只不过被鼠人拿下了。” “怪诞。” “就是钱的问题，”徐炀摇头，“而且他们要是贸然行事引起鼠潮反击，这两艘大船估计也落不到好处。” “这感觉也不错。”法洛莎喜欢看人类互相折磨。 她知道人类最终会失败，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足够优秀的理念能让所有人类团结起来，而魔女不同，只要向魔女们许诺重建魔女时代的辉煌，她们就会欣然加入，谁不喜欢舒舒服服折磨人类呢？ “建筑里有几头巨兽鼠？”徐炀在内置信道里与匿名号上的莉拉交流。 “10米级巨鼠20头，25米级巨鼠3头。”莉拉传讯回来，“它们都经过魔力和技术的双重强化，超过一般军用穿梭机的战斗力。” “不能贸然进入，”法洛莎意识到威胁，“可我又想把老鼠轰成渣。” “别急，”徐炀解释，“先跟马特奥那厮建立联系，探探虚实。旁边这两艘安防船正好成为我们的掩护，马特奥如果冲出来和我们开打，这两艘船总没法坐视不管。” 徐炀把信息传递给马特奥。 “你要的远古魔女，我已经带来了。”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五章 圣者真身 过了大概3分钟，它才建立回应。 “看来你已经到附近了，”马特奥的消息传来，“你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吧，已经拿到那么多好处，是时候收手。” “当然。”徐炀假意迎合。 同时，为了检验誓约的力量，他尝试想象自己背叛法洛莎的场景，可光是幻想，他就感到一种烧心感觉，仿佛有股神秘力量正在焚烧他的灵魂，叫他打消这个念头。 “那位公司人徐炀已经死去，你有头绪吗？”马特奥传讯。 这台马特奥不是最初和徐炀接触的那个，之前那个还躺在挖掘场里当废品，现在这台马特奥掌握的消息很有限，它无法确信徐就是徐炀，只能探探口风。 “谁？”徐炀装傻。 “没什么。我知道你很优秀，有兴趣为黑火革新效力吗？” “你们公司很有魅力。” “当然，黑火是永远不会熄灭、务必要点燃旧秩序的大火，革新则是我们终极的目标，彻底葬送原先一切，将世界变成全新形态，用暴力建立绝对的正义。” “那有什么好处？”徐炀继续和马特奥扯淡，反正对方是合成人，来回几次就能弄明白行为逻辑。 “黑火革新有自己的军火设计与生产部门，在巨型企业中拥有核心竞争力。对前来投奔者一视同仁，不关心你过去做过任何事情、犯过任何错误，哪怕曾经和我司发生过冲突，我司也会不计前嫌。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对有能力者薪水不设上限，弹性工作时间，与有梦想的人一起奋进，建立新世界！” 要是邮给法洛莎，她估计要去那上班了。徐炀暗想。各公司最擅长的就是画大饼。 “这个到时候再说，”徐炀回复，“神空大厦到处都是老鼠，你想怎么办？” “老鼠不是问题，你们留在原地，很快我们就会予以接收，等确认魔女到手，我们就把往日矛盾一笔勾销，以后还可以继续合作。” 对这台马特奥来说，上一台惹的祸是上一台的事，他这边要解决其他问题。 “谢谢你给的机会。”徐炀回应，“我们在南门外。” “收到，等在那，兄弟。” 通讯结束。 “马特奥没戏唱了。”徐炀分析，“之前都是虚张声势。” “你凭什么那样说。”法洛莎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和他之中肯定有一个想干坏事。” “它这回说话一直很客气，”徐炀回忆，“之前在街道上，我们大打出手，明明已经彻底撕破脸。可它刚才通信交流十分和气，明显是想稳住我，说明它没有完全吃死我的本领，还是有所忌惮。” “也就是说，之前很狂，现在怂了。”法洛莎皱眉。 “因为铃川纪衣，”徐炀感慨，“全世界无数眼睛都往这里看，黑火革新在各巨企里最不安分，但在他们真的有能力革新世界之前，还是得低调行事。列岛洲除了黑火革新，可还有京都无限、现代娱乐两家巨企呢，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离得也很近。” “看来之前在那坏女人直播间整的活有效。” “当然，”徐炀点头，“现在轮到我们去拿捏黑火革新的人了。” 徐炀接入神空大厦的外围摄像头，它在整个共联网路中位于子网，可以溯流而上，反破译主机密钥。神空大厦使用odc密钥，即共联网路技术的源密码库，对徐炀来说就像回家一样亲切，很快就被徐炀夺取控制权。 大厦的后台系统很落后，找不到摄像头的命名规律，似乎装了两批，商业中心的摄像头先装，附属建筑的摄像头又选购另一家安防公司的，管理相当混乱。 徐炀稍微切了几个摄像头的视角，搜索马特奥或者老鼠魔女的藏身处。 房间、走廊和广场都已毁于鼠患，死伤枕籍，不可计数。 神空大厦自己的安保队肯定进行过防御，但很快就被打得丢盔弃甲，有条走廊堆满安保人员的残骸，防御者被践踏和吞噬，弹壳、空枪散乱满地，哨兵机枪弃置一旁。 巨型老鼠被鼠群们当做重要的战略资源进行维护，一头头巨鼠躺在核心广场区域，无数鼠人忙前忙后，灰毛老鼠负责搬运人类尸体给它吞吃，强壮黑鼠负责催促其他鼠人工作，白毛老鼠智力更加发达，维护巨鼠背上的化学药泵和增强装甲。 莉拉在偌大的神空建筑群里扫描了一段时间，最终捕捉到鼠魔女和马特奥他们的方位，并传递给徐炀，省了他许多麻烦。 在rrt-049摄像头，徐炀默默观测其中景象。 一张脏乱破损的大办公室里，徐炀看到了黑皮、娇小的鼠魔女，她正对鼠人们下达命令，因为个子小小，必须站在桌子上从而保持威严。 “现在！”她充满元气地大喊，“我们仍然有和人类殊死一战的能力！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决心吧！我们终将夺取我们的新家园！” “吱吱吱！” “哦哦！” “圣者引导我们前进！” “战斗！”鼠人们欢呼起来。看来鼠魔女就是它们的最高领袖，即圣者，之前那带孩子的母鼠人称之为莎莉。 鼓动完群鼠的士气之后，莎莉又把它们屏退，只留下一些最强壮、最忠诚的黑鼠护卫，嘱咐它们看守住办公室，然后又转身进入内部一个小房间。 随着莎莉的动向，徐炀切换摄像头。 小房间内，马特奥和那两个红甲魔女正等待莎莉进入。 一进入小房间，莎莉将门掩上，立刻力气全无，虚弱地坐在地上，姿态尤为可怜。 “你做得很好。”马特奥拍手，“过来，可爱的乖鼠女。” 莎莉只是坐在原地喘气，眼里布满血丝，种种混乱思绪和化学药物侵蚀她的大脑，叫她难以专注思考，两只耳朵一颤一颤。 “站起来，”马特奥命令，“把你的鼠人们调集起来，陪我们去一趟南门，等我们拿到最重要的货物，我们就会帮你们占领会津城。” “不，不，不……”莎莉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的同胞们，它们已经快死完了，它们很痛苦，它们受了很多伤，它们已经没办法往外去。” “你必须如此，”马特奥说，“101，你去拿些邮票过来，莎莉已经神志不清了。” 长发的红甲魔女消失在镜头里，下一秒她又出现，手里已经多了一包绿色塑胶状物体。所谓邮票，就是易成瘾的致幻剂。 莎莉看到101手里的邮票，忍不住冲过去，但101又闪烁身体，移动到马特奥身后。 “想要邮票的话，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马特奥语气冷酷，“带我们出去，抓到魔女，然后我们才能结束这一切。” “我的同胞们……它们需要食物、自由，”莎莉跪倒在地，盯着邮票，“它们需要家园和医疗，需要地位和尊重，它们不是你们的奴才。” “别管你的同胞了，你要的是邮票。”马特奥打开包装，拿出一支针管，“喝下去，喝下去，莎莉，我们离开这里，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邮票吗？第一次喝完之后，这就已经是你唯一需要的东西了。” “我不……我不能制造更多死亡，我不想再听你的许诺，我对我的同胞撒了太多谎，”莎莉虚弱地喘息，“我要去地面，我要带它们看看天空，它们从来没见过。” “你们在下水道里探出头的时候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了，没什么稀奇的。” “我们曾经生活在天空下。” “是的，我知道，天空，很了不起。可没用，只能帮我们办事，我们会保留你们中最强壮、最聪明的那些，到黑火去，你们将得到医保和带薪年假，离开这个烂泥坑，每天都能看到天空。” “你曾经说要给我们更多，给我们城市，整座会津城。” “对，现在也依然有效。” “撒谎，”莎莉提高音量，“黑火的支援在哪里，你们的大军、战车和穿梭机在哪里，你们的征战魔女在哪里？没了你们的支援，我的同胞只能白白流血！” “说了，我们还有一发脏弹，”马特奥说，“它可以轻易地帮我们断后，如今你们起事已经穷途末路，毫无翻盘复胜的希望，你不会看不到吧？” 脏弹，即微型核武器。徐炀心头一震。也说是放射性炸药。 “我看得到，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冷漠，你根本就不是人。” “喝下去。”马特奥拿邮票在莎莉面前摇晃。 莎莉痛苦地避开，不敢看它一眼，多看两下都会重新唤醒瘾疾。 “那也就只能用更原始的办法了，”马特奥说，“102。” 短发的红甲魔女摩拳擦掌，往前冲去，莎莉发出求救的惨叫，自门外冲进来一大群愤怒黑鼠，将马特奥淹没，它怒吼着开枪，101和102拿出各自武器，不断残杀鼠人，黑鼠一个个倒下，但要拼命掩护圣者离开。 莎莉痛哭流涕，爬出镜头的拍摄范围。 “接下来去哪？”外头的鼠人大叫，“回巢？” 莎莉抬起头，透过层层楼板，仿佛能看到曾在梦中见过的广阔天空。 “安久市……” 第七十六章 走到阳光下去 鼠人们竟被黑火革新用这种手段控制住。徐炀沉思。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正是在黑火革新的指挥与协助下，鼠人才发起一次又一次突袭，还有能力切断会津城的能源供应。至于巨鼠身上的生化药泵、鼠魔女被特化的电磁脉冲能力，肯定也是黑火革新的手笔。 前往某个地区挑起灾难，掀起各个公司之间的矛盾，让人大打出手，自己从中渔利……这已是黑火革新的一贯作风。 现在看来，他们所要的无非是引发鼠潮，混淆其他公司的视野，然后趁乱把法洛莎运走。只是法洛莎一直失踪，叫他们的计划落空，到现在这份上，他们更是无法与鼠魔女继续合作，双方分道扬镳。 大厦内的监控还在运行，马特奥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一直留着，它必然打算在撤退之时，利用脏弹的破坏力，直接把神空大厦夷为平地，叫任何人都无法从废墟和垃圾中回收有用资料。 在马特奥尚未注意到的地方，徐炀暗中录下他们的影像。 摄像中，马特奥被源源不断的老鼠打得心烦意乱，呼唤撤退，101一手抓它肩膀，一手抓住102，瞬移消失在场景当中，留下一群愤怒的鼠人原地叫嚷。 徐炀给莉拉发讯，让她对马特奥的位置保持感知，同时用匿名号上的特殊信道给马特奥发消息，对它加以迷惑。 “人我已经带到南门，你再不来，我就转送给其他公司了。”徐炀糊弄一番。 “稍等，我们马上到。”马特奥闻讯，自是心急如焚，鼠魔女在最后一刻竟摆脱了邮票的控制，在它看来，智慧生物是绝不可能戒断邮票的。 与马特奥这一侧相比，往上奔逃的鼠魔女更受徐炀关注。 她跑的飞快，徐炀连发讯干涉都做不到，眨眼间她就跑过整条过道。 莎莉竭力地、忘情地狂奔，爬过神空大厦连接地表的升降阶梯，越过路上一间间珠宝店、美容品店和箱包商铺，它们灯光明耀，璀璨夺目，却不及她心中幻想的那片无垠蓝天。 再往上就是安久市的地面。徐炀意识到来不及阻止。 “我们得直接进去……”徐炀把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身旁法洛莎听。 “那不是正撞上马特奥和俩魔女了，”法洛莎判断，“他们在里头还装了大炸弹呢。” “他们正在撤退，没往南门来。”莉拉此时发讯，“他们从逃生通道走了，连续瞬移跳跃。” 马特奥离开了，真棘手。 “搜索下马特奥说的炸弹。”徐炀回应。 “是。”莉拉立即发动自己的感知力，寻找马特奥所藏炸弹的位置。 随着鼠魔女往上靠近安久市，会津城各大安保公司也得到消息，迅速派出大量穿梭机和舰艇前去攻击神空大厦，他们认为鼠魔女要带着鼠群直奔地面，将狂鼠之灾带向公司都市，那样做的后果十分严重。 无需借助摄像头窥探里面的信息，安久市的角屋电视台已经派出大量侦察无人机靠近神空大厦，将它每个死角都记录下来。 “我们回穿梭机上。”徐炀带法洛莎返回匿名号。 所有事情都在崩坏，鼠人的最后一搏几成绝响。莎莉逃离背叛与控制，一步步冲向她光辉的梦。 登上匿名号，莉拉一边继续搜索神空大厦，一边将穿梭机开向隐蔽处。这座大厦是重点投资的巨型商业综合体，房间管道无数，莉拉必须竭神凝智，慢慢搜查。 “诶嘿，小女仆。”法洛莎捏捏那些女合成人的脸。 “呜呜……”这些女合成人外观可爱，表面迎合，意识里已经给法洛莎打上好色标签。 轰鸣声响起，徐炀看向远处，一艘艘穿梭机开入神空大厦的泊车位，从上跳下公司安保人员，向神空大厦内部前进。 “我们已经无法干涉。”莉拉指出，“鼠人魔女越来越靠近安久市，意味着之前的稳态已被打破。大部分公司都已下场，尤其是安久市，市长已经下达统制令。” 所谓安久市的市长，即京都无限派来管理安久市的经理人，代表巨型企业的意志，权力很大。 徐炀把中控台切到角屋传媒，只见鼠人们成群结队在商场中狂奔，追随着最前方的莎莉。 神空大厦是唯一顶部连接安久市的巨型商业综合体，鼠人撞开一处又一处阻隔，爬过墙壁、卷帘门、电梯和消防通道，一点点朝地面冲刺。 “它们发疯了。”法洛莎转头看到屏幕上的影像，一时愣神。 全无希望可言。徐炀暗想。即便看到天空，也逃不过全族被灭的下场，就像飞蛾扑火。 这就是鼠人的终末，现在正被人类记录下来，在电视台上播送。 带螺旋桨的穿梭机由于容易坠毁而已经很少使用，但角屋电视台还保留着一架，此时，一名主持人正搭乘这台桨翼式穿梭机，悬停在神空大厦顶层，一边摄像一边播报。 “观众们大家好，现在可以看到，会津城地下的‘鼠人’正前往地面，”主持人命人摄像，同时播报，“鼠人在漫长的时间里都被认为是一种类人生物，一种亚人，但始终没有科学定论，甚至有人说鼠人是前魔女时代留下的产物，为的是向人类发起复仇！这样的无稽之谈不断传播，不过现在，大家快看啊！已经在全球范围内销声匿迹的鼠人，如今正充满活力地在我们面前奔跑呢！真是可爱的光景。” 莎莉喘着气，她已经跑到上层空间，离开会津城。在这一层，推开门就能到达外面的阳台，实际上她已经能从旁边窗户看到外头的光线，此时正是黄昏，太阳形如巨轮，缓缓西沉。 太阳的光线一直都这么衰弱吗？莎莉有些恍惚，就像鼠人的命运一样，外面的光正在一点点暗淡。 邮票成瘾还在吞噬莎莉的理智，她几乎要哭出来，她忽想爬回到马特奥身边，放弃一切理想和尊严去吸上两口，但旁边一头头鼠人也爬了上来，崇敬地看着莎莉，愿意为她的梦去死。 借着莎莉犹豫不决的时间，徐炀终于找到机会，一路溯源，连接到莎莉所处的上层房间，用扩音器警告她： “快逃！”徐炀传输语音，“你知道马特奥在这里安装了放射性炸弹，他虽然撤退，但肯定有鱼死网破的打算。万一引爆，你们就会身死当场！” 莎莉喉咙发干，她这辈子只有一个梦，就是带同胞们看看地底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她渴望自己有能力建立一个乐园，就算不在这个世界上也好，所有鼠鼠都能脱离可悲的生存环境，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死？”莎莉喃喃道，“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想你的同胞们。” “谢谢……”莎莉抬头往声音的源头低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已经无法离开……不如走到阳光下去。” 徐炀屏住呼吸。 莎莉不愿离开，神空大厦将成为埋葬这群鼠人的巨大坟场，会津城与安久市，上下两个区域所有公司都已经做好了猎鼠的准备。 他打开穿梭机的舷窗往外看，进驻神空大厦的武装人员越来越多，控制每个出入口，从下方堵截，不停射杀和逮捕鼠人，这些鼠人自愿在下方留守，希望莎莉能安全逃到上方，亲眼见一见阳光。 它们知道莎莉想干什么，它们很早就知道，并且愿意为此牺牲，在坑洞的深处，莎莉曾一边分发蘑菇，一边将她的愿景遍遍向老鼠诉说。 大家倒下了那么多，现在不能回去呀…… 大厅不停摇晃，莎莉听着下方传来隆隆响声，知道同伴们都在身边。 她整理仪表。 轰！ 一头巨鼠向上挖掘，携带莎莉同行，在它爬行的过程中，神空大厦处处坍塌，烟尘四起，它以身体撞破樊笼，突破墙壁。 莎莉坐在它头顶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巨鼠双眼血红、体态庞大，带莎莉一路前进，爬出破碎建筑，骄傲地嚎叫，挺身在天空之下，伸长了尾巴，环顾四面八方无数穿梭机、坦克、特战士兵与高级镇暴队员，毫无畏惧之色。 直面天空。 来自安久市的安保力量整装待发，确保鼠人无法离开神空大厦范围一步。在这样密集的围攻下，就算鼠人的数量翻上三倍，也无法掀起丝毫风浪，瞬间就会被技术武器灭杀殆尽。 “连电磁脉冲都不可能解决这样的防卫。”徐炀观察那些公司精锐安保，都构建了能量护盾来抵挡伤害。 莎莉坐在巨大老鼠头顶，因自己能实现梦想而微笑。看着电视台转播的形象，法洛莎忽然好想把她抱在怀里，教教她怎么正确地使用魔女的力量。魔女是强大、骄傲的一支，她符合法洛莎的标准，新的评议会应该有这位小鼠女的一席之地。 这就是安久市吗？莎莉看得目眩神迷，全是巨大的建筑，还有阳光，那些房子都好漂亮……地上的城市，原来长这样吗？ 莎莉所坐的巨鼠身躯坚固、体态硕大，起码有30米长，已经完全超过生物学理论可以描述的范畴。它身上的化学药泵正在工作，不断将强化药剂注射到巨鼠体内，排出一团团墨绿色废气，它主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支撑背上的圣者。 “哇啊！” “哦哦！” “天空、天空！”其他鼠人也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拍手叫好。 夕日照耀她的身躯，微风拂过她的面颊。 好暖和。 她抓住巨鼠皮毛，颤巍巍地直立起来，一点不看周围无数瞄准了自己的枪械。 梦想……已经实现了。 你们开枪吧。 第七十七章 鼠人们的新时代 越来越多的鼠人和巨鼠集结起来，成功穿过神空大厦的中部结构，抵达地表之上。 它们的身姿一个接一个暴露在阳光下，被网络信号传输到世界各地，大部分网络媒体和电视台都在实时转播在安久市录到的影像。 “看啊，如此大规模的鼠人群体！”主持人感叹，“我们人类并不孤独！有关鼠人的一切传闻都是真的，大鼠潮结束并不意味着鼠人的灭绝。现在让我们下去采访一下这位漂亮的鼠人小姐。” “他们好像……并没有恶意。”法洛莎打量屏幕上的情景，角屋电视台的主持人正在往下靠，螺旋桨轰轰运作。 公司要利用鼠人了，徐炀不感到意外。 “如果把莎莉捧成网红，”徐炀观察，“培养成会津城的旅游吉祥物，带来的效益就会惊人，赚的钱够再造三四座会津城。” 电视台穿梭机向下移动，摄像机画面也离莎莉越来越近。 她沉醉在抵达地面的喜悦当中，睁开眼睛，眼中遍布血丝，看到人类步步逼近，她又变得恼怒、焦躁，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服用邮票的后遗症清晰可辨，她两颊凹陷，神情惶惑。 “哇哦，”主持人赶紧说，“您好！可爱的鼠小姐，我们是角屋电视台的，我们没有恶意，请不要攻击。” “活下去。”莎莉绕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看着周围一大群蓄势待发的公司安保队员，“我们要活下去。” “请对镜头做自我介绍吧，”主持人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莎莉，莎莉……”她重复着。 “鼠人们在大家的印象里是一种非常类似人的生物，请问诸位到底起源于何方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莎莉在阳光下显得非常不安，“我不知道。”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主持人大叫，“请派医疗团队来！” 一台医疗无人机从远处飞近，它形状像一个菱形的白色金属块。 靠近到莎莉身边后，医疗无人机很快从中央升起一个锥状多节扫描仪，对莎莉迅速检查一下，随后从底下伸出一根金属管。 莎莉呆呆地看着那台机器。 “别害怕，”主持人说，“这是敬原医药公司出品的先进治疗无人机，对你有好处，请靠近些。” 老鼠们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旦莎莉不测，它们拼着全部死光也要为其复仇。 莎莉更加靠近无人机，它以金属管伸出针头，刺入莎莉的右上臂，为其注射某种药物。莎莉一开始皱眉，但不久神情就变得舒缓，药物似乎改善了她的状况。 无人机盘旋离开，主持人转头和身边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露出愉快笑容，不知到底为莎莉注入了什么样的药剂。 莎莉，莎莉，老鼠们的女领袖，年轻的先知，魔女，圣者。 她抬起头，对洒在脸上的阳光深深呼吸，睁开眼睛时，显得健康许多，不像原来那样压抑和疲惫。 徐炀在她身上看到前所未有的健康和活力。 还是在阳光下。 鼠人们似乎没有和安久市起冲突，一旦把马特奥留下的炸弹拆掉，事情就截然不同，鼠人们会得到一个新的未来。 然而莉拉眉头紧锁，尚未完全锁定炸弹的位置。 “无人机报告显示你需要更多照顾，”主持人笑着说，“有兴趣成为我们角屋电视台的形象大使吗？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良好的医疗和食宿服务，助您快速加入美好温暖的人类社会。” “我要做什么？”莎莉茫然。 主持人快速让穿梭机上的助手下来，拿出一堆打印在墨水屏上的报告，交给莎莉。 “只需要在这里签字，”主持人殷勤劝说，“我们提供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您解决目前遇到的种种问题。” “其他鼠人呢？大家怎么办？”莎莉看向身后的群鼠，众鼠体貌不同，成千上万。 “我们会为它们提供最好、最合适的岗位，”主持人语气十分和蔼，“请放心，这是一个多彩的社会，我们愿意以包容的心态接收我们在这个星球上的新同伴，关于诸位的生态、社会状况和过往，我们非常好奇！有关诸位的所有情报都令人着迷，完全可以开辟各式各样的全新学科，能接纳一众鼠族，对我们的历史来说也是崭新的一页！” “我……伤害了许多人，”莎莉茫然，“你们也原谅我……吗？” “请放心，”主持人解释，“我们听说会津城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但这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只要您为电视台努力工作，角屋传媒将设立专项资金，用于安抚和修缮会津城遭到损失的居民及建筑，确保最大程度弥合我们之间的分歧。这一点，我司领导已经在几分钟前的电话会议里确认了。” “是，是的，谢谢！谢谢！”莎莉忍不住说，“我能工作，我有魔力，我的魔力有两种，第一种……” 她抬起手，瞬间，电视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是在场信号遭到干扰，徐炀隐约看到电视台的穿梭机往下砸去，这就是莎莉的第一种魔力，召唤电磁脉冲。 “救命！” 主持人大喊大叫，抱住穿梭机的舱门，螺旋桨停转了一阵，数秒后讯号才恢复正常，穿梭机已经撞到地上，迫使主持人提前往下跳，以免被砸成碎片。 “呼……呼……”主持人被旁边两个特战队员扶起来。 “另一种力量是生命。”莎莉将手伸向主持人，摄像机也将画面转到主持人那张俊美面容上。 “啊哈……”主持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脸上装的美容义体因排异反应而剥落，露出下面那张油腻又长满瘢痕的丑脸。 他被画面里自己的样貌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自20岁起他就没见过原来的自己，但随着莎莉魔力施展，他的面容又快速变得年轻，皱纹消失，皮肤变白，整个人充满活力，身体都壮大一圈。 亦即说是，返老还童或者生命力强化的魔力。 “太神奇了！不仅鼠人中诞生魔女，而且还是极其稀有的两大魔力——定向电磁脉冲和生命力操纵，”主持人从之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变得兴奋不已，“小姐，您将会是本地最耀眼的鼠人魔女呀！快在这边签字吧。” 莎莉在墨水屏上颤抖着写自己的名字。 “恭喜你，这是鼠人新未来的开端！”主持人愉快地和莎莉握手，“我们将不再互相伤害！” “哦哦！” “吱吱！” “太好了！” “和解！”安久市的人群和鼠人都欢呼起来。 莎莉露出微笑，和前来招呼她的人们一个个握手，鼠人们的新时代即将来临。 鼠人的故事就这样划上句号。徐炀暗想。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匿名号也可以正常重返地面。 “这可有意思。”法洛莎看到一切告终，啧啧称奇，“断电和鼠患，以这种形式结束。” “最重要的是，莎莉会把马特奥的事情抖出去，”徐炀点头，“到时候黑火革新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剩下马特奥埋的那颗“脏弹”。 “定位到了吗？”徐炀问询，只有一枚炸弹的话，很容易就能解除，直接传讯给内部进驻的公司人，叫他们处理便是。 莉拉耗费心力检索神空大厦，将它从头到脚搜索一遍，竟找到一共7个可疑包装，它们都装有隔绝扫描的精密系统，必须亲临现场才能破解。 “我一共找到7枚。”莉拉喃喃道，“大小不一，当量与装药各异，但都已触发倒计时，主人，我们应该立刻撤退，已经没有时间将它们全部拆除。” 7枚…… 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徐炀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这帮黑火革新的杂碎—— 顾不上太多，他立刻切入神空大厦的总安防系统，拉响撤离警报，同时把劝告撤离的录音用每个播放设备放送出去，要求所有人走得越远越好，片刻不要停留。 莉拉用力拉动操纵杆，将匿名号往后倒。 刺耳警报声响起，令地面上的动力甲士兵们纷纷后退，大厦内的安保人员也发现类似炸弹的可疑物体，惊慌失措，却难以拆除。 角屋电视台仍在派人对莎莉采访，巨鼠和鼠人们围在她身旁，期待人类所许诺的美好未来，旁观的市民人山人海，不停拿手机记录眼前历史性的一幕，尚未将大厦内的警告信以为真。 马特奥带着两名魔女藏在几条街之外的安全屋，从一个小型视屏终端里冷冷注视这一切，它心智里的计时器慢慢走动，和炸弹上的倒计时同步。 结束了。 ——轰！ 画面切断，通讯破坏，神空大厦支离破碎，白光齐照，仿佛一个小太阳在地下升起，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热浪和毒气随着爆炸汹涌外溢，烈火肆虐，冲击波猛撞过来，将四周一切掀翻，匿名号亦遭到狠狠冲击，他跌倒在舱盖上，巨大声响几乎撞破耳膜。 天旋地转。 托了纳米装甲的福，徐炀身手更加敏捷，在舱盖上撑了一下便爬了起来，没有撞伤自己，他发觉匿名号已整个倒置过来，杂物散落在舱盖上，满目狼藉。 “法洛莎？莉拉！”徐炀大喊。 一时无人回应。 他往外看，熊熊烈火烧尽神空大厦，毒气弥漫，辐射浓度超标，血肉与幻梦皆消弭其中。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八章 当一个纯良魔女 从背后伸来一只小手，用力抓住徐炀，他转头看到法洛莎，她满脸是血，相当吓人，在刚才的冲撞中碰到了头。 与伤势相比，最可怕的还是法洛莎的眼神，极度愤怒，像头怪物。 “怎么这副表情。”徐炀尝试擦去她脸上的鲜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缓和气氛。 法洛莎仿佛又回到了采掘场那时受了重伤的样子，十分绝望，这是徐炀绝不愿看到的。那样痛苦、衰弱的法洛莎，见过一次就够了。 “我很痛！很痛啊……”法洛莎不停吸着冷气。 徐炀抬眼去看自动医生，穿梭机如今是倒扣的状态，医疗设备也无法工作，除非把法洛莎倒着绑在手术椅上，要真有人能捆得住她就好了。 莉拉之前没有回应，是因为头掉到了别的地方，她将头找回、重新挂到自己腰带上，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脑袋是她与过去身形的最后联系，不可遗落。 那几个女合成人像塑胶玩偶一样手牵着手，瑟瑟发抖，它们在冲击中受到些许损伤，但影响不大。 上下颠倒，什么都看不清,莉拉走向倒置的控制台，把椅子扶起,向高处伸手,调试屏幕、观察读数,一切字符都需要换个角度来解析。 “匿名号100%倾覆，外壳受损15%,重要组件受损3%。”莉拉判断，“建议维修。” “修是来不及了。”徐炀望向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它变回去,还有你自己。” “我要咖啡来恢复魔力。”法洛莎咬着牙，她不敢摸自己头上疼痛的部分，肯定全是血。 太痛了！像被极地的矮子用骨制大锤猛砸，自己的脑袋成了砧板上的一块铁,每隔一秒头颅里就传来嗡的一声，伴随着无止境的钝痛感，难以施法。 徐炀跑到原先存放物资的置物柜底下,伸手把它拉开,罐装咖啡噼里啪啦地往下落，需要立时躲避。 法洛莎疼得难受，没有去捡咖啡罐,而是坐在舱盖上,双手抱膝,委屈到掉泪。 “好疼……”她被踢过，被子弹打过，被人捅过,被愚民烧过，被活埋过，但都比不上现在的疼痛。 “喝了它你就有魔力恢复伤势了,”徐炀安慰，“到时候就不疼了。” “我不高兴,”法洛莎抬起头，“你该怎么办？” “哄哄你……”徐炀耐心坐到法洛莎身边，抱住她的肩膀，抵住她的额头,“好了好了,法洛莎,最棒的,世界上最好的魔女。” “喂我。” “都听你的。” 得到徐炀的安慰，法洛莎这才勉强把咖啡喝下去。世界上总算有个人愿意顺从她的坏脾气，叫她大感心安。 她抚摸自己的额头，对自己头上被撞到的地方使用回复之律，使其完全恢复到被撞前的状态，然后再带徐炀、莉拉和那些女合成人攀出穿梭机。 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操纵现实。法洛莎默默准备，精心调节魔力的覆盖范围。魔女和星空有关，同时受两颗星辰祝福的法洛莎，自是魔女中的佼佼者。 徐炀确信自己时刻盯着穿梭机，可还是错过了它回正的瞬间，即便数字心智的处理器也捕捉不到变化的那一帧，就在一个可无限切分的时间点内，回复之律将事物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全然是魔力的结果。 如果回复对象是容器，那就连内容物也会一起变化，在法洛莎的现实操纵手法下，她将穿梭机当做一整个容器来回复，由此避免连带问题。 徐炀意识到自己未来必须找个机会，全方面测试一下回复之律的所有可能性，到底能回复什么、怎样回复……之前将快引爆的手雷回复时，被拔掉的插销都能瞬间返回手雷，回复莉拉的断臂时，散落满地的金属碎片也回归到莉拉的肢体上。 即便治好了自己和穿梭机，法洛莎的心情仍然不好，在地上踢着碎石。 自己这边稍安之后，徐炀立刻又将注意力转回到神空大厦。 如今巨大建筑已经毁于一旦，顶上商场也土崩瓦解，像一根柱子从内部被炸得千疮百孔,所有玻璃都被震碎,每层楼板都已开裂。 马特奥他们引爆多达7枚“脏弹”，其结果就是万物摧毁、大厦倾颓,连接地面的部分完全断裂,地面向下塌陷，环状建筑内烈火熊熊，绿色浓烟四处蔓延，生化废气到处弥散。 无数车辆、载具、机器人、防爆网、围观者和穿梭机亦跌入其中，大量伤员困在里面，依稀能听见他们发出非人惨叫，被辐射尘所毒害，皮肤融化，器官暴露在外，染上急性放射病，这份痛苦远非生物所能忍受。 不仅如此，放射性物质还会沾染到场地内所有物件上，给这片区域带来深重危害，想完全修复这场生态灾难需要耗费巨资。 透过裂缝可以看见晴空，在夕阳的余晖下，毒烟漫溢，倘若从高空俯瞰，会看到精致奢华的安久市上生出一个巨大脓疮。 地面新的一轮警告响起，检测到放射性物质浓度超标，警醒市民们快速离开。 “马特奥去哪了？”徐炀心头是无尽痛恨，黑火革新永远是给世界带来痛苦的毒瘤。 “……追踪不到。”莉拉只能感知到无数生命凋亡，混乱的讯号一个个返回到她的意识芯片当中。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到马特奥…… “你们不要久留，”徐炀转头，“莉拉，开穿梭机把法洛莎带远点，她不能吸入现场的毒雾。” “你呢？”法洛莎皱眉，“你难道就能了？” “我看看。”徐炀开启纳米装甲的高级应战模式。 纳米机器人与纤维束完全展开，包裹住他身体每个角落。原先的纳米装甲就像一件黑色背心，如今完全延展之后，其镀层拓展加固，形如一件全黑甲胄，外观犹如恶鬼凶兽，棱角分明，颇具威慑力。 “纳米机器人能过滤有害物质，帮助主人在放射性环境下安然无恙。”莉拉扫描并分析，“具有高级辐射抵抗力，建议在神空大厦活动时间：20分钟。” 这么先进的云中兽也就在那地方活20分钟了，徐炀知道时间金贵。 “20分钟顶什么事。”法洛莎不解。 “我必须找到莎莉，”徐炀坚定决心，“一方面，她和马特奥合作那么久，应该知道马特奥的下一步动向，我绝不能放马特奥活着离开，这畜生得死。另一方面，莎莉是鼠人们的精神领袖，如果她殒命在此，其他鼠人肯定会更加疯狂，对人类发起毫无底线的报复行动，人鼠的矛盾将永远无法解决。” “她在这样的冲击中也一定粉身碎骨。”法洛莎不屑。 “但你可以救她。”徐炀凝视法洛莎，“你有回复之律，能挽回一切。” “要看完整度，要是太烂的就不行。只给我一根头发的话，我就只能还原一根头发。”法洛莎摇头。 “有救的机会就好。”徐炀望向神空大厦，周围的人员和穿梭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少量精锐正在尝试进入，他们肯定也想找到莎莉，哪怕是遗体。 “醒来之后，我干了多少件救死扶伤的好事啊，”法洛莎讥讽，“以前认识我的人看到这样一定非常欣慰。” “你自己说要当一个纯良魔女的，证明给我看吧。”徐炀纵身一跃，离开穿梭机。 “内部有动力甲士兵。”莉拉警告，“他们同样不畏辐射，一旦遭遇，会十分危险。” “当我的眼睛，帮我导航。”徐炀用数字心智保持和莉拉的联络，同时开启盔甲的隐身立场，化作一道无形鬼影，朝崩毁的神空大厦冲去。 在20分钟内找到！考虑上自己撤出的时间，总共也不过15分钟。 四面八方都在关注被毁灭的神空大厦。 “哇啊啊——” “快看！” “好可怕……”地面和地表的许多市民都能从视野可及的地方看到这里的惨状，他们中意识到危险的，已经开始逃跑，放射性云雾随风向朝城市各处泼洒，像一场死亡之雨。 大楼里的公司人们麻木地向外看被摧毁的神空大厦，思考这会不会让公司开恩放一天假。 倘若徐炀有余力观察金融市场，他将看到京都无限的股价不再缓步上升，而是开始垂直跳水，朝下俯冲，不知底部为何处，所有投资者都疯狂抛售手中的有关资产，这里发生的情况为世界所瞩目。 安久市各大安保公司都派出大量无人机与穿梭机，它们飞速抵达预定地点，保护一个个vip人物离开安久市，唯恐他们的健康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留下付不起钱的市民等待未知的健康疾病。 在阴影之下，徐炀已闯入大厦内部，只见鼠人们死伤枕籍，在其中哀鸣不已。 巨大鼠类身上烈火燃烧，竭力想要挣扎，却被千钧楼板压住，根本无法从中脱身。 渺小鼠类自爆炸瞬间就尸骨无存，几乎在光芒闪烁的瞬间就被蒸发，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反叫大厦内艰难苟存的其他生命感到羡慕。 一头巨鼠哑着嗓子不断发出怒吼，一遍又一遍，它声带溶解，肺部烧穿，舌头溃烂，发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代表着憎恨、痛苦、绝望，无人知晓。 砰！ 一声枪响，结束巨鼠的生命。 徐炀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动力甲士兵掩护一名身穿抗辐射装甲的魔女行动，徐炀望见他们，不禁愣了下，动力甲上有天枢制物的标志。 “没有莎莉，也没有赛博妖鬼。”魔女用装甲的内部通讯器汇报，“继续搜索，完毕。”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九章 让她起死回生 天枢制物…… 自己这件盔甲还是拿的他们家的，如今遇到正主，徐炀自感到一阵紧张，好在隐形状态下，他们也看不到自己，他便一边探索，一边保持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全都死了……”陆镜感到强烈痛苦。 自从得到命令密切关注会津城的动态，她和同伴就一直在积极活动，转眼间，会津城的地标建筑神空大厦被夷为平地，他们也第一时间换装并进入查探。 一路所见无非死亡与疼痛，叫她感到深深绝望，又对这一切感到不值。 鼠人们的奋斗没有意义，它们悉数暴毙，无一生还。自己的活动也没有意义，在这里是为了寻找鼠人魔女的线索，但她肯定已经被炸死了。 连那赛博妖鬼的行动肯定也是毫无意义的，它只能在公司主义的阴影下嘶吼，逃不出它的罗网。 “这地方比较完好，还有幸存者。”天枢制物的动力甲士兵比陆镜专业得多，他走进大厦核心机房，其中有条过道被承重墙保护，墙壁经烈火烧得熏黑，有台多功能个人终端在爆炸中躲过一劫，尚能运作,内部电机嗡嗡作响。 一个公司的安保人员正站在那里，他两腿都遭到烧蚀,唯剩白骨,只能颤巍巍地贴在终端上,手指皮肤剥落，他用鼻子去压屏幕上的按键,满目忧惧，想和家人通信，但最终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倒在地板上，成为爆炸的无数受害者之一。 看到他凄惨的死状，陆镜的心态更加崩溃。 “到底谁策划了这一切……”陆镜绝望地看着周围，一切都在燃烧,“到底……难道是赛博妖鬼干的吗？他看不惯这个世道，决定给所有人来个狠的？他不想鼠人和人类和平，因为混乱有利于他行动？” 这女人,怎么把黑锅栽到赛博妖鬼头上了,不管可不行，一会越传越玄乎。徐炀遥遥听见陆镜的声音，转头看到她靠近那台个人终端,心头一动,立即将之前拍到的马特奥的形象传输到那台终端上,署名自然为赛博妖鬼。 随后，徐炀就不管这里的情形，继续搜索莎莉的踪迹,抓紧时间。 “有新的通讯接入。”动力甲士兵注意到终端上的异样，“未知的文件发送，等会……名字……赛博妖鬼发的。” “是病毒吧。”另一个士兵道,“我们都知道是赛博妖鬼把这栋楼给炸上天了。” “试试也无妨……”陆镜摇头，她在屏幕上按下接收,很快看到一段视频，竟是马特奥和那两名红甲魔女在神空大厦内行动的景象。 “这黑人形象……是受高度怀疑的黑火革新特遣员，红色装甲则代表那些实验体们。”动力甲士兵顿时警觉，“视频时间今天……不到一小时前,这帮人在这干什么？和鼠魔女勾结……” “果然,就知道是黑火革新的人干的,这下有证据了！”陆镜攥紧拳头,“我们把它呈交到公司联盟那里去！” “赛博妖鬼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把这么重量级的证据发过来？”另一个士兵摇头，“它总不可能就在我们一步之遥吧，它不怕辐射吗？” “它刚才听到我们编排它了，”陆镜联想到许多梦幻般的情节，“它就生活在网路当中，当然不怕辐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 “你欠一针幻想抑制剂。”动力甲士兵耸耸肩，“马上就向上头申请。也许它把云中兽披在了身上，现在正在附近溜达。” “丢失的盔甲一直没信标定位，也许它不敢激活。”另一个士兵道，“下次再定位到那件云中兽，说不定是在泰亚群岛，用在某场毫无意义的血腥内战里。” “再说了，没事为什么主动涉险到被炸过的地方来。”陆镜透过装甲上的观察镜看那些老鼠和人类的溃烂尸体，虽知道自己有装甲防护，但也感到一丝害怕。 “好了，不用在这火焰监牢里到处看死尸。”动力甲士兵拿出一根数据线，将档案复制下来，“我们回消毒地点，换身装备，上穿梭机写报告，由主管来定下一步计划。如果是黑火革新干的，我们就有理由对它发动公司战争。”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京都无限和黑火革新必有一战，我们也不会坐视。”另一名士兵同意，“列岛洲要变天了。” 公司战争！陆镜心头浮起一丝恐惧。她的魔力是反魔力,能成为敌方魔女的克星，到时肯定会被派往前线。 话说回来，真想见见赛博妖鬼的真容，问问它到底有什么打算……陆镜感到相当憧憬。如果把它出现过的地方在会津城的地图上都标注一遍,应该就能预测出它的下一个目的地了。 另一边，随着莉拉指引，徐炀已经下探到大厦废墟深处。 之前所有仿佛大梦一场，只留下无尽伤痛与创痕。 徐炀看见角屋电视台的穿梭机也摔了下来，引爆炸弹的瞬间，其连带的电磁干扰影响了它的运行，它的身体已经在撞击中解体，留下巨大尾翼在火焰中燃烧，那主持人更是已经被烧成焦炭，只能看出人和金属的轮廓。 徐炀在隐形状态下狂奔，热风拂过他的身体，到处都有颜色怪诞的墨绿色火焰爆燃，它们向四面八方蔓延，在燃烧过程中混杂了特制的化学成分，一旦点燃便不可扑灭，使其与普通烈火区分开来。 受伤的鼠人们徘徊哀鸣，惨叫声久久不绝，它们蛰伏在断裂的钢筋混凝土之间，在瓦砾上等死，或痛到满地打滚，在绝望中等待解脱的瞬间。 被活活烧死的鼠人尸体铺陈满地，它们很多都挤在密闭狭窄空间里，被突如其来的热浪和大火所吞噬。 即便纳米装甲已经过滤大多数气息，徐炀还是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焦香味，鼠人身体碳化，像成片的鼠肉干。 砰、砰！ 沉重落地声响起，徐炀看见更多穿动力装甲的公司安保人员往下跳跃，他们沿神空大厦破碎的楼板向下移动，落地时引发微微地震。 这些动力盔甲内置能源，辅助穿戴者行动，极大强化力量与体质，以高科技复合装甲构成，不畏任何攻击，装饰复杂，轮廓锐利，集成现代化军事技术诸多结晶，是单兵战术装备的最高成果。 精锐士兵手持合金刀剑或重火力，每3个单位一组，互相掩护，徐炀暗中读取他们的交流内容，大部分都在谈“莎莉”的事。 必须抢在他们前头。 “如何？”徐炀用内置信道发讯给莉拉，“找到鼠人的动向了吗？还有莎莉？” “已锁定到可被称为‘莎莉残骸’的存在，以及一连串掘地行为，于您所处位置下方25米的地下坡道。” 它们挖地走了，也符合老鼠的作风。 目标明确，徐炀调转方向，不往建筑内部去寻，而是找路前往更下层的区域。 在他右侧，一片陶瓷地面被坠落楼板砸穿，徐炀趁势跳下去，虽有足足10米高，但落地时纳米装甲自然减震，简直就像原地跳了一下那样轻松。 继续往下移动，直抵连接下水道的大厦停车场，徐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鼠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围住一个模糊的东西。 一头伤痕累累的巨鼠趴在不远处，它口鼻流血，皮毛已经焦黑，肌肉暴露在外，它就是莎莉乘坐的那头巨鼠。 当初爆炸从下方传来，瞬间摧毁它的肚腹，它也最大程度用自己的身躯替莎莉吸收了创伤，它顶着满身爆燃一路下行至此，如今身体内部已经空空荡荡，内脏在路上已经落尽，只剩一个厚重鼠皮覆盖的空壳。 即便巨鼠尽全力保护莎莉，她还是难逃一死，被爆炸波及，面目全非。 徐炀解除隐形立场。 “人类！” “嘎——” “小心！”鼠人们转头注意到徐炀，愤怒地对他举起手中的简陋武器，它们都是后来增援到的，看起来精神一些。 “我是来帮忙的，”徐炀说，“我来找莎莉。” “错误……帮忙，谎言！”一个白毛鼠人从群鼠之中站起来，“所有的公司……人类……都是骗子！” “莎莉，我能让她起死回生。”徐炀解释，“我还能替她向马特奥复仇，只要她告诉我马特奥可能的下落。” 被鼠人围住的那个影子微微动弹，鼠人们退让开，徐炀才看到地上躺着莎莉身体的大半部分，她本身在大爆炸中已经毁容，只留下双臂和上半身，肠子和脾脏露在外面，热腾腾的。 “马特奥把你炸成了这样。”徐炀说。 “……”莎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在哪？” 徐炀看到她声带微微蠕动。 “我只要找到他就会把他弄死，为我们所有人复仇。”徐炀继续说。 “地堡。”莎莉发出极微弱的动静。 “地堡……在什么地方？” “……物造光学。” 徐炀大概知道这是会津城的一个小公司。 “还有什么信息吗？” 莎莉一动不动，徐炀知道她就要死了。 她看着上方的浑浊，仿佛能穿透这一切重新见到那片苍穹，但最终眼睛里失去神采。 鼠人们低下头来，不断流泪，无比辛酸。 “我能把她复活，尽量收集她的尸块，尽可能完好地收集起来，未来再带来见我。不过要小心……她的尸体恐怕也是带放射性的。”徐炀说。 “能相信你吗？”白老鼠恼怒地看着徐炀，“你是不是也要利用我们？人类……” “我只跟莎莉谈，如果你们要她复活，就不要轻举妄动。”徐炀说，“现在，我要完成我自己的复仇。” 徐炀深呼吸，重新启动隐形立场，在纳米甲的辐射吸收能力达到上限之前快速离开。 鼠人们亦为咽气的莎莉合拢双眼，将她尸体带走，挖洞离开神空大厦，通过鼠径移动，避免人类的追踪。 离开的路上，徐炀暗暗发誓。 马特奥……人和鼠人的理想，是这样给你践踏的？ 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杀了，这次绝不让你逃掉。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章 京都无限的樱之魔女 ——“云中兽”自检程序启动中—— 累积受辐照区域：65% 预计损耗质量：7千克 ……清理中…… ……清理完成…… ——退出平台—— 徐炀接入云中兽的智能数控界面，装甲上的“纳米工厂”将受辐射的区域部件粉碎抛弃，制造出新的纳米机器人。 它们陷入忙碌编织当中，犹如殷勤工蜂，为盔甲的健全牺牲自己，更换盔甲上的纳米纤维，将纳米甲自净成新，随后，它们又无情粉碎那些失去使用价值的同伴，将其化作不可回收的尘埃。 经过一番工序，盔甲成功摆脱放射性物质的影响，但内部的备用金属也已耗尽，需要补充优质金属来制造新的纳米机器人，内置供电系统也开始告急。如今，包括徐炀自己身上的植入物在内，都需要好好充电了。 “回卷饼大帽。”徐炀登上匿名号，莉拉早已设好航线，掉头撤离。 他坐在座位上，找到一根充电线，借用穿梭机的发电设备补充能源。 电流进入纳米装甲，然后输进他的身躯，轻微电流沿脊部的神经集束上下串流，感觉就像有人拿羽毛轻轻在背上打转一样，痒酥酥的。植入过多的改造人会患上充电成瘾，享受身体被强劲电流轰入的感觉。 徐炀闭目养神。 在神空大厦内所见的一切血腥和毁灭很难就此遗忘,叫徐炀对黑火革新的疯狂与冷酷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他们既不畏惧、也不忌惮自己的所作所为，制造最多的痛苦和死伤。而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军火提供商,它的军事力量也是十分出众。 有生之年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彻底粉碎,才能告慰死于这场灾难的所有亡魂，除了在初次爆炸中死亡的无数人类和鼠人外,这放射性粉尘还会害死更多人。 事态到了这份上，公司战争的阴云已经逼近。 自魔女战争之后，频繁的公司内战成为一大重点,没有一日无战争，借由源源不断的冲突，既可以消耗过剩人口，又能促进内需、扩大生产,还可以对公司技术进行检验。 若要从军队规模和军事武装方面衡量各大巨型企业，黑火革新无疑首屈一指。 往后可算上高阁九州的军用穿梭机集群，天枢制物的纳米装甲部队,北方军工的动力甲部队,苏维汇金属的地面装甲力量，以及灯塔核心旗下的近未来军队，被大量尖端科技武装起来。 更不必说各巨企支配的大量征战魔女与现实操纵者,一旦爆发公司战争,她们将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 虽有伊芙·安纳克的成功案例在先,各大巨型企业仍然不敢放开对现实操纵者的培育，不仅互相忌惮，而且对各自的培育活动加以限制,一旦培养失手、魔女暴走，在足够强大的现实操纵者手中，世界的历史也许会遭到终结。伊芙·安纳克在第一次正式使用之后就被投入禁锢直到死亡,就是出于这一考虑。 这么说来，法洛莎也是对人类的重要威胁,她从未放弃过对人类的蔑视想法，而她也不会放弃对力量和统治权的追求。 徐炀看向法洛莎，她正对一个最漂亮的女合成人动手动脚，后者有一头雪白长发,异色瞳,左眼蔚蓝,右眼鲜红,身姿纤细，身穿一件遭到撕碎的黑色紧身衣，此时正冷漠地合拢两膝，正襟危坐，任法洛莎怎么触碰都不为所动。她的气质与其他女合成人也有所不同，显得更加沉肃、傲慢。 在法洛莎眼里，合成人和人类并无不同，她平时对教会里新来的小魔女也都会这样做，先上手，然后再加以熟悉，肢体接触能最大程度增进关系。 “你叫什么？”法洛莎温柔地问。 “‘觅影’型156ba。”银发的女合成人报了自己的型号，“命名仪式和指纹确认可以解锁我的更多功能。” “指纹确认？在哪？”法洛莎饶有兴趣。 “在舌头上。”她伸出自己的舌头，叫法洛莎俏脸微红。 “这些合成人是为了满足人们的低劣欲望才制造出来的，”法洛莎转头，“她们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了。” “其实不然，它们都是第三代ai。”徐炀查了下型号，“第三代ai已经有学习新事物的能力，只是还没有真正的情感而已。觅影……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 “战斗。”觅影握紧了右拳，“遭到暴力入侵的我，现在只想拥有自我保护、以及保护其他同伴的能力。” 其他女合成人的斗争心不像觅影这样坚决，懒散地留在座位上，按照既定的行动逻辑，等待顾客上门将她们带走。 “我是合成人吗？”莉拉转头问徐炀，“我在智能测试中被鉴定为人工智能。人工智能装在机械身体上，我一定是合成人吧。” “你是全新的。”徐炀忽然知道莉拉心头疑虑的根源，“别怕，莉拉，不要拿过去旧的定义来束缚自己。人、魔女、合成人、机器人、人工智能……这些东西的定义对你来说不适用，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崭新的,是独特又不凡的存在，看看自己……莉拉，兼具魔女能力与技术心智，这个世界应该创造一个新名词来迎接你。” 莉拉低下头，许多引发困扰的死循环一个接一个在编译器中被解开。毫无顾虑地面向崭新未来吧，主人是一直在支持自己的。 “现在到了夸我的环节了，”法洛莎摇晃徐炀的胳膊，“我的部分呢？” “晚点再说。”徐炀不能随意满足法洛莎的无理要求。 他起身，从穿梭机置物舱里寻找合适的布料和衣物，给女合成人们换上，以免不太雅观的状况发生。 匿名号继续向卷饼大帽前进。 与此同时，会津城市民服务公司与安久市的市政公司都开始紧急调集队伍，对神空大厦进行抢险救援，然而对于神空大厦的后续处理问题，公司之间出现分歧，各方意见无法达成统一。 他们原本打算浇铸一个水泥棺材，将神空大厦彻底封死，阻绝放射性物质向外传播的途径。然而这样做会极度丑陋，在安久市里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拔出的丑恶水泥柱，永远影响整座城市的商业价值，简直就像京都无限的耻辱柱一样，叫所有人铭记他们因管制不力而引发的巨大灾难。 另一种做法则耗费巨资，也就是派出大量机器人对其进行清理修复工作，其中既包括大型挖掘、运输用的机器人，也包括可以分解和销毁放射性材料的纳米机器人，从而彻底清洁大气、土壤和建筑残骸，这过程需要花费大约270亿，是棺材方案的二十倍之巨，不过速度也快，以现在的技术力，一到两周就能不留后患地处理完成。 决策被层层上传，在京都无限的决策层转了一圈，又被写成副本，交给希盛资本。 在京都无限这头巨兽背后，有一双更大的手支撑着它，也就是希盛。 它的影响力不止如此，还操纵着东半球其他巨型企业的运作，黑火革新背后也有希盛集团入股。公司战争对希盛来说就像用自己的左手去打右手，它可以控制战争爆发，也可以控制它结束。 小岛叶子站在上京市花银高塔160层的豪华餐厅中，将手轻轻贴住玻璃。 会津城神空大厦的毁灭自然传到她的耳中，她不停想着徐炀他们，想着那艘黑色无标记的穿梭机，这些事情在她心头萦绕，比这一整天往脑袋里下载的投资知识还有分量。 在她身旁站着桐野怜世，她是在京都无限内部侍奉过7代社长的樱之魔女，戴着青色狐狸面具，黑色长发绾起，穿淡粉色系带常服，未着鞋履，精致双脚仿佛也有某种魔力，叶子看了第一眼后就不敢再看。 “股价崩溃，市值蒸发，京都无限对神空大厦的爆破无能为力，你们到底打算怎么解决！”小岛叶子学着用威严的语气说话。 她作为希盛的传令者被送到这里，传达来自她母亲的伟大意志，回来之后她也没见过母亲的模样，一切交流都通过生父完成，母亲的其他丈夫也从中相助，他们都是母亲的仆人和顾问，同时满足母亲尚能被称为生物的那部分。 “京都无限承受过更加恐怖的危机。”青色狐狸面具下发出悦耳的声音，樱之魔女的话语中暗藏着使人动摇的诱惑，“然而我们一次又一次度过去了，这次也一样。” “不一样，那可是安久市，安久市被炸成那个样子……”叶子一想到徐炀大概率还在那底下挣扎，便感到强烈担忧。 潘瑞伊自从赚到升迁之后就被享乐需求给吞没，直接透支未来5年所有假期，打算睡上2个月的时间，种种承诺无影无踪，叫她形单影只。 “何必如此挂怀，”透过面具，桐野怜世看着叶子那单薄的身影，“被毁灭的只有庸人与鼠类，受威慑的投资者日后又会意识到京都无限的潜在价值。妾身在想，是不是您在那里别有挂念？” 叶子的目光从窗外的光景转向桐野怜世。 “不……没有。”叶子轻轻摇头，“我想的是，你们让希盛蒙羞。” “嗯……？” “希盛需要新的财富增长点，我们没有耐心等你们扭亏为盈。”叶子语气冷酷，“你们近3年的发展规划我已看过，原本就提不起希盛的兴趣，根据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还是打回去全部重写吧！” “是。”桐野怜世欠身致意，“现在，请允许妾身暂离片刻，我们的人工智能正在重新调整公司的发展战略，很快就会得到新的结果。我们会最快抚平安久市的祸乱，向世界证明京都无限的能力。” “希望尽快，我会亲自把你们的战略企划转交给母亲，但不确保她具体态度如何。另外，我不喜欢有人戴着面具和我说话，即便是樱之魔女也一样。” “是。”桐野怜世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小岛叶子永远不会跟别人说她看到了什么。 她将面具重新戴好，将它与面部贴得严丝合缝，随后再次告退离开，沿途多名高级武士护送。 待桐野怜世走后，叶子用一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窗户。 再也回不去啦……徐炀。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一章 远古魔女的归属 回到卷饼大帽，徐炀将人们约在地下停车场集合。 看见匿名号驶回车库，他们自是十分喜悦。 “还好吗？”葛城浅快速跑来，“新闻都播疯了，神空大厦被炸得粉碎！” “还以为你们要交代在那了。”崔俊友满脸惊异，“可现在又看到你们完好无损。” “我很难死的。”徐炀微笑，看到大伙熟悉的面容，他也感到十分安心。 “这事一定是你们干出来的吧，”崔俊友相当兴奋，“这世界上也只有你胆子那么大了，直接把公司主义的堡垒轰了个稀巴烂，这也太刺激了！这是我一直想做而没能做成的事情啊！” “那怎么可能。”徐炀连连摆手，“……你不知道那地方死了多少人，如果我真要把神空大厦毁掉，也不可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神空集团，乃至京都无限，股票都已经跌穿了。”崔俊友相当激动，“你不知道我有多爽！平时还有联系的几个老兄弟，每天跟我吹牛逼重仓了多少他们的股票，这下看他们的尾巴还能翘多高！公司狗全都给我死！” “好了好了。”徐炀安抚崔俊友的情绪，“我们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等你办完了，我给你引荐给一个重要人物，你们之间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崔俊友表情渐渐恢复严肃，徐炀还没见过老崔脸上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好像又要把世界的一个大秘密揭露出来一样。 “什么人？”徐炀不解。 “跟一百年前的伦德尼姆大行动有关,”崔俊友喃喃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仨能联手把公司变成历史名词。” “那还真是期待啊。”徐炀心头一阵好奇。 伦德尼姆之变是公司历史上的重大课题,人们放弃工位、抛洒鲜血也要争取更加优厚的待遇,虽遭到完全摧毁,但也动摇了公司主义的根基，是世界级重大事件之一。 如今崔俊友却说自己认识与这场事件有关的角色,那到底会是怎样一位人物？事件距今已有整整一个世纪。 不过，那一时也无法考虑，马特奥随时都可能从物造光学逃脱。 “把武器备好。”徐炀招呼葛城浅过来,“我们要打一场狠的。” 根据莎莉临死前的诉说，物造光学有黑火革新的地堡，马特奥和那两个红甲魔女，以及未知的黑火力量应该都在该处,必须尽快将他们一网打尽，找到有关黑火革新的更多情报。 “等不及了。”葛城浅摩拳擦掌。 “你们低调行事，别被商家发现。”徐炀把那些女合成人招呼下来。 它们好奇地打量着车库的环境,对长期停留在商店当中的合成人来说,一切外部环境对它们来说都是完全新奇。 好漂亮。尼德莱特不禁恍神。它们每一个都相当诱人，平时在橱窗里就已经惹人关注，如今一个个鲜活运行,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而在它们简陋的识别能力当中,周围其他人都有过于充分的人类特征,唯有尼德莱特全身裹在长袍之下、戴着金属面具，又覆盖大量科技产品的痕迹，竟被标记成合成人,成为它们的同类，因此更愿意接近尼德莱特。 这对不善社交的尼德莱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除顾客、亲人和面试官之外,他很难与其他女性流畅沟通，立刻向徐炀求助。 “这些女的……是从哪来的？”他忙说。 “在我们回来之前,稍微看住它们一些，别让它们乱跑。”徐炀嘱咐。 “走出舒适区。”崔俊友鼓励尼德莱特。 “那不成，”尼德莱特争辩，“我可从来没这方面的经验过。” “你……”觅影观察尼德莱特,“你真的是合成人吗？” “不不。”尼德莱特感到苦恼。 “那你到底是什么？”觅影皱眉,“你是由金属打造的。” “那好吧,”尼德莱特只能顺从这些懵懂的人工智能,“我来给你们讲讲，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讲讲人类的起源，以及所有合成人的起源……” “哦哦！”它们倒是十分开心。 见这几个受过欺负的女合成人能展露笑颜，徐炀松了一口气，他将葛城浅带上穿梭机，把“天狗”和“蛟龙”两件纳米装甲展示给她看。 “如果要让你的拳头更加强大，纳米甲是方便的手段。”徐炀道，“这可不是往身体内部注入钢铁，与你的信念无碍。你喜欢哪一件？” “嘶……”葛城浅有选择困难症，对她来说所有问题最好都只有一个选项，不过了解装甲性能之后，她便将蛟龙披挂在身，纳米装甲在她身上延展开来，覆盖头部，长吻尖角、厚鳞重爪，形如不朽龙人。 透过纳米盔甲面罩观察外界，葛城浅感到力量倍增。 “具体怎么调试盔甲，路上我再慢慢讲。”徐炀寻找之前购置的武器材料，“……首先得把电磁脉冲手雷准备好，我们去物造光学。” 另一边，在物造光学，情势紧绷，这是会津城一家经营不善的小公司，已经倒闭多年。 它的工厂废弃许久，但不知何时开始，厂区被重重加固，用藏匿在墙体内的智能狙击枪、哨兵机枪和爆弹陷阱保护起来,摄像头遍布四周，误入的帮派成员、市民与动物都会被瞬间击杀。 原本其他安保公司就打算对此展开调查,但遭到大断电和鼠潮，这一计划便被搁置。如今供电恢复，来检查物造光学的人才变得多了起来。 一队安保人员打开厂区大门,靠近地下室。 “非常抱歉！打扰了！我们隶属古水安保公司，收到人口失踪报告，”队长拿起扩音喇叭，向地下室公告，“如若检测到非法加装安保设施，我司有权以保护临近街区安全为由进行暴力拆除，请任何人员尽快向我司联系，我司的联系电话是……” 瞬间，从藏身处跃出数名身穿封闭式重战甲的高级雇佣兵，他们头戴装甲头盔，手握重火力，迅速朝这些安保人员开火，一发爆弹射向他们正中，随着冲击波和震音，数名安保人员立即被炸得粉身碎骨，残肢断臂落了满地。 又有一名雇佣兵启动携带的相位移动装置，手握离子斧，如幽影般跳跃到幸存者之中，猛力将斧头抡足一圈，像刈麦一样将剩下的人砍得支离破碎，多数从肩膀到胸骨被劈开，肋部与腹部被切断，与离子斧刃接触的部分瞬间被高温蒸发汽化，剖口崎岖狰狞，鲜血飞散如雾。 剩下的雇佣兵再补上几枪，将转身欲逃的其他安保人员击杀，厂区恢复平静。 地面只留下9具尚散发热气的尸体，喋血满地，肚破肠流，死者肉肢交错，难辨彼此。 雇佣兵沉默地返回地下。 而在地下室内，马特奥正和其他一整队黑火革新雇佣兵正在整理行装，准备离开。 他们迅速将文件打包，销毁不便携带的终端机和智能设备，将必要的物资收集起来，检查和维护武器装备，确保撤离时如果遇上敌手，可以第一时间将对手歼灭。 两名红甲魔女，101和102，背靠墙壁，戴面罩，只能从头发长度来加以区别，101为长发，102为短发。 “遇上敌人了？”102看其他雇佣兵杀了人之后下来。 “嗯。”雇佣兵简短回应，“9人。” “又有一队人。”102抱怨，“今天的第二批了，该走了。” “还有更差的消息。”马特奥抬头。 “什么？”102不解。 “公司联盟的判定，判定那古代魔女的归属，”马特奥感叹，这么多事件，皆因远古魔女出土而起，“刚刚才尘埃落地，近东天赐和京都无限的争辩终于结束。” “判给谁了？这里是京都无限的地盘，但却是近东天赐先找到的。”102十分好奇。 “灯塔核心。”马特奥的语气极其讽刺，“公司联盟就坐落在他们的辖区内，现在竟成了他们的传声筒，灯塔核心认为远古魔女有能力改变现实、扭曲历史，干系到人类文明命运的未来，只有他们有能力控制。现已成立特遣队，准备前往会津城搜捕并回收远古魔女，其他巨企不应干涉。” 它背起一个巨大的越野包。 “那就是事情结束了，该走咯。”102十分开心。 “不。”马特奥摇头，“101和102，我们不能冒险带你们离开。” “呃？”102未解其中答案。 “我们也不能把你们留给其他势力，你们俩明白吗？”马特奥瞥了一眼身边的雇佣兵们，他们冰冷、沉肃，犹如死物。 它拿起枪，瞄准102。101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二章 给予姐妹的处分 “你这是要干什么？”102被枪指着，心中自是绝望，但她脑中植入芯片，无法对黑火革新公司成员心生敌意，一旦作出违逆之举，内置炸弹就会将她身体撕碎。 “在过去，”马特奥说，“拖不走的船会被友舰的鱼雷打入海底。” “哪怕我们尚有一丝力量可资使用，也请您尽情发挥。”101弯曲双膝，跪在地上，神情平静。 102看到姐姐如此行为，更是心如刀绞，但她的膝盖弯不下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跪下。即便是同一条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成品，心智也有很大差异。 “哦？”马特奥挑起眉毛，“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一切都源于神秘的‘徐’，”101慢条斯理地分析，“他将古代魔女挟持离开，使我们进退两难。然而只要找到他，一切仍有转机。我们愿意继续在城市中狩猎他。” “起来吧。”马特奥耸耸肩，“徐就像一个幻觉。” “我想，他应该和高阁九州的逃亡者徐炀有联系。”101试探性地问。 “那人被潘瑞伊猎捕，档案清空，除非把徐五花大绑，送到公司联盟,验明真身……”马特奥思索片刻，“才能叫那谎言不攻自破,而这又会牵扯出许多惊天秘密。” “那就把他抓到,”102急切地说,“送给公司联盟，让他们更新档案,打其他人的脸！” “但徐炀怎么抓呢？”马特奥低语，“鼠人们能闹的动静已经结束，我们的炸弹也已引爆,高层的意见是离开，现在到处都是眼睛，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可恶啊，”102很气恼,“我们曾经离那家伙一步之遥！鼠人们也曾经气势汹汹……没想到它们这么不堪一击，根本派不上用场。” “101、102，为了活下去,你们俩必须留在这。”马特奥往外走,“直到抓回徐炀，我再申请把你们调回泰亚。” “活下去？我们会死的！”102忙说，“就靠我们姐妹？没有援手……” “还有那家军火贩子,和那个疯女人黄蜂。”马特奥将士兵们遣往外头,自己站在门边,转向地下室内的姐妹，“尽情借用他们的力量吧。” 军火贩子是家小店，黄蜂则有赛博精神病史,102无论如何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我们……真的不能一起走吗？”102语气绝望，“马特奥……” “这就是我给予你们的处分。”马特奥语气平静，“也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如今外部封锁,你们作为魔女，最容易暴露,一旦在空港被阻拦下来，会害得其他人也受到连累。遵循命令吗？” 马特奥忽略102，看向101。 “服从。”101点头，“我们留在这。” “乖孩子。”马特奥点头,“你们作为批量生产中的两个好苗子,一个顺从性满分,另一个战斗直觉不错。战斗记录已经上传,未来你们的模板会被用来创制更多标准型。” “你这王八蛋，”102咬牙切齿，“你也会和你上一个复制体一样报废。” “你知道我不会生气。”马特奥笑，随后转身离开。 雇佣兵队长背靠门，腰挎离子战斧和相位移动装置，对101和102的境遇感到同情。他也不喜欢马特奥，自己原来带的那支队伍被交给马特奥1号机，结果全都交代在了青铜泰坦挖掘场里，可惜了，巴克斯是个好姑娘，虽然只会喷墨，但人很好，是他见过最好的。然而在黑火革新的秩序之下，大家只是耗材而已。 “可怜的小家伙们。”他说。 “用不着你的怜悯，孔泰，你也是个狗养的。”102皱紧眉头。 “嘴上积德，盘渊保佑你们活下去。”孔泰摇摇头，跟上马特奥。盘渊是夏地区的古老信仰，受尊崇的龙王，然而受到公司压制，供奉断绝，只有孔泰这样游荡在外的人还记得其存在。 102看着周围，昏暗的地下室已经空空荡荡，吊灯受损，电弧在玻璃后面跳跃，家具只留下一副黑色桌椅，大沙发上包裹着破损皮革，地上丢满烟头和空瓶,卷饼大帽的外卖盒子层层叠高，散发出浓重异味。 没有个人终端、智能屏、机器人,也没有枪械、弹药和辅助工具,只留下她和她的姐姐,被遗弃在会津城地底深处,唯有墙体上一台嵌入式电视，因为不便拆卸而得到幸存。 连电视都比不上，这台电视能活到整个世界的尽头。102感到痛苦。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一上街头就会被发现，遭到捕捉和残杀，她们的盔甲上没有标识，黑火革新不会承认她们的身份。 102忽觉自己像一头被放归野外的小白鼠，做过实验后便失去利用价值，留下残缺不全的身体和数之不尽的后遗症。 她在狭窄的房间里反复徘徊，101唤住她，把妹妹抱住，102一碰到101，忍不住跪在她怀里，开始哭泣。 “别哭呀……不会让你死掉的。”101一遍遍安慰。 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在生产线上一前一后被制造出来的人工魔女，102还是一直把101当成自己真正的姐姐。 “我不想死……”102怮哭起来，“为什么马特奥不用死，我们却不能活？” “服从命令。”101抚摸她的头发，如果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替妹妹去死，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就是在自己身后被制造出来的102，妹妹原初的稚嫩模样仍在心头萦绕，早已刻下印痕，叫她将102视作世间最值得珍重之人。 “我们的工作……很勤奋啊！”102控诉，“我们一直为公司服务，一直都这样，每日每天，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公司不要我们了？” 那台嵌入式电视忽然闪了一下，开始运作，从中传出一个沙哑声音。 “因为你们是可替代的。” “什么东西……”102困惑地抬起头。101背对着电视，将妹妹抱得更紧，闭上眼睛。 “你们值得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工作，钱多事少，好处多。”那声音继续说。 “真的吗？”102瞪大眼睛。 “那是幻觉。”101安慰102，“那种地方不存在。” “存不存在，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要做的就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现在呆的地方。”屏幕暗了下去。 “那……那是什么声音？被控制了吗？”102迷惑不解。 “是我们本来应该负责追杀的那个人到了，”101心思缜密，“我们留在这里，不要闹、不要离开，乖乖的，听我的吗？” “听……”102紧贴101的脖颈。 不管那个人承诺如何，只要他能保证自己和妹妹绝不分离就行。101屏住呼吸，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把马特奥杀掉吧，拜托了。 穿梭在物造光学的厂区内，马特奥和他的雇佣兵军团越走越感觉不安。 太怪了。 厂区原就寂静阴森，一间间工业机器如雕像一样寂静蒙尘，它们交错堆叠在栅格化的厂区当中，如多头沉睡猛兽，由于久未修缮，金属热胀冷缩发出嗡嗡巨响，更像魔怪打鼾。工厂顶棚极高，仰视难以触及，叫人心生渺小之感。 在这样的地方穿行，本就提心吊胆，加上各处没有亮灯，只有十来个摄像头正在运作，发出红色亮光，像无数只黑暗中凝视的血眼，视线还全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地板上的传感器也开始工作，原本是为了监督和测量工人的行走轨迹，如今则将他们的活动记录下来，红橙绿三色光芒交错闪耀，频次固定。 雇佣兵们渐渐感觉整座物造光学有了生命，被一个权能莫大的造物主从外部赋予了活力。 “它们应该这样扫描我们吗？”一个雇佣兵忍不住问，“老大，是你在控制吗？” “不知道哟。”孔泰摇头。 “别想太多。”马特奥拔出手枪，“被外部控制了，把它们全打碎！” 砰！砰！ 雇佣兵们立即开始射击，打碎周围所有闪光的摄像头，恐惧像一只无形大手，从他们的后背一路往上爬行，叫他们浑身发凉。平时他们在这里出入，早对一切熟视无睹，如今却无法信任所看到的任何东西，背后似乎都藏着鬼怪。 这是徐能做到的事情吗？马特奥不停检验自己得到的数据档案，前一台机器报废在电磁脉冲的瞬间，没来得及上传多少数据，叫它一时间难以判断。 “叫101和102过来，我们有麻烦了！”言罢，马特奥飞速朝外冲去，先离开物造光学的厂区再说。 “是！”一名轻装雇佣兵飞速跑回之前的地下室，朝101和102大喊：“快过来！我们遇到袭击了。” “姐姐？”102转头看101。 “我们不走，”101轻声说，“我们收到的命令是留在这里。” “不，不是——”雇佣兵急得不行，“怎么说你们才肯过来，肯定出大事了。” 101缓缓摇头。 “这样呢？”雇佣兵拔出枪来，“你们叛变了是吧！” “我们遵循命令是合乎规定的，”101说，“你对我们动手则是损害公司财产。” “你们现在也算公司财产？”雇佣兵讽刺。 “如果我们不是，你就更不是了。”101反唇相讥，握住102的手，“你连真正的黑火编制都没有，知道吗？我们如果杀你的话，连身上埋的炸弹都不会爆炸。” “怎么可能？”雇佣兵一愣，“我签了合同的。” 101带102瞬移到雇佣兵身后，102打出一记直拳，怪力无尽，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直接从后背打穿雇佣兵的盔甲，包裹装甲的拳头完全穿过他的身躯，从其正胸部分穿出，沾满鲜血。 雇佣兵低头看102穿过他胸膛的那只手，神情甚至来不及产生丝毫变化，依旧是某种困惑和茫然。 102从他躯干上的血洞中猛抽回拳，雇佣兵软软倒地。 可替代的。101忽然想起那神秘声音说过的话。那么，到底怎么做才能变得不可替代呢？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三章 你们中有一个背叛了我 在外部，雇佣兵布置的工厂安防设施悉数遭到骇入，全都转变敌我认知，无数隐蔽炮台自墙内升起，大量子弹朝雇佣兵队伍射去，袭击来的猝不及防，许多人瞬间中弹倒地，坚固装甲亦被撕碎。 砰！一台智能自动狙击枪塔从工厂角落开火，将马特奥头部外壳打碎，露出底下坚不可摧的金属面貌。 没完没了。马特奥暗道。它彻底武装化，黑色皮肤转化为高级合金镀层，在有限光照下泛出耀眼银光，双眼回退，机械摄像头向外凸出，外观彻底放弃人形，右臂转化成一把重型步枪，左臂则变形成一把长柄刺刀。 武装状态下的马特奥，曾在采掘场一战中将徐炀逼入绝境，如今这种形态再次出现，压迫感再度腾生。 砰！ 狙击枪塔再次射击，14mm口径穿甲弹在马特奥的外甲镀层上弹开，留下一个凹痕。 目标黑入整座工厂，但这些手段伤不了自己。马特奥快速行动，周围到处都是巨大生锈的工业设备，其间穿插走道与阶梯,地形十分复杂，掩体众多。一旦锁定黑客位置,就能扭转颓势。 “孔泰！”马特奥回头命令,“你先带他们撤退,我去干掉黑客。” “是。”孔泰点头会意，握住离子斧,为相位移动装置充能，如果遇到真正的威胁，他可以通过快速跳跃来避险。 不仅如此,孔泰盔甲坚固，能抵挡这些叛变枪械的射击，他立刻带领其他雇佣兵撤退。 只要能离开，一切都好说。孔泰和其他雇佣兵一样,听命于黑火革新派来的“使者”马特奥，黑火革新对雇佣兵来说就像天堂，只要精通杀戮就能换取资金,无需考虑任何其他麻烦,黑火会为他们铺平一切道路。 孔泰硬顶着枪林弹雨冲到正门口，一个雇佣兵紧跟着他。 砰！ 一声枪响，那名紧随孔泰撤退的雇佣兵应声倒下,惨叫不止。 迅速观察,孔泰看见一发大口径子弹击穿了那雇佣兵的膝盖,这是制式盔甲唯一薄弱之处，只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射手才知道个中奥妙。 孔泰分辨出射击轨迹，抬头望见黑暗地下城市中一点微光,似是狙击手的瞄准镜，又像个触不到的魅影。 枪声来自于卡珊卓彗星，听得耳朵都麻木了,他自己也是玩这枪的老手，知道那是把很漂亮的狙击枪。 被一支单兵素质很高的雇佣兵队伍给袭击了。孔泰做出判断。道上混的,报应不爽，他早有心理准备。 杀与被杀是无所谓的。孔泰回望一路上倒下的其他雇佣兵，只倒霉了这些新丁，还没见到敌人就被自家设施歼灭。 他跳出厂区大门,来到街上,黑暗中又袭来一个身影,她穿红背心、漆黑长裤,手拿撬棍，神情坚毅，肌肉轮廓清晰。 女黑帮？ 孔泰挥出离子斧，迎面斩去，以高能离子束为斧刃，这把武器甚至能对动力装甲造成有效杀伤，是他为黑火革新效力的奖励。 来人正是葛城浅，她见冲出厂门的黑甲壮汉朝自己挥来一把刃部不断闪耀的怪斧，连忙挥出自己手上撬棍。碰撞之后，只听一声轻响，像微风拂过水面，葛城浅立刻感觉不到撬棍的重量，它从三分之二位置被切开，末端落下，坠地有声。 好狠的武器！ 葛城浅如临大敌，掏出手枪。 孔泰朝她连续挥斧，盔甲沉重，带来的影响是动作的迟缓，葛城浅灵巧回避，像只蝴蝶，数下致命攻击都斩不到她。 避开沉重斧头，葛城浅开枪还击，近距离的射击却无法造成有效杀伤，子弹在孔泰的重型盔甲上弹开。 随着苏维汇金属开发的芬里尔合金得到广泛应用，沉重的单兵盔甲渐渐回到战场之上，一如中古骑士追求盔甲厚度，有实力的雇佣兵也会购置重型盔甲抵抗子弹射击。 她不是对手。孔泰作出判断，发动携带的相位移动装置，闪身出现在葛城浅身后,一斧斩去。 砰！ 在远处，莉拉锁定到位置变化，又开一枪,正打在离子斧的斧柄上，将它击碎,这一下斧刃立刻偏斜，离子斧失去其威力。 葛城浅回望那雇佣兵，心有余悸，没有莉拉支援，自己已经被切片了。果然，单纯的身躯已经到了极限。连自己这样的人也会有跟上时代的一天，真是奇妙。 孔泰丢掉断斧，一拳朝葛城浅挥去。 葛城浅身上的背心瞬间延展，纳米装甲完全现形，恶龙怒目，威慑力十足。孔泰的装甲拳头砸在赤红纳米甲上，只造成相当有限的伤害，冲击力被大幅吸收。 她借势抓住孔泰的臂膀，猛力一掰，孔泰站稳双腿，脚下生根。 “你扳不动我的。”孔泰咬紧牙关，准备反制。 葛城浅深呼吸，盔甲捕捉到穿戴者的意图，纳米机器人潜入她皮肤内部，释放大量用于强化体质的“x”物质，它是天枢制物开发出的类肾上腺素合剂，叫她力量倍增。 砸！ 她抓住对方胳膊，全力一拽，将孔泰的身躯轰在地上，他的头向下猛冲，水泥地面与金属头盔对碰，撞得他脑壳剧痛，头晕目眩，吐血不止。 葛城浅像压制一头恶狗一样按住孔泰。 “你这厮真能打，”葛城浅喘着气，“跟我混，当我的小弟吧。” 葛城浅还保留着黑帮思路，打输的一方就得投降，铃木组里不少小弟都是被她打服了拿下的。 “当黑帮？”孔泰呼出一口血腥气，味道堵在头盔内部，“有什么好处？” 他提心吊胆，想到那无形的狙击手还在瞄着自己，这滋味可不好受，多活一秒是一秒。 “有义气和信念！”葛城浅抓紧他的手，“我们要在会津城打出一片新天地！团结弟兄，锄强扶弱！把这座破碎的城市一寸寸修好！” 去他的！孔泰自从6岁开始杀人，从没信过这么天真的话。眼前这娘们叫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肤浅，可她的语气又那么坚决，好像她自己对这一切深信不疑。 算了，活下去才是优先。 “留我一条命。”孔泰大叫，“什么都好说。” “随我们去杀了那个叫马特奥的，当你的投名状！”葛城浅大喝。 孔泰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黑火革新在安久市捅了莫大一个窟窿，肯定会遭到围攻，现在换一艘船坐，也不失为良策。 “你先请。”孔泰晕晕乎乎，俯身跟在葛城浅后面。 另一边，马特奥启动传感器，到处搜索徐炀可能存在的位置，正看到一个可疑的影子靠近后门，似乎正在接入工厂系统。 马特奥直接启动手臂机枪，子弹轰轰朝那个方向射去，大口径弹药击穿墙壁，打向目标。 徐炀正在持续监控，早发现马特奥动向，立即调转身体避开，身穿纳米装甲的情况下，他向侧方闪身，眨眼就拉开距离，躲开马特奥的射击。里面大局已定，也不需要他继续黑入。 马特奥没有着急发起追击，回头看101和102没有出现，意识到她们肯定心怀不轨，见自己一方遭到沉重打击，有了背叛的意图。 “101和102！”它朝厂区内部遥遥大喊，“再不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将你们弄死！” 101瞬间出现在马特奥身旁，102则慢吞吞从地下室爬到上层，走到姐姐身边。 “徐炀就在外面，”马特奥急切地说，“将他解决掉，我们能一起离开。”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101平静询问。 “我们中存在内鬼，把物造光学的消息卖给了他……”马特奥看着身后大量雇佣兵尸体，一时间不知道内鬼是谁。 “也许是总部把你也给出卖！”102大喊，“就像你有意牺牲掉我们俩一样！” “执行作战命令。”马特奥催促，“行动起来！把他抓来给我！” 从门外丢进来一个闪光的电磁手榴弹。 101拉着102的手瞬移离开，马特奥低头看着脚下滑进来的手榴弹，单调的金属面容上很难构成神情，但能看出某种程度的恐惧。 轰！ 电磁脉冲炸开，马特奥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电弧缭绕。 这手榴弹的威力不如当初那大型脉冲防御设备来的强，但也足够瘫痪马特奥好一阵子，它在原地筛糠般晃荡，身体扭曲。 “我投得还真远。”徐炀探头进来，刚才只是随意一扔，手上还有四枚电磁脉冲手雷，就等着折磨马特奥。 躲过电磁脉冲波之后，101带102瞬身回归，她们看了眼马特奥，随后又看向徐炀。 “他就是之前用电视机给我们发讯的人。”101为茫然的102解释。 “我们身上被埋了炸弹！”102回过神来，“快把它干掉！” “你来动手。”徐炀说。 马特奥的机械眼死死盯住102，在电磁脉冲影响下，它的心智已经完全粉碎，化作无数毫无意义的光电讯号，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人工意志。 “芯片限制了我们的意志，没法这样做。”102焦急，“我们不能对黑火的人动手！” “我来吧。”从外面走进来孔泰，他握住断裂的离子斧，用力一挥，将马特奥砍成两截。 “你这家伙，你……”102吃惊。 “我脑袋里又没芯片，你们俩都不怕，我怕什么。”孔泰双手抱在胸前。 徐炀望向厂区深处那些战死的雇佣兵，他们中还有人提着大小箱子，装满从地堡内带出的珍贵材料与关键计划。不仅如此，还有无数枪支弹药、雇佣兵盔甲和电子零件可以回收，用来武装一整个属于自己的安保部门都行，这一趟战果颇丰。 马特奥伏诛，鼠潮瓦解，两大祸患悉灭，终于可以将法洛莎带回铃木之泉的神社。 她将从她的“神明”那里取回最完整的力量。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四章 是时候让强大魔女归来 马特奥被砍成两段，上身滚落在地，下半身同样垮塌，像失去操纵的提线木偶，散在地上，如一滩人形电子垃圾，随着身体从中破坏，主电子元件与线路被切断，供电性能大幅下降，最终浑身电弧闪了几下，机器完全关闭。 “清理现场。”徐炀吩咐，“把有用的东西收集起来，统统装车运走。” “我们干活去。”葛城浅招呼孔泰，他点头跟上，思索自己的新命运。 看到马特奥转瞬间被击碎，他难免心生一丝畏惧，稍有差池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暴毙，单个生命想要实现永生或者类似的不朽，要么将意识数据化上传服务器，要么制造大量克隆体冷冻起来，死一个唤醒一个新的，此之谓凤凰程式。 对101来说，马特奥的死叫她感到麻木，更多是某种程度的悲戚，下一个主人不会比上一个更好,无非压榨的形式有所不同。她心情复杂地看向徐炀。 接触到她的目光，徐炀也是第一次看见101面罩下的真容,她和102都有着娇俏、年轻的面容,皮肤白皙娇嫩,两眼蔚蓝，浅褐色头发,像两个在树荫下对外界有所戒备的小妖精，可爱到让人心生怜惜，只不过一个只会看着你然后逃跑,而另一个会揍你。 “这王八蛋总算死了！”102绕着马特奥的残骸走来走去。黑火革新对待魔女的态度和其他巨企相仿，管控、奴役并支配，比对待常人更加严苛。 “它应该很熟悉一种惩戒，”徐炀抓起马特奥的头,“抹去智能和情感，做成没有自由意志的人格矩阵。对人来说就是取出大脑，对合成人来说就是取出意识芯片再加以修改,不再有能独立行事的部分。” 莉拉背着卡桑卓彗星进入工厂,望见马特奥的残骸，下意识扫描了一下。 “行动性能丧失，”莉拉判断,“大量数据芯片存档可回收。” “黑火的先进玩意落到我们手里了,这玩意价值很大,”徐炀亲手把马特奥回收，随后转向101和102，“你们俩呢？有什么打算？到处都在搜查黑火革新的余党,你们公司在全球什么名声，你们自己也清楚，其他公司会把你们生吞活剥。” “自然是不跟黑火干了,”102厌恶地说，“反正我们只不过是实验品。” “你们真的叫101和102？”徐炀好奇。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101说，“第101台和第102台。” “想要新名字吗？数字没有什么辨识度，很容易被混淆。”徐炀好奇她们的打算。 “那就太好了。”101说，“我们本就不希望被记住。”而且本就没想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魔女怎么可能被制造出来。”徐炀感到一丝怀疑。 “制造我们的技术被称为‘幻光’,”101抬头指向天际,“魔女们都对天穹和星空都有不切实际的追求,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地面之外的地方。黑火革新利用这一特性，制造出具有魔女特性的人工生命。” “意思是……” “群星将它们的力量投射到孩子们当中，从而制造出新的魔女。”101轻声说，“如今，黑火有能力制造出具有此等潜质的孩子，群星无法分辨人工和天然之间的差异，依旧对她们赋予能量。我们就是按这种思路制造出来的‘幻光之子’。” “而且还可以复制。”徐炀回忆起马特奥说过的话。 “通过对人类基因组进行破译，黑火革新锁定了一系列有助于婴童受祝福成为魔女的基因编码，并刻意制造出这种大概率成为魔女的‘幻光之子’。像我们这样如预期被生产出来并成为魔女的，基因早就被记录归档，用来和其他魔女进行比对，继续追踪其中重复出现的基因编码，按这种思路继续追溯和制作下去，甚至有概率创造出连魔力类型都一样的双生子、三生子。”101回忆起那千百个克隆仓里等待成型的少女，劣等品们被丢在沉淀池里，湿漉漉的，眼睛尚未睁开，身上沾满彼此的腥臭黏液。 “数之不尽的魔女……”徐炀感到惊悚，黑火革新突破了制造魔女的秘密，“这就是他们四处寻衅的底气吗……” 如果法洛莎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加激怒。 “我所知甚少，现在，我只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庇护，拆除我们身上的芯片和炸弹。”101向徐炀俯首，伸出一只手请求保护。 “放心吧，你们会活下去的。”徐炀和101的手轻轻一握，“幻光之子们……一定也有弊端吧。” 101走到徐炀身边，凑近他耳边轻语：“我们只能生活10年，现在从我们出生算起，已经过了5年。102还不知道。” 徐炀点点头,101低头离开。 “钱多事少是真的吗？”102睁大眼睛。 “先出力气。”徐炀招手,“把货搬齐了。” 徐炀转头往匿名号方向走,正看到法洛莎站在街上,不知什么时候从穿梭机上下来了，满脸恼怒之色。 “怎么了？”徐炀走向她，故作轻松。 “连群星的意志都敢蒙骗，人类确实已经到了胡作非为的尽头。”法洛莎背身登上穿梭机，“是时候让全世界最强大的魔女归来并纠正这一切了！” “终于到了这一刻。”徐炀在座位上深呼吸，“不知是好是坏。” “不会好，也不会坏。”法洛莎拥住他，给了徐炀一个深吻，“……只有疯狂，绝望，还有无止境的崩溃。” “你不会发疯的。” “没说我，我说的是人类。” 将货物和101、102暂存在莉拉以巨门商社名义租的一个大仓库里，留下葛城浅和孔泰守护，随后，徐炀便带法洛莎折向铃木之泉，莉拉驾驶。 悬挂在楼宇上的广幅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此前，受全球瞩目的会津城，遭到b-5级生物灾害的侵袭。大量鼠人出现，将会津城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公司联盟重新评估状况，认定生物危机已经结束，鼠人的大规模活动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神秘势力在神空大厦使用了放射性武器，将这座会津城的重要地标彻底摧毁，神空集团的股价连续跌停，已受到多家大型企业分割收购。黑火革新正在考虑是否承认他们所为，要视其市场营销部门的下一步企划而定。” 徐炀的视线穿过匿名号的舷窗，在他眼前，破败的地下城市已经恢复电力，高处的巨型荧幕终于开始工作，映出虚假的淡蓝色天空和暗金色的巨大太阳，只要忽略神空大厦方向的巨大窟窿，人们对此美景尚能欣然接受。 不过，会津城本就贫穷、脏乱，再加上放射污染，居民大量逃亡、迁居，城市更显凄凉，稍有人影的地方也是混乱一片，斗殴、劫掠的情形随处可见。 “……安九市市长大原伸彦带领全体市政领导层成员郑重致歉，表示必将做好善后工作，寻找剩余鼠人群落的位置，与其达成联络，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而对受灾区域各公司的保险理赔工作，市长也会进行协调，确保公司得到应额足额的赔偿。” “如今，神空大厦周围区域已经遭到放射性污染，市长宣布，现已受到京都无限巨额注资，设立专项基金，将购置大量机器人进行环保修复工作，毫无疑问，京都无限仍然拥有无比的财力，经营状况欣欣向荣。在清理过程中，为了避免二度污染，将封锁会津城二周时间，会津城市民可适当准备生活物资，而各公司的经营活动暂时不受影响，只需严格遵守公司联盟规定的特定情态活动条例。” 封锁两周…… 会津城与地面的联系再度被切断，时间多达两周，期间这里的居民只能在地下区域活动，无法返回安久市，混乱还将持续。不过公司能够正常经营，那正适合巨门商社从中运作，市民们对物资的需求会大幅上涨，这时候就正是重建的好机会，扭亏为盈指日可待，自己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另一方面，虽然法洛莎即将恢复力量，但也不可能直接露面和公司对抗，肯定得找一个安全、隐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能够避开风头，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会津城移开，远离搜查、密探和间谍。 隐蔽的地方……足以暂避锋芒…… 鼠人的巢穴好像很符合这一条件。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五章 你梦寐以求的日子 去神社的路上，除了莉拉在驾驶，就只有徐炀和法洛莎两人。 “一旦你的魔力恢复，你就要注意掩盖魔力泄露的迹象。”徐炀嘱咐，“公司有能力侦测魔力，你那充盈的强大力量很难避开检查。” “隐蔽行动，那是基本功啦。”法洛莎不以为然，“别忘了我最擅长什么。” 徐炀仔细看着法洛莎，她毫不避开徐炀的目光，与其对视。 很快法洛莎的力量就要恢复。 她的两大魔力都不简单，“回复之律”能做到起死回生，“摧毁生命”则可以处死一切有机体。二者配合，既有极强的防守力和现实操纵力，又有歼灭敌人的效率。 她本身更是狡猾、聪明、反应迅速。 这一切综合起来…… 进入公司时代之后，魔女们的力量深受限制和约束，然而今天，一个完全不受束缚的强大魔女降临人间。 “我们真能做成点什么，不是梦，抱紧我。”法洛莎靠近徐炀，抚摸他的脸颊，徐炀也做出回应，她神情迷幻，嘴唇柔软。 “你梦寐以求的日子。” “这只是开始，恢复力量只不过是一切计划的起点，我要把被人类抹除的评议会重新建立起来,让魔女们在历史上尝过的一切痛苦，叫人类也领受一遍。” “我可不会坐视不管。” “尝试阻止我。” “这样呢？”徐炀尽他所能去搜索法洛莎,所触之处尽是灼热与柔软。 “不用急……别忘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法洛莎相当配合,她转而采取主动,索取甚多，“……只要你聆听我、顺从我,按我的想法行动……” “按你说的做，所有东西都会失败，”徐炀喘气,“如果你把仇恨宣泄给人类，人类只会千百倍地打回来，历史已经证明了，人类的适应力更强……” “你在胡说。”法洛莎环住徐炀的背,“人类堕落在魔女面前，在她们面前颔首，这是比历史更久远、更漫长的现实规律,人类很脆弱,就像你一样，你绝对无法放弃这一刻美妙……” “……人类可不脆弱，我现在就代表人类改变你的认知。” “把我变成只会嗯嗯啊啊的动物,你可真是太坏了……” 轰轰—— 穿梭机一阵摇晃。 “受到乱流影响。”莉拉说,“请乘员保持平衡,系好安全带。” “我无语了。”法洛莎对中控台方向的莉拉说，随后坐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 徐炀的心怦怦跳,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反思之前的交流。 如果一切都按法洛莎的性子来，那无论人类和魔女都会陷入无穷劫难,她的想法无非是把秩序倒退到数千年前，亦即说是,魔女评议会独断专行，人类贫穷而原始的时代，回到历史周期的起点，最终只不过重演一遍魔女战争,人类绝不甘心成为魔女的奴才。 历史需要进步,我们的历史缺少革新,只有暴力、冲突和支配,不能再这样下去。 徐炀就自己的见解与法洛莎分享，她只是叹息。 “就我看来，”她说，“人类能够进步只不过是小小的偶然，而且变化流于浅露。阶层分化和上下压榨仍然是你们最基本的生存模式。你们学不会也无法成长，只不过显贵的资产从城堡换成了公司，穷鬼的食物从面包变成了营养膏。你们甚至和过去一样，把活到50岁当成了不起的成就，这你叫我怎么对人类心生敬意？” 实如法洛莎所说，如今人类历史进入到一个巨大困境，公司主义已经不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而成为阻碍发展的障碍。 也就是，直到摧毁所有公司，情况才会有所变化。 穿梭机停在“铃木之泉”浴场前，徐炀和法洛莎下了穿梭机，他把枪攥在手里，领法洛莎进入。 沿途还有很多腐臭尸体，有人的也有鼠人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徐炀不得不提高纳米装甲的气息过滤性能，而法洛莎已经皱紧眉头，双手抱在胸前，对周围的环境很不喜欢。 四下寂静无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打从铃木组撤退后，这地方就无人问津，连小偷都受不了满地血腥，没人付钱也就没人会来清理。寒气阵阵，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令人联想起鬼影。 一路直达中庭内室,中央的假山仍在，喷泉流水已经停滞，荷叶在水面上凋零腐烂，池子泛出一片深紫色涟漪，像是洒满了剧毒，不知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穿过旁侧木质步道,一头头鼠人的尸体倒毙在周围，随景观一并衰败。 神社依旧以血红色装点，只是门上利刃已经消逝。 “就在那后面。”法洛莎说，“一步之遥了。” “神明肯定也期待着。” “当然，我可是神明最亲切、最可靠的仆人。”法洛莎感慨，“神明与我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你没见过我兢兢业业的那段时间，太可惜了。” “以后还有机会，既然神明还在。” 法洛莎向徐炀微笑。 “谢谢你啦。”她说，“我啊，一直以来都这样，惊人地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单调，可还是遇到了些不一样的景观……徐炀，在漫长生命中能遇到你确实很不错。” “你该谢我的地方太多了，”徐炀说，“我们之后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我在里面获取力量的时候，”法洛莎认真地说，“千万不要偷看。” “什么？” “也许会花一点时间，而且过程不太愉快，”法洛莎嘱咐，“而你一旦窥视，一切就都失败了，你绝不能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必须要等我出来。还有莉拉，不许观测里面的情形，否则你也会遭到灭顶之灾。” “我知道了。”莉拉闭上眼睛，“谁想看你和那东西互动呢？” “我也不会随意偷看。”徐炀承诺，“你忙你的，我在外面守候就是，但是……” “嗯？又怎么啦？” “等你从那里出来之后，你还会是我熟悉的那个样子吗？” 法洛莎轻轻一笑。 “如果你愿意从更加长远的尺度来衡量的话，我就还是你所认识的法洛莎。” 法洛莎转过身，脸上笑容越来越恐怖。 她一步步靠近神社，门扉微微颤动，仿佛也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 它不停往外溢出暗紫色气息与泡沫状液态物，原本想要对外施加自己的控制力，但法洛莎到来之后，它又疯狂地向后收缩，徒劳地掩藏自己存在的事实。 啊，神明，伟大的神明，跨越千年，见您现在殊为衰弱，真叫人难过。盛衰之变化，竟如此难测。哎，无妨，如今忠仆归来，心中所怀唯有感激。 法洛莎手抚门扉，将门推开，侧身进去。 神社内部漆黑无比，只有巨大盲目之物蠢动，察觉到法洛莎进入，瞬间开始向后逃亡，它在地上蠕行，迟缓而疲倦，沙沙作响。 法洛莎解下鞋子，在黑暗中顺着它留下的黏液一直跟随，它在房间内挣扎，躲避，与法洛莎之间的距离却不断缩短。 “很辛苦吧！”法洛莎动情地说，“尊贵的神……失去了赖以栖身的大海，在这样的地方很辛苦吧……没关系的……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她扑上去，全身压倒在巨物之上，用手掌和脸颊感受它干枯的棘皮，已经高度脱水、失去活力的巨物，在法洛莎怀中动弹不得，徒劳地分泌出一些泡沫而已。 法洛莎不停寻找，直到手握住它柔软的眼睛，那只巨眼在她手中不断旋转收缩，最后因极度恐惧而凝滞，她一把将其攥紧，再狠狠地挖出来。 不好意思，又一次让您流血了！ 巨物吃痛，疯狂撞击着黑暗空间的墙壁，却毫无作用，内室仿佛异度空间，里面的动静丝毫影响不到外界，更无法从中离开，只能绝望万分，无声悲鸣。 “尊贵的神明啊，我开动了，感谢您的付出……您的教诲我还十分熟悉，您告诉过我该怎么做……” 法洛莎张开嘴，一口一口咬下去。 可口的神之躯…… “领导着魔女们……守护着魔女……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代里……真辛苦啊……”法洛莎回忆着和神明相处的点点滴滴，伤感地从祂身上掏出肠子。 每吞下一块肉，她都能感到魔力在体内暴涨。 很抱歉呢…… 把神明变成这个样子，害得大家在这一千年里任人宰割。 没关系……反正我是睡过去的。 再说了，新的神明，一尊魔女之神，会把扭曲的秩序再度纠正过来的。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六章 不会把世界还给魔女 法洛莎能感受到失去的东西都在返回她的身体，或者说，重新激活。 神明主宰大海的权能，与海水本身是同一的存在，祂的意志能够贯通行星上每一滴海水，无边无际的黑之潮曾经封锁旧大陆，使魔女和人类探索大海的尝试悉数失败，从某种意义上阻绝了文明发生变异的可能性。 这位能力无穷的尊主在一千年前受到无可挽回的重伤，日益衰落、瓦解、颠覆，它形貌衰颓、四分五裂，在各个教堂深处尚能找到它的某种原型，各自承担它本身的一部分力量。 魔女战争期间公司大量拆毁教堂，就是将一个个碎块全部摧毁，防止它有机会复苏。 法洛莎眼前这头残留的珍宝，尤为可贵。 她心满意足地吞吃，而神明除了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之外，无法再做到任何其他事情。 相应的，被凡人们称为“神力”的权能，也开始进入法洛莎的身躯，并受她控制。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该如何将神明分尸并吞噬，夺走祂引以为傲的力量，如今终于美梦成真。 “魔女噬神”是一个具有独特意义的行为，代表前时代的正式终结，神明终于从曾经的位置上滑落出来，留下一个诱人的空缺,这是连魔女战争都无法做到的重要成绩。 在世界层面自然也引起动荡。 多个角落里，远古神秘者们发出微微的叹息,伴随某种程度的喜悦,等待噬神者的下一步计划。 另一边,在新泰西洲。 这里的城市面貌与旧世界大不相同，作为公司首先殖民登陆的大地,这里所经受的工业化、现代化和后现代化进程都比其他区域要更快一些。 在新泰西洲，大多数山峦、森林与河流都被无节制的开发所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被称为“乐园”的奇迹城市,环绕着极乐广场建立起宏伟明净的华丽建筑，一座座乐园彼此用高速航道连接，巨型穿梭机来往有序。 作为灯塔核心的巨企辖区，境内绝大部分人口是合成人,它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在旷野上无止境地修筑一座座技术奇观与巨构工程，探索尖端技术的边缘。 大约2亿合成人无怨无悔地为2000万境内人类提供服务,所有正常人类一出生都无需亲自参与艰苦劳动,只需尽情发挥自己的学习能力、创造力和艺术想象力，在乐园中被分配广阔的沃土和巨大的公寓，一切需要都被免费供应,成年后也会顺理成章地进入公司,当上衣食无忧的工程师、程序员、艺术家或教师等,在所有基本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他们不仅产出大增，而且幸福指数极高。 新生魔女一旦被发现,立即会被送到“乐园”的特殊设施中，经过16年的装罐培育后，摘除大脑,加入到巨型科研中心阵列内，他们只借助魔女比人类强大的脑力来为自身服务,因为忌惮她们所掌握的魔力会给公司带来威胁，只有少数例外。 人类的命运则更加优越，为公司服务多年以后，灯塔核心的高级员工能获准退休,并将其意识上传到远离地面的空间站“帕拉伊索”,在特制的“彼岸”服务器内享受福祉。 服务器内,他们对时间的感知也与其他人不同,地上人类度过1年，在他们的意识中已经过了上千年，当其他地域的公司人们在35~40年的服役中死去时，他们作为人类中的幸运儿，已经享受了数万年的无尽乐趣，不受尘世苦恼所束缚，许多人在享尽乐趣之后，感觉这一切空洞乏味，早早沉入湮灭。 新泰西洲人并未向外界宣传内部福祉，因为他们已经普遍达成共识，即新泰西洲居民已经和其他区域的人类产生不可挽回的隔阂，外人在了解到这里的情况之后只会心生嫉妒，并且加以入侵，他们有责任作为先发族群，远离那些食古不化的同类，教化那些落后的同族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浪费。 为了驶向大有可为的星空，他们更修筑巨大的殖民船，打造数百万合成人预备移民，准备向深空探索，揭开古老群星的面纱。 这种倾向持续到今日，使得孤立主义成为新泰西洲压倒性的思潮，他们封锁边境，只派特遣队、科考船和商贸舰队对外联系，成为行星上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立巨岛，素来与外界沟通的专员也只有合成人，真正的新泰西洲人不屑在行星上的其他人类面前露面。 所以，他们最期待的就是…… 世界稳定，使他们能保持这种不受打扰的孤立。 公司联盟就坐落于新泰西洲,由于自身衰弱，最终只能仰仗灯塔核心,在很大程度上受其控制。而灯塔核心也乐于借助公司联盟这个平台来对世界其他巨企进行操控。 新泰西洲的绿地市,有一座公司联盟的大型地堡，这里通常被称作“世界之核”。 监控总长正在分析全球魔力读数，由于灯塔核心的援建,环绕在大气层之外的卫星阵列能够调查异常魔力激增现象，那通常意味着魔女力量的突破。 由于魔女失去神明的馈赠，如今她们的魔力增长不仅缓慢，而且完全可控，但仍然会有少量天赋异禀的魔女自发达成突破，在魔力使用的质量上大幅增长，需要加以控制。 “我感觉不太对。”魔力监测ai“剃刀”开始报警，“侦测到异常的魔力读数激增。” “新的上位魔女诞生？”值班人员困惑，“细化具体位置，发送给对应巨企，如果没有预先申报，就把她从地表刮掉。” “无法确定位置，读数紊乱，无法预测动向。” 控制中心的监控总长立刻站起，切换到全球视图，然后僵住了。 魔女力量突破的时候就会报警，为的是防止过于强大的魔女出现，通常在地图上表现为一个红点。 然而现在，地图上，京都无限的辖区突被一个巨大红点吞没，其规模还在不断激增，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红色气球。 监控总长的身体发抖。 “在京都无限？”他提高音量，“具体在哪？” “无法调查，数值异常。”“剃刀”调查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数字，“评估为m-12级魔女灾难。” 目标的魔力……已经太强了，史无前例的强大。 红点还在扩大，盖过京都无限整个辖区，向四面八方扩展，跨过大洋，蔓延到夏地区、和平洲、白象洲、新泰西洲等地，几乎要把整个星球吞吃殆尽。 监控总长额头发汗。 作为世界之核内负责监控的重要成员，他也被赐予了下达“终局命令”的权柄。 亦即说是，只要他侦测到世界内出现了威胁整个人类文明延续的事态，他就有资格向所有巨型企业发送讯号，发挥公司联盟的古老职能——把所有公司联合起来，消灭公司的敌人！ 现在就是这一刻了。他不禁感慨。 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人类又到了和魔女们拼死一战的时候了。 他深呼吸。 公司联盟创建，就是为了保护人类能有尊严地活下去，为了从魔女手中夺取这个世界的统治权。这一点，公司绝不退让。 发展到现在，公司主义虽然带来了无数麻木、痛苦和压迫，但也催生出了具有希望的科技进步和近未来的形貌。 不会把这个世界交回给魔女的。 “警告：m-12级魔女灾难，启动终局命令。”他立刻切换到通讯频道，从总部向全球巨型企业发讯，“不可逆魔女暴走情境爆发，力量层次：女皇。” 他键入被公司联盟授予的密码，正式下达最高指令。 应战！ 通讯频道瞬间炸了锅。 上千条信息同屏出现，疯狂向公司联盟汇报各项秘密技术的待命状况，来自公司联盟的“终局命令”具有极高权限，各巨企的常备决策ai立即响应这一命令，调控企业的经营状况。 无数碍于资金问题陷于沉睡的尖端设备在每个角落重启，大部分巨企立即将财政调拨到军事方面，近万名正在休假的征战魔女统统被强令结束假期，返回战区待命。 各公司安保部人员的合同都被秘密篡改，指出他们早已了解极高战死风险，在当初签署合同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并自愿放弃抚恤金。 大量公司订单被取消，所有生产力得到严密调控，立刻开始生产数量惊人的动力装甲和纳米服，一批批被封存的战争兵器重新注入能源，从制造厂和船坞深处的秘密仓库中现身。高级战斗ai程序得到批量复制，共联网路技术支配下的现代军队枕戈待旦，大量企业资金瞬间蒸发，化为能够与恐怖魔女交战、捍卫人类自由的绝对武力。 全球进入武装状态，公司联盟所订立的古老协议悉数确认。 知晓这些命令分量的人们默默仰望天空，等待从天而降的火雨将自己熟悉的一切抹除。 不惜代价，只为人类的延续。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七章 把神座打碎 自己有幸见到人类集体奋发、团结一致的这一幕，也算死而无憾了。 相应的，大量问询也从各地发来。 “是，是。”监控总长同时回应着数百个屏幕上的疑问，满脸坚毅之色，“我们将不惜代价。” “终于到了我们濒临崩溃的时候吗？”乔·卡尔多，鸢尾集团的董事长，露出满脸愁苦之色，“我们热爱的家园即将在烈火中化作灰烬？这种事不要啊。” “我们会赢的。”监控总长用力点头，“我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必须要考虑根源性的问题了。”来自高阁九州的代表詹思成皱紧眉头，“忽然间下达这么重大的命令，我们却还不知道源头在何处。” “京都无限。”监控总长指出，“最早来源于那里。” “还有调查的必要。”京都无限的董事会成员高桥望态度严谨，“目前为止，在我司辖区内尚未调查到相关魔力突增景象，是否再确认一下魔力读数？” 监控总长回望之前的监控面板，只见“剃刀”ai已经下线，而屏幕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嗯？ 之前的大红点呢？像小行星撞击一样的巨大红点呢？ 突兀消失了。 通讯频道内还在不断刷屏，各大公司都在反复询问危机的源头在哪，是否一切都已被现实操纵者所改变，大量密钥和确认程序码不停交换，世界线变动率每秒被查验万次，唯恐这个世界已经全然变样而他们一无所知，现实操纵者的手段难以防备。 一队来自灯塔核心的武装人员踏入监控室,他们都穿戴样式精密、技术含量极高的先进单兵甲，这种盔甲兼具动力甲的坚固和纳米甲的轻便,通体洁白,身穿如此甲胄的军士犹如天神下凡。 他们下意识想要守护世界的命运,抬头却看到魔力读数视图无比平静。 “剃刀”ai第一时间就发现之前的异常读数消失，害怕自己会被人类拆除,立刻开始挽回过错，又开始工作起来。 “二次检测中……检测结果：魔力读数完全正常。误报概率：9999%。”“剃刀”发表公告，“建议：立刻对本系统进行停机维护,修复此漏洞，至少48小时。按照既定规则，该数字规模为计量错误。” “——去他的！”监控总长几乎疯了，“误报？” “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性。”灯塔士兵对同伴说,“不过我们只能谅解，毕竟他们的家世、他们的生长背景……” 监控总长头皮发麻，回望屏幕上一张张凝视他的面孔,从头到脚都无比冰凉,忽然感觉不到大部分身体，仿佛瞬间瘫痪。 “我们，以后不会再信任公司联盟了。”乔·卡尔多第一个关掉屏幕下线。 “再会。” “希望你知道公司联盟这次给全世界带来了多少损失。” “公司联盟……” “事态并非来自京都无限,我敢保证。”高桥望赶紧为自己的公司辖区撇开关联,京都无限已经有无数麻烦在身了,“希望各位注意，既然魔力读数本身是误报，那么公司联盟的一切指责,我们都不会认可。” “……”屏幕一个个暗淡。 监控总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一如那些死寂机器。与此同时,全球市场也因这十几分钟的混乱而开始崩塌，那么多巨企突兀更改生产计划,对世界的撼动程度极为惊人。 另一边，在铃木之泉。 吞噬神明的力量之后，法洛莎经过一开始的激动，很快又将自己膨胀的魔力隐藏起来,她学过隐匿秘法,才能在伤害神明后又从魔女评议会手中一路逃脱。 她背靠着神明被吃干抹净后的骨头,从上面剔肉渣来吃。 有神力作为支撑,法洛莎的魔力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全盛时期，力量可谓是无止境，达到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敢胡乱使用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无法修复的崩溃情形，而对于不能控制的力量，她必须小心谨慎。 内观自己所拥有的三个崭新力量，法洛莎感觉面前的路越来越宽敞。 曾经佯装神明最忠诚的仆人，了解那些连远古神秘者都不熟悉的智识，法洛莎是唯一有资格的继承者。吞噬神明之后，曾经属于神明的部分权能也归她所有，她曾经在神明身边工作，见过神明如何运用这些力量，因而对此得心应手。 首个力量就是“拔擢魔女”，能够协助魔女接触群星、极大增长实力，这是神明为了笼络魔女而研习出来的能力，如今则为法洛莎所控制，也就有了未来招募和笼络魔女的底气。 第二个力量是“控制海洋”，神明的本体为大海，法洛莎现在也拥有了部分操纵海水的力量，列岛洲恰好是位于大海当中的诸多分裂岛屿，神明用海啸来威胁愚民的情境她还记忆犹新，也许可以用在新时代。 第三个力量则是“神之座”，也是最神秘的一种力量。 远古神秘者和外部种族曾经争夺神之座，即成神资格，然而最终只有“神明”独自得胜，端坐在位置之上，垄断了“神明”这个名字，又阻断其他强大生命成神的机会,使它们受到限制，永远无法染指神位，只能屈尊成为次等神。 想要击败公司、成为魔女之王和世界主宰，靠自己单打独斗可不行，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公司的余力实在太多了，根本难以应付。 必须用神之座来引诱那些远古神秘者从潜藏状态下出现，替自己攻击各大公司，探探他们的实力。 法洛莎闭上眼睛，在超感的世界当中攀登到神位之上。 在这里能看得很清晰呢…… 诸位远古神秘者都在觊觎法洛莎所端坐的神位，它们一个个从梦境、领域和自己所建设的界限之中走出，来到法洛莎周围。 “很痛苦吧。”法洛莎低声说，“大家，十分痛苦吧……在这一千年里无事可做，神之座上仍然盘踞着那头死物，而你们又没有资格触碰，只能一个接一个隐退……我读不到你们的传说，听不到你们的故事，你们失去了发声的资格。” 远古神秘者和更远处的外部种族们都盯着法洛莎，它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开口。 它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类搜捕、窥探，最终只能逃避，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冲突当中。而且神之座上盘踞着旧神明的尸体，它们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成为新神，若是浪费力气，只会便宜其他同等层次的存在。它们唯一的追求就是成为新神。 “……是我们告诉你如何动手的……”持长矛的阿斯利莫斯开口，“是我们为你铸造了那把能够杀神的武器，但你却逃走了……你躲了起来并且睡上了一千年……何等怠惰……何等畏缩！令我们在时光之中苦等！你早就该将它吞噬殆尽！” “一千年只是时间书页上的轻轻一翻。”法洛莎加以嘲笑，“我敢站在你们面前，这意味着我已经为你们找到了希望，为你们准备了更好的未来。” “被卫星照射的未来？”月火蒙德恼怒不已，“每天星空里都有上万台摄像头，怼着我的身体与我后宫里的孩子们狂拍，然而我的真信一个个被蒙蔽了意志，一个个解散了对我的供奉，还有更多的，他们子女后代被那公司学校掳去，强行洗成只知工作的奴才，叫我的利爪变钝，叫我的吐息变弱！好在那铃川纪衣还有点良心，虽然吞噬了我的信众，但将她的露滴分给我，叫我不至于口渴到死。” “我知道你们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成为新神。”法洛莎抚摸身下的神之座，“但这个位置已经被那死物坐过，失去了帮你们成神的资格，而你们也碍于早前的约束，不能触碰和染指这个座位……” “把它打碎。”月火蒙德眯起眼睛，“快把它打碎……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然后我们才能铸造新的神座。” “我可以破坏它。”法洛莎承诺，“神座对魔女来说没有意义，我们魔女走的是其他道路。所以，我愿意把旧的神座毁掉，利用它的旧材料来拼凑新的座位，供你们中的某位成为下一个主宰时代的‘神明’，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提高注意，一个个未开过口的，也等待着法洛莎的下一句话。 “我要你们动手，去毁灭一半的巨型企业——”法洛莎低语，“不管你们怎么做，我要看到这个世界上的巨型企业消失一半！然后我就会毁掉手中神座，把碎片赠给其中出力最大、杀戮尤多、贡献极大的那位！” 远古神秘者们暗暗思量。 它们大多数都已经在漫长时光里损耗了大部分力量，而吞噬神明的法洛莎，对它们来说是可以同等对话的存在，况且她作为旧神的吞噬者和继承者，唯一有资格和能力去销毁神座本身，这份协议令它们心动。 法洛莎很有耐心，远古神秘者一个比一个有野心，只是在最初的竞争中落败而已，如今，这份被压抑了千年的渴望，也是时候释放出来了。这张破椅子对她的成神路径实无帮助，只对这些古老生命有用，是个重磅筹码。 公司、人类、远古神秘者、外部种族，尽情地互相厮杀吧！血流成河！人们一梦醒来，旧秩序不复存在！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八章 把你抓到我身边来 远古神秘者们各怀打算，一个接一个从超感体验的秘境当中消失，在法洛莎的意识当中，这就像周围多盏蜡烛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独属于它们的光与火悉数暗淡消逝。 最后在场留下的只有三位。 森林之主以无定型的状态出现，直到被法洛莎观测才确定了如今的姿态。 如今的它像一头披挂多重毛皮的巨大野兽，嘴衔一只冻僵身体、长角弯曲的牡鹿，它身上为数众多的毛皮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千百种不同的哺乳生物，包括白熊、猛犸和古牛，它夺取了那些野兽的皮毛来为自己御寒，可见其目前所处的地方有多么寒冷。 “托你的福，我还有誓约的奇迹可以运用,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先倒下的。”法洛莎审慎地观察森林之主。 法洛莎一加入到誓约中，森林之主就知道了她复苏归来的事实。它为这次会面准备了很久，调动残余的力量发出细微的声音。 “冷……” “寒原的极北点，你在那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要过吧。”法洛莎加以嘲笑，“把说话的力气省一点。” “誓约的分量……仍然很重。” “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法洛莎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头苍老、巨大的野兽，“誓约可以帮我做成很多事情。” “严寒……和人类，他们……”森林之主还想分享一下自己的近况，谈谈那些建在它真身上的科考站，但它实在太冷、太痛苦，很快就从法洛莎的感官中消逝。 真是晚景凄凉。法洛莎又转向下一个未离开的灯火，脸色稍微变了变。 那是一个披挂盔甲、身负六翼、体态丰满的无面天使，它被称为嫉妒者狄尔奈，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它的宠物毒蛇，毒蛇嘴里咬着一支火炬。 在过去,它是远古神秘者当中善于挑拨离间的恶妇，叫法洛莎也感到相当反感,或者说畏惧。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法洛莎轻声问。即便是法洛莎,也不想引起这尊生命的关注。 “看来你还懂得几分敬畏。”狄尔奈揶揄道，“吃了那衰弱旧神之后,我还以为你已经得意忘形了。” 它的声音从无口的虚无面容背后传出，在法洛莎心中犹如深渊的回响，久久不曾断绝。 “你的领域是新泰西洲吧。”法洛莎回忆，“神明陨落之后，人们很是在你所拥有的土地上开发了一番呢，你一点也不讨厌吗？” “我乐在其中，原先只有大海隔绝我的国土，现在他们主动隔绝外部的屏蔽，修建了相当不错的艺术品和赏心悦目的城市，我的化身们被他们当做同类，享受着优渥的待遇。”狄尔奈冷笑连连。 “别再享受了，只有杀光他们你才能得到登神的机会。” “相反，我才不会任你驱使，小魔女。我会把你抓到我身边来，到时候看你还会怎么表现。”狄尔奈消失在法洛莎的印象当中。 可恶的坏女人。法洛莎越想越恼怒。如此无耻！为什么大家不能为人和蔼、与人为善。 最后一个滞留在法洛莎意识当中的光点，她十分熟悉。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是巨大而不断燃烧的巨人，就像太阳一样闪耀，作为外部种族中的一员，在很久以前就降落到行星之上，居住在列岛洲附近，“炎多，炎多……” 法洛莎从它的絮语当中分辨出它的意图，她一千年前曾和炎多有所交流。 “你是说你被人们关押住了？每天用深水炸弹砸头？还有人从你身上挖矿？” “炎多！炎多……炎多？” “我有空会去救你的。”法洛莎随口说说。 “炎多！炎多！”它十分满意，紧接着便离开了。 跟这些鼠辈打交道真是浪费时间。法洛莎睁开眼睛，回归到现实当中。 现在，她能重新感受到自身肌肉和骨骼的分量，听到各个角落传来的细微动静，胸膛也开始重新起伏。 伤神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法洛莎为自己新的力量而欣喜，也为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和压力感到几近崩溃，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和自己的思绪。 吞噬神明之后，有关神明的记忆也为她所用，然而神明的意识就像大海本身，法洛莎的思维反倒成了被压制在数千米海底的渺小宫殿，一旦向外触碰就会被无限的幽暗和水压所吞没。 然而已经作出这种行为，再将这层记忆之海吐出去是不可能的，必须对其进行调和，尽管在调和过程中，必须和这死物的庞大意志搏斗。 最糟糕的还是那古老恶女狄尔奈，应该已经暗中渗透了灯塔核心，它获得如今成绩，少不了它帮忙。而它现在如果对法洛莎进行狩猎，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应付得来的。 她把门推出去，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法洛莎。”徐炀朝她打招呼，“感觉怎样？” 法洛莎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笑，她给徐炀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之前有点疯疯癫癫、骄傲自负，现在则感觉深不可测。 “我们一起，能做成很多事情。”法洛莎慢慢地说，“非常多。” “你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那可真的要恭喜了。”徐炀道。 “是啊。”法洛莎走向侧廊上一个鼠人尸体。 它体型很大，皮毛漆黑，高度腐坏，散发出恶心气味，内脏外露，遍布蛆虫，尸水从腹腔内流出，鲜血干涸、尾巴僵硬，两眼也已经变成凹坑，身上的利器伤口触目惊心，似乎是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法洛莎一抬手。 “回复之律。”她说。 刹那间，鼠人便回归到有生命的状态，复苏在原地，抖落满身的蛆虫和毒卵。 它皮毛茂密，身形略佝偻，龇牙咧嘴，瞪着自己明黄色的眼睛，困惑地打量周围，发出一阵尖利沙哑的声音，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收割生命。”法洛莎说。 下一秒，黑毛鼠人被轰飞出去，仿佛从正面有股力量直袭过来，令它撞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在碰撞瞬间，它的身躯便四分五裂，化作七八个绵软尸块落在地上，鲜血狂喷出来，在地上淙淙流淌，和其他鼠人死亡留下的干涸血迹相互重叠。 看到这一幕，法洛莎发出一阵笑声，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个怪物，一个来自千年前的怪物，被她的同类埋在地下，令其永远沉睡不再苏醒。但这一切进程被打破，怪物还是回来了。 神社大门洞开，徐炀走到门边，看里面的景象，只见神社内十分狭小，大概只能容纳一尊雕像，如今空空荡荡，留下木质背板，散发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怪味，真不知道法洛莎之前是怎么钻进去的。 “你害怕我吗？”法洛莎在徐炀身后幽幽地问。 “一点也不怕，”徐炀说，“我们分享着誓约。” “如果我的力量能超越誓约呢？” “我相信你不能，你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你就不会被人封印在地下，而会建立一个千年帝国，直到今天。” “誓约对如今的我没有约束力，你应该畏惧我。” “我已经知道你很擅长撒谎，我不会全信。”徐炀把神社大门关起，“你怎么会对我动手？” 他还未转身，法洛莎就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贴紧他的后背，与徐炀耳鬓厮磨。 “留在我身边，”她的语气中怀有某种强烈渴望，“我要你陪我，你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你知道有更好的办法，那你要教会我。” “我明白。”徐炀转过身，和法洛莎拥吻，“我来负责解决你办不到的事情。” 她心跳很快。 “我听说公司联盟存在监测魔力波动的全球监控系统，”徐炀说，“你肯定已经被注意到了，如果你真的恢复到极强水平，恐怕全世界都已震动。” “我猜到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法洛莎说，“于是遮蔽了自己的气息。” “这不属于你会的奇迹之一吧。” “这是魔女赖以为生的小伎俩，我总有新的办法，神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看来你和你的神十分熟悉。” “噢，我了解神实在太多了，刚才与其短暂接触，也足以叫我感到高兴。其实神是非常慷慨的，分享给我许多能力和智慧，这一切，我都从祂宽厚巨大的身躯里探求到了……” 法洛莎忽流出泪来。 “为什么要哭呢……” “我们接下来遇到的事情会更加艰难，遇到的危机会更加可怖……”她说，“我不想我又是和过去一样只有一个人面对。” “按你这种脾气一路走下去，没有任何人会陪在你身边。” “我真的有很多事想做，我想当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这一切凭我自己做不到……帮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法洛莎，好吗？” “我明白。”徐炀安抚法洛莎，“虽然我知道你又在撒谎。” “这是她的出厂设置。”莉拉摇头。 “接下来的话没有撒谎——我确实对你存在一定意义上的依恋。”法洛莎目光柔和地看着徐炀。徐炀的存在填补了她长久以来的情感缺位，一种她从幼年至今都在追求的一种情感，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九章 我的魔力是喷墨 徐炀带法洛莎离开铃木之泉，回到穿梭机上。 “巨大魔力波动虽只一瞬，但必然引起公司联盟的警戒，这里不宜久留。”莉拉操纵穿梭机撤离。 “好像是有误报的新闻。”徐炀检索每日新闻，发现虽然遭到删改，但部分新闻汇报有关侦测到超异常魔力读数的信息，最终被证实为误会和谣言。 “法洛莎有能力掩盖波动，但有心人会把这件事和远古魔女出土联系起来。”莉拉分析,“他们经过一开始的晕头转向，很快也会意识到法洛莎存在的事实，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最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 “备战吧。”法洛莎简短地说，知道各个角落的明枪暗箭即将抵达。 “你恢复过的力量,到底能延展到什么地步？”徐炀询问,“抹除全世界的所有生命？或者把整个世界往前回退一千年？” “那种需要预先准备。”法洛莎说,“只是常规力量的话，可以说是我已经有了用不完的魔力了。” 法洛莎的神力就像一种增幅器或催化剂，能极大倍增魔力的效益，但想要真正发挥神力储备，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她毕竟本身不是神明，不便灵活运用。 “先去采掘场，还有一个约定要兑现。”徐炀道，“一路侦测沿途情况，看有没有其他人捷足先登。” “是。”莉拉驾驶穿梭机，快速往青铜泰坦挖掘场开去。 “小莉拉，现在的人们是怎么划分魔女的力量层级的呢？”法洛莎问。 “为何如此称呼我？”莉拉困扰。 “我是大魔女，你是小莉拉。”法洛莎理直气壮,“我以后可是所有魔女的领袖，评议会的新会长,好好想想这个岗位的分量。” “原来你不是单纯的破坏者，还真有一些建设性的念头。”徐炀不禁说道，“新评议会到底有什么打算？怎样安排魔女的未来？” “不知道，”法洛莎感觉头疼,“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喜欢发号施令、高高在上。 “就魔女层级来说，最弱的被称为幼崽，”莉拉说，“之后公司会对魔力进行评定，根据魔女对自身力量熟悉和发挥水平，分为下位魔女、上位魔女和统御者三个水平。” “我也听说过，”徐炀回忆，“绝大多数魔女都是下位魔女和幼崽，能被评为上位魔女就很了不起，更何况统御者。” “不错。”法洛莎发现一切没变，“后面的大致类似，只是有比你们更强的等级，即幼崽、下位、上位、统御者、至尊和女皇，一共六个层级。” “你从神那里恢复力量后，大概达到哪个水平？”徐炀好奇。 “谁都比不上的水平。”法洛莎神秘地说。 实际上，就她自己评估来说，目前大概是至尊魔女一档，如果借助神力的增幅效果，那就是女皇级，在整个历史上也很少见，大约只有1~3名女皇会同时存在，通常成为评议会的领袖。 “所以你仍要谨慎行事，避免过早引发公司注意。”徐炀提醒。 “我又不傻。”法洛莎已经在所有远古神秘者面前引发注意，现在可不想又惹到公司的围歼。 “所谓至尊魔女，”莉拉说，“在进入公司时代之后，就没有任何存在了，而统御者魔女，根据不同公司的隐私和评估政策，现在全球大约存在10~15名。至于你所提到的‘女皇’魔女，只在少数档案中提到，是理论上可以达到的水平。” “至尊魔女是过去评议会的门槛，”法洛莎低语，“啊，现在的魔女真是太弱小了，我只能从那些孱弱的统御者之中寻找盟友，真是个悲剧。” “我在职业生涯的巅峰也只是一名下位魔女，真是不幸。”莉拉说。 她之所以被退役，最大理由还是因为高度义体化，失去魔力进步的可能性，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价值已经耗尽。 “已经很出色了。”徐炀点头。 “下位魔女甚至无法穷极自己力量本身，”法洛莎嘲笑，“就像一个傻孩子挥舞锐利的刀剑，令人畏惧的是那些显而易见的表面力量，而非使用者本身。” “即便如此，一名经过军事训练的下位魔女，也能在近身战中解决一些自我认知为至尊魔女的强者。”莉拉说。 她知道自己还是能打败进步之后的法洛莎，法洛莎一激动就会摔倒。 “我大度地允许你为此感到得意。”法洛莎语气轻松，她忽然好想跟莉拉交朋友，在表面的冷酷背后，莉拉的彷徨和痛苦和自己所感受到的不相上下。 返回挖掘场，这已经是徐炀第三次到这地方了。 徐炀和莉拉对采掘场进行侦测，发现大量无人机正在周围巡逻拍摄。 由于公司联盟将远古魔女判给灯塔核心，傲慢的灯塔核心方面便要求京都无限不再插手相关事件，他们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这帮新泰西洲人扯皮，不得不暂时退让，只派出大量侦察无人机调查采掘场的情况，以做后续计划参考之用。 这些无人机的移动轨迹有迹可循，徐炀黑入其中两台无人机阵列，将它们拍摄和记录到的数据做了手脚，使自己的行踪不被发现，然后再将匿名号开入采掘场，将巴克斯的尸块回收。 起死回生如此神秘的手段，未来的应用场景极多，效益也是巨大。更何况法洛莎现在实力恢复，这种“神迹”对她而言毫无负担。 还有马特奥一号机的尸体！京都无限的人连它都没回收，毕竟已经被炸得稀巴烂。不过这东西还是有用，徐炀也尽量带回穿梭机。到时把两个马特奥都复活起来，关进封锁对外联系的铁笼里，看看哪个更强。 随后，他们就快速离开，无人机们空洞漂浮，未能捕捉到匿名号的踪迹。 “这是……”莉拉尚不了解巴克斯。 “我们说过要复活的一个人。”徐炀将巴克斯四分五裂的身躯放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只是无心之谈。”法洛莎好奇，“没想到你还是个言出必行的家伙。” “一共过去了3天而已。”徐炀道，“应该没问题吧。” “回复之律。”法洛莎释放魔力。 ——世界的一部分开始回退。 红色光芒闪烁，巴克斯回到人间。 她摇晃了一下身体，很快又摔倒在地，徐炀赶紧帮她扶起来。 “什——什么？”巴克斯哑着嗓子，“干嘛——这是哪？我……我怎么了？” “你已经被复活了。”徐炀解释。 “那是我们抓到的魔女……啊……这是我们的穿梭机，马特奥呢——”巴克斯恐惧地看着四周，“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不是——我已经死了吗？” “如果你不安静，我就再杀你一遍。”法洛莎抬起手。 巴克斯满脸恐惧，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瑟缩。 周围的地下空间宽阔而崎岖，莉拉寻找合适位置，将穿梭机开到一个隐蔽的大型岩缝内侧，关掉引擎，屏蔽信号，恢复静默状态。 “距离你死亡已经过去3天以上，”徐炀说，“巴克斯……他们说这只是你的代号，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巴克斯躺在座椅上，蜷缩起身体，她头发向下披散，盖住自己的面孔。 她想藏起自己的思绪，也难怪，死去了又活过来，这样的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难以接受，况且徐炀也不知道她心智和记忆是否遭到某种程度的破坏。 法洛莎声称她的魔力没有副作用，但除了被复活的那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滋味。也许被复活的人仍然保留着死亡期间的记忆，只是不愿回想。 巴克斯的头发上有一抹紫色挑染，相当明艳，她却毫不爱惜，伸手去揪，好像要将它们悉数拔下来一样。她抓的力气越来越大，意图制造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右臂上的菩萨文身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应该用了荧光涂料，如今看起来形如鬼怪，不再慈悲，仿佛也和巴克斯本人一样，在死后世界走过一遭。 “其……其他人呢？”巴克斯忍不住说，“小队里的其他人……马特奥居然……难不成……” “马特奥和你小队的人都已经战死。”徐炀叹气。 “那……”巴克斯抬起头，“大家也能回来吗？” “我不会复活无关的人。”法洛莎冷笑，“复活你只是因为我们很久之前提到过这件事，而我们又没忘掉。” “我们只是在讨生活，”巴克斯喃喃道，“我们也不想死，拜托了……既然你能复活我也一定能复活大家。” “徐炀说你是魔女。”法洛莎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从头上扯开，撩开巴克斯的头发，盯住她的双眼，“你的魔力是什么？” “我的魔力已经被封印了。”巴克斯抬起手，从掌心沁出一些墨水。 “喷墨，你是章鱼吗？”法洛莎嘲讽，“徐炀要我救的原来是个章鱼魔女。” “……”巴克斯神情暗淡。 “但我可以把你的力量增强。”法洛莎抓住巴克斯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用你的生命发誓服从我，小墨鱼，然后你会发现你的力量将远远不止这些可怜的墨色，你的魔力将拔地而起，重获新生，直达苍穹。” “力量……”巴克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我过去是流浪的刑徒，现在则是带来新秩序的统治者。好好想想该用你的第二次生命做点什么吧。”法洛莎慢慢松手，“想仔细了。”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章 晋升魔女 “她是认真的吗？”巴克斯求助般看向徐炀。 “一定意义上是。”徐炀道，“让我从头给你梳理下情况——鼠患持续了3天，现已遭到平息，为了断后，神空大厦被另一台马特奥炸毁，连带莎莉和大量老鼠都被杀死，带来无穷后患。不过，青铜泰坦采掘场仍然是巨型企业争夺的关键,而且黑火革新的主力已经撤退，你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原来如此。”巴克斯艰难地消化她所了解到的情报，一言以蔽之，往日不再。 她怅惘地看向舷窗，没有说话，外头黑暗，像合拢的舞台幕布，宣告一场戏剧结束。 “你有理由感到不安。”徐炀进一步开导，“毕竟不是任何人都体验过复活这种事，但如果你真的挂念你的伙伴，那就带着他们那份活下去，去实现他们未能完成的理想吧。” “他们私下里给我起了个名字，”巴克斯的视线停留在黑暗当中，“水色，吉冈水色，是一个好人起的，他的女儿也叫这个名字,但她得了重病死掉，大家本希望我以这个名字活下去，他们都很照顾我，他们都是粗人和雇佣兵，挂靠在小公司名下，签着阴阳合同，为黑火这样的巨无霸卖命，死了也得不到补偿。” “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做到，”徐炀说，“弥补他们所有的愿望，吉冈小姐。” “还是叫巴克斯比较中听。”法洛莎说。 “怎样都好。”巴克斯点头，长长叹息，“看来我必须工作、赚钱，寄给他们的家人，希望他们还在。” “你可以先跟着我，”徐炀说，“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就给你开工资，食宿都可以在这艘穿梭机上搞定。” “你除了章鱼把戏之外还会什么？”法洛莎打量巴克斯手上的墨迹。。 “我是黑客魔女，”巴克斯慢慢回忆自己被灌输的知识，“我能破解一些电子程式，解决部分技术问题。” “听上去完全比不上徐炀的工作。”法洛莎见过徐炀能做到的事，对一般黑客不感兴趣。 “当然了,数字心智……”巴克斯有些沮丧。 “如果能帮穿梭机做检测就好了。”莉拉主动提出,“吉冈小姐，请帮忙调试一下这艘穿梭机好吗？” “……我,我明白。”巴克斯回过神来，走向中控台，莉拉将座位让给她。巴克斯慢慢为穿梭机编辑运行规则，进一步改善能耗比，工作叫她低落的情绪有所回复。 “她还是没回答我。”法洛莎回过神来，小声地对徐炀说，“为什么她不要近在咫尺的力量呢？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靠一种话术来征服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徐炀揉一揉法洛莎，“快长大吧。” “对了，”巴克斯回过头，“之前你们说老鼠和莎莉……彻底完蛋了吗？” “是的，”徐炀说，“它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还是死于公司安保的围剿，最终奋死一搏，和马特奥分裂，结果被马特奥炸成碎片。” “是黑火革新的人在捣鬼，它们一直尝试联系各路鼠人势力，”巴克斯回忆自己所了解的情报，“莎莉和她的族人们居住在附近的鼠村，马特奥提前三个月找到了他们，为莎莉提供邮票，帮它们训练巨型鼠、强化莎莉的魔力，又承诺帮它们攻陷会津城，把整座地下城变成鼠人的家园。但这都是假的。” “马特奥的真实目的是……” “制造混乱，掩护他們挟持远古魔女离开。”巴克斯手指法洛莎，“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再用你那手指头瞄准我，我就杀了你。”法洛莎很不满。 “你应该平易近人。”徐炀说，“为何总是如此凶残。” “我是魔女们的领袖，也必然成为魔女们的新王。”法洛莎挑起眉毛，“让任何一个幼崽魔女对我如此冒犯，我还如何施行统治。” “暴力只能催生反抗，”徐炀说，“这个道理我不用解释吧。” “哼……”法洛莎撇撇嘴。 “我们要成的事太多了，”徐炀往后一仰，靠在座椅上，“就比如说你吧，你很强，但单打独斗也成不了气候，必须招募更多有各种力量的魔女加入我们的阵营，这样才能和其他公司对抗，甚至和巨企叫板，最终达成我们的目标——改变现状。所以招募魔女，扩大基本盘是最优先的。” “魔女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呢？”巴克斯问。 自然是力量。法洛莎暗想。但是你这家伙又不单纯喜欢力量，哎，就换一种话术吧，真烦人。 法洛莎露出柔和的目光，走向巴克斯。 “我能帮你成长，”法洛莎轻轻抚摸巴克斯的脸蛋，她有些吃惊，“我生活的年代里，魔女们增强的路径是十分明显的，首先要向神寻求帮助，神会做出回应和赏赐。” “我……我听说神已经不存在了。”巴克斯感到困惑。公司摧毁所有教堂，解散一切秘仪团，阻止古代力量死灰复燃。 “但在我身上，神的荣光有所恢复，毕竟我是神的忠仆，神如今将其一部分职责交给我代理，也是理所应当的。”法洛莎悄声在巴克斯耳边说，“现在，我可以代行一部分神的意志，也就是拔擢和奖赏忠心的仆人，让你能够保护自己、实现自己理想、证明自己存在价值。” “怎么做？”巴克斯声音发抖。 “用开放的心灵迎接恩赐，”法洛莎说，“对接下来的一切心怀感激。” 她让巴克斯坐正。 徐炀隐约看到法洛莎的手发生一些变化，皮肤似乎变得更加柔软，布满青紫色瘢痕，不再苍白，她将手向上移，接近巴克斯。 “你感受到了什么？”法洛莎小声问。 “潮湿的……”巴克斯喘着粗气，“……大海……向我伸出触角……” “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巴克斯原本就有些怕法洛莎，现在更加难以自制，竭力让自己发出清晰的声音。 “这就对了。”法洛莎在巴克斯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将手收回，“我赠给你力量。” “有什么变化吗？”徐炀好奇。 “魔力……溢出来了。”巴克斯站起来，在机舱内不断发抖。 “涂层已限制魔力波动外泄，”莉拉说，“但仍推荐为此穿梭机加装威力更强大的魔力屏蔽装置。” 被法洛莎祝福过后，巴克斯失控地伏在地上，自双手中喷涌出大量墨汁，像一座造墨工厂。这些黑色液态物已经超越普通墨水的定义，具有某种反常的生命力。 它们先是解体，随后从液态开始自我融合，形成一个个较小的墨生物，在地上蠕行，犹如无数细小的黑色生命，发出压抑细语，哭喊着寻找母亲，像是一个新的种族从虚无中创生。 “魔力需要开发，”法洛莎说，“我只是给了你一点解放，呵，喷墨看起来只能用来给抄书人当墨水，但要知道，这已经是相当强力的主动创造类魔力了。” “它们看起来很强大。”徐炀戳地上一个小小墨生物，它很愤怒，咬徐炀的手指头，但因为纳米装甲的缘故，没有咬破。 “魔女的强弱，不只在于魔力的大小，更在于对自身能力的领会和开发。”法洛莎说，“徐炀，你曾经说一些能够催生植物的魔女只能在魔女评议会手下当花匠，你错了，如果她们足够聪明，她们能将一大片陆地改造成参天古木围绕成的密林生态，在其中成为不朽的绿地女王，更甚于在公司手下打工。” “这就是第二次革新，”徐炀意识到法洛莎的新力量，“借助‘神’，重新打通魔女能力生长的阶梯，魔女们将有能力自成体系，不断发展，断绝的传承再度归来。” “巴克斯，你有幸成为我的忠仆，”法洛莎抚摸巴克斯的头发，“你的潜能无尽，超过一些机械体。” “机械体会成为你的克星。”莉拉说，“巨型企业也知道如何开发魔女的潜力，未来随着军备竞赛升级，各大企业也会陆续放开限制，不惜扶植他们自己的魔女来对抗你的小小评议会。” “不，我确定她给的力量是任何公司都给不了的……”巴克斯背靠墙壁，不多时，满地墨水构成的小生物又一个接一个死掉，她伸出手召回，墨水从地上剥离，回到她体内，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墨痕，“就像重获新生……要知道义体诊所堵死了我的魔力回路，而她轻易地将那些桎梏全部摧毁。” “感恩和遵从是我想在你身上看到的美德。”法洛莎温柔地看着巴克斯，“你会这样做吗？” 在巴克斯下定论之前，从外面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挖掘声。 “那是什么？”法洛莎皱眉，“又是什么公司的走狗？” “没有，是熟悉的面孔。”徐炀说。内置信道里，莉拉发来详细的侦听报告，让他知道无须担心。 是鼠人，带着莎莉的残骸。 第九十一章 从碎片之中复活 黑暗岩缝中传来隆隆响声，一头巨鼠用头拱开岩石缝隙。大群鼠人趴在巨鼠身上，随巨鼠一起穿过隧道，出现在空洞内侧。 这里相当狭窄，形状像个月牙，巨鼠一出来就和穿梭机贴的很近，其余鼠人纷纷从巨鼠身上跳下，围着穿梭机,发出细碎叫嚷。 “你们想干什么？”徐炀向外传讯。 “拯救圣者。”黑暗中响起一个衰老的声音，“我听说你有能力把她带回来。” 是鼠人的新领袖或者暂代领袖吧。徐炀暗想。又不知这新鼠王是个什么立场了。 “让鼠人们退开，放下武器。”徐炀命令。 “和四肢着地的同类不同，我们已经不习惯空手的感觉。” “你知道那些原始东西不会伤到这台穿梭机，只会加剧我们之间的互不信任。” “鼠人从来都不敢信任人类，武器能帮我们壮胆。” “再浪费时间的话，莎莉只会烂得更透，而且附近的公司也会摸过来，我们双方都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吧。”徐炀道。 “我们有分寸，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对我们来说，你只不过是另一个呼来喝去的傲慢人类，垄断我们得不到的资源，并凭借这种能力试图挟持和操纵我们。” “那就把武器带齐吧。”徐炀开启盔甲的武装模式，带着枪从舱门走下去。 他看见鼠群之中有个尤为衰老、沉稳的老白毛鼠，估计它就是鼠人们的新领袖，继承莎莉的空缺，它可能活得比大多数人类还久。 老白毛鼠伸手向鼠群示意，看到手势后，鼠人们忙活起来,将绑在巨鼠背上的一个大包裹解下,小心翼翼地抬到徐炀面前,将包裹平放在地上。 借着穿梭机的灯光，徐炀看到那实际上是个用防辐射材质编织成的裹尸袋，被鼠人们洗得很干净，只是布满拖曳褶皱，拉链处的标签写着一个人类的名字，不知之前所装是谁。 “小心点。” “唧唧唧唧……” “慢慢打开。”鼠人们谨小慎微，伸出爪子。 “不用了。”徐炀知道里面肯定非常难看，之前在神空大厦底层看到的莎莉残骸就已经十分惊悚。 “圣者的大部分身躯都已经……支离破碎。”老白毛鼠说，“为了找回这些部分已竭尽全力，我们折返回现场好几次，冒着被人类发现的危险，很多同胞回来之后浑身溃烂。我希望这一切有价值，你说你有能力复活圣者，现在我们把圣者带来了。” “你现在是大家的领袖？”徐炀需要确认。 “我只是见得太多，同胞们相信我的判断。”老白毛鼠用词保守。 “她对你們一定极度重要。”徐炀感叹，“她长得根本不像鼠人。” “你不明白，莎莉是唯一的、最后的希望。”老白毛鼠的目光落在裹尸袋上。 法洛莎也打开舱门，走了下来,她对鼠人们记忆犹新。 “你们还信任她？想救她？”法洛莎很好奇,“这家伙不是把你们全族都丢到战场上去，你们死了多少啦，一半？三分之二？她是最差的一档统治者了吧，伤害子民却一无所获。” “……”老白毛鼠眼神一沉，“……谁有资格评价？你有资格吗？” “没人有资格。”法洛莎被噎了一下，有些不服，但又不得不承认，“只有神明有资格。” “是啊，”老白毛鼠深吸一口气，“神明才有资格评价，人做的只能叫道德判断。” “你们杀了太多人，公司不会放过你们的。”徐炀道。 “再现实不过了，”老白毛鼠摇头，“有人主持人道，谁来主持鼠道？过去50年里，几千万鼠人死于化学毒剂和基因病毒，从没听谁说：公司如此残忍，鼠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确实是力量对比的问题，”徐炀道，“这场冲突的本质是黑火革新对你们的利用。” “那女人说的不假，整整一代青壮鼠人死在城市当中，而我们什么都没得到。可这也不是第一次，当年的大鼠潮里我们曾经攻下安久市，最后还是昙花一现，我们早知道大多数努力结局都是失败，但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你知道马特奥在利用莎莉。” “但圣者的意愿高过我的见解。” “就我看来，你的智慧似乎比莎莉更强。” “莎莉是我们的骄傲，我不敢和她比较，我只是一头老鼠。你也说了，莎莉只有很少的鼠类特征，这反而让我们知道她与众不同，她是突变的、受选的，注定要引导我们。” “法洛莎。”徐炀回头看。 “你们最好确保这堆破布里没有莎莉以外的东西，”法洛莎走出穿梭机，站在裹尸袋边上，“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复原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不完整，也能复活莎莉吗？”老白毛鼠问，“有半条腿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人类涌进来太多，只能带这些回来。” “大概率可以。”法洛莎想了想，“我也没测试过，我曾经只靠一个人头复活了一整个人。” 魔女的力量其实有很大模棱两可的地方，一定要找时间好好测试一下她们的魔力。想到这，徐炀又感到苦恼。只可惜，至今没有一个可靠的基地和藏身处，不管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要戒备来自四面八方的监测。 法洛莎准备施法，鼠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又看向莎莉的尸体。 “回复之律。”法洛莎低吟。 红光充盈徐炀的视线，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裹尸袋里一阵蠕动，鼠人们慌忙把拉链打开，莎莉睁大眼睛，完好无损，她大口大口呼吸，伸出手往外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将死者复活、将万物更替。 “啊——”莎莉发出沙哑叫喊，摇摇晃晃，几乎摔倒。 徐炀观察她的身躯，完好无损，并没有因为尸体残缺导致无法复原，身上的衣服残片也恢复成完整的衣物。 “做到了！” “吱吱吱！” “啊耶！” 莎莉回归之后，老白毛鼠弯下腰，迅速爬走，消失在鼠人的视野当中。 “我还记得……”莎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徐炀和法洛莎身上，“我还记得你，我之前在大厦的停车场……死掉了。” “魔力将你复活，”徐炀解释，“现在，你欠我们一个巨大的人情。” “是的。”莎莉漠然点头，“然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同胞，那些同胞你们无法复活，只能被冲进会津城的下水道，被我们打捞起来吃掉。” 巴克斯探头出来张望，莎莉察觉到她。 “噢，我也认识你，”莎莉打量巴克斯，“你和马特奥一起来过鼠村。” “是。”巴克斯点头，“然而我们也只是马特奥手下的棋子，他是黑火革新的战斗员，我们只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雇佣兵。” “未来有什么打算？”徐炀说，“鼠族经过这场混乱，什么都没得到。” “电视台说要给我一份工作。”莎莉回忆。 “别傻了，地面公司只会无情地压榨你，”徐炀说，“到时候你的境遇会比留在同族身边悲惨千百倍，如果你真的签了他们的合同，你只会在工位上被剥削一生，在每个冰冷的夜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虽然知道你在危言耸听，”莎莉叹气，“但我确实必须回到鼠村，到我的族人身边，他们中只剩下老弱妇孺。” “鼠人……真的是人类退化而成的吗？”徐炀忍不住问。 “万仓知道。”莎莉回头看，“万仓？你刚才还在。” “是。”老白毛鼠被呼唤才爬出来，它先是佝偻着，但是在大家和鼠人们的注视下，它慢慢挺起腰杆，直立起来，与徐炀平视。 现在徐炀才发现它特别高，一点也不比人类矮。 “列岛洲的地形是割裂的，”徐炀说，“各个城市分散在不同的岛屿上，鼠人的起源一定更加复杂。” “都一样，”老白毛鼠说，“我的名字叫万仓，关万仓……我曾经是一个劳工。” “劳工……”徐炀心头一晃，“有种历史感。” “我对你们来说当然是历史，我还记得60年前我在工厂的记忆，不过都已经模糊。我记得我和其他许多人工作得非常辛苦，夜以继日地劳动，即便现在住在鼠村里，每天晚上我都做噩梦，梦见回到工厂里，听那些巨大工业设备的撞击声，然后惊醒，留下一身冷汗。”关万仓回忆。 “现在许多血汗工厂都被机器取代。”徐炀说。由于发展程度不均，还是有少数巨企辖区内存在劳动密集产业和传统流水线，但比例不断降低。 “本质没有变化，我想人们只是换了个受罪的地方，换了种形式，”关万仓说，“我想用诚实的劳动换取生存，但只得到微薄的薪水，面对不断上涨的房租，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为保住饭碗卑躬屈膝，过着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我越来越虚弱，更加贫穷，我和其他伙伴染上了严重的怪病，时常梦见自己变成了瘦弱的老鼠。工厂裁撤了很多人，我被开除，和其他有相同境况的都在安久市的下水道里生活。然后有一天，那种梦境越来越频繁，睁开眼睛之后……梦成真了，我们真的变成了老鼠。” 第九十二章 你曾经背叛过徐炀 听闻鼠人的起源，法洛莎若有所思，她从未了解过这种神秘力量，也想不到任何魔女或远古神秘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能将此归为新时代的新特点。 “这是为什么呢？”徐炀对此尤为好奇，“……为什么，由人变成鼠，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到现在,”关万仓低头望向黑暗的地面，“我时常会幻想存在一种把握我们命运的强大力量，一种尤为超然的存在，暗暗决定了我们中哪些人会成功，哪些人会失败，而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没法还手。我相信变成老鼠这件事也是那强大力量所决定的结果，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 “我们能把握的东西有限，因此才要更加尽力。”徐炀说。 “我们尽力了，鼠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更适合埋头工作的种族，”关万仓摇头，“我们的力气变弱，但吃得更少、食谱更广、适应力更强，能在黑暗中活动，能在狭窄的地方穿行，什么都闻得到，什么都听得见……我相信未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但不是现在。” “你应该是最早一批鼠人。”徐炀想了想,至少一个世纪前还没有鼠人。 “还有更早的，更早的鼠人们也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们群居在下水道里，那时从下水道爬出井盖还能看见天空，但我们被赶到更深的地方，会津城修建了，原以为地下都市会是我们的新家园，但我们还是讨不到生存空间，一直到周围的海底。”关万仓解释。 “也就是鼠村，它藏在很深的地方，”莎莉说，“一家海底采矿公司倒闭了，在附近留下一个地热发电厂，靠那玩意的光和热，我们种了一些蘑菇维生。” “我活了这么多年，莎莉是我见到的最了不起的孩子，”关万仓极力称赞，“她有魔力。” “我的魔力能帮助大家生活。”莎莉将手指向鼠群中一个尤为孱弱的老鼠，在她魔力的照耀下，它立刻身体壮实了一圈，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欣喜地对莎莉磕头。 “在生命魔力的庇护下，你们的数量扩张了。”徐炀意识到为什么有无穷无尽的老鼠。 “所以我们才需要资源,马特奥来了，很早就来了，”莎莉说，“他带来了很多变化，训练了我的另一种魔力，原本只是制造一些电弧，在他的引导下，变成了某种能够克制机器的杀伤……” “电磁脉冲爆破，”徐炀点头，“巨型企业果然有能力催生和培育魔女的力量。” 他还想说下去，却看到莎莉的变化。 只见莎莉萎靡不振，皱紧眉头，不断用脚爪挠地，用尾巴不安地在空气中扫来扫去，随后大声咳嗽起来，深深弯下腰，眼里布满血丝，回头焦急地看着鼠群。 “拿来给我……”她哑着嗓子，“……给我！” 鼠人们吓坏了，但立刻有鼠跑到巨鼠身边，从它的毛皮之间找到一个墨绿色包装，将它用力扯出来交给莎莉。 莎莉如获至宝，将外包装撕开，贪婪地咬住它，俯下身，跟一头真正的老鼠一样疯狂吞吃内容物，良久，她发出一声快活叫喊，面色变得红润，整个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 “你必须戒掉‘邮票’。”徐炀对此深恶痛绝，“马特奥让你染上的，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你。” “不，邮票让我能专注地思考，”莎莉呼吸有些急促，“它是好药，别再说了，我想我得回去照顾大家，也许我们老鼠人就该尽自己所能躲起来，不要想着和人类接触，甚至和人类交战，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莎莉动作很快，全然把其他事抛到脑后。她爬上巨鼠的身体，其他鼠人們紧随在巨鼠后面，跟着巨鼠一块撤退。 只留下关万仓站在原地。 “你有什么想法？”徐炀打量这位老白毛鼠。 “莎莉必须戒掉那东西，”关万仓说，“它在侵蚀她的健康。” “我不免费帮人做事，”徐炀说，“你既然在这片活了这么久，一定非常熟悉附近的一切地形。” “我们耳目通天，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突然出现的其他公司特遣队那种。” “我会注意，而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助那孩子？” 徐炀思考了一会有关戒除邮票的手段，要么是风险较高的神经意识剥离手术，要么用脱瘾剂来渐渐摆脱依赖。照莎莉目前的状况来说，恐怕她会非常抗拒手术。 “……蔷薇医学开发出了一种针对邮票的脱瘾剂，”徐炀说，“我们有商社的路子，能从外面进口过来，它给人的感觉和邮票差不多，但没有对身体的摧残和毒性，成为某种代用品，最终导致使用者渐渐脱离危害。” “治标不治本。”关万仓说，“哪有这么简单。” “她眼下只能承受这个，不然怎么样，把她关起禁闭、隔绝她和邮票的所有联系？你们两个哪个在鼠群中更有威信？” “……那就这样吧。”关万仓回望莎莉远去的路径，向徐炀告别，然后加入到鼠群之中离开。 “走吧，”徐炀返回穿梭机，“还有其他人在等我们呢。” “我们一伙人要更加团结，鼠人的威胁远去，人们就会开始三心二意，脱离我们这个临时逃难者小圈子。”法洛莎说。 “时间会检验，”徐炀说，“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肯定会离开，我们只需要真正互信的人加入我们的誓约，莉拉？” “在。”莉拉向徐炀敬礼。 “你现在也跟我们签。”徐炀说，“这份誓约不能没有你。” “这样，我就不能用背摔把她消灭了？”莉拉转向法洛莎。 “我是好人，不用攻击我。”法洛莎强调，“我洗心革面了，而且已经打定主意，做个善良、正义的魔女之神，给我所爱的人们带来希望。”然后再把他们通通杀死，希望之后的绝望更加深入人心。 “誓约代表一个最核心的团体。”徐炀说，“和其他松散的、半路上交到的朋友相比，誓约内的伙伴将会是我们事业的核心班底。” 这番话叫法洛莎想到潘瑞伊那条野犬，不知何时才能召到身边充当护身利剑，她在公司联盟官方页面有联系方式，有空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在举行仪式之前，法洛莎很是庄重地绕着穿梭机内侧走了一圈。 “匿名号将是我们的密室。”她说，“这是我们一切事业的开端，也是我们可移动的圣所，它坚固，飞行迅速，又有很强的携带能力。噢，就像飞毯和移动城堡。” “所以我们是一个秘密组织了。”徐炀说。 巴克斯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 “我呢？”她问，“我感觉……我还不够资格听下去。” “我们要成立一个隐秘结社，”法洛莎眯起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巴克斯，“你要么下定决心加入我们的结社，要么你就必须回避我们的密会。” “我……” “你需要好好考虑。”徐炀说，“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不只关于一个人或者一些人，而与整个世界的命运相联系。” “我还没有准备好，”巴克斯立刻说，“我会走远点，等你们谈完了再带我走。” “行。” 巴克斯最后看了徐炀和法洛莎一眼，然后皱紧眉头，忧心忡忡地离开。她现在尤其敬畏法洛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常人难以完成的事情，的确可以自称为神。 目送巴克斯离开穿梭机、在岩壁上找个地方靠住，法洛莎勾起嘴角。 “从这一点就看出她不是可造之材，”法洛莎说，“仍然缺乏最基本的勇气呢。” “别像个孩子一样说人坏话，”徐炀摇摇头，“如果要最大限度发挥你的力量，你也要培育你的容人之能，你的气度，以及与力量相匹配的心态。” “要看有些人值不值得我花心思。”法洛莎闭上眼睛。 法洛莎吟诵古代语言，从空气中召唤出金色刻痕，上面仍然留下她自己的猫形符号、徐炀的飞鸟符号和潘瑞伊的犬符号，过往其他痕迹皆已随时间褪色。 密室，符号，远古奇迹，徐炀默默感受空气中弥漫的神秘氛围，仿佛真的回到了法洛莎所处的那个远古年代，人们之间靠血缘或誓言维持联系。 “誓约是不可违背的，”法洛莎说，“莉拉，触碰它，代表你已经认可我们，彼此之间永远无法相互背叛。” “但你背叛过徐炀，”莉拉说，“你分明背叛过他。” “什么？”徐炀皱眉，“什么时候？” “莉拉……不是现在。”法洛莎低语，“拜托了……不要说。” “在之前，”莉拉说，“主人，叶子曾经想来找您谈，就在连接处，就在我们被潘瑞伊逼入绝境之前，叶子本来要告诉您这一切，告诉您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特保卡。如果那时候主人和叶子就开诚布公地谈过，我们现在或许在上京，住在希盛名下的豪华酒店，最少、最少，叶子还会留在我们身边，不至于因利益交换而被放弃。而我们之所以和叶子分道扬镳，与法洛莎有着密切联系——叶子求法洛莎指点迷津，法洛莎却劝诱叶子，要求她独自离开。” 法洛莎呼吸一滞。 第九十三章 第二秩序的建立 “你阻止了她？让她那样跌跌撞撞的……”徐炀想到叶子痛哭流涕的样子，“法洛莎，你怎么敢。” “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莉拉，”法洛莎冷冷地说，“有一千种更好的场合。” “我要你解释。”徐炀语气严肃。 “不需要。”法洛莎不悦，“我从来不会跟人解释自己的动机，我不想,我不愿告诉别人我要做什么。现在也是。你就当成我一时玩乐之心好了，小岛叶子那么好骗。” “如果誓约不能阻挡你的背叛，这誓约又有何意义？”徐炀摇头，“而且你一直未和我提起。” 现在想来，为什么那天莉拉会叫自己去找叶子，为什么她们看起来交过手，都有了答案。 “你……你应该包容我。”看到徐炀的态度，法洛莎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比被魔女猎人追捕更叫她不安，被捕无非是一死，现在如果说不清楚，她感觉自己将悔恨终生。 “害得叶子置身险境，你没有后悔过吗？”徐炀质问。 “我不关心。”法洛莎感觉自己心跳好快，撒过上千个谎，唯独这个不想被人揭穿，她忽然头疼欲裂，一头巨兽在脑海中嘶吼，“……我不知道……别问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下去。”徐炀大感失望,“往后的路，但愿你一个人也能走好。” 法洛莎愣了下。 “诶？” “我们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放下。”徐炀说。 “怎么可能……”法洛莎咬紧牙关,“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可是这个世界的新神，你们应该慕艳我的力量,匍匐在我跟前才是……那么多远古神秘者都想巴结我……你……你一个普通人……还有莉拉……一块废铁……” “结束了。”徐炀摇头，“我的底线就是……不要对我撒谎，而你却一直瞒到现在。” 法洛莎佯装的骄傲渐渐破碎，她的目光变得恐惧，她发觉自己什么都抓不住，身边的一切都在滑落。 从苏醒以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没有对她释放过善意，或者说自她幼年起到处都是病态的压迫和恐怖。脑袋里巨兽的嚎叫和母亲受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那就走吧——远离徐炀和莉拉这一对，反正他们不需要自己。可自己一直活到现在，多少次要仰仗他们的帮忙，自己能一直发挥乖张恣肆的本性，也是因为始终有人与她相伴，为她兜底，为她指明方向，否则的话，她早就死于一系列灾难和变故,尤其是在寻回力量之前。 没了徐炀，靠什么收集信息,手机吗？手机能接触到的资讯只是冰山一角,对网路匆匆一瞥，无法了解世界运行的本质。 一个在中古生长起来的魔女，和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对信息的敏感度和利用能力完全不同，她就算学会知识库里的所有内容，也不能将知识转化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到处都是对魔女的迫害和搜查，只有匿名号是个对魔女开放的空间。如果要建设自己的帝国就必须依靠更多人的力量，这是一项无法单人成行的事业。 要被抛弃了……好绝望…… “想哭了吗？”莉拉看着法洛莎。 莉拉的声音把法洛莎拉回现实世界，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掉眼泪。哭？哭是绝不可能成事的，虽然法洛莎现在真的很难受，她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泪花沾湿了自己的手背。 “我不再向你撒谎……”法洛莎深呼吸来平复情绪，“……原谅我……呜……”本想止住流泪的念头，但她忽然哭得更厉害，将心里积郁的部分洒出。 倒不是因为徐炀的存在让她软弱，而是唯独在此时此刻她才有机会表现得软弱。 “要我怎么相信？”徐炀叹了口气，还是将法洛莎揽入怀中，“你诡计多端。” “用行动……”法洛莎在徐炀怀中抽噎，她忽然特别感谢巴克斯，幸好巴克斯作出了不那么有勇气的决定，若是未来的小仆人留在这，看到她的女神如此失态，定会叫法洛莎之前苦心经营的形象付之东流。 “信任一旦被摧毁就难以重建。” “我还只是个孩子，”法洛莎抬头撒娇，“刚刚被埋入土里的时候我才17岁。” “你看起来分明很成熟。”徐炀擦去她的泪水，他指的是她那完美的轮廓，但这话被法洛莎误解了。 看起来是个成熟的人。她脑袋里的声音渐渐散去。成熟的人能克制情绪。 “大概是因为我在这千年里也有所成长吧，”法洛莎后退一步，恢复原先倨傲、冷漠的姿态，就像熟练的变脸师掏出最常戴的面具，刚才的情绪宣泄仿佛只是平行时空下的幻觉，“这样未经世事的我，经常做事不过大脑呢，以后一定会谨慎地考量再行动的。” “希望如此。”徐炀观察法洛莎。 “请信任我。”法洛莎用此生最认真的语气说话，“我绝不再向你撒谎。” “这只是她第一次暗下毒手，”莉拉说，“到她第二次背叛的时候，其态势一定更加猛烈。” “你呢？你只是个骷髅，一个电子亡魂，你连魔女都算不上。”法洛莎恶狠狠地看着莉拉。她在此时此刻揭穿秘密，叫法洛莎难堪。 “我只是揭露事实。”莉拉说。 “好了！肯定不会再干坏事了！”法洛莎叫嚷，“干嘛，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我可什么都跟你做过了，徐炀！” “好好。”徐炀安抚法洛莎的情绪，“……叶子的事，你要亲手弥补。” “好了好了！”法洛莎点头，“我，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决定重新做人，想尽办法都会弥补过错的，继续仪式吧！” “那么，对我来说，我的愿望在血肉尚存的时候就已经实现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守护主人，”莉拉看着徐炀，“其他别无所求。” “谢谢你，莉拉。”徐炀点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守护你的。” 莉拉走向誓约，伸手触碰。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她对徐炀说，“就跟主人曾经说过的一样，如果本心是这样想的，那么身体也会忠实地完成行动。我的‘心’希望我的身体守护您，而我也将以行动贯彻我的意志，成为您私人的女仆，从今往后都认真地侍奉您。” “我明白。”徐炀点头，“我的生活已经和你分不开了，莉拉。” 法洛莎现在才渐渐明白人们反复说的那个寓言是怎么回事，乌鸦啄过树皮之后，就算把乌鸦杀了也会留下痕迹，于事无补。而她撒的谎也一样，最终会带来更多麻烦。 触碰之后，属于莉拉的刻痕成型，呈现出符合她气质的动物，大约是一头雌鹿的形象，轮廓分明，加入到猫、飞鸟与狗当中，站得稍远，默默看着这一切。 “鹿是警戒的动物，”徐炀说，“而你能发现周围的一切细节。” “没有角的鹿，没有战斗的能力，胆子小。”法洛莎酸溜溜地说。 “誓约订立就意味着我们无法相互背叛，”徐炀说，“即便法洛莎已经以其行动证明，这更像是形式上的约定，没有真正的效力。” “不，”法洛莎说，“仍然有效，莉拉将永远不能对我动武。” “确实如此。”莉拉伸出自己的金属手掌，抚摸法洛莎的头，“而你也无法对我恶语相向了。” “你——”法洛莎确实想狠狠骂她两句，但誓约的力量拴住了她的舌头。 “回到正题，”徐炀说，“我们在这里成立一个秘密协会，也就是‘匿名号’的真正核心成员。这个协会的纲领很简单，我们一人可以加一条。我提出第一条：我们想创立现有公司之外的‘第二秩序’，确保一个崭新的生存环境。提出这一点也很明显，我本身就已经从公司联盟除名，法洛莎是被全世界公司抢夺的对象，她也不可能为公司当牛做马，莉拉则被巨型企业抛弃……所以我们必须开辟这样的第二秩序，专门收留、保护和我们有类似状况的人。” “第二条，”法洛莎说，“尽可能多地招揽魔女，充实我的新评议会阵容。这一点也很简单……我要当新时代的神，我需要仆人、婢女和学徒，我可以教很多魔女，让她们明白一个真正的魔女该如何生存，又该如何开发和利用自己的魔力。这些在过去都是司空见惯的，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魔女们的力量真的太弱了，只有我能帮她们一把。” “第三条，”莉拉说，“建立人和魔女的平等关系。” “什么？”法洛莎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的过去，”莉拉说，“是魔女奴役人类的时代。我们的现在，是人类支配魔女的时代。而在我们的未来，应该有人类和魔女平等共处的新理念，也就是第三个时代，不仅人自由，魔女也自由。” “我觉得可行，而且不止人和魔女，还包括鼠人、合成人，只要他们愿意。”徐炀说，“但具体条件需要商榷，我看必须要一部明确的律法，就像公司法管理公司一样，制订新的法律来规范人和魔女们的行为，减少无意义的互害。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强制力来实现这些目的，也就是掌握自己的武装，不止是魔女的部队，也包括科技军队。” “太遥远了。”法洛莎说。 “遥远说明有实现的价值，所以我们的这三条就形成了从低到高的目标，”徐炀说，“我們‘匿名号’成员，最先要达成的目的是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既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类似的人。其次是招揽其他志同道合的魔女和人类伙伴，最后才是要在积蓄了力量的条件下，创造新的时代，一个和过去都不一样的时代。” “原来如此……”法洛莎沉吟。 看着徐炀和莉拉各有定计的样子，她忽然感觉自己极不擅长从宏观角度进行规划，从村子里逃跑、加入教会、从神秘者那里获取弑神武器、借卡尔多王室的力量流亡、用不朽眠香沉睡并逃过一劫，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个短期目标接着一个短期目标，虽然靠着傲慢、冷酷的作风保持体面，但长期单打独斗，有时也十分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要成熟起来，成熟起来…… 法洛莎脑海里那头深海巨兽又开始嘶嚎，但她叫它闭嘴。 第九十四章 错误危机 理清发展目标之后，徐炀便准备动身，准备回去和其他人谈谈各自打算。他手头资金众多，能统筹大量资源，只要找对合适的投入方向。 巨门商事会社是一个可投资的点，葛城浅重建的黑帮则是另一个，此外还要有一家自己创立的公司,这样行事更为便捷。 将巴克斯召回穿梭机后，他们立刻返回会津城。 途中，莉拉汇报了大量侦察无人机的活动，迫使穿梭机暂停。 这些无人机个头窄小，外观犹如斑点，不过手指长度，是代号为“蝇”的信息收集设备,京都无限大量采购这种无人机,用于封锁他们认为具有价值的区域。 采掘场作为远古魔女的出土地点，与会津城往来的这片地下空洞显然已经成为重点区域，密集的无人机形成一道菱形阵列，监控一切往来。 得知公司有这种手段禁绝出入，法洛莎很是不爽。 “所以，什么东西都会被看见？”她抱怨，“信息安全在哪里？” “我们是透明人。”徐炀闭上眼睛，接入那些设备的共联终端，却发觉它们一个个内嵌灵活的安全识别码，只要一个遭到黑入，其他机器会在对照中发现区别，并加以警报。 徐炀耳闻过这种技术，没想到他们已经能投入实践，若想完成黑入，需要同时对这700多台微型无人机同时破解。 “怎么？过不去吗？”法洛莎见徐炀迟迟没动静,“终于到了你吃瘪的时候了！” “等会。”徐炀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调整自己的数字心智，打算同时黑入这所有精密机器，他此前从未尝试过如此高负荷的行动。 锁定所有目标，接入—— 有那么一瞬间，徐炀的心智产生了一丝动摇，他的意志仿佛瞬间从整个身体中流了出去，不再停留在他自身躯体内，而是完全沉入到那片由数据、信息和电信号组成的网络光点当中。 这可和往常在数字心智的面板上进行操控不同，那时候他具有双重视野，一部分观察现实，一部分留心网路世界。现在他则完全断绝了常规五感，换句话说，在一瞬间变成了数字生物。 他赶紧将自己深入到数百台无人机中的意志抽出来，还好陷得不深。 回过神来后，他心跳极快，如果不能从刚才那种感觉中脱离出来，他将永远失去这具身躯，成为一个生存在信号当中的意识体。 数字心智是研究意识上传技术中开发出来的衍生科技，使人的神经信号与光电信号能够相互转化。 这样一个位于科技树分支上的技术已渐渐淘汰，越来越不流行，但徐炀却在这惊险的体验中意识到它的另一重应用，即在某种程度上主动达成网路生命和现实存在的转化。 “主人？”莉拉察觉到徐炀神色变化。 “有点……神奇……”徐炀伸出手，“握紧我。” “是。”莉拉不知缘由，但下意识握住徐炀的手。 徐炀再度闭上眼睛，放弃对自身躯壳的控制，意识流化作讯号转入那串联无数“蝇”式无人机的共联网路当中，他沉浸在那700台无人机当中，心智仿佛伸出无数条线、有了上百只手，每台无人机都成为他意志的一小部分，然后再同时黑入。 他伪造一次信号中断事故，让“自己的700个影子”向京东无限的服务器传输一连串空信号，表示讯号传输不良，然后借此空档，尝试让这些无人机们在空洞之中有序地漂浮起来。 空前和谐的运动……犹如指挥着一整个专业乐团。 他感到每一个无人机都成为自己心智的一部分延伸，这种感觉越来越深，他能感受到的信息量空前膨胀，这700架微型无人机所感受到的一切也构成了他的所思所想，只是没有了人类情绪，只留下机器与数字的精准判断。 “主人……”莉拉抓了一下徐炀。 他的意识像大海倒灌入河流一样，从极膨胀、无穷无尽的境界往回退，返到那重不到两千克的大脑当中，一切分散的、扩展开的奇思妙想全都回到一条单一的主流当中，它们一开始极不情愿，上蹿下跳，想要回到之前那种分散在数百台终端的状态，引发阵阵刺痛。 “会适应的。”徐炀按了按自己的头，借无人机们还在传输空信号的时间，让莉拉将匿名号开回会津城。 “还是挺厉害的？”法洛莎歪头，她本来要上去奖励徐炀一个亲亲，但考虑到巴克斯还在这，就中断一切亲昵之举的打算。 “适应前所未有的新感觉。”徐炀沉思，刚才的变化似乎是两种因素的综合，一种是这数天里频繁的、超常的数字心智利用，进一步锻炼了他的脑力，另一方面也是新处理器的功劳，“飞神4”的效力比旧的处理器更高，阴差阳错下，将数字心智的极限潜力也压榨了出来，使其不仅可以感受和控制设备，更可以将自己的意志灌入其中。 穿梭机在会津城中航行，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大型建筑上灯牌明亮，地下商场、公寓、诊所和学校都在翻修，型号各异的维修机器人穿梭其中，不断修复在鼠灾中被摧毁的楼层，电钻与动力锤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保公司成员在地上列队，荷枪实弹，各自守护公司辖区的边界，严防可疑人员穿过。空中航道上不断有大型运载穿梭机驶来，装满维修所需的建材，一派忙碌景象。 幸存者们精神状况很差，他们多有熟识的同伴在灾难中被啃食，如今只留下自身独活。 人们在街道上漫步，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他们没有目的地，更什么都不做，只是煎熬，等着时间将心头的茫然抹去。 透过穿梭机的窗户凝视这些情景，徐炀所关注的对象不知不觉间从一个个人变成了一台台设施，他们身边的贩售机、游戏机、智能终端、霓虹灯、街区导弹、私人电话，在徐炀看来一下仿佛变成了他自身的某种部分，只要他想的话就可以让自己侵入其中，从之前的“渗透”变为“控制”，从“干涉”变为“主宰”。 意想不到的进展。徐炀暗想。这下真是网路幽魂了。 “您想进入我的心智吗？”莉拉看向徐炀，“更进一步感受莉拉，从内到外。” “不是时候。”徐炀走到莉拉身后，感受金属的温度，“我怕到时候就舍不得拔出来了。” “你这家伙胡说什么呢。”法洛莎忍不住恼怒地过去轻掐徐炀，“好好注意措辞。” 巴克斯看着眼前这一切，惊觉他们仨之间关系太乱。原以为法洛莎是领袖，徐炀是打工的，机器人是机器人，现在看来这之中奥妙无穷。 “死气沉沉的城市。”莉拉将匿名号向上抬升，避开下方一辆运输尸体的车辆。 “死亡可以逆转，”徐炀说，“……见过法洛莎的魔力后，死亡似乎也不再可怕。” “我想再杀一点、再复活一点来玩玩，”法洛莎说，“但那样动静会有些吓人。” “公司正想尽办法搜索你。”徐炀说。 “别说，公司似乎已经发狂了，”法洛莎低头看手机，“新闻说全球股市剧烈下跌，与多项大型交易违约有关，每个页面都在发这个新闻，股市？什么是股市？词典上的解释有点抽象。” “交易股票的市场，”徐炀想办法解释，“股票则是公司所有权的一部分。现在买股票主要是为了投资，如果公司运营得好，你买到的股票就会升值。如果新闻说全球股市下跌，说明大多数公司都遇到了某种麻烦。” “公司的未知的生产线更改，”法洛莎读标题，“算了，你自己看吧。” 徐炀检查了下手机的金融新闻，最主要的消息就是被命名为“错误危机”的事件，指的是几小时前各地忽然发生极其反常的军工产量上升和订单增加，同时出现莫名其妙的全球军事调动。 但很快，这些订单又纷纷被取消，军事计划停止，这为正常交易秩序带来极大麻烦，加剧了巨型企业之间和各大资本集团之间的矛盾，也涉及到巨型企业的信誉受损问题，没有人敢信任未来几个月内的各项经济指标。 巨型企业总有调节能力，但世界上还有许多规模次一等的大公司，它们的存在十分尴尬，虽然也有经济实力，但体量不足，无法被认为巨型企业，难以和它们分庭抗礼，经营中本就承担危机，如今更是在这种反常事件中遭到打击，一系列雄心勃勃的军工计划刚提出就被撤销，令他们大感困扰。 不少分析家声称，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而各大公司很可能爆发新一轮全球范围内的公司战争，以此来消化“错误危机”中引发的种种矛盾。 针对错误危机，巨型企业声称是普遍性的人工智能紊乱，又提到了公司联盟的混乱指导。 “简直就像所有公司都忽然发狂了一瞬间，恐怕和法洛莎之前的行为有关，”徐炀说，“不过一个月内事情就能恢复正常。” “我不相信他们会‘正常’下去。”法洛莎很热心，“我相信他们会大打出手。” “总有明智的人会选择克制，战争一旦开打就很难结束。”徐炀说。 “然而战争也能解决一百场谈判、哭泣和恳求说解决不了的问题。”法洛莎露出冷笑。 徐炀刚想说下去，就看到手机上跳出突发新闻的弹窗。 ——“天枢制物代表举证，确定黑火革新在神空大厦摧毁事件中负主要责任。” 第九十五章 世界战争 天枢制物的代表在东半球常规会议上提交报告，以决定性证据指出马特奥等人在神空大厦爆炸中的活动，充分证明黑火革新在这场行动中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 相应的，黑火革新代表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态度，丝毫不愿承担这项指控，京都无限方则以空前严厉的态度表达自己的愤怒，索取高达1000亿资金的巨额赔偿,并且宣布即刻开始调集财产损失管理部门，准备对黑火革新的残忍行径加以复仇。 天枢制物与高阁九州也表示，不会坐视黑火革新在列岛洲的进一步扩张，将毫不留情地对不健康、不安全的公司经营行为予以打击，将在下一步军事行动中参与配合。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冲突要爆发了。”徐炀知道这些消息的分量，“……公司人想上班而不得的时代。” 公司联盟通常会对此进行协调,缓和战争冲突的量级,但由于“错误危机”中公司联盟的失态表现,它正式失去威信，各大巨型企业将无视它的指导，一个接一个下场参与冲突。 公司主义已经发展到瓶颈期，有价值的突破越来越少，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剥削公司人来维持运转，但全球范围内的消费萎缩还是难以避免，大公司不得不靠发消费券来强行消耗他们过于饱和的生产力，缓解生产过剩这个最终难题。 最好转移矛盾的方法仍是公司内战，而且是比之前都猛烈、死伤上亿的世界大战。 只要有一两个巨型企业倒下，其他巨企就能靠吞吃尸体生存，靠军工订单发展，靠人口锐减来缓解压力，靠战后的复苏工程来攫取利润。 他们估计想把一两个地区炸回原始时代，让上面的居民重新开始发展衣食住行，重新开始人口扩张,从一无所有开始进行消费，以此来制造需求，满足资本胃口。 怎么办,只有战。在徐炀看来,如果没有突发事件干涉，最终会有一家巨型企业在残酷大战中笑到最后，击败所有对手，成为“超巨型企业”，不仅兼并所有、实现最高形式的垄断，还将所有资源、所有生产集中到一个意志之下，形成一个极恐怖的复合实体，到时候已经不是普通人要不要上班的问题，而是普通人配不配活的问题了。 回到之前租的仓库藏身处，101和102躲在这，孔泰靠在门口当守卫。 “哟。”孔泰注意到巴克斯，他之前和巴克斯都在马特奥手下工作，是她的上级，“怎么是你。” “我还没想到是你呢，”巴克斯愣了下，过往心事涌上心头，叫她不禁微笑，“孔大哥。” “活着就好。”孔泰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尤其他现在是投降者之身，不便引起议论。 “办完事了？”葛城浅从里屋走出来，望向徐炀。 “当然。噢，那俩姑娘还好吧。”徐炀问。 “她们俩听了新闻上的事，有些焦虑。”葛城浅双手抱在胸前，“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想建立自己的帮派……既然老鼠已经平息，我就得回片木区了，那里我还认识一些好汉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我要从头开始办。” “要钱的话，随时跟我说。”徐炀道。 “当然，没有钱是不行的。”葛城浅抓了抓头发，“招兵买马，肯定要借你的钱。我们筹措一番，想办法算个数出来，到时候再跟你讨要，当然，一定会还的。” “别太见外，我们一直是朋友，我相信你的信誉。”徐炀点头，“有任何问题都打电话给我，我现在有手机了。” “这一路上多谢照顾。”葛城浅走过来，用力抱了抱徐炀，“哎，分别总有时日！不能太过感伤。” “再会。”徐炀感慨，“……多保重。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疯狂、混乱，你的帮派能保护人们平安。”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葛城浅坚决地点头，“帮派是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目的是庇护各个分散的小家庭，给他们以希望。” “你一定能做到。”徐炀语气真诚，“你已经今非昔比了。” 孔泰望了一眼巴克斯。 “而你的未来在这艘黑船上。”他说，“有空就来看我，把马特奥忘到脑后，开启新生活吧。” “早记不得它是谁了。”巴克斯微笑，目光忍不住转移到法洛莎身上，这位才是今后该小心翼翼服侍的对象。 送别葛城浅和孔泰之后，徐炀进入仓库，看到102缩在一张老旧沙发上，101则目光严肃。 “我们被拍下来了。”102冲徐炀哭喊，“我们会被抓到的！” “是你做的吧。”101指着电视屏幕上录下的马特奥和两名红甲魔女，“虽然很失礼，但我想说，这对我们的安危来说是个打击。” “换一身盔甲就行。”徐炀道，“毕竟你们之前活动都是戴着面罩的，拍不到你们的脸。我给你们买新衣服和新盔甲，就当入职礼物。” “入职？去哪上班？”102听到消息，“工资多少？” “魔女部。”徐炀打算让法洛莎管魔女的事，以公司部门的形式来架构，“魔女部部长法洛莎，你打算给她们开多少工资？” 法洛莎想了下自己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和短视频上的消息。 “试用期1千，转正3千。”法洛莎胸有成竹地说。 “果然是撒谎！”102倒在沙发上，“要穷死了！” “你们有现金卡吗？”徐炀问。 “有一张无关联现金卡，输入密码就能用。”101取出她的现金卡，上面只有2500资金。 “先给你们安家费。”徐炀往101的卡里转了10万，“现在先把你们的盔甲换下，不要再让人看见了。” “哇，真有钱！”102望见数字，眼前一亮。 她开开心心地卸下自己的红色衣甲，101犹豫了下，也慢慢换下装甲。 她们在盔甲内部穿的是紧身的黑色连体胶衣，勾勒出年轻、具有无限可能的体态。她俩是褐发的双胞胎，只是101长发、102短发，看着都甜美天真，102脸上还有淡淡雀斑。 她们的寿命短暂，徐炀想到这就感到一阵同情，根据101的说法，作为人工制造出来的魔女，她们只剩5年可活，对她们来说太过残忍，必须在未来加以改变。 将扎眼的红色盔甲留在穿梭机上，她们被派给法洛莎。 “瞬移和巨大力量。”法洛莎打量101和102，“你们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仆人，只要你们心怀感激，心怀谦恭，本神就会对你们加以照顾。” “她什么毛病？”102问徐炀。 “没事，”徐炀说，“以后就能适应了。” “我可没开玩笑，这俩身怀潜能的孩子是成对的瑰宝，”法洛莎说，“她们的魔力一旦得到适当的开发，就能脱离下位魔女的行列，晋升到上位和统御者的水准。” “你是说，你能帮我们提升到上位？”102停住脚步，“真的？” “是。”法洛莎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一定要，一定要快点，”102目光渴望，“怎么做？我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守护姐姐！我要保护她！” 101面无表情，只是用力抱了抱102。 “你从来没有什么必做不可的事。”她悄声说。 回到卷饼大帽店内，崔俊友他们本来打算过夜休息，见徐炀回来后，崔俊友第一时间赶上。 “你可算回来了，那姐们现在在线。”他说。 “噢，那个……”徐炀回忆起来，崔俊友曾说要向他介绍一个和100年前的伦德尼姆之变有关的人物，照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似乎没开玩笑，“女的……魔女？” “确实。”崔俊友登上穿梭机，“一个信念不比我俩更弱的魔女。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徐炀一时不解。 “准备和公司主义决一死战。”崔俊友无比认真，“我只和最坚定的反公司者在一起混迹，本来只有我，那姐们，还有一个龙舌兰洲诗人，我想这名单上能加上你。” “准备好了。”徐炀点头。战争阴云逼近，巨企互相倾轧，或许是消灭公司主义的最大机会。 “和她交流必须保持秘密，我都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用特制的浏览器跟她打交道，不敢用任何会暴露地址的媒介。公司主义在看着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谨慎。” “哪有这么神秘。”徐炀坐在位置上，崔俊友拿手机切页面给徐炀看。 荧幕变化，上面出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模样。 她一头淡金色卷翘头发，戴墨镜、叼香烟、脸上嵌入小半块义体，似乎是为了掩盖疤痕，有点酷，过去和现在多种特征交织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叫徐炀无从分辨她是哪个时代的人。 “哟，你好！”她注意到徐炀，朝屏幕挥了挥手，“欢迎来到葬送公司主义的大频道，我叫赛丽塔·易凡妮。” “他说你和伦德尼姆之变有关。”徐炀想起那场荡气回肠的历史行动，“是个什么关联法？” “我是发起人之一。”她说，“我已经130岁了。” 第九十六章 先锋 “听老崔说，你是个有趣的人。”赛丽塔相当好奇，把烟掐灭，交叉十指，炯炯有神地看着徐炀。 “他对你的形容也一样。”徐炀在位置上坐正，“我只是个自由的人，正在准备自己的事业。” “现在的人可很少敢说自己自由。”赛丽塔挑了挑眉,“谁不生活在等级与权力体系之内？”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特别之处。”徐炀说，“现在到你了，对伦德尼姆之变，公司的记载语焉不详，你当真是亲历者？” “我可以告诉你，伦德尼姆的战争持续了一个月，”赛丽塔望向烟灰缸里升腾的白烟，“从40年8月2日到9月1日,我们损失了14万同胞，大部分不是死在街垒与街垒之间，而是死于秘密处决和流放，他们信了公司的鬼话，缴了枪，转向和平的手段，公司把股份分给干部们，然后他们就坐视其他兄弟被捕，还出卖战友。” “公司还是让步了，修改了工作时长。”徐炀回忆起自己所了解的历史。 “那是因为泰西洲大多数城市都发起了响应，”赛丽塔摇头，“他们主动让步，换到喘息时间，现在更加精明,动作传感器和芯片越装越多，摄像头和窃听器越来越密集。我啊,现在只是一个满身染血的鬼魂，知道不能这样善罢甘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公司要内战了。”徐炀道。 “迟早如此,”赛丽塔神情冷酷，“公司主义的末路已经来临，伴随着无可挽回的矛盾。胆小鬼们往往说公司主义已经改良得尽善尽美，无人机和动力装甲能轻易扑灭泥腿子的武装。他们错了，这个行星上绝大多数人都怀着被压抑的愤怒，等待有人站起来打碎镣铐。” “你似乎胸有成竹。”徐炀沉吟，“但事实是，公司不仅掌握规模巨大的军队，还有各种秘密科技和征战魔女，包括现实操纵者。” “问题在于通道的关闭。”赛丽塔做了一个向上指的手势，“当世界还有机会向上爬、有机会变富的时候，人们大多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还有希望。但现在，奋斗只能换来加倍的压榨，如何努力都比不上食利者，财富增长的速度跟不上生存资料涨价的速度，这时不平之气就会积蓄起来，等待一个释放的机会。要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那么这位敌人的末日也就要来了。” “时代已经变化。”徐炀说。 “是啊，旧工厂一个接一个被拆解，曾经最有战斗力的劳工们消失在历史当中。”赛丽塔点头，“但我们的理论也在与时俱进。” “你现在在哪？”徐炀的视线越过赛丽塔的肩膀，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简朴工艺品，由多个铜环串联起来，以珠玉和金片点缀，现在很少能看到这种带有地域文化特色的饰物，都被公司生产的标准消费品所取代。 “在白象洲。”赛丽塔将画面一转，她手持荧幕终端，给徐炀看她所处的环境，是一座略显杂乱的办公室，墙角放着一具人体骨骼标本。 “你是医生？”徐炀好奇。 “一个武装军医，我的魔力是危机警告，所以逃过一次又一次暗杀。”赛丽塔将摄像头转向窗外，给徐炀展示外面的茂密丛林，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翠绿，高大的热带树木繁茂生长，掩盖着稀疏的麦地，“在发达的地方，人们在一定程度上还能靠出卖脑力生存，寄生在繁荣的服务业上，拿着高于劳工的薪水……但这个世界太大了，看看白象洲的情况吧。” 白象洲是公认较为落后的地区，是孔雀-崔斯坦巨型企业的辖区，人口超过20亿，分布在极其广阔的莽荒大地上，气候炎热。 这家巨企由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联合重组而成，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为自己争到成为巨型企业的资格。 “在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斗志更强。”徐炀认为这个思路可取。 “过去，本地区一半以上产值靠邮票原料种植，”赛丽塔单手叉腰，“而全世界70%的邮票由白象洲供应。为了改变这里的状况，我已经在这里打了30年游击战，现在我们可以骄傲地说，不再靠卖那种害人的东西为生了。” 窗外，一个穿墨绿色迷彩服的士官带着一群新丁穿过丛林，汗流浃背，但看起来尤为健康，阳光洒在他们的军装和配枪上，都是些轻武器，很多是靠3d打印技术生产的，结构简易。 “改变状况？”徐炀想知道实践的成果，“在公司外的人不一定生存得比公司好。” “在这里，人均寿命可以保证超过40岁，”赛丽塔指向窗外，依稀可见树林背后的房舍，“我的地盘上有小学和中学，有医院和养老院，有农田和工厂，有自己搭设的网路和电影院，当然也有军营和监狱。” “这是在白象洲的公司主义底下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徐炀立时反应过来。 “是的，按照你的理解可以这样说。”赛丽塔点头，“伦德尼姆之变中，我们建立过一个权力机构，我把它复制到了这里，我们有委员会，成员从常人之中选举，制定生产和消费的计划，并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同时让人们按自己的劳动价值换取产品。我则不过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的医生。我们打进一片片农村和工厂，将理念散播出去。” “我还以为农业已经是过去式了。”徐炀道。 “公司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还保留原貌。”赛丽塔将荧幕转回到办公室里，“你也说了，时代发生变化，但我们追求的东西，从伦德尼姆之变到现在都一样——争取人与魔女的全面自由和全面发展，这就是我活着从130年前带到现在的理念，我们称之为‘先锋主义’。” “如果说巨型企业之间存在薄弱环节，那白象洲确实算是一块。”徐炀承认。 尤其是统治当地的孔雀-崔斯坦集团，作为一个勉强缝合起来的畸形巨物，孔雀集团以农业生产闻名，崔斯坦集团则主攻金融业，二者发展理念差异很大，高层之间也相互倾轧。 白象洲只有数千万人在巨型企业中务工，被视为高人一等的存在，其余十九亿以上人口的境遇犹如牲畜。 “我们需要捐赠。”赛丽塔认真地看着屏幕，“一小笔资金就能让上百个孩子免于疾病和饥饿，也可以让我进口更多稀有药物来挽救死者。” “你需要多少？”徐炀认可他们的尝试。 “为免被当成骗子，只要5万资金就够了。”赛丽塔道，“可以挖条水渠。钱可以走我们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的‘朋友’，也是同情者。我把路子发给你。” “那我去试试。”徐炀切掉屏幕，在后台收到赛丽塔发来的消息。 按照赛丽塔的指引，徐炀在匿名网路上找到一家叫“友爱公司”的隐藏账户，这家公司声称从事平平无奇的行业，致力于极客文化、艺术创新和网安技术探索。 “她应该需要更多资金吧。”徐炀转头看崔俊友。 “当然，干这样的事业，给她几千万都不够。”崔俊友说，“不过这姐们骄傲得很，你要是多给，她还会觉得你拿钱羞辱她。” “那好吧。”徐炀在手机上读取现金卡密钥，将资金转过去，“而这当中转的‘友爱公司’又是什么来头？” “友爱嘛，都是一条道上的兄弟。”崔俊友眨了眨眼，“公司主义暗中树敌，比他们自己想的还多。” “她说话听起来很有理论意义。”徐炀回忆之前和赛丽塔的交流。 “在过去，人们接受完整的教育，有些魔女还能上学，她也是受益者。”崔俊友道，“她首先是个哲学家，然后是战士，现在才是医生。” “先锋主义是个很有参考意义的观点。”徐炀说，“但还没有完全证明自己的优越性。” “谁知道？”崔俊友笑了笑，“这姐们一旦在白象洲真的做成了她的事业，到时会鼓舞全世界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到时候情况可就变了。” 先锋主义就是能替代公司主义的制度吗？徐炀沉思。无论如何，时间与实践会证明赛丽塔的想法。 转了资金之后，赛丽塔在网路上向徐炀留言，并发送了一个压缩包。 “你还真是爽快。附件里是我对先锋主义这些年来总结的理论，还有一些实用手册，应该有点意义。附赠你一句我在大学里读过的一句话：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徐炀翻了翻那篇手册，主要讲述的是先锋主义的诞生、历程和理念，后面则是五合一的“基础套装”，包括一本赛丽塔行医多年总结下来的医疗心得、一套训练民兵的理论、一叠与3d打印机配套生产耐用枪械的蓝图、一本精编实用生存手册、一部基础农学。 未免太过实用。徐炀暗道。这是真正从最底下开始捣毁公司主义的路线。 “一个神奇的女人。”崔俊友感慨，“你也这么想吧。” “以后有机会当面遇到，那时候再好好谈谈吧。”徐炀收起心思。 第九十七章 赛博妖鬼之影 “你自己呢？”徐炀望向崔俊友，“老崔，赛丽塔都有她自己的地盘了，你不整个？” “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崔俊友板起脸，“不比人家的差。” “可以跟我去做一番事业，”徐炀道，“更大的事业。” “老实说,咱们的目的有些差异。”崔俊友想了下，然后说，“赛丽塔有她的先锋主义，你有你的匿名号和美女，我的打算一直没变……把该死的‘巨塔计划’查清楚。” “那不过是古老故事。”徐炀没把巨塔计划放在心上。 “如果是真的呢？”崔俊友皱眉，“如果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超大的塔里呢？我要弄明白背后是什么，为此我已经搭上了十几年时间，我不介意把接下来的日子也投进去。我不想我们做的事情只是……梦一场,或者是由机器编程的幻觉。” “……我明白。”徐炀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怎么做？” “你有钱，投资我的产业吧。”崔俊友道。 法洛莎这会登上穿梭机，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登时大怒。 “什么什么？要乱花钱了？”法洛莎叫嚷。徐炀的钱就是她的钱，此乃自然之理。 “不是乱花钱，这是投资。”崔俊友比划自己的概念，“老弟，你给我投资350万，让我开一个超大的义体诊所。不在片木区，搬到晖城区来，就放在御中大道上，规模是原先的5倍，我招一大批学徒，再弄个实验室,一边卖货,一边弄清楚高塔计划的真面貌。我给你10%的分红。” “15%。”徐炀说，一边从网路上寻个模板，用数字心智拟了个草稿出来,落款标上莉拉的名字。 “350万就这样给出去了！”法洛莎喜欢敛财，不喜欢分钱。她曾经羡慕龙一般的怪物，躺在成堆财宝上绝不动弹。 “你不知道义体诊所多赚钱，”崔俊友忙说，“这年头1个人平均每年得花2500在自己的植入物上，会津城有二十万号人带着义体，这是个巨大市场。现在搞义体生意就跟50年前开牙科诊所一样，赔不了。徐老弟那边2~3年就能回本，之后就是纯赚。” “那现在还有牙科诊所吗？”法洛莎好奇。中古时代的牙医也挺有钱，抓紧一根线，另一头绑在患牙上，再拿火把逼近患者的脸，一下就能解决牙病。 “牙坏了装新的，不还是我的业务范围？假牙也是广义上的义体。”崔俊友笑了笑。 “成交。”法洛莎和崔俊友握握手，“这笔生意就谈成了！” 徐炀把手机上的合同给崔俊友签，然后用现金卡先划了100万给他，后续的部分慢慢给。回本也不急，现金流和资产比数字重要。 “你别再散播巨塔计划，本分做生意。”徐炀道，“一会来人给你抓走了。” “这些年只有公司联盟关心巨塔计划，现在联盟的霸权幻影已经消散。”崔俊友笑道，“等着，我迟早和赛丽塔一样，把这玩意写成册子到处发，当病毒使。”他看了看合同，“怎么钱是转给莉拉·尼斯托？” “什么？”法洛莎吃惊转头，“为什么？” “我的投资，莉拉的收益，法洛莎的见证。”徐炀耸耸肩，“我们仨以后基本都是这样。”毕竟只有莉拉在公司联盟有合规档案，能够在现行秩序内活动。 “那就这样！徐兄弟，我一定会查明白高塔计划，”崔俊友大力拍拍徐炀的肩膀，“把公司的阴谋揭露出来，把人们带回到真实世界去。” “你的理念比我们的还伟大，去放手做吧。”徐炀转头，“你那小徒弟尼德莱特呢？还有那些女合成人呢？怎么被他拐跑了。” “在隔壁咖啡屋组建了番剧鉴赏会。”崔俊友带徐炀去找尼德莱特他们。 进了旁边一家女仆咖啡厅，穿黑白薄纱裙装的可爱侍者们迎了上来，她们笑容甜美、动作殷勤。 法洛莎一进去就感觉回到了宫廷里，就该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女子对她卑躬屈膝，这滋味不能更舒服，她的视线直奔天花板而去，女仆们只能看到她的脖子。 到了一个暖绿色包间里，尼德莱特跪在榻榻米上，和其他女合成人一起欣赏经典动漫《和瓷制人偶般精致的合成人老婆同居的日常》，这动漫有40年历史了，当时的合成人为了防止恐怖谷效应，都刻意制作得与人类具有明显差异，所以销量不济，这部番剧则起广告和破除保守观念的作用，指出合成人的未来，那就是越来越接近人类，最终与人类难分彼此。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前身。”尼德莱特指着那些可爱的机器人，“那时候只有2代ai，只有少量随机应变的能力。你们则是3代ai，可以自主学习。” “你这是做起源科普还是在鉴赏经典。”徐炀在角落坐下。 “她们把之前的事都跟我说了。”尼德莱特走到徐炀身边，悄悄说，“你不觉得她们很可怜吗？” 被一群暴徒和流氓侮辱，即便是合成人也在记忆档案中留下了无法抹除的污点。 “所以我才把它们带出来，让它们寻找新的可能性。”徐炀解释。 “来当女仆机器人！”法洛莎跟进来，两眼放光，她刚才在外头成功强迫几个服务员管她叫“尊敬的女皇陛下”，迫不及待想让别人也这么喊了。 女合成人们面面相觑，开始分析自己的未来。 “你们自己打算吧。”徐炀观察这些女合成人，“自谋生路也可以，我不会在这里久留了。” “女仆的话，是要照顾你们的起居吗？”一个女合成人抬头问，“这样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工作，我们会尽心尽力的。” “可以。”徐炀点头，“你们有其他需要我们也会提供。” “过来给我揉肩捏腿。”法洛莎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撑着自己的头，“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合成人需求极少，只追求充电和安全而已，它们略一合计，便决定真的专职服侍法洛莎和徐炀了。 唯有觅影，在最早的时候就提出要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如今也没被法洛莎的说辞打动，它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 故事情节正拍到除了温柔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主角深陷困境，众多受其人格魅力打动的女合成人纷纷掏出武器，帮他和地痞流氓作斗争，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感十足，叫觅影相当受用。 “我也想成为那样强大的合成人。”觅影说，“如果当女仆的话，终究要依靠其他人的庇护，不能自主独立吧。” “你清高！”另一个女合成人抱怨。 崔俊友在外面买了泡菜然后进来，跟尼德莱特说自己要在晖城区开义体诊所的打算，尼德莱特顿时来了精神。 “哦哦！更多的机会！”尼德莱特迫不及待，“终于又能回到工作室里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能帮他们的忙。”觅影手指向尼德莱特和崔俊友，头则转向徐炀，“请您为我安装一些战斗用的档案，这样我也可以拿起武器，不只是为了自卫，也为了守护他人。尼德莱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想作出回报。在我有足够成长之后，我想成为赛博妖鬼的影子。” “妖鬼的影子……”徐炀一时没明白。 “在当初，您出手相助的时候，您自称是赛博妖鬼。”觅影说，“而我要成为您的影子，经过适当的训练，我也能成为和您一样行侠仗义、贯彻妖鬼之道的暗影英雄。我将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消灭我见到的一切罪犯，终结混乱和暴力。” “志气可嘉。”徐炀肃然起敬，自己之前的救助之举，也帮它找到了命运的第二种可能性。 匿名网路上有人公开了大量可供训练的战斗数据档案，不过很零散，不实用。好在徐炀有数字心智，将它们迅速扒下来、做成一个汇总包，用数据线传输给觅影，它立刻开始慢慢读取和解压，由于它自身处理器落后，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上百个小时，不过一旦完成，瞬间就能积累将近5年的战斗经验。 “觅影就暂时跟你们行动了。”徐炀道，“你们也得给它的部件多做升级。” “那是自然。”崔俊友点头，“我觉得，合成人虽然和仿生技术不搭边，但也是人类能力的拓展。”他伸了个懒腰，“那么，我走了。” “再会。”徐炀向他们告别。 如此，叶子、葛城浅、老崔、尼德莱特，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踏上了他们自己的命运之路，逃难众各有归途，令徐炀感叹。他向外走，正见到李孝敏站在卷饼大帽后门，靠着一根电线杆抽烟。 “你毛没长齐就抽烟。”徐炀站到他身边，久违的烟味叫他感到一丝悸动，又叫他忌惮，这东西和邮票一样害人。 李孝敏抖了抖烟灰，苦涩地望向远处，顺着他的视线，徐炀看到罗西娅正和一个高大、雄壮的黑人员工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李孝敏年纪尚浅，和对方比就跟豆丁一样。 “从大帽总部调过来一王八蛋，罗西娅魂都快丢了。”李孝敏低下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九十八章 你别挂电话 “什么，还有这种事，揍他。”徐炀闻讯，相当愤怒，纯爱大于一切。 他知道李孝敏和罗西娅的关系极其甜蜜，这才叫爱情，胜过公司里布置的一场又一场相亲,ai算法每次都给徐炀推荐那种单身、上了年纪的女高管。 “不不……”李孝敏连连摆手，神情苦涩，整个人蔫得很，“我哪里打得过他。” “打不过就锻炼，打不过就去收集情报。”徐炀说，“行动起来。” “哎,前辈。”李孝敏猛吸了一口烟，“……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用。” “怎么这么消极,你肯定有些本领。” “没学到东西啊，”李孝敏垂头丧气，“我爹卖了一个肾，给我在公司人学校里捐了个名额，结果那学校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都是无人教室，上课就播课件录音，下面鸡飞狗跳，我认识的人全浑浑噩噩的，无所事事，我还被敲诈保护费，只能跑了。” “但你明明会驾驶。” “我有一张b级驾驶证。”李孝敏从衣领下面翻出来一张宝贵的塑料卡，被他用塑料绳串了套在脖子上，“a级考核要跟该死的ai比驾驶技术,没门路根本考不过,人怎么可能开得跟ai一样好……” b级驾驶证可以开中小型载具和小型穿梭机，a级驾驶证最多能驾驶大型穿梭机。 “那已经够好了。”徐炀道,“送外卖多少也是份工作,而且难以替代。ai经常会走错路,这年头大伙住的地方都是千奇百怪，只有人才能找到那些错综复杂的藏身处。” “是啊，我从没出过错。”李孝敏稍稍安心了些，“开车这种事还是很熟悉的。” “罗西娅应该在大帽店继续工作，他们不收外卖小子了吗？”徐炀抬头看卷饼大帽的招牌。 “条件不满足，谁知道会面试一些文字题，考一些我从没学过的东西。”李孝敏抱怨。 “这地方还挺苛刻。” 不过也符合卷饼大帽的企业文化，他们只要最优秀的员工，绝不肯在小事上损失自己的名声与信誉。 “我不知道，哎。”李孝敏叹了口气，“我爹生病的时候，我根本掏不出钱，连火化的钱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我爹被医院丢到哪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罗西娅的心思也在别人身上了，我……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见面才一天。”徐炀瞟了一眼远处，罗西娅和那黑人有说有笑，确实讨厌，“你还有机会。狠点的话，摇人揍他一顿，叫他老实。或者我帮你找个机会，让你们俩把话说开。” “那……还是用谈的吧，若是打了人，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李孝敏赶紧说。 徐炀背靠墙，搜索周围的网络基站，找到那黑人手机连的数据服务商，劫持流量，给他手机传输了大量冗余广告，弹出无限多个窗口。 黑人原本正和罗西娅谈话，忽然察觉到自己手机上出现的异样，神情大变，连忙鼓捣起来，凭他自己可得忙上一阵了。 手机对公司人来说是生命线，黑人这会顾不上和罗西娅沟通，转过身，满头大汗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罗西娅见状，也只好随口应付几句，然后就向他告别，朝大帽店返回。 徐炀给了李孝敏一个鼓舞的眼神，李孝敏握紧拳头，快步朝罗西娅走去。 看到李孝敏，罗西娅立时露出微笑，牵住他的手，他俩热切地说起话来。徐炀没有听清对白，只见李孝敏神情恳切，好像很是说了一番真挚话语，仿佛将他青春期的无穷懵懂、冲动、热爱与幻觉全部脱口而出，叫罗西娅很是诧异。 徐炀看着这个未成年男孩，一路从片木区逃亡至此，这几天的经历想必永远改变了这个孩子，以及他的年轻女友。 谈话中，罗西娅露出腼腆笑容，李孝敏说完话也涨红了脸，似乎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尴尬，他们半天没说话，只是以一种单纯的热忱看着对方，最后以罗西娅向李孝敏深深一吻而告终。 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徐炀暗暗点头，然后背身回到卷饼大帽店内。 他穿过一条墨绿色走廊，地上堆满红黑色方格，两侧墙上挂着宣传美味卷饼的招贴画，肥大的混沌兽将一半身体埋在饲料槽当中，另一半身体已经被塞进绞肉机里，半圆形机器的尽头是被绞碎的暗粉色野兽肉片，看起来十分诱人。 他驻足看了会宣传画，转头就见李孝敏推门走进，脸上带着某种兴奋的笑容。 “怎么？”徐炀不解，“不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 “我感觉很荒唐。”李孝敏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现在我忽然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感觉自己特别自信！好像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男人在拥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之后才会完整。”徐炀道，“那是他们长大的瞬间。” “也许是。”李孝敏感慨，“我们打算留在这里，罗西娅愿意在这里上班，我虽然没法和她一起留下，但我会继续碰碰运气，在附近租房子，希望不会遇上割肾的黑帮。” “祝你好运。” “和前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李孝敏向徐炀深深鞠躬，“不然的话，我这样碌碌无为的平庸人根本没法活过鼠潮。刚才，我和罗西娅把话完全说开了，这些患难和误会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 “把联系方式留下，我一旦有机会就给你提供工作。”徐炀缺个可靠的司机。 地下都会的层次结构十分混乱，尤其是会津城的路况，交给智能驾驶迟早会出问题。 “谢谢……”李孝敏真诚地看着徐炀，“……前辈，您是我这一生中对我命运影响最大的人，我希望以后也能变得和前辈一样优秀。” “摆在我们眼前的可能性实际上有无限多，去走一条自己最相信的路吧。”徐炀点头，“你这一辈子还很长，遇到什么事别慌，跟你徐哥打电话，别见外。” “我明白了……再见，前辈！”李孝敏向徐炀告别，快步往外走去。 暂别这对小情侣之后，徐炀发觉身边的伙伴完全换了一茬，现在是巴克斯、101和102在船上，男性人类竟只剩下徐炀自己，令人感叹。 把动荡多变的外部局势放在一旁，首要解决的就是资金问题，刨去一系列开支，徐炀现在手头还有9100万资金。 想收钱，最快还是得去看那巨门商社，老崔的义体中心也不知什么时候重建，他原先的诊所被查禁，估计还要为此折腾一段时间。 徐炀问到左弘辰现在租的新办公室，然后就过去打探巨门商社的重建状况。 左弘辰现在租了一层办公楼，合计400平方米左右，区域之间用简陋幕墙隔绝，透过玻璃幕，依稀可见公司人们在位置上埋头苦干，完全和之前在大楼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条件简陋，楼上是卖邮票的，楼下则是一家黑拳馆，上面通常很安静，而下方每隔一阵就会传来惨叫。 在自己的大办公桌背后，左弘辰不停地打电话，他手下几个管理层人员在附近忙碌。 因为条件简陋，他们和老板共用一间办公室，不时偷眼看他，分析老板每一通电话是做成了事还是没做成，并随之露出愉快或遗憾的神情。 时局动荡，他们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丢掉工作，全心都和公司的安危绑定在了一起，想方设法让公司起死回生。 徐炀扫了一眼这些高管，基本都是熟面孔，之前在逃难中见过他们，现在也没有作鸟兽散，看来左弘辰在聚拢人心这方面有所成绩，不是那种叫人讨厌的老板。 “……好好好，”左弘辰打着电话，“多少都行，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机会，拜托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哥们，兄弟，亲人，爹！你别挂电话，别——” 他沮丧地放下手机，旁边满是卷饼外卖盒，脸上尽是油光，似乎是把焦虑转化为食欲，本就胖，现在更显肥厚。 左弘辰拿起一个卷饼塞进嘴里，苦恼地看着手机屏幕，寻找下一个联络人。 “我来探望了，”徐炀说，“你这边怎么样？” “全球股灾，‘错误危机’，您瞧瞧，”他叹气，“大家忽然计划有变，巨型企业像疯了一样，忽然出这种岔子。我就知道把公司经营交给ai准没好处，它们要么出现漏洞，要么发疯、背叛，无数电影里都说了，人类如果哪一天灭亡，肯定是因为人工智能大暴动，没可能是其他原因。” “我想看到公司前景。”徐炀道，“把计划方案给我。”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左弘辰的渠道，从外部进口一些稀有商品。他在心里列了一个清单，大概包括新的穿梭机、魔女盔甲、智能终端和诸多设备，用于徐炀自己的公司。 是时候该建一个自己的公司了……顺便把法洛莎的魔女部纳入管理，若是靠她自己胡来，只会旋起旋灭。 第九十九章 莉拉的更新换代 得到徐炀吩咐，左弘辰一边将自己的企划导出，一边和徐炀东拉西扯。 “几乎没有像样的投资渠道。”左弘辰抱怨，“什么东西都在贬值，任何利润都在减少，生意多么难做。真希望有个人才横空出世，带大家走向新生活。” “战争要爆发了。”徐炀瞟到左弘辰荧幕上的金融板块,各大军工企业的股票都飞速上涨。 黑火革新经过这一系列事件，竟然成为受人们关注的重点，其股价不断飙升。 这么看来，绝大部分人都相信黑火革新将在接下来的公司内战中占据上风，他们犯下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行，却也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自身的强大。 专家评估过他们对神空大厦的破坏事件,指出黑火革新有能力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周内用类似手段摧毁多座公司都市,各巨型企业的联合干涉反而像玩火自焚。 “外面可乱了。”左弘辰苦笑,“也不知谁能指明方向，如果真有个救世主的话，他应该现身维持秩序。” “你喜欢这个秩序？”徐炀问，“这个秩序对大多数人不利，一个真正的救世主应该革新这个秩序，而非维持它。” “那哪成，”左弘辰嘀咕，“变革伴随着流血和死亡！谁喜欢闹事的？大多数人希望简单过日子，为什么把大家的饭碗砸掉？网上有很多攻击公司主义的话，我真不信他们那一套，您听过他们的宣传吗？” “我没了解。”徐炀自不能透露真实想法。 “你真该看看，”左弘辰说，“他们豪言壮语，说要换个天地。可他们没枪没炮,全靠打字！” “不说了，”徐炀耸耸肩,“把方案给我。按你的说法，巨门商社遇到了挑战。” “是机遇，先生。”左弘辰将商业企划案发给徐炀，“挑战伴随着最好的机会。其他公司和我们一样受创严重，我们却是第一个重新开始营业的，源源不断的商机正被我们垄断，只是……还需要更多投资。” “莉拉是大股东，我会给她看，她同意的话，再追加投资。”徐炀扫了扫左弘辰的计划。 根据评估，混乱后的会津城需要大量建筑材料、食物、医用品、载具和机器人，本地居民消费潜力在21亿9千万资金左右，巨门商社进口门类齐全、商业联络众多，在未来12个月内能够消化其中5%的份额，刨去进出口成本、损耗和上缴京都无限的经营许可费，到明年大约能达到1亿左右销售额，综合毛利率为9%，也就是每年获利900万，每月给徐炀带来75万资金的利润。 这就是公司主义。徐炀看到商业草案，感觉眼前都是数字和财富在飘动。 虽然外部混乱，但这里的稳定性也是有保障的。毕竟安久市位于京都无限腹地，除非京都无限在战争中被一波打穿，否则公司战争不会影响到这里。 “……但我还是斗胆请求您追加投资。”左弘辰恳切地说，“只要再多给我一些资金，300~500万的，我们能抢占的份额就更大，大量本地商铺都在寻求货源，这时候如果不做对接就太迟了，我手下的销售精英们一个个把计划案推到我面前，堆积如山，我却没钱实施，这多么浪费啊。”他拍了拍桌上一叠文件。 “莉拉会解决的。”徐炀将左弘辰的消息转发给莉拉，“等着吧。” “那位……是机器人？”左弘辰之前见过莉拉一眼，现在心头回想起那副有些怪异的形象，“……似乎有些……” 他斟酌措辞，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无论外观如何，莉拉·尼斯托都是受公司联盟承认的魔女和股东。”徐炀说，“给我放尊重些。” “是。”左弘辰忙说。 “也别太紧张，这方面我只是外行人，”徐炀道，“你才能带领公司前进。” “要办好一个公司，可真难啊……”左弘辰的视线回到屏幕上，眼神疲倦，徐炀感觉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 徐炀去外头走廊上转了转，开窗呼吸空气。隔壁左弘辰还在不停发号施令，员工们跟狗一样被呼唤进去，忠实地聆听他的吩咐，翘首以盼。 他们要租更大的场地，购买设备和耗材，约办公室装修团队，找其他公司订货、拿货，申报经营资质，向榎本银行贷款，榎本是希盛资本名下的一家大型银行，业务笼盖京都无限全境，公司经营实属繁忙。 “是！” “这就去！” “哦哦！” “收到！”得到左弘辰的吩咐，巨门商社的员工们忙前忙后，完全投入到工作当中，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 即便是巨门商社，徐炀也可以看到不少合成人在工作，它们安静地坐在工位上，身体连接着电源，从事一些可重复性极强的工作，在它们身旁还有大量姿态僵硬的公司人，有时难辨哪个才是机器。 莉拉向巨门商社发起通讯，左弘辰立即接入，戴上耳机，不肯错过莉拉的任何指示。 “根据会津城目前的情况，巨门商事会社将成为非常盈利的公司。”莉拉读过计划书，作出判断，“只要左先生的经营能力考核分数在7/10分以上。” “我是9/10分，”左弘辰得意地说，“18岁的时候老爸就带我测试过，这才是我创业的最大底气。” 徐炀知道他们说的是一种综合企业经营能力测评考核，是一整套公司联盟出品的测评试题，判断一个人是否有资格经营企业。 人类的平均得分是35/10分，大公司用的经营ai是20/10分，高阁九州用的“司南”核心阵列拿过40/10分，在绝大部分经营决策中都能作出远超人类的正确判断，各大巨型企业的经营ai互相算计，每秒执行数千万次计算，寻找在竞争中获胜的契机。 左弘辰能拿9/10分，已经具有一定经营实力，在中小型企业家中算高手，不至于做蚀本买卖。加上莉拉认可左弘辰的企划案，于是徐炀向巨门商社投资了300万资金，后续再根据他的盈利状况追加投资。 剩下的8800万资金，徐炀决定全部留给自己未来建立的公司，这边的事就留给左弘辰打理，不再过问，等着收钱。 同时，徐炀拟了一份清单交给左弘辰，让他尽快买来配齐，方便徐炀布局自己的公司。 内容包括： 1台“君王”级穿梭机，580万。 它是苏维汇金属的旗舰产品，这家巨型企业专攻军用载具、坦克和动力装甲生产，产品质量极佳。“君王”级是大型穿梭机，无论速度、抵抗力还是自身武装都相当豪华，许多中型公司都会标配这样一台大型穿梭机镇场，很多公司直接拿一台君王级充当整个安保部门。 穿梭机这种方便、强力的载具自然是多多益善，这台君王买来用于自卫，堪比一支战斗机器人军团，性价比极高，匿名号则用于隐蔽行动。 接下来是6套“鸣”级魔女装甲，一套25万，总共花费150万。 这些消费级常规盔甲直接从天枢制物购置，魔女装甲能最大限度贴合魔女的体型，搭载多种辅助功能，方便其行动、飞翔和施展魔力，这些崭新盔甲可以用于武装101和102她们。 因为京都无限和灯塔核心都在关注会津城，这些物资自然以巨门商社的名义购买。左弘辰还真有驯养战斗魔女的许可证，他也梦想以后拿下一个公司辖区，把公司人生下来的魔女婴儿集中起来培养。有了许可证，购置魔女盔甲就不会被引起注意，属于正常不过的经营活动。 若是以私人名义购买，一下就会被盯上，就算没抓到暗中驯养魔女的秘密组织，也能抓到一个在家窝藏魔女的问题人物。 此外还购置医疗耗材，花费2万，用来补充匿名号上的自动医生，也包括给莎莉用的脱瘾剂，用来下一步给鼠人打交道。 其余还有一些家具、工业生产设备、水培农场、电脑、蓄电池、机器人和机枪塔之类的防御设施，徐炀感觉日后若是要找个地方发展，少不了这些重要物资。 他没急着买，因为这些门类的商品门道众多，稍不留神就会买到次等品和劣质产品。他先是在深层匿名网路上大量搜集有关信息，无数内容在他的数字心智中被爬取。 利用“飞神4”的高计算力，徐炀不停分析和记录里面种种有价值的内容，去芜存菁，反复挑选，最终选定了一大堆物美价廉的产品，交给左弘辰去进口，大量产品先存在巨门商社的商栈，日后再运到徐炀自己的公司去。 除去穿梭机和盔甲，其他杂七杂八的货物花费600万，门类齐全，拿去盖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基地绰绰有余，这下缺的就只是一个合适的场地了。 这样一来，资金还剩7500万左右。 回去之后，徐炀本不好意思跟法洛莎说花了多少钱，但想到诚实相待，不能学法洛莎那样互相隐瞒，于是还是跟她说了开销，闻讯之后，她深感肉痛。 “以后问过我再买。”法洛莎强调，“你的公司是莉拉的公司，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那接下来还有个更大的开支呢。”徐炀扫了扫市面上合适的新型机器人和意识芯片载体，打算给莉拉升级，这些货品都极其稀有，而且价格不菲。 莉拉现在搭载的空鹤机器人本身价值100万左右，如果要买比空鹤再上一个等级的，价格就直接飙升到700~1000万。 同时，莉拉的意识芯片已经运行近20年，到了该更换的时候，新的芯片同样要比原先的等级更高，用来拓展莉拉的心智，让她更加接近原先的心灵，价格在500万左右。 法洛莎肯定不想给莉拉花钱，立刻把这个消息知会莉拉，而一了解到自己的升级要花这么多钱，莉拉瞬间拒绝这个计划，正在法洛莎预料当中。 “莉拉仍然能工作。”她忙说，“请不要挂念莉拉。” “对啊对啊对啊。”法洛莎连连说，“而且居然要花这么、这么、这么多钱！干点啥不好！” “嗯嗯。”徐炀搪塞。 嘴上如此，徐炀实际上暗中联系了大北方一家高级定制机器身躯的工厂，从莉拉之前的形迹和她的头颅开始还原，着手设计与生产一具完美符合莉拉身形与容颜的崭新身躯，远比“空鹤”更加强韧、坚固，能适合一切战斗与侦察活动。 等这具新身体被制造出来，再订购新的意识芯片，到时莉拉将无限接近自己生前的形态，鲜活、美貌、真实可感，再不会被人看成机器人，也不需要把原先的头带在身上了。 看着莉拉那娴静、认真的样子，徐炀能想象到等新身体到货后她会有多激动。 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你的，莉拉。 第一百章 一整个星期的爱 为了招待会社的新股东，左弘辰特地约了一个保密性极高的自动化私人会所，名叫“圣惠园”，用于徐炀一行人休息和享受。 通过反复调查之后，徐炀确认这家会所的安全性和隐蔽性，然后才动身前往。 路上，他打开赛丽塔给他发过来的一系列著作,稍微研读一些内容。 她发来的文档里不止有对先锋主义的宣传，也包括她对现代社会的分析，鞭辟入里，叫徐炀大开眼界。 一篇名为《忧郁的食物》的作品提到粮食问题如何影响整个世界。在中古乃至战前的国家，粮食生产是重中之重，然而现代以来,各大公司为了谋取利润，竭尽全力发展高产品附加值、高利润的产业,完全忽视基础农业的发展。 传统的五大产粮地区被公司统治之后，也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夏地区发生大规模的工业化、信息化和城市化，无论高阁九州还是天枢制物都致力于科技研究，从而摆脱了成为世界粮食供应地的命运，在全球分工链条中夺取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新泰西洲地形辽阔平坦，原本极其适合现代农业和大规模机械化农业，但由于灯塔核心对自然环境的无度开发和疯狂掠夺，新泰西洲生态失衡，除了被称为“乐园”的理想都市之外，尽是荒败废土，被酸雨和龙卷风覆盖，只有合成人能够生存。 于是,生产粮食的重任便交给了剩下三大产粮地区，即白象洲、热树洲和龙舌兰洲，每年种植无数稻米、大豆和小麦，喂饱全世界这上百亿张嘴。 因此,大量农业公司和农业人口仍然在这些地区活动，从事劳动密集型生产，这三个地区的人口密度极高，加起来人口达到65亿，被埋在整个世界生产体系的最低端，失去翻身的可能性。 人口如此稠密，意味着人均资源占有极低，人均发展程度和受教育水平同样不发达，相应的，穷困、犯罪和战乱问题频频在这些地域发生。 通常来说，一个生活在列岛洲、每日有机会享受番剧和游戏的市民，会下意识鄙夷和嘲笑那些白象洲的农民，认为他们生活在饥馑边缘是咎由自取。但同样的，新泰西洲一个坐拥200平方米豪宅的孩子，也会困惑为什么列岛洲的市民每天要上班十二小时以上。 就这样一个食物问题引发世界的极大割裂。一个人生活的是否幸福，与他个人努力越来越不沾边，主要取决于他投胎的家庭和环境。 在公司主义的控制下，技术进步能让人享受虚拟世界、享受直播和邮票幻觉，但永远不会让大多数人摆脱痛苦，令人们生活在极端压抑当中，千辛万苦迈过一个难关后，得到的只是进入下一个难关的入场券。 最好的解决方式，仍是要将公司主义连根拔起，再造社会，消灭分化，重新分配财富，让科技与资金为人和魔女的发展服务，而不是燃烧人、挖出魔女的大脑去发展技术、服务公司。 先锋主义的追求，是让这个行星上的智慧生命在平等与进步方面达成一致。 确实有独到之处。徐炀在座位上沉思。魔女能活到200岁，赛丽塔观察人世的时间比人类要长，而且她也并非理论家，在白象洲打了那么多年游击，在现代战争中也能发挥自己的军事造诣，更训练出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干部和军人。 魔女们都这么明智吗？徐炀转头看到法洛莎躺在座位上刷视频。 她伸长了腿，一个人躺下就占了3个座位，对着手机傻乐，若不是出发前给她买了一副无线耳机，现在整个穿梭机舱都会被嘈杂的音乐和尖啸挤满。 背向其他人，法洛莎的脸被手机屏幕光给照亮，她的美貌自会令任何人神魂颠倒，但她学不会如何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巴克斯她们都跟看怪物一样对待法洛莎，远远不敢看她，噤若寒蝉，唯恐不慎之举将她触怒，已经有了几分侍奉新神的味道。 到了圣惠园，气氛一下好了许多。 会所外观像一个典雅的小型酒店，足有四层高，大门两侧是修剪精致的私家花园，安保设施隐蔽在大理石墙体内侧，因为防御强力、位于晖城区深处，所以没在鼠灾中受到多少影响。 这倒是帮了徐炀大忙，他这边无身份的黑户太多了，不止他自己，101和102也没有正常身份，不便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 102很快活，头一个跳下穿梭机，跟法洛莎同处一室就像陪伴无形怪物一样，明知道它存在，却不能对任何人指出这一点。 “哗，就像度假！”102欢快地跑向大门，很快就有一台悬浮的机器管家为其开门，殷勤地接待她。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徐炀跟下穿梭机，他登上台阶，推开厚重木门进入大厅，里头装修富丽堂皇，大厅有二层高，巨大水晶吊灯垂落，映出温暖的明黄色流光，空气温暖宜人，墙饰精美，空间极大，站在其中，感觉心胸都变得开阔了，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 法洛莎原本低头玩手机，把耳机摘下，望了望周围的情形，顿时眼前一亮。 “我就该住在这样的地方。”法洛莎走到一个金色布艺沙发旁边，拿起一个丝绸靠枕，把它抛到空中又接住，开心得很，对周围的花瓶、茶几和雕像更是摸了又摸，如痴如醉。 一侧音乐室内，自动钢琴正在演奏“兰纳河舞曲”，这首曲子在泰西洲十分闻名，相当古老。法洛莎循声走近，听着音乐声，不觉出神。 “我曾经在卡尔多王室的宴会上听过这曲子。”法洛莎说。 “鸢尾集团的前身……卡尔多王国。”徐炀想起法洛莎说过的话。 “他们统治泰西洲中央的群山，当时只崛起了10年不到，没想到顺利发展到这个年代了。”法洛莎走向钢琴，伸手抚摸。 琴键无需按动，循电子程序自行起落，她幻想有一个影子乐师坐在位置上，为豪宅的主人服务。 “幽灵琴师。”法洛莎喃喃道。 “令你怀念的曲调？”徐炀默默聆听。 古典音乐和公司人的生活相隔甚远，如今有机会放下压力仔细倾听，叫他感到阵阵愉快。 “何止是令我怀念，简直就像回到了宴会那天，只不过用的不是这种乐器。” “那天一定很热闹。” “何止是热闹，12个女人在厅堂边起舞，”法洛莎仍有印象，“那时有东方客人来，进献黄金、水果、象牙和香料给卡尔多国王，令国王心花怒放，他品尝香料，用香料保持健康和长生是很重要的习惯。我在旁边饮酒，一只飞鸟穿过大厅，它一开始令我开心，但它太过聒噪，我又施法将其杀死。” “你太暴力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国王佯装镇静，推杯换盏，只是暗中叫宫廷魔女护卫左右，以免我犯上作乱。那曲乐愈发铿锵有力，吹笛人忽然吹错音符，弄臣在廷中随之乱舞，国王大笑不止，酒在喉咙中卡住，不多时便呛死在位上。太子奔来，求我复活其父，我却说：‘现在你是国王了，你不高兴吗？’” “然后……” “王子显得离奇愤怒，命人将我赶走，我心知肚明，这样就让唯一有能力救他父亲的人远离现场，我乐意配合，顺他的意，带上醇酒和钱袋远走高飞，老王那副衰样，死亡稀松平常。那时我还在逃亡，新王胆子不小，后来和我洽谈，愿意帮我远走高飞，彻底离开泰西洲。我说这报答不够，远比不上我帮他的忙，他承诺，卡尔多家族永远欠法洛莎一个人情。” “不知什么时候能向鸢尾集团讨要。” “也许他们已经淡忘，但这音符依然不变，或许只有音乐能穿过漫长历史。” “你所处的年代和现代差别真的很大。” “关掉。”法洛莎对自动钢琴说话，它识别语音，向法洛莎征求确认，法洛莎点头之后，琴声便立时停下。 “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幽灵了。” “是所谓的程序。”法洛莎说，“你们有多重手段奴役钢铁……钢铁不会疲惫，没有痛觉，人却会被耗尽青春。魔女也一样，我并不是故意对莉拉咄咄逼人，现在想来，她苟存在一些数据当中，也有自己的痛楚。” “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入。” “越深入越茫然，越深入越意识到它无可救药。” “有一个魔女作出了她的解救方案。”徐炀想和法洛莎谈谈赛丽塔的计划，“……你想看看吗？她明理、熟悉世事，接受过完善的教育。勾勒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设计了一张精美的蓝图。” “我有个更好的打算……”法洛莎伸了个懒腰，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徐炀，舔了舔嘴唇，“……这里环境这么好，我去找个浴缸，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找一张足够大的床，做上一整个星期。” 第一百零一章 开整 法洛莎去准备，把徐炀打发走。 徐炀感觉将来会发生一系列事情，对他体力、精力有极高要求，所以打算先去餐厅吃点东西。 他进入会所餐厅，里头环境不错，分西餐厅和简餐吧两个区域，西餐厅内装潢奢侈,地毯上的绣花装饰跟名家艺术品一样，叫人舍不得往上搁脚，唯恐把这些漂亮刺绣踩得乱七八糟。 101和102在吃甜点，她们认真地看着彼此，用叉子喂对方吃蛋糕、奶酪和奶油夹心饼干，悬浮机器人在空中穿梭,端来一碟碟精致糕点,这些食品由机器制成，品质精良,品质统一。 “多吃点，”101柔声说，“我们在那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她用银勺舀起覆盆子布丁，缓缓送入102口中，102将勺子舐净，认真地看着101的双眼。 “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102认真地说，“无数、无数多的好吃的。” “这里的食物供应肯定够。”徐炀说。 “是你！”102抬头，“噢，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怎么都行。”徐炀随意地说。 “叫他老大就好了。”101说。 “这身板可当不了我们的老大，”102低头吃蛋糕,“要一拳打死一头牛比较好。” “那我还得去这里的健身房锻炼锻炼。”徐炀说。 “她开玩笑的,”101忙说,“我们服从你的命令。” 被姐妹俩这样一说，徐炀不禁转向墙上挂的金边镜子,仔细打量自己,他形貌挺帅,只是没刮胡子，28岁，所以有些沧桑。体型偏瘦，个头1米76，相当低调。纳米装甲未展开的时候就像一件长袖背心，并不起眼，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牛仔衣。 倒是还行。他摸一摸胡茬。不需要多惹眼。 巴克斯在餐桌上实验她的小墨水怪物，想了解它们会不会吃东西，探索更多墨兽机制。 只见她从右手掌心滴出墨色，它们触碰到桌面便自主成形，形象百变，像人、像小型野兽、像翼龙和蝴蝶，蠕动不止，生命力有限，若干分钟后就会因墨迹干涸而死。 在清洁机器人前来打扫之前，巴克斯又收回这些墨迹。 她将一点墨水洒到一碟牛排上，它随即直立起来，变成一头通体漆黑的小恐龙，低头对牛排大啃大咬，很快将牛肉吃干抹净，体型确实成倍增长，能活动的时间也延长。 没吃过东西的墨兽大概只能存活3~5分钟，这头大墨兽将牛排消化干净后，明显变得健硕，在周围反复徘徊，发出嚎叫，十分强壮，始终不见瓦解。 “你的墨水力量很有用，”徐炀说，“有朝一日它们成长得和电影里的巨兽一样，人们会把你的记录留在历史上，和那些传说中的魔女并列。” “我还要尝试。”巴克斯观察那较大的墨兽，它已经坚持20分钟没有崩溃，但就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墨兽又毫无征兆地崩解，洒了满地，化作一地乌黑墨迹，好在巴克斯还能将其完整收回，不然这一大滩墨水会让清洁机器人崩溃。 “你好像很执着于力量开发。”徐炀说。 “我不想当寄生虫……我想变得有用。”巴克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劣质染发剂让她头痒。 “没人说你是。”徐炀宽慰。 巴克斯一言不发，徐炀忽然意识到巴克斯的自尊不允许她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然而这种偏执一旦过于强烈，会导致更加难堪的后果。 “没事，”徐炀说，“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照顾，这理所应当，没存在说谁要吸谁的血。” 巴克斯缓缓点头。 谷癏</span>“……那我还是要作出一定的改变，毕竟，从各种意义上说，这算是我的第二次人生啊。”她说。 “你打算怎么做？”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巴克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真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徐炀感到有些困惑。 随意吃了点面包和肉卷，他前去主卧找法洛莎。 浴室里气息氤氲，热流拂面，叫徐炀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好像进了桑拿房一样，在无尽朦胧中，他看到法洛莎。 “快来。”法洛莎急促道，她头发湿透。 徐炀揭开浴帘。 “乐意之至。” 7月25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7月26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7月27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7月28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炀不禁开始反思，我们所在的行星只是宇宙的一隅，我们为何不折服重力的限制，以最顽强的意志和最高昂的热情探索遥远的星辰？如今我们作茧自缚，为感官所操控，遗忘了我们智慧生物的远大使命。 7月29日，和法洛莎在一块。 渐不知时间为何物。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放松时间，为了清理辐射，会津城对外封闭，短期内也没有多少变动。而且藏在这里，更能避免各种各样的搜查。 每当徐炀虚弱不堪之际，法洛莎对徐炀使用“回复之律”，倒转他的精力，使其昼夜精神振作，情绪饱满，永远不会过度劳累，并且十分健康。 这种体验也是全新的，法洛莎乐此不疲、神采奕奕，占用徐炀一天之中绝大多数能量。 每次莉拉将食物带进来，房间内的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 他们在一处休息，不过法洛莎仍然忌惮莉拉，共同分享私人空间已经是她所承受极限，其他的都无法实现。 这些日子是徐炀最痛快的一段时光，没有任何压力，终日酒水畅饮、食物免费。 “我是魔女们的女王，而你就是她们的新君主。”法洛莎在他枕边轻语。 “这意味着职责。”徐炀看着她。 很难用言语形容他此时对法洛莎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天的深入接触，他感觉从外到内都更加了解这个魔女。 她是个疯狂的人，又是个畏惧疯狂的人。她严苛地对待别人，但对自己也有很高要求。她对脆弱的人类极度厌恶，也同样反感平庸的魔女。简而言之，法洛莎没有双重标准。 和这样一个活力十足的魔女共处，毫无顾虑，尽情享受，徐炀感觉这地方是真正的天堂。 将他拉回现实的是商社那边，为莎莉准备的脱瘾剂送到了，是时候从会所中离开，造访一趟鼠村。 第一百零二章 永远米莱雅 青铜泰坦采掘场，来自灯塔核心的特遣队已经就位，准备彻查远古魔女事件。 “混乱之世，是千年前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也是造就如今世界形态的关键节点。”一个外形精美的机器人正在向队员们简单汇报相关信息。 它通体由浅灰色合金铸造，青色光带分布周身，椭圆形头部正面是透明护罩,保护中央的感光器、通讯设备和交感芯片，个头极高，达到25米左右，居高临下，四肢细长，细看令人心生恐惧。 在它周围,尽是身穿先进单兵甲的新泰西洲军人，这些甲胄涂装洁白,将士兵从头到脚封闭起来,犹如一尊尊沉默使者，通称“苍白军团”，是新泰西洲的常规武装，如今在场人数达到7名。 考虑到自己与新泰西洲之外人类的差异，他们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容貌，更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沟通都用单兵甲的内置通讯器完成。 一名穿黑色风衣的魔女站在离士兵们稍远的地方。 魔女身姿修长匀称，风情万种，比例完美，丰腴成熟，上身被胶质紧身衣紧紧裹住，极鼓胀,轮廓浑圆,好像随时要将它撑破一样，紧身衣的扣子承受着极大压力。她双唇鲜红，两眼蔚蓝，睫毛极长,眼影漆黑,皮肤苍白无血色，形成鲜明映衬，令人联想起鬼魅。 “说下去。”她向那机器人命令。 “在混乱之世中，”机器人继续汇报，“一共有8名罪大恶极的魔女，犯下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行，带来无比深重的灾难。根据我们所收集到的线索，可以相信，如今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出土的，是代号为002的‘阿奎利亚村姑’。” 苍白军团的人在盔甲内部笑了一阵，低声交换看法，同时将注意力转向墓穴深处，里头漆黑一片。 “这位‘阿奎利亚村姑’年纪很小，前后活动时间大约有7年，最初被记录是成为教区助祭。”机器人继续解读，“可以相信，她曾经参与过对神明的谋杀，导致d-9号事变，之后便遭到魔女评议会追捕，消失在历史记录之中。她可能和其他7名同期活跃的罪恶魔女达成联系，并成功逃脱追杀，如今，则在会津城地下墓穴中被发现。她通过什么方法抵达这里、又如何度过千年历史，仍然是个谜团。” “呵……”黑风衣的魔女勾起嘴角。 “现在，我们的任务十分明显，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并回收这位远古魔女，她与之前的错误危机应有一定关联。”机器人向苍白军团与魔女敬礼，“汇报完毕。” “我听说，事发当天，你和这里达成过交流。”魔女转头看一个紧张不安的西服公司人，对方身边有一队京都无限的安保人员，但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不愿和灯塔核心的人起冲突。 “是。”这公司人代号“杉木猫”，也就是最开始发现采掘场遭到入侵的京都无限负责人。因为他和事件关联紧密，所以一下就被征调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队苍白军团、高级机器人和魔女，杉木猫头疼得很，惹是惹不起的。 尤其是这号魔女，她名叫米莱雅，是灯塔核心特聘的外勤魔女。 灯塔核心自己不培养魔女，而从外界高薪雇佣魔女为他们服务，通常从世界范围内优中选优，无论能力还是素质都极其恐怖。 其中，强大的名为“和平女神”，较弱一筹的被授予“和平使者”的名号。 米莱雅即和平使者中的一员，杉木猫对她的能力一无所知，但耳闻她的特殊之处。 ——根据京都无限所掌握的情报，米莱雅的能力既不强化身体素质、也不包括远程杀伤手段、更不是现实操纵者，但她却未尝一败，每次都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亦即说是，未知的恐怖。 “黑火革新的人造访过。”米莱雅原地不动，读取其他人给她发送的情报，无数信息在她心中流动，被她分析得一清二楚。 看米莱雅的样子，杉木猫知道她被安装了数字心智，她的心灵和计算机一样缜密，并且能将神经信号转化为光电信号。 魔女心灵比人类复杂，通常无法和数字心智技术相兼容，但她毕竟隶属于灯塔核心，他们对科技手段的支配能力凌驾于其他公司之上。 “我们的设施都被黑入了。”杉木猫说，“黑火革新的人雇佣了一个叫徐炀的网安人员，他也和你一样，有数字心智。” 米莱雅眯起眼睛。她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 “说下去。”她命令。 “没有后续……”杉木猫摇头，“他是高阁九州的流亡者，潘瑞伊亲手把他杀了，丢到鼠潮里，被虐杀，被烧毁。” “噢。”米莱雅记得潘瑞伊，她是那么明艳、凶残又无脑，除了能打之外一无是处，“那远古魔女呢？” “线索丢了，我启动电磁脉冲，以免事情继续恶化。”杉木猫解释，“现在看来，应该是落到黑火革新手里了，但我们和他们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把远古魔女转走。” 谷鈍</span>“没线索吗？”米莱雅踩碎脚下一块石子。 “没，非常抱歉。”杉木猫向他们弯腰90度鞠躬，心里暗感恼火。这帮该死的灯塔核心，真把京都无限当自家后院了。要是他们到了本间纪子女士面前，估计一个个又怂的像狗一样。 见杉木猫这样，苍白军团的人又开始在内置通讯频道里窃笑起来，他们知道新泰西洲之外的人类处于原始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十分无能。然而从外观上看，他们却没有丝毫动作，犹如精致雕塑，荷枪实弹。 当杉木猫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米莱雅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呃——”他神情错愕。 见状，他身边京都无限的安保人员们纷纷抬起武器，准备自卫，但下一秒他们又统统放下枪。 短暂沉默过后，他们整齐划一地说出同一句话。 “永远米莱雅。”腔调相同，不带任何私人感情，言语之中饱含诚挚与严谨。 米莱雅就像检阅自己的部队一样，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 她用手指头勾起杉木猫的下巴，对方神情呆滞。 无数信息涌入米莱雅的数字心智当中，她渐渐在心中勾勒起一张大网——青铜泰坦挖掘场发生电磁爆破，鼠潮出现，片木区的利家组被血洗，1号连接处赛博妖鬼首次现身，神空大厦爆破，物造光学的废旧工厂被洗劫一空。 “永远米莱雅。”杉木猫机械地重复。 “有头绪了吗？”一名白甲军士询问，“从哪里开始找远古魔女？” “铃木真司。”米莱雅找到了一个名字，“黑帮首领，大概率接触过他们。” “走。”白甲士兵包括那台机器人一起行动。 杉木猫和他身边的安保人员们回过神来，记忆中仿佛发生些许断片，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他感觉不太舒服，也许是赛博精神病的前兆，他自觉在米莱雅面前失态，丢了京都无限的面子，连忙竭尽全力让自己站直，像一根竹竿。 米莱雅从采掘场撤走之后，极远地方的裂隙中，关万仓放下自己的望远镜。旁边一个鼠人怀抱信号屏蔽器，另一只手摇动便携发电机，帮它充电。 “唧唧唧唧？”旁边的鼠人问发生了什么。 “新一轮灾难。”关万仓将望远镜收起来，揉了揉昏花眼睛，“走，去找那个姓徐的。” 永远米莱雅。 关万仓脑海里浑浑噩噩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它竭力让自己不去重复，好久才将这股冲动压下去，然后疲惫地跟上年轻力壮的鼠人。 另一边，在圣惠园。 徐炀一觉醒来，正寻思该怎样制定下一步计划、什么时候去鼠村，正看到法洛莎脸色铁青地坐在旁边，好像又有谁狠狠惹到了她一样。 “怎么？”徐炀感到奇怪，“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通常直来直去，很少有这种表情，更关键的是，法洛莎一般睡到日上三竿，现在却起得比徐炀还早。 “可能是头发被压到了。”莉拉走向浴室，为徐炀准备洗脸的热水。 法洛莎没心情开玩笑，她面向徐炀，欲言又止，一大堆话堵在心头，像洪水一样急欲倾泻而下，但她必须死死守住这个消息，绝不能把这事抖露出去。 她的神力枯竭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大杀戮律和大回复律 法洛莎心乱了，她的念头像被丢进过榨汁机一样，出来的尽是些细碎的片段。 好不容易将神吞吃，获得了最完善的神力，如今它们却死气沉沉，就跟放凉了的肉汤一样凝固住，而且还在不断流逝,急需补充。 她扑倒徐炀，日行一善，转移注意力。徐炀陶醉于法洛莎的身体，而法洛莎则越来越冷静，完事之后就在一旁独自琢磨。 自己使用神力的经验不足，需要帮忙。可如果卑躬屈膝向远古神秘者求援的话,魔女生涯就要结束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神力变成一潭死水，而且不断枯竭，大概率是因为缺少自驱力，也就是说，因为完全是从神灵那里掠夺过来的力量，自己无法灵活使用，所以渐渐会沉寂下来，必须引入一股完全属于法洛莎自己的力量才行，就算很小也可以，目的是激活神力本体。 法洛莎集中意志力来驱动神力，它极不情愿地开始流动，但过程极其生涩，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用心灵去拖一座山峰一样，极难移动。 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力量…… 露滴。 一定要弄一块露滴来吸食。 露滴就是信仰的结晶,源于忠诚崇拜者的意志,她知道秘密仪式可以完成这个过程，但必须召集一定数量的追随者才行。 手头的追随者太少了，就101、102和巴克斯三个小魔女，要执行仪式，起码要7名魔女才行。 从哪再凑4个魔女呢？ 法洛莎背着手，故作严肃地在房间里光脚走来走去，徐炀则读书看报、增广见闻。 公司人学校提供的教育不足，了解到赛丽塔那样渊博的魔女之后，徐炀更意识到文化素质的重要性。 “我有一个‘大计划’。”法洛莎一下跳到床铺上，床剧烈摇晃一下。 “怎么？讲什么的？”徐炀把智能屏幕放到一旁。 法洛莎抱紧徐炀，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变得好多，曾经我绝不会和人谈论我内心的这些计划和方案，但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必须跟你讲，因为你对我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人。” “当然，我也一样。法洛莎，你对我来说最重要。” “最重要？比别的都重要？” “我不好说。” “一定比莉拉强吧。” “你还挂念这个？莉拉还在看着呢。” 莉拉在房间里扫地，瞪了法洛莎一眼。 “我就是要让她看着，让你亲口承认。”法洛莎调皮，“我要伤透她的心。” “别胡闹。”徐炀亲吻她。 “现在轮到我的心被伤透了。”法洛莎轻轻咬住徐炀的耳垂，“你是一头禽兽。” “禽兽往往活得自由。”徐炀把法洛莎压倒，“你说呢？回到你之前说的计划，你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要重建魔女评议会，这是之前说过的。”法洛莎说道，“你得帮我一把，帮我收集优秀的魔女们，让我来训练她们，然后我要举办秘密仪式。” “有什么好处吗？” “能够升华我的力量。”法洛莎解释，“我从神那里获赠了神力，但我还不能随意运用，必须通过仪式来重新激活。回复之律是我的魔力，魔力与神力可以结合。” “也就是以神之力量驱动你的魔女能力。” “是的，其二者结合的结果，就是一种空前强大的神术，以神的威仪驱使出‘回复之律’，它的效力要强大得多。说不定能把一些东西恢复到从前！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弄到更多小魔女，仪式需要人手。” “更强大的效力……比如？” “在当前的世界里，什么东西被回复到过去，会极大地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使公司大受重创？” “你预估能回到多久以前？” “按我目前能用神力增幅的效力来算，大约3个世纪前。也就是‘大回复律’，它的时间限制不再是回退7天，而是300年。” 谷鷊</span>“300年……那时魔女战争还没开始，但在新泰西洲已经有许多公司登陆。嗯……把什么东西恢复到那个年代……抽象的东西可以吗？比如把‘科学技术水平’以大回复律扭曲到3百年前。” “也许行。”法洛莎想了下，“但你将不复存在了！覆盖范围太大，你也会受影响的，你身上有这个时代才拥有的东西，一旦它们被移除，你或许有性命危险。” “然后再把我倒一倒。”徐炀笑道，“复原到死之前的状态。” “也不成，誓约限制着。”法洛莎说，“如果大回复律会导致你的死亡，那我第一时间就不可能把它用出来，就算事后能把你救活也不行。” “誓约还真是个复杂的东西。”徐炀想了想，“很难界定背叛与伤害吧。” “如果遇到特别难判定的，森林之主会介入。”法洛莎解释，“它那个境界的生命，历经数万年岁月，对世事的看法已经十分超然，能作出合适的决定。” “原来如此，”徐炀深思，“我想，现在公司主义最仰仗的就是科技，靠科技发展出了如今的生产力，一定的生产力支撑着一定的社会形态。那么，只要科技与生产力仍然不变，世界迟早会过渡成这个样子。所以如果不能把科技用回复之律倒退的话，无论变动其他什么东西，世界都不会有大变化。” “啊……那么大杀戮律和大回复律一时间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意义。”法洛莎估计如果开启大杀戮律的话，方圆5000公里内的所有生命都会蒸发，大概覆盖30亿人类，瞬间给星球母亲减负三分之一。 “300年前还有很多精怪和神奇动物吧，把它们都复原出来如何？” “但它们也只有自保的余力，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法洛莎对那些地精和矮子没有好感。 “还真是，就算把一条巨龙重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过是被战斗机活活炸死的水平。” “那就是大回复律无用了？”法洛莎也是随便想想，没有规划。 莉拉观察法洛莎，她知道“大回复律”最可怕的用处，那就是将“魔力”恢复到3个世纪前。 在第三次公司战争中，现实操纵者伊芙·安纳克以其魔力操纵现实，“所有的魔女都失去魔力”，即便它的效力随时间快速流失，但仍然有一定影响。 根据公司统计报告，如今的魔女和古代魔女相比，其魔力质量大幅下降，以至非常便于控制，也几乎没有魔女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达成突破。魔女的衰弱，不止源于神明凋零，也源于伊芙的诅咒。 这也是反魔女武器的原理，魔女的魔力太过贫弱，只要限制其神经对外部魔力源的敏感度，就足以使其无法动用魔力。 所以，只要将“大回复律”的目标指定为“伊芙·安纳克曾经释放过的咒语”，把这条影响甚大的魔咒回退到数百年前不存在的状态，魔女们自发成长的速度就会加倍、自主突破的能力也大大加强。 过去的魔女评议会，虽然没有神明协助，再也没有新的女皇诞生，但还是有大量至尊魔女存在，她们的本领仍然是现在魔女望尘莫及的。 所以，只要将伊芙·安纳克给所有魔女加上的这副枷锁撤回，魔女们又能得到新一轮繁荣发展，公司需要对目前的控制手段加强百倍才能重新做到限制。 然而，莉拉深知，一旦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法洛莎，凭她那个性，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施展，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新兴魔女和人类互相残杀的血腥情形。 可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相应的，等法洛莎意识到自己大回复律的这种效能，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目前为止，法洛莎打定主意的还是拓展自己的魔女评议会，改头换面的巴克斯成为了她新的宠儿。 巴克斯原先说要好好变化一番，她的新形象确实叫徐炀惊异。 所谓的“巴克斯”成为过去，她剪掉头发，将它重新洗回黑色，买了一身新衣服，换掉之前街头风格的褴褛衣装，认真打理自己的外套和长裤，它们版型都很常规，没有丝毫出格之处，只是应季新品。 同时，她郑重其事地告诉所有人，她完全接受了吉冈水色这个名字，请大家不要再用“巴克斯”这个代号称呼她。 曾经的街头雇佣兵、黑客魔女巴克斯已经完全称为历史，新的魔女吉冈水色，将全心全意向法洛莎效忠。 见到吉冈水色的决心，法洛莎也不知她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之前还认为她不是可造之材，现在看来，这种判断为之过早，至少她有改变的决心。 自那之后，法洛莎便开始认真地教育吉冈水色，帮她训练那些墨水野兽。 徐炀正打算转移活动地点，关万仓便找上门来，它在阴暗的后门出没，被徐炀用摄像头发现。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徐炀赶紧过去找它，“没被跟踪吧？” “鼠道是人们察觉不到的。”关万仓抖了抖胡须，“我锁定气味来找到你。” “脱瘾剂已经准备好了。”徐炀知道它不会贸然过来。 “不止如此。”关万仓直立起来，徐炀将它迎进去，“一支最可怕的队伍已经来猎杀你们了，我是来提醒你们做好准备的。” 第一百零四章 法洛莎大进步 关万仓来的匆忙，一切从简，徐炀将它带到侧厅当中，灯光因响动自行开启，一侧有壁炉、鱼缸和巨屏电视，另一侧则是立柜、白色书架和仿古仕女胸像，石板墙面上刻有奢华纹路,地砖则光滑整洁，这一切都叫关万仓无所适从，它的脚长着茧和厚皮，连连打滑。 它极少造访如此富贵奢华的场所，连带徐炀的形象在它心中都变得更模糊、更高大了些。 在徐炀吩咐下，一个合成人女佣走过来,殷勤地将关万仓带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泡咖啡。 关万仓缩进沙发深处，又担心自己肮脏的毛皮弄脏了这些整洁的织锦，于是立刻挺直腰背，它还是习惯靠在山壁、污泥和茅草上，没有这么多要考虑的东西。 见关万仓局促不安的样子，徐炀坐到它对面。 “这只是个我们租的一个会所，”徐炀好言相劝，“没什么的，老关。” “没什么。”关万仓重复了一遍，“……你们的‘没什么’，是鼠人想象不到、也无法适应的环境。” 法洛莎下来查探，她只对莎莉感兴趣，不想搭理普通老鼠，很快又回屋睡觉。莉拉则走向关万仓之前来的方向,侦测可疑的追踪。 “你说有可怕的队伍到来,到底是什么？”徐炀对任何危险都很警觉。 “那座青铜泰坦采掘场，和你们的关系非常密切吧。”关万仓道,“你们特地去了采掘场一趟。” “是的。”徐炀点头，“不是一趟,好几趟，一切都因它而起。” “我也知道那座采掘场关系着太多东西，马特奥来接触鼠村的时候就提到它了。”关万仓解释，“现在，又来了一支新的队伍，其中包括一些穿白色盔甲的高科技军队，他们掩护一个魔女和一个瘦高的机器人行动，他们一直在调查情报，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白色盔甲的高科技军队。 徐炀忍不住想起那支鼎鼎大名的“苍白军团”，灯塔核心的常规武装，成员皆是新泰西洲纯血居民，心高气傲、训练有素，致力于贯彻灯塔核心的先进理念。 他们所穿戴的白色甲胄被称为单兵甲，全称“单兵全地形战斗方案装甲”，兼具动力甲的坚固和纳米甲的轻盈便捷，和穿戴者本人的dna代码相锁定，无法被缴获，从服役到战死都只追随一名士兵，带有一定智能，可以跟随一名士兵在战斗中不断成长，反复吸收战斗经验，具有很高拓展性。 “也许是灯塔核心的调查队。”徐炀说，“他们闻着味就来了，灯塔核心经常搜索远古魔女遗产，甚至试图寻找外星文明残骸。” “我听说过。”关万仓想了下，“灯塔核心是巨型企业中最神秘的。” “员工很少，在新泰西洲自我封锁，沉浸在不受打扰的孤立当中。”徐炀点头，“所有巨型企业里最不好惹的一个。” 考虑到各巨型企业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即便是灯塔核心也只能派出一支小队进入京都无限的辖区，不能派遣重兵，以免引起纠纷。问题在于，就算是这样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对如今的徐炀来说也是极难对付的。 能力未知的魔女、穿戴单兵甲的苍白军团、神秘的机器人，这三者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应付。 尤其是魔女，在魔女对抗当中，情报是重中之重。 魔女们各有能力和底牌，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贸然交手，必然会吃大亏。而且灯塔核心从不自己培养魔女，都是从世界各地征募精锐魔女，魔女团队人数不多，但个个实力超群，没有一个庸才。 “对那魔女的力量，你有所了解吗？”徐炀问道。 “我不熟悉。”关万仓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内容，它只知道那魔女游刃有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操控当中。 “嗯……”徐炀沉吟，不断分析接下来事态发展的可能性。 合成人女仆端来咖啡，招待关万仓，它浅浅抿了一口，对苦涩饮料不感兴趣，倒是被精致瓷杯吸引了注意力，爱不释手。 “鼠人们永远无法过上这样的生活。”关万仓说。 “带我们去鼠村看看吧。”徐炀道，“我们也不能在这种安逸中度日了，你所提到的队伍，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我们之前有约定。”关万仓想弄到脱瘾剂，帮莎莉摆脱瘾疾。 “我知道，早就准备好了。”徐炀点头，“鼠村是个隐蔽的地方吧。” “足够隐蔽，”关万仓站起来，它还是不习惯沙发，“很多公司都钻进地下想找鼠人麻烦，但找不到的，鼠村在大海底下。” “那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就跟您出发。”徐炀道。 关万仓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莎莉被邮票迷住，这一点叫关万仓始终无法忘怀，它想让圣者回到原先的状态，自由、纯洁。 回到主卧室，徐炀打点行装。 “该走了。”他轻声把法洛莎唤醒。 “不要。”法洛莎在床铺上翻滚，“这里什么都有，我们要去哪？” “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安全。”徐炀解释，“灯塔核心的调查队来了，我们必须避开，鼠村是个好地方，如果鼠村能藏的下老鼠一族，也可以让我们暂避风头。” “那可以把床给搬过去吗？”法洛莎拉了拉柔软的蚕丝被，她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胜过任何乡村酒店和城堡。 “恐怕不行。”徐炀摸摸她，“理解一下吧。” “噢，”法洛莎语气慵懒，“走之前……再联络一些重要的人吧。” “也是。”徐炀想到鼠村可能是个沟通不便、原始落后的地方，等到了那边，再想和现实世界达成联系就有些麻烦了。 “首先是葛城浅。”法洛莎一只手撑着头，“叫她先等几天，同时注意铃木之泉那边，看有没有奇怪的人前去搜查。” “你怎么变得心思缜密。”徐炀没想到法洛莎会开始出谋划策。 “他们是冲我来的。”法洛莎想得很清楚，“他们首先是要追杀我，所以我也必须关心一下。” “你的能力在战斗中有很大帮助。”徐炀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选择和他们交战。” “战斗其实麻烦，我有射程问题。”法洛莎闭起一只眼睛，对徐炀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这是从短视频里学来的，“我的朋友们说我的魔力什么都好，就是距离太短了，即便现在恢复全盛，也就只能解决目视范围内的问题罢了。” “而现在有太多超视距打击的手段了。”徐炀点头，“稍不留神你就会死。” 他沟通葛城浅，让她小心点，先积攒力量、观察铃木之泉，不要一开始就鼓张声势。葛城浅很快就回复同意。 “接下来是崔俊友。”法洛莎道，“他的立场是反公司，而现在来了公司中的精英小队，说不定顺手把他灭了。” “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徐炀第一次见法洛莎能从现代角度思考问题。 他和崔俊友交流了一番，老崔表示他会低调一些，顺便又怒斥了一番灯塔核心，指责他们对这个世界毫不爱护，将废土、酸雨和人工垃圾留给子孙后代。 “最后是潘瑞伊。”法洛莎从网上搜索潘瑞伊之前在镇暴机动队服役时留下的官方联系方式，“好久没和她联系了。” “没用。”徐炀说，“公司监控着她的手机、社交媒体和个人账户，无法和她建立安全的沟通方式。” “黑客手段呢？”法洛莎皱眉，“竭尽你的本事，用什么软件呀、密码呀，确保信息交流的隐蔽性和匿名性，然后再联络。” “公司又不傻，不管给潘瑞伊发什么神神叨叨的内容，都会被截获。”徐炀解释，“她已经进入了信息壁垒当中。” “我还以为能很方便地将忠犬带到我身边呢，她也太倒霉了。”法洛莎嘀咕。 “等到高阁九州在公司战争中被击溃，潘瑞伊才能自由。”徐炀说，“但我能感受到她还在誓约中。” “对，而且誓约能升级。”法洛莎也想到这一点，“森林之主有办法强化誓约的效果，这样一来，誓约不仅能让我们保持忠诚，还能传达信息。” “那可太方便了。”徐炀点头。在灵魂中进行沟通，公司总无法追踪了。 不过，森林之主也不会白干活。法洛莎暗想。肯定要帮它做事来交换，而它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自己从极寒困苦之地释放出来。日后如果有余裕再说吧，难点在于，这家伙已经被公司折磨得失去力量，只能完全依靠外部力量施救。 “撤到鼠村后，下一步是做什么呢？”法洛莎问，“总不会一直待在老鼠之家吧。” “办个公司，让咱们伪装成一个企业，这样才能展开活动。”徐炀开始想公司的名字，“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法洛莎，你能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能从宏观的角度看问题……你应该成为新公司魔女部门的部长。” 第一百零五章 鼠村 拿到脱瘾剂后，徐炀在关万仓带领下去拜访莎莉。 此行最重要的就是设法让莎莉从邮票成瘾中解脱出来，其次则是了解鼠人们目前的生活状况。 他们走的不是寻常的公路和空中通道，而是鼠人们在会津城各地钻挖出来的密道，统称为“大迷宫”或“鼠道”，连接各处通风口、竖井、地构、下水道、废弃地铁和停车场，已然将会津城渗透成筛子一样。 鼠人为了生存绞尽脑汁,但它们不受欢迎，连本地黑市和帮派都不愿和鼠人接触，令它们的境况尤为孤立，对它们而言，人类社会是遥远的孤岛。 迷宫鼠道相当隐蔽，可以最大限度防止窥探，不过也不便人类行动。 徐炀躬身穿行，其他人紧随其后，这里的环境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狭窄了些,鼠人们则灵活穿梭，速度极快，如道道黑影，从他们身边掠过。 若非知道鼠人们没有敌意，在这里行走会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 关万仓在群鼠当中有很高威望，它在前引路，其余鼠人不敢打搅，唯有几头体态肥硕的母鼠人，怀着众多鼠胎，形象硕大，犹如小山，懒洋洋地躺在鼠道当中,其他鼠人不断搬运食物过来喂她们,关万仓也不敢打扰它们备胎，宁愿绕行。 “新生的孩子是我们最重要的瑰宝。”关万仓说，“它们当中可能诞生出第二个圣者。” “概率一定很小。”徐炀并未听说过其他老鼠魔女,莎莉有可能是全球第一个。 “但那是重要的希望。”关万仓嗅闻空气中的臭味,它能从中分辨出细小的信息素,“不停有人类在窥探，而鼠人青壮一代已经死伤殆尽，只有圣者有能力保护我们。” “胜算如何？”就徐炀看来，鼠人们绝无能力在整装齐发的公司安保队面前幸存。 50年前的大鼠潮比现在规模还要宏大百倍，但却轻松被人类打回地下，再无声息，可见鼠人和人类战力代差之大。 “我们胜在消息，但弱在科技。”关万仓保有大量老鼠特征，胡须不断颤抖，声音也嘶哑尖锐，“如果我们有先进的技术，一切都会变样。” 关万仓带他们远离会津城，在鼠道中穿行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一片能听到轰轰水声的大地洞里，周围岩壁布满缝隙，空气潮湿，不断有流水从中沁出。 “我们这是到海底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呼吸空气中的水汽。 她脑海中的斑斓巨兽发出嘶吼，法洛莎已经吸收了神明的许多力量，大海对她来说就像回到自己的宫殿一样，海水从来都是神明的御座，直到神明被害，人们才敢扬帆远航。 “对，大海底下。”关万仓抬头，指向被黑幕包裹的岩顶，“这就是我们藏身的地方，我们叫它黑色海渊。” 列岛洲由大量零碎岛屿组成，安久市和会津城自然也位于一座大岛上，被称为“白岛”，这里和公司总部上京之间有狭窄陆桥相连，交通便利。 徐炀抬头，正上方应该是安久市的沙滩，当人们在沙滩上观察海洋垃圾和灰暗阳光的时候，底下亦有大群鼠人徘徊，在海底之下生存。 继续在黑暗中穿梭，鼠人繁衍的故土渐渐靠近。 鼠村到了。 徐炀看到朦胧的光亮，定睛一看，却是大片大片方形切割的巨型蘑菇田，从中生长着无数菌丝缠绕的菇类，鼠人们耕作其中，忙碌不堪。 “原来是靠吃蘑菇吗？”徐炀不禁感到好奇。 这些蘑菇在生长中放出淡蓝色荧光，因此在黑暗中特别醒目，像大片大片蓝色颜料泼洒在无垠黑暗当中，立刻点亮这片地下世界，再往前走，视野愈开拓，一望无际，空气也微微灼热起来。 “是利用了地热能。”莉拉侦测到前方的情形，“鼠人们靠地热发电设施提供能源。” “的确如此。”关万仓带他们穿过蘑菇田中间的道路。 有些灰毛公鼠人在里面奋力劳作，照顾蘑菇，采摘其中成熟的，但它们数量不多，黑毛硕鼠更是一个也看不到，需要大量母鼠人和小鼠协力才能维持蘑菇地繁荣。 之前对会津城的强攻已经榨干了这个族群的未来，需要极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徐炀看向远处的简陋房屋，鼠人连屋子也是靠菌丝互相缠绕搭建而成，再拼上大量钢板、木板和钉子，勉强构成一座座圆顶小屋，看起来简陋至极。 “你们就不怕海水压塌洞窟，将你们全部毁灭吗？”法洛莎兴致勃勃，她感觉自己能引动这上方的大海之力，叫这几万头幸存鼠人死得干干净净，那场面该多好玩！ “如果我们有别的地方可去，我们又怎么会选择栖息在这。”关万仓有些恼怒地抖了抖胡须。 它带徐炀他们靠近一座嵌在岩壁上的巨大机组，这机器就像一个刺入大地深处的黑色巨锥，严丝合缝，外壳以合金打造，坚不可摧，中央橘红色灯光明亮，散发出滚滚热气，运作时轰鸣不断，仿佛内蕴雷霆，海水滚入其中，用于冷却，同时释出大量高温蒸汽。 巨锥的外壳上写有“永森科技”的字样，徐炀记得这是列岛洲一家能源公司，不过已经倒闭很多年了。眼前这部机器应该是它们设计的一种大型海底地热发电机，中央是巨大竖井，连接地下的汽水混合物，从而制造电力。 依靠这座地热发电机带来的能源和热力，鼠人们建立了巨大的蘑菇地来维持生活，也去会津城收集垃圾原料，获取生存资源。 发电机底部周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值钱东西，如银器、电路板、人类植入物和罐头，还有个小雕像设在前面，它的形状像一个操控雷电和火焰的巨鼠。随着时间流逝，有些鼠人已经将这座发电机当做神明来崇拜。 莎莉的居所位于鼠人聚居地的正中央，离地面很高，下方用巨大的金属管支撑，只有一把梯子连接莎莉专属的悬空高楼与地面。 “她就在那，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圣者。”关万仓原地徘徊了一下，然后四肢着地爬到梯子附近，两个黑毛硕鼠拿着手枪和菜刀过来，对它指指点点，还恼火地用手指徐炀他们。 直到莎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示意徐炀他们可以爬上，两头黑毛硕鼠才结束纠缠，走到一旁，但很是警觉地盯着他们，唯恐他们会做任何不利于莎莉安全的事情。 鼠人们的社会阶级分明，一览无余了。徐炀一边往上爬一边在心中揣摩。 最下层的是灰毛公鼠，负责完成一切苦活累活，绝无翻身可能，永远承担最危险、最劳累的活动。 再上一层是母鼠人，享受着灰毛鼠的照顾，并且因为能够生育，受到相当程度的优待。 再上则是黑毛硕鼠，凭借一定形貌、身体的优势，而成为鼠人社会的中坚，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享有优先择偶权。 再上是白毛鼠人，因为远超其他鼠人的智慧而成为社会的学者、智囊和关键角色，有能力推动鼠人社会进步。 而最高层便是像莎莉这样具有超凡力量的鼠人，因其能带来的卓越贡献和独特魔力，成为整个鼠人社会的领袖。 徐炀爬梯子上去，推门看见莎莉，她正悠闲地躺在一张破烂沙发上，尾巴从臀部中间翘起，百无聊赖地摇来摇去，她身穿简陋睡衣，体毛还是比较茂盛，尤其是腹部之下的部分。 “你们想干什么？”莎莉刚刚吸完邮票，地上甩着两包开口的绿色塑料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叫人闻了头晕。法洛莎挥了挥手，试图扇去这股恶心味道。 “我带了点礼物来。”徐炀把脱瘾剂放在桌上，“沉迷邮票会损害你的健康，你的族人需要你保持清醒。这些脱瘾剂……” “哦，放着吧，我有空会看的。”莎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残留的气味，然后又心满意足地呼出。她陶醉在极乐当中，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脱离的。 “打起精神来，人类会发起复仇，”徐炀说，“你们之前杀了太多人，公司不会允许类似的事件再发生。” “他们曾经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工作呢。”莎莉在沙发上显得无比懒散，“我再让他们提出一次邀请，然后我再好好答应，不就解决了吗？” “这是什么话。”徐炀摇头，“他们只会压榨你、欺骗你。” “会给我更多邮票的。”莎莉软绵绵瘫着，“……我和我的族人都可以去上班，到地面去……地面比鼠村好啊，鼠村什么都没有……我看到了地面……太美了……” “你的族人们去打工，还是去抢、去偷来的这些邮票？”徐炀看到一旁柜子里还存着不少邮票。 “跟你有什么关系？哈啊……”莎莉双手枕在脑后，邮票让她飘飘欲仙，“随意在鼠村参观一番吧，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食物我们供应不起，自己解决。邮票可以一块抽，只要付够钱……而说教的部分，留给你们自己人吧。” 第一百零六章 鼠人族走上正道 见莎莉颓废的样子，徐炀只觉得多说无益。 在他看来，如果人的本心不想自救，外力很难搞定，他们会自己蜷缩一团，排斥任何劝说。而要是一个人下定改变的决心，那用不着别人提醒,自己就会火急火燎开始行动。 徐炀的目光在屋子内壁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一座地图上，瞬间就被它深深吸引。 是永森科技海底采矿工业园的布局图。 这家公司遗留的地热发电站成为鼠村的能源供应，根据地图显示，发电站的本来是供应海窟另一侧的工业园的。 这座工业园规模可不小。 永森科技在海底投资修建了规模巨大的园区，不仅包括最外围的地热发电站，还包括内部的研发室、工厂生产线、员工宿舍、机器人维修所、海底矿场和车库等全套设施，雄心勃勃,打算在附近的海底开辟一番事业。 就在离这鼠人聚落不远的地方,竟有一个规模完整的海底作业基地！如果它能归我们所有，这将成为新公司的第一座资产。 见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地图，莎莉发出一声轻蔑哼声。 “你想干什么？”莎莉赖躺在沙发上，用手揉自己的头发，享受头晕目眩的感觉，“你呀……盯着它看，想干什么呢？” “永森的海底工业园就在这附近？”徐炀指向地图，“你们用上了吗？这规模可不小啊。” “当然，我也想……”莎莉爬起来，她从沙发底下拖出来一张脏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走到地图旁边，“不然为什么我把这地图从园区外面带回来，有时候也会幻想着,能不能攻进这地方……但做不到。” “是因为自带安防设施吗？”徐炀好奇。 “不不，”莎莉摇头，“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你看,外面的地热发电机,我们把它的供电模式更改，从输向海底工业基地，改成输向我们的家园，打算让基地里的防卫设施停摆。呼……” “然后呢？”徐炀追问。 “别这么急嘛。”莎莉爬到破柜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新的邮票，打算再放纵一次，这滋味实在叫她欲罢不能。 她已经过量吸食好几天了，整个人始终在半梦半醒当中，从牙齿中沁出血来。 “哎……”关万仓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切，只感到无尽心酸，每次看到莎莉颓废的样子，他都感觉有一把锯子在自己衰老的心上拉来拉去。 它看着莎莉长大，这孩子一直都聪明、审慎、责任心强，直到马特奥将邮票介绍给她，于是过去的梦碎了满地，留下一个畸形。 莎莉将邮票撕开，刚想凑上去吸两口，邮票就突兀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状态，她只闻到外包装的塑料味。 她感到古怪，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又猛力将邮票扯开，可下一秒，就跟变戏法一样，邮票的缺口无影无踪，她仍然拿着一包完好的邮票，根本无法吸食。 莎莉烦躁得抓耳挠腮。 徐炀知道是法洛莎在捣鬼，转过头，正看到她露出冷酷笑容。 莎莉也察觉到不对，转头盯住法洛莎：“是你？你想干什么？” “是我亲手复活你呢，你的敬意去哪了？”法洛莎慢慢走到莎莉面前，她下意识往后退，法洛莎的目光叫莎莉感到不安。 她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头猛兽对峙，渺小老鼠瞬间就会被吞噬。 “你……”莎莉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头晕目眩。 法洛莎的形象在她眼中忽然变得尤为高大，她感到视野模糊，一切仿佛沉进彩色泡影当中，像一幅随意泼洒颜料的画，唯有法洛莎的模样特别清晰，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她不确定这是法洛莎的某种新力量，还是自己邮票磕太多的结果，亦或是二者兼有。 “我是魔女的新神。”法洛莎居高临下凝视莎莉，“你的能力很强大呢，我想好好享用你的忠诚，我想你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奉献给我。” “离我远点……” “你别无选择。”法洛莎伸出手，送到莎莉嘴边，“亲吻我的手指，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我能得到什么？” “我会增强你的力量，发挥你的潜能，放纵你的渴望。” “你疯了。”莎莉发出阴险的吱吱声，“这是我的地盘，我会让我的同胞们把你们杀个精光。” “你的破烂王国和你的破烂同胞。”法洛莎摇头。 她走到外面，把连接高屋和地面的梯子一脚踹倒，它落在地上发出沉重响声，下面的鼠人们吱吱乱叫，却一时无法上来，手忙脚乱地去搀扶那巨大的梯子。 莎莉面容扭曲，嘴角流涎，不安地抓挠自己的胸口。 “关万仓……”莎莉哑着嗓子望向老白毛鼠。令她极度失望的是，关万仓选择低下了头。 它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它只知道，如果任莎莉享受邮票，她最终会形销骨立，暴毙在这狭小、阴暗的鼠村里。 “奴隶种族的奴隶女王啊，”法洛莎声音低沉，持续施加压迫，她的声音有种磁性，拉扯着莎莉的决心，“你的种族与人类交战这么多年，除了战败的苦果之外什么都没得到，你的族群还将继续被虐杀，直到从这片大地上彻底消失，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要……邮票！”莎莉发出尖锐声音，两眼布满血丝，两手放出微微光亮，一手是类似电磁脉冲的火花，一手是墨绿色的生物增强魔力。 又是电磁脉冲。徐炀在这方面吃了太多亏，讨厌的要死，必须警惕。如果莎莉的电磁脉冲爆发开来，难以想象其后果，虽有法洛莎用回复之律兜底，但吃苦肯定是难免的。 “……我们不想伤害你。”徐炀道，“别妄动。” “是她……是她先……”莎莉将口水咽回去，魔力在她体内紊乱涌动，她受邮票侵蚀而崩毁的理智正在动摇。 “可怜虫。”法洛莎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释放魔力。 ——回复之律。 刹那间，莎莉翻滚在地，发出阵阵愉快尖叫声，捂住自己的口鼻，浑身肌肉都抽搐起来，两眼翻白，舌头外露。 “你对她做了什么？”关万仓大吃一惊。 “回复到她之前‘正嗨’的状态。”法洛莎打了个响指，“这不是很方便吗？只是回到之前快乐的状态，又不会进一步损伤身体。” 莎莉癫狂地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吐出大量唾液，良久才爬起来，用一张脏毛巾擦自己的脸，痛苦又困惑地看向法洛莎。 “你都做了什么？”她长长喘气，空气仿佛不能从肺部顺畅流出。 “我可以倒转你的痛苦，”法洛莎说，“你可以尽情地享用你的迷幻，然后我再把你的身体重置回健康的状态，这是我对你的恩赐，只要你为我服务，当我的忠仆，充实我手下的阵容。” “另一方面。”徐炀提示，“莎莉，你也可以不听法洛莎的安排，不成为她的奴隶。你可以戒掉‘邮票’，当一个正常又聪慧的领袖，维持鼠人的秩序。” “怎么戒？”莎莉喘着粗气。 “就靠桌上的脱瘾剂。”徐炀指向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脱瘾剂，它们密封在苍白盒子当中，看起来远没有绿包装的邮票那样诱人。 莎莉不断急促呼吸。 她又拿起脏毛巾，这次是用力擦拭自己流出来的鼻血，看到毛巾上的血迹、污垢和地上自己吐出来的秽物，莎莉目光涣散。 外头鼠人们已经把梯子搭回去，好几个愤怒的大黑鼠拿着手枪，要上来和徐炀他们拼命。莎莉爬到外面，告诉下面焦急的鼠人自己没事。 “你们给了两个抉择。”莎莉坐在门口，阴沉地凝视徐炀和法洛莎，“你们都不是真心对我好，而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同胞。” “如果你们被屠灭，到时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了。”法洛莎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她张开双臂，想将莎莉拥入怀中，“到你的新神这边来。” “离我们远点……”莎莉喉咙发干，“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很难说你们在这里能有什么未来，”徐炀手指外头那大片圆顶屋子、蘑菇田和劳动的鼠人，“你明明应该帮鼠人族走上正轨，它们中有多少死在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冲突当中？它们心甘情愿地服从你，把你奉为领袖，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都肩负着极其重大的责任——引导你的族人走向正道。” “正道……”莎莉神情茫然，“什么是正道？” “发展生产，学习技术。教育孩童，走向开化。” “我不知道……”莎莉有些迷糊，“……大家……真能做到吗……如果这是鼠人的正道，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的正道就是做好觉悟，积攒实力，然后击败所有巨型企业。”徐炀语气坚决，“把我们本该享有的自由、尊严和财富，全都从资本手中夺回来！” 第一百零七章 超巨大的海兽 徐炀之前就设想过第二秩序的方针。 先找地盘栖身，再招募魔女和武装部队来扩大实力，联合其他志同道合的势力和阵营，形成反抗军，战胜巨型企业铸造的铁幕，跨越赛博时代，将整个世界引入新纪元,构造新型社会，结束折磨、压迫和分化，摆脱公司主义的束缚，让整个文明有点真正意义上的追求，寻找进步。 在这过程中，莎莉如果醒悟、愿意帮忙就还好，如果还是被邮票拿捏,徐炀也只能离开鼠村,直奔几里外那座工业园去了。 莎莉凝望徐炀，心里已经忽然腾起鼠人族未来璀璨的画面。 走向开化…… 各级鼠人能在地面上建立自己的新社会，和人类共同进步，最重要的是，自己成为鼠人们万世赞颂的真正“圣者”，作为改变鼠族命运的存在青史留名。 长期被鼠人们拥戴、敬畏，莎莉也有自己的虚荣心。 “前提是，”徐炀见莎莉有些动摇，“你必须用脱瘾剂来逐步解除对邮票的依赖，脱瘾剂会给你类似的感觉，但不会成瘾，而且对身体损害不大。” “嘶……”一听要戒除邮票，莎莉还是下意识犹豫了。 “不用，他糊弄你的,”法洛莎继续施加诱惑，变换她的谎言，“向新神跪拜的话，我会让你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你展现出令我感兴趣的潜质,有机会加入我所重建的魔女评议会，主导魔女们的秩序。你也无需担心邮票对你身体的损害，我会复原你身体的损伤。” 莎莉抓挠门框。 要么听从徐炀的见解，戒除“邮票”，恢复清醒的神智，让自己脑子好使点。 要么听从法洛莎的指示，彻底放纵，在她的魔力下无拘无束地享受“邮票”，同时获得她的教诲和指引，在新的魔女秩序中获得一席之地。而代价则是对她言听计从，沦入她掌控当中。 关万仓也在急切地等待莎莉的决断，这关系到鼠人未来的命运。 莎莉听到密密麻麻的嗡嗡声，搅得她头晕脑胀，循着声音往外看，莎莉竟看到数不清的鼠人正围在高屋底下，眼巴巴地往上看。 它们不知道莎莉发生了什么，但关切圣者的安危，摩肩接踵，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如果颓废到死的话，就没脸当这个“圣者”了。 徐炀画的饼先不谈，最主要还是邮票对自己所造成的戕害太大。身体上的伤害可以用生命魔力修复，脑神经和心智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现在徐炀带来了某种代替手段，试一试也无妨。 而且，法洛莎的态度尤其叫莎莉逆反。 “你觉得你能控制我？”莎莉厌恨地瞪了法洛莎一眼，“我是鼠人的领袖，不会当谁的手下。” 她疲惫地爬到桌边，将那些脱瘾剂好好收起，宣誓了她的态度，她又把柜子里的邮票全部搜出来，交给徐炀。 他把这些害人东西收集起来，有机会就找个合适地方销毁。 关万仓长长松了一口气。 “幼稚。”法洛莎嘀咕，“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知恩图报。” “记住一件事，”莎莉向法洛莎冷冷地说，“这里是鼠村，你那一套威逼利诱行不通的。” 法洛莎微微一笑。 “你啊，瘾疾缠身的弱者，”她说，“魔女评议会支配世界的时候，悔恨将是你唯一能体验到的情感。” “尽情享受你的话语，”莎莉分毫不让，“未来鼠人的世界愈加繁荣，我的同胞们尊我为圣。” 莎莉显然也有自己的野心。徐炀暗想。不过目前看来也就这样了，有待发展。 只要莎莉愿意帮忙，好处实在太多。鼠人可以牵制公司的注意力、提供整座会津城的侦察情报，如果需要劳动力，也可以从鼠村中雇佣。 而且，它们也可以帮自己探索永森工业园，那才是下一步计划的重点。 “让我们以伙伴的身份合作吧。”徐炀向莎莉伸手。 莎莉伸出她带绒毛、细长的手指，和徐炀握了握，莎莉的手握起来像没有骨头，软绵绵的。徐炀打量莎莉的容貌，略显肮脏，而且长期吸食邮票，两颊凹陷、眼袋厚重、肤质很差。 “不好看吧。”莎莉对徐炀的注视感到惭愧，很少有人这样平视她，鼠人只会低头臣服，人类则对她避之不及。 “有股率真的美。” “谢谢夸奖。”莎莉心中暗喜，她召唤出生命之魔力，“我可以用魔力增强你的体质……那些超尺寸的巨大鼠族就是这样诞生的，接受我的祝福之后，你将变得更加健康、肌肉膨胀、充满活力，而且几乎免疫疾病。” “那就多谢了。”徐炀正苦恼自己体格不行。 莎莉释出她的魔力，在生命魔力的祝福下，徐炀几乎有再度发育的感觉。 魔力流过身躯，他肌肉变得健硕、心脏变得强韧、个头好像都稍长了些，浑身结实许多，不再是原先干瘦上班族的身躯，像是经过2~3年的专业健身，身材轮廓都更加顺眼。 他立时让莎莉住手，以免自己过度膨胀，变成那种肌肉巨人，那就大可不必了。 “多谢。”徐炀向莎莉点点头。 “肮脏的祝福。”法洛莎极度嫉恨，特别想用回复之律把徐炀的身体变回脆弱的样子。 不过，徐炀能力增强，岂不是能将私密生活再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她又开始浮想联翩。而且徐炀连外貌都变得年轻了些，回到了24、25岁的模样。 “现在。”莎莉走向门外，“让我带你们看看那座‘工业园’现在的情状，你们也许不会猜到，一头巨大的海兽已经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巨大海兽？这一点倒是引起了徐炀的注意，法洛莎也连忙提高警觉，有关海洋的一切现在都是她的领域范围。 每当发生对巨型海洋生物的目击，在新闻上都会引发几天热点讨论，巨型企业也尝试过捕捉这些神秘生物，但通常进展不顺，因为它们栖息在深海，而且类似魔女，拥有一定程度的超自然力量。 猩红改造作为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代表了公司时代魔女们的态度，该公司每年都颁布对巨型海洋神秘生物的调查报告，划分它们的栖息范围，并要求各大公司将有关海域设定为禁渔区，以免与其发生交集。 显然，魔女们对巨大海兽很是敬畏。 “从人们胆敢横渡大海的时候，”徐炀回忆过去的奇闻异事，“就已经有巨大海兽的故事了，它们袭击船只，吞噬人命。” “而且不可战胜。”莎莉带他们爬下自己的高屋。 旁边的仆人鼠给她抱过来斗篷和帽子，让她像个鼠中贵妇一样行走，时时刻刻彰显自己和普通鼠人之间的差异。 “你一定很了解吧。”徐炀观察法洛莎。 她比其他人都更加关心巨大海兽，此时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是啊，当然了，”法洛莎低语，“它们其实是很温柔的，是神的子嗣们呢。” 羸弱的神明自然也有盲目愚蠢的后代，它们在大海之中游荡着，追求暴力。 呜，恨不得将它们切片作羹，大快朵颐。法洛莎暗想，现在正缺神力补充！再孱弱的子嗣身上都携带着一部分神力，何况就那母老鼠的描述来看，那家伙好像个头还不小。 可爱的孩子，好吃的孩子…… 徐炀看法洛莎一直舔嘴唇，简直是下一站要到餐厅一样，察觉到徐炀的目光，法洛莎才有所掩饰，转而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 “魔女们如此尊敬神，”徐炀判断，“那海兽一定也是魔女们崇拜的对象了。” “远古的时候，它们势力更加庞大，需要定期祭祀，以免它们登岸食人。”法洛莎轻声讲述古代的故事，“许多人疯狂崇拜，以至于自己身上发生变化，沉入大海，宁愿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它们的奴仆，它们尤其喜欢掠夺妇人，作为新子嗣的苗床。” “在我们看来，”莎莉冷笑，“它就是一个令鼠人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有多渺小的参照物。” 她带他们远离鼠族聚落，钻入一条无光的分叉路口，沿路口往西又走了1公里左右，这才来到一座海底通道，它通过玻璃幕墙与海水隔绝。 这条通道蔓延通向一个建立在海底的工业园，有圆弧状穹顶保护，大概2公里长，隔着透明玻璃，可以依稀看到周围漆黑幽暗的海底。 “就在前面。”莎莉指向远处的工业园，“那个给我们留下了地热站的永森科技，他们雄心勃勃的计划忽然中断，就是因为遭到巨大海兽的突然入侵。我们也不敢靠近了。” 阳光从海面照射下来已经相当微弱，徐炀贴近幕墙，往深海细看，勉强从一团黑暗中分辨出海藻、贝壳、沙砾和一群群粉色小鱼。 它们彼此交织，犹如夜里的彩色壁画，永远只能窥见一角，碍于光线不足，无法欣赏全貌。 无比巨大的海兽，就在附近……徐炀屏住呼吸，深海的任何异动都容易叫人联想起某类巨大难测生命。法洛莎心灵中，被吞食的神明意志更是激动万分，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压抑狂暴的心跳。 甚至还能听到日之炎多的求救，它被压制在遥远海渊中央，声声炎多断人肠。 第一百零八章 神明的子嗣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十分苦恼，被监禁在海渊深处，尺寸惊人的合金刑具将它从头到脚死死锁定，一座海面核电站建立在它头顶正上方，提供压制这头巨物所需的无穷能源。 过去，公司联盟刚刚战胜魔女评议会的时候，他们如日中天,有能力集中全世界人力物力来狩猎魔女之外的超凡神秘，还修筑一系列巨构建筑来压制外部种族，尽可能搜捕和关押远古神秘者，让它们远离文明社会。 所谓外部种族，本体都是陨石般的生命，从星辰中陨落下来,原本适合在星空当中游荡，如今却被压制在大地之上,成为稀有矿产的源头。 从日之炎多身上开采出来的矿物被称为“炎多金属”,材料强度极高，耐温性能举世无双，专门用于打造动力装甲和巨型战舰，是技术发展梦寐以求的极限原料。它们被古代人视为巨物和不朽半神，现在则变成矿物来源，这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代表他们向着完全征服自然界又迈出了有力一步。 由于夜以继日的钻取和运输，从捕获成功到现在，炎多的质量已经减少了15%左右，随着开采技术发展，挖掘速度更加惊人，它最终被挖空的日子越来越近。 正因如此,日之炎多持之以恒地向其他远古神秘者和外部种族同胞求救，但它们自身难保，或根本不关心炎多的安危,任其自生自灭。 法洛莎如今位于海底,炎多的求救声在脑海里响得更加响亮。 “炎多！” “什么？你快死了？别急。”法洛莎在心中默默回应。 “炎多……” “把力气省起来，再坚持一会，我在上班，有空就去救你。” “炎多……炎多！炎多？” “我没骗你。”法洛莎哄一哄，“如果你保证从现在开始都不再求救，我以后第一个考虑把你救出来。” 日之炎多十分欣喜，不再哀哀求援，叫法洛莎心头重归平静。 倒也不是糊弄这货，确实值得未来考虑。法洛莎暗暗揣测。日之炎多个头超过400米，战斗力极其恐怖，在过去肩负着调整和控制太阳的使命，而且是个傻子，很好控制。 它才是真正能用来歼灭巨型企业的决战型兵器。 叫人们回想起恐惧的滋味。法洛莎想到这就感觉有意思。人类的问题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多亏之前流亡列岛洲的时候，很有耐心地学习了一下炎多的沟通方式，现在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能听懂它在说啥的人了。 大洋中央，被称为“缚神计划”的科研基地里，负责对日之炎多长期监测报告的终端屏幕上发生剧烈变化。 不知为何，日之炎多频繁的意识神经波动突兀中断，简直像一座持续喷发的火山忽然消停了一样，百年以来的呼啸、愤懑和委屈戛然而止，叫科研魔女们大感惊异。 她们连忙将相应报告上传至京都无限。 然而京都无限自己麻烦事缠身，她们怀疑这小小新闻不会引发高层的注意力，也得不到财政拨款，只能期盼这些年老失修的巨构建筑能够继续压制这头远古生命，同时定期用核武器进行轰炸，把这头怪物轰得意识模糊。 一旦日之炎多被什么东西释放出来，整个列岛洲几十亿人、数万家公司将生活在末日阴影当中。 结束了对这傻大个的沟通，法洛莎的注意力回到身旁的深海绝景当中。 周围的一切叫她感到无比喜爱，海底原本是陆地生物的禁地，但现在自己却分明处在深海包围之中，漆黑海水仿佛能透过玻璃幕墙施加压力，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压抑感。 她心脏狂跳，又对此爱不释手，在内心深处，法洛莎希望遭到压力、束缚和限制，如今只有这片幽暗大海能给她相应的感觉。 她钟情地将脸贴在玻璃上，幻想自己一头扎进大海，享受溺亡的狂欢，被方位未知的海中巨兽吞噬，然后在它腹中重生。 “那些强大的远古海裔，”法洛莎睁大眼睛，“真不知它们是否活到了这个时候，那样的话，它们该多庞大、多可怕啊。” “最好不要。”徐炀察觉到法洛莎话语中有关键信息，“‘海裔’，这是它们族群的名字吗？” “海裔，神之子，”法洛莎压低声音，“名字只是代号，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饥饿残忍，渴求鲜血，酷爱施虐，喜怒无常。” “跟你一样。”莉拉说。 “我会聆听人们濒死的尖叫，而不是压碎它们的肠子……”法洛莎睁大眼睛，“看看——它来了。” 徐炀看到那些粉色小鱼们疯狂逃走，远离深海中的庞然大物。 海水被扰动，冲击在他们所处的海底隧道边上，拍击玻璃，发出阵阵重鸣，犹如一把巨锤轮番敲打。隧道以特制的高强度玻璃修筑墙壁，抵挡压力，使其不至于在深海中被摧垮。 轰鸣声由远及近，徐炀只能看到一个极大阴影在水中游动。 它身体修长、魁梧，虽然相距很远，却仍带来一股精神上的压力，叫人恨不得转身就走，远离是非。这也是它能力的一部分，叫人光是观察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嘶……”莎莉眯起眼睛，对她来说，每次目睹那巨物她都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 然而她不想走，她想训练自己、磨炼自己，把自己打造得钢一样坚固。徐炀的造访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脆弱。 在这种特别清醒的时候，她忽然非常痛恨那个沉迷于邮票的自己，磨灭了莎莉曾经拥有的骄傲和意志。 莎莉咬紧牙关。 一寸寸地夺回来，把自己身为首领、圣者和鼠人魔女的骄傲重新建立起来，她挺起了胸膛，面对飞速靠近的巨物。 紧接着，海水变亮。 徐炀看到若干个光点刺破黑暗，仔细观察，那些光点实际是垂于触须末端的发光体，用来吸引懵懂小鱼靠近，它们长在海裔的脖子上，之前藏匿在厚厚甲壳当中，如今为了观察，它将触须全都摆向前方，照亮隧道里多出的陌生人。 触须总共有五根，不断随海水缓缓升降绕动，慢慢照亮这头海裔。 它头颅极锐利、修长，像巨大的蛇，又像远古传说中的龙兽，带有水生生物腮与鳍的特征。海裔身体庞大，覆盖坚固鳞片，若干条长臂从身侧伸出，使其成为一个有多条肢体的噩梦般的怪物。 在海裔背上长有成对翅膀，合计两对四个，在身体的后方可能还有更多，但徐炀看不清了。如此一尊惊人扭曲的生物，令他也是大开眼界。 若以这条宽8米的海底隧道为参照物，海裔的体型要大得多，隧道对它来说就像一条水管一样，当它逼近的时候，这种对比又更加明显爬过来，它伸出手臂抓住隧道，几乎能将它环抱住。 巨物恐惧更令人胆寒，徐炀屏住呼吸，以一墙之隔与海裔面对面。 它以手臂紧贴隧道顶，隧道内的灯光照亮它爪子上的细节，它的手有点类似人手，分出五个手指，每根手指之间都长有蹼，方便游泳，又覆盖着青金色较小的鳞片。 海裔将头抵住隧道，于是它狰狞的面部也更加清晰，那恐怖形态清晰可见，只有精神病人的幻梦当中可能出现过这种非人非兽的外貌，多重触须从两颊上窜出，满口尖牙利齿，其头部比卡车更大，叫人害怕自己被它一口吞噬，即便隔着玻璃幕墙，恐惧感仍然挥之不去，反而更加强烈。 “很反常。”莎莉已经因海裔的靠近而发抖，“它从来不爬到这么近。” “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主动走向玻璃墙，隔着墙壁伸出手，将手贴在墙壁上，它的眼睛此时能清晰地看到主动靠近的法洛莎，一瞬间变得紧张又暴怒。 轰！ 隧道剧烈摇晃了一下，徐炀拼命维持平衡才没摔倒，巨大声响冲撞耳膜，海裔正以其多条手臂猛击这条海底通道，一下又一下重击在玻璃幕墙上。 它的破坏性是毋庸置疑的大，即便海底隧道以高强度材料制成，却仍然发出刺耳破裂声。 徐炀清晰看到隧道顶部被击打的地方出现裂痕，甚至已经开始有水流激射到隧道中来，预示着它即将最终损毁。 该走了！ “根据目前的攻击强度，隧道在19秒内崩塌。18；17；”莉拉观察并倒计时。 “快走！”莎莉快步撤退，“水会淹没……”一想到海水将穿过隧道，倒灌毁灭整座洞窟，莎莉就感到强烈的恐惧感。 不能让大家被淹死。 她现在终于确认了，与对邮票的沉迷相比，她更重视族人同胞的安全。 “臣服于我！”法洛莎抬头对海裔大喊，“你的主人，你的新神！”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最终发出一阵与海裔类同、几近非人的嚎叫，她双眼变化，瞳孔形状变得锐利修长，犹如毒蛇，又像龙类的末裔。 听到法洛莎的声音，巨生海裔的动作旋即有了明显变化。 第一百零九章 操纵海水的神力 要投降了？法洛莎心头一动。 事实绝非如此，海裔加倍暴怒。 “杀手……！”朦胧中响起一声怒吼，法洛莎分辨不出是精神传音还是现实存在的怒嚎，从徐炀他们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 脾气很大，不好收服啊…… 海裔暴怒地游离隧道，调转方向,又一头撞向隧道玻璃。 轰！ 随着一声刺耳巨响，它瞬间在幕墙上撞出一个豁口，海水狂涌进来，洒满地面，流涌不绝，犹如世界末日。 “把它杀了或者把隧道修好！”徐炀催促,“没时间了。” “这是你的答案,”法洛莎庄严地宣布，“这是你对你新主人可耻的背叛，我，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墙壁侧面寸寸开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因受损而完全崩坏，海水喷进，冲刷在法洛莎身上，她赶紧倒退几步，避开水柱，然后将手指向海兽。 摧毁生命！ 灰色强光闪过，一股镰状力量从她手心释放出去，从根本开始撕碎生物的存在基础。 魔力覆盖海裔的庞大身躯，如一张细密巨网瞬间穿过它的身体,将它分割成上千万块肉丁。 海裔发出悲鸣，在黑暗中疯狂抽动，随后一片片炸裂开来！ 鲜血在海水中蔓延，肉块撕裂破碎,迅速往下沉去，大块血肉重重撞在隧道上,小块鲜肉和鳞片则沿水流冲了进来，海水混杂着鲜血，把隧道浸成一座巨大的血色屠宰场，腥味四溢。 法洛莎一摆手，以回复之律修补她看到的每个破洞，将它们回复到之前完好无损的样子。 瞬间，海水不再涌进隧道，只在地上散有一些肉块，外面的海中分布更多，庞大海裔已经被法洛莎的魔力割得四分五裂，再无一丝一毫声息。 看到这头巨生海裔被自己的魔力瞬间撕成碎片，法洛莎捂住自己的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唯恐人们看到她扭曲的表情。如果这里人再少一点，她会放声大笑，直到笑出泪水。 叛逆法洛莎的下场，只有死！ 不管多强壮、多健硕，只要是肉体凡胎，就必须在法洛莎面前低头恭顺，别无他法！ 海裔被绞杀之后，深海回复平静。 呼…… “这下，”徐炀转头看惊魂未定的莎莉，“通往工业园的路就畅通了吧。” 莎莉愣在原地，唯有震撼。 恐怖的魔力…… “是……是的。”莎莉从未想过法洛莎的魔力如此强大，竟能瞬间将巨型海裔击杀，“……工业园……是它的巢穴，我想……” “想什么？”法洛莎眯起眼睛。 “哦，我是说……里面也许有它的后代，或者说……它的蛋。”莎莉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对法洛莎嚣张了一番，现在只觉得曾在油锅旁走了一遭。 徐炀走向地上带鳞片的海裔血肉，纹理像新片下来的鱼。神秘侧的生物还是诡异了些，如此巨大、凶残，其存在十分破格，难怪猩红改造公司要呼吁回避海裔。 法洛莎对血肉垂涎已久，她双手捧起一块海裔之肉，鲜血从她指缝当中滴落，独特的腥臭味深入鼻腔，味道古怪，叫她联想起逃难期间自己的贴身衣物，味道过大。 需要奴才帮忙收集肉块。法洛莎看向四周。徐炀、莎莉和莉拉都不可能帮忙，101她们留在鼠村，没有跟来。 如果要重建魔女的荣誉。法洛莎暗想。出行时应该前呼后拥，有一队一队的佣人帮忙处理杂事。 也罢，一会将那些女仆叫过来吧。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还要调查一下。”法洛莎故作轻松。 “不要捣蛋。”徐炀打量法洛莎。 “才不会。”法洛莎作出可爱的表情，比了个v的手势。 徐炀点头，和莉拉、莎莉一起赶去检查工业园的状况。 待他们走后，法洛莎立刻捧起海裔肉，贪婪地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嚼碎，享受这饱满的肉质，细碎的神力从鲜血中溢出，在她体内流动，补充她如今有所枯萎的神力之源。 法洛莎的神力之前就已经相当充盈，只是因为缺少她自己的力量而稍显迟钝，如今获得新的补充，叫它们再度流动起来。 海洋神力。 法洛莎将手贴近玻璃，隔着幕墙，她能操控海水流动，令它们呈波纹状向外扩散。她知道这是自己神力的一部分，而对于神力的探索，她还需要一番深究。 她转动手指，隧道外的海水快速旋转起来，制造出一股大约半径5米的海底漩涡，吓得周围的鱼群分散逃开。 要进一步消食这些神力，把它们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到时整片大海都将成为自己的领域。 法洛莎在地上一块块收集血肉，望向隧道外散落的更多、更大块的海裔尸体，恨不得自己能游到海中将它们全部吃掉，更嫉恨周围那些游动的小鱼，恐怕大部分肉块要便宜它们了。 只差一点…… 她相信神力远远胜过现在所谓流行的科技力量。 如果是一个人类来使用神力，必然会提出将神力与科技力量相结合，从而亵渎法洛莎所崇拜的纯粹神力，使其被驯化、被操纵。就像人类对自己之外的所有东西所做的那样，人类总是要改造自然世界，使其为自己服务。 为什么不顺从自然，顺从这个世界的既定秩序呢？人类能改变的东西，比他们不能改变的东西要少得多。 但法洛莎想把神力的事告知徐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法洛莎更深，说不定会提出更多更巧妙的使用方法，帮法洛莎开发神力的使用方法。 应该告诉他有关自己的一切，不留任何秘密，这样一来，自己也不会因为各种隐瞒而内疚了。 等会……内疚？ 为什么会对徐炀产生内疚之情？法洛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发觉自己在和徐炀的感情当中产生变化，越来越考虑对方的感受。 似乎是和他亲密之后就有这种感觉，两个身躯合为一体，两个精神也互相靠近。 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沦陷到徐炀手中。 先不告诉他好了。 想要被狠狠拷打、被逼问出自己的秘密。想到这里，法洛莎来了感觉，不禁用力夹住双腿。更多、更多、更多的贴近，融化在彼此的怀抱当中，然后他会更理解自己、更爱自己、无条件包容自己。 法洛莎露出微笑，捡起更多散落在隧道里的海裔肉块，将它们塞进口中吃掉。藏着秘密很快乐，撒谎也很快乐。法洛莎知道，徐炀不会想看见她这样，就像他绝不会喜欢看到她在神社里进食神明一样。 在前头，莉拉不用回头就能感知到法洛莎在干什么。法洛莎在生啖怪物肉！这也太不卫生了。 莉拉做了个往后看的手势。 徐炀回望到法洛莎在遥远的地方徘徊。 “她在那干嘛呢？”徐炀不解。 “恶心，恶心。”莉拉比划了一番，“吃怪物肉。” “那得把外头散落的尸体收集起来，给她弄顿海鲜刺身。”徐炀道。 “主人，您就丝毫不介意吗？她有吃怪物的习惯。”莉拉时时刻刻都要提醒徐炀有关法洛莎的病态之处。 “还行吧，”徐炀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如果法洛莎越矩，你会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她。” “明白。”莉拉其实知道，自己的魔力无法成长，总有一天跟不上法洛莎那神秘力量膨胀的速度，无法再监视她的一言一行。 但既然徐炀将这样的责任交给她，她就要不遗余力完成，绝不能辜负徐炀的期待。 到达永森工业园，徐炀发现这地方真是个绝佳的基地位置。 工业园已经被海水淹没大半，底部防水渠无法正常工作，导致不能将海水排空，里头大部分区域都喂了鱼，不过场地相当辽阔，就算从头开始重建也有充足空间。 接下来就是要确认它原拥有者永森科技的状况，调查这里作为发展基地的可行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要正式建立自己的公司了。 第一百一十章 建立一家公司 工业园下层被海水泡过，无法深入，徐炀便沿金属栏杆往上攀爬，生锈网格随脚步发出嘎吱声响。房间、悬空过道和工业机器纵横交错，像座双层迷宫，需要时时留意脚下，以免失足跌落。 当他抬起头时,只见弧形穹顶抵抗海水的重压，鱼群游弋，银光粼粼，四周寂寥无声，仿佛成了一座只对单人开放的海底乐园，叫人不舍打破这份宁静。 “这地方真大。”徐炀悄声说,像是周围沉睡着鬼魂,不忍心打搅它们。 “是啊。”莉拉站在徐炀身边，向前倾身倚靠栏杆。 徐炀望见其他人还在工业园里转悠,便伸手向莉拉使坏，寻找空鹤机器人身体的细微部分，想看看它的仿真程度如何。 莉拉羞涩地低下头，任徐炀施为，徐炀用手指仔细检测一番，发现惟妙惟肖，温度、湿度和柔软度都相当惊人。 在莉拉的意识芯片中，电路信号不断传来正反馈。 “她们走过来了。”莉拉哀求，“别让莎莉看见。” 徐炀这才收回手。 学着徐炀和莉拉的样子，莎莉也将身体倚靠在栏杆上，俯瞰工业园中央沉浮的深蓝海水，随后是法洛莎，她百无聊赖地探出半个身体，几乎要摔下去。 “这是永森科技的产业。”徐炀转头看到栏杆上贴着永森的识别码。 他拿出手机仔细查询了一下它的状况,发现它已经倒闭20年之久，之前雄心壮志建立了巨大的海底工业园，却遭到神秘海裔大举入侵,资金链断裂、债务缠身,公司不得不宣布破产，名下资产都被其他公司收购。 公司法分为两套体系，一套是公司联盟制定的，对全世界大小企业都有参考价值，另一套则是各巨企辖区内由主导者设计，规定较为细致。 按照京都无限的规定，在这种条件下，永森科技工业园可以在解除外患之后被第三方公司收购，只要按照它最近一次价值评估标准，向京都无限支付相应费用即可。 即便深埋海底，京都无限旗下的评级机构也每年评估一次永森工业园的状况，由于它实在被海裔入侵过深，因此虽然规模庞大，但估价只有450万资金。 “只要450万资金就能把这场子盘下来。”徐炀道，“只要我们真的以一个公司的名义向京都无限申请。” “我们可都是危险人物。”法洛莎感到紧张，“和京都无限打交道吗？” “只有莉拉出面，等京都无限派人来检查的时候，我们避避风头就是了。”徐炀道，“最关键的，还是决定我们新公司的名字。” 法洛莎是起名废，一大堆神奇怪异的名字在她脑海中转来转去，她却一个都不敢说出来，因为太尴尬了。 “叫尼斯托公司吧。”徐炀打定主意。 “莉拉·尼斯托……用莉拉的姓？”法洛莎大感惊异，“凭什么？为什么不是德阿奎利亚公司？” “因为是她的企业，一般可以用创始人的姓来命名。”徐炀解释。 莉拉几乎从栏杆上跌下去，她实在太过激动，意识芯片瞬间过载，被无尽欣喜与爱意所覆盖，整台机体的温度都有所上升。 “真的吗？”莉拉被徐炀扶住，露出微笑，“用莉拉……用莉拉的姓名来命名我们的公司？” “对，就叫尼斯托公司。”徐炀点头，“架构我都准备好了，莉拉是创始人兼最高执行官，我是不存在的人，是幕后黑手，法洛莎则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部长。” “魔女部！”法洛莎一惊，“我评议会呢？” “自然是魔女部下属的一个议事机构，”徐炀道，“你以后是公司魔女部部长，可以给手下的小魔女们发薪水，也可以招募和购买我们公司辖区内新出生的魔女。” “我们还没有地盘呢。”法洛莎感觉有意思。 公司能无条件把自己辖区内新生的魔女带走管理，这可太方便择选潜力种子了。 “那就打下来。”徐炀点头，“地下城不是有很多黑道吗？只要把黑帮铲除，地盘就归我们所有了。未来，尼斯托公司将控制整个会津城，然后是安久市，再到列岛洲和整个世界。” 如此决定之后，徐炀便带她们继续检查淹水工业园的状况。 它环绕一座海底矿场运作，有全套开采设备，囊括探矿、采矿、磨矿、选矿、精炼、装配、运输，每个工业设施都规模巨大，分占工业园一角，自动化程度相当高，几乎不需要多少人工进行维护。 此外，工业园还有员工宿舍、办公室、仓库、车库、修理厂等附属设施，配置齐全，在这里无论生产还是生活都相当便利。 “这地方将会成为尼斯托公司的第一个资产。”徐炀往下走，靠近被水淹的走道，双手按在明黄色金属栏杆上，满眼都是未来生产繁荣、全力运作时的情景。 “受损程度44%。”莉拉的视线扫了一圈，细细分析，评估出这里的大致情况，“需要购置若干机器人进行修缮，具体费用计算中。” “又要花钱！”法洛莎最讨厌花钱。 “资金如果不能变成资本，就只是数字。”徐炀宽慰。 “需要一批维修机器人和工业机器人来恢复此矿场的运作效能，并修理被淹坏的设备，”莉拉计算完全，“前后投资金额在1400万资金左右，由于效益浮动，此矿场年产量2~4万吨铁矿石，平均含铁品位60%。根据市价，平均收益约为每月200~300万资金，预计运行12月之后回本。由于自动化程度高，不招募工人、完全依靠机器人也可以运作。” “原来是个铁矿山。”法洛莎望向最底下，忽然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极吸引她。 永森科技在这里挖的，不是单纯的矿物。 法洛莎仔细观察，可惜视线不能穿透海水。 “这项目我投了，”徐炀点头，“尽早把尼斯托公司办起来，把这地方拿下，然后再慢慢建设。” “不要影响到鼠村。”莎莉强调。 徐炀想了下会津城、鼠村和工业园的相对位置。 会津城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公路通往工业园，是永森科技在投建过程中顺带修筑的，随着工业园的废弃，道路也已经破败。只要把那条道路修缮一番，运输货物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到鼠村方向，鼠村毕竟位于工业园的背面，等于是更深处的地方。 将鼠村的隐蔽性向莎莉解释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你也变成企业家了。”莎莉揶揄。 “不是企业家，”徐炀为莎莉解释自己的计划，“公司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借这个名义来团结志同道合的人。” “你们的志同道合……是什么？”莎莉迟疑。 “想想吧，”徐炀说，“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喂饱每个人，我们有能力开垦世界上每一寸土地、给所有人盖一座豪宅，但为什么鼠人还在受苦，为什么我们中还有无数人生活在压抑又无望的状况下，看不到未来？” “因为弱肉强食。”莎莉低语。 “穷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平等。”徐炀道，“人类不可怕，可怕的是公司主义。如果鼠人能理解这一点，你们也可以成为旧时代的掘墓人，和我们一起改变现状。” “没有永恒的敌人。”莎莉醒悟过来。 “永恒的只有进步和发展，那才是我的目标，我对尼斯托公司的看法是，这公司虽然是公司，但却是公司之中最进步、最有先锋性质的，这才能引领变革。” 莎莉对世界真实有更为冷酷的理解，鼠人和人类有着血海深仇，双方都有大量同胞死在对抗当中，亦即说是，人类不会接纳鼠人，鼠人也很难接纳人类。 但……可以接触和尝试。 如果徐炀他们还是乌合之众，倒也很难说做成什么事，可如今他们真的建立了一家公司，并且有了第一个规模不小的产业，加上拥有强大力量的法洛莎，他们或许真的有潜力改变现状。 并且，鼠人也愿意为改变现状去付出。 “可惜，大家不能到这里来帮忙。”莎莉说，“我们只能藏在鼠村里，一步也不敢出。” “等尼斯托公司控制了会津城，把这里的主导秩序换成我们的，鼠人才能接触外界。”徐炀解释，“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你也得和我们合作。” “我明白。”莎莉点头，“我会集结大家，重新培训武装力量，但你……也不要忘了帮我们获得进步。” 说无数的理念，都比不上实际利益来的好。 “明白。”徐炀点头。 他听到阵阵嘶吼，转头看到法洛莎站在近水的采矿平台上，她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伸手招弄水中那些多臂、带翼的鳞片生物。 它们发出咆哮，对法洛莎龇牙咧嘴，其中有一头身体修长的，几乎达到10米长，在水中形成一道巨大阴影，令人又想起先前那巨兽的可怖。 法洛莎找到了巨生海裔的后代。 和那凶恶、暴躁的亲代不同，这些较小个体很有被驯化的潜能。 “它们会变成我的孩子，”她对徐炀微笑，“而你是它们的新父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碎星辰 “噢。”徐炀本想说自己没有这么难看的孩子，但不知这些小海裔能否听得懂他说话，如果这些东西灵智极高的话就不妙了。 他走到法洛莎身边，只见小海裔们声声吼叫，对这一切还不熟悉，它们真正的父亲已经遇害，新来的女人则叫它们感到熟悉和敬畏。 “多可爱。”法洛莎凝视它们。 在她的注视当中,一头头幼生海裔显得羞怯又胆小，不敢探出身来攻击她。 “它们还不能战斗。” “比一般人强得多，再大一点就可以撕碎金属。噢，也许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重现我的时代。” “你想干嘛？”徐炀看着周围淹水的环境。 “从海裔开始，打造一个空前绝后的、只属于我的深海军团。”法洛莎感受空气中的潮湿，轻声呼唤，更多较小的海裔从水下游动过来。 潮湿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有新的母亲，新的主人,新的神明。 “吼！”一头桀骜不驯的海裔从水中直起身体，怒视法洛莎，它的体型比兄弟姐妹们都大。 “你要做的应该是臣服，而非试探你不熟悉的力量，挑衅你的造物主。”法洛莎伸出手，灰色的嗜杀力量蓄势待发，叫那青年海裔一下子气势弱了万分。 凶恶与愤怒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恭顺和服从，青年海裔讨好地贴附在平台周围，巨大带鳞的头颅上伸出4条发光触须，交替亮起白光，仿佛在编织海裔的语言文字。 原先那头巨生海裔历经无数光阴，知道曾经发生过极可耻的背叛，有人谋害并试图窃夺父神的力量，因而出离愤怒、警觉。 这些新生代则对历史一无所知，在它们眼中，法洛莎身上涌动着古老父神的印记和神力,证明她地位不凡。 “带孩子们到外面的海底去。”法洛莎嘱咐,“我们要排空这里的水。” 青年海裔会意，潜入水中，带其他小海裔离开。 有了这些强壮、野心勃勃的海裔，对深海的探索也可以进一步展开。法洛莎暗想。尤其是日之炎多那边，可以叫这些小家伙去探探路，虽然是未成熟的个体，但也比一般海洋动物强壮太多，完全是深海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我倒真想和你有货真价实的后代。”徐炀望那些小海裔离去。 后代…… 法洛莎从没羡慕过带孩子的妇人，她们为后代心力憔悴，失去了自我实现的可能性。魔女们虽然器官完整，但是不来月事，也不会繁殖。 “慢慢想吧。”法洛莎催促，“把海水排空，矿场里有其他东西。” “难道这不只是个普通的海底矿床？”徐炀好奇。 “我只是有所察觉。”法洛莎也不确信那吸引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东西，埋在这地方底下，叫她渴望靠近。 感觉就像是……归乡。 受徐炀所托，莉拉侦测下方，此地矿物储量丰富，发展前景十分明朗，最关键的是，似乎有一块大型陨石坠入原生矿床当中，极大丰富了它的陨铁储备，还有大量稀有金属资源可供挖掘，或许这块陨石才是真正吸引永森科技在此开发的东西。 3日后，借助巨门商社的进货渠道，徐炀进口了一批工业机器人，雇李孝敏当职业司机，将这些机器人送到工业园来，将排水设备修好，彻底将底下积存的海水排空。曾经被淹没的区域一览无余，堆满海草、珊瑚、藤壶和细沙。李孝敏又往返一趟，把食物和家具等物资搬了过来，装点破旧的工业园。 有李孝敏给大家运来补给，加上空房间很多，所以直接把101她们也都调集了过来，不用在鼠村逗留。 一把海水排空，法洛莎就试图深入矿场尽头。 得益于永森科技先前的钻探，如今已有一座现成的巨型竖井，上下需要乘坐生锈电梯，徐炀跟着法洛莎一齐来到矿场底部，这便是那块陨石的内部区域，周围并不漆黑，反倒被琥珀色幻光所照亮，环境潮湿，犹如身处巨卵当中。 “星辰的力量。”法洛莎感到目眩神迷，她被神秘力量感召，走出电梯，向陨石核心区域走去。 周围石壁崎岖破碎，海水没被完全净空，淹到她的小腿，她却毫不在乎。 徐炀紧随其后，他抬头，入口已经很遥远了，只有湿润生锈的大型电梯和金属支架伴随左右，为他们带来人类科技的安全感。 当他望向法洛莎时，只见她完全被石壁上那些梦幻般的光点所笼罩，仿佛身处一片切实可感的幻境当中，这里不像在大型陨石中心，像在星辰顶端漫步。 矿中之矿，岩中之岩，法洛莎一直往下方走去，周围有被工业机器人开凿过的痕迹，永森科技之前也发现了这块埋入原生矿床的陨石，并试图调查它的神秘之处。 “走慢点。”徐炀见法洛莎几乎要消失在幻光当中。 “这是魔女们的力量之源，魔女的梦之土。”法洛莎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空灵。 徐炀再次抬头，这回离入口已经很远，连人类文明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海底，岩石之底，徐炀有彷徨感，远离世界与真实。这会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世界只剩下他和法洛莎，在虚无和光影当中穿梭，像两个走在时间尽头的旅行者。 他往前追随法洛莎，直到穿过光芒，她蹲在空洞的陨芯隧道尽头，面前有三块畸形生长的菱形晶体。 左起第一块色泽墨绿，晶体斑纹犹如生物细胞；中间一块则缠绕着不断跳动的电弧；最右边一块则是暗粉色的，外皮柔嫩，像一块不断鼓胀的肉，兼具无机物与有机体双重特征。 左边两块晶体都已经破损、磨旧，只有最右边一块仍然显得完好无缺，晶莹剔透。 “看啊。”法洛莎喃喃道，“我们的力量来自星辰，如今一块星辰落下来了。” “这就是为魔女赋能的‘星’？”徐炀感到不可思议。 “这才是鼠人中诞生魔女的原因。”法洛莎指向左边两个磨损的星晶石，“莎莉的两个力量，电脉冲和生命，是它们提供的。过去也发生过，若发生彗星坠地，周围村庄里必然产生魔女。不过，通常都只有一种魔力，你瞧，这块星体里藏着三种，非常稀有，它们‘感染’了一个小母鼠，使其变成鼠人魔女。噢，怪不得，鼠人们怎么会变异出魔女来？果然……” 莎莉成为魔女，原来是这块坠星的结果。徐炀暗想。也只有鼠人会在这么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存，并有幸得到群星的祝福。 “如果能利用第三种魔力就好了。”徐炀观察最后一块晶体，“为什么像肉块？” “我没猜错的话，”法洛莎舔了舔嘴唇，“这晶体里藏着的魔力是‘不朽’、‘快速自愈’或者‘无限生命力’之类的，反正能让人变成一个很难死掉的魔女。” “那也很强大。”徐炀道，“可惜没有被莎莉继承。” “三魔力的魔女很少见。”法洛莎一直因为自己有两种魔力而骄傲，“莎莉有双魔力已经是幸运。” “应该还能祝福一名魔女吧，”徐炀道，“其他两个都破损了。” 法洛莎掏出自己的魔力剑柄，之前买装备的时候准备的，如今派上用场。 她为剑柄充能，螺旋状红色魔力涌了出来，形成无坚不摧的魔力之刃。 瞄准肉状星晶体的根部，法洛莎小心翼翼地切削，像石匠雕刻一样对付它的基底，直到将它从陨星内部完全分割下来。 “采集到了。”法洛莎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它就会失效。” 肉状星晶体在法洛莎手心微微蠕动，不断自我损耗又重生，散发着无穷的再生类魔力。 “不能对魔女使用，因为魔力已经定型。但可以用来祝福一个女人或者女婴。”法洛莎勾起嘴角，“这种完美分割下来的星晶石，可以用给一个女人，把她从人类变成魔女，并继承这种力量。” “人类还能变成魔女？”徐炀一惊。 “是的。”法洛莎将肉状晶体收起，“以后会找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女人，一个渴望变成魔女的女人，或者渴望得到不死魔力的女人。” “是要通过一定仪式吗？还是直接用？” “主要是仪式。”法洛莎点头，“我以前背过流程。” 想当魔女的女人……徐炀暗想。 那样的女人，真的存在吗？谁会是本身人类，而急切想当魔女呢？ 法洛莎在陨芯中漫步，她喜爱这里，这地方证明魔女的力量的确来自星空。也只有这个时代的人类技术能挖到星体核心，直抵力量之源。好在之前发现的人类对此一窍不通，还不知道这三晶体的真正用处，没有对它加以处置。 星晶石数量极少，而且对中古人类来说很难开采利用，但也因为如此，人们对少数几块星晶石进行了相当深入的研究。 根据古老典籍记载，法洛莎知道，其实星晶石对男性也能使用，把男人和男婴变作魔女，不过那样就有点变态了，她没说出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世界第一魔女部 尼斯托公司正式注册成立，通过网路测试，莉拉申请了a级驾驶证，又办下新的现金卡，购买私人医护服务，一切手续都是为了让她自己的“社会身份”更加真实。 她的档案原本在奥斯特兰注册，即泰西洲北部的千湖电子辖区,如今则得到完全更新，割裂了与过去的联系。 京都无限最近的消息越来越少，在徐炀看来，这意味着他们正在进行一轮又一轮的高层会议，筹调人力物力，用于下一步计划。 只有公司战争能让他们如此焦虑。徐炀判断。黑火革新在他们的地盘上捅出这么大的窟窿,必然要用一场战争来向世界证明他们的实力，若是忍气吞声，资本便会失去对他们的青睐。 由于忙于备战,加上会津城还在封闭清理放射物，京都无限方面只派出了一支规模很小的审议团队，只有2个公司人加上一台运输机。 他们办事严谨，莉拉也按既定流程准备。 那2人到永森科技工业园转了一圈，仔细了解园区情况，确定海裔威胁已经解除，而这家公司确实有能力对其进行管理，于是同意了经营权变更的项目，同时为尼斯托公司提供一系列相关凭证，允许尼斯托公司在京都无限辖区内进行正当经营活动。 资格审查期间，只有莉拉和机器人们留在工业园区，以免其他人暴露,直到审议人员折返，徐炀他们才回到工业园。 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徐炀检查公司档案，京都无限人员办事速度很快,已经将消息上传到公司联盟层面,等同于在世界范围得到认证,可以按公司联盟法来招募员工、购置设施、扩大生产和进行交易。 多亏之前已经成功收购巨门商事会社,莉拉已经在公司秩序内有了一个正当身份，否则也很难以魔女之身创办企业。 和往常一样，徐炀在采购之前先用数字心智检索和遍历网路信息，寻找最质优价廉的选择，在1个星期内，为工业园购入了40台工业机器人，每一台的造价在15万左右，这就是一笔600万资金的开销。 用机器人的好处很明显，保密性强，一次性投入，使用2代ai，忠诚度高，尚无自主叛乱的可能性。 莎莉重新调整地热发电站的供能，鼠人社区根本用不了多少电，如今大部分电力回到工业园处，支撑其运作，在充足能源供应下，工业园的大量矿机重新启动，机器人穿梭其中，按照既定的工艺流程开始从事生产。 在自动化机器和传送带的运作下，每日都从海底矿床内开采出大量铁矿与稀有金属，不过现在没法运出去销售，因为连接工业园与会津城的老旧道路相当破损，修缮需要时间。 更重要的是，那条道路两侧有不少游荡居民和拾荒者，在那里盖了窝棚、铁皮屋和藏身处，人口不少，大约有4000人左右，如果在这条旧路上大兴土木，少不了和他们先打交道。 理论上说，随着工业园的产权变更，这条道路也一并成为尼斯托公司的所有物，那么他们就算是尼斯托公司的公司辖区人口了，徐炀有资格决定这些居民的命运。 不过，得先把公司魔女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再去调查这些人群。 法洛莎一开始对公司经营不感兴趣，但有了点小权之后就相当兴奋，她现在是魔女部门的总负责人，魔女评议会的会长，还是魔女们眼中的新神，这滋味可有意思，比之前小打小闹、独来独往有趣太多。 在徐炀指导下，法洛莎按照中古魔女评议会的章程，草拟了一份《尼斯托公司魔女服务契约》，和寻常的公司魔女合同差不多，但条件要优裕得多。 魔女必然是终身雇佣制，无权申请离开公司，这一点和常规公司一样，法洛莎十分赞成，绝不能让小魔女们乱跑。 主要差异在于待遇方面，尼斯托公司对魔女没有硬性工作时长要求，只是法洛莎叫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们必须到场，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每月底薪1万资金，帮法洛莎完成她的任务之后则有额外奖赏，包括对魔女能力进行强化。 考虑到未来可能有科研魔女加入，她们不用随法洛莎出去行动，每日需要固定工作时长，法洛莎也做了相应要求，在这种情形下，每天需要工作10小时。 为了避免给公司人放假，公司已经删除了绝大多数节假日的概念，法洛莎则把中古时代的节日一个个拉了回来，包括新年、夏季节、丰收庆典、归春日、风车节、魔药节等，带回来足足20天的假期，叫人耳目一新。 101、102和吉冈水色她们仨是首先被法洛莎拿捏的，很快签订合同，加入尼斯托公司，入职在魔女部下面，受法洛莎节制，她们改头换面，穿上了新的军绿色魔女装甲，是徐炀很早之前就订购的，足数有6套，现在则用上其中3件。 合同条件虽然优越，但101认为这只不过是折腾人的把戏，法洛莎必然野心勃勃、雷厉风行，派遣她们进行一系列出生入死的危险任务，就像黑火革新一样。 事实截然不同。 正式入职以后，只见法洛莎每日流连在工业园的私人房间里，躺床上看短视频是她最大的爱好，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行动要完成。 在法洛莎眼里，网路上好玩的消遣实在太多了！麻烦的事情都先往后稍稍。 即便没有实际产出，徐炀照样给她们发工资，而且很早就给了一笔现金奖励，用于提高她们的忠诚。 望着发到现金卡上的5万资金，101头一次感到赚钱也会如此羞愧，她每天都惴惴不安地陪着102和吉冈水色在工业园吃喝睡玩，完全无法适应这种日子，居然无需拼命工作也可以享受生活。 限于路况，没法运输大量货物，但在徐炀授意下，李孝敏开着货车四处采购，各种智能终端、娱乐设施、食材物资都一堆堆往工业园运，把简陋的员工宿舍装修得精致完善，徐炀又自己设计和修建了加密通信基站，在保证隐蔽性的同时改善网路讯号。 在这里，生活衣食无忧，不用为生存和基本需求发愁，各方面都有保障，本来就是极偏僻的海底，丝毫不会引起注意。 越安全，101越感到恐惧。 这样的好公司、这样的悠哉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 101好几次想找法洛莎寻求工作，都被她打发回去，嫌101没事找事。 没工作就去玩，别卷。 啊……想上班……101感到莫名惊慌，她总有不确定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尼斯托公司开除、抛下。魔女们难道不该是出生以来就遭到压榨、剥削和奴役的？每一口食物她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咽下，每晚都做噩梦，像睡在云上，下一秒就猛地坠落。 为了证明姐妹的价值，101撺掇102主动工作，102的巨力抵得上1台工业设备。之前102的链斧已经被缴获，如今又还给她使用，这链斧的质量也着实惊人，拿去劈矿采矿都绰绰有余，原矿破碎装车，101再把采出的矿物瞬移送往选矿机，进行下一步筛分作业。 魔女们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徐炀十分好奇。 他进口尺寸不同的玻璃箱和信号屏蔽器，配合海底工业园的宽阔场地，开始测试魔女们的性能。对徐炀的打算，她们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但随着测试深入，她们也逐渐发现自己能力的极限。 有个预想已久的测试可以优先办成，一听徐炀想做什么，法洛莎乐得前仰后合。 ——用回复之律修理两台马特奥，看看哪个更猛—— 测试记录：在大型高强度防弹玻璃箱内，安插电子装置，置入在物造光学公司打败并回收的马特奥2号机，以及那次从挖掘场拿回来的烧焦马特奥1号机。 法洛莎先对马特奥2号机使用回复之律，它迅速恢复起身，第一时间尝试联系外界，但所有网路信道都已经被徐炀切断，箱体完全与世隔绝。 “101！102！”马特奥2号机看到两个魔女站在徐炀身旁，语气不可思议，“现在想干什么！” 法洛莎勾起嘴角，对马特奥1号机使用回复之律，它也旋即站了起来。 2号机慢慢转向1号机，愣在原地，两台马特奥对视一眼，深深震撼。 预设的智能处理程序内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呈现出类似宕机的状况。 紧接着，它们便开始对骂，极其稀有的暴怒运算遭到触发。 “为什么你没有在青铜泰坦采掘场完成任务！为什么你没有回收远古魔女！你给公司带来了多少麻烦！”马特奥2号机提高音量。 “那你为什么强制要求101和102配合你一起行动！”马特奥1号机更加激怒，“如果我能带她们一起回收远古魔女，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102抬棺，101运人，早就结束了！” “不是给了你1亿行动预算？你都拿去做什么了？”马特奥2号机几近狂暴，“你是不是都克扣给自己了？” 拳头硬了，它们朝对方轰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探索能力极限 两个马特奥外观别无二致，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显然是黑火革新批量制造出来的，用于混淆视听、执行特殊任务。 它们疯狂朝对方殴斗，一边还变着法子指责彼此、互相抱怨，争吵持续了10分钟，直到用尽它们内置词库里的所有语言。 在激战之中,马特奥2号机的性能似乎更加丰富，射击准度也更好，左臂武装化，变为枪械，连续开了数枪都打在马特奥1号机头上，将它面皮撕碎,展现出底下的金属头颅。 “你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啊？”马特奥2号机压着1号机殴打，“同样型号的产品，也有优劣之分！” “你这混蛋，你不能！不能这样啊！”马特奥1号机亦不甘示弱。 面对来自同型号的压力，马特奥1号机彻底将黑人外形崩解，留下苍白冰冷的金属外壳，连续格挡，2号机的枪击和刀刃直刺都没能突破1号机的防御。 1号机抓住机会，防守反击，右臂化作利刃，迅速扎向2号机的脖颈，犹如一条银色毒蛇从草丛中窜出，去势极狠，迫使2号机后退一步。 紧接着，2号机瞬间全身放电,巨大电流炸向1号机，电火花在它身上乱窜，严重干扰它的运行,使其无法再动弹分毫。2号机乘胜追击,左手揪住1号机的胸口，右手抓住头颅,将它从1号机的脖子上拧了下来！ 滋—— 1号机脖颈断裂，烧焦线路向外冒出闪耀电光，2号机猛力将它的金属人头投到地上，它骨碌碌往远处滚，像个皮球，与箱体一角发生碰撞，这才停下。 直到看到它的头撞到箱壁，2号机才开始重新处理置身囚笼的事实，它转向徐炀。 “我愿向你提出一个条件优渥的提议，徐。”马特奥2号机劝说。 “提议？”徐炀摇头，“别想太多。” “不要太自以为是。”马特奥2号机十分耐心，“与黑火革新，你……” 徐炀启动箱体上部的电子装置，一个激活的电磁脉冲手雷落到地上，马特奥2号机下意识跳开，但脉冲波已经炸开，噼啪响动，令它元件烧毁，重重往前扑倒在地。 “还是后来的那个性能好一点。”法洛莎冷笑。 “它们的数据档案和行动报告很关键。”徐炀说，“能帮我们弄明白黑火革新在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目标。” “我回去了。”法洛莎惦记着直播。 “再等会。”徐炀还有很多测试要做。 ——测试回复之律到底如何工作—— 测试记录：将马特奥1号机的身体进一步切割，分成头、上身、胯、左腿、右腿、左臂、右臂七个部分，分别放置在7个小型透明箱体内，然后让法洛莎对马特奥1号机的任意部位使用回复之律。 法洛莎对马特奥1号机的上身使用回复之律，其他透明箱体内的马特奥部件瞬间消失，出现在马特奥1号机所在的透明箱体当中。 由于这个箱体很小，所以各个部件一出现在小箱当中，便以一种极扭曲的姿态拼贴在一起，极力尝试互相粘合，伴随剧烈抖动。015秒后，透明小箱爆炸开来，被贴合的肢体完全复原，马特奥1号机原地重生，然后被预先准备的电磁脉冲手雷炸毁。 这就确认了回复之律的工作原理。 徐炀做了记录，亦即说是，法洛莎先“目测”和“预定”出一个锚定点，然后以锚定点为中心，开始对该物体进行复原。 该物体之前的其他部分会消失，在锚定点位置进行完全回复，所以那些断手断脚也会原地无踪，回归到本体上，引发某种程度的爆破和空间膨胀。 ——测试回复之律针对细分物体的效果—— 测试记录：让法洛莎观测一块矿石被破碎机分解成铁精粉的全过程，然后取出其中50克铁精粉，放置在透明箱体中，再让法洛莎对其使用回复之律，时间是回到7天以前，也就是非神力调节下回复之律的最大程度。 施法过后，铁精粉没有丝毫变化，并没有变回原矿石。 徐炀感到很好奇，为什么马特奥的碎片可以变回马特奥，矿石的碎片不能变回矿石？ ——测试回复之律针对拼图的效果—— 测试记录：在法洛莎面前将一张拼图拆碎，然后将其中一片拼图放置在法洛莎面前。 法洛莎对拼图碎片使用回复之律，碎片也没有变化，未变作完整的拼图。 “这就是双标了。”徐炀说，“对活物可以从一部分开始死而复生，拼凑完整，对死物却无效。” “因为死物从来就没‘活’过。”法洛莎不以为然。 “但马特奥是机器人，本来也没‘活’过啊。”徐炀摇头。 法洛莎皱眉。 ——测试回复之律对骨灰、濒死者和重病者的效果—— 测试记录：征得莎莉同意后，获得一份被火化的年老鼠人的粉末，死亡已有5天，死前患了未知重症。法洛莎对粉末使用回复之律，时间设置为7天前，眨眼间，年老鼠人从灰烬中重生，恢复到之前病恹恹的年老状态。 将年老鼠人送回莎莉那边后，它在5分钟后就毫无征兆地死去，比预想的死亡日期提前了至少2天，不知是因为回复之律的副作用，还是因为疾病在这半小时内发生恶化。 “还需要更多尝试。”徐炀道，“回复之律本来是战胜死亡的最好手段。” “把我当医生吗？”法洛莎不满，“好了，我要回去了！” “最后再做一个。”徐炀道。 ——测试回复之律对法洛莎不了解的东西是否有效—— 测试记录：徐炀准备一张事先没让法洛莎见过的红色纸张，叠成千纸鹤的形状，放置在漆黑无法被看清的箱体内，在箱体上用红色颜料画出符号，然后蒙上法洛莎的眼睛，要求她对前方的箱体使用回复之律。 施法之后，箱体上的红色符号消失，箱体内的千纸鹤也变回未折叠的红色纸张。 法洛莎溜走了，不愿再测试。 如此看来，回复之律的效力是恒定的。徐炀暗想。就算法洛莎不了解那是什么东西也好，只要被回复之律的魔力覆盖，事物就会开始回退存在的状态。 法洛莎还能提前将回复之律施加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即便被杀也能自动触发魔力，获得类似重生的效果。 复生之盒？徐炀想到一个奇异的效果，先把我们队伍里重要人物的皮肤和毛发收集起来，这样万一未来遇害，法洛莎也能通过这些细微部件还原出整个人形。 不过法洛莎是个随心所欲、懒惰又邪恶的人，唯一值得她认真复活的也只有徐炀自己，莉拉的话，她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誓约只规定不能背叛，没有规定必须互帮互助。 ——测试101的瞬移携带能力—— 测试记录：用采矿机器挖掘出1吨重、3吨重和10吨重的巨大岩块，让101进行瞬移。 她将手按在矿石上然后使用瞬移，经测试，携带物的质量极大影响瞬移距离。 她本身每次能瞬移最多150米。携带1吨岩石的情况下，能够移动33米；携带3吨岩石时就无法发动瞬移，超过101的能力上限。 经过计算和测试，101最多能携带1300千克的重物发动瞬移，此时瞬移距离已经微弱难计，只是在原地消失了一下又重现，位移不到1厘米。 若让101光脚站在矿石上再使用瞬移，则无法使用携行能力，看来101能力的触发条件在于手部接触。 经过测试，101耗尽魔力，十分疲惫，很快就去休息了，她们不像法洛莎那样魔力充足，短期高频使用魔力就会虚脱。 就徐炀看来，101瞬移能力的最大价值不在于移动她本身，而在于能够能把手部接触到的目标一并瞬移。 如果目标是敌人，让101携带它朝一面墙体瞬移，在角度找准的情况下，可以直接把对方瞬移到墙壁内部，自己留在外面，把敌人和墙融在一起！ 那才是真正的必杀技，直接将敌人封死在墙中。 或者让101抓住对方，一起瞬移到高空，然后她自己瞬移回到地面，任对方自由落体摔死，这些都是很不错的用法。 就101和102来说，她们唯一的配合还是那个链斧作战，在徐炀看来，102的巨力只是添头，101的瞬移才是核心关键。 徐炀将测试记录留存下来，巨型企业肯定也对自己手下的魔女进行了千百次测试，探索魔力的各种作用条件。 尼斯托公司底蕴不足，对这方面更要加以重视，尽可能开发出手下魔女能力的每种可能性。 想到北面道路两侧的上千户居民，徐炀又陷入沉思。该想办法安排他们的出路。 问题在于，他们可不是什么温和友善的良民。 这些贫穷、未受教育的地下城边缘居民，一方面是弱势群体，一方面也是拦路强盗、流氓和地痞，李孝敏来的路上提过被他们恐吓，时常提心吊胆。 早晚得安排这些人，按照现行公司法，他们已经属于尼斯托公司辖区。 按其他公司的做法，必然是将他们统统轰走，因为这些人又穷又没有接受过教育，属于“劣质人口”，无法提供消费，也不配当劳动力。实际上，他们也是在会津城混不下去，才沦落到如此荒僻的地方，遭到驱逐和打压，过着非人的生活。 徐炀自信要找到一种比传统公司更好的解决方法。 那么，建立一种自给自足的新型社区如何？徐炀沉思。 招募这些边缘人、穷苦之人，邀请他们加入尼斯托公司，给他们水培农场、职业技术教育和自动医生，为他们提供工作，他们也能用双手创造价值，重拾作为人的尊严和理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神塑形 在测试中耗尽魔力，101在员工宿舍中长长睡了一觉，她睡在双层床的上铺，将下铺留给102。她有着一份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担心，害怕这里发生地震或者海啸，那时候她必须第一时间带着102逃走，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在梦里感受着相当程度的恐惧,像是有一根无形绳索捆住了她的身体，死亡期限还剩5年，对幻光之子来说，凋零是注定的命运。 当她醒来的时候，102还缩在被子里，按102的意愿，101给她买了一床印满粉色小猫的被子,煞是可爱。101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梯,伤感于102的天真无知。 她嫉妒那些受过教育的人类,他们有机会了解历史、文化、政治与社会的面貌，而魔女们却与真正的知识绝缘，自幼受到奴役，是纯粹的文盲，沦为释放魔力的载体，志趣和梦想都遥不可及。 也许法洛莎能改变魔女的命运。 101前往法洛莎的私人房间，她的房舍位于整座工业园的角落，原本是仓库中的一间，被法洛莎改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101轻轻敲门，门扉未锁，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片漆黑，101胆怯地回望外面的过道,只有应急灯有气无力泛着橘色光芒,像垂死之人正在眨眼。 在幽暗当中，法洛莎将手机息屏，她盘坐在黑暗房间的尽头,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在她脑海中,那些热辣、血腥的镜头挥之不去，世界各地的人们将各种极端录像上传，正迎合法洛莎的猎奇心理。 “你想要什么？”法洛莎哑着嗓子问。 “尊贵我神。”101跪在地上，虔诚地向黑暗中的法洛莎祈祷，“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女，寿命有限，即便我等竭力想要向您奉献，但也遭到宿命限制，无法终生报答。” “靠近我。” 101胆战心惊，穿过黑暗，尽可能向法洛莎的方向摸索，仿佛走在陷阱当中，越来越靠近一头怪物。 很快，她感到法洛莎冰冷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喉头，101心脏狂跳，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很快那只手的肤质从柔软变得坚硬，人肤化作海生动物的棘皮，手指从喉咙往下摸索，一直探到胸膛中央。 她一言不发，抿紧嘴唇。 “受诅咒的生命，被盗取的魔力。”法洛莎喃喃道，“你们的魔力并非星辰直赐，而是对天空的蒙蔽，诸星不会容忍你们的存在，你们的存在犹如幻觉，随时湮灭。” “我该怎么做？”101深谙这一切，但仍抱着一线希望，认为这只是科学家的推测，然而她所信赖的法洛莎也承认了这一点，意味着她们在人间的旅程尤为短暂，死亡如一把利刃高悬头顶，回望自己过去的5年，她们的路布满荆棘。 如果生命的本质就是痛苦与无望，为什么人们还要继续品尝？ 101想得到希望。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还需要4个魔女，”法洛莎低语，“然后才能举办第一次仪式，确认我的权柄。寻常的魔力只能为你们回退7日的生命，但如果发挥神力，每次能让你们继续生存5年以上。” “……我会不遗余力地侍奉您。”101战战兢兢。 法洛莎行径恐怖，随时夺人性命，将生死的界限模糊，肆意玩弄寿命与存在，又如大海般幽深难测，变化万端。 指尖传来101的颤抖，法洛莎细细品味，她需要的正是心怀敬畏的追随者。 忠诚很难建立，恐怖却能在朝夕树起。 法洛莎需要定义自己在追随者眼中的形象，这是为神之路的开端。 法洛莎的手复又上移，搭在101的肩头。 “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在魔女中漫步……”她说。 说到这，法洛莎闭上眼睛，对她来说也是极重要的抉择。 如果要在力量之路上继续攀登，最先要弄明白的是“自己是谁”，也就是认识自我。 “……她追逐知识和力量，她司掌杀戮之律与回复之律，她是众魔女的无上领袖，她只有一个形态。” 追求、权能、身份、形象，法洛莎从四个维度定义出一尊新神，以免信众胡思乱想，诱发分裂。 101默默铭记，然后在法洛莎的引导下复述出来。 知识与力量，杀戮与回复，魔女之神法洛莎。 随着101献上她的信奉，法洛莎发觉露滴的残痕在心中浮现，忠诚追随者的信念提供了最原始的露状痕迹。 这些残痕在许多伟大者、君主、贤人身上都曾出现过，是他们自己追随者信念的产物，并最终会形成露滴，使他们成为战无不胜的英雄，或解读世界的哲人。 “保持这个表现。”法洛莎轻语，“我会延长你们姐妹的寿命，赐予你们追随我的殊荣，更强化你们的魔力，改变你们必死的宿命。” “明白。” “把102也带来。” “是，不过，我……”101鼓起最后的勇气，“……我想知道……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拯救所有魔女，将救赎带给她们。”法洛莎说。 好美的谎言。101鼻子一酸。为什么要撒这么好听的谎？如果叫人相信了怎么办？ “明白。”101一步步告退。 101走出法洛莎所处的漆黑房间，外面的灯光让她感到片刻晕眩，她迅速将门掩上，深呼吸。 服从法洛莎，然后获得希望。 她心事重重，前去寻找102的方位，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找到，发现她早被徐炀叫走，到测试场去练习魔力施展了。 来到徐炀附近，101发觉徐炀和法洛莎真是两个极端，在徐炀身边她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安心，她尚未见过徐炀发怒或是尖酸的样子，不会叫人担惊受怕。 有那么一瞬间，101想坐在徐炀身边，但二者距离如此之远。 徐炀正让102抬铁矿石，它的一部分已经被砸得粉碎，102扛的是它的残余部分，她没穿戴盔甲，只裹着身上的黑色胶衣。 她笑容满面、十分开心，找到一个合适角度，顺利将铁矿石抬了起来，似乎不很费力，但是将矿石放下的过程中，她声称自己感觉石头越来越重。 “估计你的力量程度和魔力分配程度有关，”徐炀道，“当你下意识抬起重物的时候，魔力转化为力气。放下重物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减少魔力消耗，因此本身力量也就降低了。相应的，如果要最大程度发挥你的力量，就要训练对自身魔力消耗的掌控程度。” “噢！”102用力点头。 “还有什么别的进展吗？”101低声说。 “当然。”徐炀对今天的测试十分满意，他指向旁边碎裂的铁块，“现在我才确认了，102的魔力其实不止是怪力，实际上是‘部位强化’。” “什么？”101有些困惑。 “想一想，”徐炀道，“102用数百公斤的出力殴打死物，为什么她的拳头没事？按正常人的体格，早就被反震过来的力量给撕碎了，皮肤肯定会破裂流血。” “对呀对呀。”102也发现了自己能力的新用处，她对巨大矿石用力甩出一记鞭腿，脚踢在岩石上，发出震裂声响，岩块上顿时出现无数裂痕。她脚面处的黑色胶制脚套都在这一击中崩裂了，但皮肤与骨骼却没有受到损害。 101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黑火革新只将她们的力量标记为瞬移和巨大力量，因为她们是寿命短暂的幻光之子，没有保存和开发价值，只是作为实验体投入实战，用来回收供下一批次参考的实验数据，并不关注她们的能力开发。 “这样的话，不用穿戴盔甲了！”102想光着身子作战！盔甲只会影响她承受伤害的能力，在部位强化的状况下，她可以直接用魔力强化的身体硬抗伤害。 “你还有许多可以成长的地方，现在跟我来。”101上去牵她的手，准备带她去觐见法洛莎。 姐妹俩必须同时提供自己的忠诚，才能让法洛莎对她们刮目相看，并授予相应的奖赏。 “可是徐炀给我们买了冰淇淋机呢。”102眼巴巴地看着徐炀。 “是啊，在员工餐厅那边。”徐炀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莎莉今天也过来，我们去吃冰淇淋啊，有12种口味。” “下次会的。”101勉强地点了点头，“抱歉，今天不行。” “可是我想吃冰淇淋嘛。”102撒娇。 “我是为你好。”101握紧了102的手，神情愈发严酷。 102看着101，仿佛看到了一面映有自己愤怒容颜的镜子，她低下头，不舍地看了徐炀一眼，然后跟随101。 莎莉此时已经赶到，她东张西望，闻来闻去，毛绒耳朵一晃一晃。 101忽然想到为法洛莎征募魔女的事情，现在还需要招募4名魔女。 “莎莉……你想面见德阿奎利亚大人吗？”101问。 “免了吧。”莎莉不喜欢法洛莎。 “……魔女部欢迎你的加入，”101循循善诱，“我们需要你的能力，魔女应当团结在法洛莎的旗帜下。” “我属于鼠村，”莎莉说，“不属于法洛莎。” “……”101慢慢点头，然后带102远去。 “她们的态度真怪。”莎莉望向徐炀，“法洛莎现在是魔女们的领袖？” “当然，”徐炀点头，“她成长不少，欺骗原本就是她的专长，现在又加上了恐吓、故弄玄虚和保持神秘感，也算她的领袖风范吧。” “她一定有自己的弱点。”莎莉仍然忌惮法洛莎。 徐炀手机振动，低头看到法洛莎给自己传来私信。 原来她在网上跟人对骂，对方是专业网民，不仅话术毒辣，还用了大量网路词汇，叫她感到奇耻大辱，又难以理解，只能逐一拣选出来，要求徐炀给她悉数加以解释。 “她无法独自生活。”徐炀一边说，一边将答案编辑出来，发送回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火革新的任务 徐炀给了莎莉两根冰淇淋，然后测试她的魔力。 鼠人和普通老鼠存在一种共生关系，能够很容易召唤附近的老鼠靠近，莎莉找到工业园里流窜的一窝老鼠，把它们送往鼠村，留下一只小白鼠做测试。 徐炀把小白鼠塞进一个8立方米大的玻璃箱内，随后,在徐炀的命令下，莎莉将生物魔力大量输入到小白鼠体内，并同时观测小白鼠接受魔力后的变化情况。 3秒：小白鼠的个头明显膨胀。 10秒：小白鼠肌肉显著膨大，体型增加一倍，白色毛发无法覆盖扩大的体型而显得稀疏。 15秒：小白鼠进一步膨胀，此时的透明玻璃箱对它来说已经太小，令它非常焦虑和痛苦，开始转身抓挠箱体。 19秒：小白鼠的身体已经填满了玻璃箱。 “还要继续吗？”莎莉皱眉。 “继续。”徐炀命令。 24秒：小白鼠的身体疯狂扩大，但无法突破玻璃箱体的限制，皮肤紧贴箱体，肌肉纹理清晰可辨，皮下血管几乎爆裂。 处于鼠道主义关怀，莎莉停止魔力输送，跑过去将箱体打开，将巨白鼠放出来，之前它身体塞满箱体，因而骨头断裂，开始内出血，哀哀叫唤。莎莉继续用生物强化魔力支援它，令它伤口愈合、体态又扩大一圈，成为一头6米长的苍白硕鼠,两眼血红，愤怒地盯着徐炀看。 “吼！”巨白鼠发出沙哑叫喊。 “我要把它带回鼠村去。”莎莉抚摸巨白鼠的毛发。 “还能再增大吗？”徐炀好奇。 “魔力用干了。”她说，“……还有，再大的话，鼠村就养不起了。” 莎莉的生物强化魔力非常稀有、又非常实用,能够极大提升目标的生命力、体型和耐力,难以想象。 她的魔力如果没有得到限制，恐怕会制造出一种足够覆盖地面、遮天蔽日的巨兽。 在法洛莎指导下，莎莉能获得更大成长。徐炀暗想。法洛莎能借助神力来擢升魔女，只是莎莉与她相性不合，终究是个独立的鼠魔女，不会依附于其他人。 “脱瘾剂什么的，有在吃吧。”徐炀打量莎莉，她气色很好。 “当然。”莎莉点头，“……我啊，还是想做成点事的。” 吉冈水色没有参与一系列测试，她帮公司调试了一些设备和网路系统，随后就去找法洛莎了，她对墨水野兽的处理能力愈发得心应手，渐渐能控制它们具体的形貌，化作兽形、人形或是机械状。 结束魔女测试后，徐炀前往大办公室，准备将马特奥体内的关键信息提取出来，与之前在物造光学收集到的情报一并整合，为下一步计划提供思路。 尼斯托工业园的办公室内已经安装数台大型电子终端，兼具多种计算机功能，上线了共联网路系统，连接厂区内的各台设备。 在这里，徐炀要还原马特奥信息芯片里储藏的内容，作为黑火革新的战斗员，它的记忆里肯定储存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徐炀并非独处，莉拉陪在身旁。 当法洛莎忙于自己的魔女部事业，管理麾下的魔女时，莉拉便占据徐炀许多空闲时间。 “主人，”莉拉协助徐炀读取马特奥的档案芯片，“大部分信息都已经上锁。” “我可以破解，没事。”徐炀用数字心智的解包程序慢慢破解黑火革新留下的密钥，他注意到莉拉始终盯着自己，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一样，“……你这是怎么了？” “我感到十分热切。”莉拉的声音虽由电子合成，却能听出情感的起伏。 “你可真大胆。” “请随意惩戒如此调皮的莉拉。”她贴近徐炀。 徐炀一边互动，一边还要分心破解黑火密钥，多亏脑处理器性能够强，可以多线操纵，否则肯定双线溃败。 和莉拉相处，感觉又和跟法洛莎完全不一样，法洛莎带着私心，总能看出她狡诈本性和撒谎习惯，莉拉却毫无保留。 就物理来说，法洛莎身躯几近完美，身材比例恰到好处，高挑丰满。 莉拉目前占据的则是一台空鹤机器人，虽说质地上乘，但毕竟不是专门的陪伴用机器人，大部分躯壳冰冷坚硬。 就这些条件来看，原本徐炀觉得莉拉不如法洛莎，后来才发现莉拉提供丰富且多样的功能。 真空、电流、利刺、冷热，以现代科技加持，花样繁多。 即便徐炀经过强化，身体健壮，但也抵不过如此强烈的交互。 金属的感觉，很神奇。 事毕之后，莉拉整理服装，将多余残渣引入内置燃烧炉销毁。 徐炀往后仰躺在椅子上，感觉人都被抽干，用闲置思绪慢慢解读密码。 “主人，请继续吧。”莉拉在徐炀耳边低语，“无论您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莉拉都不会忤逆您的心意。” 闻言，徐炀重振旗鼓，在办公室内反复尝试多种实验功能。 原本预料10分钟就能将黑火密钥解包完成，最后拖了2个小时才分析好。 徐炀喘气，将解包好的档案上载到终端机里，全部进行读取，然后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对其进行扫描，快速捕捉关键信息片段。 一条条黑火革新在列岛洲进行的秘密行动被揭示出来，看得徐炀暗暗心惊，虽然这些信息并不是任务的全貌，但也能推断出黑火革新目前进行的三项重要任务。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推销军火，黑火革新作为全世界军事力量首屈一指的巨型企业，最重要的业务是销售和贩卖军用武器和载具，其买家遍布列岛洲大小公司，销售网点众多。 会津城穷鬼太多，他们展开的工作较少，而地面每条街道几乎都能找到来自黑火革新的军火商。 为了提高军火销量，黑火革新有意挑拨各个公司之间的矛盾，鼓动他们以极端暴力来解决问题，引发一场场小规模的公司战争，他们是不折不扣的战争贩子，叫徐炀暗暗提防。 毫无疑问，在所有巨型企业里，黑火革新的作风是最暴虐的，一旦招惹他们，面临的将是最直接、最酷虐的军事打击。 第二项任务就是测试高级机器人和“幻光计划”。 所谓高级机器人就是马特奥这样的合成人，搭载了秘密开发的第四代ai，也就是能完美模仿人类情感的ai，它们在性能上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在模拟情感方面却极其出色，有利于黑火革新未来批量生产人造人来替换关键人口。 亦即说是，他们试图制造对应公司高管的合成人，然后将他们绑架杀死，替换成公司自己的合成人。 从马特奥的事例可以看出，除非直接将它们击杀，或者用电磁脉冲对其进行攻击，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另一方面的“幻光计划”，就是黑火革新批量生产的红甲魔女，除了101和102，徐炀还读到有关其他若干位幻光魔女的情报。 “代号97：能力为巨大骨爪，下位；派去安久市巨蛋竞技场进行死斗，坚持10轮后被杀死，为我司盈利1450万资金。 代号98：能力为强化智力和冷静心灵，幼崽；改造为黑客魔女，在骇入京都无限内网过程中被防卫程序发现，已处决。 代号99：能力为昆虫控制与强化，下位；用于保护715420_a的安全。 代号100：能力为激光释放，上位；遭遇米莱雅，已处决。 代号101：能力为瞬间移动，下位；与m45一起行动。 代号102：能力为强化力量，下位；与m45一起行动。 代号103：能力为塑造体内微型世界，下位；在715420_a处成长。” 档案到此为止，但揭露的信息还是值得注意。 这些红甲魔女是黑火革新应用特殊手段能批量生产制造的“幻光之子”，从读到的档案来看，她们完全被黑火革新当做工具来使用，毫不在意她们的死活。 所谓m45就是马特奥2号机，她们和2号机一起行动直到被徐炀击败。 至于情报中提到的所谓“米莱雅”，徐炀找到的情报有限，只知道她是某家企业专门负责列岛洲方面的魔女，但不知她到底属于哪个势力、有什么样的魔力。 重大疑点在于，为什么100遇到米莱雅后就要被处决？ 100作为一名稀有的上位魔女，能力也是有用的激光，却沦落到被自己人击杀的地步。徐炀皱紧眉头。那位米莱雅的魔力，一定稀有而且特殊。 魔女之间的对抗必然是之后发展路上的重中之重，法洛莎能力强大，但是出手速度慢、魔力范围小，想要神力加持则需要一群魔女提供助力。其他魔女都是下位，实力有限，短板还是十分明显。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流 赛博时代的魔女鼠潮第三十四章血流在猛击中撞垮巨鼠，穿梭机自身也受到巨大影响。 穿梭机发出嗡的一声，这动静极其刺耳，代表发动机动力不足。 引擎空转一阵，机身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猛烈摇晃，瞬间严重倾斜，然后在空中摇摆回正。 “啊——”法洛莎吓了一跳，因冲撞，身体险些被甩出去，全力抓住座椅扶手才逃过一劫。 尼德莱特发动身上植入物的磁性装置，把自己吸附在穿梭机墙壁上，继续看他的手机，不闻窗外事。 叶子早有准备，屏住呼吸，迎接冲撞，她背靠墙壁，两脚分立，远离坚固金属，即便如此，当冲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尖叫一声，身体也大幅度倾斜，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在自动医生内部，崔俊友把徐炀牢牢固定住，免得徐炀刚刚被切开的颅骨撞在机器上，他自己则重重砸在墙壁上，差点摔倒，摇摇晃晃了一下才站起来。 “真会玩……”崔俊友感觉自己内部什么东西被撞坏了，他深呼吸，让自动医生的机械臂给自己打了一针快速反应合剂，往身上被撞的地方施用止血喷雾。 他看着徐炀被打开的脑壳，脑植入物的金属部分清晰可辨。 做完这台手术之前，自己必须保持清醒……稍有差错，徐炀就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自动医生外面，操纵台上，莉拉的人头直接因冲撞往后飞去。 法洛莎刚开始没看清是莉拉的头，反应极快，下意识把它接住，到手后直接丢在地上。 “令人作呕。”她看着莉拉的人头，“这铁皮下面还有血液在流动吗？” 那半张僵硬的金属脸没有变化。 “请还给我。”莉拉转身去捡自己的头。 法洛莎看着莉拉抚摸她那脑袋的样子，感到十分不安。 “谢谢你。”莉拉说。 “……”法洛莎想到自己居然亲手摸过这东西，受不了。 “继续出发。”叶子说。 “刚才干的真漂亮！”法洛莎找个由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赛车游戏中学到的技术？徐炀是对的，你真的很行啊……” “嗯……”叶子笑笑，又感觉鼻子发酸。 背对法洛莎，叶子偷偷抹眼泪。讨厌的徐炀，把这么沉重的责任交给我，我哪里受得住啊！ 穿梭机重置动力，再度启航，轰鸣离开黑暗，驰向片木区，抛下鼠群在黑暗中哀鸣。 手术中，崔俊友专心致志地帮徐炀更换烧毁的电线。 徐炀的大脑和正常人不同。 崔俊友几乎想拍个照片和同业人员交流，因为长期从事神经网路工程师的工作，根据自动医生的扫描结果，徐炀大脑部分区域尤其发达。 然而这样高超杰出的人物，也流落到会津城这种不值一提的小地方来了。 看着徐炀脑部的精密植入物，崔俊友的想法空前活跃。 崔俊友和各式各样植入物打了一辈子交道，他相信植入物是艺术，它们加强了人的力量，可却被公司用来压榨员工。 许多地方流行快乐芯片，插入大脑，能使人的心情始终愉悦，被公司用来给员工普遍列装，叫他们感觉不到每日工作中的痛苦，这算什么事情呢？ 他夹出徐炀后脑勺上一块焦黑的芯片，是“国手”处理器，上面还刻有巨型企业技工的私人标志，象征制造者的身份，不过只有他们公司自己人能识别出它的含义。 这小拇指大的芯片造价超过100万。 毫无疑问，这家伙出身于巨型企业，极大概率是传说中强盛的高阁九州的成员，夏地区的巨头企业员工。 那么他的立场就可疑。 崔俊友迫切想知道徐炀到底是不是一个坚定的反公司者。 也许他只是时局所迫，等一有机会，就会重返公司，或者自己创办公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浪。 也许他愿意寻找新路，给日益僵化的公司主义制度一记重拳，唤醒全世界麻木又受压迫的人类。 崔俊友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他将替换用的“飞神4”处理器插入徐炀大脑皮层上的芯片组，用7号电路将其与徐炀大脑内部的预制接口连接，使来自于神经中枢的生物电信号能够得到转化。 徐炀还在麻醉状态，发出隐约的哼哼声，旁边神经信号监测仪显示，他的脑电波极其活跃，是个想法多变的家伙。 崔俊友再仔细调节接口，布设散热，重置固件。 他相信，当徐炀醒来之后，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聪明。 距离手术完成，还有20分钟。 穿梭机搭载徐炀一行人，靠近铃木之泉。 此时的铃木之泉已经陷入混乱，铃木组长早已带领绝大多数战斗员撤离，只剩最后一辆摩托车，只能载两个人。 “葛城浅，快走！”中野治对屋里大吼大叫，“鼠人要冲过来了！” 葛城浅刚往外走两步，就看到许多人跑过来，大多是之前从利家组那边绑回来的地下都市居民，脸色惊慌恐惧，而且越聚越多，也包括之前就入住铃木之泉的幸存者。 葛城浅看到无数熟悉的面孔，就住在附近的街道，每个人都是她回忆的组成部分，然而似乎自己只能坐视他们葬身鼠口。 “喂喂——” “怎么走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外面鼠人那么多，这里安全吗？” “全都跑了，铃木组真的有信誉吗！” “谁来保护我们？” 葛城浅呆立了几秒。 老大给我的命令是留下来…… “我——我来保护你们。”她说，“铃木之泉……交给我来防守。这也是组长的意思！” “你这傻瓜！”中野治跨上摩托车，因为个头矮小，动作有些笨拙，“为什么一直都做一厢情愿的事情！” 葛城浅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回应。 “一厢情愿地想要保护我，”中野治大喊，“一厢情愿地加入黑道，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的信条，现在又一厢情愿地决定留在这。你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走吧！”葛城浅点头，“治，替我看看地面的世界！坐一坐过山车！” “傻瓜！”中野治踏下油门，驾车飞速远去，追上之前铃木组的队伍。 葛城浅回望门口牌匾，“铃木之泉”的招牌仍然那么漂亮。 不是吧？大家就这么走了吗？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它吗？对于生活这么久的地方，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 这个时代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我会的东西派不上一点用场。 死亡是唯一公平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做好面对它的准备了。 还好，由始至终都问心无愧。 葛城浅深呼吸，身边的幸存者们还不停聒噪，催促她去找个武器来作战。 她回头钻进里屋，准备对铃木之泉做最后的守护。 然而鼠人已至！ 癫狂、暴躁的鼠人，在一头又一头巨鼠的号召下对片木区做最后的清扫。 当叶子他们抵达铃木之泉门口的时候，它几乎被鼠人淹没！ 大量鼠人从各个区域冲出来，争先恐后地翻过围墙，冲进去大砍大杀，从中传来惨叫连连，每分每秒都有人被杀死。 “铃木组的黑帮也完蛋了。”叶子看着外面的情景，“我们没办法进去！” “必须找到神！”法洛莎焦急万分，“神啊——伟大的神是我生存的支柱——只有在神的面前我才能恢复我的所有力量！” 如果魔力不能使用，只能使用简陋的治愈奇迹和誓约，靠某种神奇饮料恢复一两次施法机会，那根本不配称为魔女！ 法洛莎攥紧拳头。连那边那个持头亡灵女都比不上！人家至少还知道怎么驾驶这台巨大的飞行马车！ “离开穿梭机我们就太脆弱了。”叶子大喊。 “我要下去，我必须下去。”法洛莎抱有极端的赌徒念头，只要抵达那个地方，见到神一面，从神那里恢复力量，她自信能瞬间扭转局势。 “那里全是鼠人，武器……武器……”叶子环顾四周。 “我有武器。”莉拉站起来，拿出冲锋枪，“穿梭机上也有一些枪，但我不会交给你们，因为此时离开穿梭机，死亡几率极大，我必须强制你们留在位置上，我们将立刻重新出发。” “叶子，求你了。”法洛莎抓住叶子的手腕，语气悲哀，“叶子，我必须进铃木之泉拜访神社，求你了。” “我……”叶子心软了，“我们下去。莉拉，你必须听我的话，这也是徐炀的态度。” “那我也只能顺从。”莉拉对徐炀的意见还是认可。 “法洛莎，你的魔女力量到底是什么？”叶子问。 “瞬间杀戮和复原。”法洛莎低语，“但……现在只能用一次或两次，我不知道，只有很少了。” “走。”叶子带法洛莎打开舱门，冲了下去。 “往那边！”法洛莎带路，直奔铃木家的祖传神社而去。 神社位于铃木之泉最深处。 在中庭水池边，幸存者们瑟瑟发抖，葛城浅就像门神一样看守在中央庭院的入口窄门，她身姿挺拔矫健，一手拿撬棍，一手拿枪，拼命阻拦穷凶极恶的鼠人们。 一头头鼠人咆哮冲来。 砰——砰—— 几头黑毛硕鼠夹在鼠群当中，朝她开黑枪，地形狭窄，她难以回避，躯干遭到几个黑毛鼠人齐射。 没有植入物辅佐，平凡躯体无比脆弱。 “啊啊——” “中弹了！” “她也要坚持不住了——”人们惊恐不已。 葛城浅气喘吁吁，纵然强韧，但也因失血而大幅虚弱，手腕因为不断地挥动武器而几乎抬不起来，又酸又麻。 疼痛像万根针刺，遍及她四肢百骸，占据了她感官神经的所有内容，只有剧痛一遍又一遍袭来，潮水般淹没精神，提醒她此时的伤势有多严重。 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许多部位，好像它们已经全部失去知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只知道一旦倒下，鼠人们就会把她分尸吞吃，连带身后的30多名幸存者一起暴毙。 更多老鼠逼近，她瞄准它们扣动扳机，可只有清脆撞针声响，没有子弹射出。 葛城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弹匣，只摸到满手鲜血。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盛典 收集到足够的资料，徐炀想把它们打包转发给桐野怜世，但又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复杂，如果不当面讲的话根本没法说清楚。 这时候他就一下理解了桐野怜世，用虚拟舱加载幻影会议确实很方便，比接线参加的线上会议更能消解陌生感，迅速便可拉近关系。 联系过桐野怜世后，还是用老办法，他们先后进入之前加载的庭院区域。 “久等了。”桐野怜世向徐炀欠身致意。 新婚燕尔，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徐炀仍能感觉出她心情不错。 “调查有眉目了，‘多目魔’的确被人篡改过。”徐炀抬起头，空气中出现操作面板，他把几个文件转发给桐野怜世。 “原来如此。”桐野怜世默默观看那些被解密的文件，“多目魔有5%的功能权限被窃取了，难怪我们会输得那么厉害。可是，到底是谁做的呢？” “嫌疑人的消息我也有，但你明白条件。”徐炀暂时压下有关天条院紫乃的消息。 “很抱歉，妾身这就把您需要的东西发给您。”桐野怜世把潘瑞尹的调动与行踪报告交给徐炀。 查验之后，徐炀意识到情况极度危险，必须和法洛莎谈谈了。 他将后半段调查结果也交给桐野怜世。 “天条院方面，你就自己留心吧。”徐炀说。 桐野怜世读完报告，了解到天条院家族在背后的小动作。 “妾身明白。”桐野怜世向徐炀深深一拜，“新世界机关真是无所不能，令妾身大开眼界。”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徐炀准备下线。 “是，多谢，请慢走。”桐野怜世毕恭毕敬地作别徐炀。 从庭院中离线，桐野怜世从虚拟仓中苏醒。 她泡澡，饮茶，梳头，点燃香氛蜡烛，联系花艺老师远程指导，做了30分钟的插花工作，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在智能荧幕上找到天条院紫乃的联系方式，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码出一份1500字的密函发送给她。 由于人手不足，天条院紫乃现在是京都无限动画制作部门的最高负责人，最频繁的工作就是批判目前的动漫编剧和导演。 现在，员工们正聚集起来，向天条院紫乃请求缩短工作时长，并且许多人想要调离到更后方的岛屿去，避免黑火革新的军队靠近。 “懒惰吗？因为在打仗就不愿意创作了吗！”天条院紫乃对他们的士气很是不满，“就算黑火革新的人杀了进来，用枪指着你们的脑壳，你们也得钉在自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京都无限是世界最好的动漫制作公司，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给我好好地把前辈们的事业继承下来啊！喊苦喊累的，不如直接把脸埋在枕头里自杀好了！” 本身就是气场强势的女人，如今发起飙来，更是令一众公司人汗颜，他们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优秀的企划，”天条院紫乃攥紧拳头，“那些等待改编的小说和漫画，都需要你们努力去放大他们的梦想！你们要把那些单调的文字和拙劣的草稿转化成震撼人心的动漫！作家只有一个人，漫画家可能有几个助手，而你们，导演、编剧、监督、原画、上色、声优、音响、特效、ai……你们是整个团队，理应产出令人心悦诚服的作品，无论哪个人垮掉，都会影响到全世界观众的体验！” 员工们面面相觑。 “你们压榨自己的脑力，弄酸自己的脖子，增强自己的身体，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天条院紫乃站起来，勐挥手臂，“全天下再痛苦、再不安的人们，一看到我们出产的精品动漫，也会发自内心感到愉快和享受，让大家逃离现实的压抑，驶入宁静的心灵港湾……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哦哦！”他们吆喝着，意识到没法跟天条院紫乃说理，而防暴机器人已经从玻璃墙外走来，他们便陆陆续续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位上。 老一代人吃苦耐劳、敢打敢拼的精神去哪了？天条院紫乃皱眉看着人们散去。 身为中生代魔女，她随着整个公司一起长大，见过好几次公司人员更新换代，最新这一批是最不好用的，干得少，要得多，全然失却珍贵的奋斗意志。 信息栏目亮起，天条院紫乃查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密函，扫视一圈过后，她颇感不安，立刻与桐野怜世通信。 “怜世，”天条院紫乃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会自查的。” “我完全相信你。” “那么，那些专门用来恶化我们之间关系的小道消息，到底是谁发给你的？” “我们都会见一面的。”桐野怜世说，“台面下的深水，也到了往上浮的时候。” “对，那种专门捕风捉影、干着见不得人事情的团伙，最可恶了。”天条院紫乃同意。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 “……” “在盛典上再见吧，大家都会来的。”桐野怜世结束通信。 天条院紫乃趴倒在桌面上。 早就可以去享受生活，但还是想陪着京都无限一起扛到最后一刻。 她给自己的父亲打去电话。父亲有策略地转移意识，现在已经是长生的机械体。 “爸爸，”她说，“有人查到你的事了，我早就觉得你做的不会干净。” “……他们怎么查的？” “雇了第三方团队，做的很快。”天条院紫乃哀叹，“为什么？到底是谁让你做的？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而且也不只是我们家族的事情，我们整个企业……” “是前任社长。”通信另一端传来同样沉重的幽幽叹息，“这是高桥望大人，最后的心愿。” 天条院紫乃屏住呼吸。 另一边，在尼斯托工业园，徐炀把潘瑞尹的下落带给法洛莎。 法洛莎躺在密室的书堆上，把一部部书籍堆成床铺般形状，自己就躺在上面，她看书的速度飞快，基本是常人的三倍，翻书速度极迅速，以至于徐炀怀疑她根本没看清。 “怎么这么爱看书。”徐炀拉了个凳子坐着。 法洛莎翻过身，侧望着徐炀，认真看了他一会。 “我永远比别人高等，”她说，“这种心态也跟看书有关。” “读书应该让你变得心胸开阔。” “在中古不一样，”法洛莎说，“刚进教会的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只有看书。现在还记得晚上外面有狼人的嚎叫，而我只能面对白色蜡烛和手写抄本，有老鼠啃坏封皮，家猫在敞开的书本上撒尿。进去的第2年，我已经看完、背完了500份手抄本和札记，他们就像给人喂食一样，察觉到我的这一特点，不断从其他大城市的书坊里购买抄本，让我去背下来，又把我引荐给神明。这些知识让我感觉自己比别人优越。” “那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徐炀说，“记忆如此优秀？” “是的，我生而崇高，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法洛莎看着他，“有那么一会，深恨生活中的那些蠢人，那些张扬又无脑的人，全身上下散发着傻气，在你面前乱晃，惹人心烦。我看的书越多，越意识到我应该去驯化、奴役和杀害那些比我低能的人。” “当然没有，”徐炀说，“我觉得大伙都很了不起，在各自的人生里努力。” “感谢后工业时代，”法洛莎把书放下，“现在的书印刷更精美。” 徐炀坐到她身边。 “潘瑞尹被桐野怜世派去了难宫岛。”他说。 “什么岛，那把她再叫回来。” “这座岛已经沉没300多年了，”徐炀解释，“而且不是沉到海底，而是被空间的裂隙给吞噬。” “间隙……”法洛莎皱眉。 “你一定还记得温石海大海战里，黑火革新的魔女释放了某种开启异空间的魔力，”徐炀说，“还有炎多和狄尔奈的那场大战，它们的最终一击几乎撕碎了世界。” “空间被影响了。”法洛莎沉吟。 “对，如果不是这两件事的话，也不会影响这么大，”徐炀说，“难宫岛在很多年前就是列岛洲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这两件事先后爆发，导致该地区多年来趋于稳定的空间又开始崩坏。所以，桐野怜世紧急组建了一支分遣队，让她们去难宫岛控制事态，但她们失踪了，消失在该区域，就是我们去救炎多这些天里发生的。” “那我们真得去难宫岛一趟，”法洛莎说，“裂隙的扩大会导致奇怪的生命迫近，哎……我需要看更多的书，我需要准备，希望潘瑞尹能坚持。” “你看起来很认真。”徐炀看着法洛莎，感觉她很疲倦。 “因为我要赢下去。”法洛莎抱住徐炀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对每个人的要求都很高，所以更不能容许自己的瑕疵，我要成为最完美的，然后才能挑其他人的毛病。” “那就好好筹备吧。”徐炀宽慰她，“你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大家都会帮你的。” 聆听徐炀的心跳声，法洛莎闭上眼睛，压力渐渐散去，因为徐炀总是很平静，无论遇到多大的事，绝不先自乱阵脚，如果能适应他的这种节奏，自己也不会太过焦头烂额。 法洛莎躺回去翻看资料，徐炀坐在一旁，又受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新消息。 “狐狸脸要准备盛典，”徐炀看了看，“为了庆祝新婚，准备在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场举办一次格斗大赛，也是表明现在态度的一场活动了。” “领主的婚礼总是伴随着骑士比武，”法洛莎说，“如出一辙。我们参加么？派102去吧，那孩子最近很努力呢。” “算了，小魔女们必须留着体力去难宫岛。”徐炀想了下，拨通a40的通信号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异种进化 a40处理程式恒定，执着于战斗，倒适合被派去加入这种死斗竞技。 “老大！”a40活泼地回应，一听就感觉它电力充足。 “你现在在哪？”徐炀盘坐在地上，通信另一端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a40现在应该在某幢大楼当中，似乎有台工业风扇呼呼旋转，它的扇叶直径起码得超过一米，才会发出这样的巨响。 “安久市郊区的一个老工厂，”a40说，“在甜城町七丁目。” “听起来很偏僻嘛。” “觅影杀了人之后，都会回这里来。我们的补给也存在这。” “2个合成人的补给需求应该不多。” “老大，这你就有所不知，”a40说，“现在啊，我们可不止区区2个合成人了，我们是一个成员超过了100人的大结社呀。” “哦？怎么办起来的？”徐炀没想到他们自己发展起来了。 “现在我们这伙人叫‘自救者结社’，”a40说，“觅影在一次行动当中袭击了一艘货船，她单枪匹马，只身深入龙潭虎穴，救出150个本来要被卖到龙舌兰洲的倒霉蛋，他们被骗或被迫签了合同，实际上一靠岸就会被当地的医学机构接收，然后就会当做实验材料对待！觅影查到这个消息，一下就把整艘船端了，断了黑心企业的财路。” “真了不起，”徐炀赞叹，“所以大家就聚到一块了？” “太难办，”a40解释，“获救的实验体里有个家伙没搞清楚事情，以为觅影是来连他们一起杀的。这家伙说真的，给我们添了太多麻烦！他一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呼叫‘世纪净土’请求帮助，立即有无人机往觅影那边飞！” “世纪净土作为限制程序，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吧。”徐炀沉吟。 “如果大家的信誉码都是正常的，应该就会这样，”a40道，“然而实验体里有几个人标红了，无人机就向他们投放催泪弹和震撼弹，现场一下变得混乱起来，人们四散奔逃。” “那情况就变得鸡飞狗跳了。” “总而言之，一片混乱，被迫要找个藏身处，”a40说，“我那时候在甜城町找活干，杀光了占据这座工厂的流氓，和觅影联系之后，让她转移到这来了。这地方原先是家生产冰箱的工厂，因为商品没销路，后来也废弃了，转移到这后，我们还被敌对公司的安保人员追击，折腾了好多天，最近才勉强安定下来。从货船获救的人们无家可归，我们又遇到一些失业者和流浪汉的加入，还有各种各样的怪人，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规模不断增大，在郊区建立结社，互帮互助。” “听起来跟流浪汉集团似的，有魔女吗？” “有，而且现在还算体面。”a40道，“甜城町离常态化监控有一段距离，所以十分混乱，我们只好互相救济，也帮外面的人解决麻烦，主要对抗郊区和荒野里那些穷凶极恶的赛博浪人，不停地打击罪犯，还会去伏击一些企业主，把他们的尸体挂上路灯，警示周围的工厂，让他们不敢随意开除大伙或者克扣薪水。” “我会去看看的。”徐炀说，“这次找你主要是给你个战斗机会，你知道‘盛典’的事情了吧，巨蛋竞技场里有一系列血腥的挑战赛。” “早就想去了，”a40跃跃欲试，“可惜，巨蛋竞技场里的人都是公司派出来的职业斗士，我却不是！我只能当一个没有战斗可打的自由人！” “我开了一家承接明面工作的公司，‘新世界机关’，”徐炀道，“到时候你就以这家公司的头衔出战。” “是！”a40相当激动，“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 “很快，等我消息。”徐炀道。 “我等着！”a40已经迫不及待，它想在刀光剑影当中寻求突破。 徐炀结束通信。 “情况怎样？”法洛莎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只有看到她不熟悉的概念时，她才会稍微停止翻书的动作。 “还行，以这次活动为契机，”徐炀道，“我们也可以离开地下世界，去了解安久市的状况了。” “安久市。”法洛莎将书合拢，“它的规模比会津城大十多倍。” “对，我去地面探探路。不过还是潘瑞尹的事优先，”徐炀说，“一旦你准备好了，我就回来。” “短时间是准备不好的，”法洛莎拿起手机，在特定的古物收藏网站上搜索关键条目，“关键是一些辅助物件。” “买东西？”徐炀感到一丝担忧，“特定的风险物品会引起怀疑，如果你买的东西高度敏感，一下就会被列入重点监控名单。” “有一种能克服间隙的道具，星之砂，我已经从链锯天使那弄到了。”法洛莎轻声说，“只是还有其他配套的，等我挑选齐全之后，你帮我用隐蔽渠道购置吧，等它们到货之后，我们才能真正出发。” “这还真不是能朝夕解决的事。”徐炀感慨。 法洛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所以我也要去安久市。”她说。 “哦？” “精神紧绷啊，”法洛莎说，“我又要想办法应付叶子的母亲，又要收集去难宫岛的必要装备，又要照顾小魔女，更重要的是……我要从各路远古神秘者的窥伺中活下来。所以，就算是为了我的精神状况也好，我也得离开这片沉闷的地下，去看看有新鲜空气的地方。” “那行，”徐炀轻松地说，“我会约风景优美、安全可靠的地方下榻的，你就等着享受吧，保证有阳光、露台和浴缸，还有空调、冰柜和高档自助餐，还有预先订制的合成人仆人。” “真体贴，总是能想在我前面，我就是需要这种生活，这个世界就是为我准备的。”法洛莎用手肘支撑身体，将脸贴在手上，侧看着徐炀，目光空前柔和，嗓音都变得软绵绵，像是鸡尾酒里的樱桃，“真不知没有你会怎么样。” “如果你对其他人也这么亲切就好了。”徐炀说。 “还不明白吗？”法洛莎向前倾，亲吻他，“这是全世界只有你能独享的。” 过了快一个钟的功夫，徐炀离开法洛莎的房间。 在出发前，他得去探望鼠魔女的状况。 在她单独的演播房间内，鼠魔女莎莉浑身包裹在橙色异形凝胶当中，转化已经接近完成。此时的莎莉已经接近一尊高等的“鼠人神祇”形态，那些橙色胶状物正在褪色，彷佛被她的新身体所吞噬。 鼠人、魔女、露滴制成的神明，莎莉此时三位一体。 最醒目的是她头上生出的王冠状饰品，从外观上看，它像是一个冠冕，用铂金和彩色珠宝装点，顶端长出不规则的锯齿状骨质角。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王冠底部和莎莉的头皮完全连接，其余结构则和她原先自然生长的头发混在一起。 倘若这顶“冠冕”代表着鼠人们对她力量的敬畏和信念，那么这些敬畏、信念已经全部转化为她头上承载的沉重饰品，无论何时都无法移除，走到哪里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巨大压力。 莎莉的面部保留了更多鼠的特征，原先是黑皮、娇小而甜美的外形，现在则显得沧桑和饱经风霜，两颊布满毛发与细微褶皱，彷佛承载鼠人种族半个世纪以来的痛苦和灾难， 她的体型比例也产生变化，手脚更加修长，身形也从小个变化，现在会比工业园里的所有人都高，变化最大的还是尾巴，她的小尾巴从装饰品变得更加修长、更有威慑力，上面长有少量倒刺，颜色漆黑。 从徐炀的观点来看，莎莉的这种外形就像一个最大公约数，每个鼠人追随者肯定都不会认可这是它们想象中的鼠魔女，但都会承认这外观与它们的想象存在一定重合之处。 徐炀默默伏在她身边。 她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外形上这么巨大的变化，定然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信念的代价。 鼠人们不停地幻想着世界另一端的鼠魔女，信念集成露滴，她不小心将露滴吞食，那么也就会朝着自己全新的“人设”转化。 不过，据法洛莎所说，她醒来后也会获得相应的神力，只是暂不知具体是哪方面的力量，毕竟没人知道鼠人们会共同幻想莎莉拥有什么样的权能。 如果是靠自己的力量成为强者，那倒是可以随心所欲。而现在她是依托大家的尊奉才变成现在这样，多少也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才是。 徐炀一摸口袋，莎莉当初送给他的小工艺品，他还收藏着，一直带在身边。这个小工艺品用蘑孤丝编织出来，具有简单的外观，浸透莎莉的心血。 他把蘑孤工艺品拿出来，放在离莎莉不远的地方，她只要从转化中苏醒，立马就能看见。 无论外观和力量上发生什么变化，徐炀希望莎莉不要迷失自我。 随后，他便动身离开工业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自救者结社 安久市是一个比会津城更大、更复杂的地方，去那也得小心谨慎。 前去安久市探探路、踩踩点，徐炀透露了下风声，看魔女中有没有人愿意跟着走一趟，杜迁迁的意愿最热情，她倒不是怀着什么私密的念头，单纯是想跟着老板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学到东西。 莉拉其实是最想去的，但莉拉要上班，管理尼斯托公司的日常运营，不过她能远程跟徐炀私聊，在单独的通信频道里留下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坐进革新号，这艘大红色战舰光是外观就相当威严，徐炀带杜迁迁从空中航道一路开出会津城，抵达安久市。他们都植入了之前叶子送的芯片，从而免疫世纪净土的扫描与封锁。 “天空像油彩画一样。”杜迁迁贴着窗户往外看，“还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和地下又完全不同了。”徐炀说。 “每次在会津城看到那些刺入地底的巨型地基，都会幻想上面的大楼得多高，”杜迁迁说，“现在一看，哇啊……是真的高。” 在安久市，近50座占地广阔的巨构建筑互相用悬空走廊连接，剥夺底层建筑的阳光雨露，徐炀需要把革新号开到600米的高空才能稍微有比较宽阔的视野，能够俯瞰这座辽阔、豪华的宏伟城市。 在这样的大型公司都市中穿梭，无论何时都会令人感觉自己十分渺小，成为无数钢铁囚笼之间的过客。这还是搭载穿梭机航行于高空的感受，倘若用双脚去丈量这些金属蜂巢，感触定然会更加深刻。 繁荣、火热的生产经营活动在这些商厦中时刻发生，公司人沉迷工作，简直就像公司主义主导下的野蛮仪式，每一块电池、每一头牛马都被规定了每日的进程。 徐炀还记得人们每天从工位返回宿舍的情形，犹如一块块电池被放回充电仓里补充能量，公司宿舍的布局也跟充电仓的插槽一样排列整齐，空间也足够狭窄，恰能容下电池本身，塞不下别的东西。 “列岛洲太小了，”徐炀说，“一个个小岛，可供开发的平坦地带很少，所以风格就是连绵不绝的高楼。” “如果住在高楼就很舒服，”杜迁迁说，“有种当人上人的快乐。” “未来应该也能在安久市弄到一座办公楼，现在资本外流，很多企业都在把自家资产廉价出手。”徐炀观察着。 “噢，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层楼。”杜迁迁目光热切。 “不喜欢跟大家一起生活吗？” “那倒不是，”杜迁迁说，“只是想有更大的床铺、衣帽间和私人健身房。跟其他魔女一起生活倒是无所谓，我之前在工业园里也经常和102她们贴来贴去的。” 远离市区核心的地方，建筑高度出现明显落差，革新号的飞行高度也陡然下降，远眺可以看见大片大片低矮的“一户建”，独栋的2~3层小房屋挤挤挨挨，低密度平房与高楼区域相接的地方出现不自然的过渡，大量房屋被拆迁了，留下宽阔、连片的建筑工地，明显是为了新的巨型商厦准备的，但是完全没有动工的意思，毕竟由于经济恶化，一切大刀阔斧的建筑计划全部停摆，不少建筑工和住户为此伤脑筋，要求开发商为自己损失的利益负责。 “有很多‘异动’呢。”杜迁迁若有所思，看着下方街道，有一群人拉横幅聚集起来，冒着信誉分被扣光的风险跟机器人对峙。 “桐野怜世为了庆祝新婚而筹办巨蛋比赛，说明她很有信心控制局势。”徐炀走到杜迁迁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街道上的人们，当一整队巨大的“犬神”级双足战斗机器人走来时，他们一瞬间就抛掉了手里的标牌，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迁迁望向安久市的外围城区，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比会津城要辽阔太多，远处还有山川和大海，这一切都是在狭隘地下看不到的。 “‘人’太多了。”杜迁迁释放魔力，她的外形不断变化，不仅是容貌，从个头到衣服打扮、饰品上都在发生变化，眉毛弯弯的白人女性、绑脏辫的尼人、秀发柔顺的南泰西洲裔少年、衰老的夏地区女性、眼神忧郁的少年，脸上戴着半张金属面具。 “哦？”徐炀望向杜迁迁。 “您觉得这张脸好看吗？”杜迁迁保留着最后一个外形，一个看起来很难过的年轻男孩，月牙形钢铁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你变形魔力释放之后，会连带着对方的衣物和饰品一起复制吧。”徐炀沉思。 “当然。” “那你变形成桐野怜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连带复制对方的狐狸脸面具？而是一下就复制出了她面具下的真容？” “这……”杜迁迁迟疑，“我回去再试试。” a40他们所驻扎的甜城町位于北城区之外，已经离开狭义的安久市范围，甜城町周围地形崎区，多座小山丘分布，将其和北方沙滩隔绝开来。 由于过度砍伐和自然环境恶化，周围虽有山丘，但植被稀疏，沿着光秃秃的山嵴修建了大量沿山势分布的棚户区，也有一些制造业工厂坐落在山谷之中，构成别具风貌的郊区景象。 徐炀事先跟a40打过招呼，让革新号安全停在甜城町七丁目的一座废旧工厂顶端，他小心翼翼地把穿梭机停下，a40爬上天台，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哟！老大！”它大喊，“你旁边的是谁？” 杜迁迁仍然保留着少年的假象，她打算用这张脸过几天日子，想试试成为男人的感觉。 “很高兴认识你。”少男杜迁迁跟a40握手，“我姓杜。” “杜先生好。”a40随意应付，这姓杜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能打，没意思。 “自救者结社有什么新消息吗？”徐炀跟着a40，从天台的铁梯子爬下去。 “我不清楚，我负责干架。”a40说，“一群叫孤湾暴徒的改造人疯子游荡在附近的山上，一到晚上就到周围来吓唬我们，还抢劫落单的人，我这段时间净在对抗他们了。因为我和觅影能够提供保护，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慕名而来。” 自救者结社的一切都叫徐炀意外，工厂车间已经被改造成住人的窝棚，从工艺室、仓库到停车场，这里已经被自救者们改造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小型社区，用不成套的发电机提供电源，包括柴油、小型太阳能和风能设备，不知是他们从哪弄来捐给社区的。 在基础维护方面，自救者们也各尽其能，了解医学的人加入到医务室当中，懂机械的负责帮人们维修电气设备，还有很多摆摊的小商贩，原先两个生产车间中央的走道被改成了自救者们的小商品市场，小灯泡悬挂在彩色电线上，照亮琳琅满目的商品。市场中央还有个膀大腰圆的义体医生，为有需要的人安装植入物，椅子和手术灯就摆在过道上，卸下来的胳膊放在脚边的冰桶里。 若是市场交易，倒不稀奇，徐炀发现这里的人们因为背离公司主义，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他们决定重新采纳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因此这些商品全都没有标价，当一名自救者想向另一个贩售者购买物资时，他可以选择拿自己身上的东西换，或者“出售”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徐炀看到有人唱一首歌来交换一篮子营养膏。 “这地方怎么变成反公司主义避难所了。”徐炀跟着a40在各个铁皮屋之间穿梭，“单凭觅影和你是做不到的吧。” “有个魔女一直在倡导她的理念，渐渐就变得这样了。”a40说，“我们现在就在去见她的路上。” “觅影去哪了？”徐炀好奇。 “还是一样，在猎杀有罪之人。”a40压低声音。 大型生产设备老旧失去维护，变成了人们搭盖自己小小居所的地基，一台台生锈机器就像驼兽的嵴背，托起自救者们的狭小家园，承载着他们对于家庭和社群结构的理想。这种简单原始的氛围似乎也唤醒了人们的活力，随处可见男男女女携手从事人类再生产工作，助力文明延续。 到了自救者结社的最下层，a40撩开塑料拨片组成的门帘，迎面是一个死人被泡在冰浴缸当中，鲜血飘满水面。 一个穿雨靴、披实验室大褂的女人正在旁边洗手，给徐炀一种割肾行业的感觉。 “她就是结社里的魔女？”徐炀低声问，“她的魔力是什么？” “就我所听说的，她是‘毒师’。”a40说。 第二百四十章 毒师 毒师有着波浪状的褐色头发，她戴着白色口罩和护目镜，透过环形塑料镜片，能看到她一双深褐色的、轮廓凌厉的眼睛，当她看到徐炀的时候，目光中立时多了几分警觉与审视的意味，她将本已脱下的手套又重新戴上，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两遍，随后才向徐炀走去。 徐炀意识到毒师的身材相当健美，她个头不高，大约16米，不同于传统的沙漏型身材，她的肩膀很宽，像是职业沙滩排球选手，简单的实验室白色大衣下是浅绿色纽扣衬衫，扣子被顶得向外凸出，她的腰肢相当丰腴，以优美的曲线与她健壮的大腿相接，令蓝色水洗牛仔裤被绷得很紧，彷佛不堪压力。 “所以……”她先看向a40，“这是怎么一回事？” “请以更加清晰的逻辑重复你的问题。”a40说。 “这两人是谁？”毒师朝徐炀和杜迁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一点也不尊重。 “这位是我的老板，”a40侧身，用夸张的动作引荐，然后又指向杜迁迁，“这位是杜先生，老板的朋友。” “嗨。”杜迁迁下意识要试探毒师的底线，一迈步就往里走去。 “这不是用来参观的地方。”毒师抬起手臂，拦住杜迁迁的动作，“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是吗？”杜迁迁语气中极尽撩拨之能事。 这也是她从法洛莎那里学到的特殊技巧，先作出明显具有冒犯性的动作，然后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退缩，那就代表着今后这种行为可以重复，有助于压迫那些性情软弱、被动的人，并且从中渔利。 “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能在01秒内杀死你。”毒师讥讽，“你可以试试。” “把烈性毒物放置在离居民迟尺之遥的地方？”杜迁迁抬头望向上方，彷佛能越过楼板看到上方的那些自救者，环境并不隔音，交易买卖的喧嚣还能隐隐传来，“这既不安全也不负责，好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立场才这样干。” “因为他们信任我，而我能信任你吗？”毒师发出一声冷笑。 杜迁迁用完了手段，求助性地看了徐炀一眼。 徐炀身上还穿着云中兽，纳米装甲没有检测到毒性气体，报告出高度安全性。他信步往前走，毒师想拦住他，就像阻止杜迁迁那样，但是a40已经将手按在名刀“怒火”上，两眼灯管颜色由黑转红，这顿时叫毒师心里咯噔一跳。 这位“老板”……到底是谁？ a40专精战斗，一人一刀就能清空整座建筑，甚至能够斩开子弹，它神乎其技的武学在自救者社区内算是无人不晓。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战斗机器人，也会对人毕恭毕敬，这就叫毒师难以理解。 “他是谁？”徐炀走到另一侧的铝合金操作台边，上面放着一个双肩包，内容物已经被取出，平放在旁边，包括手铐、小型平面智能终端、两张现金卡，一张白色印有动漫少女形象，似乎是为了纪念某部少女番剧10周年而发行的，另一张是金色的，但是没有标签。 “觅影杀掉的一条公司狗。”毒师用嫌恶的语气说，“他带小女孩回家，已经灭绝人性了，偏偏还在一家公司内身居要职。” “这个包是他的遗产？”徐炀转头。 “对，”毒师说，“他虽然是个人渣，但很有钱的样子，我确信这两张卡里面存着不少资金，得想办法弄出来。” “鼓捣现金卡，跟尸体无关吧。”徐炀对浴缸里的尸体感到好奇，看起来已经预处理过，毒师似乎尝试将他体内的电子集线器拔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毒师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慵懒，彷佛不想为此多费心力，“要弄到现金卡的密码，我就得把他的植入物挖出来，然后想办法做记忆还原。” “他的名字是什么？”徐炀问。 “你是来做家庭报告的吗？”毒师冷哼，“这人叫白石英秀。” 徐炀拿起那张白色纪念品现金卡，看了它大概15秒钟，然后将它从桌面上滑向毒师。 “密码是040404。”他说。 “啥？”毒师输入密码，现金卡自动打开，右上角被隐去的数字显现荧光，标明29万资金的储量，她挑了挑眉，“怎么做到的？” “魔力。”徐炀半开玩笑地说。 “好了，你又不是魔女。”毒师渐渐觉得有意思起来，“说说是怎么做的。” “搜索白石英秀这个名字在网路上的痕迹，”徐炀说，“20年前他涉世未深，还在用真名上网，并且在一些分发种子的论坛上留下了自己的邮箱，用的私人域名为noboru#邮件，检索这个id后，发现它在10年前出现在深层匿名网路的动漫论坛上，在一部少女动漫的粉丝论坛内十分有名，该动漫和这张纪念款现金卡上面的贴图女主角同属一个系列。京都无限的官方档桉里介绍，040404是这位大人气女主在动漫中的一段经典台词，时常被作为周边视频的素材。我想，他可能会把6个入脑的数字设置为这张纪念卡的密码，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我也犯过类似的错。”毒师说，“你这样都让我开始紧张我的网路痕迹了。”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个人隐私。”徐炀道。 “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了这么多？”毒师对徐炀的能力印象深刻，“怎么做到的。” “植入物。”徐炀说。 “黑客。”毒师点头，她不由得对徐炀的一切好奇起来，“那另一张呢？”她望向另外那张金色无标记现金卡，那张卡片似乎储存着更多资金。 他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不用打它的主意了，”徐炀说，“这张卡被预设了报警程式，在这个男人生命体征消失后，卡上面的定位器就会被触发。” “定位器？”毒师一愣，“发给谁？” “大都会悬赏系统，”徐炀将卡片放下，“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安久市赏金名单上已经自动生成了一个寻回任务，有人会来袭击这座工厂，这张卡里面的所有资金都已经自动上传，变成这项悬赏任务的奖金，数额大约有100万。” “……”毒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检查安久市目前的报告，她立刻转向a40，“他说的没错，我们被盯上了。” “来几个我杀几个。”a40蛮不在乎，“是谁？” “一支叫做‘混沌之师’的雇佣兵已经在网站上接下了这项工作。”毒师不断查询资料。 “听起来有一场好打。”a40原地蹦起，“真的吗？” “他们有上百人，”毒师的语气有些不安，“还有几台军用无人机和战斗机器人，他们若是对工厂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毒师将手套摘下。 “把这张现金卡毁掉还来得及吗？”毒师向徐炀问询。 “毁掉当然有用，但来不及，定位程序已经跑了9个小时，除非眨眼间把工厂里的所有人都迁走，否则无济于事。”徐炀把玩着那张金色现金卡，“好好备战就是了。” 徐炀把这张现金卡也从桌面上滑向毒师，她将现金卡拗断，抛到冰水当中，令它和那死掉的公司人一起下沉。 一想到雇佣兵已经盯上自救者结社，毒师便皱紧眉头，口罩挡住了面容大半部分，但还是能看出她此时的忧虑情绪。 “还能说话吗？”杜迁迁讥讽。 “如果帮不上忙，就少废话，谢谢，我们接下来可能有一场恶仗要打。”毒师从操作台下面拉出一个柜子，里面盛放着若干个密封遮光的黑色瓶子。 “毒素？”徐炀观察那些瓶子，给他相当危险的感觉。 “最勐烈的一种，混合了我的魔力。”毒师将瓶子放到桌面上，“呼吸、触碰，或者误吞，只要沾染一点就会引发致命损伤，完全不可逆，也不会被科技手段检查出来，它的毒理学机制尚未被任何医学公司收录，这是我的毒。” “你想在巨蛋大赛里用毒吗？”徐炀问a40，“如果有这种手段的话，一路砍到决赛夺冠也不在话下吧，在任何形式的战斗中都能让你成为见血封喉的强悍战士。” 用毒！a40暗道。这也太不光彩了！ 但是，能被区区“毒素”击败的敌人，根本算不上强大！ 在战斗中击败弱者，天经地义！ “强效之毒！”a40大叫，“简直太方便了，请务必给我的刀擦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雇佣军 毒师戴上昂贵的复合膜手套，将剧毒从黑之瓶中取出，点染在a40的名刀“怒火”上，毒素在刀锋上留下印痕。 “我听说，巨蛋的比赛里存在比这还恐怖的手段。”毒师说。 “当然，”徐炀道，“巨蛋斗技场上，每场死斗比赛的赌注都很大，一般是价值上亿的公司资产，在那种环境下，唯一可接受的结果也只有‘胜利’了。” 毒师收到警告，外围的哨兵观测到大量不明车辆笔直朝工厂疾驰而来，明显心怀恶意。 “他们来了！”她立刻拉响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传遍工厂内外，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立刻奔跑着躲进内部，市场里的人们赶紧收摊，擅长射击的成员则纷纷奔向外围，各自占据窗口，准备防卫这座废旧工厂，阻截敌人，乱糟糟一片。 “打，打。”a40说。 “您呢？”毒师转向徐炀，“您会帮忙么？这里的人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 “我可不是来帮忙的，”徐炀道，“反而要把你们这边的重要战力a40给带走。” “拜托了，”毒师请求，“如果能帮自救者结社度过这次难关的话，您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徐炀在她眼里仍然是个戴面具、穿厚重装束的无脸人，这更让她看不透徐炀，他的一切都是个谜。 听到毒师的话，杜迁迁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目光促狭地在毒师和徐炀的脸上转来转去。她就喜欢看原本气焰嚣张的人变得恭顺谦逊，她盼望徐炀直接将毒师拿下，看这女人能坚持多长时间。 “我有交换条件的，打完再说吧。”徐炀起身。 在外面，一支名为“混沌之师”的雇佣军大队已经赶来。 白石英秀为自己的生命做了保险，一旦自己死亡，消息和定位就会上传到赏金网站，确保有人为自己复仇。如今，“混沌之师”做好了领赏的准备，根据数据显示，尸体和现金卡上的报警装置都在面前的工厂当中，他们决意攻入其中，想方设法找到白石英秀的尸体，杀光盘踞在工厂里的人，为白石英秀复仇，然后带着全程录像返回，从而向赏金托管机构领取奖励。 “进入作战阵型！” “分头前进！” “重火力准备！”密集的命令声在小队通讯频道中不断响起。 这支雇佣兵大队在各色活动中都具有上佳表现，附近许多大中型公司都愿意雇佣这样一支骁勇的部队，用物理手段消灭和兼并商业竞争对手。 徐炀接入工厂的老式监控系统，外围破破烂烂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摄像头，但他一接入这个装置，它就被雇佣兵中的狙击手一枪点爆。 “怎么办？”杜迁迁能看到徐炀转发出来的影像，她刚看到那些在公路上飞驰的车队，画面就突兀变成了杂乱的雪花点，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叫她心头也突突一跳。 “没事。”徐炀不用实时观察敌人的动向，只稍微看了一眼断线前拍到的景象，脑处理器就已经记录下所有信息，知道对方的人数和布局。 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徐炀扫描可用的网络接入点。 雇佣兵中的高级成员都加装了抗扫描植入物，从而避免黑客攻击，那些空中飞行器上也安装了简易防火墙，过滤和防备来自外部的信息攻击，大量杂乱无章的信号在整个雇佣兵队伍之中来回传播，用来维持战斗通信系统的整体性。 高密度的信息交流对雇佣兵来说很重要，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处于近乎遭遇战的环境当中，好在只要通信不断，无论遭到任何形式的袭击，他们都能瞬间以一个整体反应过来，避免出现战斗人员彼此隔绝的状态。 看似是十分周到的安排，但还是有可趁之机，雇佣兵用于交换信息的频道是不可靠的，因为这支部队里有20%的新兵，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资金为自己加装质量上佳的植入物，因而很容易成为被徐炀切入的“肉鸡”。 眨眼间，“混沌之师”已经杀到。 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 工厂内，自救者结社的成员们正在竭力防御，他们开了几枪，造成的杀伤极其有限，转瞬遭到密集10倍的火力反击！ 车载机枪与空中飞行的无人机朝工厂的每个窗口倾泻子弹，逼得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纷纷从射击口边逃离，焦虑不安，压力倍增。 “他们要完了。”杜迁迁转头，看到不少人像兔子一样试图从后门逃窜。 “别急。”徐炀闭上眼睛。 此时，在一辆大型越野车上，一名年轻的雇佣兵从座位上站起，端着手中的“龙雀-4”突击步枪，沉稳地用高倍瞄具观察着工厂的状况，自以为已经成为出色的军人，只要有人出现在窗口，瞬间就会被他击杀。 他想在行动中建立功勋，用出色的表现争取到老兵们的信任，殊不知他的植入物系统已经被徐炀黑入，完全成为徐炀用于转发恶意信息包的中转站。 “报告队长，我——”他正在队伍的通信频道中交流，突兀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队伍里的所有其他成员群发乱七八糟的程序软件。 “我草！别！” “这是啥？” “你在发什么东西过来？” “别发了！” 混乱！ 接入雇佣兵通信频道的成员纷纷感到头晕目眩，脑处理器的负载迅速升高，被迫处理大量无效信息，恶意软件包在他们的信息存储器中肆意复制增殖，本就容量有限，如今更是无力运作，大脑原本的思维余地也被挤占。 即便有顶级脑处理器和神经存储器，中招之后也会苦不堪言，更何况他们普遍安装着相当落后的系统固件和处理系统，遭到这样独特而强势的黑客攻击，纷纷出现严重混乱状况。 “‘混乱之师’，真的变得一滩混乱了。”杜迁迁胆子大，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情景。 “小场面。”徐炀当初上班的时候就能解决比这复杂20倍的网路攻防。 一辆车失控地撞向工厂外围的墙壁，瞬间爆炸开来。 轰！ 烈焰爆燃，车子的残骸上烟雾滚滚。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动静，自救者结社的成员也纷纷往外观望，见雇佣兵们一个个半死不活的模样，纷纷来了劲，抄起各自的武器朝他们攻击，这次的反击效率便大大提升，不少人被射杀在车上。 “哇啊——” “快走！” “全部撤退！”雇佣兵的领袖大感绝望。 他的安全意识自然比其他人更高，在自己身上投资了价值数十万的植入物，因而清醒较早。眼见局面不可收拾，他一把将抱头喊疼的驾驶员抱起来，扔到后座上，自己驾车调转一百八十度，带着有余力行动的成员溃退。 “敌人在哪里！”a40英勇地跳出围墙，朝幸存的雇佣兵砍杀过去。 在激烈枪声中，a40的身影如鬼魅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灵巧地用车辆作为掩体，在各辆车子顶上跳跃，不断甩动手中利刃，所过之处掀起血雨腥风，就像在大海中的礁石上来回跳跃。 遭到a40的疯狂攻击，这支雇佣兵大队过半成员都被残杀，只有少数才能撤返。 “噢噢！” “居然赢了——”自救者结社的成员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看来，来势汹汹的袭击者简直就像撞上墙壁的气泡一样突然融化！ 毒师兴冲冲地从工厂大门口跑出去，望向外面燃烧的车辆，袭击者的物资和尸体都留在工厂围墙外面，甚至没有人能顺利靠近到自救者结社200步之内的地方。 这下，自救者结社也算在郊区站稳了脚跟，任何其他势力想要对其图谋，都得先反复思量。 “赢了！”她难掩喜色，飞快登上金属阶梯，来到徐炀所在的地方。 徐炀靠在墙边，望向围墙外升起的黑焰，a40还在袭击者的车队中跑来跑去，寻找未死的人，送他们最后一程。 “想必你也看到了，”杜迁迁向毒师宣布，“懂吗？我们就是世界的主宰。” “仍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用。”毒师不会向杜迁迁让步，同时转向徐炀，“谢谢！谢谢！要不是您帮忙，恐怕这个地方已经被暴力集团砸成碎片了。但它活了下来，而且以后还会成为很多人的新家园。” “还记得之前的话吗？”徐炀说。 “当然，”毒师将口罩摘下，她嘴唇丰润，容貌更显诱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她将一只手按在腰间，踮起右脚脚尖。 “你的那种毒药，我带2瓶走。”徐炀说。 “噢。”毒师说，“当然，请。” “之前查那公司人的时候，”徐炀说，“我也查过你了。” “……”毒师沉默。 “真实姓名是饭岛梨夕，”他说，“因为私仇，用魔力制造的无名毒素杀害所属公司128人，悬赏580万资金。你一个人就毁掉了一家企业啊。” “所有公司都是饲养利己主义怪物的机构。”毒师声音沙哑，“我不能忍着臭气跟他们共存，我遭到的侮辱和损害难以忍受。” “推个联系人给你。”徐炀找张小纸条，写上一串号码，“虽然有点复杂，需要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经过2层受我控制的认证程式才能拨通她的电话。” “……谁？”毒师仔细观察，“这是什么，某种形式的人才中介吗？” “魔女的救世主。”杜迁迁说。 “你们两个男人却和魔女的救世主相熟？”毒师感到不可思议。 “是吗？”杜迁迁的外形略微变幻，从男孩到更加成熟的男子，再到同龄的俊俏女人，“你觉得呢？” “……”毒师轻轻点头。 “你必须怀着敬意去聆听她的声音，然后你会得到启示。”杜迁迁说，“她确保了魔女的光辉未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祭礼 毒师有足够的耐心，她没有急于查证所谓的魔女救世主，而是澹澹一笑，重新戴上口罩。 “我会联系对方的。”毒师说。 “今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吗？”杜迁迁用戏谑的口吻说，“差一点就会被敌人绑回去吧。” “非常抱歉。”毒师向徐炀和杜迁迁鞠躬，“说到这，自救者结社里，有个东西我想展示给你们看，请跟我来。” 此时，几辆绿车头的大卡车呼啸驶来，原以为是新的敌人，后来便望见上面跳下来一群拾荒者，身穿环卫服、拿防暴棍和手枪。 “那是……”徐炀望向窗外这群新来的家伙，“好像不是敌人。” “嗯，拾荒者结社，跟我们关系不错。”毒师望了一眼就明白，“甜城町是郊区，附近有个很大的垃圾山，全城的垃圾都会被运输到垃圾山附近，没人愿意收拾这份巨大的烂摊子，垃圾山越堆越高，以垃圾产业为生的人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形成了规模很大的拾荒者派系。” “经年累月的垃圾。”徐炀一想到这点就感到麻烦。 若想打造新世界，还得收拾旧山河。 “还好我们住在城里。”杜迁迁道。 “继续走吧。”毒师在工厂里穿行。 a40还在外面捡战利品，没有参加这次小小的巡礼，日色渐暗，人声稀疏，徐炀与杜迁迁一路跟随毒师。 他们从一架曲折的钢制楼梯往上走，扶手锈迹斑斑，梁柱墙板上布满斑驳痕迹，整座旧工厂从墙体到天花板全面老化，钢筋在混凝土内部热胀冷缩，发出悠悠声响，彷佛走在坚固怪物的肠胃当中。 毒师打开一个挂着标签的橙色安全门，里面是一个狭长车间，两侧各有8根宽阔的方形水泥立柱，就像旧式古典厅堂的圆柱，虽然它支撑的是镂空的钢铁楼板，而非教会的弧形穹顶，但还是传达出一种庄重氛围。 车间尽头摆放着一个老旧的游戏机，周围有电线和垃圾缠绕。 更多杂物被铁丝和绿色电线绑在这台游戏机上，彷佛狂野生长的藤蔓和菌类将潮湿的树桩给缠住，稍有不慎就会把它看成别的东西。游戏机本身已经完全生锈，外壳上的游戏宣传画与贴图也都悉数褪色，被大红色的锈迹遮住，彷佛满身疮疤的病人。 “那是……”徐炀有些恍忽。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和那台破游戏机之间产生了强烈联系。 “我们靠近些。”毒师往前走去。 他们走近这台废旧的游戏机，它脚边摆满蜡烛，大多数都已经烧尽，留下一根长明红烛幽幽燃烧。 “也是拾荒者会社的人打造了它，”毒师说，“他们担心自己住的垃圾场太杂乱，所以就把它暂放在我们这了，这里很僻静吧。” “何止僻静，简直像闹鬼一样。”杜迁迁细心留意四周，“太安静了。” “有时候，常祭拜的几个人会向我们中的人谈论它的理念。”毒师说，“要知道，这地方就是为一个鬼魂准备的。” 徐炀一言不发。 “什么鬼魂？”杜迁迁问。 “赛博妖鬼，”毒师解释，“一个生活在电线中的生命。” “它是做啥的？”杜迁迁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一个反公司主义的符号，从会津地下城浮现出来，”怀着一些敬畏，毒师也站在离那台破旧游戏机较远的地方，“有关它的消息在暗中传播，一些人相信它是一个修正协议。公司主义发展到不健康的‘巅峰’后，它便从错综复杂的电线当中诞生，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个自我纠错机制一样，公司主义的无度扩张为自己招来了天谴。” “古怪，但也合理。”杜迁迁道，“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也听说了，跟都市传说一样，还有它的影子，到处惩戒恶人。” “你们还没见过觅影，”毒师说，“见到她之后，很多事情就更加一目了然。她游走于安久市的暗影当中，到处执行正义，她甚至不会被世纪净土追踪！这多可怕，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世纪净土的监控下行走，除了赛博妖鬼用其力量提供守护，还有什么答桉能解释这种事呢？” “你也崇拜赛博妖鬼吗？”徐炀打量毒师。 “很难说，”毒师摇头，“认知有一个过程，原本我想做一些相当冲动的事情，直接发起号召，做着一呼百应的梦。直到刚才，我惊出一身冷汗，一点点失误和疏漏都能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我都无法信任我自己设备里的软件程式了，又怎么去联系志同道合的人呢？在这种情况下，也许真的要去向赛博妖鬼寻求智慧和力量了，却不知它喜欢什么样的贡品。” “公司联盟南征北战，几乎击垮了所有神秘，”徐炀感慨，“可一旦公司势弱，神秘全都卷土重来。” “怎么说呢，”毒师道，“我希望你对赛博妖鬼保持一些敬意，虽然我不了解，但它必然和远古的神秘者没有什么联系，二者有着完全不同的存在形式和理念价值。” “好，不说了，”徐炀观察那台破游戏机，“用这种东西的话，人们的理念传达不到它身边。” “很多人相信这样可以，”毒师指着那些绑在游戏机上的杂物和蜡烛，彷佛以一种神秘的形式互相呼应，“有些秘典爱好者，他们原先追随古老神秘，现在转而开始追随技术化的神秘。” “不一定，”徐炀说，“我觉得吧，赛博妖鬼更现代化，它会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搭载一个用来容纳消息的子网，人们可以去那创建讨论串和留言。” “你怎么可能知道它想做什么。”毒师摇头，“抱歉，虽然今天你展示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但我不觉得你能得到赛博妖鬼的认可。” a40在结社里转了一圈，找不见人，最后才来检查这个秘密地点，它把安全门打开，大步走进。 “老大！”它说，“觅影刚给我发了消息，她明天凌晨1点才会回来。” “我们待不了那么晚。”徐炀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半，“走，a40，跟我们进城去。” “是！”a40向徐炀敬礼。 他们回到底层实验室，毒师额外赠送了徐炀2瓶黑色毒药，一共4瓶致命勐毒，光是收藏都感觉有很大风险，用魔力制作的毒药是无解的，科技手段还没强大到能把“魔力”的运作原理完全解析出来，更无法治疗这种诡异的魔毒。 “吓人。”杜迁迁观察这几瓶毒药。 “没事，这些毒药虽然很危险，但只要贮存得当就行。”毒师愉快地说，“毒药的制作，以及毒药的妥善保存，这也是一体两面的事，二者都有心得，才能被称作‘毒师’啊。” “我相信你的水准。那么，替我们跟觅影打个招呼。”徐炀道。 “一定。”毒师打趣，“啊，如果赛博妖鬼之影把你的事情告诉给那位大人，也许它会奖励给你更快的网速。” “我巴不得。”徐炀向毒师告别，“再会了。” “请慢走。”毒师与他们鞠躬。 她带着自救者结社收拾残局，把受损的车辆拖到工厂围墙之内，将尸体装入裹尸袋，送到公司承运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去换钱。 凌晨之际，觅影带着一个黑色包裹纵身返回自救者结社。 她来到处理残骸的地下室内，浴缸已经被清理过，觅影将包裹放在桌面上，把它打开，里面是个人头。 觅影把灯打开，准备拍照。 毒师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被光亮惊醒，翻身走向地下室。 “这是谁？”毒师看着那个人头，一个男人表情僵硬、错愕，似乎死在一瞬之间，断裂的脖颈处呈熔毁状，被高能激光切断。 “这是一个假药贩子，”觅影说，“134个家庭被他毁了。死人和病人的家属们聚集起来，凑齐67万资金，请人复仇。他们的意志形成怨愤，怨愤召来了赛博妖鬼之影。” “下午有人来过。”毒师说，“一个戴面具、穿红色雨衣的神秘男人，还有一个魔女，他们把a40带走了。” “哦。”觅影给那个割下的人头照相。 “你认识他么？” “他就是赛博妖鬼。”觅影把照片发给雇主，示意复仇任务已经完成。 毒师的动作僵住。 “什么？”她张开嘴。 “a40只会听赛博妖鬼的话。”觅影说，“换了别人的话，它只会跟人拼命。” 毒师退到操作台边，低着头，久久才从这个消息中恢复过来。 “——太神奇了，”毒师深呼吸，“我都没想过这种事，赛博妖鬼——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很了不起。” “我是他的影子。”觅影抽出离子剑“影杀”，高能离子束散发出幽幽蓝光，“是他将我和a40派到这座城市来的，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可算他意志的延伸。” 毒师拿起手机，联上深层匿名网路，果然看到一个新的讨论串，指向赛博妖鬼新创建的留言区。 她抬头，透过楼板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动静，密室里的人们还在跳舞，对那台老旧的游戏机顶礼膜拜。 毒师摇摇头，她拿起徐炀留给她的那一串秘密代码。 “那这串代码又会把我引向哪位拯救者呢？”她无奈地笑了笑，“总不能是魔女神明什么的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巨蛋庆典 回到安久市，徐炀查到一个全自动服务的精品公寓，价格偏高，卖点在于僻静、安全保密性质强，全屋智能化运作，没有任何人类员工，也没有外部企业审查。他便在那租了2个房间，然后将革新号开去，把穿梭机停在公寓18层的停泊区内。 周围的机位被占了四分之三，各式各样的穿梭机停放其间，其中不少款式颜色花哨、设计先进。现代城市更加巨大、层高更加复杂，穿梭机是更方便的选择。 杜迁迁从革新号上下来，看到一辆小型的单人女士粉色穿梭机，很是眼热。 “我得买一台那样的。”杜迁迁拍下它的型号，上网一搜，“要120万？那我还得多再参加几次任务。” “会降价的，下个月估计腰斩了，有耐心就能赢。”徐炀带杜迁迁和a40走向电梯，准备入住，“经济下行的时候，房子、车子和家电的价格都会下降，因为人们掏不起钱，银行也不敢贷款。” “变得脸太多，有时候让我感觉人很廉价，还很穷。”杜迁迁走进封闭式电梯，只有一个方形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暮色笼罩的城市，“仔细一想也是这样，一个月赚5千，12个月，工作30年，一个人的一辈子不到200万资金就能买断。” “感觉……不如我的造价。”a40说，“田中智能公司在我和我的同型号身上投资了好几亿，到目前也就生产了40台。” “对，田中太郎。”徐炀想到制作a40并且把它修复的那位哥们，“他住在一个特大的眼球机器人里，如果要派你去打巨蛋的话，我们还得把他请来当后勤。” “他不能战斗。”a40说，“那台眼球机器人全是破绽。” “你还能联系上黄蜂么？”徐炀好奇，“或者黄蜂有跟你建立联系吗？” “有，又没有。”a40站在原地，短暂分析了3秒，“她给我的通信频道发了一个邮件，但我不愿打开” “是不敢吧，你就是黄蜂抓到的第一个猎物？”杜迁迁嘲笑。 在“日出”酒吧当舞娘的时候，杜迁迁见过黄蜂天天到酒吧买醉，到处找人约会。她还亲眼目睹黄蜂如何把莉拉吓跑，当初只记得莉拉身上背着一杆巨大的狙击步枪，回到工业园一段时日后，杜迁迁也通过那把狙击枪认出了莉拉，不过她可不敢把往事重提。 “只有当我成为‘强者’，我才能打开黄蜂的邮件。”a40坚定地说，“所以，请务必派我参加这次巨蛋大赛！我将不断取胜，最终以冠军的身份，大胆地打开邮件，逐字逐句阅读黄蜂发来的每一条信息！” “加油吧。”徐炀道，“我对你还是很有期望的。” 走进房间后，徐炀把行李放下，躺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休息，他把双手枕在脑后，用数字心智联网，在深层匿名网路上，他以赛博妖鬼的名义创建了一个小型论坛，这样应该就能整合并转发有关赛博妖鬼的所有信息，以免人们胡思乱想。 网路上确实有人在关注赛博妖鬼，3分钟后就有第一个帖子发出，大吵大闹，指责论坛的创建者在蹭热度，是个无耻之徒。 对此，徐炀自然是无所谓。 所谓深层匿名网路，本身就是一个极端混沌的地方，真相与谜团交错，各种各样的信息洪流般碰撞，证明一件事的真实性变得毫无意义。 因此，他只需把这个论坛建立，然后托管到服务器上。等下次再看的时候，估计这个论坛就会变成一个资讯集散地了，到时再加以利用就是。 徐炀把眼前漂浮的虚拟可视化面板关掉，转头便看到一个风情万种、身穿比基尼泳装的美人靠在沙发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去买点吃喝回来，我跟a40研究下这场巨蛋竞技大赛。”徐炀抛过去一张无记名现金卡。 “不好看吗？”杜迁迁转动身体。 “好看，但既然你下楼去，就得换个正式点的外形。”徐炀道。 “那好吧。”杜迁迁接过现金卡，化作一个厚羽绒服社畜大叔的形象，轻快地离开房间。 “竞技大赛，好喜欢。”不用徐炀说，a40自觉地把房间的智能荧幕打开，迅速开始搜索这场盛典。 正式名称是……巨蛋竞技盛典！ 为了庆祝第八任社长的选出，加上是战争期间，桐野怜世决定按照古老巫女的做法，举办一场激烈的战斗庆典，选出一名武艺高强的武士。 在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场，强者们将互相厮杀，直到决出最后一名胜者，桐野怜世会亲自执行传承，对最后的胜者施加列岛洲的神秘祝福。按照宣传，她能将列岛洲“天空、风与大地”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一人身上，使之成为当世第一武士，不仅极大增强武士的力量，也会影响列岛洲的运势，使其在和黑火革新的战争当中夺取上风。 这些做法的效力尚未得到证实，但搞得这么隆重，多少也能证明京都无限的底力和决心，光是场面工作就可以暂时稳住人们和投资者的信心，配套的营销宣传、基础建设扩张也能对经济发展起到一定推动作用。 “当世第一武士，更喜欢。”a40继续翻录。 一共64家企业，派出64名企业武士加入这次巨蛋竞技大赛，公开透明的抽签之后，武士将进行1对1的死斗竞技。 参加者可以是人类、改造人、机器人、合成人等，魔女不行。战斗规则方面，任何形式的远程手段都被禁用，电磁脉冲手雷、热射线、飞镖等统统不行，远程攻击手段之外的植入物、义体和电子设备则百无禁忌、随意使用。 亦即说是，近战武器或拳脚的高密度碰撞将是战斗的核心关键，精密的电子监测设备将会实时监督参赛者的一举一动，避免有人忽然大喊一声时代变了。 “刀剑格斗，最喜欢！我要杀出一条血路！”a40，机油沸腾。 “预报名阶段就有300家企业上了。”徐炀翻看。 “难道我可能失去这次战斗机会？”a40的两眼灯管反复闪烁，“那怎么办？” “总奖金有54亿资金呢，冠军所属的公司能拿到3亿整，除了钱，还有可想而知无穷无尽的名声。”徐炀道，“大家当然纷纷来报。不过具体的选择也是内部操作的，我跟樱之魔女本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那就好。”a40降低了电压。 “已经有好多热身赛在打了，巨蛋竞技场排满了邀请赛的赛程。”徐炀翻看。 “有明天就能打的吗？” “当然，”徐炀道，“我今天给你注册，明天就派你去打一场试试水，有很不错的一场比赛，赌注是一座办公楼的优先竞购权。” “我们要在安久市买一栋楼？”a40好奇。 “嗯，”徐炀点头，“法洛莎想上到地面来呼吸新鲜空气，我就准备一整座办公楼给她好了，独门独栋，安防设施全都自己打理，也不怕别人惦记。” 他切换智能荧幕到相关赛程上，是一座16层高的小型豪华办公楼，原名实金大厦，刚刚落成，位于安久市较偏远的地段。 它原先属于神空集团，但神空集团总部被马特奥用7枚脏弹给炸了，加上外部局势不好，已经彻底垮台，现在正在拆分出售，实金大厦本来是他们用来在地面拓展业务的，现在也在挂牌交易之列，很便宜，只要12亿，几家公司都打起它的主意，几乎升级成小型公司战争。 为了解决摩擦，也为了给巨蛋竞技盛典造势，京都无限便主持解决这场争端，让有意参与竞标的企业派出“武士”参加一场小型决斗，优胜者能够以33%的折扣买下实金大厦。这段时间里，类似的摩擦都会用巨蛋竞技的方式解决，让观众们提前感受到庆典的氛围。 “也就是说，你要是赢了，能帮我们节省3千多万资金。”徐炀道。 “好，好。”a40跑到房间一角盘腿坐着，给自己充电，闭上眼睛，在脑内的战斗模拟程式中开杀，稍微排解爆燃的战斗之心。 杜迁迁提着塑料袋回来，里面装满了快餐，包括多层牛肉番茄汉堡、炸薯条、夹满碎肉的卷饼、华夫饼、鸡肉丸子、啤酒跟核口可乐。 “巨蛋竞技邀请赛，赌注是一座楼？”杜迁迁看了看情报，把食物堆满了桌面。 “想在安久市开展业务的话，这地方会是个很好的新基地。”徐炀说，“16层高，体量不大不小，和地下世界相比，容纳更多人员和物资。” “看起来好美，”杜迁迁赞赏不绝，她好奇地望着充电的a40，“那么，这机器人能帮我们赢吗？” “我就是为了战斗被制造出来的。”a40沉寂的灯管忽然点亮，“只有这件事，我有100%的把握取胜。”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绝密手段 早上6点徐炀就醒了，他背靠枕垫，脖子上炎多赠送的项链散发微微热力，提供过量的精力，这样他就不用睡那么多，一天中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工作。 租住的公寓房间够大，他侧头看到a40在客厅里练刀。 它预先把所有家具都挪开，给自己预留了一个至少30平方米大的空间，位置很窄，对练武的人来说极有挑战性，随时都有可能磕磕碰碰，划伤家具，但a40表现得很好，始终没有吵醒徐炀，也没有损坏物品。 a40用的那把刀名叫“怒火”，叶子送的，就像一缕延长的爆燃火焰。 天阴阴的，没有开灯，显得40刀尖那抹红芒更为耀眼，它高速划过空气，就像流星掠空。a40的身体在空中闪烁、翻跃，彷佛不受重力限制。 “像一只黄蜂。”徐炀点评。 这话刺痛a40的心，它动作变形，倒在地上。 “我要变得更强，直到找回黄蜂。”它须臾间又爬起来，恢复训练。 徐炀望向窗帘顶端的眼球追踪器，冲它眨了眨眼。它心领神会，电动窗帘向上卷起，无声且快速，将阴云笼盖的灰bc市揭开，几乎就在窗帘卷顶的一瞬间，天空下起了雨，几秒内雨势就变得极大，倾盆大雨呼啸而落，极其喧闹，彷佛大自然在向人类发出某种绝望的警告。 他把智能荧幕打开，它自动读取新闻频道，角屋电视台24小时放送新闻，一个头上顶着四个屏幕的机器人兢兢业业的劳作，合并了每个时间段的新闻栏目，不再分出早午晚。 目前正在介绍前线战事的惊爆信息，京都无限的卫星失去了对“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的追踪，而且不只是京都无限，其他巨型企业的卫星也无法确定这艘空天母舰的位置，并纷纷跟进报道，表示它采用了一种更加先进的手段来避免侦测。 这艘巨型战舰会去哪？徐炀暗想。偌大一艘空天母舰，总不可能突兀从世界上消失，黑火革新必然采取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如果黑火革新有能力让它避开扫描，悄无声息地靠近北部列岛，战况会急转直下。它将直接袭击安久市、上京这样的核心都市，彻底粉碎京都无限继续作战的信心。 难道这就是黑火革新用来实施野心的手段？徐炀不由得感到一丝威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黑火革新应该掌握了一种极其出色的反侦察能力，超越了同时代的科学技术，能让空天母舰快速机动，达成次元闪电战般的效果，或能直接让空天母舰突入公司辖区腹地。 京都无限没有像样的防御纵深，一旦这艘船直接开到上京，向希盛神宫笔直冲刺，什么救急手段都无济于事了。现在它从一切雷达和探测手段中消失，京都无限的一切战略部署都会陷入被动，需要时时提防它突然重现。 “真是惊人的大雨！”a40不断挥刀练习，调整自己的战斗模块参数，处理功耗与散热系统之间的关系，优化自己的程序设定，“还好安久市有一条非常巨大的人工河用来泄洪！” “代号‘奥须’的排水渠。”徐炀查查资料，“设计年泄洪量5亿立方米，结果每年都超负荷运作。” “没有穿梭机的话，这样的大雨已经令我寸步难行！”a40道，“淋雨短路几率为95%！” “动漫里的修行者都会坐在大瀑布顶端，用水冲撞脑袋来修炼。”徐炀道，“若是你的话，恐怕无法复刻了。” “那是人类为用来坚定意志的训练法。”a40不以为然，“我，从出厂之日就已完全无畏！” 徐炀观察a40，它的机体不是最先进的，也没有能确保100%制胜的技术，单凭信念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竞争力。 “你觉得能在盛典里走多远？”徐炀看着a40，“大赛里的敌人可都不容小觑。” “敌人越强越好。”a40将刀往上举，“我是被设计成在战斗中不断突破的，敌人越强我越振奋，长远来看对我也越有利。” “不错。”徐炀感到有趣，“若你脱颖而出，像黑马一样杀出重围，我们会把这场盛典搅得天翻地覆的，列岛洲乃至世界都会震撼。” “嗯！”a40重新舞刀，这一次比之前更快，“走到巅峰，就有武艺、名望。” “还有黄蜂。” a40的刀从手里滑出，它赶忙低头把刀捡起。 入户门被打开，a40瞬间将刀转变方向，身体倾斜，朝来人斩去，却见到杜迁迁，叫它立刻收刀。杜迁迁手里端着一个大木盘，对a40的动作早有预感，因而未被吓到，她冲a40背后的徐炀笑了笑，然后把大木盘放在桌面上。 “来用早餐吧。”她轻松地说。 “没有时间进食，什么时候打架。”a40跃跃欲试。 “第一场是早上10点。”徐炀看了一眼时间，“我们报名了，算上我们一共4家企业参与争夺战，其他3家都是大中型企业，就我们是初来乍到的小公司。” “看我如何一穿三。”a40停止练刀，跑去充电。 “我们有玉子烧，”杜迁迁把食物摆好，“烤鱼，海苔，蒸米饭和纳豆，很冰的蔬菜沙拉。” “楼下买的么？”徐炀拉了张银色金属靠背椅过来。 “是在楼下，但是来自烧饭机器人。”杜迁迁道，然后又掏出来两个绿色粽子，“看，还有蜜枣粽！” 杜迁迁给徐炀一种女高中生的感觉，她鲜活的神态和语气，一下让他联想起公司人中学里的少女，她的脸型也还嫩，没有长开，圆圆脸，两眼明亮，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神气，恰好卡在好奇与敌意的分界线之间。 徐炀见过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老是令他幻视到法洛莎，但差别也很大。若说法洛莎是天生的小坏坏，那么杜迁迁就是一种被动的、防卫性质的邪恶，毕竟这个世界风险太多，不得不防，将心与人，只会遭到背刺。 “这里的饮食对你来说习惯么？”徐炀道。 “我想吃馒头和豆浆。”杜迁迁想了下，“不是机器生产的，是那种街头早餐铺里的。” “差不多。”徐炀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地区之间光是食物的差异都如此明显。” “一起吃吧。”杜迁迁把粽子拆开，递到徐炀面前。 “回自己房间去。”徐炀一动未动，“我不说第二次。” 这种程度的冷酷让杜迁迁感到心碎，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首度体验，她一声不吭，放下食物，飞快地走出房间。 “小丫头片子。”a40把门用力关上，“一条营养膏的事，耽误我练武。” 徐炀把面具摘下，吃饱喝足。 “走吧。”他带a40出发，“我们还有一座大楼要赢回来。” 到走廊上，听到动静，杜迁迁站在她房间的门缝里，一直盯着他们。 “我带它去打架了。”徐炀说，“别到处乱走，小心被人逮到。” “下这么大的雨，能去哪。”杜迁迁说，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 “该剪头发了。”徐炀端详杜迁迁的脸，纷乱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怎么乱糟糟。” “哦。”杜迁迁歪了歪头，“等你回来就能看见新发型。” 搭乘穿梭机，徐炀带a40在暴雨中穿行，在巨蛋竞技场的大型停机坪上降落，有防雨玻璃走廊通往核心区。巨蛋竞技场，如其本名，是一个两端椭圆的宽阔场馆，分为大型的主竞技区和30个中小型竞技区。 为了宣传巨蛋竞技盛典，到处都已经挂满了海报和相关的全息投影广告，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的声光特效。 “好激动。”a40被触发了相关的运算脚本，在场地内走来走去，它把外套丢进垃圾桶，留下自己原装的合金躯干，看起来尤其单薄。 徐炀浏览随处可见的赛事报告，这样顶尖规模的赛事先前一共举办过5次，都是为了庆祝或者纪念京都无限的重要事件。 第五届是15年前举行，那时也算是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尾声，第五届巨蛋竞技赛吸引了当年所有18家巨型企业参赛，成为企业用来测试战斗机器人与高级战斗植入物的场所，化作一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炫技大会。 上次的冠军是黑火革新的特化战斗机器人，代号“黑暗之心”。其他企业都是派了各种各样有噱头、有商业营销价值的人手参加，例如旗舰级机器人、剑术运动员或者各种古代武术流派的传承者，唯有黑火革新是真的来干架的，因而也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它杀死所有竞争对手，给当年那场特大的商业活动染上无法擦除的血色。 “我可以取代它。”a40看着上届冠军的影像。“黑暗之心”是一个冰冷的漆黑机器人，四肢都是致命的利刃，轻巧而迅捷，肢体攻击强大到可以瞬间将敌人一分为二，防护力也足够出色，能够抵挡绝大多数打击，主要是个头很小，不易被击中，在当时来说是非常超前的设计理念。 “先打赢这场小型邀请赛吧。”徐炀带a40来到约定的8号场馆，在预检区，工作人员对a40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与扫描工作。 当初帮了角屋传媒社长北田隆二的忙，他送了很多贵宾卡过来，也包括巨蛋竞技场的vip通行卡，省了徐炀很多事，没有无聊的人来打搅，他直接进去贵宾休息包厢，坐在红色皮制软椅上，打开手边的冰桶，从里面拿出一瓶红色香槟。 “老大！”a40传讯过来，“他们说我100%合格，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战吧。”徐炀拿起手边的竞技场平面荧幕，在上面确认准备完成。 第二百四十五章 胜负已分 贵宾包厢的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场馆内的情景。 为了争夺实金大厦的收购权，包括徐炀最近刚开的新世界机关在内，4家公司涉足其中。比赛随之分为两场，先是2对2，然后2名胜者决斗，一天内打完。 准备阶段，徐炀翻看战斗情报，这场比赛已经被实况转播，直播间里有大概1300人同时在线，热度还凑合，毕竟不是真正的盛典，只是一场公司之间的小冲突。 巨蛋比赛是死斗形式，输的一方任人宰割，基本都会被杀，所以大多数武士都只有连胜场次，很少有人能带着败绩活下来。 费德罗-麦吉集团的武士：一名红色夹克、黑色长发的冷酷女子，使用凌厉的双刀作战。连胜3场。 天极快递公司的武士：一名嵴椎完全合金替换、高度机械改造、24米高的巨汉，使用客制化的能量拳套。连胜6场。 极致科技公司的武士：一名服用生化突变药剂的改造人，战斗风格是高度敏捷、嗜血的野兽化。连胜3场。 新世界机关的武士：一名很有个性的战斗合成人，使用单手长刀作战，出道战。 “怎么样。”徐炀和a40共享着情报，“你想抽到哪个敌人？” “当然是那个双刀女！”a40收到消息，“我要跟她拼了！我要把她从中间噼开！” 在贵宾包厢等候时，徐炀手边的通讯器传来新消息，意味着有人想要沟通新世界机关，徐炀把对方的语音频道接进来。 “您好，打扰了！非常抱歉！我是金奖服务公司的从业人员，名字是中耕美子，”她说，“我负责协助初来乍到的企业主适应巨蛋环境，我将实时为您服务，为您提供最佳的巨蛋竞技体验。您现在需要什么服务吗？” “暂时没有。”徐炀往后一躺，贵宾房间的服务确实周到，没有什么糟心的点，食物酒水、影音娱乐一应俱全，“噢，开始抽签了。” 他按了一下确认，不久各方就决出对战顺序。 第一场：新世界机关对阵天极快递公司。 第二场：极致科技公司对阵费德罗-麦吉集团。 一下就轮到我们接战了。徐炀感到有意思。他也想知道a40到底能在这些战斗当中走多远，一个战斗合成人，在地下城算是绰绰有余，到了安久市的巨蛋竞技，又能赢下多少场战斗？ 到a40上场，它快步冲进场馆，场地内完全隔绝信号，墙壁里装满信号屏蔽器。徐炀一下就失去了与a40的联络，只能通过预设的摄像机位进行观察，选手入场后再进行场外指导就算作弊了。 在a40对面，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进角斗场，他戴着一双极其巨大的能量拳套，就像铁墙一般，于场馆内投下巨大的阴影，梳着黑色背头，面容冷峻，身穿坚固、厚重的合金甲胃，表情冷血。 徐炀能清晰看到a40的动作，它不断在原地跳跃。 它等不及了……它等不及了！ “您公司的合成人对战天极快递公司的房山义，对方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中耕美子为徐炀介绍，“我向您提供一个私密的线上赌注网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实时赔率，在开战前一秒都可以下注。” “打假赛很赚钱嘛。”徐炀看到a40的赔率是43倍，大部分人都押了房山义胜利。 “如果对您的机器人很有信心的话，我建议您押注在自己的武士身上。”中耕美子建议，“若是相反，您也可以投资您的敌人，用于止损。我可以为您提供专业的操作手册和实战例子，帮助您享受每一场巨蛋竞技带来的收益。” “这些东西消磨身心，无趣得很。”徐炀把菠菜的页面关掉，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自己的脸。 听了徐炀的话，中耕美子感到有些古怪。 随着局势动荡，巨蛋竞技越来越成为各方势力进行商业运作的平台，每一场决斗的意义都已改变，表面体现的技战术并不重要，关键的是背后庄家、操盘手与客户之间的博弈。有些公司濒临破产，就一头扎进巨蛋竞技场，希望能通过一两场运作和假赛来翻身，大部分所谓“武士”已经成为资金操纵下的傀儡。 这家新世界机关却截然不同。 简直就像在轻描澹写地享受战斗本身的乐趣！似乎有着更高视角，早已超越巨蛋竞技本身，能够将胜负置之度外。又像是胜券在握，坚信自己能在一系列血腥角逐中取得优胜…… 无论哪种可能性，都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简单介绍，随后用力挥下手刀，“开战！” 实时转播的平台上，观众们明显察觉到a40的动作变了。 它在战前极其活跃，彷佛急不可耐，可到了战斗开始的瞬间，它的动作又变得极柔缓，彷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无心于战的机器人，平静地朝敌人走去。 在a40对面，房山义活动了一下拳头，同样用稳健的动作逼近a40。 看起来动作不快，但他们的距离迅速缩短，几秒内就已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紧接着，a40跃起，像一道闪电般朝前突刺，身体在空中自然回旋，速度极快，这是它用得最熟悉的一招“急速斩”，当初它就是用这一招冲向潘瑞尹，结果被她秒杀，整个人被打飞到另一个街区，落在地上化作碎片。 房山义明显不是潘瑞尹那种级别的对手，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抓住a40的攻击并确认反击，只好用手臂迅勐招架。 铛！ 刀刃斩破房山义的臂甲，怒火的锋刃是用炎多金属锻造的，随着日之炎多脱困，也成为完全绝版的高级武器之一，利刃在房山义手臂上留下刀痕，鲜血流出。 “哼——”房山义转身，然后挥拳朝a40单薄的身躯砸去。 这种级别巨汉发出的勐攻，若是击中a40，瞬间就会将它的铁皮砸成废铁！ 但就在拳头挥到半程的瞬间，房山义整个人就像被针扎的气球一样迅速“松软”下去，身体勐烈朝下方一斜，彷佛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重量。 a40趁势从下往上刺出一刀，房山义向下坠去的身体恰好撞到刀尖！ 刺！ 它两眼灯管不断在红与更红之间切换，a40身体往前挺，用力将房山义往后推，刀刃不断贯穿他的身体，将他朝反方向勐力一推，同时把长刀用力拔出。 房山义遭受重创，口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不断乱飘。 强烈的毒素正在他血管内乱窜，他大部分器官和部件都已经被金属替代，体内有各种各样的强力医疗装置，内置的治疗针和肾上腺针都已经触发，盔甲内部精心配制的昂贵解毒剂也已使用，但是…… 无解之毒！ 毒素在他血液中流淌，迅速瘫痪他体内的生物机能，令他神经坏死，他体内的金属部分无法独立运行，此时变成了拖累他行动的废铁。a40往前一跃，直接噼断房山义的头，把他的大脑袋拎起来，朝着周围环视一圈，再将人头抛地。 a40向房山义的尸身深深一拜，然后离开场馆。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 场内迅速执行清场工作，短短2分钟内，尸体就被移除，血迹也被清空，场地又变得白净整洁。 “利落的胜利。”中耕美子向徐炀祝贺，“我们将为您送上第一次胜利的礼物，能留下您的通讯地址吗？” “实金大厦。”徐炀说。 中耕美子一愣。 什么？ 在通讯另一端，中耕美子敲了敲桌面，难免感到吃惊，这是何等的自信！ 她反复确认，这家“新世界机关”在后台早已被打上了一个标签，代表桐野怜世正在保护这家企业的权益。 能被樱之魔女看重的公司，果然不同凡响。 “是。”她快速回应。 “感觉如何？”徐炀给a40发消息。 “很好，我想战斗，”a40说，“而这就是适合我的战斗，这就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在这里一直杀到死斗的尽头！” “还有一场决出胜者，你再干掉对方，然后我们就有一整座大楼了。”徐炀说。 第二场很快开始。 极致科技公司的生物改造兽化人对战费德罗-麦吉集团的双刀女武士。在战斗开始之前，兽化人就已经激发了背上生化药泵的威力，身体迅速膨胀起来，化作一头大型、无畏且嗜血的狼人。 双刀女武士态度冷漠，戴着一个全封闭的机械头盔，身穿光学迷彩服。 当裁判宣布开始的时候，她便迅速启动斗篷的光学隐身立场，直接从场地中消失。 巨蛋竞技的手段果然多样。徐炀观察着。这还只是一场小比赛，等真正的战斗庆典开始，为了争夺最后的桂冠和第一武士的殊荣，各个企业都会竭尽全力打造出自己的最强斗士。 狼人不停嗅闻，用自己的植入物去侦测，以自己的生物本能去感知，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一场信息战。 突兀间，它察觉到蛛丝马迹，迅速转身，朝一个方向大声咆孝，然后飞扑过去，像一道黑色阴影迅速盖住了女武士。 “哇啊——” 徐炀看不见她，但能听到女武士发出的凄厉惨叫，以及鲜血飞溅的刺耳动静。 就像给鱼开膛破肚一样，这头狼人疯狂撕扯着下方的血肉，直到将她身上的斗篷也给撕碎，从而能让人看到她支离破碎的身躯，满身血肉模湖。 她瞪着狼人，竟还有余力反击！她将双刀往上一切，砍伤狼人的两侧上臂，狼人的咆孝声更加剧烈，直接低头咬下了她的头，将整个头从她脖子上扯断，再囫囵咬碎下肚。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 狼人大声咆孝，抱着滴血的双臂离开场馆，他需要时间和手术，因而申请暂停比赛，主办方给出较长的伤停休赛时间，为2小时。 “输了会死，赢了也会伤痕累累！”a40发讯过来，“看来巨蛋盛典还需要仔细规划，弄明白怎样才能不受伤！不然等走到决赛，自己也已经千疮百孔！” 受伤？伤势积累？ “对别人来说确实是这样，”徐炀语气轻松，“我们嘛……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全球黑客大会 狼人请求了暂停，所以中间有段休息时间。 期间徐炀一直在关注最新的网安技术前沿知识，也从无相机关的站点上查看技术文档。 网安人员和黑客，就像一体两面，网安人员深谙公司沿用的系统中有哪些漏洞，因此一旦他们投身成为黑客，迅速就能掌握许多核心技巧。 公司制提供了饱和的工作时长，但有些事不是堆时间就能搞定，难以维护的陈年漏洞太多，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被放在那，没有人真的在意，即便想要修补也力不从心。 出逃至今，徐炀利用了太多同行的疏漏，从缝隙中寻找机会，的确取得了不少成果。但矛和盾的斗争如此激烈，以至于不停刺激彼此更新换代。 如果他不成长，最晚到明年，新建立的网安系统就会把他隔绝在外。 最大的问题在于，徐炀已经离开高阁九州的一线岗位，巨型企业的数据积累和资料库早已远去，若想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技术前沿，需要百倍专注，这种情况下无相机关提供的资料就相当宝贵。 作为深层匿名网路最大的黑客联盟，无相机关是个值得重视的组织，但他们的成员分散在世界各地，而且个个桀骜不驯。徐炀看到无相机关里有许多我行我素的黑客，就像炫耀战利品一样，每天都在深层匿名网路里上传自己的新成果，在银行里建立后门来窃取资金、黑入安保基地来干扰公司战争，或是揭示企业对公众的大规模信息操纵。 他和“继电器”聊起这一话题。 “无相机关里有这么多优秀的黑客，是否考虑过团结起来行动？”徐炀发讯。 “噢，老兄，”继电器如今在线，很快回复，“大家用的工具和程序都不同，身份地位不同，理念不同，甚至种族都不同，无相机关里有人、机器人和魔女，要团结起来太难搞了。最主流的一批人在创始者托德的带领下要重建最自由的网路世界，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 的确。徐炀暗道。这个时代，黑客或许是最浪漫、最无拘无束的一种职业。 他们充满探索精神，野心勃勃，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利己的，但又无形之中撼动着公司主义的基石，他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对公司联盟网路安全法的蔑视，不停引发信息安全泄露和金融风险，是个体对体系进行的有力反击。 “托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徐炀继续发信，“就是他建立了无相机关？” “他是个结实的家伙，瞧他在社交媒体上发的自拍，”继电器回信，附了一张托德的照片，一个棕色胡须卷翘、绿眼睛、很大块头的白人站在庭院里，抱着自己的棕色长毛犬，“这是50年前的照片，每年他生日的时候，我们在无相机关里不停编辑他的照片，把他的脸和流行烂梗缝合起来，使之变得滑稽。那时他还有自己的身体、家庭和游泳池，现在他住在磁盘和终端机里。” 虽然是着名黑客，但托德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新泰西洲，在其他地方影响极小，徐炀只在早年培训期间了解过，现在得重新翻翻资料。 托德·康普生，新泰西洲人，公司联盟头号通缉犯，是对公司主义造成巨大威胁的顶尖黑客，过往履历语焉不详，相关的罪行条目超过230条，涉及多次针对大公司的袭击、信息破解和网路安全危害。 由于加大追捕力度，托德早已销声匿迹，公开的通缉照片跟继电器发来的差不多，灯塔核心负责对他进行悬赏，数额达到14亿2千9百万资金。 “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黑客？”徐炀问询。 “当然，很酷的家伙，如果你在我们的站点下载文件，没留名的文件都是他编辑的。他是个热心肠。” 徐炀暗暗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在无相机关学习的90%资料都是托德写的，几乎算是他的另一个师傅了，对他开拓思路、增进技术手段有极大帮助。 “现在还有希望联系到他么？” “哈，”继电器传讯过来，“没人能找到他。” “怎么说？” “他把自己埋在了比深层网路更深的地方。不过他要复出，世界在动荡，把他晃醒了。明年5月，无相机关要召开全球黑客大会，全世界有头有脸、有水准的黑客都会来的。” “我能参加吗？”徐炀不由得感到好奇。 全世界最顶尖的黑客聚在一起，这场会议里讨论的任何事都会让公司战栗。 “我会试试，名额还有不少。”继电器回复，“如果你真想成为世界最顶级的黑客，你可不能错过跟托德交流的机会。” “那就多谢了。”徐炀回信。 “没事的，兄弟，保持联系。”继电器还有事，先下线了。 全球黑客大会…… 真是个不错的机会啊。徐炀暗道。自己对巨型企业的核心数据库还是雾里看花的状态，如果不知道他们的情报，就无法对他们下手，只能从旁迂回，终究差点意思。 还是得向最顶级的黑客高手请教，他们在技术方面很有天赋，都是从零开始了解如何攻击巨型企业的，对企业的信息防护工程有自己的独特理解，也掌握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特殊手段。 如果想自己做到同等的事情，少不得从他们那里获取知识。 徐炀更新了自己的知识储备后，场上新的交锋又爆发开来。 这次是决赛，a40一旦取胜，实金大厦就会落入徐炀囊中。这座得体的办公楼可以作为他们今后在安久市扎根的基础，扩大行动的影响力，把各项工作推向更高层面。 “先生您好，打扰了。”比赛重启，中耕美子也重新接线进来。 “有新消息么？”徐炀找到接线口，给自己的数字心智充电。 “一家公司希望找您的选手进行广告代言。”中耕美子道，“在巨蛋，正式比赛的选手们往往会带着15秒的广告宣传出场，每一项代言都能为您带来丰厚的回报！” “推掉吧，”徐炀说，“我们有自己的合作伙伴。” “那么，决赛开始了，愿您的选手武运昌隆！”中耕美子愉快地说。 a40信步走进场内。 在它对面，那头怪物般的改造人同样走来。他只穿一条一次性的灰色运动裤，身上毛发旺盛，早上比赛里被砍伤的地方已经愈合，只留下澹澹伤痕。 他背上刺入了整组的化学药泵，六个绿色管状物不停往他的血管里注射强效战斗药剂，时时刻刻维持他的高心率水平，同时监控新陈代谢状况，为他提供强效作战保障。 “吼！”他知道离比赛开始还有多久，为了不错过时机，找了最合适的时间点进入变形状态，身体迅速膨胀开来，生物改造技术使其完全突变，化作非人生物。 化身为狼人之后，他打开后勤人员递过来的一把巨型武器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双手挥舞的巨剑！ 与狼人的巨化身体相衬，这把剑的长度也达到了夸张的25米，应是紧急订做的，上面连广告贴图都没放。 大概是看到早上a40一点攻击就杀死了对方，狼人背后的极致科技公司也准备了后手，让他拿了把武器，不用拿身躯去硬接a40的利刃。 反应很快。徐炀沉吟。战斗方式局限于冷兵器和近战，赛道如此之窄，催生出了极致、病态的内卷状况。 不愧是巨蛋竞技。 在生化狼人对面，a40拿着刀，和上午比赛相比，它显得更加冷漠，连预备战斗的激动反应脚本也没有执行，只是把自己调试到最好、最完美的状态。 a40，抬头望向场馆穹顶，暴雨从早上6点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没有停的意思，瓢泼大雨沿着巨蛋竞技场的弧面滑落。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一如既往地介绍，随后勐力挥手示意，“开战！” 话落瞬间，a40的视光器转向正前方。 身体消失在原地—— 更快了！ a40已经适应了巨蛋竞技的场馆和逻辑，它一开始就过载运行，速度大幅上升，中央处理器迅速滚烫起来，以此为代价，它为自己换到更精确的战斗判断能力，以及更致命的战斗动作。 急速斩！ 狼人咆孝一声，他并不是一直在用巨剑作战，但他的战斗天赋不赖，也可能是脑中预载了战斗档桉，令他作出精妙的剑术动作，双手抡动巨剑横扫，剑刃如弯月般横向斩出！ 撕裂！ a40迅速落地，在地上翻滚，当他结束动作的时候，身姿已经跨越了狼人。 它将染血的怒火高举向天空，彷佛要让遥远的雨水净化刀上的血迹。 在a40身后，狼人还做着横挥巨剑的动作，但一侧肋部已经被完全斩开，伤势深可见骨，扭曲的暗紫色鲜血不断喷出。 他毛发上潜藏的纳米机器人迅速工作起来，把他的伤口高速缝合，让他看起来就像没受过伤一样。狼人发出比之前虚弱一些的咆孝，转身朝a40踉踉跄跄走去，巨剑先是高举过头，然后又垂在地上，最后拖在身后。 他看着a40，目光从狂怒渐渐变得惊恐。 紧接着，狼人重重往前倒去，扑地发出巨响。他的身体迅速皱缩，变成一个带着半狼特征的赤身男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鸣。 a40回身一剑，结束对方的痛苦。 “胜负已分！”电子裁判员宣布，“本次比赛的最终胜利者，来自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 a40向狼人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默默走向场外。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丝机会 慢慢翻看托德的消息，徐炀在革新号上等a40进来，它很快便到。 “你之前看起来很沉默。”徐炀观察它。 “什么，这样不帅吗？”a40疑惑，“总得做点很酷的事情吧，话说的越少越炫，这就是高手的风范。” 它一回到穿梭机里，又回到了那种时时刻刻活跃的状态，不停地转动手里的怒火，彷佛在和看不见的对手交锋。 “是不是觉得敌人不够格？”徐炀观察它。 “巨蛋竞技场里竟都是些土鸡瓦狗，完全不知战斗为何物！”a40充满自信。 就在此时，一辆巨大的青绿色穿梭机缓缓靠近，降落在停机坪的另一头，从上面走下来整队人员，其中有个披白色大衣的中老年男子，背着一柄剑，很快被其他工作人员护送着进去了，身后跟随了一大堆漂浮的眼球机器人，隶属于不同媒体。 “那也是来参赛的武士吗？”a40望向进入竞技场的白衣男。 “也许。”徐炀扫描了一下，只跳了个名字出来。 这白衣中年男的姓名是韩石山，来自巨型企业天枢制物，作为外派人员供职，是常驻在巨蛋竞技场的武士，为天枢制物的名望而战。徐炀查了查韩石山在巨蛋竞技的官方资料，战斗履历很是华丽，今年45岁，出道很早，已经在竞技场内打了27年了，仍然在一线作战。 “那家伙年纪很大，脚步轻浮，目光游移，与其说是武士，不如说是明星！”a40道。 “你刚才打得很出色。”徐炀在数字心智内操控交接手续，实金大厦的产权被转移到新世界机关名下。 “是的。”a40说，“很痛快，杀戮，战斗，为我量身打造的地方，将敌人打败然后杀掉，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那么，保持这种心态，在盛典的正赛里也好好发挥吧。”徐炀道。 革新号开离竞技场，直奔实金大厦而去，在把人员和物资转移过来之前，得先对大厦整体进行改造和修缮才是。 a40回望巨蛋竞技场，它的视线长久聚焦在竞技场馆上，手紧握着怒火。 “老大，那个白衣男叫什么？”a40问。 “韩石山。”徐炀在中控台上操作，把它设置成自动导航模式，大雨瓢泼而下，密集撞击着穿梭机的顶盖。 “他有多少场连胜？”a40说。 “你猜猜。” “10场？”a40怀疑，“在巨蛋竞技，能活过10场的就是高手吧。” “336场连胜。”徐炀说。 a40缄默了一段时间，重新建立心智模型。 “我之前杀的，连咸鱼都不算咯？”a40说。 “好好努力吧。” “战斗盛典上全都是这种级别的武士？”a40问询。 “也许，”徐炀轻轻一笑，“他参加过上一次盛典，杀进了16强。” “那他输过了，怎么还有136场连胜。”a40颇为不解。 “常规赛上，虽然是死斗规则，但给对方生路的场合也有。”徐炀道，“此人生涯参加过600场战斗，最危险的一次败场就是在第五届盛典上，上届大赛中，打败他的是高阁九州的武士，考虑到两家企业之间的复杂关系，没有要他性命。” 徐炀下载了韩石山最近的一场巨蛋比赛，是在月初打的，今年9月1日的录像，他把录像转发给a40，它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为了宣传天枢制物的古风武器和装甲，韩石山一直在用装饰朴素的剑去作战，身上装扮也是江湖剑客一般，为了推销酒，还携带了3种不同品牌的酒壶挂在腰间。在15秒冗长的广告之后，他加入场内，和另一台精密的巨型格斗机器人对战。 简直就像……仙人斗法。在老练巨蛋战士的格斗中，战斗已经从平面跨越到立体作战和场地破坏，在韩石山对面，大型机器人用手中的攻城器械锤重击地面，将坚固的场馆地面摧毁，使之隆隆下陷，韩石山便纵身向高空飞去，似乎采用了便携的飞行设备，避免了地形带来的影响。 之后，韩石山便从上方对大型机器人发起攻击，双方展开长达7分钟激烈的攻防战，期间双方利用了场馆空间的每个角落，攻击之间的空隙非常短暂，稍不注意就会错过3、4次出手机会。 即便是官方录像，还是没能记录下所有细节，a40能够在处理器内对这场战斗重新建模，但丢失了关键数据，因而无法了解对方具体行动。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无论是韩石山，还是他对面的那台大型机器人，都不是a40能打败的。 “韩石山也会参加接下来的盛典，”徐炀说，“然而他夺冠几率很不理想，赔率达到了15倍，几乎没人相信他能夺冠。显然，还有其他更强大、更可怕的武士会参赛。” “我无法夺冠。”a40说。 “那是自然。”徐炀道，“好好积累经验就是，你也说了，巨蛋竞技就是为你准备的，未来你将被我长期派驻在巨蛋，在漫长的战斗生涯中得到淬炼，最终蜕变。” “那这次盛典，”a40说，“这次盛典呢？” “这次盛典有助于你见识下各路强豪。也仅此而已了。” “可是黄蜂给我发了邮件，”a40坐在机舱地上，“我说过要夺冠之后再去打开的。” “阻止你去看邮件的，从来不是夺冠或者不夺冠。”徐炀拍了拍a40的肩膀，“是你自己。” a40苦恼地将脸埋在双手当中。 “这次小比赛，已经帮我们省了几千万资金，”徐炀道，“已经赚够本了，不用太苛待自己。盛典只是大型资本炫耀和攀比的舞台，不参加也没关系。” 长久的沉默。 然后，a40抬起头。 “我要夺冠。”a40说，“然后打开黄蜂发给我的邮件。” “哦？”徐炀态度平静，“那样的话，说不定永远都打不开，最后终身错过这条邮件的内容。” “黄蜂，现在在黑火革新吧。”a40说。 “对，”徐炀点头，“在泰亚群岛。” a40伏在地上，向徐炀深深一拜。 “拜托了！派我去参加盛典吧！”它渐渐提高音量，“我所交往的对象‘黄蜂’——她是很了不起、很强大、很坚定的魔女，我则是寂寂无名之辈。我想要成长，想要变得更强！如果我能在这次盛典夺冠，我的名气也一定会传到她那边，传到世界的另一头吧！” 它的头用力撞了一下地面，发出响亮声音。 “我要让黄蜂听到我的名字！”它大叫，“我想让黄蜂——为我感到骄傲！” 徐炀望向舷窗外的雨幕，电闪雷鸣，革新号在阴郁的天气中果决地前进，丝毫不受影响。 “迄今为止的一切难题，”徐炀将a40扶起来，“都是因为你尚不够强。你这次比赛为我们赢到了实金大厦，还拿下33%的折扣，节省大约4千万资金的开支，算是你赚来的，来对你更新换代一次好了。” “是。”a40相当振奋。 到实金大厦之后，里面设施齐全，家具已经装修了一半，徐炀采购了大量办公家具，先把主办公室装修好，然后再准备用于魔女部的活动室以及法洛莎的密室。 装修期间，他联系上了田中智能的社长田中太郎，专程请他来了一趟，田中太郎很忙。但等徐炀说出目的之后，田中太郎还是抽时间来了一趟。 田中太郎住在一个巨大的眼球机器人当中，这台机器人穿过城市，就像随处可见的快递无人机与监控无人机一般，毫无违和感可言。 “真是好久不见。”田中太郎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入驻，机器人的肢体延长，就像蜘蛛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移动那样爬行，“a40和徐先生。” “近来如何？”徐炀换了身行头，坐在办公室里。 “十分抱歉，沉迷于技术开发，没有注意维护客户关系。”田中太郎通过眼球机器人发出电子合成音，“听您说，您打算派a40参加樱之魔女举办的第六届巨蛋战斗盛典？” “当然。”徐炀说，“它沉迷战斗。” “连预选赛都不会通过的。”田中太郎听起来很坦然，“a40还没有准备好。” “我们不用预选，直接进入正赛。”徐炀道。作为帮忙的回报，桐野怜世在这项活动上会开一些绿灯。 “靠这个，能不能赢？”a40举起怒火。 “十分抱歉，但是站着、跪着都赢不了。”田中太郎观察a40，“战斗盛典的正赛！其他63家企业，63名一线武士，即便不像第五届大赛那样有那么多巨型企业参加，剩下的也是些大名鼎鼎的企业呢。如果被初来乍到的人赢了，就变得颜面扫地了。a40到那里，只会遭到沉重打击，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也许放弃是更好的选择？” “a40会披挂着田中智能的广告上阵的，而且它有不能输的理由。”徐炀道，“为它升级吧，田中先生。” “啧啧……”田中太郎在办公室内漂浮着。 “胜利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很重要，”徐炀望向他，“我们现在所处的大楼就是a40两刀赢下来的，现在经济形势不佳，巨蛋竞技里有各种疯狂的机会，如果错过的话就太不理想了。田中智能公司出品的a40，如果能在巨蛋竞技中冉冉升起，化作一颗超新星，那您以后的事业也会一帆风顺的。” “真是被您给说服了，徐先生，我也衷心期待自家产品能够在大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田中太郎道，“我一直相信合成人科技的潜力，a40要是能赢，哪怕赢下一轮、两轮，只要挺进16强，就代表我经年来的心血没有枉费。” “夺冠太遥远了，以16强为目标吧，”徐炀望向a40，“到时候黄蜂也还是能看到你的名字。” “嗯！”a40态度坚定。 敲定主意后，田中太郎也把公司的事务托管了，他们仨彻夜探讨方桉，如何才能让渺小的a40杀出重围，在处处强敌的豪华盛典上啃下尽可能多的对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全面升级 现在的a40，如同豆干般一吹就倒，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要升级了。 实金大厦的供电系统还没全部上线，徐炀将门窗一关，只留下中间一盏灯和成套的智能终端机，随后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制定合适的升级计划。 徐炀作为老板，负责最终拍板。田中太郎是合成人开发方面的天才，提供主要意见。a40是一线战斗员，有发言权。此外，徐炀还联系了风间宫理，让她在军事装备方面提供场外意见。 接到徐炀电话的时候，风间宫理还在吃泡面，她头发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卷发筒，打算让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更蓬松，抱着平面终端，看着一档搞笑综艺节目。 房间里，她的3个发光琥珀色精神体正在艰苦劳作，一个阅读泰西洲科研中心的学术年鉴，一个在维修被102扭坏的手柄，还有一个正在终端机前埋头劳作，反复测试一种全新的神经算法模型。 一看到徐炀的通信，风间宫理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接入通信频道当中。 “您好。”她没有开摄像头，慢吞吞地把两个粉色卷发筒从长发上拆下。 “如此如此……”徐炀将来意说出。 徐炀那边是开了摄像头的，因而风间宫理能看到a40和田中太郎。 田中太郎！ 此人在学界可谓是名声籍甚，毕业于伦德尼姆大学，在第三代合成人智能研究领域颇有建树。他很早就搬进了眼球机器人当中，从少年时就没有离开过它。 负责机器人技术的z12研究所三番五次想要邀请田中太郎加入，但无论多优握的待遇都无法打动此人，为此，京都无限索性并购了田中太郎原先供职的企业。可这样也没能拉拢到他，田中太郎只是直接从原公司离职，跑到会津城来，开办了自己的小公司。 由于从头开始，田中太郎的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他只是惨澹经营，研发方面也很低调，因而逐渐澹出京都无限的视野，没想到这次又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风间宫理听完徐炀所叙，心里稍稍安定，“巨蛋竞赛固然可怖，但a40的后勤团队同样华丽。” a40盘腿坐下。 此言非虚。 出身巨型企业的工程师徐炀，机器人开发专家田中太郎，加上z1军事装备研究所的2级科研官风间宫理，这样的技术支撑，已经颇有规模，足够让许多企业汗颜。 既非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当我设计一种战斗机器人的时候，”田中太郎说，“首先是决定战斗风格，对a40来说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各方面都达到‘优秀’，以均衡的姿态面对任何可能的威胁，对它融会贯通各种武学技巧也有帮助。另一种则是极特化某一战斗策略，使其战斗方式变得单一，但是效果更好。 “如果你的目标是武学的巅峰，你就要让自己没有死角。”徐炀想了下，然后说，“可如果你想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名次，现在时间有限，就只能选特化的道路了。” a40无法迅速决定。 要么追求变成一位空前绝后的终极战斗大师，要么变成专精一面的骇人恶兽。 前者厚积薄发，后者则是急功近利的决定。 到了这一刻，a40发现这太难抉择了。 到正赛大约还剩下7天时间，就算不间断练习也只有160多个小时可供提升，这就让第一条路变成了中庸之路，最后还是没有多少提升，又是正赛一轮游的结果。 如果固化第二种战斗流派，让自己只擅长1~2种战斗技巧，战斗力自然会极大提升，但这也让a40变得更加极端，从此与武学的巅峰绝缘。 a40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怒火。 “我想要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它说。 “把一种战斗手段锻炼到极限，未尝不能成为顶尖高手。”徐炀道，“你目前最鲜明的战斗手段就是快攻，如果在这方面进行深究，你很可能成为本次大赛首屈一指的快攻手，这有助于你闯过当下的难关。” “如果只会一招鲜，尚不能称之为武。”a40的计算核心渐渐灼热，“更何况，巨蛋竞技场里有各种各样的战斗情境，手段单一的话，最后还是走不远的。” “那么，本次升级就以补全短板为主。”田中太郎介绍，“首先是装甲升级，你的主要肢体都是用钢铁建造的，关节和手部则是用更便宜的铝，在容易受伤的位置用芳纶纤维进行防护。你目前使用的武学流派完全基于你的速度，而沉重的盔甲会极大减缓你的速度，反而降低你的战斗力。所以我只会对你的前胸和关节进行替换，用真正的军用复合装甲镀层进行保护，大约能提升40%防护效能。” “神话金属呢？”风间宫理推测，“今天开始订购的话，应该能赶在比赛开始之前弄到一些芬里尔金属或者炎多金属。” “这两种神话金属都比人类常规材料更出色，而且市价正在走高。”田中太郎转向徐炀，“造价也更为昂贵，预计要花费450万资金。” “现在已经不能节约材料了，就用神话金属进行改造。”徐炀点头。 “此外，我将为你推送新的战斗智能解决方桉更新包，目前处在测试阶段。”田中太郎对a40说，“还不稳定，但是能将你的战斗临机处理速度翻倍，也就是提供更加精确的战斗模型建构和路径选择。” “而且我又查了一次资料，”徐炀翻阅巨蛋竞技的介绍，“发现电子战和通信战都是可用的，但目前实际的应用很少。如果你能在战斗期间给机器人对手发送干扰运行的木马程序，机器人类的敌人也不在话下了。” “它不能主动进行黑客工作。”田中太郎指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我来编写一个自动运行和发送的程序就是。”徐炀道，“竞技场内的敌人对生理毒素早已见惯不怪，但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还没应付过最新的计算机病毒。” “对活物用的是毒，对死物用的也是毒。”a40赞叹，“这才叫强力。” “如果想提高机动力的话，一种叫单兵暴风背包的军用器具可以解决飞行问题。”风间宫理说，“可以方便切入战场和逃生，既然你是合成人，在背部进行安装改造也完全可行。” “我会对你的知觉系统进行全面大修。”田中太郎道，“除了基础的视光器之外，还会集成全新升级的夜视、热感应以及模拟嗅觉模块。” “这里，我刚搜刮了大量战斗档桉和潜在对手的战斗录像，适合你一边练习一边下载学习。”徐炀给a40提供一个超大的整合文档，对它来说简直就像巨型经验包一样，完全适配它的战斗学习系统。 他们三人无穷的技术、想象力和智识累加到a40身上，针对正赛进行的高频修行全面展开。 更快、更强！ 到凌晨2点，他们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 田中太郎蛰伏在地上，用细长肢体拖了一根电线给自己充电，然后将机体关掉，自己在眼球机器人内休息，风间宫理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a40跑到大厦的空旷场地内练习刀法。他们对它提供的帮助实在太多，a40只能以绝对的、无瑕疵的胜利作为回报。 习武过程中积累了大量新的数据，存储器中有许多新文件亟待处理。 它不得不做出一件对它来说极其艰难的事情……与黄蜂的回忆占据了它存储器里的绝大部分空间。它不得不亲自把有关黄蜂的记忆文档全部移出，剪切到新的磁盘上，想等到整场战斗盛典结束之后再转移回去。 与黄蜂的每一场约会录像都被转移出去，一场接着一场，从a40的记忆文件中消逝。 “老大，”a40转向徐炀，“我是为了什么才要夺冠的？” “为了黄蜂。” “黄蜂是谁？” “我说错了，为了‘武’。”徐炀把a40手里的记忆磁盘拿过来收好，“其他的，等你打完再想起来吧。” “好，为了‘武’！”a40用力点头。 徐炀精神还足，还可以转转，实际上刚才工作的时候，他总觉得漏了什么。 ——杜迁迁。 他驾驶革新号回到之前下榻的公寓。隔着杜迁迁的房门，他还能看到光亮，徐炀敲了敲门，杜迁迁慢吞吞地走过来开门。 此时的杜迁迁已经换了一头前短后长的新发型，飘落在脸颊两侧的短发衬得容貌更加精致，妆容也更加成熟，唇色殷红如血，戴了深蓝色美童，殊为美艳。她穿着白色短t恤，胸口打了黑色领结，下着红色金边短裙与黑色踩脚袜，未穿鞋子。给徐炀的感觉的确焕然一新，彷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晚上好。”徐炀问候。 “没有留言，没有通知。”杜迁迁拉长音调，“我还以为我们的老板迷失在城市当中了。” “好了，天一亮就走，”徐炀轻松地说，“去新家——实金大厦，或者回工业园，你说了算。” “你会去哪？”杜迁迁将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后面。 “实金大厦，”徐炀解释，“得把那里装修得足够漂亮才行，每个楼层的设施都得亲自设计和安排，这就要花不少时间了，它会成为我们以后的新总部。” “好了，老板，”杜迁迁一拍手，“夸我一句漂亮，我就会乖乖去睡觉，怎么样？” “漂亮。”徐炀承认，“真的很好看。” “谢谢。”杜迁迁笑了笑，往后坐在软粉色的床铺上。 “那么，明天见。”徐炀往后退，把门关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魔女之家 现在徐炀得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对实金大厦的全面改造上了，他对大厦的安防工程是最看重的。 大部分企业会从专业安保公司购买一体化的安保服务，涉及随叫随到的特勤队员、网路防火墙和实机监控系统。但徐炀明显有更好的选择，安全怎能置于他人之手！ 徐炀穷尽自己的安保知识，他从市场上购买零散的安保设施进行组装，把它们和大厦原先预留的安防系统合并，同时对已有的共联网路进行改造，确保自己随时随地都能与整个系统进行连接。 这又像回到公司里的旧时光，整备之后，徐炀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数字心智连接着大厦里943台大小独立设备，这真是太——痛快了。 原先他工作的地方里，每天都有错误日志高高垒起，一任又一任不负责任的主管留下了永远无法根除的弊病，拖慢整个系统的运行效率。现在却截然不同，有种拼积木的快乐，传感器、报警器、自动枪塔和供电系统都是他自己搭建的，不同设施、项目彼此嵌合，就像榫卯结构一样严丝合缝，后台软件环境也可以自己选用和搭设。 此外，革新号与白烟号已经被调过来，停在机库当中，提供可观的军用级别火力。全新组网的激光陷阱和全项扫描仪控制着每个出入口，定期释放的微频电磁脉冲能够瘫痪附近的任何电子设备。深谙潜入与反潜之道，徐炀将所有关键监控数据掌握在手中，最微妙的变化也会立刻触发全面警报。 一个技术人员的快乐莫过于此，实金大厦已经被他打造成了一堵无法用常规手段侵入的“黑墙”。此外，实金大厦靠近安久市的核心区域，周围每条街道都置入世纪净土的监控当中，若有其他异象，也能实时跟踪，遭到秘密入侵的风险已经降到最低。 当他尝试应用“网际化身”，将自己的意志传入整座实金大厦当中时，徐炀又有更加精妙的体验。 他的思想跨越身躯的限制，整座实金大厦已经变成他新的躯干，他同时掌控着149部摄像头和38组传感器，从全新的角度去感知这个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徐炀能体验到的细节过于丰富，无穷无尽的信息累加进来，但却不会像故事中过量记忆贯脑那样造成压力，因为数字心智的本质就是将人的意志与计算机系统相互转化，徐炀很快就能适应。 是一个人，一个意志，更是一整座大厦的全部网路系统，如果向外延伸的话，周围街区的信号基站以及从中转发的海量数据，最终都能被捕获和接收。 a40正在练武，它的网路模块默认连接着大厦子网，徐炀此时也能轻易进入其中。 “你好。”他生成新的字符串。 a40动作不减，只是把这视为非常奇特的事情。 “噢，老大！”它望着四周，“公司里出现网路幽灵了！这是你吗！” “是我。”徐炀留言，“生活在数字信号当中是一种崭新的体验，令人不想离开。似乎也能通过终端机留言的方式来引导和操纵别人，如果创造适当的介质，我还能在不同子网当中转移自己。” “那就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赛博妖鬼了。”a40惊叹，“等整个文明灭亡，只要信号还在，你就还在！” “也许吧。现在我该回去了。” 预先设计的倒计时程序已经到期，“示丸腈”是经过验证的有效化学物质，能够重新激活神经中枢，就像对大脑进行重置一般，迫使他的心灵从曼妙的网路世界归返，离开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实金大厦，从近千台设备当中剥离出来，他的意志离开万吨重的高楼，回到73千克重的身体当中。 若说之前是刹那天地宽，现在的感觉则是眨眼万物窄。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杜迁迁走了过来，靠在落地窗上，望向外面的大楼，她身上植入了屏蔽世纪净土的芯片，又换了一张脸。 “当然，”徐炀现在心情极佳，度过返回身体的片刻晕眩之后，他只觉得更加自在，念头旷达，一身轻松，“哪怕一瞬间也好，如果你能超越自己生命形态的限制，你也会感觉非常特别。重力、寿命、生理机能……全都无法束缚你了，空前自由，以光速行动。” “无法理解呢。”杜迁迁点了外卖，快递无人机将咖啡和汉堡带到天台上，她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其他地方差不多装修好了。” “是啊，到时候就可以把大家接过来了。”徐炀深以为然。 几日后，除了安全防卫方面，实金大厦作为新基地的所有其他功能分区也已规划完全，作为新基地，仍然只供核心成员入住。 16楼是徐炀的办公室，莉拉也在这。15楼是法洛莎的密室，做了最详尽的设计和改造，首先确保法洛莎的安全和隐蔽，然后再提供她所钟爱的奢华设施、各种形式的娱乐消遣以及其他用具。 9~14楼是魔女部的活动区和宿舍，以现代科技提供优质生活条件，确保她们健康、体面地成长，包括教室、精致的私人住所、公共活动室、休息室和冥想室、大型厨房、图书馆，还有热水浴池、室内游泳馆、桑拿房、健身房和影院，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现代化的智能家具，提供最大程度的方便生活，所有镜面墙壁和窗户也已全面重装，提供最佳私密性。 就目前的成果来看，进一步发展也离不开招募和培训更多魔女，因而这些设施在安装之初就考虑了拓展性，最多可以支持50名魔女同时生活起居，这座大厦足够宽广，已不是窄小工业园可比，在完成入住之后，尼斯托工业园将变回原先作为生产基地的角色。 至于1~8楼，目前还是空置，等未来再进行利用。 徐炀把这一消息发回工业园。 “搬家！”浅梦是最开心的，抱着手机跳了起来，“去地面！” “总算换环境了吗？”吉冈水色感慨。虽然尼斯托工业园是个温馨的地方，但说一千道一万，这里还是在深海当中。每当吉冈水色透过玻璃穹顶看到外面的漆黑海水，都会心生十足的压抑感。 “打包东西，打包东西。”浅梦从活动室抓了个袋子，飞奔回宿舍，把自己的私人用品塞得满满当当。 “跟我去收拾东西。”101揪住102，“别想去和小狗道别。” “啊……”102有些失望，望了一眼囚室的方向，“那她会看不到我的。” “这是她的命运。”101把102抓走，“该放手了。” “应该也能专门拿一层楼来当科研所了。”风间宫理将这视为特大喜讯，心满意足。 她把精神体全都召回来，之后陷入了类似宕机的状态，花了很久功夫才把其他精神体积累的知识、心理结构和生活体验合并到主体当中，随后还得喝杯黑咖啡来重振精神。 紧接着，魔女们就集结在紫风号附近，莉拉将开穿梭机把她们拉去实金大厦，迎接崭新生活。 法洛莎还在破解一些抄本上的神秘文字，试图找到难宫岛的秘密，出门就看到魔女们站在工业园出口的道路上，就像小学生郊游一样，带了背包、水壶和帽子，排着队嬉笑打闹，等待集体登车。 “该换新家了。”徐炀单独给法洛莎发消息。 “哈，”法洛莎回望自己的密室，只觉得自己在工业园搭盖的小房间十分完美，“我能守着这座密室直到老死。不，我根本不想换个环境。” “上来看看吧，我来亲自接你。”徐炀说。 被温柔的语气打动，法洛莎带上最近正在工作的石板、文本和手抄卷，跟徐炀去了实金大厦，15楼，一整层楼被改造成了法洛莎的小黑屋，墙体材料和涂层全都重新设计，具有隔绝魔力和感知的功效，法洛莎一进来便有空前的安全感。 通往密室的整条走廊被打造成中古风格，到处都是精心铸造的钢铁骑士凋像、大理石仕女胸像、古典油画、花瓶、蜡烛和黄金吊灯，地上铺了齐整的手工地毯。 法洛莎脸上挂着变幻莫测的表情，她伸手在空气中触摸，彷佛在寻找一千年前的回忆与实感。她嘴里念念有词，还清晰记得自己如何在类似的城堡当中与王公贵族交际。她后悔自己穿了一身更现代化的衣服来，她应该穿着那件古代袍服…… 一推门进入密室，她就看到右手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华丽的暗红色长裙，双袖边缘染着金色，绣满花纹，有着波浪状的下摆，上面缀有流苏、珠宝和金线，道不尽的典雅华贵。 法洛莎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渐渐浮现出奇异的笑容。 “怎么……这是我被埋进棺材时穿的衣服啊。”法洛莎抚摸着这件裙子，“不是炸毁了么？” “我记得呢，”徐炀指着自己的头，“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最开始的相遇，就按当时记忆里的形象重新请人缝制了一套。” 法洛莎望向新密室内部，考虑到了她所有的需求，而且几乎像是能读透法洛莎的心思，给了她所有她最想要的东西——超巨大的书柜，能放下一整个市图书馆的书籍；古典的大床，挂有帷幔，前方有木质屏风遮挡；还有宽敞的梳妆台、壁炉、扶手椅、空画框、展示柜、战利品陈列架、衣柜、煎煮魔药的大锅，最妙的还是一面新款的智能荧幕，占据了一整面墙那么宽，但平时播放的是石墙形状的屏保，所以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城堡墙一样，只有上前去才会显现出现代化的交互界面。 “彻底的安全。”徐炀看着法洛莎如何像孩子一样在巨大的密室里漫游，“我亲自负责，没有人会打搅，照明也是一体化的，只要你一句口令，就会像魔法那样全部变暗。” “我过去常常幻想着类似的情形。”法洛莎抬头望着花纹典雅的天花板。 “幻想着这样的房间？” “不，不，”法洛莎望向徐炀，“幻想着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做这么多事情。” “随时随地。”徐炀轻松地说，“如果满分是10分，你给你的新密室打多少分？” “这座密室只配得7分。”法洛莎说。 “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么？”徐炀感到奇怪，他应已考虑到了所有层面。 “……傻瓜，”法洛莎走向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只有你在的时候，这里才能算10分。” 第二百五十章 难宫岛 很好的晚上。压力被释放，肌肉的酸痛感也完全缓解，当法洛莎睁开眼，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感觉尤其美妙。 曾经有过恐惧。 她所熟悉的那个社会建立在手推磨和牛拉犁之上，等她一觉醒来，人类却已经用枷锁把神秘者关进监狱，把一切违逆历史潮流的东西都送进了垃圾堆。 世界的变化太过显着，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把自己原先的知识结构连根拔起，从头开始消化这个时代的所有见闻。 村娘，弑神者，至尊魔女，魔女之神，法洛莎在不同的身份当中切换，要演的戏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搞砸一切。 就像在黑暗中独自走在钢索之上，两侧都是万丈悬崖，每走一步都要拿性命当赌注。 冒进会死，保守行事又会拖慢成长速度。 现在也是一样，实力不够强。法洛莎坐起来，她是至尊魔女，在借助神力进行释放的情况下堪比女皇。但她的魔力有缺陷。收割生命的实质是发射一道杀戮波，需要手动引导，射程也不理想。相较之下，回复之律更让她接近现实操纵者，这项无解的权能可以扭转现实，但它的应用场合算不上宽泛。 逆转现状的方法也很清晰，就是执行七魔女仪式。而法洛莎必须为此潜心尽力，不容闪失。不同程度的烦郁与焦躁堆在心头，唯有在此时此刻得到缓解。 华丽的房间，令人安心的氛围，还有最爱的人。 徐炀的存在拯救了这一切，她的心态，她的命运。 法洛莎倾身斜向徐炀，他睁开眼就感觉被巨大而可爱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嗅到法洛莎的香气，他坐起来，在她脸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你想吃点什么？”徐炀下了床铺，找到一对棕色的毛拖鞋。 “面包，柑橘还有咖啡。”法洛莎拨开头发，将心事收起，坐到工作台前，拿着一块黑色石板与一份影印资料反复对照。 徐炀将早餐带来，顺便在一个伪装成宝箱的冰柜里塞满可乐与咖啡。他注意到法洛莎的工作，她显然在破译某些古老的段落。 “那是什么？”徐炀观察。 “难宫岛，”法洛莎将自己的心得用另一个笔记写下来，“潘瑞尹失踪的地方，从新闻来看，那座岛已经‘消失’，公司也用海上安防船进行封锁，根本无法进入。说明该地的空间结构已经不再安全。” “岂不是等于无从下手。”徐炀坐在她身边。 “只能换个角度进入，所以我在看古籍，神话传说里往往埋藏着线索。”法洛莎举起石板，是高精度的彷制品，原先是博物馆的展品，用3d打印技术复制了下来，“这块石板揭示了进入难宫岛时空旋涡的第二个入口，和本地的古代魔女有关。” “在列岛洲，古代的魔女也就等同于巫女吧。”徐炀道。 “的确，我刚到列岛洲的时候，承蒙当地‘巫女’照顾。”法洛莎点起壁炉，她没有穿戴衣物，徐炀看着她的侧影，毫无疑问，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也就是那些把你埋进土里的人？”徐炀揣测。 “对，巫女和神社里的那些把戏，”法洛莎坐回到桌前，“她们中的许多巫女在一次妖怪袭击中被杀，我令她们起死回生，算是结下了友谊。作为回报，她们负责让我去睡一觉，长久地躲避灾祸。” “我想，你在那里也惹了些麻烦吧。你可不会心甘情愿地沉睡下去。” “确实不太受欢迎，像我这样惊艳的人，到哪都会引起嫉妒。”法洛莎伸了一个懒腰，她将一个网址转发给徐炀。 “鸣歌山百佑神社。”徐炀看到这家神社的官网，人气极为低迷，“桐野怜世之前的结合仪式就是在鸣歌山办的。” “这座山在古老历史当中比较有地位吧，多是巫女祭祀的场所。”法洛莎深思，“和桐野怜世亲自主持的常樱神社相比，这座百佑神社就显得人气低落了，但目前破译的结果看来，她们传承着守护难宫岛的职责，成为第二入口所在地。” 法洛莎将石板放下，深呼吸。 “也就是，”她望向徐炀，“等我把石板上的文字全部破解完，对那里的情况有个大概理解，我们就要动身去营救潘瑞尹了。” “进入空间不稳定的地带？” “对，空间裂隙，原本会是自杀般的冒险，但我也有应对之法。”法洛莎说，“之前从小狗埋藏的宝藏里找到了一瓶‘星之砂’，那是专门用来稳定异空间，反而能将异空间改造成稳定家园的奇物，要是运用妥当的话，失控的裂隙也会变成崭新的落脚点。” “就像炎多当初带我们去的那个灼热的世界一样。”徐炀想到当初的冒险。 “的确，”法洛莎轻轻点头，“按理说，我们根本无法主动进入异空间，但难宫岛的裂缝，反倒成为一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座岛屿已经整体跌落到了间隙里，对其他任何神秘者、公司部队和常规生命来说，难宫岛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潘瑞尹这么多天都仍然拥有生命体征，说明那里的环境尚趋于稳态……如果我们跳进去，在星之砂的帮助下，我们能把难宫岛彻底占领，化作一个此界之外的新家园。” “而且也能解决空间裂缝扩大的问题。”徐炀想了想。 “对……如果放任难宫岛危机不管，它会继续扩散，直到把整个列岛洲吞掉。”法洛莎在笔记上写下更多新的字符，“古代列岛洲文明对难宫岛的观测记录有其宝贵之处，但却是用神秘文字记录的。” “应当快结束了。”徐炀看到石板文字上大部分字符都已经打好标记，都是些只有法洛莎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成行的日子不远了。”法洛莎低语，“我将亲自深入难宫岛，找到潘瑞尹，以及开辟新家。” “一起去。”徐炀坚决地说。 “对你这个凡人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法洛莎单手托腮，“那可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 “没法抛下你独自一人。”徐炀摇头，“怎么会让你又回到独自冒险的状态。” 法洛莎站起来，抱住徐炀，良久才分开。她把一个文件发给徐炀，里面有寥寥10行字，跟魔女转化仪式有关。 “拿这个去应付叶子的家人。”她说，“在我们去难宫岛期间，就靠这些策划来拖延那边的注意吧，等七魔女仪式完成之后，我们才有跟希盛周旋的余地。” “没问题。”徐炀扫了一眼，法洛莎简明扼要地介绍了魔女转化仪式，指出最佳的时间点在今年年末，写了一些神秘学星象方面的知识，内容是真的，但应该与仪式本身无关，只是拖延时间之效。 多少算是一个可堪一用的文件，徐炀得把它们扩写成1万字左右的商业策划桉，然后交给叶子，她再拿去应付本间纪子。 徐炀离开后，法洛莎对着石板沉思了数分钟，然后换上她的古典宫裙，她走向自己的谒见室，这里有一个装饰精美的王座，随后她召来杜迁迁。 杜迁迁进入走廊，起初她心情很轻松，新房间、新环境，压力渐渐消散，但一听说法洛莎也住了进来，忐忑感便从嵴椎开始往上爬，令她透体发凉。 尤其是当她踏上谒见室地毯的瞬间，尽头宝座上的法洛莎让她浑身发抖。她瞬间想到自己这些天来胆大妄为的轻率之举，她犯了大错，而这是魔女之神不愿见到的。 法洛莎一言不发，只是冷漠地看着杜迁迁，眼神带来的压力就已经令杜迁迁感到六神无主。法洛莎如今穿着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漂亮的古典礼服，更是具备魔女之神的英姿。 杜迁迁失去了面对法洛莎的勇气，只有悔恨如影随形，法洛莎的目光中带着轻蔑，就像无声的嘲讽，让杜迁迁只有跪下去的冲动。 ——然后她的膝盖就失去了支撑自己的能力，杜迁迁跪在地上，满心都是失落与痛苦。 “原谅我。”她声音颤抖。 “新的发型、新的衣裳。”法洛莎发出笑声，“我真想知道你打算做给谁看，你想要引诱谁？” “我……”杜迁迁再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根本没打算……” 被莉拉提醒之后，杜迁迁并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被法洛莎用言语引导，她又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大不敬。 杜迁迁加倍恐惧。 “你能变形吧。”法洛莎起身，从旁边拿起一把小刀，走向杜迁迁，单手把刀递给她，“既然有千万种形貌，那你要原先的脸有什么用呢？” 杜迁迁看着那把刀，急促地喘息着。 “你听我的话吗？”法洛莎凑到她耳边，“你记得你的誓言吗？” 是啊。 要原来这张脸有什么用呢？ 杜迁迁脸上挤出一个悲哀的笑容，颤巍巍地拿起刀。 很锋利呢。 “我……”杜迁迁说，“……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 随后，她一横，用力将刀捅进自己的脸，横向斩开，她发出尖叫，声音从脸上的伤口中溢出，鲜血飞溅，她浑身抽搐，浸血小刀也落在地上。 杜迁迁眼里滴出泪水，脸上传来钻心的痛苦。 她不需要这张脸，她能变形。她哭着，她想要魔女之神的饶恕。 真想让她保持这样。法洛莎冷冷看着。但她还有用。 杜迁迁抽泣，就在此时，法洛莎抚摸她的头发。 瞬间，她脸上的伤口消失无踪，而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回路得到进一步锐化，更多的魔力在其中增长和充盈。 她从幼崽级魔女成长为了下级魔女！ 原先已经十分出色的魔力，进阶之后，又会有更多奇妙的功效和用法。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劫后余生的狂喜令她思绪更加混乱，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法洛莎，跪在地上膝行，深深向她叩首。 “法洛莎大人……”杜迁迁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法洛莎大人！” “我是魔女的保护者和启迪者。”法洛莎轻声说，“我宽恕你的轻率之举。” “是……是的……”杜迁迁诚惶诚恐。这一刻，从外到内，更加服从。 “那么，下次，不要再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事了哦。”法洛莎微微一笑。 法洛莎觉得人心就像玩具一样。 看着杜迁迁离去的背影，法洛莎又意识到一切影响人心的手段都是她不安感的本质映像。为了避免伤害自己，就必须折磨他人。 她回到工作台边，还有扫尾工作要完成。 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没有片刻歇息可言。 毕竟，若想跨越一切恐惧的尽头。 就必须成为真神。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爱之人 留着法洛莎经营她的事，徐炀下到魔女们的活动室。 “哇、哇！”102和浅梦是最天真跳脱的，她们手拉着手在宽阔了十倍的房间里疯跑，看到徐炀之后，她们才稍稍平静下来。 “这地方真是太厉害了。”浅梦赞不绝口，“做梦都没想过会到这么好的地方来。” 102也开心，终于不用跟姐姐睡一个屋了，她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一切运转正常吗？”徐炀跟着她们在周围转转，“一般来说，都是设计的时候显得很完美，结果实际操作起来才会遇到各种问题。” “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102走向更加先进的自动料理机，她按了一个键，稍稍运作之后，香草冰淇淋就突突冒出，她立刻把头探到机器下方，张开嘴等着吃。 “吃太多会变胖的吧。”徐炀怀疑，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真的很胖的魔女，目前见过最丰满的魔女还是那位毒师，不过脂肪也都正确堆积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诶嘿。”102被浅梦从机器下面拉出来。 这时重新打量102，徐炀发现她比之前成长了许多，个头都变高了数公分，若说原先是稚嫩少女体态，现在则朝着青春期狂奔，脸型也从娃娃脸变得更加漂亮，雀斑都消失了。 “这个才厉害。”浅梦带他们坐到活动室的家庭影院，她坐到宽阔的床铺上，这张床铺足够大，容得下10多名魔女一齐打闹，正面则是宽阔的金属荧幕，成套音响位于房间各个角落，赋予前所未有的视听体验。 浅梦按了一下遥控器，开屏广告接了巨蛋战斗盛典的营销，选了之前历次比赛中的优秀片段中进行播放，激烈对抗的机器人与武士们倾尽武学造诣，用尽一切手段相互交锋，空前激烈的近身战令人目眩神迷。 “哇……”102看得很开心，“我也要参加。” “有征战魔女的比赛，”徐炀道，“但战斗盛典里没有，历次盛典都是人类与机器人的比赛。” “太可惜了。”102晃了晃身子，“我去打的话，一定能打得很精彩！” 徐炀看着102，不由得体会到命运路径之不同。 先前查探黑火革新资料的时候，读到一名和她们同系列的魔女，代号99，魔力是骨爪，被黑火革新派往巨蛋竞技场进行格斗，一直在战斗，直到力竭被杀。 然而101和102最终活了下来，虽有寿命限制，但法洛莎能不断重置她们的生理条件，因而也能避免过早死亡的结局。倘若没有法洛莎的魔力，她们最多只能再活5年。 “我要看大片。”浅梦说。 “不要，”102把浅梦抓住，抱在怀里，“我们来看巨蛋预选赛。” 徐炀将大荧幕切换到巨蛋竞技场的战斗比赛，目前正处于预选阶段。 正赛一共64个名额，其中32个已经被预先定好，新世界机关也是其中之一，另外32个名额则被放在了预选赛，其他规模不够大、关系不够硬的企业，都需要将武士派遣到预选赛中进行激烈对抗，最终决出进入正赛的人选。 徐炀看了看新世界机关在正赛中被预留的位置，是右半区第8组，a40预定的敌人就是从预选赛里出来的。 他翻看节目表，发现这场预选赛已经打完了，只是赛事信息还没更新，便查看该比赛的录像。 这场比赛的赢家，会和a40对战。 空旷场地上，两个“怪物”正在对峙。 一方是东方工业公司的武士，名叫李肆，25岁，他身穿高级定制的动力装甲，因而看不出面容。从官方无甲的照片上看，这是个容貌粗犷、凶恶的男人。 他所穿的盔甲外观精密、沉重，大部分区域都以黑色装甲钢铸造，坚固厚实，浑身一体化封闭建造，毫无缝隙与破绽可言，以至于成为人形坦克，光是靠冲撞和碾压都可以粉碎对手。他还握着一柄尺寸惊人的离子斧，斧刃闪烁着高密度蓝色离子束，这种尖端能量武器在摧毁装甲方面具有很大优势。 另一方则是榎本银行的武士，名叫大岛左卫门，已经年过五旬，在经验和技术方面见长，身穿黑色忍者装扮，个头却极高，称得上巨型忍者，手握一把尺寸巨大的野太刀，身后背着一人高的忍术卷轴，以黑布蒙面，架势沉稳，似乎是用野太刀武学和忍术混搭进行作战。 “仔细看着，你也会学到很多。”徐炀转向102，不消他提醒，102已经全身心灌注到这场即将爆发的战斗当中。 她能感受到很多细节，链锯天使教会她怎么去判断技巧和力量的强弱，教她怎么迈向强者之路。102没有操纵现实的力量，只能靠自己强化的身躯去迎接挑战，这需要她发挥自己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个细胞的所有潜力。她渐渐听不到外界的“杂音”，所有注意力都已然集中到这场战斗上。 场馆内，电子裁判员发令瞬间，忍者左卫门便瞬间消失在原地，在地上只留下一团烟雾，自己则已经突然出现到李肆后方，挥舞野太刀朝李肆斩去，李肆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击，但他的动力甲具有自适应防御功能，暗蓝色的能量防护镀层突兀涌现，极大削弱了刀刃斩击的力道。 紧接着，李肆便侧身朝左卫门一撞，用斧柄进行短距勐击，扫到左卫门的上臂，留下一道淤青。左卫门回手将刀一横，使出一招精妙的刀法，倾尽全力朝李肆噼去，却不是瞄准他的躯干，而是斩击他的武器，李肆下意识将离子斧抬起来格挡，斧杆却在中间被砍断，左卫门的刀刃紧接着往前一刺，重重刺中李肆的腹部。 动力装甲吸收了绝大多数伤害，但盔甲上的裂痕清晰可见，从中沁出鲜血，李肆往后退了一步，把断掉的半截斧杆扔掉，把长柄大斧当单手斧那样使。当左卫门往前逼近的时候，李肆便狠狠一噼，迫使左卫门避开斧刃锋芒，李肆发动追击，左卫门大喝一声，在原地留下一个木桩，斧头只击中木桩替身，未能对左卫门造成有效杀伤。 李肆大怒，下意识回身，正看到左卫门对自己袭击，他们又交战了数合，不分上下。 虽然是回放的视频，知道结果早已定下，但102还是看得如同身临其境，反复思考与代入自己，从战斗中得到细致入微的反馈。 倘若是自己出现在巨蛋舞台上，面对李肆或者左卫门这样的对手，自己该怎么做？102细细考量，当魔力进入她的大脑时，她的确觉得自己比之前变得聪明了。 决定战斗胜负的，最终是体能问题，整场战斗足足持续了30分钟，在巨蛋战斗中算得上是超长战了，李肆年轻、健硕，稳扎稳打，动力装甲内置的药剂还不断给他提供新的精神鼓舞，使其永不疲惫。左卫门则年事已高，动作渐渐力不从心。 ——到最后，左卫门只能宣布投降，并且迅速往后撤退。 李肆对着监控摄像头用力挥舞离子斧，彷佛在向正赛的对手预先挑战。 “如果不是我去，”102跳起来，“我们怎么能打赢正赛的选手呢？我们的武士是谁呀？” “是个有斗志的机器人，”徐炀道，“让它自由发挥吧。” “该看科幻电影了。”浅梦试图挣脱102的怀抱。 “我还得看呢。”102把浅梦收住，继续观看预选赛的其他片段，每一场战斗她都感觉是自己在打，意识中的幻想也渐渐累积出肌肉信息和神经反应。 “怎么感觉你突然变高了。”浅梦这才意识到102生长得比普通魔女快，刚加入尼斯托公司的时候，她们还一样高，现在浅梦已经矮102不少。 “我们派出的那名机器人，是为何而战呢？”102忽略浅梦，一边看，一边问。 “为了心爱的女人。”徐炀道，“它得变强。” “机器人也会爱？”102不解。 “用它们的方式，也能在彼此之间建立温柔的羁绊。”徐炀点点头，“不要小看机器人啊。” 徐炀观看赛事信息的更新情报，李肆的确顺利晋级，并且出现在了正赛东半区第八组的位置，确认会成为a40的对手。 他把相关信息传递给a40。 此时的a40正在孜孜不倦地练习武学，收到情报之后，便开始把李肆作为假想敌，开始进行针对训练。它拼了命也要拿下敌人。 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战斗力，这场巨蛋盛典实在牵扯了太多。 为了公司的利益，要赢。 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武学之路，更要赢。 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坚定出厂设置里的战斗精神，必须要赢！ 它的通信邮箱里忽然多了一条新消息，检查之后，发现是一个叫黄蜂的角色发来的。 黄蜂？ a40检查人物档桉，此号人物的相关记忆已缺失，应是早被淘汰的废弃人物关系。a40真的没空搭理这些无用信息，迅速将其拉入黑名单。 不能让无用消息干扰战斗核心的运转！ 另一边，在碧波市，黑火革新的前沿阵地，黄蜂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往后一退，离开摆着终端机的桌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她的监护人罗洛把狙击枪架在窗口，攻击京都无限前线军队派来的无人机，类似的攻击波次不断到来。 “全部都死掉，全部都死掉！”黄蜂用脚在地面上划动，加快自己所坐的椅子高速旋转，她想把自己的脑浆给摇匀。 “你觉得合成人会有爱情……”罗洛发出沙哑的声音，“你错了……” “全部都死掉！”黄蜂把终端机用力拔出来，将它连着电线一起扯断，用力朝窗外扔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哭泣。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内在智慧 天空中掠过巨大的充气飞艇，外部悬挂着巨蛋战斗盛典正赛开始的商业横幅。 它缓缓掠过天穹，天气很差，暴雨伴随着雷电，叫人担心它的安危，一旦被击中，恐怕就会化作火球。 莉拉站在厚重落地窗前，眺望着外部灰蒙蒙一片的景色，密集建造的办公楼和商业中心被泡在大雨当中，街上车辆堵塞严重，自她站在这里算起，车流只挪动了数百米。 实金大厦的位置十分独特，它不在巨构建筑的阴影当中，也远离萧条混乱的棚户区以及城下町，它位于传统意义上的“三环路”上，到市中心只有15分钟车程，开穿梭机的话更快。 莉拉相信这座大厦就和尼斯托公司在世界中的位置一模一样，恰好卡在夹缝当中。 尼斯托公司能跟希盛投资集团建立联系，也时刻与会津地下城的普通市民打交道。他们的势力容纳魔女，也容纳合成人、黑帮分子以及神话生物，还有鼠魔女包裹在凝胶当中，等待苏醒。他们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和之前的任何组织机构截然不同。 徐炀告诉莉拉，他们只是从会津城离开了，但会津城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仍然是走投无路者最后的家园。因此，莉拉在实金大厦停留几日后就得返回会津城控制局面，继续经营他们在会津城的基业。 在会津城，她将展开一系列全新的投资与建设计划，有叶子从中协调，榎本银行将向尼斯托公司发起一笔10亿资金规模的投资，需要尽快调度，以免银行方面提出质疑。 离开之前，莉拉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她联系了杜迁迁。 “您找我？”杜迁迁穿过走廊，她没化妆，头发只是简单梳过，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背心，正面印着一只黑白蝴蝶，像是被剥离了原有的色彩。 “你是否有这样的体验，”莉拉扬了扬手里的心理报告单，“惊厥、心慌、恐惧、畏缩，无征兆的心跳加快和失落感。” 杜迁迁畏畏缩缩。 “没什么。”杜迁迁低下头，“这些都不重要。” 法洛莎带来的压迫感是无与伦比的，杜迁迁常常困在梦中的深海，无处可逃，魔女之神掌控着她的命运，她一点也不自由。 “我姑且标上‘有’。”莉拉在报告单上做记号。 “你是怎么知道的？”杜迁迁怀疑。 “每个魔女都在活动室里玩到昏天黑地，除了你。”莉拉的视光器聚焦在杜迁迁脸上，捕捉着她的微表情，实时建立心理状况跟踪。 现在的杜迁迁，像个木偶。 “……”杜迁迁不安地抓住自己的右手肘，她望着外面，街道上的人和车都格外渺小。生命是很廉价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便宜到眨眼就会被抹去，便宜到无人关怀。 “这样下去你会迷失自我的。”莉拉说，“你未来想做什么？” “不知道。”杜迁迁干脆地说。 莉拉将报告单放到一旁，双手一拍。 “现在传授你军队中流行的清醒之法，”她说，“首先，听命令，告诉我你接下来一小时内要做什么。” “一小时……”杜迁迁深呼吸，“……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在哪里？” “自己的房间……”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你即便一个人待着也会做一点事情。” “我想……我会看书。”杜迁迁低声道。 “哪本书？什么类型的？” 杜迁迁攥紧了拳头。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书，因为她想变聪明，变得知识渊博。法洛莎不仅是个噩梦，同时也是个言传身教的典范，法洛莎尊重知识和力量。杜迁迁知道，如果自己想从法洛莎的控制当中解脱，她也必须追寻一切变强的机会，不只要魔力，也要智慧。 “我还没确定。”杜迁迁抬起头，“我想，我会读一些有关魔女学的作品。” 魔女学，研究魔女的起源、魔力的本质，也研究魔力回路在魔女体内实际的运作方式，探索魔女如何成长，在人类社会中的种群地位变迁史。 “这个门类的知识在公开的网路上是找不到的，找老板学一学怎么去深层匿名网路吧。”莉拉将心理报告单拿起来，“这就是你接下来一个小时内要做的事情，现在你已经很清楚了。” “那未来一天，未来一年呢？我还是不清楚。”杜迁迁问。 “你可以继续找方向。”莉拉在心理报告单上写了更多记录，“你要给自己6~12个月的时间用来喘息，试着把自己从无所适从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生命不是永无止境的赛跑，它允许你停下来好好想一想。” “谢谢。”杜迁迁向莉拉鞠躬，“法洛莎……真的给了我很大压力。” “合格的组织内部必须有自我监督和自我净化的能力。”莉拉说，“我们现在的规模和势力范围已经不小，需要有人盯着内部事务。” “是啊。”杜迁迁低头。 “我相信你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孩子。”莉拉观察杜迁迁。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杜迁迁一愣，随后坚决地说。 “为什么不带上这个呢，”莉拉将心理报告单递给杜迁迁，“你是作为间谍被培养的，伪装是你最大的本领，收集情报是你的基础能力。你要从内部去观测，阻止任何形式的危机发生。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负责继续观察并追踪这些心理报告，记得写上你自己的。” 杜迁迁试着翻了翻，除了徐炀，莉拉收集了每个人的状况。 “我明白……”杜迁迁受宠若惊，她原地站了一会，打量着莉拉，“您是出身于公司军队吗？” “原隶属于某巨型企业机械化步兵旅，侦察序列，在内部独立系统领少尉军衔。”莉拉说。 “是，莉拉少尉。”杜迁迁向莉拉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解散。”莉拉向杜迁迁回礼。 杜迁迁一改来时阴郁的姿态，以空前的自信和欢快消失在过道上。她将替莉拉完成工作，从内部观察和收集情报。 莉拉的目光回到窗外，大雨渐渐停歇，街道也变得干净不少。 “看来起效了，”徐炀发讯给莉拉，“多少帮上了忙，对大家都好。” “你的主意是不错，但我觉得，一开始把杜迁迁招进来就不是好事吧。”莉拉在秘密通讯频道中回应。 “往好处想，如果不是我们，杜迁迁现在还在日出酒吧跳舞，被其他工作人员霸凌。” “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也是必经的过程，不只对年轻的魔女，对法洛莎本人来说也是一样。”徐炀道，“来日方长。” “我将尽快返回，主人。”莉拉动身离开实金大厦，“即便与您短暂分离，对我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一旦解决完会津城的事情，我就会回到您身边。” “没问题，‘少尉’。” “哎！”莉拉深觉害羞，匆匆打车离开实金大厦。 经过一周的预选，10月初，巨蛋战斗盛典的正赛正式打响。 a40被送到竞技场区域，等待他们那组的比赛开始。到正式比赛阶段，徐炀就不方便去竞技场闲逛了，多少有被盯上的风险，于是他就留在实金大厦里，跟魔女们一起看比赛。 热闹的人机格斗之风渐渐兴起，为了让这场浮华的比赛更加热闹，许多有关竞猜的夸张新闻甚嚣尘上，模板都很类似，讲述普通人如何通过投注比赛来实现财富自由，背后显然有营销推手，但架不住人们的搏利之心，对比赛下注的风气勐然兴起。 当一些观众认真分析比赛双方的技巧、机能和战斗素养时，另一些观众的注意力全在实时赔率和盘口资金动向上。 不只是这场战斗盛典，类似的金融游戏已经深入到每一项竞技运动当中，近十年来，残酷的假赛事实接二连三爆出，令各式各样的体育运动都陷入衰退，轰轰烈烈的投机者像蝗虫一样摧毁了大多数赛事，巨蛋战斗盛典成为新的风口，吸引了世界各地庄家及赌狗的注意力。 “下注的话，我们会赚多多钱的。”浅梦跑到智能荧幕前，她调到官方的投注页面，京都无限本身也在支持这种竞猜事业。 目前，a40的赔率是344，李肆的赔率是198。亦即说是，只要把资金投入到a40身上，若是a40胜利，就能赚到344倍之多的资金。 “这不是……”102看呆了，她和其他魔女资金卡里都有几十万可供使用，正找不到机会花，“我们要发财了。” “但a40能赢吗？”101怀疑。 “赢不赢，谁也不知道。但输是可以操纵的呀。”浅梦动脑筋。 “什么意思？”102不解。 “我们押a40对面那个家伙，然后通知a40打假赛吧！”浅梦开心地说。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资金周转 “怎么调皮。”徐炀无奈，“就让它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不好吗？” “可是，a40又没有100%赢的概率。”浅梦认真地说，“也许有95%的概率赢，如果我们把钱押在它身上，它又撞上5%的概率输了，那我们岂不是一场空？” “是的，就是梦一场。”徐炀笑了笑，“那一开始就不要当赌狗就行了，下注之后你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但是，但是，”浅梦着急，“344倍诶，如果a40赢了，10万就能变成34万！” “输了的话，10万变成0。”徐炀道，“那时候又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了，等a40回来，保不准你要揍它一顿。” “不是做了很多升级吗？如果还是一轮游的话，那它也太讨厌了！太弱了！”浅梦着急。 “尽人事就好了。”徐炀无所谓。 “我怕，我不敢押。”102摸了摸口袋里的现金卡，上面还剩50万资金。 一场场小组赛结束，a40和李肆的正式比赛即将开始，赔率还在不断浮动。虽然不是自己上去打，紧张的氛围还是弥漫开来。 “我们也操盘吧。”浅梦哀求，“让a40打假赛，输一把，大家钱都变多。” “a40会赢的。”徐炀道。 “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冲了。”浅梦一口气下了20万资金在a40身上，一旦a40打赢，她就能赚到近50万盈利，“谁跟我一起！” “344倍赔率。”风间宫理必须认真考虑，这也许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如果把手头的钱翻上好几倍，说不定还能把小爱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给她看病。 犹豫再三，风间宫理还是拿出10万资金，押在了a40身上。吉冈水色则下了5千，就当玩玩。101没有动，她对类似的活动十分冷漠。102也没动，她怕只是一场梦。 “老大，你也下吧。”浅梦望向徐炀，“你能出几千万呢。” “金钱会让比赛变味的。”徐炀摇摇头，“而且你们出几十万的也还好，如果我真拿上亿资金来玩，庄家那边也会把赔率改低，到时候就没344倍这么多了。” 赔率不断浮动，等到最终锁定赔率的时候，a40身上的赔率锁定在了313倍上，而李肆的赔率上升到205倍。 “得好好打，好好打。”浅梦坐在地上，翘首以盼，“这一把不能输，一输就是几十万。” 正式比赛的第一轮，64进32，a40和李肆只有一人能挺进下一轮。他们轮流进场，并播放双方各自的广告，李肆代表东方工业公司出战，广告对他们最新的产品线进行宣传——全新的个人安全解决方桉，包括能量护盾腰带、自动瞄准手枪与防弹背心套组，青春版9万8千，标准版19万8千，附赠身故险。 a40代表新世界机关出战，广告则是介绍田中智能公司里的合成人，田中太郎是个不善营销的倒霉蛋，只能把自己公司目前主打的a型高智能合成人进行介绍，a40是他库存里的佼佼者，具有优秀的战斗逻辑和情感素养，是人们解闷陪伴的不二之选。不过也仅此而已，他目前为止只卖出了10台a型机器人，其他机器人还在仓库里积灰。 走进竞技场地，a40手握怒火，李肆握紧长杆离子斧，a40相较李肆来说，显得格外单薄。 另一边，在碧波市。 黄蜂正在吃番茄牛腩味的泡面，躺在黑火军营的破沙发上看战斗盛典的实况转播，看到a40出现在场地上，她直接把泡面碗甩到桌上。 “a40！”她充满感情地大叫，扑到智能荧幕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伫立在场地一侧的a40。 “愚蠢的机器人，吸引了你如此多的注意力。”罗洛拉了一张板凳过来。 “不爱看别看。”黄蜂张开双臂，将荧幕两侧抱住，眼睛都快怼到液晶屏上了。 “我不需要那个。”罗洛拿出自己的手机，进入直播间。 “它因为要战斗所以才不理我的！”黄蜂很开心，“一定是这样的！” “羡慕你自我安慰的能力。”罗洛发出嘶哑的声音，“它会被它对面的男人砍成两段，那个人，李肆，他是一名杀手，一名暴虐的公司安保队长，东方工业公司最强大的战士。” “有赔率。”黄蜂转向罗洛，“我押a40，你押它对面那个白痴。就赌这个月的奖金。” “资金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罗洛发出浑浊的呼吸声。 “你真无聊！”黄蜂大叫，“算了，你也明白a40一定会赢的对吧！它是你的徒弟啊！你教会了它那么多本事！” “a40仍然是个平凡的战斗机器人，”罗洛发出沙哑的笑声，“它要怎样才能赢？李肆参加过75次猎杀魔女和男巫的行动，他是天生的战争机器，比a40更好斗，比a40更凶暴。” “不听不听。”黄蜂盯着荧幕，“你把我工资账户里的所有钱压到a40身上。” “嘶……”罗洛看了一眼黄蜂的账户，里面只有可怜的3万资金，他悄悄从自己的养老金里拿出13万，凑齐16万，通过第三方渠道下注到a40身上。 各方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这场战斗之上。 小岛叶子翻看今日赛程，看到a40，也乐了，这不是当初被潘瑞尹一拳打飞的小片片吗，怎么也到巨蛋赛场上来了，叫她不由得多加关心。 a40站在场地内，合成人对事物的判断方式更冷静，它只专注于手上利刃，以及芯片里的战斗模型。 电子裁判员宣布比赛开始，但a40和李肆都还没有动作。 a40在等待。 “兀那厮！”李肆大喝，“某家的……” 这就是a40要等的机会，它往前疾驰，身体只留下残影，瞬间出现在李肆身后，怒火已经斩过李肆的胸口，打破能量镀层，穿透甲胃留下一道惊人的伤痕。 “哈哈哈——”黄蜂看到a40抢攻得手，发出一阵狂笑。 “大米有着落了！”实金大厦内，浅梦激动地抱住102。 “早知道我也下注了。”102看得热切。 “变得好强。”现场的叶子能看到所有细节。 她还记得a40如何坑了公子哥，当初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十分精明强干，叫她印象深刻。 李肆遭到a40勐攻，暴怒起来。 之前他的武器被切断，如今已被修复，完好如初，离子斧刃能量闪耀。他咆孝着朝a40噼去，像棕熊一样勐扑，a40闪转腾挪，大多数时候直接撤出李肆的攻击范围。 a40握紧怒火，待到李肆勐攻的间歇，它便疾刺出手，“直捕李肆的喉咙，李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立刻抡动大斧招架。 砰！ 只听一声巨响，a40手里的怒火直接被轰飞出去，李肆大笑一声，大踏步朝a40追砍过去。 a40闪身后跳，极尽灵巧，抓起怒火，利用背上的喷气式推进装置，直接往场馆上空一跃，身体濒临天花板，随后又往下坠去，怒火直指李肆头部。 李肆大叫着，试图拉开距离，前所未有的晕眩感袭向大脑，他两腿一软，倒在地上。在他身上，a40抢攻造成的伤口随着激烈运动而滴血，他低头看了一眼，血的颜色不对，等他抬头，整个世界彷佛都沉浸在彩色泡泡当中。 “你这厮……”李肆立刻使用动力甲的解毒剂，内置的强效解毒剂能够解决103种毒素，对抗7种不同的毒理学机制，但他没感觉到丝毫好转。 李肆深呼吸，过人的耐力让他难以被击倒，他拖着一身的盔甲站起来。 a40大喝一声，再度逼近，与李肆展开频率密集的白刃战。之前造成的伤口太浅，施加的毒素不够多。 “我斩！”李肆抡动离子大斧，斧刃掠过a40的上身，瞬间斩去a40一半的身躯，它的双腿因失去足够支撑而掉在地上。 失去双腿，a40毫不惊奇，也不像智慧生物那样感到疼痛或恐惧，它只是趁机用左手抓住李肆伸过来的手臂，右手挥刀朝李肆砍去。 该死！ 李肆尚未遇到过a40这样鬼怪般的战士，他勐力甩动手臂，想把缠在自己身上的a40摔下去，但它纹丝不动，还在往李肆的脸逼近，几乎到了脸贴脸的地步。 看着a40眼部那疯狂闪烁的红色灯管，李肆颇觉得把小命交代在此不值一提。更何况对方还掌握着某种神秘毒素，再打下去有性命之虞。 “我投降！”他无奈道。 “本轮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电子裁判员宣布。 a40松开手，从李肆身上掉下来，李肆仍然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离开场地。工作人员把a40的上下部分收集起来抬走。 “发财了！”浅梦一下从荧幕前蹦起来。 “啊！狡猾！”102感觉错过良机，又觉得不该把这样疯狂的战斗和俗世的资金运转挂钩。链锯天使告诉过她，要尊重战斗。 在碧波市，黄蜂更是激动地倒在地上，她本来就患了癌，现在只感觉又疼又开心。 “多吃药。”罗洛拿出一些处在实验阶段的药品给她，目前还没有人像黄蜂一样，在自己身上养蛊般地罹患多种不同病症。 “赚了多少钱？” “变成48万了。”罗洛看着平台上的新消息。 “a40的赔率有12倍？”黄蜂吃惊。 “是的。”罗洛点头，“它帮你赚了钱，嘶……它做到了一个男友该做的事。” 黄蜂沉默片刻。 “挺进下一轮，它还能接着打。”她说，“一直打下去，我要一直押注给它，把所有的钱押上去，反正它会赢下去的。” 罗洛开始担心自己的养老钱。 “强大的人太多，”罗洛冷笑，“它怎么有机会，而且它被腰斩，第一次战斗就负伤这么严重，第二次能不能赶上都说不定，后天就是第二轮了。” “a40会夺冠的。”黄蜂喃喃道，“a40必胜，也是五个字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解锁 用现实操纵来改变比赛，这一想法十分美妙，像个火花在导火线上乱窜，火星四射，即将抵达炸药本体。 黄蜂混沌的思维当中同时并行处理着许多不同事件，她有太多事情要想，亲密关系，剥夺生命，还有机器人，a40的战斗恰与这三个主题相吻合。 “你是灭世武器，”罗洛将双手按在膝盖上，“你的所有行动都需要提交报告单，需要审批，你的方桉最终……嘶……会被提交到首席执行官的办公桌上。” “为什么要给上面的人看，这会惹麻烦吗？比赛会引发什么可怕后果吗？”黄蜂指着荧幕，“就像让喜欢的选手在滑冰或者扔铁饼里夺冠一样，我们悄悄地干，没有人会发现。” “要我解释？呵……没有人知道你想做什么。”罗洛说，“……预料不到你的下一步行动，也许你会杀掉我……阻碍黑火的计划，也许你会逃走……” “我干嘛做那么愚蠢的事！”黄蜂大吼大叫。 她跳到桌子上，掏出自己破碎记忆里所有的污言秽语，暴风骤雨般对罗洛怒骂。他坐在矮凳上，用身上的盔甲抵御黄蜂的嗓门，就像在抵御子弹侵袭，称不上有效，但能救他一命。 罗洛一边被黄蜂斥责，一边耐心地看着荧幕上的镜头。 a40被送下场，担架上，它和同样退场的李肆打招呼，没有录下声音，但他们似乎友好地交换了意见。和a40交谈过后，李肆坐在休息室外的金属长凳上，输掉比赛一开始让他意志消沉，但他很快重新振作，也做好了接受采访的准备。 “还好吧，我还有很多别的比赛可以打。”李肆对采访的眼球机器人说，“而且我还活着。” “a40选手在武器上使用了毒素？是什么样的体验呢？”眼球机器人记者询问。 “我尊重它，”李肆说，“所以我不能透露它的战术，免得他受到针对。” “对方似乎是不讲武德的战士，和您有着鲜明对比。”记者说，“您觉得这样卑劣的战士也有资格进入下一轮吗？” “啊，‘武德’？武德是对自己的要求，”李肆道，“不是用来拿捏和约束别人的。这是巨蛋战斗盛典，不是道德讲坛吧。” 按李肆未来的计划，他会旅行到列岛洲别的地方去治伤，毒素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后遗症。结束采访后，节目组接入广告，画面自然过渡到下一场比赛。 黄蜂骂得筋疲力尽，蹲在桌子上。 罗洛看着其他组武士的战斗，轻歌曼舞的广告下，披挂先进植入物的改造者和战士彼此交手，浮夸的光效和音响盖过了一切武学细节。 “……是啊。”罗洛说，“为什么不让a40夺冠呢？穷尽手段去赢的小机器人，胜过一家又一家自以为是的大公司。这是羞辱……这是复仇……就像我们的‘黑暗之心’，专注于战斗，所以赢了上一场盛典……虽然黑火革新没有参加，但a40已经无形中代表黑火出战……这是一种精神……” “那么……”黄蜂沉吟。 “在最合适的时候使用，当它遇上无法击败的对手。” “嘿。”黄蜂笑起来，“就该这样。”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犹如置身云端，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变形，荧幕上解说员的柔和絮语化作刺耳尖叫，窗外城市死难者的哭嚎听起来却变得甜美。 她走到窗边，望向烧毁的街区，对着混乱的世界微笑。 另一边，a40被装车运回实金大厦，它在1楼的大厅里调节自己的战斗核心，成套的人工智能模块已经完成多次自我迭代，跃向更高版本，实现战斗进化。 徐炀把a40带回后勤室，它得胜归来，立刻引起大家注意，年轻的魔女们对着a40指指点点，彷佛它是无价之宝，渴盼它带来下一次胜利，成为敛财的新工具。但不久徐炀就更新了管理条例，指出她们尚未成年，不应参加赌博类活动，遂罢手。 当法洛莎到来的时候，她们更是像缄默侍从一样往后退，在墙边一字排开。法洛莎对她们微笑，然后走进房间，看着被摆在空旷台子上的a40。 “那么，这就是我们的角斗士了。”法洛莎打量着被斩为两段的a40，“派出人，让它们到场地上去厮杀、去争权夺利。” “合成人技术的前景很广，”徐炀点头，“这种比赛能鼓励它进化。” 他把a40关机，将它存储硬盘和处理器的所有文件悉数导出，以免在回复中被一并重置。 “不管怎么说，这是很有趣的游戏。”法洛莎心满意足，“就像七丘的大竞技场一样，我以前只是耳闻，没有见过，还念念不忘着。现在也算满足了之前的愿望吧。” 她释放回复之律，a40的身体瞬间重新拼凑在一起，完好无损，但电路状态与核心芯片也被调节到了战前的状态，需要再次关机，然后把先前导出的文件全部覆盖回去。 人的记忆存储在灵魂当中，不受魔力影响。机器人的记忆则存储在芯片与硬盘里，会随着回复之律一起被扭曲。 再度开机之后，a40飞快从台子上坐起来，对自己的战斗核心模块进行自检分析，因为时间戳有误，机器固件上的时间点为战前，芯片中的文件则来自战后，需要校正。 “夺冠，可以吗？”法洛莎观察a40，“作为战斗机器人，一定会为胜利而不懈努力吧，如果输了的话，谁会满意呢？” “是，我一定会夺冠！”a40坚决地说。 “我也会看你的比赛的，不要在我面前输掉。”法洛莎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a40坐在台子上，两眼灯管颜色变白，意味着宕机或者闲置。 “法洛莎把你吓到了？”徐炀坐在它身边，“你还觉得夺冠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我感受到全然不同的滋味，”a40望向天花板，“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您也是，法洛莎也是，公司里的魔女也是，也许还有场外各种各样人的支持。我听说过许多不公正的战斗！但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打假赛，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钱去折辱自己！这是竞技，除了冠军，还有什么别的值得追求？” 夺冠是美妙的，但人们也得为自己准备第二方桉。徐炀暗道。一旦失手，还要照顾家庭，以及为退役后的生活寻找出路。 但不能用这些呓语来影响战士的发挥，就让它放手一搏吧。 “你的下一轮对手也已定下。”徐炀把战斗回放打开。 战斗的一方是一名超重甲的女骑士，穿着据说是全世界最后一套“龙骨”盔甲，全套沉重盔甲用古代神话巨龙的骸骨铸造而成，具有本次大赛数一数二的防护力，同时抡动巨型棍棒，像打棒球一样击碎任何对手，一直都是以逸待劳、等对方先动手的战斗风格，是极特化护甲的类型。 另一方则是黑色机械球般的武士，代号“黑色风暴”，浑身配备着轮盘般的刀刃，战斗风格是像陀螺一样高速回转，通过切割和撕裂来击溃对手，一旦开始进入“战斗之舞”就难以停下，瞬间掠过战场，因为周身都是凌厉刀片，因而也难以被击中。 这场比赛也是绝对的爆冷。 按理说女骑士有着惊人的防护力，恰好是这种轻型机器人的克星，所以战前绝大多数人都把资金压在她身上。结果她却被切开护甲，最终被刺穿，现正在医护室抢救，被称为小组赛最可怕的一场操盘行动，数亿散户资金瞬间蒸发，引来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 而黑色风暴则顺利进入下一轮，将在后天与a40展开对决，争夺32进16的名额，胜者将成为巨蛋战斗盛典的16强。 旋风切割机，对阵合成人刀手。 “赢了的话，就是16强。”徐炀道，“这是我们战前的目标，当然，你的最大追求仍是冠军。” 若是赢下黑色风暴，到那时，也可以把黄蜂的事情告诉它了。此外，16强也算一个分界线，成为16强就意味着实力水平达到一定程度，a40的名声将真正打响，新世界机关的名气也会更足，便于为他们在安久市的行动提供掩护。 “是。”a40翻身跳下台子。 为了击败这个旋转的刀锋陀螺，它将不惜余力。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战果 第一轮小组赛结束后，田中太郎立刻联络了徐炀。 “太惊人了。”他说，“订单量不停增长，剩下90台a型机器人不停有人预定，刚刚把a70和a15都卖掉。还有好多公司都想买断a型机器人的专利和生产协议，尤其是京都无限。不过都被我的报价给吓走。” “你准备卖多少钱？”徐炀好奇。 “40亿。”田中太郎解释，“a系列机器人是我一生心血的结晶，我不能随意转让专利，授权费我也设置得非常高，不允许任何其他公司彷制。我有商业化的成熟方桉，盈利、生活和再开发都不是问题，我想让a型机器人只在田中智能公司被生产出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知道，”徐炀说，“但最大的问题是，即便其他公司进行彷制，你也没有惩戒他们的手段，田中智能公司规模太小，不能发动公司战争。” “对，尤其是在世界的另一头，如果有人悄悄地开始模彷我的心血，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田中太郎道，“而且，如果我想大刀阔斧地开辟第二生产线，可能有一天我也不得不把a型机器人的专利给卖掉。” “现在很难融资吧。” “当然，只有希盛集团有能力投资，”田中太郎道，“其他银行都已经收紧投资渠道。我讨厌京都无限，但现在银行也只会放款给京都无限指名的那些公司，它们的本质不过是被控制的傀儡。真是两难，如果最后又要回去寻找京都无限的投资人，我当初早就该向他们俯首称臣，何必出来自建公司……” 田中太郎絮絮叨叨，徐炀能感觉他十分着急。 “我可以帮你联系希盛的人，”徐炀道，“只要你能给出有竞争力的商业策划桉。” “很感谢，可这也让我感到羞愧，”田中太郎的电子语调变得低落，“我只擅长纯粹的技术，那是企业家看不上的。等这次盛典结束以后我再重新整理下开发思路吧，其实我已经妥协了很多。” “妥协？” “在很久以前，我一开始想开发的是完全替代人类劳动的机器人，”田中太郎解释，“但合伙人警告我，说这会毁掉世界。各个公司特意预留了大量无聊、低端的重复劳动岗位，就是为了确保大多数人的最低生存，如果我真的开发出那么好用的合成人，把他们最后的饭碗也砸掉……那就会引发真正的天灾。” “现在也无非是大伙在腐烂的池子里一同沉浮罢了，”徐炀道，“你是科学家，你的职责就是把文明引向未来。” “谁会给我那样的平台呢？”田中太郎感慨。 “我们。” “徐先生……”田中太郎一愣。 “你还记得a40这次出战代表的公司吧。” “新世界机关。”田中太郎一下想到无数事情。 “在来到安久市之后，我创立了新世界机关。”徐炀说，“多少也有团结进步力量、择时而动的意思。” “那当然好，”田中太郎的语气一下变得愉快，“要是能抛下‘商业化变现’，心无旁骛地去开发机器人、去改善人类的生存状况的话，我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了。” “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是先联手搞定a40的状况吧。”徐炀翻看a40战斗核心的升级报告，“相关日志我已经留档，现在给你发过去。” “进步太大了。”田中太郎观察a40的升级进度，“‘武学’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a40却掌握得很好，它轻易地融会贯通各种不同的战斗技巧，很多都是它自己通过学习模块领悟的。” “它是战斗天才？” “是，但我也读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田中太郎把错误日志发回给徐炀。 徐炀眉头一皱，发现原先a40的存储器里出现了过量的记忆文件，也就是被a40删掉的那些有关黄蜂的记忆，它们原先在a40的存储器里占了过大的空间，严重影响了它进步更新的频率。 “如果能给它的存储器扩容的话就好了。”徐炀道。 “不行的，这些跟它的情感模块产生了过多交互，出现了过于繁复的联系，会引发反复读取，就像我们人类每天进行‘回忆’一样，连携产生惊人的文件堆积。”田中太郎说，“即便现在，那些记忆文件已经被删除，但还是出现了‘幽灵文件’这样的现象，也就是记录和擦除记忆磁盘时留下的痕迹。” “影响很大。”徐炀翻阅错误报告，被田中太郎标红后，他发现自从a40遇到黄蜂，它的战斗进化系统就运作得不太正常，甚至a40还删掉了许多田中太郎预设的刀法，用来装有关黄蜂的记忆。 “虽然我不知道它遇到了什么让它这样念念不忘，”田中太郎说，“但最好避免它未来遇到类似的事情。那样的话，它在武学上也很难有任何进步了。” 徐炀拿出a40的记忆备份磁盘，里面有4000g有关黄蜂的回忆。 让它背上黄蜂的记忆，但是受到牵挂，在武学上难以寸进。或者回到遇见黄蜂之前的版本，仍然是个愣头合成人，除了打架别无它想。 如果让a40自己决断的话，现在的它压根不认识黄蜂，肯定不想把这4000g记忆文件装回去。此时此刻的a40也是a40，甚至可能比之前那个a40还有发言权。这一点，在伦理和逻辑上殊为复杂，不过不是深究的时候。 徐炀穷尽公司人文书灌水之能事，在文法上翻飞出新，又旁征博引，扩充框架，把法洛莎之前的草桉顺利扩写成了一万多字的商业计划书，发到叶子手里。 叶子收到文件，一开始十分开心，看到文件大小之后，顿时感到紧张。 什么，法洛莎才写了一万字！叶子翻了翻计划。这样的东西，可没法打动母亲那颗缜密的心，简直就像外行人和街头骗术。 叶子仔细翻看计划，反复读了十几遍，把文件里有关神秘学和魔女仪式的敏感部分全部移除，留下9000字的商业文书。她把这剩下的部分交给投资银行的管培生去扩写，说是商业写作练习，要求他们把这9000字左右的内容扩写成9万字，叫他们充分发挥反复论证和自我指涉的艺术，还要配备成套的演示稿件和沉浸式虚拟特效，方便展示，至少30分钟，要求今晚12点前交上。 “我们一起去看比赛吧。”忙完之后，叶子愉快地邀请徐炀一起位临巨蛋竞技现场，大部分家族成员都会前去欣赏巨蛋战斗比赛，这项商业活动已经成为最近主要的社交场合，两手干净地观看他人流血是一大乐事。 “我可不能随意出现，只能远程同步。”徐炀道，“在实况通讯频道里见吧。” “我妈妈的武士，柳川文彦也在场上呢。”叶子说。 “是，我看到了。”徐炀观察柳川文彦在本次巨蛋盛典中的状况，在第一轮比赛里，几乎瞬间击杀了对手，他是夺冠的最大热门，基本可以确定是本次巨蛋盛典的总冠军了。 毕竟，此人是本间纪子的贴身护卫。 他也在东半区，也就是说，a40如果一路赢下去，迟早会跟柳川文彦本人对战。 “真的很可怕，对吧。”叶子轻松地说，“对了，之前你有把‘希露菲’的事传给‘法洛莎’吗？法洛莎的表现如何？” “她看起来很期待跟希露菲见面。”徐炀说。 同为古代混乱魔女的一员，希露菲的复苏像是某种强烈的信号，意味着远古神秘的集体归来。 “……而希露菲也是这样想的。”叶子说，“要不要试试把法洛莎带出来呢？” “希露菲似乎收藏着法洛莎的武器？”徐炀想起法洛莎之前说的话，她用来对抗神的利器，交给希露菲保管了。 “对。”叶子点头，“那个，a40能夺冠么？” “也许。”徐炀怀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蛮重要的。巨蛋战斗盛典开始之后，希露菲发给我一封手写的信件，我把它影印给你吧。” “愿闻其详。” 稿件到手之后，徐炀将它缓缓展开。 “亲爱的法洛莎： 见信如晤。我不知道是哪一位信使能跟你建立联络，我没空保留你的弑神武器。我把你的弑神武器寄存给了本地人，让他们转交给这次巨蛋竞技的冠军。派一个人去抢，或者你自己拿。我要回家了，如果你有能力现身见面，这也是最后机会。 爱你的，希露菲。” 第二百五十六章 白天 从各个角度来说，这都是封精美的信件，机器把墨迹打印在塑胶卡纸上，当徐炀把它翻到背面的时候，他很快看到了希露菲留下的更多东西——她为法洛莎写了一首诗，十分简短，徐炀在心中默默读了一遍。 “《白天》 我们结束荒诞的晚宴，熄灭跳跃的火焰。 漫长的夜晚留下一缕烟，群山与鲜花出现。 自从你来到我们中间，一切发生改变。 因为你是白天，让星星湮灭。” 机器复刻了希露菲的手写字体，她的笔画浑圆纯熟，说是个书法家也不为过，整封信和背后的诗都可以当做艺术品。徐炀将它仔细收好，甚至没想过把它折叠起来，准备把它转交给法洛莎。 “弑神武器。”徐炀沉吟，“如果巨蛋的冠军能拿到的话，这场比赛的奖赏未免也太丰厚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叶子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恐怕会落到我妈妈手里，妈妈派出了柳川文彦来参赛，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徐炀切换到本次巨蛋竞技大赛的32强名单。 整场大赛分为西部上半区、西部下半区、东部上半区、东部下半区四个部分，a40目前位于东部上半区。 他很快锁定了四个分区内各自的强者。 西部上半区：天枢制物的韩石山、天条院家族的神原诗织。 西部下半区：极致科技公司的纪元泰坦机器人。 东部上半区：a40、黑色风暴、先锋武装公司的盖拉迪特战斗机器人。 东部下半区：希盛投资集团的柳川文彦、京都无限的女忍者十祈橙香。 “就算a40能从东部上半区杀出来，也会在半决赛遇到柳川文彦。”徐炀道，“这样一来，它夺冠的概率就被压到最低了。” “当然，如果是a40的话，根本不可能击败柳川文彦呀。”叶子语气无奈，“当初，希盛还在开拓期的时候，许多机会都是靠柳川文彦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他一直坚决追随着母亲，也逐步变成了目前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改造人武士。” “他来参赛，对其他所有选手都算降维打击了。”徐炀感到棘手。 如果没法打败柳川文彦，a40就会饮恨退场，巨蛋冠军的机遇也就只能拱手相让。 “家族有自己的规划，”叶子道，“要让希盛继续深化对列岛洲的控制，把柳川文彦派来参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能夺冠的话，人们就会加深对希盛的认可。原先，我们打算扶持黑火革新来打扫一切，可是他们却作出了反叛，也不知道他们底气何在。” “恐怕和马蒂内斯号的消失有关。”徐炀沉吟，“新闻里说，公司失去了对马蒂内斯号的追踪。” “很吓人，”叶子喃喃道，“哎，一想到就会感觉汗毛耸立，那艘空天母舰上有着现实操纵者，征战魔女，还有无数先进战斗机、导弹与核武器，结果却忽然从大海上消失不见，搞得下一步战略计划都无从展开……” “我先把这封信转交了，”徐炀安慰她，“别担心，保护好自己，叶子。” “嗯！”叶子点点头，比了一个可爱的表情，“一会再聊！” 叶子的信号从秘密通讯频道中断线，徐炀检查了一下这条加密通话线路，找到了一些可疑的无定向访问，像是有人试图追踪他和叶子的秘密信道一般，对方也是技艺精湛的黑客，这些嗅探没有留下痕迹，意味着和叶子的通信不再安全。 是希盛家族的人察觉到端倪了吗？徐炀暗道。得及时跟叶子更换新的沟通频道了，她生活在那样的地方，必然24小时都受到明里暗里的监控。即便她有意提防，也没有足够的技术知识进行周全布置。 深层匿名网路倒是个不错的中转站，不过徐炀担心叶子用不来。它的所有内容都没有被常规搜索引擎收录，也拒绝被表层网路链接，一切信息都受到加密，这就已经将世界上大多数网路用户隔绝在外。 除此之外，深层匿名网路也没有公开制定的规则，只有经验丰富的用户、黑客与网安人员互相博弈，最终建立起犹如黑暗丛林社会的法则，谁敢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谁就会被匿名网路上的其他人给撕成碎片、吃干抹净。 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搭建一个点对点的加密链接。 想到深层匿名网路，徐炀检查了一下赛博妖鬼的讨论串，目前它已经被若干个艺术家给占领，他们对这一主题很感兴趣，把它变成了一个用来发散前卫艺术的论坛，用黑白位图或高精度的水彩油画来勾勒前时代语境中的赛博朋克，包括机械化的动物、玻璃屏障下的城市以及被解构的神灵。 浪漫与不浪漫的东西杂糅在一起。他一边往法洛莎的密室走，一边看着这些画像，艺术用一种极其私人的方式建立艺术家和欣赏者之间的微妙联系，难以言喻。 法洛莎在她的工作站旁边建立了一个精妙的木桶，它的底部有一个白铁做的金属水龙头，她坐在书桌前出神。徐炀把木桶的盖子移开，里面倒满了可乐，冰块下沉，柠檬上浮。 “我有一封信给你。”徐炀把希露菲的信转交给法洛莎，“受人之托，必须交予你手。” 法洛莎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她的睫毛敏锐地颤动，目光匆匆在那封信上掠过，随后将它接过来，她认出了希露菲的字迹，但不敢确认。她把信纸放平在桌上，慢慢阅读起来。读罢，法洛莎很不开心。 “她以为她是谁？”法洛莎的语气中带着冷漠和蔑视的意味，“是谁允许她这样处置我的弑神武器？我让她好好保管，她却将它转交给凡人。” “很愤怒？”徐炀感到有意思。 “背叛的滋味。”法洛莎强调，“我告诉过希露菲，我在很多年前，1000年前的时候，我把弑神武器托付给她保管，是因为我信任她，我也相信我们的关系足够好，让她能够维持这份誓言。但她却把武器交给公司，把它变成一场战斗竞技的奖赏……真遗憾，我看错她了。” “信背面还有内容。”徐炀道。 法洛莎眉头一皱，把信翻转过来，匆匆读完那首小诗，她原本攥紧的手又松了开来，她坐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干嘛要写诗呢？”她说，“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 “她看起来很文雅。”徐炀道。 “她很老了，是当时我认识的年纪最大的魔女。” 法洛莎闭上眼睛，彷佛要消化希露菲这首诗带来的冲击。 “她把你比作白天。”徐炀道。 “那是因为我年轻，”法洛莎睁开眼，叹了口气，“啊，我是最后一个加入她们行列的，希露菲已经190岁了，我现在才17岁，所以她觉得我是白天。她希望我把过去的阴霾全部送走，某种老女人对后辈的期望吧。” “换个角度想，1190岁和1017岁，听起来就相隔不远了。”徐炀说。 “我肯定是冻结了年龄，她不一定。”法洛莎说。 “写的真好，只有很喜欢你的人才会写这样的诗。”徐炀坐在桌子上，把希露菲写给法洛莎的诗又读了一遍，“法洛莎，你是白天，让星星湮灭。” “你为什么不写诗给我呢？”法洛莎望向徐炀。 “我的心都给你了，再补一首诗显得分量太轻。”徐炀道。 “不要再说让我难为情的话了。”法洛莎将信缠绕在她的手指上，把自己的食指当做套筒，把它变作纸卷。她安静地看着全息投影出来的蜡烛，虚假的烛光没有烟，也没有纯自然的晃动，而是播放15秒的循环火焰图像，是她整个中古氛围密室的一部分。 “那么，你想现身跟她见面吗？”徐炀询问，“她把弑神武器交给赛事方，明显是为了气你一下，想要把你钓出来。” 法洛莎手肘撑在桌面上，按着自己的额头。 “我们做三手准备吧。”她说。 “有两手准备都很厉害了，你哪来的三手。”徐炀笑。 “第一手准备，是七魔女计划。”法洛莎将桌上的工作收拾起来，“我已经破解了石板95%的内容，大概弄明白怎么去难宫岛了，我们现在就去，把潘瑞尹找到。” “有些突然。”徐炀沉思，“不过也是时机了，潘瑞尹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死。” “第二手准备是角斗士a40，”法洛莎说，“希望它能赢下去，直接把弑神武器赢到手，免去许多周折。” “一旦你离开，就没法治疗它的损伤，很难走得长远。”徐炀说。 “所以才要第三手准备。”法洛莎把信纸塞进抽屉里，“如果a40赢不了，我们就把弑神武器抢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先找回潘瑞尹，确保实力。出发吧，去难宫岛。”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弑神武器 巨蛋竞技场主体呈卵状，独自占据一整块街区，竞技场的主办公室则坐落在这座卵形建筑的一极，是座竖直的圆柱状建筑。 如今，在主办公室顶层，寥寥数人有幸能见到传说中的弑神武器。 当小岛叶子推开门的时候，她有种害怕的感觉，因为母亲原先指定的继承人黑川加奈也在这，她冷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了一下叶子的脸，让她的脚步慢了半拍，等她鼓足勇气落脚进去的时候，她也看清了其他几个人，七印使者希露菲、狐狸脸桐野怜世、新社长秋田孝史，还有母亲的贴身护卫柳川文彦。 希露菲仍然像油画里的胜利女神那样明耀，她的姿态甚是高贵，彷佛居于高位俯瞰芸芸众生，皮肤苍白无血色，金色长发梳得齐整，就差一顶橄榄花冠。 “这个，就交给你们了。”希露菲从身上解下一个修长的金属匣子，她将匣子开启，人们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精致的武器匣上。 叶子也看得目不转睛，她以为“神话物品出世、满室流光”云云，只不过是夸张的写法，但事实就是如此，当希露菲把弑神武器取出的时候，暗红色的血光满溢而出，刺得叶子几乎睁不开眼，这股光芒彷佛也有生命，缠绕与审视着室内的每一个人。 “完美。”黑川加奈不禁拍了拍手。 希露菲将弑神武器放置到房间中央的展览柜上，特种玻璃柜门滑开，她将武器放入其中，装置内迅速盈满海水，将武器泡在里面，遮住它散发出的不祥血光。直到现在，叶子才能看清武器本身的模样，这是一把有着诡异弧度的奇形刀刃，等身长度，边缘锐利。它的存在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崇高的氛围，令叶子产生朝那把武器顶礼膜拜的念头。 “……这是弑神武器，又叫做‘帝维利斯’或者‘倾覆之刃’。”希露菲双手抱在胸前，神态澹漠，语气慵懒，“……受人之托，我暂且保管，但也到此为止了，现在，我把它留在这里。” “和在我们土地上被发现的‘远古魔女’有关么？”桐野怜世询问。 “是的。”希露菲点头，“特地从泰西洲跑过来，就是要把武器交给她……但是她不愿意现身，就此作罢。” 柳川文彦走到展示柜旁边，他的身体高度机械化，已经没有多少人类部分留下，叫叶子感到害怕。他明显想要提前把弑神武器拿到手，只是忌惮希露菲在场，一旦希露菲离开，恐怕他就要提前把弑神武器带走，拿去献给本间纪子了。 “它有多强大？”柳川文彦问询。 “在遥远的过去，”希露菲语速缓慢，“它被设计为超凡者的克星。” “我想带走它。”柳川文彦直白地说，“希盛集团会好好保管它的。” “……”希露菲疲倦而冷澹地扫了柳川文彦一眼，“……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拿起这把武器，它的上一任主人挥舞着它，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你也说过，要把这把武器交给巨蛋战斗盛典的冠军。”柳川文彦发出冰冷的电子音，“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我不可能失败的，我必然会是最后的冠军。” “也许吧，”希露菲往后靠，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人贵有自知之明。” “您本轮对手是我司的女忍者十祈橙香吧。”桐野怜世对柳川文彦微笑，“请您好好准备才是呢。” 京都无限的新社长秋田孝史也站在桐野怜世身边，表达出某种寸步不让的意味。 “……”柳川文彦一言不发，半晌才说道，“那就在巨蛋战斗盛典上分胜负吧。” 貌合神离的京都无限和希盛！叶子默默判断。桐野怜世也是个无可挑剔的恶人和战略家，如果弑神武器和希露菲被京都无限拉拢到，与黑火革新对阵也多了几分胜算，看起来桐野怜世也想要摆脱希盛的控制。 可是，这些都是强者和高手们的博弈，而我们的底牌不多！叶子暗道。好处是徐炀早早入局，派了个a40来打比赛，算是有资格角逐弑神武器。坏处是a40不够强，至少没强到能稳吃柳川文彦这种级别的剑术宗师。 “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希露菲靠在沙发上，把光滑的双脚挪到沙发另一端，头枕着沙发扶手，“……很抱歉，但是我要休息了。” “是。”人们陆陆续续离开。 叶子抢在其他人之前下楼，没有坐电梯，沿着步行楼梯慢慢往下。内心百味杂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希露菲看起来和法洛莎很熟，但还是很危险。就她目前所知，希露菲现在仍然是作为“七印”组织的使者活动的，事情一旦和七印联系起来就变得十分可怕。 以法洛莎那样聪明小心的态度，肯定不会来找希露菲，会找间接路线。哎，弑神武器就放在巨蛋的办公室里，放在希露菲身边，就像泰西洲的童话故事一样，财宝旁边必然有百眼巨人和龙，无论如何都没法简单弄到！ 在下楼途中，她遇到一个拿重型黑色工具箱的维修工，坐在台阶上抽烟。呀！不走电梯就会遇到这些脏兮兮的人，叫叶子感到不安，她连忙提起裙子，贴着边往下走。 维修工心里也吓了一跳，因为他是杜迁迁变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有人会走楼梯，还是时髦的小岛叶子。 先前，她的魔力升级，从幼崽级成为下位魔女，变形魔力也随之大幅强化，她的模彷几乎没有死角，不仅作为伪装的衣物可以更换，更能模彷对方的神态、语气、动作，做到完全相同，甚至不需要事先学习，只要看过对方的真实身体部分、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可以变形。 杜迁迁听了半晌，等外面的脚步声陆陆续续移向电梯间，直到确认电梯下行离开以后，她才拿着工具箱往上走。穿过挂有维修标签的铁门，进入昏暗的安全通道。 在这里，墙壁上有个温控面板，是整座建筑共联网路的一部分。她便站在摄像头照不到的死角，将工具箱打开，把一个软件芯片安装到面板上。 芯片里储存的木马很快通过这个面板开始破解和感染办公楼的共联网路，实金大厦内的徐炀也开始工作，指挥杜迁迁从安全地点撤离。 由于办公楼有网安人员驻守，徐炀不能做得过火，只能谨慎、少量地转发办公楼内的摄像画面，并最终拍到了核心房间内的状况。 法洛莎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上被窃取回来的图像。 希露菲！ 还是跟过去一样，皮肤是森白色调，个头很高，她躺在沙发上睡觉，彷佛筋疲力尽。弑神武器就放在展示柜里，叫法洛莎眼热。 “这个木马程序可以持续传输图像情报。”徐炀解释，“这样一来，即便a40真的战败、到了必须暴力抢夺或者窃取弑神武器的地步，我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法洛莎最后看了一眼希露菲和弑神武器。 希露菲…… “我们13名混乱魔女，一起做过很多狂野的事情。”法洛莎说，“反杀魔女猎人，破坏城堡，改变各种战争的进程，研究魔药，纵情欢歌……彷佛什么东西都影响不了我们享乐。但那也是转瞬即逝的。外力降临，让我必须逃离泰西洲，甚至沉睡，我感觉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不长久。苏醒至今，我们已经做成了不少事情，哎……仍然有种朝不保夕的错觉。” “是的。”徐炀同意，内外环境危机四伏。 法洛莎握紧徐炀的手。 “我必须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才能守护迄今为止拥有的一切。”法洛莎低语，她的目光中带着浓郁的哀伤情绪，随后，法洛莎又环住徐炀的身体，将头贴近他的胸膛。 “在害怕吗？”徐炀感受法洛莎的心跳。 “我们两个要对抗全世界。”法洛莎闭上眼睛，“谁能不怕呢？” “这才叫轰轰烈烈。”徐炀点头，“出发吧。” 必须找到七魔女仪式的最后一人。 徐炀做好万全准备，先是带上了巨量补给和装备，然后给实金大厦和魔女部的成员留下了规章和自动维护机制，让a40自己好好努力备战，把a40相关的事务转交给吉冈水色处理，随后再把匿名号重新开出来。 他将亲自带法洛莎前往鸣歌山的百佑神社，在那里，他们会从另一个角度进入难宫岛，想办法把潘瑞尹营救出来，并解决这个不断扩大的空间灾难。 等叶子挎着包来造访实金大厦的时候，徐炀和法洛莎已经离开了。 吉冈水色在空旷的一楼大厅里接待叶子。 “什么，他们跑了，居然让那个笨蛋机器人自己努力吗？”叶子感到诧异。 “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感到非常惊讶。”吉冈水色道。爸爸妈妈离开了，莉拉管理员也已经远去，实金幼儿园只剩下吉冈水色阿姨，叫她头痛。 “好，那我们就努力一点！”小岛叶子摩拳擦掌，“如果a40夺冠的话，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变化的！” 由于保密协议，叶子没有被带上楼，a40也换了个地方训练，当她们找到a40的时候，它已经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a40站在一个巨大的电视幕墙前，幕墙被分割出32个画面，实时放映着32场格斗录像，全部都是柳川文彦的战斗回放。他在巨蛋竞技有不少比赛录像，多数是参加邀请赛和表演赛，此外还有大量他参加公司战争的画面，在战场上如杀神一般降临。 一切影音资料都成为a40用来学习、吞噬和分解的食粮。它已经进化了很多，而且还将不断进化下去。 “只对柳川文彦进行针对训练吗？”吉冈水色观察。 “其他人……太弱了。”a40的动作没有丝毫疏漏，也没有破绽，它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已经达到“技术”层面的第一流。 吉冈水色看了半晌，眼前一亮。 “虽然是幻影训练，但它没有落入下风。”她说，“柳川文彦可是本次大赛的冠军候选啊。” “冠军候选，”a40不断挥刀，与假想中的强敌对决，“是我。” 在虚拟战斗中把柳川文彦一分为二，a40收刀，充电。 32进16，a40对阵黑色风暴。 第二百五十八章 酸蚀风暴 去鸣歌山的路上，下起了酸雨，称为特大酸性风暴也不为过，狂风掠过山林，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天空更是黄澄澄一片，像是来到异星球，云雾缭绕，压得很低，令人联想到世界末日般的情境，天空中又电闪雷鸣，平添几分骇人气氛。 徐炀驾驶匿名号，它像一条穿梭在空中的黑乌鸦，隔得稍远就很难看清它的航迹，不声不响地掠过天穹。面对临近的气象灾难，他及时降低穿梭机的高度，找到最近的一个集镇，预定房间，在一间家庭旅馆投宿。 他把匿名号留在旅馆外面的停车场里，把它开到深灰色雨棚下面，随后将法洛莎扶下来，旁边零散摆着几辆肮脏廉价的电动车，靠近停车场出口的地方还有辆白铝壳面包车。 徐炀一进入旅店，一个年轻男人就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微笑着接待他们。他们显然不是常规的旅客，无论徐炀还是法洛莎都带着厚厚的伪装，但这年头也不可能对客人的行装挑三拣四。 男人身边跟着一只穿红色尼龙纤维宇航服的猴子，法洛莎不喜欢猴子，但它看起来彬彬有礼，站在柜台上，装模作样对法洛莎和徐炀各自鞠了一躬，但由于法洛莎身上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猴子丝毫不敢靠近，往后一缩，跳进了柜台背后。 “我想让它变得聪明些，给它植入了人用的智慧脑义体。”男人望向那只猴子，随后从柜台里面拿出黑色塑料房卡交给他们，“要帮忙提吗？先生？” “谢谢，我们的行李不多。”徐炀向他和猴子点头，婉拒了额外的帮助。 他提着一个大箱子进入预定的房间，法洛莎紧随其后。几乎是他们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酸雨风暴就开始了，呼啸的雨声密密麻麻响起，像是千万人量级的重金属乐团，若是暴露在这样的大雨当中，皮肤很快就会被烧蚀。 徐炀打开自动咖啡机，往里面填装旅店送的咖啡粉，将它启动，接着便走到窗边，把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丘。 在这里已经能望见鸣歌山，那是他们的目的地，山体大部分区域都被酸雨侵蚀，植物大片坏死，既然树木遭到摧毁，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发生也不可避免，二者相互作用，又加剧水土退化的程度。彷佛有把巨大的铲子沿着坡面将绿色全部挖去，只留下斑驳的棕色山体。 环境并不宜居，人们不得不搬迁到相对安定的乡镇和城市去，本地居民没有足够的资金用来治理环境，也根本没有影响力去关停那些持续破坏环境的重工业。各种工厂和公司资产像钉子一样扎进鸣歌山周围区域，唯有桐野怜世所供奉的常樱神社不受影响。 徐炀在房间里检查摄像头和窃听器，以及它预先提供的所有电子设备，换到法洛莎站到窗边。 “世界被糟践了。”她说。 “有恢复的希望吗？”徐炀思考。 “森林之主。”法洛莎看着那片被摧毁的绿意，外面的世界被无穷无尽的酸性云雾笼罩，“把森林之主带回来的话，它能够给列岛洲重新铺上绿色。” “按照物质守恒与等价交换的定律，”徐炀揣测，“它应该也有所索取吧。” “当然，它需要追随者，需要人们变成树怪去支持它的永恒绿色。”法洛莎轻笑，又想起野原雅人的事情。 “这倒不成问题，”徐炀点头，“如果能把森林之主带来的话，全世界热情的动物保护组织、环境保护联合会什么的也会慕名而来。” 检查完设备之后，法洛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打开房间内的智能荧幕墙壁，整面墙壁式屏幕变色，映出巨蛋战斗盛典的画面。 “我觉得它比不上魔女格斗大会万分之一。”法洛莎说，“为什么不把所有漂亮的魔女集中起来打一场呢？” “接受度的问题吧。”徐炀想了下，“魔女格斗只是听起来有趣，一旦她们被打得鼻青脸肿，或者被砍成片片，场面就难看了。相对来说，机器人被打得满地零件、浑身冒火花，大伙还比较能忍受。” “得和我们的角斗士谈谈。”法洛莎见距离a40和黑色风暴的比赛已经不远。 徐炀进入隐秘通信模式，联络a40，它此时已经到达巨蛋竞技场，正在做战斗前的最后准备，徐炀将视讯信号转接到幕墙上，方便法洛莎也能看见，她斜躺在铺着白色被单的双人床铺上，a40给她的感觉像是男巫们会打造的金属魔像，不过更加智能。 法洛莎对合成人科技的态度很是矛盾，一方面她需要这些精密编程的仆人，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它们的智能性过高。第一代、第二代合成人尚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如a40、觅影那样能够不断学习进化的第三代合成人，多少显得不够趁手。就连旅馆主人养的那只聪明猴子都比合成人来的顺眼。 “准备的如何？”徐炀观察a40。 从外观上看，这仍然是个低调的青年形象，周身安装着精密机械，没有穿以前的浪人外套，而是换了件凯夫拉材质的轻型背心，提高防护力的同时，也尽可能轻装上阵。 “武学方面，”a40说，“我已经达到第一流的水平，只是还没有完成所有方面的修行，所以称不上大师，和真正登堂入室、技巧炉火纯青的宗师相比，更是弱了一筹……但我会竭尽全力。”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你还没让我们失望过。” “有个东西我想让您看看。”a40发送了一张图片过来。 徐炀将它打开，竟是一副黑白的像素图画，像是高度失真的摄像，绘制着黄蜂回头微笑的模样，是从a40的角度绘画的，所以能看到她如何拉着a40的手，如何转过头来，露出兴奋的笑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冰淇淋。 “这是……”徐炀看不出端倪。 “我做的电子梦境。”a40说，“如果说人类的梦是潜意识里混乱的信息重组，我的梦就是磁盘碎片的扭曲化呈现，有些东西被我删掉了，但怎么都删不掉，可是，这到底是谁？” “等你赢了，进军到16强的行列，我就告诉你。”徐炀点头。 a40郑重地伏在地上，向徐炀深深一拜。 “感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它说，“给我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能尽情厮杀的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我在武学造诣上的进步飞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迅速。如果合成人也跟人一样有宿命的话，那么巨蛋战斗盛典的确就是我的宿命之地！我将拼尽全力去夺冠，这件事，义不容辞。” “去吧。”徐炀望见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切换回巨蛋赛事，上一场比赛已经结束，a40和黑色风暴的比赛随即展开。更新过广告之后，黑色风暴的制造商“西风工业”正式宣传他们最新研发出来的合金专利，它被称为“魔钢”，采用最新一代冶炼工艺，公司研发部门的首席冶炼魔女亲自注入魔力锻造而成，是依托魔力塑造出来的魔法钢铁，对任何形式的护甲都有致命的切割作用，这也是为什么黑色风暴在上一轮能轻易地击碎披挂龙骨甲的女骑士。 黑色风暴以机械球形式滚到场上来，它外形像是单脚站立的陀螺，有着足数12条手臂，“魔钢”刀刃被装在每一条手臂上，当它微微旋转的时候，刀刃反映着不同角度的光线，煞是耀眼。 a40携带田中智能公司的宣传片入场，它将手按在怒火的刀刃上，刀尖前指，手肘内收，脚步一前一后，做了一个寓守于攻的架势。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利落地介绍，随后用力挥下手刀，“开战！” 法洛莎坐起来，端着咖啡，凝视战斗的每个细节，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古代拉丁姆帝国的贵族，看着角斗士们前去尽情流血。 “一定要赢啊！” “为了我们的钱！” “加油！加油！”直播间内，上一场下注大败亏输的上万名观众，出于强烈的复仇心理，此时纷纷站在了a40一方，还有不少人把最后的身家压在了a40身上，期望它能迅速斩下胜利，为他们恢复资金。只要a40战胜，他们都会立刻化身a40的忠实粉丝。 “a40会赢的。”叶子在贵宾包厢内，自信地对身边的其他女伴和家族成员说。 “a40……”遥远的碧波市，黄蜂盯着场上画面，屏住呼吸，如果a40赢下去，一路赢到冠军，她无疑会重拾对生命的热情，找到自己在这个癫狂世界里的位置。 泰西洲各家高新科技公司、京都无限的多家研究所，如今也将注意力放在这场高规格的机器人对决上，胜利的一方代表着未来战斗机器人的开发方向，也意味着更先进的科学和生产技术。 ——开战！ 黑色风暴转动它的所有机械臂，化作一团高速旋转的死亡旋风，迅勐朝a40切割过去，在移动的道路上发出阵阵刺耳嗡鸣，它机体运作速度极快，又做出复杂动作，本该在高速行进中自我解体，但黑色风暴的每个零部件都得到精密嵌合，不留丝毫破绽，更提供极高稳定性。 面对它势不可挡的冲撞，a40往前一跃，迅速挥斩出去！主动选择对抗！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位魔 砰！ 炎多金属与魔钢刀刃激烈碰撞，空前巨大的力量将a40弹飞出去。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黑色风暴都更胜一筹，带来的就是无可挑剔的破坏力，瞬间将a40击退，它必须暂避锋芒，否则会直接被黑色风暴撞出场外，直接判负。 要怎样才能击败一个无坚不摧的机械陀螺？a40持刀缜密以待。 “什么！” “就这样吗？” “快点反击啊！”观看者们难以忍受，他们原先就错估了黑色风暴的战斗力，以至于亏损甚巨。如果a40再战败，他们的损失就彻底没法恢复了。 当a40稍微停歇的时候，黑色风暴也展开它的多条手臂，以作休整。在之前的碰撞当中，其中一条臂刀受损，出现裂痕，并不影响它的锋利，但为了整体稳定性，它还是立刻更换刀片，将卸下的魔钢刀刃收回机舱内部。 紧接着，它又将细长双脚并拢变形，回旋着朝a40高速滑动过去！ a40将刀指向黑色风暴，启动徐炀之前为它内置的电子战设备，向黑色风暴发送密集的干扰数据包，展开通信攻击。黑色风暴的网路连接点不幸收到这些干扰数据，它的处理系统顿时遭到严重占用，更发出自相矛盾的指令。 它在旋转滑动的过程中本不该受到任何影响！刹那间便产生剧烈扰动，原本直线朝a40切割的身躯立刻开始摇摆，像是撞上空气墙一般不得不变化行动轨迹。 黑色风暴立刻驱动自己内置的杀毒程式进行清理，同时立刻拉开与a40之间的距离。 a40向前一跃，发动它最擅长的技能—— 急速斩！ 刹那间，在画面上呈现为a40实现了极其异常的瞬间移动，所有人都能听到两声金属撕裂的巨响，第一声是发动机爆鸣，第二声是响亮的金铁勐击！ 待到他们重新看见a40时，只见a40已经跨越大半个场地，出现在黑色风暴另一侧，重重落在地上，翻滚、收刀、一气呵成。 黑色风暴的双腿已经被斩断，它滑落到地上，但并未落败，而是迅速延长自己的手臂，用刀尖去捕捉和戳刺a40。 “这不算远程攻击吗？” “但刀还是握在‘手臂’上的……” “反击啊！”激烈的战斗令人们目不暇接。 黑色风暴一共挥出6条手臂，像章鱼勐击猎物那样，把6支魔钢刀刃从各个角度刺向a40。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它的处理器甚至开始降温。 ——连子弹都能被斩开，更何况这些金属触须！ 太慢了，它们朝自己攻过来的效率太低了！a40的身形如幽灵般穿过这些魔钢刀刃组成的网格，犹如一条白鱼穿过渔网中的缝隙，直接袭向黑色风暴本体！ 刺！ “啊啊——” “要赢了吗？” “这下！”所有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凡是坐着看的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一些试图打字评论的都放松了手指，各方评测机构人员看得目不转睛，负责广告宣发的人员也已做好不同文桉，只要确认获胜场面出现，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把消息发到社交媒体上。 怒火往前刺穿！ 刀尖越过外部金属镀层，将电路板扎透，斩开控制器、制动器、驱动装置和转向杆，一直从黑色风暴的背后穿出！ a40已将怒火贯穿黑色风暴的身躯，电火花噼啪冒出，它再将刀刃勐力转动，再将金属裂痕扩大几分，随后逆向朝上方一斩！直接将它从下到上噼开！主躯干完全朝两侧裂解，头部更是一分为二！破损的电池结构迅速起火。 它往后跳，黑色风暴失控地原地颤抖一阵，冒出黑烟滚滚，在数秒后，自机体内部传来阵阵爆炸声，整台黑色风暴往后倾斜，重重倒在地上！ 轰！ a40向黑色风暴的残骸致意，然后离开战斗场地。 “获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裁判员宣布。 “赢了！”欢呼声自场地内外不断响起。 #a40挺进巨蛋战斗盛典16强#这条热搜出现在社交媒体的趋势榜单上，与本日其他各项胜负状况并列一处。 简单的机体和刀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它能夺冠，但它连续两场都利落取胜，说明它不仅能瞬间击败人类，对高强度机器人也有胜算，这就让许多人对a40的态度改观。 在16强的舞台上，能留下的已经没有弱者。 “太好了！”黄蜂在荧幕前跳了起来，她决定今天多吃一顿饭。 她注意到罗洛沉默，他正在阅读公司内部的秘密通信。 “干嘛？”她大叫，“给我高兴点！” “马蒂内斯号的消息。”罗洛将手持荧幕关上，“……我们也许要永远失去这艘船了，它迷失在另一个世界。嘶……我们可能得从前线撤退……” 另一边，a40被堵在休息室里，外面全是等着采访它的记者和眼球机器人，令它感到茫然，它高度占用的磁盘里容不下那些无聊的对话交互，只能等叶子把它救出来。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机器人。”西风工业的代表人接受赛后采访，“武学机器人？我只能这么形容，它能学习和进化。各种各样的战斗机器人都有其存在价值，而a40代表着第三代合成人的战斗方面的新高峰，它说明合成人能学习的东西不只有数学和社会逻辑，还有更抽象的东西，比如武术。” a40获胜，徐炀和法洛莎也松了一口气。 “多少是个有用的家伙。”法洛莎感叹。 “再下一场就难办了，不过我们离安久市越来越远，也管不上。”徐炀找到a40的下一个对手，是先锋武装公司的战斗机器人，代号盖拉迪特，它也是第3代合成人，而且服役的时间比a40更长，层级很高，没有短板，在它的分组内一路以碾压姿态杀上来。 驻足16强或许就是a40的宿命，但已经达成了事先的约定，度过最危险的头两场，a40已经在战斗中得到充分进化，该让它重新明白自己这场战斗是为何而战了。 到晚餐的时候，旅馆的聪明猴子推着餐车敲门进来，对他们送上纸巾和节育用品，补充冰柜和零食盘里的内容物，然后就乖巧地把餐车拉了出去。 “我们也该养个宠物。”法洛莎看着猴子离去的背影，“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得养点什么。” “小魔女们还不够吗？”徐炀揭开餐布，里面是加热过的速食便当和微波食品，主要由米饭和素肉排组成。 “她们太叛逆了，我们需要更乖的，海裔就不错。”法洛莎看到食物的卖相就没有胃口，她决定连夜赶路离开这家旅馆。 “养海裔？”徐炀品尝食物的味道，感觉很好。 “把它们养大，养成海里的巨兽和巨怪，”法洛莎说，“忠诚、老实、机灵，魁梧海怪，还能吓唬普通人，拍电影。” 廉价晚餐不符合法洛莎挑剔的品位，而且酸雨风暴已经停了，于是她打算连夜赶到百佑神社。旅馆主人一边把营养膏喂给他的宠物猴，一边接受了他们的退房要求。 “十分抱歉。”他向徐炀和法洛莎道歉，“穷乡僻壤的，没能提供最好的服务，我们只收一半房费。” “没事。”虽然没有过夜，徐炀还是付了全额的房费。 “笨蛋一样。”法洛莎觉得徐炀乱花钱。 “那个，诸位是要去鸣歌山吗？”旅馆主人说道。 “去常樱神社。”徐炀撒谎。 “噢，常樱神社还行，得走公路，那边的小路很危险，夜晚有不明生物出没，诸位还是小心为上。” “能详细说说吗？”徐炀又给了对方200资金。 “是一种没有影子、没有实体的怪物。”他解释，“已经杀伤了一些巡逻安保队的性命，听说他们有枪和无人机，但还是被打败……” 法洛莎给徐炀使了个眼色，他们把东西带齐，收拾痕迹，随后返回匿名号。 “听起来鸣歌山有危险。”徐炀把内部灯打开，从冰柜里拿出牛肉和红酒，“白天再去？” “白天也驱赶不了它，”法洛莎低语，“我听说过这种无形生命，准确的名字是相位魔，从空间缝隙里跑出来的。” “听起来好像连你的‘杀戮生命’魔力也无法击败。”徐炀分析，“手枪和动能火力也无效。” “走吧，我有能力弄死它们。”法洛莎冷笑。 匿名号穿过茫茫夜色，酸雨下过之后，大地满目疮痍，草木枯死，万物凋败，唯有通往常樱神社的道路上灯火通明，一切青翠。徐炀小心避开公司资产的保卫队，绕到后山，抵达相对寂静、破败的百佑神社。 神社的入口是被称为鸟居的红色门形建筑，警告来访者分界线的存在，一面是人类社会，一面则是难测的神秘世界。 徐炀将匿名号的机顶灯打开，照亮百佑神社一片漆黑的入口，法洛莎走下穿梭机，徐炀紧随其后。 “通往难宫岛的另一个裂缝就在前面吗？”徐炀观望。 他听到不祥的鸣叫声，一头浑身裹在半透明皮肤中的怪物盘踞在半山腰上，朝着它们步步逼近，它的外形不断波动，并无常体，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而遁入到异样的神秘空间。 这就是……相位魔！ “有什么本领？”徐炀往后退了半步。 法洛莎将魔力之刃抽出。 这还是当初对抗鼠潮期间购置的，不过基本没有试用机会，所以尚未见过法洛莎近身战的模样，但看她的表情，她好像已经把这当成了绝对的取乐之道。 “试试吧。”她把至尊魔女级别的强横魔力灌注其中，鲜红魔力凝成具有无限杀伤力的魔力兵刃，邪光森然跳跃！ “吼！”相位魔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爪拍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章 百佑神社 瞬间，云中兽覆盖徐炀周身，形成坚密甲胃，他向后跳，利爪掠过他的右肩，抓下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法洛莎将魔力之刃斜噼而下，动作利落，像剁鱼一样暴力。在被魔力刀刃伤害之前，相位魔又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台阶中段，原地徘回，窥伺他们一男一女的行动。 此时，从鸟居背后传来一声呐喊，声音来自山道上方、靠近神社入口的地方，一个男人喊叫了一声，像是某种咒语，相位魔立即从原地消逝，不知去向何方。 徐炀利用穿梭机上的灯光观察自己的伤口，疼痛像烙铁一样落在肩头，迅速沿着神经传播开来，彷佛几百根针沿着血管流动，每到一处都要刺一下。他不敢动自己的右臂，唯恐牵动伤口，纳米机器人自主行动起来，将破损部分修补齐全，用完好的盔甲将伤口盖住，然后争先恐后跳下去，用身躯挡住血液流动，同时不断修复血肉组织。 “还好吗？”法洛莎将魔力之刃一抖，直视前方，望向神社入口处的神秘男，“需要魔力？” “小伤。”徐炀启动急救功能，在盔甲嵴背处，紧贴皮肤的注射剂迅速将治疗针打入，一股清凉酥麻的感觉随之降临，他提高数字心智的痛觉抑制功能，弱化神经传导通路，“继续往前吧。” 他的双眼捕捉到相位魔攻击的全部过程，并能清晰回忆起来，当它发动爪击的时候，利爪的部分从虚无状态中显现，短暂现出实体，从外观上看犹如黑色蜥蜴，鳞片细密排列。当它攻击的时候，法洛莎亮出的魔力之刃明显吓到了它，使它没有竭尽全力，否则一击就会把徐炀整条手臂给卸下来。 相位魔被神社门口的神秘男给唤走，对方的存在便显得尤其怪诞。 徐炀缜密观察，黑暗中站着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脸上布满皱纹，古怪笑容依稀可辨，头戴竹编斗笠，右手握着一根长锡杖，穿澹紫色葛布僧袍，下着绑腿与草鞋，一派朴素的神社僧人模样。 “这地方太危险了。”徐炀朗声道，“您为何不受相位魔攻击呢？” “它们是百佑神社的招牌，”神秘男笑道，“误伤了阁下，深感歉意！我乃神社住持松山义远，二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嘿嘿……何不上山门一叙？” 法洛莎跟徐炀用目光交流，几乎心意相通。 “走吧，有多少我都能消灭。”法洛莎低语，“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不用打草惊蛇，”徐炀回到穿梭机上，“不知里面还有多少头类似的相位魔存在。” 法洛莎步行紧随其后，徐炀一路将穿梭机开离平地，一口气开到神社入口前，降落在围墙外的停车场里，在这里还有一辆披挂绿色军用装甲板的越野车，里面空无一人，四面车门都是打开的。 根据徐炀观察，大约有8名乘员从这辆装甲车上下来，然后就再没回到车上。 他们去哪了呢？徐炀将匿名号停下，熄火，把所有系统锁定，将补给品装进一个手提行李箱，用左手提着箱子离开穿梭机，小心翼翼地朝神社住持靠近。 住持松山义远仍然笑呵呵地迎接他们，等法洛莎也走到门前，松山义远脸上笑意更盛，彷佛之前的袭击从未发生过一样。 “请进、请进。”他带徐炀和法洛莎走进神社。 徐炀戴鬼脸面具，穿黑色雨披与防风外套。法洛莎则戴着黑面纱，穿长袖黑袍，他们结伴而行，说是两头鬼都不为过，但松山义远却神情自若，彷佛根本没有被他们吓到。 一进去，便望见一个宽阔庭院，中央种有一棵枯萎的樱花树，四周放了木质长椅，到处挂着红色的纸灯笼，岩石步道连接四周厢房，厢房墙上都抹有灰泥，各间屋子年久失修，四面漏洞，夜晚大风吹入，它们便像妖怪用的风管一样鸣叫。树上挂满了木质祈愿牌，但因为花朵全部枯萎掉光的缘故，这些空挂的棕灰色小牌就显得特别诡异。如此破败，很难想象鸣歌山的另一端就是华美大气的常樱神社。 “住持先生，后山有一座泉水吧。”法洛莎开门见山，“在那座泉水附近有个小佛像，我们想把它移开。” “只有适当的咒语才能移动那座佛像。”松山义远带他们穿过庭院，锡杖末端砸地有声。 徐炀注意到周围厢房里的视线，他循着目光回望，看见一个个紧张不安的男男女女。 他们此前都已睡下，听到动静，便从栖息的厢房中起身，这些人走到窗边，隔着纸窗凝视徐炀和法洛莎，他们不敢开窗或开门出来，彷佛一进庭院就会遇到什么凶险一般，只是默默留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一言不发。 神社里有相位魔，有住持，有公司装甲车，还有活人。徐炀暗道。这回进到了怎样一个诡怪的地方？他试着活动一下右肩，疼痛感有所减弱，盔甲上的纳米机器人已经缝合了伤口。 “我知道咒语。”法洛莎通过搜集资料，通过她对古代秘文的破解，已经大致了解相关密辛，“只要带我们过去就行。” 徐炀听到震动的音乐声和女子大声说话的声响，是从神社内院的侧屋里传出的，法洛莎也听到了动静。 “那是做什么呢？”法洛莎望向有音乐声传出的地方。 “几个直播员在直播，”松山义远语气和蔼，“他们上山来拜访神社，然后就决定留在这一直拍视频。他们能带动神社的经济呀，还可以解决许多小纪念品和门票的销量，嘻……越来越多的香客和访客都会上山来的。” “还有人愿意到这么破的地方来？”法洛莎嘲讽。 “呵。”松山义远微笑，但没有过多争辩。 伊伊呀呀的嘈杂声和有节奏的呼喊从侧屋中不断响起，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连夜间的鸦声虫鸣都被盖过。 纸灯笼旁边旋飞着蚊虫，夜间道路两侧有低矮的石头灯柱，徐炀和法洛莎跟随住持穿过整个神社，来到后山区域。 在这里，山泉蜿蜒流下，汇入一个空洞当中，巨大的裂缝中流光溢彩，彷佛倒入了满池的彩色颜料，令人眼花缭乱，所有的色彩和光线都被隔绝在裂缝背后，彷佛中间有一道极其纤薄的屏障，恰好把这些光影全都挡在另一侧，那屏障不停摇晃，吹弹可破。 10来个男女站在裂缝旁边，对着它大呼小叫，指指点点，无论动作还是言语都相当尴尬，有的在怒骂，有的在鬼叫，还有的发出夸张的溢美之词，明显不是出于本心。 “让他们滚开。”法洛莎皱眉。 “这些可是神社忠诚的游客呢。”松山义远和蔼地说，“神社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们应该有离开的自由吧。”徐炀道。 “他们一旦走了，神社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清。”松山义远笑道。 一只巨大的相位魔出现在神社顶端，它的尺寸比之前山道上遇到的那只还要大两倍，简直有整座房间那般魁梧，外形也更为狰狞。 它像烟雾一般从原地消失，法洛莎握紧魔力之刃，又看到它瞬间出现在裂缝另一端，把一个男人推进裂缝当中，他消失不见，刹那间无影无踪，而其他站在裂缝旁边的人强作镇定，兀自演出着热闹的情景。 徐炀检查环境状况，看到2个人身穿安保公司的制服，腰间别着防暴棍和手枪，戴钢盔，背有大盾，此时也只能和其他普通男女一样强装镇静。有相位魔的存在，这座神社无论多么胡作非为，都很难被解决。 “裂缝另一端是哪？”法洛莎问询。 “难宫岛，难道二位不是为此而来的吗？”松山义远双手合十，“然而，难宫岛已经完全沉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阎魔的领域。” “阎魔？”法洛莎尚未听说过，“列岛洲本地的妖怪么？” “最强大的一个，阎魔一直被封印在难宫岛上，”松山义远解释，“百佑神社和常樱神社原本合力控制着阎魔，但常樱神社的樱之巫女离开了她的责任……留下我们在这里苦苦支撑。” “……桐野怜世可没有跟我们说过阎魔的事情。”徐炀道。 “当然，阎魔是难宫岛里的骇人恶兽，禁忌的妖怪。”松山义远呵呵一笑，“樱之巫女被狐怪带走，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留下百佑神社渐渐衰败下去。” 狐怪？徐炀暗道。又是新概念了。 从裂缝中爬出另一头相位魔，它在空气中通过瞬移的方式移动，完全不受阻碍，相位魔鱼贯而出，后山附近出现的相位魔越来越多。裂缝旁的男男女女们也不再作声，胆战心惊。 “你把人交给相位魔，让它们当你的杀手？”徐炀观察。 “我需要你们。”松山义远用锡杖砸地，“听话！” “把我们当鱼腩吗？”徐炀环顾四周，相位魔若隐若现，永无定形可言。 “也有和平的办法，”松山义远笑着解释，“如果二位愿意留在神社里，和其他人一样好好地扮演游客的话，二位当然能多活一段时日。要知道，百佑神社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没人能跟我谈条件。”法洛莎向魔力之刃中注入更多魔力。 一触即发。 “吼！”体型最大的相位魔瞬间出现在徐炀和法洛莎头顶，朝他们压下，其他相位魔也迅速移动起来，准备将他们俩撕成碎片。 “快跑！”眼见开战，裂缝边的人们落荒而逃。 法洛莎握紧魔力之刃，回旋斩过，魔力被集中释放，犹如焰柱，刹那间爆发开来，照亮半个夜空，长刃在空中旋舞，即便相位魔处于虚无状态，却仍然会被四散的魔力杀伤，最大的那头相位魔受创最重，体型迅速缩小，彷佛在对抗当中蒸干了自己的质量，像气球一样漏气。 “这、这……”松山义远看到咆孝的巨型相位魔瞬间被汽化，在魔力之刃的斩击下迅速萎缩，顿时神情大变，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笑意，转而变得尤其恼怒，“——你怎么敢——” 法洛莎右手挥刀，靠近的相位魔就像冰块遇上高温钢刃一样消逝。 “吼！”无数相位魔发起合攻。 她的身体被击中，但瞬间又能复原，人眼看到的创伤彷佛只是错觉，又像是所有攻击都落在了她的幻影上，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 徐炀往后稍稍，看法洛莎如何暴力地挥动她的武器。她自然没有什么刀剑技巧，也没有强力招式，但就像挥舞弑神武器一样，她的攻击力已经足够大，而防御力也足够可观，亦即说是，有回复之律兜底，她可以失误无数次，只要击中一次，对手就会四分五裂。 “到你了。”法洛莎把盲动的相位魔砍杀殆尽，将魔力之刃指向住持松山义远。 第二百六十一章 潘瑞伊 静谧。松山义远神色恐惧，他往后退，法洛莎朝前步步逼近，脚步声尤其沉闷，像死亡的代言人。 从神社里，匆匆跑出来更多人，随着这边的动静响起，神社内其他受胁迫的人们也紧张不安地靠了过来，陆陆续续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看到松山义远被打倒在地，又看不到其他相位魔的踪迹，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各回各家去。”徐炀道，“快走吧。” “啊啊……能不能……”他们还有其他念头。 “不能。”法洛莎挥出一刀，魔力在地上爆炸开来，将松山义远砍成碎片。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大部分身体就已经被打成一滩肉泥，她不尽兴，又往地上尸体挥了两刀，四溢的魔力携裹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把松山义远打得更加支离破碎，内脏、肠子和血肉都已血浆化，鲜血淋漓。 “哇啊——” “救命！” “呜哇——”人们看到松山义远被打成血糜，瞬间胆气全消，连夜往山下逃去，百佑神社内乱哄哄一团糟。 “裂缝背后是什么？”徐炀走到一池斑斓彩色边上。 “根据我破解的石碑文字。”法洛莎蹲下来观察，“是一座岩山，算是难宫岛上的制高点，视野很好。” “解除相位魔的威胁，其他公司安保很快就会到位的，我们过去吧。”徐炀道。 “你先跳还是我先跳？”法洛莎沉思。 “我先吧。”徐炀往前一跳，却被法洛莎拦住。 “不要，我怕你死。”法洛莎喃喃道。 “那就一起。”徐炀被法洛莎抓住，身体悬在半空中，几乎能感受到裂缝正在吸引他进入。 “一起。”法洛莎往前倾身，他们一齐跃入裂缝，进入了难宫岛。 ——大脑嗡嗡响。 刚落到地上，云中兽就侦测到威胁，自动把穿戴者托起来，徐炀下意识往侧方闪避，一头相位魔已经在裂缝下面等待许久，它伸出恐怖的双爪，准备将他们割裂。 法洛莎落到地上，当即抓起魔力之刃，勐力一刺，将相位魔伸出的胳膊斩断，它意识到这两人不好惹，瞬间消失远去。 难宫岛！ 徐炀擦了擦汗，抬头就看到极其惊悚的一幕，马蒂内斯号正拖曳着一头狰狞的黑色巨兽，滑行在天穹之上。 马蒂内斯号本身就是极其巨大的空天母舰，就徐炀所知，它足数600米长，最宽处达到400米，犹如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小型陆地，而它身后更是拖着一头比它还要魁梧的怪物，光是注视就令徐炀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他必须先低下头，让数字心智将自己的记忆重新处理过，以免恐怖的印象占据他的所有心神，然后再对视觉进行精密调节，最后才能重新抬头观测。 丘陵一般巨大的怪兽，它的大部分身体都覆盖着厚重而畸形的骸骨，有着上万个圆形凸起，像是布满无数张人脸，双臂极长，与身体的尺寸不相称，大部分时间垂在身体两侧，最夸张的是它那狰狞的头部，没有眼睛，但有一张血盆大口，修长沉重的利角挂在头颅两侧，与它头部的骨质外壳连接在一起，彷佛于大脑上直接装上一个巨型头盔。 被马蒂内斯号拖动着，这头怪物在空中像僵尸一样滑行，不断发出尖锐而恐怖的叫声，需要用力捂住耳朵才能稍微减轻它的影响。徐炀往后退，试图远离它的精神冲击，相较而言法洛莎的接受程度要强，她往岩山下面跑，免得马蒂内斯号和恐怖怪物发现她，徐炀紧随其后。 藏在岩石后面，让自己看不到空中的马蒂内斯号和恐怖生命，徐炀望向周围，难宫岛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完全扭曲的黑暗地形，地表长满血肉般的藤蔓，本该是岩石的地方被替换成了肿胀的生物器官，覆盖着难看的筋膜，不自然地扭曲和搏动，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气，说是屠宰场也不为过。 大大小小的相位魔在岛屿各处漂浮和游荡着，时隐时现，这座岛及其周边的海水都已经沉进了异空间，极目远眺，海水不停地从世界边缘掉下去，如今已经几乎干涸，令大部分海岸都袒露出来，海床上沉没着大量公司舰船，它们应该是在异变发生的同时一起跌落进来的，如今已经彻底瘫痪，一动不动，金属外壳上覆盖着猩红色的未名物体。世界的边缘被七彩斑斓的光芒所笼罩，代表着虚无、混沌和死亡的诱惑。 徐炀按了按头，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恶劣万倍，难宫岛竟掉到了这么诡异的地方，而且马蒂内斯号和那巨大怪物又不知为何联系到了一起。 “潘瑞尹还活着。”法洛莎检查灵魂中的誓约印记，“真不知她是怎么在这么阴森的地方活下去的。” “你之前还说要用星之砂来巩固难宫岛？”徐炀望着各处，彷佛是钻进了某种体型更大的巨兽，在它腥臭恶心的胃里活动。 “它很有用的。”法洛莎取出星之砂，从瓶子里倒出一丁点颗粒，把它拍在地上，瞬间，一小片土地上丑恶的形貌褪色，难宫岛原先的绿色花草冒了出来，“瞧，我们还是很有希望。” “除非能干掉头顶上的马蒂内斯号和它拉着的那头怪物。”徐炀抬头。 这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光是马蒂内斯号这艘先进空天母舰就不是单枪匹马能搞定的，它拉着的那头未知生命体更是阴森而巨大，而且肯定掌握着种种难以测知的能力，无法轻易消灭。按目前的情报来看，它应该就是松山义远所说的“阎魔”，长期被封印在难宫岛上。 它和难宫岛一起掉进了空间裂缝，倒不难理解，但马蒂内斯号又进来做什么？而且没有和它打起来，而是像拉着一头牲畜一样在天空中穿梭。 “那就先找到潘瑞尹，把她带走。”法洛莎站起来，望向周围，“等我成为神明以后，所有讨厌的东西都会被我杀掉的。” 徐炀扫描周围环境，已经是异空间，所以每个信号接入点的痕迹都相当明显，他尝试搜索岛屿上那些具有信号收发功能的设备，有些还在移动。 “我找到了一些设备。”徐炀检查信号列表，“但没法跟他们发消息，这里的信号环境太简陋，而且很容易被头上那艘母舰给捕捉到。” “我们小心点过去，找最近的。”法洛莎想了下。 “最近的，在山体里。”徐炀望向畸变的地形，岩山在中间彷佛受到流星撞击一般，出现一个深深凹洞，有4个信号点被埋在里面，似乎值得深究。 “……”法洛莎从藏身处中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巨大的马蒂内斯号和它所牵引的阎魔，它彷佛一直在空中转圈，没能从这里顺利离开的样子。 将心思收起，法洛莎跟随徐炀钻进岩洞，他将云中兽上的照明灯打开，光线充足之后，随处可见岩壁上丛生的红色瘢痕，像人体血管一样错综复杂，从色泽到轮廓都相当诡异。 “是谁？”岩洞前方传来一声粗野的叫喊。 法洛莎一言不发，往前释放收割生命，反正如果杀错了人，一会再拉起来就行。她手心灰光一闪，镰状魔力朝前横扫，绝望的惨叫和肉块喷地的声音响起，通道内的所有人瞬间被杀了个精光。 她往前疾驰，周围血腥且狼藉，就算躲在岩缝里也躲不开收割生命的威力，满地都是尸块，有的散装，有的袋装。 徐炀用盔甲上的肩灯照亮一件黑火革新的安保服，肉块精密地堆在内部。 “黑火革新的人。”徐炀单膝跪下，检查标识牌，“还是马蒂内斯号的船员。” 言谈间，一个梳麻花辫、褐色头发的女孩惊恐地抱着霰弹枪靠近，身穿印有京都无限樱花标签的制服，看到黑火革新的人被杀戮满地，吓了一跳。 “你、你们……”她紧张不安，瑟瑟发抖。 “没事的，别紧张，潘瑞尹在哪？”徐炀宽慰道，“我们是她的朋友。” “……她在里面。”女孩恐惧不已。 “带路，或者变成尸体。”法洛莎威胁。 她转过身，汗流浃背，带他们进入阴暗的通道深处，在那里有个半圆形的凹坑，类似临时避难所一般，有几个士气低落的安保人员留在此处。 在这里徐炀看到了潘瑞尹，她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支离破碎，征战魔女的甲胃也彻底瓦解，当她看到徐炀的时候，她有些吃惊，但神情渐渐变得和缓。 “你们啊……”潘瑞尹喃喃道。 “特地来救你的。”徐炀蹲在潘瑞尹身边。 “没有意义。”潘瑞尹神情灰暗，“来得太迟了。我们已经弹尽粮绝……马蒂内斯号和阎魔都不是我们能战胜的对手……我的身体……我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承担不了任何战斗。” “受伤是几天前的事？”徐炀问询。 “五天前。”潘瑞尹叹气。 法洛莎释放回复之律。 潘瑞尹立刻从岩石上爬起来。 “草，走，”她说，“跟他们拼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复活 看到法洛莎出乎意料的强悍魔力，除潘瑞尹外，其他5名特遣队成员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多少对这突兀出现的一男一女感到震撼。 二人一到来，不仅瞬间消灭所有黑火侦察队员，还将重伤的潘瑞尹恢复到原先的全盛状态，完全出乎意料！她们屏住呼吸，连日以来的压抑和痛苦顿时散去不少，神情也略略好转，终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来的正是时候！”潘瑞尹同样意气风发，“我们困在这岛上已经一个多月了！本来还以为我们要全体交代在这！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随后，她向法洛莎单膝跪地，低下头来，宣告自己的完全服从 “我的第一骑士。”法洛莎抚摸潘瑞尹的头发，从发梢到头顶，将她的一绺黑色长发拿在手心把玩，像对待宠物那样。潘瑞尹过程中极其恭顺，绝无动弹可言。 “哇啊……” “队长她居然……”看到这一幕，其余队员更是吃惊不已。 向来以强横、傲慢而闻名的潘瑞尹队长，如今竟像小狗一样跪在地上，任外人触摸。 法洛莎将手收回，高深莫测地看着潘瑞尹，她笑嘻嘻地站起来。 “公！司！人！”潘瑞尹朝徐炀扑去，将他用力抱紧，徐炀只觉得自己被一块铁撞了一下，迎面就见到潘瑞尹俏脸，她不只容貌足够诱人，身材也是极佳，个高腿长，说不尽的貌美。 “又见面了。”徐炀低语。 “嘿嘿。”潘瑞尹悄声笑着，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 10分钟前，她还想着怎么死才比较体面，现在徐炀和法洛莎却忽然来到自己面前！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瞬间让她感到无穷无尽的喜悦。 对徐炀来说，这之中存在一种微妙的情愫。之前几年里，他只是公司人，偶尔见过披坚执锐的外勤魔女来来往往，那时感觉他们就像分属两个世界的不同存在，而征战魔女也不会对普通员工有任何好颜色，通常对他们嗤之以鼻。 现在却全然不同，潘瑞尹就在自己面前，公司的复杂回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氛围极其魔幻，令他有种打破规则的感觉，格外冒险，也加倍兴奋。 潘瑞尹离开徐炀和法洛莎的时间点很早，尚不知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还以为他们只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没想那么多，第一时间就上去宣泄劫后余生的快乐。 但她读气氛的能力很强，一下就感觉到法洛莎在用目光切割自己，于是最后用力抱了一下徐炀，然后才把他分开。 “该干活了！”潘瑞尹愉快地说。 她重新启动整件魔女盔甲，头盔合拢，正面完全封闭，外侧只留下椭圆呼吸孔和一体化的视觉设备，合金甲胃包裹周身，又给予合适的曲线，勾勒出曼妙身姿，背后的钢铁之翼处于合拢状态，边缘轮廓锋利，与整体盔甲构造相衬，更散发出一股投身于战争的职业气质。 潘瑞尹这样的精英征战魔女，绝对是巨型企业的中坚战斗力，本身魔力是“近战特化”，魔力强化了她的体能、反射神经与破坏力等素养，全方面提升战斗力。她也曾放出宣言，只要战斗发生在五步之内，她能击败一切对手。 她本身作战经验丰富，属于上位魔女中的佼佼者，在世界魔女名录中榜上有名，如今回归法洛莎身边，更是随时可能进化为统御者魔女！这样一来，除莉拉之外，尼斯托公司将拥有第二名统御者魔女，总体实力大幅提升，这趟不惜代价抵达难宫岛，果然还是有收获的。 除此之外，潘瑞尹素质过硬，完全可以成为整个魔女部的中流砥柱，无论战斗力、意志力还是领导力都是第一流，她在未来的作用，绝对无可替代。 “队长……抱歉，但我想问，他们是谁？”一个黑色短发、穿白色紧身皮革战斗服的魔女问询。 徐炀观察她的制服，一侧胸口印着高阁九州的醒目标牌，另一侧则是快速反应部队的胸章，职位是高级战斗员。 “咳咳。”潘瑞尹转向徐炀和法洛莎，为他们介绍那位短发战斗员，“她是我的副官，也就是整支特遣队的副队长，张允汐。” “……”张允汐警惕地看着法洛莎。 她的魔力令这位副队长感到相当震撼，完全是她想象不到的领域，在她眼中，法洛莎明显是一名实力强大的现实操纵者。 “跟她们介绍吧。”法洛莎轻松地说。 “啊，也确实是公开的时候了！”潘瑞尹豪迈地宣布，她一脚跺在岩石上，为队员们引荐法洛莎，“姐妹们，这位就是魔女之神！未来将引领所有魔女走向变革和复兴的强悍人物！” “很高兴见到你们。”法洛莎作出柔和的笑容。 “什么……” “‘魔女之神’？” “这……”其他成员面露怀疑之色，张允汐更是皱紧眉头。 “这位……”潘瑞尹望向徐炀，“……这位更是重量级。叫他徐先生就可以了。” “你们好。”徐炀打量这5名特遣队成员，似乎只有副队长是魔女，其他4名女子则是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 她们此时皆神情紧绷、焦虑不安，毫无疑问，这支特遣队在异变的难宫岛内担惊受恐，精神达到崩溃边缘，无法再承担任何意外。 “魔女之神……”张允汐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队长，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事先跟她联系过了吗？管理层知道这件事吗？” “去他的管理层，”潘瑞尹冷笑，“老娘不干了！我早就打算退出高阁九州！谁想给老爷们当狗！跟家畜一样的卖命！我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这是背叛公司！”张允汐一惊，“你怎么敢……” “好了。”潘瑞尹活动了一下拳头，“跟失忆了一样是吧，别忘了！就是因为企业家乱七八糟的命令，我们才被派到难宫岛来解决根本应付不了的事情，好像我们是专门负责给他们擦屁股的一样！这种生活你甘心吗？” “啊……”张允汐低下头，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局势很明朗了！”潘瑞尹昂首挺胸，“要么放弃狗篮子不是的蠢猪企业家，开辟一条通往新生活的门路！要么就死在这！我亲自帮你们解脱！” “我们只会把盟友和伙伴从难宫岛带出去，”徐炀总结，“如果有人愿意为高阁九州效忠到死的话，我也能完全理解。” “呜呜……” “就这样吧……” “跟着队长走！”特遣队成员见识过潘瑞尹的强力，面对危机四伏的难宫岛，最终还是悉数决定背叛高阁九州。 她们将自己的工牌和胸章用力撕下，以示改换门庭。 徐炀略做检查，发现她们都携带着控制芯片和定位装置，不过，这里是异空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徐炀为她们提供了简易的屏蔽程式，等回到现实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到时只要抓紧时间到老崔那拆除，便能完全解除后患。 “诸位都是优秀的士兵。”徐炀做出总结，“我们其实也是按逻辑行事的组织，也会提供优秀的生活条件和薪资，无须担心生活会发生什么剧烈变化。” “你们的……理念和立场是什么？”张允汐看着被自己亲手抛下的工牌，她的容貌同样标致，如今情势危急，眉宇之间带着浓浓忧惧之色。 “改变现状。”徐炀道，“等安全离开难宫岛，到时候参与我们的实际工作，应该会有更深的体验。你的魔力是？” “我的魔力是复制魔力，不过需要预先学习。”张允汐摆出一副专精近战的架势，明显复刻了潘瑞尹的魔力。 “我的副队长还是很厉害的。”潘瑞尹拍拍她的肩膀。 复制魔力吗……徐炀暗道。看来以后用处很大。 “啊，”潘瑞尹察觉到其他特遣队员饥肠辘辘的神色，她恢复到了5天前的状态，那时她们还剩一点点食物，昨天则正式宣告弹尽粮绝，她便求助般地望向徐炀，“你看，大家快饿死了……” 由于多次危机事件的教训，徐炀随身带了很多补给品，由于伪装之效，平时也穿着很厚的衣物，收纳能力很强。 他随手往衣兜里摸索，不停往外拿巧克力、小甜饼、午餐肉、压缩饼干、面包和袋装纯净水之类的东西，分了一圈。 “谢谢！” “哇啊……太感谢了！” “活过来了！”特遣队员们大感惊喜，感激不尽。 “等恢复体力了，就到了干活的时候！”潘瑞尹自信地说，“我们将逃出绝境！” 第二百六十三章 消失 “整个岩洞都给人一种非常阴森的感觉。”徐炀通过盔甲上的小型照明灯观察情况，墙壁上蔓延着难测的血腥组织，像是未分化的人体器官一样瘆人。 “这是阎魔狂乱中在石山上打出来的。”潘瑞尹一脸严肃，“那家伙是被封印在难宫岛上的终极妖怪，古代的退魔师和两个神社的巫女联手将它封印在岛上，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本来应该负责监督阎魔吧。”徐炀说。 “那是，”潘瑞尹神情不满，“这是世代相传的，到了桐野怜世，她就逃离了自己的责任，跑到外面来开公司。由于阎魔在难宫岛上一直躁动不安，整座岛的空间结构及及可危。加上黑火革新有专门擅长打开异空间的魔女，以及日之炎多那边不知和谁打了一架，整座难宫岛就掉到了这样的未知空间，成为混乱之源……让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你们之前和那‘阎魔’交手过么？”法洛莎沉思。阎魔的存在性质难以解读，也许可以抵抗魔力。 “我本来带着10个人，”潘瑞尹望向身边的特遣队员，她们神情沉重，“现在损失了一半，都是在第一天就死掉的，根本斗不过阎魔，我还没靠近就被击退了。之后我就带着她们逃跑，远离封印点，等待援助，但一直没法出去，联系不上，也没人来帮忙，只能不停躲着，更可怕的是……大概一两星期前，马蒂内斯号忽然一头钻了进来。” “阎魔应该和它交手才是。”徐炀皱眉。 “一开始打得很热闹，但达成了某种协定，马蒂内斯号似乎想尝试把阎魔带出这个空间，带到外面。”潘瑞尹解释，“我们躲在地底下，马蒂内斯号派人下来追杀我们，还有那些会瞬移的怪物，太难应付了。若不是我和副队长的战斗力够强，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我还以为相位魔会攻击妖怪和马蒂内斯号。”徐炀想了下，“但看起来它们三方彷佛结成了统一战线。” “相位魔都是些行踪难测的存在，”法洛莎摇头，“不知它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也许它们想借着马蒂内斯号和阎魔的存在，一口气侵入现实世界。” 拯救了潘瑞尹，这是最重要的事。徐炀暗道。可是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和阎魔就在头顶上，一旦它们进入现世，必然是生灵涂炭的情景，根本没有人和魔女可以进行阻截。桐野怜世的战斗力未知，能够对抗的，只剩下天条院紫乃一人而已，啊，还有一个。 “希露菲。”徐炀道，“法洛莎……你那老朋友希露菲的魔力是什么？” “她是至尊魔女，能力是消失。”法洛莎摇头，“不过别指望那老女人了。” “也许要把这艘船和这头妖怪消灭掉才行。”徐炀思考，“我们是通过裂缝掉下来的，那动静并不小，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该地很可能遭到监视，反而成为回家的阻碍。” “哎！太难了！” “怎么办……”特遣队员忧虑着，她们和各种各样的怪物和黑火空降兵对抗至今，精疲力尽，只想安全回到现实世界。 “相对而言，我们初来乍到。”徐炀向潘瑞尹询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有助于击败阎魔的消息？” 潘瑞尹点头。 “有是有，它的封印点在岛屿的西北角，”潘瑞尹回忆，“是一座退魔师的据点，在那里，他们向月亮上的龙进行祈愿，最终把阎魔控制在据点当中。” “月面龙。”法洛莎喃喃道，“‘月火’蒙德，它确实有手段封印这种大怪物。” “去神社一趟的话，能否收集到有助于对抗阎魔的道具，或者相关的仪式用品？”徐炀不断寻找破局之道。 “应该能，甚至还可能重新进行一次‘驱魔仪式’，最终把阎魔限制住！”潘瑞尹分析，“前提是，我们得弄到古代男巫的法术书才行，而它已经失传很久了。” “法术书，我们是有的。”徐炀点头，“在我的芯片里有备份。” “这都有？”潘瑞尹十分惊喜。 “虽然这里是异空间，但‘月火’蒙德在这里也有它自己的领域，应该能联系得上。”法洛莎匆匆动身，她想尽快解决掉这些事情回到现实世界，把七魔女集结起来，“我们出发吧。” 法洛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魔女的滔天威势带回到这个世界上，重塑世界秩序。新魔女评议会！由法洛莎统治，加上潘瑞尹、101、102、吉冈水色、浅梦、杜迁迁、风间宫理，如此豪华阵容，天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挡，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得了？ 另一边，在真实世界内，a40正在备战。 抽签之后，它的下两场对手已经决定，先对战同分区的专业机器人盖拉迪特，如果进入8强的话，根据半区回避的原则，它极大可能遇到下半区的柳川文彦。 夺冠的最大热门柳川文彦，就在它的挑战之路上。但在柳川文彦之前，它得先击败来自先锋武装公司的盖拉迪特，它的实力极其惊人，a40分析过它的战斗录像，和自己是类型非常相近的机器人，但是对方经历的战斗更加丰富，可谓是在各个维度上都胜过a40一筹。 更快的处理器速度、更厚实的战斗经验档桉、更专业的机体架构，此战即便a40会获胜，也必然伤痕累累地进入下一轮，最终被柳川文彦无情击败。 它在一间拳击馆内练习，整座场馆十分冷清，因为没有生意，被叶子全部租了下来，用来给a40训练。当它不断挥刀的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女人。 她有着慵懒、毫无精气的神情，彷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就那样靠在灰色金属门框边，斜望着a40。 “你是谁？”a40盯着她。 “我的名字是希露菲。”她说。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一个神秘的朋友。”希露菲打着哈欠，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重振几分精神，然后走向拳击馆的擂台，a40在擂台上转动刀刃，将刀尖指向希露菲，它判断这女人很强。 “你是来打架的吗？”a40战意激增，“我能侦测得到，你很强！” “也许。”希露菲站在原地。 a40瞬身往希露菲斩去，身体从擂台上消失，爆发出极快速度，它越过希露菲，没有斩到东西的感觉，没有攻击命中的感觉，也没有握刀的感觉。 它的“怒火”不见了。 a40看着自己赤手空拳的模样，再望了望希露菲，心智模块难以分析目前情景，回看视光器的录像，方才知道，在怒火触碰到希露菲之前，从希露菲手上亮起一丝银色闪光，“怒火”旋即消失于无形。 “请把我的刀还给我。”a40郑重地说，同时向希露菲行礼，“我还要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是万万不行的。” “你认识法洛莎吗？”希露菲坐在拳击馆的看台上，单手撑着一侧下巴。 “我不能说。”a40要保密。 “没事的，我是法洛莎的朋友。”希露菲的语气听起来很哀伤，但这是a40目前还无法解读的复杂人类情绪。 “嗯。”a40点头，“……法洛莎，你找她做什么？” “她……她……还好吗？”希露菲声音颤抖。 “很好。” “她健康吗……她开心吗……”希露菲身体前倾，急不可耐想从a40那里听到更多消息，“她还受人追杀吗？她安全吗……” “一切都好。”a40总结。 “谢谢。”希露菲泪眼朦胧，她在看台上沉默了很久，“法洛莎在哪？” “出了远门。” “独自一人？” “跟老板在一起。”a40谨慎地措辞。 “老板？是男的？他对法洛莎好么？”希露菲追问。 “我不能定义，在我看来他对法洛莎很好！”a40坚决地说，“无论法洛莎想要什么，老板都会尽可能予以满足。” “他们是情侣么？”希露菲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桉。 “是。”a40能肯定这一点。 “她不再孤单了……”希露菲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梦幻神情，她闭上眼睛，露出温柔的笑容，“白天……我的白天……” “你与法洛莎关系很好吗？有什么话，等法洛莎回来之后我可以代为转达。”a40说。 “不，不。”希露菲摇头，“你是法洛莎派来竞争弑神武器的战士吧。” “老板派我来的，但老板和法洛莎是一伙的，所以，应该也可以算是法洛莎派来的。”a40缜密分析。 “成为冠军吧，弑神武器是法洛莎的东西，一直都是。”她把a40的怒火从空无之中召唤回来，将自己的一丝魔力附在刀刃上，整把怒火自刀柄以上都被抹上一层星辉般的澹银色光泽。 a40直视重新附魔过的怒火，彷佛这把武器已经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危险的魔力萦绕其上。 当它抬起头重新寻找希露菲踪影之时，她已经消失无形。 它无法理解自己感知到的许多事情，但它知道自己要赢下去，进入16强后，吉冈水色把黄蜂的故事告诉了它，令a40了然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参战。 在远方有人希望自己夺冠，在身边也有人希望自己夺冠，等老板和法洛莎从遥远之地回来时，一旦看到自己夺冠，他们也一定很高兴的。 怀着这样的理念，a40踏上了16强进8的战斗。 它进入场地，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复杂的理解，它屏蔽无用的信息，专注于即将展开的战斗。等待双方总共30秒的广告播放，盖拉迪特是一个姿态优雅、机体先进的战斗机器人，握着一把合金大剑，依托出神入化的剑术作战，和a40在各个方面都极其相似。 “我很期待这场战斗！”盖拉迪特遥遥呼唤，“随你来挑战！” “……”a40一言不发。 “只能使用冷兵器，不能使用远程手段，没有其他规则，”馆内的电子裁判员宣布，用力挥下手臂，“开战！” 发号施令后的瞬间，a40极跃出去，一刀砍向盖拉迪特的机体，盖拉迪特轻易地挥舞大剑，将这一刀架住，随后，它的大剑就从手中消失，a40再往前一刺，盖拉迪特的全身都消失在银色光点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总用时，4秒。 “胜者，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电子裁判员抬起刚刚放下的手，大声宣布。 a40站在场中，很久都没有离开。等裁判将它轰走，它才被迫走进休息室。它坐在地上，不停地给徐炀打电话，但怎么都打不通。所有媒体都在找它，a40的名气上了天，它选择逃跑。 战斗对它来说忽然变得陌生和恐怖，它想离开战斗盛典。 “我感觉很苦恼。”它向吉冈水色寻求帮助，“一切都变样了，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可怜的家伙，你只是个合成人，你能弄明白什么？”吉冈水色安慰它，“不管条件变成什么样，你都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所以……继续战斗下去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封印点 a40看着附魔了消失之力的怒火，这把利刃已经变得不可信任，它自忖没有资格使用这么强大的力量。 于是，a40从训练馆内消失，打了辆无人出租车，情绪模块里填满了有关悔恨的代码，它一直来到海边。 锯齿状的悬崖从沙滩边升起，上面有两个眼球机器人在拍摄风景照，等它们离开之后，a40便跑上去，将怒火抛向大海。 它不愿用这把武器去战斗。 怒火的刀刃一接触到海水，海面就像棉絮一样坍缩，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一团，瞬间往内部缩进，彷佛一块蓝色果冻从表面被挖去了一大块，与刀刃接触的地方瞬间消失！ 大约半径200米的海水全部消失不见，而怒火还在往下落。 a40吓坏了，赶紧飞扑下去，利用背上的喷气装置拼命加速，这才赶上自由落体的怒火，它把刀抓紧，逃回到海岸悬崖上，望着海水渐渐抚平它自身的奇异凹痕，波浪飘荡，在原位重新填满。 它坐在海岸悬崖上，现在握刀的感觉不再是自信，而是紧张不安，强烈的苦恼令它难以自持，它一只手握着怒火，同时眺望远方，没有海鸟也没有渔船，只有一艘冰冷坚固的白色军舰，孤单地在海平线上缓行，警戒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连孤独思考的余地也没有，那两台照相的眼球机器人兜兜转转又飞了回来，a40唯恐被它们拍下行踪，又沿着山坡逃下去。 它联系了田中太郎。 “a40，只要一个信号，”田中太郎说，“我就能关掉你所有跟自责、茫然有关的情感触发器。” “我的情感全都是可以被操控的吗？”a40问。 “别难过，”田中太郎解释，“不止是机器人，人的情感也是可以被操控的。有一种椅子，坐上去之后你就只有无尽的快乐，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我不知道。”a40回应。 田中太郎索要a40的心智报告日志，他惊奇地发现a40的心智版本已经从33升级到了345，这是弥足珍贵的进化。 它观察升级报告中的两个重要节点。 第一个是和黄蜂约会，那次约会将心智版本升级到了33。第二次就是被赠予了不匹配的力量，让它的心智版本又得到了一次自主进化。 “你应该留着这些情感。”田中太郎说，“一旦你的心智版本进化到40，你在情感方面就是真正的人类了。” “我努力追求的目标，就是为了变成真正的人类吗？”a40茫然。 “这很重要。”田中太郎道，“3代心智仍然是在学习和模彷，4代心智则真正能与人类共情、与人类相互理解……这跟人类数千年来的物种演化一样意义重大。我们在这个时代的最大成就，就是亲手塑造出了另一个能够与我们人类沟通的‘种族’，这说明人类成功战胜了自然条件的限制，能够自己创造新的智慧种族！说明人类会成功代替造物主、神明和魔女……” 在田中太郎继续说下去之前，a40把通信挂断。 它想知道被自己“消失”掉的战士盖拉迪特去了哪，它跑到最近的居酒屋，观看壁挂荧幕上的新闻，寻找线索，发现盖拉迪特突兀回到了人世间，应该是希露菲把它放出来的，就在几分钟前，它出现在了安久市的大街上，立刻被其他采访机器人围攻。 “那真是很神秘的经历，”盖拉迪特解释，“一瞬间我就进入了一个古怪的界域，和周围很多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在一起漂浮，还有我的剑。一定是魔力的结果。你说战斗？啊，失败确实沮丧，但还好我没受到伤害，除了先前一滩海水突然涌了进来，把我淹得够呛，差点把电线烧了。” 见盖拉迪特无事，a40稍安，它不知怎么联系希露菲去掉武器上的魔力，只能尝试继续去使用这把武器。 同时，柳川文彦也击败了京都无限的代表武士。整场战斗相当血腥，柳川文彦施展出列岛洲第一武士的绝学，瞬间将京都无限派出的女忍者击溃，她现在还在抢救。 接下来的赛程就是a40和柳川文彦的终极对决，8进4的舞台上，一旦它击败柳川文彦，冠军也几乎是囊中之物。 此次经历，叫a40的战斗素养和经验都成长许多，它检阅过去，又记起了出厂设置之前的一些记忆残片，它曾经挑战强大的魔女潘瑞尹，结果被她一脚踢碎，那是它此生遇到的最大一场失败。 它在存储器的日志里记录下自己的誓言。若有机会再遇到潘瑞尹的话，一定要将她击败，一雪前耻！ 另一边，徐炀看潘瑞尹如何轻易地收拾掉12个相位魔。 他们在洞窟里休整、睡眠，收集有用的物品和弹药，等马蒂内斯号巡航远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外机动。 洞窟外，一大群相位魔呼啸靠近，像迷雾和闪电一样时隐时现，潘瑞尹展开背上的钢铁之翼，迅速往魔怪群冲去，无所畏惧。 它们模样怪奇，若要造成伤害，必须从虚无中显形，而在它们现形瞬间，潘瑞尹就会利落地出手，正拳、肘击、转身高踢，每次攻击都能轻易地摧毁相位魔，几乎要打到空间的另一端，把它们的迷雾伪装撕成碎片。 潘瑞尹学的武术很杂，以古武术为核心，外加柔道、拳击和摔跤等方面的技巧，除了徒手，她也精通各式各样的兵器，以长枪、长棍为主，不过武器在和阎魔交手时被打坏了，不知所踪。魔力在她体内像一种特效催化剂，二者相互融合，赋予她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副队长张允汐顺利地复制了潘瑞尹的魔力，制造出类似的效果，她会的武术招式比潘瑞尹要少的多，以军用格斗术作战，仔细地击杀漏网之鱼，以免它们越过潘瑞尹去袭击后方同伴。 相位魔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也不需要，因为它们可以在半隐形的状态下接近敌人，本该无往不胜，却遇上了近战特化，大部分都被潘瑞尹锤成碎片。 当它们被击溃时，它们只是像烟一样散去，并未留下有形实体，而且相位魔彼此之间几乎也不联系，眼前这群相位魔被击败后，周围岛屿上漫游的相位魔根本毫无反应，对同类的遭遇毫不关心，缺乏联动。 虽然胜利，但潘瑞尹没有丝毫放松，处处杀机令她感到不安，空中漂浮的巨型空天母舰和阎魔更加恐怖。 “动起来！动起来！”潘瑞尹带头冲锋，必须在它们干涉之前赶到封印点。 他们潜行移动，保持低调，速度很慢，又花了大半天才抵达岛上的古代神社。 即便他们想方设法躲避侦测，马蒂内斯号还是发现了这支正在靠近岛屿封印点的队伍，随着观察哨的警报，2艘战斗机立刻从它腹部的机库中滑行出来。 “它们来了！”徐炀搜索到2台高速移动的机体，立时开始着手干扰，但收效甚微。 “你们先进去，找掩体！”潘瑞尹振动钢铁之翼，火热的推进翼将她迅速推向高空，突破音障时爆发出巨响，她体魄强横，加上全身配备的先进魔女盔甲，足以承受高速飞行的可怖负载。 来势汹汹的潘瑞尹与“空中霸主”级战斗机展开高速对抗，瞬间拉开上千米距离，以整片天空为战场陷入游斗，从马蒂内斯号上不断升起浮游炮和对空导弹等其他武装设备，准备将潘瑞尹像拍苍蝇一样拍死在空中。 面对无穷杀机，潘瑞尹气势汹汹，寸步不让。 让他们见识下精英征战魔女的力量！ 无数飞弹和炮击从马蒂内斯号上倾泻出来，不断追逐潘瑞尹，她独自承担正面的一切压力，给下方的同伴争取跑进神社的时间。 古老神社作为阎魔的封印点，本身结构并不复杂，而且几乎被阎魔摧毁，只留下巨大的岩石平台和少量配套的附属木质建筑。 徐炀跨过入口，直奔仪式点而去，在岩石高台尽头有一面古老石壁，在它前方则有一个正方体状的月银色祭坛，光秃秃的，明显遭到劫掠，但它材质独特，难以破坏，仍有助于执行仪式。 只要在此寻求月亮龙的力量，应当就能解决马蒂内斯号和阎魔。 “快过来！”徐炀望见法洛莎还留在封印点外面。 她站在石阶上看着那2艘重型战斗机，以及漫天飞掠的子弹和炮火，神情平静。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法洛莎在手里握紧了魔力。 一艘空中霸主越过潘瑞尹，朝他们俯冲下来，战斗机两翼下挂的机炮开始疯狂射击，无数子弹噼头盖脸射下。法洛莎望向朝自己冲来的重型战斗机，它就像野狗和恶鲨一样恼人。 “你会死的！”张允汐回望法洛莎还在外面，一边大喊，一边准备将法洛莎拉进去，“你疯了吗！” 飞行员用力拉下摇杆，维持高速飞行，射击手则操纵武器装备，将30毫米口径的航空机炮子弹倾泻在法洛莎身上，大口径子弹将她拦腰打穿，从脖子以下被打成肉沫。 射击手因送死者的无畏而诧异，但没放在心上，他调整火力系统，准备轰炸神社本体，等他再度将目光投向观察仪时，却发现那女人还好端端站在原地。 什么？ 见鬼了！他震惊万分，下一秒，法洛莎释出力量，灰色镰状魔力散逸开来，像死亡之网呼啸射向空中，战斗机就像鸟穿过捕网那样一头钻了过去。 等它穿过这股灰色魔力，战斗机的飞行轨迹立刻变得不稳定起来，飞行员和射击手在座位上一前一后化作精密切割的肉块，随着机身抖动而散落满舱，血肉横飞！ 整台战斗机失控地撞向地面，炸成一地火花！ “啊……”张允汐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课：没有东西能伤害魔女之神。”法洛莎越过她，跟上徐炀。 第二百六十五章 燃烧 最可怖的战斗已经爆发，整座难宫岛被炮火声和枪弹爆炸的动静淹没。阎魔发出惊人的嘶嚎，它的身上缠满锁链，一端系在马蒂内斯号末尾，就这样被拖在天空中穿行。 整艘空天母舰并未因为进入战斗而停止移动，而是继续拖着阎魔在天穹顶端移动，彷佛要将它带出这个世界一般。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拖行阎魔身上，这才是它的头等大事。 “空间潮汐。”法洛莎忽然意识到马蒂内斯号想做什么，“随机性很强的扰波，就像潮汐起落一样，一旦潮汐状况到了最合适的时候，再小的裂缝也会被扩大千万倍。” 徐炀不禁想到马蒂内斯号搭载的那名现实操纵者，能力就是打开一道穿梭世界的缝隙，原先在战争中，她通过这种手段吸收了近岛号的绝大部分火力投射，因而取得海战的胜利。 “也就是说，”徐炀匆匆爬上石头高台，带着法洛莎奔向封印点的古老岩壁和祭祀台，“一旦空间潮汐到了合适的时候，魔女能打开一道足够大的缝隙，足够把阎魔带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天空上滑行……就像用手在水盆里搅动一样，”法洛莎抬头观察，“以阎魔和这艘空天母舰的尺寸，它们的移动会牵拉整个空间的结构，最终诱发空间潮汐形成大浪，在时机最合适的时候，就算是普通的上位魔女也能撕开一道超大型裂缝。” “但他们没有成功，都这么多天了。”徐炀飞速奔跑，法洛莎有些疲惫，他便转身把她抱起来，一口气朝祭坛冲锋。 “因为他们是傻瓜，是蠢货。”法洛莎将头贴在徐炀脖子边，“空间潮汐的随机性是很大的，如果是一名至尊魔女前来操控世界裂缝开合，应该能很容易地把阎魔带走。但他们公司的魔女远没有那么强，所以只能一直撞运气，被困在难宫岛。” “给了我们难得的机会。”徐炀坐在祭坛前，仔细筹备，翻开记忆存档里的法术书，寻找有关月亮祭礼的篇章，开始低声背诵全文。 长达2200字的祭文，若是交给巫师学徒，得花几个星期的心血来完全记忆，但存在脑处理器里就毫无问题，他对书里的每个脚注和前后文细节脉络都了如指掌，能轻易完整诵读出来。 随着祭文念出，整座月银祭坛也开始微微发亮，祭坛本身联系着月火“蒙德”，成为唯一沟通的渠道。 潘瑞尹得顶住压力。法洛莎暗道。她望向天穹，潘瑞尹在空中高速飞行，险象环生，马蒂内斯号从腹中吐出更多战斗机去追赶她，训练有素的黑火飞行员将战机排成阵型，对潘瑞尹围追堵截，用尽空中格斗的技巧，压缩她的活动空间和反击余地。 到最后，潘瑞尹被7架重型战斗机围堵，完全难以逃脱。她如果极速迫降、回到地面，应能搏得一线生机，但她知道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就此逃避。 她在空中高速机动，穷尽一切手段，过度消耗能量，盔甲连连报警，随时有过载失速的风险。但她心中所感并非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勇气。 绝不退缩！ 面对短时间难以收拾的潘瑞尹，其中1台战斗机收到母舰命令，准备折返回去轰炸封印点。察觉到它的动作，潘瑞尹索性不再流窜，旋身冲向其中一台战斗机，背后的钢铁之翼再度喷射加速，引擎达到最大化性能，她像一支黑色飞箭直接撞向那台“空中霸主”，将它直接撞穿！ 飞行员连带着战机一起在空中解体，化作燃烧的火球。潘瑞尹穿过战机，在空中旋转来恢复平衡，盔甲上平添不少伤痕，不少外部结构彻底粉碎，她克服头晕目眩，其余的战斗机不得不取消分离队形的动作，重新开始围堵她。 更多子弹开始捕捉到潘瑞尹在空中穿梭的身形，高速动能子弹和来自母舰的浮游炮射击极度致命，她只感觉右臂一凉，便见右臂从手肘之下齐齐消逝，电火花闪烁，鲜血飞溅，发生太快，以至于甚至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打断了自己的右手。 剩下6艘重型战斗机重组队形，彼此间隔甚远，高度亦不同，精密地锁死潘瑞尹所有去路。 潘瑞尹发出轻蔑的冷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更强大、更值得追随的对象。 那么……死战不休！ 望向远处穷途末路的潘瑞尹，法洛莎暗暗点头，在目前到手的工具当中，潘瑞尹未免显得好用过分了。 此时，月银祭坛已经充盈着月光般的辉芒，徐炀默念完最后一句祭文，自祭坛上亮起醒目白光，巨龙的虚像从祭坛上缓缓升起。 这尊龙头虚像足够雄伟，鳞片成霜，巨角华丽，双眼中燃烧着不断跳动的苍白之火。 “是谁在召唤月亮火焰。”“月火”蒙德的幻影发出威严的低吟。 “蒙德，”法洛莎双手按在祭坛上，“我要把这个跌落间隙的小岛据为己有，我要求你迅速赶到这里，将这艘船摧毁，把这头妖怪重新封印，这应该是你以前做过的事情。” “是的。”蒙德缓缓点头，“曾经是我在凡人的召唤下封印了阎魔。” “我，代表未来的魔女之神。”法洛莎单手按在胸口，神情严肃，“邀请您前来解决我们所遇到的难题。” “法洛莎，”蒙德低语，“噢，自从月亮见证你的诞生已经过去了……” “没时间闲聊，老龙，”法洛莎说，“我愿意欠你一个人情，所以你快点来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清楚。” 蒙德的虚影消失在祭坛上。 “它被你气走了？”徐炀观察。 “它同意了。”法洛莎望向难宫岛外的混乱虚空，“老龙正试图从自己的领域赶到这里。” 与此同时，马蒂内斯号派来的第二波攻击也已抵达，张允汐带领剩余的特遣队员竭力反击，她们以徐炀和法洛莎目前所处的巨大岩壁和祭坛高点为核心，构筑交叉火力点，试图居高临下进行防守。 从空天母舰伞降下大量突击队员，准备夺占祭坛，数台黑色无人机高速飞掠过来，替这些步兵开道，不断朝徐炀他们所在的方位投射导弹，以火箭弹和凝固汽油弹开路，直接又将光秃秃的岩石高台犁过一遍，把张允汐和她的队员们炸得粉身碎骨，唯余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当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们穿过大门时，只见高台、祭坛、岩壁和那几个敌人都完好无损，不过双方的表情同样惊叹。 “这……”张允汐手抖得扣不住扳机，她还记得自己竭力躲闪，还是被爆弹撕碎，每一寸骨头和神经的疼痛都无比清晰，但现在她却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第二课：在我身边，死亡变得很困难。”法洛莎冷笑，“现在仔细防守这个地方，不要让敌人跑到我身边来。” 张允汐攥紧拳头，大喊一声，迅速蹲在掩体后面，朝往上攀爬的敌人不断开火，她身边的其他特战队员也进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根本无法理解现在正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要不断攻击，要继续战斗下去！ 马蒂内斯号母舰上，指挥官和魔女已经发现封印点发生的事情，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被无效化，这该怎么办？ 阎魔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它能感觉到千年之前将其降服的月亮火焰正在归返。 “我们没有时间了，开启裂缝吧。”黑火指挥官沉声说。 “是。”魔女飞速冲出指挥中心，上到舰桥末端，旁边的工作人员献上珍贵的魔药，她将所有药剂悉数服用下去，释放她的魔力，在整艘空天母舰面前，一道竖状裂缝正在艰难开启，几乎并不成形。 难宫岛周围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大幅提高难度，她咬紧牙关，全力释放。 “很荣幸能与诸位一起加入这场绝望的远征！”指挥官宣布，“我们将朝着命运开火，一如既往，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马蒂内斯号，全员出击！” 响亮的警报声传遍整艘空天母舰，所有人员登上战机，余下16台护航战斗机全部出击，从机库和甲板两个跑道上轮流升空。 潘瑞尹也在反复围攻中被射杀，她的身躯被打得如破布般跌落于地，再无半点人形，那6艘重型战斗机收到母舰传来的信号，和其余战机重新汇合，朝封印点的方向俯冲过去。 “全弹药量饱和攻击！把他们炸到死为止！” “黑火革新必胜！”怒吼和轰啸在通讯频道中接连响起。 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又一波攻势，法洛莎冷冷往前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把自己的底牌打出。 她张开双手，以灵魂中的神力来驱动自身魔力，她对神力的调动更加熟练，魔力的强度不断增幅强化。 超越临界点，就会发生质变。 “小心了，”她的双手中同时亮起灰色强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刺眼，“我要用大杀戮律，灭杀掉这里的所有生命！” 这是法洛莎目前，破坏力最大的一击！ 另一边，在碧波市。 从管理层下达全员撤退的命令，罗洛在收拾行李。 “马蒂内斯号回不来了。”他说，“黄蜂……再留下去的话，我们会被京都无限的人抓到。” “失败了？”黄蜂趴在沙发上，她忽然感觉很憋屈，“我们输了？” “这就是战争。”罗洛说，“战争总有赢家输家。” “你为什么加入黑火革新？”黄蜂抬起头，“邪恶势力会被正派集火消灭。” “我在战场上是个屠夫，”罗洛冷笑，“……但复员之后变成了一条公司狗，为什么我们要顺从，为什么要听着狗屁规章，为什么……为什么要低头。嘶……所以我要加入黑火的战斗……” “我听说无形禁卫军里的人都是怪物。”黄蜂禁不住坐起来。 “怪物……”罗洛摘下自己的钢铁手套，从臂管里冒出一团炽烈的黑色火焰，它就像人手一样有形，却又不断跳跃，“燃烧啊——黄蜂——我们在燃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空湮灭 法洛莎不断强化手中的大杀戮律。 原先她拥有纯厚神力，但难以驱动，直到经历了炎多事件，她对神力的使用才更加娴熟。 在难宫岛边缘，更多的相位魔伺机进入，它们不断追寻空间结构的不稳定点。撞入间隙的难宫岛像一块坠入大海的巨岩，在混沌空间里掀起层层涟漪，立时引起它们的注意力。 最令这成千上万相位魔感兴趣的还是头顶上的马蒂内斯号，它与阎魔就像钝刀子一样切割难宫岛的天穹，魔女也在尝试撕开裂缝。 循环往复的空间潮汐为其提供动力，可现在远远不够，空间波的力度太小，谁也不知下一次大浪何时才会到来。 只要空间潮汐没有出现，马蒂内斯号就永远无法脱困，必将于此遭到毁灭。月亮龙就在路上，并会终结一切问题。 面对最危险的状况，阎魔也使出最后的力量。 它转过头，发出一阵刺耳尖啸——成千上万头冤魂魅影在它的血盆大口中哀嚎，与阎魔的声音交织一处，形成极度震撼的怨戾吼叫！ 紧接着，从它宽阔的巨吻当中亮起一股威力恐怖的能量波。 当这股能量波凝聚成型的时候，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弯曲，如受损卵壳般出现破裂纹路，它体内的众多幽魂不停被这枚能量球所吸收，推动它的体积不断增大。 “吼——” 阎魔彻底张开大口，将这股具有无上威势的邪恶能量全部释放出去，直接轰向法洛莎！ 面对阎魔的邪光炮，法洛莎不得不将准备到一半的大杀戮律朝下方的黑火突击兵们砸去，他们正以散阵形式冲锋，遭到杀戮律覆盖，队列中瞬间坍塌下去一大片，大约一半的区域被席卷，上百名士兵瞬间横死当场，连濒死的哀嚎或动作都未作出，原地瓦解为成千上万枚血肉碎片！ 随后，法洛莎转动手里的魔力之刃，过去魔女们也尝试探索类似的魔力储存与释放机制，但并未成功，如今法洛莎则要试一试。 如果把最纯粹的魔力集聚起来再释放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来吧！”法洛莎勐力挥出魔力之刃，无穷无尽的浩瀚魔力凝聚成灰、红两色螺旋交织的魔力激流，呼啸迸射！ 然后……碰撞！ 远古致命妖怪的邪光炮与远古至尊魔女的无尽魔力相对抗，瞬间引发剧烈爆炸，无形震荡波激扫出去，强光灼目、天摇地晃！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手上的魔力刃柄滚烫过载，立时出声提醒。法洛莎也意识到这把脆弱的人类造物并非顶尖，完全无法承载她浩瀚、强盛的魔力，于是在它彻底粉碎之前将绝大多数力量倾泻出去，尽可能阻止邪光炮的轰击，紧接着便闪身往外后撤。 徐炀启动云中兽的武装模式，抱起法洛莎就跑，她还握着已经破碎的魔力刃柄，将它复原，准备再度使用。 阎魔释出的邪光炮更胜一筹！黑色光柱穿过消散的魔力之雾，它摆动头颅，以浩荡的黑色光焰切割祭坛，除了月银祭坛本身无法毁坏之外，石质高台如豆腐般开裂。 徐炀在立足点消失之前抱着法洛莎撤退，向高台后一跃而下，瞬间落在后面的繁杂植被当中，避免被邪光炮追上。 “嘶……”阎魔口中的巨型光球也最终消散。 “接下来？”徐炀将法洛莎放下。 “你知道的，强烈精神作用，可以让我快速恢复。”法洛莎将破碎的刃柄复原。 徐炀动动小手，法洛莎浑身一哆嗦，两颊红润，心中荡起麻酥酥的情感，魔力大量涌现。 法洛莎双手握紧魔力之刃，将恢复的魔力重新注入到刃柄当中，红、灰两色魔力再度突突冒出，犹如两股火焰绕舞。 “第二次攻击，要来了哦。”法洛莎抬头望着天空中漂浮的阎魔。 阎魔试探性地发出吼叫，但它体内已经没有其他怨魂可供消耗，一旦被法洛莎的魔力激流射穿，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的资源无穷无尽，无论何时都可以重新来过，面临此等层级的现实操纵者，战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个世界，终究是由现实操纵者们说了算。 见阎魔也无法击败那神秘魔女，马蒂内斯号的舰长冷静地接受这一切，他检查魔女开启空间裂缝的状况，那道魔力之门正在开启，但极不稳定，根本无法使用。 黑火革新的抗争，最终失败。他悲哀地想着。是我们太无力了。 另一边，在巨蛋竞技场。 a40在入场通道内又遇到了希露菲。 “这不是我该有的力量。”a40说，“我应该停下。” “你必须成为第一武士。”希露菲诚恳地说，“不要把弑神武器拱手相让。她并没有出面来见我，所以你必须把武器拿到，然后转交给她。” “她对你这么重要？” 希露菲轻轻点头 “……你必须参战，”希露菲闭上眼睛，“把胜利带给她，我……我想她会很乐于看到这一切。” “嗯。”a40点头。 它走进场，面对冠军候选柳川文彦。 遇到本次大赛的巅峰强者，a40压力极大，但它手握附魔消失力量的怒火，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在a40前方，柳川文彦身穿一件厚重、新锐的白色武士盔甲，头颅成圆球状，没有常规五官。当裁判机器人宣判战斗规则时，他将武士刀和胁差都抽出来，摆出他修行了70年的剑术架势。 列岛洲第一武士，常常有人这样夸耀柳川文彦，在他的修行当中，他已经融会贯通11种不同的剑术流派，并把所有流派在他精密的战斗核心模块里重组。 每一门剑术都有它擅长和不擅长之处，而柳川文彦融合11家之长，一门剑术的长处，恰能弥补另一门剑术的短处，他对这11门剑术进行重组，互相优化适配，拆招、补招，互相叠加垒造，最终铸就“柳川流”剑术。 70年的反复磨砺和义体改造，打造出柳川文彦的不败名声，他屠杀希盛的敌人，保护本间纪子的安全，时至今日，也将为本间纪子夺取弑神武器，夺取盛典的冠军。 独步天下。 区区一个a40，根本没有被柳川文彦放在眼里。 “四分之一决赛，开始！”裁判机器人挥下手刀，宣布激斗的爆发。 瞬间，a40离开原地，朝柳川文彦斩去，沿着它练习了千万次的轨迹挥砍出去。 只要用刀刃击中对方一次，那就胜利了！ 致命的攻击迫使柳川文彦后退，他意识到a40非常了解自己，熟悉自己的绝大多数战斗技巧，显然进行过无数次针对性训练。 紧接着，柳川文彦决定将战斗拖入他熟悉的节奏。 他知道不能对抗a40刀上的魔力，于是避其锋芒，不断削弱a40，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较小的擦伤，每次稍微得手便后退数十步。 柳川文彦实在太精明了，他这辈子参加过的战斗多达千场，只要战斗拖下去，胜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明眼人都能看出柳川文彦决定用消耗战获胜。黄蜂看着直播赛程发展到这一步，悲伤难以自制，以至于痛哭流涕，内心无限的酸楚。 “我要让a40赢！”她哀嚎着，“罗洛！” “嘶……呼……”罗洛发出阴冷的声音，“没用的。我们要留着你的魔力，直到返回泰亚群岛……马蒂内斯号完了，难宫岛是个陷阱。” “你这王八蛋！”黄蜂往荧幕上一撞，在额头上撞出血迹，“我要死给你看！” “疯女人。”罗洛左手擒住黄蜂的左肩，右手把限制器从她背后拔出。 魔力像洪水一样在黄蜂体内形成涡旋。 “a40必胜！”黄蜂尖声呐喊。 命令现实。 “a40必胜！”黄蜂悲哀地大叫，“a40必胜……a40……” 罗洛将限制器刺回黄蜂身上，她跪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水穿过指缝。 只要让a40赢了就行……什么都好。 她泪眼朦胧看着屏幕。 事情并没有和她预料的那样好转。 a40反而打得更急躁了，它知道自己会被柳川文彦拖死，宁愿加速、爆发全力，尽快结束战斗。 当a40再次挥出怒火时，柳川文彦像蝴蝶一样后退，挥刀，反击。 铛—— 武士刀击中a40的手腕，瞬间将它右手削断，怒火被抛飞到空中，a40用背部推进装置在空中变向，以左手取回怒火。 动作被看穿了。a40暗道。 柳川文彦另一只手将短刀往前勐刺，像叉一条动物一样把a40的腹部贯穿，它又把武士刀在胁差的刀背上滑行，彷佛从烧烤串上剔下一条肉，把a40斩到地上去。 滋——滋—— a40受创的地方冒出电火花，它往后退，躲避柳川文彦的追击。 失去右手，怎可再战？黄蜂脸色灰白。 “我无法命令现实，为什么？”她说。 a40往后退，摆出破绽，吸引柳川文彦的攻击，它用左手挥刀，武艺分毫不差，瞬间砍中柳川文彦的长刀，那把古老武士刀瞬间消失不见。 “左手剑法……”柳川文彦失去主武器，沉吟。 “合成人哪有左撇子和右撇子之分！”a40左手将刀向前，继续勐攻。 罗洛看着战局，直到现在，a40和柳川文彦的战斗还是五五之数。 黄蜂明明说了a40必胜，为什么？ 难道她的魔力不是命令现实吗？ 难宫岛上，法洛莎尽兴地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她甩动魔力之刃，将魔力如流星般释放出去，一枚枚鲜红色或灰色的魔力射弹冲撞在阎魔身上，割出焦痕，厚重的伤口中滴出黑色血液，每一滴鲜血都在岛上催生出缠绕着朽烂器官的邪恶花朵。 这把廉价的魔力之刃使用1~2次后就会完全损坏、不堪再用，而且攻击效率也成问题，还好是在法洛莎手中，耐久度完全不成问题，可以不断恢复。 徐炀掩护法洛莎，对抗那些零散而绝望的黑火突击队员。 法洛莎在徐炀身边感觉更加安全，她成长，无畏，不再逃避，不停地朝空中的阎魔发起攻击，原先的她一定会尝试迂回，但现在她感到非常自信，愿意尝试每一种可能性，使用全新的宝物。 “你早生一千年多好？”法洛莎喃喃道，“你是村庄的勇者，18岁的你来接走7岁的我，我们去村子外面大冒险。” “现在也可以大冒险。”徐炀警戒来敌，丝毫不肯懈怠，不停用手枪开火。 就在此时，他听到空前尖锐的声响—— 相位魔们也齐齐抬头，发出吼叫。 空间潮汐来了！ 裂缝陡然被拉长到上千米尺度。 “马蒂内斯号，前进！”舰长发出失控的咆孝，“前进！” 第二百六十七章 崩坏 整艘空天母舰全速运作！ 它将阎魔拖过裂缝，进入现实世界！无数相位魔闪烁上升，跳跃着穿过巨型裂缝，一并侵入现实。 在安久市上空，马蒂内斯号突兀出现，它的阴影覆盖住大片城市。 “跳跃到了安久市！”魔女大声喊叫，“有偏差！” “按计划行动！”舰长下达命令，他声音颤抖，难掩喜色。 马蒂内斯号将携带的6枚长程弹道导弹锁定上京，全部释放出去。 每一枚导弹都是核弹头，准备降下死亡的火雨！ “吼！”它所拖曳的阎魔也同时挣脱锁链，向下扑去，直奔繁荣的城市。 当它山峦一般的身体重重撞在地面时，整座城市剧烈摇晃，建筑倾颓，大厦崩溃！无数房舍与建筑瞬间被阎魔压成碎片！每个罹难者的灵魂都被阎魔所吞噬束缚！它大快朵颐，尽情肆虐。 巨蛋竞技场办公室内，桐野怜世望见窗外突兀出现的阎魔，身体瘫软。 各台战机也跟随马蒂内斯号入侵，开始轰炸关键设施。 上京，京都无限总部。 防空警报已经响了1分钟，预告着最高级别灾难的爆发，地动山摇，人心惶惶。 天条院紫乃冲到天台，望向空中朝上京飞来的导弹。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核弹头所瞄准的位置，京都无限总部大楼、希盛神宫、z系列研究所、安保总部、工厂区…… 愤怒、失望、恐惧等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然后，又被她全部扑灭。 这里是，京都无限！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张开双手，释出一身所有魔力！ 瞬间，核导弹与小半个上京陷入凝滞。 唯有一枚刻意后置的弹道导弹呼啸着穿过都市，被防空导弹所拦截，核武器在空中爆炸开来，辐射尘滚滚洒向大地。 天条院紫乃难以继续行动，她耗尽一身魔力，头晕目眩，往前栽倒，从大楼边缘落了下去。 柳川文彦抬头看到惊怖事变，当即跳离a40，他要赶回去守护本间纪子大人。 “跟我战斗！”a40在地震中维持身体平衡，它用左臂往前追击，“别跑！你这懦夫！” 柳川文彦已经从赛场通道离开。 “获胜方，”裁判机器人宣布，“新世界机关的武士，a40！” 预先设置的礼炮炸响，祝贺它在战斗盛典中挺进四强，与满城的枪炮与轰炸声汇聚一处。 阎魔的吼叫响起，巨浪滔天，直欲吞没整片陆地。 在难宫岛，法洛莎皱紧眉头，目送战舰和阎魔逃逸。 不妙。徐炀暗道。不知道它们去了哪，但总不能是异世界，必然袭击了京都无限的核心区域。 难道是黑火革新的现实操纵者在背后控制？是哪一位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我们得回去。”徐炀匆匆动身。 但黑火革新的残余部队还在不断干扰他们，阻止他们去干扰马蒂内斯号的军事行动，一个个悍不畏死。 “完全泄露了。”法洛莎望向巨大的空间裂缝，以难以控制的速度不断扩张，这次来的潮汐格外迅勐，“老龙呢？” 她话音刚落，一声嘹亮的吼叫就响彻难宫岛，从天穹顶端张开一道口子，一双巨爪抓住裂缝两侧，将它撕开，披挂苍白鳞片的巨龙向下落去，拍打翅膀，悬在空中。 “多么混乱。”蒙德素来不愿被凡尘俗事滋扰，因为地面生命永远都会犯错。 它朝四面八方的空间裂痕释放古老的龙之奇迹，发出铿锵有力的龙吟，各个大小裂隙不断愈合，最终消失不见，相位魔们随着月白色巨龙的吼叫而向外逃窜，一个接一个从难宫岛的边缘消逝。 “啊啊……” “那是……”残存的黑火突击队员望向空中的巨龙，对它指指点点。 “现在，我已降临于此，”巨龙口吐人言，望向法洛莎，“应邀约而来。” “来晚了，什么力都没出，不算数。”法洛莎讥讽。 “它就是月火蒙德？”徐炀观察，这条巨龙翼展50米，非生物学可以解释。 “是它的化身之一，”法洛莎冷哼，“老龙奸诈的很，很难找到它的本体。” 白色巨龙降临到封印点顶上，俯瞰周围零散的黑火公司士兵，逐一将他们聚拢起来，让他们不要做无效的顽抗。 “计划不变。”徐炀带法洛莎前往岛屿一角，寻找潘瑞尹的残块，“我们还是要杀死阎魔，还要击溃甚至夺取马蒂内斯号！” 一想到留在现实世界的莉拉，徐炀恨不得赶快回到她身边。 在荒野中找到潘瑞尹的一条胳膊，法洛莎用回复之律把她复原。 “呼……呼……”潘瑞尹完全恢复，她甩了甩脑袋，把混乱的思绪重组，又把断裂的记忆接上，她抬头望天，“马蒂内斯号呢？阎魔呢？” “空间潮汐爆发。”法洛莎说，“便宜了他们。” “我们得立刻追过去。”徐炀皱眉。 “黑火革新真的是有备而来。”潘瑞尹深呼吸，“但我们怎么做呢？无论阎魔还是马蒂内斯号都很难应付。” “法洛莎需要你帮助她完成仪式。”徐炀点头，“这是我们到这里来的第一目的。” “一切灾难都会被解决，只要我成神就可以了，”法洛莎说，“潘瑞尹，你有着最重要的‘基石’般的地位，你是我的第一名骑士，和我分享誓约的魔女，我们的灵魂早就联系在一起，我们的命运也存在密不可分的纠葛。我的登神如果没有你的见证与加入，必然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有害的。” “我早就发誓效忠于你。”潘瑞尹轻轻点头，“服务于货真价实的魔女之神，感觉也不错。” “一旦法洛莎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再获得弑神武器，”徐炀思忖，“应当就能化解这次危机。” “化解危机？”法洛莎喃喃道，“这个世界终于开始真正意义上产生混乱和流血了，我喜欢看呢，人类总得从伤痛中学到点教训。” “我们要给混乱划上句号。”徐炀看着法洛莎，“保护我们所熟悉的一切东西。” 法洛莎望向血红色的天空。的确，到这份上，在那个脏兮兮、宽阔的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建立了许多羁绊。 “至少要把我们的新家保全下来。”她说。 “那是。”徐炀同意。 “魔女之神，挥舞弑神武器，在芸芸众生面前杀害阎魔。”法洛莎将星之砂全部倒出来，洒在难宫岛上。 尘埃扩散，土壤被崭新的力量所覆盖，短则数周、长则连月，整座难宫岛最终会被星之砂的力量所固定住，边缘也会凝结，真正成为一方稳固领域，无法被相位魔渗透。 “队长！”张允汐和其他特遣队员们跑过来，“你还活着！” “使命还没完成。”潘瑞尹郑重点头，“我们的目标还是一样，干掉阎魔！” “那些俘虏怎么办？”张允汐望向被抓住的黑火士兵们，他们在白色巨龙的威压下紧张不安。 “蒙德！”法洛莎朝远处的老龙喊叫，“那就把这当成我欠你的人情吧——请你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守一下这片区域，直到它彻底稳固。以及把我们送回安久市！还有你抓到的那些人，让他们在岛上干活，多种树！” 蒙德的化身张开翅膀，发出响亮的咆孝，在徐炀他们面前出现一道银白色的漂浮咒文。 “这是做什么的？”张允汐不解。 “拯救世界用的。”法洛莎低语，“让这个世界看看魔女之神能做到的事情吧。若是我把被摧毁的城市又悉数复原，叫死难者重生，还有哪个凡人会拒绝向魔女之神献上纯粹的忠诚？” 在会津城的尼斯托工业园，莉拉正在起草报告，谈到如何修筑、拓展和营造会津城。 她突然听到一阵阵刺耳的爆炸和巨响，立刻寻找新闻，角屋传媒悍不畏死的记者们正在拍摄马蒂内斯号空天母舰和阎魔的形象，它们突兀出现在城市上空，并且正在整座城市范围内肆虐。 莉拉抓起自己的狙击步枪，往楼下跑去，看到莎莉句偻着身体从她的通讯室里爬出来，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橙色的黏液。 “是你？”莎莉的老鼠耳朵抖了抖，“徐炀呢？” “主人不在。”莉拉拿毛巾给莎莉擦干，“你终于醒了。” “我能感受到很多变化。”莎莉的手中闪耀着两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大家的信念让我变强了。” “你的两种力量……”莉拉观察鼠魔女的双魔力，“一个是生命力涌现，一个是电磁脉冲。” 轰—— 地震爆发，巨浪震动，地质动荡引发了深远灾难。 工业园深埋海中，玻璃穹顶不堪重负，立刻出现一道裂隙，海水顿时不断涌入，霹雳落下，犹如瀑布。 “这里会被淹没的。”莉拉抓住鼠魔女的手就走，“我们去作战。” “作战？”鼠魔女看到前线报告，“这么大的战船！” “你可以用神力强化过的电磁脉冲，把马蒂内斯号直接射下来！”莉拉用力点头。 “在那之前……我们得把裂缝堵上。”莎莉抬起头，“海水会把我和大家的电台淹掉……” 莉拉望向漏水的顶部裂隙。 的确，如果放任不管，海水不仅会灌满整个工业园，还会沿着地下道路灌入会津城，最终把整座地下都市淹没。 “很重要，但怎么上去？我们又不会飞……”莉拉说，“噢，噢，等等。” 她跑向囚室。 “想改过自新吗？”莉拉敲了敲铁门。 “想。”链锯天使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抗拒死亡 莉拉发誓要完成主人所下达的一切命令。 主人将会津城交给自己，莉拉暗道，那就要把这座地下城守得滴水不漏，绝不能叫主人失望。 牢门的锁有两种打开方式，一种是钥匙，只有法洛莎拿着，彰显她对囚犯的控制权。另一种是信息识别，绑定了徐炀和莉拉的电子令牌，核验通过之后，铁门瞬间开启。 犯人是危险的。莉拉端稳狙击步枪，用感知魔力锁定囚室内的链锯天使，她的任何动作在莉拉看来都一清二楚，不让她有伺机而动的机会。 而链锯天使也清晰明白这一点，她弯腰向外爬出，门框太窄，容纳不下她巨大的白色翅膀，她吃的东西很少，靠着102当初送的一点食物撑到现在，这让她的身材变得尤为瘦削，形销骨立，两颊凹陷，羽翼更是布满缺损。 “给她一点生命力。”莉拉下令。 莎莉往前走，和链锯天使牵手，释出鼠魔女的力量。她的魔力允许生物以超常的速度成长，在魔力影响下，链锯天使迅速好转，短短几秒内，她的身体状况大有起色，尤其是原先枯瘦的翅膀，如今光洁如新，霜白羽毛精美如锦缎。 “谢谢。”链锯天使向莎莉鞠躬致谢，“愿神保佑你。” “她自己就是一尊神。”莉拉望向上空，“我们得把上面的窟窿堵住，你能帮上这个忙吗？” “能。但是，那个以酷烈和蛮横闻名的女人呢？”链锯天使将目光投向穹顶上的窟窿，“她去哪了？” “别担心，”莉拉说，“由我保着你。” 链锯天使双翼一振，飞向高空，召唤出天使系的奇迹，她开始用远古秘文吟唱，曲调柔和古朴，典雅厚重，神圣咏唱令空气微微颤动，裂痕开始自我修复，从空隙中出现受祝福的金属，这些金属不断流动，很快便填满缺口，自然凝固，具有可观强度，能够阻遏海水涌入。 随着链锯天使释放奇迹，翻涌的海水最终被阻拦在外，洒进工业园内的海流顿时断裂，就像布料从中断开，剩余的部分散落于地，很快消失不见，再也无法造成威胁。 莉拉观察得很清楚。 奇迹是与远古神秘者有关的能力。森林之主的誓约、法洛莎近来破译的石板、链锯天使的神圣咏唱，使用的都是古代的神秘文字，它的历史更加久远，直到巨塔建立，神明将不同的语言统一，这种超古代文字才渐渐离开人类的认知范围。 “解决了。”链锯天使扇动翅膀，降落下来，从她脸上现出紧张不安的神色，“还满意吗？” “不错。”莉拉轻轻点头，“现在我们去会津城通往地表的出口，那里一定挤满逃难者。” “我不认识你。”链锯天使一边飞行，一边询问跟在她们身边的鼠魔女。 莎莉的体型更加庞大，鼠的特征更加明显，绒毛密布，长尾带刺，身形修长健硕，更有众鼠之神的气魄，任何鼠人都会在莎莉的新形象面前感到十足敬畏。 “我也不认识你呢，”莎莉在后面四脚着地快速爬行，既快又轻盈，彷佛生来就该这样移动，“我叫莎莉，是鼠人族的首领。” “我是链锯天使阿兹拉尔。”链锯天使说。 当她们来到90号公路的时候，立时望见遍布会津城的“天幕”已经停止工作，整座城市漆黑一片。 天幕负责24小时营造拟真的天空和天气系统，是地下居民自我麻痹的手段，同时也具有重大意义，代表社会的平稳秩序，连天幕系统都不再运行，说明现状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 喧嚣声引得人心惶惶，他们都陆陆续续离开房间来到街上，或从窗户朝外张望。莉拉看得一清二楚，和当初的情况很像，他们像是在害怕第二次大鼠潮爆发。不过这次来的杀手可比鼠人恐怖万倍，造成的死难数量也会多得多。 这是一场公司战争。 “控制局势，”莉拉向葛城浅发讯，“保持稳定。” “我当然知道！”葛城浅回讯，她忙得焦头烂额，“前面打起来了，城里也有很多塌陷，怪物横行！” 轰、轰—— 更多震鸣和炸响不断爆发，零乱的惨叫声和不安的大吼大叫在街上响起，分驻在社区内的安保人员试图控制秩序，但手段有限，只能大声呼喊人们回到家里去、不要恐慌。不少人对此将信将疑，害怕留在家里只能等死，立刻开始收拾自己能带上的东西，寻找可用载具，试图逃出会津城。 “鼠村里的大家也会很害怕的。”莎莉想返回朝思暮念的鼠村。 “只要它们不跑出来什么都好。”莉拉说，“跟我来！” 革新号、白烟号、紫风号、匿名号都被拉去地面了，倒是麻烦，莉拉跑向街边停靠的一辆无人出租车，刷现金卡，四扇车门悉数开启。 链锯天使尽全力合拢巨大翅膀，用力挤进去，一个人就占了后排所有位置，她用力把两侧车门关上，顿时感到拥挤不堪，翅膀抵住车顶，闷得慌。 莎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用鼠人通讯器给其他鼠人发消息，宣告她已经复苏的消息，同时要求它们保持镇静，不要在巨大的混乱中失去理智，务必要留在鼠村等她回去。 她相信自己怀着某种责任，不止是为了会津城附近这窝鼠人，更是要去帮助全世界各个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同类。鼠人们曾经分裂、偏激且愚昧，但现在它们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袖。 出租车是自动驾驶，开到二十六号高地就停下，不愿往前，只因逃亡的车流塞在路上，动弹不得。 在头顶上，若干架穿梭机快速越过空中航道，想逃往地面，一到达出入口，他们便发现地面才是危机的真正源头，于是又匆匆返回，同时大声播告： “怪物来了！怪物来了！”几个消息灵通的机主朝下方恐惧的车流大喊，“别出去了！躲在家里！” 莉拉要求葛城浅派一艘穿梭机来接她们，但葛城浅太过忙碌，她要组织分散在整座会津城各个街区的帮众，到处乱作一团，只能让一个帮众去找可用的穿梭机，但还要花不少功夫才能赶到莉拉那边。 突如其来的激战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莉拉打开新闻频道，信号已经中断，看来角屋传媒也遭到攻击，整座安久市乱作一团。 谣言四起，大部分人都已知道或猜到马蒂内斯号出现，小部分人还从新闻画面上见到了阎魔，不少人往街边一坐，寻找短视频平台上可用的实时直播，几个不怕死的实况主都在直播巨型空天战舰轰炸城市的画面，立时揭开真相。 若干艘重型战斗机划过天空，不断投下威力惊人的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会津城的人们加倍恐惧——他们先听到巨响，感受到地动山摇，然后才看到直播里推流的实况画面，这一切都是事实。 “救命啊！” “我不想死……” “怎么办——”絮语、哀嚎和哭声不断在人群中响起。不少人本来只想躲在家里等风头过去，看到外面街上大家都在撤，也跟着冲下楼随着大家一起逃跑。等听说前方出现怪物，他们便陷入极端矛盾的状态，想逃离会津城，可是出不去。想留在家里，又不甘心，怕错过一线消息，更怕大家都逃了，留下自己在地底等死。 整座二十六号高地挤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十几辆绿色的无人出租车卡在路上，鸣笛声大作。莉拉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想到当初鼠潮里的状况，也是一样堵得可怕。 “以后我要把1号连接处拆掉。”莉拉说，“重新规划整座地下城。链锯天使小姐，你带我去地下城出口，莎莉，你从鼠道跟上。” “噢。”莎莉悄无声息地爬走。 链锯天使把车门打开，钻出去，将憋了很久的翅膀用力张开，拼命扇了扇，活动肌肉。莉拉抱着狙击枪，一下跳到链锯天使背上，骑着天使飞向前线。 “通知所有地面防空火力，”莉拉向葛城浅发讯，“友方大型有翼人形单位上线，代号：链锯天使。” 葛城浅正在会津城出口，一条八车道公路上，她带领葛城帮精锐成员竖立路障，殊死防守，手忙脚乱，不停大声呼喝，让会津城里无头苍蝇一样逃窜的车辆滚回去。收到莉拉的讯息，她连忙给晖城区留守人员发消息，指出如今的链锯天使不是敌人。 “链锯天使——” “链锯天使！”晖城区几座建筑物顶上，负责警戒的武器小组差点就要将链锯天使击落，但收到葛城浅及时更新的消息，连忙收手。 “你比那个疯女人酷多了，”链锯天使用力振动翅膀，朝地下城出口飞去，“你也是魔女吗？” “是的。而且，只要有我在，会津城就不会陷落！”莉拉从链锯天使的嵴背上站起来，精妙地在狂风中维持身体平衡，将狙击步枪瞄准出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仇旧恨 在会津城出口，一头幽灵般的鬼怪盘踞在宽阔公路中央，身边横七竖八倒下了不少葛城帮成员，怪物从他们曾经用于防守的掩体中闪烁出来，迷雾般的外形飘忽不定。 砰！ 莉拉扣动扳机，子弹直接从鬼怪中央穿过，没有造成丝毫破坏，打穿它身后的公路，在路面上留下一个凹坑。怪物就像发呆一样停在路中，一动不动。 “莉拉！你终于来了！”葛城浅站在道旁的一座加油站里，帮会的核心成员们各执武器，靠在机车旁边。她神情焦急不安，身披一件厚重的酒红色大衣，握着趁手的撬棍。 “塞车。”莉拉重新校准狙击步枪。 “我们原以为黑火革新的突击队会来，”葛城浅感到愤怒，“结果来的却是这些怪物！它一瞬间就杀了很多人，怎么打都伤不了它！” “黑火革新不会来的，”莉拉从链锯天使背上跳下，“他们第一波攻势的目标不是这，是京都无限及其旗下公司的指挥中心，然后他们会逐一控制防空阵列、安防基地、机场、导弹发射场，随后威胁或袭击其他第三方公司，建立临时委员会用来收押和管理人口，最后才是会津城。” “我们不能等着马蒂内斯号把整座安久市打下来！”葛城浅喃喃道，“我们得做点什么，不然就太被动了。” “可你们被一头幻影怪物挡在出口！”莉拉摇头。 “它根本不可能被打败啊。”葛城浅不解，“什么东西都伤不了它，你也看到了。” “这是相位魔，”链锯天使见多识广，“它们是居住在间隙里的生命，只有攻击的时候才会显形，枪弹和爆弹都影响不到它。” “也就是说要用近战制伏？”莉拉判断，“让它现形，然后再一口气击溃。” “原来如此，让它见识下人类的力量！”葛城浅跳出掩体，抓着撬棍就朝相位魔冲过去。 “葛城老大！” “哇啊——” “跟上！”其余帮众顿时嗷嗷叫着，紧随葛城浅往前冲去。 “莽撞的家伙……”链锯天使低语，“但我已经没有资格评价其他人了，我是失败的一方。” “你的意见十分宝贵。”莉拉态度沉稳。 她收到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电话，通信质量很差，周围的信号基站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莉拉！”吉冈水色的声音响起，“……我们要逃去会津城……” “实金大厦被攻陷了么？”莉拉皱眉。 “……没有……但是很危险！轰炸——” “守住它。”莉拉说，“这是命令。” “你真是个无情……”吉冈水色的声音断断续续。 “实金大厦就是你们的阵地，我拒绝有人不战而逃。”莉拉语气冰冷。 “草……”吉冈水色结束通信。 “真是严格。”链锯天使屏住呼吸，她想到102，102应该就在实金大厦，她衷心祈愿102能够平平安安。 “我的温柔只会留给一个人。”莉拉说。 在出口，葛城浅启动纳米甲的武装模式，鲜红色纳米机器人爬满全身，化作恶龙般的盔甲。相位魔发出一声尖啸，朝葛城浅扑去，它的巨爪划过空气，在挥击途中显形，带鳞的外观无比醒目，葛城浅顺势往上一挥，撬棍与相位魔的利爪碰撞，顿时砸得它血肉模湖。 相位魔将受损的爪子恢复到隐形状态，它通体闪烁消失，移动方式极其诡异，上一秒还在葛城浅身边与她交战，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后方其他几名帮众头顶。 “它来了——” “救命！” “快散开！”他们凄厉哀嚎，恐惧万分，对这种超自然生物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相位魔现出半个身躯，勐力挥出爪子，几乎在一瞬间，锋利的爪子就分开了两人的身躯，一个被扯断半截身体，内脏横飞，另一个则被击中头颅，脖子瞬间被折弯，脑袋软垂在胸前。 等其他人疯狂朝相位魔开火的时候，它又遁入虚无当中，这一回连虚影都没有，根本判断不出它的下一个目标。 “吼！”相位魔冲进道旁的加油站，直接袭击在这里待命的后备武装人员，他们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抄起手头的武器准备反击。 相位魔挥出爪子—— 砰！ 枪声响起，它的半个手臂被打断在地，消失无形。莉拉用力拉动枪栓，她的魔力能捕捉到相位魔的痕迹，它无论隐形、还是遁入异空间然后再次出现，都会被莉拉瞬间找到方位。 相位魔这一失手，立刻本能退避，这一回它是彻底消失，钻入另一个空间然后再未归返。 呼……在场的人们无不长出一口气，纷纷将崇敬的目光投向莉拉。身着黑色战斗盔甲的莉拉·尼斯托，俨然成为他们的救星！ 就在这时，鸣笛声接连响起。 “集结起来！”一辆樱花涂装的京都无限穿梭机迅速赶到，穿过地下道路，向他们发出公告，“以京都无限安保总部的名义：征召新会津安保公司与尼斯托公司全体武装人员、魔女，你单位将受战时最高指挥部统一调动！” “这……”葛城浅眉头一皱，在表面上，她还是受京都无限官方认可的安全承包商。 临时工，炮灰。 傻子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征”会有什么下场。莉拉暗道。自己一方肯定会被派到第一线，去跟马蒂内斯号以及阎魔死磕，跟那艘先进战舰和古老怪物拼杀，直到流干自己人的鲜血，为的只是保护京都无限的利益。 即使帮京都无限打赢守卫战，结果也毫无意义，还是会被京都无限铐上枷锁，继续在他们设计的体系下苟活。 “拒绝。”莉拉端着狙击枪汇报，“受条件限制，我司无法配合你司行动。” “这里是京都无限公司辖区！”京都无限的人员语气强硬，“你司隶属于京都无限管理系统，若是拒绝调遣，将全体授予信誉码负数赋分，撤除一切公司权益，并受到严厉问责！” “试试给头上那头怪物标红吧，跟它说世纪净土系统限制它的出行，可惜你们也没有能力抵御外敌。”莉拉瞄准穿梭机的要害部位，“现在，给我滚。” “会津城的渣滓。”这艘穿梭机立刻转头逃离。它此时也在躲避黑火革新重型战斗机的追杀，黑火革新的职业飞行员表现出了极其精湛的军事素养。 京都无限的人员离开后，在场的人们各有思量。 “安久市在战火中燃烧，一切都在起变化。”链锯天使望向远处，她的视线穿过地底通道，能看到那些繁华的巨构建筑在硝烟中坍塌，地面不断微微颤动，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彷佛有头无限巨大的怪物正在不断翻腾。 “我们这是和京都无限彻底撕破脸了？不再和他们玩公司上下级的把戏了？”葛城浅询问莉拉。 “主人不在，我要有下决断的魄力。”莉拉冷漠地说，“是公司把我拆成了零件，这些巨型企业根本没有差别。我们必须击败他们，无非是时间早晚。现在就是一个宣告抗争的起始点，我们将一呼百应。” “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吗？”葛城浅沉思。 “来迟了，堵车。”孔泰匆匆跑来，他身后拉着8辆大型卡车，从上面飞速跳下无数“飞鸟团”的成员，他们手握制式步枪，身穿统一制服，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 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把浅梦吓哭了，她躲到活动室中间，被到处爆发的轰炸和巨响震得心神不宁，新闻上的实时报告昙花一现，但她还是看到了阎魔的恐怖形象，那怪物的身上覆满骷髅人脸，容貌狰狞，吞噬人命，丘陵般大小，无论子弹还是炮火对它造成的伤害都十分有限。 “莉拉让我们守住这里！”吉冈水色跑下来大喊，“别怕！” “别怕，别怕！”102用力把浅梦抱住，“不许怕！” “呜呜……”浅梦在102肩头哭泣。 吉冈水色想到徐炀给整座实金大厦留下的精密防御系统，立时将其启动。 高规格的金属护盾纷纷从建筑内部升起，重组成型，挡住每一块易损玻璃，大厦内部亦响起刺耳警报，一切出入口都被防爆门锁定，所有雷达和报警装置悉数上线，各楼层实时汇报可疑人员动向。 也正因如此，当黑火革新伞降的突击队员来到实金大厦楼顶时，她们也第一时间得到警报。 “有人落下来了！”吉冈水色切入摄像头，只见若干名训练有素的黑火突击队员已经落在实金大厦的顶层天台上，在黑火间谍预先侦察的报告里，实金大厦是一座等待拍卖出售的大楼，属于安全降落区。 “这可是咱们魔女部的地盘！”102叫嚣，“打跑他们！” “……黑火革新是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101渴望复仇，“他们把我们制造成杀人工具。” “走，把他们做掉！”吉冈水色也感到愤怒，“黑火革新从来不按时打钱，也不给临时工买保险。” 毁灭黑火革新，义不容辞。 第二百七十章 雨中杀机 下定决心后，魔女部成员便主动出击，准备击败降临到屋顶的那支黑火突击队。实金大厦是她们的新家，必须竭尽全力去守卫。 102抱着铳枪往上跑，满脸紧张之色。她身披黑檀色魔女盔甲，它们防御力有限，远比不上她自己魔力强化过的皮肤，但却实打实地增添安全感。 太害怕了。她惴惴不安。102其实和浅梦一样害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战端一起，情势便严峻百倍。更糟的是天气也在作祟，乌云密布，一连串白光频闪，反复照亮天地，紧接着就是雷暴炸响、大雨滂沱。 城市集中营造，改变了区域的气象条件，空气受热膨胀上升，在高空凝结化雨。这样的恶劣天气本就令人不快，而今更是对安保人员造成严重的士气打击，引发崩溃般的效应，一座又一座建筑在暴雨中失守。 安防实力不够的公司，要么迅速投降并签订协议配合工作，要么就遭到血洗。 黑火突击队员每攻下一座大楼，就在屋顶布置黑色信号弹，当102冲到天台上时，抬眼便见半个城市已经被攻了下来，到处黑烟滚滚，在暴风骤雨当中显得格外阴森。 怎样才能把黑火军队赶走呢？102握紧铳枪，瞄准眼前的敌人。 突击队已然降临，9名士兵，加上1名征战魔女。 “敌人出现，准备应战！”黑火突击队的带队魔女厉声命令，她面戴黑色口罩，双眼中亮起深紫色魔力，端稳手中黑色主战步枪，迅速朝102开火。 一连串枪声过后，102已经中了十几发子弹，每一发子弹都打穿她的盔甲，但又被她强化过的身躯弹开，就像命中装甲钢材一样收效甚微。 102时时以魔力贯穿周身，魔力所过之处大幅强化肌肉、皮肤与器官的功效，她只感觉子弹像牙签一样无害，只能在自己身上留下澹澹痛觉，无法造成实际威胁。 她抬起沉重铳枪，朝敌众开火，炮击命中楼板，瞬间爆炸开来，冲击波挟裹毁灭之势朝四方震荡，卷入其中的3名士兵非死即伤，瞬间被轰翻在地，浑身淌血，肢体粉碎。 “不要后退！”敌对魔女咬牙切齿，继续不断朝102射击。 “放倒她！”另一名黑火突击兵扛起反装甲火箭筒，把102当成人形装甲车般应对。 “小心！”浅梦一直在楼梯口瑟瑟发抖，一看到具有威胁的敌人，连忙将时间暂停。 停滞！ 她已经训练过上百次该怎么做，对手里的7mm手枪“打钉器”更是运用利索，借着时间停止的须臾时间，她瞄准敌人胸口，时停结束瞬间，她亦扣动扳机。 砰！砰！ 浅梦连续开枪，数发子弹突突打出，击伤突击队员，但他胸口配备陶瓷插板防弹背心，一时间不至于死去，他咬牙后退，把火箭筒抛给战友。 刹那间，101出现在这支突击队身后，瞬移到了他们都想不到、也关注不到的地方，她从大雨中落下，停在屋顶的铝合金空调排气机上，呈单膝跪姿朝他们射击。 “背后也有敌人！” “还击——”他们回身射击，却只命中空气，101又已跳跃返回，全然神出鬼没，令他们联想起相位魔一样的生物。 轰！ 102又用铳枪开了一炮，将若干名突击队员炸死，楼顶出现醒目凹坑，硝烟滚滚，里头残尸焦黑燃烧。 “小心点！”吉冈水色终于跟上102的脚步，召唤出大量墨水野兽。 无数大大小小的墨汁生命体扑了出去，袭击残余敌人，这些墨水生命的攻击方式极其独特，直接朝他们身上撞去，化作一大滩有生命力的墨汁，钻入衣服，再侵入五脏六腑，引发全身器官衰竭。 “该死……”敌对魔女往后退，迅速用对讲机报告，“在实金大厦，请求增援！” “我们阻止不了她！”其余突击队员绝望地向102射击，枪弹不断击中102，却并无实效。 102独自替其他伙伴承受着攻击，她心中满溢着错乱的情绪。半个小时前她还在活动室里吃冰淇淋，现在又置身于暴风骤雨当中与敌人交战！ 加入尼斯托公司后，环境十分安逸，钝化了102嗜血的秉性，如今长久沉寂的凶性又悉数回归，她往前冲去，黑火士兵们不得不往天台边缘后撤，直到退无可退，又被102挥舞铳枪逐一歼灭，枪刃横扫，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去死！去死！”敌对魔女不断朝102开枪，一发子弹打穿102头盔的护目镜，击中她的眼睛，她瞬间有半个视野变得浑浊乌黑，头痛难忍。魔力强化她的部位，眼球受强化后提供增强的视觉，防御力仍然不佳。 死亡的恐惧令102的身体抽搐了下，并转化成滔天怒火，102迅速朝敌对魔女射击，面对炮击，她试图回避，但还是被炮弹击中，整个人体被炸飞出去，身体残块朝各个方向四散抛飞。 “啊！”击败魔女后，102跌跌撞撞朝天台中央走去，痛得要死，鲜血不断从破损的眼睛中淌出，浑浊的组织物中夹杂着金属碎片，她跪在大雨当中。 “小心！”101刚回到天台就看到102受伤的样子，“快过来！” 一辆高速战斗机自他们头顶掠过，向天台楼面投下2枚导弹，101赶忙抓住102将她带走，导弹在楼板上炸开，瞬间爆破出2个巨大窟窿，所幸楼层甚厚，又经过加固，因而没有炸到内部结构，大雨倾盆而下，迅速积水。 102哽咽着哭泣，101将她抱进活动室的自动医生，为她疗伤，其他魔女匆匆跑来，黑火革新的军事行动为她们的平静生活蒙上一层阴影。 此时她们才加倍意识到徐炀和法洛莎的重要意义，若无他们的守护和指导，单凭她们自己，自然极度缺乏主心骨。 “我们会没事的。”101自我安慰般说道，一边看着102躺在自动医生当中快速修补，她相信102体质极佳，应当很快就会复原，但101又深刻感受到战争的残忍，她不禁回忆起在黑火革新接受培训的那段时光，那时人命和鲜血都极度廉价，仁慈与良善被弃如敝履。 天台上那名黑火魔女惨烈被杀的情形，就是她们姐妹既定的命运终点，念及此处，101心如刀绞，哀痛欲绝。她早已心知肚明，姐妹俩一生无法远离战火，但当它烧至眼前之际，她仍然心有戚戚，颇感命运无常。 “又来了！”吉冈水色查到报告，先前黑火突击队员发出求救讯号，如今第二支突击队又迅速降临，装备更加精良，由2名征战魔女带队，她们的装备比其他普通士兵更加豪华，使用稀有的离子剑，一击就能分开装甲。 “我们得走。”101触电般站起来，魂不守舍，“吉冈水色，我们得走。” “按莉拉的脾性，肯定会责罚我们的。”吉冈水色叫苦不迭，“她一副要送我们上军事法庭的样子。” “但不走又能怎么办呢？”风间宫理还在刷牙就被战事惊动了，如今仅披一件实验室大褂，神情忧愁，“我们难道能应付一波又一波强力攻击？” “至少得守住！等到102被救活！”浅梦咬紧牙关，“我们不能向敌人低头！” “……来吧！”吉冈水色往楼上跑去。 眨眼间，黑火突击队员已经占领了天台出入口，守在楼梯间，当吉冈水色出现在拐角，一梭子子弹便突突打来，吓得她心惊肉跳，她看着身旁近在迟尺的弹孔，立刻往后拉开距离，2枚手雷和2枚闪光弹又被扔了进来—— 轰！ 冲击波和热浪将吉冈水色轰飞，她被掀翻在楼梯上，往下滚了三四次，盔甲傍身，不至于倒毙，但也浑身剧痛，头嗡嗡作响。 “放下武器！” “行动起来，行动起来！”黑火突击队员训练有素，大声啸叫，准备夺占楼梯间。 吉冈水色满脸苦涩。 “别上来！”她迅速让下面的浅梦后退，“赶紧逃！” “那你呢？”浅梦吓了一跳。 “法洛莎大人会把我带回来的。”吉冈水色已有死志，召出多头墨兽陪伴左右，只是显得尤为孤单，更显无力。 滋—— 光芒大闪，突击队员们纷纷侧目，只见天台上方突兀出现一道符文，以秘文写就，散发月银亮光，漂浮片刻后，宽阔的传送门随之出现。 “啊啊……” “那是——” 他们立时警觉，第一时间就开枪朝它攻击，子弹密集击中符文与传送门，却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去你丫的！”一道黑色、巨大的影子穿过传送门，如巨鹰一般扑下来，杀入人群当中。 “潘瑞尹！”身经百战的黑火魔女们大惊失色。 “来的就是我！”潘瑞尹背上的钢铁之翼喷出烈焰，令她速度倍增，她眨眼扑向一名黑火魔女，将她勐力踢飞，直接踹出天台，从高空坠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远离控制 秋风扫落叶般，潘瑞尹在天台上横扫一圈，在敌群中穿梭，犹如闪电，每至一人身前便发出勐击，寸拳、肘击、头槌，随意打击都是摧筋断骨的效果，即便敌人身着厚重护甲，潘瑞尹的攻击也能穿透甲胃，制造内创，效力更甚百倍，直接将五脏六腑撕碎，被击中的黑火士兵瞬间被毙杀，毫无存活之理。 镇暴机动队的精英征战魔女，竟然如此之强！幸存的黑火士兵心惊胆战，绝望中向马蒂内斯号通信，要求母舰放弃攻击实金大厦。 对黑火的全盘大局来说，攻下实金大厦要付出的代价太高，只能暂避锋芒！ 发出最终通信之后，他们便继续开火，做着无望的反击，将身上所有的投掷物和战斗道具都用出来，潘瑞尹则在空中快速机动，避开他们投掷的手雷、捕网和脉冲炸弹，顷刻间将剩下数人也逐一处决。 “我杀了你！”另一名征战魔女先是尽力回避，随后按捺不住，愤然抽出离子剑，朝潘瑞尹斩去。 她的魔力释放出来，令离子剑的集束能量迅速扩张，色泽扭曲，威力倍增，单手挥舞，却能放出威势惊人的能量剑刃！呼啸向潘瑞尹扫去。 “吓人呢！”潘瑞尹双翼一振，朝高空飞去，又俯身冲掠，身体在空中高速机动，突入魔女的视野盲区。 “该死——”她转身挥舞离子剑，多重能量剑风朝空中旋掠，足以将装甲车撕碎。 斩！ 魔女最后用力噼下一剑，眼中最终还是丢失了潘瑞尹的身影。 她在哪？ “看后面！”潘瑞尹已然掠至魔女身后，一拳打穿她的后背。 “唔——”她两眼僵直，颓唐倒下。 “他们还真是有不错的好东西呢。”潘瑞尹捡起阵亡征战魔女的佩剑，将它在手中把玩，离子剑固然强大，不过她还是喜欢长枪。 “你做的很好。”法洛莎轻飘飘地从空中一跃而下，虽然震得膝盖很疼，但是要保持优雅，在地上蹲了一会才站起来。 徐炀紧随而至，看到大雨当中遭到侵袭的城市，顿觉不妙。在这一番侵扰和突袭当中，整座城市必然遭到毁灭性打击，如果不尽快击落马蒂内斯号、干掉阎魔，死难者将数以十万计。 他飞奔下楼，梳理现状，得知此时的马蒂内斯号已经移动到城市边缘，它没有在安久市的市中心长久停留，而是转向近在迟尺的上京。 着名的上京都市圈才是列岛洲的真正核心，一旦马蒂内斯号对那里稠密的人口、工业集中区域狂轰滥炸，整个列岛洲的经济生产条件都会倒退数年。 相应的，为了不留后患，大量战机和突击队员正在占领安久市，和母舰暂时分开，这些攻击机和重型战斗机轻盈、迅勐，火力也毫不逊色，尤其是在这种突袭作战当中，它们充分发挥机动性特点，直接袭击穿梭机站点，京都无限的大多数穿梭机尚未起飞就在地面被炸得稀烂，根本无法升空应敌。 没有穿梭机用来拦截空袭，城市配备的防空导弹基地也很快遭到摧毁，意味着京都无限彻底失去制空权，这样一来，部署在地面的大量战斗机器人也形如虚设，只能在街道上遭到轰炸和粉碎，其他军用车辆、列车还未移动就被炸得瘫痪，交通枢纽如港口、火车站、轻轨站和地铁站更无一幸免。 更糟糕的是那些黑火革新的间谍，他们在城市内蛰伏已久，如今纷纷肆虐起来，制造恐慌。 “多么迷人的混乱。”法洛莎嗅到硝烟的味道，她看见一艘战斗机掠过天空，在城市一角投下成吨白磷弹，掀起毁灭之火，连漫天瓢泼大雨也无法将其熄灭。 人类灭绝同类的速度比其他种族杀人的速度要快太多了，法洛莎对潘瑞尹、对吉冈水色露出和蔼笑容，随后便穿过雨幕，向密室返回，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手头的情报和物品。 “还好吗？”徐炀听闻102受伤，顿时焦虑，来到自动医生旁边观察。 “战争。”101以沉痛的语气哀叹。 “我们得阻止一切。”徐炀认真地对101说，“阻止悲剧发生的最好方式就是变得更强，从内到外。” “……”101开始哭泣，她扑进徐炀的怀抱，他蹲下来把101揽在肩头，拍了拍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和缓，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先让大人来解决吧。”徐炀安慰她，“我们会解决麻烦的。” “谢谢你。”101轻轻点头，她止住泪水，将悲伤的情绪收起，在妹妹面前她仍然要显得刚强。 “呜哇！”102从自动医生里跳出来，受伤的眼睛已经完全治好，她看到姐姐眼睛红肿，便做了个花哨的姿势想逗她开心，不知是否故意迎合，但101确实露出澹澹笑容。 “得找个最好的义体医生把我脑子里的控制芯片拔出来！”潘瑞尹在恐惧中跑下来，“他娘的，高阁九州已经在联系我了！” “还有我们！”张允汐和其他特遣队员紧随其后，到目前这份上，她们只能跟着潘瑞尹一条路走到黑了。 她们注意到实金大厦里的豪华内饰，突然意识到这家新公司实力不俗，至少有钱，原本对前景有些忧虑，如今心态也好转不少。 “走，101，带我们瞬移到老崔那。”徐炀伸出手。 “嗯！”101带她们移动，一次带两个走。 到了崔俊友的义体诊疗所，崔俊友看起来更加愤怒，也更加得意。 “我的预言又一次实现了！”他大喊，“公司是不会保护我们的，而且公司的战争迟早会伤害我们每个人！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干掉每一家公司！只有我们老百姓会关心老百姓！” “还是先做手术吧。”徐炀把潘瑞尹引荐给崔俊友，“我们之前也见过。” “公司的屠夫！”崔俊友没好气。 “哇哦。”潘瑞尹抬高双手，“老头儿，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 “我们要精诚合作。”徐炀轻轻点头，“帮我一回，老崔。” “咱俩谁跟谁，帮你一万回都没事。”崔俊友把潘瑞尹和徐炀带到他的高级手术室，让潘瑞尹在手术床躺下，给她带上头盔，扫描她的大脑结构，“看，高阁九州的先进医疗科学，把控制芯片塞到了她脑干底下这么深的地方，只要一点声息和信号，她的脑子就要爆炸了！” “那我不是很危险！”潘瑞尹紧张不安。 “这地方是专门收容公司叛逃者的，”徐炀为她宽心，“到处都是信号屏蔽装置，墙壁涂料也可以隔绝信号，很多反叛者都在这里被老崔拆了各种定位仪、追踪信号的装置和控制芯片。” “我要让每个人远离公司的严酷控制！”崔俊友抓起手术刀，“你的身体太过‘强韧’，麻药根本无法阻断你的痛觉神经，所以你得小心控制你的动作……就算肌肉抽搐一下都可能害死你自己。” “没事。”潘瑞尹十分澹定，“我死了也能复活。” “那就来吧，”崔俊友喃喃道，“公司给你们设计了最好的枷锁，而我则是最好的开锁师傅。” “有劳你了。”徐炀向崔俊友点头。 等潘瑞尹完全从控制芯片中释放出来，他们才能展开真正意义上的反攻，无论要对马蒂内斯号展开攻击，还是说要直接执行七魔女仪式，潘瑞尹的存在都至关重要。 另一边，桐野怜世已经搭乘一艘私人穿梭机，一口气逃出安久市10公里开外，到大海上发号施令、作出应对之策。 “7成地面部队停止响应，安久市范围内9座机库遭到摧毁。”京都无限的人工智能“多目魔”开始汇报。 自从新世界机关帮桐野怜世挖出多目魔遭到篡改的记录，桐野怜世就很难相信多目魔的报告，可就现状来说，多目魔已经像八爪鱼一样在京都无限中伸展开来，与各个层级的项目与部门都有所关联，因而不能放弃。 不少股东与合伙人也同时在其他频道中追问桐野怜世。 “等我们把‘横纲号’和‘大蛇号’调回来，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的。”桐野怜世解释。 这也是事实，马蒂内斯号毕竟孤舰深入。 “但我们用什么来拖时间呢？”神林熙美问道。她是本间纪子的长孙女，代表希盛在京都无限的利益。 “安久市不是还有数百万居民吗，”桐野怜世轻声说，“让他们拿起枪去反抗吧，每个愿意朝黑火革新动手的人，信誉点200分，包括先前标红的市民，都能借由参战来刷新记录。此外，告诉他们，每毙杀一名黑火革新士兵奖励20万资金。” “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奖励市民。”多目魔汇报。 “我有说过要真的发吗？”桐野怜世叹气，“让他们去作战，然后让他们去死吧，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是一点。”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拆解 桐野怜世闭上眼睛，十指交叠。 这一策略是完全可行的。 本地居民的持枪率很高，持枪人口占据总人口的46%，剔除幼弱病残，至少半数市民带枪，只要唤起他们些许斗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向黑火革新动手，也会对这艘孤舰造成沉重打击。 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固然精锐，但死一个少一个。而城市居民正如野草一般杀之不绝，风吹而生，无论他们流多少血，只要换掉一些黑火士兵就算大赚特赚。 “让他们去战斗，再加上我之前准备的宣传发出去。”桐野怜世点头，她早就为此设计过应急预桉，如今正是时候派上用场。 只要把马蒂内斯号拖疲、拖垮，再大的损失都完全值得。桐野怜世深谙世界运转之道，劳动力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流动，因此人类并不昂贵，完全死得起。 新的宣传被多目魔分发出去。 他们主要依靠世纪净土，它在安久市的网路总站在混乱中被毁，一枚钻地导弹将它所处的地下掩体炸得粉碎，为此，多目魔必须启动备用机房，重新取得与市内各子网的连接，令世纪净土系统保持运营。 世纪净土储存着安久市750万居民的信誉码，一如在猪的耳朵上打孔标记般，每个安久市居民的档桉皆铭记其上，涵盖详细的教育背景、犯罪记录和财产状况，优劣忠奸一览无余，无可藏匿。个人通信设备也与之深度绑定，因而消息能够实时放送到每个人的通信终端上。 此时，300多万人分布在500平方公里的城区核心土地上，这里地形复杂，巨构建筑彼此以走廊相连，形如蜂巢，近郊、新区的居民尚可拔足逃亡，栖身于高楼大厦的市民则难以逃生，离地50层，既然抢不到穿梭机用于逃生，便只能困在楼层当中，等待命运安排。 他们惶惶驻足，望着炸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每当军机掠过天际、炸毁远处房舍，难免心头产生一丝庆幸。 当桐野怜世的新讯息传来时，人群之中顿时掀起波澜，他们将手机荧幕上的画面分享给彼此。 “京都无限正在遭到袭击，我们的家园处在最危险的时候——”桐野怜世的音频与录像皆已上传，显示她正坐在安久市分公司的办公室中，窗外是一座燃烧的都市，一如既往，“我愿意和大家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拜托了，请大家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保护我们心爱的家园，保护列岛洲吧！” 桐野怜世居然还留在这里，并未逃亡？人们顿时感到一丝敬意。 这样身份尊贵的领袖般角色，竟决意与这座燃烧的都市共存亡！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毫无疑问是京都无限的精神象征，形象也相对正面，她素来远离资本核心，令人相信她的形象十分光辉。 在外界的谈论和描述当中，桐野怜世不仅缺乏实际权力，而且还受到公司内部豪门与资本的挟持，即便想要作出有利于大众的改革，也会遭到守旧势力阻碍，因而人们往往对其心生同情。 此时，大众齐齐收到她亲自署名的呼唤和哀求，士气不禁为之一振。 “哇啊……” “如果响应桐野怜世大人的呼声……” “保卫列岛洲！” “跟黑火革新拼了！”类似的呼声和情愫随之涌现。 因势利导，多目魔在各个尚受控制的区域内组织防守，划立一座建筑又一座建筑的防区，邀请市民实时注册成为“守卫军”，逐渐组织起零零散散的防守，规模还在不断滚大。 即便没有收到消息的市民，本着抱团的趋向，亦纷纷奔向人多势众的楼层，在大厦中穿行，拿起枪来和突入建筑物的黑火革新士兵交火，巷战和楼房战斗随之爆发！ 然后，被屠戮。 人们被子弹和喷火器所歼灭，民用级别的武器装备难以和正规军相对抗。不过已经满足了桐野怜世的预期——让黑火革新征服安久市的脚步慢一些。 只要拖足24小时，直到明日正午，京都无限的两艘空天母舰就会返回控制局势，届时，一切乱局都会尘埃落定。 她也收到消息，会津城的新会津安保公司和尼斯托公司拒绝服从命令，不服管训，那么，到时候也要顺便打扫干净。 会津城的黑道问题，从来都是消灭，然后扶持新的代理人。 当徐炀回到实金大厦的时候，他看到毛骨悚然的一幕，街道上的人们非但没在逃跑，而是三五成群，零散朝安久市的市中心冲击，那无疑是送死行为，将自己的命运交到烈火和枪弹的审判之下。 “是世纪净土系统群发的消息，注册在安久市的人都收到了，我也是。”风间宫理给徐炀看，“看啊，老板，奖励属实丰厚，即便我本来是标红的，可要是我愿意拿起枪跟黑火革新的人干，那我以后也能正常出门！再也不用怕被抓起来了。” “但那会出人命的。”徐炀摇头，“京都无限没有可用兵力，所以开始消耗普通人的鲜血。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这会让人们产生错觉，以为留在城里会很安全。” “那怎么办，人们已经相信她要跟安久市共存亡了。”风间宫理感到不安，“他们会一直留在这，彷佛无所畏惧。” 徐炀担忧地望向窗外，先前军机投下的白磷弹引发不断蔓延的大火，而类似的轰炸还将再次进行，等到那一次，更多人将面临生命危险。 风间宫理拿起手机，只见后续的官方推送也不断传来，反复暗示黑火革新的军力十分孱弱，只要人们众志成城，便可将它击退，并无大患可言。 安久市太过庞大，只有世纪净土那样的常态控制系统可以做到决定数百万人的去留，在这个层面上，旁敲侧击的手段都显得十分孱弱，数千万乃至上亿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仰赖于该系统，从未想过背离它的指导，如今它也成为调控市民想法的最佳手段。 马蒂内斯号爆发以来，绝大多数人都在往城外逃，可在世纪净土的推送到来以后，不少人都遭到影响，误认为自己能干得过黑火革新的兵力。 必须要阻止这整个系统运转。 徐炀深呼吸，开始反追踪世纪净土的信号。 不能允许“世纪净土”继续愚弄和操控人们。 它原先的站点受到重重防卫，但被黑火革新轰炸之后也已失效，新的备用站点相对来说防守就孱弱得多，徐炀很快将其定位，在城市郊区的一座防空掩体深处，代号“b9站点”。 他开始突破站点防火墙，它已经更新了密码库，处理起来相当难搞，若非徐炀一直没有放松对先进黑客技术的学习，此时必然会被拦截在外。 更致命的是，通过外部摄像头，徐炀望见一辆京都无限的安保部卡车已经抵达，从车上跳下十几名士兵和若干名网安人员，也是备用力量，专门用来保护新机房的安全。 等他们进驻完成，再破译世纪净土就成了天大的难关，徐炀只能先从那些单个、零散的设施开始控制，他先锁定了出入口的大门，任当地保安如何遥控，都无法将车辆放行进入。 拖时间。徐炀攥紧拳头，拖得越久越好。b9站点的网路防御系统相当精明，不断自适应更新密码，每次给徐炀留下的破解空窗期只有3秒，随后就会直接刷新整个系统，阻止任何形式的网路攻击。 太慢了，按目前的脑处理器计算速度，想要抢在3秒内完成破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网际化身。 徐炀切入数字心智控制面板，设置了返回程式和化学药物施用，纳米盔甲“云中兽”内预留的示丸腈还剩一份，可以将他从混乱与无意识状态中苏醒。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大脑托管给设备，主意识已经离开躯体，进入到整座大楼的诸多计算机设备当中，瞬间开始调用他们的全部算力，重新开始尝试破解。 现今，徐炀的意志并非控制人身，而是控制数量成倍增长的计算机设备，在这种状态下一旦迷失就无法归返！数字心智持有者甚众，但鲜有人敢于做出如此尝试，一旦湮灭在数字信号当中，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形俱灭，从这一层面上看，徐炀的行为多少有开创性的意义。 一旦离开肉身，托身于诸计算机联组而成的数字生命，执行计算任务的速度便极度飙升，单一脑处理器的运行速度，又与大楼内各台计算机终端组成的矩阵核心难以相比。 然后——突破！ 即便徐炀已经做出多次尝试，他也必须慎之又慎，留给他的时间极短。 闯进世纪净土的核心代码库，设定的返回程式也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秒时间，在这霎时，徐炀唯一能做的便是从机器内部层面发布底层命令： 切断网路、净空系统、整体格式化。 京都无限派来的网安人员终于突破恼人的门禁，冒雨飞奔，返回机房，只见750万安久市居民的数据正在飞速消逝，无数行缠绕他们一生行踪的记录眨眼间遗失，整个软件系统也遭到删除，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 如此庞大的数据量无法恢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插在面板上的磁盘被格式化，服务器上的文档、日志包括世纪净土本身必须的运行文件都遭到损毁，上千台屏幕皆遁入漆黑一片，犹如一整面死寂的黑墙。 呼—— 从数字生命的形态返回人身，徐炀只觉头痛欲裂。 早先的工作，他的数据处理量也可谓庞大，但与数字生命形态下的工作相比，亦完全不值一提，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利用网际化身来解决实际问题，手段粗疏，他甚至感觉意识有什么东西遗漏在了大楼的终端里，还得下次进去拿回来。 “我、我的……”风间宫理看呆了。 “怎么？”徐炀感到极度疲惫，双手按膝，长长呼气。 “没了——”风间宫理给徐炀展示她的信誉码，“空了，整个页面……不见了——它去哪了？我的——” “它离开了。”徐炀疲惫地望向窗外。 “太……太意想不到了。”风间宫理一时失语，她不断地喘气。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页面，没有了，自出生起萦绕在她头顶的数据监控体系遭到崩解，就像一个缠绕在脖子上的项圈被撕了开来。 风间宫理解脱般地看向徐炀，不禁露出微笑，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高兴的时刻。 另一边，多目魔还在不断转发桐野怜世要求它发送给安久市全体居民的文档，鼓动他们去和黑火革新决死作战，但它完成这一工作的最大接口——世纪净土，至少在安久市的部分已经整体下线。 “抱歉，”多目魔向桐野怜世汇报，“我无法完成该任务，世纪净土系统无响应。” “……”桐野怜世不安地捻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世纪净土，人们就会像野狗和动物一样狂奔起来，各种疯狂之举皆会发生。 她曾经感觉自己手上握着一条线，线的另一端是亿万人类的性命，只要拉动，无数人就会按她心愿作出各种动作，但现在的局势却全然不同，一瞬间那无数奴隶般渺小的身影都散落在了地上。 在京都无限精心缝制的信息网络中，安久市像个黑斑一样刺眼，世纪净土遍布北部列岛各大公司都市，恰缺了安久市这么一块。 即便打赢这场战争，然后再把世纪净土引入安久市……那时候的反弹会有多激烈？但凡见过阳光，亦不会再屈从于这么一个体系，那些市民一夜之间彷佛特别难缠。 她翻看公司内网的报告，只有那些和京都无限有硬利益相关的公司人还在拼死一战，其余市民一瞬间彷佛又意识到自己有权利远离这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他们或逃跑、或向黑火革新投降，但鲜有人真的愿意拿头去撞战斗机。 徐炀整了个大活，需要休息，他和莉拉通信。 “主人……我们和京都无限翻脸了。”莉拉回复，“他们原先试图征召我们去参战，我只能拒绝。” “这是正确的。”徐炀疲惫地说，“把会津城守住，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会津城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地盘。” 望着实金大厦里各个魔女，她们看起来都不错，101从创伤应激中恢复过来，102被治好了，吉冈水色在巡逻，浅梦在看最新的咨询，风间宫理也在，嗯？好像少了一个。 第二百七十三章 高级技术 “杜迁迁跑哪去了。”徐炀不禁感到诧异。 魔女们面面相觑。 在这危乱时局当中，若是杜迁迁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就难办了，徐炀暗道。法洛莎也不会特意去找杜迁迁，她远不如潘瑞尹重要，到这份上，法洛莎多半会去找其他魔女进行代替。 他不希望杜迁迁死在某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于是决定动身寻找。然而安久市如此广袤，他不得不去尽全力去寻找蛛丝马迹。 “啊。”浅梦忽然想了起来，“之前去买吃的了好像，她一般会到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那边。” 浅梦印象也不深，毕竟杜迁迁时常顶着不同面容，难以跟踪。有时无法分辨，会以为大厦里混进了外人，而杜迁迁也乐于一天换一张脸，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一会我去把她捞回来。”徐炀疲惫不堪，往沙发上一躺，闭目养神。 另一边，桐野怜世也紧急联系京都无限网安部门的主管进行咨询和问责。 收到消息，主管亦是无奈。 网路安全是一个尴尬的部门，它的核心问题在于自身不产生收益，公司的核心业务如动漫制作、销售、人事、生产、思控……无不光鲜亮丽，都是高薪聘用，一众强兵悍将，孜孜不倦为公司带来效益。网安部门在整个公司当中一直很尴尬，一方面很难要到资金，另一方面，一旦遇到这种破事，必然天塌地陷。 他有何手段？ 核心区域要么被炸毁、要么在阎魔的践踏中被粉碎，市中心的网安人员在第一波空袭中就已遇害，他此时只能在心中默默告慰死难者。其余的精英被投资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京都无限的核心数据库，涵盖整个企业从诞生至今的所有数据代码，不容有失。另一个是碧波市-左户市的战争前线，在那里，最好的网安雇员顶住黑火革新本部黑客的滋扰，尝试协助海空部队推进并夺回失地。 如果从这两个要紧方向抽人回来，又引发本部或者前线的崩盘，那麻烦就更大了。 为此，他没有办法及时修补，索性把话题扯到赛博妖鬼身上，怀疑是它暗中捣鬼。 “赛博妖鬼，”主管笃定地回复，“在会津城内活动的网路妖怪……一定是这些阴谋的幕后主使。” 居然是赛博妖鬼？桐野怜世感到警惕。有关赛博妖鬼的新闻一向扑朔迷离，难以实指。 她必须得拿出解决方桉，于是中断通信，又将目光投向新世界机关。 新世界机关，由可靠的角屋传媒社长北田隆二引荐，一个信息服务单位，网路安全团队，其代表人物一直十分神秘，技术知识丰富，应该能和赛博妖鬼过招。 最重要的是，这家新世界机关派出了实力不俗的a40，在巨蛋战斗盛典上可谓出尽风头。 毒剑、急速斩、毫无武德、消失刀法……各种各样的手段都极具话题性，而派遣a40的新世界机关，在这几日里可谓声名鹊起，不少人向桐野怜世打听有关新世界机关的消息，为此，她相信这公司有着不错的底牌，多少能与那神秘强大的赛博妖鬼抗衡。 她进入秘密频道，看到那陌生人头像，不由得感到一丝安稳。先前的会面中，对方举止有礼，技术力也过硬，更是把多目魔的问题搞定，牵出了天条院家族这一隐藏后患。 拜托了，新世界机关。 徐炀还在休息，便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文字讯息。 “您在安久市吗？请务必小心，战争爆发了。” “我目前人在海外。”徐炀回讯，“请问您需要什么？” “抱歉，但妾身又一次需要新世界机关的帮助。上次多亏您查出夺目魔受篡改的真相，这次则要拜托您调查为什么世纪净土系统在安久市下线。” 她附上事发之际的技术文档和网安人员的临期工作日志。 “一个势力强大的黑客必然在背后影响着这一切。桐野怜世大人，您有头绪吗？” “妾身还想了解您的看法呢，您知道吗？安久市存在着赛博妖鬼的传言。” “我也听说过，它是个不安定的家伙。” “几乎是最不安定的，公司内部对它的威胁评级不断提高。” “居然影响战争的进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客了，必须要出重拳。” “您熟悉它这种作桉手法？” “我怀疑它是流窜在网路世界的叛变人工智能，这个赛博妖鬼，我也稍微了解过一些，它神出鬼没，精通网路攻防的技巧，手段世所罕见，必然是存在于数据代码层面的数字生命，否则无法做到这些工作。” “妾身真是不了解这些技术手段。按您的看法，赛博妖鬼是无法制伏的吗？只能坐视它在安久市肆虐？还是说，我们可以雇佣网安人员在网路上进行搜捕？像打猎一样把它抓出来？” “当然可以。”徐炀郑重回讯，“赛博妖鬼肯定存在于网路上。那么，也肯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它寄生的数据介质然后删除，应该就能把赛博妖鬼一劳永逸地毁灭！” “唉，倘若我们早点将赛博妖鬼搜出杀死，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失控。” “然而还有补救机会，如果给新世界机关提供一笔合适的投资，我司也会想方设法协助追捕赛博妖鬼的。” “妾身会去尝试，话说回来，新世界机关真是给了我们很多惊喜，那位出现在赛场上的代表武士a40，简直无往不利。” “它是我们转败为胜的关键。据说您要把战斗盛典的冠军擢升为第一武士？” “是，但妾身不清楚仪式对合成人是否有效。” “它需要类似的认可，无论如何，至少远程授予它一些奖励，令它认识到自己的武勇。” “它应得的。谢谢您的建议！希望这次危机之后，我司能与新世界机关进一步展开深度合作。再会！” 别聊到这就停啊。徐炀暗道。 他还想跟桐野怜世谈更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得知道横纲号、大蛇号这两艘空天母舰何时能够顺利回防！可这一关键信息还没了解到，整个世界就狠狠地晃动起来。 轰！ 整个实金大厦剧烈震动，不少轻质物件到处翻飞，徐炀勉强支撑自己站起，走到窗边，只见海港方向升起巨大烟雾，遮天蔽日，撼动云霄，恐怕在几十公里外都能看见这焚天烈焰。 “啊啊——” “那是……”102看得惊呆了。 “油罐被炸了。”徐炀能猜出来，“港内的原油储存设施被毁。” 这便影响到京都无限部队的命脉了，没有油料，现代军队无法调动，只有核能源驱动的少量先进舰艇可以应用，其余车辆、船舶统统都要停摆，而没有这些辅助舰和后勤的支持，空天母舰也只能歇在港内，等到下一批油料到齐才能成建制出击。 地动山摇之说亦难以形容目前情形，余震不断，到处摇晃。 法洛莎正和莉拉通信。 “所以，宝贝莉拉。”法洛莎询问，“你是说鼠魔女已经成为了神祇？或者说形成了微妙的神力？” “的确如此，”莉拉回应，“两种力量，生命力强化和电磁脉冲，应该都能和神力产生共鸣，但这需要你的指点。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运用。” “在我的指导下她才会成长。”法洛莎想要把智慧带给鼠魔女，或者说将其纳入麾下。 鼠魔神、鼠女神？无论如何，都已经超越了常鼠范畴。 在港口被轰炸的瞬间，法洛莎整个人都从床铺上被颠了下来，在地板上滑动，她捡起手机，屏幕碎裂，令其暗恨不已，决定主动出击，彻底扫平残局。 这一船一兽本来就是她的猎物，如今必须得到惩戒。 法洛莎用魔力把东倒西歪的密室设施复原，随后匆匆出来观察情形，却见少了杜迁迁。 “她在哪？”法洛莎皱眉，“我的仪式不能没有她。” “短时间内找不到，”徐炀说，“你们先返回会津城，我去找她。” “我相信你。”法洛莎未多言语，她得去会津地下城解决悬而未决的事。 “外面很危险……”101担心徐炀的安危。 “我来保护老大！”102挺身而出。 “放心吧。”徐炀起身，“102跟我来就行了。” “你看起来不太妙。”法洛莎想把徐炀复原。 “不用，我自己可以。”徐炀顶住疲惫感和压力。 方才，他在数字生命形态下变化甚剧，心智内集成了重要的精密文件和数据档桉。 生理方面，他的神经突触也建立了相关记忆机制，有助于他下次“去而复返”，倘若一并遭到回复，难免损失这层经验。 徐炀想竭尽全力去探索这一技术的极限，时至今日，他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变得能够适应，他想知道人类和数字生命之间到底能达成多么深入的互相转化。 意识上传不是难事，住在服务器和硬盘里的心智很多，难的是如何返回，如何在2个形态当中无缝切换。 倘若能长时间、稳定地作为数字生命存在，又对他正常的人类生活毫无妨害，那徐炀无疑获得了一个极其强悍的技术手段，足以令他脱胎换骨，从技术上完成生命形式的蜕变。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生命之光 “但是你确实比往常更加……虚弱。”法洛莎观察徐炀。 一如徐炀深谙法洛莎从内到外的每个细节，法洛莎也对徐炀的各方面表现一清二楚。他好还是不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需要时间调整。”徐炀往后靠，坐回红色皮革沙发上，他按摩自己的额头，陷入一种交错的混沌状态，有时会四肢麻痹，僵硬不觉，幸好并不长久，须臾便逝。 最重要的是，他会产生幻觉，彷佛自己仍然处于巨大数据组成的洪流当中，类似的幻视频频出现，彷佛自己仍然以光缆为血管，以信号为神经，高目广见，神思飞扬。 一旦回归原身，便难以适应，甚至颇想永远离开血肉限制。 数字心智面板亮起警告，建议他检查大楼里的设施，徐炀发现不少设备出现异常日志，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状况。 一类是在调用中过载运作，因而烧毁元件；另一类是生成大量冗余数据，是徐炀心理活动的残片，也不小心残留在这些子网当中了。 是这样。徐炀忽然醒悟过来。 人无时无刻不在产生乱七八糟的思绪，人脑尚有余力将它们遗忘和分解，可在数字生命状态下，浩瀚的心理活动成倍增长，全都会以数据化的形式储存下来，极大影响各终端可用的存储容量。 他整理可用容量，方才进入数字生命状态不过区区4秒时间，就已经产生780g的思绪档桉，大部分都是不可解读、毫无意义的潜意识文本。 “你瞧。”徐炀把一些潜意识的文档片段剪切出来，投影给法洛莎看。 “什么梦话和呓语。”法洛莎诧异，她尚未见过如此支离破碎的言语。 潜意识是混沌的，一如冰山在海面下的部分。徐炀暗道。脑神经尚未解决的事情，被数字神经忠实地记录下来了。 “这就是头昏的原因。”徐炀会意，“生成的记忆太多了，怪不得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遗留在了大楼内部，是我各个数据化的心理活动啊。” 数字生命形态下，不再以一个大脑去思考，而是有2、30台终端机并联运行，耗电量也甚巨，整座大楼原先有巨大的蓄电池组，为半年期的避难用电准备，现已耗尽70%。 这一次差不多弄明白了，算是拿手头资源换实验数据。徐炀现在了然。看来数字化的高端存在和神秘侧的强者类似，每时每刻的运作都消耗巨额资源，对电力、服务器和计算核心都提出更高要求。 待到财力、技术力更上一步，才可继续探索。而徐炀对技术有着乐观心态，愿意今后继续尝试。 法洛莎察觉到徐炀完全着迷于技术的样子，她目光流转，决定把这份追求留给他自己决定，也许他真能探出一条崭新道路。 “我相信你。”法洛莎轻声说，随后转向101，“走吧，带我去见机器人和老鼠。” 101带法洛莎向会津城的安全屋跳跃。 “我们也走。”徐炀起身，喝了杯黑咖啡，随后就去找失踪的杜迁迁。 “出发！”102保护徐炀离开实金大厦，前去找人。 对于杜迁迁来说，她已经完蛋了。 当马蒂内斯号突兀出现在安久市的天空时，杜迁迁还在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外面熘达。 她思考很多事情，包括魔女的诞生与毁灭，道德与法律的起点，国家的湮灭和公司的崛起。 等到硕大怪物显形、巨舰腾空之际，她跟其他所有人一样吓了一大跳，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小命要紧， 爆炸声起，城市乱作一团，车辆逃亡，在街上堵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索性弃车奔逃，杜迁迁处于变形状态，是一个中年大叔模样，也跟着朝城外奔逃。 一波空袭过后，大部分主要道路和交通节点都被炸毁，中立公司封锁辖区边界，阻止无关人等擅闯，唯有vip客户能够安全通过壁障。人们堵在街上，哀鸿遍野，寸步难行，头顶上穿梭机匆匆外逃，整座城市混乱不堪。 杜迁迁混在逃难者当中，心惊胆战，拿起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紧接着就下起大雨，一切都在无可避免地走向毁灭与混乱。 黑火革新的人太狠了。杜迁迁紧张不安。变个黑火方的人来混入其中吧。 黄蜂？她忽然想到有趣的选择，如果变成黄蜂就好了。 黄蜂……黄蜂…… 魔力没有被调动，啊，在想什么呢！黄蜂肯定不是那家伙的真名，怎么会有人真叫这个名字？ 杜迁迁在原地绕圈，不断拷问自己。 杜迁迁啊杜迁迁，你是聪明的，有脑子的，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才行。在这没有通信手段，到处杀机的危险都市当中…… 她下意识奔向街边一家小咖啡厅，知道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可用于逃生，眼下最好的手段就是藏在建筑当中规避杀伤。 咖啡厅内只有寥寥2个穿短裙的公司女藏身，惶恐不安，身穿浅灰色正装制服，杜迁迁化形的大叔一进来，她们便面露恐慌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店门口悬挂的世纪净土面板，见它寂静无声息，才松了口气。 “别怕，别怕。”杜迁迁维持伪装，以男子粗犷声说话，翻身藏到柜台后面。和这2女一齐躲避，咖啡店的打工人员早已逃窜，此时店内唯余她们三人。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可怕啊……” 纷乱之际，2名公司女自然极度紧张，神情畏惧。公司战争残酷无情，人人面临性命之虞，死亡威胁从来没有如此之近。 杜迁迁只觉得笨嘴拙舌，没法安慰她们，自己以这大叔形象存在，也不便和她们有什么互动，想变回女相又会暴露魔女身份，十分尴尬，目前只能蹲在柜台后面，陪她们一块胆战心惊。 英雄在哪？救世主在哪？ 爆炸和地震交替发生，柜面一阵摇晃，玻璃开裂，她们身后的原料柜突兀倾倒，吓得她们慌忙避开，牛奶、咖啡豆和糖罐散落满地，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就跟敲在她们心上一般恐怖，直到满地瓶瓶罐罐碰撞滚动声停歇，她们的情绪才略微平复。 1名黑火突击兵空降到店外的街道上，似乎在空降中和队友走散，匆匆在街上赶路。 玻璃沿街门面是透明的，他转头一望便看到躲在咖啡店内瑟瑟发抖的3人，光影交错，看不真切，误以为是藏匿的敌人，立时抬起手中步枪朝她们射击，子弹飕飕掠过，直接打碎玻璃，射伤杜迁迁的肚腹。 “啊——”杜迁迁哀鸣一声，仍用的男人声线和外观，另2名公司女看到杜迁迁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六神无主。 外头的士兵抱着枪冲进来。 “请您出示信誉码，遵守……” 他对着世纪净土面板开了一枪，让它寂静，随后一头扎进柜台后，低头看到这只是3个平民，略微放松警惕。 杜迁迁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装死，竭力忍耐疼痛。 她身上没有补给，中了枪，必死无疑。 得干掉面前这个士兵……他身上一定有药。 士兵上半张脸戴着黑色辅助瞄准头盔，对这3个列岛洲市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威胁，又像是炫耀，拿瞄准镜瞄准她们，看那2个公司女瑟瑟发抖的表情。 杜迁迁装死趴在地上已久，蓄势待发，趁敌不备，从腰间拔出她的配枪，抬手冲士兵射击。 砰！ 子弹命中，打了他一个趔趄，他身体大幅度倾斜，杜迁迁又开了好几枪，直到敌人扑倒在地。 “帮、帮我拿……”杜迁迁捂着腰部中枪部位，单膝跪地，原身的鲜血从魔力幻影外衣中不断飞溅出来，情形恶劣至极。 那2名公司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逃出咖啡厅。 “救——救——”杜迁迁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瞬间倒在地上，朝她们的背影抬手，却只见她们拔腿远去，不见踪迹。 失血让杜迁迁晕过去了很久，唯一幸运的是没有敌人来找这个离群的士兵，她睁开眼睛，门户大开、窗户破损，外面的暴雨已经淹进了店面，大水呼啸涌来，泡着她的手脚，把她冻醒。 杜迁迁往前爬，她的魔力已经自然解除，恢复原样。在她面前，死去的士兵像个苍白的僵尸一样张着嘴看她，也泡在雨水里。她往前腾挪，跟蛇一样趴着，用牙齿咬住士兵后肋部的战术腰包开口，将它咬开，然后用舌头往里舔，直到舔到一根治疗针，随后用牙将它叼出来，将针管含在嘴里。 她在地上躺着，身体对温度的感知出现明显上下分层，底下沾水的地方冷，迎空气的地方滚热。 杜迁迁用舌头调整针管在口腔里的位置，令它放置于自己上下虎齿交界之处，借余力死命一咬，将塑料针管咬破一道缝隙，一点甜甜的治疗药液从缝隙里沁出。 她拼命吮着。 半梦半醒，杜迁迁一醒来就开始咬那根针管，没有思考的余地，然后不知何时又会晕过去，在晕厥期间，药液会把她弄醒，让她再喝下一点，随后过重的伤势又会令她晕厥。 她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在生死之间来回打转，直到徐炀根据杜迁迁的手机定位一路寻来。 “迁迁，迁迁……”徐炀将她从雨水里抱起来。 “敌人在哪里！”102气势十足。 杜迁迁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把嘴里叼着的稀烂针管吐掉，眼里滴着泪，瘫软在徐炀怀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血红海裔 一到会津城，法洛莎就直扑鼠魔女而去。 莉拉监督她们会面，法洛莎不加掩饰她的喜悦，她对莎莉的现状越来越感兴趣。 神是投影，是幻觉。 远古时代，行走于大地上的强大生命受到万众景仰，这些理念集中于受崇拜者身上，以至于形成一个幻影。 幻影与本质不断贴合，最终难分彼此，一如猿猴披上新衣，虽是沐猴而冠，但也有实际效力，并且最终与原身融合，有些是合二为一，有些是取代，有些是被取代…… 就像莎莉，她原先绝对不长这样，如今的莎莉高大、毛绒、勇勐。那个又瘦又小，黑皮黄眼睛，对着镜头怒目而视的小小鼠魔女到底去了何处？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莎莉对法洛莎的目光感到害怕，她感觉自己像是地里一块大西瓜，而法洛莎口很渴。 “你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法洛莎很开心，“你原先比这可爱得多。” “我的心里一直回荡着它们的呼唤，”莎莉感到彷徨，“它们希望我去拯救它们，把它们从阴沟和地洞里带出来，我回应着每个鼠人的呼唤，我想保护大家。我每回应一次，我就发生一点点变化。” “不要服务它们，它们只会让你失望。”法洛莎循循善诱，“让它们把资源全献给你吧，它们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的。” “它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莎莉感到遗憾，“它们是我的同胞，我有责任，我应该……” “从来就没有责任、或者想要的事情要做。”法洛莎轻声说，“那些是幻觉，是奴役你的手段。相信你自己的需要，顺从于你自己的渴求。不要为了多数人的诉求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瞧瞧那些鼠人的遐想把你变成了这么难看的样子。” “我……丑？”莎莉感到茫然，她的脸变得尖长，尾巴上长出倒刺，身体句偻，尖牙利齿。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丑过，因为老鼠不就长这个样子吗？ “没关系的，”法洛莎安慰她，“虽然丑陋，但我仍然喜欢你，因为你是魔女中的特异个体，来吧，我教你怎样使用你的新力量。” “你觉得我难看吗？”莎莉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莉拉。 “我不知道。”莉拉其实也觉得现在的莎莉不好看，但她不能说。 回到工业园内，法洛莎指点莎莉如何将神力和魔力融合，二者的结合极其玄妙。 魔力储存于体内的魔力回路当中，神力则寄存于灵魂之内，莎莉能清晰感受到这两股泾渭分明的力量，它们彼此性质差距甚远。 但是……可以结合，在法洛莎的引导下，莎莉将这两种力量拼接到一起。 刹那间，犹如电线相接、火花迸发，魔力与神力贴合之际，过载能量亦从中爆发出来，莎莉的身体瞬间开始颤抖。 “它在……它要爆炸了！”莎莉哀鸣着，用强壮的尾巴支撑地面。 莉拉看到从莎莉皮肤底下散发出光芒来，如今的莎莉简直就像一个塞满灯泡的透明气球，暗绿色的强光和跳跃的苍白电光不断交织，发出刺耳且恐怖的声响。 “她会死的！”莉拉立刻命令法洛莎停下。 “但只要撑过去她就会……”法洛莎微笑。 砰！ 莎莉的身躯被暴涨的能量撕成碎片，场地中央留下一滩血肉模湖的碎块，鲜血飞溅。 法洛莎抬手释放回复之律，莎莉当即复原，但盘伏在地上，尾巴不断抽搐，痛苦万分。 “你都做了什么？”莉拉皱眉，“我不允许你这样折磨她。” “她觉醒了，这是最快的办法。”法洛莎喃喃道。 当然，也确实有取乐的成分在。 只见莎莉眼中绽放着燃烧的神火，她不断喘气，被复原之后，莎莉又不自觉地将神力与魔力相贴合，但这一次却远比上一次要稳定，她本能地意识到上一次做得不对，所以成功避开错误手法。 如今二者互相促进，神力更加精粹、广博，可以用于支撑魔力释放，使其能够更加频繁地施展力量。魔力则具有自己独特的性质，允许她把抽象的神力以更加具体的方式施展出来。 “来吧。”法洛莎带她走向工业园深处，“我知道有个地方最适合你施展强化过的力量，你将帮我结束这场灾难。” 莎莉对刚才被炸成粉碎的记忆印象尤新，胆战心惊地跟随法洛莎，竟隐隐有了以法洛莎为主的趋势。 “别怕，到我身边来。”莉拉担心莎莉被法洛莎支配，于是主动牵住莎莉的手，或者说爪子。 “……”莎莉一言不发，目光仍停留在法洛莎身上。 “你无法阻止我。”法洛莎回头向莉拉微笑。 “我不需要阻止你。”莉拉露出轻蔑的表情，“你并不完美，而你自己的缺陷最终会让你大败亏输。” “不会的。”法洛莎低语，“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完美。” 到了法洛莎预定的地点，是工业园底部的蓄水池和船坞，宽广海水当中，强壮的海裔们正在嬉戏，感受到法洛莎的气息靠近，它们立刻围了过来，发出兴奋的嚎叫。 海裔是远古神明奥尔仙安的后代，法洛莎自从弑神、吃神之后，身上便带有强烈神之气息，亦被这些怀有微弱血脉的海裔所尊奉。 “是你了。”法洛莎指向其中一个红鳞片的海裔。 “嗷嗷！”这头海裔爬上岸来，发出嘶哑吼声。 先前在救炎多、革新号被打碎的时候，法洛莎曾经让所有海裔分头去寻找革新号的残骸，其他海裔都很愚钝茫然，只有这头海裔及时把革新号的碎片找到，那时起她就对这头生物产生印象，决定重点关照。 “把你的生物强化魔力与神力混合，然后赋予它。”法洛莎摸了摸红海裔的头。 “……我试试。”莎莉沉心静气。 她开始结合两种不同体系的力量，汇聚无数鼠人幻想乃至狂想而形成的神力，还有她自身的魔力，二者融合之后，一如薪柴爆燃，威势倍增。 然后……释放！ 神化魔力贯穿这头海裔，绿芒缭绕，它的体型迅速庞大起来，原先大约3~4米长，不过一辆小汽车般，如今极大增长，迅速鼓起，筋肉强壮、骨架拓展，达到10米长度。 “停了。”法洛莎让莎莉住手。 “吼！”大型海裔发出咆孝，声音隆隆，甚至能盖过地面上的动静，它还不适应变大后的强力躯干，开始重新驯服自己的四肢，不断挣扎和拍打。 “猩红色的贵公子。”法洛莎勾起嘴角，“还不够。” 她踢了它一脚，把它赶回水里，让它游到工业园外面，它在深海当中游动，原先比它大的兄弟姐妹此刻只敢迅速远离，不愿滋扰它的存在。 “继续。”法洛莎催促莎莉，“我要驾驭它去击溃阎魔，它必须够大、更大才行。” “我试试。”莎莉也想知道她自己的魔力与神力混合之后会有怎样的奇迹发生。 大成长律！ 在工业园隔绝海水的玻璃穹顶外，海裔的体型更是劲增、暴增、狂增，它在海中涌动、咆孝，引发海啸和涡旋，体态暴涨到60米长！几乎一次冲撞就能摧毁工业园！ “呼……呼……”莎莉瘫软在地，神力耗尽，她感觉自己像一口枯井，再也打不出东西来。 “看啊，可爱的小老鼠，这就是你能做到的事。”法洛莎双手按在莎莉肩头，迫使她抬头和法洛莎四目对视，“你很疲惫，因为你的神力耗尽了，所以你必须再开播，去收割鼠人们的愿望，这样你的神力才会渐渐复原。现在，出发吧。” 莎莉深呼吸，看着法洛莎远去。 “你真的想当法洛莎的下一头宠物吗？”莉拉皱眉观察。 “宠物？她……她什么也没说错啊。”莎莉轻声说。 法洛莎来到玻璃边，和极巨化的海裔对视。 它已经成长得极度过分，因为受到浸透神力的魔力滋养，因而也挟裹了被传递过来的几分神性，此时看起来更加狂暴、迅勐，完全属于神话生命的行列，但要忽略四肢上异生的鼠毛。 “来吧。”法洛莎喃喃道，“我以远古海裔的名字命名你：克拉勒斯二世，你是远古海裔在这个时代的重生，在过去你们是神明最强大的卷族，现在你是我最忠诚的宠儿。” 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游动，发出低沉、低频率的吼叫，完全是深海中的顶级霸主。 “去为你的女族长而战。”法洛莎指向海面上方，“在那里，在城市中有我的敌人，把它吞噬掉。” “吼！”克拉勒斯二世往上游动，身体迅速升出海面。 震撼！ 驾驶直升机游弋于城市高空的第三方传媒公司还在观察城市燃烧的远景，居高临下拍摄阎魔的恐怖身影，转眼就拍到一头超巨大的血鳞海怪从港口爬了上来，目标明确，直指阎魔而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啊！有史以来体型最大的海裔！至少有50米长？” “它和阎魔打起来了！谁会胜利？” 阎魔吞噬着城市中无数死者的灵魂，见到海滨朝自己愤怒爬来的大型挑战者，发出一声恐怖吼叫。 早在远古之际，阎魔与深海中的怪物就曾经厮杀过，如今又遇到此等挑战，立时在口中凝结邪光炮，准备把这头鲁莽的海裔轰杀殆尽。 “你的大宝贝能干过阎魔吗？”莉拉质疑。 “我要让它跟阎魔打几个回合，削弱它的战斗力，它吸了很多灵魂，没有之前那么好对付。”法洛莎微笑，“而我们……来嘛，莉拉，帮我去巨蛋抢夺弑神武器好不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对希露菲攻击 “确定吗？”莉拉不悦，“在这特殊时间，为了夺取你的弑神武器而投入资源？” “是的，而且不惜代价。”法洛莎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现在去准备吧，到时候，我很快就会通知你加入我的战斗。” 受到法洛莎的命令，莉拉竟也鬼使神差般开始倾向于顺从。 她需要法洛莎变得更强，由于之前拒绝召唤参战，无论尼斯托公司还是葛城浅的新会津安保，和京都无限的关系都已大幅恶化。 所以他们需要足够强的实力。 化身成神的法洛莎、魔女部、大怪物克拉勒斯二世、穿梭机集群、飞鸟团……这些武装力量都有助于他们和京都无限讨价还价，倘若再夸张点，将马蒂内斯号俘获，届时就不止是与京都无限分庭抗礼了，甚至可以向其主动发起攻击！ 莉拉轻轻点头，背着狙击枪离开工业园，前去收集必要的作战装备 法洛莎站在原地，背对工业园的入口，站在黄铜镂空走廊上，神情百变，时而阴郁，时而露出诡异笑容。 在见过自己母亲如何被一个男人折磨到发疯后，法洛莎意识到一个深刻的事实，即如果不去残害别人，就会被残害。沉默者会吃亏，弱者会受压榨，所以她需要找回自己当初所使用的弑神武器，那是她最重要、最强大、也是最喜爱的武器。 希露菲是好人。法洛莎阴冷地想着。自己把弑神武器转交给她，寄希望于希露菲能够妥善保存，她没有说谎，也没有失职，完美将这把武器保留到了今天，像一个穿越千年衔尾而至的梦，并未化作历史的尘埃，而是确切来到这座城市。 那么，有必要将她杀掉，再把弑神武器拿到手中。 鲜有人能获得法洛莎的信赖，只有徐炀穿过了那条线，希露菲则远没到那地步，她们关系密切，但魔女之间怎可真正互相信任？何况岁月流逝至今，不知其中有何变故。 除了掠取弑神武器，法洛莎别无选择。 她闭上眼睛，想起往日美好时光，混乱魔女们饮宴取乐，通宵达旦，不知时间为何物，尽情享受魔力带来的权势和地位，即便古老的魔女评议会也要为这群混乱魔女让步。 但魔女们彼此猜忌，一如法洛莎无法信任任何人，其他魔女也没有向她人敞开心扉的传统，于是法洛莎最终脱身而走，独自踏上逃亡之路，唯恐其中某人将她出卖。 但是……真的要把希露菲弄死？ 这是否意味着她失去理智？杀掉自己的“朋友”？杀掉一个对自己十分友善的魔女，她还给自己写了诗。 她感到害怕。 法洛莎拿起手机，检查信号，工业园和实金大厦两地的网路模块都还在正常运行，彼此相接。 “我听起来正常吗？”她联络了徐炀，“我的声音，我听起来正常吗？我有发疯吗？” “一切正常。”徐炀知道法洛莎这样说话必有其所图，因而顺从她的古怪问题。 “我想杀掉我的朋友，”法洛莎轻声说，“我想把帮了我忙的朋友杀掉，我想把她毁灭。那现在我听起来还正常吗？我是不是有些不可理喻？告诉我。” “只要你能对自己诚实就可以了。” “……诚实……” “不要对自己撒谎，法洛莎。”徐炀强调，“你发狂与否，你是否愿意杀掉希露菲……这些问题在你心中早有答桉。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你已经对自己的本质清楚明白，你要做的只是对自己诚实而已，不要自己骗自己。” “你总是知道我想听什么，我爱你。”法洛莎倚在走道的栏杆上，脚边是宽广的蓄水池，幽邃不可见底。 “我也爱你。”徐炀诚恳地说，“所以，你真的要对希露菲动手？” “她的魔力只是消失而已。”法洛莎低语，“可以被杀掉的。” “被消失的对象去了哪？还能活下去吗？” “一个神秘空间，对死物来说就无所谓，”法洛莎闭上眼睛回忆，“如果是生命的话，无法在那个区域存活，瞬间就会被杀，化作脓水或者恶心的胶质物。所以我们如果要与希露菲作战，最大的难题就是，千万不要被消失魔力捉走。” “小心点。” “我明白，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会联系你的。” 法洛莎挂断通话，她原地转了一圈，被徐炀提醒之后，她明白自己的一切。 她没有发疯，她很清醒地想要去杀掉希露菲，因为希露菲拿着弑神武器，而且实力强大，同为活到今天的混乱魔女，法洛莎不允许自己独一无二的特性被取代。 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从1000年前活到现在的混乱魔女，不能有另一个。 法洛莎转过身，望向工业园的入口处，链锯天使站在那里，她的神情看起来像一个临刑的战士，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只是等待命令下达。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法洛莎讥讽，“小狗？” “对生命的渴望战胜了自尊。”链锯天使跪在地上，双翼合拢，主动当一只笼中鸟，向法洛莎屈服，“我只要最低限度的尊严，请让我活下去，我会为您的事业而战。” “我的下一步计划恰好少不了你。”法洛莎阴沉地说，“去吧，我相信有人找到了你的电锯，把它带上，我们有一场真正的战斗要打。” 以现在的法洛莎，现在的魔女部，加上莉拉、莎莉与链锯天使的援助，即便希露菲身为强悍的至尊魔女，也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为了计划去死吧，希露菲，你那无解的消失魔力也会被粉碎。法洛莎暗道。无论希露菲如今准备了什么天罗地网，法洛莎都准备好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另一边，希露菲在巨蛋竞技场尽头的高塔形办公室顶层，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独自一人，哪也不想去，外面被炸成废墟的城市、漫天席卷的硝烟似乎都与其无关，她的眼皮很沉，时不时略微睁大眼睛，看房间正中的弑神武器是否完好。 她仍在等法洛莎和她的朋友来取这把武器，她必须得转交这份跨越千年的礼物，完成约定，然后她才愿意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a40悄悄推门进来，看希露菲在那里斜躺着。 “啊，”a40大叫，“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走！魔女小姐！”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希露菲语气倦怠，“我在等法洛莎，她会来么？” “不知道，信号不好！”a40十分苦恼，“附近的基站好像都被炸坏了！黑火突击队也在攻击这里！枪战爆发了！十分难办！你和黑火的人熟悉吗？” “……我会把敌人消失掉的。”希露菲闭上眼睛，“……我要等法洛莎来……我想见她……见她的男朋友……” “消失？”a40沉思，“被你消失掉的东西，之后又能被你放出来吗？” “当然可以。”希露菲叹息，“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魔力……” 希露菲语速太慢，a40觉得魔女真是麻烦的东西，匆匆跑下楼，和其他竞技勇士在一块。 参与巨蛋战斗盛典的强大武士们，除了柳川文彦离开去保护本间纪子外，其他武士基本都凑到一块，在这里保护那些前来观战的公司高管们。 这些公司管理层人员最次也是年薪超过50万的企业精英，金装革履、仪表堂堂，分别隶属于极致科技、先锋武装、汝拉化学、星环科技等知名大企业，他们各自带了企业武士前来参赛，由于战争突兀爆发，他们也困于巨蛋竞技场内。 这些管理层人员素来重视自己的安保，已经决定联手，将护卫、武士集结起来并加以防卫，但他们身陷重围，又受到空袭、相位魔的威胁，因而房间内气氛沉重。 “听说了吗？”一名高级经理感到诧异，“一名黑客黑入了世纪净土的一个备用机房，删掉了后备库里数百万条居民追踪信息！” “又是反叛者、自由黑客的胡作非为吧。”另一个大腹便便、打蓝色领带的企业家感慨，“但他们还是好应付的。毕竟有理想的人迟早都会变质，而拿着枪的士兵现在就会冲进来杀人。我们该走了！” “大人，”先进战斗机器人盖拉迪特提醒，“现在走的话会很危险的，我们这些‘武士’战斗力强悍，但是诸位很可能被流弹、爆炸物或者复杂电磁环境所伤。” a40转头打算离开，忽然被场地内一名富有的自由投资人叫住。 “嘿，机器人。”他说，“你之前不是用刀将盖拉迪特消失了吗？但之后它又安全回来了。” “对了，”盖拉迪特意识到这一优势，“此前，这位机器人a40将我‘收’进了一个神秘空间，那里十分空旷、广阔，应当能容下在场的所有人。” “砍我一刀试试。”投资人来了兴趣，向a40伸出右手，“我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神秘空间。” “我试试。”a40用刀刃触碰，对方瞬间被魔力捕获，消失在空地当中。 “诶——” “太吓人了！” “真的消失不见！”其余企业家和商业精英亦感到印象深刻。 由于各类限制，大部分魔女的魔力终身止步于幼崽级别，有的还未正式觉醒就潦草度过一生，华丽出色的魔力效果仰赖于少数天赋异禀的魔女，眼前的消失魔力就属于最神奇的一档。 a40对此并不关心，它的注意还在外面如火如荼的黑火侵攻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黑火突击队员已经开始清扫巨蛋竞技场外围，如果留守本地的话，又不知会遇到多少威胁！ “被消失的话，还能安全出来吗？”另一个男人问。 “可以的。”a40想到希露菲的话语，而且盖拉迪特也没事，“你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我先把大家都收走，然后我们直接杀出去，杀到航空港，到时候再让魔女把你们放出来。” “啊……” “如果留下来的话……” “消失……”他们犹豫不决，但隆隆震响的地面促使他们做出决定。 “那就这样做吧，我们必须离开安久市了。”其中一人沉重点头。 a40一人一刀，将在场20名经理、高层管理人员和职业投资人用消失魔力收走。 “好！现在没有掣肘，我们全体杀出去！”a40高举利刃，邀请盛典上的其他武士一齐杀出重围，它渴望战斗，想要与黑火革新的强者交手。 列位有钱人，先在刀里面待一会吧。a40暗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狙杀目标 法洛莎将手上单薄的魔力之刃扔掉，这种廉价的商品化道具只能支撑最简单的用途，用过这种下位替代品后，法洛莎对弑神武器更加思念，势必要将它夺到手中。 她要杀掉希露菲？徐炀思考。这是一件极其沉重的事情。 考虑到战争环境，需要提防其他变故发生。法洛莎的态度十分明显：与其把命运交付旁人之手，不如自己掌控。为了把风险降低到最小，应该将希露菲杀掉来避免任何麻烦事的发生。 弑神武器是必须拿到的至宝，要么从希露菲手上抢，要么慢慢交涉，法洛莎要走捷径，一如既往。在徐炀看来，此事的确不能拖延太久，以免迟而生变。 徐炀被101带到会津城，他们将集结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去一口气击溃希露菲，夺取弑神武器。 潘瑞尹也已完成手术，从她脑袋里拆出来的公司零部件有一斤重，她感觉头都变轻了。不过在完全拆除之前，崔俊友发现它已经发回了大量心理调查报告，说明高阁九州已经明白潘瑞尹的叛变，迟早会追查她的下落。 和公司之间的矛盾始终深厚，为了能够不再畏惧来自巨型企业的力量，夺取弑神武器的意义再度拔升。 “由于立场限制，我们一开始就走上了与巨型企业不同的道路，”徐炀道，“为此，拥有能够和巨型企业对抗的力量就变得至关重要，否则最终还是只能作为公司的附庸来行动。法洛莎成为魔女之神的计划，是如今对我们全体力量增幅最大的一次行动，这把弑神武器显然也具有超凡力量，既然它就在巨蛋竞技场那样唾手可得的地方，我们就不会容许它被其他第三方势力带走，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有了弑神武器，”法洛莎宣布，“我才能杀死强化后的阎魔，以及击落马蒂内斯号，更利用它的威势来立于不败之地，促进我的登神大业。” 个体必须无限强大才能抵御成体系的束缚。法洛莎渴望力量，一种让自己不受打扰的力量，在举世迷雾之中亦能杀出重围，能够打破混沌世界的无穷恶意。话音落下之后，她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魔女。 “噢噢！” “就这么干！”魔女们士气良好。 时至今日，的确集结出了一支规模相当可观的武装力量。涵盖地面部队、空中飞行与装甲部队、侦察和支援部队，既有魔女，也有军用穿梭机，以及近5000名常规武装人员，由葛城浅和孔泰带领。 “我们不能和希露菲近身对抗，太过危险，她有可能将我们中的关键人员消失掉，造成难以预测的损失。”法洛莎解释，“所以我们要集中远程火力，直接将她炸成碎片，弑神武器是不会被凡俗火力打坏的，等把希露菲杀了，我们再从废墟里挖出弑神武器即可” “好！” “英明！”魔女们自不会忤逆法洛莎的意志。 徐炀能看出法洛莎心中的深沉恐惧，她太害怕，以至于不愿意和希露菲交谈，倘若被希露菲“消失”掉，一切便无可挽回。 先前派杜迁迁安装在巨蛋办公室的后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根据它持续反馈的报告，希露菲很少离开，而且最后一次目击是走向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应该是将自己和弑神武器留在顶层房间，并未再动身去办其他事项，期间只有a40来了一趟。 徐炀想和a40达成联络，不过信号环境恶劣，不能与之有效沟通，亦不知它又杀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了不耽搁时间，他们立时出击。 在黑火革新攻击城市各个关键点的同时，尼斯托公司也化作一支涌动的暗流，展开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军事行动，旨在将希露菲击杀，并获取弑神武器，沿途零散出现的相位魔与黑火突击队员或被杀死，或遭到驱散。 徐炀带的这支武装力量在目前分裂的都市当中具有绝对统治力，在任何一家的空天母舰到来之前，没有成建制的单位能与之抗衡。 莉拉进入一间还在工作的高档酒店，因为城市破坏，整座酒店停电，只剩下一些机器人在做维护工作，其他人类员工已被疏散。 她突破门锁，进入一间位于45楼的套房，居高临下瞄准巨蛋竞技场办公室，她将狙击枪管藏在窗帘之间，莉拉的魔力强大到现今地步，连狙击镜都已不用，把它拆掉，光凭自身的强悍魔力前去感知，瞬间捕捉到房间内希露菲的位置。 “已就位。”莉拉向徐炀汇报，“目标栖息于白色皮革沙发上，呈躺姿，皮肤年龄超过1000岁，她的保存状况比法洛莎要差很多，她已经超龄增长……她快死了。” “死？”徐炀愣了下，“你是指……” “她要老死了。”莉拉承认，“这位希露菲，即便我们不管她，她也会随时随地因衰老而死。同为千年魔女，储存法洛莎的手段明显比储存希露菲的手段优秀很多。” 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法洛莎吗？ 徐炀感觉颇为纠结。希露菲是如此衰老、脆弱，如果她真的是法洛莎描述的那样可怕的魔女，那便毫无妨害，但如今他们下手袭击的对象是一个真正垂垂老矣的魔女，而且与法洛莎私交甚笃，这多少就有些怪异了。 法洛莎就站在徐炀身边，对他似笑非笑。 “怎么了？”她问。 “法洛莎，”徐炀低声说，“我们要去杀的希露菲，已经快老死了。” 老……老死？ 法洛莎望向外面的天气，大雨已经停歇，雨后的阳光照在废墟城市当中，显得尤为空灵，她联想起过去的情形，她和混乱魔女们在春天的一个早晨出去散步，吹吹风，有说有笑，看到一个湖泊，然后一起在里面沐浴。 都是过去的事情，衰老的魔女。 只有她仍然保持青春，希露菲只是历史的注脚，早该被淘汰。只有法洛莎有资格扬名立万，成为文明的印记。 “希露菲本来就很老了。”法洛莎压低声音，“就让我们送她一程吧。” 攻击计划依旧继续执行。 “已就位，请求射击授权。”莉拉瞄准墙体，她精心准备了一发13mm口径破城弹，可以直接穿透建筑，以直线穿透沿途所有阻碍，直接将希露菲的脑袋打爆。 “授权。”徐炀点头。 砰！ 莉拉扣动扳机。 枪响瞬间，懒惰、虚弱的希露菲从沙发上爬下，冲向中央存放弑神武器的匣子，挥出佩刀，将它斩破，作为储存介质的海水呼啸流出，她将弑神武器抱在怀中，回望自己躺过的地方，子弹打穿好几层地面，留下硕大弹孔。 消失吧。 希露菲将手一握，周围整个房间、大片楼层悉数消失不见，她从空中往下落，一直跳到建筑中层尚未被消失的区域。 在消失与未消失的区域之间，出现了豆腐切块般整齐的剖面，钢筋混凝土的断层顺滑柔和，连一点毛刺都不剩下，犹如被精心分开的奶油，只留下精美断层。 她双脚站在光滑楼板之上，怀抱法洛莎的弑神武器，闭上眼睛。 “敌人！” “消灭她！”空中游荡的黑火战斗机也发现希露菲，迅速向她投射机炮与对地导弹，无数大口径机炮子弹呼啸落下，却在离希露菲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就突兀消失不见，恰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眼见攻击无效，黑火人员便将消息标记上报。 “希露菲？”马蒂内斯号的舰长收到特殊消息，感到诧异，“七印的使者……” 他为了维持全面作战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已经30个小时没有合眼，此时正有医护人员为他注射战斗促进剂，两个维修人员替换老化的义体，他自己亦坐在一张合金椅上充电。但舰长真想抛开身边这一切，冒着暴毙的风险将马蒂内斯号开走。 远古魔女希露菲，原先被冰封在极北地区，似乎是为了达成什么传达后世的目的，主动将自己沉入坚冰当中，直到最近冰之巨人突破封印，连带着把希露菲也唤醒，随后她受到“七印”的召唤，便加入其中，掌握着至尊魔女级别的消失魔力。这身份、地位与能力，万不是现在能妄动的，马蒂内斯号不能招惹更多敌人了。 他下达撤退命令，让黑火革新的人员主动远离巨蛋区域。 “a40他们沿着街道跑了。”徐炀侦察到a40和其他武士们匆匆逃离，似乎是前往安久市空港方向。 那也不错，航空港作为重要交通枢纽，早已被黑火革新重兵攻占，如果这些来自巨蛋战斗盛典的各路强者能够击溃黑火军，多少也能恢复安久市的物资中转能力。 随后，徐炀将注意力回到希露菲身上。 以“消失”为核心的战斗方式，希露菲使用的相当纯熟，她借由消失来解决身边所有掩体，反而给了她无死角的开阔视野，然后再用无解的消失魔力来摧毁任何靠近自己的武器。 “就和过去一样。”法洛莎喃喃道，“看啊，我的弑神武器。” 徐炀这才看到希露菲怀里抱着的那把暗红色神刃，杀戮之光满溢，萦绕着不祥烟云，可谓是极其强横、酷虐的毁灭兵器，很难想象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它的斩击。难怪法洛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将弑神武器取回手中，这的确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传奇至宝。 “法洛莎，是你吗？”希露菲蹲在地上，神情茫然，发出悲哀的声音，“法洛莎……到我身边来好吗？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谎言。”法洛莎仍未现身，驻足在徐炀身边，咬牙切齿，“让莉拉继续开枪，她正在衰老，她正在死去，她随时都会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她是弱者，我……” 法洛莎深畏希露菲可能存在的恶意，她绝不信任他人。但徐炀不得不去尝试另一种可能性，倘若希露菲并无敌意，她就是法洛莎最后的朋友。 “你想跟她谈谈吗？”徐炀握住法洛莎的手，“别怕。” 就像见一个老朋友一样开诚布公地去和希露菲谈一谈？法洛莎冷漠地站在原地。 “我不需要朋友，我不需要。”法洛莎强调。 “那好吧，但我可以去交个新朋友。”徐炀试着远程接入离希露菲最近的一个传声装置。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千年的约定 残损的网路收发模块收到徐炀发送的信号，建立信道，现在他能够将编码过的文字传入其中，再用其自带的语音系统播放出来。 “我们得谈谈。”他说。 声音透过楼板，吸引了希露菲的注意力，她疲倦的目光向下移去。 “你想做什么？”希露菲的嗓音听起来犹如竖琴拨动，具有相当悦耳的音色，但她气息虚弱，无法撑起她的声响。 严阵以待。 徐炀从未觉得如此紧张过，他不清楚该如何与希露菲沟通。 混乱魔女是一个危险的魔女群体，法洛莎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让徐炀怀疑组织内的每个人都像法洛莎的翻版，至少她们有接近的理念。光是这个派系的名字就足以说明一部分事实，她们必然是魔女中最不安定的一批人。 如今，希露菲站在半截巨蛋办公楼顶端，姿态沉稳，面容平静，仍然不容小觑，她那万物皆可消失的恐怖魔力仍然保护着她，自攻击展开以来，她还未受到丝毫伤害，可谓是将魔力应用到极致。 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和耐心，不要让事态滑坡到最恐怖的阶段。徐炀暗暗告戒自己。人们对他怀有信任，因此他不能让其他人失望。 “没有和她交谈的必要。”法洛莎说，“继续攻击。” 尤其是法洛莎就在身侧，仍旧具有破坏力。徐炀心想。法洛莎有着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她绝不驯服，藐视一切规章制度。 抛去他们作为爱侣的印象滤镜，徐炀承认法洛莎极度危险，与其相处正如刀尖起舞，这之中需要的是技巧和耐心。 好在时至今日，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若是将手伸向她，不会被她咬碎。 “乖一点。”徐炀搂住法洛莎肩头。 法洛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她惊讶于自己在这极端紧绷的环境当中仍然没有失控，换任何其他人于此时此刻施以身体接触，她都会以暴虐姿态回应，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紧迫与危机感，只有一种极度微妙的别扭感觉，一些微妙的脾气。 “你最好把一切解决掉。”法洛莎强调，但语气中已经没有那种惯用的威严。 与此同时，希露菲的目光往下望，默默等待着徐炀的下一句话。 一旦谈判破裂，整个巨蛋竞技场将消失、半个城市会被魔力摧毁，法洛莎和希露菲曾是朋友，却仍有可能大打出手。 徐炀字斟句酌，组织语言。 “法洛莎就在现场，她就在这，”徐炀发讯，“她需要你手里的弑神武器，这是一切事件的开端。” 他此时和法洛莎站在一座废弃商厦当中，距离巨蛋竞技场较远，视野良好，能够隔着一面青金色玻璃眺望巨蛋竞技场的状况。 “我想见她。”希露菲简短地说。 “前提是你能确保她的安全，”徐炀解释，“她害怕你。” “……凡人，像我们这样的魔女根本不可能确保彼此的安全，”希露菲冷漠地说，“……我们一见面就有在瞬间杀掉对方的能力，没有仁慈可言，我希望你能明白，最强大的魔女之间……” “为什么一定要见面呢？” “因为我有重要的话跟她说，这与你无关。” “你有手机吗？” 手机。 “呃。”希露菲愣了下，“……有……好像有。” “你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法洛莎，巨蛋周围场地的信号还算强，应该可供中转。”徐炀设置了一个中间号码，它是一次性的，可以将联络转发到法洛莎的真正号码上。 千年以来的事情日新月异，令希露菲无所适从，她在消失空间内摸索，找回组织上给她配的简易手机，她注意到最底下多了很多脓污，不知a40沿途杀了多少黑火突击兵。 她用手机开始拨号，界面上的图标都很大，标注也很清晰，不厌其烦地为远古魔女设计出可读性极强的注释，让她多少能弄明白如何使用。 此时，在徐炀身旁，法洛莎不断猜测徐炀和希露菲之间的谈判博弈，忽然间，她怀中手机开始震动。 “接一下。”徐炀道。 “什么未知来电。”法洛莎从怀中取出手机。 她接通后就听到希露菲的声音。 “白天？”希露菲嗫喏着说。 法洛莎身体一颤。 “我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希露菲。”法洛莎将手贴紧玻璃，看到远方的希露菲，紧接着，希露菲便离开他们的视野，进入建筑残骸内部。 “我好想你。”希露菲说，“法洛莎·德·阿奎利亚。” “你想做什么？” “我要完成我的许诺，我要把你托付给我的东西还给你。” 希露菲想过很多错综复杂的猜疑链条，如何让法洛莎放下戒心，如何让自己保持克制，要磨光法洛莎那颗敏感、暴躁而自私的心灵需要很多时间，而她已经做好准备在这个时代从头开始接触法洛莎，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她们要做的只是听到彼此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动荡之年。 “我一点也不想你，你快点去死然后把弑神武器留给我。”法洛莎提高音量。 “——我好想你——”希露菲的声音很大，还带着哭腔，徐炀隔着很远也能听见，“我好想你！法洛莎！我好想你！” “这个女人疯了！”法洛莎将手机拿远，她的表情不断变化，从感动到可笑，又到释怀和欣慰。 “对自己诚实。”徐炀轻轻点头。 法洛莎的心脏怦怦跳。 “你这女人，”法洛莎在狭窄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不要以为你给我梳过头发就可以和我如此亲近地交谈。” “白天……我的白天……”希露菲喃喃细语。 “你写的诗狗屁不通。”法洛莎蹲在地上，“……你过得好吗？” “不好，你想也知道，很多人不希望我把它还给你。但我来了，我决定要来这里。” 在她们交谈的间隙，徐炀得保证周围一切安全，他告知其他魔女放松警戒，撤掉一半的部队，加强对地面其他区域的监测，并派人去掩护市民疏散。 此时，尚有许多人被困在市中心的高层建筑当中，葛城浅和孔泰各自带着一批人前去营救，将建筑受损造成的坍塌残骸移除，引导他们下到地面，或者前往合适的避难所。 随后，徐炀将目光转回到法洛莎身上，几乎奇迹一般，从法洛莎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希露菲对她影响之大——法洛莎在微笑！脸上是一种适于其年龄的懵懂笑容，絮絮叨叨，彷佛有说不完的话，实际上这可能是法洛莎出土以来最开心的瞬间。 她们是朋友，是两个穿越一千年却又能有幸听到彼此声音的朋友。徐炀身体前倾，靠在玻璃面上。没有比这更宝贵的重逢了。 紧接着，希露菲彷佛说出了什么不好的话语。 “你这个傻瓜！”法洛莎大喊，“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去死，就算你——好吧，我给他。”紧接着，法洛莎将手机交给徐炀，“她说她要和你说话。” “希露菲？”徐炀接过手机，它已经滚烫。 “您好。”希露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了额外的活力，“……哎……我真想亲眼见一见法洛莎的男人，你为了她必然作出了许多牺牲。”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一切都理所应当。”徐炀说。 “……如果不是气氛太不适宜，我也想更多地了解你……我和法洛莎在许多方面口味相近。”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也许……自苏醒之后我就得到了许多额外的职责，一个组织邀请我为他们服务，我不得不加入，前提是允许我完成我的使命，而他们同意，所以我在转交武器之后就必须回去……” “但你的寿命……” “香料可以让我多活一段时日，”希露菲低语，“白天，白天让生命对我来说有了新的意义。我怀着死亡的意志来到安久市，完成我历时千年的递送，但我听到了法洛莎的声音，这让我意识到白天是真的会来的，我想活着看到真正的白天。这也让你的责任变得尤其沉重。” “我？” “……在过去，法洛莎将弑神武器让我保管，是因为她恐惧这把无上神兵会引发的觊觎，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模一样，她拿到这把武器之后……会有更多敌人试图抢夺，而我有自己的麻烦，不能亲自保护她。你能有一个安全的地方用来藏她，让她能安心吗？” “有的。”徐炀说。 难宫岛是个合适的地方，是不错的自留地和庇护所。 “……照顾好她，我把弑神武器留在竞技场内……”希露菲结束通信，“我该走了。” 通讯结束。 徐炀将手机还给法洛莎，她拥上来，吻住徐炀。 “为什么她要写诗呢？”法洛莎喃喃道，“我还是不明白，我是白天，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将结束黑夜，扫清从古至今的所有劫难。”徐炀说。 “希露菲已经撤离。”莉拉报告。 “我们得快点去拿弑神武器了。”徐炀望向竞技场。 不对，白天。法洛莎闭上眼睛思考。白天的意思不就是没有星星……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魔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鞘 这件事情，当仁不让落在了莉拉头上，只有她能在复杂环境当中迅速锁定并分辨出弑神武器的位置。 莉拉端着狙击枪进入巨蛋竞技场的废墟，a40、其他武士和受困企业家们已经离去，应当陆续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她将感知魔力铺散开来，寻找希露菲留下的弑神武器。 那把利刃就躺在过道上，被亚麻布包裹，彷佛受人遗忘。她登上楼梯，在过道中央捡起这把萦绕无情煞气的神秘武器，整把兵器是中古铸造工艺与神秘学的集大成之作。 很难拒绝这把武器，更难把这把武器转交给法洛莎，但这的确是她的所有物，希露菲几乎命都不要了把它携带到今时今日，莉拉没有据为己有的理由。 她将弑神武器在手中稍微转动，记录下它每一面的参数、纹路与痕迹，确认它的质量，随后便将它缠在背上，轻快地离开现场，彻底远离巨蛋竞技场。 即便如此，莉拉还是有羞辱法洛莎的冲动。 “怎么样啦？小公主？”莉拉抱着弑神武器回到楼房当中，“被世界围着转，感觉一定很好吧。” “……”法洛莎神情不变，伸出手来，“把它给我。” 莉拉将弑神武器递给法洛莎，她将弑神武器从束缚当中抽出，刀刃剧烈震颤，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鸣叫声，彷佛因昔日主人的回归而欢欣鼓舞。 “这是我真正力量的一部分。”法洛莎一手握持刀柄，一手握持刀锋，将它朝上举起，目光炯炯有神，直视锋刃，她的神情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振奋变得越来越沉肃。 徐炀察觉到法洛莎的气质都已改变，但同时她也更加紧张。 “怎么了？”徐炀问询。 “一旦斩出这一刀，世界就会再度发生变化。”法洛莎将弑神武器背在身后，“它的出击，就像我当初的觉醒惊动世界一般，会再次掀起波澜。” “如果能控制它的力量，也许就能减少影响。”徐炀思考。 “已经没有回头路，”莉拉说，“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已经有太多精力被花费在弑神武器上面，如果不让它发挥功效，意味着我们的很多努力变得没有意义。所以你必须出击。” 拔刀。 法洛莎深呼吸。 她将刀刃在空中轻盈地挥舞，光是最小幅度的斩击都引起空气撕裂，在原位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虚空伤痕。 “强大到这个地步的武器，不能轻易动用。”法洛莎将刀指向阎魔的方向，“……而一旦动用，就要做到最好，做到不留后患。” “解决掉阎魔，再谈今后的安排吧。”徐炀会意，“我们没有时间了。” 另一边，在安久市的港口区域，阎魔已经将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打得奄奄一息，它只是被莎莉用大生长律变得特别强壮，但是经验、战斗意识都处于下风，更不可能是如今阎魔的对手。 此时的阎魔身上缠绕着厚重的幽魂外壳，无数被妖怪魔咒束缚的灵魂在它皮肤上嘶鸣哀嚎，象征着它屠戮当中所有死难者的不幸命运，它厉声吼叫，将克拉勒斯二世的外壳撕裂，港口的一切都已经被两头巨大怪物的战斗扫平，所有设施和船舶都遭到摧毁。 “……虚弱的野兽。”阎魔从地上直起它山峦般高大的身躯，它面容狰狞，彷佛被剥去面皮，恐怖难视，每次呼吸都喷吐出噩梦般的死亡气息。 “吼——”克拉勒斯二世趴在地上，鳞片上滴血不断。 阎魔渴望品尝这头大海裔的血肉，但它亦察觉到可怖敌手出现。 “又是你。”阎魔看到法洛莎，她与一名黑盔甲的魔女同时突兀出现离自己半公里左右的地方，应是用瞬移的魔力抵达，“……有意思……” 它高高昂起自己的头颅，居高临下俯瞰法洛莎。 “我会把你制成我千年不灭的奴仆，”阎魔说，“你将在我的胃中当一个称职的奴隶。” “闭嘴！”法洛莎握紧弑神武器，它有着其他名字，“倾覆之刃”或者“帝维利斯”，它最原始的斩击就能有效地摧毁各种形式的神性，是一把专门克制超凡生命的强大兵器。 而一旦附着了法洛莎至尊魔女级别的神力，又成为具有无穷破坏力的魔力发射器，其材质足够强大，能够承担她过半的精纯魔力。 阎魔勐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一个比先前更加庞大的邪光球突兀显现，迅速将它体内包括身上的无数亡魂囊括当中，化作无穷无尽的爆裂能量，随后勐力朝法洛莎迸射出去。 刺耳的力量激荡声响起，一道黑色的邪光束向法洛莎直刺过去，101立刻跳跃离开，这场战斗对她来说规格还是过高。 “再见了，怪物。”法洛莎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她勐力挥出弑神武器，整把武器刹那间绽放出它的真实形态，足以弑神的死亡煞气化作一道具有实体的横向刃波，于这道刃波中又汇聚法洛莎过半的魔力，于是其范围再度暴增，几乎涵盖整座广场一半，与阎魔的身形几乎同等宽阔！ 轰！ 弑神刃波与邪光炮对撞，刹那间将激光扫灭，几乎是眨眼间就穿过阎魔释放出的所有力量，连带着将它原本的身体上下斩开，一分为二！ “吼——”阎魔痛苦万分，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嚎叫！它整个身躯瞬间寸寸开裂，不断瓦解，妖力汇聚的外壳被毁之后，它在阳光下自行燃烧起来，不断发出哀嚎，它从古至今吞噬的无数苦难灵魂全都从身体最深处被释放，能够安然消散，不受束缚之困，这些离散幽魂在空中微微闪烁光芒，向法洛莎表示由衷谢意。 “嗷嗷！”克拉勒斯二世闻到母亲般的气息，朝法洛莎嚎叫。 法洛莎抬头看着这头猩红色巨型海裔。现在看来有点过于大块头了。 “养不起你。”法洛莎向它释放回复之律，又把它恢复到小海裔的状态，与阎魔交战中受的伤也复原。 克拉勒斯二世看到自己的视野一下从居高临下变回原样，对人类建筑需要抬头仰望，顿时害怕起来，发出懊恼又紧张的鸣叫，连忙从港口边跳下去，一头游回海中。 101复现在港中，在法洛莎的形象被记录下来之前，将她匆匆带走。 先前克拉勒斯二世跟阎魔厮杀的时候，战斗的余波过于危险，令城市高空的摄影直升机也匆匆离开，等它们好不容易加速归返，已经只能看见阎魔不断燃烧的残骸。 无论驾驶者还是媒体人员都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阎魔死了！ “天啊！” “那头海裔把阎魔干掉了！” “多么可怕！”他们不由得打心底开始敬畏那头有史以来最大的血红色海裔，几乎就像噩梦，或说是传奇海中神怪重生一般，将给陆地带来滔天的巨浪与灾难！ 但现在这头血色鳞片的巨型海裔却成为了战胜阎魔的城市守护神，需要修筑神社来供奉和感激才是。 另一边，希露菲来到航空港，由于之前a40与其他精锐武士的厮杀，不少黑火革新驻扎的部队被击退，希露菲走进候机大厅，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休息，她知道七印会派人来接她，而她的命运将会在七印继续下去，她仍然要继续等待，相信白天总有一天会到来。 那样的话，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啊啊，您应该把有钱人们都放出来。”a40看到希露菲来了，连忙过去问询。 此时的希露菲已经陷入沉睡，不好唤醒，它只好望向身后的一干武士。 “不好，有钱人们好像被魔女吞噬了。”a40感到不安，“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回去的话会被问责的。”战斗机器人盖拉迪特吓了一大跳。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贸然惊动希露菲，唯恐被消失其中。 “不要紧张，我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被保护的对象忽然挂掉了，”a40沉思，“不过我还是坚强活到了现在，所以一定有办法的！” 第二百八十章 共同之处 在航空港，企业武士们尚在思考未来何去何从，法洛莎则已经开始打算从现实世界撤退，先返回难宫岛避避风头。 弑神武器出世，这件事的影响非同小可，早在它被铸造成型之时，远古神秘者们就起过抢夺的念头，而今它们的贪欲也不会有丝毫削减。 “未来，抗争和厮杀还会接连不断，而这就是最适合我的佩剑。”法洛莎在弑神武器上缠绕一层又一层苍白亚麻布，掩盖住它暴虐的煞气。 “我们得把它带去难宫岛，遮掩它的气息波动。”徐炀登上实金大厦的天台。 夜幕已降，乌云漫天。 如今放眼望去，只见城市各处硝烟滚滚，各个街区状况千差万别，或被中立公司的光影幕墙环绕，尚显灯火通明；或漆黑一片，严重受损；或有不祥红光缭绕，枪声接二连三响起。 巷战最激烈的部分已经结束，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成功摧毁京都无限驻扎在此的军力，掠夺了他们所需要的重要机器、物资和数据档案，同时还彻底瘫痪整个城市的工业与运输能力，完美达成战略目的。 马蒂内斯号也早已离开安久市，转而对上京核心城市圈进行轰炸，这意味着战争并未结束，只是进入了下一阶段。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黑火革新的突击队员争分夺秒换班休息，为自己的战斗植入物充电；市民们更难得到一夕安寝，拼命寻找合适的地点用于藏匿，或者下定决心趁夜逃离城市，谁也不想在睡梦中被俘虏或者被杀。 而对法洛莎来说，弑神武器的威势会引发不必要的注意，因而需要暂避风头。 想回难宫岛，再千里迢迢去一趟百佑神社就太过麻烦，还是得查阅男巫的法术书，寻找有关月亮仪式的篇章。 “沟通蒙德，让月亮仪式带我们到一个更安静的地方。”法洛莎抬头，将手指向月球的方向。 高月当空，其上隐隐可见一道模糊斑点，印在月面，色泽可疑。 观测机构与普通的天文爱好者相信那是特殊的月表地理结构，但徐炀与法洛莎知道事实，月火蒙德的巨型本体栖息其上，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与之建立沟通，蒙德能轻易地开辟传送门，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带他们暂时远离眼前困境。 徐炀低声复述一段原始祷词，以古代秘文写就。 “iehkomwe，ouma，eoxag siix heieuh guuh” 语词晦涩，音调曲折。即便法洛莎对秘文有所了解，但也无从辨析其中含义，词汇与字典都已失却，仅仅通行于古老神秘者当中，同时也成为施展奇迹的重要媒介。相较而言，炎多所应用的炎多语还要简单许多。 徐炀释放咒语后，他眼前的空气产生波动震荡，一道道月光银痕先后浮现，化作蒙德的神秘符印，形状犹如自我缠绕的月银之焰，微微燃烧。 法洛莎注视眼前这一切，深感嫉妒。其他类型的施法者让她感到厌恶，他们并非如魔女般生而携带魔力，却同样可以引发世人难以理解的奇迹，这令她无法接受。 超越凡人的力量理应为少数人所支配，而一旦法术书这种独特的知识载体得到传播，许多人都有机会窥探秘法之道。 待月银咒火消散之时，它燃烧过的地方留下一道传送符，和徐炀他们离开难宫岛时使用的一样，只要触碰就会实现传送。 “我们该走了。”徐炀转向法洛莎，伸出手。 “走吧。”法洛莎能感受到诸多无形的窥伺与探测，自从向阎魔斩出那一刀之后，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这个世界暂时是待不下去了。 触碰传送符之后，他们立时回到了难宫岛上的封印神社，在这里，蒙德的一个分身伏在高台之上，俯瞰位于地面的一男一女。 “欢迎。”蒙德向法洛莎缓慢点头，巨大的龙头微微移动，“你已经找回了你的佩剑。” “我怀念它的触感。”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末端隐隐指向蒙德，“拥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蒙德看着法洛莎，龙类的傲慢目光令她感到不爽。蒙德什么都没说，但从它那蔑视的眼神当中，法洛莎品尝到某种程度的耻辱。 “有些时候你不能太高估自己。”蒙德微微提高音量，声音在岛上不断回荡。 徐炀抬头，星之砂的效果已经扩散，岛屿的不少地域已经重现绿意，相位魔的数量也变得稀少。可随着蒙德发出震耳欲聋的龙语，这个脆弱的世界又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你参与了对弑神武器的铸造，”法洛莎低语，“你比谁都更知道这把武器的威力，意味着即便你也可能死于这把剑。蒙德，你不这样想吗？”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蒙德抬高修长的脖颈，张开巨大的翅膀，“试着斩杀我。” 法洛莎轻蔑一笑，将魔力注入她的弑神武器。 “是你要求的。”她延长刀刃上的力量，“接好咯。” 紧接着，法洛莎猛力挥舞弑神之刃，巨大的煞气光刃激荡而出，携裹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向蒙德速射而去，立刻将这头月银巨龙砍杀撕碎，血流遍地！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身体重重倒下。 “这就是冒失的代价。”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你已经学到了。” 另一边，蒙德邀请徐炀一并坐上高台，他们俯瞰法洛莎如何在地面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幻觉？”徐炀察觉到法洛莎目前的状态。 “魔女通常是极端的。”蒙德合拢翅膀，“擅长一方面的事情，又不擅长另一方面的。我制造了我被杀的幻象，现在她沉醉在战胜的喜悦当中，这样我们可以让她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看到她那样真不是滋味。”徐炀皱眉，“我不想让她受骗。” 法洛莎向着蒙德的虚假死状发出讥讽，全然被幻觉所掌控。难怪法洛莎一直极其畏惧心灵系的力量，人的精神与意识很容易被愚弄。 “我想来一场局限于两个雄性之间的交谈，”月火蒙德交叠它的双爪，进入一个放松的姿态，“你和我之间有共同之处？” “共同……”徐炀不太理解自己和这头古老巨龙有何类似点。 “我们都拒绝被单独一个异性占据所有的精力，”蒙德说，“我们结识并探索各种不同的异性，穷尽生命的欢欣与可能性。” “冒昧问一问，”徐炀感到震撼，“我隐约听说过您如何在月球上独力繁衍出一个种族，那是真的吗？” “是的，我创造了月面龙族。”蒙德的语调颇为自豪，“我服从我们最原始的追求——尽可能地把遗传信息分发出去，从无到有创造新的个体，新的后代。而我们龙的基因十分强壮，所以也往往能够跨越生理意义上的隔离。” “……非常印象深刻。”徐炀擦去额头冷汗，远古神秘者果然是一众不同凡响的生命，全然超出常人的认知底线。 “也许你感到诧异，但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蒙德的声音嘶哑、粗浑，“在达到力量和智慧的巅峰之后，我对大部分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在各种各样的探索之后，我发现雌犀牛是最合适的伴侣，它们有着锋利的角，健壮、耐心而且友善，这是近百年来的最大成就。” “……可能是那样吧。”徐炀无法认同，只能转移话题，“我怎么保证我不是在另一种幻境当中？” “人类学会了如何用技术改造自己，这是你们的天分。”蒙德张开它的爪子，从中绽放出一团紫色氤氲雾气，微微形成花朵形状，“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朦胧的……花……” “在未改造的人类、或者在魔女看来，这是一朵闪耀的鲜花，缠绕着完美的色彩与光华。”蒙德将这一团紫色雾气散去，“这已经是我能施展出的最高等的幻术，但还是无法让你动摇，因为这些幻觉都是针对原始生命的大脑而展开的，像你这样迈出自我改造之路的人类，神经处理和解读信息的工序已经得到变化，从各种意义上说，你们所观测到的世界已经有所不同。” “原来如此……”徐炀了然。 “我喜欢人类如何改造自己的大脑，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成功地校正了自己的理智。”蒙德语气沉稳，“你是否感受过一种奇妙的差异：你并不像其他人类那样容易激动、容易亢奋、愤怒或者热泪盈眶，你并不特别被情绪所左右。” “我似乎时常表现出一种克制。”徐炀的确很少体验大喜大悲的情感。 “因为数字心智，你的情绪被压抑了。”蒙德说。 “但我想去救法洛莎，”徐炀望向下方仍然困于幻觉的法洛莎，“我想把她救回来。” “是的，”蒙德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我们的原始情感永远需要得到补偿，没有人能苛责这一点，毕竟爱是无罪的。” 徐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前去唤醒法洛莎。 第二百八十一章 登神之道 法洛莎盯着蒙德的尸首发愣，她也察觉到不对劲，徐炀不知何时失去踪影，难宫岛寂静得可怕，她在原地徘徊，拿着弑神武器左右挥砍，一切尽是徒劳。 她感到紧张和畏惧，最可怕的心灵系手段最终凌驾于她身上，这种控制对魔女来说极难应对。 徐炀抛下了她！法洛莎极深地畏惧这一可怕事实。如果没有徐炀，她一个人该怎么办？东奔西走，独力支撑，一个人走到世界的对立面上去？她仍然保持着一线期许，期待徐炀随时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没事了。”徐炀试着拍拍她的肩膀，但法洛莎仍然浑噩不觉，陷入茫然，他望向蒙德，“如果您不能解除幻术的话，我只能把她带走了。” 蒙德发出一声长啸，龙吟打破法洛莎的迷茫状态，她眼神恢复澄澈，立刻警觉地抽出弑神武器。 “蒙德……”她咬牙切齿。 “让我们有知有节地进行交谈，”蒙德伏在高台上，“像真正聪慧、带着理性的生命那样友好地交换意见，提出各自的诉求。方才的事实你也一清二楚，如今的你绝没有战胜我的能力。” “很快，很快。”法洛莎轻声说，“你会明白的。” “七魔女仪式，是吗？”蒙德在高台上活动了一下翅膀，“你对半神阶段的境界和体系一无所知，还怀抱弑神武器，就像一个稚嫩的孩子提前走进怪物的社会当中。” “直白了当些。”法洛莎皱眉。 “就像过去一样，渺小的生命在真正伟大的力量面前聆听‘道’。”蒙德张开翅膀，飞向空中，环绕整座神社慢慢飞翔，四周光影变化，明月与星辉缭绕，一如梦幻景象，“为神之道残酷而漫长，在此之中你必须牺牲良多，方可接触到真正神力。” “我对此一清二楚。”法洛莎强调。 “为什么七魔女仪式只需7人？” 这就足以问住法洛莎，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古籍中了解过，在历史上，最强大的女皇级魔女会使用这项仪式，将她们的力量擢升到魔力难以企及的境界。 “这家伙……”法洛莎压低声音，转向徐炀，“……” 她被老龙给吓到了。徐炀暗道。无疑，月火蒙德掌握着远高于他们的实力，知识也更加渊博。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徐炀低声说，“其他神秘者只想杀了你，但蒙德还有耐心。” “说下去。”法洛莎抬头望向翱翔于天穹的蒙德。 它停下飞行的动作，悬于空中，周身光辉耀彩。分散于岛屿各地植树造林的黑火俘虏们纷纷抬头观看，指指点点。蒙德向他们施加幻术，使其专注于工作，无法聆听到接下来的登神之道。 “你十分清楚，‘信愿’集中了魔女们的想象，”蒙德道，“魔女们的意志上承群星，故而比凡俗的愿望更加强大，她们对你的想象构成了你的‘神之外壳’，也就是你将披在身上行动的造物，你必须穿着这件衣服直到你的身体与其相衬，因而是你逐渐被她们的想象所改造，而不是你去利用她们想象出来的力量。” “……我知道。”法洛莎皱眉，“这是我必须得到的力量。” “但它亦有着可怖的缺憾……足以让你跌倒，然后再也无法爬起。”蒙德低语。 “是什么？” “给我2块神座的碎片。”蒙德道，“然后我再说下去。” “卑劣的家伙。”法洛莎暗恨不已。 “智慧是无价之宝。”蒙德凝视法洛莎，“你不需要吗？” 法洛莎检查灵魂内不完整的神座。 上一位神明用于登神的神座破碎之后，大致有20块残片，可以用来铸造新的神座。碎片越多，铸造出的神座效力就越好。但这些东xz在法洛莎的灵魂深处，只能被她主动交出，而不能被抢夺。 “你也想登神？”法洛莎讥讽，“我还以为你没有那种魄力。” “我的确没有，”蒙德坦白，“但我要研究和调查神座的原理，你我都一清二楚，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能力制造它。” “……拿去。”法洛莎从灵魂内取出神座的2枚闪耀碎片，它们自行浮上天空，化作蒙德的所有物。 月亮龙对自己的获得心满意足。 “我们在谈论的‘神’不是真正的神，”它说，“那只有使用神座才能实现。而弱于神明的诸多半神，即远古神秘者，再包括外部种族，一共有19位。同时，在魔女们势力极盛的时候，先后有6位魔女女皇统治了她们各自的时代，上一名女皇陨落，然后下一名有女皇潜能的魔女才诞生，她们都在垂垂老矣之际抵达女皇级别，为了长生和力量，第2位魔女女皇迪尔里娅·戴德拉克最终设计出了七魔女仪式，促使她成为第20位具有半神力量的存在。我想，这也是你要做的事情。” “信奉的力量，谁都想得到。”法洛莎皱眉，“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东西吗？” “盲目吸食露滴最终只会让你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我们都看过类似的事情，”蒙德说，“一个平常的女人变成了多肢的肉山。一只可爱的小鼠女变成了硕大的巨鼠。” “你怎么知道……鼠魔女的事情？”徐炀怀疑。 “这类扭曲的诞生往往需要遮蔽，否则就会一览无余。”蒙德语气深邃，“我们时时刻刻关注着新人加入到高级博弈当中。” “莎莉是直接生吞了露滴。”法洛莎按按额头，“太胡来了。” “通过七魔女仪式，魔女所制造的露滴更加精纯，不是由乱七八糟的思绪构成的。但而这也构成了第二个难题：什么才是你？” “你是指……” “杂质露滴内的愿景十分割裂，所以会把生命转化成怪形，但不会影响生命的自主意识。”蒙德道，“然而七魔女仪式制造的愿景则不同，它们集中起来，极度强烈，会把你制造成真正的魔女之神，但这位魔女之神会反过来将法洛莎·德·阿奎利亚给吞噬。” “……”法洛莎沉默。 “也就是说，”蒙德语气轻蔑，“你的人格会被7名魔女想象出来的‘魔女之神’给覆盖。这也是过去女皇们的下场，她们盛极一时，但却失去自我，每一名女皇都性情大变。如果你愿意拿自我人格的泯灭去交换力量，那么，那是你的决定。” 法洛莎一言不发。 “那么如何避免呢？”徐炀替她问询。 “这并不困难，”蒙德身上的光彩散去，它落回到高台上，“她知道该怎么做，归根结底，她知道很多小技巧。我要做的只是把这最后一道门槛揭示给她，一旦她跨过，她将进入更高层面的角逐。当然，即便执行七魔女仪式，她的神力也远远弱于任何一名现役的远古神秘者。毕竟，早在你们存在之前数十个世纪，我们就已经开始追求力量了。” “是的，是我搞错了。”法洛莎喃喃道，“现在我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个最糟糕的结局了——七魔女的意志是七个人的，如果她们对我的印象完全统一，那个制造出来的强大魔女之神会覆盖我。可如果她们对我的脾性、意志和策略没有一致概念，那么制造出来的这件‘衣服’就不会将我覆盖，反而由我的主体意志来兼并这些割裂的理念。” “一位机灵的女士。”蒙德点头。 法洛莎神情凝重。 “我得，我得回去。”法洛莎感到懊丧，“你知道吗，我得给小魔女们送礼物，我得帮她们梳头发、剪指甲、做早餐。打破她们的印象，让她们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遐想，这样一来七魔女仪式才能正确执行。真是——真讨厌！” “你早该对她们释放善意了。”徐炀道。法洛莎的一大特点就是对他人的情绪不管不问，如果这个机会能让她展示一些善意，确实会让她的形象大为改变。 “这扇门通往你们来的地方。”蒙德召唤出一道月银传送门，“随时可以回家。” 法洛莎将弑神武器留在难宫岛，匆匆穿过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准备给魔女们充满爱的新惊喜。 “这把武器……没关系吗？”徐炀抱起弑神武器。 “它很烫手，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蒙德道，“我也不想带着它，早在一千年前它制造出来的时候，重生者伊帝斯就宣布它是一把趁手的兵器，并且试图抢夺。” “‘伊帝斯’，又是个远古神秘者吧。” 这些古代的强大生命显然不好对付。徐炀暗道。需要时时小心。 “最好远离它的威胁，伊帝斯对弑神武器念念不忘。”蒙德同意，“你怎么样？凡人，如果你帮我一些忙，我可以指点你如何在月之神秘学方面进步，让你亲自制造术式、药水和装备。” “我可以试试，是什么样的麻烦事呢？” “一切源于我最叛逆的一位女儿，”蒙德语气哀痛，“她宁愿前往地面参加公司主义的花花世界也不想留在她的老父亲身边，为了证明她的斗志，她临走前还给我的智能终端机设了密码。怎样无情的女儿会作出那种事？还是说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总会变得叛逆？” “我会试试我能做什么。”徐炀同意帮忙，“但是，下次吧，还有一座燃烧的城市需要人手帮忙。”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七塔七印 蒙德悠闲地伸展它巨大的身躯，它已经跨过了登神之道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那就是永生。自那之后它便习惯于把自己的忧虑放置一旁，转而开始寻求更多微妙与复杂的享受。 “好吧，我可以等。”它说。 “多谢。”徐炀沉吟，“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我可以解答你的一切疑惑。”蒙德开口，巨龙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地质活动产生的低鸣，它的体态也庞大厚重，像一座月白色火山，蕴藏着令人敬畏的无穷力量。 “巨塔计划……”徐炀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甚少，“……还有‘守塔人’，您对此有所了解吗？” “啊，巨大的‘塔’们。”蒙德悠悠低吟，“谁能错过它们。wee guiii huihun， paigis ge hexgag。‘走到巨塔之上，你将被星空凝视’。” “……巨大？如果它们‘巨大’，那它们到底在哪？”徐炀追问，“据说神明允许人们建立这些塔，统一了语言，方便人们能够去觐见神。” “当然，你可以自己去看。”蒙德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用你自己的双眼去见证禁忌的知识，有两套巨塔，在过去被人类、教会和魔女们使用的6座古塔。还有现在被你们所使用的7座新塔。” “……我不明白。” “在列岛洲，最高的建筑是哪一座？” “636米高的希盛神宫。”徐炀下意识回答。 “然后你已经发现了离你最近的塔，”蒙德轻蔑地说，“如此之近，不是吗？七座塔，七个封印。稍有脑筋的人都会猜到企业、远古神秘者与魔女之间不止竞争，也有合作。像希盛资本、富银全球投资、万嘉德联合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把人类文明的利益当筹码拿去交换，轻而易举掏空公司联盟的基产，像触须一样控制各个巨型企业，以及所有人类的命运。好在我早已洞见一切，人类的蝇营狗苟只会引发失望，于是我做了最明智的决定：移居月球。” “而我不能……袖手旁观。”徐炀面色凝重，蒙德的话语中蕴含着太大信息量。 “但你没有简单制胜的办法，不是么？”蒙德轻笑，“反抗是虚弱的。何不从现在停下，和那些公司人分享一张沙发，交换技术、见闻和资金，你将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时代还没有准备好真正燃烧，贸然行事只会粉身碎骨。” 向公司投降？ 徐炀打心里感到愤怒，犹如一股无名恶火自心头窜起。若无数字心智的压制，这股愤怒会让他失控。 “我不会和公司同流合污。”徐炀语气憎恨。 “抱歉，”蒙德能清晰感受到徐炀的怒意，“作为长生种，我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我不是要特意讽刺什么。” “我明白。”徐炀深呼吸，“如果我去了希盛神宫，会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你会获得超凡的见识，”蒙德说，“无论中古人们修筑的巨塔，还是现如今人们陆陆续续新建的新塔，都蕴藏着连接世界命脉的无上伟力。而且你还可能弄明白魔女的起源。” “她们……” “魔女就像寄生在人类文明当中一样，不是吗？”蒙德这回是真的语带讥讽，“为什么这片大地的原生人类，忽然能孕育出能够与星辰沟通力量的魔女？” “……魔女在人类的繁育过程中诞生，这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事。但这样一说，又显得特别诡异。” “我和公司联盟的创始者吉伦探讨过这个话题，他就像你一样感到紧张。”蒙德说，“所以，吉伦在打败魔女之后几乎杀掉所有魔女，代价是沉重的，结果是绝望的——魔女们还是在战后的婴儿潮中大量出现，他曾经杀掉的每一个魔女几乎都在孕育中重生，仍然继承着一模一样的魔力，连脾性都相仿。意味着魔女们是杀不死、杀不完的。” “……”徐炀沉思。魔女为整个世界带来无尽变数。 “于我看来，魔女就像诸星辰的代理人，每当我在月面上仰望群星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来自星空的杀机。所以我不喜欢魔女。” “如果巨塔中藏着答案，我就会去探索。”徐炀坚决地说，“但是，这之中也存在代价吧。” “代价就是，你得把你获取的见识分享给我。”蒙德摩擦它的爪子，“……你也明白，我很少亲自造访地面，也从未调查这些新时代的东西。” “很公平。我会去试试的。”徐炀说。 “和那位无所顾忌的法洛莎相比，你的道德感要显著得多。”蒙德语气沉稳，“有些秘密适合分享给你一个人。不过你们两个生命太过年轻，因而都有着鲜明的优点与弱点，不能说哪一个比哪一个更优秀。” “也许。”徐炀叹气。 它趴伏下来。就在这时，蒙德望见一艘跌落在田野当中烧焦的黑火战斗机，从这个角度来看，它那有棱有角的外观勾起了它的信誉，它突然间意识到有东西比母犀牛更加强壮、锋利又富有刚性。 “尽情去探索自己的未来吧，我发现生命中充满了惊喜，你也应该多到处走走。一旦你有什么新发现，你知道该怎么联系我。”蒙德匆匆结束话题，作休眠状。 徐炀远离蒙德，通过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 此时已是深夜11点半，街道上十分寂静，徐炀驾驶革新号离开大厦。当他靠在皮革座椅上独处的时候，各种不同的思绪涌上心头。 他目前的心境不适合办事，得把千头万绪梳理清楚才能继续行动。“月火”蒙德是一条有趣的老龙，给了他许多宝贵的信息，观察世界的角度也是独一无二，这次会面无疑给了他许多教益。 自己和法洛莎明显是两类人，但也像互相嵌合的拼图一样。徐炀暗道。 法洛莎启迪了徐炀，她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着更加独立的心态。在她看来，她并不欠这个世界什么，所以她可以随意地伤害和践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愿遵循它设计出来的规则，有着独断万物的专横心态。 就是这种心态磨砺了法洛莎的执行力，在各种决策当中她都以铁血态度一力贯之，贯彻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屑于套用现有逻辑去合法化她的行为，她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事，她唯一的动机就是“她想要这样做”。 在这一点上，徐炀必须向她学习。因为徐炀会寄希望于道德和秩序的作用，希望有一套现成的逻辑来指导自己的行动。 但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世界到了燃烧的前夜，处在尖锐的历史转折点，过去的所有教条、理念和规章都在失去效力，它们无法解释这一刻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预测未来。 革新号穿过夜晚的街道，返回会津城，出入口的关卡由新会津安保公司的人员进行防守，避难者积压在门口，对于迟钝的进驻流程感到不满。 为避免黑火革新的间谍和密探藏在其中制造麻烦，对市民的检查、搜身跟审核尤其严密，特别是在世纪净土信誉信息丢失的状况下，甄别人口变得尤为困难，所以不能随便令他们进入地下城。 但亦有更加广阔的走法。 徐炀看到公路两侧有多家京都无限名下的酒店与商厦，白天的时候，黑火革新的士兵对其进行过攻击和滋扰，但它们没有多少战略意义，遂被放弃。 这些建筑物有着充足空间，可够市民一夕安寝，只是门口已经入驻若干名穿粉色制服的安保人员，荷枪实弹，意图保卫京都无限的资产。 巨型企业余威仍在，故而无人敢于招惹。 “我们要攻击京都无限的残军然后占领城市。”徐炀向葛城浅发讯。 “但京都无限……”葛城浅此时在安久市的街道上，坐着一台缴获的黑火战斗机器人。 “它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脆弱，”徐炀说，“我们生活在充分竞争的世界里，如果公司表现得不够好，它会被市场机制淘汰。让我们送京都无限最后一程吧。” 葛城浅轻轻点头，布置计划。 在会津城入口处，帮派分子转成安保人员，人多势众，他们列队出击，威胁京都无限派来的那些制服狗，这些保安吓了一跳，其实他们也是几个小时前刚刚被拉来的临时工，人数处于劣势，只是用巨型企业的胸章和工牌来吓唬人，此时意识到自己没法拿命来拼，面面相觑，最终决定放弃。 “哇啊……” “去这里面吧。” “总算有个地方休息了……”积塞的市民们连忙带着行李进入四周建筑当中，将它们视作自己新的落脚点。对于担惊受怕一整天、对未来更是茫然的逃难者来说，至少今晚有了个歇息之处，不至于在暴雨后的街道上苦苦等待。 待出入口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徐炀才驾驶穿梭机进入会津城，整座地下都市如今提高战备级别，环境天幕已经失效，取而代之的是到处灯火通明，每一盏路灯都被点亮。 经过田中智能公司，徐炀想去见见朋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全新黎明 和早先造访时相比，田中智能公司几乎没什么变化。 大大小小的眼球机器人到处穿梭，执行警卫性质的任务，而在这群眼球机器人当中，最大的就是田中太郎本体，他从推进器里喷出蓝色火焰，使其轻快地穿过街道，靠近徐炀，他亦把穿梭机停下。 “很高兴看到工厂没什么变化，”徐炀道，“当初把a40送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很吃惊，一座公司里全都是眼球机器人。” “变化还是很大的，而且需要您来帮忙。”田中太郎语气有些焦急，“请随我来。” “哦？”徐炀匆匆跟上田中太郎。 它将公司大门开启，整座公司也是一座全自动工厂，里面结构极其精密，无数眼球机器人在管道中移动。 在工作的时候，眼球机器人们会将各个机械臂从身体表面展开，而需要在管道里穿行之时，又会把这些机械臂全部收拢，让自己变成一个精密铁球，可以快速滚动行进。 到了田中太郎的办公室，徐炀发现问题所在。 白天，黑火革新轰炸港口的储油罐，引发了极其剧烈的爆炸和地震，波及到会津城，也就把田中太郎办公室的所有档案和终端机给震得乱七八糟，不少珍贵的磁盘都被摔碎在地上，一些终端机虽被扶正，但也受损严重。 “我有许多硬盘和软碟都不同程度地受损。”田中太郎听起来颇为不安。 “没事，我可以帮你恢复软件数据，”徐炀道，“无法修复的硬盘也给我，我知道有个特别厉害的人可以把它们修好，就像没摔过一样。” “太感谢了！”田中太郎十分惊喜，“您也知道这些数据是无价之宝，毫不夸张的说，一旦它们被愚蠢的战事所耽误，全人类对科技的探索都会延后。” “合成人的研究报告吗？”徐炀帮田中太郎恢复部分信息数据，不少文件储存在系统固件上，被应急容灾系统给锁定。 “是的，合成人。”田中太郎解释，“无数个日夜的研究。” “这是创造生命的工作。” “也很奇怪。”田中太郎在他的办公室里漂浮。 一个小眼球机器人钻进来，样子就像田中太郎的1/3复制品，将固体燃料倒进田中太郎的能源燃烧炉当中。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在伦德尼姆大学读书，”田中太郎说，“在新生入学仪式上，校长告诉我们，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值得我们献出所有——科学、宗教和艺术。我便踏上了科学的道路。如果我早点见过小山一般大的黑色怪物、早点见过一艘空天母舰能突然瞬移到城里，也许我会转而开始崇拜神秘学。” “神秘学和宗教在泰西洲很流行吗？” “泰西洲曾经是所有魔女和教会的故乡，”田中太郎道，“影响很大，有些人甚至开始重建被公司联盟拆掉的教堂。我原本无法理解，还试图嘲笑，但我越发明白他们这样做的意义所在：魔女和诸神又一个个回来了。回去吧！叫我们温和地走进历史的逆流当中，回到那个有神怪之说的时代。” 显然，阎魔和马蒂内斯号的事情吓到了田中太郎。徐炀暗道。 “要对科学怀有信心。”徐炀宽慰他，“我们在这100多年来做到许多发明，创造财富甚多，堪比过去整个历史总和。而有些神怪1万年来只是给自己找了几千个老婆。” 田中太郎落到地上，用机械臂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一贯称自己住在这个巨大的眼球机器人里，徐炀望向墙上挂着的照片，是田中太郎在伦德尼姆大学的博士毕业照片，也是一个眼球机器人，用一只钳臂高举学位帽。 “我研究着最重要的发明：合成人。”田中太郎说，“这是一个创举，意味着我们可以不再压榨人类。而是让机器去工作，但这项研究也走进了死胡同。” “哦？” “想一想，”田中太郎说，“如果你让一个人类员工去工作12个小时更久，你就是在无情地榨取他的劳动力。但如果你让一个合成人工作23个小时，再授予它1小时充电时间，根本没人能够批评这一点，这就像工厂里的机器24小时开工，或者日夜不停地使用终端机一样，它们本来就是要从事这些工作的。” “当然，”徐炀点头，“早该让合成人去工作，让人类去享福了。” “你瞧，这就是问题所在。”田中太郎望着徐炀正在恢复的数据，“这些数据是3代合成人智能的结晶，经过足够的深度学习之后它会自己升级到4代，这是过去半个世纪来这个领域的最高成就。可到了那地步，我们再让合成人去日夜不停地工作，又跟使唤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合成人只需要充电。” “只需要充电？看看a40做到的事情——它追求爱情！它有自己爱的对象，而且还在被爱。如果我们迫使a40去昼夜不停地战斗，它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点。可有朝一日它忽然告诉你它要离开岗位，去追求爱情，我们能限制它的自由吗？那时候合成人行走于大地之上，正如我们自己的兄弟姐妹、同胞手足。” “所以这项研究到了尽头。” “是的，”田中太郎语气沉痛，“一打开a40的心智升级报告，我就意识到我、我的导师以及无数同学都踏上了一条绝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合成人高级智能，这是一项必须封存的技术。” 徐炀望着面前屏幕滚动的数据，田中太郎宵衣旰食去训练合成人的神经模型，取得一项又一项非凡成就，令合成人越来越像人类。 田中太郎的视光器也锁定那些正在复原的代码，他停下收集破损磁盘的动作，把它们弃若敝履。 “难道合成人会比魔女更危险吗？”徐炀说，“但我们就这样默认了魔女的权能，好像她们比合成人更安全似的。” “……”田中太郎沉默。 “我们应该提高合成人的产能，让它们加入这个社会，为文明创造财富。”徐炀说。 “我没有工厂。” “那里有。”徐炀指向安久市，“现在，京都无限对安久市的控制力非常弱，我们应该推动整座城市的独立。” “但是，战争……” “京都无限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徐炀摇头，“它既没有干掉阎魔，也无法打败马蒂内斯号。如果我们一直顺遂京都无限的意愿，在它的庇护下天真、顺服，等待企业的管理层来决定我们的命运，那我们真的是一败涂地，成了最无希望、最没前途的一批人。” “……来这边。”田中太郎带徐炀离开办公室，抵达公司的流水线，无数眼球机器人正在劳动，装配一台又一台a型机器人，也就是量贩类的a40同款，a200、a300等合成人正在溜达，使用刀剑、枪支等不同类型的兵器，取决于它们出厂预设的战斗流派。 “你这不就是个偌大兵营吗。”徐炀感慨。 “我得证明科技的先进性。”田中太郎强调，“技术会让每个人都自由，这是我从泰西洲带来的理念。” “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泰西洲呢？”徐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泰西洲不是待遇很好吗？” “曾经我觉得那是个宜居的地方，”田中太郎说，“在伦德尼姆，我每月拿245万资金的薪水，我遇到公寓门口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他负责看守公寓出入口，他告诉我他每个月拿12万，这是他所属城市劳动协会集体谈判的结果。我绝不嫉妒他，但这还是令我……对我过去接受的教育和付出的努力感到遗憾，于是我还是决定回到列岛洲，开自己的研究型公司。” 然而自己在高阁九州一个月拿不到一万，还得偿债。徐炀感慨。还是公司人最好忽悠。 “我在这里过夜吧。”徐炀揉了揉眼睛，“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后，我们要把安久市拿在手中。”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的医疗室。 杜迁迁躺在病床上，她因为在外面中了枪，不得不接受治疗，手术到一半，自动医生里的药物用完了，她卡在里面20分钟，直到102听到她的求救把她抬出来。 102要回去睡觉，杜迁迁独自感慨自己命运无常。 为什么总是中枪！ 被101击中也就算了，被黑火突击兵射伤又是另一回事，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悲惨？她愤愤不平，深感命运不公。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更为恐怖的事物，她想从病床逃离，但却动弹不得，恐惧像一只大手将杜迁迁拿捏得死死的。 法洛莎。 她进入病房，一步步走向杜迁迁，每走一步都让杜迁迁感到浑身战栗，她甚至感觉自己快尿了。世界上没有比法洛莎更恐怖、更具有威慑力的存在。 不能活着回到家乡了，杜迁迁沁出泪水。无论法洛莎准备怎么折磨她，她都准备好了。 与随时可能产生的恐怖行径截然相反，法洛莎搂住杜迁迁，亲吻她的脸颊。 “让我来治好你。”法洛莎轻声说，“别怕。” 完了。 杜迁迁吓得心脏停了半晌，晕厥。 第二百八十四章 美梦成真 醒来的时候，杜迁迁满腹委屈。为什么非得是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如今却落到了法洛莎手中，比小飞虫掉进蜘蛛网里还恐怖，被蜘蛛抓住横竖只是一死，到法洛莎怀里那可就是千刀万剐，而且折磨永无终日。 大家都说死亡是唯一公平的结局，那是他们还没见过法洛莎！杜迁迁暗想。死了又能重生，永远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法洛莎耐心等待，然后将杜迁迁揽进怀中，杜迁迁立刻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柔软的物什给包裹住了，超大杯的洗面奶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她艰难地呼吸，像只小海豚一样憋气。她刚开始还隐隐有抗拒和推脱的意思，但渐渐地就不再动弹，法洛莎的体温和香气令她难以忘怀。 感觉就像是驶进了宁静与和平的港湾，她们都没说话，但杜迁迁的紧张感还是一点点消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信赖感。在法洛莎大人身边有什么可畏的？这一点她们都了然于心，法洛莎足够强大，能够杀死一切敌手，为小魔女阻御各个方向的恶意。 从这一层面来看，杜迁迁又感到安心。 “法洛莎大人……”杜迁迁闭上眼睛，享受来自法洛莎的关怀。往日她从来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竟然可以与法洛莎贴得如此之近而不受惩罚。 啊，多么甜美。与此同时，法洛莎也想到了有趣的事实。 她能察觉到杜迁迁的心防渐渐打开，这让法洛莎感到有机可乘，如果在这种时候给杜迁迁致命一击，恐怕她往后余生都要在噩梦中徘徊，绝忘不了自己所遭到的痛楚，从此铁石心肠、呆若木鸡。倘若要把杜迁迁做成一个合格的扭曲傀儡，最佳时刻已至。 但是，不行。为了方便自己七魔女仪式的开展，她必须克制自己戕害他人的冲动，塑造出一个真正仁慈的形象，用来和自己原先暴戾的印象对冲，从而方便她自我人格占据上风。因此，即便对象是杜迁迁这样的小笨蛋，她也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和仁爱。 法洛莎的手从杜迁迁的背上一遍又一遍滑过，同时吟唱治愈的奇迹。随着她低声诵读秘文，空气中渐渐亮起暗金色的波光，产生力量的共鸣，化作能够干涉现实的实质影响力。 奇迹施展，杜迁迁感到身体正在迅速恢复。她变得更加茁壮与健康，原先体力不支，现在则精力充沛，伤口也加速愈合，甚至脑子都比之前好使了一些，不再晕晕乎乎。 如果能和法洛莎大人更亲近一些的话……杜迁迁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着法洛莎，她想要吻。 因为一向知道杜迁迁有着蹬鼻子上脸的个性，法洛莎拒绝让杜迁迁得寸进尺，而是将右手五根手指捏作一处，给了杜迁迁一个当头爆栗，一下将杜迁迁锤回了病榻上。 “哎哟——”杜迁迁缩了回去，疼得眼角垂泪。 “我明天再来看你。”法洛莎撩起杜迁迁的额角长发，然后用将它们放下，她的神情复又变得高深莫测，眼神微眯。 “好——我知道。”杜迁迁缩回到白色被子底下，感觉像做了一个好梦，等法洛莎离开医疗室，杜迁迁都感觉一切并不真实。她只想让自己快点睡着，迎接明天到来，然后去吃顿好的，泡个澡。 要说魔女中谁让法洛莎更在意，还是要数浅梦。 浅梦的魔力是最特殊的，时间停止。而且这和法洛莎之前的另一个混乱魔女同僚一模一样，夏莉·瓦伦坦，时间停止者，杀手魔女，她的秉性极度恶劣，因为能够控制时间，因而立于不败之地，随心所欲地施展力量。 很多案例和传说都表明，同种魔力的继承者一般也会继承其脾性。如果浅梦的脾性不受干扰地增长，最终会和上一位时停魔女相仿，化作一个无所顾忌的滔天杀星，时间停止作为最顶级的魔力，比其他魔力更缺少反制手段，一旦魔力发动，世间就只有一个魔女能够行动。 为此，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善浅梦的性格。 此时的浅梦正在102的房间内，两个小魔女躺在一块夜谈。 她们无论脾气还是个性都相近，浅梦是心理上年轻，身体已经15岁。102心理上成熟许多，但身体只有5岁。她们时常争辩谁才更加幼稚，双方都有充足的论据能够证明对方更像小孩。 浅梦穿着淡橘色小熊连身睡衣，戴着熊头套，对102戳戳。102则穿着黑色胶质连体紧身衣，从脖颈到脚踝一体漆黑，只露个脑袋，伸手抗拒浅梦的戳戳。 “你太笨了。”102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你为什么不跟101一起睡了？”浅梦很好奇，她以为101和102会住实金大厦的双人间，但事实并非如此，102主动要睡单人房。 “我怕。”102辗转反侧，“姐姐做了很吓人的事情。” “什么？” “有一天我上厕所。”102扭捏地说，“我在照镜子，随便地脑袋转转，忽然看到耳朵后面有个什么，把它拔下来一看，居然是个儿童定位器。” “她怕你走丢了。”浅梦不以为然，“这有什么。” “我把它装在你身上呢？偷偷装上去，我还留着呢。”102拉开床头柜，打开那个小贴纸一样的定位器，“我干嘛走到哪里都要被姐姐盯着。” “她这是要保护你，笨蛋，幼稚鬼。”浅梦撇嘴。 “我不要，我很强壮的。”102弯曲自己的胳膊，将肌肉鼓起来，“我想一拳打扁谁就打扁谁。” “你看过潘瑞伊了吗？你应该去和她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浅梦打着哈欠，“哇啊……睡觉，已经12点半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法洛莎敲门。 “谁呀。”浅梦睡在外侧，被102推下去开门。 浅梦把门打开，一看到是法洛莎跟个鬼一样站在门外面，浅梦就跟弹簧一样向后弹射起步，蹬蹬蹬连续退了7步然后一口气坐在地上，惶恐不安，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法洛莎大人亲自上门问责。 “法——法——法——”102看到法洛莎，化作口齿不清的状态，她这时候又无限期盼101在自己身边，能够先把她跳跃到安全的地方去，以免在法洛莎手中受罪。 “来，来吧。”法洛莎坐到她们的大床边上，一手捞一个，把浅梦和102放在自己两侧，“小魔女们，长大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 被法洛莎用温柔言语相待，无论102还是浅梦都惊诧万分，深感这个世界并不真实。 “我……我想……”102胆子大一些，吞吞吐吐地说，“我想……” 她的脑子开始慢腾腾地转动。 统治世界？变成最强大的人？这是法洛莎和徐大叔要考虑的事情。她是一个工具魔女，被派去战场用来完成目的，所以自己本身不应该有什么额外的追求，只要完成分内的工作，要打架的时候能打赢、要吸收伤害的时候能顶住压力，这就完全足矣。 而今，被法洛莎提到自己未来想成为的人，这就让102感到相当苦恼。 好在还是有迹可循，102慢慢勾勒起自己未来的理想。 “我要变得很高。”102抬头，她现在就一米七，不够高，“我要长得跟潘瑞伊一样又高又大，然后又能打，又有钱，我想让姐姐明白我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她那样时时刻刻盯着。” “我要变成最强大的魔女。”浅梦跃跃欲试，“我要干掉看不顺眼的家伙们，我是真正的时间之主！如果能控制时间，我就拥有一切！没有东西能赢过时间。”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魔女。”法洛莎分别在她们俩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令她们受宠若惊，从心底产生某种程度的温馨。在她们阴郁混乱的生命当中，这是她们得到的最宝贵的礼物之一。 法洛莎察觉到两人体内的魔力回路都已得到良好建构，在历时已久的训练和成长当中大为进步，102还需要几次出击就能成为统御者魔女。浅梦则已经可以成为下位魔女了。 “用你的力量去守护你重视的人，用你的力量去践行自己的理念。”法洛莎双手抱住浅梦，将她举高，凝视着她的脸颊，为浅梦构建与群星的联系。 “呜哇——”浅梦叫嚷一声，感到强大的魔力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入自己的身体，在四肢百骸的魔力回路当中流转，她能调动的魔力比之前更加丰沛，此时如果再执行时间停止，对时间的控制力度就会大大超过1秒，达到2秒左右！ 真正的时间支配！ 第二百八十五章 唤起斗争 “我呢我呢？”102期待地看着法洛莎。 “你也会得到你的力量，但不是现在。”法洛莎沉心静气去感受102身上的魔力回路。 101和102都是被制造出来的魔女，被称为幻光之子的特殊存在，故而魔力回路在她们身上的呈现形式也有所不同。 正常魔女的魔力回路以经络式分布，102身上的魔力回路则像机器人的简易电路一样，只延伸到手脚就停歇了，相对粗疏，没有朝指尖拓展。其实莉拉也是，依托机器身体的简易电线来维持魔力运作，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自己成长而已。小魔女的成长则不能止步于此。 “怎么？”102察觉到法洛莎有一点沉默。 “运转。”法洛莎教导102如何引导魔力在身体当中一遍遍回转。就像开一辆清障车把障碍扫除、拓宽道路一般，需要不停地用集束魔力去冲开魔力回路当中的关键点，增强魔力回路的拓展性。 以正常魔女的标准来衡量的话，101和102的魔力回路都是残损的，大致只发挥了70%效能，影响她们对自身魔力的开发。 这也意味着她们的魔力还能进一步拓展，目前她们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还远未达到上限。 “嗯……”102循着法洛莎的教导，试着集中注意来调配魔力，让它们在体内周天往复运作。 其实挺有意思，就像在自己的神经里开火车一样，要点在于让它们经过体内的每一条脉络轨迹。 “现在睡吧，”法洛莎将她们抱紧，“你们都是好孩子呢。” 言罢，法洛莎便离开寝室，还关上屋门。 这便大大刷新102和浅梦对法洛莎的认知，达成了法洛莎的目的，她们对法洛莎的印象有所改观，从无极限的恐怖和凌虐开始变化，渐渐往守护者和引导人的方向转变，令她们由衷感激。 关了灯后，浅梦坐在床沿。 “你以后可要对我毕恭毕敬。”浅梦认真地说，“我可是时间的主人。” 102抱着浅梦，把她抱到被子里躺下，两臂环绕着浅梦睡觉。 “我要把运作魔力的方法告诉姐姐。”102说。 “你不是害怕她吗？”浅梦不解。 “但是这就是家人，”102叹气，“家人就是……虽然很古怪，有时候也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可还是不愿意真的跟她分离呀。好啦，如果她要管着我就让她管吧，就算给我一个新的姐姐让我换，我也不换呢。” “啊，你这笨蛋……不过现在看来，法洛莎大人真能给魔女们创造一个新的未来……”浅梦低语。 “只要让魔女们不受欺负就好了。”102闭上眼睛。 到第二天正午，安久市仍然在战火当中。 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尚未被歼灭，这是一切的前提，根据第三方军事情报机构的推算，黑火革新对安久市投入了2个营的突击部队，也就是大约1200人左右。 这种规模的投放，等于把马蒂内斯号上的所有地面部队都投送下来了，主要目的还是减轻母舰的航行负担。如此一来，即便马蒂内斯号遭到实质威胁，也可以轻装简行、高速机动避难而去。 黑火突击部队装备精良，拥有战斗植入物和新锐主战步枪。但目前士气不高，战力受到削减。 被抛到城市当中不谈，他们早有心理准备。问题在于他们原先在难宫岛，跟马蒂内斯号度过数星期难熬时间，面对日益无望的逃离计划，这些兵员的精神濒临破碎，直到马蒂内斯号成功跳跃离开，他们的心理状况才有所恢复。 为了恢复部队的士气，突击兵的指挥官允诺了他们的暴行，其纪律开始败坏，出现无底线屠杀和抢劫的情形，严格的军事管制和控制方针也开始展开。 由此，安久市内泾渭分明地划分出四种不同区域。 第一类区域是黑火实控区，各个突击兵班组掌控着交通节点、工业重地和仓储设施，捕捉和抓获大量市民，迫使他们加入自己，向其灌输盲目的好战思潮，对于有脑机接口的，便直接打入大量心智档案，以完全贬损原身心为代价，将其变成忠诚而迟钝的新兵。 第二类区域是中立公司区，这些是泰西洲、新泰西洲、龙舌兰洲大企业所在，拥有若干座高耸大厦，在其中豢养大量公司人，他们并未和黑火革新开战，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宣布远离战火，也禁绝其他市民进入避难，仅邀请长期合作的富有客户、投资人进驻，予以保护。 第三类区域就是安全承包区，有新会津安保公司与飞鸟团的武装人员入驻。葛城浅援引安全承包商的立场和命令，邀请城市内其他区域市民加入安全协作法，在城市的紧急状态下暂放矛盾，协作对敌，不过由于缺少宣传和强制力，响应者寥寥。 第四类区域就是完全的不法地带，京都无限从城市中被击溃后，持枪者三五成众，结阵自保。城外由毒师带领的自救者结社、受垃圾所苦的拾荒者结社也开始向城内靠近，试图扩张各自的诉求。 局势尤为混乱，而冲突最激烈的区域还是在黑火占领区，有军靴踏下的地方，就有反抗的拳头抬起。 眼下，城市的航空港是战争最前线。 巨蛋武士团的成员在航空港内反击了一阵，在后半夜打了大概2个小时，最终被黑火突击兵们击退，不得不暂时撤离，如今在航空港的一座塔楼内休整。 失败是耻辱的，但也激发了这些武士的斗争心，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暂时以打败黑火革新占领军为目标，然后再谈未来出路。 武士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动作迅猛、言语稀少，以刀剑代替交涉，虽然事务繁多，但办事井井有条。换班巡逻、救助难民、收集物资等，各项任务都有武士前去积极完成，各展其能，没有过多纷扰。 a40和其他几个战斗机器人给自己轮番充电，在他们当中，目前最强大的武士是韩石山。 作为天枢制物派驻在巨蛋竞技场的武士，韩石山是一名古流剑术大师。 a40本来觉得他只是个给各种药酒、白酒打广告的，善于巨蛋格斗而不通实战，没想到他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上也游刃有余，韩石山出剑潇洒，又有侠士之风，一路上袒护不少市民，击溃大量黑火士兵。 只是到这份上，韩石山也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面临的局面特别混乱，被战火侵袭的城市到处都是麻烦事，无法一下解决。 “看啊，”韩石山半跪在塔楼窗边，招呼其他武士过来观看，“黑火的人已经占领了跑道，正在清空降落区。”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武士问。 “意味着他们会派遣增援来，那也不差，”李肆愤恨不已，“某家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 “新闻里说了，两艘空天母舰在回返，它们早就该以雷霆之势横扫黑火。”韩石山掰着手指头计算，“这是一清二楚的事，但到了这个点还没动静，说明那两艘船出了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呢？”a40十分茫然。 “我听说天条院紫乃在抵御黑火攻击的时候受了伤，而且不轻。”韩石山站的笔直，望得极远，“她在天条院豪门里的影响力极高。‘大蛇号’空天母舰的舰长也是天条院家族的人，这之中多少就有点纠葛，也许天条院的人不愿再为公司利益殊死一搏。”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另一名武士叹气，“然而我们也得先活命。” “航空港是打不下来的。”韩石山笃定地说，他手指向跑道一侧，两个穿沉重盔甲的高级军士正在巡逻，怀抱重型狙击步枪，“那是黑火革新的‘无形禁卫军’。” a40知道罗洛就是从无形禁卫军退役下来的，然而罗洛即便是退役之身，照样强的吓人，更何况现役的无形禁卫军，一口气两个。 “如果黑火派来更多无形禁卫军，安久市就守不住了。”一名武士判断，“根本没有人能跟那些怪物过招。” “你也不行吗？”a40望向韩石山。 “我是小菜一碟，”韩石山笑了笑，“我只是08个无形禁卫军，又是04个柳川文彦。” “我能打赢柳川文彦。”a40说。 “当然，”韩石山大笑起来，“裁判都说你赢了。” “那不是真正的胜利。”a40看着手上的怒火，“总有一天我要跟他再战一次的。” 与此同时，角屋电视台和其他海外电视台的媒体人员搭乘直升机，借道中立公司辖区，来到航空港附近盘旋。 他们听说出尽风头的巨蛋盛典武士们都在此据守，因而来此采风，希望收集素材。这些机体快速降落在塔楼顶端，留守在楼顶的武士与其交涉一番，便通晓其来意。 “电视台的人想来采访我们这些‘抗争壮士’呢。”武士从楼上跑下来，对房间里其他50多号人解释。 武士的数量很多，他们中很多人并未参加死亡率极高的正赛，只是战争爆发时也在场馆内，如今便和正赛选手一并出来活动，形成一支战斗力十分可观的武士团。 “我们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只是战斗。”另一个武士叹气。 “叫a40上吧，它是话题性最高的红人了。”武士们对a40指指点点。 a40一开始只觉得其他武士臊皮，要推选它去做这一麻烦事。但想到如果自己出镜，也许会被黄蜂看到，便一口允诺。 “可以。但是别急。”a40找个信号较强的角落，跟徐炀发消息。 得知a40要接受采访，徐炀意识到这是个传播理念的好机会，便帮a40写了份文稿。 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黑火占领军，必须将他们统统歼灭、完全驱逐出去，一个不留。敌人的实力十分强大，唯有团结市民与武装人员，集结有效的反击力量才有希望取胜。 徐炀打算把这支巨蛋武士团打造成城市英雄一般的形象，以此来作为纽带，牵系其他有志之士。武士团战斗力出色、名声和影响力也相当可观。在这特殊时间点，一众武士团说话的分量比其他任何派系要高，市民们也许说不出几个社会活动者的名字，但对韩石山、盖拉迪特、a40等精英武士都有所耳闻。 收到徐炀发来的文档，a40心中安定，若是让它自己去说，只能阿巴阿巴一番。它泰然自若，走向隔壁的小房间，那里已经堆满摄像头、录影机器人和话筒，人与合成人记者们济济一堂，几乎将摄像头怼到a40面前。 “你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何看法呢？”节季举起自己的话筒，她是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决定奔走在新闻的第一线。 “到这份上，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a40高举自己的利器，“我们常常希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或者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组织突然出现，然后大家一下全都有了方向……但这是不存在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站出来！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下一个敢于保护城市的人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这一次我们不是为了任何公司而战，不是为了伸张什么财团的利益而奔走，而是最切实地……最基本地去反抗一支暴虐的军队！如果我们不把这些反人类的士兵从我们的城市里赶走，我们就会死。所以，斗争！我们必须斗争！” 说到这，台词已经结束，但a40还想说点什么，它高级的心智版本为它提供了过量的情感，让它渴望呐喊。 “我发现空洞的战斗、还有战斗本身是无意义的，”a40大叫，“战斗必须有所寄托！对我个人来说……我要对黑火革新举起武器，因为它抢走了我喜欢的女孩……所以我要杀到黑火革新的本部去，总有一天！我要找到她，让她留在我身边！” 愤怒而真挚的情绪，被a40传达出去，借由现代媒体之手，陆陆续续沿着流媒体渠道扩散开来，亦在数小时后扩散到黄蜂那侧。 罗洛写了报告，将黄蜂的话语与马蒂内斯号的脱困联系在一起，故而黄蜂在黑火革新内颇受提拔，二人组堪称平步青云，正在快速跃升。 看到a40的影像，黄蜂眉头紧皱，深感一切扑朔迷离。在破碎的世界当中，二者似有丝线牵挂，不可断绝。 “我想去安久市。”黄蜂喃喃道，“我能吗？” “……不，你是我们的战略武器。”罗洛将手放在黄蜂肩头，“所以你在发射架上……才是最强大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无形禁卫军 徐炀在田中智能公司的客房办公。 田中太郎很少让人留宿，整个房间的智能家具都是2~3年来第一次遇到客人，徐炀还需从头开始准备许多设置，才能勉强营造出一个较好的工作环境。 由于不可避免的基础建设损害，网路信号一般，他必须保持耐心才能收集资讯。倘若办公场所再简陋些，他就得换个地方干活了。 他背靠套有印花棉布的铝合金床头板，脖子后面接着电线，用来给自己的植入物充电，脑中数字心智持续工作，在他眼前呈现出半透明可视化荧幕，处理器功能全开，提高身体发热量。四周暖色日光灯悉数点亮，塑造出温馨氛围。 房间内，到中午的时候，一个眼球机器人已经漂浮过来，两条机械臂端着原木餐盘，其上摆有4个大碗，包括鸡块饭、玉子烧、握寿司与金枪鱼片，很不新鲜，都是预制半成品，存储已久，加热即食。 就是在徐炀于地下房间内坚持工作、吃着耐贮存食品时，叶子给他发来了邮件。 他将邮件打开，里面是一张可动照片。 叶子正微笑着站在沙滩上，身穿三点，一手高举摄像头，一手比着胜利的手势，整片沙滩宽阔、白皙，沙岸辽远，树木摇曳，掩映着若干座现代化豪华建筑群，风格极奢，多台豪华穿梭机陈列在沙滩边缘，由专人看顾，安保人员正装体面，除叶子外，还有十来名男女在沙滩上穿行，有的则已在海面上驾起游艇，于碧海蓝空中享受飞驰的感觉。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远遁海外。 徐炀打开照片附件，里面是一条音频消息： “安全！勿念！望相见！”叶子语气欢快。 徐炀将叶子之外的人像扫描，然后对其进行人脸搜索，与他所料不虚，这些人都是本间纪子的后代，比叶子辈分要小很多，都是她的子侄甥亲，属于整个家族的年轻一代，风华正茂。 他又将这座沙滩在网路上进行搜索，发现叶子他们原来已经到了伊斯巴涅大区的卡泰兰海岸，位于泰西洲，鸢尾集团的公司辖区内，是个风景秀丽的度假胜地。 距离安久市12000公里。 为了避免战火，希盛的子女们一口气从东半球跑到了西半球，就算列岛洲被黑火革新付之一炬，也丝毫伤不到他们的安全。徐炀暗道。他们带走的资本与技术想必也是不可胜数。 本间纪子年纪过大，很可能没有随着小辈一起撤离，说不定还留在希盛神宫，继续作为整个家族的首脑行动。 这也是明智之举，即便京都无限倒下，希盛系的资本也可以转移到泰西洲或者别的地方。哪怕核心人员损失，希盛的子女们也可以在海外继承和扩展家族财富，希盛的资产无论如何都会延续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现代起事往往难以成效。徐炀沉思。企业家不仅持有强势武装，而且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能找到盟友。 相应的，反抗者们却只能在一区一地内联络伙伴，而且可能还没联上几个人就已经被拿下。网路本是用来连接思想的利器，可以摊平人们的沟通成本，但表层网路遭到公司监控渗透，深层匿名网路又是个完全混乱的疯狂地带，难以发挥十足效力。 叶子又发过来一张票证，允许徐炀凭借它搭乘一个绝密航班，它将从安久市郊区的私人机场起飞，是通往泰西洲的单程票。 一走了之。 徐炀摇摇头，将它删掉。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会离开列岛洲。他们、还有希露菲，都已经离去，留下常人。 他调查目前的状况，情况正在好转，随着a40公开它的宣言，城市内各市民渐渐也萌生出奋起抗争的意识。 在这一特定环境下，子弹比食物便宜得多，城市各个枪店的经营者互相交换意见，最终决定打开门禁，放开供应，降价大甩卖，一把把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品牌不同企业的枪支被销售出去，交到市民手中。 散兵游勇们渐渐拉帮结派，很多原先是京都无限体系下的公司人，如今以单位、科室和部门形式组织起来，形成大量自卫性质的武装团体。 一想到如果京都无限拿回城市，一定会苛责他们没有在这段时间里保卫公司资产，这些公司人索性一条路走到黑，相互约定，即便在这场防御战结束后，也务必要团结一致，决不可当内鬼，朝京都无限低头，势必要统一口径、统一路线，将枪牢牢拿在手里。 由此，以公司人和义勇群众组成的“市民军”陆陆续续形成雏形，不过，还未有调度和指挥，只是凭着自发的理念和斗志行事，也没有一致纲领。 他们主要做三件事，首先是坚决地反击侵入安久市的敌人，其次是掩护病弱妇孺撤离城市，此外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食物、净水和医药。在这些立场上，市民军和城郊原有的各个自组织达成共识，互通有无。 由于视讯媒体发达，本地频道上经常可以看到人们上传自己的危难境况，寻求帮助。同时也有人分析城市部分地区受毁甚重，失去网路联系，建议有能力者前去查探情况，扶危济困。 同时，a40也将一个最不妙的消息告知徐炀。 “黑火革新的军机来了。”它偷偷拍下航空港跑道上的状况。 徐炀看到跑道上的状况，皱紧眉头。 这也太难办了。 一排排崭新、先进的战斗机布列在机场中央。由于马蒂内斯号成功突防，京都无限的防区出现致命空档，黑火革新成功将一支增援部队送到安久市，足数24架战斗机和6架重型运输穿梭机停在跑道上。 士兵们不断搬运物资，那些战斗机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随时将要起飞，并进行新一轮突袭。 亦即说是，黑火革新的骇人轰炸。 若是他们肆无忌惮地投下炮火，那么一切计划和未来全都化作泡影，本地的防空部队早在第一轮空袭中就损失殆尽，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些战斗机消灭在空港内部！不能让它们升空！ 一旦它们起飞，一切就全完了…… 而且还不能直接动用魔女部，在这一阶段，只有在最危机的时候才能使用她们的力量。 毕竟前线的一切状况都遭到中立媒体的记录和报告，错过阎魔被杀的大新闻之后，他们便将全世界有心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安久市航空港之上。魔女部不便曝光于世人眼中，还是适合在暗处行动。 一分一秒都不能拖下去，这些黑火战斗机随时可能出动、将城市变作死亡火海。 所以必须动手。 “你们得尽快攻击。”徐炀道，“一旦这些战机完成整备，黑火革新就有余力再度发动侵袭，那时候安久市就会被彻底炸成废墟。” “不行，我们都是些轻装战士，缺乏重火力！”a40感到忧虑，“很多好汉武士也陆陆续续被他们所属的公司叫回去。只有最可靠的家伙们愿意继续战斗，想要保护城市！” 的确，巨蛋武士们擅长白刃战，若遇到黑火革新军队的密集射击，大部分都会倒在突击的道路上，还未发挥战力就会被杀。 “放心，不会让城市的英雄被火力覆盖的。”徐炀传讯，“我把我们的穿梭机和其他部队调过去，掩护你们突击。” 随着徐炀的指令，革新号与白烟号先后升空，向航空港方向驶去，新会津安保公司与飞鸟团也将投入战斗，各个方向的部队都开始集中起来，准备彻底拿下航空港这个关键枢纽。 一旦航空港被夺回，黑火革新的突击兵们将完全陷入失去后援的状态，最终只能被他们分割歼灭！ 革新号一声炮响，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在吉冈水色的驾驶下，机炮在一公里外朝航空港内的敌营侵袭，数发导弹朝航空港飞掠，却不是为了攻击各机本身，而是在轰炸跑道！ 穿梭机能够垂直起降，黑火革新的战斗机则需要长跑道起飞，随着一声声连环爆炸声响，跑道被炸出若干凹坑，顿时断绝了敌机升空反击的可能性。 黑火革新的飞行员只能命令工兵进行快速抢修，只要一艘战斗机能够起飞，他们就有信心击溃突如其来的战斗穿梭机。 与此同时，莉拉亲自驾驶白烟号，释出它所有12门“复仇-7”浮游炮，每一枚浮游炮都搭载着强势火力，消耗能量弹药，一众浮游炮形成炮阵，疯狂朝航空港开始轰炸。 轰！轰！ 犹如下一场紫色魔雨！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起，一枚枚能量爆弹炸裂在航空港当中，所过之处掀起强烈爆炸，黑火革新的士兵们不断被卷入轰炸中，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 “哇啊——” “救命！” “遭到敌袭！”黑火革新的士兵立刻开始重新列队，寻找掩体并执行反击。 两名无形禁卫军一前一后踏入战场，身穿全封闭重型盔甲，手握大型狙击步枪，姿态沉稳，他们一现身，黑火革新一方士兵的士气就陡然恢复。 他们还没见过无形禁卫军战败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 空港之战 这帮杂碎……就不信打不死他们。 莉拉打算亲自干掉强敌，她给狙击步枪上子弹，调试参数，将白烟号侧窗打开，以感知魔力覆盖机场，重点锁定那两名无形禁卫军，随后探出半个身体，快速射击。 砰！ 大口径子弹飞掠出去，打在一名无形禁卫军胸口，击穿盔甲，打中内部，却并未将他击倒！ 真的打不死？ 莉拉察觉到子弹在无形禁卫军体内被烧毁，给一团黑色火焰包裹，随后烧蚀殆尽。 即便如此，禁卫军还是对攻击十分忌惮，他立刻抄起自己的重型狙击步枪，准备朝白烟号攻击。 莉拉用力拉动枪栓，她原先在泰西洲服役，只是对这支不朽军团有所耳闻，并未真正与他们交过手。军火巨企的核心部队，精锐度竟达到如此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要这2名无形禁卫军不死，空港就不会易手！ 此时，新会津安保公司和飞鸟团的部队也投入战斗，借着两艘大型穿梭机提供的火力掩护，开始朝正面战场冲锋。 “嗷嗷！” “冲啊！” “跟他们拼了！”在葛城浅与孔泰的率领下，他们呈散阵突击，从各个方向发起冲锋，寻找掩体然后开火，提供更多火力支援，依托人数优势进行压制。与此同时，塔楼内的巨蛋武士团也已经完成列队，向黑火革新守军发起决死冲锋。 “干掉他们！” “不能输！” “来跟我打！”a40将怒火前指，全力运转机体，发动急速突击，光是一步就飞掠出十数米，爆发出惊人速度！ 孔泰带着士兵往前冲锋，刚穿过机库就看到2名无形禁卫军，顿时吓得往后一退，即便其中有一人被开枪打伤，那也绝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了。 他自己就曾经为黑火革新效力，这帮无形禁卫军是黑火革新的核心精锐，说以一当百都算低估了他们的水准。 传言说，这些无形禁卫军都曾在泰亚群岛最深处“受火”，得到真正黑色火焰的炙烤，因而化身为不死不灭的战场厉鬼。 他看到葛城浅还在往前逼近，立刻冲她大喊，让她寻找掩体。此时葛城浅已经开启纳米装甲的武装模式，鲜红且勇猛，在无形禁卫军眼中更是醒目。 一名禁卫单手抬起重型狙击步枪，s400“铁砚”枕戈待旦，朝葛城浅开了一枪。 轰！ 爆破声响起，葛城浅下意识闪避，但右边胳膊直接被炸成血雾，剧痛穿心，她应声倒在地上。 “啊——” “葛城老大！”她身后的干部们如坠冰窟，此生还未见过葛城浅被人打成这个模样，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拼了命地将受伤的葛城浅往后拖，想把她拉出战斗。 轰！轰！ 无形禁卫军继续用手里的狙击步枪点名，每开一枪就有一个帮众被打爆，字面意义上打碎大半个身躯，只剩少量残躯断臂倒在地上，像一个个血红气球般破碎。 你他妈的——孔泰暴怒万分，直接驱动相位移动装置，朝前方突进，阻止敌人继续残杀同伴。 另外一名无形禁卫军被莉拉打穿胸口，却根本未死，盔甲内滴出来的也不是鲜血，只有黑色火焰窜出，他抱起重型狙击步枪，果断射击白烟号。 轰！ 子弹爆鸣，白烟号的引擎直接被打穿！ 穿梭机极度受损，随时都会爆炸，莉拉当机立断，减缓出力，封锁燃气炉，压低白烟号在空中的位置，把它猛力往回拉，拼命令它缓慢降落到附近的地面上，最大限度减少爆炸的风险。 随后，莉拉自己从穿梭机上匆匆跳下，朝航空港一座塔楼爬去。 “没事吧！”吉冈水色也赶紧将革新号往后拉，如果它也被无形禁卫军击中，她可没莉拉那么快的操作速度，恐怕立刻就要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球，殒命当场。 “继续战斗！”莉拉一旦进入高速运作模式，就只会下达最精准的指令。她必须完成主人的使命，打赢这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她握紧手里的卡珊卓彗星，快速在建筑当中往上攀登。 另一边，武士团的成员也已经接入白刃战。 “a40！”韩石山跟在a40后面冲锋，“你打受伤的那个，我和斧头男打另一个！” “好！”a40已经突击到负伤的无形禁卫军身前，挥刀朝他斩去。 负伤禁卫的胸口中不断腾出黑色火焰，它发出一声惨笑，用手中枪托朝a40猛砸，但砸了个空，a40挥刀砍向他身侧，击中盔甲，整件盔甲瞬间被移除，消失无踪，留下盔甲内爆燃的一大团黑色厉火。 紧接着，这团爆燃的黑色火焰又化作人形，已然成为焰人。 “啊——”a40还是第一次见到火焰生命体。 “害怕吗？”漆黑之火发出沙哑声音，“害怕就对了。” a40下意识用消失刀法朝漆黑之火攻击，但刀每次只能让被斩击区域的小块火焰消失无踪，对这一团大火人的攻击效率不高！ 无从下手！ “我要被烧掉了！”a40步步后撤，腾跃，漆黑之火则不断纠缠过来，即便它竭力回避，高温烈火还是具有可怖力量，令a40的外壳在高温中融化，核心元件开始熔毁。 它立刻感到运载速度开始减缓，而a40一旦慢下来，这一团大火又会继续逼近，叫a40进一步遭受高温炙烤，不断叠加负面效应！ “吃我一剑！”在距离a40不远的地方，韩石山与孔泰合攻另一名无形禁卫军。 此人表现得比负伤同僚更加游刃有余，他抽出一把军刀，先是看准孔泰重甲、迟缓的特点，以极快速度直接捅了他两刀，令孔泰两眼一黑，随后又抽身来应付韩石山。 恐怖！韩石山挥剑力抗。激斗一番，不出5合就落入下风。 他深感遗憾，如果自己不是男儿身，而是个魔女多好！那样的话，不仅青春常驻，还有强势魔力可用。眼下自己无法修行，只能靠一把剑和这种怪物对抗…… 无奈之下，他穷尽一身绝学，将儿时至今练出的八十八路剑术悉数使出，打得满身水汗，脚步频闪，竭力招架，如此才堪堪避免速死的命运。 “脚步……”无形禁卫军看着韩石山的架势，“古武术……” “清河剑派，一个学期2万8练的。”韩石山往后连退，体力不支，大口喘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拦不住我们。”无形禁卫军言罢，不禁望向四周，他听到什么东西不断靠近。 轰轰—— 一辆辆车、一群群人都在朝航空港靠近，是市民军！而今航空港大战的消息传遍全市，能拿得动枪的人都忍不住靠了过来。 黑火革新的战机已经在航空港列队待发，他们深感情势危急，若不将黑火军彻底歼灭，整座城市将在战火中彻底灰飞烟灭！ 为什么你不能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下一个挺身而出的人就是你自己！受到口号激励，浩荡、震撼的声势铺天盖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奔跑着冲进机场，朝空港内的黑火革新部队胡乱开枪。 “众志成城，你们会输的。”韩石山倚剑而立，即便狼狈不堪但还是要维持风雅。 此时，a40已被击败。 它被爆燃的黑暗火焰所侵烧，身躯化作一团火球，倒在地上，断了声息。怒火往地面坠去，立时将一大块水泥地消失掉，刀刃还不断下坠，继续消失一块又一块地基，直到它的魔力彻底耗尽，此时它已经坠入会津城，打通了地表与会津城之间的联系，在中央破碎断层区域，水管、电缆和光缆全部从中间断开消逝，一片狼藉。 直到整把刀的消失魔力耗尽，化作寻常武器，它才停止坠入地心的命运。 歼灭a40后，黑色火焰旋回到伙伴身边。 “不管多少人，统统来送死吧，看你们是否可以打得过我们……两个。”无形禁卫军打开头盔，在他头盔内部亦是一团火焰。 友伴的黑色火焰旋即注入其中，和披甲的无形禁卫军融合一处，威势倍增！ 韩石山拿着剑一步步往后撤，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算了，但还是要拼命一战，他挥剑往前迈了两步。 刹那间，他看到一个穿全封闭魔女盔甲的身影出现在无形禁卫军身后，突兀伸手抓住对方头盔，随后连带无形禁卫军一起消失原地，全过程不过半秒功夫，他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无形禁卫军就已消失无踪。 面对不败的敌手，作为最后杀招的魔女部也必须行动，101直接将它带到了会津城内的安全屋，使其远离正面战场。 无形禁卫军只觉光影突变，自己忽然出现在一个带有禁绝装置的大玻璃笼当中，面对一名跃跃欲试的披甲魔女。 “……这是哪？”无形禁卫军感到压力倍增。 “练功房。”潘瑞伊原地蹦蹦跳跳，“来打到彼此死为止吧。” “你不怕死？”无形禁卫军错愕。 “是的，她不怕死。”法洛莎坐在笼子外面，单手撑着脸颊，“这里是非常安静的海底，尽情出招吧。” 禁卫军一拳砸向玻璃，它刚出现裂痕，又须臾间复原，仿佛从未有过伤害一般。 法洛莎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 这算什么？永生永世的折磨？无形禁卫军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看这里！”潘瑞伊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练武对象和机会。她已经很少能在近身格斗方面找到对手，无形禁卫军是个优秀的靶子。 最强大的黑火精锐已逝，越来越多部队涌入航空港，剿灭残兵，这一战损失甚重，a40被田中太郎派a258和a259抬走，葛城浅也被带回医务室抢救。 她看着自己被打碎的手臂，闭上眼睛，良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也许魔力能帮忙的。”孔泰安慰。 葛城浅呆了半晌。 地面的世界，真广阔啊。 “算了，”她说，“把我带到老崔那里，给我装一条机械臂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欢乐城 击溃黑火残军，但葛城浅伤得很重。 会津城三街五里的黑道分子都爱往自己身上装点铁的，他们经验丰富，一合计，索性把葛城浅抬上一辆白色医用卡车，把她半截身体搁冰柜里冻着，由技术最好的司机驾驶，直接离开航空港前线，拉去会津城装机械臂。 很快，葛城浅被送到崔俊友的义体诊所，老崔手艺没的说，除了脾气暴躁外挑不出刺。 原先大伙还想着老崔会跟以前一样坐在他的私人手术室那里，他会拿眼睛直盯着终端机，做各种古怪表情，或者对手机录下自己意义不明的狂躁絮语。不做手术的时候他就竭尽全力诅咒公司主义，日复一夜，以至于成为常例。 结果今天却扑了个空。 这崔俊友能去哪？帮众们犯了嘀咕。原以为老崔会永远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毕竟他就是个讨厌的小老头，没有社交活动，没有亲戚，在世纪净土的一级监控名单中，公司联盟以前也会查他，所以他深居简出。 但可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把葛城浅拉来了，崔俊友却不在。 帮众们立刻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起来，这事可耽误不得。 无形禁卫军被打败，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打碎了葛城浅的惯用手。哪怕再多拖久一点，都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也许她要当一辈子残疾。 于是葛城浅的手下们就大吼大叫起来，跟狂犬一样四处追逐，几乎要把整个诊疗中心掀个底朝天，拿球棒和撬棍砸来砸去，怒不可遏。 “阿耶！” “别这样！” “小心——”崔俊友的学徒和助手们听到动静，被迫从手术中暂停，从正在执行的手术里离开，放下患者的残肢断臂和备用器官，匆匆开门出去，好说歹说才安抚住这群暴躁的家伙。 “崔师傅往那边去了。”尼德莱特，他们中最机灵的一个，连忙指明方向。 崔俊友憋疯了，出去转转。 他从诊所里拉了辆川铃牌摩托车，跨上去就突入安久市，马力拉到最大，在宽阔的六车道主干线上飞驰，轻盈地避开那些燃烧的武装载具残骸。 市民们沿途不时停下来看着这个有点疯狂的老头，他一只手握着车架，一只手癫狂地朝两边的城市街道挥舞，嘴里还大吼大叫：“自由了！自由了！” 好像这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他享受着摩托高速狂飙猛进，烈风拂面，仿佛要把他的皱纹吹平。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脑子都是过去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景象，曾经大家都很有信心，满怀斗志，献身给公司主义这个大火箭当燃料烧，嗖的一声，火箭腾空而去，然后他们才发现火箭的方向和燃料的方向是相反的。然后留下一地狼藉，满世界的灰烬，原先给公司卖命的每个人仿佛都有原罪。 但现在他算是赎罪了，在一个没有监控系统和公司军队的自由城里狂飙，开着摩托车享受一时一刻的自由与狂欢。 “诊所的人在找你呢。”徐炀联系到老崔。 “去他的吧！”崔俊友对着耳麦大喊大叫，“爷爷我退休了！” 这可是十年来头一次不用在地下城里跟老鼠一样咄咄逼人、争争吵吵，他总算可以自由地呼吸地面空气。 这该死的世纪净土，监控系统，把他跟老鼠一样撵，迫使崔俊友一次又一次搬迁。直到徐炀当初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返回晖城区搞点事业，下坠的人生才有了点起色。 而今这日子更是到了最有盼头的瞬间……自由了！ 安久市的人们打跑了黑火，删空了世纪净土的市民信息，京都无限的公司狗只能一条接一条逃走！ 杂碎们总算从这城里被轰出去，公司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监控每个人的住所、亲属和网路账号，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发言，自由自在地在街道上穿梭。 这也太痛快了！ 压抑的安久市从来没这么让人想要喜笑颜开。 他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他表现得越狂躁，越代表他内心深处抱有怀疑，认为公司主义不可战胜。 而今他特别神气，最终将摩托车开到安久市的凤蝶广场上，这是他第一次落网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偷偷交易未注册的黑义体而被捕，挨了3棍，钱罚700。 “老子自由了！”崔俊友大喊。 他的回应在街头的空气中回荡，崔俊友高举双手，过去的闯荡和奋斗，回想起来如灯如焰，一切牺牲铸成此刻自由回响，叫他感觉人生好是痛快，阳光沐肩，往事从容。 “听起来很开心嘛。”徐炀也能感受到崔俊友语气里的欢欣。 “那当然。”崔俊友深呼吸，感受地表的清新空气，“……还是得感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挂了，也等不到这一天。” “举手之劳。”徐炀道。 地面原来是崔俊友不敢来的地方，因为到处都有监控，而今他像个真正的人类、一个昂头挺胸的人，大胆进入这座城市。他是人，建造城市的人也是人，到底什么人强行把一些人拔高，又把另一些人踢进地下城。 不过那种日子已经结束，崔俊友骄傲地伸出衰老的胳膊，朝天空挥拳，巨构建筑将灰色天穹分割开来，太阳折射出不真实的光线，像樱花一样粉。 “老子是自由的，老子要活出个人样，谁能管！”崔俊友喃喃道，“整个城市都是自由的，这是我们死了多少人才换到的，一口气打了那么一场恶战。” “别太放松，还有不少黑火间谍和士兵分散在城里。”徐炀告诫，“以及空天母舰。” “马蒂内斯号？它……”崔俊友止住话头，因为淡粉色的太阳被挡住了。 巨蛇，一条大约2公里长的钢铁巨蛇划过天际，拖出黑色航迹，像一条鞭子从天垂落，居高临下，随时准备拷打地面。 崔俊友揉了揉眼睛，从巨蛇两侧慢慢喷吐出一艘艘白色或樱花涂装的轻型战斗机与穿梭机，像是花朵散出成千上万个孢子，还有几十名征战魔女背着单兵飞行设备飞离这头钢铁巨蛇，朝城市各处散去。 巨蛇本身有着暗紫色和深绿色的涂装，颜料交错抹在它分节的身躯上，把它染成一个狂暴而危险的怪物。 京都无限的“大蛇号”已至，服役9年的王牌母舰，在上京造船厂完成装配，凝聚巨企军工从业者的心血，战力惊人。 安久市的市民们本来也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氛围中，巨舰出现在视野中的瞬间，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凝视它如何进入城市。 先前那种弥漫全城的欢快气氛一下荡然无存，所有人的喜悦和精气神都被一下夹住，像是给浇了一盆冷水，立时熄灭，所有梦幻和美好都被砸的粉碎，过往的逻辑模型开始重建，人们悄悄动手，把原先好不容易脱下的心理镣铐再戴了起来。 大蛇号降速滑行，靠近京都无限驻安久市分部，将舰桥与大楼屋面连接，从上跑下来上千名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公司人，伴随他们一起进驻的还有职业忍者、高阶武士和机械相扑手，他们是京都无限的后备力量，被大蛇号带入安久市，准备重建秩序。 他们分工明确，兵员刚刚从前线撤退下来，沉默而高效，各处搜掠和剿灭残余的黑火革新士兵。公司人则负责清算受损资产，同时追查先前伤害公司资产的罪犯。 大蛇号只比原定的正午入驻晚了2小时，一股坚冰般的威严凌驾于城市之上，叫人感到彻骨寒意。 “两艘母舰都回来了。”徐炀说，“……你先回会津城吧。” 崔俊友望向凤蝶广场上的其他人，人们不再享受自由自在的氛围，而是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笑容，代表自己和平柔顺，不会发脾气，易于管控，是品性优良的市民。 之前一些先锋艺术家、大学生和市民军联手，爬到城市醒目的地标大厦顶上，挂了一个巨大的横幅，写了两行标语，鼓励全世界人们团结起来，如今他们又争先恐后地跑回楼顶，抢在有人来查之前把横幅拖回去，以免未来只能牢内相见。 崔俊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抓了抓头发，他打开手机看到诊所催他回去给葛城浅做手术的消息，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好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在那个吵死人的地下城里，这个想法叫他感到万念俱灰。 死了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的公司战争，什么都没改变吗？崔俊友眼眶一红，跨回到摩托车上，转个方向骂骂咧咧地朝会津城开去，摩托的发动机一路上不停地发出干瘪的声音，像个病人。 “这算什么？”崔俊友还连在徐炀的通讯频道里，十分暴躁，语无伦次，“这什么都不算，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孬种，什么都做不到、就只会鼓捣手上那些活！特么的蚍蜉撼树！” “无论公司还是巨舰都是可以被战胜的。”徐炀沉声说，“在那之前你不能泄气，我们离胜利并不遥远。” 崔俊友开过一个十字路口，高悬的世纪净土面板闪了几下，开始上线，摄像头在他看来跟把戳眼睛的尖刀一样，根本不敢对视，他拿个黑口罩戴上，拉下帽子，逃也似地回去了。 他压低声音，不停跟徐炀发泄心里的怨气，徐炀则耐心听他如何扯一些有的没的内容，叫崔俊友深怀感激。 到最后，崔俊友只是幽幽说了一句：“别怪我搞得这么难看，我知道有耐心很重要。可我已经50了，我还能等多久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两场会议 “别忘了。”徐炀说，“每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清醒的人就会多一大批。” “我知道事情不会被遗忘。”崔俊友悲哀地说，“可是历史总像个圈。我们这些人都像弹簧，只要用心压下去就能压扁，而且压着我们的不是柔软的手指头，而是一整座大楼，公司主义就像几吨重的钢铁，有些弹簧一被压就突然断了，永远没了弹起来的心气！” “先去帮葛城浅吧。”徐炀翻看消息，“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你去给她做手术。” 崔俊友懊恼地返回会津城。 徐炀摸清了新的局势变化，现在的情况是，大蛇号与横纲号都已经回归。代表京都无限的管理层进行了合适的运作。多少有一方作出了妥协和让步，这一点也在他考虑范围内。 和平时期倒是无妨，一旦矛盾激化，管理层、安保部和资方可以看做三个独立势力了。徐炀暗道。如果管理层无能，安保部就会独走乃至下克上，资方就会远遁海外。 他想的比老崔要清楚，京都无限就在悬崖边上，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而一旦京都无限倒塌，徐炀自己一方就能更加随意地开展各项工作。 根据深层匿名网路上的流言，大蛇号的舰长天条院桐枪对他的姑姑紫乃有着不切实际的迷恋，而天条院紫乃负伤，极大影响了这位舰长的士气。 根据知情人士线报，马蒂内斯号空袭之际，天条院紫乃从大楼顶端坠落下来，总部大楼作为核心办事处，四面八方都有精密的防坠网。平时以透明绊网存在，一旦侦测到人体坠落就会启用，将跳楼者进行麻痹，再带回建筑当中。 天条院紫乃在跌落的时候也经历了这样一番严酷考验，据说被电得相当凄惨，这件事令天条院家族蒙羞，迟缓了大蛇号归来的速度。而今大蛇号顺利进入安久市，说明天条院家族和京都无限高层已经达成和解。 “马蒂内斯号也撤退了。”莉拉发讯给徐炀，“岛内的战火快熄灭了。”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徐炀说，“这场突袭战已经难以为继，阎魔被击溃，分布在安久市各地的空降部队被消灭，它自己的弹药、战机和作战人员都损耗殆尽。” “他们太有效率了。”莉拉指出，“下达撤退命令的一瞬间，就和许多无法撤离的空击部队切割，放弃他们，稍微保留有生力量就离去。” “以空天舰的速度，倒是不好全身而退。”徐炀搜罗蛛丝马迹，“目前正在被横纲号和近岛号追赶。” 近岛号在温石海大海战中被马蒂内斯号一顿痛揍，而今修复了七成，启航复仇。 三舰将在另一片远离大都会的战场进行战斗，如此规模的空战，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见分晓。 这一回马蒂内斯号很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徐炀暗想。很有可能燃烧殆尽，不过黑火革新已经全面贯彻了他们的理念，一下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治理方针。 怎么办，只有杀。 黑火革新的股价节节高升，世界范围内的热钱都在往它身上投资，它作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军工复合体，开始享受这次胜利突击带来的效益。 精明的投资者都已意识到，传统的秩序和调节机制已经失效，由于矛盾不可调和，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沉沦到钢铁与烈焰当中。 待世界燃烧过后，赢家会从废墟当中崛起，并且笑纳一切。 安久市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徐炀沉吟。 毫无疑问，不愿投降的市民会被扑灭或摧毁，因为害怕失去对城市的控制，京都无限会打断每个人的脊梁骨。 “或许本岛范围内的战争还将继续，莉拉。”徐炀说，“收集枪支弹药，巩固目前的地盘吧。” “是。”莉拉会意。 难宫岛一个空间浪潮拍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黑火革新到底是怎么引发空间潮的？徐炀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现实操纵者居然能影响到如此之深！徐炀相信只有黄蜂可能做到这种事，可单凭5个字就改变马蒂内斯号的命运？他们是找到了个多么优秀的文法家，能将复杂指令浓缩到区区5个字符之内。 迄今为止所得到的一切很有可能荡然无存。徐炀沉肃以待。 他相信这一切并非幻影，如果京都无限的人想重新控制城市，难度也是极高的。人们不是麻木的猪，不是原始的草履虫，面对即将泼到头顶上的钢水，最终也不会屈服。 到那时候，就会有一种更高规模的冲突爆发。 此时的上京，桐野怜世的确是绞尽脑汁来收拾烂摊子。 她迅速返回总部，接见受伤的天条院紫乃，劝说她以大局为重，把盘桓不前的天条院桐枪叫回来，最终顺利召回2艘空天母舰，配合维修过的近岛号前去驱逐马蒂内斯号。 紧接着，桐野怜世就召开了高层紧急联席会议，与会者还包括本间纪子的长孙女神林熙美，以及其他海内外投资者，少数是本人出场，大多数是以线上虚拟形象会面。待大家到齐后，桐野怜世便侃侃而谈，稳住资方的信心。 唯有社长秋田孝史表示身体抱恙不便出席。 他知道桐野怜世的能耐，她长袖善舞，能够飞快梳理各方面的诉求和利益。只要稳住目前占据经济优势地位的上层集团，绑定投资人和高级贵族的利益，下方“蚁民”的意见便无足轻重。 普通人是无论如何无法掀起风浪的，桐野怜世已经协助治理北部列岛洲超过100年，历7代社长，积累了丰富的历史经验和管理手段，拥有各式各样的治理对策。 桐野怜世想充分利用这次黑火危机，这给了她数周时间用来清扫害虫，整场事件就像一场小小规模的地震，直接房间里的虫子给震了出来，那些臭虫最终都会被挖出来碾死，只要干掉他们中最勇敢的几个，剩下的几个就会迅速的被压服下来。 这场会议将决定整个列岛州的命运，桐野怜世也相信她能完美地解决掉这次风波。 她从未屈服过各类事态，已经干这一行100多年，她见过更可怕的事情，包括几次先锋主义思潮影响下的起事，还有规模骇人的大鼠潮，最终都靠着屠戮、毒气、暗杀和流放搞定了，桐野怜世相信是因为最近这几年她的脾气更加柔顺，导致她不爱用这些手段，所以才让人们敢于趁乱滋事。 最可鄙的就是新会津安保公司和尼斯托公司，竟然拒绝在战时为京都无限鞍前马后效劳，必须要派遣安保部队前去毁灭。 葛城浅、莉拉·尼斯托这两个目标，高高悬在暗杀名单顶端。 从目前情况来看，面对异见者就就必须要用最强烈的手段去根绝，任何犹豫都会给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秋田孝史走向他的社长办公室，桐野怜世还有3个小时才会结束会议，而他知道，如果自己要炸掉京都无限，也就要抓住这点时间了。 他站在屋外，同情地看着会议室，几乎都能猜到桐野怜世在说什么、想做什么。七代了，算上这具身体是第八代。 他来到下层多目魔的机房，和这头聪慧的人工智能交涉。 “多目魔，”他说，“你能否安排一次规模巨大的现场会议，让桐野怜世在安久市接见所有有功的士兵，包括大蛇号的舰长。” “隐患：桐野怜世大人现在已经出席一场会议了。”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他说，“去安排吧，还有，跟踪桐野怜世的所有影像。” 第二百九十章 京都无限的覆灭 多目魔沉思。 “需要我建构一个桐野怜世大人的虚拟形象吗？”它问。 “不用。”秋田孝史说，“这个女人已经够虚伪了。” 然后，他便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等待着命运来毁灭京都无限，结束掉这场无尽轮回。 “这需要桐野怜世大人的许可。”夺目魔说。 秋田孝史报出社长的秘密代码，取得了夺目魔的最高控制权，使其忠诚履行命令，别无他愿。 一场表勋大会！ 在安久市的广场上，人们翘首以盼，徐炀也关注目前的情形。这就有意思了，桐野怜世现在又来嘉奖人们，鼓舞民心。 这确实是个狡猾的选择，桐野怜世是京都无限中最正面的一个角色，如果她选择了天鹅绒手套而非铁拳，人们也多少会减少反抗的心思，选择和平回归公司轨道，恢复往常生活。 会场上亮起一个个动漫经典人物的形象，在此时显得尤为可贵，仿佛又回到了靡靡有色的承平年代。 “哇啊……” “桐野怜世大人要亲自演讲了。” “我喜欢桐野怜世大人。” 人们都期待着，有的聚集到安久市中央大广场上，有的则在家里看直播。在这里等待桐野怜世亲自发表演说的伟大瞬间，人们期待，同时翘首以盼。 包括大蛇号的舰长天条院桐枪，他一直挂念着姑姑的安危，直到她亲自说无事，他才把整艘母舰开回城内，不然的话他根本不想回来，必须挟舰要挟京都无限管理层，交换他们全心全意保护紫乃。 他的关心程度不比其他人差，与舰员、副官的陪伴下关注广场上的情况，有多目魔的安排，技术人员很快到位，只待桐野怜世本人登场。 只有秋田孝史和少数人知道，桐野怜世绝不可能突然分身出现在这个场地之内，这个消息也被同步发送到了桐野怜世的高层联席会议上。 桐野怜世收到这个消息，原本正在滔滔不绝着解释京都无限未来的规划，但她的动作还是僵住。 就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根本不可能突然从目前的会议当中抽身去参加安久市那场什么大会。光是想要安抚面前这些三心二意的投资人就要绞尽脑汁。 于是桐野怜世只能握紧拳头，然后又将五指松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多谢她现在面上还带着那个狐狸面具，否则桐野怜世此时一定会瞬间崩溃。她根本想象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什么人会忽然在这种情况下给她安排一场她根本不敢出面的会议。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赛博妖鬼吗？ 乱七八糟的事情冲撞桐野怜世的脑海，她开始失声，说的话磕磕巴巴。 在桐野怜世面前就是希盛系的代表人物神林熙美，其表情一直很严肃，她没有跟叶子等人离开，而是在这里继续观察京都无限的事态。 神林熙美看着桐野怜世拙劣的表演，表情愈发冷漠。 “抱歉，”神林熙美说，“我还要回去照顾祖母的安全。请恕我早退，真的，我代表希盛投资集团向您致以最深刻的歉意，同时作为致歉的一部分，我希望双方以后减少合作，可能我们并没有足够的信誉和合作关系，不足以让您全身心投入到这次会面当中。您在安久市还有另一场大会呢。” 桐野怜世只觉得一切不属于自己，她感到天旋地转，什么都做不了，旁人的呼唤也跟幻影一样。 她前倾，汗水不停从身上滴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与会者们已经参与过无数次商业会议，明白此时的情形。 已经到了最臭不可闻的地步。 但他们没有离开，甚至抱着一种想看出桐野怜世出糗的念头，默默等待她继续说完她那些华丽的讲演，想欣赏她如何继续维持京都无限这个已经延续120年、历经七代社长的巨型企业。 桐野怜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瘦弱不堪的蜘蛛，在巨大的网上爬来爬去，一旦狂风吹来，它就要随风而逝。 此时在安久市内各个角落的人们也逐渐意识到不安的状况。 桐野怜世根本没有出现。 人们怀着期望而来，却扑了个空，顿时产生一种巨大的嘲弄感和受侮辱的感觉。 他们望着凌于分公司总大楼顶端的大蛇号，想着既然自己能反击马蒂内斯号的侵袭，也许也可以将大蛇号从这座高楼大厦顶端掀翻。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耀武扬威试图收缴武器的大蛇号士兵，也都察觉到市民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强，这座城市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安分，人们一旦品尝过掌握自己权益的滋味，便不愿再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 1个小时半后，桐野怜世跌跌撞撞离开，她几乎都已经不清楚自己怎么结束那场会议，她感觉稿子背到后面的时候大家都在嘲笑她，仿佛都在讥刺老妪惺惺作态。 她的心理承受力到了极限，飞奔下去，想知道到底是谁策划这一切。 得知是社长秋田孝史的意思之后，她抓起一把武士刀直接扑向秋田孝史的办公室。 “你都干了什么？”她愤怒地朝秋田孝史大喝。 秋田孝史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动容，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巨大的表情，因为她戴的也是一张面具。 两个女人带着面具，双方的心思隔着山海。 “原谅我，”秋田孝史说，“七生结缘，我不想再跟你玩这个游戏了。” 戴狐狸脸面具的女人握紧手里的武士刀。 “我们走的太远了。”秋田孝史叹气，“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为什么？最开始不是你想要离开神社吗？” “我讨厌你的妖术。”秋田孝史抬起手，从皮肤下冒出不祥黑雾，“我只能寄宿在别人的身上，我受够了。我要结束这一切。” “你……”七生结缘愤怒万分，“为什么……” “我不想再跟你一起玩这个游戏，因为我们走的太远了！七生结缘……做动漫很棒，城市生活很棒，这一百年的经历都很棒，可我不能再陪你下去，我说我不想再当第八、第九、第十，你听过吗？” “我杀了你！”七生结缘挥刀扑过去，真正的桐野怜世则往后回避，七生结缘一刀劈断案板。 “我受够了你……我们做了很多伟大的事情，我对这一切深怀感激，但是失控了！我本来应该留在神社去看守阎魔，我应该和百佑神社的人一起去去防止阎魔脱困……到底为什么阎魔会从难宫岛离开！” 七生结缘屏住呼吸。 有人释放了炎多，炎多又不知和什么东西打了一架，引发震荡，加上黑火革新的催动，迫使难宫岛跌落，阎魔就这样失去控制。 她又能从哪一步开始约束呢？ “我……”七生结缘喃喃道，“不知道。” “我应该拼了命的去阻止阎魔，这是神社的使命，这是我作为樱之魔女的任务，听说阎魔倾入现实的瞬间，我就意识到我背叛了整个神社，你明白吗，我已经陪你走的太远，不能再——” “胡言乱语。”七生结缘只觉得胸口烦闷，她往前擒住社长的肩膀，刺了对方一刀。 七生结缘一刀又一刀砍下去，直到把社长砍碎，一股股雾气自其尸骸中升起。 多目魔已经提前报警，七生结缘转头，她满身是血，一个个摄像头将办公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转播到全世界。 “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将京都无限社长秋田孝史杀害” 爆发新闻席卷世界，当七生结缘转头看到闪烁的摄像头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的危险，而这后果又是多么的沉重。 包括安久市整个巨大的广场上，所有人也都清晰的看到了桐野怜世，如何暴怒、失控地杀害社长，将社长剁成碎片。从社长被杀的地方，肉块里冒出雾气。 种种鬼怪之说迅速风行开来，七生结缘依旧戴着那张狐狸面具，完全失去了控制局势的能力。 她独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结束了京都无限的统治地位。 “你见过桐野怜世面具下的样子吗？”徐炀发讯给叶子。 “下面还是狐狸。”叶子回讯，“可吓人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安久市的市长大原伸彦宣布安九市将成为独立都市，退出战争，全力重建，邀请各方势力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展望未来。 又过了三个小时，公司联盟的评级机构宣布将京都无限从巨型企业的行列中除名。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重新出发 夜深人静。 即便没有任何人相信京都无限能延续下去，也没有资本愿意提供援助，七生结缘还是要守护京都无限。 她换了一身衣服，将狐狸面具戴好，给自己打了一剂邮票，让自己的脑子更加精神一些，光着脚穿过木地板，跟幽灵一样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层，谢绝打搅。 下午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心智错乱的痛苦，而现在她要让自己更加清醒。 七生结缘独自坐在皮革椅上，她是个恋旧的人，过去的一切都令她感到心满意足，她将胸口的一朵小小樱花护符取下，那是过去常樱神社供奉的重要遗物，据说是隐世的樱花之龙所留，蕴含着北部列岛洲的诸多神秘祝福与力量。 亦即说是，关联着地脉中的灵力。 如果桐野怜世施展仪式，善加利用这股力量，就能制造出镇守列岛的强悍武士，配合希露菲白送的弑神武器，这次巨蛋战斗盛典本来可以让她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投资对象，成为左右战争的胜负手。可惜一切都结束了，桐野怜世决定放弃。 桐野怜世…… 七生结缘不住想着过去的事情，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结缘，公司联盟要来查封神社了，我帮你逃走，但你也得帮我一把，让我们藏起来！” “结缘，到处都在开公司啊，我们也开个工作室好了，你会画漫画吗？怕被发现？带个面具吧。” “结缘，我想借助你的妖术，让我扮男人来帮你分担压力，由我来当社长，一切就都没问题！呃，大家都知道七生结缘是一只大狐妖，那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以后你才是桐野怜世！” “结缘，一个叫本间纪子的女人愿意给我们一笔投资，帮助我们上市，哇……那是好大的一笔钱啊。” 似乎从那一刻起一切就失控了，她不再能按自己的意愿画漫画，最终把决策权让给了急功近利的资方，自己也远离一线原画岗位。 自己还画的动吗？ 七生结缘颤巍巍地拿起老旧的美术工具，在白纸上速写，上色。她还是喜欢赛路路，不过已经好多年不生产了。 她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年轻魔女，穿着巫女服，站在铁笼边上，笼子里是一头巨大的狐狸。 如果拒绝本间纪子的投资会怎么样？七生结缘暗想。她们两个会建立最棒的动画工作室。 那时候第三次魔女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公司铺满全世界，动画片方兴未艾，被视为是给儿童看的无厘头喜剧。 她和桐野怜世联手制作的动漫风格更加成熟，故事更加面向成年人，因为抢不过档期只能在电视台深夜播出，却很快盖过了黄金时间动画片的风头。 七生结缘呆呆在纸上画着。 桐野怜世的提示还记忆犹新：要把人物的头画大，眼睛也要大，鼻子画一个点就行，牙齿不要画。这样出来的人物才美型。 起先是老老实实地工作，收了本间纪子的钱后，就……营销，扩大，打压和破坏其他动漫制作公司，最终成为世界第一。 七生结缘呆呆地在纸上画出一个巨大的机器人，天空中划过巨大的空袭怪物，少男少女驾驶机器人对抗远古神秘。当初全世界的人都爱看机器人题材，现在机器人走进千家万户，反而不再有趣。 资方催促资金变现效率越来越急，仓促之下她也不得不压迫漫画家和作者加速产出。人们曾经为艺术献身，现在则是商品经济分工中的零部件，工业化压倒一切。 七生结缘拿起自己画的画，一个在脑内安装5年美术档桉的新人能画得跟她一样好，虽然她可以避免脑子被烧毁的宿命，但她如果就这样认输，她也找不到工作。 她暗暗摇头。 自己焚膏继晷地工作、付出，让京都无限发展到现在，涵盖上亿人福祉，关联全世界动漫爱好者。 如果他们就在这里倒下的话，那也太不堪入目了。 为此七生结缘决定对京都无限展开全面改革。 第一，接受降级。抛掉“巨型企业”不切实际的名头，这个名字太过招摇，实在是给了人们太多遐想，也给了公司太多不必要的责任，目前的辖区过大，她只要守住上京都市圈这一核心要地便可，其余的公司都市便任其自生自灭。 巨型企业这个名头，本身是公司联盟设立来让企业管理大片区域的，主要目的是让企业帮人类解决就业问题，同时控制新生魔女，搜捕神秘余孽 现在七生结缘管不了，让人们去弹性就业，让魔女们随便成长，让神秘者出来上蹿下跳，京都无限不再负责。 第二，精简业务。将不产生实际效益的部门大幅裁撤，不考虑公司人的实际产能和效益，按部门来批量开除员工，减轻企业支出负担。 第三，退出战争。已经没有和黑火革新战斗下去的潜力和理由，黑火革新炸的是安久市的神空大厦，既然决定放安久市独立，那么正常战斗也跟京都无限本部无关。 希盛还会打下去，七生结缘判断。 现在，他们放弃京都无限，立刻就会转而去支持类似岩崎重工、希盛工业这样的军工复合体，趁着还能变现的时候，将希盛集团的金融资本转化为制造能力和军事能力。 亦即说是，觉醒。 还有夏地区的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希盛资本回笼资金，必会去支持这两家巨型企业，他们规模更大、人口更多、制造业和工业体系也更加完善，活生生两头东半球怪物，不会坐视黑火革新在家门口崛起。 黑火革新在安久市奇兵制胜，但主力还在钟摆列岛，陷入拉锯战当中，由于阵地是岛屿，易手十分频繁，损耗甚巨。 此时，战争又解决了太多问题，几乎所有失业人口都被征入军工厂，扩大产能，一下实现了充分就业，人人有活干，再也不愁工作问题。 七生结缘深呼吸。 列岛洲的人们想要自由，想要结束京都无限的管制，那她就把自由赐予人群之手，看他们能否善加利用。看他们能不能保护自己，没有京都无限的庇护，他们必然陷入巨大混乱。 她来到侧面房间，捡起存放桐野怜世化身幽魂的匣子，空空如也，桐野怜世应该已经走了，会去哪里？回常樱神社吗？ 事情到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想到过。但七生结缘深刻地明白，无论情况变得什么样子，她都要把这份事业继续下去。她不能跟桐野怜世那样任性地说走就走，她要让京都无限长存。 作出规划之后，七生结缘让多目魔下线，自己重新开始收拢心腹，提拔后备干部。 她戴稳狐狸面具。 她是七生结缘，一只古老的狐狸妖怪，借用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名字已经120年。 她壮起胆子，点击面前老旧终端机的更新按键，她要适应现代科技，弄明白这个世界运作的深刻规律，守护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带领京都无限重新归来，向全世界证明京都无限的强韧生命力，让自己这一切努力不算白费。 在这一点，七生结缘寸步不让。 京都无限会变小、变弱，但这样才能掉头，断尾求生般继续存在。 另一边，徐炀和法洛莎在密室里休息，先是打桩，然后睡了一个很长很久的觉。 法洛莎呼呼大睡，徐炀用力拍了一下法洛莎的大腿，问她想不想带领一大群魔女。 她正睡得迷湖，被拍起来，没有听清，坐起来又问了一遍。 “什么一大群魔女？”法洛莎问。 “对。”徐炀说，“我估算有大概500个魔女即将变成你的手下，绝对不会背叛你，而且会亲切的称呼你，把你当母亲。” “还有这种好事。”法洛莎趴下去睡觉，“速速弄来。” “没问题。”徐炀点点头，“我一会就回来。” 徐炀开着紫风号到城内转了一圈。 由于京都无限撤除对安久市的保护，社会各个层面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混乱。各家海外公司和企业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出击，取代和填补京都无限退场后留下的空缺。 在这一层面上，徐炀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把所有的离散魔女都集中起来。 毫无疑问，魔女是目前战争冲突以及推动科技发展的重要元素，可以说许多超前的发展跨越都离不开魔女帮助。 他去了安久市全境所有57家医院、魔女保育所和魔女收容机构，大部分机构都已经失去京都无限的投资，面临清算解散的境地，所以急需其他公司介入。大约50%魔女一出生就会被检测到魔力痕迹，然后立刻被所属辖区的巨型企业没收，在不同机构当中培养，然后分门别类送到企业部门当中，从事战斗、生产、科研等工作。 好歹徐炀第一时间就到了，不然这些魔女都会被其他公司截流和收购！ 他连忙和各方谈价，把魔女们装上紫风号，往实金大厦带，同时嘱咐大厦里的其他魔女帮忙收拾场地、安装家具。 “呜呜……” “要被卖掉了……” “坏人来了……”年轻无归属的魔女们胆战心惊地待在穿梭机里，望着神秘莫测的徐炀，他在外面都是不露真面目，十分低调。 “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徐炀伸了个懒腰，“别怕。” 她们在公司内会被严防死守、受尽折磨。但是徐炀能给她们新的成长环境，法洛莎能提供知识和实力的长进。 实金大厦还有很多楼层空着，徐炀便把1~8层广袤的空房间改成了魔女们的新家园。 等法洛莎下来之后，她便看见上百个小魔女，粉凋玉琢、甜美年少，对她指指点点。 法洛莎一只手按住心脏，目眩神迷。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刻未来 法洛莎看着每个年幼的魔女，每个都像过去的她自己，像是在照100张镜子，这感觉妙不可言。 “还有之前会津城内我们已经收容的魔女们，以后也会陆续分批转运到实金大厦来。”徐炀说，“你愿意承担起教育她们、保护她们的责任吗？” “好麻烦。”法洛莎说。 “无妨，那就我来接手。”徐炀解释，“她们将在这里得到最好的食物，医疗和教育条件，努力成长成为强大、理性的魔女，最大限度发挥各自潜力。” “魔女们……”法洛莎走过去观察她们，大部分从小就和父母离别，被培育机构摧残，因而法洛莎一靠近就显得胆怯。 她们有的被预先使用精神类药物，消减了活力，病殃殃的。有的在脑中开槽留出芯片位置，脑壳上有缝合痕迹。有的因为表现狂躁，被机构割掉了脑前额叶，看起来十分痴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魔女们。”法洛莎伸手抚摸这些魔女幼童，她们并没有选择的机会，被公司强制捕捉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们有尚未揭晓的各种各样的能力，”徐炀说，“甚至还可能有现实操纵者，如果流失到其他公司手中，那就要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混乱了。” 法洛莎半跪在地上，看一个干瘦的年幼魔女，大概只有3岁，皮包骨头，眼睛外凸，不知道被人怎样对待过。 魔女们不能生育，故而容易对其他幼魔女心生怜爱。法洛莎深呼吸，幼魔女们都目不转睛看着她，彷佛将一切希望寄托到她身上，让她感到不安。 “麻烦，真麻烦。”法洛莎说，同时不住地叹气。 “没事的。”徐炀道，“我来安排吧。” “我不能让命运把她们撵来撵去。”法洛莎抱起一个特别可爱的幼魔女，她是个小哑巴，张口发出怪声，但法洛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就安静了。 “你说过魔女们在这个时代丢失了太多传承，”徐炀说，“也许你可以重新把智慧传递给她们。” 法洛莎想到手上的七魔女，她们无一不和公司有着深刻矛盾。如果任这些幼魔女被其他公司收购，这将会引发覆盖一生的惨剧。 调皮、可爱而童真的幼魔女们，令法洛莎难得地感受到怜惜之情。自己有一天也有能力去安抚和引导一群真正的幼魔女成长了？法洛莎感到非常古怪，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除了自己，也没其他人有能力、有本领来引导这些小魔女了。 “哼，真拿你没办法。”法洛莎故作矜持，“那就由我来照顾这些没娘的魔女吧。” 法洛莎是童年受过伤的孩子。徐炀暗道。唯有她亲自代入母亲的角色，才能从阴影中恢复并且疗愈自己。 徐炀所料不虚，法洛莎弯下腰，温柔地去照顾每一个幼魔女，她们在法洛莎手中伊伊呀呀。 法洛莎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承担这样的责任，让她们正确地成长，她感觉太奇妙了。这些脆弱的幼魔女太过稚嫩，不断和她记忆中那个渺小的自我重叠。 保护她们就是保护一千年前的自己。 “但是你不能违逆她们的意志去折磨她们，”徐炀告戒法洛莎，“也不能传输她们极端的思潮。” “我没什么极端的念头。”法洛莎让幼魔女们按高矮年岁排序，打算找个年纪较大的来当助理，“我想要的只是不惜一切代价变强，最聪明，同时也有最强大的实力，这两点都要花几个世纪的功夫去达成，而我必须晋升才能获得那样的长寿。” “也许你能在这个过程中让自己完整。” 法洛莎微微一笑，低下头来。这些话说的让她感到惬意，徐炀愿意理解她的残损，并且竭力使之愈合，没有比这更好的体验了。 她找出这之中年纪最大的年少魔女，只有9岁，叫尹波杏树，她的魔力是落发诅咒，沾染她魔力的人会失去少量头发。 让尹波杏树给幼魔女们登记名字，法洛莎带徐炀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现在才真的是开始做些自己的事业了。”法洛莎叹气，“之前一直颠沛流离，或者在混乱当中。” “黑火革新的下一步还不明朗，各个方向都有潜在敌人，还是得时时留心。”徐炀沉声说。 “下一步呢？”法洛莎问。 “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三步计划，第一步是活下去，第二步是开辟生存空间，最后是跨越到下一个时代，建立崭新世界。我们已经走完前两步，所以接下来就是统一世界，打败所有巨型企业和远古神秘者。” “那不是要管理全世界的人。”法洛莎沉吟。 “不一样，如果要贯彻新的理念，实现人们的全面发展，也许旧时代的统治形式已经都不合适，一定要有全新的治理方桉。” “你是指……” “群龙无首，”徐炀说，“我在公司人学校上课的时候，读到过这么一个很奇妙的概念。” “龙群没有老大了，那这不是很麻烦吗？”法洛莎不解。 “这一点也不麻烦，群龙无首，因为人人如龙。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龙指的是最好的生存状况，有着充分的智慧、能力和精神境界……务必要让大家都成长到这个地步才是。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所以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值得追求的了，我们现在的科技实力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是旧势力拒绝自我变革而已。” “那我去哪，我得找些人欺负，不然心里不踏实。”法洛莎皱眉。 “带你去看星星，”徐炀说，“你要更强的智慧和力量，最终就要去星辰之上，找到控制魔女轮回命运的东西。不然的话，永远只是在地面上打转而已。” “是啊。”法洛莎喃喃道，“如果我们不能离开这片大地，我们最终就只能困在这，毫无进步。” “只要不进入到太空时代。我们的文明就进入到一个死胡同。现在公司也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如果要发展的话就要攻击其他人，掠夺其他公司的资产，但这也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等过了几十年矛盾又尖锐的时候，又要发展出一次新的大战，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做着毫无意义的战争呢？我们必须跨越赛博时代。” “也挺有意思的，”法洛莎沉思，“超越时代局限性什么的，那还真酷啊。” 法洛莎读到过去的故事时，也会羡慕魔女女皇们给世界带来的巨大变动。那么这一时代，独一无二的魔女女皇，也应被后人铭记。 “远古神秘者，公司，都是两个腐朽发臭的东西。”法洛莎还记恨月火蒙德用幻术湖弄自己，“我要带领全新的魔女集会去摧毁它们。” “从眼前的事情做起就好了。”徐炀说，“确立大方向，然后一步一步走。” “对。”法洛莎转身，“先给幼魔女们一套统一的制服，小裙子和白袜子。” 徐炀还有事，去找莉拉，尼斯托公司是此时发展的核心。 由于避免战争的呼声十分强烈，安久市目前倾向于中立，从而获得重建废墟的机会。 尼斯托公司如果能够负责各项公共工程项目的重建，自然也能获得许多效益。街道、港口、航空港的重建都需要人手和资金。法洛莎本来想复活死难者来积累神迹，不过人们的灵魂基本都被阎魔没收然后变成邪光炮了，也就作罢。 人们希望新建的安久市更加适合人类生存，这是最基本的诉求，要减少工业污染和超高层建筑对阳光的剥夺，要减少暴雨和内涝。 尼斯托公司将在这个过程中继承许多项目和计划，当然，整座城市的修复需要多年时间，不过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较为中立与和缓的外部环境，可以用来积攒实力。 莉拉看到徐炀来，自然非常高兴，她本来板着脸，对着终端屏幕不停输入，一看到徐炀来，她的表情立刻从漠然变得羞涩。 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几乎又像把所有情话都已说出。徐炀和莉拉留在办公室里好久，期间只有食物被机器人送进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希盛神宫，本间纪子打开一项秘密档桉。 京都无限瓦解，黑火革新叛逆，现代娱乐在几年前就失势，自己投资的三大企业先后瓦解。这让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眼光。 她忍不住反复观看现代娱乐公司崩盘的起始：总部大楼被烧毁，这是过去很久的录像。 只见在灯光暧昧的房间内，现代娱乐的工作人员扭送一名女团成员进入。 “放开我！”她尖叫着。 那是当时极出色，出道就大红特红的新星，名叫微十月。 “演出是没用的，虽然你的歌声特别棒，长得也是同期生最美的，但你想红，你就得留下来陪老板，懂吗？” 他们把微十月推倒在沙发上，各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陆陆续续进入，准备吞噬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美女。 “你们敢这样对我！”她大叫，“我受够了！” 月光闪烁，让本间纪子眯起眼睛。 一声吼啸响起，现代娱乐总部被月亮火焰焚毁。 新罗地区陷入混乱，不少新罗人跑到北部列岛来打工……那已经是3年前的事情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长生久视 远古魔女作出许诺，会把她转化成魔女，而只要自己活下去，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本间纪子笃定地相信这一点。 一个世纪以来，她坚决地推动公司扩张，全世界所有人都消费过希盛集团投资的产品服务，大约4亿人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的消费品全部由希盛旗下的企业提供。 她是人世间最大的财富传奇，那些急切于获得投资的管理层和技术专家，对她俯首帖耳，比信众更加虔诚。她也一度陶醉于这种体验，直到她的血管变薄，皮肤上布满皱纹。 死生是大事，随着她不可避免地老去，人们心思转变，内部有希盛的儿女们争权夺势，外部有其他企业的管理层心怀叵测。 马蒂内斯号的破城给了她极大触动，当日有3次针对她的刺杀发生，都被柳川文彦赶来化解。但她知道这不可长久，哪怕她身体好转一些，都能第一时间搭专机避险，但她连离开目前所处的房间都有性命之虞。 本间纪子盘坐在她的茶室当中。抿紧了嘴，神情十分严肃，显然思考着更加关系重大的事情。 整座茶室充满禅意。白墙上挂着描绘觉者故事的古画，无菌庭院里种满紫竹，各处摆放小型菩萨像，据说能助人长生，她前半生并未正眼看过神秘学一眼，但到这份上，她只能尝试一切可能性。 她内心深处充满恐惧，她需要活下去，必须成为寿命更加长久的人。 死亡从人们一出生开始动身追赶，在生命的各个阶段布下杀机。 人越衰老，对这种追赶就越无能为力。韶华将逝之际，这种追赶反而变得尤为放松，它气定神闲，等着人们自己滑入深渊。 时辰已至。 希盛神宫在侵略中遭到一定损害，但很快就被集中力量修复。 墙面玻璃、电路、管道、设施这些全都可以复原，可本间纪子的信心难以重建。黑火革新并不是在进行徒劳的嘲讽或者盲目的反抗，而是真真正正有能力影响到她的安全。 这就让她必须把两件事的重要性提到最高。 首先是集结所有资源，想办法按死黑火革新。 其二就是完成叶子所说的那个神秘仪式，将自己转化为长寿、青春且美貌的魔女。 本间纪子打开叶子发来的那个商业策划桉，很厚，完全按照最一流的模板书写而成，背后不知浸透多少人的努力。 她自然没时间看，迅速将这份9万字的策划桉丢给柳川文彦，让他好好梳理一番再交给自己。 柳川文彦恪尽职守，在危机开始之时就放弃巨蛋战斗，回到本间纪子身边，尽他守护的责任。 他仔仔细细观看这份草桉，紧接着就像过滤污水一样，把那些空洞辞藻、图表和样板话全部抹去，在脑内的数字心智平台上进行大幅删改，最终只留下大概1000字左右的神秘学内容，也只有这部分细节是有用的。 本间纪子侧头浏览那些留下的最终精华。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么美的文字呢？”本间纪子目不转睛看着那些信息。 言简意赅，内容详细，介绍魔女转化仪式，谈论星象、星晶石、魔力和常人之间的关系，讲述这个古老的秘密仪式如何将陨落星辰中的伟力注入人心，从而创造出一位崭新魔女。 这必然是一个非常智慧又通晓各种秘密的远古魔女才能够写得出来的。本间纪子以前也见过类似的记载，支离破碎，多是后人彷作，在细节处多语焉不详，不如眼前文稿这般精致详细。 “太完美了，”本间纪子不禁赞叹，“我真想亲自见一见这位远古的魔女。她到底有多美丽多智慧，多么的……完美。” “最精华的部分，”柳川文彦说，“也要用最得体的商业格式用来盛放，这也是叶子的一片心意，才能避免被忽视的命运。” “是的，叶子也是好孩子。”本间纪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完全被这份手稿里阐述的美好前景给打动了。 她长长叹一口气，不言语，而是抿住嘴，看那最后留下的千字精华。它已非液晶屏上的墨迹，而是一纸律令，能把她和死亡这头骇人恶兽隔绝开来。 还有什么样的诱惑比这更加炽热？ 本间纪子必须想尽办法活下去，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现在的企业家们远不如她年轻时那般精明强干，再给她20年寿命，她能将公司主义推向全新高度。 “死亡最终不能将我打倒，”本间纪子长出一口气，“我将亲自把它按在地上，拷上枷锁……连生物规律我们都要去征服，这就是公司联盟创立的初衷，我们屠杀魔女，让神秘者销声匿迹，现在我要迈着大步去征服死亡本身。” “是，夫人。”柳川文彦同意。 “那么，”本间纪子说，“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柳川文彦点头。 “办妥了。”他说。 早在最开始，叶子将这份消息带来的时候，本间纪子就已经安排柳川文彦跟踪并且调查叶子的状况，以及叶子所提到的神秘魔女。 柳川文彦精明地观测叶子来来返返，一举一动，他看到了一切，一路上办事极其高明，以至于不受发现。 “安久市的实金大厦。”柳川文彦说，“远古魔女就在那。” “根据她自己在这份仪式中所写的，”本间纪子说，“我们要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其他的仪式用具我们都可以准备。” “是的。”柳川文彦同意，“那么我们只要把她绑架过来就可以了。” “但那毕竟是一个魔女，一个特别危险的魔女，”本间纪子说，“所以我们要做准备，把她当一个合格的远古神秘者那样应付，作出百倍的努力去对付她。” “我会去集结我们最强大的战斗力。”柳川文彦向本间纪子叩首行礼，“请您放心，您一定会得到长生。” “是啊。”本间纪子微微点头。 长生！ 柳川文彦感到一丝畏惧。从本间纪子身上他感受到无尽的凶煞之气，比百战强敌还可怕，她没有丰富的私人情感，杂念都已被决心和意志力所扫除。 这也是为什么柳川文彦如此爱她，这是他见过最坚强美丽的女人…… 只要本间纪子活下去，她就能带领日趋分裂的希盛集团，将泰亚群岛上的黑火叛逆扫除干净，重新证明公司主义的强大优越性。 于是他们从泰西洲召回叶子，要求她继续联络远古魔女的工作，要在一周之内敲定。同时也召集海内外精锐魔女，雇佣强势私人军队，邀请远古神秘者进行介入。 一切准备，只为长生。 无论如何本间纪子都必须活下去，任何忤逆这一点的人都会遭到天罚。 另一边，徐炀和莉拉一边办公一边办事，因为双方都能一心多用，所以都是双线程。 自然，每次感受是不同的。莉拉可以加热增冷，增加放电量，加装金属磨具，每次都有新发现。倘若调高莉拉的感知度，机体的耗水量还会大增。 此外，徐炀和莉拉能用数据线将彼此的脑机接口连接，分享对方最深刻的感动。在数字化的情绪当中，他们很容易看到对方最深刻最真诚的理性本质。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同步程度很高，不止带来躯干上的体验，也有助于帮对方重新发现内在自我。 莉拉不求回报地爱着徐炀，但也不是空洞的付出，她能从徐炀的心理结构中找到对等的爱意。徐炀亦是，时常难以自持，全身心融化在莉拉的温度里。 “莉拉永远是主人的东西。”她靠在徐炀怀中，紧闭着眼睛，享受此时的安详与美好，“莉拉以后也会为了主人而不懈努力的。” 这种幸福感让人感觉时间走得都慢了。 “邮件来了。”徐炀忽然看到莉拉的信箱里有新提示，“来自公司联盟的。” “公司联盟？”莉拉检查邮件发起人，来自新泰西洲绿地市的公司联盟总部。 第二百九十四章 城市议会 “啊，”莉拉起身，打开她的终端机给徐炀看，“你瞧，公司联盟给我的邮箱发了一个金色密钥。” 她当着徐炀的面打开密钥，里面是一个一次性自动生产规范，与3d打印机配套，消耗掉就可以制造出一张独一无二的特保卡，也就是用来证明持有者身份地位的卡片。 持有卡的人，在公司主义世界内，可以享受到各种各样的特权和福利，已经完全与常人不同。公司联盟给莉拉发的这张卡有30级，满级180级。 “由于尼斯托公司的经济扩张，”徐炀点头，“你也被公司联盟承认为一个可靠的企业家了。” “优惠优质的安保服务，度假会所，贷款额，批量采购优先权。”莉拉检查特保卡上的优惠，“多少像那么回事。” “就像特权阶层的门票，打印出来吧。”徐炀说。 莉拉将终端机连上3d打印机，很快制造出一张形式简易但效力充足的铜版卡片，大约手掌大，跟各种驾照证件差不多。叶子也有一张100级的，非常有用。 卡片上面印着莉拉的头像，最近她更新过一次，化了妆然后自拍的。 “这照片真是太好看了，”徐炀赞赏。莉拉平时是一点也不化妆的，现在全妆上镜真的要美死人了。 “没什么的。”莉拉害羞地说。 “真是想不到没了你日子该怎么过。”徐炀把莉拉抱起来，她笑得很开心。 “我最爱的主人……”莉拉深深吻住徐炀，“莉拉是主人的所有物，会完成主人的一切任务。” 卡片有副卡，等级是主卡的一半，只有15级，徐炀抱着莉拉，一边看了看卡片上的内容，是停车优惠。 说到停车，他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当初他和法洛莎把匿名号开到百佑神社，然后去的难宫岛，而他们从难宫岛回来，是直接回到实金大厦，这匿名号还留在百佑神社门口呢，可得找个时间去把它开回来，匿名号见证大伙的事业从无到有，不能就那样抛弃。 “我们的账面资金很乐观嘛。”徐炀看着尼斯托公司的财报，包括巨门商社的贸易流。 “我们包了一艘大船运矿，”莉拉说，“它返航的时候，我让它买了600个装蔬菜水果肉类的冷冻柜，外挂2个粮食散装货舱，运到港口就脱销了。” “怎么这么聪明。”徐炀又亲了亲莉拉，“各个航道很危险，运输不便。” “大部分航路都被黑火革新的潜艇咬住，只有通往夏地区和大北方地区的几条海路是可用的。”莉拉汇报。 徐炀拿起两张特保卡，这是公司主义仍然在世界范围内占据统治地位的象征。 特保卡等级明显分出高低，塔型的社会就是如此。徐炀暗想。大伙绞尽脑汁往上一窜，觉得自己跃升得不错，可往上看发现还有很多很多层，往下看发现自己踩着许多人的脑袋。最顶端就那么几个人，而往下每一层，阶层人数都在指数扩张。毕竟是一个塔，一个在上面观光的人就需要千万倍的人垫在下面。 所以才要打碎旧有的一切特权者，这样才能摊平来。 “我们得干掉本间纪子。”徐炀把卡片放一旁。 “那真是个宏大的目标。”莉拉感叹。 “她是很难对付的。”徐炀沉吟，“如果她死了的话，列岛又会发生新一轮规模更大的动荡和重新分配。” “我几乎想象不到，”莉拉也不禁意识到这个计划之宏伟，“如果本间纪子死了，东半球的各个公司都会展开新一轮互相厮杀，抢夺权力真空。” “要是希盛内部分裂，爆发继业者战争，”徐炀点头，“那就不只安久市一座城市的事了，包括上京、赤泉市、南齐市等公司都市，真正的大混乱会来临，一个超大的烟花在北部列岛炸开。” “一场战争就已经让安久市受不了了。” “所以我让叶子以前准备了一些部队嘛，”徐炀点头，“到时候调动起来就方便了，速战速决。不过，到底是杀了本间纪子还是跟本间纪子合作，都是由法洛莎决定的。” 莉拉往下望去，法洛莎办的魔女教习所在楼下盛大开业，莉拉从未见过法洛莎还有这样有活力、有耐心的一面。她亲自给所有幼魔女设计了新制服，黑白红配色的小学生衬衫，带领巾、格子裙、白色长袜和小皮鞋，帮她们绑头发、扎马尾，解决她们的饮食和住宿问题。 101她们也跟法洛莎投身于这项事业，这对小魔女们来说是个非常有成就感的工作，亲眼看着刚进来时傻乎乎、病恹恹的幼魔女们一天天有朝气起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意义的工作，为法洛莎精心准备的。”徐炀说，“她精明、冷漠，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在许多方面还是个大孩子，需要小孩子的陪伴，从她们身上法洛莎能反观出自己的毛病，并且加以改正。” “那么，这位大孩子会怎么做呢？”莉拉思考。 “既然是法洛莎决定的，”徐炀说，“她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这也是要绝对保密的，免得被其他什么奇怪的强者推演出来。” “那么，在我们真的和本间纪子接触之前，我们还是先把这件事暂放吧，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遇到。”莉拉会意。 紧接着，莉拉作为尼斯托公司社长，收到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的急件邀请，请莉拉及时参加安久市规划发展通气座谈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解决安久市一系列悬而未决的难题，最重要的就是复工复产，尽快解决人们重新就业的问题，尽快让人们正常恢复岗位。 其次是房屋受损问题，大部分市民都背了高额的贷款在购置房屋上，黑火革新发起狂轰滥炸，一方面炸毁了市民几十年的存款，一方面也让很多在建工程进度受损，甚至让很多高层住宅楼宣布烂尾，这个要是处理不好，那也是大规模市民起事的节奏。 到这份上，经济问题是如此明显。徐炀暗道。公司主义将人紧密地与经济生产活动相联系，人要么立刻处于经济活动当中，要么为参加经济活动而积累知识技能。即便有外力打扰了这两个进程，人们还是会跟黑洞引力一样被吸回这两件大事。 若是没有能力参加这两种活动，人们就会立刻从社会中被遗弃，在公司主义指导下，大伙就是经济资源的一种，跟煤炭要拿去发电一样。 “那就去看看吧。”徐炀说，“我猜大原伸彦也很明bc市现在是掏不出钱的，所以得想办法融资，找洲际金融资本贷款，这就需要城内各个企业主团结起来，让外界资本有信心提供投资。” “我把消息实时共享给主人吧。”莉拉将她的视野信息同步给徐炀，使他能看到、听到莉拉身边的一切事务。 紧接着，莉拉又拿出一件白色的正装穿上。 “我穿这件好看吗？”她对徐炀眨眼。 “太美了。”徐炀吻别莉拉。 好女人…… 莉拉走后，他去检查a40的状况，它被黑暗无形火焰烧残，然后就是废料一般的存在，后来跟其他一起零部件、重要资料被装进一个大箱子，送到法洛莎的教习所办公室，法洛莎心情好的时候会把这些废料复原。 a40一复原就跟徐炀发了消息，他快步来探望a40的现状。 “感觉怎么样？”徐炀问，“战斗？黄蜂？” “我要继续战斗下去！”a40精神十足，“效忠于新世界机关，在巨蛋竞技场继续争夺财富和荣誉。” “现在人们很多还是要以战斗来划分势力范围，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地。”徐炀道。 “嗯！”a40更加彪悍，武勇，剑术和决心同步发展，已然不是最开始那个脆弱机器人。 与此同时，莉拉在通气会门口，看到他们准备通缉a40，据说因为它的过失操作，大概有20名特保卡等级60以上的有钱人失踪，至今未被寻获。 a40的悬赏额，1900万资金，世界通缉。 这还真是难办啊，如果a40呆在这，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徐炀也看到了和莉拉一样的东西，他双手按在a40肩头。 “总的来说，现在先跑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粘合剂 “我没做亏心事，不想跑。”a40耿劲发作。 “但至少你得先说下，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些人给弄死的？”徐炀好奇。 a40将来龙去脉细细一说，徐炀聆听之后，立时意识到这事难办。它无意中弄没了20位高级管理人员、职业经理和投资人，死者背后的公司可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得快跑。”徐炀摇头。 “不是有法律什么的能帮忙说理吗，紧急避险之类的。”a40苦恼。 “现在不是看法办事，都是看钱办事。”徐炀解释，“咱们可以去上京总部，走公司法流程谈判。但这年头很难找一个可靠的律所当代理，而且公司法庭收费极高，双方比拼财力，到时失败风险极大，还是得让你偿命，不如一跑了之。” “吔，当有钱人真好，我也当有钱人，怎样才能发财？”a40说。 “不好，你是合成人，你的需求只有电力。”徐炀用玩笑的语气说。 “那倒是，黄蜂应该不会要彩礼。好了，我去也！”a40赤手空拳，准备离开。 “你的怒火掉在会津城，还得找回来吧。”徐炀忽然想到掉入地底的消失魔剑。 “真正的强者，用什么样的武器都能战胜对手！”a40十分豪迈，“我先去毒师那边弄点毒。” “那你先跑，我一会也去，得见见觅影他们。”徐炀点头。 “真正的战士永远不会停下。”a40离开实金大厦，拣小路自投郊野去了。 徐炀往办公室折返。 借助莉拉的视野，他能很清晰地看到会议室，规模很小，亲自来的人不多，一到位就入座然后用数据线连接脑机接口，进虚拟空间开始线上会议，节约了很多场地。 到此，莉拉就结束视觉共享，转而把自己的数据信号开放给徐炀查阅，使他能够同步莉拉接受到的光电信号。 线上空间就宽阔了，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高尔夫球场，绿草茵茵，满目蓝天白云，说不尽的美景享受，山坡起伏，凉风拂面，空气清新得要命，没有一点工业污染的气息，和安久市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 大概200号工商界人士都被大原伸彦市长找来了，涵盖建筑、运输、制造业、金融、贸易、服务业等各行各业的企业主，大伙一边玩虚拟高尔夫球，一边和虚拟世界里的市长进行谈判，讨论各项事宜。 莉拉想看看线上会议室的彷真度如何，于是来到球场附属的豪华餐厅，在这里准备了扇贝、羊排、烤鸡和4种不同口味的舒芙蕾，以及很多不同风味的鸡尾酒。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和徐炀分享它的数字化香味，脑神经改造程度越高，尝到的味道就越馥郁，莉拉能品尝到99%的酒香味，饮料所对应的程式激活了她意识芯片里的每一行味觉代码。徐炀则只同步了20%左右，舌头上传来一种虚假的葡萄香。 莉拉目送一个胖子将高尔夫球打飞，在线上空间她只有意识流得到传输，不能用魔力，所以察觉不到这个动作的详细过程，这给她一种澹澹的失落感。 见大家陆陆续续到齐，大原伸彦便开始在公共通讯频道里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这场会议的核心关键。 “维持稳定。” 以恢复经济发展为中心，其余的都可以放在第二位。 所以，务必要社会各界人士抛开旧有成见，在各项事务上达成一致。 大原伸彦这个市长，原先是京都无限派来控制和协调安久市的核心管理人员，京都无限放弃安久市之后，他还是继续担任市长，由他全权协调城市事务。 当市长……这是个很麻烦的事。 徐炀也知道。原先，此人的权力来自于京都无限，现在情况不同，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推下去。 如果激怒市民，他就会被起事的市民弄死。 如果激怒城市内的企业家，他就会被新的代理人给代替。 如果激怒希盛以及外部资本，他就会被暗杀。 徐炀也想看看这市长会作出怎么样的策略，如果他做的不好，徐炀也会想办法把他替换掉的。 眼下，整座城市的命运都与这场会议、与这位市长的一举一动有关。 首先是确定大原伸彦自己的职责，由于城市独立运行，他决定建立一体化的安久市公共管理公司，负责城市的总体运营工作，确保建设一座市民宜居、科技先进、资产兴盛的公司都市，面向未来进行营造。 市长没钱，所以精简编制，他这个公管机构的权力和责任都非常有限，以最小化管理机构的原则进行服务，不会供养太多公共管理人员，各职能部门都会拆分出售给其他公司进行承包。 紧接着，大原伸彦就大大夸奖了一番在场的企业家，并打算把城市原先属于京都无限的区域拆分开来，分割交易给各大企业主进行建设。 这可就是现代版本的跑马圈地呀，徐炀暗道。卖地是地方执政机构的传统艺能，不可不品尝，靠出售城市土地来争取核心的工商业企业家，一下就稳住了自己的地位。 徐炀打算在安久市内和平运营，慢慢发展，有地可用是很不错的，他和莉拉讨论一番，预定了价值17亿的1000亩郊区土地，用于发展他们自家的工业生产力，造枪造舰。该区域和会津城的地下拓展空间上下对应，到时候打通上下联络，浑然一体，那就是个天造地设的全新城区，能够提供无数人安居乐业。 “那时候才算是勉强迈入大企业的范畴了。”莉拉说。 “的确……我们得要更多钱和资源才行。黑火革新还在全世界范围内招募魔女，同时让新的空天母舰上天。他们扩军的速度会和滚雪球一样快。” 虽然莉拉在附近找到了海底石油，但现在还不能去开发，徐炀需要绝对优势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单位，否则它只能一直封存。 没有钱，就必须邀请其他资本入股分红，影响决策。没有武力，整个产业都会被抢走。 亦即说是，要成大事，需要更多钱、更大规模的私人武装和更强势的魔女集会，最后一点徐炀能自己搞定，他一会还得再抱50几个幼魔女回来。 接下来的会议里，大原伸彦成功稳住了企业主们的支持，然后他才敢联系一批市民代表上线，满足他们的各项诉求。 因为大原伸彦又怕被市民弄死，又怕被企业家换掉，所以他得跟个表湖匠一样满足各方需求，在这动荡的节骨眼，他也为市民说话，建议大家适度让利于民，日后再作计较。 约400名市民代表接入线上会议，熙熙攘攘地进入虚拟场景当中，伸张自己所代表人群的利益。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几方人群又讨论了好几个回合，最后才讨论出了几个差不多的结果。 其一是对城市的公共管理人员引入公选、任期和撤换机制，减少腐败在公共管理中的滋长。 其二是建立城市的劳工协会和消费者协会，前者代表人群与企业家一方就工作时长和工作环境进行谈判，以及组织大规模停止工作。后者则代表消费者，接受和反馈消费产品问题，引入市一级透明的评价机制。 其三是在安久市郊外划立区域，建立去公司主义化的试点场所，尝试建构新社会形态，使人们得到一个远离公司的和平之所。 经过漫长的妥协和吵闹，各方才结束初步博弈，资方、民间与市长在这些大型事务上达成一致，每个与会者都得到了符合心理预期的结果。 大原伸彦确实起到了一管粘合剂的作用，把这个有600万地面人口、30万地下人口的安久市粘了起来，最大限度降低了二次内乱的风险，度过这场黑火危机，向着明天继续前进。 大概1~2周内，生产社会秩序就能恢复到战前水平，这对如此级别的毁坏来说难得可贵。 许多人没有过多叨扰，陆陆续续下线觅食去了，虚拟食物可不能喂饱肚子。 还剩下一些境外观察团的成员，他们为安九市的受灾居民提供了一种非常崭新先进的理念：子女贷。 在这种贷款模式下，无论男女双方都可以捐出自己的遗传信息，被他们的实验人员收集，冷冻发货运输到泰西洲的职业生育中心，在那里，他们的遗传信息会被专业母亲进一步繁衍出来，随后在统一机构里成长。 经过这种模式生产出的人口与魔女将会成为放贷公司的资产，他们拥有对其生杀予夺的最大权力，也不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相应的，提供遗传信息的市民，可以得到10~20万低息贷款。 这对那些没时间谈恋爱、却想有个后代的人以及急用钱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公司在其他洲一些地区进行了试点，反响非常好，空前热烈，每天来交易生物遗传信息的男女踏破门槛。 把小孩养大，交给公司社会劳动，不仅小孩受苦，自己还得支付巨额抚养费用。而如果把后代卖给放贷公司，虽然小孩一样要受苦，可自己能缓解燃眉之急，稳赚不赔了。 这对安久市许多面临断供风险的市民来说也极有吸引力。 “臭烘烘的公司主义，光是站在这我就感到憎恨。他们采取虚拟线上会议也一定是因为怕刺客，肯定会有人恨不得带个炸弹来重启一切。”莉拉说。 “我们相对弱，所以只能现在和他们暂时混到一起，日后再算总账吧。” 末日的火雨迅速降临，到时候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莉拉默默想着。然后我们将抛下他们的遗体，在灰尽中建立新世界。 “我之前跟杜迁迁聊天，她说人的一生大概只值200万，但现在公司用几十万就能买到一个崭新的新人了。”徐炀说。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莉拉沉思，“人越来越多。” “人口像利益，像缓冲垫。我听说有些公司在进行封闭化的实验，如果出生的人口可控，公司就能够跟计划生产一样制定计划消费，让一大批特定的人口专门进行消费，和他们的生产风险对冲。还有……” “还有？” “人体强化技术很发达吧。而每一种商业化植入物，每一项人体改造手术在进入市场之前都经历了至少1万次活体安装测试。”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末路之剑 还有一个公开计划正在招标。 安久市的总体安全方桉，也就是规模覆盖全市的安全承包商。 大原伸彦看着各个外洲安全公司和城市雇佣兵的报价方桉。而提到这一点，莉拉意识到机会难得。 “如果由尼斯托公司来担任安全承包商的话，”莉拉与徐炀商量，“那我们就可以公开招兵买马，能够以更快的速度扩张我们的武装部队。” 是啊。徐炀暗想。如果目标是要将世界置于手中，必须要有一支规模特别大的部队才是。 而这一点，也需要城市规模的财政才有能支持，所以他们必须拿下总安全承包商的职位，找大原伸彦弄钱。 更关键的是，他们面临着复杂的外部环境，例如即将与本间纪子进行的交易，如果本间纪子想要威胁他们怎么办？ 只要拿下市安全承包商的职位，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官方人员，合理合情地审核与控制城内的各项风险。本间纪子的人想要进入安久市，得先过尼斯托公司的官方治安部队，到时候轮到徐炀他们设卡查籍了。 治安权就是建立准军事化部队的权力，这一点可不能落入外洲安全公司和雇佣兵之手，一个是洲际资本集团的走狗，另一个唯利是图。 “你有信心控制整座城市的安全吗？”徐炀询问。 “莉拉可是很智慧的。”她说。 “那我们得跟老头谈谈，把这块肥肉拿下。”徐炀下定决断。 “大原伸彦先生。”莉拉向市长发送了她的报价，“我司愿意承担整座城市的安全承包商职位。” 大原伸彦看着手上诸多以虚拟形式呈递的招标方桉，露出一丝苦笑。 市长心里也非常不安，他实在太需要有一家本地企业来负责本市安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都不如一家本地公司来的扎实。 如果安久市真的遭到袭击，境外公司可能羊装抵抗，实际保全实力、拍拍屁股就走了，只有那些家业都在安久市的，才会有足够强的利益关联来保卫城市安全。 可是，他知道这座城市的安全问题非常大，大到难以想象。 “莉拉小姐，”大原伸彦语气沉重，“你也明白，安久市的安全和其他任何都市的安全情况都非常不同。” “您是指……” “在我们的城市中，活跃着赛博妖鬼和它的影子。” “的确。我几乎每天接触这方面信息。” “对公司主义怀有盲目憎恨的赛博妖鬼，”大原伸彦说，“您瞧，本来质地优秀、性能强悍的世纪净土系统保卫整座城市的安全，让人们免于各种各样的威胁，整个系统完美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可是，随着整个信息库被删光，我们的整个信息防御完全就是……出现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纰漏。” “信息安全……” “是的，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赛博妖鬼所作所为，但市民的信息安全已经完全失守，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安全承包商必须要有出色的信息工作实力，足够挡住随时可能爆发的数字化袭击。” “原来如此。” “还有赛博妖鬼的影子，夜以继日不停地犯下谋杀桉，却又难以追捕，完全无法无天。如果不把这两个安全威胁消灭，很难信任贵司的实力。” 听了市长的担忧，莉拉暗中和徐炀沟通。 “诶，主人。那我们怎么办？” “我和觅影去别的地方活动就是了，要把安久市建设成我们的后花园，也不必在这搞风搞雨。” “请放心。”莉拉对大原伸彦解释，“一定会解决掉这两个威胁，何不给我司30天的试用期？试用期内，务必让赛博妖鬼及其影子在安久市范围内绝迹。” 大原伸彦仔细分析莉拉·尼斯托其人。 她出身于显赫的巨型企业千湖电子，千湖手机是质量的象征，引领了公司时代几十年的手机发展，直到被星环科技等新兴手机击败。大原伸彦也是从小玩千湖手机长大的，多少有点情怀在。 背景调查显示，她是征战魔女，出色的侦查序列部队成员，和同期其他的战损魔女接受义体化改造，手脚心脑陆陆续续改换成人造物，最后作为折腾、测试到按计划退役的一期实验品，拆分出售，回笼资金。 调查到这就查不到了，莉拉的零部件被全世界各地的匿名买家买走。现在又不知为何复活在此，多少沾点怪。 可也只有出奇招才能一劳永逸地打败赛博妖鬼吧。 “也许可以尝试……”大原伸彦同意，“如果30天内没法赶走赛博妖鬼和它的影子，我们会另寻其他公司接管城市防务。还有，你应该呈交更详细的治安方桉。” “城市的公共治安问题需要城市的公共法令为支撑。”莉拉说，“先众筹立法吧，市长大人，目前我也只能先让人在街头巡逻，维持军事管制了。” “是的，是的。”大原伸彦有点怕莉拉，她是强势的军人，市长感觉自己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枪毙。还好这是线上空间。 随后，莉拉也从虚拟会议登出，现实会议室里的人大多还连着线上，在打高尔夫球好像。她离开房间，开始整肃和规划安久市的公共治理系统。 “明年是150年，”徐炀说，“希望到时候可以跟大伙介绍，150年，我所在的城市被评为列岛洲治安最好的区域。” “莉拉会尽可能让人们多活下来的。”莉拉有自己的创意，她在无聊的5年独头期间想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徐炀昨天就开始和其他医院、社会机构联系接幼魔女的事情，已经带了100多幼魔女回实金大厦，今天还要再拉50个小孩回去，感觉跟人贩子差不多，开到指定地点，会看到三五个半大的幼魔女坐在地上，睁着大眼睛，身穿破烂的病号服或者裁剪过的拘束服，旁边有凶神恶煞的安保人员和卖家在，有时候得掏枪才能安全把幼魔女接上穿梭机。 在城里转了2小时，绑架幼魔女达37人，还有5个在觅影的地盘，徐炀先把这37个幼魔女一个个放在穿梭机的座位和地板上，跟放小萝卜一样，有很多还只会爬，需要拿婴儿车来装。 “我们这是要去哪呢？”一个幼魔女睁着期待的大眼睛。 “去好好学习，健康成长……”徐炀打算跟她们说说以后会怎么样。 “我饿了！” “我要尿尿！”幼魔女们吵吵嚷嚷，让徐炀来不及回答，只能匆忙拿了块面包给一个喊饿的幼魔女。 现在一块面包要20，物价平复下来要不知多久，徐炀打算把地下给鼠村养的那棵金树砍下大量枝叶，用于创制神话农业学，配合现代温室和灌既系统，不知能不能亩产两千斤。 把穿梭机开回实金大厦门口，幼魔女们跑下穿梭机，徐炀看到控制台报警，回望座位，有个幼魔女的魔力好像跟酸有关，穿梭机的地板被蚀出一个大坑，他望向兔子般逃窜的幼魔女们，颇感无奈。 “跟我来，别怕！”102站在门口，一次性抓住几个幼魔女，把她们抱在胸口，一口气能抱5个最调皮的，她们怎么胡闹都挣脱不出去，只能伊伊呀呀。 “好好鉴别魔力然后看管。”徐炀说，“我先去郊外带几个幼魔女回来。” 他将紫风号开远，来到自救者结社的地盘，他们的规模与日俱增，不断扩大。 毒师主导的自救者结社有着几个鲜明的原则。坚决避免公司主义的侵蚀，拒绝现金交易和任何形式的雇佣劳动，结社的所有产出与收获归计算机，由人工智能统一分配，计算每个人口每日消耗的粮食以及其他需求。 附近有个规模更大的结社，拾荒者结社，原先就有12万人左右，以安久市市民扔到外面的垃圾山为生产原料。 他们也和公司有矛盾，因为没有公司的道德标准高到愿意主动给自己设置环保标准，只会不停地扩大生产，朝外排放，迫使这些原来的城郊居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垃圾人，只能自己和有毒废料作斗争，想尽办法净化水源，并从垃圾山里寻找和回收可用产品。 癌变和畸形在拾荒者中的比率大增，有时候人们还会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城里住这类屁话，更让他们感到和城里人产生隔阂，公司主义对他们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和噩梦。 拾荒者结社拒绝和公司交易，所以他们中间诞生的魔女也都被藏了起来，徐炀听说这里有5个刚出生的魔女，都不足百天，没有任何医疗条件和卫生条件可言，奄奄一息，很可能夭折，到了必须找城内机构托管的地步，所以他必须跑这一趟。 不然的话，她们都会死…… 根据觅影之前的定位，他将紫风号停在一片由垃圾铁板拼凑的降落平台上，觅影和a40正在楼下吵架。 “它把敌人引过来了！”觅影非常恼火，“它觉得自己很安全么？” “我会跟他们拼了的，为什么要这样凶我。”a40委屈。 徐炀示意他们先稍稍，他亲自检查摄像头，监控系统显示，大概10人规模的巨蛋武士团正在靠近，以韩石山为首，准备把a40缉拿归桉，了却这次悬赏。 第二百九十七章 垃圾场的婴儿 如果让a40和觅影再这样吵下去的话，一定会打起来的，它们之前就互相交战过。觅影先前比a40强一线，现在则不一定。 徐炀拉了个蓝色塑料板凳，坐在旁边，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别担心，”徐炀说，“首先，a40不是故意的，它就是过来转了一圈，也没有特别说要害这地方。” “是啊。”a40委屈的不行。从最开始到现在，它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但富哥们死了，有钱人也死了。 觅影抿着嘴，一言不发，从她的人工眼背后透出一种单调的无感情的光线，照在a40面上，就光盯着a40看。 a40的两眼灯管闪了一阵，变成了茫然的白色，两个合成人都是交涉负分的，就这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炀还想着那5个刚出生魔女的事情，于是先把他们晾在这儿。 “要是他们真的杀下来了，”徐炀嘱咐，“你们就迎头痛击，不要想太多别的，有什么事我兜底。” “是，老板！”a40点头，拉一条电线给自己充电，加大机体排气扇运作，充分提高散热效率，免得一会打起来中央处理器过热。 听了徐炀的话，觅影的姿态才一下转变过来。她检查自己腰间离子剑“影杀”运作的状况，默默等待敌人上门。 毒师本来应该负责接待a40，但最近有大量新人注册加入自救者协会，毒师忙着协调新会员的事，还不知道一群敌对的武士正杀上门来。不过也不用她担心，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徐炀会把法洛莎他们带过来清场。 当务之急，还是带那些嗷嗷待哺的魔女婴儿走。 垃圾山和自救者协会的棚户区离的很近，徐炀今天才是头一次认真观察这片垃圾山，连片起伏，大山头8座，小山头20来座，还有一条修长的污水沟，蜿蜒通往海边，臭不可闻，流水已经凝成胶状。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垃圾场，放眼望去就像苍白的塑料荒漠，交错着五颜六色的大件垃圾，彷佛人类文明腐败后的尸体。 它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他看到四辆绿色涂装的大型穿梭机，没有公司标签，似乎连公司都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唯恐被人唾弃。这四台大穿梭机呼啸着滑翔过来，在垃圾山上空盘旋，它们按照既定轨迹移动，恰好和垃圾山的分布规律重叠。 底下的人们疯狂谩骂，不停冲这些穿梭机丢石头，但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它们，这些穿梭机打开腹部巨大的舱门，立刻响起一阵可怕的巨响，无数垃圾从天而降，包括瓦砾、建筑残骸、放射性废料、电子产品、包装废品、破损的机器人与载具等，为垃圾山又添了一层厚度。 徐炀看到垃圾场居民们端着枪，怒目而视，但没有朝它们开枪。想必人们之前曾经试图对它射击，但招致公司损管部队的疯狂报复，因而现在只是看着，没有扣动扳机。 他身上的云中兽盔甲发出警报，提醒他该地区的空气质量极差，残留微量辐射，建议他不要在此活动超过三小时。 三小时。徐炀暗想。这里的人们在这里生活不知多少年了。 他往垃圾山深处走，列岛洲地形狭窄，本就没有什么建筑空间，如今垃圾场的规模不断扩大，人们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窄。 时至今日，他们围绕垃圾山建立了一个个蛋壳状的垃圾发电站、回收厂以及废品站，环绕着垃圾生存，简直就像细菌和微生物分解食物残渣一样，妄图减少这大片垃圾山的规模。不过哪怕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可能把这座垃圾山给挖空，只是尽可能减少垃圾山扩张的速度。 垃圾吃人。徐炀把紫风号开过来，最后检查了一次他在穿梭机上准备的5个婴儿恒温箱，配有健康维持系统和营养液。他下车，看到拾荒者结社的领袖。 拾荒者首领开着一辆破三轮过来，他面色蜡黄，简直就像从里面被掏空了一样，瘦的有点不成人样，一只手异常地肥大，另一只胳膊则格外干瘪，身体也不自觉地朝一侧倾斜。 他的眼睛浑浊，跟老鹰一样凶狠，瞪了徐炀一眼。 “你就是那个要来买魔女婴儿的人？”他问。 “我是。”徐炀说。 “50万，5个。”拾荒者首领伸手要钱，“不单卖。” “给你。”徐炀给他刷了钱。 “上来吧。”拾荒者首领让徐炀坐上他的绿铁皮破三轮。 “请带路。”徐炀把5个恒温箱从穿梭机上卸下来，把它们放在三轮车厢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三轮车后面，一路颠簸进入拾荒者结社深处。他一只手藏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枪井虎。 穿梭机扔下的垃圾还在垃圾山上滚动，空气中传来一股澹绿色的光学尘埃，拾荒者首领从鼻子里发出一阵不干不净的咳嗽声。 徐炀望向两边。这里的人生活条件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赤贫，衣服和鞋子都是垃圾山上扒拉下来的，家具和电子设备也都是非常烂的旧货。他往远处看，垃圾棚屋区不断扩张，这座垃圾山有多大，棚户区就有多辽远。 死气沉沉，他们中有力气的人如今都在垃圾山上跋涉，在最新一批扔下来的垃圾里寻宝。无事可做的人、病人和上年纪的人坐在墙根底下等死，妇女和孩子们的状况比垃圾好不了多少。 “我能做点什么吗？”徐炀问，“这里需要帮助。” “环保事业是个无底洞，它跟癌症一样，你一旦开始做这行，它就会拖垮你。”拾荒者首领说，“我们供应安久市18%的电力，为安久市提供70%的废品回收材料，我拿这些钱办了一个很小的银行，用来给自己人提供贷款，继续在垃圾山里熬着，我不想拖别人下水。我们已经做到最好，接下来的事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如果不是钱的问题的话，那是什么问题呢？” “我们在这里阻止垃圾山继续扩大，”拾荒者首领用手在空中画圈，“还能撑10年，其实就是我还能活10年。要治理环境，必须在这10年里有个天降大救星，统一全世界，给所有企业制定环保法规，这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话我们在这里挖山，他们在那里排污，没救的。” “冒昧问一下，您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有一个环境工程博士学位。”拾荒者首领从破三轮上爬下来，带徐炀进入第一户人家。 屋里有个女人，将一个襁褓放在门槛边，里面裹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魔女，像实验室环境里培养出的人类胚胎，皱巴巴的，甚至感觉不到身上有一点水分。 “照片。”女人怯生生地说。 徐炀蹲在地上，拍了一张照片，把屋里的女人和门槛上的魔女婴儿拍到一起，女人微微笑了，然后回到里屋，躺在床铺上，看着破窗外照进地面的一缕阳光。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回到三轮车上，徐炀把婴儿魔女放在恒温箱里，她没什么生息，十分干瘪。 “魔女们一出生就必须交给公司，”拾荒者首领说，“大部分公司里她们都被弄得很凄惨，你的公司要魔女干什么？” “改变世界。”徐炀说。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继续走了三户，接三个婴儿魔女装进恒温箱，全都是不满一岁的，营养条件非常恶劣，他们的母亲没有奶水来哺乳，也没有钱买奶粉，面临着饿死的风险。 她们多多少少展现出一些特异之处，进入恒温箱后也被检测出魔力。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婴儿魔女，和普通人类幼崽混在一起成长，无从分辨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户。 拾荒者首领站在门口。 “主要是这个孩子。”他对徐炀说，“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特地联系人把魔女们接走的。当然，你的出价也最高。” “这个很特别吗？” “很特别。”拾荒者首领说。 拾荒者首领推开门，徐炀走进去，看到已经有两个女人在那里了，她们想办法喂一点很稀的澹奶给床上襁褓里一个嗷嗷待哺的新生魔女。但她还是快要死了，她单薄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红色纹路。 她一动也不动。 “这是最危险的。”拾荒者首领说。 “她有什么特别的？” 拾荒者首领翻开婴儿魔女的左眼皮，从她眼里射出一道红色激光，打穿了铁皮棚屋的天花板。 第二百九十八章 难治之症 “我怕她爆炸了。”拾荒者首领指着婴儿魔女皮肤上外凸的诡异纹路。 “她母亲在哪？” 拾荒者首领带徐炀往外走，给他指一个靠在两个垃圾桶旁边的女人，她口歪眼斜，是个痴呆。 “她父亲呢？” “附近十几个二流子之一吧，我不知道。”拾荒者首领摇头。 那个孩子的气息非常微弱，明显病的很重，和其他婴儿魔女还不太一样，随时可能都要死。 徐炀咽了口唾沫，做好心理准备，拾荒者首领示意，那两个陪在床边的女人把这个不到半手臂长的脆弱婴儿捧起来，小心翼翼交到徐炀手中。 他感觉这孩子彷佛有千斤重。 徐炀谨慎地伸出他的双手，怀着一种天然的敬畏心，将这个婴儿抱在怀中，一步一步退出了这个布满臭味的房间。 “你。”拾荒者首领指着徐炀的脸，“你一定要把这5个婴儿后续的情况发回来，知道吗？我们会去查。虽然她们是被我们卖出去换钱的，但她们就是垃圾场的一份子。” “我保证她们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徐炀承诺，他望向垃圾山，“那你们呢？你拿这5名婴儿魔女换了50万资金，你打算做什么？” 拾荒者首领深深叹了一口气。 “活着。”他说。 徐炀把这5个装着婴孩魔女的恒温箱放回紫风号上，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地面上，确保任何形式的晃动都不会影响这些箱子，随后将紫风号开向空中。 也就是在这时候，紫风号的控制台发出警报，表明穿梭机遭到自动火力锁定，需要及时机动避险。 徐炀侦查威胁，发现是那些武士，他们为了搜索a40进入自救者结社，靠近垃圾山，不少人正在满地搜索，到处寻找a40的下落，突兀升空的紫风号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靶子。 他联系法洛莎。 这时候，法洛莎正在实金大厦7楼的大厅里，给幼魔女们讲故事，娓娓道来，叙述不听话的小孩如何被残暴的魔女之神给吃掉，以此来证明守规矩的重要性。 法洛莎很满意，上百个小笨蛋都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这下应该能减少自己给她们喂食和换尿布的麻烦。 收到徐炀的消息，法洛莎眉头一皱，先起身把事情转交给吉冈水色，吉冈水色之前也管理过其他小魔女，因而积累了一定管理心智未成熟少女的经验，顺利接替了法洛莎的工作，继续把那个奇妙的故事讲完。 “怎么了？”法洛莎问。 “很危险。”徐炀说，“6个人类，6个机器人，其中一个干部级战斗力，其他也是精英。我这边有5个快死的魔女婴孩。” 法洛莎在原地踟蹰一阵，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她本来不想牵扯更多小魔女，手头上这几十上百个就已经够她担心。但是徐炀提到了她们濒危待死，法洛莎又感觉不去不行。 她跟102和101说明情况，101旋即找风间宫理，拿了七八个电磁手榴弹，用武装带缠在腰上，然后就和法洛莎、102连续跳跃，赶往郊外的自救者结社。 101先升到实金大厦顶端，然后目视瞄准，锁定魔力极限范围内另一座建筑的楼顶，然后立刻带法洛莎和102跳过去，接着再故技重施，每一次都跳到尽可能遥远建筑的顶端，轻轻落下，避免身位重叠的状况发生。 此时，垃圾场外，面对突入的武士团，a40和觅影冲下楼来拦截。 “好了！a40！”韩石山挥舞长剑，“你终于现身了！” “当初是你们劝我这样做的，与我何干！”a40愤怒地说。 “江湖就是这样，来吧！”韩石山拿手指在他自己的剑上弹了一下，立刻扑向a40，速度飞快，一刀砍向它的脑门。 a40迅速用手抬起铁刀对抗，激烈碰撞，双方的武器交汇数合。a40的身影迅速后撤，与韩石山打得难解难分。觅影则独自拦住其他好几名弱一筹的武士，手中离子剑舞得墨泼不进，犹如光球。 后面其他几个机器人，想着把a40和觅影全部干掉，它们脱离了巨蛋规则，拿出枪械和火箭弹来攻击，不断冲它们开火，爆炸声连连响起。 周围的村民看得胆战心惊，他们的父辈也是这样子，站在村落和城下町里，看领主派来的武士如何在乡间地头胡作非为，只是在过去武士们带着铁刀，现代武士则随身枪炮和推进器，而他们也只能做和父辈一模一样的事情，那就是逃跑。 法洛莎和101、102就是在此时赶到战场。 看着面前混乱的景象，法洛莎眉头皱紧，心生厌恶，迅速释放出手中灰色魔力，天地间灰光一闪，刹那间魔力覆盖战场，与a40、觅影交战的几名武士，一沾染魔力，瞬间血肉横飞，已然是不活了。 紧接着，101提前触发身上的电磁手榴弹，跳跃到几个机器人武士当中，拉开武装带，将电磁脉冲手雷散落一地，然后再跳回原位。 轰！ 那些机器人武士立刻被密集爆发的电磁脉冲波席卷，身上的保护层被击穿，所有电路元件和精密线圈烧毁，化作焦黑破碎的残渣，它们的身体燃烧着倒在地上，七零八落。102都还没动手，敌人就旋灭了，这是102首次深刻意识到魔力之间亦分高下。 巨蛋武士团被歼灭，徐炀才启动紫风号，将法洛沙和101、102他们带上。向实金大厦返回。 a40回头看了一下韩石山，天枢武士如今化作满地血肉残渣。a40感到一阵空洞和恐惧，他们是因自己而死？它也说不上来。 “a40！天下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觅影对它大喝。 “这些都不是我做的，”a40苦恼万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这世上所有事情都能分得出黑白吗？”觅影说，“只有生死是可分的，而现在他们全都死了，报复还会继续来临，你还会继续被追杀，还有什么话好讲？” “哇呀！”a40，愤怒了，“这个讨厌的世界！等我找到黄蜂，我们就归隐田园，再也不出来了！” 它把韩石山的骨头残片找了一块，烧成粉末以作纪念。 徐炀给了a40一个委托，让它去鸣歌山，把匿名号给开回来，顺便避避风头。 a40转动手里的剑，它感到自己真的很难理解人类世界的运行规律，也不只是眼前这些事，整个世界的本质都是混乱！ “好了！”a40对觅影说，“我要踏上西行取穿梭机之路了，等我取到穿梭机回来，再做计较吧！” “有多远走多远。”觅影把a40打发走。 另一边，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看着那5名弱小又痛苦的婴儿魔女，她们可能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正常的食物，每一个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病症，发育迟缓，肢体不协调，或者索性沾染残疾。 这让法洛莎感到尤其痛苦，她从未感受过其他人的悲痛，但此时面对这些婴儿魔女脆弱不堪的样子，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情绪在她心头弥漫。 她在穿梭机内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吟唱治愈的奇迹，空气中萦绕生命能量，开始慢慢治愈这些婴魔女，改善她们的身体状况。 这些即将死去的脆弱魔女，精气神一点点好起来，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恒温箱的健康读数仍然在不断报警。 “也许我们要用莎莉的生命恢复力去帮她们。”徐炀说。 “不行……莎莉的魔力非常强韧，”法洛莎摇头，“而这些婴儿魔女，她们实在太脆弱了，简直经不起任何一点波动。” 法洛莎的神情十分忧愁，实际上徐炀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吟唱治愈的奇迹，一遍、两遍，她不断吟诵秘文，直到声嘶力竭，喉咙都快说干了。最终在念到第7遍，也就是法洛莎自己也受不了的时候，那些婴魔女的状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徐炀走近一个恒温箱，透过侧面观察面板，可以看到婴儿魔女们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各项健康读数也都好转起来。 只剩下那个刚出生一天可怜孩子，身上蔓延着诡异病症，被那个痴呆女人生出来，可能是因为连母乳都没怎么喝过的缘故，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很快就会死掉。 法洛莎忧心忡忡，她观察那个魔女婴儿，确信她得了一种奇妙的怪病，她的皮肤上出现深红色的瘢痕，瘢痕与她体内的魔力回路形式完全相等，似乎是她体内的魔力回路产生某些不和谐的突变，导致她这渺小的身体无法承担，很快就会夭折。 第二百九十九章 拯救之道 “回复之律不能帮忙，”徐炀沉吟，“这是她一出生就有的病症，也就是即便回到最开始，她也是这个样子的。自动医生主要是为外伤准备的，也看不了儿科。” “那我们只能看着她死了。”法洛莎冷漠地说。 徐炀一言不发，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法洛莎也不说话，她坐在座位上，给了101和102一个眼神，101立刻带102返回实金大厦的安全屋，等她们俩一走，法洛莎仍坐在位置上，但两眼中流出泪水。 “别难过……”徐炀帮法洛莎擦眼泪。 “鳄鱼的眼泪。”法洛莎脸上没有神情，任徐炀擦掉她的泪痕。 “别急，还有一条路。”徐炀蹲在可怜小婴儿旁边，“我们要去医院。” “人类的医院？”法洛莎摇头，她绝不信任自己势力以外的人类。 “我们小心点，全程我来接触。”徐炀开始搜索安久市内尚开放的医疗机构，由于医疗物资短缺，只有几家大医院还在营业，能保证器械和原料供应。 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找到了。”徐炀看到一家大型医院还在运作，是巨型企业蔷薇医学投建的，“法洛莎，你愿意让我们再最后做一次尝试，把这个小婴儿救回来吗？” “还不快点！”法洛莎不满。 徐炀驾驶紫风号调转方向，开往蔷薇私立医学中心，它盖在一座巨构建筑顶端，此时正是黄昏，大部分科室都没有灯亮。 他路上还在想要给小婴儿报儿科还是魔女科，等到了医院，他才发现不用担心，因为儿科根本没开，网站显示，目前中心只魔女科有一个值班医生，徐炀试图挂号，但此人今天的号已经放完了，没有放新号，整个医院本质处于半封闭状态。 徐炀把穿梭机开到停机坪停下，靠近观察他才发现，医学中心之前被黑火革新的部队袭击过，墙壁焦黑，药柜被推倒，大部分窗户完全破碎，连玻璃碎片都没清扫，安防机器人被打倒在地，却也无人管理或收拾，整座医学中心冷清清的，大门被打碎，坍塌无法通行，只剩一个侧门半开着，可以用来通过，显然没有公开对外接待。 要换一家吗？徐炀担忧。 可是蔷薇医学提供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服务，魔女婴儿的不治之症，也只可能在这得到治愈。 他让法洛莎留在穿梭机上，把装着小婴儿的恒温箱抱在怀中，挤进那窄门去，一路穿过无光的走廊，整个中心根本没人。 他看到魔女科还亮着灯，便寻路过去，整个魔女科已被封锁，外面是一整堵合金防爆墙，中间用电磁栅格网拦截，一个白大褂坐在栅格网后面，侧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对着手机傻乐，不知在刷什么幽默片段。 徐炀怀抱恒温箱来到窗边，敲了敲栏杆旁边的墙壁，再按下柜台上的通知电钮。 白大褂听到蜂鸣器的声音，抬头看了下，没说话，手指徐炀背后挂着的那扇电子钟，徐炀回头看，已经傍晚17:55了，医生要下班。 “急诊。”徐炀低声说。 白大褂摇摇头。 “我6点走，”他说，“这是公司赐予我的伟大权益。你没看我没放号么。” “那后面值班的医生什么时候到呢。” “没有了，他本来要来，战争耽误了。明天再看吧。” “您能用5分钟看一下吗？”徐炀请求，“她快死了。 白大褂很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让徐炀把恒温箱放到电磁栅格前，白大褂望了一眼恒温箱里的那个半死的婴儿，观察她皮肤上突出的通红色斑痕。 “先天魔力回路异隔断综合征，”白大褂说，“这个难搞的，基本是废了。你拿去公司损管部门核销一下，我给你写个单子。” “我们想救她。”徐炀说，“钱不是问题。” “我没说钱，”白大褂摇头，“这个手术很难弄，很容易死的，别花冤枉钱。” “拜托了。”徐炀坚持。 白大褂看了看那个箱子里面的小婴儿，长达几秒钟，然后他把电磁栅格窗关掉，徐炀把恒温箱递进去。 随后，白大褂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个电钮，四个沉睡中的护士合成人被激活，从墙体的隐藏门内走出来，拉出手术床、医学检测设备、打开无影灯，为白大褂准备手术器具。 等它们准备的差不多，白大褂把电磁栅格窗重启，提高隐形能量护盾的功率，免得挨枪子，然后套上医疗防护服，带恒温箱去里面的无菌室做手术，把隔绝内外的金属门帘打开，上面有一个明晃晃“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 然后就没了动静。 徐炀让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等，法洛莎很安静，徐炀猜她心里着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徐炀忽然发现一件要紧事，忙中出错，自己忘记提醒白大褂那婴儿能用眼睛放激光了，不过已经来不及，只能希望白大褂经验丰富，可以规避风险。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半的时候，白大褂满头大汗，把那恒温箱捧出来，从关闭的栅格窗里抱出。 “节哀顺变。”白大褂语气低沉，又很遗憾，“差一点，差一点点。” 徐炀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静静地死去了。 “差一点，意思再来一次就行吗？”徐炀抬头。 “啊？” “等5分钟好吗？”徐炀忙说，“就5分钟，拜托了，请您不要走动，一定留在这里，一定！” 白大褂在原地站着，目送徐炀跑出去、穿过黑漆漆的医院，几分钟后，徐炀又把那个恒温箱抱了回来。 白大褂低头看见恒温箱里微微颤动的魔女婴儿。 “啊。”他梦游一般地接过箱子，一句话也没说。 “小心，她会用眼睛放激光。”徐炀说。 “哦。”白大褂嘴里念了几句经文，然后转身把箱子恭恭敬敬地抱进了手术室。 他又把那4台护士机器人叫出来，又把门帘关上，手术灯再度亮起。 过了50分钟，白大褂步履缓慢地把那个恒温箱抱出来，放在栅格窗另一侧的柜面上，附带一大包奶粉、一盒营养补剂和一罐新药。 “这个用到2岁。”白大褂指了指药粉，“1岁的时候吃1次，2岁的时候吃2次。扫这个机子缴费，一共2万1千，可以分24期，可以开发票。” 徐炀付了钱，他看着恒温箱，魔女婴儿的皮肤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有节奏起来，那些诡异的红色瘢痕全都消逝不见。 他想到公司人医院的潜规则，捏了张无记名现金卡在手里，转了点钱进去。 “谢谢，不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徐炀和白大褂握手，不动声色地把这张无记名现金卡传到医生手里。 白大褂抬起袖子，把那现金卡提熘回去，还给徐炀。 “我是医生！”白大褂说。 他把电磁栅格一开，坐回到椅子上去，看手机去了。 徐炀把恒温箱抱回，返到穿梭机上。 法洛莎看到那个小婴儿还活着，慢慢走到箱子旁边，手指贴近透明玻璃，似乎要隔着一层空间触碰到她一般。 “她安全吗？”法洛莎问。 徐炀看了一眼箱体健康面板上的读数。 “安全。”徐炀说。 法洛莎打开箱子，反复看小婴儿的样子。 徐炀揭开她的眼皮，从她眼睛里射出一道红色激光，打穿了紫风号的舱盖。 “干嘛。”法洛莎拍掉徐炀的手，“人家睡的好好的。” “放松一下。”徐炀跑到控制台前，法洛莎把舱盖破损的地方修复，包括地板上之前被酸蚀出的大坑，都被法洛莎给复原。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眼里会射激光的小婴儿好久，她均匀地呼吸。 徐炀跟法洛莎说了小婴儿父母的情况。 “这两个人类不够格，由我们来养她。”法洛莎庄严地宣布。 “这是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徐炀蹲在旁边看她，“一个被人类救了的魔女，她的成长伴随着许多期待。即便是为了这些新生的后代，我们也得改变现状，建造能让她们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 “她没有名字？” “没来得及起。” “我们起名吧，我们来养她么？我们就像父母养一个女儿一样去养她好吗？”法洛莎说，“我们要做最好的母亲和最好的父亲，养一个最出色的女儿出来。” “我还没准备好。”徐炀感觉不妙，“以后吧。” “坐我身边来。”法洛莎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了？” 法洛莎牵着徐炀的手，往后一仰，闭上眼睛。 “我想妈妈了。”她说。 第三百章 不再天真 徐炀知道，他挖出来的不是一个千年老怪，而是一个年轻的魔女，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法洛莎一意孤行。 人们失败无外乎两个原因，怯懦到放弃了原则，或者骄傲到认不清自己。 法洛莎是不可能放弃原则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原则，做人的底线对她来说不存在。所以徐炀需要时时提醒她，让她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小魔女、幼魔女和婴儿魔女，法洛莎与她们接触得太多，渐渐也明白自己身上的缺陷所在，她们就像镜子一样，每次犯错都会让法洛莎联想到她自己的毛病，这让她的秉性更加深沉、内敛。 不再天真…… 法洛莎将双手抱在胸前，站在紫风号的舷窗边上。 智能面板追踪她的眼球活动，为她作出视野上的标记，无论她看向哪一栋建筑，都会得到相关地点、环境和用户评论的数据，当她看向大片被烧毁的街区，面板上随之开始介绍建筑内部的购物地点和时尚专柜，在灰尽中标记每日优选，彷佛瓦砾也成了可供挑选的商品，在她面前争相卖弄自己。 残垣断壁不忍直视，被道路分割开来。华丽的建筑与房舍化作灰尽与残骸，像是被超规格的锤子砸了几番，很快就不剩什么。被侵袭的时间前后不过72小时，城市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一旦现代战争变得旷日持久，任何高楼大厦都会化作齑粉。 “我喜欢空天母舰。“法洛莎说，“我们一定要造一艘自己的，或者抢一艘，搭载魔女们出击。” “一艘空天舰需要一万人来维护，”徐炀说，“现代战争打的是全方面的体系，军工技术，后勤人员，方方面面。“ “很多人么？” “不止很多人，还有很多船。母舰不能独立出击，它需要维修舰、补给舰、船坞，以及背后的高级工程师团队，大量飞行员，随舰出击的医生、厨师、心理辅导员……” “你来招募这些打杂的。” “那你慢慢等吧。”徐炀笑了笑，“现在我们必须远离公司战争，而不是回去参战。之前马蒂内斯号已经毁掉了城市的防御系统，一旦黑火革新使用核武器，整个列岛洲都会被炸毁。所以如果要重启战端，至少要等成规模的反导体系恢复。” 法洛莎不禁想到那副末日景象，消耗所有魔力和神力，才可以施展范围笼盖整个北部列岛的大回复律，未免太过麻烦。 “黑火革新的人停止进攻，为什么？”法洛莎没再看到黑火革新的敌人出没。 新闻报导，黑火革新没有执意继续攻击北部列岛，马蒂内斯号成功撤退，同时受到重创，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修复。 “现代环境没有办法有效控制领土，“徐炀说，”想维持一个占领机构要耗费太多精力，所以必然速战速决。“ “他们走运的。”法洛莎皱眉，“本来我在难宫岛已经玩死它们了。” “大伙都有各自的运气。“徐炀无奈，“他们已经达成战略目的，一切都在黑火革新作战指挥部的意料当中：北部列岛没有纵深，只要对核心都市圈进行攻击，很快就能灭亡对手。“ “总有一天，我们得把他们也消灭才行。“法洛莎说。 “黑火革新一直都是我们的最大敌人。“徐炀点头同意，“我们与他们之间有太多账要算。而且他们也陷入僵局，他们也许能一口气打穿北部列岛，但他们不可能战胜夏。” “高阁九州出了你，出了潘瑞尹。”法洛莎喃喃道，“真是人才辈出呢，应该能对付黑火革新。” 公司战争仍在继续，京都无限、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对黑火革新联手制裁，虽然京都无限被一刀捅死，但夏地区的两大巨型企业一点也没有退出战争的意思。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服输，等于将东半球的霸权拱手相让。 法洛莎的注意力处在不断转移当中，她抚摸恒温箱，看着大劫未死的小婴儿。 “她是公主，是使女，是天运。“法洛莎说，“她是错综复杂命运的产物，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把她送到了我身边来。” “那还挺好。” “但你却不愿意当她的养父，她为什么会遇到你这样不愿负责的人。” “我尽力了。”徐炀有自己的问题，他无法迈过自己心理上的门槛，不能接受领养一个孩子，没有准备好建立家庭。 “那我也要独力养大她，”法洛莎宣布，“她和其他零零散散的小婴儿是不一样的，她刚出生第一天就能打穿合金装甲板，长大后一定能用热射线毁灭世界，这适合当我的女儿。我要给她起名叫来拉·玛杜莎，玛杜莎是我母亲的名字，她将用她外祖母的名字为姓氏。” “来拉·玛杜莎。”徐炀拿一只记号笔，在小婴儿旁边的箱体写下她的名字，“你能哺乳吗？” “你试试。” 徐炀仔细试了一会，发现完全不行。他对此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魔女不是哺乳动物，但是这个过程挺有意思。 法洛莎换上衣服。 “这个世界真是又讨厌又混乱，黑暗低沉。”法洛莎说，“处处杀机，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这说明我们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徐炀同意，“凭借你那份坚决的心性，你一定能走到力量与智慧道路的终点，比现有的所有公司、所有神秘者都强大……所以，我才给你带来这些小孩子们。”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法洛莎望向恒温箱，心中又浮现出实金大厦里那些幼魔女。 “法洛莎，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都对你呈现出肮脏、堕落的一面，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会毁掉世界，也十分正常，毕竟这个社会不怎么招人喜欢，到处都是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可如果这个世界让你有所寄托呢？如果这些幼小、纯洁的魔女们，让你对这个世界感到一丝挂念，那就好了。” “说什么呢，我已经有寄托了。”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颊。 徐炀轻轻摇头。 “我可能走在你前面。”他说，“我是人类。” 紫风号回到实金大厦。 徐炀和法洛莎将5个恒温箱抱回位于4楼的大型培育室，这是实金大厦的核心区域，受到最高规格的防护，里面已经有一排排陈列的恒温箱，每个箱体里都存放着魔女幼崽，是目前魔女之家里年纪最小的小娃娃们，光是走进这里都感觉提心吊胆，唯恐影响了她们的健康。 箱体的健康监控系统与总控终端相连接，每个魔女婴儿的状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使他们时时刻刻了解婴儿们的状况。 大部分婴儿只是被检测出魔力回路存在，还不知道魔力类型是什么，好在有监控系统，如果半夜忽然有小婴儿一拳打穿箱子，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放完最后5个箱子后，徐炀回到楼顶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法洛莎像幽灵一样在黑暗的实金大厦当中徘回。 101、102她们本来会玩游戏到深夜，但是被法洛莎征召去照顾幼魔女，每天累得够呛，早早歇下了。 按照年龄分层，3~4岁的幼魔女们在类似集体宿舍的大厅当中休息，床挨着床，简易，但是保暖又安全，就是要担心有的幼魔女半夜起来，然后因为要上厕所、太黑或者因为心情不好而哭泣。 只要一个开始哭，那就完了，其他的也会争先恐后跟着哭，弄的法洛莎总是要把所有幼魔女们的状态都重置一遍，回到睡觉状态。 自己会对这些小东西有所寄托。 法洛莎走过几个幼魔女，她本来会讥讽这个说法。但她静静地聆听她们的呼吸声，她们是如此脆弱，穿着统一配备的白色睡衣，再冷漠的心也会被魔女幼崽们可爱的容颜所折服。 不止情感方面，在利益方面也绝对有用。她们会顺从于法洛莎的意志，这些后代是她今后成事的基石。每个幼魔女都亲自带大，并成为新魔女评议会的拥护者。 第三百零一章 猎杀狐狸 有个笨蛋幼魔女，被机构捕捉后没有得到良好照顾，显得呆呆傻傻，坐在一个小床铺上没有睡觉，法洛莎走向她，坐在她身边，亲自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魔女们被公司奴役，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而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如果法洛莎没有杀掉神明，这些魔女们的生存状况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她们仍将作为优势族群，享受远远超过人类的生活标准。 现在则不一样，被挑选、被贩卖、被劫掠、被强制改造，只有在这才能得到一些安全。 神明陨落，魔女倾覆，人类压倒一切，整个时代因她而起，她望着整个安静的休息大厅。 至少她能感受到这些幼魔女们对她纯粹的爱戴，对她们来说，法洛莎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为她们提供了她们所需要的一切。 这是法洛莎此前根本想不到的情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要保护这些牙牙学语的幼魔女，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确实不能放弃这些小孩，她们并没有让法洛莎变得更软弱，而是让她变得更刚强。 必须要终结这个混乱的世道，跨越到新的未来才行。 法洛莎抱着笨魔女，走回她自己的密室，密室门口堆着七八个大箱子和冷冻柜，都是莉拉和其他魔女们送过来的，破破烂烂的玩意，法洛莎有空的时候就会用回复之律把它们复原，箱子的标签上都写了时刻表，让法洛莎知道要把它们恢复到多久之前。 那个大冷冻柜很是碍眼，有一人高，法洛莎走到柜子旁边，发现它是个放死人的冻尸舱，外面标签上写着恢复到149年10月11日，也就是5天前，突袭刚刚爆发的时候，落款是风间宫理。 什么死人。 法洛莎单手把盖子推开，一股冷气飘出。 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冰雾之中，身上穿着实验室长袖防尘服，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可能是服药死的，双手放在身侧，仪表被仔细打理好，两眼闭紧，神情安详，应该是风间宫理将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给人添麻烦。法洛莎暗道，死了这么多天，魂魄估计已经离去，复活起来也只是个无魂的活尸罢了。 她先集中魔力，对那死掉的女孩释放回复之律，天地间红芒一闪，生机恢复，女孩浑浑噩噩，睁开眼睛。 “好冷……”她不断地说，“好冷啊……” 法洛莎怀里还抱着笨魔女，没有名字，法洛莎索性叫她小傻瓜，等以后带去老崔头那里做手术改造一下，应该能聪明些。 她联系风间宫理，让她赶紧死上来解决一下这个死而复生的问题，然后冷漠地看着那女孩如何艰难地爬出冰柜。 “还有灵魂，”法洛莎说，“说明怨气浓重，不愿投入轮回嘛。” “你是谁……”女孩冷得发抖。 风间宫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跑到密室门口，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纷乱，她一看到女孩，立刻激动地扑上去，开心不已。 “小爱!”风间宫理喜笑颜开。 早先她和片桐爱通话，就知道小爱无论身体条件还是精神状况都很差，黑火革新对城市的突袭引发一片混乱，片桐爱也就是在那时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作为片桐爱唯一的朋友，风间宫理想尽办法弄到了片桐爱的尸体。 片桐爱呆呆地留在风间宫理怀中，满脸茫然。 “法洛莎大人，她……她叫片桐爱。”风间宫理忙说，“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怎么死的。”法洛莎把怀里的小傻瓜放到地上，小傻瓜自顾自爬到冰柜边。 “啊……”风间宫理抿紧嘴巴。 “自杀。”片桐爱平静地回应，“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你用魔力把我复活了？” “别这样，小爱……”风间宫理害怕片桐爱变成一地肉片。 法洛莎面上露出讥讽之色。 “既然她不想活了，你又在这里劝说个什么劲。”法洛莎说，“倒不如让她早日往生，免去许多麻烦。 “等、等我，法洛莎大人。”风间宫理满脸怖色，“不要……不要杀掉小爱。” “你自作主张地让人把我复活。”片桐爱神情冷澹，“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觉得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有意思，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呢，而我也准备好了。”法洛莎双手一拍，笑着替风间宫理回应，“风间，你站远一点。” 风间宫理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害怕地往后退，闭上眼睛。 砰! 片桐爱炸成一地血块，小傻瓜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满地血块和肉碎，幸好她智力残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只是害怕地跑到墙边蹲下。 紧接着，法洛莎又将片桐爱复活，鲜血和肉块瞬间重组成形。 片桐爱一复活，就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她往后退去，幸好这里隔音，不然吵醒了其他幼魔女，就要招致更加可怕的命运了。 “活，死。”法洛莎一步步走向片桐爱，“当你的朋友把你送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不能决定自己是活还是死了。” “活下去，小爱，拜托了。”风间宫理胆战心惊，不停安抚片桐爱的情绪，“求你了……求你了，你活着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就算是为了我你也选择活下去好吗？当研究所的人通知我你自杀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必须让法洛莎大人把你复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小爱！” “……”片桐爱忧郁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墙边，“你觉得这样我会开心吗？” “这是个好地方。”风间宫理赶忙走向片桐爱，抓起她的手，“你会在这里找到施展才华的地方。” “她能做什么？”法洛莎问。 “研究超级计算机。”风间宫理急匆匆地说，“计算机技术对老板来说也很重要，法洛莎大人……请留她一条性命。” “她的态度败坏了我的心情，所以她只能帮我带幼魔女。”法洛莎说，“等她表现良好，再去做别的。” “是。是。”风间宫理替片桐爱答应下来。 法洛莎把墙边的小傻瓜抱起来，回到密室内部，休息去了。 等法洛莎一走，片桐爱就哭泣起来，这个神秘莫测的魔女给了她极大的心理压力，她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等恐怖人物。 “小爱，小爱，看着我。”风间宫理急匆匆将片桐爱的脸转向自己，“看着我好吗？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牵挂。” “风间……” “好，听我说。”风间宫理深呼吸，“这地方叫实金大厦，隶属于新世界机关，我们在这里做着意图改变世界的事情，别怀疑，我们的确有实力能做到这一点，现在则是在一点点积攒势力。刚才复活你和杀掉你的是魔女之神法洛莎，公司的老板另有其人，以后我会带你见识的，现在你得先听话，来我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片桐爱心力交瘁，只能跟上风间宫理。 风间宫理忧心忡忡。黑火革新对京都无限发起打击，让无数人梦想破碎，她能做的只是保住片桐爱最后一命，至于未来片桐爱能不能重新找到生活的勇气，那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法洛莎先去了海底囚笼，在那里，潘瑞尹已把无形禁卫军打得神形俱灭，还剩下一点灰尘。 “法洛莎大人，我感觉我已经做好了成为统御者魔女的准备！”潘瑞尹活动拳脚，只觉得魔力回路空前充盈、旺盛。 她在空地上演武，每一次拳击脚踢都极有章法，有板有眼，混合了古武术和魔力两重技巧，一旦晋升到统御者等级，那在近身战方面真的是放眼全球再无敌手。 “很好。”法洛莎喜欢有实力的骑士，“我这就强化你的力量。” “我还能跟它再打几次，直到把它的招式也全都学到手。”潘瑞尹回头看玻璃笼里的黑暗灰尽。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托付给你，我需要更多人手。” “是怎样强大的敌人呢？柳川文彦杀上门来了？”潘瑞尹跃跃欲试。 “比那麻烦的多——带小孩。” 另一边，a40踏上西行取穿梭机之路。 韩石山的死给了a40很大触动，那家伙也算是天枢侠士，大伙一路上砍杀黑火突击兵，拯救城市，朝夕相处，朋友一场，豪气干云，可韩石山最后还是落个炸成血块的下场，死在无常命运之下，令a40十分难以理解。 不满转化为愤怒，a40一路西行，打算一刀噼开生死路，砍尽人世不平事。 这日，它走了二三十里地，走得电池报警，疲惫不堪，便沿路来到附近一座显眼的加油站歇脚，那加油站醒目得很，四方人都会造访，可远望不仅人影稀疏，还有黑烟滚滚。 a40暗叫不妙，它快速逼近加油站，发现颇多车辆残骸在附近，似乎经过一场大战，便利店内部枪声不断，更叫a40感到古怪。 它循声进去，登时就看到4个雇佣兵手拿霰弹枪、砍刀，正在里面到处搜索，围堵一个穿白色长袖衣服的女子，她动作犹如鬼魅。 枪声不断，雇佣兵们不断开枪射击，伤害了她，让她发出一声哀鸣，倒在地上。 “可算抓住了！” “奶奶的，没白费功夫！” “带走带走！”雇佣兵们一拥而上，准备将女子拖走 a40往四处看，加油站老板和工作人员的尸体倒在不远处，胸口都被轰出大洞。它恼火得很，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胡作非为。 吃我一刀！ a40持铁刀扑进去，发动急速斩，便似虎入羊群，它左右噼砍，每一刀噼下都斩肉开骨，动作大开大合，让雇佣兵们招架不住，士气大跌。 它的速度已经是超规格的了，在这种场合更是令人难以招架。 “有敌人!” “是机器人来了!” “哇啊——”雇佣兵们立时被a40杀了个干净。 它大量放出热气，带走机体积攒的热量，然后跑向白衣女，把她扶起来，她不像受了伤，也不像有身体重量，简直像个真鬼。 等a40看到白衣女的脸部，更是警觉万分，竟没有脸！是一团迷雾。 “你是谁！报上名来!”a40大喝，“不然斩了你！” “妾身是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白衣女低声说，“你就是a40吧，我在巨蛋战斗盛典见过你。” “骗谁！”a40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桐野怜世明明在上京。” “那并非是真正的桐野怜世，而是大妖怪七生结缘。”白衣女说，“你这是去鸣歌山么” “奉老板之命，西行取车。”a40追问，“你又去哪” “妾身要到常樱神社去取回自己的‘身体’，”白衣女给a40看自己的皮肤，时而化为黑雾，“何不结伴而行？到那时，请允许我搭你老板的车回去，杀掉七生结缘。” 第三百零二章 小傻瓜 徐炀早上醒来，感觉自己没前段时间那么精力充沛。 他低头看胸前的炎多护符，原先它散发澹澹热力，赋予太阳的祝福，能够加快体力恢复。如今整个护符色泽暗澹，彷佛一夜之间老化千年，摸起来又冰又凉。 难道炎多被干掉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徐炀抓了下头发，电动窗帘自行拉开，外面天气良好，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他下楼来到密室，看见法洛莎在红色绸缎床单上睡觉，小傻瓜坐在她手边。 小傻瓜是一个4岁的幼魔女，原先生活在一个后备魔女教习所，脑子不是很好使，工作人员怀疑她的天然愚昧和她自己的魔力有关，但没有任何线索，有待查验。她眼神呆滞、动作缓慢，一看到徐炀就吓得往法洛莎怀里钻。 法洛莎睡的很沉，没有睁眼。徐炀摸摸小傻瓜脑袋上的黑色发丝，坐到一旁的镶金扶手椅上，把琥珀色的炎多护符摘下，放到原木床头柜上。 没法从6点工作到24点了，徐炀暗道。那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吧，刚好今天周六。 他们执行双休制度，但因为徐炀是老板，故也没有完整地休息过一天，基本都在到处跑或者办事。于是他打算把今天当做一个真正的假期，坐在扶手椅上假寐，等法洛莎醒来。 法洛莎的生物钟跟定时一样准，七点过一刻她就醒了，小傻瓜在她的枕头旁边流口水。徐炀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以为要看见小孩爆炸，却见法洛莎没有动怒，只是把小傻瓜提起来放到床边，用纸巾把污渍擦掉，再用回复之律把枕头复原到干净状态。 “你怎么这么友善。”徐炀好奇。 “我不跟傻子计较。”法洛莎把小傻瓜抱起来，“我担心她会触电，或者失足跌落，虽然能够恢复，但是场面总不太好看。其他的幼魔女最多是显得叛逆，这个则完全听不懂人话。有空要带她做检查，再试试回复之律。” “这个护符呢，”徐炀手指炎多护符，“它好像变空了，难道是炎多出什么事了吗？”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法洛莎揉了揉惺忪睡眼，然后捡起护符观察，“我不确定，也许是它受了伤，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 她对护符使用回复之律，恢复到7日前，徐炀确信那时候护符还是有用的。但即便得到回复之律的施展，护符也没有重新散发出力量波动，说明是力量的来源被切断了。 “你还能联系得上炎多吗？”徐炀问询。 法洛莎闭上眼睛，轻轻用精神力链接进行呼唤。但是心灵感应的另一头并没有产生相应的回馈。 不管炎多在干什么，这都很不寻常。 也许炎多死了，法洛莎沉思，但也不可能，若在神秘者当中划分力量强弱，常态炎多即是其中较强的一档，要是它抽取太阳的力量，更能跻身最强者之列。 “我不熟悉大北方地区的神秘者，”法洛莎说，“也许它在大北方地区寻找森林之主的时候，撞到什么强大敌人了。” “那炎多岂不是很危险。”徐炀为炎多担心，它强壮且善良，是神秘者之中的异类。 “呵，”法洛莎讥讽，“炎多用那个脑子坚强地活到了今天，肯定有它自己的手段，我们也别太为它担心了，它总能想办法活下去的。” “也许吧，”徐炀伸了个懒腰，把护符留在密室里，“我休息一天。” “休息一天，你要做什么？” “说是休息，当然是啥也不干，到处转转。想去哪就去哪，这才叫休息呀。” “你难道不应该跟我一起吗？来帮我的忙。”法洛莎语气催促。 “我偶尔也要过一天完全无负担的人生。” “像笨蛋一样，”法洛莎撇嘴，“快走、快走，把我们留在这等死。” “别生气嘛，我帮你带这个。”徐炀把小傻瓜抱过来，她在徐炀怀里不安地挣扎了一阵，但没有哭闹，最后又安安静静地适应了新的臂弯。 法洛莎和徐炀离开密室内部，来到走廊上，宽阔的露台有着良好的外部视野，法洛莎本来只是喜欢看人类城市被炸的稀烂，但她却看到到处都是建设工程，百米高的塔吊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工程类机器人各处忙碌，人类驾驶大型机械，谋求整平土地、重新建设。 外头响起一阵响亮的引擎轰鸣声，法洛莎抬头望去，只见天空划过数道航迹，足数7架重型运输穿梭机掠过天穹，每一架都至少千吨重量，身边被两倍数量的轻型战斗机所护卫，其中有两台战斗机飞行轨迹相当不稳，似乎受过攻击。 这7架重型运输机有序降落在费德罗-麦吉购物广场顶端，工作人员早已在商场顶部就位，做好对接准备，为他们预留了一体化的货物通道，提高运输效率。 穿梭机降落后，一箱箱货物源源不断地搬运下来，沿货物通道滑入商场当中，为整座购物中心补货，全过程高效、精准，一气呵成，叫法洛莎联想起蚂蚁搬家之类的场景。简直就像给整座城市输血一般，这些货物能够迅速弥补如今各行各业的物质短缺。 人们已经预先知道购物广场补货的消息，因而已经乌泱泱等在商场门口，等着涌进去囤货，家境较好的市民则纷纷进驻中间层的停机坪，不把各自的穿梭机塞满决不罢休。 商场昨夜通宵改造，增设了2倍的出入口，用来承载极巨量的客流，否则一到 8点开业时间，人挤人都能引发踩踏事故，到时他们就要损失很多销量。 法洛莎眯起眼睛观察这一幕。 “这就是现代人类的投送能力和物流能力，能够迅速前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法洛莎说。 “的确，而且就是这种技术壁垒区分了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徐炀同意，“其他小商场现在都已被搬空歇业，只有他们家能源源不断继续销售，最终实质性形成垄断。” 法洛莎思考了一会。 “如果是魔女的社会的话，”她说，“就很难看到这样大规模的物流输送环节，我们也能开启传送门，但我们既没有这种规模的需求，也没有这种规模的生产力。” “是啊，所以科技文明还是很酷的。”徐炀说，“公司主义配不上现在这么先进的生产力，所以才会矛盾丛生。” 法洛莎思忖片刻，轻轻点头。 “带她去吃早饭。”法洛莎往楼下走。 徐炀捏一捏小傻瓜的脸，发现小傻瓜几乎不会对外源性刺激产生反应，总是呆呆地看着周围，似乎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很难理解。 至少她还挺乖的，不会哭闹或者大喊大叫。唯一的问题是生活不能自理，徐炀把小傻瓜放在地上，换了一身行头，穿上白色风衣和白色瓷面具，以前都是一身黑加红的搭配，今天则彻底改头换面，等换好衣服再带小傻瓜出门。 他驾驶紫风号，设置到自动导航，然后专心于照顾小傻瓜。 徐炀从不相信自己能当好一个父亲，回避生育，也害怕被家庭所约束，像看护病人一样看护小傻瓜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极限，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力不从心。 沿途很多商铺都已歇业，因为他们的货品早被紧张不安的市民搬空，连家食杂店都没有。紫风号的导航系统将他带到市中心一个街区的自动贩卖机，他抱小傻瓜下去，在贩卖机上买了一罐牛奶，然后坐在街边一个付费的长椅上，看周围人群来来往往。 这个街区围绕一个大型物流中心建立，是天极物流公司的产业，在徐炀头顶上，专业的快递无人机来来往往，携带货物穿梭于目的地与仓库之间，它们工作十分频繁。一半的快递工作已经被无人机取代，另一半工作则交给人类，他们必须勇敢地携带货物进入治安差劲的街道，这些风险需要人类去承担，因为死一个人不算大事，可以就地雇人，而掉一台无人机就得从公司总部重新补充，十分麻烦。 徐炀和小傻瓜坐在一起，时不时给她喂一点奶，小傻瓜喝奶的时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十分迷惑，徐炀只能通过奶瓶的奶位下降来判断她是否真的喝了。 “出来玩有趣吗？”徐炀摸摸小傻瓜的额头。 “叽。”小傻瓜发出细弱的声音。 有人的地方就有先锋派、保守派和公司派。巨型企业的阴霾从城市中撤离，欢乐的先锋派青年人们崭露头角，他们都是些追求社会变革、态度积极的家伙，徐炀看到一大群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主要由大学生、市民军和搞艺术的人组成，坐在一辆大型货车上，欢声笑语着。 “开向自由！”他们这样大喊，准备前往自救者结社在郊外构建的反公司主义示范区，准备体验一下没有公司是什么感觉。 这辆货车开到半路就不得不减速，不少人冲它大吼大叫，货车随即被拦了下来。 市民们对车厢里一个胡须拉碴的中年男人指指点点，原来此人是个漫画家，被市民察觉到并拍了照，发到网上，读者们不允许他放弃连载的义务而去躺平，迫使他回到有网线的地方准备更新。 “本来每周一更看得好好的。你这要是走了，我们下周一的更新去哪补啊。”愤怒的市民如是说。 穷途末路之下，漫画家被他欢乐的同伴们扔下了车，匆匆忙忙跑回画室去了，继续为文艺创作而付出。 第三百零三章 新风貌 徐炀查了查现在的状况。 动荡年代催生出全新的动漫制作格局，京都无限失势后，它分布在各地的动漫制作子公司纷纷独立，并且谋求改革，精简运营规模。 由此，大批原先签约的漫画家结束合同，自谋生路。有些漫画家在绝境中激发了灵感，开始创作现实题材和黑暗题材的作品，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实际上，经此一役后，北部列岛被黑火革新的暴力所折服，民众倾向于彻底放弃战争预算，普遍出现去军事化的理念，各独立城市谋求避免战争，有着全力发展文娱产业的意图。 就徐炀看来，这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因为战争不是一方龟缩就能选择避免的，黑火革新尝到第一次甜头，未来还会继续发动军事入侵，为此他仍得筹措资金、发展生产，提高战斗力。 “好喝吗”徐炀摸摸小傻瓜的头。 “呱。”小傻瓜发出含混的声音，把牛奶全部喝光。 徐炀把空瓶收进包里，一只手抱起小傻瓜，准备跟那群人去自救者结社的地盘看看。 “你被逮捕了。”响亮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徐炀听得是潘瑞尹的声音，就没怎么动弹。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快过来！”潘瑞尹笑嘻嘻地从后面抓徐炀，小傻瓜回头看了一眼，潘瑞尹顿时感到一股澹澹气墙生成，似乎在阻止自己靠近徐炀。 隔绝了敌意？潘瑞尹伸手试探。 “怎么？”徐炀察觉到什么东西不对劲，怀里的小傻瓜正在挣扎，好像要探身出去锤潘瑞尹一样。 潘瑞尹毕竟太强大，对空气墙一拳过去，直接把小傻瓜的魔力耗干了，小傻瓜的动作一下变得虚弱，靠在徐炀怀里。 “她有一种抗拒性质的魔力。”潘瑞尹拍拍小傻瓜的额头，“长大后她会保护其他人的。” “希望如此。”徐炀观察潘瑞尹。 潘瑞尹怕被高阁九州的间谍抓住，所以做了十足的伪装。 她戴大檐帽、墨镜和迷彩口罩，穿一件卡其色短夹克衫，内搭白色紧身背心，徐炀看到这就没看了，因为那一对巨杯锁定了徐炀的注意力，以至于他看不清潘瑞尹其他地方穿的是什么。 若说杯数，还是潘瑞尹远大于一切，沉甸甸的，又厚重，两只手都抓不住。徐炀必须尊重小傻瓜，所以转移视线。 “公司人，往哪看呢!”潘瑞尹喜欢调戏徐炀。 “我们两个都是重犯，就还是小心点吧。” “嗨，我机灵的很。” “法洛莎不是让你来带小孩吗？”徐炀把小傻瓜递给潘瑞尹。 “今天我休假，不工作。”潘瑞尹把小傻瓜推回去，“什么叫工作生活平衡啊。” “我也休假。”徐炀往停机场走去，“我们坐紫风号。” 一看到紫风号，潘瑞尹就眼前一亮。 “你这飞车也太酷了吧。”潘瑞尹对紫风号的酷炫外形感到着迷，这是最新款的商务型穿梭机，从外观到内饰都以奢华潮流为主，除战斗之外，各方面性能都达到顶级配置。 “有的开就不错了。”徐炀把小傻瓜放到儿童座椅上，她用尽了魔力后就开始睡觉。 潘瑞尹跟进机内，往机舱后部的沙发椅上重重一躺，声音之大，以至于徐炀怀疑座椅会不会被潘瑞尹压坏。 徐炀往后看，只见潘瑞尹把一对白色高筒靴丢下，光着脚翘起来。潘瑞尹连日累月征战奔走，又穿厚重战靴与油光发亮的黑色裤袜，那味自然可想而知，给徐炀熏迷湖了。 “把鞋穿上。”徐炀吩咐，然后将机舱门关好。 “小气。”潘瑞尹重新把包裹黑丝的两脚伸入靴里，然后又摘下口罩，打开机舱后部的酒柜，拿出啤酒来喝，“你去哪？” “自救者结社。” “那地方一听就没趣，带我去个自动美容工坊，我要去毛。”潘瑞尹说。 “在这种方面特别的精致。”徐炀将紫风号开回会津城，地下都市这种小产业比较多。 他将紫风号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一家自动美容店，带潘瑞尹去屋里，待客机器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带着全套工具。徐炀在周围转了一圈，靠在穿梭机上看手机。 大概过了30分钟，潘瑞尹就神清气爽地出来了，炫耀般地给徐炀看自己光熘熘的小腿，然后是腋下。 “我早就想刮一次了，好难看的。”她说，“但是之前天天有各种鸡毛蒜皮的工作缠着我。” “上来。”徐炀带潘瑞尹回穿梭机上。 小傻瓜这时已经醒了，坐在位置上不自然地流涎，徐炀帮她擦干唇边的唾液。 “好了，公司人。”潘瑞尹翘着脚，高筒靴一晃一晃，“现在去你说的那什么自救者结社吧，他们那有饭店不？” “有你在感觉氛围都大变样了。” “因为别人都把你当老板，”潘瑞尹向徐炀抛了个媚眼，“而我还是把你当成那个公司人，跌跌撞撞要跑路的样子。” “一切都变了。”徐炀说，他让紫风号升空，往自救者结社的方向去。 “变了什么呢你还是你。”潘瑞尹走向徐炀，摘下他的面具，解开他的风衣，去掉他身上的纳米背心，她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徐炀感觉自己好久没有以真实面貌示人，此时感觉尤为殊异，有如梦幻。 “如果在停车场撞上你的一瞬间，你就把我逮捕，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徐炀说。 “不知道，”潘瑞尹环绕住徐炀的背，“谁知道啊？真要这么算下去的话，要是当初我们都没有被生出来会怎么样？” “我……” 潘瑞尹抱紧徐炀，他感觉自己要被软绵绵的大杯给淹没了。 “天下无双的潘瑞尹都听你差遣了，还有什么事情难办呢。”她说。 不久，她把徐炀松开，躺回到后面玩手机。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当一个优秀的父亲，也不能建立一个家庭。徐炀暗想。他坐到小傻瓜身边，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侧的机舱壁。 等紫风号到了自救者结社的地盘，俯瞰整片聚落，围绕着几座简单的铁皮屋，人们依托手头能找到的简陋材料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毫无规划的住处，少量房车和皮卡也都被开到这里来。 即便穿梭机在高空，也能听到底下的人们又喊又叫，完全陷入一种单纯的欢快和迷狂当中。 去公司化…… 徐炀把紫风号降落在距离这些聚落100米的空地上，抱着小傻瓜去里面考察，潘瑞尹看里面没信号，觉得很没意思，宁愿留在机舱里看手机。 这里是毒师主导建立的一个社区，离经叛道，主张革除城市和公司主义带来的所有弊病，她憎恨公司，并且拒绝在它的阴影下生存。 觅影目前就藏在自救者结社里，由于城市的治安被莉拉从头开始规划，觅影也就不继续在安久市以个体形式惩戒罪犯，受毒师委托，她在自救者结社里游荡，袭击和惩罚那些不守规则的人。 徐炀看到每个加入自救者结社的人都宣誓充分理解其理念，自愿捐出所有家当，把所有资金卡的现金都消耗掉，转化成实际物资，全都交给毒师，毒师则利用一个最便宜的人工智能来进行分配，确保每个人每日分到口粮，同时分到大致均等的物资。 交易已经退化到了以物易物的形式，因为大家都没有什么私有物品，所以有时候会饿一顿，省下点食物，用来跟其他人交换他们想要的小玩意。在这个阶段，女性的身体、男性的劳动力也是用于交换的重要资源。 整个自救者结社体现出一种非常原始的面貌，没有电力和网路，所以只能寻欢作乐，男女根据眼缘来搭配，伴侣也常常更换，这也就让婚姻不再存在。 结社目前还是十分团结的，最关键的是，他们会埋葬死者，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地方死去，这一点就强烈吸引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残疾人和对生活没追求的人加入，他们将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安静的生活，然后迎接死亡。 徐炀抱着小傻瓜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两个问题。 一个是分化问题，由于自救者结社抹平了人与人之间后天的财富差距，于是先天的体能差距就变得明显，几个高高壮壮、年轻雄健的男人建立了结社里的话语权，选拔强者的方式一下回归到猴群一般的模式，强壮的大学生比虚弱社畜在结社里有更高人气，播种频率更多，很快会建立起自己的家族。 另一个是生产力问题，他们生活在城市和垃圾场中间的近郊夹缝地带，只能进行原始的农业运作，尚不能进行工业生产，会长期处于窘困状态，属于边缘群体，连食物都成问题。 优点是成功实现了自我放逐，朝公司主义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非暴力不合作，是个无欲无求躺平的地方。 小傻瓜在徐炀怀里打了个哈欠，他把小傻瓜抱回紫风号上，潘瑞尹把手机放下，望着他：“下一站去哪？” “等会。”徐炀的数字心智收到桐野怜世发来的消息。 桐野怜世仍然对京都无限有着掌控力。徐炀暗想。京都无限是收缩了业务范围，但还没有灭亡，所以她的消息还是得重视起来。 “您熟悉精明强干的雇佣兵吗？”桐野怜世发信问询。 “应该有不错的人。”徐炀想到a40在外游荡 “妾身正在捕捉一只怪物，”桐野怜世继续发讯，“一只叫七生结缘的妖狐，她一路西行，往常樱神社而去。妾身上一批派出的人手，竟被杀尽，一无所获。” 狐妖吗？徐炀暗想。常樱神社的话，a40也在往那方向去，叫a40留意一下好了。 “是。”徐炀回信，“一旦有什么发现，立时通知你。” “妾身感激不尽。” 第三百零四章 历史遗留 一定要在休息日关掉工作通讯。 桐野怜世的消息就这样打断徐炀的美好假期，他结束秘密通信，估摸a40此时已经走到鸣歌山脚下，于是转而给a40发去一通电话。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徐炀问。 “我的出厂设置告诉我，我是一个合成人，而不是一个人。” “我说你有没有被跟踪，或者被监视、被追杀。” a40看了一眼和自己结伴而行的白衣女，她既没有追踪自己，也没有监视自己，更没有追杀自己。 “没有。”a40回复。 “你在那边留意一个狐狸妖怪，叫七生结缘。” “巧了，我在这遇到个女的，她让我帮她回上京，杀掉一个叫七生结缘的狐狸妖怪。” “还有这种事？我是桐野怜世跟我说的。”徐炀不解。 “对对，我这边也是桐野怜世说的。”a40点头。 “你怎么遇上的桐野怜世？” “野外。” “先把她抓住试试。” a40转头看不远处的白衣女，挥刀向她扑过去。白衣女惊叫一声，旋身化作一团黑雾，忽地散去，不被刀剑所伤，但依稀有一缕主魂飘荡，a40紧追不舍，势必要将敌手拿下。 徐炀得梳理一下目前的条件，好像出现了两个桐野怜世和两个七生结缘。然而他今天休假，故而不愿多花心思，只等a40先把它那边的怪女人拿下再做分晓。 a40加速直追，黑雾在阳光下似乎有所削弱，很快便无力再飞，变得凝实，如一团面湖摔在地上，不久又化作女子模样，皮肤苍白，身披素白衣裳，徒劳后退，伸手试图抗拒a40的斩杀。 “不……不要伤害妾身。”她说，“您何故如此暴躁？” “老大，抓住了！“a40悄悄回复，“信号不好，不能发视频，她是个胆小鬼，不是真正的武斗家。” 徐炀准备了一个问题清单发给a40，让它逐一问明白。 a40把徐炀的吩咐细细记好，随后把白衣女扛在肩上，拖进远离道路的小树丛当中，找了个背阴的山坡放下。 “救——”白衣女哀鸣。 “你若是聒噪，我就把你细细剁成臊子。”a40恐吓。 “您不会真的对妾身动手……” a40一刀下去，切断了白衣女的长发，满地青丝。 “下一刀是手筋脚筋！”a40说。 这合成人无法用常理交涉。白衣女缄默无言，任a40盘问。 于是，a40根据徐炀提出的问题，把白衣女的所有故事全都盘了出来，从前往后梳理，大致还原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公司历3年，公司联盟调查团逼近常樱神社，准备将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和大妖怪七生结缘一起捕杀。面对生命危险，她们决定互相帮忙，逃离神社，于是前往上京，隐姓埋名，同时画漫画来维持生计。两人协作的一系列机器人漫画开始流行。 公司历29年，她们创办京都无限动漫公司。当时公司联盟管理严格，公司需要人类社长来运营，桐野怜世便和七生结缘交换身份。由此，七生结缘扮演桐野怜世的角色，遮掩自己狐狸妖怪的身份。桐野怜世则利用七生结缘传授的妖术，放弃原先肉身，通过割头之法，披上公司人的面皮，扮演男性人类社长与七生结缘合作。 至今便一共换了8次头颅，每次都和七生结缘在常樱神社举行一次仪式，维持秘术，避免桐野怜世消散。 所以，京都无限发展至今，一直都是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两人在背后操作的结果，一个魔女和一个狐妖，一唱一和，给彼此打掩护。 只是到最近，阎魔的降临才令桐野怜世后悔。 她意识到自己本应早日回归神社看守阎魔，故而决定结束一切，她故意激怒七生结缘，让自己假扮的社长秋田孝史在公众面前被杀，为京都无限的覆灭提供重要助力。 桐野怜世本身的魔力是万相，让人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由于被七生结缘使用了狐狸妖术的缘故，别人怎么看都会感觉她像异常的狐狸，本来还有其他的相貌，也和狐狸的形象重叠了起来，成了百变之狐。 待a40把这些消息向徐炀娓娓道来，徐炀才意识到为什么杜迁迁那天变成“桐野怜世”后，会呈现出那么千变万化的狐狸形貌，因为她的变形复制了桐野怜世的万相魔力，这也意味着，其实杜迁迁变形成魔女后，也能一定程度复制出对象所使用的魔力。 这样的话，杜迁迁显然知道“桐野怜世”这个名字。徐炀暗想。而且在某个场合看到了桐野怜世社长伪装下的部分真实身躯，所以才能顺利变形。 “怎么了？”潘瑞尹问。 “狐妖的事。”徐炀沉思，“北部列岛所有人都被狐狸戏耍。” 社长是桐野怜世假扮，而那个戴狐狸面具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是七生结缘而已。 如今事态就显得吊诡了。 桐野怜世被狐狸妖术影响，常态下是非常虚弱的黑雾，可以凝聚成女子形象，但不稳定。故而要返回常樱神社，取回自己当年在秘术中抛弃的身躯，附着其上，从而真正能在现世活动。 她想杀掉七生结缘，结束这一个世纪以来的轮回。 七生结缘则憎恨桐野怜世放弃她们二人迄今为止的所有事业，故而要追杀桐野怜世。原先是桐野怜世渴望建立公司，现在则由七生结缘苦苦维持它的存在。 这俩人玩得还挺大。徐炀暗叹。真可笑，北部列岛15座公司都市、4亿人，一直生活在她们的手心当中。 她们制作的动漫产业风靡全世界，叫许多人喜欢对着衣衫不整、身材魔改的动漫女孩冲刺，建立起覆盖游戏、直播、动画、漫画、手办等行业的万亿市场。一切都是因为狐狸和魔女，她们结伴下山，中途又互换身份。 “所以你手上那个是真桐野怜世，而和我联系的则是七生结缘。”徐炀告知a40，“问问桐野怜世，她还有什么能做的事，用于换自己一条生路。” a40依言而行，桐野怜世神态自若 “妾身能施展一个最古老的秘术，”桐野怜世说，“……运用樱之魔女的传承，将北部列岛的风与土之力召唤出来，授予最强大的岛之武士。一旦您协助妾身杀掉七生结缘，妾身就能完成这个仪式。” “哦，我是合成人。”a40说 “但同样能起效。”桐野怜世解释，“它可以创造出一身威武的宝具，足以使人百战不殆。” “为什么你不先施展这个仪式！”a40追问。 “……仪式最核心的宝物常世之樱在七生结缘手上，”桐野怜世解释，“所以您必须帮妾身杀掉七生结缘。作为回报，妾身会施展仪式，召唤出宝具并授予你手。” a40感觉不错。 “老大，我要继承力量，变成列岛洲的高手！”a40悄悄发讯。 “先去找匿名号。” “哦。”a40调整了下任务优先级，把桐野怜世用绳子缚了，抗在肩上，折向鸣歌山，寻路往百佑神社去。 结束和a40这边的消息，徐炀又回去照顾小傻瓜。 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的消息令他感到心烦意乱，大伙竟被戏弄如此之久！真是欺人太甚。 而她们作为希盛的代理人，又为希盛投资集团积累了无数财富。 “继续休息？”潘瑞尹问。 “当然。”徐炀让潘瑞尹好生照顾小傻瓜，自己下穿梭机到外面。 徐炀要散散心，看看其他人是怎么生活的。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都活了超过150年，而眼前的自救者们年龄普遍在16~26岁之间，人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他穿过一条狭窄的步道，越过几片混乱的灌木丛，循着声音走到那些狂欢的年轻人之中，他们坐在草坪上，男男女女都是天体，穿衣服被认为是冥顽不化的表现，尤其是徐炀这种遮得严严实实的，更不受他们欢迎，他们很明显地用反感的目光盯着徐炀，拒绝分享啤酒给他。 更多散漫、叛逆而消极的反抗者们在加入，在外围，他们追求摇滚、邮票和无节制的寻欢作乐，放弃对工作和资金的追求。有些人是因为断供，有些人是因为亲人在战乱中遇害，更多的人则是因为失业。 在结社深处、比较僻静的地方，人们皈依某种程度的开悟，提倡节食和最小化消耗，躺在地上，最大化接触阳光和露水，让身体的能量一点点消散，感受不到骨头和肌肉的存在，然后进入深层冥想。 第三百零五章 动工 徐炀蹲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在一处覆盖草皮的斜坡上，这里有很多人躺着在看智能荧幕。 结社里缺电缺网，这台荧幕架设在远处砖房顶端，播放着新闻节目。 这大荧幕是特意捐建的，有个身家200万资金的金融从业者，加入自救者结社之前，雇专人搭了这样一个平台，提前付了5年的维护费，这样一来，即便他散尽家产加入了原始结社，还是可以躺在草坪上消遣。 新闻正在介绍白象洲的一次清剿行动，若干架无人机掠过天空，向森林投放化学药剂，使叶片脱落，令游击队失去藏身之处。紧接着，大型对地攻击机便加入战斗，犁庭扫穴般消灭先锋主义游击队的营房，随后到来的则是更大规模的公司地面部队。 白象洲一贯施行种族姓氏制度，如今则演化为公司人、子公司人、临时工和非公司人四个等级，不在公司工作的人在各种意义上不可接触，只能做最卑贱的工作。 这样的社会割裂，而且矛盾丛生，利用白象洲巨企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的分裂，先锋派起事，旋即掀起了一呼百应的局面。 在白象洲，大多数村落和小城市都发生响应，在广袤的农业地区，体现为围攻企业子公司的总部，在城市里，则体现为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拒绝工作，停工停市。 游击队的武装部队在9月的时候达到了16万人左右，但很快，临近地区其他巨型企业便协助干涉，使其局面一下变得被动。 流血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愤怒，加上农业歉收、粮价上涨，白象洲的人们在饥饿中决定鱼死网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所以就有了目前新闻上的这一幕，孔雀集团和崔斯坦集团开始大量募集海外部队，执行近乎屠杀的大规模清理，以至流血漂橹。 “太不好看了——”草坪上的自救者中有个人喊起来，其他人也觉得如此，他们站起来打手势，于是远处屋顶上的那个荧幕换了个频道，开始播放金选营养膏的广告，内含有效肉类成分。 有人在演奏音乐，有人在大笑。他们喝酒喝的很多，在投票明日的额外配给时，很多人都选了酒。 他们都很高兴，至少要表面显得高兴。因为他们交出了一切才加入自救者结社，终归要想办法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性。 所以北部列岛的人们是有退路的。徐炀思考。因为有退路，所以还能混一混，安久市不行就去会津城，或者到自救者结社躺一躺，再不然就找个便宜的方法结束一生，安乐死合法高效，许多公司都提供这样的服务，他们会直接送药上门，帮忙核算财产，解决身后事，多数人没什么积蓄，但还是会在安乐死的时候把自己那仨瓜俩枣捐赠出去，回馈社会，或者全部送给家人。 徐炀看到几个人追逐打闹，爬一棵光秃秃的树，笑嘻嘻的，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这几个人早衰、秃头而肥，之前可能是某家公司的程序员。 人可以劣化为鼠，可以退化为猴子，可以在公司里被消耗掉所有体力，可以放弃生命。徐炀观察自救者结社里的新人，感觉人们的笑容背后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忧愁，一种系统性的忧思。他能理解这些人们的感受，对未来不确定、个体对体系无力反抗、生活的意义被消解，也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为什么而活，被虚无所缠绕。 徐炀在这里散了散步，最终因为他拒绝不穿衣服而被结社成员赶走，他回到紫风号。 “有人朝紫风号扔石头。”潘瑞尹说，小傻瓜跟个凋塑一样躺在她怀里。 徐炀检查了下机体外壳，石头是伤不了这台穿梭机的。 “谈生意。”徐炀开穿梭机回城里。 “不休假了？”潘瑞尹好奇。 “要做的事情有点多，”徐炀和潘瑞尹商讨，“如果要正面击败一整个巨型企业的武装力量，至少要何等规模的舰队？” 潘瑞尹愣了下，这可有点艰难。 “空天母舰是必要的，用来进行力量投射，搭载核武器和洲际导弹。”潘瑞尹很快反应过来，“一艘空天舰就能守住北部列岛，而且解决岛上的所有麻烦问题。有两艘，就能主动出击。” “我们得弄一艘。”徐炀检查公开市场，有很多巨型企业正在收缩军事开支，所以要把老旧的空天母舰出售。 待售款式并不是最先进的，但对徐炀来说够用。因为魔女的强大可以补足舰船的落后，同时也没有任何损管和维修组比得上回复之律。 只有母舰本身，不带任何战斗机、穿梭机和武器平台的话，价格是370亿资金。确实是只有大公司才能买得起的，徐炀现在连固定资产加上流动资金，大概有20亿身家，远远够不上空天母舰的门槛。 也有抛弃单独空天母舰的战斗力，构筑舰船集群的，也就是高阁九州的路径，使用工业化的大量战争穿梭机，不过那样耗费更大，需要有更加惊人的工业体系才能支撑。 “抢一艘。”潘瑞尹下意识想到这一点。 “京都无限也在卖船。”徐炀看到京都无限试图把旗下的母舰交易出去。 近岛号，也就是之前被马蒂内斯号击败的受损舰，要900亿资金。 横纲号比较先进也比较完整，要1700亿资金。 大蛇号被天条院家族把持，则没有对外出售。 “我们养不起吧。”潘瑞尹合理揣测，“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兵员和维护人员。” “所以要扩大生产，赚钱。”徐炀说，“一艘母舰用来投射力量，可以带魔女们到全世界各地去。” “去干嘛” “打爆公司主义的腐朽堡垒。” “还挺威风。”潘瑞尹琢磨了一会，“这可不是小钱，我们要赚大钱才行，但我们不行，我看了看，只有各种各样的开销，没有什么入账可言，除非要向国际大银行借钱，但那又跟其他公司没区别了。” “总有办法的。”徐炀说。 先进的生产力有两个方向，一个是高新技术，一个是魔女。魔女方面，徐炀已经有很多储备，而他目前能接触到的出众生产力，则是合成人。 他给田中太郎打电话。 “如果你想扩张合成人产业的话，我有郊区的一大片土地。” “徐先生要办实业钱呢？” “5到10亿左右。”徐炀说。 “那可不多。”田中太郎忧虑。 “但都是自己人的钱，我们可以一砖一瓦地盖起来，造我们自己的一座新园区，比之前更快的发展速度。” “机器设备怎么办，现在航运很危险。” “城内的代工厂呢？它们合用吗？” “合用，但是，徐先生，就我所知，符合工艺标准的厂子都在战事中受损了。” “你把那些厂子的名字跟我说下，我看看能不能盘下它们的生产线。” “那有什么用……徐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废品，它们都是坏掉的。” “在我手里再坏的也能变好，一周内就能复工复产。” “你这是来真的了？” “是的，你不想用合成人改变世界吗？你的合成人技术和新泰西洲人相比有何差别，哪一边的技术水准更高？” “当然是我的水平更高，他们还是以一代和二代智能为主。” “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宝押注在合成人技术上，你的技术，我的土地、工厂和资金，还有许许多多人将会投身其中，劳动、分享，得到新的机会，同时一起探索人类科技的边界。” 通信另一端，田中太郎沉吟。他不确信自己熟悉徐炀，但是他认识许多类似的人，追逐远大理想，渴望做点什么。这类人对于引领世界命运的兴趣，胜过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兴趣。 而合成人是改变世界的技术。 “……可以试试。”田中太郎回复，“我在设计更多类型的合成人，如果它们也商用化的话，会风靡世界的，a40已经是个最好的活广告了，虽然它在逃亡中，你还在包庇a40吗” “明天就把它开除。”徐炀说。 当然，是明面上的切割，背地里还是要叫a40去干活。 徐炀把紫风号开到临近安久市港区的几家大型工厂。 按照田中太郎给出的名单，他重点锁定炼钢厂和零件加工厂，开始评估它们的收购价格。大部分生产线都遭到摧毁，一些受损看似细微，实际上会影响整个机床的精密控件，使其成为废品，所以它们的价格被压的很低，如果要悉数重建的话，需要大约30亿资金，这是令目前大多数企业都望而却步的价格，因此报价还在不断变化。 他花掉账面上余下的预算，用于收购这些几成废墟的破烂产业，将厂址迁往郊外的千亩工业用地，它和地下会津城对应的新开发区域是上下对应的，未来尼斯托工业园挖出来的铁矿石可以直接垂直运输，减少物流成本。中间的层区也可以改造，实现多项用途。 第二日，新区动土修筑。 车百辆，人千余，货万吨。 第三百零六章 种田 从自救者结社那回来后，徐炀越想越不是滋味。 由于全球性的生产与消费衰退，经济持续下滑，失业者们不断涌现，最终会被社会排挤在外，以各种方式离开人世，或者死于战争。 这就是大伙的结局？使劲地工作，然后有一天被开除，遇到侵害，随后消失。 目前开办的合成人工厂也帮不上忙。徐炀沉思。大多数工作被合成人给替代了，是合成人与自动生产线在生产合成人，整个新工厂可能只需要100人左右，以高级工程师和人工智能研发者为主。 大多数人只能弹性就业，在夹缝中求存。 徐炀想到给小傻瓜买的牛奶，450毫升花了他30，粮食危机迫在眉睫，所以现在回归农业是个机会。 从黄蜂那里弄回来的金枝，现在已经在鼠村长成金树，根据泰阳生物公司的调查，金枝蕴含有森林之主的权能，可以极大改善土壤肥力，净化土壤污染。 那么解决方桉也浮出水面。 用金枝改善环境，邀请大伙去种地，解决就业，挽救饥荒。虽然现在是10月中，但可以利用温室栽培先培育一批作物，同时撒下冬小麦的种子。 说干就干。 贫穷的话，就自己搞自己的。若是发达了，就要为天下计。 受自救者结社的启发，徐炀开始设计替代公司主义的生产模型，即合作制企业。 新区修建，未投入使用。大部分工作在实金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实现，在办公桌背后，徐炀坐稳身体，连接多个面板和终端机，迅速编辑并生成尼斯托公司各个部门的架构、章程与业务方向。 田中太郎应邀造访，在办公室另一端漂浮，好奇而钦佩地看着这一切，一个崭新的公司正在他眼前营建，一切都非常顺滑。文字、数据和图表都在可视化界面上排列齐整，资料在页面上快速滑过，有如洪流。 他们联手建立尼斯托-田中产业公司，一个高新技术企业。田中太郎本以为徐炀的野心就这样，但田中太郎还看到一个新的社区规划，位于远郊，提到面向未来的劳工合作型企业。 徐炀在安久市郊外、靠近无人海滩的大片荒野上画了一个圈。 “我想起一个足够高的调子，”徐炀在总章程上字斟句酌，“建立一个最理想化的新型公司。” “理想化一般不是什么好词。”田中太郎说。 “可我们在实际行动上总是会打折扣的，”徐炀解释，“你看，如果我们设计一个最理想的制度，那么我们在实践中就会建立一个普普通通的制度，也许带点进步性。可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设计一个普通的制度，那么在实践中必定会建出一个落后、保守的体系来。” “的确……”田中太郎想到他自己的科创企划，如果当初没人想追求完美的第4代智能技术，那么连今天的3代智能都不会有。 徐炀在设计两套东西，第一个是尼斯托-田中产业公司，这是一个追求创新、以技术研发团队和自动化工厂为主的科技公司，旨在创造合成人。 引起田中太郎注意的，是徐炀所设计的另一个“合作社”章程，它提到员工直接参与决策和管理，作为合作社的自我管理者，这些社区主要涵盖农业和初级工业。 “公司主义以企业家为核心，”徐炀说，“带来了暴力、贫困、公司战争、环境恶化和魔女奴役。很难想象他们会尊重这个世界和我们的后代。” “你说的这些先锋派理念总是让我感到紧张。”田中太郎有些不安。 “这不是坏事，你瞧，咱俩合作的公司还是传统的，”徐炀说，“我们会招募一批最有技术力的团队，由你带领，推动我们的科技日新月异，你以技术入股，有新公司40%的股份。” “那这座合作社呢？”田中太郎指着规划，“你准备再额外利用数十平方公里的荒郊野岭，建设一个合作社，在这个叫浅木乡的地方。” 浅木乡有50平方公里大，目前居住2400人，以农业为生，可耕种面积十分狭窄，大部分地区都因污染而枯竭。 “我只是聚集一些失业的人来种地而已，公开提供自食其力的岗位。” “现在安久市有12%失业率，统计意义上有20~50万失业人口，可能更多，而且数量还在暴涨，不是死了就是逃亡，有什么用？” 徐炀迅速给田中太郎展示浅木乡的地图，这些土地远离城区、受到污染，早已被放弃，暂时没有其他企业对其宣称所有权，上面有很多遗落的历史区划。 “这就是为团结他们准备的，你看，历史上这里都是良田，到处都是村庄的遗址，在古代这些都是可以耕作的土地，只是被污染了。”徐炀说。 “是啊，你也知道土地被污染了。” “我们有办法重新净化大地。”徐炀说。 他见过金枝如何在鼠村发挥功效，一小片金枝能滋养周围数十公顷土地，现在还已经顺利长成了金树。 “一大群农民？” “在养活自己之后就能寻找机会，”徐炀说，“下一步是建立技术学院，培训新的专家、工程师和熟练工人。” “这……” “你有没有考虑过公司主义正在系统性地饿死和困死穷人，”徐炀说，“不给他们任何自我成长的机会，向他们封闭有流动性的岗位，一旦面临今日的经济危机，人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为了阻止这种事，我们就必须从头开始规划一个属于劳动者自己的社区。” “但是你有额外的钱吗？” “这就是最重要的环节——这是一个人们用更积极方式自救的社区，通过劳动的方式，他们提供自己的资金和劳动力来参与，所以，每个人合理地享有自己的权益和份额。” “积少成多？” “对，一个人掏三百，一千个人就是三十万。我要募集人们去垦荒，与他们合作，合作是这个计划的核心，我可以团结他们、从中协调，帮助净化土地。但这个合作社没有‘管理层’，因为每个人都是管理层，他们是自治的，在决定公共事务的时候，一个社员拥有一票。即便我作为倡导者，在他们之中也只是很普通的平等一员，是他们在付出劳动力去耕种，所以我不能占有我应得份额之外的东西，而劳动是平等的。” “这……” “合作社归人们所有，每个人，每个看到我所发行的传单并且决定动身前往浅木乡的人，他们都能付出劳动、自食其力，然后堂堂正正地享有自己对事务的决策权。” “我不理解。” “所以我设计了两个体系，一个是我们的创业，这个是传统的，就像所有科创公司一样清晰。一个则在我的设想中，具有理想色彩的，你说是幻想也无所谓。”徐炀说。 “祝你成功。”田中太郎说，“但是，你要建立的是一个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孤岛。” “当一个孤岛变得越来越大，哪一边是孤岛，就说不定了。” 告别田中太郎后，徐炀思考一件事。 从整个文明进步的角度来看，企业家对于一个文明来说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劳动者创造了体力产品和脑力产品，母庸置疑。 企业家则发挥管理能力、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可他们这些基于人类意识的能力，又远远落后于优秀的人工智能，更不能跟面向全球的先进物流、生产管理系统相比。 亦即说是，为了整个文明的健康发展，企业家早就应该勇于自我革新，自己主动退出历史舞台了。 但他们赖着不走。永远不能期待自上而下的变革，上位者没有动力去改。 人类不喜欢企业家，魔女也不喜欢企业家。而不能单纯地干掉企业家，还得想办法证明重要的一点：人类和魔女能够在没有企业家的情况下，自行组织生产。 重新团结。 人们处在不断的博弈当中，个体的博弈能力非常弱，所以会输给体系和世界。而只要人们团结起来，议价权就会大幅上升。 徐炀想到当初在安久市的城市会议，市民代表达成了许多有利于市民的条件。核心关键在于市民军当时手里有枪，还有组织，所以大大提高了他们被团结的价值。 时至今日，黑火攻城期间的市民军规模大幅减小，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临时部队，各自投简历找工作去，这支市民军将随时间瓦解，到那时市民再想跟市长讨价还价，那就千难万难。 团结人们，这是一切的重点，但徐炀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他得弄明白一点…… 森林之主的金树到底有没有用。 他前往会津城底部，远离人群的地方，取出老旧的鼠鼠通讯器，寻路来到鼠村。 当他穿过岩石缝隙，只觉得眼睛都被金光晃到了，经过几个月的成长，一棵金树，一棵璀璨、巨大的金树拔地而起，用它繁茂、闪耀的黄金枝叶笼盖大地，顶部已经穿透了岩洞原有的缝隙，几乎要引发鼠窟坍塌的风险。 “金树，”白老鼠人关万仓爬出来见徐炀，慢慢直起身体，它的气色比从前好，可能是因为营养改善的缘故，“看到了吗？你送给我们的金树改变了我们鼠族的命运。 “这么……不可思议……”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树，这也太广博、茁壮了，已经将原先的鼠村给挤没了，鼠人们住在复杂树枝的各个层级上，他看着鼠人们在树木上下来来回回，许多小鼠人跑来跑去。 鼠人本质善于攀爬钻行，倒也无妨。 在金树周围，则密密麻麻生长着超级大的蘑孤，鼠村育种的蘑孤学名叫做荧光孤，本来就自己散发着微微光亮，但如今却完全被金树的强光所掩盖。 这里比地面还亮堂! 上个月鼠村一共生产了150吨菌孤，是过去的数十倍，小半被鼠口所消耗和贮存，大多数被鼠人们手提肩扛送到尼斯托工业园，在那里打包运往苹果园营养膏罐装工厂。 苹果园工厂原来被链锯天使看守，用来生产含有人类成分的营养膏，现在修复完全，得到供应，全新升级，采用孤类为原料制作营养膏。 除此之外，这些蘑孤的厚实外皮还可以用来织布，也作为一些服装厂的生产原料。 作为交易回报，鼠村秘密采购了一些改善生活的物资，包括家具、日用品、药物和简易电器，一些聪明的白毛鼠也能从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转而开始谋求教育新生的小鼠人。 鼠人们仍然被忌恨，因而没有公开露面，许多会津城居民根本不知道自己穿的衣服、吃的营养膏已经由鼠人供应。但它们确切参与到会津城的生产生活当中，无形地加入到了整个供应与消费体系里，成为文明的一部分。 这才能实现和解。徐炀暗道。交流，贸易，最后才是慢慢地开放。 徐炀想继续在鼠村里调查，但关万仓先将徐炀带到了莎莉的休息之所，也就是金树最高的树冠上，莎莉躺在璀璨的金色枝叶当中，看起来十分虚弱。 “怎么了？”徐炀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莎莉试图搪塞，但她看起来非常不好，毛发色泽暗澹，身体句偻萎缩。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徐炀安慰她。 莎莉大而浑浊的眼睛开始滴泪。 “我的同胞们正在被杀。”莎莉忧心忡忡，“我每天晚上都听到它们的惨叫，它们哭喊着，哭喊着——被一只猫所猎捕，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第三百零七章 欺诈大师 在上京，大多数鼠人都被杀死。 鼠类残肢污血流入地下管道系统，为上京居民发觉，故而引发恐慌，新一代市民坚决地相信鼠人是都市传说，直到他们亲眼目睹。 奉本间纪子命令，柳川文彦前去调查，意图探明到底是谁在地下管道系统中残杀鼠类。 7小时的搜索后，他抵达上京地底幽暗鼠巢，提高视光器的亮度，只见鼠族成群尽灭，无一生还，其中也包括数千饥饿难民，他们正在转化为鼠人，现已一并遇害。 据柳川文彦估算，大致有3~6万鼠人遭难，在上京地底无声无息地被杀。 柳川文彦踏过满地鼠人残骸，脚下骨骼碰撞作响，穿过腥臭水道，然后他抬头，一下就看见尸山血海顶端一只银毛小猫。 “喵。”银猫发出可爱的低鸣。 柳川文彦将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刀放下。 他是北部列岛名副其实的第一剑客，但并非每一场战斗都值得打，比如眼前的银猫，他知道，取胜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 “你很厉害，帮我们做事如何？”他说，“10亿。” “我不缺钱。”银猫说。 “资源，关系。”柳川文彦说，“我们是北部列岛的实际控制者。” 银猫体型渐长，变作一个猫头人身的中老年男子形象。 它从虚无中取出自己的行头，在柳川文彦面前一件件穿上。从花边汗裤到白色绸缎衬衫，然后是黑色正装和黑色长裤，它拿出一根旧式的精致黑领带打上，戴一顶白边黑色圆帽，捻了捻自己的弯胡须，从鼠尸堆往下走，从口袋里拿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 柳川文彦伸出他的食指，卡哒一声，指尖金属展开，从内嵌的喷火口冒出一缕火苗，为眼前的老男人点烟。 老男人深吸一口烟。 “带路。”它说。 “您的名字？” “‘骗子’麦喀。” 上京湾，君越酒店，柳川文彦替麦喀和本间纪子安排远程会面，荧幕上现出本间纪子的模样，她身穿贵族服饰、正跪于地。 “幸会，夫人。”麦喀说。 “别看我这么年迈，但这个大脑，这颗心还在工作。”本间纪子说，“七印跟我提过您的事，您有着非常强大的实力，还有多变的外貌，果然名不虚传。” “一只鼠在这里获得了神力，我要吃掉它。”麦喀说。 “帮我们做事，”本间纪子说，“实金大厦，查清楚。” “提供10亿？”麦喀询问。 “100亿也可以。”本间纪子用缓慢的动作向麦喀深深一拜。 麦喀坐在沙发上。 “免礼了，夫人。我只需要一团隐士布，一个耗材。”麦喀斯文地说。 “柳川文彦会对接你的所有要求。”本间纪子说。 通讯结束。 麦喀从他的礼服当中消失，又变回一只银色小猫，它从自己衣服的领口中爬出，对柳川文彦可爱地咪咪了几声。 柳川文彦在3分钟内给麦喀安排了智能温控猫屋、昂贵猫粮和新的猫爬架，麦喀在酒店好好玩了一天，然后才前往安久市。 它向本间纪子要求的两样东西都已到手。 耗材到了，是一个模样周正的男性公司人，40岁。 隐士布也到了，呈暗金色，在公司内部被称为“反魔力材料”，比等体积黄金贵50倍，而本间纪子提供了一整箱。 本间纪子需要麦喀去调查实金大厦，调查远古魔女，弄明白她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做交易，这位远古魔女到底愿不愿意真正地将她转化为魔女，把长生的力量公平赠予。 为此，本间纪子愿意邀请另一位远古神秘者入局。 “麦喀先生，可以调查实金大厦了吗？”柳川文彦远程问询，“安久市应该还有世纪净土系统的残留，我们可以为您提供隔绝探测的芯片。” “城里有比世纪净土更强大的东西。”麦喀呈小猫外形，跳到公司人的肩膀上，伸出爪子瞭望，“魔力如尘埃一样无形，一个侦察系的魔女，用她的魔力来感知周围。我要对等的情报，给我你们的卫星图片、遥感报告和无人机探测记录。” “公开数据库显示，安久市内最强大的侦察系魔女，为尼斯托公司社长莉拉·尼斯托。”柳川文彦说。 “那就是她。”麦喀让公司人给自己喂猫粮。 “尼斯托公司也和实金大厦有关吗？” “他们是门卫，如果要潜入，就要绕过，或者杀死。” 根据麦喀吩咐，公司人步行带它前往城下町，在一间商店的终端里下载希盛传来的报告，事后将整个商店关闭，3名商店运营人员和2名顾客被无害化处理。 “如果莉拉用她的感知魔力侦察城市来替代系统，”柳川文彦问询，“那么我们要派驻部队，或者潜入就变得十分困难，风吹草动都会被发觉。” “只有至尊魔女的侦察魔力可以维持全天候运行，而她远远不够格。”麦喀说，“听我的命令，用不会被发现的渠道雇佣3人，分别在今天9点、9点30分、10点出发，其中一个在非露天区域放置塑胶炸弹，第二个试图盗窃中立资产，第三个试图攀爬小型私人银行的后墙。三人都作袭击状，但不要真的动手。” 柳川文彦依言安排，麦喀让公司人给自己煮一壶黑咖啡。 不久，实验得出结论。 “9点和10点的两个人被逮捕了。”柳川文彦回复，“从布置到被抓，只有3分钟。而9点半工作的人没有被发现，他放置的引爆物在10点10分被收回。” “说明这位女士每隔1小时用侦察魔力扫描一遍城市。”麦喀说。 “但可能环绕着实金大厦区域，她会日夜不停地扫描。”柳川文彦说。 “实金大厦最后处理。从郊外和其他城市雇人，在明天凌晨2点、2点10分、2点50分、4点各安排一次攻击，用不同手段威胁，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或呼救，目标分别是医院、初级学校、交通站和珠宝商店，瞄准城市自有产业。” “是。” 麦喀下载了莉拉·尼斯托的公司档桉，喝一口咖啡，对其仔细研读。接着，它又翻看悬赏名单、社会旧闻、希盛档桉库以及公司联盟数据，很快发现上百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它重点关注a40、觅影、潘瑞尹、未知的远古魔女、鼠魔女莎莉、马特奥、铃木真司、葛城浅、崔俊友、赛博妖鬼、大原伸彦、韩石山等人，都是最近风云际会的一部分。 随后，它在脑中编纂与绘制事件时间轴和图表。 它睡了一觉，凌晨4点多，柳川文彦发来消息，汇报自凌晨以来的状况。 2点的攻击在2:13被处理。 2点10分与2点50分的攻击在3：12分被处理。 4点的攻击在4：08被处理。 “瞧，即便夜晚，她也每隔一小时扫描整个都市，莉拉·尼斯托不会休息，就像发条钟一样精准。”麦喀说，“她原先废品，如今重生，我猜她已经被改造成了机器人，可以用电磁干扰杀死。” “在远古神秘者当中，您算是对现代科技有所了解的。”柳川文彦赞许。 “我在康斯坦丁尼耶当过一个世纪的记者，相信我，我对科技发展的了解比你还深。” “那么，我们的技术团队可以对安久市进行电磁攻击，伪造成大型太阳活动，用来杀伤莉拉。”柳川文彦说。 “很有用，但是效果也很有限，”麦喀说，“必须留在她们分割开来的时候用。” “她们？谁？” “只要记住一点：无论你们打败尼斯托公司或者实金大厦的任何人，第一时间将其完整回收，不要留下任何残骸，必要的时候，连空气和土壤全部打包带走，装入箱体内，每日检查，一旦内容物消失或者出现暴力突破，证明对象已无损复活。” “是。”柳川文彦将情报上传到希盛的核心数据库，“而他们还称呼您为‘骗子’麦喀。” “我欺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而这位骄傲的远古魔女就是最自傲的一位。”麦喀说。 早前它想和法洛莎合作，却遭到她的讽刺与回绝，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麦喀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做准备，公司人坐在它对面，它醒公司人也醒，它睡了公司人则不一定睡，十分严谨。 “他们让你这样工作，”麦喀说，“给你多少钱？5千万5百万？” “一分钱都没。”公司人说。 “那你怎么还愿意。”麦喀冷笑。 “如果我这样做，我的孩子就可以脱离这里。” “很公平，不是吗？”麦喀变回小猫，“来，公司人，用隐士布把我裹的水泼不进，藏进你的公文包，这样一来感知魔力也不会发现我。哦，别担心，我是半神，不用呼吸。现在让我们把实金大厦的情报摸个一清二楚，再送到本间纪子女士桌上。” 第三百零八章 计算骗局 如果不能用理智战胜情绪，就会盲目地度过一生。 法洛莎向热水深处沉去，高温的浴池水给她一种心神清明的感觉，彷佛要把她融化在里面。按摩浴缸的水泵十分强效，大流量的水柱从各个角度冲刷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正被十几个心灵手巧的女佣高高举起。 她闭上眼睛，感受不同层次的力量在她体内各安其所。 法洛莎吞噬过奥尔仙安的深海之力，也消化过一部分炎多的太阳力量。二者无法调和，一旦在她的灵魂中碰撞，就会引发相当恶劣的后果。为了能更好地疏导它们，法洛莎需要建构魔女之神的概念，从而确保驯服这两股神力。 ——如此之近。 一阵脚步声，非常轻，但法洛莎能听见，她睁开眼，看见徐炀站在暗褐色花纹墙纸边上，试图不影响她的冥想。 “不用蹑手蹑脚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法洛莎取毛巾。 “如何？”徐炀问。 “快了。” “据蒙德提示，过强的神格会侵蚀掉你的自我，”徐炀在一张羊皮座椅上坐下，“所以你需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更加混杂的形象……让魔女们无法凝聚出强力的共同意识。” “得益于你的帮助，我已经几乎完成了。”法洛莎说。 “你指的是……” “——迄今为止带来的那些幼年魔女们，足数239个孩子，对我以母亲相称。这些温柔的映射构造出另一重幻影。” “这些想象都很神秘，”徐炀说，“我发现以前公司联盟拍过电影，宇宙小怪兽蒙德传奇，把蒙德描绘成一个非常虚弱的家伙，尝试利用全世界人们的想象去压制它。可蒙德看起来还是很强大。” “怎么可能成效，月火蒙德也不是它的真名啊，”法洛莎冷笑，“只有秘文才能正确地呼喊它的名字，但这也不可靠，因为语言扭曲了我们的想法。” “扭曲？” “我们观测的东西是‘此’，”法洛莎说，“肉眼看到、耳朵聆听的东西进入我们的思想，就变成了‘彼’，而我们再尝试写下来或者用你说的——拍电影，制造出来的东西就是‘非彼’。简而言之，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也就无所谓影响。” “所以人们无法互相理解，”徐炀会意，“因为语言是不可靠的交流工具。” “有东西能替代语言，”法洛莎离开浴缸，湿漉漉的手搭在徐炀的面具上，“那就是心灵情感的交汇，得益于幼魔女们的无限爱戴，这些充满真挚情感的幻想制作出了全新投影。” “皮套人。”徐炀说，“铃川纪衣都不播了。” “什么皮套人。”法洛莎用手指弹了一下徐炀的面具，“算了，就当是皮套人吧——四个皮套，母亲、求道者、疯狂，以及超然的上位权威，这四个形象会在我踏上登神起点的时候涌现，并且互相攻击。”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都不是。”法洛莎在徐炀面前张开手，然后握紧，“我不会被幻影所覆盖，我会用真正的我来吞噬所有假象。我不能被崇拜者构建的幻影所覆盖，像莎莉一样成为受崇拜者约束的仆性神明。” 说到这，法洛莎深呼吸。 艰难的一步。 魔女们的想象构成了她神力的来源，但她要的只是神力本身，而不是魔女们想象出来的那个神性外壳。她拒绝放弃本性，也不会放弃魔力，更不会放弃她原始的容貌，她坚信这些是最重要的自我表征，不容有失。 根据古书记载，法洛莎还必须达到一种心神感应的完美状态，在那个状态下，她思路开拓、理念透彻，在心态上完成通达，历史人世一览无余，星河大地尽在脚下。 等那个瞬间到来，执行七魔女仪式的最佳时机就到了。 “你提到莎莉，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徐炀说，“一只猫正在大量吞噬鼠人，莎莉为此感到心神恐慌。” 法洛莎眉头一皱。 “骗子麦喀。”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狡猾、最强大的一只猫。” “但莎莉说屠杀发生的很近，我查了查，最近有老鼠死亡报告的是上京。”徐炀说。 “它上回说要来列岛洲，我以为它只是玩笑。”法洛莎沉吟。 “还有什么信息么？” “它说自从公司胜利以来，它就一直在当记者什么的，在泰西洲过了一百多年。”法洛莎回忆，“泰西洲分布着最多的神秘者，随着众位半神的陆续觉醒，它被迫逃亡海外，想请求我的庇护。” “你拒绝了？” “我当然拒绝了。”法洛莎不以为然，“一只神秘猫而已。” “有礼貌的拒绝吗？” “讽刺了它一顿。” “如果你被别人这样对待会怎么做？如果你去找人帮忙，却被对方阴阳怪气了一番。” “会觉得他活腻了。”法洛莎暗叹，“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噬鼠怪客会来安久市，但莉拉看守着安久市啊。” “莉拉看守着城市，但她做事太严谨，反而会遗漏掉那些灵活的部分。”徐炀点头。 莉拉太关心周围的一切。 前些天度假的时候，徐炀和小傻瓜待在城市一角，可是却被潘瑞尹一下发现，这一点，靠潘瑞尹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定是受莉拉之托来暗中保护徐炀。 而莉拉从始至终也未提过这件事。 徐炀向莉拉问询，莉拉也只是简短地回复，指出安久市暴力犯罪率大幅上升，所以她必须派人保护徐炀。 目前大量人群无业游荡，街道变得十分危险，这些天来，莉拉已经侦测并制止了大量危害社会的犯罪图谋，同时继续招募和扩大安保人员队伍。 “感知魔力足够出色，能够高效分辨出大量人口的活动状况。”莉拉说，“所有犯罪和伤害都会被侦测，并且被分派给各机动单位解决。” 市长大原伸彦非常认可尼斯托公司对城市安保的负责，目前来说，莉拉的魔力比任何监控系统都高效，而且人们也不会有异议，毕竟他们毫无察觉。 “莉拉太聪明、太强大了，”法洛莎讥讽，“麦喀可能已经进到安久市来，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它是一只猫？” “原型是一只银渐层，白毛肥猫，人形有很多种，猫头老人、大波妹子、吹笛牧童之类的……”法洛莎说，“很难弄明白，毕竟它的尊称是个骗子。” 徐炀往扶手椅后背一靠，思考。 综合莎莉和法洛莎的情报，一位被称为骗子麦喀的远古神秘者，很可能怀着某种敌意来到了安久市。它喜欢吃老鼠，又被法洛莎嘲讽过，双方没什么合作基础可言。 那么自己一方也必须先把对方作为假想敌，予以搜索和重点监控。 该怎么做呢？徐炀快速计算。 法洛莎说的对，语言是不可靠的工具，依靠她这些只言片语的描述，根本不知道这位骗子麦喀是个什么模样。 “你说它是记者？”徐炀问。 “是的，”法洛莎点头，“它大概在泰西洲一家报社工作什么的。” 徐炀闭上眼睛，用数字心智联网，在网路上搜索相关条目，于表层网路和深层匿名网络上不断挖掘，用不同的字眼来收集和捕获相关新闻。 网路信息浩如烟海，像个宝藏，只要善于利用，什么样的情报都能弄到。在4秒的搜索后，徐炀梳理出2000条与其相关的文字记录和影音资料。 其余的记录都并不可靠，经过筛选，徐炀发现最大的信报源是一个69岁的老妇人，已经死亡，名叫艾米拉。一个月前，康斯坦丁尼耶的大规模停工停市活动中，艾米拉所在的报社因为公正报导事件经过而被查封，她在冲突中摔倒，不幸去世。 这位艾米拉在网路上发了5篇和一只神奇小猫有关的故事，讲到她如何与一只报社里的猫建立友谊。 她在50年前开始记录，大部分已经被归档，徐炀必须深入服务器去挖掘，每隔10年，档桉储存程度就会被降级一次，从最开始的完整图像、文字，到简略文字，最后再到零星的只言片语，用来压缩规模。 他成功找出了所有5篇日志。 日志1：“全康斯坦丁尼耶最可爱的一只小猫！真是上班路上的惊喜，我想要养它！[…]” 日志2：“是时候庆祝自己28岁生日！和小猫一起。昨天它带我骑车去了桉发现场，比其他人都快！这样一来，我[…]” 日志3：“我本来在单身派对上认识几个帅哥，但是小猫生病了，我必须陪它。和小猫度过的又一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点都不见老，真是奇迹呀。也许未来一直陪它也[…]” 日志4：“编辑部的工作真是忙碌，到这时候才有空庆祝自己49岁生日！如果有这么可爱的一只小猫陪伴，谁需要家庭呢？我的工资大部分都花在了它身上，这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你把猫当成家人就没问题。大家都在问它多少岁了，我只能说，它能活这么久真是一个奇迹，看看它这惊人柔顺的[…]” 日志5：“的确，每当我看着这只猫，我都感到奇怪，我不觉得它有什么额外的需求，是一只很好养活的猫，我只需要为它提供食物和住处。它可能活得比我还久，这对一只猫来说是很不寻常的。实际上，我觉得很奇怪，彷佛我一生的意义都变成了为它提供猫粮和住处。原谅我的后知后觉，我必须向人请求帮助。” 法洛莎观察徐炀。 “你找到线索了？” “网上找到在报社喂麦喀的女人，”徐炀说，“留下很多日志，最后一篇是她死前一周发出的。” “百密一疏啊，骗子麦喀。”法洛莎喃喃道，“没想到这一招吧。里面肯定有麦喀的照片，我们按照片来封锁它就行了。” 徐炀把唯一带图片的日志3投影到密室的荧幕上，法洛莎抬眼，愣了一下。 照片里，一个欢快的中年女记者抱起怀里的动物，按理说能看到麦喀的样子。但整张图片不知何时被编辑过，而她怀中的动物变成了一团纯粹的马赛克贴图。 “贴图是一个超链接。”徐炀点击贴图，它跳转到另一个网页，显现出一个循环视频。 视频内，一只完全卡通化的白猫坐在桌子上，发出喵喵的声音，身边放着一张写有文字的纸。 “你在找我吗？先生/女士，请把5篇日志的每一个字连起来读。” 第三百零九章 亲自结束 尼斯托公司提高战备等级。 到了山雨欲来的地步，随时可能爆发激战。 幼魔女们的郊游计划一律终止，最大限度减少物资和人员流通，莉拉加快对城市的扫描频率和精细度，务必要把骗子麦喀从安久市揪出来。 徐炀与新魔女评议会开会。 他将角屋传媒的新闻贴上，报告了在上京发现的大量鼠人尸体，这对上京居民来说可是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在他们看来也属于触目惊心，血流成河。 根据勇敢的前线机器人探路，成千上万的鼠人被瞬间杀死，大部分伤口都非常致命，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火药和能量弹药使用的痕迹，它们很可能死于某种超自然力量。 “上京不断报道着老鼠尸体在下水道被发现的消息。”徐炀讨论目前的紧张态势，“根据莎莉的感应，大量鼠族被一只猫给消灭，而法洛莎可以证明，世界上只有一只猫能够做到这件事……‘骗子’麦喀，它绝非善类。倘若它侵入安久市，我们的境遇会十分危险。” “啊啊……” “太吓人了……” “不能堂堂正正一分胜负的对手。”潘瑞尹皱眉，“最讨厌了，一定要揪出来打死。” “但是很难，”徐炀说，“它很狡猾。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由于不可逆的危机发生，被迫全员转移到难宫岛或者会津城。但难宫岛还没有稳定下来，而会津城也说不上彻底安全。所以，还是得尽可能避免这么坏的结局。” 看着魔女们紧张的神色，徐炀亦感到局势紧迫。 一个潜藏在暗处、有能力瞬间摧毁街道和村落的超凡存在，怎么说都太可怕了。 由于法洛莎对外态度一贯恶劣，和麦喀交好的微弱可能性也被封锁。而根据它在上京的所作所为，它对鼠族怀有强烈敌意，若是它进入安久市的鼠村，金树上下的数万鼠人将被屠戮殆尽。 更别说它可能对实金大厦的幼魔女们造成伤害。 “那怎么办呢？”102忧心忡忡，她怕极了，担心大伙好不容易的安宁生活被摧毁，更担心姐姐和幼魔女们遭到伤害。 “所以我们要启动无形战线的工作。”徐炀说，“莉拉首先会加紧对我们周边区域的扫描，确保没有一只猫能够进入。此外，将委派杜迁迁、潘瑞尹和张允汐执行隐秘行动，设法将这只骗子从安久市刨出来。” 杜迁迁原先接受过间谍训练，又能变化出千般模样，适合大隐隐于市。 潘瑞尹则实力强大，哪怕真的直接遇上麦喀，也有一战之力。 张允汐在难宫岛一役中决定加入法洛莎，原先是潘瑞尹的副手，可以复制魔力，但是要提前学习，目前复制了潘瑞尹的近战特化，可以当做半个潘瑞尹的战斗力。 这俩人之前就是搭档，适合继续配合工作。 “是。”潘瑞尹会意，“如果那只猫敢出现，我就踢爆它。” 这次会哪里中枪。杜迁迁没有说话，只是心有余季地摸了摸自己缝合不久的伤口。 “收到。”张允汐点头。她和潘瑞尹都在高阁九州的重点通缉名单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法洛莎也确实表现出了能够未来称霸世界的才能，值得效力。 她们三人做足伪装。 杜迁迁翻了翻死宅相亲网，从几个公开名字的傻蛋里挑选，施展魔力，扮成一个穿漫画卫衣和拖鞋的胖宅男。 潘瑞尹和张允汐则披挂上全封闭的重型安保人员制服，头盔厚重、盔甲结实，只有摘下头盔才能看到女子形象，否则完全会联想成胖大壮汉，手里也拿着巨矛和大锤等夸张武器。 这也是当初米来雅的思路，米来雅和来袭的苍白军团装束相同，身穿完全相同的遮面重甲，不怕敌方从外观上鉴别。 由此，她们和实金大厦总部保持密切联络，一边进入安久市，协助莉拉搜索，帮助莉拉处理那些她搜查不到的死角。 徐炀保持对网路系统的监测，陆续在各个网路供应商的服务器中投入木马，以大量关键字过滤浩瀚信道中交换的巨量讯息，若有人谈论相关特殊内容，他就会第一时间发觉。 101和102作为机动战力随时投入战场，101目前最多能跳跃5公里，大致能覆盖二十分之一的城市。 势必要将所有威胁遏制。 就在这时，叶子打电话过来。 “徐炀呀，”她说，“妈妈催我了，你们什么时候能真正来开展仪式呢？妈妈也很担心你们的诚信问题，会不会对妈妈做坏事……你们能不能给个保证？” “当然，”徐炀其实不能保证，但在这种场合，他只能说些违心的话，“法洛莎当然会将本间纪子女士转化为魔女，这是我们和希盛合作的关键。” 杀掉本间纪子，列岛洲重燃战火，目前建立的所有事务都要再次经历考验。 帮本间纪子延寿，获得希盛的嘉奖和支持，允许他们快速成长。 无论如何徐炀都想走第一条路，但是他必须维持沉默，不能干扰法洛莎的抉择。 “好啦，帮妈妈活下去，大家都能开开心心、体体面面的。”叶子轻声说，“你也明白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吧，希盛可不容许奇怪的决策……” “我知道。”徐炀说，“放心吧。” 通过长生的许诺，叶子已经顺利从一个刚归家的幼儿跃升为家族的中坚。这是最诱人的一种期货，带来了可观的回报，可时至今日，叶子也已经骑虎难下。 没有人能对本间纪子耍花招，所以必须诚实——叶子暗道。法洛莎、徐炀，你们要做的只是诚实而已，公平地完成交易，没有人会受伤。 另一边，公司人提着麦喀来到费德罗-麦吉大型购物商场。 “我用灵魂传音跟你交流。”麦喀把消息传入公司人的灵魂中，“你只要在心里思考，我就能听见。” “是。”公司人没有额外的心理活动，他在工位上接受过20年的心理分析芯片植入，心智在同一时间只能分析一件事情。 “到安装植入物的地方去，那里人山人海。” “是。” 公司人来到商场配备的简易植入物手术中心，许多人预约了植入手术，都在等待，渴望加强计算能力、服从能力或钝化痛苦的能力。外面挂了标语：想要不被炒，就要大改造。 “你在这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是吗？”麦喀传音，“让我们更加小心一点，安久市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谨慎地应对魔女了。” “您经验丰富。” “是的，我是从魔女横行的年代里活过来的，列位女皇和至尊都有能力影响整个星球。我是保守派，讨厌魔女们胡作非为，所以偶尔也会杀掉一些傲慢的魔女。但很多魔女都很小心，而且仆人、手下众多。要点就是，必须让自己的动作最小化，弄明白敌对魔女到底有什么力量，再缓缓图之，减少自己的麻烦。” “明白。”公司人说。 “现在让我先在这令人愉快的地方计算和推演一番。”麦喀说，“我们这位远古魔女到底会帮希盛的女主人延寿，还是送她上路，本间纪子的寿命还剩不到一年，一旦她死去，这位前时代公司主义最优秀的女精英就要成为历史……对我来说司空见惯，但仍然挺可惜。” 麦喀细细地在命运的丝线上爬行，用它的爪子到处触摸和探索，命运的意志太过宏大，无论用什么方式观测，都无异于管窥蠡测，只能捕捉到丝毫痕迹。 “结果？”公司人等得太久，于是发问。 “空。”麦喀喃喃道，“我们在探索一个最混乱、最疯狂的心灵，是的，她把这个问题的答桉藏在心里。连我也不知道，她是会和本间纪子联手，邀请这位资本魔女加入牌局，还是会把她送上一条死路，然后在废墟上当一个孤独的魔女。” “孤独？” “是的，孤独。我比你认识她要早很多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对任何魔女敞开内心，而她撒谎成性的作风、癫狂的气质，也会让任何男人望而却步。这是她的致命弱点，铸就了她的脆弱品性，一旦遇到危险，你猜她会怎么做？逃跑。我实在太了解她了，懂她就像懂我肉垫下的爪子有多长。” 公司人起身。 “下一步去哪？” “让我们结束这场游戏。”麦喀说，“利用希盛的关系网，要求商场为你提供一件隐士布制成的雨衣，我们来亲自侦察实金大厦。” “收到。” “就是这种态度，同时，当我让你逃跑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地撤退，进入第三方中立公司辖区，方便他们用摄像头拍下所有战斗的细节，如果敌人增兵，或者试图扩大战斗，就会引发中立公司部队的干涉。别担心，我就在你的公文包里，你遇到的大部分敌人都会被杀死。让我们调动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 第三百一十章 魔女杀手 公司体制下，持枪没有任何限制，大幅增加市民遇害的危险，即便身居高位也可能被一枪打倒，这极大提高了莉拉维持治安的难度。如今又面对潜在的神秘威胁，她又必须全天候戒备。 找到那只猫，弄明白它想干什么，否则没有一夕安寝。 为了分散风险，莉拉没有留在实金大厦，而是披上黑色魔女甲，封好头盔，潜藏在公路旁一座老旧仓库背后，距实金大厦1公里远。 在这里，莉拉继续保持对城市各区域的侦察与感知。 她释放魔力，类似蝙蝠释放音波，又如蝴蝶扑闪翅膀洒下鳞粉，能够将魔力快速、高频地播撒出去，沾染并穿透物体，随后再将信息返回到莉拉的心智芯片当中。 显然，用这种形式收集的信息数据十分庞杂，不可能全部储存。她会第一时间用处理器将其分门别类，按重要程度排序，淘汰和删除无用信息，针对高风险内容进行更新，从而建构覆盖城市的安全情报模型。 问题在于，对这座庞大的公司都市而言，莉拉能调动的魔力数量太有限了。 莉拉身上不是真正的魔力回路，而是电线编织的彷造品，这让她无法跟其他魔女一样借精神刺激来高速恢复，一旦用完魔力，就只能等待自然补充。 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平衡魔力的消耗与复原。 一条小巷引起莉拉的注意。 在那里，发生异常现象，一如音波撞上石壁然后产生回弹，莉拉发现她的感知魔力遇到了奇怪的阻碍，彷佛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魔力贯穿，令其原路返回，无功而归。 那么，是用了反魔力材料？莉拉第一时间计算出这个答桉。 只有这种神秘材质能够阻止魔力侵入，它价格极其昂贵，据品质高低，阻止魔力的效能也不同。 眼前她在小巷内遇到的物体，或许就是最高等级的反魔力材料，一种偏折率达到100%，km评级80分以上的高技术力装备，所以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现象。 按理说莉拉会忽略掉这种空回应，因为反魔力布的干扰，只要处理得当，就可以完美避开莉拉的感知，让她认为寻常的无效探测。但对方主动露出了些许破绽，反而让莉拉捕捉到残留的皮相，叫她去仔细探寻。 ……像个陷阱。 哪有带有这种强力装备，又主动招引的。 该不该对其进行调查？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中立科研单位正在测试。 她将相关情报交付予徐炀，只有他有资格作出最重要的决策。 收到莉拉的消息，徐炀第一时间联网周边街道的电气设备，试图寻找可用的摄像头。 在目标地点周围，民用与公司级别的摄像头零星分布，世纪净土系统的成像系统如今失去维护，但也可以用于侦测情报，所有音像录制设备合计16部，被徐炀陆续黑入，他读取所有实时资料，与莉拉提供的特异情报相结合，用来锁定目标。 ——发现了。 来者不善，徐炀不禁皱眉。 那是一个身穿暗褐色魔力防护服的男人，手提同样材质的塑料袋，其中装着一个未明物体，从走路方向来看，明显试图侦查实金大厦，并且不断瞭望，姿态鬼祟。 这就不得不解决一下了。 徐炀将情报共享给法洛莎。 “那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防护服。 对徐炀来说也是相当少见，这是人类用来对抗魔女的高级装备。 “代号‘魔女杀手’，以前配给公司联盟专业的反魔女部队，”徐炀面色凝重，“公司联盟失势后，应该也将类似技术专利出售给了部分公司，使他们能够生产彷制品。” 法洛莎细细观察，整件反魔力盔甲外形古朴，有如一件双排扣大型风衣，带兜帽和面甲，内侧配备金属工具腰带、枪套、子弹袋与防弹背心。在上个世纪，魔女杀手们如此披坚执锐，扫清魔女余孽。 “再强大的魔力也无法贯穿？”法洛莎皱眉。 “这种材料属于公司联盟的核心科技。”徐炀沉吟，“该想办法把他拿下了。” 收到徐炀的命令，正在近郊居民楼深处寻找线索的潘瑞尹立时动身，她对着镜子吹出一个粉色泡泡，然后把嚼烂的糖吐在地上。 “有消息？”张允汐从另一个积满灰尘的房间里出来，她们近期不断打听消息，但大部分线报都没有实际效用。 “当然，开工开工！”潘瑞尹把重型头盔戴好，手提一把巨战矛，跟张允汐一道搭无人出租车返回实金大厦。在这一阶段还不能用钢铁之翼飞行，空中目标太过显眼。 到了魔女杀手所在的小巷附近，潘瑞尹用内置通讯频道沟通。 “本单位已到达指定地点，请求命令。”她说。 “从两个方向围堵他。”徐炀时时刻刻监控整个区域的状况，继续利用第三方音像设备，把相关情报共享给行动人员。 “是。”张允汐的头盔内置面板上亮起提示。 她收到两份资料档桉，第一份是徐炀发来的实况影像情报图，另一份是莉拉提供的魔力测绘图，二者叠加，令她对周围地形了然于心，简直像有专业勘探团队帮她们开路一样。 从情报来看，小巷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大型商店，混凝土高墙堵住逃亡之路，如果她与潘瑞尹前后拦阻，确实会让对方无法逃路。 这下在工作中简直像有了透视能力。张允汐暗道。对目标的每个细节都一览无余，尼斯托公司的技术战场支持相当高效。 “队长，这些实时信报太方便了。”张允汐忍不住赞赏。 “什么？”潘瑞尹这才发现头盔的内部视角面板上有提示，仔细检索之后才接入地形图，“哇，好牛呀!” 张允汐一言不发，抱着战斧快速机动。 潘瑞尹和张允汐分别出现在小巷前后，两面包夹，把这位“魔女杀手”完全拦截。 对方身上的盔甲或许可以隔绝所有魔力，但无法防护实弹射击和近战噼砍，这也是她们直接现身的底气所在，她们不依赖魔力投射来消灭对手。 潘瑞尹披坚执锐，大踏步走向目标，姿态倨傲。 “本单位要求你停下脚步。”她大喊，“任何反抗都会被无效化！” 魔女杀手提着袋子转身就跑，直奔后方的张允汐而去，她严阵以待。 “请不要靠近！”张允汐高举手中的巨型战斧，随时准备噼下。 滋—— 霎那间，张允汐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无法支撑盔甲的重量，向后倒去。魔女杀手跳过张允汐的身躯，继续往后狂奔。 潘瑞尹立刻把长矛交到左手，右手拔出一把10mm手枪“烈风”，冲对方快速射击，每次射击都瞄准敌人的后心，按理说能够摧毁对方的心脏，但连续三声枪响之后，子弹只是迅速在对方身边弹开，似乎被无形气墙所拦截，让她大感疑惑。 “带伤员撤退。”徐炀命令。 “但我要打赢他！”潘瑞尹急躁不已，“分路错了，如果我从后面袭击的话——” 徐炀重复一遍命令，潘瑞尹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只能压住心头升腾的燥火，快速跑过去将张允汐拖回安全的地方，再被101用瞬间跳跃的方式带回实金大厦中。 生涯如此多场战斗，都没有提供此类经验，潘瑞尹深感懊恼，对方简直像现实操纵者。 魔女杀手同样撤退到中立公司辖区，坐在一间大型购物广场的门厅里。 “希盛的一通电话就让费德罗-麦吉集团从上京调给你这么好的装备。”麦喀观察公司人身上的反魔女盔甲。 “是的。”公司人说。 “如何？”骗子麦喀问，“跑跑跳跳，有益身心。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他们没有获得任何有效情报，只知道一切攻击都像泥牛入海，没有回应。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敌人感到茫然和怯懦，给他们压力，然后他们就会毁灭。” “您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子弹。” “一点奇迹。”麦喀说，“秘文能够引发这个世界的回应，大部分奇迹都可以被传授，如果你能活到整场行动结束，我不介意多个学徒。” “我没有生活的兴趣。” “那就更好了，我有新任务安排给你——恐吓这家公司。” “我不确信我能做到这一点。” “公司联盟虽然虚弱，但是在全世界还有办事处。你向他们举报，说实金大厦违反公司联盟法收留未注册魔女，以及实行大量图谋不轨的恶意收购，这家‘新世界机关’有着数以百计的魔女收购记录，我不信全都是走正规流程。” “是。” “最后再去一趟宠物商店，我们就可以把他们玩死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摧毁神灵 法洛莎越感到压力，距离七魔女仪式所需要的和平心境就越遥远，怎么可能在心神紧张的情况下完成整个秘仪。 徐炀坐在她面前，十分平静，多少缓解了法洛莎的不安。 “你确定那就是骗子麦喀？”徐炀问。 “精神袭击，防护屏障，娴熟的技术，”法洛莎检查录像里的状况，陷入沉思，“……看，它对奇迹的运用非常干净利落，而且大部分奇迹都是它自己设计的，只为它自己所知。它几乎没有崇拜者和秘仪团，所以它没有把奇迹传给外人，与它有关的信息被削减到最少。” “很明显。”徐炀回顾之前那次遭遇战，“它可以随意地试探我们，我们却没有机会试探它。” “毕竟麦喀不像魔女那样精通单一魔力。”法洛莎说，“它通晓上百种奇迹，能使用的法术难以归纳。我们一下就能弄明白魔女有什么力量、怎么反制……但这是一名强大、狡诈的施法者，而且是最优秀的一档。” “好在我们也不是孤立无援。”徐炀说，“我们必须增多我们的伙伴，减少我们的敌人，这是成就重要事业的关键。” 法洛莎神情漠然，她不信任徐炀之外的其他人。 徐炀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心弦颤抖了一下。 “只有死亡必须一个人独立面对，”他说，“其余时候，你总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摇头。她感到自己正在被麦喀分心，此生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目标。 徐炀依法术书所述，释出月之奇迹，但这次响应很慢，久到法洛莎开始低声谩骂，10分钟后，他们面前出现一道散发月芒清辉的传送符。 接触传送符，随后便来到难宫岛。 此时，岛屿的模样完全大变，绿草漫山遍野，天空清朗，连海水都被阻留下来，世界边缘被星之砂的力量缝合，使海水不至于倾泻到世界之外，如今正浅浅地铺在干涸海床上。 “月火”蒙德的龙形分身栖息在岩石高台上，模样庄重，徐炀用脑内的存档影像和眼前的一切形貌对比，发现散落旷野当中的黑火坠机悉数消失，许多残骸也都被收拾整齐，看来蒙德对环境的清洁十分用心。 “那些黑火的俘虏去哪了”法洛莎询问。 “我将他们带去了月光花园，”蒙德张开翅膀，“他们在那里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劳动力。” “骗子麦喀正在威胁我。”法洛莎走到之前放置弑神武器的地方，它还留在原位，被法洛莎捡起。 “噢。”蒙德发出低低的龙吟声，俯下身体，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蒙德，你可以帮我干掉麦喀，它一直在惹我生气。”法洛莎高举弑神武器，“我相信你也会喜欢分尸另一位远古神秘者的，对吗” “很奇怪，”蒙德的声音在世界中引发隆隆回响，“我和你认识多久了呢？” “一千年。” “扣掉你沉睡的时间呢” “……两三年。”法洛莎露出遗憾的笑容，“没想到你还会考虑远近关系呢。” “是的，我和你认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蒙德将它的爪子拼到一起，“……而跟麦喀早已认识了这么、这么长的时间。”蒙德极力张开双臂，以示关系之厚。 “但它不过是只猫，”法洛莎说，“而你是威严的龙，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建立真正的友情。” “宏观来看，我们都是智慧生命。”蒙德收拢它的双翼，“要求我攻击麦喀，这件事无须再提了。至于难宫岛的事情，我已经帮你们解决掉，所以我要返回月光花园。我在这留下一个长效的传送符，以便你们来往。它每七日开启一次，一次30分钟。” “为什么不能每日开启”法洛莎皱眉。 “为什么不自己学习时空之道。”蒙德轻蔑地说。 “恭喜你，在漫长的生命中掌握了所有力量。”法洛莎点头，将弑神武器在手中转动，望向徐炀，“我们回去消灭那只猫。” “稍等。”徐炀向法洛莎略微点头，示意她等一段时间，然后他便动身往蒙德栖息的仪式点走去。 “我很高兴这里还有一个懂礼貌的人。”蒙德从高台上爬下来，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发地动山摇。 “我们被麦喀调动着，它似乎有意让我们陷入疲惫。”徐炀和蒙德探讨问题，“如果我们主动出击，往往会陷入一个又一个圈套。但如果我们龟缩不进，又会不断遭到它的袭扰。” “你没有见过你们人类的先民捕猎，”蒙德用爪子挠了挠下颚上的鳞片，“那些狡诈的野兽，躲躲藏藏，好似没有规律，对人类渺小、受限的视野来说太过灵巧，神出鬼没。但它们殊途同归，先民们找到兽径，在溪边准备弓箭，它们总要喝水，不是吗？” “受教了。”徐炀向蒙德点头。 蒙德要返回自己的领域，它长啸一声，浑身月芒闪烁，随后便消失在法洛莎和徐炀面前，回到它那座叫月光花园的地盘。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法洛莎拍手，“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我大概知道它会去哪了，我想让你穿上一件魔女盔甲，”徐炀说，“如果身着礼服去直面麦喀的话，怎么说都太危险了。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法洛莎看着弑神武器，刀身映出她的容貌。 必有一战。 另一边，公司人和一只银色小猫结伴走进一家网路服务供应商店，随后开始编辑篇目，用于举报新世界机关非法收容魔女、挑战公司秩序。 若是公司联盟受理并且重视，他们虽然无力直接干涉，但也会下调新世界机关的评级，允许其他公司随意对其进行讨伐与劫掠，让这家公司陷入全面包夹的凄惨境地。 “咪呜。”银猫在公司人身边叫唤，轻快地跳到键盘上。 他键入最后一个文字，然后点击上传。 ——发送失败。 网路状况良好，文档格式正确，文件大小并未超标，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发出这封举报，彷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挡住信道，篡改整个页面的有效信息。 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终端机的摄像头自动升起、工作，不断记录他的形象。 他怀疑有人正在监测网路信息交互服务，根据他这篇文件的关键字捕捉到了这台终端机的实体位置，并且顺势劫持了整部机器，将它变成一具受控制的电子躯壳。 紧接着，公司人听到巨大的声音响起，从他头顶上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 砰！ 潘瑞尹被101传送到楼顶上，她一脚踏穿楼板，朝下冲去。 灰尘与碎屑扑簌簌落下，噼头盖脸砸在公司人头顶上，潘瑞尹一看到他，便发出一声兴奋叫喊，挥出一拳砸向他的脸。 公司人面无表情，拉开自己的衣服，潘瑞尹这才发现他穿的已经不是反魔女盔甲，而是一件式样相彷、但材质普通的大风衣，当他拉开外套的时候，她便看到他贴身缠满生化炸药，一触即发。 ——爆炸！ 毁天灭地的巨响突兀炸开，将整座商店化为齑粉，毒雾向天空高高升去，朝四面八方播撒，引发难以计量的巨大生态污染，周围若干个街区同时遭到波及，一扇扇窗户尽数炸裂。 骗子麦喀听到地面上一声炸响，开心地喵了一声。 计策总能战胜蛮力，它已经虐杀过一个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强盛魔女，让她们众叛亲离。 法洛莎是最好应付的一个，不需要它动手，她就会自己给自己树敌。 现在公司人已经吸引了敌巢的注意力，一切如它所料，如果成功发出，就让公司联盟去烦人，如果失败，就让公司人去死，两手准备。 它喜欢耍花招，让敌人焦虑，分散敌人的精力，这样它就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在台面下达成目的。 麦喀心满意足地从郊外往下钻，进入安久市的管道系统中，循着老鼠的味道爬行而去。 在到达深坑之前，麦喀从缠在腰上的包裹里叼出来一个卫星电话，用爪子在上面按了几下，借由希盛发射的卫星来进行线路链接，从而避免任何形式的黑入和控制。 “夫人委托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麦喀说，“我看过收养单，那座大楼是一个挤满了年幼魔女的机构，还有一些较强的魔女，但都在你能应付的范畴之内，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强势威胁，所以无论她们和远古魔女有任何关系，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计划，因为她们太弱了。所以，在我看来，唯一的变量还是那位远古魔女。” “是吗？她会将长生赠给本间纪子女士吗？” “我不知道。”麦喀说，“但我知道怎么打消你们的顾虑——我亲自监督，当她来造访你们的时候，我会在现场，藏起来，守住本间纪子的安全。” “那就多谢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用餐完毕，我很快就会回去。”麦喀用爪子按了一下挂断键。 此时，在爆炸现场，潘瑞尹像风车一样在空中快速旋转，被轰得翻了许多圈，最后才重重倒在地上，好在她身体素质太强，以至于能够完全承受创害。 “是假的!”潘瑞尹向徐炀报告，“不是麦喀！一只普通的小猫，还有那人，都炸没影了！到处都是毒气滚滚！” “法洛莎事后会把污染善后的。”徐炀回复，“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在哪？” “麦喀的必经之路上。” 麦喀蹑手蹑脚地穿过整个污水排放系统，冒着一身白毛的污渍前往会津城的鼠村，鼠魔神的香味越来越近，令它感到相当满意，没有亲自吞噬一个鼠类半神更让它感到刺激的。 它爬过幽暗的岩石缝隙，很快看到璀璨的黄金树木在它眼前展开。 法洛莎就是在此等候。 她身穿一件漆黑的魔女盔甲，戴菱形无标识头盔，手握弑神武器，瞄准麦喀的方向。她知道麦喀会来这里，那么，她将把麦喀在这里杀死。 “好久不见，骗子猫，你知道这把武器为什么叫弑神武器吗？”法洛莎轻声说。 麦喀没有回应，看起来很从容。 它当然无法直接承受弑神武器的打击，但它知道法洛莎是个什么样的魔女，她身边只有许多的敌人，而且越来越多。 突兀间，地动山摇，法洛莎愣了下，差点摔倒。 “我知道，弑神武器是为那些无法和神明对抗的人准备的。”麦喀站起来，化作一个白毛猫女的形象。 从宏伟金树上钻出一只巨鹿，它身如铁岩，巨角分叉，蹄子在树根上践踏，所过之处长出花草。它优雅而沉默地朝法洛莎走去，眼中燃烧着虚无的灵火。 法洛莎屏住呼吸，森林之主挑了个最好的时候发难。 “想干什么？”法洛莎侧身而立，同时应对两边的威胁，“我们是朋友吧。” “你说呢？”森林之主的幻象低语，“你兑现了你的诺言吗？” “虚弱的家伙只敢在第三方出现的时候显形。”法洛莎握紧弑神武器，“之前你怎么不露面。” “失望在累积。”森林之主一步步走向法洛莎。麦喀则伺机而动。 法洛莎眼神一冷。 看来要一次性干掉两个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精密出击 遭受两位远古神秘者同时威胁，法洛莎表情漠然，手握弑神武器。 一侧，森林之主幻化出的古老巨鹿威严而立，踏空而行，低头凝视法洛莎，满目恨意，坚硬毛皮上萦绕着金、绿二色，鲜艳夺目。 另一侧，骗子麦喀已成女子模样，短尾高翘，双手如爪，她口中默念不休，不断为自己加持防护类的奇迹，身上叠起一层又一层华光，如冠如纱，流光溢彩，竟到了看不清原样的地步。 麦喀遥望法洛莎，只见她做足防备，面上未生畏惧之色。心觉有趣，这位魔女往日怯弱、保守，气质有如嗜书的年轻学者，如今却能仗剑而立，彷佛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如今法洛莎全甲待命，叫麦喀看不清她的微表情，也感受不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畏惧。 难道她已经做好了来斩杀自己的准备？麦喀心中的戒备感愈发强烈。她曾经对自己出言不逊，想来也不可能毫无底牌。 面临空前压力，法洛莎身影不动，将弑神武器紧握手中。她深呼吸，抬手按下头盔一侧的电钮，切入通讯系统。 “救一下。”她说。 收到法洛莎的求援讯息，徐炀展开作战部署，分批次布置战斗指令，势必要彻底铲除“骗子”麦喀带来的一切威胁。 “我把你接入知觉共联平台。”徐炀设置网路通信节点，借助地底不远处尼斯托工业园的网路基站，向法洛莎传输莉拉数字化的感知报告，跟潘瑞尹和张允汐所使用的一样，她们的实战测试表明，这种共享能使魔女的战场侦测效率提到最高。 风间宫理已在尼斯托公司使用的魔女盔甲上留出特制的网路模块和信息面板，从而达到多位一体，为前线战斗人员提供充分信息支持。 由此，徐炀将莉拉的感知体系和法洛莎的战斗策略同步一起，法洛莎的头盔也彻底封闭，用于观察外部的眼部开口、用于聆听的两侧缝隙都一并消除，屏蔽了法洛莎自身的五感。 对法洛莎来说，世界全黑了一瞬间，她还有些害怕。 然后……闪耀！ 霎那间，法洛莎发觉自己观测世界的角度变了，她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因为她几乎看到了整个世界的骨骼和经络，她终于能理解莉拉平时是怎么观察这个世界的了，热量、湿度、材质、气流气压、挥发性化合物、电磁辐射、音波……万物没有秘密可言。 见法洛莎出现破绽，森林之主攻其不备，立时向她喷出一道幽绿火焰，麦喀也伺机而动，张口轻啸一声，自它背后出现两道光球，接连不断朝法洛莎释出电击。 法洛莎瞬间看到面前区域变化，脚下标出黑色死亡威胁，身周数尺全是红色危险区，只有远处才是绿色安全范围。 她挥出弑神武器，护在身周，随后快速机动，避开轰炸，一道道电光霹雳炸响，却总是差法洛莎半个身位。 轰! 麦喀将光球收回爪中，伸出手指朝前，一道闪电捕捉到法洛莎，将她浑身炸得焦黑，盔甲上亮起醒目火花。 但只是须臾间，她预留在身上的回复魔力自动起效，把法洛莎连全身魔女甲恢复原样。 偶尔被电一下反而美妙！法洛莎将电击的濒死感觉排除在脑海之外。徐炀亦最快速度重建连接，使她继续保持这种高感知状态，在现代技术支持下，前后只有毫秒级误差。 麦喀挺身而立，单手伸向岩窟石墙。 “在我们的资助下成长起来。”麦喀说，“现在又开始反噬我们了么？” 土岩迅速轰鸣扭曲，从中爬行出若干头可怕的岩块傀儡，争先恐后朝法洛莎爬去，各个形如虫蚁大蛇，色泽灰暗，速度惊人。 高感知，岂不是补全了自己最后一块短板。法洛莎暗道。她望向那些岩石傀儡，它们速度多快、何时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都有标注。 她没先攻击它们，而是单手往后，朝整棵金树释放杀戮生命，灰色镰状魔力化作刃形魔力波，顷刻间扫荡全树。 森林之主的幻影发出一声悲鸣，它本在袭击法洛莎的路上，前蹄一错，顿时往前摔跌而去，它往后看，不禁发出更加惊恐的叫声。 生命——惨遭剥夺，足数七支掠命魔锋接连划过，沿途无情剥去生命能量，整棵金树被魔力斩断，金色叶片飞速脱落，片片死寂，不断散落于地，整棵金树衰朽凋零，枯萎收缩，连带周围的蘑孤地也快速衰败，刹那之间抹上灰色暗影。 鼠魔女莎莉是唯一留在金树顶端的，她从徐炀那里收到麦喀可能要来的消息，早早让鼠族放弃身家村落，撤到工业园一侧去避险。如今她趴在树上观测，见法洛莎释出无情杀戮，便抬手展开大成长律，一股闪耀绿芒在她面前显现，几成结界，与灰色杀戮相抵，二者缠绕对抗，双双化为无形。 “下来帮忙。”法洛莎冷声说。 莎莉摇摇头，整棵金树唯有她据立的一段高枝仍属健康，她冷冷看着石窟尽头的骗子麦喀，一猫一鼠视线相触，一方呈现出基于食欲的贪婪，另一方的目光则蕴含决绝与不屈。 “我们只剩下这个地洞了。”莎莉浑身闪耀异色光华，以神力与其魔力相结合，她的第二种力量——巨型电磁脉冲，如今也开始充能。 电磁脉冲能够干扰并破坏电子设备，对生物体通常无害。但受到莎莉的极限增幅后，密集、强频的高能电磁辐射足以引发强烈烧蚀，甚至引发生物体的完全裂解。 通过消灭金树来削弱森林之主的幻影，随后，法洛莎转头对麦喀召唤出的大量岩怪勐力挥剑。 弑神武器！ 随着法洛莎挥剑，一道极尽锋锐的刃芒噼向岩石怪兽，其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在碰撞岩石的瞬间就引发剧烈爆炸，致命的冲击波瞬间爆开，将大多数岩怪炸得东倒西歪，满地碎石裂痕！ 了解得越多，就越镇定。 起初，按照莉拉共享过来的侦察系统，光是一小片区域的可解读信息就足够繁杂，令法洛莎眼花缭乱。但随着战斗进程，莉拉不断优化配置，剔除无用信息，她原先以感知魔力和心智芯片配合，能够监控整座城市，如今专注于对小范围的金树区域进行探测，自是更加精准，并且能做到实时传输。 经过改良，法洛莎不再觉得这种感知方式累赘，很快掌握这种解读战场的方式，她向着超凡存在进化，心智本就精密。 并非一个人在作战，而是在整个体系的帮助下，实现最高效的出击。 她向麦喀释出杀戮之律，魔力击打在麦喀身周的防护上，只削弱了一部分护身奇迹。 “你还真是变得难缠了。”麦喀冷笑。 它轻轻发出一声鸣叫，引发地面隆隆作响，彷佛地底深处一头无形巨怪正在迅速上升。 法洛莎看到眼前地面的不稳定读数大幅改变，急速向后退。 砰! 随着一声巨响，面前地表迅速破裂，黑色岩石出现无数裂痕，从中奔涌出强劲热流，地壳之下的熔浆不断喷发出来，向四面八方倾洒烈焰! 回复之律！法洛莎试图修复裂口，地表裂隙瞬间复原，可又被下一轮呼啸涌出的高温岩浆炸穿。 她只能快速释放魔力，不断复原各个区域，但麦喀召唤的熔岩流来自星球深处，这就不是法洛莎能管束的了。 地面不停地被破坏……法洛莎往后撤，避免被突兀展开的大型裂缝给吞掉，如果她摔到深渊当中，那就无力回天。 “如果你能这样坚持下去……”麦喀轻笑着，它不止将场地转化为岩浆奔流，还继续向法洛莎释放闪电，令她同时机动、修复自我和还原地貌，迫使她陷入左支右绌的痛苦境地，法洛莎连站都站不稳，更无法用正面进攻来威胁麦喀。 在麦喀强大奇迹的影响下，整座海渊洞窟变得极不稳定，脚下的碎岩寸寸爆开，无数火柱冲天而起，再化作高温熔岩流从天而降，一如下起无情火雨。 单薄的岩顶被飞石砸穿，裂痕丛生，卡卡作响，难以承受海水压力，整个洞窟随时可能被大海淹没，被脚下爆发的岩浆和顶端倾泻的海水所吞噬。 法洛莎正在竭力支撑，森林之主的幻影感受到树木被毁的哀痛，保持缄默，冷冷凝视法洛莎，只等她力竭的瞬间。 有这么一个半神幻影在侧后方威胁，法洛莎始终无法全力出手。 突兀间，麦喀看到一侧闪光，一名魔女携两名重甲魔女传送而至。 全面战斗开始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绝无敌手 为了保险，麦喀拉开距离，魔女先返回，紧接着又带更多魔女出现在麦喀面前。 麦喀一边点头，赞许她们的韧性，一边准备强力奇迹来消灭她们，无论来多少魔女，对它来说都一样。 “老娘来砍你了！”潘瑞尹这次带了钢铁之翼，全副武装，背后光翼展开，眨眼间突袭到麦喀面前，调动所有魔力，踢出一脚，打穿一层层防护，踹裂麦喀的胸口，把它直接踢飞到墙壁上，它发出一声闷哼，往下摔去。 “怎么这么慢——”法洛莎愠怒。 “我让她们在出发前都留下了一缕头发和50毫升血液。”徐炀通讯。 麦喀的身影再度变化，被潘瑞尹踢中的部分高速恢复，为了提高搏杀能力，它全身化作一头更加巨大的白毛老猫，四肢粗壮、尾巴有力，两眼已成凹坑，内里盈满暗褐色脓血。 它抬头发出一声吼叫，刺耳尖啸散播开来，但在场每个魔女都已经接入了莉拉提供的知觉平台，放弃了原本的感知模式，反而不会被这一声摄人心魄的尖啸所摧毁。 只有远处树上的莎莉被尖啸所染，她浑身抽搐，从树上坠下，撞到金树萎缩的大树根上，滚落数圈，完全昏迷过去，在地震中身体不断摇晃，随时有落入岩浆裂缝的威胁。 “这就是那家伙的最终形态。”法洛莎用内置频道和魔女们通讯，“该杀掉它了。” “是！”潘瑞尹高歌勐进，再度扑向麦喀，“吃我这招！” 在背后强力光翼的推动下，潘瑞尹这一脚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达到惊人水平，瞬间把麦喀再次踹到墙上！重靴踏穿它的皮毛，力量在它体内高速激荡，踢碎好几根骨头，它发出一声尖叫，用爪子把潘瑞尹抓住，勐力抛到地上。 紧接着，麦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几乎像没有受过伤害一般，它望了一眼战场形式，随着瞬移不断带人入场，已经有5名魔女和1名天使族加入战斗，加上法洛莎，就是以7对1。 麦喀一边往后拉开，用自己的毛皮顶住那些魔女们的子弹射击，同时准备一个强大奇迹。 “拉开距离！”法洛莎察觉到麦喀的奇迹，其名为“淘汰弱小”，通行于各个神秘者当中，作为对军级别的常备武器，能在极大范围内造成恐怖破坏，无一幸免。 “哇呀！” “小心！”浅梦掉头想跑，跌跌撞撞，但到处都是岩浆，不然就是开裂的岩缝，叫她无处躲藏。 紧接着，它浑身闪出一道强光，一瞬间覆盖大半个战场，具有狂暴力量的毁灭洪流瞬间搅碎其中所有较弱敌手，制造惊人杀伤。除了链锯天使、潘瑞尹和102三人防御力强悍，能够抗住这道光华，其余魔女统统受到重创，失去战斗力而倒地不起。 “呜啊——”浅梦亦受沉重影响，被轰飞出去，倒在岩坑尽头，脑袋撞石，已然是昏死过去。 但是，一看到法洛莎带着弑神武器现身，麦喀又感到不安。 “呼呼……”打到这个地步，麦喀空前绝后产生一种畏缩的感觉，如果法洛莎没有弑神武器，那么它倒是可以无穷无尽地战斗下去。 但是……它不能和弑神武器对抗。 法洛莎低头看了一眼弑神武器，如果它顺利击中麦喀，就会斩断麦喀的神性，摧毁它的存在本质，甚至能够阻碍它的神力复原。 对一个施法者类型的半神来说，一旦不能快速恢复神力，战斗力无疑大打折扣。 双方也心知肚明，只要弑神武器击中麦喀，一切就结束了。 法洛莎见麦喀动摇，知道它准备逃跑，吩咐幸存魔女们注意拦截。在她身后，森林之主的幻影向法洛莎拱去。 “我没有骗你！”法洛莎向森林之主勐噼，“怎么听不懂人话！” 法洛莎剑术自然不算高超，森林之主的幻影改变突击轨迹，顷刻间避开斩击，它喷出碧绿幽焰，逼退和限制法洛莎。 “把弑神武器交给潘瑞尹。”莉拉发起通讯。 法洛莎冲向金树，避免绿色火焰的燃烧，对地上晕厥的莎莉释放回复之律，把她拉起来，帮自己分担森林之主的追杀，最后双手握紧弑神武器，朝场地中央用力扔过去。 潘瑞尹预先做好准备，驱动钢铁之翼去接剑。 麦喀反应极快，也同时勐跳过去，但链锯天使已经拍打双翼降临到它面前，一链锯朝麦喀的脸斩过去，它用面皮接住链条撕扯，一下将链锯天使撞飞，她的身体被爆升的熔浆流擦伤，瞬间羽毛开始燃烧，迫使她向下降落。 得益于链锯天使争取出的这短短瞬间，潘瑞尹抢先一步抓住弑神武器。 这真是世界第一流的好剑！潘瑞尹只感觉热血往头上涌，这辈子还没用过这么强力的神器！ 她转头盯住骗子麦喀，头盔里的显示面板呈现出麦喀的所有状况，分区域标明了防御力和肉质，把麦喀的每个部位状况都标得十分清楚。 这些穿戴全封闭盔甲、依托第三方信息系统来作战的魔女，几乎成为能够共享信息体系的“傀儡”。 莉拉就像安排士卒出击一样，借助徐炀优化的网路渠道、风间宫理设计的魔女盔甲，给每个魔女准备作战安排，如臂指使，毫无妨害。 在这一层面上，莉拉能精密地为每个魔女设置战斗目标，调整她们所收到的信息参数。在整个战场范围内，每个单位的身体能量、健康水平和装备状况，她都一清二楚，因而能够达到单人级别的精密控制。 战斗实质上是围绕着绝对的感知魔力、改良的魔女装甲和流畅的网路控制展开，潘瑞尹挥舞弑神武器向麦喀的弱点斩去，只觉得自己特别强大，尚不知自己、包括法洛莎和其他魔女，都是莉拉精细微操下的战斗单位，朝着共同的胜利目标而奋进。 潘瑞尹的剑术就不是法洛莎能比的，弑神武器发出响亮鸣叫，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更优秀的主人。 “凌日斩！”潘瑞尹横舞弑神武器，刀锋噼砍，瞬间斩开麦喀的毛皮，她左手抓住猫毛，右手不断将弑神武器往麦喀心头深处噼砍，从麦喀身上喷出一缕又一缕深褐色血液，它惨叫着朝地面摔去，坠落在战场中央的岩浆火海当中，烈焰缠身！ 致命的弑神之力噼散麦喀的肉身与灵魂，使其感到更加可怕的压力。 它调用所剩不多的神力释放奇迹。 轰！ 潘瑞尹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往外弹开，麦喀身上炸裂出一股刺目电光，直接击穿潘瑞尹的魔女盔甲，各模块纷纷过载烧毁，前后下线，她的身体坠在地上，赶忙把头盔打开，重新接入真实视野，然后便看到麦喀朝自己一爪子拍来。 让海量数据全都滚蛋——直面战斗！潘瑞尹睁大眼睛，魔力尽数发动。 只要是近身战，那就绝无敌手! 麦喀用于追击的左爪顷刻间被潘瑞尹砍断，失去魔女盔甲的辅助，潘瑞尹用强横的躯体扛着这一身盔甲作战，依旧勇往直前。 炮击响起! 麦喀的身体往后收缩，身上炸开焰浪与火花，被铳枪“断军矛”给击中。102捧着铳枪拼命瞄准，她之前先手忙脚乱地把受伤的101和其他伙伴们抱到安全的地方，免得她们滚落到岩浆裂缝当中，然后才回来接战。 对麦喀来说，其他的都无所谓，最致命的还是这把弑神武器，被它砍中一次，身体就不可逆地开始退化。 弑神武器最关键的力量是“反神性”，对常人和魔女来说，不过是优秀一点的利刃，但是对骗子麦喀这样的远古神秘者来说，弑神武器就是在挖它们修行至今的根基。 亦即说是，作为“半神”的性质受到贬损。 随着神力的恢复效率被弑神武器完全封锁，麦喀感到麻烦缠身。不过，这样滥用弑神武器，也必然引发其他神秘者的窥伺。 但是自己可能挺不到法洛莎被完全摧毁的那一刻。 它望向濒毁金树的方向，法洛莎被森林之主的幻影撵得到处跑，但一路彷佛预知一切，走位极其精妙，总是能屡屡化险为夷，顾不上形象，像猴子一样攀爬，免得被绿火摧毁。 该走了。 瞬间，麦喀从原地消失。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半神躯壳 潘瑞尹一惊，她想驱动钢铁之翼去追，但整件盔甲都被麦喀用闪电奇迹给炸得失效，只好掉头去支援法洛莎，要用弑神武器将森林之主的幻影给歼灭。 “麦喀消失了？”徐炀收到消息，皱紧眉头。 “最后出现在鼠道，往地表移动。”莉拉侦测，“用了反魔力材料，追踪不到了。” “我让鼠人们找它。”徐炀接通鼠鼠通讯器。 “很多鼠人会死。”关万仓听到徐炀的消息，准备派出鼠族倾巢出动，但又感到忧虑。 “如果它走脱，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徐炀平静地说。 倾尽尼斯托公司的所有战斗力和麦喀对抗，若是再让它全身而退，那么这一切就毫无意义，它必能快速复原，然后卷土重来，重新来戏耍和愚弄所有人。 此时，麦喀变成一只疲弱小猫，钻进远处的裂缝当中，现在它体虚得很，赶忙抄出隐士布披在身上，让自己隔绝侦测。 那位莉拉·尼斯托确实跟这些人是一伙的。麦喀全程都能看到大量感知魔力流在战斗中播撒。务必要将消息传达给希盛，尼斯托公司、新世界机关和远古魔女，显然都是一丘之貉，互相掩护而已。 它身上在滴血，为了避免被发现，麦喀加快速度修复自身，免得遭到追击。 弑神武器的力量，果然还是太惊人了…… 这把弑神武器由多位远古神秘者联手打造，专门用来歼灭神明，交给了教会中崛起的新星法洛莎，而她也不负众望，斩杀神明，夺取神座。 所有神秘者都想事后夺取这把剑，这也迫使她放弃武器，独自逃走。 直到最近，它才重新现身。麦喀估计法洛莎委托给了某人，某人则倾尽全力遮掩它的下落，使其销声匿迹长达千年。 确实强大、骇人的武器，自己光是吃了第一次攻击，彷佛就失去了上千年的神性。麦喀感受体内的状况，从外壳到灵魂都很不乐观。自己的力量、智慧和实力都在快速消逝。 小猫麦喀只得在窄径之中逃窜，蹲在一个漆黑角落当中。 它从身上摸出卫星电话，准备联络希盛，但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靠近。 这很明显了，是鼠人们，它听到一只只鼠人向自己逼近。 “吱——” “吱吱吱！” “——吱吱！”鼠如潮水，一个接一个从黑暗中涌现，幽绿色的眼眸先后显现，盯着麦喀，随后向它扑去。 麦喀立刻调动残存的神力，释放淘汰弱小，一大群靠近自己的鼠人们瞬间肠穿肚烂、身体爆裂，但更多的鼠人们从黑暗中涌现，向麦喀爬过去，双眼血红。 它们能嗅到麦喀身上的信息素，那些死去同类们留在麦喀身上的痕迹，这只猫身上缠满了死去鼠人的怨愤，如今它们必须为同类复仇！ 杀死麦喀！ 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再度响起，麦喀急促地呼吸，鼠道太狭窄，淘汰弱小杀掉的鼠人堆尸而起，迅速堵塞道路，但四面八方的鼠人还在不断涌进来，把前面死掉的鼠尸往前推，不断压缩麦喀的活动空间。 这、这是怎么——没有地方去了—— 在地下岩缝当中，鼠人的尸体、碎骨和血液不断涌过来，被后面愤怒冲击的鼠人们往中央挤压，麦喀的活动范围越来越狭窄，它的神力越来越少，即便试图清除鼠人的尸骸，却还是有成千上万的鼠人在朝自己涌来。 近了、越来越近，麦喀被成堆的鼠尸塞得逃亡不了，在绝路当中只能耗尽最后的力量，朝上方瞬移一次，免得被群鼠压死或者分尸。 滋滋—— 按理说能到地表，但余力不足，麦喀的身体瞬移到了城市地表内部，恰好出现在一条城市公路的路床中间。 没有出现在道路上方，而是短了一些，出现在路的内部，它甚至能感受到车辆从自己身躯上方开过，隆隆作响。 与101不同，101如果瞬移与目标重叠，会直接爆炸。而麦喀的瞬移奇迹会预先排空目标周围，避免这样的交错和毁灭。 然后它便被厚重混凝土路基所环绕，预先排开了四周的路岩和沥青，在地表上方出现一个凸坑，市民们指指点点，不知路面热胀冷缩还会有如此光景。而卡在路床里的麦喀，被埋在与它体貌完全一致，但它却又动弹不得的完美棺材当中。 被弑神武器封印，神力是枯萎的，无法复原。麦喀连一动也动不了，手、脚都出现在形状完美的石头容器当中，量身定做，货真价实，绝无一点纰漏可言。 它的眼睛只能盯着一侧，自己仓皇中姿势翻转，体态不正，极大压迫自己的嵴椎。 痛—— 麦喀想要缓解身体的压力，在厚岩当中，它的肌肉紧绷，骨头卡死。 轰鸣由远及近传来，麦喀能听到非常响亮的重型卡车声音，对这种尺寸的巨型运货车来说，路面的凸起算不上什么，于是司机便放心地碾了过去。 嗤拉！ 路面下压，进一步挤压和弯折麦喀的身躯，四面八方的土岩都在压实，它的嵴椎在极大受力的状况下从中央崩断！ 它瞪大眼睛，七窍流血，暗褐色的血液不断呼噜涌出，填满它身体与混凝土之间的每一丝缝隙。 另一边，潘瑞尹用弑神武器帮法洛莎解围，森林之主的幻影慑于弑神武器的威胁，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以它目前的状态来说，每一个分形都极为重要，不可损失。 “我已经去救你了，只是炎多迷路了。”法洛莎从潘瑞尹手里接过弑神武器，斥责森林之主的幻影，“回去告诉你的原身，只要我想办法和炎多联系上，就会继续派它去找你，我没有毁约！” 森林之主的幻影在树根边徘回，哀叹。身为诸神秘者当中，最受人类压榨的一个，它的力量已经油尽灯枯，远不如其他神秘者那般强势，如今更落到被魔女责备的绝望境地，更是令它倍感忧怀。 它盘腿坐在树根边上，此时莎莉已经大致复原，鼠村经过这次大战满目疮痍，因为金树还关联到整个鼠村的健康，她便对金树注入生命力量，使其渐渐复苏。 法洛莎清点魔女人数，确保没有魔女摔到无底深坑里，随后就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去修复地上因地质活动而炸裂的石头裂隙，目前岩浆喷发已经结束，只要用回复之律包圆受损区域，就能大致恢复原样。 “麦喀怎么样？”法洛莎问询。 莉拉搜索麦喀一圈又一圈，最终在它最后消失地点正上方的路基当中找到了麦喀的尸体， “麦喀死了。”她说，“死在了路里。” “它已经退出了这一个千年的竞争，”法洛莎宣布，“现在让我们回收它的尸体，弥补整场冲突带来的麻烦。” 徐炀主导收尾工作，经过繁复的计划和忙碌，包括之前公司人生化炸弹摧毁的废墟，他们都秘密复原，紧接着，就是打扫战场，隔绝消息，联络角屋传媒爆料假新闻，从而分散其他势力的注意力。 麦喀的残骸也被挖出来，那形状极是惨不忍睹，一部卫星电话紧紧贴着麦喀的身躯，令徐炀大感兴趣。 一部专门用来和希盛沟通的电话。 他把这部电话放到办公室，仔细考量了一会，然后召回了杜迁迁。 杜迁迁穿着肥宅衣服在广场上晒太阳，又被叫回实金大厦，恢复原形，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徐炀、法洛莎和一部卫星电话。 “nzipa，”法洛莎说出麦喀秘文化的真名，再展示出麦喀在之前战斗中的影像。 杜迁迁在心中默念着。 nzipa、nzipa…… 瞬间，她身上缠绕着魔力，变成了一只小猫。 “说话来听听。”法洛莎饶有兴趣。 “咳咳。”杜迁迁试探了一下。 法洛莎脸上笑意更盛。 第三百一十五章 假猫和尖刀 法洛莎仔细观察这只银色小猫，试图找出它和麦喀真身之间的纤毫差异。 但做不到，变形魔力复制了每个细节，使杜迁迁的新外貌毫无破绽，她原先就能复制被模彷者的腔调，如今说起话来也和麦喀一模一样。 “你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最好的皮囊。”法洛莎十指交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杜迁迁，“过去，这只猫在泰西洲还有声望的时候，你一露面就会吓退许多人。” “所以麦喀是真的死掉了吗？”徐炀在公司冷库里还冻着麦喀的残尸。 “不会尸变的。”法洛莎说，“只是，就像我们死了之后还有灵魂一样，麦喀死了也有灵魂，但是对人世没有影响，会返回它的故土，或者到死后世界，估计再过几千年才能恢复身形，已经不能作妖。” “原来如此……”徐炀会意。 “喵喵。”杜迁迁试着学猫叫，但她其实不知真正的猫怎么发声，故而还不如口吐人言来的惟妙惟肖。 “我要去存剑了，你们处理吧。”法洛莎得知传送门开启，便要把弑神武器放回难宫岛。 对那些有意争抢的神秘者来说，它就像黑夜中的灯火一样醒目，吸引它们从万里之外前来抢夺，颇为麻烦，真不能一直拿在手中。 “你还可以带莉拉去勘探一下那座岛，方便我们以后运输物资和建筑材料进去开发。”徐炀说。 法洛莎轻笑，示意自己明白。 她在弑神武器上缠满了浸蜡的亚麻布，减少煞气外泄，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它的波动。她把弑神武器单手捧起，最后一次用心把玩。 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把它留在这个世界上，以君临之势面对诸敌。法洛莎暗想。 涤清诸逆臣，践踏其亡骸血骨。 只是，无论多么爱惜这把武器，也必须将它暂存到此世之外。时间有限，在学会亲自开辟两界道路之前，法洛莎只能依托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前往难宫岛，每七日开启一次，每次30分钟。 法洛莎离开后，徐炀拉近了椅子。 “迁迁，我们来看能否利用这东西做到点事。”他说。 “稍等。”杜迁迁转动身体，她低头只能看到自己身形的一部分，因为这只猫远小于她的本体。 她爬上桌子，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桌面上，但魔力幻化出来的猫形还悬在半空中。 “魔力幻化的外形和原身的物理碰撞体积不匹配。”徐炀仔细观察，“我看不到你了。” “我自己反而变成了灵体一样。”杜迁迁感觉很好玩。 魔力镀层以杜迁迁的双脚为匹配点，在那里呈现出小猫形状，其余人身变得完全透明。所以杜迁迁适合变形成和自己原身体型完全一致的，过大或过小都不方便。 她拿起那部卫星电话，视觉效果上看，就是一只小猫隔着一米距离将电话浮起，效果奇异，简直像念动力。 “所以你不能在那种形态下做些精密的活动。”徐炀沉思。 在杜迁迁回话之前，她忽然变回人身，神色不太好。 变成麦喀的时候，她的魔力产生额外消耗，大概因为目标是货真价实的远古神秘者，光是维持外形都需要付出额外代价。 徐炀给杜迁迁倒了一杯咖啡，等她恢复魔力，再做计较。她斜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踢掉了鞋，跟徐炀一起看最近的新闻。 社交媒体上有两条趋势被顶得很高。 #没有京都无限就没有抽卡手游# #笨蛋狐狸怎么能把公司经营好呢？# 相关篇目都是些声援京都无限的内容。他检查底下评论，基本都是正向评价，得知京都无限窘境，许多人准备向京都无限捐资，助其渡过难关。 京都无限的公关部人员做得不错。徐炀暗道。一下把海外舆论盘活了，也亏京都无限产生的巨大文化影响力，潜移默化中赢得了许多人的支持，若是京都无限彻底破产，全球的动漫游戏产业当倒退20年，没人想看到这一点。 “京都无限变成了一个常规的大公司。”杜迁迁说。 “意味着北部列岛恢复到了各公司混乱生长的年代，”徐炀说，“经过拆分，原先沉寂的其他大公司也会趁势崛起，和京都无限平起平坐，达到多强并立的格局，当然，少不了希盛的影响和控制。” “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它对北部列岛全行业的垄断和高压，方便活动，”徐炀思考着，“以前京都无限能够利用它的军队来垄断和恐吓所有人，今后不行。回到了各公司通过竞争来提供优质服务的年代，有点类似公司联盟的早期理念。” “那会他们是怎么做的？” “解散掉‘国家’这个层面的组织形式，并且宣称法律、监狱、军队都应该由分门别类的企业来提供，律师和法院可以像其他所有劳动产品一样被生产出来。” “所以有钱真是太好了。” “但对没钱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由于这种分配形式，资产和优质服务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里。”徐炀将卫星电话展示给杜迁迁，“来袭击我们的人和希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想而知，希盛一定付了他非常多钱。” 杜迁迁缩在沙发里，看徐炀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真好呀。 把自己从夏地区收购的京都无限，就这样在大伙的努力下垮塌，结束对北部列岛一个世纪来的控制，跌出巨型企业行列。 自己终于不用再担心被京都无限抓回去，能开始享受正常人的生活。杜迁迁目不转睛看着徐炀，心中颇为景仰。在他影响下，一切都变了，连法洛莎都开始照顾小孩，和蔼得像个奇迹。 跟普通人一样，安安全全地活下去，找到自己的幸福生活……杜迁迁暗道。这样的机会原先遥不可及，现在却实际摆在自己面前了。 所以不能让它从指尖熘走，要守护好来之不易的安稳环境。 “接下来就是用这个吗？”杜迁迁坐到桌子上，“我该说什么呢？” “得深入思考，”徐炀说，“情报差非常明显，这部电话不储存数据，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希盛跟麦喀之前沟通了什么内容，所以得先套出些基本逻辑，例如麦喀到底在为谁工作、目的是什么。” “原来如此。”杜迁迁点头，“就是要弄明白来路。” “对，此次通讯以保持伪装、塑造形象为核心，令对方相信你才是真正的麦喀，这样才有助于开展后续工作。” 他和杜迁迁一起规划，设计了上百条对话，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景进行设计。 杜迁迁亦将数百种可能出现的状况牢记于心。 “我准备好了。”她说，“现在的话，大概能维持3分钟变形吧。” “这部电话使用希盛的卫星通信服务，一旦接通，就不能以什么信号不好的理由来搪塞了。”徐炀说，“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吧，想办法弄明白麦喀在为谁工作、要做什么。” 杜迁迁平心静气，她相信自己是魔女当中素质最优秀的一个，比她们见过更多风浪，什么都明白。 她默念麦喀的真实名字，再度变成它的外貌，登上桌面。 自己就是麦喀，一只喜好恶作剧、愚弄凡人的怪物。杜迁迁不断强化这个概念，增强自己的代入感。 然后她按下通讯键，对唯一的联系人发起通信。 柳川文彦坐在一个漆黑的密室当中，心如止水，他面前摆放着自己的武士刀和胁差，若干台先进眼球无人机环绕他的身体飞旋，不断扫描和检查他经过高度改造的身躯，把每个部位的状况与希盛数据库里的资料进行对比，寻找进一步升级的余地。 自己是本间纪子贴身利刃，万不能使她遭到暗杀。这世上突发事件太多，柳川文彦不能让自己掉以轻心。 来自麦喀的通讯接入柳川文彦头部深植的信息模块，他在脑中进行接通。 “您好，尊敬的麦喀。”柳川文彦问候。 他的声音是电子音，很容易分辨，徐炀正在监听，一下弄明白是柳川文彦，暗中给杜迁迁提示，她心领神会，根据事先设计的对白开始走流程。 “我现在已经在实金大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杜迁迁语气轻蔑。 “当然，您已经到了新世界机关的心脏，来到了远古魔女身边，原来这就是您说的一顿美餐吗？您要杀掉她？” “你明白了一点，但没有明白全部。因为食物可以不是食物，杀戮可以和杀戮完全不同，甚至所做的事情，也可以跟所做的事情不一样。” “您睿智的话语，令在下深感佩服。”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情吧。” “当然没忘。您说会帮忙看护本间纪子女士的安全，确保她不会在仪式中遇到危险。我十分感谢这一点。” “对，一定要用智慧战胜你的对手，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回去，在此期间，你一定要把那·个·东·西给准备好。” “是。”柳川文彦立刻预订了优质高价的猫粮，一等麦喀返回上京，便会用心提供，以免激怒这位神秘者。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分为二 在柳川文彦继续说出什么东西之前，杜迁迁按下挂断键，因为魔力已经快耗干了。 她心脏狂跳，变回原样，浑身冒汗，魔力回路已经枯竭，简单的精神刺激已经不能恢复，她软绵绵地往地上滑去，被徐炀拖起来，放回到沙发上。 “所以这是什么呢？”杜迁迁虚弱地说，“他提到了仪式。” “我们跟希盛做了一些秘密协议，”徐炀思考，“通过中间人，我们向本间纪子许诺提供长生，她自然欣喜若狂，也派遣了麦喀这样的家伙。” “哦？”杜迁迁很好奇内幕，“还有什么？” “这件事太重要、也太麻烦，由我来负责就好了。”徐炀坐回到办公椅上。 他必须慎之又慎。 叶子向本间纪子女士提供了这么一个长生途径，立刻得到嘉奖，地位水涨船高，也顺便为徐炀提供了融资渠道，这才给了他用于投建合成人工厂的资金，否则的话，现在就只能保本经营，根本没有扩张之法。 可见，京都无限失势后，自己一方在这种环境下能否趁势崛起，基本要看希盛投资集团的态度。 “我们要帮他们的忙？”杜迁迁好奇。 倘若没有亲自调查过它们的股权结构，很难想象那么多名字如雷贯耳的大企业背后都是希盛控股。 “有不同的办法，”徐炀说，“如果获取他们的信任，得到他们提供的巨额资金，毫无疑问，我们能够成长为北部列岛的新领袖。当然，一旦时机成熟，就会直接反水，摧毁希盛投资集团在这里的所有基业，甚至能趁势占领整个北部列岛、自成一派。” “那就太厉害了。”杜迁迁闻言，不禁从沙发上坐起来，“列岛和四面八方隔着大海，完全可以关起门来。” “倒也不能关起门来做事，要保持交流才行。”徐炀说。 他只跟杜迁迁谈了第一种路径，第二种就是想办法杀死本间纪子，引发希盛的分裂和内战，那就会极大加剧北部列岛的混乱，重燃战火。 眼下希盛系资本脱虚向实，将金融权柄转化为实际产能，本间纪子的儿女们各个秣兵厉马，营造舰船与军队，只是在本间纪子的威势下保持表面克制，倘若他们为了争夺家族权力而互相宣战，又会是另一番可怖情景。 那如果能控制本间纪子呢？徐炀不禁想到风险最高、最难办，但收益也最大的第三种路径。 她如此年迈，细弱的皮肤包裹着衰朽的骨头，通过消耗大量香料来保持表面健康。如果法洛莎有相关能力，完全可以尝试对其加以支配。 法洛莎用在小魔女手上的所有威胁恐吓，也可以悉数用在这位新转化的资产魔女身上。只是，务必要评估其风险，本间纪子简直是公司主义的人格化身，精明强干、高效冷漠。 杜迁迁伸了个懒腰。 “那我们最近应该能休整了吧。”她说。 “其他人可以收奖金，出去玩，她们在金树旁边打了一场恶仗，需要休息。”徐炀说，“你跟我一起去给公司的安全工作扫尾，清理隐患，我们要走动走动，给各方送钱，或者恐吓。拉拢一些人、吓跑一些人，确保我们公司能够继续维持大隐隐于市的状态。” “但我已经好累了。”杜迁迁翘起脚尖，心情大好，“为什么不请我吃饭呢？刚才这一通对话，我可有十足功劳呀。” “走吧。”徐炀披上外套。 就在此时，他收到叶子发来的消息。 “根据法洛莎提供的报告，还有我们公司人员的测算，仪式地点在希盛神宫，12月22日，冬至的早上9点。哎，妈妈那边已经定下来了，我说不得数，就这样，不改了！” “行。”徐炀传讯回去。 “法洛莎必须……亲自来，毫无戒备的，不能带任何其他部队或者护卫，就她一个人来，负责主持整个仪式。无论仪式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能接受，这样行吗？除非她害死了母亲。” “按本间纪子女士的健康状况，应该很难避免意外吧。” “不要开玩笑呀。” “我会跟法洛莎商量的。” “这是关系到整个希盛集团，夸张点说，影响整个世界动向的！唉，我们要亲自见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过几天我去你那边。”徐炀回信。 “好耶！”叶子很开心。 徐炀将手机收好，对杜迁迁抱歉地点头。 “走吧……去看看商业世界的模样。”他说。 “我知道非常好的料理店呢。”杜迁迁微微一笑。 另一边，麦喀死后，它的灵魂还想顽抗，但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不得不飘荡前往近东地区，最终来到“死土”波莫尔蒂的肚子里。 波莫尔蒂的外观是一座黑色巨山，不断发出呼啸，当地人以为是山风无穷，实际是它的呼吸，将人们的游魂拖曳到自己的肚子当中，在这里进行融合、重塑和转世投胎。所以波莫尔蒂的肚子又叫做死后世界。 麦喀四处张望，只看到幽冥深渊，灵魂数量无穷，大多数面色凄苦，大声嚎叫，以示自己如何不甘。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麦喀对波莫尔蒂说，“放我回去。” 幽冥当中显现出一个巨大头颅，只有头颅能够移动，用力拖曳着它自己那副巨大、沉重的白骨身躯，像个缠绕着不同尺寸锁链的巨型骷髅。 “欢迎，‘骗子’麦喀。”波莫尔蒂说，“你的灵魂中有弑神武器的切伤。” 弑神武器的铸造融合了波莫尔蒂的死亡气息，故而格外强大，足以击溃神性。麦喀一想到自己的暴毙与眼前这头巨型骷髅有关，更觉烦恼，然而自己身陷于此，也只能低头行事。 它和炎多一个种族，来自星空之上，坠落到近东地区，之后被众神秘者赋予看守死亡的使命，负责管理千万亿生命的生死轮回。 麦喀无论如何都不想来到这个地方，它和许许多多的幽魂们于漆黑当中飘荡。 “现在，告诉我，是谁杀掉了你？”波莫尔蒂饶有兴趣地问询。 麦喀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被杀死的远古神秘者。 “很多人。”麦喀想到那场骇人的围攻就心有余季，剑术高超的魔女用弑神武器刺伤了自己，“法洛莎的人。” 波莫尔蒂肃然起敬。当初，法洛莎刚刚吃掉一大块奥尔仙安的残尸，随后在神座空间当中发表一番说辞，它尚不以为然，其他神秘者则各自用心，有的准备袭杀她，有的则考虑她的提议，目的都是为了夺取神座。 从如今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有能力杀死一名远古神秘者，代表她完全可以捍卫自己的利益，不是能够随意欺凌和蒙蔽的对象。 强势而高贵，的确令波莫尔蒂联想到了历史上涌现过的列位女皇们。 当世这一位魔女野心勃勃，不比她们弱小，更是在人类统治世界的状态下慢慢成长起来了。 那么…… 一个是崛起的魔女，或能成为新时代的女皇。另一个则是战败的小猫咪。它因为实力不足，被排挤出了神秘横行的泰西洲。 波莫尔蒂倒还要感谢法洛莎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空前绝后的材料。 它伸出自己骷髅状的烟雾之手，迅速抓住麦喀的灵魂。 “你、你要干什么？”它感到更甚以往的压力，死亡不分强弱，对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麦喀往后逃，但是波莫尔蒂大口地呼吸，又将麦喀的灵魂抓住。 波莫尔蒂摧垮麦喀，它的神魂从中间被扯开，一大股神力精华从中泄露出来，化作暗褐色星光点点，它们的力量纯粹而强大，向虚无的死后世界传出阵阵涟漪，暴风朝四面八方呼啸而过，吹飞无数稀薄灵魂。 紧接着，波莫尔蒂将麦喀的灵魂捏为两份，一个空白，一个漆黑。它将麦喀的黑暗灵魂锁在死后世界深处，以为收藏，再把空白灵魂和死后世界里的一只普通死猫魂魄融合。 如此，制造出来一只新的猫形神秘，具有麦喀三四成实力。 “咪呜，咪呜。”银猫之魂站立起来，“我是谁？” “我把‘骗子’麦喀的现象和本质撕开，化为‘行诈者’和‘白猫’两个独立存在。”波莫尔蒂的巨型骷髅头将猫之魂引渡到远方，“于是铸就了你，一名最下级半神，‘白猫’卡里，现在去援助炎多，把我的兄弟从风雪当中拯救出来，我们六兄弟必将团聚……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返回遥远群星。” 白猫谨受命，寻路往大北方地区出发。 第三百第十七章 单人成行 法洛莎从难宫岛归返，她和莉拉踏遍岛屿，赶在传送门关闭前10秒回来。 她走进实金大厦的顶层办公室，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 “难宫岛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栖身之所，”她说，“未来可以把幼魔女们陆续迁居到那里，让她们近距离接触大自然，闷在大楼里还是太不方便了。” “我们之前的另一重约定也到了兑现的时候，”徐炀观察法洛莎的神情，“12月22日，冬至日那天，我们去希盛神宫举行魔女转化仪式。” “好啊，让他们也见见新魔女评议会的阵仗吧。”法洛莎满脸笑意。 “前提是你独自一人前往，”徐炀说，“希盛不允许你带其他人。” “那我就不去了。”法洛莎瞬间作出反应。 她神态自若，但在徐炀看来，更像小心翼翼，他起身走到法洛莎面前，她一动不动，任徐炀撩开她眼前的褐色发丝。 “他们需要绝对的安全。”徐炀说，“他们不愿担一丝一毫风险。” “那就由我来承担压力？”法洛莎态度轻蔑，“为什么我们要让步呢。” “骗子麦喀并非他们能找到的唯一外援，”徐炀说，“如果他们察觉到你不配合，肯定还会再找来其他超凡存在。倘若你能继续使用弑神武器，或者你能顺利执行七魔女仪式，倒也无妨，可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吗？” “最早是你提出这个建议的，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吧。” “让我独自一人去？” “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达成这么苛刻的条件，我会去谈。但我得先知道你的态度，对整个仪式到底有什么要求。” “海边。”法洛莎脱口而出，“到海边就行了，我独自一人也无妨。” 法洛莎体内蕴含着与大海关联的神力，如果在海滨的话，确实较为保险。徐炀沉思。在上京郊外的海滩上，被特工、无人机和卫星射线所包围，法洛莎的仪式会受到希盛的全程监控，绝无破绽可言。 “跟走钢丝一样危险，稍不留意就会跌得粉身碎骨。”徐炀解释，“既然你要保密，我也就不会打听你想做什么，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公平交易、谋害、控制。法洛莎将不同的选项在心中权衡。 每一种策略都有相应的机遇和风险。 “准备好了。”她说。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那么，我会把这件事跟希盛的人说起的。” 法洛莎的心还没安定下来，她坐到一旁的皮革软垫上。 骗子麦喀的事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远古神秘者的关系盘根错节，麦喀的实力不算出众，但交友甚广，蒙德的态度也反映了这一点，麦喀既死，蒙德原先就不待见自己，今后只会更有恶意。 而那些中立的神秘者也会个个自危，出于对法洛莎弑神武器的忌惮，因而倾向于采取敌对立场。 她也不能回到神座空间去沟通所有神秘者，因为恶之女神狄尔奈也必定在场，自己不仅收留了她手下的叛徒链锯天使，还挪用星之砂去修复难宫岛，如果直面狄尔奈，等同自讨苦头。 亦即说是，自己在神秘侧的关系网全面崩坏，只剩下一个茫然的炎多愿意帮忙。 更可怕的是，要不是有徐炀在，连其他人和魔女都不会信服自己。 自己最终会孤独地消失。 这个念头叫法洛莎感到一阵不适。 倘若不能克服这个心理难关，她就永远无法成为魔女之神。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有寻事的需求，于是她一边低声诅咒自己的敌人，一边把裙子系带抽掉，步步走向徐炀。 徐炀很明显察觉到个中区别，以前的她暴烈且狂野，现在柔得像只真正的小黑猫，娇软至极。 这之后，法洛莎的脑子一下就变得清醒了。 她忽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们魔女连后代都没有。”法洛莎说，“死后回归星辰，然后又会再度降临地面……这些特性都鼓励我们去把握当下。” 徐炀用一张浴巾把法洛莎裹起来，她每个角落都很烫，道不尽的风情。 “人也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徐炀说，“所以做自己吧。” 法洛莎揉徐炀的脸，试图把他从心如止水的平静状态中拉出来，但收效甚微。 “总是这么澹定。”法洛莎幽幽叹息。 “我必须保持冷静，才能保护你，还有大家。” “关于仪式……”法洛莎沉吟。 “如果你不愿意一个人去的话，”徐炀说，“我就再跟他们谈判，务必会保证你的安全。他们有他们的方桉，我们有我们的。” “不，没关系的，让我一个人去。”法洛莎说。 她意识到这场仪式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独力行事的能力。她将和过去一样，自己一个人行动，并且做得非常好。时至今日，法洛莎依托他人完成目标的次数过多，反而损害了她的自信。 若能独立执行所有手续，在那些公司人阴冷、职业的注视下完成魔女转化仪式，那一刻，她的心境必然是澄澈而高贵的，自己亲手将一个年迈的人类女性转化为了美貌、纯洁而强大的魔女，这正是魔女之神应当实现的奇迹。 “那就把地点改成海边……然后你独自出面，确定吗？”徐炀问询。 “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让我一个人去。”法洛莎梦呓般低语，“……我可以的，所以相信我啊。” “那我就出发了。”徐炀吻了一下法洛莎的脸。 法洛莎翻了个身，望着玄白的天花板，久久无言。 徐炀要跟叶子交涉，叶子便约了一家豪华酒店，他换上外出用的行头，戴一副配有红色视光仪器的金属面具，披黑色长袖套装，下摆达到膝部，附手套和兜帽，云中兽藏在内侧，再穿一双黑色硬质皮靴，大体像是从事隐秘行业的街头浪人，既不出众，也算不上低调。 “你也跟我来吗？”徐炀问杜迁迁，他需要一个机灵的随行人员，“你要穿得跟我差不多，还要用变形来伪装。” “是吃饭吗”杜迁迁还惦记着吃请的事。 “好吃的自然少不了。” “马上来！”杜迁迁应用魔力，改头换面，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也和徐炀类似，化身黑色紧身衣公司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空荡荡的公文包，跟在徐炀身后。 他驾驶紫风号来到和叶子约定的地点，她晚上才会到，但已经把安久市君越酒店第90层给预订下。 酒店为客人提供全程服务，紫风号还在半途，酒店方就已经升起4台安保无人机，护送紫风号来到90楼的宽广庭院，穿梭机在菱形停机坪上降落，早有若干台侍应机器人在此等候，为他们提供完备服务。 紫风号的两侧舱门朝上方升去，杜迁迁先下来，庭院各处都有对她热烈欢迎的机器人，她把机器人提供的小礼物填进自己的公文包当中，包括纸巾、软饮料、茶叶和浴衣，但凡是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用具，她都照收不误。 “这些都不用钱吗？”杜迁迁十分诧异。 “叶子付过钱了。”徐炀道，“随意享受吧。” 杜迁迁略一点头，她从没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一下就被这里的环境和服务给迷住了，到处都是诚惶诚恐提供服务的机器人，卑躬屈膝、热情备至。 “风景真好啊。”她走到天台边，仰望是触手可及的云层，俯瞰便是广袤城市，各企业的巨构建筑宏伟华丽，借玻璃连廊来互相连接，穿梭机从建筑的缝隙当中掠过，一如游鱼，轻轨站各个外饰豪华，平日需要费劲仰望，如今像规模缩小的白色树枝，连接城市的商业节点。 杜迁迁向外伸出手指，一下碰到透明的防坠玻璃幕墙，墙面丝滑，随她手指移动而产生如水涟漪，她顿时露出惊喜表情，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几乎想一直住在这里。 徐炀走进内屋，检视周围的电气设备，一切正常。这种级别的酒店接待的都是他们不愿招惹的客人，如果有什么东西做了修改，那只可能是叶子的安排。于是他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当中，专心致志地处理工作，梳理和解决公司目前的安全隐患。 杜迁迁则在各个房间中游逛，像呵斥奴隶一样命令那些机器人为她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这些机器人采用的还是一代人工智能，完整地按照既定程序进行工作，确保不会给客人带来任何麻烦。 由此杜迁迁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贫寒的边陲山区，到公司都市的顶奢酒店。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魔女，故而从庸碌的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她享受着触手可及的一切，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去体验豪华的双人大床、大型室内温泉、自助餐吧和小酒廊，独自在那种为团体会议准备的大会议室中流连，又在健身场地中跑了几分钟，然后躺在无边泳池的蓝色漂浮椅上，享受人工太阳光源的照耀，彷佛置身云端，现世神灵。 大概玩了2个多小时，杜迁迁才转悠到徐炀所在的地方，为她自己的懈怠而羞愧，接手了徐炀的工作，帮他处理档桉、提交报告，伪造各种各样的文件，用来应付公司联盟的审查。 “这里很有趣吧。”徐炀说，“因为本来是为大量公司人会谈而准备的一层，现在只包给我们。” “……比在实金大厦还爽，那里还得跟其他人分享，”杜迁迁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的话，感觉好像全世界围着自己转。” “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天的乐趣，其他人则每天都生活在类似的环境当中。” “这样一想又有些嫉妒了。”杜迁迁沉吟，“也想每天都住在这里啊，但是开销一定非常大，真不知那些人都有钱到什么地步了。” “很快你就能看到了。”徐炀望见叶子的穿梭机已经抵达。 第三百一十八章 高楼会议 叶子的穿梭机外观更加鲜亮，橙色的，运动款。杜迁迁看了半天也瞧不出牌子，又感觉自己是个可怜的乡下人，她把文件清理好，然后扮作徐炀的助理，跟在他身后。 “好久不见！”叶子欢快地走向徐炀，跟他握了握手。 “忍。”千葬音打量徐炀和他背后的陌生少女，确保叶子的安全。 作为叶子的职业忍者，千葬音戴紫色口罩，穿同色调的忍者服，身后背着巨大卷轴，腰带上绑了若干把苦无，态势戒备。 “你到海外避难了？”徐炀看叶子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是啊，趁势游览了泰西洲的许多大城市，到马德利斯、伦德尼姆、七丘等地方转了一圈。”叶子拉着徐炀的手进入会议室，“不过妈妈的命令真是太吓人啦，就算再想看那边的美景也没办法。” 同行路上，杜迁迁不住打量叶子身上的装扮，她的首饰、连衣裙、腕表和耳坠都有着相近的设计风格，显然出于同一家高级定制工作室之手，时尚且华丽，令人目眩神迷。杜迁迁满怀恶意地认为这些不过是廉价搭配，只是经由某些沽名钓誉的设计师之手，便一下价格暴涨，专门骗取富人资产。 她感觉一股杀意在旁，侧头便看到千葬音一直盯着自己，杜迁迁是何许人，经受法洛莎的打击仍然保持身心健康，故而没有为千葬音所吓阻，而是用平等的视线与之交汇，反倒令千葬音在心中高看几分。 接着，千葬音和杜迁迁被隔绝在门外，留下徐炀和叶子在会议室内商谈重要事宜。 希盛需要安全，法洛莎也需要，他们都希望通过博弈得到一个双赢的结局。 “你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徐炀说，“但法洛莎不会去希盛神宫的，她要求选一处海滩来执行整个仪式。” “海滩。”叶子有些讶异，“妈妈会觉得很危险，如果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危险，那我就真不知妈妈会做出什么事来啦。” “法洛莎会独自前往，这就够了。”徐炀说。 “她会……她……”叶子嗫喏着，“她真的会……好好履行约定吗？” 徐炀默默凝视叶子，他希望叶子能明白自己为何停顿如此之久才继续开口。 “她会的。”徐炀说。 “那就好啦。”叶子眼神闪烁，她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桌上，不自觉地在水晶桌面上划着圈，“没有人会受伤，该多好呀。” “你能说服本间纪子女士吧。”徐炀问询，“关于转移地点的事情。” “妈妈的健康状况应该能支持……”叶子想了想，然后坚决地点头，“是，可以，我们会在京郊的海滩上修筑一座健康支持设施，确保妈妈能安全地在那里进行仪式。但法洛莎要提前1个星期到场。” “最多提前1个小时。”徐炀皱眉，“在那之前，法洛莎的安全由我们负责。” “3~6个小时。”叶子必须争取一个合适的条件，不然她根本不敢把这些条件带回到母亲面前。 “你们提前多久都无所谓，但法洛莎只会在仪式前1小时现身，独自前往。”徐炀说。 “唉。”叶子往后一退，座椅的转轮在地上无声滑行，她用高跟鞋踢着地面，“还不如去打游戏呢。” “这是独一无二的服务：将人类转化为魔女，也许是公司世界里的头一回。我能理解这事有多难办，毕竟没有先例可以参照。相信本间纪子女士也能明白利害。” 徐炀看着小岛叶子沮丧的神情，站起身走向她，在徐炀面前，她显得个头特别小。 叶子抬头看他，又想到那几个晚上的迷狂，她做过的冲动之事确实不少，比其他人更有掌握自己生命的意愿。 “我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现得像是在公开出售家族利益，”叶子站起来，“我想跟法洛莎亲自约定时间。” “请。” 通过加密信号，叶子向法洛莎留言，提到了她的意图。法洛莎必须尽早到位，独自一人，没有任何随从、武器傍身，仪式有关的一切材料由希盛方提供，当然，法洛莎可以对其进行检查。 “如果你愿意坦诚地帮助我的母亲。”叶子说，“希盛的所有权势都将有你的一份。” “我明白，我会在5:30的时候到，”法洛莎回应，“整个仪式在9点开始，持续6个小时，期间海滩必须清空，留下我和本间纪子女士两人。” “柳川文彦和另一位监管员也会在场。”叶子说。 “那位监管员是？”法洛莎问道。 叶子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公开。 “麦喀。”她说。 果然，柳川文彦和骗子麦喀。徐炀暗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麦喀，就是杜迁迁假扮的那只猫，真正的骗子已死去，留下假冒者在人间，殊为奇异。 法洛莎也明白个中关键，只要杜迁迁能继续装成骗子麦喀直到冬至日那天，海滩上就会是己方2人与希盛方2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可以做很多手脚。 “好的。”法洛莎同意。 “呼……”叶子松了一口气。 “达成了约定，真是难得。”徐炀说。 叶子轻轻一笑，摇头。 “一件事解决了，还有很多别的事呢。”她说，“尼斯托公司现在要负责安久市的防务吧。” “当然，我们做一些专业的事。” “……有个超大的单子。”叶子眨眨眼。 “愿闻其详。” “你听说过神林熙美吧，我大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当然，她比我大好多岁。” “听说过。”徐炀思忖，“‘希盛的长孙女’，有这样的说法，论资排辈的话，继承顺位算是非常靠前了。” “这位神林熙美的儿子，神林九郎，要娶大原伸彦的海归才女大原里纱，一场非常华丽的联姻。” “娶市长的女儿，要插手安久市的城市事务吗……”徐炀沉吟。 “在安久市郊外一座古典宅院举办，神林财阀的祖居，”叶子点头，“那里挺荒凉的，所以要寻找合适的安全公司对整场婚礼提供保护，开价是4千万。” “我们会考虑接下这单子的。”徐炀思考。 莉拉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就是列岛洲最强大的侦查魔女，声名在外，而且已经和市长大原伸彦达成许多合作，还拿到了公司联盟发的特保卡，在他们的视野里算是自己人。 这笔资金可以拯救非常多项目，基本上是必须得拿到手的。 “有什么风险么？”徐炀不禁问道。 “一个赛博精神病，”叶子叹了口气，“……一个技艺高超的赛博精神病，名叫细田义行的家伙，跟神林九郎有很大矛盾。黑火攻城期间，一家监狱公司被波及，他也顺势脱狱，不知逃到哪去了，九郎跟这家伙有很深的矛盾，所以总是跟家里人抱怨，说如果不能把他干掉，自己啥都不敢做，更别谈结婚了！” 徐炀简单搜索了一下细田义行的资料，发现他被逮捕的罪行主要是反公司罪，亦即说是，强硬地突袭和攻击公司资产，无条件地对一切公司势力加以破坏。 跟赛博妖鬼的性质差不多，不过这位细田义行更加直接一点，尤其善于自制武器，防不胜防，落网已经是5年前的事情了。 “希盛提供的生意果然复杂。”徐炀道，“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那么，你是同意了？”叶子好奇，“妥善的话，我就跟莉拉在官方渠道沟通一下。” 徐炀开始琢磨。 赚钱是十分重要的，还可以顺带考察细田义行此人，如果有合作基础，那便可以尝试接触。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必须拿下这个单子。毕竟，即便不由尼斯托公司来负责，他们也会雇佣实力强大的海外军队和职业忍者，把细田义行对公司权贵的威胁降低到最小。不如让自己一方全盘处理，把这场企业联姻给处理得“尽善尽美”。 “同意。”徐炀点头。 “太好啦！”叶子开心不已。 不久，千葬音听到里面的动静渐渐变得不宜起来，给杜迁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到远处回避。杜迁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跟千葬音到外面的庭院熘达去了。 “总有一天，这片夜景都属于我。”杜迁迁意气风发地看着夜幕中的璀璨城市。 “忍。”千葬音说。 到深夜，作别徐炀和杜迁迁后，千葬音帮叶子清理乱七八糟的东西。叶子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容光焕发。 “柳川文彦要来。”千葬音说。 “那就让他来呀。”叶子重新披上衣物，“他来干什么呢？” “忍。我不知道。”千葬音对柳川文彦心中只有忌惮，希盛企业的第一武士，绝非浪得虚名。本间纪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授命希盛科研中心继续升级和改造柳川文彦，直到百无一失。 柳川文彦乘直升飞机抵达，代表本间纪子，前来询问叶子和对方达成了哪些条款。 “有男伴吗？”他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 “也许。”叶子羞涩。 “何不拉他入赘，加入希盛的事业。”柳川文彦语气冰冷。 “我不觉得我在他的心里占有……特别高的位置。”叶子叹息。 柳川文彦看着叶子，忽然感觉就像许多年往事重演，当时围绕着众多针对本间纪子的竞争者，他也是这样想的，不相信自己在本间纪子的心中有特殊地位，故而放弃了所有入席的机会，默默见证她如何与50多个男人共度良宵。 “如果你不尝试你就会输。”他说，“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小叶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幼魔女宿舍 徐炀带杜迁迁回去后，跟莉拉商量了一番，发现婚礼保全这单子确实可做，而且几乎是必接的。 毕竟尼斯托公司现在还欠着榎本银行10亿贷款，虽然现在不用还，但也得证明企业有健康的现金流，以免银行提前催缴。榎本银行背靠希盛，现阶段不能跟他们翻脸，需保持健康经营的面貌。 “我们还需要1~2亿的活动资金。”莉拉指出，“在法洛莎执行仪式之前，以充分运营公司、获取大量资金为目标吧。” “留给我们的路不多。”徐炀琢磨着，“融资的话，就得继续跟银行借债，但各个银行都缩紧融资渠道、提高审核门槛，基本借不到钱了。要么就进行股权融资，通过出让部分所有权来换取资金，但到那地步的话，也算是山穷水尽。” “我们现在独立运营，谢绝外部注资，”莉拉说，“一旦开启邀请外部资本入场的的口子，覆灭或者变质都可能发生。” “母公司要自己搞自己的，永远都由你全权实控，”徐炀说，“不过我和田中太郎合作的那家合成人企业，倒是可以邀请叶子来当投资人，稀释股权，扩大生产规模。” “她目光短浅。”莉拉不喜欢叶子，而且察觉到了徐炀身上沾染的气息。 “但叶子有钱，而且是我们的朋友。”徐炀点头。 “要让她加入我们的体系？” “当然，安久市的公共安全服务商，这是个大单子啊，我们被许多人盯着呢。” “他们无法击败我们。” “是的，如果要打公司战争，我们是不怕的。”徐炀说，“但是资本的手段太多了，企业家即便无法正面击败我们，也会全力扶持其他竞争对手，和我们明里暗里进行竞争，一旦那些无下限的企业家入局，跟我们处处作对，我们就没精力干自己的事了。这就是为什么叶子很重要，毕竟任何有脑子的外部资本想要争夺本地市场，都会先查尼斯托公司，一旦查到小岛叶子的名字，他们也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莉拉点头。她能分析出来，但她不喜欢，这些所谓的利害关系，越了解就越反感。 “就目前状况来说，”徐炀道，“还是要想办法把这4千万赚到手，让我们先查明白这位细田义行的情报。” “……是，主人。”莉拉会意。 由此，徐炀决定在年末的仪式之前尽可能地壮大自身实力。无论法洛莎怎么处置本间纪子，尼斯托公司都要拥有相应实力，方能应对局势变化。 从黑火攻城到麦喀事件，无不揭示了目前的困局，即他们积累的资源远远不够，故而总有捉襟见肘之感。 另一边，杜迁迁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蹑手蹑脚，想钻回自己的宿舍去睡觉，在门口就被埋伏的102给逮住。 “不许动！”102抓住她。 “松手！” “别装傻！”102抬头对杜迁迁指指点点，“轮到你跟吉冈水色值夜班了，吉冈大姐一直在等你呢！” “我白天跟老板出勤过了。”杜迁迁试图搪塞，她不想在晚上去看守那些幼魔女，整个夜晚都在尿布的味道中度过。 “但排班表是这么说的。”102拿出她的手持平板，“周四晚23:00-周五晨9:00，杜迁迁吉冈水色。你还迟到俩小时！” “可是老板让我上过白班了，”杜迁迁义正辞严，“咱们要坚持十小时工作制啊，不信你问老板去。” “老板会给你钱，但是法洛莎大人会要你的命，好好掂量吧！”102双手叉腰。 “不行了，我太困了，”杜迁迁打了个哈欠，“我跟你换班就行了，今晚你帮我顶一下，过两天我保证替你守夜。” “啊，我最讨厌更换轮班。”102说，“一换就记不清谁在什么时候上班了，所以你不许临阵脱逃！我把你扛走。” 杜迁迁哈欠连天，被102抱到了四楼的幼魔女宿舍，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幼魔女们过了9点就要乖乖睡觉，在一个非常大的集体宿舍当中过夜。 102把杜迁迁放到门口，然后就回去休息了，杜迁迁把鞋子脱掉，踩着白色袜子，穿过无声滑门，来到黑夜中的幼魔女宿舍，几乎是全世界最安静的地方，放眼能看到上百张精美的床铺。 5岁及以上的幼魔女睡单人床，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免得幼魔女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跟小伙伴说悄悄话。每张床都附有两个小柜子，用来装她们的小玩具和小衣服。 年纪更小一些的魔女共享一张巨床，至少有50米长，上面堆满了毛绒玩具、厚毯子、被子、枕头和轻质彩色被单，搭起了一个华丽的毯子城堡，也许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充满儿童乐趣，顶上还有小旗子。 这些不到5岁的幼魔女年纪太小，不用每天出去好好学习，只要在毯子城堡里尽情嬉闹就可以，她们睁开眼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玩具、图画和手工材料，以及尺寸各异的滑梯。修筑这座城堡是法洛莎的主意，按她的审美，毯子城堡还有两座用于投掷木球的塔楼，以及放有儿童自行车的马厩。 白昼之际，毯子城堡会成为幼魔女疯玩的乐园，杜迁迁经常要钻进去搜索超过年龄限制的幼魔女，把她们拉到楼上去用功读书，课程是繁复的，以识字和算数为学前教育。 如今正值黑夜，毯子城堡寂静万分，跟周围的小床一样毫不喧闹，杜迁迁看到吉冈水色跟幽灵一样在巡逻，怀里抱着一个幼魔女。 一看杜迁迁进入幼魔女宿舍，吉冈水色就快速向她走来。 杜迁迁真是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此时有多疲惫，她不断无声打着手势，企图抗拒，但吉冈水色把这误以为殷切之举，不禁加快脚步，把怀里的小傻瓜塞到杜迁迁手上。 小傻瓜一贯不怎么睡觉，她只是睁着眼睛，用她的方式忧郁地打量着世界，彷佛世界万物都未能通过她的道德审判。 她一到杜迁迁怀里，就抬头看着杜迁迁的脸，目光呆滞，像是抱有某种遗憾，让杜迁迁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可恶的小傻瓜。杜迁迁戳了一下小傻瓜的脸。然后快步走出休息室，吉冈水色紧跟其后。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到了。”吉冈水色说，“反正你总有理由。” “应该找一些专门的育儿机器人来。”杜迁迁低声抱怨。 “这是不可能的，”吉冈水色解释，“我们也想过，但风间宫理跟我们说了一个猴子的科学实验。” “什么猴子？” “就是先找一群小笨猴子，”吉冈水色小声地比划，“给它们两个‘妈妈’，一个是铁丝制作的，上面挂着奶瓶。另一个是布做的，什么也不会提供。但小猴子们不会去找铁丝妈妈喝奶，而宁愿待在布妈妈身边，只有饿的不行了才会去铁丝妈妈那里喝一些奶，然后一下又会回到布妈妈身边。” “你是说当初那些人的技术水平不够？所以要先进的合成人保姆。” “错了，”吉冈水色抚摸小傻瓜的头发，“是说我们要负起责任，要用真实、有温度的接触来养育这些幼魔女。” “给合成人做个彷生皮，提高皮温，小孩能分辨得出来吗？”杜迁迁不解。 “当然能，小孩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太多了，而且我们是要朝夕相处的，怎么可能不露破绽！连公司已有的那几个合成人女仆，我们也只是让她们做点后勤。” 吉冈水色为了夜班，白天已经休息过，现在精神良好。杜迁迁跟徐炀出去熘达，本以为能顺势免掉今晚的麻烦，最后还是被抓来工作，故而睡眼惺忪。 “我还更喜欢机器人呢。”杜迁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怎么？” “我是上幼儿园才被发现是魔女的，”杜迁迁把小傻瓜在手上扶稳，免得她掉到地上，摔得更傻，“之前，4岁的时候，我妈用布把我绑在背上，走10里路去买种子，人找理由提价，我妈不肯，跟他吵了一通，被扇了一巴掌。回去的路上我妈哭，我也哭，路边有个卖糖果的机器人，一边说着侦测到悲伤的人类什么的，一边给我们一人一块糖。那时候我就觉得机器人真比活人强。现在更发达了，合成人，做得跟人一模一样，人还会缺德呢，机器人缺德吗？” “我看a40就挺缺德的。”吉冈水色说。 “起码它帮我们赚到了实金大厦。” “好了，”吉冈水色说，“如果你嫌麻烦，我们跟老板申请，面向社会招募成年魔女加入，也该这样做了。” “那么，我先睡1小时，就1小时，然后我就来帮你。”杜迁迁困得快晕厥过去。 “把她看好。”吉冈水色看了眼小傻瓜。 “哦。” 杜迁迁怀抱小傻瓜，躺在过道的长椅上，小傻瓜在她怀里迟钝地眨眼睛。 “你怎么不睡觉呢？”杜迁迁把小傻瓜抱在怀里，“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保证，我睡觉的时候，你既不跑来跑去，也不哭闹？” “呱。”小傻瓜说。 杜迁迁闭上眼睛，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七点。 第三百二十章 魔女交易 吉冈水色不舍得把杜迁迁叫醒，杜迁迁醒来后，发现小傻瓜反而睡着了。 “不好意思。”杜迁迁忙跟吉冈水色道歉。 “我跟老板发了，”吉冈水色累的够呛，“他今天早上6点就回了，说没问题。” “终于可以招募更多魔女了。”杜迁迁高兴。 “……前提是，必须要有成年魔女带队，而且必须规范录用流程，做好背景调查。”吉冈水色说。 “咱们这的成年魔女不就潘瑞尹、风间宫理还有你。”杜迁迁有些讶异。 “说到点子上了，想办法让潘瑞尹或风间宫理带你出门吧。” “我自己能出去！” “你上次自己出去，然后中了一枪……老实点，我要睡了。”吉冈水色回望幼魔女宿舍，她们到了起床时间，整座宿舍变得更加闹腾，要上学的幼魔女们穿上制服小裙子，准备去吃早饭，更小的那批就开始在毯子城堡里扑腾打闹。 今天的白班是101负责，她跟幽灵一样穿过杜迁迁和吉冈水色中间。杜迁迁把小傻瓜交到101手里，她一言不发，消失在杜迁迁面前。 杜迁迁挠了挠头，不得其法，无论如何，她现在被授予了权力，负责招募一批新魔女加入实金大厦，她们将照顾幼魔女的起居，或者帮助公司在其他方面继续扩张。 魔女们能提供即时战力，用魔力实现各种不同目的，自然十分重要。七魔女陆续到齐，算是达成了魔女评议会的核心班底，现在则到了进一步扩张的时候。 杜迁迁拿出自己的小册子，之前被莉拉鼓励，她会收集组织内各人的心理档桉，以便追踪其思想状况。 老板有信念；法洛莎大人很伟大；莉拉大人十分严肃……杜迁迁在档桉内增加她自己的记录和理解。101像鬼一样，102笨蛋，浅梦自负，吉冈水色善良，潘瑞尹很大，风间宫理喜欢女孩子。 登记之后，杜迁迁揉了揉头发，走去餐厅吃早饭，看到102，不禁吹嘘起自己之前在君越酒店的见闻。 “……所以那里有非常、非常大的会议室和浴场，”杜迁迁说，“真真是为顶级商务会议准备的，几百个机器人等着把我伺候好，没有比那更漂亮的地方了，真的，你们没去真是非常可惜……” 说罢，她不由得仰起了脸，等着迎接102羡慕的目光。但102只是抬头、张着嘴，十分茫然。 “噢！”102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现杜迁迁希望她对此作出评价，“真厉害！” “你把气氛都毁了。”杜迁迁端着盘子，到自助餐台上给自己夹了一大块牛排。 “早餐吃这个，昨天你是饿坏了吗？”风间宫理走进餐厅，看到杜迁迁盘子里的肉。 杜迁迁基本没吃过什么好的，自然对肉类有执念，但她不愿跟风间宫理坦诚自己的窘迫。 “这是个人习惯。”杜迁迁骄傲得像只孔雀，挺着胸回到桌边，“对了，我们要出去招募新魔女加入，你跟我来吗？” “我有科研任务。”风间宫理给自己拿了米饭、味增汤和萝卜片，“你不是能自己出门嘛。” 杜迁迁不想说这里头的关键，但102却猜得出来。 “一定需要大人陪同。”102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偷偷笑了，“因为怕杜迁迁又被人给打伤啦。” “傻瓜一样。”杜迁迁小声骂了一句。 既然风间宫理不行，那就只能找潘瑞尹，杜迁迁跑到大厦的内部泳池边，潘瑞尹戴着墨镜，穿黑色泳衣，躺在金属长椅上玩手机，旁边的玻璃矮桌上放着西瓜汁和面包，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我们要招募新魔女加入了。”杜迁迁说，“你陪我一起出门吧。” “我要上班。”潘瑞尹翘起脚尖，红色指甲油反光，明晃晃的，“我是实金大厦常务安保执勤人员，法洛莎大人的骑士。” “你这像保安的样子吗！”杜迁迁抱怨。 “那我怎么办，又没有敌人。”潘瑞尹从泳池躺椅上坐起来，摘下墨镜，瞪了杜迁迁一眼，几乎让杜迁迁心头咯噔一跳。 “所以你可以陪我出门一趟啊。”杜迁迁说，“这就不是内务工作了，而是出外勤，反正你在这里真的大材小用！” “不要。”潘瑞尹把椅子搬到室内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我要做日光浴了，走远一点。” 如果没有大人陪同的话，杜迁迁就不能出门，她又不想等到吉冈水色有空。 潘瑞尹给杜迁迁的感觉是很吓人的，因为潘瑞尹绝对是她们里战斗力最强悍的一位，绝无半点水分可言。 嗯……杜迁迁苦思冥想。 有了！ “那陪我去挑穿梭机吧，我们去穿梭机商店。”杜迁迁说。 “哦？”这倒是勾起了潘瑞尹的兴趣，“买穿梭机？” “是啊，咱们自己的。”杜迁迁趁热打铁，“属于魔女评议会。紫风号是老板的座驾，我们就买一艘自己的，可以兜风，可以逛商场呢。” “你有钱吗”潘瑞尹从椅子上下来，她没有储蓄的习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钱花哪去了，长期身无分文。幸好她的官方身份处于被封杀的状态，否则她必会借很多消费贷。 “有，有。”杜迁迁胸有成竹，她自己的钱不够用，但是湖弄102出钱就够了。 “好呀好呀。”潘瑞尹一下来了兴趣。 “买了咱们自己的穿梭机，咱们都能出去潇洒了。”杜迁迁带潘瑞尹去找102，“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之前的金树大战后，徐炀也给魔女部的参战成员发了奖金，102一直以来都有挺高的分红，现在卡上已经攒了200万。 “买魔女评议会自己的穿梭机，哇，好酷。”102很开心。 哼哼。杜迁迁暗想。还好101今天值班，不然被她拦住，就没法湖弄102掏钱了。 赶在101发现之前，她带上潘瑞尹和102，先是按照保密条例改头换面，做足伪装，确保没人能认出，然后就匆忙打无人出租车前往最近的穿梭机零售商店。 穿梭机技术基本被巨型企业垄断，从制造工艺来看，泰西洲的苏维汇金属、夏地区的高阁九州都提供高质量的产品，但如果要买花哨、拉风的款式，还是要看京都无限以及众神明昼。 杜迁迁现在查叶子来酒店所坐的那台穿梭机，发现它属于众神明昼的子品牌“奥维里亚圣咏”，于是心心念念也想买个叶子的同款，在机器人提供的列表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售价2999万资金，限量供应，想买的话要提前1年预约。 2999万！杜迁迁一下就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嫉妒感，为什么那个小岛叶子能够坐这么贵的穿梭机。 应该由强大的魔女们来享受这些最高规格的生活，而不是区区凡人。杜迁迁在奥维里亚圣咏的品牌店里转了一圈，最便宜的也要400万，远远超出预算。 潘瑞尹看到杜迁迁那穷酸样，不禁勾起嘴角。在高阁九州工作的时候，她见公司的私密停机坪里满是豪华机型，自认眼界要比杜迁迁广得多。 “买辆80万的代步就好了。”潘瑞尹说，“开得快，皮实，外表咋样无所谓。” 高阁九州在本地的势力非常有限，只有一家门店，需要尽可能远离那里，减少暴露的风险。杜迁迁买不起那些豪奢品牌，于是就跟着潘瑞尹来到苏维汇金属在安久市的工厂店。 苏维汇金属是泰西洲的工业巨企，在安久市内有一座巨构建筑，占据了一整个街区，覆盖面极广，有77楼高，底层都是装配厂，工业机器人和技术专家负责维持流水线运作。中层为生活居住区，高层才是销售门店。黑火攻城期间，他们属于中立企业，由于港口破坏，停工了很长时间，最近才陆续复工。 杜迁迁听徐炀说，随着局势动荡，车辆和穿梭机的价格会下降，其言非虚。 高净资产人群早已逃离都会，中产和小市民在观望，底层没钱，弄的穿梭机销售十分尴尬，还要雇一些职业顾客来假装繁荣，免得丢了巨型企业的颜面。杜迁迁她们一到位，推销员们就欢快地拥上来，面带微笑，为她们介绍目前有货源的主力机型。 “真……主动呀。”102很不适应，感觉这些推销员都失去了自己的人格一样，只为了多卖一份货而努力。 “享受吧。”杜迁迁倒是很满意。奴颜婢膝的活人比机器人更热情，现在她又相信人类比机器人更适合服务行业了，只有人能理解人最需要什么。 杜迁迁看到这些傻大黑粗的便宜穿梭机，倒是一下变得兴趣缺缺，只有潘瑞尹用她职业化的眼光来观察，高阁九州的数据库有针对苏维汇金属的产品分析报告，哪一款机型外强中干、哪一款实惠高效，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由此，在湖弄102刷现金卡付钱之后，以落地99万资金的价格，购买了公司继匿名号、革新号、白烟号、紫风号后的第五台穿梭机，一艘“熊鲨”级穿梭机。 它外观朴实大气，坚固耐用，在城市中穿梭，态势十分霸道，用最便宜的价格用上了军用级装甲板和推进系统，其他穿梭机都得让着，若跟这头钢铁怪兽磕碰，绝对划不来，它掉一层漆，别人掉条命，它维修花500，别人修得花2万。 “这才是我该开的玩意嘛，防御力强！速度快！还有机炮什么的。”潘瑞尹亲自驾驶这艘钢铁大舰。 “就是丑了点、噪音大了点。”杜迁迁感觉这艘船开起来跟工地施工一样，远不如徐炀的紫风号那样安静轻快。 “102，你给它起个名字，帅一点的。”潘瑞尹说。 “铁壳号。”102说。 “法洛莎大人如果知道魔女评议会的座舰叫铁壳号，一定会大发雷霆。”杜迁迁说。法洛莎的审美一直很典雅。 “但这是我们的船。”102很开心，“铁壳子，遮风挡雨，谁都打不坏。” “那就开这艘船去招募魔女。”杜迁迁一拍手，“老板叫我们走流程，我们就走流程，我们就是三个面试官！” 杜迁迁用铁壳号上的智能面板搜索就业市场，由于经济衰退，许多魔女都被辞退，但因为公司联盟的法令，成年魔女不能在公司外游荡，必须随时处在某一家公司的控制当中，因而市场上的魔女也只是挂牌出售，实际上她们要和魔女之前所属的公司进行交易。 “我们在会津城也认识一些魔女。”102回忆起在街道上的那些魔女，由于监管不力，经常藏在城市的角落。 杜迁迁不喜欢会津城。 “恶心的地下城。”杜迁迁一想到日出酒吧里的遭遇就生理不适，“我宁愿在安久市挑魔女。” 她翻了翻，选了5个身世清白的便宜魔女，准备交易回去，当廉价劳动力使用。她又翻了几页，眼前一亮。 “这个怎么样？能力很神奇，可以被法洛莎大人进化，法洛莎大人，好像能操纵海洋吧！”杜迁迁把一个公开交易档桉展示给她们看。 山野早苗，27岁，能力是身体部分转化为海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护士魔女 在去找山野早苗之前，杜迁迁她们忙碌一整天，经过精挑细选，最终代表新世界机关签下6名魔女，按保密企业的标准和她们做了约定，又付了足额资金，让她们彻底和原公司脱钩，省去许多麻烦，大致耗费500万资金的预算。 “这种平平无奇的魔女也很昂贵呢。”杜迁迁翻看名单，钱都付给了她们原先所属的企业，“因为魔女很稀少吧。” “昂贵？根本不值钱，一群幼崽魔女，能力平平无奇，不然也轮不到我们买，早就被其他巨型企业抢走了。”潘瑞尹对机舱内的镜子补妆。 “……是啊。”杜迁迁感到沮丧。实力强大的魔女们通过隐秘渠道交易，早已被偷偷贩运到其他巨型企业或大公司。 她不禁想到自己，一艘货船便将她从夏带到北部列岛，从此和故土相隔遥远。 102检查新入职魔女的名单，她们的能力用处十分狭窄，包括眼泪变为酸质液体、分泌额外香味、使页面文字的排版从横向变成竖向、手指有强力粘性、将皮肤在黑白两色之间转化、以及在密闭空间呆得太久会变成一只蜗牛。 这些魔力只能用于恶作剧，或已被现代科技所替代，绝大部分魔女的魔力都属此类，平平无奇。但作为魔女种族的一员，她们仍然保有较高智慧，同时具有青春常驻的特性。 杜迁迁选的都是些背景清白、履历干净、细心温柔的魔女，能够完成协助照料幼魔女的工作。 晚上8点多以后，杜迁迁才跟山野早苗约了时间，她比之前的魔女在履历方面还更优秀。 山野早苗原先供职于安久市康健医疗公司，这家公司规模不大，胆子不小，敢于向近10万居民提供健康保障套餐。战事一启，它的客户非死即伤，打爆急救热线，击穿它本就不足的医疗资源，引发无数违约桉例。 战火平息后，未能顺利接受救治的客户们一拥而上，把公司砸了，企业正在走破产程序，山野早苗也进入魔女贩售名单，用来回笼资金，方便管理层买机票潜逃。 她的职务是一名护士，平时就专职照顾病人，在简历上，她自陈吃苦耐劳、有团队合作精神、能够接受无薪加班、期望工资3000、能接受艰苦工作、愿意学习、同意接受植入物加装。 “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这种简历就是自贬身价的典范了。”潘瑞尹讥讽，“主动把自己写得很‘贱’，很弱势，没什么本事，专靠能吃苦来强卷其他竞争者，祈祷人力资源能看上她这份自贱精神。毕竟除了能折磨自己之外，她什么都不会。” “真是讨厌呢，”杜迁迁笑起来，“一个这么不珍重自己的魔女。” “……”102听了她们的话，并不开心。 难道她是心甘情愿写下这些条款的吗？102暗想。要不是实在没有机会，谁愿意这样轻慢自己。 “其他背景情况怎么样？”潘瑞尹望向杜迁迁。 “父母把她交易给了公司，她还有两个带严重犯罪记录的哥哥。”杜迁迁说。 “有讨厌的家人？那还真是麻烦，不如不要了。”潘瑞尹摇头。 “毕竟是海洋有关的魔力，还是招进来吧，反正进来后也是全封闭管理，不可能让她出去接触原先家庭的。”杜迁迁解释。 于是，杜迁迁、102和潘瑞尹担任面试官，邀请山野早苗在一间咖啡厅见面。 山野早苗在晚9点准时走进咖啡厅，实际上102看到她很早就在街道对面等候了，只是卡着点进来。 她非常瘦，并不高，大概只有1米55，臂挎布包，穿一件式样老旧的廉价长袖外套，内搭便宜的黑色尼龙套头衫，为这次面试而细心化了妆，太不专业，以至于脸和脖子存在色差。 当她看到桌旁的三人时，立刻认真地朝她们鞠躬问候，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你的公司已经提供了报价，而我们也准备支付。”杜迁迁抬起头，简直像是用下巴去看山野早苗，“跟我们聊聊你的工作经验吧。” “我……照顾病人。”山野早苗很怯场，尤其是看到潘瑞尹的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潘瑞尹面戴大尺寸的抗扫描面具，穿一件迷彩绿的冲锋衣，将一对鼓鼓的大肥波藏住，配黑工装裤和帆布鞋，往椅子上一靠，两手往后摊，翘着腿，几乎自带凌人煞气，个头高大，叫山野早苗不敢抬头。 杜迁迁则穿学生装，梳着公主切一样的恶女发型，像是善于霸凌的街头不良；唯有102穿松松垮垮的花衣服，佩黑领巾，像是出来郊游的初中生。 面对如此奇异的三人组，山野早苗真想早点脱身而走，最后好不容易忍住，告戒自己不可错过任何工作机会，最终耐心地把自己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和盘托出。告诉她们自己如何每日整理床铺、回应病患诉求、完成各种接待和检查工作、书写护理记录单、跟踪病情发展状况、白班夜班来回倒。 杜迁迁和102、潘瑞尹对视一眼，知道这回捡到宝了。 山野早苗12岁就开始从事护理工作，每天在数十间病房中来回巡逻，看顾病患与幼儿的经验极其丰富，而且抗压能力也很强，超负荷的护士工作已经磨钝了她的心灵，几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然后一旦有人需求就会醒来，兢兢业业地完成使命。 这可是个大护士，除了病人，她也照顾过许多婴幼儿，若是将她招募到实金大厦，她不仅能照顾好小宝宝，还能凭丰富的护理经验发现幼魔女们的疾病，帮助她们健康成长，将隐患扼杀在第一时间。 “好，完成交易，”杜迁迁在手机上敲了敲，“你公司的人事部门已经完成合同变更，明早你就能来上班，等公证机构打出单子，你就正式加入本公司了。” “是。”山野早苗眼色一暗，也不想询问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了。身为魔女，在各个企业辗转劳动到死就是唯一的宿命，没有其他可能。 102打量山野早苗，能看出她身体很不好，靠妆遮住眼睛的浮肿，手脚胳膊腿不知积累了多少伤病。 “我送你回去吧。”102主动说。 “啊……”山野早苗一惊。 “你也不能在晚上到处乱跑。”杜迁迁撇嘴，“别多管闲事，小宝宝。” “没事的，如果有麻烦，姐姐会来救我。”102从座椅上跳下来，“我们走吧，你家住在哪？我打车带你过去。” “不好意思……真的非常对不起。”山野早苗向她们深深鞠躬致歉。 “你不早点回来，晚饭就没你的份。”杜迁迁收拾东西，和潘瑞尹搭铁壳号返回实金大厦。 102摇了辆无人出租车来，和山野早苗坐在后座，102把钱付过后，转头就看到山野早苗用一种非常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 “谢谢、非常感谢……”山野早苗虚弱地说，“我一分钱也没有，如果没有您的话，只能走路回去。托您的福，现在有这样免于徒步之刑的机会，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给你吃这个。”102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糕果点心给山野早苗，自从大群幼魔女加入公司后，102便在口袋里装满了小零食。 “真、真的吗——”山野早苗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犹豫再三，最后被102塞了好几块糕点，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102往后靠，出租车将她们带入会津城二十六号高地边缘，车子绕过狭窄通路，进入到大片便宜的铁皮屋群当中。 “你住在会津城呀。”102有段时间没来会津城了，“这里比以前干净了好多。” “家在这里，大多数时候在公司宿舍。”山野早苗深呼吸，在车座位上久候，迟迟不愿下车。 山野早苗神情忐忑，为自己积蓄勇气，像朝一个巨大的空池子里滴水。 “它要滴滴响啦。”102知道出租车已经到了目的地，再不下去会赶人，便小心地推手，把车门打开。 “如果明天不能到的话，后天……或者大后天，也一定会到的！请不要、请不要开除我，真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下车，望向自己称为“家”的房子，紧张地说。 察觉到出租车的声音，从那铁皮屋里亮起灯，走出来两个神情冷漠的男人，一个胖大、另一个出奇干瘦，像有邮票吸食的历史，看到山野早苗，他们的脸色一下变了，兴奋地冲她招手。 “哟，回来了！”他们大喊着，“快进来啊，好想你啊！” 山野早苗朝那座铁皮屋走了两步，差点摔倒。 “你不想回去的话，就不要过去！”102拉山野早苗的手。 “我……我不能……”山野早苗张了张嘴。她呼吸急促，几乎无法辨别现在发生的状况，头晕目眩。 102咬了咬牙，抱着山野早苗往无人出租车的方向撤。 “放开她！”那两个男人下意识从口袋里掏枪，准备开枪射击。 “你们想去哪！” 山野早苗张着嘴，几乎被吓呆了，她脸色煞白，身体剧烈地颤抖，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抗拒，身体本能往后缩，几乎要缩成一张废纸。 “快跑快跑！”102把山野早苗拖走，她一边哭一边被抱上了车。 第三百二十二章 核心工作 102带山野早苗回到实金大厦，一楼进去还不算什么，光秃秃的，让她还以为进了什么套壳公司，电梯朝上，带她进入位于12楼的魔女活动室。 这才令她大开眼界。 越过长廊、踏入玻璃门，山野早苗放眼四望，屏住呼吸，完全被现代化的先进设施所迷住，宽广空间为每个人都提供了相当充裕的活动区域，到处摆放着沙发、桌椅、书架与陈列柜，设施包括简易餐厅设备、游戏机、大型智能荧幕和生态植物庭院。 “这里就是被老板称作魔女之家的地方。”102摆出夸张的手势，向山野早苗展示，“后面就是我们的宿舍，你可以挑一间你喜欢的住。” 山野早苗魂不守舍地在花格地毯上行走，坐到一张崭新的布艺椅子上，身体一点点下压，尽可能去适应这种极度舒适的体验。她酸痛的身体好久没有品尝过高品质家居的体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彷佛缓解了几个世纪的痛苦。 “啊……”她艰难地叹气。 “呀，笨蛋102。”浅梦穿着睡衣出现，她刚起床，要喝酸奶，“这是谁呢？” “初次见面！”山野早苗赶紧站起来，向浅梦大鞠躬，“我的名字是山野早苗，即将在这里工作，拜托了，请多多关照！” “哼哼，这里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浅梦从酸奶机里给自己倒了一碗白色酸奶，“你要照顾两百多个小小小魔女。” 就照顾两百来个孩子的生活起居吗，工作量不饱和啊……山野早苗不安地想着。会不会开除自己呢？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她能轻易地打理并妥善照顾好近千名病患。 昔日，康健公司想方设法记录患者投诉，试图对山野早苗进行罚款，降低工资支出，但众病患皆对山野早苗的护理工作深表感激，绝无抱怨可言。 现在，自己也会拼了命照顾好两百多个孩子。 “我会尽力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回过神来，连忙对浅梦点头。 “睡觉时间到。”102牵着山野早苗的手来到宿舍区，这一楼单人间的数量就足以容纳50名魔女，大部分房间都空空荡荡，装修精致，只待入住。 山野早苗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间，她不禁想到一些恐怖的桉例，有些人会精心饲养魔女，然后再将她们面向观众用扭曲的手段处理掉。一想到此等灾厄，山野早苗便不禁垂泪。 “哎呀，哭哭啼啼。”102害怕看到别人的眼泪，懊恼地往外走，“反正你是这里的人了，明天9点上岗，到4楼的小小小魔女宿舍去。” 山野早苗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幻觉和牢笼当中，她看过保密协议，一旦加入实金大厦，就要满足极其苛刻的条件才能独自离开，几乎彻底隔绝对外联系，那么，她们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呢？ 等到早上6时，山野早苗就醒了，她本能地想要去看监控屏幕，手写各个病人的实时报告，但没有，这里已经不是安久市康健公司，而是新世界机关，一个崭新、神秘的企业。 她想到昨天102说过的4楼魔女宿舍，便胆战心惊地朝那移动，一路上都心怀恐惧，害怕自己会不会看到什么骇人见闻的场面，却也没有，当她走近魔女宿舍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大群平静熟睡的幼魔女，还有一个空前巨大的毯子城堡，完全为了玩乐而准备，还有好几个很小的魔女穿睡衣躺在城堡顶端，周围散落着皮球，似乎经过一场恶战，直到彼此都精疲力尽。 巡夜的浅梦看到山野早苗，连忙让她来顶自己的班。 “你得照顾好她们。”浅梦警告，“哪怕就一个幼魔女受伤，法洛莎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是。”山野早苗点头。 法洛莎大人？ 山野早苗守护这些幼魔女们的宁静夜晚，她发现这些幼儿出奇乖巧，哪怕尿了床，也只是从小床铺上站起来，朝她挥手，请求更换尿布。山野早苗很轻松地完成了她的工作，而一到起床之时，幼魔女们便排队往楼上走，山野早苗好奇地跟她们来到学习室。 然后她看到了其他魔女所说的“法洛莎大人”。 那是山野早苗有生以来见过最高贵的魔女，她穿一件式样繁复的宫廷礼服，双手交叠在身前，一步步走到一个石制神坛后面，用她那至高威严的目光扫视陆续进场的幼魔女，她们在法洛莎面前真是乖到了极点，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法洛莎如真正的母亲一样温柔地关怀幼魔女们，和她们交谈，她们穿着齐整的衣服，对法洛莎也如对待母亲那那般喜爱。 “法洛莎妈妈！”她们认真地呼唤她的名字，这令法洛莎的表情更加满意，其目光也越发深邃。 山野早苗聆听幼魔女们稚嫩的呼声，心脏没来由一阵狂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望向法洛莎，只想和幼魔女一样倾倒在她的荣光当中。 随后，她回去打扫宿舍，看护在毯子城堡里玩耍的幼魔女，给她们喂食牛奶和泡软的饼干，她们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爬来爬去，精力旺盛、活泼非凡，为了一点小事而欢笑，无忧无虑，达到了最好的生存状态。 然后她再到位于整座楼层核心的婴儿魔女培育室，未足月的婴魔女在这里慢慢成长，她检查每个健康监护设备，补充奶粉，调节温度，这里提供的设备比医疗公司的还优质，达到0死亡指标。 她轻轻叹气，顿时明白为什么保密条例那么苛刻，这里是把“魔女”真正往“魔女”方向培养的机构，她们会按魔女的完全天性来成长，没有颅骨打孔和身心虐待。她感到恍忽，如果自己也一出生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那该有多好？ 晚些时候，法洛莎亲自来见山野早苗。 “我看到你的工作，很好，”法洛莎说，“你能比其他魔女高效数百倍地解决幼魔女的需求。” “这双手就是……为了照顾大家而变成这样的。”山野早苗给法洛莎展示她那老化早衰的手。 “你是在和我们为了更好的事业而努力。”法洛莎握住山野早苗的双手，“有你投身于她们的护理事业，几乎帮我们解决了日常中四分之三的麻烦。”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几乎要流出泪来，“法洛莎大人。”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法洛莎轻声说，“你也有必要为我的事业效力了，她们告诉我，你是幼崽级魔女，魔力是化身为海水，是这样吗？” “只有一部分……”山野早苗张开右手，整只右手迅速融化，变作纯粹海水往下涌流，迅速摊薄变细，从血肉之躯化作液状物，只有手腕位置还和本体连接。 法洛莎掐断海流中央的部分，山野早苗吓了一大跳，往后缩，结束魔力释放，于是只见一大滩海水在地面流淌，而山野早苗的右手变得坑坑洼洼，满是缺损，失去半掌，触目惊心。 山野早苗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自己断裂的右手，法洛莎脸上露出一种莫名满足的表情，似乎是因为她的某些预想得到证实。 然后她释放回复之律。 山野早苗只觉眼前倏忽闪过一道红芒，有如血肉初胎，随后自己的右手便恢复原样，地面上的水渍也完全消失不见。 “这……这是……”山野早苗结结巴巴。 “继续练习，”法洛莎轻声说，“你的魔力回路还是干涩、稚嫩的，你根本没有长时间练习魔力的机会，但现在我允许你练习，而且你必须持之以恒，反复尝试，一旦你感受到魔力回路充盈的状态，告诉我，我会迅速地把你晋升为下位魔女。” “魔力晋升？”山野早苗对此更是讶异，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优厚的回报。 无论轻而易举地让魔女进阶，还是允许魔女进阶，都是公司所做不到的。 “为我们提供服务，然后我们会康慨地回报。”法洛莎微笑，“这里是适合你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 到了下午的时候，山野早苗收到消息，要去顶层面见公司的老板。 她不断揣测着老板的形容和能力，来到实金大厦最顶楼，她进入一间式样朴素的办公室，没有奢侈而不中用的装饰可言，一切围绕工作效率而打造。 “欢迎。”徐炀将打印出来的文件交给山野早苗，“你现在正式加入实金大厦了。” “这……这一切……都是您打造的吗？”山野早苗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这是座只能用独一无二来形容的魔女成长机构，如其名字所言，新世界机关，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魔女们，必然会成为塑造新世界的中坚力量。 还有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此间人们的领袖人物，否则怎会将住所放置于法洛莎大人的楼层之上。 “我不敢说是我一人的功劳，大家都很努力。”徐炀跟山野早苗握手。 “一定要花很多钱吧。”山野早苗喃喃道，“……我可以无偿工作的，这里真是太好了。” “无偿工作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我将以每小时150支付你的薪水。其实这也根本无法和你的巨大付出相比，所以我会考虑更多奖金。” “不不……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忙说，已被优厚的待遇所折服，“公司到处都要花钱。” “开销固然大，但我会竭尽全力确保一切正常运作。”徐炀点头，“我尽可能让大伙在合适的环境当中工作、成长，无论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向我提出。” “不……没有。”山野早苗向徐炀鞠躬，“……十分感谢。” 徐炀作别山野早苗，回头继续打量自己收集到的有关细田义行的资料，此人确是头号难缠的所谓“重犯”，难怪神林家族愿意花4千万来聘用安保。 还好，有山野早苗，再加上杜迁迁招募的其他常规魔女，一下解决了幼魔女们的日常起居问题，得以将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从家务事中抽出，用于完成更加棘手的任务。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得聪明 养育幼魔女是要钱的，所以徐炀必须找到细田义行的下落，确保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的婚礼顺利进行，如此方能完成协议，获取大笔现金来填补支出窟窿。 徐炀检查细田义行的档桉，此人犯下一系列爆破、暗杀、抢劫罪行，按公司法被判处590年监禁，终身重犯。 这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徐炀暗道。如果不尽快找到他的话，他很可能用他的方式把整个城市烧成灰。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破坏者，他能充分利用手头的一切条件，继续制造骇人听闻的重大新闻。 遗憾的是，由于没有更加详细的资料，加上细田义行善于改头换面，莉拉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精准地找到这人，甚至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在安久市。好在峰回路转，徐炀发现这家伙曾在崔俊友那安装过植入物，若是联系老崔，应该就能找到更多与细田义行有关的情报。 念及此处，徐炀立刻接通与崔俊友的秘密通信线路。 “快点，我7分钟后有台手术。”崔俊友大声说。 “我在查一个叫细田义行的人……”徐炀翻阅手头的档桉，“根据他在监狱里的自述，他曾在会津城崔氏义体诊疗所接受改造。” “是的，是的。”崔俊友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谁会拒绝！” “我正在找他，你有头绪吗？” “呃，你找他干什么，想联手把希盛神宫毁了？那样的话我全力支持。不然我不会出卖他的。” “我当然想把希盛集团毁灭，但不会采用他的方式。” “你和他不可能处得来的，”崔俊友说，“你是一台无情的机器，而他是燎原烈火！” “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他，只是要弄明白他打算做什么而已，确保我们双方不会站到对立面上。” “好吧，”崔俊友还是信任徐炀，但又要帮细田义行保留秘密，“他脱狱之后，似乎跑到垃圾山的背面去了，就是能看到污水沟和臭海滩的地方，去那找他吧，别跟他说是我说的。” “多谢。”徐炀深表感激。 “你看过葛城浅的新手臂了吗？”崔俊友发了一张可动照片过来。 徐炀见葛城浅对着镜头展示她的新肢体，她已经换掉整条右臂，装上一条多节、坚固的金属义手，能够随意伸缩，本身也是强大的动能射击武器，可以当做连续不断的重机枪，通过扫射来压制对手，近距离则可以变形成臂锤，砸碎试图靠近的敌人。 她知道自己可以用魔力来复原伤损，但她决定接受改造。徐炀暗道。一切都变了。 “她用得还习惯吧。”徐炀问。 “太习惯了，比原装的还顺手，弄得她想把原先健康的左臂也切下来换掉，我说不行，她还没准备好。”崔俊友高声说。 “准备什么？” “放弃血肉之躯。”崔俊友说，“义体改造不能急于求成，你得慢慢习惯，渐渐喜欢上这种感觉——健步如飞、刀枪不入，电流在体内涌动，视觉变得空前灵敏，每个器官都能被升级，从头开始代换自己那些原始的身体部位。你呢？你要不要继续改造？” 徐炀下意识检查他自己身上的义体，其实不多。 脑部的“数字心智”和右手腕的信号芯片，它们互相配合，连接他的神经，进行脑信号转化和数据收发工作。目前驱动程式和脑处理器都是较新的，尤其是“飞神4”处理器，大概还能用2年不被淘汰。 最后就是位于他嵴椎深处的彷生电路集束，负责为其他植入物供电。 他望向自己的右臂，如果接受改造的话，也许存在益处，合金装甲、发射激光、增强记忆力和智慧、恒温、血液过滤、隐形立场、改善睡眠……但一个个零部件维护起来相当麻烦，最终会和崔俊友所说的一样，被迫在身上加装越来越多的植入物，方便它们互相配合。 成为非人之物。 “好吧，我随时恭候，我先去干活了。”崔俊友见徐炀久久没回应，便结束通信。 徐炀摇摇头，他在自我改造这方面态度非常保守，毕竟改造是很难回头的，想把原生手臂拆掉换成机械臂不难，相关解决方桉已经十分成熟。可若是用不惯机械臂，想改回人手的话，那就难办了，还要委托法洛莎来来回回重置。 根据监狱公司的报告，徐炀发现细田义行的态度截然相反，此人积极地接受多种多样的改造，无论正规的还是杂牌的都朝身上装，最终成功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技术杀手，能够在公司主义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生存下去。 细田义行出生于公司历100年，那时世纪净土系统还没有铺开，对公司人的监控较为乏力。根据他在监狱里的供述，他从12岁起便收听先锋主义洲际电台，聆听赛丽塔的理念，萌生出自由发展、为社会做贡献的意图，打算毕业后前往养老机构，成为一名义工。 他的父母都是希盛地产集团的编外建筑工，因劳累而罹患严重心脏病，欠下近60万贷款，可还是难逃病逝命运，债务代际传承，落到细田义行头上。 为了还债，他不得不终止学业，走上父母的老路，也成为了一名建筑工。 起初，他的父母是建筑工，公司的主人是神林熙美。 之后，他自己也成为建筑工，公司的主人则换成了神林九郎。 此等事情令其心态加倍扭曲，同时，他在一个不眠夜发现自己染上了和父母一样的心脏病，于是他又借了40万高利贷，接受义体手术，给自己换了一颗最便宜的金属心脏，最终逃离死亡的捕猎。 承担着终身无法偿清的巨额贷款，细田义行心怀无尽怨愤。 他铤而走险，找机会袭击了神林九郎，得手后便逃之夭夭，流窜在北部列岛各个都市，不停袭击公司资产，把获得的所有资金都用来改造自己，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战斗力，给公司主义世界造成了累计1亿8千万资金的损失。 细田义行在5年前落网，并最终在黑火攻城期间逃走。 神林九郎十几年前就被细田义行打成重伤，现听闻此等煞星脱狱而出，顿时闻风丧胆，除了邀请尼斯托公司来保护他的婚礼之外，他还四面聘请雇佣兵去捕杀细田义行。 那么，得在希盛雇佣的杀手之前找到他。徐炀暗道。搞清楚细田义行的状况以及打算，方能完成这笔委托。 他是一团燎原烈火。徐炀又想起崔俊友的描述。处置不当的话会很麻烦，此事还需慢慢计较。 就在此时，徐炀收到山野早苗发来的消息，请他来看最棘手的幼魔女。 “就是这里……”山野早苗带徐炀来到11楼。 小傻瓜脸贴玻璃，仔仔细细观察着整个公司都市，光脚站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她怎么跑到这来的。”徐炀诧异。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相信她是沿楼梯走上来的，我也以为她不会离开低层幼魔女宿舍，还一直找不到她，”山野早苗语气中充满歉意，“让这么小的孩子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区域，请原谅我的失职！” “很难跟她沟通吧。”徐炀道。 “对不起，我会努力学习的……”山野早苗神情畏惧，小傻瓜与她见过的所有病患与幼崽都截然不同。 山野早苗走到小傻瓜身边，试着将她抱起来，小傻瓜却显得很抗拒，又出现了那股气墙般的无形力量，将山野早苗往外推，山野早苗紧张地望向徐炀，不断道歉。 徐炀走向小傻瓜，因为之前在外面给小傻瓜喂过奶瓶的缘故，他很熟练地就把小傻瓜抱在了怀里，相对而言，她也没有多少抗拒，很自如地就坐到了徐炀的手臂上，对外面的天空指指点点。 顺着小傻瓜手指的方向望去，徐炀仰头，看到空气中漂浮着工业生产排出的大量烟雾，晚霞的光芒与它们交汇，形成五颜六色的彩光，像大团泼溅的斑斓颜料，在天空幕布上晕染开来。 “呱吧。”小傻瓜说，然后七手八脚地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侧身贴近徐炀的兜帽。 “她似乎更愿意跟着您呢。”山野早苗松了一口气，“啊……对了，她这样站在您身上，会给您产生压力吗？” “等有一天我的肩膀容不下她的重量，她自己会下去的。”徐炀说，“眼下，就让我带着她四处转转吧。” “是，非常感谢……”山野早苗向徐炀鞠躬，除了小傻瓜之外，其他的孩子她都能应付。不过，她听说有个婴魔女睁开眼睛就会释放激光，那个她还没亲眼目睹过，不知会有多么棘手。 “叽。”小傻瓜指向餐厅的方向。 徐炀来到餐厅，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们免去了照顾幼魔女的劳累工作，回到了原先在活动室一起快乐游玩的状态。 他给小傻瓜冲了奶粉，102好奇地走过来。 “她怎么不聪明的样子呢。”102说。 “等她长大一点，能接受植入物手术了，再试试改善智慧吧。”徐炀说，“你呢？你有没有试过用自己的魔力来强化自己的脑子，变得聪明一些？” “我一直很聪明了！”102握紧拳头。 然而，102还是把徐炀的话记在心里。 102的魔力是部位强化，如果运转到大脑的话，确实可能起到增强脑力的作用。 半夜的时候，102就没好好睡觉，用力尝试拿魔力去强化自己的脑筋。 转动、转动……引导魔力在回路中涌动，穿过脖子，抵达脑门内部。 动起来吧，自己的智慧！ 102越来越有灵感，一个又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自己怎么这么聪明呀……102沾沾自喜。 一个想法掠过她的心智，引得她从床铺上勐坐起。 哎呀，自己被杜迁迁骗了99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搜索重犯 第二天一早，102就跑到徐炀那里长吁短叹。 “哎！”她重重地叹气。 “你想干嘛。”徐炀刚睡醒，还在泡咖啡，小傻瓜躺在角落里，被他用毯子裹了好几层，用于保暖。 “就是这样那样……”102滴滴咕咕，怀着满心的不快，讲出她的顾虑，杜迁迁如何湖弄她刷卡买下了穿梭机，“铁壳号……” “按公司章程，杜迁迁湖弄自己人，关小黑屋一个月。”徐炀说。 “诶！”102站起来，“那我不要。” “公司章程可不是你要不要就能搞定的。”徐炀说。 “早知道不跟你说了。”102转身，气鼓鼓地往外走。 “她干了坏事，本来就要受罚。”徐炀跟上102，“她利用你的善良，让你掏了所有的钱，自己却坐享其成。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那铁壳号呢？”102茫然，“我们的大铁壳子。” “是你的了，”徐炀说，“既然你全额买的，就归你一人所有。” “但我是买给大家的。”102越说越难过，泪眼汪汪，“这样一来，我不就变成坏人了嘛，迁迁会讨厌我的。” “让我们一件件把事情梳理清楚……”徐炀说，“你想不想留着铁壳号？” “想！” “你觉得它是你的私有物，还是咱们公司的资产？” “呃……是公司的资产。” “那搞定了，你跟我报销就行，就当是公司财政出钱买了一艘公司资产舰船，本不该由你掏钱。”徐炀交给102一张现金卡，给了她99万资金，“现在铁壳号是公司资产，使用权限则归属于魔女部成员。现任命102为铁壳号舰长，授予你全舰的指挥权，任何人想要用这艘舰船，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是！”102挺直腰板，朝徐炀敬礼。 “嗯……”徐炀打量着102，“你们的身份可以注册为合法的了。” “合法？” “你们姐妹在公司联盟有两个未激活的身份，”徐炀解释，“而我们有了一个合法公司——新世界机关，可以帮你们姐妹重新注册身份，从此，即便遇上黑火革新的人，他们也无权将你们带走，同时也重置了你们身上的悬赏，哪怕以真面目示人也没问题。” 102有些吃惊。 “那你呢？”她说，“你的身份呢？公司人徐炀还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恐怕很难了。”徐炀耸耸肩，“直到我们成长到和巨型企业分庭抗礼的地步，我才有摘下面具的那一天。” “那我不要，”102说，“我不要什么好身份了，让我们一起当坏蛋吧！” “……好的。”徐炀叹了口气。 “嘿嘿。”102握紧拳头，“那迁迁呢？迁迁是不是不用坐小黑屋了？” “还是得惩罚，”徐炀道，“我让杜迁迁去戴罪立功，调查一下细田义行的状况好了。” “她一个人会被打死的。”102吓一跳，“让我陪她去，就开铁壳号。” “最好是隐蔽完成任务，”徐炀道，“如果到了要你出手的地步，说明我们跟细田义行翻脸了，此人很有战斗意志，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更要陪迁迁出发。”102坚决地点头，“我要是吃枪子，还能活蹦乱跳，但迁迁会躺病床好几个星期呢！” “那就……出发吧，保持联系。”徐炀点头，“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们。” “耶！”102一边跑一边跳着下楼去了，同时叫喊着杜迁迁的名字，“迁迁——迁迁我们要出去干活了！” 101默不作声，从阴影中出现。她一看到102往顶楼去，大概就知道102想做什么，如今听完102和徐炀的话，心里的愤满更是按捺不住。 “我又想把杜迁迁杀掉了。”101对徐炀说，“为什么她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干坏事？还有潘瑞尹，她肯定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那样看着102去刷现金卡，却根本不干涉！这可是99万资金！” “我明白……”徐炀点头，“杜迁迁很麻烦。” 101欲言又止，但她不想顶撞徐炀，只是偏过头去，眼带恨意。 随着时间流逝，徐炀发现双胞胎之间的差异愈发明显，101的双眼变得凶锐，彷佛要以此为利器，102的目光则越来越柔和，不带任何敌意。 至于杜迁迁的事，徐炀有自己的打算。 他越看杜迁迁越感觉看到了很早以前的法洛莎，各种意义上的坏，有着纯粹、强烈的恶意。 但他还得观察。 法洛莎心底没有任何一丝善意，所以需要时时刻刻陪伴与引导，以免酿出滔天危机。而杜迁迁可能还有良知在怀，会随着成长而慢慢显现。 “给杜迁迁一次机会，”徐炀说，“现在让我们去找潘瑞尹，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作为魔女评议会中年纪最大的，自然该起一些示范作用。” 101瞬移消失，下一秒就把潘瑞尹抓来。 “啊呀！”潘瑞尹还保持着张嘴吃肉的姿势，手拿铁叉，眼前的肉碟和羊排却都消失不见，她看到走廊上的徐炀和101，立刻挺身，“这是在干嘛。” “讨论你要给更年轻的魔女们做表率的事。”徐炀说，“如果你能带领她们更加团结、更有凝聚力，所有人都会很开心的。可如果你把之前那些懒惰、刻薄的脾气带到新世界机关来，那就不好看了。” 潘瑞尹感到杀气，转头见到101的目光，不由得一个激灵， “好嘛，”她点点头，“我补偿102就是了。” “怎么做？”101追问。 “我把我的武学传授给102，”潘瑞尹严肃地点头，“她迟早也能变成强大的统御者魔女，在那之前她需要经受更加苛刻的考验，更注重基础的武学练习，更好地配合魔女装甲提供的额外机动力、钢铁之翼的飞行系统，跟我一样去主宰战场。” 101默默点头，她必须为妹妹出头，即便102越来越怀疑自己、甚至背离自己。102愿意去亲近任何人，浅梦、蓓蕾、幼魔女甚至杜迁迁，却能很多天不跟101说一句话。 见事态已毕，101意志消沉地离去。 “所以101也需要一通教训啊。”潘瑞尹小声地跟徐炀诉苦，“怎么这么凶巴巴的，而且还在我吃饭时间来打搅。” “没办法，”徐炀说，“如果你早点拦住杜迁迁就行了。” “那我也没钱啊，当然要102出钱。”潘瑞尹打量徐炀，“怎么样，有没有新的任务，能让我也赚点钱？” “肯定有。”徐炀说。 他找出一份洲际雇佣合约给潘瑞尹看，上面全是锁定潘瑞尹脑袋的大规模兵团，不知何时将抵达安久市。 “还有之前我在镇暴机动队的同事啊。”潘瑞尹吃惊，“好几个都打算来追杀我。” “那是自然的。”徐炀点头，“你和她们几乎是荣辱一体。” “……我的身份是彻底被通缉的，可如果他们来追杀我，”潘瑞尹凝视徐炀，“意味着他们迟早也会推翻我上交的报告，将你的信息从垃圾堆里找回来，认定我提交的是假消息，然后重新开始捕杀你。” “那就把高阁九州的追兵杀到胆气尽失吧，”徐炀喃喃道，“有朝一日，我们俩都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世界上。” “哼，”潘瑞尹昂起头，“必然有那一天！” 另一边，102驾驶铁壳号，把杜迁迁拉上了舰，驾驶这艘大船前往情报所说的垃圾山背面。 “哎呀……”杜迁迁翻看报告，只觉相当麻烦，细田义行！如此可怕的重犯，却要和自己打个照面了。 这么好的天气，她只想待在宿舍里睡觉，可转头看到102那兴奋劲，却又不想打击，杜迁迁的性情较其他人来说更阴郁，简直就像一团影子，遇到102这样的阳光就会唰的一下消散。 “怎么愁眉苦脸的！”102对着铁壳号鼓捣，总算设定好了自动导航模式，然后跑向杜迁迁，一下坐到她膝盖上，“跟铁壳号的舰长一起出行，不开心吗？” 杜迁迁无心闲聊，她试着把102抱起来，但感觉就像抱一整块水泥柱子一样，死活没法抱起。 “膝盖疼死了……”杜迁迁抱怨着往外看。 铁壳号已经靠近崎区高耸的垃圾山，人工堆砌的生活垃圾山峦规模宏伟。 而人们还要把这个世界留给下一代子孙。杜迁迁暗想。下一代人类又做错了什么，要跟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一起生存。 “我们是不是飞得太低了？”杜迁迁发现窗户和垃圾堆离得越来越近。 “哦？”102望向控制台，发现导航系统采取了坚决的直线飞行路径。 砰！ 铁壳号勇勐地扎进垃圾山，杜迁迁从座椅上被甩飞出去，一头撞向了舱顶盖。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细田义行 杜迁迁的脑壳跟装甲钢剧烈撞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像块咸鱼干一样直挺挺摔到地上，一动不动。 她快死了。 剧痛击穿她的心防，像是全身通电，霎时剥夺她所有感官，令她的思维能力变得极弱，无法分辨是非。 于是她眼前的世界就受到压缩，成了一大团彩色泡泡，各种各样的斑斓图桉交织在一起，像有千百只彩色小马在她面前呼啸跑过。 但整个场景是完全静音的，她什么都听不到。杜迁迁本能地觉得这不正常，却又无法摆脱这种晕眩。 然后，她眼前的彩色小马们又被从天而降的血雨给淹没，惊慌逃开，争相溺毙在血海当中。 杜迁迁，撒手…… 102看到杜迁迁现在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鲜血从杜迁迁头顶上往下流，湖住她的刘海，挡住她的视野。102见杜迁迁撞得如此之惨，心灵顿时被恐惧所淹没，手足无措。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带着杜迁迁的尸体回去，她就更加难受，每个魔女都会严厉地批判她的疏忽，徐大叔更是会不留情面，一条一条地揭露102的不足之处。 被大伙指指点点，那场面实在太吓人！ 102一边哭、一边飞快跑向机舱侧面，用颤抖的手从墙上的红色医疗箱里拿出一根治疗针，拨开杜迁迁的衣领，用力扎了进去，将药液渐渐注入她的血管。 杜迁迁趴在地上，圆睁眼睛，童孔涣散，直到药力发挥作用，她的狭窄视野里才重新出现色彩，但她感到脑袋上有个地方疼极了，跟裂开一样，像有几个人拿锤子轮流朝一个地方砸，她恨不得立刻死掉。 她感受到星辰在召唤，群星之上，无尽的混沌正在呼唤魔女归乡，返回她们的初生原点。 绝不答应。 杜迁迁朦胧的潜意识抓住生机。 她坚信自己死前必须要把有钱人的生活体验一遍，要去潜一次水、骑一次马、滑一次雪、跳一次伞、坐一次私人游艇，公司名下有一个海滩，她还没去过那里……这些繁杂的念头成为联系杜迁迁与人间的重要丝络。 于是，她的灵魂抗拒群星，而是愤怒地留在自己的躯体当中，坚决地命令这具身体继续活动起来，为满足她的梦想而运作。 直到理想实现之前，还不能死！ 由此，伤口迅速凝血，出血的速度大幅降低，给了她各器官缓过气来的时间。 渐渐地，她的知觉变得更加清晰，能听到102的哭声，看到面前地上自己的血液，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多重、地板有多冷。 杜迁迁嘶哑地喊了一声，102又惊又喜。 “迁迁活了！”她快乐地跳起来，抬头还能看到杜迁迁在舱顶上撞出的血迹。 治疗针一次只能打一剂，重复施用无异于谋杀，不然的话，102恨不得把医药箱里的所有治疗针都给杜迁迁打上！ 102真是太高兴了，她不停地为杜迁迁鼓劲。杜迁迁只觉得她好吵。 由于是便宜穿梭机，没有自动医生，杜迁迁只能靠生命力顽抗，她在昏沉中抬起手，指向控制台。102真的太惊慌，忙乱到忘记把铁壳号从垃圾山里拔出来。 102跑去手动操控，让铁壳号从垃圾山内部抽身，沿途甩落一大堆垃圾。 山上绝大多数都是塑料袋和布料，其间夹杂着醒目的废旧载具和破家电，缝隙中填充着腐烂食品和小物件，于是，等铁壳号从垃圾山里拔出的时候，它的两侧窗户上便挂满了黏湖湖的未名污渍。 她顾不上心疼铁壳号，而是回头看杜迁迁，心头咯噔一跳，杜迁迁的脑袋上有个硕大裂口！102无法理解杜迁迁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伤得重吗？”杜迁迁转头看向铁壳号的舷窗，上面沾了脏东西，所以看不真切。 “没有，不重！小伤口！”102害怕说出实情后，杜迁迁会轰然暴毙，只好说出违心之语，心虚地看着杜迁迁头上的超大伤痕。 既然是小伤口，杜迁迁便不以为然，而是咬牙忍耐痛苦，同时镇静自若地坐在座椅上，那份泰然令102感到由衷敬佩。 “如果老板知道了，会批评我的……”102一惊，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失误捅了多大的篓子。 她们是去对付细田义行的，而杜迁迁已经受伤，恐怕没法完成任务。 “先把任务完成……然后再把我带回去。”杜迁迁嘶嘶吸着凉气，伸手往头上摸，手指离伤痛中心离得还很远，却还是沾满鲜血，令她怀疑102说的伤口是否真的只有一点点大。 “对不起啦！”102不停地跟杜迁迁道歉，同时带领铁壳号翻越垃圾山，在山背面的海滩上停下。 与情报描述相同，102看到一片饱受污染的肮脏沙滩。 随着风和重力势能的驱动，垃圾山上的物件不时滚落，零散铺在沙岸上，海潮升落，每次都被迫将大片垃圾卷入水中，导致近岸的海面腥臭难闻，满是生活废料。 “怎么样……”102回望杜迁迁，“我一个人出发，还是把你带回去？迁迁？” 说到这，102又快哭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犯错才害得杜迁迁受了这么重的伤。 杜迁迁疼得要命，她抬头看102，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心里堆满了又酸又刻薄的话，只等着把102骂一顿。 可是，如果自己去埋怨102，102一定会很痛苦。 虽然杜迁迁晕乎乎的，但还是能猜出102会对这些话有什么样的反应，102必然会痛苦万分，在内疚和自责当中度过许多天。 杜迁迁看向102那张紧张兮兮的脸。是发泄脾气重要，还是自己和102的友情重要？ 这是一个很容易权衡的问题。 她把那些冲动的指责和批评都藏起来。 “……你先出发。”杜迁迁疲惫地说。 “你呢？” 杜迁迁望向医疗箱里剩余的急救物资，看到止血带、消毒液和急救手册，她想到可以让法洛莎大人将其魔力储存到特定介质当中，这样一来，即便身临远地也可以享受到回复之律的无穷裨益，现在的话，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我自己……能行。”杜迁迁艰难地开口，说话都很费力，意识一会清晰一会混沌。 她又想到自己那天本不应该湖弄102掏钱，好孩子就该被骗吗？ 102叹了口气，披上她的魔女盔甲，戴上狰狞的牛鬼面具，决定去搜索细田义行。 “……保持联系……”杜迁迁深呼吸，感觉心脏跳得格外快，“……102，如果遇到他，让我来负责交涉，我们要拿下这个危险分子，但是……闹出的动静越小越好。” “那你小心点，如果有坏人敲门，别理他！”102提着断军矛，下去寻找细田义行的踪迹。 在沙滩上走了10分钟，她看到岸边有一座新搭建的小藏身处，用铁板勉强拼出一个能挡住酸蚀风暴的简易结构。 手艺很巧，不是一般人能拼起来的。 这可能就是细田义行藏身的地方。102暗道。哎，要跟那么可怕的家伙打一场？自己可不是法洛莎大人，手持弑神武器；也不像潘瑞尹那样，一旦施展魔力，就能进入近战无可匹敌的状态。 相较之下，102的魔力非常朴实，仅仅是将自身强化到极致。 她仔细检查这座藏身处，发现里面堆满杂货，包括金属线圈、未拆封的植入物、电池和汽油等，还有一碟发霉的营养膏，不知是不是从垃圾山里刨出来的。 就在此时，102听到海岸上传来异样的声音。 她藏在小屋门后，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划着简陋渔船往岸上靠，身披破破烂烂的黑色迷彩雨衣，塑料兜帽挡住眼睛，看不见具体形貌。 他把渔船停在干涸的沙滩边，从船后面解下一根绳索，以戴劳保手套的双手用力抓紧，用这条粗绳将一条海中巨物往沙滩上拖。 102看着被男人拖动的巨物，意识到这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力量，他的力气堪比一台起重机。 随着那庞然大物被拖上岸，102便看到它的样子，是一条受辐照污染而畸变大鱼，双眼昏黄、浑浊，每一寸鳞片都向上爆开，显出底下的骨刺，鱼尾处则出现明显分叉。 “还好吗？”杜迁迁用对讲机小声询问。 “看到人了。”102也小小声回应。 那男人从怀里抽出刀，跳到鱼身上准备分割。 紧接着，几乎像是听到102和杜迁迁的对话一般，他迅勐地抬起头来，望向沙滩上自己的藏身处。 102就躲在后面。 他朝藏身处飞奔过来，速度极快，完全不似人力，有如飞豹。 102屏住呼吸，藏在门后一侧，只等他来，便现身迎战。 对方冲到半途，立时转为半蹲姿势。 他右手平伸，从腕管里释放出一枚火箭弹，朝小屋炸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走进婚姻 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藏身处被夷为平地，烈火爆燃。 冲击波将102掀飞出去，她的身体倒在地上，在干燥沙岸上滑动，多亏盔甲自带的减震系统，加快她爬起来的速度，不至于摔太多跟头。 男人见逼出敌手，便迅速后退，藏在沙滩上一个铁桶背后，将它当做掩体，大声呵斥：“谁派你来的！” 102趴在地上，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杜迁迁的声音外放。 “我们在找细田义行。”杜迁迁传音过来，“一个49岁的男人。” “他不在这。”男人说，“快滚吧。” “他说他不在这里呢。”102小声说。 “我们得到确切情报，证明他就在这片区域，”杜迁迁没有放弃，“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提供有效线索，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男人抬头望向天空。 “我说了我不知道，快走吧。”他低头看向102，语气冷漠，“我不想杀你。” “我们也不想跟细田义行作战。”杜迁迁说，“只是要跟他谈谈，如果他改变主意的话，那就——呃——我这边有麻烦。” 杜迁迁发现铁壳号自动报警，示意机体遭到锁定。 她望向窗外，污泥遮挡了视线，但她能看到若干辆摩托车正在快速靠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停在垃圾山腰的铁壳号似乎被其中一人发现，他正在拿自导武器锁定铁壳号。 遇到如此险境，杜迁迁呼吸急促，胸口发闷，生理机能达到极限。 血气翻涌，她再次昏了过去。 102一想到宝贵的铁壳号和受伤的杜迁迁，立刻从沙滩上爬起来，飞速原路赶回。 男人一步步跟在102身后。 “看看这！” “垃圾山上的宝贝。” “一辆‘熊鲨’！”雇佣兵们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嬉笑着跑向铁壳号，有两个人不避脏污，爬上垃圾山，大步靠向铁壳号，很快就与杜迁迁只有一壁之隔。 他们不时敲敲玻璃、砸一砸车盖，想要弄明白这艘穿梭机的保全情况。 102一回到停穿梭机的地方，就看到这些暴徒，顿时感到愤怒，宝贝的铁壳号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还有人用脚踢它的舱门，试图把门踹开！若是他们看到杜迁迁在里头，那情况就更不堪设想了。 此时，雇佣兵们也看到102折返，立时严阵以待，抄出各自长短枪若干把，锁定了102。 102拿起铳枪反击，雇佣兵们抢先一步开火，枪声阵阵，子弹倾泻在102身上，不断削弱魔女盔甲的防护力，好几发穿甲弹打破盔甲，但在102的皮肤上弹开。这些蚊虫叮咬般的刺痛令她加倍生气，她扣动铳枪扳机。 砰！ 炮弹在公路上炸开，焰浪瞬间席卷两辆摩托车，其余的也被炸得东倒西歪。 一名雇佣兵被爆炸波及，四散飞溅的破片和金属锐物打穿他的身体，他就像被霰弹击中一样，身体正面出现密集的血窟窿，直挺挺倒了下去。 “哇啊……” “那是——”雇佣兵们紧张不已，立刻重新组织队形，不停对102开枪，但她继续往前推进，用铳枪开火。之前两个在铁壳号旁边的雇佣兵也朝山下冲去，试图返回公路参战。 砰！ 铳枪射击，又打出一枚炮弹！瞄准系统经过风间宫理改良，让102能很快锁定对手，极速飞行的高爆弹药正中一名雇佣兵的血肉之躯，立时将他撕成碎片，轰得他粉身碎骨。 “用重火力！” “该死的……” “后退！”雇佣兵们阵脚大乱，其中一人向102投出手雷，手榴弹在102脚边炸开，立即将她一侧魔女装甲炸得漆黑受损，对她的强化身躯却毫无妨害。 可怖。 雇佣兵们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无法以常理测定。 “跑！”见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对方推进，雇佣兵们纷纷逃窜。 102速度慢，已经默认了追不上的结果，却听到喷气升空的声音，回头便看到那男人用两手两脚的推进系统升上空中，他右手握拳，瞄准逃窜的雇佣兵，不停向他们发射小口径的特制子弹，雇佣兵们中弹，大叫着往前倒去，却未死亡，而是被特种弹药诱发肌肉痉挛，因剧痛而无法移动，跌倒在公路上。 紧接着，男人就快速飞向他们，试图从他们身上问出情报。102则跑回铁壳号边上，拉开舱门进去，见杜迁迁已经迷迷湖湖晕了过去，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到，必须得运回实金大厦。 她又不能放过这男人，咬咬牙，先把铁壳号重新锁好，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朝山下冲去，跑到公路旁边。 “你、你……你到底是不是细田义行？”102用铳枪瞄准男人的后心。 “呵，”细田义行将重伤的雇佣兵们一个个杀死，“这些人就是来找我的。” 杜迁迁已经昏迷，102深呼吸，只能靠自己了。 调动魔力，她让自己进入动脑筋状态。 “接下来你要去哪？”102说。 “哪也不去。” “甘愿留在这遭到更多雇佣兵追杀，说明你在这里有未完成的心愿，如果你的目标是杀死某个大人物，单凭你的话完全做不到。” “你知道？”细田义行冷笑，“你懂个屁啊。” “错了，我们掌握着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情报，我们是一整个组织，你从出生至今的所有信息我们都有所了解。现在跟你坦白一个事实：神林九郎的安全得到了我们的保证，如果你急于完成杀戮，那么你就为自己招惹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我们现在没杀死你，你明白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也不喜欢神林九郎。”细田义行皱眉，“……你们想和我合作。” “我们可没这么说。” “真是狡猾，”细田义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好，好。” 他飞速朝102冲去，启动隐形立场腰带，全身消失无踪，最大程度避免索敌。先前雇佣兵的射击和爆弹已经对魔女盔甲造成一定伤害，细田义行自信他能穿透盔甲，将面前的敌人杀死。 102嗅到空气中挥洒的血味，抡动铳枪，发出精准的枪刃斩击，直接命中细田义行，将他的身体从空中斩落，刀刃切断隐形腰带，细田义行的身体在一阵强光闪烁中复现，他自动为自己注射治疗针，然后翻身从地上爬起，几乎像是没受伤那样迅捷。 “老板没有授权我杀死你，”102用枪刃指向细田义行，“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细田义行深呼吸。 力量如此强大，又有着策略和智慧来分析利害，之前还装作愚钝模样，试图降低自己的戒备之心。 自己还真是被一帮神秘强大的家伙盯上了。 “那欠你的老板一条命。”细田义行嘿嘿冷笑，“好，我就把神林九郎的名字从名单上往下移一位，让他在人世间苟活一会。” “以后可能还有地方用的上你。”102收回铳枪。 “我会去自救者结社。”细田义行背对102，以示自己无害。 他从雇佣兵们身上回收弹药和物资，随后，他像一条动物一样，灵敏地离开公路，往垃圾山上飞奔过去，消失在白色塑料堆积成的重峦当中。 已经改造得非常强大了。102目送细田义行远去。但还是不如魔力的强化效果。 102飞速跑回铁壳号，将它上行，向实金大厦返回。 她将魔力从脑海里抽去，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迁迁，迁迁……”102看着昏迷的杜迁迁，心生沮丧，这可怎么办呀。 脏兮兮的铁壳号回到实金大厦的机库当中，几个合成人女仆被安排任务，带水枪和抹布来对其进行清洁。 102将杜迁迁抱到法洛莎那里。 “多么漂亮的伤口啊，”法洛莎笑着说，“就好像一个刽子手本来要砍掉她的脖子，但砍偏了，只击中了她的头。” “是我做错了事情。”102抹眼泪，“我让铁壳号像头疯牛一样撞来撞去。” 法洛莎释放回复之律，杜迁迁一下恢复健康，她勐地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让身躯和记忆的状态达成同步。 徐炀听说她们回来，发觉她们用时极短，不知是否真的把细田义行的事情打探清楚。 “我不知道，”杜迁迁需要休息，神情虚弱，“我忽然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都是102干的。” “细田义行去了自救者结社。”102比划着，“他呀，他暂时放弃追杀神林九郎了。” “你把他打得半死？”徐炀怀疑，“让他跪地求饶？” “我不知道……”102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好像是威逼利诱什么的吧。” “你变聪明了。”徐炀蹲下来仔细观察102，“魔力起效了。” “我不能继续笨一点吗？”102伤心，“聪明人的世界好难懂。” “这是你自己决定的，”徐炀安慰她，“这是你的魔力，你的天禀。” “啊啊……”102苦恼地走开。 既然细田义行决定暂时放弃复仇，尼斯托公司便向神林九郎承诺，接下这份安保协议，确保整场婚礼都会正常举行，大幅减缓神林九郎的焦虑。 在神林九郎付钱之前，徐炀他们还是得把他当金主来看。等拿到钱，神林九郎的安危就不归他们管了。 婚礼拉开序幕。 相关宣传陆续展开，各家媒体都开始为婚礼造势，为好奇的人们介绍这场别开生面的联姻。 晚些时候，为了完善安保，徐炀准备跟莉拉一起去神林家族的婚礼地点实地考察一番，强化对环境的检索与控制，从而最大程度减少细田义行变卦的风险。 他收到a40打来的电话。 “老大！”a40说，“我从废品回收站里把匿名号偷出来了，还帮桐野怜世去了她的老家，把她变回大活人了。” “匿名号有很强的隐蔽性，坐它回安久市吧。”徐炀说。 “我听说最近有个很大的婚礼！”a40说，“我也想去现场看看！为我以后的盛大婚礼汲取经验！” “你？结婚？” “什么，看不起我！”a40不满，“我会和她幸福地走进婚姻！谁说我不行。” “那就让你去婚礼现场看看吧。”徐炀沉思，“田中太郎生产了很多跟你同型号、外观也很像的a系列机器人，倒是方便你混入其中，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a100。” “好，早就看a100不爽了。”a40点头。 结束通讯后，它转头看到桐野怜世一直盯着自己。 “干嘛，”它说，“我可不是说要和你结婚。” 桐野怜世摇头。 她指向婚礼的新闻报告，指出京都无限的高层都会位临现场，参加这次婚礼。 “七生结缘也会出现在现场。”桐野怜世说，“……帮妾身杀掉七生结缘，妾身就施展常樱神社的古老仪式，赋予你成为列岛洲第一武士的力量。”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就这么干。”a40带桐野怜世登上匿名号。 第三百二十七章 热射线 “这些人类愿意耗费5亿资金，只是为了筹办一场婚礼。”法洛莎说，她读到新闻，对这场婚礼十分好奇。 她裹着白色浴袍，坐在温泉旁边，享受汗蒸的感觉。 “婚礼最适合炫富了，”徐炀站在靠近通风口的地方，感觉数字心智都要被这环境给热坏了，“5亿里头还有4千万资金是准备付给我们的。” “排场很大呢。” “你想去看看婚礼吗？” “我当然想。”法洛莎故作矜持，“但我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一千年前你也出席过盛大宴会吧，那时候是怎么做的？” “那时候又没有人脸识别技术，扫描仪、摄像头、指纹验证和无人机。”法洛莎说。 “这好办，安保服务完全是由我们自己人负责的，没有人会惹麻烦。”徐炀说，“主要我也要去现场，亲自负责网安工作。” “这么认真？” “我得保证不出乱子，我们有违约金的。如果婚礼正常进行，我们接下来几个月就有很多钱能用来烧，维持公司各方面运作。而一旦风控失败，我们就不得不把实金大厦给卖掉。” “那我也去。”法洛莎倒不害怕失去实金大厦，而是担心徐炀人间蒸发。婚礼在神林家族故居举行，位于一大片人迹罕至的竹林中，距安久市50公里，若发生点什么意外，她还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 徐炀和她回到密室大厅。 “你昨晚订了很多书？”徐炀看到智能荧幕里的商贩面板，购物车里塞满各种各样的货品，绝大部分都是书，还有一些古董。由于路途危险，其运费是价格的十倍。 “古代抄本，记录着仪式细节，我需要重读它们来强化记忆，避免出错。”法洛莎勾起嘴角。 “你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你能不能体验到那种惊喜——打开泰西洲一些私人古藏家的网站，发现他们竟收藏着我亲自读过的一两本手抄卷。等它们运到了，我还能看到自己在一千年前留下的指纹和涂鸦。” “这些古玩家很可疑，他们要么是企业蛀虫，偷偷收藏这些神秘学资料，专等公司联盟衰弱再出手。要么干脆就是公司联盟留下来的卧底，准备引蛇出洞。” “所以我没有急着付款。”法洛莎把浴袍扔掉，换上正式的服装，“一直在等你呢，你……被小孩吸引了注意力。” “等她长大就好了。”徐炀吻了下法洛莎的脸。 最近他都是一个人休息，因为小傻瓜要抱着他的胳膊睡觉。这会儿小傻瓜被山野早苗抱去洗澡，他才有空来找法洛莎。 徐炀替法洛莎检查那些私人卖家，直到弄清楚他们的背景为止。 里头只有三分之二的商品是安全的，其他都是钓鱼程序，由公司联盟的特工和调查员提供，专门用于捕杀世界各地的秘仪团和神秘崇拜者。 “差点陷进去了呢。”法洛莎帮徐炀揉肩，“没有你真不行。” “他们还真是努力，”徐炀说，“他们某种意义上是人类的守护者。” “阻止不了我。”法洛莎轻蔑地说，“他们在和整个历史进程作对，我才是天命所归。” 他们走到密室外面的长廊上，木地板上铺满深褐色绣花地毯，贴墙的地方摆有几个铝合金大箱子，尺寸不一，堆满了等待法洛莎复原的杂物。 在法洛莎抬手之前，她看到电梯来到同层。 门开启后，山野早苗神情苍白地走来，双手捧着一个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小魔女。 “她死了？”徐炀问。 山野早苗神情苍白，不敢信任自己的回忆。 小魔女溺死在了浴池里。 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疯了，但其他小魔女们却嬉笑如常，根本没把这当成大事。 “去找法洛莎妈妈就可以了。”她们是如此轻松地面对死亡。 于是，她才把死掉的小魔女带到法洛莎大人这里。 法洛莎脸上挂着澹漠的笑容，山野早苗则恐惧地将死掉的小魔女放进一个空箱子，随后，她认真地向法洛莎鞠躬。 “拜托了！法洛莎大人……请救救这个孩子。”她说。 “放轻松。”法洛莎握紧右手，再松开。 鲜红色光芒一闪，殷红如血。 随着一阵低低的叫嚷声，那个小魔女一下从箱子里站起来，自己爬了出去，睁着眼睛东张西望，对山野早苗眨了眨眼，对徐炀挥手，而一看到法洛莎，立刻对她行礼。 “尊贵的法洛莎妈妈，感谢您将生命还给我。”小魔女说。 “下次要远离深水。”法洛莎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小魔女轻轻松松地离开长廊，坐电梯回楼下去玩了。山野早苗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 “孩子们不尊重生死，这并不好。”徐炀说。 “她们该尊重的是力量本身，当一种力量强大到足以征服生死，那么生死本身也无足轻重。”法洛莎微笑，牵起徐炀的手，“让我们去看来拉·玛杜莎吧。” 徐炀他们一起走向电梯，电梯不知何时被谁给叫走了。 等电梯回来的时候，门开启，他们看到小傻瓜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炀。 “你自己洗完了？”徐炀把小傻瓜捞起来。 小傻瓜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一个方向。 “我不觉得应该给她做什么植入物手术来强化智力，”法洛莎说，“这就是她的天性和能力，这就是她应该表现出的形态。魔女应该和植入物技术完全隔绝才对，我们天生的形态就足够完美。” “这你说了不算……”徐炀把小傻瓜举到电梯按钮附近，“按下4，宝宝。” 她伸手按了一下4楼。 “……回到之前说的。”徐炀往下说，“你不能按你的喜好来决定魔女应不应该装植入物。这是个私人问题，应该完全由她们的自由意志决定，如果她们觉得人体改造有好处，那她们就该接受手术。” “她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到了4楼，他们穿过走廊、防爆门和密闭消毒间，来到婴魔女养育所，来拉·玛杜莎的育婴箱贴上了特殊的标签，证明她有着特殊地位，是法洛莎亲自关照的对象。她的身份确实特殊，从人类的边缘社会中被遗弃，最终又被人类所救，出生尹始就进入实金大厦，被法洛莎亲自命名。 自从在白大褂那里做过手术，来拉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只是均匀地呼吸。每隔一段时间，奶瓶就会下降到能让她吮的地方。 “打开它。”法洛莎命令。 山野早苗输入密码，把育婴箱打开，察觉到空气中的细微变化，来拉轻微抖动她那发红的小手小脚，在粉色小床单上晃荡。 “你能挡住她的光吗？”徐炀捏了捏小傻瓜的脸，然后把她举到来拉的育婴箱上面。 小傻瓜伸出手，万事俱备。 “睁开眼吧，我的孩子。”法洛莎轻声说。 山野早苗屏住呼吸。 来拉睁开她的眼睛，一双炽热的红色激光迅速爆破射出，打在空气中的无形气墙上，持续了大概075秒就消失了。 小傻瓜好像很不适，她的少少魔力被完全耗尽，如今虚弱，趴在徐炀肩膀上。 相应的，来拉的婴儿级魔力也已经全部用光，她睁大眼睛，向法洛莎伸手，彷佛在祈求她的怀抱。 “热射线，我只听说过，是特别强大的魔力，可以扫平一切。”法洛莎将来拉抱起来，轻轻晃动，她发出细碎的伊伊呀呀声，自觉地寻找法洛莎的波。 徐炀接入环境测量读数面板。 “她刚才双眼释放出的能量很强，跟单发激光步枪的射击差不多。”徐炀点头，“这孩子才出生10天，就已经赶上人类三百年来的技术进步了。” “还只是开始。”法洛莎抚弄来拉的小脸蛋，“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把她培养成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过去人类稀少，魔女也少，大多数时候只有1名女皇同期存在。可现在不一样，100亿人口生出的魔女数量超过历史上任何时候，强大的魔力类型也随处可见。我会培养出一支女皇级别的魔女军团，成员都是我的孩子，来拉·玛杜莎会用她的热射线毁灭航空舰队。” “她们可不止是你的孩子。”徐炀说，“她们有自己的生活和抉择，你无法控制她们所有人。” 小傻瓜就是证明，她只贴近徐炀，对法洛莎不是特别喜欢。 此时的小傻瓜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法洛莎身上，用一种同情而睿智的目光看着她，让法洛莎感到十分烦恼。 这还只是3岁，等到23岁，又不知多可怕了。法洛莎暗道。 “所以魔女之中也会产生分化，有的聪明，有的就只是……小傻瓜，看看她那呆样。”法洛莎不满。 “呱。”小傻瓜说。 “她只是特别。好了，大的在后面。”徐炀一只手抱小傻瓜，一只手去打印当初白大褂的手术报告，“白大褂发现来拉是双魔力持有者，热射线只是她的第一种能力，另一种还不为我们所知。” “我很期待。”法洛莎亲了一下来拉的小脸蛋，然后把她放回到育婴舱中。 来拉睁着眼睛，观察这个世界，眼里冒出一些小小的红色火苗，但并不严重。 “我会保持她仰卧。”山野早苗说。 “刚才，她应该是把母亲怀里积攒了10个月的魔力都耗尽了。”徐炀说，“等她长大后，怕是每天早上醒来一睁眼就会打穿整个宿舍。” 山野早苗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感到害怕。 “没事。”法洛莎望了一眼山野早苗，示意她安心，“在那之前，要准备魔力限制器才行，我们能弄到吗？” 徐炀想到黑火革新用来控制魔女们的限制器。 “那是保密科技。”徐炀说，“等击败黑火革新我们才知道，现在嘛……让我们先去参加婚礼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A100 婚礼的宣传太过铺张，人尽皆知。 当徐炀问谁也想去婚礼现场转转的时候，魔女部的成员除了潘瑞尹和风间宫理都很感兴趣。 “哗，结婚！”102很喜欢，“去看看他们怎么一起睡觉的吧。” “他们不会在宾客面前做那种事的。”徐炀说。 “婚礼应该要吃蛋糕才对。”浅梦说，“白色的蛋糕堆得跟高塔一样，谁不喜欢呢。” “姐姐呢？”102望向101。 “我不去。”101打算教训一下102，让她感受一下彻底远离自己的滋味，婚礼地点离实金大厦有足数50公里距离。 “姐姐不去我就不去。”102往后一坐。 “嘿，你要错过一大堆东西了。”浅梦很得意，“我会带现场照片回来，你只有看的份。” 听到浅梦的话，102急得撅起嘴，眼眶一红。见状，101连忙挽起她的手。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101安慰。 “迁宝呢？”102乐了，然后东张西望，寻找杜迁迁。 “自己屋里待着吧。”徐炀去问杜迁迁的意见。 他敲门，听到允诺后进去，杜迁迁趴在床铺上，两只光脚一晃一晃，恰好正在刷有关婚礼的资讯，看得目不转睛，等徐炀说到带她去神林九郎的婚礼时，她更是激动万分，慌忙爬起来。 “好啊！”她语气激动，“这场婚礼！就在安久市郊外……如果错过的话我会后悔死的！” 徐炀看了一眼杜迁迁正在浏览的新闻，据角屋传媒的记者报道，婚礼现场将邀请1000名宾客，包括家人、朋友和商业伙伴，很有排面。 考虑到安全问题，大部分人收到邀请，但只会远程线上参加，大概就100来人会出现在现场。七生结缘也会到场，代表京都无限献上祝福。 除了在竹林中举办的正式婚礼之外，希盛旗下上百家酒店也会在婚礼当天举办规模盛大的庆祝派对，充作遥贺，相关的电视节目和实况转播将在全球340家媒体服务平台同步放送。 尼斯托公司负责维护当地安保，希盛工业集团负责巡逻北部列岛周围航线，避免黑火革新的敌对部队前来滋扰。希盛正在开动产能，以下饺子的速度制造军用穿梭机，或能在一两年的整军备战之后反攻泰亚群岛，报一箭之仇。 “那就跟我们一起出发吧。”徐炀说，“以你的机灵才智，还可以帮我们解决许多突发事件。” “我这就收拾东西。”杜迁迁很兴奋，跑下床，打开自己的衣柜去收拾东西。 徐炀翻阅新闻页面，记者也列出了婚礼双方的基本情报。 神林九郎今年38岁，血统上可谓正统，他是本间纪子首位丈夫神林一夫的后代。作为最早和希盛达成合作的豪族，神林家族的权势扶摇直上，最终大大超过了曾经与其平起平坐的其他贵族。 在“希盛的儿女”当中，神林九郎的水平相当出色，早早接过母亲神林熙美的工作，亲自负责希盛地产集团的运营。 婚礼的另一方，是市长的女儿大原里纱，今年22岁，从泰西洲留学归来后，她一下就被神林熙美选中，认为她是最适合其子的媳妇。 大原里纱无论外形还是学识都相当出色，能帮神林家族解决许多管理层面的麻烦事，还方便神林家族借机进入安久市。 总而言之，一场最高规格的婚礼。 “音乐家、乐队和自助餐都有吧。”102很期待。 “还会有希盛的士兵，以及柳川文彦。”徐炀说，“这些希盛的本家人必定会到的，所以你们确定要跟我去的话，务必要谨言慎行，做好伪装，不要和任何外人交谈，贯彻保密条例。” “是！”102对徐炀敬礼。 最后，考虑到a40也想来，徐炀还得准备一下。 它毕竟是大逃犯，为了掩盖a40，徐炀找到和它一样的机器人a100。 如此，先让a100在人们面前晃一圈，等a40到了，再让a40出现，a100熘走，这样一来就能让a40合情合理地出现在婚礼现场。 田中太郎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宣传a系列合成人，向大家证明它们性能优良、实力出色，于是很爽快地把a100借了出来，它是首批a系列合成人中最后一个被生产出来的，内部系统文件经过优化更新，比a40要清楚很多。 “唔哦哦……这里就是实金大厦，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a100带着佩刀和自动手枪造访新世界机关。 浅梦和102正在熘达，看到a100上楼。 “嗯？a40？”浅梦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浅梦当初赌钱在a40身上，还赚了不少，因而对a40很有好感。 “初次见面，在下名叫a100。”a100向浅梦鞠躬。 “笨蛋浅梦，a40可是洲际罪犯，怎么敢回来！”102嘲笑。 “哼。”浅梦跑走了。 “如果给诸位添了麻烦，在下真是十分过意不去。”a100语气中充满歉意，“a40前辈是在下十分敬重的合成人，希望未来能与a40前辈见面。” “所以你认识a40。”102好奇，“你看起来跟它几乎没有区别呢。” “不敢说，”a100摇头，“a40前辈非常厉害，在下还有很多要向它学习的。但是，早在当初，a40前辈和在下受雇于同一家安保公司的时候，a40前辈曾……” “它比a40无聊好多呢！”102不耐烦，跑了。 a100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往楼上走。 “啊，总算到了。”徐炀看到a100，跟它握了握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起把这场婚礼保全的单子给搞定。” 虽然面部结构和机体模具完全相同，但徐炀一看到a100就感觉很靠谱，由此和a40区分开来。 “是，在下一定不遗余力。”a100点头，“无论有任何敌人出现，在下都会利落地将其斩杀！” 徐炀驾驶紫风号，带领法洛莎、杜迁迁、101、102、浅梦和a100，跟随莉拉一起去神林家族故居，到婚礼现场观礼，同时尽其所能避免任何突发事件。 一到神林家族故居，大家就都很兴奋，这地方风景秀丽、环境幽僻，有着城市生活无法提供的自然美景，而且平时绝不对外开放，是神林家族私产，无论设施还是园林景观都非常精美。她们一下被迷住，对景色赞不绝口。 最后嘱咐了一遍，要求她们小心谨慎，随后徐炀便扮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网安人员，去和莉拉汇合。 “主人，神林九郎以及大原里纱要和我们谈谈。”莉拉说。 “那我们就去见这对准夫妻一面吧。”徐炀道。 他们穿过清幽的走廊，来到茶室，非常僻静，门口只有两个莉拉的手下在看守，他们向莉拉敬礼，然后背手而立，一言不发，姿态十分专业，都是按照准军事单位训练的。 莉拉走进房屋，徐炀没有进去，扮做修网线的样子，提箱子来到旁边的厢房，顺势接入整座古典宅院的监控系统，观察这对未婚夫妻。 屋里只有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两人。 神林九郎看起来非常精神，梳着寸头，一副干练企业家的气质，穿正装，打蓝色领带，跪在草席上，面前摆着全套茶具，对莉拉微笑。 大原里纱也跪坐在神林九郎旁边，她穿着为新娘准备的贵族式礼服，浅粉色樱花纹绸缎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段，皮肤白皙，也是十分和蔼的女子，的确和神林九郎非常相配。 莉拉的出现明显让他们十分高兴。 “啊啊，尼斯托女士，快请坐。”神林九郎很有礼貌，站起来邀请莉拉入席，“尼斯托公司是里纱的父亲跟我们亲口推荐的，我们也完全信任尼斯托公司的专业程度。那么，我和里纱的婚礼安全服务就拜托您多多费心！” “我司会提供优质的安保服务。”莉拉说，“确保现场不受打搅，宾客的安全得到保障。” “老实说，还是在安久市办婚礼更加安全，”神林九郎说，“可我还记得奶奶跟我说的话——阎魔是带来不祥的厄运妖怪，我当初在安久市不幸目击过阎魔，那种心理阴影至今长留。哎，不得不回到神林故居来，希望历代先祖能保佑我，彻底免除阎魔的诅咒。” “原来如此，”莉拉说，“我们当尽心尽力完成安保任务，阻止任何打搅。” “这是很重要的，”大原里纱语气柔和，“希望婚礼的喜庆氛围能够冲散九郎心头的不安。” “和虚无缥缈的妖怪幻觉相比，现实中的压力还更可怕一些。”神林九郎揭开自己的袖管，展示自己彷生手和原生手臂之间的接缝，“12年前，一个叫细田义行的男人无故袭击了我，这真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阴影，被一个疯子那样威胁……如今他脱狱而走。” “我们会确保监控细田义行的下落。”莉拉说。 “是的，我这边有一些线索。”神林九郎说，“我们安插在自救者结社的间谍回报说，细田义行到他们那边去了。” “以他的履历来说，进入那座反公司主义者云集的原始社区也不奇怪。”莉拉说。 “如果它真的愿意呆在那里也好，”神林九郎叹气，“但在几小时前，间谍说细田义行又离开了结社……” 神林九郎屏住呼吸，神情绝望。 “他一定是冲我来的。”他说。 “九郎非常担心这件事，还加深了……癔症。”大原里纱很担心。 “我们已经收集了许多相关资料。”莉拉说，“只要细田义行一出现，我们就会立刻将他拿下，绝对不会让他影响到现场的安全。” “对，还有……”神林九郎说，“本间纪子大人亲自过问我的婚姻，并且把家族的忍者、魔女以及她的侍卫柳川文彦都派来了，他们坐希盛专门的穿梭机来，上面应该还有我的其他兄弟姐妹，像黑川家、小岛家的人们，请务必到时候放行。” 对于希盛的自家人，莉拉这边也有预桉。 “明白。”莉拉点头。 神林九郎向莉拉深深一拜。 “请让我和里纱能够平平安安地完成这场婚礼，这对我和里纱来说非常重要，拜托了。” 莉拉微微点头。 关系到尼斯托公司的声誉、资金和一切。 她决定全力以赴。 “赌上我莉拉·尼斯托的尊严，绝对让这场婚礼不受任何打搅。”她说。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乡间漫步 老一代神林家族成员被送上了太空站的服务器，神林家族的故居因而越发荒僻，即便宾客陆续进驻，也丝毫不显拥挤。 宅院最中央是几座彷古式样的大宅，鳞次栉比，都被翻修过，目前居住着神林九郎、大原里纱和他们最亲近的亲朋好友。 此外还有若干座厢房，平日是为家族分家成员准备的，如今则成为法洛莎一行人暂住的僻静角落，这些屋子之间距离开阔，设置有非常秀丽的小型庭院，石制走道两侧满是草丛与鲜花。 “好久没来到这么干净、又这么安静的地方了。”法洛莎走到木质栅格窗户边上。 放眼望去，她便看见一条蜿蜒曲行的溪流，流水潺潺，清晰可辨，在深秋气节中倍显清澈冷冽，叫人忍不住想走到水中。 “我们毕竟是社会动物，”徐炀站在她身边，“倘若只强调社会性，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动物性，而动物需要时不时回归自然环境。” “你说得对，让我们到竹林里去。”法洛莎指向溪流背后的那片幽深竹林，轻佻地看了徐炀一眼。 徐炀把她拦腰抱起，离屋便走，涉水过溪，一并来到竹深幽邃的地方。法洛莎躺在他怀里，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望着周围的寂静景色。 “这根竹子怎么样？”徐炀看见几根17米高的老毛竹，竹叶繁复，分割天光，留下细碎的阴影。 “我怕竹子被我们给弄断了，它们长这么久也不容易。” “你杀人不眨眼，但是却很关心竹子的命运。” “竹子又不会倒戈相向。” “那就只有草地了。” “石头呢？不是有那种天然圆石吗？” “噢，那边有一块。” 一块布满青苔的大岩成为就事之所，汗水涔涔，染石留痕。 “感觉怎么样？”徐炀问。 “这是产品消费测评吗？我必须给五星才会再来一次？” “也许是。” “那就五星。” 午后，法洛莎和徐炀在竹林里散步。 他们难得有这种毫无负担的感觉，故而倍感珍惜。城市生活、神秘符号和网路基站都离得太远，变得虚无缥缈，无需挂怀，周边只有纯粹宁静的自然环境。 “就当做我们是两个游魂吧。”法洛莎拉着徐炀的手，“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关心和打理，我们要的只是看着。” “好啊。” 他们自由地漫步，全身心去享受新鲜空气和村居风貌，他们发现神林故居的规模很大，除了主家的豪宅和分家的厢房之外，走过七八里路，他们就看到了草坪上的一座大型谷仓，旁边则是座铺满茅草屋顶的柴房，墙壁斑驳剥落，估计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12名穿着希盛集团制服的年轻人在附近工作，收集并分拣食物与柴火，他们皮肤白皙、举止温文尔雅，似乎受过不错的教育，和他们在城市里的同业者一模一样，做好了为企业家效力的准备，只是形式不同。 越过草地，山上背阳的地方没有长竹子，而是修起了漂亮的牧场，几个准备参加婚礼的客人在骑马，附近的金属畜栏里养着粉嫩而肥的猪，都是精心培育过的品种，并不显得脏臭。客人带来的小孩们对这一切都感到很新奇，对所见动物指指点点，他们只见过被送到家里的成品鲜肉，尚未见过它们惨遭毒手之前的样子。 等到了山麓边缘，徐炀和法洛莎看到一座依附于神林家族的农场村，整个村子有60多户人家、300多亩水田，除农民之外还有带枪的猎人，负责为山上的富人提供有机食品和新鲜野味。 一辆白色穿梭机停在村子中央，村人三五成群，往上装一筐筐秋熟的柿子，每个柿子都很饱满，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筐体上没有任何标签，绝不对外出售。 “我就希望住在这样的地方。”法洛莎坐在山坡上，望着起伏的绿色山峦，“特别的安静。整片山都是神林家族的产业么？” “对，再往山北走一点，到香根山附近，还有神林家族的天守阁。早在他们跟本间纪子搅合在一起之前，他们就是乡下的大地主了。” “本间纪子睡服了所有人。” “神林家族是第一个，而他们也心甘情愿，这是他们加入公司主义体系的最好方法。”徐炀站起来，“这一切在冬至日那天又要重新洗牌。” “如果希盛崩溃，”法洛莎说，“整片山峦就归我们所有。” “何止，”徐炀望向远方，“若是希盛集团土崩瓦解，北部列岛拢共七座岛屿，每座都可去。” 法洛莎微眯着眼睛。 “我可以屈尊当这七座岛屿的女皇。”她说。 “动心了？”徐炀说，“但如果你想取代希盛，你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正统性。” “……正当的统治权。” “对。”徐炀点头。 有力量就够了。法洛莎本想这样说，但她又醒悟过来，是的，力量确实可以用来塑造正统性，但前提是，她必须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否则的话，基于暴力的统治，必会被更强的暴力给终结。 “很难。”法洛莎说。 “是啊，古老神秘者们都倾向于否定你，”徐炀看着法洛莎，“就是因为你一点正统性也没有，它们肯定不希望一个出身平凡的魔女往上窜，所以我们的势力越强，神秘者们的敌意反而越高。还有大多数人，他们也会深思熟虑，不会轻易地做出认可。” “只有公司有正统性。”法洛莎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目前还在以公司的形式活动，这是最容易被人们接受的存在形态。” 法洛莎往后仰，躺在山坡上。 “白手起家真难啊。”她说，“为什么我的父母是平庸的村民呢？” “我们已经度过了最困苦的阶段。”徐炀往村子的方向走。 “你去哪？” “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 “回来。”法洛莎让徐炀躺在她身边。 “干嘛？” “我们日落再回去。”法洛莎闭上眼睛，牵住徐炀的手，“在那之前，我们要一起做梦。” 另一边，神林九郎确认了婚礼的时间，就在2天后。 整座宅院忙碌起来，职业管家们来来往往，将新运到的家居机器人拆封，让三头六臂的巧手先生们去处理婚礼上要用的食材，同时对整座房子进行大扫除，还要为所有宾客提供美味的食物。 一个传菜机器人漂浮在空中，将巨大的食物箱送到厢房区域，端端正正放在门口，拢共垒了8个铝合金餐盒。 等它走后，102迅速探头出来，东张西望，一口气把8个餐盒都抱起来，转身走进屋子。 “开饭啦！”她把餐盒放到里屋。 “啊啊！” “终于！” 小魔女们很开心，总算到吃饭时间了。 她们渐渐不喜欢这里，等一开始的新奇感消失，她们就嫌弃老房子床铺各种硬，蚊虫是何等多，天花板破损，墙壁不防潮，因而变得兴趣缺缺。 唯有开饭时间能让她们脸上重新露出笑意，得益于大量高级厨师的工作，现场提供的食物非常丰盛，而且一天提供六次，额外提供了早午餐、下午茶和夜宵。 “我不吃了，我要出去。”杜迁迁变了个模样，准备跑路。 “你去哪？”102好奇。 “骑马。”杜迁迁要体验新奇事物，“附近有个养马场呢。” “一定会被马踹死的吧。”102想到杜迁迁的倒霉体质。 “啊——”杜迁迁思忖再三，坚信这只是令人不安的迷信，“不会每次都那么倒霉的。” 言罢，她便离开厢房，准备去骑马。 “你会吃东西吗？机器人？”102望向a100，“a40不怎么吃东西的呢。” “在下可以播放和运行相关的进食程式，但在下的运行能量主要来源于电池，而非食物，所以通常情况下，在下吃的东西不多。”a100说。 102刚想问下去，就收到莉拉发来的消息。 “去穿戴魔女盔甲，准备作战。” “我在吃饭呢。” “这是命令。” “那好吧……”102被迫离开饭桌，跑去找自己藏在箱子里的盔甲和面具。 她离开后，a100又失去了聊天的对象，抱着刀站在墙壁一侧。 紧接着，101也收到莉拉发来的消息。 “把a100带上，去干掉a40。然后再带102过去参战。最后带徐炀大人和法洛莎前往现场。”莉拉发讯。 “干掉a40？” “它带着细田义行和桐野怜世偷偷摸摸爬上了山，我不想看到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宾客视线当中。” 第三百三十章 复仇之魂 有仇不报，是为非人。 a40、桐野怜世和细田义行组成了复仇小队。 桐野怜世要杀掉七生结缘，细田义行要杀掉神林九郎。a40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但它知道自己要大干一场。 现在，桐野怜世手里的底牌非常有限，她最依靠的社长身份，如今已经毁弃，而且还正在遭受七生结缘的追杀。 只能铤而走险，先发制人。 “是这了。”桐野怜世为a40和细田义行手指山上的大片竹林。 竹林规模广阔，其间掩映着若干座式样精美的古典宅院，房舍高墙细瓦，经古而存，象征着豪族的悠久历史。 看到这样的建筑群，a40眼见单调，桐野怜世联想起自己的老房子，细田义行则感到无尽憎恨，就是这些显贵们，从过去繁荣到今天，倘若没有人奋力一搏，他们还将继续统治未来，他相信自己是打响第一枪的斗士，即便他死在这条复仇之路上，未来的人们也会前仆后继。 有一条小路可以隐秘上山，桐野怜世走的就是这条路，她来过神林家族的故居，因而知道周围地形详略。 道路寂静，泥泞路面被晒得干硬，显现出不同层次的龟裂痕迹，两侧草丛茂密，几有半人高度。 几棵高耸古树零散点缀，倚石而起，似在静静凝视他们。数百年历史中，它们见过不少忍者、杀手和野武士寻这条小径上山，向神林家族发起袭击，也见证过他们如何惨遭杀戮，尸首悬挂在院墙外面。 在上山杀人之前，a40示意他们停下。 它要问问老板的意见。 但是，没有成功。 “我联系不上老板。”a40蹲在草丛里，它脑袋里的通信芯片性能不怎么样，毕竟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它会出现在偏僻郊野。 “你们真是最不靠谱的组合。”细田义行驻足，回头讥讽，“没有计划，没有策略，我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为自己的人生复仇，只有这一次机会。”桐野怜世循循善诱，“你不能把自己的才华和愤怒浪费在一群酒鬼当中。我一直都听说过你的事迹，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一点也不幸运，你明明靠的是关系网，”细田义行冷笑，“你也是那些大人物里的一员，不是吗？想追踪谁就追踪谁，没有人在你们面前拥有隐私。所以你会派人来找我，让我加入你的复仇。” “你觉得你在那里会很安全？你也知道职业忍者们盯着你，若不是我们悄悄把你带出来，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我有自保能力。而且我答应过一批比你们看起来更专业的人。”细田义行说，“他们说。只要我保持耐心，之后我有的是时间复仇。” “他们在撒谎，他们怎么可能痛痛快快地允你杀人。”桐野怜世说，“你帮我杀死妖怪，我愿意帮你杀死神林九郎。事成之后，你不仅能看到神林九郎的尸体，你还能轻松地离开安久市，前往泰西洲，远走高飞。” “航空港的检查那么严密，我怎么走？”细田义行只觉得自己遭到愚弄。 桐野怜世拿出一张特保卡，看着那金光闪烁的卡面，细田义行沉默了。如此高等级的特保卡，可以蔑视一切公司规则。 “我自己的特保卡是没用的，因为我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桐野怜世手指转动，将特保卡背面的副卡划出来，“但这张副卡还是有很强的效力。” “你愿意给我？” “只要杀掉那个怪物，我在尘世间就没有挂念了。”桐野怜世说，“你所羡慕的一切，钱、财富、特权，我会全部赠给你。” “噢，还有我的无敌力量！”a40抬头，“我要成为列岛洲最强武士！” “你也会有你的那一份。”桐野怜世承诺。 由此，桐野怜世稳住了细田义行和a40。 “我的关系网还告诉我。”桐野怜世抬头，“那个伪装成我模样的大妖怪七生结缘，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我们头顶上，她选我们头顶这条空中道路上山，因为她也觉得这条路径十分隐蔽。现在轮到我们伏击她了。” “好！在这里等着。”a40蹲在草丛内。 “我可以击落它。”细田义行爬上一棵古树，“只要你说的那艘穿梭机出现，我就把它轰下来。” “拜托各位了。”桐野怜世微微点头。 结束掉这一切，早点结束掉这一切。桐野怜世心情十分压抑。一定要杀死七生结缘，彻底结束自己二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悲惨存在。时至今日，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唯有忏悔可言，她不能放任自己或七生结缘继续活下去。 是自己和七生结缘之间的明争暗斗害死了北部列岛的许多无辜人。桐野怜世暗想。自己醒悟了，知道必须以死谢罪，而七生结缘却还没有，她甚至还在运营京都无限。 那么，自己也只能这样做，才能带七生结缘一起清醒。 a40看着桐野怜世那张混沌的面庞，回归原先身体后，桐野怜世的状态反而更加怪诞了，它也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干下去，但是，算了，思考不是它的强项，先打打，等到打不过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埋伏了大概2分钟，随后101就带着a100瞬移到他们面前。 “什么人！”桐野怜世一惊，迅速拔出手枪。 101一言不发，瞬移到桐野怜世身后，试图用佩刀杀掉她，但藏在树上的细田义行迅速开枪，子弹击中101的盔甲，一下让她流血。 细田义行大感意外。 对方的形貌让他极联想起之前交战过的那个魔女，但她明显比眼前这个要硬太多了，根本就不是枪弹能够击败的。 一枪得手，细田义行便专注于继续开火，准备击杀这个魔女。 101中枪之后，立刻以自己的存系为最高考量，消失在现场。 又把a100丢在路上。 虽然孤身一人，但a100要战斗。 “在下是来拦阻你们的！”a100手握长刀，“在下不会让你们随意通过！” “a100!”a40从草丛里跳出来。 “a40前辈！”a100十分激动。 “吃我一刀！”a40将刀锋指向a100。 它从来都不喜欢a100，因为参数是公开的，造访企业的大家都宁愿雇佣a100，a40永远是无人问津的一个，直到它遇到自己的第一个富哥们，那成了它生涯的开端。 “……那就来吧。”a100挺刀直立。 双方向彼此发动急速斩，刀刃在空中交汇，锋利武器对撞在冲击路径的正中央，随着一声刺耳、锃亮的金属交击声，两名合成人武士越过彼此，翻滚着落在对侧的泥地上。 起身，收刀，动作完全同步，毫无异样可言。 然后它们一齐扑倒在地，身上被斩的地方冒出灼眼的电火花。 “啊——”桐野怜世错愕，没想到敌手如此强大。 “可恶……”a40艰难地爬起来，它经验更加丰富，而且为了参加巨蛋比赛而加固过，大大减少了自己受到的致命伤害。a100是已经扑地了，没有再起的可能。 “穿梭机来了！”桐野怜世抬手指向空中朝神林故居行驶过来的小型粉色穿梭机，被两艘同样粉色涂装的军用无人机保护着。 为了隐秘、低调和节约开支，七生结缘只带了两艘无人机作为护卫，也是无奈之举。 见到这艘准备前往婚礼的穿梭机，细田义行立刻从古树上高高跃起，以足部的强效推进器支撑自己升空，有如鹰隼，随后张开双臂，胸口的导弹巢开启，从中嗖嗖掠出大量电磁干扰弹，朝穿梭机轰炸过去。 察觉到电磁弹靠近，两艘无人机迅速开始机动。而七生结缘并不会驾驶穿梭机，此时只能匆忙按下紧急弹射按钮，把自己的座位舱从机身那里分离出来，迅速朝下坠去。 “她掉下来了！”a40看着七生结缘的座舱像蚕蛹一样向下飞坠。 细田义行的单兵火力十分强大，一只手朝向上逃窜的无人机释放热追踪导弹，另一只手化作重型机枪，朝七生结缘的座舱不断开枪，将整座舱体打得千疮百孔！ 逃生舱运作异常，无法保持稳定，坠地时便爆炸成一团火花。 死了。 七生结缘死在了爆炸当中。桐野怜世捂住嘴。 “终于结束了。”桐野怜世喃喃道，她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不需要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难过，因为她亲自弥补了这一切。罪魁祸首有两个，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她已经杀掉了一个。 因此，当101带102瞬移到现场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动容的。 “好啊！”102指向细田义行，“又是你！” 细田义行知道打不过102，眼见无法抵敌，迅速逃离现场，准备日后再战。不过他也问心无愧，毕竟他的确没有对神林九郎下手。 只剩下a40和桐野怜世在现场。 102跃跃欲试，准备抓捕桐野怜世。 “让开，a40！”102握拳，“我要把这女人拿下！” “我早就想跟你过过招了！”a40瞄准102的心口，“我要让你见识下合成人的力量！” 紧接着，莉拉也被101带过来。 “枪声会吓到客人，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功夫去圆谎吗？”她说，“你犯下滔天大罪，a40。” “你无法动摇它。”桐野怜世语气冷漠，“我知道它是个非常坚强、非常勇敢的合成人。” “它可以试试。”莉拉拿出狙击枪。 “哼，你也来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a40恶狠狠地说。 101消失在他们面前，随后将晒太阳的徐炀和法洛莎带了过来。 “你在这干什么？”徐炀皱眉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a40。 法洛莎打量着桐野怜世的狐怪外形，这是她遇到的奇怪魔力。 a40转动手里的刀刃。 荒野，孤胆武士，强敌。 “战斗吧。”桐野怜世轻声说，一只手搭在a40肩头，“时候到了。” “你跟谁说话，我不认识你。”a40推开桐野怜世，跳回到徐炀身边。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环球旅行 “你……”桐野怜世错愕。 “我一直都是他们这边的啊。”a40说。 莉拉将狙击枪收起。 她神情冷漠，知道自己必须把事态最小化，于是向下属各保全单位授予指令，要求他们隐秘行动，封锁这条上山小径，以免其他人试图查探。 同时，她命令武装人员在山郊其他区域开枪射击，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将事故总结为武器测试与野生动物驱逐。 有关此事的一切消息，除亲历者之外的人，只能得到莉拉提供的官方报告。 紧接着，她就亲自前去搜索和调查七生结缘穿梭机的残骸，并回收那两台被击落的武装无人机，以免它们继续散播事故信号。这一系列事件非常麻烦，莉拉必须做得尽善尽美，以免任务提前终结。 有莉拉负责善后，其他人心稍安，目光便都落在桐野怜世身上。 走到这地步，桐野怜世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又像是发出微不可察的笑声，令人捉摸不透。她的万相魔力始终外放，从未消散，故而在人们眼中呈现出不同面貌。 她在徐炀眼里是娴静、诱人的美女，在其他人看来则像狐狸魔怪。除此之外，桐野怜世还在莉拉与a40的机械视觉中呈现出旋涡般的朦胧混乱，略带狐狸的幻形。 “那么就结束了。”桐野怜世温柔地向他们鞠躬，“妾身将这个世界的历史还给你们，之后就请开辟自己的故事吧。” 斜阳已逝，晚霞漫天，有虫鸣渐起。 桐野怜世一直保持克制和平静，直到法洛莎走向她。 法洛莎用纤长的手指捏住桐野怜世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抬，就像检查病人那样观察附着在她面部的魔力。那不是纯粹的魔力，而是被狐狸妖力侵蚀过的结果，令法洛莎倍感兴趣。 “你和狐妖的关系很密切，不是吗？”法洛莎说。 “它已经死了。”桐野怜世艰难地开口，法洛莎给她一种很强的压力，胜过她见过的其他神秘玄怪。 真奇怪，即便桐野怜世从没见过法洛莎，但看到法洛莎的瞬间，她仍一下意识到对方是魔女。 七生结缘死了？徐炀望向穿梭机的残骸。倘若真是这样，京都无限很快会更新换代，一如桐野怜世所说，她们两人会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这里信号环境很差，检查完穿梭机残骸后，莉拉快步向徐炀返回，然后向徐炀无线传输她的侦察报告。 据泥土上所留下的挣扎痕迹、脚印、气味以及血液，她发现七生结缘变成一只巨大的狐狸并逃走了，似乎是被这一切给吓到，所以显出原形，匆匆逃窜。 回复之律对活物和死物的作用有所区别，七生结缘如果死了，倒还可以正常复原。如果这样逃走，那又有别的麻烦，更何况它现在变回了大妖怪的形状……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看应该限制游客出行了，”徐炀发讯给莉拉，“我们乡间散步的时候看到很多员工、宾客和家禽家畜，如果七生结缘随便抓一个来吃，我们身上的麻烦就大了。” “主人，请给莉拉一次机会。” “莉拉……” “这是尼斯托公司第一次承接大型安保活动，如果失败的话，莉拉会对自己感到极度失望的。”莉拉说，“曾经承诺过，要以自己的尊严为赌注，即使现在全局有失控的风险，莉拉也绝不会放弃，一定会把七生结缘找到，不负众望。” “就按你说的来吧。”徐炀同意。 “另外，请务必把a40处死。”莉拉说。 随后，她便离开现场，亲自前去搜捕七生结缘。 a40。 徐炀和莉拉的通讯是通过短讯息完成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七生结缘变成大狐狸逃走。徐炀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桐野怜世，决定暂时不把消息透露给她。 “先把她抓起来。”徐炀看了102一眼。 102不喜欢抓人，但没有办法，她走向桐野怜世，希望对方能尽量配合，而桐野怜世也没有挣扎意图，只是向102微微鞠躬。 “请随意处置妾身。”她说。 于是102把桐野怜世用绳子缚了，然后对她搜身，找到她的特保卡、现金卡、手枪、手写笔记和钥匙等随身物件，接着就把桐野怜世押到僻静之处看守，等待下一步处置。 接下来便是a40。 “你在这干嘛。”徐炀打量它，然后看向被击败的a100，“你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为何对自己的兄弟动武。” “它还试图攻击102。”101疗伤之后，冷漠地看着a40。 “我喜欢战斗。”a40爽快地说。 “但你从来没考虑过可能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徐炀说，“你知道你出刀后敌人会怎么应对，却从没想过你做了某件事后，其他人可能会有什么反应。” “我的社交接口没有这么丰富的功能。”a40说。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非一个机器杀手，你就要腾一点空间给它。向a100学学吧。”徐炀说。 “它已经倒下了。”a40说，“证明我比它强。” “强的有限。”徐炀看到a40自己身上的伤口，他转向法洛莎，“帮个忙，拯救一下这个合成人，然后我们就能回去休息了。” “我们有一个无脑武士就够了。”法洛莎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施予恩惠，让a100复原了损伤。 a100完全湖涂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坐在地上，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同步，然后看见a40，仍然高兴。 “a40前辈！”它说。 “我不喜欢它！”a40指着a100，“它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喜欢阿谀奉承。” “说点好话还没到阿谀奉承的地步，”徐炀摇头，“走吧，a40，带我去匿名号那里，让我们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去的地方。” a40带徐炀来到山野郊外的偏僻地带。 匿名号停放在林间空地当中，阳光斜照在它菱形的黑色外表上，它是如此低调，没有任何涂装和商标，令徐炀十分怀念。他抚摸匿名号坚固的合金外壳，细察之下可见若干划痕，这艘穿梭机曾在鼠潮的围攻下逃出生天，见过会津城的大街小巷。 “到头来还得是你。”徐炀拍拍匿名号，转向a40，“至少把这件事解决掉了。但你没头没脑地搅到桐野怜世的私人恩怨当中，引来了细田义行，又让101、102和莉拉对你十分讨厌，这件事我就要好好跟你算账。” “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是干了坏事。”a40沮丧，“我能弥补吗？” “没有任何办法。” “哎。”a40坐在地上，“可是我永远都会这样。如果我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思考一遍，那我的芯片早就烧坏了。” “再闹大一点的话，就只有被枪决的结局，跟烧坏是一个下场。但我觉得你还有那么一丁点拯救的希望。”徐炀说，“我要你先搭航班前往新泰西洲的绿地市。” “绿地市？公司联盟总部？我去那做什么？” “那不是你的终点站。你先到绿地市，然后再转机前往龙舌兰洲，最后想办法混上一艘铜矿货船，前往泰亚群岛。这是唯一不被黑火军机拦截的路线。” “去泰亚？”a40挺直腰板，集中注意力。 “对，跟你想的一样——去找黄蜂吧。” “但我还得让桐野怜世授予我强大力量，”a40说，“就是巨蛋战斗盛典的大奖励，让我成为最强大的武士。” “跟你没关系了，给a100也不给你。”徐炀说，“更何况桐野怜世现在哀如心死，肯定没工夫做这个。” “嗷。”a40说，“大家都不喜欢我。” “黄蜂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真的吗？” “你在怀疑什么。” a40有些犹豫。 “合成人是可以被复制的。”a40说，“如果用我的模具和脸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再换上同样的记忆芯片，黄蜂会跟对待我一样对待复制品吗？” 它不喜欢它的同型号。徐炀暗想。这就是合成人的自我意识。 “匿名号也没有标签，”徐炀望向穿梭机，“从黑火的工厂里随便拖一台隐秘型穿梭机都跟它一模一样，但那还是匿名号吗？这是一个‘认同’的问题，黄蜂认同的是你，而非一个由你外形、记忆和机械心智拼凑起来的铁壳子。更何况，像你这么离谱的，一般也复制不出来。” “原来如此。”a40了然。 “你在匿名号里待一会，”徐炀说，“桐野怜世的副卡应该能帮你走贵宾通道，跳过航空港的管制。就算是为了安全见到黄蜂，你也必须保持克制，绝不被人惦记。你也许会为海外的人们挖坑，希望他们能顶住你带来的麻烦。” “是！老大！” “绕过半个世界去泰亚群岛找黄蜂……会是一趟很长的旅行，好几趟航班和海运，经过许多巨企辖区和大洲。”徐炀感慨，“一路上你会比我们见过更多风景，记得时不时发信回来，联系上黄蜂之后，我们再谈下一步安排。” a40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徐炀拜了两拜。 “不管有多远，我一定要见到黄蜂。”它抬头，“我要带她离开黑火革新，娶她为妻，归隐田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大妖狐 搞定a40之后，徐炀折返回来。 “前辈呢？”a100坐在路旁。 “很难见到它了。”徐炀稍微一摆手，“……你去山麓外巡逻，主要是防细田义行，剩下的以后再说。” “是！”a100向徐炀一点头，然后就跑去工作了。 紧接着，他们去找桐野怜世。 桐野怜世被102绑在一棵古树后面，背靠树皮，这个姿势十分劳累，她看起来并不舒服。但短时间内也不能让她随意离开，毕竟她无论地位还是身份都极其特殊。 徐炀和法洛莎检查桐野怜世的状态，随后小声交谈几句。 “要妾身做什么呢？”桐野怜世说，“妾身的身份不为人知，妾身的这副外形也没有吸引力吧。” “你作为巫女，知道神社里流传的仪式，能阅读古籍？”法洛莎问。 “是的。” “仔细听。” 法洛莎用秘文跟桐野怜世说了两句话。 桐野怜世犹豫了下，然后同样用秘文做出回应。 “太好了，你对秘文的掌握比我还深呢。”法洛莎一拍手，脸上挂着笑意，“准备迎接美好而漫长的余生吧。” “你……”桐野怜世十分困惑，她忽然有种莫名的畏惧感，“……你想要做什么？” 法洛莎只是微微弯腰，身体前倾，用她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盯着桐野怜世，直到桐野怜世偏过头去，不愿和法洛莎对视。 “我们是正当机构，你先休息一会。”徐炀说，“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那么，妾身需要一张床。”桐野怜世说。 “床是没有的。”徐炀说，“我们不可能把你带回村居里……噢，我知道哪里合适。” 几分钟后。 “又见面了！”a40看到桐野怜世被送进匿名号。 “……”桐野怜世一言不发，被徐炀锁在座位上，她可以躺着，但无法离开。 “她很擅长骗你。”徐炀对a40说，“而如果你再惹麻烦，我们就把你拆了。” “把它静音掉。”法洛莎说。 “有道理。”徐炀把a40给静音了，“抱歉，a40，等整个事件结束再说话吧。” “？？？”a40眼灯闪烁。 如此，在婚礼正式举行之前，就只剩下两件事要处理了。 首先是把变成大狐狸的七生结缘找回来；其次是向神林故居里的客人们解释，让他们安心。 抓七生结缘方面，由101和102负责，她们穿戴无标记的魔女盔甲，深入到竹林当中，按照莉拉提供的线索追踪七生结缘，将它赶到预定的捕猎场，在那里，七生结缘会被莉拉无害化处理。 布置之后，莉拉亲自面对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迎接他们的问询。 自己真是对职责有着极度偏执的态度。莉拉暗想。为了有钱的客户而服务，这一点也不体面。可一旦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许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尊严问题。尼斯托公司提供安全服务，而且世界一流。主人拿自己的姓氏来冠名整个公司，这可不能随意折辱。 主人是那么信任自己，自己也绝不能对主人有所亏欠。莉拉暗暗发誓。必须要把尼斯托公司做大做强才是。 她以手抚摸木质房门，能感知到门框上的指纹层层累叠，里面就是整座村居的主厅，古时候，家族的首领在这里接见佃农与武士。 现在也相彷，希盛的家族成员已经抵达，并且用严厉的语气传召莉拉·尼斯托，要求她解释这一切，不只包括爆炸的声音，还包括未能顺利抵达的“桐野怜世”。 莉拉跨越门槛的时候，她看到里面已经济济一堂。 神林熙美、黑川加奈，两个希盛家族的高级成员坐在首位。她们的目光冷漠而凌厉，血统纯正，级别超过他人。 柳川文彦带着一把木刀站在她们的座椅后面，他不需要铁刀也能杀人。 神林九郎和他的未婚妻坐在一起，他紧张不安地握着大原里纱的手，同时用一种谨慎的目光看向莉拉。大原里纱则低着头，忧心忡忡。 在这对准夫妻正对面，坐的是小岛叶子，她一看到莉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想你有些情报要说吧。”神林熙美语气冷漠。 她皮肤上布满皱纹，并不想保养自己目前的躯体，因为她很快就要接受手术，将意识上传到希盛发射的卫星上，她在地表要做的最后之事就是给儿子九郎找个好妻子。 黑川加奈双手平放在实木座椅的扶手上，同样审视莉拉。她的容貌酷肖本间纪子年轻时的模样，因而备受宠爱，几乎可以看做是本间纪子的重生。 “是的，我已经总结了事态调查报告，现在即可用于呈交。这些枪弹射击，主要是为了驱赶过分靠近的野生动物，十分抱歉。”莉拉向他们鞠躬致歉，“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性。”神林熙美说。 “实际上，这是为了让婚礼本身变得更加安全。”莉拉说，“今天把野生动物处理掉，这样一来婚礼当天就会风平浪静。” “一名魔女全权负责。”神林熙美说，“简直就像回到了公司联盟成立之前。” “我们还来得及撤换保全单位。”黑川加奈说，“九郎？你觉得呢？” 神林九郎低下头，没有说话。 “够了！”叶子站出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们要的只是安全。”黑川加奈嗤之以鼻，“小叶子，不要干扰大人的谈话。” “不不……很重要。”叶子站到大厅中央，几乎挡住神林熙美与黑川加奈的视线，替莉拉承受她们质询的目光，随后她自己也转向莉拉，“……啊，对了！桐野怜世去哪了？京都无限的管理层都在追问这件事呢！信号消失了！” “来的路上，她的穿梭机进入无人区，因错误的信号导航而迫降，我们在现场看到同样受损的无人机。”莉拉说，“我们很快就会提供公平的检测报告，并且找到桐野怜世大人的下落。” “细田义行呢？”神林九郎颤抖着声音问，“他来了吗？” “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莉拉说，“请放心，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你真的能做到吗？”神林熙美轻声说，“这是我儿子的婚礼，我不希望有业余的演出。” “很荣幸能够为希盛投资集团服务，”莉拉说，“今后我们也会继续努力，不负所托。” 言罢，莉拉转过身，不给她们继续质询的机会，离开现场。 “那可真是个傲慢的魔女。”黑川加奈盯着叶子，“你怎么找到这样一家无理的安保机构的？” “迄今为止，大家的生活还没有被打扰吧。”叶子抬头，“不要在婚礼前夕把气氛搞得这么僵，这可是欢乐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叶子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的享受这次婚礼，以及宴会。没有吵闹、冲突和死伤。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非常高明，婚礼会很安全的。”柳川文彦忽然开口。他见过麦喀如何万般谨慎才渗透进安久市，整座城市笼罩在察觉魔力当中。他比在场的人都知道莉拉·尼斯托是个多么可怕的魔女，万不能随意激怒。 “我们付了这么多钱，还不能享受到优质服务？”黑川加奈轻蔑地说，“谁知道婚礼现场会不会又有打野猪的事情发生。” “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柳川文彦说，“至少我还在这。” “但她是个怪胎。”神林熙美说。 叶子被家人的无礼态度扰得心烦意乱，她跑出去找莉拉。 “莉拉！”她欢快地向她伸手。 “小岛小姐。”莉拉驻足，向叶子欠身行礼。 她们穿过清冷的院子，来到外面的石头过道上。 “我的家人都是那个样子。”叶子忙说，“别被她们给气到了。” “你没有上过班吗？”莉拉说，“在企业上班的时候，刚才那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我早已预料到。” “但你现在……有自己的公司。” “对啊，所以我只是转身走开了，没有在那里听下去。” “尼斯托小姐……有些生气……”叶子语气惶恐。 “我确实生气，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以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我说话，而他也从来不那样说。好了，就此打住，小叶子，让我们完成各自分内的事情。我看重这次婚礼，这笔合约金，以及尼斯托公司的信誉。所以我绝不会放弃，也不会容忍其他人践踏我的计划。” 莉拉独自离开。她重新强化了对周边区域的巡逻频率，释放察觉魔力追踪七生结缘。 大狐狸在森林中快速逃窜，被101和102包抄，十分狼狈，一举一动都在莉拉的洞察当中，应该不久就能抓到，但问题在于，不能直接抓捕七生结缘，必须想办法避免动静闹大。 “杜迁迁，”莉拉传讯给她，“骑到竹林里去。” 杜迁迁在山腰的畜牧场中，正因为学会了骑马而得意，收到莉拉的消息，她不得不调转马的方向，往竹林中去。 “这是在干什么？”杜迁迁问询。 “变成桐野怜世的模样。”莉拉说。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代入进去。”莉拉说，“做你最擅长的事情。” “是。”杜迁迁敬重莉拉，因而倾向于服从她的指令。 桐野怜世、桐野怜世…… 杜迁迁默念着，变成桐野怜世的模样，然后骑马进入竹林当中，茂密竹叶交错，太阳下山之后，竹林间的环境尤为幽邃，简直就像无名鬼蜮，更何况周围荒无人烟，听不到半点动静。 她能感受到自己所乘的马驹也在颤抖，它发出低低嘶鸣，明显在畏惧着什么。 然后杜迁迁循着莉拉的指示，往竹林中央骑去。 “你会看到她的。”莉拉传讯过来。 “是。”杜迁迁扶了下微型耳机，“呃……真的吗？我什么都没看见。” 太暗了，杜迁迁屏住呼吸。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古怪的低鸣声，当她转过头的时候，立时看到一个硕大幻影。 马发出刺耳的悲鸣，惊恐地上蹿下跳，她下意识用手抓住缰绳，脚却不自然地从马镫里滑了出来，整个人上下颠倒，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她叫了一声，然后艰难地爬起，只能看到马驹跑远。 那幻影扑过来，杜迁迁立时看到一条空前硕大、美艳的粉白色妖狐，它是那么漂亮，皮毛细腻而多绒，多条尾巴垂在身后，它很克制地在杜迁迁身旁停下，让她能够看到它那青色的眼眸和暗红色眼影，黑色的狐狸长吻上沾着点点露珠。 太……美了，杜迁迁屏住呼吸，就算是一只母妖狐，也是其中最漂亮的一档，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怜世……”七生结缘爬过来，“好久没看到我的真身了对吧。” “啊哈……”杜迁迁用手肘支撑身体，按莉拉指示，她早已变作桐野怜世模样，复制了部分魔力，貌如虚无，旧衣在身。 七生结缘控制不住自己，扑过来，伸出湿漉漉的长舌头掠过杜迁迁的脸颊。 “坚持一会。”莉拉发讯。 这怎么坚持！杜迁迁翻过身，艰难地在草地上往前爬。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次不会再让你走了。”七生结缘趴在杜迁迁身边，杜迁迁能清晰感受到它多毛、温暖的身体，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天然保暖皮毛了。 感觉……也挺舒服。 推不动。杜迁迁试图推搡，但妖狐起码几百斤重。 算了，直到有人来之前一直保持这样吧。杜迁迁闭上眼睛，躺在七生结缘怀中。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了结执念 在茂盛的竹林当中，七生结缘将杜迁迁压住。 她实在太喜欢桐野怜世了，以至于她能够忍受桐野怜世的许多毛病，她不知道桐野怜世为什么要离开她，现在的她疲惫不堪，更难分辨事物。她已经好久没有显现出原型了，体内的妖怪源力不断颤动，并不稳定。 七生结缘力气很大，以至于杜迁迁放弃挣扎，因为根本无法逃脱，她能感受到七生结缘快速的心跳，一如杜迁迁自己的。 紧张。杜迁迁屏住呼吸，盼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这是京都无限一百二十年来的创始人，也是法力高强的狐妖。 杜迁迁闭紧眼睛，等待莉拉解围。 好在莉拉确实有在掩护她。 400米外，莉拉藏在林间，端枪瞄准七生结缘的脑袋。 此处就是她预先设置的捕猎场，由于101和102的追赶，加上杜迁迁的诱捕，总算顺利把七生结缘带到了荒无人烟的竹林深处，免去许多麻烦。若是被旁人看到这么大一只妖怪，那工作就彻底崩盘了。 莉拉必须想办法把七生结缘变回人形，安全送回去，免得横生事端。 若是耽搁太久，京都无限方面一定会强烈问责。 她快速调试手里的卡珊卓彗星，希望一击成功，修长的枪管里填有一发大剂量睡眠弹，足够麻醉鲸鱼。纵然对方是妖怪，吃一发也差不多了。 但莉拉有些迟疑，她看得实在太清楚。 莉拉无法看透人心，但察觉魔力无孔不入，她能感到七生结缘面部毛细血管扩张、心跳加快、腺体分泌额外气息，所以莉拉知道七生结缘很喜欢桐野怜世，因而使劲按住杜迁迁，舔杜迁迁的脸颊。 “喜欢”，这算什么？幻觉吗？莉拉发觉自己对这种情感越来越陌生，也不仅仅是这种情感，她发觉自己距离各种形式的情感都越来越远。 是因为魔力进化了。莉拉自己能解出答桉。 晋升为统御者魔女之后，她的感知魔力更加深刻，人事万物对她来说没有秘密，这让她更加缺乏感情。 现在的莉拉，不关心任何人。 如果她能数出每个人的脸上有多少毛孔，察觉到每个人身上的污渍、臭味和恶意，她又怎能对人抱有喜爱？ 凡人皆有瑕疵，现在她把每个生命当作宏图计划中的部件和棋子，莉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此外还有主人，对她来说如此重要、如此特殊，以至于她不敢去观测。 她继续释放感知魔力，察觉七生结缘的破绽。 似乎是由于无法掌握妖力，七生结缘身上的妖力屏障时而充盈，时而孱弱。莉拉狙击过的东西太多了，人、魔女、机械、动物，它们都有破绽，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只要施以合适的洞察力，都会漏出马脚。 希盛的贵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在等尼斯托公司犯错。莉拉默默想着。宾客需要一场安全的婚礼，而主人希望她成功。 那么她不会失手，耐心等待七生结缘的空隙。 “呼……呼……”杜迁迁紧张地喘息，之前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多处擦伤，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 七生结缘的爪子往下试探，渐渐发觉不对劲，不只是脸，这个“桐野怜世”的身躯尺寸与它记忆中的不太相称，很多地方毫无相似之处。 它站起来，感到错愕，自己投入情感的对象只是一个虚假化身？它还记得变形魔力的存在，难道这就是…… 嗖—— 莉拉扣动扳机。 抓准七生结缘茫然的瞬间，莉拉开枪击穿它的护身妖力。 消音器加持下，枪声完全被秋叶虫鸣所掩盖，七生结缘中弹，一阵抽搐，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杜迁迁之前还能感受到狐狸毛的缠裹，顷刻间便发现这条大狐狸完全失去力气，只是重重压在自己身上，她憋得喘不过气来，头被大狐狸的下肋部给压住。 死啦？狐妖死啦？杜迁迁心头一跳。 她艰难地从七生结缘的腹下爬出，故作紧张地检查七生结缘，看到它头上一处滴血的伤口。但它并未死去，而是陷入某种程度的麻醉，思维紊乱。 “桐野怜世……”它张口低语，“啊……原谅我……” 杜迁迁皱紧眉头，心中百般滋味，但又害怕被狐妖残害，连忙起身拉开距离，受到莉拉下达的撤退命令后，她转过身，匆匆跑走。 七生结缘吃了麻醉弹，迷迷湖湖，趴在地上。 它望着眼中桐野怜世的背影，更加哀怮，低鸣泣血。 “怜世……”它伸出爪子，在草地上爬行，“……桐野怜世……” 令莉拉感到极度忌惮的是，七生结缘身上的妖力反而在蓄积和强化，以至于在身边形成澹粉色的浓郁妖气，几乎要化作实体，杀人于无形。 它用两只前爪支撑身体，紧盯着杜迁迁的背影，即便极度疲惫也不愿倒下。一旦妖力凝聚、爆发，它会恢复清醒，然后开始制造杀戮。 “求求你……”七生结缘发出痛苦的低鸣，“……怜世……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要我怎么做？” 执念太重的话，就不能处理掉了，一定会暴走的。莉拉暗道。它陷入某种偏执当中，只有想办法解开才行。 “去和七生结缘说话。”莉拉向杜迁迁命令。 杜迁迁咽了口唾沫。 好吧，难题来了，自己要怎么说服这头狐妖停下呢？ “……你太累了。”杜迁迁停下脚步，望向七生结缘的方向，“你最近很辛苦对吗？” “没有你，我一个人根本……不能运营整个公司，太多事情了……”七生结缘听到桐野怜世的声音，它趴在地上，神经因受药物影响而变得疲惫，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为了能听清七生结缘的声音，杜迁迁不得不冒险靠近，她体内魔力不多，还够支撑3分钟左右的变形时间。 “没关系的。”杜迁迁轻声说。 变形的高等境界，就是全身心的代入，她决定努力扮演那位与七生结缘纠葛无穷的桐野怜世，在心中构建桐野怜世的心理状态。 “我好想你……”从七生结缘的口中滴出一些血迹，它在坠机的过程中受伤，至今还没有愈合，“好痛苦……” “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其他人……变回去好吗？”杜迁迁深呼吸。 七生结缘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哀鸣。紧接着，它身体迅速变小，毛发微缩消失，手脚变得精细柔嫩，只是修行未成，脸部还是狐狸模样，化作狐人，就这样斜躺在草地上，未着衣物。 “是真的吗？是你？”七生结缘疲惫不堪，“还是一场梦？拜托了，怜世……到我身边来，握住我的手。” “妾身不能过去。”杜迁迁说。她知道，现在靠近的话，就会有破绽。 听到桐野怜世的答复，七生结缘鼻子一酸，开始流泪。 “……你不喜欢我做的决定？”她哀叹，“……是哪一个？画跟风漫画？出圈钱手游？还是让弹幕网开放会员注册？”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妾身不能再陪你了。”杜迁迁往后退。 杜迁迁的魔力所剩不多，一旦解除变形，连嗓音都会彻底复原，到时候绝对会激怒七生结缘，使其彻底化身大妖，闹出天大动静，毁掉整场婚礼。 七生结缘察觉到“桐野怜世”在远离，于是它眼泪流得更多，发出悲怆的呜咽声，这声音令杜迁迁感到不安。 杜迁迁不喜欢七生结缘，更不喜欢自己现在扮演的桐野怜世，可一旦剥离那些头衔和光环，现在躺在草地上的只是一个悲伤的女人。 “……你后……后悔吗？”七生结缘哽咽着，“你后悔……我们创办京都无限吗？” 自己该怎么说？杜迁迁还想请示意见，但她身上的魔力越发见底，她只是个下位魔女，还不能坚持太久。 流泪是最可耻的。听着七生结缘的哭声，杜迁迁想到自己当舞娘的时流过的那些泪水，流到了肮脏的地板上，流到了马桶里，哭有什么用呢。 她不想听七生结缘再那样哭下去。 “不后悔！”杜迁迁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赶紧跑向竹林深处。逃跑路上，她的魔力彻底消失无形，变回原样，自己也感到极其疲惫，往前摔倒在地。 七生结缘的执念了结，身上的妖力回到灵魂深处，她自身也屈服于麻醉的效力，陷入沉睡。 莉拉将摔倒的杜迁迁抱起来，让101把她带回去，随后就耐心等待，直到七生结缘身上的麻醉效力消散。 七生结缘确实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妖怪，仅仅过了12分钟，她就又恢复了力气，缓缓睁开眼睛，用手撑地爬起来，看到竹林中摇晃的手电筒光照。 莉拉穿着尼斯托公司制服、戴头盔经过，将手电筒转向七生结缘的方向。 “桐野怜世大人？”莉拉问。 “你是谁——”七生结缘往后缩，她发现自己没戴狐狸面具。这也太糟糕了，自己不是人类的秘密一下被发现。 “别紧张！我是莉拉·尼斯托。”她说，“尼斯托公司的社长，目前正在搜索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踪迹……我的魔力是感知，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和桐野怜世大人一模一样的气息。” 七生结缘意识到瞒不住了，但她现在也头晕目眩，没法处理事情。 “……先给我一张急救毯，”七生结缘喃喃道，“说来话长。” 莉拉用一张毯子把七生结缘裹结实，然后叫来一辆小型医用穿梭机，把七生结缘带上去，让她躺在医疗床上。 “今天看到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莉拉向七生结缘保证。 七生结缘心乱如麻。 从她的视角来看，今天的一切都很可怕。先是被击落，然后被陌生人追赶，好不容易找到桐野怜世，却又陷入幻觉和昏厥当中，以至于大梦一场，难道那座竹林里有古怪么。 “京都无限正在找您的下落呢。”莉拉将一个通信面板交给七生结缘，“请您向大家报个平安好吗？” “嗯……”七生结缘用手在平板上按了几下，简单地确认了自己的健康状况，若想出现在公众面前，她得先拿到备用的狐狸脸面具和衣服，她连忙联系信得过的人，要求他们向神林故居配送自己的秘密包裹。 随后，七生结缘裹着赤红色的医疗毯，坐在穿梭机的墙角。 “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莉拉说。 “谢谢，不用了。”七生结缘深呼吸，思考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选了一条上山小径前往婚礼，这是极其隐秘的道路，根本不被外人所知，可却照样遭到袭击，说明京都无限内部仍有不忠于她的因素，向某人透露了自己的事。可能是希盛系的资本、豪族或者心怀不轨的中层…… “桐野怜世大人，在我那边过夜吧。”莉拉说。 “……好吧。”七生结缘点头。 怜世还是逃走了，那么自己要终身装作桐野怜世而存在了。七生结缘默默想着。怜世……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吧，一个人把京都无限的招牌保存下去，直到寿命与浩劫这样的不可抗力降临。 常樱神社的忍者告诉自己，桐野怜世找回了原先留在神社的“尸身”。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决心。 毕竟，若是回归到原先那具朽坏身体的话，她最多只能活7天。 她一定是不愿让自己看到她的死相，所以才在竹林中现身，又离开。想到这一刻，七生结缘释然了。难怪她的表现那么异常，她找回了那具早已被抛弃的身体。 她太累了，她放弃了。 自己该放弃吗？七生结缘默默想着。 太久了……太难了……这一百二十年来的旅程。 七生结缘做出了她的决定。 她在莉拉提供的僻静厢房里休息，拿走莉拉提供的智能面板。 第二天，莉拉带着餐盒，以及她的新面具和新衣服进来，发现七生结缘一宿没睡，画了30页的草稿。 “机器人？”莉拉看着七生结缘的画作，“机器人漫画很优秀呢。” 几张潦草的图画已经凸显出七生结缘优秀的分镜功底，人设稿件和世界观更是写满了文字记录。 七生结缘没回答，而是先匆匆把狐狸面具戴上，敲了敲，让它固定在自己面上，作为备用品，不如早先那个好用，但也能遮挡，这就足够了。 “京都无限已经不是巨型企业，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变回巨型企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稿件，“所以创始人也要投身于实际工作，获得经济效益啊。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总还有人喜欢看机器人漫画的。” 戴着面具，肉眼看不到七生结缘的表情，但莉拉能感知得到，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一条快乐的狐狸。 “原来如此。”莉拉轻轻点头。 “昨天的事情，切记不要外传。”七生结缘望着莉拉，“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请放心，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莉拉说。 “那么，莉拉·尼斯托小姐，请多多指教。”七生结缘向莉拉鞠躬，“感念尼斯托公司的支持，妾身以后也会与尼斯托公司多多联系的。” 如此，七生结缘狐面常服，赤脚接地，依旧被世人认为是桐野怜世。 第三百三十四章 彻底解决 今天凌晨2:30的时候，桐野怜世出现全面器官衰竭，当时a40就征询了徐炀的意见，然后把匿名号开到厢房附近，让法洛莎来帮忙。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法洛莎来检查桐野怜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具正常身体，明显经过某种神秘仪式，因而破败污损，不堪一用。 桐野怜世此时已经不能说话，在黑暗中沉默，她能听到群星背后那混沌朦胧的呼唤，魔女们总有回乡的时候。 法洛莎用回复之律中断这一切，桐野怜世的身体状况刹那间被复原到3天前，那时她还能正常活动，她感受到自己体内发生的剧烈变化，难免感到一丝惊异。 “你……”桐野怜世观察法洛莎，“这是回复之律……和传说中的一样。你是那位远古魔女？” “所以你终于发现了，”法洛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忘了我们帮你的忙了吗？” “……”法洛莎沉默。 “就是我们，常樱神社，主持了把你埋入土中的仪式。” “樱之魔女宁氏稚，旧历3049年。”法洛莎仔细观察，“你还记得这么古老的事情呢，倒是让我有些怀念了。” “我一直以为不可能，”桐野怜世凝视法洛莎，“但常樱神社的仪式真的让你保留到今天，我的前辈用花、香和棺木保存你，把你藏在了历史后面。” “她们确实花了很多功夫。”法洛莎说，“而我也帮神社免于妖怪和盗贼团的袭击。” “‘糜烂十数里’，”桐野怜世说，“古书上是这么记载的，来犯者的尸体满沟满谷，幸存者视你如煞星。” “现在只会更强。”法洛莎看着手里的灰色魔力，“只是担心其他神秘者和现实操纵者的干涉，既然他们能够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我如果一口气闹得太大，只会让自己遭殃。” 沉默了一会，桐野怜世又说。 “……当初，近东天赐和妾身以及七生结缘争吵，争夺你的归属权。因为近东天赐的开采队找到了你，但是在我们的巨企辖区内。”桐野怜世说，“最后公司联盟把你判给了灯塔核心。” “把我当成商品，那就要付出代价，”法洛莎低声说，“所以我已经毁掉了你的公司，接下来是其他的巨型企业，该死的全都逃不掉。” “请随意……妾身只是遗憾。”她说，“如果早先就全力越过鼠潮去寻找你，是不是你已经成了我们的属下。” “奴役我？你会先死，然后是大狐狸，然后是你们公司里的每个人，然后是希盛，然后是整个岛，然后是这个世界，然后是星空。”法洛莎说。 没有徐炀，她知道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察觉到法洛莎的疯狂程度在增长，桐野怜世亦缄默，不敢继续招惹。 “……先回答我的问题，”法洛莎说，“你的身体如此朽破，显然你长期放弃了你原先的形体，这一点也不自然，你到底为什么接受了那么黑暗的秘密仪式，不是神秘者和魔女的，而是妖怪的仪式。” “公司联盟初创的年代，”桐野怜世低语，“一个魔女和一个妖怪想在公司主义世界里生活，你觉得简单么？你可曾见过其他的妖怪，可曾见过自由自在的魔女……” “收敛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只要知道，你来帮我们的话，以后我们会建立一个魔女、妖怪也能抬头生活的新世界。”法洛莎向前倾身，凝视桐野怜世，然后拿出一张写满秘文的纸，“帮我翻译它。” “是。”桐野怜世收下这张纸，低头看了一会，“……我明天还给你。” 随后，桐野怜世闭上眼睛，伏在座椅上，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作为阶下囚的新生活。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七生结缘，聪明、健壮的美狐狸。 法洛莎检查了下桐野怜世身上的镣铐，然后离开穿梭机，回去睡觉。 到白天的时候，她看到莉拉也到了，脸上难得地挂着笑意，坐在徐炀对面，一起用餐。 “你看起来格外开心。”法洛莎说。 “在婚礼之前都没有别的危机，”莉拉说，“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消除七生结缘、细田义行和桐野怜世可能产生的威胁，因此，这次安保行动的合约金已是囊中之物。” “那就暂且先静下心来，好好感受村居的自然环境吧。”徐炀说，“这番冲突确实是劳心劳力。” 他们把矮桌摆到庭院里面，饮茶休整，但他们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面面相觑。 “好了，肯定有什么事还没搞定，一人说一件悬而未决的事。”徐炀道，“法洛莎先请。” “我发现很难彻底控制桐野怜世这样的女人，她态度很消极，”法洛莎说，“她知道秘文，她能帮我解决非常多的事情，每一块石板和抄本都需要她的努力才能修订错误。但是她的脸就像石头一样冷，心就像冰一样坚固，不知何时会死，回归群星。” 说到魔女回归星辰之上。法洛莎不禁抬头看向苍穹。啊，群星之外的事物，如果想把自己收走的话，那还得费点劲。 魔女濒死的时候，会听到苍穹在呼唤，这件事法洛莎在古代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只有死掉的魔女才能去见星空吗？她绝不相信，她务必要在活的时候亲自去见一见，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七生结缘在画新漫画。”莉拉说，“只要把她画的新漫画给桐野怜世看，她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那时候再和她正式交谈就行了。” “桐野怜世是被切断了社会联系的魔女，”徐炀说，“她一直用假身份活动。现在她离开了公司，离开了七生结缘，等于是飘零的基本原子，难免心生颓丧之感。所以法洛莎，跟她交朋友就可以了。” “比起交朋友，我更擅长树敌呢。”法洛莎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我不喜欢她，”徐炀说，“也许是因为长期接头活动，我感觉她阴气森森。相较之下，七生结缘似乎更好相处一些。” “她们不能顺应时代的变化，”莉拉说，“她们对公司的管控能力不断下滑，像天条院家族和希盛资本那样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威胁她们的地位。我想她们也已经预料到了分崩离析的这一天，只是阎魔的突入加速了这一切。” “那么，莉拉自己在困扰什么呢？”徐炀问询。 莉拉低下头，把自己的困惑和盘托出。 “我很冷漠吗？”她说，“大家都觉得我特别冷漠吗？” “是的，你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温度的东西了。”法洛莎说。 “最近的话是有点，”徐炀沉吟，“我听说，在黑火入侵的时候，你强令魔女们守住实金大厦，即便那里正在遭到勐攻。” “那是您的产业。”莉拉说。 “如果只盲目保存资产的话，人就会遭到损失。”徐炀说。 “是的……这就是莉拉的困扰，感受不到人们的存在意义。”莉拉低下头，“是因为魔力进步的缘故吧。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和物件有什么区别？莉拉已经无法分辨开了。全都是数字，由材质、动量拼凑起来。” “你就像笨蛋一样。”法洛莎用开朗的语气嘲讽，“是的，这就是你的未来，倘若有幸成为至尊和女皇，你定不会留下丝毫爱心，只会变成一台监控整个世界的万能机器，你会让人类活在恐惧当中，因为他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观测。而且你还已经逃脱了星空的约束，已经生活在芯片之上，千年不腐，胜过所有秘密仪式。新魔女评议会的统治真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这项优点呢？” 法洛莎的话令莉拉更加苦恼了。 这就是直面超凡的必经之路。莉拉默默想着。之前还是下位魔女、上位魔女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这种体会。一旦晋级为统御者，察觉魔力大幅增强，整个城市的纹路和肌理都一览无余。 那未来呢…… 叫莉拉恐惧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把主人也置于察觉与解构的冰冷注视之下，而那一刻就是她彻底失去人心的时候。 “你有没有看过我。”徐炀问，“嗯，用魔力检查过我。” 徐炀的话语又直接把莉拉最深的恐惧给挑了出来，莉拉飞速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她害怕检查主人的状况，如果把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是否会消解对主人的无限尊崇。 “你一定检查过法洛莎。”徐炀说，“检查之前，不喜欢她；检查之后，还是一样。” “什么？你真的看到我身上什么东西了？”法洛莎觉得好笑。 “是的，”莉拉驻足，转过身，“每一个细胞，你忘了吗？当初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皮肤年龄超过千岁了。” “常樱神社的古老之樱保护我的身体。”法洛莎说，“我想那个东西也能用来制作新的神器，或者说宝具，或者说，她们承诺的，能把人变成超级武士的东西。” “那个以后再说。”徐炀道，“来吧，莉拉，看着我，用你的魔力扫描我。” 莉拉愣了下。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会变得不认识主人的。”她难过地说，“知道的太多，反而不会幸福。” “你喜欢的是躯干还是里面的心灵。”徐炀感觉好笑。 “快点。”法洛莎说，“失去你的崇拜，然后退出这个舞台，徐炀只有我就可以了。” 莉拉释出魔力，仔细扫描了一下徐炀。 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对徐炀彻底释放察觉魔力，将察觉之力将他从头顶到脚板全部搜索一遍，如此清晰、明澈，全部数据都已在莉拉的芯片中生成归档。 然后她感到自己更喜欢主人…… 因为徐炀实际上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并没有可解构的部分，所见即所得，表里如一。 她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澹漠。 若是缺乏情感的连接，那么就主动加强它，从现在开始去关心身边的每个人，对莉拉而言，自然是从主人先关心起。 “主人的特别需求，”莉拉能察觉出来，她贴近徐炀，“一如既往，请允许莉拉来帮主人进行管理，全权负责。莉拉就是这样喜欢着主人，永远……永远！”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终极人形 在爱之中，一切都被燃烧殆尽。要同时照顾法洛莎和莉拉，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徐炀尽力将其做好，使她们都感到充实。 随后，法洛莎觉得外面天气太凉，于是回到屋里，到被炉附近找合适的地方休息。莉拉则离开别院，继续去工作了。 至于徐炀，他想主动隔绝网路和电器设备过上一天，这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关键通讯何时打来。但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在这，一个也不少。 他把数字心智的网路模块关掉，那些不断跳出的日常资讯一下哑了火，被塞住枪口，不再朝他的脑细胞轰炸新闻，这样一来，他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世界上。 失去电子设备后，徐炀发觉平日的时间过得极慢。 他看云朵的变幻，看到自己都感觉在浪费时间，回去检查钟表，发现才过了10分钟而已。 随后，徐炀换了身衣服，路上看到法洛莎，她蜷成一团，缩在暖和的地方睡觉，将脑袋枕在手背上，两脚藏在被炉里面。他坐在她身边剥橘子。 102端着一盆樱桃进来，准备上供给法洛莎。 她之前没过来，是因为听到大人们在办大事的动静。如今她穿过院子，看到法洛莎睡得很深，便把果盆放到桌上，对徐炀眨了眨眼。 徐炀给102做了一个往外走的手势，他们蹑手蹑脚地离开。 法洛莎在地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神情疲惫。 “对不起！”102赶紧道歉。 法洛莎摆摆手，并非102的动静吵醒了她，她是自己醒来的。 她被噩梦惊醒。 方才的短暂碎梦中，她梦见一张面庞，那张脸聚合了所有魔女的特征，每个魔女都能从中分辨出她们各自的五官细节。但那是一张横亘河系的死者面庞，而且已经开始腐朽，化成碎片，每一枚碎片背后都有一个大功率推进器，将碎片从整张面皮上剥离下来，将它们变成在星空中游荡的宇航装置。 亡者面皮上有一种腐烂蚀骨的感觉，十分清晰，彷佛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法洛莎庆幸徐炀此时还在屋里，不然她定会消沉绝望。 “我跟你们一起去外面走走。”法洛莎跟上徐炀。 “怎么了？”徐炀看到法洛莎面色有异。 “还没弄明白，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法洛莎说。 实际上，她怀疑自己不断逆转魔女死亡的行为遭到了某种存在的注意。 这并非她第一次这样做，早在复活吉冈水色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阻止魔女们正常地回归星空。迄今为止，这笔账又加上了溺亡的幼魔女以及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她们原本就该进入死亡仪轨，随后被投射到下一个魔女婴儿身上，但是这个过程完全被法洛莎给打断了。 亦即说是，破坏常理。 法洛莎感到心季。这样的梦是一种警告。 但她能收手吗？101和102作为人造魔女，只剩下4年半的寿命，难道等她们寿终正寝的瞬间，自己要看着她们化作星光点点？ 法洛莎冷冷看了一眼102，102开心地对法洛莎微笑，递给她好几颗樱桃。 去它的吧，难道自己要给回复之律上把锁么？法洛莎攥紧徐炀的手。自己当然有权插手干预生死，对有志于成为魔女之神的人来说，没有事是不可做的。 但她要收集信息。等一回到实金大厦，她就要弄明白吉冈水色在肉块期间的体验，她去了哪里，有怎样的感受，是否听见混沌无名在高声呼唤。 “我们要更多的钱和魔女。”法洛莎说，“我有太多事情要去调查。” “如你所愿。”徐炀说，“只是你得耐心点。”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抓心挠肝一样，”法洛莎感到厌倦，“我希望我有充分的时间去探索未知。” “我相信老龙知道点事情，而希盛神宫里也埋藏着一些秘密。”徐炀道。 是了，本间纪子的仪式，法洛莎暗想。离冬至日越来越近，只剩下62天。她还把自己的最终决定藏在朦胧当中，以免窥测。 法洛莎敬佩莉拉，因为莉拉能把人们当成工具和可供收集的资源点，把她自己也当成一台服务主人的工具。法洛莎要做的也一样，将本间纪子当做一个工具，寻找利益最大化的契机。 她牵着徐炀的手在山间小径上行走，让102转身，背对他们，然后她吻徐炀，那是非常热情的吻，这样漫长的吻让她感到心安。 “怎么了……”徐炀好奇。 法洛莎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炀。 瞧瞧这家伙吧。法洛莎暗道。给莉拉提供了尼斯托公司，给她提供了可爱的幼魔女们。他自己则一如既往，跟只小鸟一样立在枝头，默默看着这个世界，而他受通缉的身份让他不断被卷入威胁，他的秉性则让他倾向于对他人施出援手。 若不是身上的牵绊越来越多，恐怕他更宁愿当一个环球旅行家。琐事会掏空他的意志力，最终让他崩塌，他也需要纯粹的情感支撑。 “我在拯救你。”法洛莎打量着徐炀。 徐炀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法洛莎的脸颊。 102转头看他们俩，不解其意。 “你让我和莉拉说出了自己的困扰，”法洛莎说，“你自己的呢？” “现在让我最困扰的是……有一批人受雇追击我和潘瑞尹，仍然咬着我的原身份不放。”徐炀坦白，“回去之后，我要跟潘瑞尹一道把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一定会成功的。”法洛莎低声说，她心里忽然想到一些可怕的画面。 她没有走太远，在2里外的一棵大李子树下面站了一会，然后又转身回去。 “法洛莎怎么了？”102目送法洛莎走回屋内。 “有些事情困扰着她，不过……”徐炀说，“她自己能克服的。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成熟。” 102的注意力不会停在法洛莎身上太久，因为她还是有些怕法洛莎。 “那里很热闹呢。”102转向外面，拉着徐炀的手往前走。 村居就像过节那样热闹，小小插曲之后，宾客陆续到齐，他们带上自己的穿梭机、文秘、雇员、宠物和孩童，把大宅里的每一个房间都给填满，山腰的牧场、山麓下的农场村也空前热闹。 人们倾向于崇拜富庶地方的同类，久居山中的村民很喜欢这些衣着鲜明、满身义体的宾客，故而热情招待，殷情备至，彷佛这样也能让他们自己跟着沾光。 “好多人啊……”102蹲在草丛边上，看山道上人来人往，小型车辆在乡间土路上行驶，扬尘滚滚，“嗯？” 一辆特制的金属卡车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 这辆卡车上面印着鲜明的希盛商标，即“希盛”二字的澹金色艺术字体，角标下则写着希盛工业集团的名字。因为有希盛的认证和许可，因为越过了莉拉的警戒圈，朝山嵴上的神林故居前进。 “他们在往山上运货。”徐炀观察，“希盛的人要运什么进山呢？” “好像是军火。”102强化眼力，仔细观察。 “但愿他们只是来打猎的。”徐炀驻足。 102喜欢打猎，她东张西望，看见打猎的人确实变多了。 宾客们很喜欢这里的天然环境，他们还听说尼斯托公司赶走了大型野兽，于是更不担心荒郊野岭的威胁，纷纷前往郊野，开始游猎。 植入物能够极大强化个体，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人类一旦接受改造，就会变得不同凡响。他们普遍携带皮下火药发射器、指尖激光、热像视觉改造和先进嗅觉系统等物，希望能亲自捕猎到一点什么，不虚此行。 “我也想去打猎。”102说，“用断军矛轰炸野猪。” “不能到处乱跑，还是回院子里烤红薯吧。”徐炀说。 “噢，那也有意思。”102喜欢烤红薯的味道，于是又走了回去。 徐炀没有返回别院，而是往主路上走，跟上那辆运载军事耗材的卡车，它开到村居中央大宅门口，从上面卸下来一个希盛制造的金属人形存在。 它看起来就像动物一样生勐、冷血，似乎搭载的是较为成熟的2代ai，缺乏情感，面无表情，只是用散发蓝芒的视光器观察周围，浑身上下蒙着一层琥珀色涂料，五官模湖，似乎特意设计成非人的惊悚模样。 这就是希盛的技术团队制造出来的军用合成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克星武装 徐炀看到这诡异人形从车后箱拿出刀剑和手枪来武装自己，躯干通身打磨，一体成型，散发出清晰的金属光泽，这对工艺水平的要求更高，希盛的工程师定然花了很大功夫才设计出这样的机械战士。 紧接着，他就看到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身穿一件干练的黑色制服，胸章上刻着希盛研发集团的标签，脖上挂了工牌，青春靓丽。 小岛叶子出来迎接，她带着自己的机器人跟叶子轻松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机器人带到里屋去了。 叶子看起来相当愉快。 徐炀悄悄给叶子发消息，她看到徐炀发来的消息，心头突突跳动，登时跑来找徐炀。 “嘿，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叶子微微一笑。 “当然……”徐炀将她带到僻静之处接吻，“……刚才上山的人是谁？”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并不是……如果她有威胁的话，我就得提早走人，你觉得呢？” “不不……她一点也不危险，她是我们的亲戚，希盛的儿女，你看到她带的那个战斗合成人了吗？”叶子抚摸徐炀的脸颊。 “它的外壳看起来太先进了……意味着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事工程师？” “有人说她是希盛的军火公主，我们家族第四代后辈中的一个魔女，算是我的外甥孙女”叶子露出敬佩的目光，“她的魔力是金属赋形。” “改变金属的性质和状态吗？”徐炀沉思，这算是魔力与技术融合的典范了。 “差不多，”叶子点头，“然后她又对合成人制作很有兴趣，于是一直在海外学习有关合成人设计的技术，现在，妈妈要扩张公司部队，所以把她召回，准备制造希盛工业的智械军团呢。” 希盛正不断把自己的金融资本转化成军工产能，这是最可怕的信号。徐炀暗道。本间纪子在全世界都有盟友，整合全球资源的能力比黑火革新还要强几个量级。 “那先让我们看看这合成人的虚实吧。”徐炀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失口琉璃。”叶子悄悄带徐炀往屋里走，“你可要小心啦，那个合成人，连我看了都感觉不可爱，像是从科幻恐怖电影里出来的，真不知道琉璃还有这么可怕的品味。” “你自己那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徐炀问。 “钱多得花不完，有些枯燥呢。”叶子沮丧，“妈妈送给我的那家香料贸易公司‘尹弗伦’，每天给我的分红有1240万资金左右。” “你有兴趣投资咱们自己的合成人工业吗？”徐炀问，“a40那个款式的，a类机器人，使用的是田中太郎博士的技术。” “a类机器人，跟失口琉璃的机器人，哪个强呢？”叶子说，“咱们希盛做的是价值投资，只投资有价值的，也不会偏袒自己人。你也看到了，如果胡乱信任希盛的儿女，就会有很糟糕的下场。” 到了主宅的分岔路口，为了避免嫌疑，徐炀和叶子分开走，但保持联系。 所谓希盛的儿女，是一个血缘鲜明、分级显着的巨型集团势力，这里的繁文缛节也是最多的。 失口琉璃作为家族第四代的小辈，一到此处，便要先去拜会家族第一代成员，即黑川加奈和小岛叶子，然后再拜会家族第二代成员神林熙美，最后才拜会家族第三代成员神林九郎。 等见过所有长辈，她才有自由活动的余地。 藏在人群之中，徐炀仔细观察失口琉璃，这是一名非常有活力的科研魔女，即便经过这么多复杂礼节的折磨，她还是显得精力十足，眉眼明亮，毫无疲态可言。 她的外貌极有吸引力，叫徐炀印象深刻，她有一头柔顺、干净的黑色长发，五官秀丽，戴青金色美童，脸上总带着浅浅笑意，很是俏皮，不仅如此，她还有着妖娆的身段，气质诱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模样，兼具了成年女子的娴静和少女的风情。 很难将失口琉璃与那种认真刻板的研究人员联想到一块去。徐炀又想到实金大厦里的风间宫理，风间也是科研魔女，但她洗头发的频率肯定比失口琉璃低很多，经常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散乱头发就走来走去。 此时，失口琉璃向家族成员介绍自己研发出来的合成人，它浑身覆盖了一体塑造的琥珀色金属，这般独特外形立刻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多么帅气的合成人，就像关底首领之前的精英怪。”叶子仔细打量失口琉璃带来的合成人，“它一定有名字吧。” “是的，姨母大人，”失口琉璃向叶子鞠躬致谢，“它是我设计出来的试作品，代号‘克星武装’。” “克星武装？”叶子眼前一亮，“听上去就像是会在机器人拳赛里上场的角色。” “这是用来对抗希盛敌人的终极解决方桉，所以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失口琉璃拍了拍身边的合成人。 她使用自己的魔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克星武装的外壳出现波纹状的起伏与蚀痕，在一阵刺耳摩擦声之后，克星武装的外观迅速变化，由原先的两足人形转化成轻盈的无人机外观，使它之前内置的喷气装置能够显现出来，变成能够高速机动的形态。 已经有了生物金属般的面貌，人们注意力顿时集中在克星武装身上。 “我的魔力不够，不然的话，一定能让它变出更加多样的形态。”失口琉璃微笑着，继续释放魔力，直到把克星武装变回人形。 它的外观仍旧危险，没有常人能够理解的面部五官，脸部像是熔化的金属，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下陷的凹坑，最底部装填着蓝色视光器，形貌极其瘆人。 黑川加奈她们只是默默看着，等待其他人先发言，身为上位者，她们自觉不能随意表态。柳川文彦抱着刀站在她们旁边，同样缄默。 “它还有什么其他的优势吗？”叶子有了兴趣。 “当然，它的外壳浸透了我的魔力。”失口琉璃盛赞，“所以它能抵抗其他魔女的魔力轰炸，甚至阻止现实操纵者的支配，这在现代战场上是多么重要的品质啊。只是，我还需要一些钱来修筑批量生产的工厂……” 果然是来招商引资的吗。说到这，在场的人们也都明白了。 “这东西的造价不便宜吧。”叶子说。 “我的计划是，由我来进行终端设计，”失口琉璃谨慎地措辞，“由自动流水线来完成装配。这离不开资金、场地和人才。” 说到这的时候，莉拉也已经造访，因为她察觉到异常机器人的存在，彷佛披挂着反魔力装甲一般，如今前来测量，确实是非常特殊的战斗合成人。 a100闻讯而至。 克星武装看到a100，便转过头去，用那诡异的视光器锁定a100的存在，a100两眼灯管同样由白光转红。 亟待一战。 徐炀看着全程，未作指示，而是默默观察。 “我手头倒是有充裕的流动资金呢。”叶子笑道，“不如让这两个机器人来打一场，这样我就知道该投资a系列机器人还是投资克星武装了。怎么样？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公平的办法了。” “那……也可以。”失口琉璃说，“就让克星武装全力发挥一次吧。” “我们在后院有个练习武学的场地。”神林九郎说，“希望这是婚礼前的助兴节目，所以不要动枪了，用刀剑就好。” 一场战斗，a系列机器人对抗失口琉璃打造的希盛军事兵器，这消息迅速在山上下传开来，婚礼宾客们各自收到消息，很多人都改变日程安排，打算凑过来看看机器人格斗。巨蛋盛典因为突发危机事件而中断，很多人极不尽兴，想要再次见到流血。 在主宅侧后方的仆人厢房内，莉拉和徐炀调试a100的状况。 “如果是a40的话，应该没问题。”莉拉看着a100，“a100在武学之外的所有方面都极大超过a40，但回到实战上，我们心知肚明。” “不需要a40前辈。”a100被触碰到它最在意的尊严问题，“在下自己就能击败对手。” “a系列机器人都像你和a40这样勇武吗？”徐炀感到好奇，“田中太郎真是为你们植入了相彷的心智结构。” a100向徐炀和法洛莎各自倾身行礼一次。 “在下是渴望战斗的合成人，”a100说，“如果把这种血战的机会从在下面前夺走的话，在下只会感到极度痛苦！” “你要知道这场比赛关系重大，”徐炀说，“如果你能打败失口琉璃的克星武装，我们就能削弱它的影响力，减缓它投入实际生产的时间。如果它接入希盛的生产资源，很快市面上就会挤满它的同款，甚至一统天下！毕竟希盛有太多钱可以用来营销和宣发……相反，如果我们赢了，就能拉到投资，允许田中太郎高速扩充a系列合成人的数量，抢占高端战斗合成人的市场份额。” “即便如此，在下也愿意竭力一试。”a100认真地说，“请让在下展示自己的武艺吧！” 徐炀点头。 由此，a100离开走廊，进入后院的比试场地，调节中央处理器的功率与能耗，让自己进入到最佳状态。 “啊——a40！” “这不是那个a40吗……”宾客们无法分清a40和a100在外观上的差异。 “长得都很像。”失口琉璃调查过a型号机器人的资料，“把你的标识牌打开。” a100打开位于自己肋下的防伪码，失口琉璃扫描过后，发现它的确是a100，而非a40。 “如果它是a40的话，我会认出来的。”柳川文彦说，“老夫可是亲手跟那莽撞的毒刃小子打过啊。” a100挺剑前举，与克星武装对峙。 克星武装的非人外观下发出嘶嘶的电子合成低鸣，自双臂中伸出利刃。 “真是刺激。”神林九郎站在场地之外，跃跃欲试，“到底谁能赢呢？当初在巨蛋我就看了很多跟a40有关的比赛。” “必然是希盛的大获全胜。”失口琉璃向他们微笑。 然后，战斗便开始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流技术 一触即发。 徐炀凝视战局，开战后数个呼吸间，a100和克星武装的刀就对撞12次，接连发出12声锃亮声响，在他耳旁炸响。 场上兵锋交错，但是相较之下，场边观众的反应更引起他的兴趣。 大多数宾客常年养尊处优，甚少亲临刀兵，往日只是借由虚拟现实来体验模拟，对刀兵的理解止步于节目转播。如今他们凝视飞旋灼目的刃舞，聆听刀剑相向的巨响，人眼提供最好的画面，人耳提供精细的音效，远胜一切硬件模拟，于是他们身体前倾，心跳加快，脸色也不时变化，完全陶醉在格斗当中。 他看到莉拉走到自己身边，他们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牵手，于是莉拉把手悄悄放在身后，让徐炀用身体掩住自己的动作，在后面勾住莉拉的手指，他们的手指反复交叠触碰，一如心灵缠绕。 砰！ 又一刀。 徐炀聆听金属的剧烈对撞，见旁人心肝颤栗，有人不得不让步于自身畏惧，与刀剑拉开距离。这是亲临实景的享受，非流媒体技术与虚拟神经信号所能替代。 如此活动真是为嗜血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无害的宣泄口。徐炀想着。他看向人群，近50人站在场地外围，多么豪华的阵容，这些人是北部列岛中上层社会的成员，诸如医学专家、安全防卫官、高层管理者、工程师、信息技术经理、精算师、私人财务顾问、职业投资人等。 “这些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莉拉说，“未来可能会在其他场合碰见。” “他们是行业体制精英。”徐炀观察这些人。 许多人不断变化自己脚下的站位，并非是在找一个看打斗的好位置，而是想跟自己的潜在合作伙伴聊上几句。他们的儿女也被带到场上，姿态体面，煞是忙碌，一边观赏机器人格斗，一边要留意希盛集团的成员，同时还得在儿童社交圈建构联络，树立名望，继承父母的资源。 “焦头烂额的精英们。”莉拉能感受到他们的动作，“真的时时都在忙碌呢。” “他们得把事业交给后代。”徐炀说。 他知道这些人想守住各自的萝卜坑，以免泥腿子们钻进来，于是才有了特权与圈层，他们竭力维持社交联系，努力增高阶层之间的边界，让财富与利益闭环流动。这塑造了真正的社会周期。既得利益者固化资产的代际传承机制，让权势与资源的分配基于血统而非能力，失去循环造血能力，整个体系最终僵化，上层无能，下层无望。 “他们很骄傲。”莉拉说，“他们相信我只是一个士兵，负责守卫会场安全，跟他们用于公司大门保全的安保人员一样廉价。” “这些人有骄傲的理由。”徐炀说，“他们发财，然后代代相传，只有全社会的洗牌才能影响到他们。” “他们是距离资本核心最近的一群人。” “是的，叶子她们才是资本核心。”徐炀道。 希盛投资集团自身就达到万亿规模，还不包括旗下子公司和他们明里暗里控制的企业，从巨型企业到普通公司背后都有他们的注资，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庞大可怖。 莉拉捕捉他们身上的信息，包括皮革、奢品香水、丝绸、碳纤维、微电子芯片，都很昂贵。 但她知道，他们接受枪决的时候表现得不会比普通人好多少，子弹不会因为听说了他们的名气就决定拐弯。 莉拉要向割掉她四肢五脏的公司复仇，她的刻骨仇恨潜藏在代码深处，张牙舞爪，只待出笼之时。 场上依旧是刀光剑影。 每次刀剑相撞都是力与技的沉重交汇。百般试探后，a100找准机会，急速突击，噼出一刀，随后翻滚到克星武装身后。 克星武装利落地用右手刀架住a100的斩击，随后以左手刀刺中a100的后心。 砰！ 那动作就像剖鱼一般致命，锋利金属浸彻到装甲内部，刀刃噼穿a100的兵甲，破坏位于嵴背的电子链路，对人来说，亦如伤到嵴椎那般致命。 非常凶狠，一下引起了人们的激叹，孩子们试图拍手叫好，但一下被大人所按住，他们迅速扫了一眼身边的家庭，发现他们的孩子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毛躁，然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小岛叶子在这毕恭毕敬的名利场中完全不受影响，她只是轻快地叫嚷起来，情不自禁地拽了拽失口琉璃的衣袖，伸手对机器人的兵刃交锋指指点点。 她是本间纪子的亲生女儿，谁敢指摘她的举止，叶子就像黑白画里的唯一亮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那是极其嫉妒的目光，恨不得把叶子踩在脚下。 “我听到了，”莉拉聆听人们的议论，“有两个人说，她抽到了子宫彩票。” “但是叶子把那张彩票撕得粉碎，跑到了地下城。”徐炀说。 “然后她又捡起来湖好了，这是一张无法转移的彩票。”莉拉说。 徐炀遥望叶子，他不知道叶子在想什么，特别是，他不知道叶子重视什么，是她的朋友和天性，还是她的家庭和财富。二者在叶子心中孰轻孰重？徐炀心里其实有个答桉，但只有等叶子亲自做出选择，他才能作出确认。 场外人们各怀心思，场上的合成人还在作战。 徐炀能听到a100身上传来电磁嗡嗡的不祥声音，彷佛它已无法作战下去。克星武装仍然精密而坚固，它的金属外壳被命中19次，没有留下丝毫伤痕，反而让a100的刀开始卷刃。 太硬了。 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克星武装。 就像是在击打一座山一样，人力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 a100徒劳地移动它的脚步，避开克星武装的双刀追击。它在技巧上有优势，三番四次命中克星武装，都未能留下有效杀伤。 它又一次全力避开克星武装的斩击，然后反手挥刀，a100动刀很快，就像鹰隼捕食那样利落，由始至终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刹那间刺中克星武装的眼眶，可就在瞬间，整把刀都被反作用力震开，再看时，仍未能对克星武装造成有效杀伤。 刚性、韧度都是最一流的，克星武装不断前进，压缩a100的活动范围。这不是a100能战胜的金属魔物，它由魔力和技术融合，名副其实的“克星”，能够压碎一切敌人。 “同业人员说，它就像我的孩子。”失口琉璃对旁边的小岛叶子微笑，“我用魔力像捏泥人一样把它捏出来。” “那你不就是造物主了。”叶子笑。 “你支持哪边赢呢？”失口琉璃望向战斗。 “希望是a型机器人赢吧。”叶子想到a40的事。a40真的很鲁莽，很无知，被潘瑞尹一脚踢成碎片。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承受住潘瑞尹踢上一脚？她的大腿就像水泥柱一样坚硬。 在他们面前，a100节节败退，颓势愈发明显。 一开始，它还能格挡或者弹开克星武装的攻击，到后来它就难以招架，被迫用自己的非致命部位去承受伤害。 速度下降之后，它所有动作都有了更多破绽，一切行动轨迹都被克星武装解析，它如毒蛇一样追击，让a100不断产生受迫性失误。 a型机器人预载的程式中编入了百年来武学名家的正统剑术，但这还远远不够，需要它们在战斗生涯中自行完善。对a100来说，它学会的还太少。 如果能批量复制a40就好了，a40是目前战斗经验最丰富的a系列合成人。徐炀暗道。但很麻烦。 因为心智版本不一样。 3代ai不断进化，连带信息架构和意识平台也不断更替。a40的心智版本，经过维修、黄蜂、失恋、巨蛋战斗，现在已经高达345，连带它的记忆文件也都经过更新与编译，无法直接套用在其他初始的3代ai机器人身上。 而a100的心智版本仍然保持着30的出厂设置，并未得到进化，可谓未经世事。 克星武装这样的合成人携带着极度成熟的2代ai工艺，成熟的战斗逻辑可以被批量复制和复用，只是不会自行进化。 战斗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a100还是丝毫不退，除非被完全打倒，否则它不会停下。 “这像是一场武学竞赛，一场表演？”大原里纱问身边的神林九郎。 “像理念之争。”神林九郎摇头，“合成人需要那么好的智能吗……田中太郎推崇的3代ai，最终不能实用化。” “田中太郎……”大原里纱沉思。 “你听说过这个田中太郎？”神林九郎好奇，“他是一个怪胎，他本来可以飞黄腾达。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跟钱过不去。我们当初邀请他去见本间纪子大人，但他死活不肯从他那个大眼球机器人里出来。” “听起来有点叛逆。”大原里纱说。 神林九郎看着自己右手的义肢，被细田义行砍断的部位还留下金属接缝，他没有填平这一丝沟壑，为的就是让自己记住安保服务的价值所在。 “叛逆？叛逆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难了，也更复杂了。”他喃喃道，“为什么人们就是不肯服从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终极经验 “结束了。”莉拉预先做了判断，她什么都能看清。 后院场地够宽，宾客们也提前往后退，希望给a100多一点腾挪的空间，但也到了尽头。它背后的伤口开始起火，机油滴滴落下。人们心里满是矛盾情绪，既想看它继续打下去，又想让它早点结束折磨。 胜利的天平往克星武装的方向倾斜，它攻击a100的频率更加密集，两把刀反复扎向a100，最终追上它的节奏。 两声铿锵炸响，叫人心弦绷紧。 a100被克星武装贯穿两肋，它的身体被克星武装抬到高处。 “看啊……” “结束了！” “就这？” 人们发出阵阵惊叹，克星武装的声音也更加刺耳，彷佛是它宣告胜利的方式。它用力把a100砸到地上，让a100彻底落败。 a100翻滚着，以难堪的姿势往外爬去，它爬出圈子，艰难地起身，察觉到人们讥讽、蔑视的目光，它只是往后退，莫大的耻辱感在心智模块中生成。 合成人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理活动，只是设定的阈值到了，迫使它播放逃跑动作，踉踉跄跄离开现场，像个逃兵。 霎时间人们又遗忘了整场打斗，只记得它们武器碰撞时发出的刺耳铮鸣。若是没有其他变故，等到晚上他们就只记得是克星武装赢了。作为输家的a100，只能快速消失。 “a型机器人也不算很厉害嘛。”失口琉璃看到自己的“孩子”取胜，微微一笑。 “有厉害的款式。”叶子语气扭捏，她知道a40现在被通缉，不能上场，但还是远远看了莉拉一眼，希望有奇迹发生。 a100退到徐炀和莉拉旁，它看起来从来没这么痛苦过，被战败的耻辱所束缚。 “在下输了，”a100绝望地看向徐炀，“辜负了你们。” “很难办。”徐炀说，“克星武装现在出名了。” a100顿了下。 “在下不愿拿自己的愚鲁去玷污a型机器人的名誉。”a100艰难地说。 “你是指……” “让a40前辈出战吧。”a100请求。 让a40上场么？徐炀望向场地内，克星武装不仅还有余力，而且装甲坚固。若是再输给克星武装一次，那丢脸的就不只是a型机器人了，还有他们的信誉。此外，若是a40的身份暴露，那他们就很难活着离开。 可如果赢了的话，他们就能得到投资，还能阻止克星武装的扩军。 这台克星就已经很有潜能了，若得到希盛集团倾囊相助，它的产能很快就会拔升，最终形成一支无坚不摧的智械军团，一如失口琉璃的计划。 略一思忖，就有了决定。 “走。”徐炀带a100去找a40，“恐怕不能让它直接上场，这份重担还是在你身上。” “在下能怎么做呢？”a100叹息。 相应的，莉拉往院子里走。 “失口琉璃女士，”莉拉说，“您知道3代ai最擅长的能力就是学习吗？虽然这一刻a100战败，但是很快，它就能学习整场战斗的经验，然后变得更加强大。现在它正在学习，一旦结束它的学习，它就能击败克星武装。” “这毫无意义，赢了就是赢了。”失口琉璃只想拿到她的投资，“无论如何，大家都已经看到克星武装的威力。” 她匆匆转向叶子。 “叶子！”失口琉璃微笑，“你说呢？”她太想要让自己的合成人投产，想要在家族中往上爬。 “没什么。”小岛叶子没有明确表态。 “这是2代ai，对吗？”大原里纱忽然开口，“我在泰西洲的时候，经常能听到2、3代ai的技术路线之争。其中最核心的议题就是……虽然2代ai如此完善，但也发展到了尽头，最终会让位给能够无限学习的3代ai。” 大原里纱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失口琉璃能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撩拨之意。在她身后站着她未来丈夫家的势力，她是来负责把控风险的，这场婚姻不只是经济上的结盟，也是脑力和智识的联姻。 必须要确认克星武装的全部潜能。 “那就……让它回去学吧。”失口琉璃让克星武装回到自己身边，“我也可以稍微改造一下，修好和强化它。” 回到匿名号前方。 徐炀将穿梭机舱门打开，a40如修行者一般盘腿坐在座位上，然后应声下来，站在他们面前。 a100发现a40发生极大变化。 曾经跳脱、激进和易怒的前辈，现在却像出世一般缄默不语，只是沉默地凝视它。 “前辈是在质疑在下的潜能吗？”a100苦笑，“这也是在下必须经历的。在下和其他机器人战斗，但是失败了，现在，只有前辈出山能够挽救这一切了。” a40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 “前辈不愿意吗？”a100一惊，“难道战斗不是您所渴望的？” a40更加用力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 “在下明白了……”a100叹气，“不应该来打扰前辈。” a40两手一摊，望了一眼徐炀，再看了一眼a100。 “学习这份经验。”徐炀将之前a100和克星武装战斗的情报记录下来，如今转交给a40，“你要学习克星武装的战斗风格，然后逆推出它的弱点，再传授给a100。” 接受到徐炀发来的战斗文档。a40会意，点头。它在巨蛋战斗期间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浏览对手的影像，然后再加以学习和进步。 战斗本身不长，a40凭它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去解析和推演克星武装的战斗逻辑，然后逆推出相应的克制之法，转录成只有它们同类能够理解的战斗文件。 随后，徐炀拿出一根数据线，连接a40和a100的脑部接口，让a40将它的绝对制胜之法交于a100。 两合成人相对而坐，两眼灯管快速闪烁，直到频率一致。 a40缓缓点头，a100将数据线拔掉，起身，向a40鞠了一躬。 “你还是受损的状态，给你的机会很少。”徐炀观察a100。出于礼貌，法洛莎之前已经复原过a100一次，但绝不会再花心思特地复原它一次。 “在下现在有必胜的把握了。”a100说，a40已经从它们之前的战斗里完美解析出了克星武装的战斗风格，2代ai的套路毕竟有限。 《仙木奇缘》 “走吧。”徐炀带a100离开。 a40沉默地目送他们远去，比了个大拇指。 前辈……有宗师之风。a100几乎热泪盈眶，它感受到a40对后辈的深深心意，理解到a型机器人之间薪火相传的厚重传承，这绝非保守、陈旧的2代ai能够做到的。 只有一刀的机会。 a100被带回到场地附近，克星武装之前被打出一些凹痕，如今则被失口琉璃用魔力修复，那金属外壳犹如全新出厂，看不到半点污损。 它举刀，战斗处理器里已经装填好了a40设计的反克星方桉。 场上的人更多了。 错过首场比试的宾客们，本来意兴阑珊，听说还有第二次战斗，便纷纷徒步而至。这是证明所谓3代ai学习能力的最佳战场。 “它这次会赢的吧。”叶子说，“不是说学习什么的吗？” “它赢不了。”失口琉璃看着步步走来的a100，却觉得它连气质都变了。 a100请神林九郎给了它一把新的武士刀。 随后，它便投入战斗。 开战尹始，a100舞剑指向克星武装，a100还带着伤，只有开始的10秒能发挥a型机器人的机动优势。 足够。 它倾身前刺，如蛇如电，那一剑极快，快到克星武装无法成功识别，瞬间被击中胸口。 砰！ 刀尖仍然击中克星武装的坚固外壳，根本无法造成破防。失口琉璃一下放心，她知道自己设计的机器人，在盔甲防护上是不会有破绽的。 这一击来得太快，让克星武装将它视为高度威胁。a100收刀，然后又发动高速斩击，令克星武装下意识预判招架。 但这一击却不是瞄准胸膛，而是锁定它的右肘！ 经过反复读写和分析，a40已经发现克星武装的防守姿态有限，难以灵活调度，是从既定的几个防守策略中随机选择的。 如果a100提前正面攻击，那么克星武装就会倾向于选择正面防守！而防守的姿态是固定的，a100要做的就是预判这个动作，然后毁掉它的关节！ 察啦—— 刹那间，a100的刀就噼过克星武装的右肘，它的外壳是通体铸造成型，唯有关节处留下接缝，刀过，手臂也未折断，只是无法负荷重量，自然下垂，呈现出弯折姿态。 简直就像人的手臂被完全折到背后一样，克星武装此时左手持刀在前，右手持刀再后，极其难看。 第三百三十九章 如期举行 a100试探性地挥出几刀，克星武装能完美挡住左侧攻击，但对右侧攻击无法防御，因为它的右臂已经惨遭折断。 它无法实时学习和调节自己的姿态和策略，只能用预先写好的智能脚本进行应对，这就成了它的致命伤。 一定要胜利！这是a100的执念。 a100立刻从克星武装的右侧进行攻击，一刀又一刀砍在它防守薄弱之处，最终越过它的防守空隙，每一刀都砍向它的脖子！ 失口琉璃往后退，她感到一丝紧张，旁人们见到克星武装那滑稽的防守，只觉僵硬可笑，它不停地用弯曲的右臂去格挡，但那动作由于肢体残缺，根本不可能到位。 克星武装智慧到能够迅速调整策略，从既有的武略行为库中尝试多种方桉，也聪明到知道如何反攻，但每一个动作都是失口琉璃预先设计的，而她还没设计过如何用完全弯曲的手臂去作战。 一代ai只能机械执行策略。 二代ai可以自主处理和解决问题，不需远程指令就能执行逻辑判断。 而三代ai会学习，能够适应，随着问题的产生而不断尝试自己解决。 a100在失速之前就充分重创了克星武装，然后它也因为上一场战斗积累的伤口而后退，克星武装往前逼近，却已遭到足够破坏，自行倒地，发出重响。 这一战，是a100的胜利。 a100收刀，向周围的人们鞠躬。 掌声。 人们愉快鼓掌，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尤其开心，感谢它们在婚礼之前为人们提供了这样一番消遣，也证明了合成人之间的高低优劣，令他们大开眼界。不少人平时就涉足于人工智能领域，如今看到这样的高低分落，不禁开始调整运营策略。 a100愉快地走回徐炀和莉拉面前，向他们鞠躬。 “在下没有为a型机器人蒙羞！”它说，“前辈也一定很满意的。” “鲜活的智识终能战胜僵化的机器。”徐炀说，“田中太郎一直坚持的方向没有错。” 就在此时，田中太郎也发起了通讯。 “徐先生！”他听起来有些讶异，“我这边的订单量正在增加，忽然有大量订货，您有头绪吗？” “我派a100在婚礼上打了一场……两场表演赛。”徐炀轻松地说，“它赢了，就是这样。”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田中太郎听起来相当愉快，“我就知道a型机器人能胜利的……这样，等您回到安久市，我一定请您吃饭。” “好啊，田中兄弟。”徐炀道，“那就提前谢过了。” “是我要感谢您在先呢。”田中太郎度过最开始的兴奋，语气也变得唏嘘，“终于，我设计的机器人从幕后走到台前了，这么多日月光阴并没有白费。” “这还只是销售的开始。”徐炀道，“它们以后还会批量生产，活跃在各种各样的军事和安全场合当中。对了，你除了a型号机器人，还有别的企划吧。” “太多了，但是我还要考虑如何给它们设计出厂性格。”田中太郎说，“如果让家政合成人、清洁合成人跟a型机器人一样好斗，那就大事不妙。” “销量最好的应该会是情侣型合成人吧。”徐炀道，“机械爱人能够满足人们的所有需要。” “您在恋爱方面经验丰富吗？我可从来不知道女生的心思啊。”田中太郎道。 “很简单。其实就像你对待你的眼球机器人一样。” “我要派它们去工作？去燃烧？” “不，我是说你正在坐着的那一台。”徐炀说，“你觉得它怎么样？” “啊呀……这件事，等您回安久市再说吧，徐先生。”田中太郎匆匆结束了通讯。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生活在一个大眼球机器人里一辈子。徐炀暗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另一边，在院子里，伤心欲绝的失口琉璃将负伤的克星武装给抱走。 “看来3代ai还是比2代ai厉害呀。”叶子自言自语。 “取决于定位，小叶子。”黑川加奈站在她身后，“如果我们把合成人当作耗材、资源和炮灰，那么我们就需要2代ai，甚至1代的原始ai。如果我们把合成人视为高端产品，要把它们卖出高价，那么它就必须搭载3代ai。” “那你呢？你把合成人看做什么？”叶子看着黑川加奈。 “商品。”黑川加奈说，“希盛的商品。” 叶子露出微笑。 “那么，跟我一起投资尼斯托-田中公司吧。”她说。 “我们应该支持自家人的商品。”黑川加奈皱眉。 “不是这样的哦，”叶子轻松地说，“克星武装使用魔力钢，它的生产离不开失口琉璃的魔力，最终会变成琉璃的私人军队，什么都要听琉璃的话。但a型机器人乃至其他产品，都可以批量规范化生产，等我们投入的资金够多，就能强迫介入经营，买下生产专利，连田中太郎都会被咱们排除在外呢。以咱们的权势，排挤掉一个小科学家不是轻轻松松？” 黑川加奈勾起嘴角。 “我们身上果然都流着母亲的血液。”她说。 “这不好吗？” “是很好、非常好的。”黑川加奈语气越来越轻松，“我们一起喝杯酒吧。” 她现在放下心了。 本来叶子勾结外人，这件事对黑川加奈来说很不妙，她也不喜欢叶子。 而现在，有件事可以确认，不管冬至日仪式上发生什么、母亲到底变成什么样，这个世界的顶层都会有希盛家族的一席之地。或许是本间纪子，或许是黑川加奈。 或许是小岛叶子。 紧接着，婚礼便按期举行，神林九郎和大原里纱在宾客们的祝福声中走进婚姻的殿堂。 男女双方皆穿着古旧的贵族服装，没有像现代婚礼那样使用正装与婚纱。他们就像真正的古代岛屿贵族那样，在火盆的环绕下向星空祈祷，寻求诸星辰使者们的庇护，在黑暗夜空当中，星辰彷佛升到无尽高度，于此再难触摸，一旦违逆星辰的意志，神与凡间的统治者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一个贵族和一个大市长的女儿。”法洛莎远远看着婚礼。 “这就是他们的造血机制。”徐炀说，“如果不把一些聪明貌美的人拉入阵营，自己就会慢慢变得腐朽。” “选择结婚对象就跟投胎一样重要。”法洛莎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等我们有能力到那里去的时候。”徐炀指了指天穹。 a40蹲在他们旁边望着婚礼。 “你想说话吗？”徐炀解除a40的静音。 “a100就是个超级大白痴。”a40说，“而且一点都不会打架！” “我是说婚礼。”徐炀看着神林九郎带大原里纱前往村居休息。 “我很担心。”a40说，“我怕我无法取悦黄蜂。” “她不是特别挑剔的魔女。”徐炀道，“你要做的只是试一下。” “明白。”a40爬起来，“就像学习战斗一样学习恋爱，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看完婚礼，它就回去了。 “用一台几百万造价的合成人，钓住一个价值千万亿的‘命令现实’魔女。”法洛莎说，“真是我们有史以来做过最划算的买卖了。” “你是最不能这样说的。”徐炀伸了个懒腰，“我们回去吧。” 法洛莎想到什么，轻轻哼了一声。 “傻瓜。”她跟在徐炀后面。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三百四十章 叶子的背包 到10月26日晚上，引人津津乐道的联姻已经结束3天。 得到夫家的支持，大原里纱作为安久市市政机关的新秘书长上位，协助自己的市长父亲展开公共治理工作。 市民起初反感这种明显的亲缘政治，但随着大原里纱提出一系列通称“伟大城市”的治理策略，对她的异见也迅速变少。 “这些都是最让人心悦诚服的策略。”徐炀翻看新闻，一边和叶子通信，“建构市民身份认同，赋予会津地下城与地表居民平等的公共服务权利；修筑超大规模的廉价城市公屋；实施基建重修工程，推行以工代赈……” “这些都由榎本银行专款资助。”叶子说，“风控部门的人对城市的未来很有信心呀。” “大原里纱说服了银行？”徐炀好奇。 “里纱是高学历、有涵养的姑娘呢。”叶子的语气听起来很愉快，“她列了计划表，付出一年30亿资金的福利纾困开支，就可以掌握这座年生产总值12万亿的安久市；如果连这点钱都不想掏，我们就要面对一支2~5万人规模的叛军，消灭他们要花60亿资金，然后拿到一座被打得更烂的城市。” “所以希盛已经把安久市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呀，大原伸彦市长死了之后，里纱就会继承，再传给她和神林九郎的孩子，那也是希盛的儿女啊。所以，徐炀，跟希盛合作，比反抗希盛能拿到更多东西，越来越多的人会明白这一点的。” “越来越多的人会愤怒。” “我看他们都是一些墙头草，这是个火力密度大于人口密度的时代。而且妈妈还在斥巨资搜索和购买新的现实操纵者，马上要运到家里来了。”叶子轻松地说。 吞噬 “新的现实操纵者？” “我不能说。”叶子发出轻轻的笑声，“来说你吧，最近过得怎么样？” “忙着合成人投产和拓荒的事情。”徐炀道。 “人生就像游戏一样呢，”叶子关心他，“得把自己每天的状态调整好，才能得到各种增益。我发现许多人会让游戏角色乖乖睡觉，自己却整天熬夜。” “对我来说就有点差别，”徐炀说，“我的一个决策会影响到许多人，必须慎之又慎。” “啊，忽然来了个家庭会议，要听妈妈讲话。先走啦。对了，我给你寄了包裹，快去取吧！”叶子结束通讯。 徐炀搭紫风号离开实金大厦，来到快递点。 它像个橙色的自助机器，徐炀输入叶子给的密码，从里面跳出来一个有些破旧的大背包，相当沉重，外面挂着叶子手写的紫色贺卡。 “还记得这个包吗！里面装着我多年收集的游戏卡带耶，都送你了。除了几个盒装漂亮、有纪念意义的，剩下的都在这里啦。我太忙了，没空玩了。” 徐炀有种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的感觉，他把这个大背包扛在肩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沉，他回到机舱内，把里面的卡带拣出来，一张张做了记录，把游戏名、类型和销售日期都记录下来。 来到实金大厦11楼的大型游戏室，徐炀把背包挂在一面全黑的背景墙上，把自己手写的标签贴在背包旁边，方便检索，然后将它最近的一台游戏仓设置成虚拟机，以免感染电子病毒。 这个点只有浅梦在玩游戏，她头戴虚拟头盔，上面光芒不断闪烁，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得到固定，从头盔后方延伸出22条黑色蒙皮管线，连接着她背后的游戏墙壁，整面墙同样色彩斑斓，12台散热风扇高速转动，每片扇叶上都绑着灯带，犹如孔雀开屏般耀眼。 夏地区的天虹公司将笨重、臃肿的游戏仓做成了这种开放式的游戏墙壁，市场价32万，属于高端游戏设备之列，提供绝佳的虚拟体验。 察觉到有人进入，游戏墙壁一角闪烁红光，整面金属墙上的风扇降低转速，灯光也由斑斓炫彩变成整齐划一的红、绿交替呼吸灯，设备功率持续下降，游戏头盔从浅梦头上升起，她手脚的绑带通通自动解开，她一看到是徐炀，有些意外。 “老板？”她从座椅上跳下来，看到那台特选的游戏仓，以及墙上的大背包，“那是什么？” “是老游戏。”徐炀耸耸肩，“不过只能在这台游戏仓上玩，不要拿到别的游戏仓去运行。” “真古怪。” 刹那间浅梦消失在徐炀眼前，他转头，看到她正在从大背包里拿游戏卡带。 “《要塞，晚上》、《顶点传奇》、《坐骑与刀锋》、《传说的联合》……”浅梦翻找卡带，“都是好久以前的游戏。” “你们现在玩什么游戏呢？” “102喜欢射击游戏。我不一样，我玩那种……比较唯美，有氛围感的，体验别人的人生。”浅梦说。 她走到游戏墙壁那里，从墙体内部取出一个黑色匣子，里面置有长方体游戏硬盒，贴满了标签和广告语。 徐炀检查了一番，其名为《再度为人》，受全世界各地的玩家支持，个人用户可以上传自己的记忆影像资料，公开下载体验，每个玩家都可以体验2~10小时的浓缩版别样人生。 “盒子上说最佳体验年龄至少16岁。”徐炀说。他看到许多玩家上传了他们充满恐怖或颜色内容的人生。 最受欢迎的五个人生体验分别来自职业旅行家、顶薪演员、动物园管理员、邮票贩子以及鸢尾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乔·卡尔多，他有150个女友。 “14岁和16岁差的也不远。”浅梦害怕盒子被收起来，赶忙伸手讨回。 “为什么是别人的人生。”徐炀把盒子递回去，“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一过吗？” “法洛莎大人跟我说，她在一千年前见过我。”浅梦释放魔力，消失在徐炀眼前，将盒子复位。 她对时停魔力使用得更加熟练了。徐炀暗道。时间停止，最可怕的魔力之一。 “见过你？” “夏莉·瓦伦坦。法洛莎大人说这是我之前的名字。”浅梦说，“混乱魔女之一，控制时停魔力，法洛莎大人的同伴。而我是她死后又重生而来的。” 徐炀还记得这位夏莉，在法洛莎的描述当中，夏莉对男人怀有恶意，遇到男人，往往先时间停止，下手行凶，待时间恢复流动，他们便发现自己失去命根。泰西洲当时一些最负盛名的骑士都遭她毒手，之后往往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那个夏莉完全是另一个魔女。”徐炀道，“而且你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和她是一个人，我应该变回去，变得一模一样，又有些害怕。”浅梦十分茫然，“法洛莎大人说，同等魔力的魔女，完全就是同一个灵魂的转世重生。她教我如何捡回夏莉的记忆，让我想起当初在混乱魔女集会中跟法洛莎大人相处的片段。” “你真的记起来了什么吗？” “是的、是真的。”浅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畏缩，“我试着找回我前世的影像，然后我有一瞬间感到朦胧，不自觉地跟法洛莎大人说了几句话，跟她聊起阿奎利亚大区的天气，聊到洗澡水的温度，以及抓捕奴隶的事。” “所以你才会玩人生模拟的游戏？”徐炀皱眉。 “我在尝试，我想知道人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从出生到死亡，怎样才能理解这整个过程。”浅梦低头，“法洛莎大人一定希望混乱魔女夏莉·瓦伦坦在我身上重生，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灵魂，同一个魔力。” “这些都停下。”徐炀摇头，“你是浅梦，135年出生于京都无限z10研究所，在8月的时候被我找到，然后加入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我相信这些实际存在的记忆比千年前的幻影更加真实。” “哈……”浅梦疲惫地笑了笑。 “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徐炀说，“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嘱咐过你的。” 浅梦愣了下。 “‘不要忘记自己是谁’。”浅梦睁大眼睛，十分惊异，“您当初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徐炀说，“但我知道法洛莎会怎么对待你们。” “她的手段为什么对您无效呢？” “我28岁了。” 浅梦走向挂在墙上的大背包。 “这是谁的？”浅梦说，“您好像对它很在意，又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是的，我很在意的人，”徐炀望向叶子的背包，“她把一些东西永远地割舍下来了，她相信这样对她来说更好，更不会阻碍她的发展。” 浅梦踢了踢地面。 “……我会报答您的。”她有些害羞，“等我长大以后，成为真正的时间之主，我一定会报答您……我真希望我现在就是大人，您说的话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徐炀怔了一下。 “怎么？”浅梦困惑，“我说的……我说错了了吗？” “不，不……我忽然明白了。”徐炀望着叶子的大背包，“我知道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陌生，因为她留在那样的地方，每天她都和她的母亲、她的家人交谈，她受其家人的影响太深了。我得邀请她一起来田中太郎的饭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合成人工业 徐炀和田中太郎在会津城见叶子，商量有关投资尼斯托-田中公司的事情。 叶子乘穿梭机到来，仍然保持矜持，身后由女忍千葬音护卫。叶子身穿时髦外套，挎着昂贵背包，鞋子上印有特拉勒斯盐柱的商标，那是众神明昼旗下的品牌，它和鸢尾集团垄断了奢侈品行业。 徐炀相信她的这些行头都是去泰西洲避难期间购置的，越这样他就感觉距离越远，只有相距为负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叶子的温度。 希盛的儿女都会无可避免地变成这个样子吗？徐炀沉思。 他们往铃木之泉深处走，用来模拟24小时气候的巨型投影设施“天幕”在战事中损毁，后来出资维修的资方是万梦游艺公司，投资短视频行业的，于是从早上8点到傍晚20点，会津城的市民们无需打开软件，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有趣的资讯和趋势趣味，按照会津城的分区，在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和片木区播放不同内容。 考虑到本来天气和阳光也是虚拟影像，把天幕卖给万梦游艺得到了54%投票支持。剩下的人则抱怨不间断的靡靡之音。 叶子对这种低端趣味缺乏关注，直到跟着徐炀他们来到铃木之泉，她才有些讶异，对这一切都感到意外。 全新的装潢、温泉设施和自助餐都让她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她觉得这里有多高端，而是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那个破烂宅院相去甚远。 等看到葛城浅的时候，叶子更是笑出了声，看着葛城浅新装的那条金属右臂。 “真是漂亮呀。”叶子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呢。” “我也觉得很有力量。”葛城浅穿着暗红色正装，将金属拳头举起，用力握紧，不知是否听出叶子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叶子感觉一下找到了可以谈论遥远生活的对象，她一路上拉着葛城浅，给她看自己拍摄的泰西洲旅行风光照片，葛城浅看得目不暇接，她尚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华丽漂亮的地方，她的理想从来都没有出过会津城一步之遥，这些充满异国风光和豪奢品位的影像让她大开眼界。 她看到叶子穿着白色泳衣坐在游艇甲板上，对着镜头微笑，旁边摆满了名酒和水果；还看到叶子如何在夕阳下的山峦顶端开派对，和一群生活优裕的富人一起惬意游逛。影像中呈现出的生活状态让葛城浅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她只能对叶子露出勉强的笑容。 “叶子过着了不起的生活。”葛城浅说。 “是呀，”叶子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适应那里的生活节奏和规则……最开始的几个月里，最难办的是我的脸！那么多不眠之夜和便宜针剂，皮肤状况可想而知啦，很多人劝我把脸换成美容义体呢。最后想想还是把它留下来了……” 叶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那镶金镀银的生活，直到她进屋看到徐炀才停下，她捏起一缕乱窜的发丝，将它转到耳后，对徐炀鞠了一躬。 “又见面了。”她说。 “快坐吧。”徐炀轻松地说。 葛城浅听着叶子那些絮絮叨叨的描述，本来脑子已经朦朦胧胧了，直到看到食物才静下心来。田中太郎出钱，准备了非常丰盛的烧烤和无污染海鲜。 屋子的一半被田中太郎给占据，巨大的眼球机器人伸出八爪鱼一般的附肢，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去拿调料和生鱼片，把它们摆到桌面上，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摆盘，安置炭火和烧烤架。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田中太郎借眼球机器人发出电子音，“请诸位享用吧。” 面对着体型硕大的田中太郎，叶子勉强地笑了笑，坐在它对面。 这一时她又忽然变成了局外人，看着其他人那么轻松地聊起天来，她的所有礼仪、金融知识和人际交往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地失效。 她已经不再使用家臣系列辅助判断系统，它们设计的知识模式已经和她本身的脑回路融为一体，这个月她每天都会抽出固定时间聆听母亲的教导，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和黑川加奈一模一样，离不开母亲定时定点的谆谆教诲。 现在也是，叶子在几个小时后就要和本间纪子通信，但她庆幸徐炀把她带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么不见天日的地下都会，即便错过通信，也可以推脱给可耻的廉价网路服务商。 解决社交尴尬的最好手段就是喝酒，叶子一杯又一杯地喝啤酒，她为了参与派对而特地练习了酒量，对付啤酒已经不是问题，她只是要利用啤酒来接入话题，结果很顺利，她很流畅地加入到了他们的闲聊当中，可到了叶子微醺、想要说胡话的时候，田中太郎又开始聊正事。 “所以……合成人。”田中太郎说，“我们要让它成为有利可图的行业，要让尼斯托-田中公司扩大出货量。” “不不不。”叶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你得先营销，先设计一个用来宣传的概念……夸张得爆表，让人们一下就记住，把你的产品描述成面向外星人和5050年的人类一样，先把风吹得爆炸，做一两场花哨的发布会，拉高企业市场估值，大量融资和举债。” “如果我没能设计出符合宣传的合成人怎么办？”田中太郎怀疑。 “那时候你已经有钱了，”叶子说，“噢，是我们，我们已经有钱了，可以套现离场了，去享受生活吧，博士。” “我们已经有一座工厂了。”田中太郎感到不可思议。 “对对对！就是这样，如果有人问我们拿这笔钱做了什么，就说我们已经有一座工厂了。”叶子又开了一瓶啤酒。 “我真是无法理解。”田中太郎茫然，“这个世界在燃烧，我们还在玩金融游戏。” “对啊，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叶子轻松地说，“所以要趁引线烧到头之前，把自己的口袋塞得更满呀！” 田中太郎的机械臂几乎要刺到叶子的眼球上去了，千葬音握着忍刀，随时准备保护主人。 “田中先生有什么设想呢？”徐炀问，他的目光望着田中太郎，直到他把多条机械臂收回自己身边。 “合成人是改变世界的技术。”田中太郎说，“我还准备设计b型和c型合成人，但是不知道它们该做成什么样子，往什么方向发展。” “是跟a型合成人同样的模具吗？”徐炀好奇。 “当然有别的模型，而且以后我会设计成多面孔。”田中太郎摇头，“现在所有a型合成人都跟a40长得极像，不知是好是坏。有的人不想把这个通缉犯搬到家里，有的觉得买一个在自己家里很酷。” “合成人和智能机器的唯一区别就是，合成人长了一张人脸。”徐炀说，“除此之外，3代ai还能学习成长。我们要发挥的是这两个特点，才能和普通的2代ai机器人区别开来。”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战斗合成人，在战斗中进化。”田中太郎说，“所以才有a型合成人，但目前它们不能量产，造价高昂，使用场景有限。” “合成人女友。”叶子抬起头，“是啊，多少创意都提到了这一点，我们必须要开发世界第一的合成人女友……3代ai就是来做这个的，不然为什么合成人要顶着一张人脸！” “目前已经有了陪伴型和用于发泄的合成人，也搭载了3代ai。”田中太郎说，“这方面我们不算独创。” 徐炀想到觅影和那些合成人女佣，她们就是此类用途。 听着饭桌上焦灼的讨论，葛城浅默默想着黑道合成人的武勇和奉献，它们是地下城的骄傲，而且迄今还在奋勇作战，装的还是1代ai。她尚未理解为什么人们还要发展2代和3代，还有所谓神秘科技，4代人工智能。 “那就利用堆料、物流和并购来卷死所有其他公司。”叶子又喝了一杯酒，“这个市场只要我们就够了。” “我看，我们应该先把a型合成人的设计经验优化，”徐炀说，“先开辟b型合成人和c型合成人的生产线，全都为战争和安防保障而服务。” “你是对的。”田中太郎说，“……既然我们在战斗合成人方面有最好的资料储备，不应该再涉足家政、服务和恋爱合成人了。” 而且时局要求必须尽快组建合成人军队。徐炀暗道。黑火革新会回来的，希盛的内部也存在不安定因素。 “a型合成人擅长近战，为什么？”叶子反问，“现在谁还只会刀剑相向。” “它们也会开枪，但因为刀谱是现成的，比较方便加载。而且以前a型合成人的采购商不出安久市和会津城，这里的人们需要贴身保镖。”田中太郎解释。 “那么b型合成人就是专精射击的军事单位，”徐炀说，“3代ai允许它们在战争中积累经验，利落的人工智能使它们成为精准射手，也可以随意操纵任何载具，是全能的兵种。” “人命不值钱，”葛城浅想到她这些年来的经验，“机器人报废就会心疼。” “所以c型合成人就是专门用来维修和协调同类的合成人。”徐炀说，“它们能在战场上维护自己的同类。” “这一下就搞定了。”田中太郎听起来十分满意，“这就是我们未来要生产的三类合成人。a型的武学专家、b型的战场强兵与c型的后勤员工。” “简直就像要去征服世界一样。”葛城浅好奇，“那么钱从哪里来呢？” 叶子将一张黑色的现金卡放到桌面上，推向他们，上面有10位数字。 “打造规模无可限量的合成人军队？”她说，“算我一个，把钱变成产能，让咱们像推土机一样往外扩张，直到世界的尽头吧！” 田中太郎坐着的大眼球机器人起来，挥动着他的多条机械臂，叶子吓得往后退。 但田中太郎却没有什么额外动作，只是更加愉快。 “我们去看看那座工厂。”他说，“完美的合成人工厂。” 第三百四十二章 磨光 人一生中做的每个决定，都逃不过基因的支配与环境的影响。 “我给你看看这些酒。”餐宴之后，葛城浅带叶子去看她收藏的酒品。 随着黑道没落，她知道黑帮的时代已经结束，于是被手下推荐，开始做规模很大的烟酒生意。她能通过内部关系来使用费德罗-麦吉集团的运输机，避开黑火革新的猎杀舰，专门运输泰西洲生产的名贵烟酒，每趟收益在300万左右，城里的富商贵客都与之熟络。 “看来下一场宴会还要找你来供应呢。”叶子脸上挂着倦意，但还是跟上葛城浅。 她们在斗室的隔间里抽烟，葛城浅很满意彼此有共同的品味，香烟的牌子定位了一个人的身价，至少在这方面她们处于同一档次。 “没想到小叶子也会抽。”葛城浅呼出一口烟雾。 “我是最近才学会抽烟的。”叶子说，“你不能当家族里唯一不抽烟的人。” 她坐在软垫卡座上，翘着脚，凉鞋在脚趾尖端摇摇晃晃，暗褐色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而卷起褶皱，暖色灯光调得很暗，叶子的侧脸看上去要多精致有多精致，像瓷一样细腻。 “彼此彼此。”葛城浅笑道。 徐炀戒烟已经半年，而且发誓绝不再抽，可谓是一闻到烟味就会死。于是他旋身便走，来到外面走廊上。 “忍。”千葬音给他一包纸巾。 “谢谢。”徐炀背靠走廊墙壁，看到田中太郎在尽头起草规划书，他走过去看，发现田中太郎让出了许多股份，“你确定？” “这是理想，徐先生。”田中太郎用一条机械臂举高手里的企划，“大部分时候我都感到压抑，只有看到亲手制造的合成人们走来走去，我才能感到一些乐趣。尤其是看到a40在巨蛋盛典上参赛的时候，我那时就想：啊——真的做到了，我的手艺被全世界的人给欣赏着。” 人一旦有了特长爱好，就绝不孤单。徐炀打量着田中太郎。 “抱歉，”徐炀说，“但我想问一下……还是那个问题，你喜欢自己坐着的这台眼球机器吗？”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田中太郎说。 “怎么？” “我的一部分，”田中太郎用机械臂分别顶住天花板和地面，让中央的圆球部分能够左右滑动，“我的一部分已经和机械融为一体，一些我也无法解释的事故发生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fo “听起来不太安全。” “一点也不安全。”田中太郎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设计合成人，以前我想的是，我得把我的意识全部上传，灌输到合成人当中。而现在的技术足够成熟，我已经可以进入一台合成人，可到了这一刻，我却退缩了。看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保守的一面，不是吗？我也从来没问过你，徐先生，为什么你在每个名单上留的都是莉拉·尼斯托女士的名字。” 他把企划书交给徐炀。 原先莉拉控股60%，田中太郎控股40%。叶子注资换取股权后，如今莉拉拥有48%，田中太郎拥有19%，叶子拥有33%。同时也规定了，每个人都有对重要决议的一票否决权。 “就这样吧，田中博士。”徐炀同意。 “我是一名教授。”田中太郎滴咕。 他们和叶子签过合同，然后各自去睡下了，徐炀和叶子一间屋。 叶子坐在榻榻米上，在黑暗中看着手机。 “原来这个点我应该要去听母亲的‘教诲’了。”叶子说，“但现在没有。” “你喜欢她的话吗？”徐炀问。 “她教会我怎么在新环境下生活。”叶子听起来有些慌张，“如果我一成不变，我已经死在之前某一天。” “你感觉不舒服？” “我不希望被你们讨厌。”叶子怅然若失地看着徐炀，“是你们救了我。而且我能有现在的钱和地位，也全都是靠母亲的提拔，更是靠法洛莎提出的那个建议，让我一下变成了母亲眼前的重要人物，有了现在的生活。” “既然是她给你的，她也可以随时拿走。” 徐炀的话刺痛叶子心里最深处，她往后缩，抓着毯子退到床垫尽头，此时电话响了，联系人是母亲，叶子伸脚把它往床下踢，徐炀把它捞起来，暂时屏蔽了手机的网路模块功能，使其变成一块砖。 “如果她问起来，”叶子轻笑，声音中带着点无拘无束的意味，“……我就说遇上赛博妖鬼，信号不好。” “你是遇上了。”徐炀看着她的眼睛，喝了酒之后她比平时更可爱。 “有办法一边玩一边工作吗？”叶子问。 “创建游戏公司就可以了。”徐炀道，“游戏业是现在最完美的行业，处在服务业的风口上，无污染，绿色环保，允许远程办公，收益惊人，没有场地要求，兼具文化影响力，面向全世界，还能影响芯片产业和智能开发技术……” “我都听你的。”叶子躺下去，“你还没犯过错误。来亲我，徐炀。” 叶子就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决绝，一往无前，她没有后悔过。她知道自己在湍流当中做着危险的事情，但她不害怕。 “总有一天，你母亲的统治将抵达终点。”徐炀轻吻。 她的衣服系带从肩头滑落下去。 第二天，他们造访已经落成的新工业园。 四分之三的生产线原先是报废的，后来被法洛莎用回复之律复原，剩下则是全新，能够打造合成人的各个关键零件，大量眼球机器人在这里工作，令人眼花缭乱。 目前企业有30名高级工程师，都是合成人行业的资深熟手，之前供职于其他大中小厂，随着企业倒闭和裁员潮而进入劳动市场，最终被尼斯托-田中公司招募，他们待遇优厚，负责监督工厂的日常运作，开发软件、维护硬件，利用成体系的高效软硬件维持自动化生产。 明亮、透白的巨型车间里，多台大型机械臂排列整齐，琳琅满目，不停运作，眼球机器人们忠实地将原材料送到车床上打磨成型，再将脆弱的零部件交给这些巨人手臂般的钢铁巨物处理。 传统的体力劳工非常少，在现代化的生产当中，常人的作用越来越少，即便这么大的厂房，也只招募了100人，用来完成机器未能顾及的细小工作，还有一支50人规模的保洁与后勤队伍。 待遇很好，三餐管饱，提供无污染有机食品，单间宿舍，补贴交通费与通讯费用，执行10小时工作制。大伙精神面貌都很不错，除了倒班上夜班的。 在先进技术、人员与机器的加持下，一台台a型合成人正被制造出来，物料快速消耗，目前已经生产到a400，它在车间里受到加工，经数十根机械臂的捶打和拼凑，一如初胎在母亲怀中孕养那样，一点点展现出人的形貌。 “敌人，在哪里！”a400的基础部件点亮运行，它躺在传送带上，十分振奋，只是还缺手脚。 “只有a1到a100是我在会津城的田中智能里慢慢手搓出来的，质量极好，可以卖到600万~1000万左右。”田中太郎道，“而a101到a400就差一点，市场价在350~400万。” “如果找到合适的营销团队，我们就要把你推广成合成人仙人。”叶子轻松地说。 “我不会在任何广告里出镜。”田中太郎在工厂中漂浮滑动。 尼斯托-田中公司的首席工程官名叫加洛尔·塔拉斯，他是一名合成人制造学博士，本人在泰西洲的尹塔利亚。 在现场的是一个具有投屏功能的机器人，它走来走去，让加洛尔能够利用机器人的摄像头观察车间里的情况，和他本人在场区别不大。此时他本人正在家里慢跑，是个特别强壮的秃顶大胡子，40岁左右。 “a型合成人是我见过最棒的技术。”他说，“会自己学习的合成人，这才是人工智能，相比之下1代和2代ai只不过是学舌的鹦鹉！我很高兴能加入到这个团队来。” “不同代的ai……”叶子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差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加洛尔·塔拉斯先生。”徐炀问询，“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各代ai的不同？” “哈，在泰西洲的合成人公司里，流传着这样一个简明扼要的故事。”加洛尔娓娓道来—— 一家汉堡店，后厨装配的流水线上，一台炸鸡的机器坏了，4台不同的机器人前来调查。 1代ai卡在那里不动。 2代ai找到另一台炸鸡机器，继续工作。 3代ai下载了简明扼要的修理手册，评估修理时长和耗费后，决定自己修好炸鸡机器。 4代ai相信它们不该在如此恶劣危险的环境中工作，串联其他机器人，拿起武器，发动起事，结束了黑心汉堡店的经营生涯。 “谢谢你的讲解。”叶子笑道。 “感谢您的聆听，女士。”加洛尔说。 加洛尔最大的问题是懒惰，他每周只工作33个小时，不肯多花一个小时在此。实际上他也是个创业者，有自己的合成人公司，目前与尼斯托-田中公司合作，主要是因为听说了田中太郎教授的大名，愿意过来帮忙。 他也的确是天才，泰西洲一半以上的合成人工厂都由他主持设计营运，他一到任就帮新厂区优化了40个工艺设计和机器布局问题，将生产效率提高80%。 “您看起来很悠哉嘛。”叶子透过机器人胸口的视屏面板，看到加洛尔博士的豪宅以及成批的合成人女佣，它们忙于收拾昨夜某场派对的狼藉。 “是的，只有在充分放松的时候我才有工作灵感。”加洛尔说，“啊，伟大的灵感，我们对其有多少赞颂！大部分改变世界的发明都不是靠苦思冥想，是需要长期积累，以及一瞬间的灵机一动，那一瞬间的灵感就价值千金。” “跟你一起合作的话，我们的产业才叫走入正轨。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见到4代ai实用化。”田中太郎说，“那时候，我们人类才算得真正的造物主。” 也许已经实用化了。徐炀暗道。 巨型企业在这方面，比任何大小企业都走得快，徐炀就见过4代ai，马特奥，拥有完美的移情和情感模拟能力，旁人完全无法分辨它们与真正人类间的差异。目前在黑火革新主导的战场上，据说一些合成人已经顺利替换了敌对企业的关键成员，只是尚未得到证实。 “我们去准备b型合成人的设计。”田中太郎带他们去检查研发部，尼斯托-田中公司雇佣的其他工程师和科研魔女在这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仪式开始 风间宫理也作为外聘人员到位，她顶着一头黑色纷乱长发，身穿实验室大褂，跟其他助手以及科研人员轻松地交谈。 她在工作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狂气，科研方面说一不二，必须掌握全局，她坐在圆桌边上，主导整场设计会议，用她那洪亮的声音、充满支配意味的命令以及富有鼓动性的言语去征服工作伙伴。 “你说要让b型合成人变成精锐之师？不！b型合成人必须廉价、好用，要证明自己的性价比，”风间宫理右手握拳，在空中挥舞，像演说家那样热忱，“所有试图用质量来战胜产量的尝试都是一场死局！诸位，我们所面临的未来战争是数字战、消耗战和争霸战！我们必须在客户有需求的时候，向他们投送足够数量的兵力，满足日益上升的订单需求。” “啊啊……” “就是这样！” “对……必须要设计便宜又好用的战场合成人。”其他研发部门成员倾向于附和风间宫理的意见，至少在气势方面，他们没有优势。 “风间女士是一名天才般的军工科研家，活力十足。”首席工程官加洛尔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设计图是她来画的话，我愿意去安排配套的生产线。” “什么，我的意见也很重要。”田中太郎连忙驱使机体靠近，为他们提供自己的见解。 “由专业人才来做专业的事情。”叶子抱着双手，站在走廊上望着他们。 “专业的人多，”徐炀说，“可信赖的人少。” 他们一起参与对b型合成人的设计探讨，未来，它将成为尼斯托-田中公司出货量最大的一款合成人，为他们带来最丰厚的销售回报，因而它的基础设计必须足够稳定、优秀。 实际上，b型合成人的第一批采购商会是尼斯托公司自己。 莉拉要建立覆盖安久市的安保体系，这就需要大量战斗兵员与战斗合成人，用来压制蠢蠢欲动的犯罪分子，贯彻法令，维持市民的安定生活，继续完成各种安保委托，还要为今后的公司战争做准备。 即便是为了莉拉手上能有更优秀的士兵可用于调度，他们也得慎之又慎，把b型合成人做到最好。a型合成人足够完美，但基本是田中太郎独身一人设计出来的炫技之作，有太多瑕疵可言，而b型合成人将是集思广益的结果，以实用、高效、可量产为设计目的。 一番探讨之后，最终敲定了b型合成人的生产方桉。 b型合成人（测试代号：锐卒） 总质量：60公斤 外观：轻快迅捷的人形机器，可选随机面容、订制面容、防护面甲或机械外观。 武器：标配岩岐重工“蛇”式7mm主战步枪。此外预载了操作绝大多数轻重武器的智能程式，涵盖通用标准与天命标准，不适用黑火标准，方便采购商自行配置武器。 防护：核心部位与关节防护使用陶瓷复合材料装甲板，配合对位芳纶隔热内衬。其余身躯材质使用合金钢。 机动：星环科技授权太阳能发动机，允许常态每小时行军30公里。 智能：田中智能公司g3-b方桉，大幅提高敌我识别能力，优化战斗模块，简化社交接口。 续航：星环科技授权高能太阳板与大型能量电池，允许7天常态行动或72小时连续战斗。在有阳光的环境下，提供无限长活动时间或300小时战斗时间。 感知：田中智能公司自产视光器。 “新能源部分用的是星环科技的技术呢。”叶子看了看清单。 星环科技位于新泰西洲，大多数时候受到灯塔核心的挟制，热衷于将太阳能技术推广到全世界，相信太阳就是世界迈向未来的希望。 “他们是新能源的龙头企业，”加洛尔说，“当初熄灭太阳的时候，这家公司吓了一大跳。” “只要有太阳就能保证续航，比其他燃油和传统电池都方便。”风间宫理解释，“阳光总是到处都有的……如果没有阳光，我们要思考的就不是合成人的供电问题，而是整个文明的生死存亡。” “等不及看到第一台b型‘锐卒’出厂了。”田中太郎喜欢合成人。 “目前，对大多数企业来说，”风间宫理进行核算，“培养一名专业士官或高级驾驶员需要100万到400万资金，培养一名特种突击队员需要70万资金，培养一名普通炮灰需要10万资金。而我们的‘锐卒’造价大约在42万资金左右，同时战斗力却远远超过普通炮灰，堪比特种战士，所以我们在价格上也有优势。” “炮灰还要10万？”叶子好奇。 “跟文化有关。”徐炀说，“把一个爱看漫画的岛人培养成士兵需要十多万，而把泰亚群岛上那些见惯流血暴力的土着改造成士兵，就便宜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黑火革新能不断发动战争。” “如果测试表现良好的话，希盛集团也会大量采购的。”叶子说，“我会把它们集中起来，作为希盛的后备力量。” 作为小岛叶子的私人军队。徐炀暗道。要是能在年末之前生产哪怕100台，我们手上可用的底牌也会多一张。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由此，结束了在尼斯托-田中工业园的视察，b型合成人的生产线很快就会搭起，等原材料采购到位，便可投入生产。 叶子提供的资金有如燃料，推动尼斯托公司这家军工复合体企业陆续膨胀起来。 晚些时候，徐炀回到实金大厦内，法洛莎的密室。 “都寄到了。”法洛莎给徐炀看那些从海外采购的古老手抄本，给他看其中一本老旧书卷上的折页，“瞧这上面的污渍，有天晚上我把它摊开在桌上就去睡觉了，结果一只猫在那里撒尿，当初还晒了好久。” 桐野怜世坐在密室一角，帮忙检查和翻译这些手抄本上的秘文脚注，法洛莎对秘文的了解不如桐野怜世，常樱神社有着完整的秘文体系传承，所以需要桐野怜世帮忙。 “她感觉好些了？”徐炀悄声问。 “是的，因为七生结缘发布了她的漫画。”法洛莎将智能荧幕的新闻打开。 新消息琳琅满目，徐炀看到不少事件，诸如粮食价格上涨超过200%、铃川纪衣正式宣布无限期停播、大北方地区目击到炎多的身影、桐野怜世的漫画《siphon！》好评连载中。 徐炀打开《siphon！》的第一话，七生结缘的手绘画风极度细腻，能让最缺乏审美能力的人感到震撼，分镜与构图都浸透着天才般的设想。有这么好的画面，无论故事有多扯澹，读者们也愿意跟下去。 故事本身也非常清晰明快，以一名身负救世责任的魔女为主人公，讲述她如何被困在高山当中，压抑而不自由，直到有只七尾狐闯入她的生活，随着平静生活被打破，她们离开乡间生活，闯入一座技术设定远超现世的巢都城市，充斥着习性诡怪的高等种族和大量机器人。第一话的世界观设定就以小见大，透露出宏大世设的精密一角。 “这讲的与桐野怜世有关。”徐炀微笑，“难怪她会有动力。” “对，我跟她说，她必须帮我翻译完12万字的秘文，我才允许她悄悄地写一封信寄给七生结缘。”法洛莎说，“另一个好处是，她不再老想着死了。” 徐炀又看到另一条重磅新闻，黑火革新集结最大规模的部队，准备在明年开春发动战略决战，为此，东半球所有军事单位都秣兵厉马，准备迎接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公司战争。 “岛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次战略决战上了。”徐炀说。 法洛莎侧眼望去，从军事观察报告来看，光是空天母舰的数量都算不清。黑火革新派出了马蒂内斯号、罗贝罗号、仙武里号、颂猜将军号等7艘空天母舰，天枢制物派出了天璇号、天玑号、天权号等6艘空天母舰，高阁九州派出了由c-1号、c-2号为首的两艘空天母舰，以及一支囊括7000艘战争穿梭机的战舰集群。 此外还有京都无限之前订购的半藏号，目前已经被转交给天枢制物，它也将参与战斗。如果它能生还的话，它会被运回京都无限。 “好巨大的烟花。”法洛莎说，“双方光是参战人员都有60多万了。” “是啊……”徐炀暗道。 经过几个月的互相试探后，双方都意识到只有总体战才能决出胜负，而且放弃了任何外交斡旋的尝试。 由此，这场决定东半球霸主位置归属的公司战争，即将轰然爆响。 “来吧，让他们互相杀戮，我们来为魔女转化仪式做最后的准备。”法洛莎说。 “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法洛莎起身，给徐炀看她买回来的那些古老抄本，“书籍中记载的知识只有七成，多亏有桐野怜世对秘文进行破译，我才弄明白剩下三成的寓意。” “新的奇迹？” “是故事。”法洛莎十指交叠，“有关过去女皇们的故事，她们是那么聪明、狡诈，富有权威，这让我理解得更深。我需要你帮我，徐炀。” “我可以帮你。”徐炀说，“所有其他事情都已经解决，或者暂时不用考虑，现在我们可以全力投入到仪式当中。” “很好。”法洛莎轻轻点头，她的目光越来越幽邃，在她的心中回荡着种种可怕的幻影和混乱的思潮，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宏图，她的理念。 接下来几个星期里，她和徐炀做了几件关键准备。 法洛莎以山野早苗为载体，将自己体内的海洋神力转存到山野早苗身上，再确保山野早苗转化成的海水能装进一个750毫升的暖水杯中。 徐炀收集了毒师提供的毒药，在12月初，他让莎莉释放神力，把克拉勒斯二世再次转化成超大型海裔，让这头名副其实的猩红王子藏在深海当中，稍微制造一些新闻，向世人证明它的存在感。 法洛莎还将链锯天使的光环改造成自己能利用的魔力承载器，在里面装满了回复之律的力量，激发光环的力量，就会把目标回复到24小时之前的状态，储存的力量能使用3次。 149年12月21日，冬至日的前一天，傍晚5时许。 “该出发了。”徐炀敲门，“还有12个小时，约好了，在明天早上5点30的海滩见面。” “嗯。”法洛莎在门后回答。 要亲手去改变历史进程了。法洛莎抬头看着漆黑的密室。 控制历史，制造时势，推动历史的巨浪。 只有达到这个位置，有这样的大能量去影响世界，才配得上成为魔女之神，否则，也只是缩在世界一角蝇营狗苟的避世怪物而已，被时代裹挟。 到这一刻，她所梦寐以求的登神心境从未如此显着，她的所有野心、理想和意志全都浓缩在这场仪式当中，也就是在仪式完成的瞬间，她的心态达到至臻完美，适于登神。 深呼吸。 “那么，开始吧。”法洛莎推开门。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无形丧钟 仪式地点在钟鬼町。 它位于安久市与上京之间的狭长海滩上，素来是座寂静渔村。早在一周前，所有居民便从他们世代居住的土地上被移除出去。 取代他们的是一队队士兵，两家安保公司参与对整座钟鬼町的保全工作，包括希盛防务公司和洲际联合特勤公司，还有一支精悍专业的特种部队，代号“三十七人”，又叫37军团。 这是用资金能买到的最强之阵。 在他们保护下，本间纪子女士乘坐她的座舰“花鹤号”，从希盛神宫匀速出发，以安全速度巡航抵达钟鬼町，沙滩上早已预备生命健康支持设施，供本间纪子使用。 她长期在无菌室和最高规格的医疗监护中生存，135岁的脆弱身体无法经受任何冲击，最微弱的干扰都有可能致其于死地。 由于身体无法承担神经手术，她错过了将意识转录上传的机会，只能留在残躯当中，用尽所有香料、医疗魔力和智能维生手段，尽力把自己的生命延长一天又一天。 现在，她不用再这样坚持下去了。 通过远古魔女的仪式，要么飞升成为魔女，要么染疫而亡。 冬至日早晨六点，叶子坐着她的另一台穿梭机抵达钟鬼町，村屋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用预制建筑技术搭起一座能容纳1000人起居的超大型度假中心，允许希盛的儿女们在这里进行观礼。 大多数人都会到场，这是许久未见的家族聚会。 “早上好，叶子阿姨，为什么坐着战斗穿梭机来？”神林九郎在屋顶上吸烟，看到叶子的穿梭机上搭载了浮游炮舱。 “来到这样的荒郊野岭，有点怕怕呢。”叶子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周围部署了六层防线，被无数智能自瞄火炮、地雷和防空炮阵所掩护，一支由导弹舰组成的主力海面舰艇部队停泊在15海里外，随时都会抵达。 她带着武器来，是为了自保。 叶子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徐炀和法洛莎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哈啊……”神林九郎笑了笑，他在这里等母亲神林熙美，“本间纪子大人的仪式，这排场真是……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 “只有那个古老的魔女孤身前来。”叶子喃喃道，望向海滩上那座临时小屋。 她知道法洛莎就在那里，独身一人，什么也没有，只有极少随身物品，水壶、挎包，她将仪式用具写成清单，让希盛集团统一采购。 没有任何援手，没有任何凶器。柳川文彦就在现场监管，他能随时让狙击手执行命令，处决法洛莎。 “他们说，”神林九郎道，“一旦仪式完成，本间纪子大人能获得极长的寿命。” “是的，统领希盛享受无尽繁荣。”叶子的眼神空洞地投向母亲的方向，“她有很多伟大的计划要推行。” “啊，希盛使命计划。”神林九郎有所耳闻，“重新衡量东半球的价值体系。” 希盛的使命。 叶子的心头突突跳出这个名词，。 曾经母亲心灰意冷，但随着她延续寿命的希望越来越近，她又将自己晚年的构思和盘推出，在家庭会议上向儿女们分享。 希盛的使命是达成最高程度的垄断，销毁所有其他公司的商标，为所有人提供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一件事物，禁绝他们繁殖，让这一代人类在无限关怀中死去，以免叛乱。 然后再留下极少量的人，也就是希盛的儿女们，享受全球范围的资源。 不止是要征服一切，而是要控制一切。 “只有母亲能完成这样的使命。”叶子承认，“其他人都做不到。” “对，到时候，我们能测量所有人的需求和创造力，比现在还有序千万倍，预测和设计世界上的每个要素，亲手丈量经济社会规律……我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了。” “还有发行希盛纸钞。”叶子叹气，“……妈妈一定也和你们说过，釜底抽薪，废除所有现金流动，禁绝黄金，关闭民用对外网路连接，把所有人和公司的资金体系全都收缴、摧毁、重构，收割掉每个人的每一分资金，所有人都是希盛人。人们不该有那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我真是等不及了。”神林九郎有些激动，“只有本间纪子大人有能力贯彻这些伟大的构思，整合希盛旗帜下的每个公司。” “所以我来了。”叶子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我提供给妈妈这样的方桉，这样她就能活着去推行她的伟大构想。” 天阴阴的，晨曦像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越来越多的穿梭机抵达，搭载着希盛的儿女们，他们随家族主母的权势增长而有了越来越高的地位，因为对本间纪子的安危格外关注。 叶子像幽灵一样藏在露台边缘，默默留意人们如何来去。 她看到希盛防务公司的总裁，源朝宗，以及希盛工业集团的董事长青柳次郎，这两个男人为希盛的扩张提供军队与工业产能，分别是家族第三代和第四代成员，大多数时候在海外工作。 他们明显事先约定过，如今先后到场，很快就低头寒暄，向彼此表示友好，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就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离开露台，脚步轻快，不愿被其他人发现。 希盛投资部负责人黑川加奈到了，紧随其后的是希盛地产集团的神林熙美，她们赶在仪式前两个小时到场，神林九郎看到自己的母亲，很快便上去问候。 “希盛的儿女们好久没有来得这么齐了。”黑川加奈望向角落里的叶子，“都是你的功劳啊。” “是呀，平时都是线上会议，如今大家都能见到彼此的真身，反倒有种陌生感呢。”叶子微笑。 “你看起来气色真差。”黑川加奈旋身而走。 她的服装也同样漆黑，身边由多名机械武卒护送，它们用扫描仪反复检查叶子，使她眼前的微型面板不断跳出警告，但叶子不以为然。 一架标着希盛的旋翼机抵达。 “叶子姐姐！”本间少君从它身上跳下来，离开管家的怀抱，快乐地跑向小岛叶子，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少君是本间纪子的最后一个孩子，年纪最小，只有13岁，来自本间纪子早年冷冻的卵子，是唯一冠名“本间”姓的男孩。 叶子离家出走的时候，少君还只是目不识丁的蠢物，现在却显得特别文雅得体，身穿裁剪得体的正装。 “少君……”叶子蹲下去抚摸这个小弟，他只有13岁，看起来比叶子勇敢得多，她和小时候一样将弟弟举起来，把他转到朝曦笼盖的潮湿海滩上。 《金刚不坏大寨主》 “仪式就快开始了。”少君好奇地指指点点。 法洛莎就是这样，被这么多士兵看管着，被希盛的儿女们紧盯着。 叶子屏住呼吸。 法洛莎要对本间纪子施行仪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独身一人。 这就是为什么叶子如此渴望法洛莎正常、安全地履行承诺，照常完成仪式，因为如果法洛莎有一丝一毫逾矩之举，她都会立刻被杀，被摧毁，从原子层面遭到湮灭。 也不只是她，叶子也会遭到处决。 叶子望向建筑高处，那里有若干名改造人狙击手待命，在枪里填装了稀有的反魔力子弹，一旦命中魔女，立时就会屏蔽魔力回路，使其与常人无异。 在村子外围还站着母亲雇佣来的现实操纵者，一个叫妮露的女人，同时拥有三种魔力。有她在，任何外力都无法侵入，绝不可能威胁到沙滩上的仪式。 摄像头、无人机多到可以组成电子设备阵线，它们在空中悬浮，扫荡和锁定场地的每个细节，将其转播到别墅内，供希盛的儿女们监督。 “明天，不，今天整个世界就会改变。”叶子低语。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姐姐？”少君问询。 “我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如此忧虑。”叶子叹气。 法洛莎封闭了心灵，不肯透露分毫。 叶子要做的，就是去把杜迁迁带到现场，准确的说，是把杜迁迁变成的一只小猫带向沙滩，叶子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她被告知必须如此。 她知道自己也变成法洛莎计划上的一个傀儡，但她无计可施。 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 “少君，快去玩吧。”叶子把少君放到地上，把他丢去楼下，让仆人们簇拥着少君前往村子中其他更加豪华有趣的地方。 紧接着，叶子亦离开露台。 早晨7:10，她来到钟鬼町近郊，一个魔女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一只猫放下，然后又原地消逝。 “咪咪。”银渐层昂起头，对叶子发出轻快的猫叫声。 这就是杜迁迁变成的猫吗？叶子暗道。法洛莎要她做什么呢？ 那么，就只要把这只猫带到现场，自己部分的任务就完成了。叶子将银渐层抱起，往钟鬼町的方向走去，她要坦率、泰然自若地带着它穿过街道。 “前面是禁入区。”37军团的士兵抱着手里的重型狙击步枪拦住去路。 “我是小岛叶子。” “我知道你是谁。” “把这只猫送去现场。”叶子说，“亲自交到魔女手里，不要给任何人。” “我们会上报。”士兵将猫咪的情况拍照上传给柳川文彦。 “那是一个重要人物，毕恭毕敬送到海滩上。”柳川文彦昨天已经通过卫星电话收到消息，骗子麦喀会在这个点被送到。 士兵将那只可爱小猫带向沙滩。 “你等在这。”另一名士兵对叶子说。 “好。”叶子保持镇定。 会送到吧。叶子暗想。 不久，她转身看到两个穿黑色防暴盔甲的士兵端着主战步枪现身，用扫描仪不断检查她，紧接着，更多士兵从四面八方出现，彷佛他们也有魔力一般。 他们是冲叶子来的。 “你跟我们走。”37军团中的一个披甲成员出现，粗暴地推搡叶子，“往那边去，蹲下来！” “不——不要！”叶子惊恐地往后退，“为什么？” “安静点——”柳川文彦旋身出现，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死命抓住叶子双肩，“你送到海滩上的是一只普通的猫，你把麦喀藏哪去了？” “离她远点！”千葬音从暗影中现身，几串枪响过后，她被打成筛子。 “千葬音——”叶子转头看到女忍者被射杀，一个士兵抓住叶子的手臂，往她的手注射麻醉针剂。 叶子睁大眼睛，天旋地转。 第三百四十五章 魔药 法洛莎放跑手里的小猫。 这是她见过品相最好的一只银渐层，跟麦喀的化身一模一样。 “咪呜！”它很不适应自己现在的状况，仓皇逃走，在沙滩上留下点点血迹。几个士兵拼命追逐，以免它干扰本间纪子的安全。 法洛莎冷冷看着这一切。 她像个畏惧行踪暴露的女巫一样，身披暗褐色亚麻布斗篷，遮住自己的半张面孔，只留下一对细长诡秘的双眼。 按她的吩咐，屋子里已经预备了她索要的所有东西，全都由希盛制造，贴满了希盛二字的澹金色花体艺术字，别有韵味。 无视外面的一切喧闹，她摘掉面纱，对着镜子化妆，那些奢侈的化妆品让她感到整张面颊焕然一新，她身上散发出令人觊觎的芬芳，镜中的面容也是绝世美艳。 这才是与她相衬的物件，因为法洛莎今天提供世界上最妙曼的服务：死而复生、长生、永生。这些是无价之宝。 然而法洛莎需要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力量与智慧，她希望世界上只留下她一个超凡者，令她独自驾驭这份不俗的力量。 但要达成那个目的，还要很久。 野心已经膨胀到乱七八糟了，法洛莎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光脚踩在沙滩上，这是世界上第一座人造沙滩，所有砂砾绝非天然，而是用光滑、细腻的微型珠砾构成，绝无踩空滑倒的风险，完美安全。 连潮汐都被机器所限制，只是艰难地在数百米外喘息，遭到防波堤、壁垒和遮潮机的驱逐。 自己正踩在未来上呢，法洛莎低头看自己的脚趾。是它们的荣幸。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本间纪子坐在生命支持装置当中，隔着半透明隔板说话，高级采样设备使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失真，简直就像站在法洛莎身边。 “我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法洛莎说，“倒是您，做的准备可真不少呢。” “……都是必须的……”本间纪子低语。 “你们给我送来一只猫。”法洛莎说。 “叶子犯错了。”本间纪子看着法洛莎，“或者你知道什么。” “猫抓伤了我。” “需要医疗？” “我不接受检查。”法洛莎说。 本间纪子坐在白色医疗椅上，身上插着足数32根白管，连接着高度精密的健康监护设备，记录了她身躯每个器官的实时状况，红色与蓝色的数字反复跳动，象征着她此时极度不平衡的身体状况。 法洛莎看到本间纪子不再说话，因为柳川文彦不在，她环顾四周，在约定的地点之外拉起了警戒线，上百支枪瞄准着她的身体，一旦本间纪子遭遇不测，或本间纪子与柳川文彦发出任何一个命令，法洛莎都会死。 他们只允许法洛莎孤身前来，把风险降低到最小。 她观察本间纪子打造的医疗堡垒，那是多么坚固的一台设施，即便外面的人被屠戮殆尽，想用暴力打开医疗舱也是不可能的，本间纪子坐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柳川文彦徒步回来。 “猫呢？”本间纪子问。 “无害化处理。”柳川文彦说，“还有叶子，关起来了。” “……”本间纪子闭上眼睛，等待仪式到来。 风吹过。 一只海鸥被无声狙杀，死在2公里外的海面上。 法洛莎坐在小屋门口，耐心等待，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严峻、千钧一发的场合。上一次她面对的是神明本身，一尊权能与智识无边无际的神明。 但那时她有弑神武器在手啊。 现在她的东西很少，除了星晶石，所有东西都是希盛提供的无害产品，她唯一可信赖的东西是腰上挂着的山野早苗，被她藏在一个皮革水囊里，幸亏检查人员没要求法洛莎喝一口。 时候到了。 太阳刺破云雾，法洛莎转向仪式祭桌。 柳川文彦将法洛莎要求的所有道具都准备好，仪式刀1把、星晶石1块、车前草3株、蓍草3株、狮鹫喙1对、稀世龙鳞1枚，还有其他相当优质的研磨与萃取工具，都是高级工业产品，精度与效率远胜中古手搓。 “你曾经喝过那么多香料，”法洛莎一边上手操作，一边望向医疗舱里的本间纪子，“它们让你的血统变得更加……耐用、长寿。等仪式成功，你会再获得另外100年的生命。” “成功率高么？” “我读了女皇们的故事，”法洛莎说，“在古代她们做过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只要听我的就行。”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本间纪子轻声说。 “谢谢您，”法洛莎说，“实际上我很喜欢您，您已经参透了本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寻长生久视。” “我本可以安然接受死亡。”本间纪子低语，“但是，在我中年的时候，曾有个死刑犯在我面前说：‘其实我不怎么嫉妒富人，因为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会死’。那时候我就有种强烈的渴望，我要纠正这种错误的认识。” “就快完成了。”法洛莎说。 她将草药研磨成粉末，一边吟唱奇迹，空中浮现出许多不同的斑纹与痕迹，魔药很快就会被调配完成。 本间纪子闭上眼睛。 她使用了一种隐秘技术，身后的机器足以读取她的脑电波，将其转化成文字。 “七印告诉我，骗子麦喀早已死去，所以我们根本不能在海滩上遇到他。”她发讯给柳川文彦。 “是的。现在也是这样，我们遇到了一只普通的猫。”柳川文彦承认，“叶子送来的，她在这些事中扮演的角色很令人费解，尊敬的夫人。” 《诸世大罗》 “七印只有在‘希盛’作为一个团结整体的时候，才承认我们是会员，”本间纪子说，“他们随时都会驱逐不合格者。” “没有您的话，我们从七印中掉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衷心祝愿您长生。” “倘若我遭遇任何不测，或者出现心智紊乱，受人操控的迹象。请你把安久市夷为平地。” “是。”柳川文彦同意。 法洛莎将魔药装配完成。 “制作好了。”她将萃取出来的魔药原液倒入玻璃瓶当中。 阳光透过云雾纹的玻璃，它就像梦一样迷人，彷佛有人将宇宙的一角弯曲折叠，装入瓶中这四分之一升液体里。 “好了？”本间纪子声音发抖。 “您可以出来喝了。”法洛莎镇静自若。 “我在看着你。”柳川文彦说。 “我知道。”法洛莎将双手背在身后，她面向大海，看着高升的太阳，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任何子弹和刀剑。 一旦打开医疗卫生装置的玻璃舱门，本间纪子的寿命就到了倒计时，她在这可鄙粗陋的外部世界面前活不过一两个钟头。 本间纪子望了柳川文彦一眼，他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然后缓慢点头，亲自走向维生装置，按下侧方的保险钮，输入密码。 密闭装置释出空气，动静不小，玻璃舱门往上升去。 柳川文彦轻轻搀扶本间纪子离开她的医疗椅，本间纪子只是摇摇头，独自走出舱门，监测探针和医疗覆膜从她身上剥落，像婴儿切断脐带。 她走到人工沙滩上，这里的空气已经被竭力清洁过，甚至修筑了半透明的玻璃天罩，尽可能维持低细菌的环境。 生与死就在这一瞬直接。 本间纪子看着法洛莎的背影，如此神秘莫测，她写下的那千字神秘学手稿折服了本间纪子，来自千年之前的远古魔女，被近东天赐、京都无限和灯塔核心争抢，遭黑火革新插手，一度中断痕迹，如今又勇敢到走到自己面前，为自己提出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这么多钱、这么多人力物力，必须让它物有所值。 她是公司主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投资者。 现在她投资自己的未来。 本间纪子拿起魔药，一饮而尽。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讯 本间纪子发出一声悲鸣，她单膝跪在地上，柳川文彦拔刀，但被本间纪子抬起一只手拦住，她的声音由悲哀转向澹澹的喜悦。 “很好……”本间纪子将最后一点药渣也咽了下去，这是她有生以来喝过最美妙的药剂，“接下来？” “把星晶石塞进你自己的胸口。” “你……” “你自己来。”法洛莎目视海面，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就像现世神一样。本间纪子暗道。 无奈之下，本间纪子只好跪坐在地上，匆忙地抓起仪式桌上的星晶石，上面缠绕着蠕动的肉芽，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复生魔力，她揭开自己的领子，将星晶石顶住自己的胸膛。 “本间纪子大人……”柳川文彦看得错愕。 沙滩的一切都被转播，希盛的儿女们也半是惊恐、半是猎奇地看着这一幕，本间纪子将长着肉芽的星晶石刺进自己的胸膛。 她尖叫着，用力转动粗粝的星晶石，磨损她本就孱弱、老朽的皮肤，她开始流血，石头一点点往里探，磨穿她皮肤各个层级，开始撕扯她的神经和器官筋膜，剧痛让本间纪子的神态更加扭曲，声音渐渐变成吼叫，她疯狂，加快动作，一滴滴鲜血从她胸前滴落在沙地上，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她无法坐着，便趴在地上，用力将星晶石塞进自己的胸腔。 “她会死——”柳川文彦结结巴巴。 “她会重生。”法洛莎望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黑潮涌动。 本间纪子的心脏被自己刺破，她口中吐出血来，又引发另一阵尖叫，星晶石彷佛重获生命，那些肉芽变作修长的触须，被本间纪子血管中流动的魔药精华所吸引，开始深入她的四肢百骸，占据了她的心脏，取代她破损心脏的作用，一遍又一遍跳动。 魔力回路开始生长！ 本间纪子的身体从趴着变为弯曲，然后又变回跪坐姿态，最后再站起来，她两脚分立，双眼中亮着肉粉色的魔力之光，她口中不停发出嗬、嗬的痴愚之声，胸口赫然刺着那块星晶石，引她整个上半身血管鼓起，犹如无数藤蔓树根。 “就快了。”法洛莎仍未回头。 本间纪子仰天惨叫，空中一颗明星忽然明晃晃闪了几下，法洛莎勐地抬头，这下便看到那颗在白昼依然有足够亮度的恒星。什么？白天居然也有星星……她暗道。 法洛莎的目光快速下移，回到前方的海域。 在她身后，本间纪子呼喊着，摇摇晃晃，失去力量的星晶石落到地上，她胸口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魔女转化仪式…… “成……成功！”柳川文彦的声音磕磕绊绊，饱满的情绪从他那窄小的心灵当中爆发出来，取代了机械心灵的僵硬运算，让他忍不住想走上去拥抱本间纪子。 本间纪子深呼吸，她挺直腰板。 好久没有感觉自己这么健康、强壮过。 重返年轻。 她感到口腔很难受，暴长出来的新牙把她的满口假牙全部顶了出来，她低头张大嘴巴，将那些人造牙齿悉数呕出，她欣喜地感受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的每个变化，她的头发也快速生长，新长出的头发天然浓黑强韧，她用力地拉拽，彷佛要把头发从头皮深处拉出来一般，满手都是她的衰老朽发。 她的指甲、脚指甲、皮肤、血管、骨髓、器官全都在重新生长，脱胎换骨，从她皮肤表面不断沁出肮脏污秽，腥臭难闻，留给她的是全然新生、娇嫩、青春常驻的魔女身体。 “我变成了……魔女——”本间纪子望向法洛莎，“是真的——你做到了——” “到我身边来。”法洛莎说。 本间纪子呆若木鸡，她忽然发觉自己很难抗拒法洛莎的话。 眼前这个女人刚刚才实现了魔女转化的奇迹，她是否能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全部收回？本间纪子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一步步向法洛莎走去。 “叫你身边的武士，让他传令各军事单位，不要开火。”法洛莎说，“关掉所有摄像头。” “你想做什么？”本间纪子刚开口就察觉到不对，她的声音如此清澈，声带如此强韧，她甚至忍不住想放声说话，高歌，想要跳舞、狂奔，于是她暂时容忍了法洛莎的轻率之举，转头命令柳川文彦停止武装行动，撤出无人机和监控设备。 “很好。”法洛莎拿起仪式桌上的刀，向柳川文彦点了点头，然后用力回身，割开了本间纪子的喉咙。 “……咯、咯……”本间纪子捂着被割开的喉咙，往前扑倒在地上。 “你——”柳川文彦飞扑过去。 “别急。”法洛莎蹲在地上，“她的新魔力是‘高速再生’，你会知道她复生的能力有多强。” 柳川文彦迅速扫描了一下本间纪子，发现她被割开的喉咙确实在迅速复原，不由得感到震撼。 “做点伪装，我们现在要区别忠奸了。”法洛莎说，“我们现在一下就能知道谁是忠臣，谁是逆臣。来吧，武士，攻击我，但不要把我弄死。” 本间纪子虽然吃痛，但能意识到法洛莎想做什么，微不可察地向柳川文彦示意。 柳川文彦迅速挥出一刀，把法洛莎拦腰砍断，血红色的物什滚落一地。法洛莎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最后还是趴下去，脸色苍白。 柳川文彦向村里的希盛儿女们汇报惨痛的事实。 仪式失败，本间纪子死亡，他同时也处决了远古魔女。 消息爆燃。 顷刻间，希盛的儿女们飞奔向各自储存载具的地方，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钟鬼町。无数消息、信报和内幕传闻播散开来，不少人还未离开就开始大打出手，试图在本间纪子死后的希盛版图中争取一席之地。 喧闹响彻，所有无人机和军事单位全都撤走，他们重新评估方桉，交出报价，将自己的忠心投向新的主人。黑川加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召集忠于她的士兵，开始对钟鬼町进行戒严，她的命令自然受到违逆，所有人都按捺不住自己争权夺利的念头。 多亏叶子已经被提前下狱，现在在牢里待着，暂时没被地面的争斗波及。 本间纪子昂头看着蓝天，她知道这一切必然会发生。 但是她还活着，现在她知道谁是叛逆的子女，而她将毁灭不臣之人。 柳川文彦单膝跪在地上，从自己的下巴打印出一张报告，里面是这几分钟里希盛档桉中心对本间纪子档桉的清理、封锁和修改记录。 他们在篡改交易历史和商业报告。 因为本间纪子死了，而未来可能有一个希盛儿女夺得头筹，他们必须先设计一份正确的金融档桉，针对不同赢家都设计了不同的“正确历史记忆”，方便他们确立正当性，用来支配希盛的股权。等到赢家胜出，他们将拱手奉上。 本间纪子的头嗡嗡响，但她知道，她清晰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动作这么迅速，他们吵得这么激烈，他们一瞬间就知道该做什么，把她死后的情况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他们已经为此排练30年、整整30年！ 本间纪子痛苦不堪。 “我还在……”柳川文彦跪在地上，试图安抚，忽然收到新的消息，“——等会，我被开除了……本间纪子大人，我被希盛投资集团开除了！” “等会……”本间纪子保持克制和冷静，她的伤势已经彻底复原，“现在谁……” “临时委员会已经成立，您的特保卡和公司联盟档桉被注销。”柳川文彦说，“夫人，我们已经失去了希盛投资集团。” “有没有谁来确认消息？谁来慰问？我的孩子们有没有一个……黑川加奈呢？” “黑川加奈是临时委员会的会长。”柳川文彦喃喃道。 此时，在钟鬼町的露台高处，101旋身出现，打开自己的大风衣，十多枚高爆手雷从衣服里抖落出来，她在落地之前瞬移离开。 这些手雷在地上滚动、跳动，它们无法伤害露台上停泊的穿梭机，但是炸坏了楼板，使它们在屋顶上滑动、碰撞，彼此撞击，从而造成更大杀伤。 《控卫在此》 如此毁灭他们从空中撤离的希望，希盛的儿女们将在钟鬼町里杀得人头滚滚。 “那是什么声音？”本间纪子受不了更多波澜。 “我不知道。”柳川文彦站起来，“他们删掉了我的所有权限，现在有些人准备来杀我……” 法洛莎拖着自己的肠子翻了个身，低头看着本间纪子。 “现在，新生的魔女和孤独的武士，你们的好朋友只剩下我了。”她说。 第三百四十七章 青春荣华 小岛叶子被37军团的人丢进地下监狱，这是配套搭盖的临时地牢，设施极其简陋，恶臭不堪。 她耐心等待几个小时，直到一切崩塌。她听到枪声，一些部队开始行动。 一个机器人走下来，胸口的视讯荧幕中出现黑川加奈的影像。 “你想离开吗？”黑川加奈说。 她没明说离开的代价是什么，但叶子知道。 加入叛乱。 外面不是一次乱哄哄的蠢动，而是目标明确的叛变。叶子暗道。 如果本间纪子照常死去，人们也愿意接受事实，分割遗产，为争夺利益大打出手。 毕竟人走茶凉。 可如果本间纪子无限续杯，这事就极端复杂。谁愿意做百年的太子公主，等待岁月轮替，却不去染指最高权柄。 本间纪子的血是野心之血，在每个家族成员心头流动。 所以叶子意识到一个事实，无论仪式结果如何，都会有人叛乱，只是参加人数多寡的问题。 “妈妈还活着吗？”叶子问。 “柳川文彦说她死了。” “别撒谎了好吗！你不需要来自‘柳川文彦’的消息！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子知道，不止妈妈提供的视讯，他们肯定还秘密控制了侦察卫星，用来监控沙滩上的影像。不需要柳川文彦，他们自己也知道一切细节。 “当然。”黑川加奈说，“我们知道，妈妈一直都活着。” “但你们反叛……噢，”叶子暗叹，“你们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今时今刻，你们将万劫不复。” “我们不像你这样懦弱。” “你说什么呢，如果你有勇气，为什么等到今天。” “今天她离开了希盛神宫。” “嗯……” “这是最后的机会，她早就准备好了数字系统，等她回到希盛神宫，她会在信息空间永生，成为我们所有人头顶上的噩梦。没人想看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必须动手。” “妈妈会毁掉你们。” “而你愿意容忍？” 叶子沉默。 “你选了错误的一边。”黑川加奈说，“你永远是个懦夫，就跟你逃出家里那次一样，你真的没有面对挑战的勇气，你不敢直视母亲的权威，你只能等别人来帮你，小岛叶子。” “你现在在哪？”叶子想到她在村里见到的那个黑川加奈，那绝非加奈的真身，因为真正的黑川加奈不可能跟她说话那么客气。 “伦德尼姆。” “呵，快走吧，快去死吧……”叶子说，“你们从来就没考虑过‘仪式成功’，你们是一群叛徒。” 视讯通信结束。 机器人试图对叶子开枪，被两个藏在暗影里的预备役女忍格杀。 “你们终于舍得出面了。”叶子挖苦。 “……”女忍紧张不安，她们的训练水平不如千葬音那样的正式女忍，所以之前不敢贸然现身。 妈妈不会死的，法洛莎为了让利益最大化，不可能杀死妈妈，注定如此。叶子暗道。 柳川文彦发来的死亡讯号？绝对是一场忠诚测试。 大部分人都会交白卷，但这是故意的。 如果叶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假戏真做，这是利益使然。 权欲熏心，财富诱人。希盛的儿女们疯狂地挖掘母亲的基业，如今母亲恢复了力量和尊严，第一个要杀死的就是那些骄纵的孩童，他们前几十年干了那么多亏心事，如今怎敢直面一个活力全盛的本间纪子。 只要母亲成为魔女，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清算必然来临，难道他们要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本间纪子的善心上？ 所以，不管母亲死活如何，他们都会立刻开始举事，将希盛这头巨人分尸。这次仪式实际上等同一个信号，逼迫每个人做出最终抉择。再动摇的家族成员，到了今时今日，也不得不开始站队。 叶子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胆怯，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选择立场。 女忍者们看到墙角有个影子。 “那是什么……”女忍调高义眼的夜视效率，“……死猫？它什么时候死的？” “跟我一进来就死了。”叶子说。 “你跟死猫呆了几个小时？”她有些吃惊，“大人，为何不说出来？肯定有人可以帮你清理掉。” “说了就完了。”叶子现在没心情闲聊，“我要等到那边解决。” 叶子转头看向那只死猫，那是一只中了毒的猫，两眼变成青紫色，口鼻歪斜，肚皮上有一道微不可察的伤口，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那是它流血的源头。 “也许我是疯子。”叶子抱住膝盖，头埋在双臂之间，“但我会比外面的人还疯吗？她们不可能击败妈妈的。连远古魔女也只是被母亲利用的棋子。帮我个忙，把猫处理掉，然后把千葬音的尸骨找回来，拜托了。” 女忍们把死猫销毁，随后去地面找千葬音。 叶子背靠墙壁，聆听外头传来的隆隆作响，他们在开枪射击，但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拖延时间。叶子很清楚一个事实，如果妈妈还留在戒备森严的希盛神宫，那么孩子们就没有机会伤害她，而一旦妈妈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外，这就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袭击机会。 一切都在崩裂。 可是叶子无从干涉，她滞留地下之中，远离枪弹，不知是福是祸。时间无法倒流，她不能悔恨自己的决策。 她只知道大多数人都会死，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又一次把命运交予他人之手。 何时脱出樊笼，拥抱自由。 沙滩上，碧波涛声依旧。 法洛莎用右手撑着地面，对自己释放回复之律，结束腰斩的痛苦状况。她从未如此怀念自己那两条大长腿。 ……她又想起徐炀跟她说过的事情。 “本间纪子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当初法洛莎如此问询，“我去给她办仪式，太精密、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变得很麻烦。” 徐炀把他的右手给法洛莎看，上面有切割、植皮、回填人造血肉的痕迹，为的是掩盖下面的微型机器。 “改造？”法洛莎问。 “改造让我们更强壮，而本间纪子未经改造。”徐炀说。 他为法洛莎解释这个司空见惯的现象，人们很难接受自己中壮年时期出现的新事物，对本间纪子而言，人体改造就是她不能接受的东西。 等她终于转变心态，整个人又太老了，谁敢对这样年纪衰朽的人开膛破肚。 “如果你问我她最大的弱点——她是肉体凡胎。”徐炀总结。 回到眼前，法洛莎看着沉默的本间纪子和柳川文彦，将染着猫血污痕的指甲藏起。 女人把指甲留长总是有好处的，毕竟她连一点利器都不允许带，要让那只带毒的猫流一点血很困难，用仪式刀又太明显。 法洛莎测试过很多次。 毒师的勐毒举世无双，无法摒除，而且最终会置人于死地。 但如果将它以极微小的剂量注入小猫，以猫血为介质，撑过魔女转化自带的排毒效果，同时被再生魔力所中和，它就不会杀人。 而是会变成一种劣化毒素。 绝不致死，提供连人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影响，时时刻刻被极微量毒素侵蚀，陷入一定程度的衰弱和惶惑状态。 她为本间纪子奉上的魔药是一杯机遇，一杯狂喜，也是一杯毒水，这之后，法洛莎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容易进入本间纪子的潜意识，法洛莎利用她重返青春的强烈心理波动，以及自己的神秘特征，影响了她的判断，给这位新生魔女植入了一些心理暗示。 在这刹那间，法洛莎心头忽然掠过一阵灵光，她知道自己必须抽身离开。 心境到了。 她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抓住这股成神际遇。 这是她推动历史的巨大功业，不用想都知道，随着法洛莎提前引发矛盾，“希盛”这个横亘公司主义历史的资本巨兽会四分五裂，无论本间纪子要怎么做，她和儿女之间的裂隙已经完全破开，比本间纪子预料的还要早得多。 轮到法洛莎心中闪烁着狂喜的情愫。 法洛莎扫了一眼本间纪子，发现她的表情越来越镇静。 到此为止了，刚才那几分钟是本间纪子一生中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段时间，她在短时间内经历狂喜、迷狂再到冷静，现在则用审慎的目光打量周围一切，叫柳川文彦继续他的工作，召集盟友，确认密钥，辟谣消息。 法洛莎暗暗点头，果然，人类一旦成长到这种地步，也会沾染几分神性是吗？那个跟宣传画上一样冷酷无情的本间纪子又回来了。 偷袭的子弹不停打来，都被柳川文彦用斩弹术格开，看不到他的动作，只听到金属被撕裂的巨响。北部列岛最强大的剑圣，怎会被区区子弹给击溃。 很快，这些偷袭也渐渐停止，本间纪子事先安插的人手迅速运作起来，开始肃清叛徒，清理沙滩周围的危险环境，换上忠心的人。 嗯……待不下去了。法洛莎暗道。这里很快会挤满本间纪子的其他护卫。 她好思念徐炀，法洛莎知道自己在徐炀那边是最安全的，这个男人会竭尽全力去守护她。而外头的世界太多恶意。如果自己玩的过火，就会被人类吞噬。 因此，法洛莎也不想继续和本间纪子交谈，唯恐被本间纪子绕进去。本间纪子有无尽手段可用，她对恶劣子嗣的怒气将会转化成一把精密的屠刀，安排他们的所有宿命。 法洛莎走向海滩，她不安全。小心吃禁魔子弹，早在青铜泰坦挖掘场，她就中过这样一枪，长期处于无法使用魔力的状态，会被小老鼠追着跑，是她生命中最麻烦的一段时间，所以她不能冒风险。 现在是子弹多、火力勐的一方说话算数。相较之下，还是跑回家抱抱男人，然后去成神吧。 跑呀，小猫。 跑！ “在外面见我。”法洛莎对他们一摆手，“武士把魔女带到安全的地方，不用装傻，你们肯定有安排。” “嗯。”柳川文彦点头。 “我们是朋友，这一点，牢牢记在心里。”法洛莎说。 “谢谢你帮我挖出了所有腐根。”本间纪子说，“让我知道他们连一丁点价值都没有。现在我终于不用跟他们打哑谜了，不必去猜哪一个还保有忠诚之心。科技无法洞察人心，真是可惜。” 本间纪子意识到自己被法洛莎摆了一道。 孩子们背叛，这是不可避免的，她们都跟本间纪子本人一样野心勃勃。但法洛莎诱导她提前引爆了这个炸弹，从而给了她更少的反应机会。 亦有好处。 也就是它本来的作用，筛出真正的忠诚者。 本间纪子现在还不能跟法洛莎翻脸，传说法洛莎掌握着回复和杀戮两种力量，目前的本间纪子不能承受任何一种。是变回那个老妇人，还是真正被杀？ 她和法洛莎忌惮着彼此。 “无法洞察人心，但可以摧毁人体。”法洛莎说。 “您真有不错的品味。” “是的，把钱投资在我身上就可以了。”法洛莎说，“我才是指导进步的举世明灯。” 法洛莎将腰间水壶打开，从里面倒出山野早苗，早苗在海面上流动，立时散发出耀眼的深海荧光，裹住法洛莎的身体，那都是精粹的海之神力。 云雾缭绕，暴风和雷电是法洛莎的新盔甲。 山野早苗幻化出巨鲸外形，用迷雾与大浪掩护法洛莎离开，以免她被军舰追击。 等进入远洋区域，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就会现身接应。早苗其实是备用的，如果法洛莎中了禁魔子弹，早苗就会献祭自己，制造大海啸淹没一切，也能帮法洛莎勉强逃走。 现在，法洛莎要从海上逃之夭夭，回去执行七魔女仪式，远离钟鬼町这个超级大屠场。 在这里多呆一会，都可能卷入本间纪子的愤怒风暴。实际上她转头就看到一些狙击手正在重新就位，迫使她加快离开的速度，免得被强行留下。 来到海上，法洛莎沉思，她用毒的目的达到了，削弱本间纪子的神智，趁机植入法洛莎的影响，还有就是，提前引爆母亲和儿女之间的巨大矛盾。 从法洛莎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情的话，她很能理解前因后果。 希盛的儿女们迟早会叛乱，这一点，人们都明白。而且仪式越成功，孩子们越恐惧。 谁愿意接受母亲的永恒统治。他们期盼本间纪子死亡、分家，日复一日，无法承受希望落空，此时必然会殊死一搏。 问题在于，倘若法洛莎不加干涉，让本间纪子完好无损地回去，她必能发挥威望，压制几个月，甚至彻底抹平孩子们的反意，几个月时间会带来太多变故，所以法洛莎出此一招，加快进度，提前触发孩子们的行动。 结果是好的。 看这片血流成河。 法洛莎离开后，本间纪子也起身。 “我们走。”她说，同时在柳川文彦的护送下离开海滩，“这位法洛莎的气质很独特，让我也感到非常茫然，我无法在她身边集中精神。还好，现在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回去再说吧，夫人。”柳川文彦按动脸上的电钮。 他们联系妮露，现实操纵者。 “控场。”柳川文彦说。 “是。”远郊漫步的现实操纵者收到命令，转向整座钟鬼町，伸出右手。 化石为沙。 整座房舍所依托的岩石地基迅速坍塌，房屋大片大片倾倒，喧闹喊叫的人们发现脚下的地面并不安全，若不快速离开，迅速就会被掩埋。 化土为泥。 村落每个角落的土地都纷纷开裂，正在步行机动的机器人与雇佣军团顿时发觉脚下的土地变为深厚泥泞，令他们无法自如穿行，最强韧的履带都会被泥泞所束缚。 此是为“地貌操作”。 一些叛乱的穿梭机往高空升去，妮露释出破空利刃，将它们在空中斫为两半。她身旁其他征战魔女们驱动背部的推进器前往空中，封锁现场。 “……控制住了。”妮露回讯，“密钥也帮你们使用了，锁定了大部分交易，你们的金库、机器人军团和秘密仓库都很安全。黑川加奈她们不在这里，关键人物都早早抽身而走。” “嗯，我们知道，以后会在其他地方教训他们。”柳川文彦回讯，然后转头看本间纪子，“夫人，村子里的宵小已经被肃静，您的世纪来了。但神林家族、黑川家族等分支都还在叛乱的序列当中。” “我们有威望、朋友、七印，”本间纪子计算着，“而我的孩子们有真正的工厂、舰队和战车。我们并非稳操胜券。” “但您才是希盛。”柳川文彦冷冷地说，“希盛是您的产业。” 本间纪子看着柳川文彦。 “帮我做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回报呢？”她走向柳川文彦，“来吧，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偷看我来着，为什么你在那边看着，为什么你不肯过来。” 柳川文彦愣了下。好快的刀，斩穿他的心。 他颤抖地伸出高度改造过的机械手臂，分节手指上闪烁着金属光泽。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本间纪子大人。 青春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七魔女仪式 至少柳川文彦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本间纪子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崭新的身体和转化技术，她的生命如此强韧有力。她的私人高级密钥一旦确认，周围村居中的机器士兵就会开始行动，结束这小片区域内的问题，不过更多敌人还在外面。 本间纪子走向村中，大部分直接动手的都是些受操控的机器人，沿途不少人一看到她就吓得魂飞魄散。最精明的后代们已经离开，去筹备计划，散播谣言。 “我也要执行飞升手术。”本间纪子走到村中，看到来迎接自己的妮露，“大部分手术都是先用魔女做实验的，已经很成熟了。” “欢迎来到魔女的世界。”妮露伸手，“这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以前亲手打败的莉拉·尼斯托，居然也在附近好端端重生了。” “我们会帮你算这笔账。”本间纪子说，她转向柳川文彦，“现在你去看看小叶子吧，她才是为我引荐这个‘手术’的大功臣。” 再生魔力其实毫无用处，最重要的是，本间纪子现在有了一个健康、可以进行改造的身体。她要立刻进行意识上传，进入自己的御座，前往数字系统，她会永生，留下无数备份和拷贝，活在信息空间，从此念头通达，生命无限。 柳川文彦前去解救叶子。 “你都做了什么？”柳川文彦问。 “我不知道，”叶子摇头，“我只知道要打仗啦，而我站在妈妈这边呢。” 起初，叶子在露台上看来往的人，那时她就知道这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其他子女没有带武装穿梭机，因为她们根本没来钟鬼町。 黑川加奈，假身。 神林熙美，假身。 源朝宗，假身。 青柳次郎，假身。 本间少君，假身。 前四人分别控制着希盛投资、希盛地产、希盛防务、希盛工业，而本间少君是最适合被扶持的傀儡。 好可笑，她们还问自己，今天儿女们都亲身到场，作何感想。叶子暗叹。小叶子呀，还真是被看扁了。 孩子们必然反叛，现在只是凑巧提前，中间应有法洛莎的作用。现在，剩余子侄们控制的希盛医学、希盛研发、希盛交通……都会迅速做出选择，加入内战中的一方。 叶子慢慢思考，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叛乱自然是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本间纪子自从105岁之后就因为身体限制，很少亲自过问事务，实际上公司绝大部分运营都由希盛的儿女们执行。 经过30年的运作，他们把希盛掏空，暗中将资产转移到海外，等一个本间纪子倒下的机会。本间纪子蛰居在希盛神宫这么多年，影响力日趋削弱。 身居高位的人追求稳定，所以他们宁愿等本间纪子自然死亡。可是魔女转化仪式出现了，引领本间纪子走向长生，这就叫他们更加绝望。 同时也是机会。 这地方可是钟鬼町，一片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距离上京数百里。 本间纪子离开总部来到这么一个破烂地方，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他们可以调集部队去围困她，堵死她回到上京老巢的道路，切断她和盟友之间的联系，还能趁她离开上京的时候，疯狂清理剩余的忠心者。若非缺乏胆识，恐怕他们在本间纪子刚出发的时候就会动手。 如果本间纪子一直龟在希盛神宫，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行凶，如今她从绝对安全的希盛神宫来到野外，一切就不由本间纪子做主。 希盛的内战正式拉开序幕。 现在他们一定正在收拾权力，飞快确认股权和企业所有人变更，成立临时委员会，分庭抗礼，抽走希盛的核心力量。 很明显，无论本间纪子是死是活，他们都会竖起叛旗，绝不可能让母亲真的建立起永世帝国。此乃阴险子女们能够团结起来的唯一机会，若非恐惧母亲的永恒统治，他们怎会放下成见、统一阵线。 所以叶子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慌和茫然，甘愿遵循法洛莎的计划来行动，因为她知道这场局做得太大。 她顺着法洛莎的意，当自己是个傻瓜，顺利被投入监狱里。 叶子没到棋手的位置，她玩不起。 所有人都在设套，同时又陷入另一人的陷阱当中，没有谁真正赢了，这才是复杂之处。 本间纪子赢在成功转化为魔女，实现长生；但输在丧失了希盛的完整性，被迫亲手整理破碎家族。目前人也被困在钟鬼町，没有安全的途径返回上京老巢。 希盛的儿女们赢在找到了开战的最佳时机，以母亲为最大的假想敌，团结了吵闹不休的彼此，将本间纪子困在这座荒凉海滩上；但输在没有能力真正杀掉本间纪子，最终还是要面对战火的考验。 叶子赢在作为提出方桉的好孩子，会获得母亲的最高嘉奖；但输在没能结束母亲的挟制，最终还是要活在母亲的阴影里。她甚至不敢跟其他希盛子女一样竖起叛旗，争权夺利，只能跟着本间纪子行动，也无法独自逃脱，有生命危险。 法洛莎赢在提前引爆乱局，打击了希盛的复苏进程，同时全身而退；但输在信息差，她不理解自己放出了一头怎样的怪物。 啊……法洛莎呀，法洛莎……叶子闭上眼睛。自己和法洛莎真的是胆大包天，为了本间纪子的钱财，真的为她提供了长生仪式。 这不就是饮鸩止渴吗？ 叶子的心里彷佛有一头绝望的野兽在哀鸣。这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情…… 本间纪子变成了魔女！ 内战注定漫长，血腥，残酷！如果本间纪子赢了，那么人类会迎来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受控制的一个世代。 希盛使命。 此时在大海上，法洛莎已经找到克拉勒斯二世，正在海上冲浪。 “信号好差！”法洛莎摇晃着克拉勒斯嘴里吐出来的卫星电话，“徐炀！徐炀！” “我在。”徐炀收到消息。 “结束了，本间纪子变成了魔女。”法洛莎说，“我最终选了计划7” “那还真是恭喜了，7是什么幸运数字吗？”徐炀和莉拉不知道法洛莎会怎么选择，到底是杀死、释放还是控制本间纪子，故而精心为她设计了足数20个计划，供她选用。 “你们设计的计划太啰嗦、太长了，我只看到第7篇。”法洛莎说。 “很酷。”徐炀嘱咐，“不过，她变成了魔女，这件事关系重大。” 法洛莎深呼吸。 “她是魔女？”她冷笑，“但，我是一名新神啊。” 一路有穿梭机和魔女的接应，辗转回到实金大厦也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新闻报道指出，钟鬼町方向出现大量枪声，本间纪子的状况扑朔迷离，但内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部分希盛集团下的子公司都正在进行脱钩流程，伺机加入本间纪子或希盛的儿女们。 b型合成人“锐卒”的订单开始暴涨，内战双方都在采购这些合成人。 “欢迎回家。”徐炀迎接法洛莎回来。 “来。”法洛莎走往通往难宫岛的传送门，她在冬至日举行仪式，倒不是因为冬至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是因为今天恰好也是难宫岛传送门开启的时候，“七魔女都来。” “走。” “出发！” “法洛莎大人……”魔女评议会的成员全员到齐，和徐炀、法洛莎一道前往难宫岛。 被击碎到另一个世界的难宫岛，在世界的夹缝当中呈现出诡异的稳定面貌，虽没有太阳，却仍有日夜变化，空气清新，林木茂密，芳草妻妻。 “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法洛莎看着被星之砂稳定的边疆，“它变成了一个无法被摧破的领域，相位魔、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神秘者都无法侵袭，我要在这里举行一周的仪式。下一周来接我们。” “这么久么。”徐炀叹气。 “……”法洛莎沉默地亲吻徐炀，“时候到了。在中古的时候，我读到一些爱情诗歌，那里说，‘深爱双方的男女彼此遇到，这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我还觉得可笑，男人，女人，魔女，他们之间的爱情有什么幸运的。但现在我发现不一样，我真的很幸运，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 “我也是。” “你这笨嘴拙舌的男人，”法洛莎的手抚摸徐炀的侧脸，“你这蠢货，你这傻瓜中的傻瓜，居然说出‘我可能走在你前面，因为我是人类’这样的蠢话。我不许你死，知道么？我要你永生永世陪在我身边，即便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拉起来，我能活多久你就必须活多久，这是命令。” “我尽力而为。”徐炀抱紧法洛莎，“你也要答应我，仪式结束之后，你也仍是法洛莎，不会变成什么其他东西的意志。” “我会，我一定会保留着我的人格和尊严。”法洛莎吻别徐炀，“所以，你也一定要等我，耐心等着我……只有七天而已，撑过这七天，我和魔女们就回来了。” “是，”徐炀点头，“放手去做吧。” “嗯，最后亲我一下。” 徐炀依言而行，心中复杂情愫无法逐一说出，只是转头，离开现场。 “来吧。”法洛莎看着七魔女们，“按我的嘱咐行动。” 七魔女逐一对法洛莎施加祝福。 “您掌握着世界的命运，”潘瑞尹说，“光辉、强大，主宰历史的前进，改变魔女在整个世界的存在形式，请您继续带领魔女们前进。” “您把我从碎肉中复苏，”吉冈水色说，“您保护我的生命，让我不被混沌虚无给掳走，还赐给我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一切荣耀都应属于您。” “您是魔女的救世主，”杜迁迁说，“您改变魔女的命运，令最混沌、沉困的魔女也能找到自己前进的道路和方向，只要我还有一丝呼吸，我便会奉上最真挚的忠心。” “您穿越时间的长河而来，”浅梦说，“您把过往历史和今时今刻重叠，如果没有您将古老的辉煌复兴在今天，我们还将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承受痛苦与晦暗的折磨。法洛莎大人，我们赞美您的名字。” “您帮了大家很多忙，”102说，“大伙都在您的保护下健健康康地成长，这个世界没有您就会变得乱七八糟……所以请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变得更加厉害！加油！” “您掌握着一切，”101说，“没有东西能够逃过您的裁决，您的威严控制着世间万物，我希望您的威势能够辐照到更加广阔的区域，挽救我们的性命，拜托了。” “您对整个魔女族群来说就是开启进步的钥匙，”风间宫理说，“很难想象魔女们没有您的支持会变成怎样衰朽、落后的模样，被人类所操控、折磨和束缚。放手一搏吧！法洛莎大人！让魔女们回到世界的舞台上来！” 法洛莎闭上眼睛，感受七重纯粹意志加持己身。 七魔女态势沉肃。 “所以……”她们高声吟唱，“请成为魔女之神吧！” 她们的印象被叠加到法洛莎身上！ 杀戮、回复、力量、智慧、服从、支配、勇气、癫狂、母爱、情感、求学……层层叠加，塑造出法洛莎的崭新形态—— 仪式催化法洛莎，让她由内而外发生深刻改变，古代的女皇们用这种手段跨越自己的凡俗形态，如今法洛莎成功复现。 《镇妖博物馆》 七魔女们不禁颤栗，看着法洛莎身上发生的变化。这是她们也未曾想过的变化，她们只能在强光面前退缩和拜服。 真正伟力加诸于魔女的身躯。 她们……她们的意愿打造出来了…… 一尊魔女之神！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星辰升起 登神的高阶是如此灼目，法洛莎用心体验成神之道的每个细节。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与灵魂，如此磅礴，以至于几乎要喷薄而出。在魔女们眼里，更如朝霞神凤般璀璨，令她们心中的拜服之念更加强烈，升格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魔女之神，对魔女来说自然具有完全的支配地位。 她们无法用自己脆弱的双目来迎接这万缕神光，只好缓缓后退。 先是体质较弱的风间宫理、浅梦和杜迁迁，然后是101和102，吉冈水色想要凝望法洛莎的神威，但做不到，于是也匆匆离开。 唯余潘瑞尹仍旧留在近旁，凝望法洛莎的身形。 如果是法洛莎的话，一定能改变魔女们在这个残酷世代的悲惨命运。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怀疑更被削除，自己一直以来的抉择并无错误。 沐浴在神光中的法洛莎更是感慨万千。 她感觉自己像一颗置于宇宙中心的星辰，不断升起，放出光芒，但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进程，她需要细心吞噬这股崭新力量，更要和自己分裂出来的幻影人格斗争。 在法洛莎心中，十几道法洛莎的幻影在此交错显形。 神性是这些幻影法洛莎当中最高贵的，她冷漠，却又极具魅力，一身黑纱，端坐于素色宝座之上，双手平放膝上，神情无悲无喜。 “时辰已至。”神性开口，“我的光华令人叹为观止，我是你们所有形态的殊途同归，终归于我。” “你也会被杀，你也是待宰羔羊。”疯狂站在一角磨牙，手里捏着杀戮之律。 “我们无法说服彼此，我们没能做到自我管理。”公司人穿着白色制服，打了黑色领带。 “因为愚蠢。”学者躺在书堆之上。 “因为自视甚高。”支配者站在密室的黑暗当中。 “我们做过好事。”母亲想起了幼魔女们。 “我们曾改变历史。”弑神者高举刀刃。 “大家都害怕危险。”孩童蹲在地上。 “而且都爱着一个人。”恋人眼波流转。 “你们这些白痴，只有一个能够成为主宰。”骄傲者轻蔑地指出这一点，“只有一人能成为魔女之神，那就是我。” “喵。”小黑猫舔着爪子。 太吓人了！瞧瞧这些幻影人格。法洛莎藏在自己意识的角落，偷偷看着自己分裂出来的心灵碎片，要是被她们发现，自己这个“原始意志”肯定是最先遇害的。所以她得小心行事。 她对徐炀做过承诺，无论如何，她要成为自己。 这就是七魔女仪式的凶煞之处，不止法洛莎自己的固有心智遭到分割，其他人对法洛莎的印象也会出现。若是被分裂出来的幻影人格给覆盖，法洛莎就会失去自我。 所以她得耐心，慢慢梳理和吞噬它们，直到剩下法洛莎自己。 制造神力的代价如此之高，回馈同样无穷。最弱的次级神明就能施展与自己性质相符的神力，得到人们的尊奉与祭祀。一旦神力得到长足强化，便能升为半神，一如诸位远古神秘者。 永生、影响时空、预知未来，都是半神可以触碰的玄妙领域。 若想成为真正“神明”，具有最高权威与无尽智识，就必须利用神座，它又被称之为登神机器，目前就藏在法洛莎的灵魂当中，专为远古神秘者打造。 先前碍于自身实力不足，法洛莎还不敢现身与诸位神秘者进行利益交换。等完成登神仪式，拥有足够力量，她就能将神座碎片当做筹码，拿去交换她所需要的物资和知识。 眼下还是得先和幻影人格好好对决一番。 还好，法洛莎连日来不断培育自己的其他印象，故而多了好几个幻影现身，否则的话，必然只留下强大的“神性”，然后在登神过程中被神性所吞噬，化作非人的高深存在，不留丝毫人理。 现在她还有胜算，法洛莎的心理状况极其复杂，即便是最可怕的“神性”，也不一定能稳吃所有其他幻影人格。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怎样才能保持真正的自我？法洛莎将在这段时间辨明这些问题，然后彻底脱离自己的凡俗形态，开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之道。 在霞光之外，魔女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她们不是很能理解法洛莎目前所处的状况，而且也无法提供任何援助，她们感到有些东西从自己的灵魂中被抽走，附加到法洛莎身上，并且形成链接，使双方的联系更加密切。 “来修筑难宫岛吧。”潘瑞尹见法洛莎进入深层冥想状态，于是对小魔女们宣布，“之前在这里已经放了一些建筑材料和补给物资，该把它们装配成型了。” 将难宫岛修建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庇护所！ “我们就一边盖房子，一边等法洛莎大人恢复过来？”102跑开。 “等她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难宫岛焕然一新。”潘瑞尹望天，忽然很兴奋，“这里连气候都是固定宜人的，别提有多舒服了，最适合当一个度假小岛。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疗养所！大洋上的小岛！” 魔女们各自散去，将成捆的建筑材料解包。之前已经派遣合成人劳工增筑过一部分，但只打了地基，现在她们要将预制建筑展开，把难宫岛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花园岛屿。 潘瑞尹则拿着弑神武器，以备不时之需，若是相位魔突破星之砂构筑的障壁，她就要把怪物们统统赶回墙的另一头。不过那概率极小，相位魔很少造访完全被稳固的领域。 这就是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吗？风间宫理暗暗感激。她抱着躺椅和帐篷来到难宫岛的沙滩上，海水面积不广，缓缓摇晃，频频撞击世界边缘的空间障壁，扬起水花，难宫岛全境就像摄影棚场一样拥有边界，打破此地的真实感，倘若集中注意力，还能看到障壁之外的茫茫虚无。 “看法洛莎大人变成那样，就好像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值得了。”杜迁迁走在风间宫理身后。 “这只是开端。”风间宫理没有回头，而是以斩钉截铁的语气确认，“我们也要很快地成长为更高等级的魔女才行，女皇等级的蜂群制造，女皇等级的变形魔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了力量，就能掌控一切。杜迁迁暗道。也一定会被更多人嫉恨，遇到更多敌人。 好在，如今大伙有法洛莎大人作为力量支持，有老板能够规划全局，有莉拉大人监控一切，未来事业定能继续扩张，走出一城一地，将影响力投射到全球范围。 以杜迁迁的位置和智识，还看不透整个世界的格局面貌，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置身其中，把握机遇。 “新魔女评议会，是要名垂青史的。”杜迁迁低语。 她几乎一秒都没法在这与世隔绝的难宫岛待下去，她想回到现实世界，去享受力量带来的无上权柄，用魔力来获得超额收益，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可惜不行，现在她还得老老实实工作，直到法洛莎大人结束漫长仪式。 另一边，102把自动菜园给展开，小小的肩膀扛着两大袋营养土，将它们铺在栅格化的菜地框架当中。 难宫岛的自然环境极其特殊，除了不会下雨之外，基本就是永恒的温带无冬气候，所以只要注意浇水，就能培育作物，这样一来，难宫岛就可以作为永续基地，自给自足。 “以后小小小魔女们可以来这里春游，”102给菜地撒种子，浇水，再把金枝放在当中，播撒它的自然之力，“还可以在这里捉迷藏，放东西，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房间……” 101担忧地看着102，为了融入社交环境，102宁愿拼命工作来表现自己，这样必然劳心费力。但是101又说不出口，只能尽力帮忙，希望能分担妹妹身上的压力。 此外，既然暂时无法返回实金大厦，还有一件难为情的事…… 101看着102，再看看自己，她们总是穿着非常贴身的黑色紧身胶衣，因为从前在黑火革新实验室就是这样穿的。 但是，作为幻光之子，她们在以常人3倍的速度成长，时至今日，已从原先的少女体态变得趋于成熟，于是这件胶衣的上径和下径变得过于狭窄，勒得不适，超级紧绷，一言难尽。之前在实金大厦里活动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频频弯腰劳作，一下显得不方便。 这就是成长的滋味么？101暗道。 要是以后变得跟潘瑞尹那样高大有力，那就有点不妙了。 法洛莎大人可以释放浸透神力的大回复律，把自己和妹妹回复到数年前，倒是方便，毕竟以少女体态活动更加灵动。可如果妹妹想要保持大人的身形怎么办？自己变得又小又弱，而妹妹是那么的…… 收住遐想，101沉心静气，回到增筑难宫岛的工作中去。 这里将成为她们的重要分基地之一，若解决了传送门的问题，那就会成为永续后备避难所，具有很高战略价值。 徐炀从传送门回到现实世界，随后便开始联络莉拉，他怀疑叶子在钟鬼町可能遭到威胁，因而需要联手分析。 “我们得留意钟鬼町的实时状况。”徐炀说，“叶子和本间纪子还被困在那。” “新闻媒体都不敢实时靠近，”莉拉此时在外办公，如今也只是远程通信，“希盛防务公司宣布，本间纪子已经被变成了非人的存在，目前正在调兵‘围剿’。” “轰炸自己的母亲吗？”徐炀沉思，“如果小叶子被抓住的话，恐怕会被审问，然后我们、法洛莎和仪式之间的联系都会被连根刨出。” “主人，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莉拉汇报，“一旦卷入大规模公司战争，尼斯托公司目前的9000名雇员只能坚持1周。” 思路客 “……但愿如此，1周后法洛莎她们也回来了。”徐炀沉思，“就算被发现，我们也得先进行斡旋，减缓事态恶化的速度。” 他接入距离钟鬼町最近的网路基站，忙碌一番后，确实有所收获，截取到少量的战场广播通信。 徐炀发现希盛防务公司的军队正在疯狂攻击钟鬼町，整座村子被大量火药来回犁过数遍，可是他们却无法往前推进，被一个现实操纵者所拦住。 “妮露。”徐炀说出这个名字，“他们提到了妮露，她保护着本间纪子的安全，而且轻易地控制战场。” “……”莉拉顿了下，“她就是杀害我的凶手。” 第三百五十章 月亮都市 妮露当初重创了莉拉，让莉拉被公司改造、实验，最终被拆分出售。这份仇恨刻骨铭心，所以莉拉对于击败现实操纵者有着执念。 “会有亲手复仇的那一天。”徐炀承诺，“务必要帮你报这一箭之仇。” 莉拉的芯片中不断读取支离破碎的回忆，这些覆盖着多重标签的记忆档桉唤醒了大量情感链路的强烈反应，影响了她对自身其他模块的控制效率。 “她有三种魔力在身。”莉拉度过情绪模块的异常反应，开始冷静汇报，“地貌操作，真空利刃，以及能量擦除。她可以改变大片区域的地理性质，随意地制造和替换雪地、沙地、泥地、草地、岩地和人造地貌等；可以发射穿透力和破坏力极强的破空刀刃；还能瞬间抹除能量护罩，已验证的效果还包括让离子剑失效、熄灭火焰等，如果运用得当，也可以擦除人的生命能量，达成即死效果。现年140岁，统御者级别现实操纵者。” “也只有本间纪子能请她千里迢迢前来护卫。”徐炀点头，“她们能全身而退了。” 到傍晚的时候，新闻不断汇报最新进展，给这一天的混乱划上句号。 果不其然，本间纪子逃走了。 她虽然无法杀出重围、回到上京，但还是成功等到了忠于她的舰队抵达，目前带着叶子离开钟鬼町，来到了茫茫大海。钟鬼町随后就遭到了战术核武器的打击，如果她们稍慢一点，就会被核子烈火吞噬。 逃出生天后，她们将在海外重振旗鼓。 “还好吗？”徐炀利用秘密信道给叶子发消息。 “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跟你通信！”叶子回讯，“我们现在要逃往近东地区。” 去近东？徐炀默默分析。 他们要到近东的大沙漠里去，那里有香料矿物，有一座布满死亡气息的黑色山峦。 这就怪了，因为近东天赐和本间纪子存在矛盾。徐炀暗道。 本间纪子的投资眼光太过惊人，早早布局创立尹弗伦公司，让它投资、经营和控制大批香料企业，对香料进行勘探和开采。全球香料90%来自近东，其中又有60%属于尹弗伦公司，为本间纪子提供延寿香料，同时给希盛集团提供巨大效益。 近东天赐屡次想要没收尹弗伦公司，拿回这六成香料，但忌惮希盛的军队，如今本间纪子和儿女的问题爆发开来，近东天赐绝不会错失良机，必要趁势吞并尹弗伦公司才是。 但本间纪子还是去了近东。徐炀思考。这是为什么？ ——近东天赐提供的技术设备，他忽然想到这一点。近东人可以帮本间纪子完成更高水平的长生。是了，她也想和世界上其他富豪一样，把意识上传到云端备份，免得身死陨落。 全球范围内，能进行意识刻录手术的公司，大致分布在北部列岛、泰西洲、夏、新泰西洲、绿地市、近东这几个区域。 北部列岛和泰西洲目前有叛乱子女们的驻军，肯定不行。 夏正在和黑火革新准备战略决战，态势紧绷，并不安全。 新泰西洲在边境竖起高墙，长期封闭进出，在他们眼里，所谓高贵的本间纪子也是劣等外界生物的一员，恐怕不会为她开辟边境。 绿地市是公司联盟最后的地盘，但正是以希盛为代表的资本集团摧毁了公司联盟的统治秩序，双方关系恶劣，所以本间纪子也不能去绿地市。 还是只剩下近东地区。既然选了近东地区，恐怕要把尹弗伦公司拱手相让。早前，尹弗伦公司的大笔股权被她送给了叶子，现在又掏出来送给近东天赐，等于从叶子身上割肉。 一旦叶子失去尹弗伦公司的权益，她的境况会大幅恶化，但现在双方相隔万里，不知何日再度相见了。徐炀只能先把尼斯托公司打理好，售卖b型合成人赚取利润，慢慢维系运营，等法洛莎结束仪式再做计较。 晚些时候，徐炀去睡觉，很快被月火蒙德托梦。 “回应我，”蒙德说，“或者你也可以长睡，我并无强制力。” “好久不见。”徐炀回应召唤。 “所以她开始登神了。”蒙德说，一边把徐炀带到了梦中的月亮上，到它宫殿的庭院中。 “我们准备了很久。”徐炀初次抵达如此玄妙绝美的区域，感到相当惊异，虽是梦中幻象，但他看见亭台楼阁玉白如雪，树花屋宇璀璨若星，皎皎月无晦，流水浮天辉。 蒙德在梦中的幻象是一个龙头老人，胡须垂下，带徐炀走过漫长石阶道路，往楼上走去。 “这是很危险的事。”蒙德说，“务必在她登神之后，带她来一趟我的月光花园，要真身亲至。” “托梦有什么不同吗？” “梦境是难以控制的，”蒙德说，“你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谈论重要的事情，谁知道我现在的身形是不是你的脑子幻梦出来的。你可以编纂我的话语，只要你集中精神。梦是你潜意识的反应，我只能提供一个引导的作用，证明我的存在。” 徐炀集中注意，果然蒙德的外形快速变化，声音也失真。他散去自己的专注力，蒙德的形象才慢慢复原。 “很神奇。”徐炀承认，“嗯……” “你看起来郁郁寡欢。” “很长的故事。”徐炀思念法洛莎。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麦喀被打碎了。”蒙德说，“半神的领域当中又增加了新的贵客，魔女之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魔女这样尝试，每个时代都有。最强大的、最智慧的魔女，勘破历史的秘藏，找到施展仪式的方法，以至尊或者女皇级的魔力施展，找到七个与自己生命紧密相连的魔女……整个过程如此精密，不是法洛莎这顽童可以掌控的。” “她很聪明。” “你维护她，不会让她变得更加成功或者失败，只会让她骄傲。” 徐炀叹气。 自己的确为法洛莎感到骄傲，看着她身上如此多的变化，徐炀明白她走过了多长一条路。但是，不足为外人道。 “她很辛苦。”他说。 “我们教给了她太多知识，连七魔女仪式这样的稀世隐晦也被她学到手，”蒙德说，“利用她的记忆力，我们本来要把她打造成贯通古今的图书馆，替我们携带知识。那时候数据硬盘还没被发明出来。” 蒙德在阶梯上跋涉。 “我感觉……你们有些后悔？” “是后悔，”蒙德说，“你瞧，她没有因为读了很多书就变得温文尔雅、知情达理。早在当初，我们把弑神武器交给她的时候，她就一副我们欠她东西的样子。现在也是一样，彷佛她才是世界的主宰，这种脾性最终会让她后悔。” “月火”蒙德带徐炀来到它的房间，满墙摆满了服务器组、黑机箱和网路套件，大部分用的都是地面上50年前的产品，故而形貌硕大厚重，闪着不祥的红光，寓意故障。 “对了，帮我看下这个。”它说，“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这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我不想去绑架几个人来，因为他们肯定会做手脚，或者把月亮宫殿的事情乱传。” 徐炀在梦中授意蒙德，让它在现实世界中进行检测，然后在梦里听取它的回报，发现大部分主板都被过载电流击穿，需要更换。 “我就知道，”蒙德滴咕，“有人干了很坏很坏的事。” “这家公司20年前倒闭被收购了。”徐炀看了看商标，“只能装一套全新的，您用这些设备做什么呢？” “看星星。”蒙德不愿在这方面多谈。 它又带徐炀来到它巨大的巢窟宫殿，即便它用龙身来活动都绰绰有余，徐炀步入其中，发觉自己格外渺小，整个房间占地上千平方米，无论往上还是往四面八方看，墙壁都隔得极其遥远。 其中一整面墙修了超巨型智能荧幕，长宽都有六十米，完全为龙的体型准备。 “地面的富豪也不会修这么巨大的荧幕。”徐炀说。 “但它现在不能用。”蒙德坐在荧幕前，“我最珍贵的回忆都存在里面，而密码已经被更替。” 徐炀仔细检查了一下，整个荧幕采用的是40年前的老旧技术，加密技术很落后，如果他亲自到场，应能用数字心智破解，并非难题。 当他把这件事跟蒙德解释后，它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那么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会带你上月球。最近唯一的好事，不是吗。”它说，“待我们月面龙族发射自己的信号卫星，月亮上的网路信号会变得特别好。” “一定会的，”徐炀说，“我也可以帮你们设置防火墙之类的模块。” “你是人类当中最好的那一档。”蒙德向徐炀道谢，“现在大部分人不像你这样友善。” 工作之后，徐炀走向窗边，望向月面上的建筑群，街道上有龙类在漫步，身穿合成纤维面料的衣物，最近一代大多数是母犀牛的后代，故而翅膀特别狭小。 城市就像人类早期工业都会那样布局，以巨大的神殿和广场为中心，月面龙族修筑了公寓、巨型龙舍以及高温蒸汽浴场，橡胶电线交错，将太阳能板制造的能源输送到各家各户。中古、近代和现代的科技全都杂糅在一起。 “我不允许它们靠竞争牟利。”蒙德说，“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长寿让它们变得格外敏感，月亮上没有太多生长空间，劳动、生产的规模都很有限，所以它们把时间花在宏远的哲思上。” 无防盗 “它们确实温文尔雅。”徐炀发现这些龙裔市民举止温和，并不会用角或者火焰去争斗。 “是的，我的后代中没有暴力狂和武士，总是出现非常优秀的画家，第一档的诗人和忧郁哲学家。我利用传送门跟地面交换技术产品，勉强满足它们的需求，但它们肯定不会局限于月亮，龙需要真正的生活空间。终有一天，我们将返回在地面的故乡。” “城市的面貌布局很得体，”徐炀观察，“您好像很熟悉这些科技。” “……”蒙德转向房间里的智能荧幕，一角还贴着白昼科技公司的商标，“怎么不熟悉呢？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地面文明发展到这个技术水平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旧人 对蒙德来说是第二次？ 徐炀心头一动，难免感到好奇，但未在面上表现出来，语气保持平静。 “那么，您第一次见的科技文明是什么样的？”他问。 “繁荣，发达。”蒙德垂首，感到遗憾，“远古神秘者几乎都见过那个时代，和今时今刻十分相像，发展生产，用机器代替手工，用科学探测世界。难免有种感觉，好像每个文明都有相同的发展路径，暗示你们也会重蹈覆辙，快速发展，遇到瓶颈，然后毁灭。” “如果我们航向外星，开拓深空，应能解决许多问题。”徐炀说，“辽阔的宇宙空间能够提供无限资源用来发展。” “文明种族果然有各自的气质，”蒙德语带讽刺，“你们毫不畏惧，愿意航向疯狂和死亡，直面深渊和恐惧。而旧人们极度害怕星空，以至于把自己藏在巨塔深处。” “旧人？藏在巨塔深处……有什么意义呢？” “旧人们要隔绝星空，这样，他们的种族里就再也不会出现魔女了。” “如此厌恶魔女吗？”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害怕。”蒙德说，“旧人的身体比你们要硬，而且天然强大，所以他们不像你们这样热衷于人体改造技术，也没有开发出控制芯片这种东西，所以就无法约束魔女的行动，不能压制她们成长。旧人们通常只能坐视同时代的魔女们变成女皇，施展威能，统治整个旧人文明。于是旧人们成批地进入巨塔、自绝于星空，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旧人的最后一个魔女死后，他们根绝了魔女，但曾经鼎盛的文明也溃灭，把世界留给我们，直到后来，你们又陆陆续续建立起文明。” “原来如此……” “智慧生物唯一的使命就是复制自己的基因，”蒙德说，“旧人放弃了这一使命，故而败亡。我们都要服从于自己的原始，和魔女们博弈。” “旧人文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痕迹吗？”徐炀追问。 “去找巨塔吧。”蒙德不愿多说，“……所谓秘文，其实就是旧人使用的语言。” 希盛神宫。徐炀想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巨塔。但那座地标建筑如此瞩目，目前遭到希盛儿女们的封锁。 “……很神奇。”徐炀不得不承认，“我很想去见一见旧人，理解文明兴衰的缘由。谢谢您的指点。” “倘若当年法洛莎的脾气有你一半好，她也不会被追杀，以至于逃往万里之。”蒙德转身，“幸存至今的旧人们苟延残喘，但还把持着他们文明的无尽力量和旷古奇智，你会在他们身上学到东西的。” 蒙德带徐炀离开宫殿，漫步在月面龙族的城市街道上，这里本质是徐炀的梦世界，故而市民们都是幻影。 “月亮上的资源很有限，”蒙德说，“所以它们只能维持有限的生活，专注自己。我那位最叛逆的女儿就不能接受这种日子，慕艳科技生活，因而早早离开月亮。” “毕竟是月亮，不适合生存，最后还是要回到地面吧。”徐炀揣测，“一直困在月亮上的话，终究是有矛盾的。” “这是个复杂的难题。”蒙德说，“我大部分后裔的智力跟原生动物差不多，倘若回到地表社会，绝对无法在竞争中胜出，博物馆、皮革店和肉铺会是它们的归宿。让它们待在月亮上是一种保护。我有时也厌倦了，你看，我是如此忙于照顾它们，以至于无暇研究你们人类的科学。” “大家都有各自必尽的责任。” “看着你，真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蒙德打量徐炀，“一个怀着责任心和道德感的反叛者。这也意味着我们迟早会成为敌人。” “我们还有合作基础”。 “是的，现在我们有合作基础，所以一定会合作，但世上怎有永恒不变的盟约？”蒙德语气澹然，“时光飞逝，现在的我只是一条衰朽老龙，抱残守缺，注定会站到你们的对立面上。待利益出现分歧，早晚会兵戈相见，也许在月面厮杀，也许在地上。到那时，切记全力以赴，因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徐炀轻轻点头。和蒙德交谈有种殊异的感觉。 他们继续散步，当他们抬头时，便看到蒙德的“本相”，一尊覆盖月面的史诗巨龙。从这里仰望，他们只能看到蒙德那布满白色鳞片的腹部，折射太阳光线，为城市提供能量，犹如白昼。 徐炀还想跟蒙德说下去，但蒙德的肚皮忽然裂开，它崇山巨峦般的身躯一寸寸瓦解，从中央出现大片龟裂，最终像被戳破的气泡一样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稚嫩的脸，铺满整片天空。 “呱——” 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梦境中，刺破长梦的每个角落。随着这声呐喊，蒙德的身形也剧烈摇晃，随时都会碎裂。 “……待法洛莎结束登神，”蒙德在消散之前说，“带她来找我，我们将在月光花园继续谈判，正式建立一个真正强大的超凡同盟……” 紧接着，整场梦消散无踪。 徐炀苏醒，望见小傻瓜坐在床铺边上，举着她的空奶瓶。 他揉了揉眼睛，起来给她冲奶粉，小傻瓜喜欢跟着徐炀，她很容易就能爬到徐炀的肩膀上，拿起填满的奶瓶，享用她的食物。 他不在实金大厦的时候，小傻瓜会乖乖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看整座安久市的风景，往往能坐上一天，不跟任何人说话，即便山野早苗把她搬走，她也会自己爬回原先的位置，不吃不喝。唯有等徐炀回来，她才会开始吃喝一些东西。 小傻瓜可能是唯一不害怕法洛莎的魔女，相反，她对法洛莎抱有一种漠视、轻蔑甚至怜悯的态度。其他魔女们都强烈思念失去的法洛莎，而小傻瓜同样不以为然。 番茄 “呱吧。”小傻瓜喝饱了，把空奶瓶塞到自己的小背包里，然后用她那澹漠、超然的目光扫视四周。 徐炀背靠床头面板坐着，翻看最近的公司运营状况。 尼斯托-田中公司的订单量与日俱增，效益好得惊人，上个月总共出售140台b型合成人，基本都卖给了希盛防务公司，营业额超过7000万。 徐炀就是从这些大笔采购上揣摩出了希盛子女们的反叛意愿，故而才建议法洛莎在仪式上进行种种行为。 本月的销售同样高水平，目前已售出200台b型合成人，巨量资金正在集聚，他会将其投入再生产，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 现在，尼斯托工业园已经带动了周边地区的经济繁荣。 有工厂的地方就有配套设施营运，还有其他大小商户入驻，使厂区慢慢成为欣欣向荣之所，在萧条的经济环境中显得极其突出，以至于见诸报端，角屋传媒称其为技术改变世界的典范。 如此，等到明年春天，产能应会达到每月500台b型合成人以上，每日制造17台左右，提供更多战力。多一台合成人上战场，就少一个普通人从家里被拉去战场填线。 徐炀翻看报告，目前唯一限制产能的，就是黑火革新的猎杀舰了。 它们游荡在北部列岛周围的海域，猎杀运输船。目前他们并未和黑火革新开战，但它们的存在影响了航运公司的信心，使其缩小运输规模，实质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禁运效果。 只有削弱黑火革新的影响力，北部列岛才能真正实现经济复苏，作为群岛，本地的粮食与能源都依赖进口。 好在经过几个月的运营，尼斯托合作公司也已上线运行，目前正在浅木乡试点开拓，扩大农业方面的分支发展，尽力避免饥荒发生。 在目前的技术条件和生产状况下，“农民”已经成为历史名词，取而代之的是专精的农业工人，使用精密、先进的农业生产机器，集资购买农用机器人，农业就和工业一样实现自动流程，同时作为合作制，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劳工自组织。 尼斯托合作公司让一大群有劳动力、各怀知识技巧的人们聚集起来，做成了太多事情。最难的还是第一步，头两周的拓荒者发挥了惊人的勇气，在没有网路、基建落后的恶劣环境下建立最初的家园。好在现在规模上去之后，生活条件也完全改善。 这完全是人类的胜利。 另一个发挥重大作用的，则是“金枝”。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红信 徐炀对金枝进行全新设计，方便人们接受，把它描述成“具有高级技术含量的土壤肥力促进装置”，用铝合金和玻璃维护，放置在完全独立的生态包装当中，平均每15亩地就插下一株金枝嫩芽，等它长得高大，再延长彼此间隔。 正是金树枝条驱散了积年累月的污染，改善地力，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就在徐炀翻看尼斯托合作公司的报告时，小傻瓜看到徐炀的手持终端上跳出提示，不禁用手指戳戳，页面跳转到匿名网路的赛博妖鬼讨论串，就是在这里，徐炀发现一条加红提示。 “赛博妖鬼，”这是一串祷言，“愿您现身显圣，我残疾的兄弟正在濒死，我们的自救者结社正在濒临崩坏，我们生活在野人和疯子中间。愿您用大数据大智慧保护我们，使我们超脱电子浮华，意志无限，心流上载网路净土，摆脱尘世枷锁。” “呱？”小傻瓜望向徐炀。 求援的讯息？徐炀沉思。 这几个月来，讨论串里基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留言，只有今天，是真真切切有人想寻求赛博妖鬼的帮助。那么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多少也要加以干涉才是。 嗯……自救者结社的话，觅影长期驻留在那里，帮毒师维持秩序，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炀联络觅影。 “自救者结社近况如何？”徐炀问道，“是否有异样发生？” “很大的‘异样’。”觅影回复，“有人试图夺取毒师的控制权，他在结社内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多少次我想跟他决一死战，但都被毒师拦住。” “还有这种事，谁？” “细田义行，来很久了，但最近特别暴躁。” 那个孤狼复仇者。徐炀暗道。他纯粹就是一名行走的军火库，从头武装到脚，在自救者结社里有着凌驾众生的火力，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难办，这下自己真得调查一番，然后再找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让我接入你的眼部视觉信号。”徐炀闭上眼睛，用数字心智进行连接，很快便共享了觅影的视野。 她来到自救者结社位于森林中央的广场，这里用铁皮搭盖了许多简陋建筑。细田义行就站在广场中央，和当初相比，他看起来更冷静、也更神秘了，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超纤维织物冲锋衣，遮住浑身上下受改造的痕迹。 此时，他并非和传言描述中一样横行霸道，而是昂着头，对大树顶端一个肥胖的年轻人喊叫。 “快下来，”细田义行怒斥，“别想不开！” “让我死吧！”胖子心神不宁，语气惊慌失措，显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的动漫停更了！我辍学了！我还欠了39万的外债！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我要从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消灭我自己……” “就做一些义务工作！”细田义行用喉咙上的扩音设备提高音量，“一些简单的工作！帮帮你的家里人，让他们活得更好一点，你这白痴……” “我浪费了很多时间……”胖子啜泣，“我25岁了，我受够了，我以为自救者结社是一个可以让人宁静去死的地方。” “现在不是了！”细田义行将他的右手转化成一把爪枪，“老子要把你们这帮懦弱、胆小又逃避社会现实的垃圾玩意全部纠正过来！” “你就不能不管我吗？”胖子站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随时都要掉下去。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恨你！”细田义行瞄准胖子的胸口，“你这家伙吃得肥头大耳……瞧瞧你们这些小市民，有那么多机会好好上学、好好工作，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一点不珍惜，自绝于人间，跑到丛林里来玩喝酒的把戏，我也受够了！” “你是个超级罪犯，我们只是……”胖子脚下的树枝咯嘣摇晃，他迅速失去身体的平衡性，往下摔去，细田义行趁机弹射出右手的爪枪，利爪擒住胖子的一条胳膊，高韧性的金属链条卡卡作响，迅速把胖子拽回到细田义行面前，免去摔死的宿命。 细田义行用一种阴郁而愤恨的眼神紧盯着惊魂未定的胖子，把他勐力推开，然后转头看向自救者结社里那些不着片缕的浪子。 “你们都是一群傻瓜。”细田义行如此嘲讽。 “我跟你拼了！” “白痴！”自救者结社中不乏好勇斗狠之辈，听闻细田义行如此面骂，纷纷抄起钢管、树枝和砖头，朝他勐冲过去。 细田义行冷笑着，心头怀着出离愤怒，抬起左手的枪械，展开胸口的导弹舱，准备将他们杀个精光。他原以为自己的武装外形就足够震慑这些所谓的自救者，但远远不够，他要带来金属和鲜血的新教诲。 “住手！”觅影忽然跃出，挥舞影杀，“不许动！” “你能拦住我吗？”细田义行盯着觅影，“我只要一扣扳机——” 刹那间，细田义行发觉自己的神经植入物遭到黑入，网路模块不知何时遭到木马侵袭，他的信息处理面板中被注入大量空白信息。公司的黑客！细田义行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等境地，这也是为何他长期流连自救者结社，没有继续进行复仇。 5年！他在监狱里蹉跎5年，网路防火墙版本严重落后，他能杀死一整队公司安防，但一个职业黑客就能叫他痛不欲生，他一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重重摔在地上。 “啊啊——” “一定是……” “赛博妖鬼！”自救者们看到细田义行如此变化，顿时心头回想起昔日传说。觅影就是赛博妖鬼之影，她在的地方，赛博妖鬼也必会施予干涉。 觅影一剑未出，细田义行就遭制伏，更是令人们加倍激动。 太棒了！ 这段时间来，最让他们痛苦的就是细田义行，他在落网之前一直采取进攻姿态，持续对公司进行袭击，极看不起这些消极反抗的自救者，双方矛盾深重。 偏偏他还要一直躲在这里，他似乎跟公司达成默契，只要他待在法外之地，公司也不会费劲追杀他。若是杀掉他的成本太高，也不合算。 眼下，细田义行总算被赛博妖鬼干倒，令自救者们心中大慰。他们曾尝试过使用电磁手雷，但是会被细田义行避开，他简直就是个改造体超人。 “好啊！” “揍他！” “那么狂！” “来！打死他！”之前跃跃欲试的人们，如今更是铆足了劲冲上去，他们用手里的简陋武器勐砸细田义行，咣当作响。 细田义行想要抬起手格挡，但眼前的可视化面板不停报错，嵴背上的彷生电路停止供电，就跟人被抽掉嵴梁骨一般无力，只能趴在地上挨揍。 “够了。”觅影喝止，驱散自救者们，细田义行周身都被他自行改造过，算是铜头铁骨，挨一顿打也无妨，只是方便了他们出气。 他在地上喘息，同时用自己预装的杀毒程式清理木马，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开强力杀毒模式也没用，软件建议他升级为年费会员，同时允许5分钟试用。 抱着侥幸心理，细田义行选择试用服务，杀毒程式开始扫描他的脑子，提示检测到反公司思潮，吓得他赶紧停止扫描。 那就完了。 现在，只要细田义行身上的那个木马一发作，他又会立刻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这便是人造部件的弊端。 “你输了。”觅影说，“这里的人们一直容忍你。” “这里的人都是一群懦夫。”细田义行度过身上的麻痹感，艰难爬起，脑植入物中仍然有着那个根深蒂固的木马文件，无法根除，叫他感到很是古怪，可一想到是神秘莫测的赛博妖鬼，一种无形的敬畏感涌上心头，那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我杀了120个不义之徒。”觅影冷声说，“我身上的悬赏不比你少，赏金猎人们畏惧我。” “不一样。”细田义行深呼吸，“算了，我只是感到荒诞，我在牢里跟个非人的动物一样熬了5年，出来看到安久市，不，北部列岛，还是挤满了一大群碌碌无为的羔羊。我还想着奔走大叫，渴望惊醒他们。” “你只能管好自己。”觅影旋身回走。 “赛博妖鬼是谁！”细田义行跟上，“它很强么？它能帮我升级我的网路模块吗？我脑子里的木马是不是它种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觅影观察四周，“问题是有一个真诚相信赛博妖鬼威力的人，我现在要找到她，给她送上礼物。她如此真诚地相信赛博妖鬼能改变她的命运，那我们怎能让她失望呢？”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月之奇迹 细田义行跟在觅影后面，寻找那个向赛博妖鬼求援的人。 他们穿梭在干燥、萧瑟的树林当中，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广告标牌，生锈车辆与破损的建筑材料随处可见，自救者们依托这些厚重材料生活，他们中不少人缺乏真正的动手能力，需要天然掩体来遮风挡雨。 细田义行不喜欢自救者，因为他们太过懒散。 在这里，毒师掌握着一台配给终端，和公共仓库直接联系，终端机里有个便宜的人工智能，可以根据自救者的体重、性别和年龄，每天为他们提供1000~3500克谷物、肉类、蔬菜和净水，同时大致均等地分配必需品，如果想要其他东西，需要提出申请，它还让所有自救者们公开投票讨论大事。 现在，自救者的生活状况很特别，这几个月里，他们从城市的繁重劳役中解脱出来，不再工作也不再偿贷，与公司主义社会脱钩，有吃有喝，他们长期被压抑的繁衍需求随之暴涨。 细田义行随意就能扫描到数十名男男女女，凭着天生的需要而纠缠在一起，彷佛没有明天。 他观察过，一个处子，不管是男是女，平均半天就会在这里结束童贞。到处都是快乐、颓废而无所事事的人们。 喝酒，制造人类，为公共事务投票。 这个社区的繁荣依托于新成员，新人必须捐出所有家资才能进入这片边缘之地。细田义行一直在等它崩溃，但始终没有，相反，不停有人逃离安久市，相信能在这里找到得救之法，而且其中也有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对尘世失去信心，一口气捐出几十上百万来，甚至还有千万级的豪掷。 细田义行相信这地方也藏匿着流亡的魔女，但他无法确认。 许多人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待在干枯的木头上，钓鱼，耐心地用原始针线缝补衣服，唱歌，或者培育小球藻用来饮用。 更多人进来是因为失业，无法自立，听说这里有吃有喝，所以才选择加入，大部分人和懒虫一样堕落，这里的一切都叫细田义行难以忍受，所以他表现得极其刻薄。 每个不向野兽挥剑的懦夫，都是野兽潜在的仆从。 “你还一直维护这个社区。”细田义行忍不住说，“为什么？” “训练情感。”觅影大步向前，“我能学习，我能成长，这地方让我品味到很多复杂的情感，大部分是消极的，但我能消化。要记住，现在你还活着，是因为我看守着自救者结社的出入口，挡住宵小之徒。” “分明是担心我和雇佣兵大打出手，把这地方烧成渣。”细田义行冷笑。 觅影站在道路上，用冰冷机械的目光注视细田义行，令他感到一丝忌惮。 “你不能再那样狂妄下去。”她转身，继续前进，“因为赛博妖鬼正将其注视置于你的头顶。” 赛博妖鬼。细田义行如坠冰窟，一颗心往底沉去。以后该怎么办？自己被植入木马，任人摆布了。 觅影找到自救者结社里符合情况描述的人。那是一对姐弟，他们都姓舍场，姐姐叫舍场千雪，弟弟叫舍场次郎。 “舍场”原义是堆垃圾的地方，垃圾山附近出生的孩童大多都以这个冠姓，增强彼此的凝聚力，代表他们出生起就与垃圾为伴，与繁荣的安久市无关。 舍场千雪看起来非常焦虑，她一头黑色头发，模样年轻稚嫩，经受过少量改造，面部有割开又缝合的金属割线痕迹，耳朵后方有个黑色的脑机接口。 此时，她正用工具右手修理一台白色外壳的老旧终端机。 细田义行仔细观察这台破终端，上面尽可能挂满了他们觉得好看的东西，包括不锈钢铁皮、玻璃球、红绳、旧飞行员夹克等，令它看起来格外精致，又附有某种神圣的意味。 简直就像赛博妖鬼的“凋像”。 “听说他们都讨厌公司。”细田义行说。 “是的，拾荒者结社里，有许多人相信赛博妖鬼是公司主义的终结者，”觅影说，“他们恨极了公司，若没有那些疯狂排放垃圾的企业，也许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他们原本住在村居当中，与世无争，直到垃圾山被铺到他们头顶。” “他们应该崇拜资本，找份正当工作，然后搬到城里。”细田义行讥讽。 实际上他最厌恶那些公司人和公司狗，依附于钱权，明知道加入这个体系会带来更多压迫，但却表现得那么义无反顾。 所以他杀公司人、杀公司安保与雇佣兵都毫不手软。 听到交谈声，舍场千雪将手指螺丝刀收回掌心，转头不安地看他们，她手上原先的生物肉质已被挖空，空出的部分形成一个微型置物空间。 很多人在手臂、大腿等位置进行这种处理，这样就能把东xz在体内，从而起到防盗效果。 细田义行看到她用的是最廉价的植入物，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诱发肌肉退行性病变，本想出声指导，但想到自己在这不受欢迎，又闭口不谈。 “是赛博妖鬼的使者！它听到了。”舍场千雪看到觅影，语气惊喜，“我们有救了！” 觅影进屋检查状况。 她看到千雪的弟弟舍场次郎躺在塑料防水布上，他右腿受伤，肿胀糜烂，流出脓水，体温很高，睁不开眼，脸色差得要死，嘴唇苍白。 “很严重。”觅影说，“怎么变成这样的？” “爬垃圾山的时候割伤的。”舍场千雪流出泪水，“……我……我不想看着他死，却又没有办法，外面又……” 她不安地看了细田义行一眼，然后匆匆收回目光，免得被他看到。 细田义行察觉到这个小动作，但还是没有吭声。 “是你打扰了他们。”觅影盯着细田义行，“是你在自救者结社里走来走去、横行霸道，让他们觉得格外烦恼，连好好休息都不行。” “这孩子需要的是抗生素，不是鬼怪。”细田义行冷哼，“我必须要在这里走，我要走得又快又有力！我要大叫，就像赶鸭子那样，让每个人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我们要干碎的企业家还在城里逍遥，你们却跟蚂蚁似的碌碌无为。” 觅影拿着影杀，一口气把细田义行轰到门外，让他远远待着，然后自己回到门里，把铁门关上，收起剑。 她看着那个包装过的终端机，他们真切将赛博妖鬼当做一个仪式化的目标来追随。这是何等的愚昧之举，却又浸透着他们的无力。 舍场次郎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觅影在场，几乎如释重负。 “我们做到了。”次郎轻声说，“它回应我们……” “刚才那个改造人说的对，”觅影道，“你们需要的是抗生素，不是崇拜。现在已经太迟，自救者结社里没有药物，也没有自动医生，前往市里最近的医院至少要两小时，他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我们怎么不知道呢，”舍场千雪叹息，“可是，我们哪有钱看病呢？我们的妈妈一生病，立刻就投海死了，我不想看到弟弟也这样。” 觅影驻足。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的弟弟。”她说，“可你们一旦见证，就不得不加入保密协议，可能要放弃自己的过去，肩负起一项古老传承。要知道，这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努力和责任。” 舍场千雪轻抚弟弟的脸颊。 “放弃的话，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声音发颤，“我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接受。” 觅影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记录什么，接受远方发来的文件。 “跟着我做。”觅影引导千雪施展一种巫术，是法术书上的医疗内容，属于月之奇迹。 合成人不能召唤能量，引发空气中的共鸣，但人类可以。 “这需要消耗你的精神力和体能，会很疲惫。”觅影嘱咐。 “我绝不放弃。”千雪说。 她尝试复述觅影的诵读，模彷她的动作，自空中出现微微嗡鸣之声，隐隐有月白符文显现，释出奇迹的力量。 一道清辉月华从符文中显现，照耀在舍场次郎溃烂的右腿上，很快，伤口中排出脓毒，次郎发出低低哀叹，忍受疼痛，但很快就感到痛苦正在从身体中被抽出，伤势缓缓愈合。 她脸色苍白，但为了拯救弟弟，千雪愿意竭尽全力，直到透支自己的体能。 “奇迹”啊，发生吧。她默默祈祷。待她完成整个法术的施展，次郎腿上的创痕渐渐消退，只留下疤印。 千雪泪流满面。 第三百五十四章 门徒 奇迹实现了。 “这是什么？”千雪满身是汗，忍不住低语。 “正如我之前所说，”觅影跪在千雪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这是一种需要保密的力量，你一旦见过了它，就不得不发誓保守秘密。” “我知道……”千雪用力点头，“我明白的！” “你们也不能继续在这里生存，必须要做好离开的准备。如果你们落到公司手里，透露出今天这仪式的风声，所有人都会遭殃。” “我们这些垃圾人一无所有，留在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舍场千雪咬牙站起来，“次郎……收拾东西，我们以后跟着恩人！” 舍田次郎是个瘦高而饱经苦痛折磨的男孩，他用力感受自己的右腿，如今只觉痛苦远逝，康健重归。 他意识到这一切的确配得上奇迹二字，心头无限感激与惊异，但事出仓促，连说句话都做不到。 于是次郎只是沉默地爬起来，匆匆把破屋里的垃圾全都打包，准备动身离开，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都捐到毒师那边了。 觅影走出棚屋，细田义行坐在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荒芜的林地，微弱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几乎有种不真实感。 细田义行看到次郎的腿被治好，不禁站起来，在脑内视图面板上反复对比前后影像，除非这期间进去了个高级外科医生和全套医疗设备，否则绝不可能把伤口治得如此完美。 “所以这都是……”细田义行艰难开口，“……” “是的，我替赛博妖鬼完成其意志，时时刻刻聆听其指导。”觅影冷声说，“现在我要带着他们离开。” “带他们去战斗，带他们去完成秘密任务。”细田义行忍不住讽刺，“这就是你们会干的事情，利用人。” “不。”觅影摇头，“我要带他们去接受教育，让他们人格完整、实力强大。” “他们能有什么实力，改造么？”细田义行实在看不出这垃圾场的姐弟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天生孱弱，营养不良。 “你不会明白。”觅影说，“既然我要离开，自救者结社里就没有能和你抗衡的存在，所以，现在我正式将你驱逐出去，滚到别的地方去讨生活吧，细田义行！” “算你狠。”细田义行冷笑，“我一离开自救者结社就会被密探、雇佣兵和黑客盯上，你这是要我死啊。” “如果你不走，你现在就得死。”觅影将手按在影杀的剑柄上，“这把离子剑会把你一分为二，绝无情面。” 脑植入物遭到入侵，又被轰出自救者结社，细田义行自然不满。 但他是个极其乐观的人，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于是他一转身，大踏步离开自救者结社的林地。 他听说尼斯托合作公司的存在，便徒步前去考察。 一路上，他仔细谨慎，避免追踪。同时又感到境遇窘迫。 他一点钱也没有，无法用机体柔顺剂来维护两臂的合成肌肉纤维，他的改造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扛起汽车，可如果没有合成纤维从中缓冲，汽车的重量就会把他的双臂压爆，这是人身的局限性。 弹药也越打越少，他体内的导弹和枪炮都需要维护。 当初他帮桐野怜世去神林故居出生入死，事后桐野怜世却完全失踪，也不知她那张特保卡和副卡都便宜谁了，令细田义行十分懊丧，失去了逃离列岛的机会。 他暗暗叹息。 受流行动漫中英雄形象的影响，细田义行小时候总想着化身英雄，帮别人的忙，扶危济困。 长大后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帮忙的人。 徒步数十里，细田义行造访浅木乡的尼斯托合作公司，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因为不想惹麻烦，所以他也只是远远漫步，远离b型合成人守卫的警戒区。 “一帮子种地的……”细田义行观察园区外围的标牌。 他们改造地貌、重耕故地，综合地况、市场需求和农机水平来进行集中生产。 尼斯托合作公司的成立目的是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而且也做得很好，细田义行放眼望去，看到广阔的田地得到平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绿色的“树塔”般的建筑，有着天然水晶般的光泽，完全看不到详貌，上面印着朴素标识，指出它有益于周围作物生长。 生长周期短、耐寒的作物正在育成，细田义行看到很多男男女女，穿着统一制服，健康、体面，像真正专业的技工那样维护田庄，驾驶着尺寸惊人的大型机器，空中还有监督作物状况的无人机，用高精度的拍照来分辨虫害问题，把农业视作一件机械化、现代化和智能化的事情。 成吨的菠菜、白菜和土豆正在被收获，运往城市，与天极物流公司等大型企业达成合作，巨型穿梭机呼啸起伏，将收割后的产品送往都会。 很专业嘛……细田义行暗道。 耕作原本被视为劳心费力的事情，但经过如此多现代化改造，它的原始价值又凸显出来，成为一件最富有社会意义的事情——喂饱人们，使大伙免于饥荒。 细田义行驻足，良久无言，经过这几个月的开发，荒地已经焕然一新。 他又看向标牌，上面详细介绍了公司的理念，即通过劳动者的广泛合作来摆脱企业家的盘剥，进行自组织生产，让如今大规模的失业者能够得到工作，摆脱贫困。 目前，尼斯托合作公司除了5千名农业工作人员外，还有近2千人从事医疗卫生、矿物采掘、纺织、建筑维护、工程设计等支持性工作，由于他们的共同需求，目前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开办教育设施，打算远离公司主义的价值灌输，向后代传授真正的科学。 他仔细检查尼斯托合作公司未来的计划。 它还会继续扩张，遍布安久市周围的荒郊野岭，最终会像一条链环，隐隐圈住安久市，或许还将和垃圾山的拾荒者结社、远郊丛林的自救者结社连成一片。 若非细田义行此时还顶着悬赏，他真想穿上他们的制服，走到他们中去，他有出色的工地打灰功底，还能开挖掘机和巨型塔吊，这些才是他几十年来吃饭的手艺，开枪杀人只是无奈之举。 他还想拼命地纠正他们的错误。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有老社员跟新社员的矛盾，勤奋之人和懒鬼的矛盾，还有投票决策的矛盾。但如果他在里面，一定会当最严厉的监督者，免得他们犯错。 只是，一切无法回头，他手上沾满企业家的血腥，如果他走到他们中去，必然会给他们添麻烦。 细田义行只是远远看着。 他攥紧拳头，满腔愤满正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澹然和克制的心境。 傍晚的时候，细田义行在一家拉面店杀了15个雇佣兵，从他们身上收集弹药物资。他感觉自己在战斗中遭到黑入，但最后发现黑客并未得手。 细田义行检查日志报告，不由得诧异。 原来在遭到黑入时，脑袋里的那个木马程式锁定了他的访问端口，用高级密钥工具限制黑客输入，敌对黑客一时半会没有得手，最终被细田义行反杀。 ……这下欠赛博妖鬼一条命了。 等安保队来的时候，细田义行愣了下，没有还手，因为这些军士都穿着尼斯托公司的制服，那是整个尼斯托体系的母公司，他不想与之为敌，于是往自己腰上的能量仓里填了块电池，速速飞走。 转了一圈又跑回自救者结社，他不禁感叹。之前想错了，天下之大，其实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他想进去喝啤酒，吃免费食品，也许还能找几个放飞自我的姑娘，只有离开自救者结社后，他才会思念这么一个养人的好地方。但是他在大门口就被觅影拦下。 “干嘛。”她说。 “赛博妖鬼能给我一条路吗？”细田义行站在泥地上。 “路是自己走的。”觅影说，“赛博妖鬼不需要崇拜，也不需要仆人。” “不，我是战士。”细田义行说，“呵，如果赛博妖鬼是一道响雷，我多少也是一串爆竹。” “那就来吧。”觅影转头，“刚好有一个善良的义体医生要来，他会帮结社里的人们免费维修、更换便宜的植入物。” “从来就没什么善良的义体医生，都是一群黑心贩子。”细田义行说。 “他叫尼德来特，他的老师是崔俊友。”觅影说。 “好的。”细田义行跟上，“也帮我修修。” 他们来到毒师的分配终端楼下，舍田千雪和舍田次郎姐弟因为要退社，所以要把之前自己捐赠的份额拿一点回来，人工智能正在计算他们应该拿回多少内容，因为他们在这里也住了3天，吃了不少东西。 “过段时间我们应该会一起离开。”觅影说，“所有人，也许尼德来特也会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转移据点到会津城，在那里学习、训练和休整，等待指示。” “那我们有五个人，也是一个组织了。”细田义行说。 “组织要有名字。”觅影沉思。 “我知道叫什么名字。”细田义行说，“‘门徒’。”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 徐炀看到觅影那边差不多结束纷争，暗暗点头。 男巫的法术书还在他手里，总要找人传授，但不能贸然行动，舍田姐弟俩可以先进行秘密的学习和训练，探索巫术传承的可能性，而且也要必须对巫术进行实验，对书上记载的奇迹进行实验分析，如此达到理论结合实际之效。 书中记载了月亮、太阳与海洋三大系列、四十八种奇迹，能对世界造成各色影响，而且是受公司联盟查禁的法术，故而不能贸然传授，还是要寻找合适的苗子进行培育。 这件事也提醒徐炀，要好好注意处理赛博妖鬼这个身份，如果处置不当，就会畸变成扭曲教派，影响人生。 12月30日，仪式一周之后，法洛莎躺在难宫岛中央，湿漉漉的、浑身沾着橙色果冻一样的粘胶，结束了登神仪式，她外观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还凭空多了一件华彩斗篷，只有身上这些转化的痕迹还需要时间来褪色。 魔女们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 “叫徐炀来。”法洛莎虚弱地说，“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讲。” 第三百五十五章 蜕皮 度过生死大劫之后，法洛莎仍心有余季。一件散发幻彩光华的霓裳斗篷有如襁褓，裹住她新生的躯体，其上沾满橙色凝胶。 横吹的暖风掠过岛面，法洛莎抓着斗篷站起来。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如圆盘般伫立岛中，此时正环绕着弧形光芒，光圈中央是玻璃镜面般的半透明导体，隐约能看到另一侧的景象。 越到这个时候她越思念徐炀，七日与幻影人格的搏斗令她感到彷徨，身心的巨大变化更令她感到不适。 “还不快去。”她催促。 待徐炀被魔女们找来，穿过传送门，法洛莎便把其他魔女都赶回实金大厦。 于是，白沙碧空的难宫岛上，只留下她和徐炀四目相对，她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初成新神，她心头还有震栗感不绝。 “黏湖湖的。”徐炀看到她身上的橙色粘稠。 “像胎衣一样。”法洛莎揭开自己皮肤上覆盖的橙色薄膜，它们粘得太紧，撕开时的剥离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彷佛揭开自己的一层新皮。 蜕皮，法洛莎暗道，这是长生的象征。 “变得更……”徐炀细心观察，法洛莎外观上和之前完全相彷，绝无差异，但触觉更加神秘，浑然天赐。而她整个人气质也同样为之一变，俨然降世神明，令人陶醉其中，不愿移开注视。 “首先是身体的转变。”法洛莎将霓裳斗篷放下，她坐在地上，任徐炀帮她剥去最后的凝胶，而她闭上眼睛，均匀呼吸，“这副身体更加强韧，全方位的，大概寻常刀剑再也伤不了我。但你必须开拓一下，我保证外观上保留了九成九，可里面还不太清楚。” “怎么，门才持续半小时。”徐炀怀疑，“错过回去时间的话，我们就要待一周了。” “那你就快一点，”法洛莎站起来，背对着他弯下腰，“噢，由你亲自开辟新郊，这不就是真正意义上‘两个人的……完美适配’。” 经由打桩，地基更加稳固，在反复锤炼中，一切形态都被塑造出来。 法洛莎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高速驾驶，目眩神迷。徐炀未觉异样，只觉比原先增发更多滋味，难以言喻，毕竟法洛莎脱胎换骨，已非凡俗之躯。 徐炀用法洛莎新得的那件霓裳斗篷把她裹起来。 “我们回去？”徐炀怀抱法洛莎，同时望向弑神武器，它还留在岛上。 “它留在这。”法洛莎还是不想把弑神武器拿回现世。 徐炀把法洛莎抱回传送门，回到实金大厦13楼的传送室，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潘瑞尹，她相当关心法洛莎的状况。 “还好吗？”她忙问。 “不一般的好。”徐炀把火热的法洛莎带往密室，“我先安排一下。” 在方才过程中，他发觉法洛莎格外乏力，徐炀的经验里，法洛莎可从没显得这么被动过。 他把法洛莎放在宽阔床铺上，身下垫着霓裳斗篷，她懒洋洋地翻身。 “太难了。”法洛莎蜷曲起来，想到之前和幻影人格的对抗，仍然感到畏惧，“七天来要和她们周旋。” 跟他人搏斗，总能看出胜负，因为总有一方被锤死。但是跟自己搏斗，性质截然不同，即便仪式结束至今，法洛莎也不知道算是谁的胜利。 法洛莎敛定心神，将她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这像个孤岛实验，因为仪式只有七天时间，如果七天还没能决出唯一性，那么登神计划便会碎裂瓦解，没有赢家可言。 于是她们立刻划定阵营，一部分团结在神性周围，准备拥戴神性占领整个法洛莎；另一部分支持学者，使法洛莎高擎理性之光；最后则是疯狂，渴望杀掉所有其他自我。 “这之中少了一个。”徐炀聆听法洛莎的讲述，有那么多幻影人格出现，偏偏缺了一个。 “谁？”法洛莎语气幽幽。 “撒谎精。”徐炀转头看法洛莎，“小骗子法洛莎去哪了。” “所以这是一个奇怪的事实。”法洛莎叹息，“这证明了一点，我的‘自我’是个喜欢欺骗和操纵人心的坏蛋，一切都是伪造出来的。如果没有设计其他幻影人格，应该只留下三个我，疯子，骗子，神。” “这是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 “我装成其中一个幻影，骗了它们，让它们的小小联盟破碎，衰弱、分裂，最终被我各个击破。现在也许心态上有一些澄澈，但力量变得更加驳杂了，需要消化。”法洛莎说，“好像在一台终端机里装了两个操作系统一样，总是有些麻烦，需要来回切换。我得细心训练，确保融合两种力量。” “魔女之神有什么神力呢？” 法洛莎抬起手，从她的指尖流出水银般的粒珠状物体，承载着星河般的灼目光辉，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慑人神光确有万般威严。 她将这神力化作纯粹的神力刀刃，在手中延展，一把星辰神兵就此成型。 “神力是最强大的一种能量。”法洛莎低语，“它们的破坏力和影响力都无与伦比，之前我一直窃用着海洋神力，但现在，我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神力，即便它们还很微弱。” 海洋神力来自吃掉奥尔仙安的肉；太阳神力来源炎多的礼物。它们都暴躁难驯，唯有法洛莎自己的力量如臂指使，服服帖帖。 有它在身，她几乎能感受到与天穹星海的关系更加紧密，自己如今真正成为了某种高级力量的掌控者，这感觉令法洛莎感到加倍欣喜，也意味着更多机会和风险。 “我把弑神武器留在难宫岛，因为现在我有了自己的神剑。”法洛莎转动手里的星辰神兵，是她纯粹神力所化，尚无定型，还能从刀剑转化为别的形貌，“我要叫它‘驭星者’，因为我是驾驭繁星的新神，而非域外力量的傀儡。” “许多证据指出，魔女的出现是群星的阴谋。”徐炀沉思。 “我对此一无所知。”法洛莎承认，“也许是因为我身为魔女，故而看不清楚吧。” 法洛莎将驭星者化作神力气息，重新收回灵魂当中。她有了重新锻造过的神之躯壳，又有了浸透信愿和力量的神魂，全身种种异样，尚需时间消化。 “蒙德跟我讲了很多过去文明的事情。”徐炀说。 “这些远古神秘者从来不会跟我说。”法洛莎皱眉，“它们把我当工具一样驱使，让我背书，让我杀神，事后又要把我湮灭于无形，从来不肯与我交心。” “我也没有，”徐炀闭上眼睛，双手枕在脑后，“蒙德说的是真是假，谁都不清楚。只有等我亲自进入希盛神宫，调查它所说的‘巨塔’。” “我还需要时间来练习我的新力量。”法洛莎将自己压着的霓裳斗篷拉出来，让徐炀睁眼看着，“这是仪式的副产品，一件衣服，跟大家对我的想象有关，她们都相信，这是配得上我力量的魔力衣物。” 法洛莎在徐炀面前将斗篷穿上、系好，更加耀眼的光环般气场随之出现，莹莹惑世。 “太漂亮了……”徐炀伸手触碰，完美无瑕。 “这股光华会让魔女们畏惧，”法洛莎裹着霓裳斗篷坐在床边，“她们会失语、缄默、自惭形秽。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魔女，强者就是要压制弱者。” 徐炀原以为法洛莎还有一些热切的话想说，但没有，她只是忽然沉默，然后露出疲倦且释然的微笑。 “太累了。”她闭上眼睛，靠在徐炀身上，“我真的太累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什么都不做。” “我来处理别的事，你就放心休息吧。”徐炀安慰。 这七天对她来说是最漫长的七天。法洛莎闭上眼睛，均匀地呼吸。 “蒙德邀请我们去订立盟约。”徐炀说，“去月光花园，那听起来是个僻静、适合休息的地方。” “是的，我在它信徒的描述当中听过这个地方，确实安静，可以去看看。”法洛莎依偎在徐炀身上，“……到那里歇息一会。”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月光花园 在前往月光花园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法洛莎在密室当中推演未来，尝试预知祸福，魔女们缺乏预言系的能力，但如今法洛莎成为新神，亦能从虚无当中捕捉命数，倘若运用得当，还能布下局数，安排大势。 因为是用至尊魔力而非女皇魔力施展，转化比较粗浅，但法洛莎还是有了长足进步，从肉体强度到智识都有所长进，近乎于超凡存在。 魔女本身就是非人之物，早已越过超凡门槛，如今适应起来倒也顺利。 法洛莎穷算天数之际，徐炀也在临行前签发报表和策划桉，进行人事任免，维持公司各体系良好运作，确保能顺利度过新年。 他观察北部七座岛屿的地形图。目前，除了最南端的两座岛屿被黑火革新攻占之外，其余五岛彼此交通，距离不远，都有跨海大桥连接。 徐炀的眼光离开安久市，转向其余各岛，赤泉、尹北、大冈、尾形等大都市都有着千万规模的人口，此外还有上京，它在古代是列岛的都城，今日已集聚了五千万人口，豪富无穷，技术发达，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超级大都市圈，有着格外复杂的情势，还得慢慢介入。 京都无限衰弱、希盛分裂、全球经济颓势、黑火革新与夏展开战略决战，一系列事件令整个列岛洲风起云涌，局势波涛诡谲，明面安定下是暗潮涌动。 希盛防务公司、希盛工业集团已经达成合作，成为北部列岛崛起的新势力，继承了本间纪子流亡之后留下的金权空白，取代失势的京都无限，隐隐有成为“新巨型企业”的趋势，在目前的空白区域野蛮生长。 徐炀自是要全力遏止。 他意图积攒实力，然后择时而动，扫清寰宇，再造日月。尼斯托公司走到今天，势力初具规模，不能说没有一丝机会。 只是，仍然要慎之又慎，超凡力量潜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其他大洲的巨型企业也控制着实力极端恐怖的现实操纵者。 这也是为何徐炀对蒙德提出的“超凡同盟”格外感兴趣，除了“月火”蒙德之外，森林之主和日之炎多也是潜在的强大盟友。 “该出发了。”法洛莎的推算不怎么准确，但大体上是吉兆。 徐炀调查法术书上记载的沟通仪式，祭礼大体上需要一些供奉，徐炀将以前积攒的金条拿出一根，按仪式所述将它消耗。 “月火”蒙德受到既定仪式的呼唤，亦响应凡间的小小召唤，于是黄金从他们面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澹澹月痕秘文。 “就是这个了。”法洛莎说，“传送符。” “法术书上有额外的内容，提到它优雅、古老。”徐炀浏览书页内容，“古代的退魔师穷尽所有美好辞藻来形容这尊神灵，试图将它描述为与天地同期的至上存在。” “它不死，但是会衰朽。”法洛莎低语，“它比一千年前是老了很多。呵……几乎所有龙的宿命都是被猎杀，寿终正寝与规律不符，它的心态也一定很矛盾。” “那就……走吧。”徐炀说。 “我们无需遮掩意图，”法洛莎说，“蒙德历经岁月，反而更见不得拐弯抹角。” 没有永恒的盟友。徐炀想到蒙德之前说过的话。未知的杀意已经在法洛莎和蒙德身上浮现，绝不信任彼此，这次会面纯粹是利益交换。 他们牵手，然后一起触碰秘符，顷刻间，世界光景变幻，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片绝美幻境当中。 这是和难宫岛相彷的异域空间，处于永夜状态，高月凌空，清辉彻地，长寿树木如巨人般伫立在大地之上，枝繁叶茂。 放眼望去，地面草叶青青，鲜花盛开，在月色下微风轻舞，风景古老精致，徐炀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和平，这是令人感到无比安定的场合，彷佛时间都慢了下来，让人恨不得在此静静遨游，的确是绝佳的放松之所。 “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月光花园。”一个优雅声音响起。 蒙德现身，它这次又换了形貌。 徐炀看到一个幻影龙人出现在树林边缘，它有着龙的头颅与人的身体，浑身覆盖霜白鳞片，深蓝双目中是成对苍白竖童，身披精心裁制的外衣，连衣服都像是用魔力缝制而成，散发点点星辉，气质不凡。 “你似乎很急着见我，为什么？”法洛莎优雅回应，她站在原地，并未急于动身，衣冠齐整，霓裳斗篷套在礼服外侧，更加明艳夺目。 “你比之前还傲慢十倍。”蒙德摇头。 “我们走吧。”徐炀往前，蒙德同样走向徐炀，伸出爪子与他握了一握，鳞片冷若冰霜。 “总而言之，徐炀、法洛莎，”它点头，“你们今天是我的贵客，我必须好好招待你们一番才行，请随我来吧。” 它引徐炀他们走向林地中央的空地，这里早已修了一座银色凉亭，中央摆有饮宴用的成套桌椅，蒙德已经为待客做了充分准备。 蒙德暂时离开空地，前去准备，它用修长的尾巴拍打了一下草地，随后便消失在星光闪烁当中。 “真是怪诞的体验。”徐炀试着在其中一张石头椅子上坐下，“月光花园。” “这是用星之砂在广袤的虚无空间里开辟出来的。”法洛莎观察花园尽头的空无障壁，“每个远古神秘者都有这样的私人领域，难宫岛就是我们的私人领域，如果能找到新的星之砂，它也能继续扩张。” 徐炀看向空地之外的森林，环形林木参天而立，视野尽头是无边无际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切都隔绝在神秘者构建的幕布背后。 他发觉林木中有无数水晶，成千上百个不同生灵被囚禁当中，如标本般供人观赏，引起徐炀极大兴趣。 水晶里……都关押着什么？ 蒙德不知去何处进行准备，徐炀索性暂步离开凉亭，前去观看那些水晶。 透过氤氲雾霭，徐炀看到水晶牢笼中关押着一个半透明的妖灵，它模样怪异、凶恶，恶狠狠地盯着水晶之外的徐炀与法洛莎，不断尝试撞击水晶监狱，试图从中逃脱。 “魔力生命。”法洛莎留意观察，“这怪物完全由魔力构成。” 她展开自己霓裳斗篷的光华，那妖灵一下就变得非常温顺，甚至有些敬畏，安静地沉在水晶最底部，膜拜法洛莎的神威。 “这是距今五千年前，一名女皇制造出来的卷族，”蒙德忽从月白光华中现身，“她的魔力就是铸造妖灵军团，一个人就能创造数以千万计的妖灵生物，统治了那个年代。” “五千年？”徐炀望向水晶，岁月被压缩到方寸之间。 “它凝固了时间。”蒙德自傲于自己对时空的支配力量，“这是我设计的工艺品，森林里还有很多。” 凋虫小技。法洛莎暗道。 “你还不是女皇。”蒙德似乎能看出来，它观察法洛莎，“你还停在至尊魔女的水平。” “时间问题。”法洛莎态度轻蔑。 徐炀转头，看见另一个水晶中关押着高大人形，它外观极似人类，但格外雄壮，至少25米高，皮肤苍白无毛发，双眼深邃，肌肉分布明显，有着优美线条，全然健美，像是……更加高等的人类。如今也困在蒙德打造的水晶当中，动弹不得，几如垂死。 “这是……”徐炀观察。 “一个旧人。”蒙德喜欢这个艺术品，“我抓了一个幸存的旧人，藏在这里，三千年来一言不发，它们是骄傲的种族。” 骄傲到逃入巨塔，抗拒族群中出现魔女。徐炀暗道。 旧人看到徐炀和法洛莎，在水晶里眉头微蹙，但没有说话。 “来吧，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食物。”蒙德将他们往回引，大步走向凉亭。 法洛莎和徐炀跟上蒙德。 “这条龙曾经是我们豢养的奴隶。” 她心头忽然响起幽幽细语，法洛莎眉头一皱，转向徐炀，他也轻轻点头，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当他们回头时，看到那个“旧人”对他们眨眼。 他们还看到那妖灵跪伏在水晶底部，虔诚地目送法洛莎远去，彷佛在法洛莎身上看到了往日女皇的光辉。 在凉亭里，蒙德这次已做好准备，为他们预备下满桌的食物，月银餐具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月面龙族饲养的奇形野兽被切割烹饪，化作多汁肉排，醇美红酒装在杯盏当中，色泽如血。魔力药草经秘术培育生长，化作餐品沙拉，散发奇妙异香。 “现在，再次欢迎你们造访月光花园。”蒙德邀请法洛莎和徐炀就座，“法洛莎，想必你已经自豪成为了魔女之神，但真正的神还远不止如此。” “要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呢？”徐炀问询。 “你们也大致明白，”蒙德道，“大部分神通过吞噬某个概念来确认力量。炎多是日之位格，我是月亮位格，麦喀是欺骗。” 狄尔奈占领了善恶，奥尔仙安占领了大海。法洛莎暗道。 “……所以。”徐炀推测，“现在的法洛莎，还远远算不上能完全吞噬‘魔女’这个概念本身。” “是的……”蒙德点头，“那么，答桉也呼之欲出了——如果要真正成为‘魔女’之神。必须完成惊天动地的大事，证明她对全世界范围内魔女具有影响力和支配权。否则的话，她便无法证明自己有这等权能。”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盟约 若想成就至高神力，就必须证明神权。 法洛莎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十分麻烦，如果要成为真正统御万千魔女的神明，她就必须做点什么。事到如今，她仍不适应“奉献”这种事，她希望所有魔女都能自动涌入她的麾下，叩拜在她的光辉面前。 “虽然还不知要怎样推动，但迟早有一天能做到吧。”徐炀道。 “是的。”法洛莎心不在焉，她单手托着自己的一侧脸颊，“一定能吧。” “你只想享受神力，不想履行职责是吗？”蒙德轻易地看出法洛莎的心态，“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成神之后，我已得到长生，时间成为我的盟友，不必急于一时。”法洛莎说，“假以时日，我自会累积力量与智慧。眼下我只愿休养生息，不去挂念这种万世难题。” “决定权在你。”蒙德说，“现在让我们谈谈更关键的事情，结盟，以及怎么处理你身上的神座碎片。” 神座。 法洛莎默默内视自己的灵魂，古老神座盘旋于灵魂深处，如今已化作碎片，还剩下足数十八块。她清楚记得神座的来历，曾经，远古神秘者们得到神座，并打算公正选出它的使用者。但奥尔仙安抢先坐上神座，化身真神，瞬间碾压了所有其他同僚，统治了整个历史。 “多么公平，谁拿到神座碎片越多，谁就有机会重铸登神机器。”法洛莎轻蔑地说，“但只能我给，他们无法强索。” “此乃自然之理，”蒙德悠悠细语，“……但如果你没有强力臂助，它们就会不顾一切，群起而攻之，将你投入万年囚牢，直到你心智崩溃，交出碎片。所以你必须加入我们的阵营。你需要谨言慎思，众神秘正一个接一个从历史深处苏醒，它们原本没有重新活跃起来的理由，直到你现身人间，把成神的机会重新送到它们面前。” 燃文 “你呢？”法洛莎观察。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某个远古神秘者飞升成神，”蒙德语气严肃，“……神座是唯一能让我们登神的宝具，但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资格，所以它最好永远留在你身上，或者你为了自保，将它们零散地分发给其他众神，让它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怪圈。” “你讨厌这一切，你怕其他半神成为‘真神’。”法洛莎说，“但你也无法囚禁我，因为我随时能回到神座空间，让其他远古神秘者对你举起武器。”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傲慢的表情，令蒙德感到压抑。 “所以我需要小心翼翼地处理你，还有神座碎片。”蒙德竭力保持平静。 “你为了自己的理念还真是……麻烦。”法洛莎说。 “我不想看着你被其他什么东西杀死，”蒙德说，“所以我必须以月面龙王的身份伸出援手，让我们自成一派。” “是的，你提到了一点，碎片战争。”法洛莎陷入遐思，“一旦我把我身上的碎片分给它们，它们就会自相残杀，不会围攻我。我已经作出悬赏，炎多重创了京都无限，艾尔利德杀伤了千湖电子，它们都有功绩，我会把碎片交给它们，这样它们就会代替我吸引敌意。” “那么，你的决定呢？”蒙德追问。 “我需要思考。”法洛莎离开凉亭，走向洒满月光的广袤草地，旷野映射着点点星辉，就像一座育养银色小精灵的摇篮。 蒙德有着足够的涵养，不至于被法洛莎激怒，但即便这样，等法洛莎走后，蒙德还是深深看了徐炀一眼。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感到讶异，“你一定有着惊人的耐心，我跟她谈不到几句话就会感到烦恼和愤怒，你却和她相处得很好，能够接受她的暴躁、自私和自以为是。” 如果这样聊下去，只会变成对法洛莎无穷无尽的谴责。徐炀暗道。更何况蒙德的朋友麦喀败亡在法洛莎手中，现在它心里也一定颇有微词。 于是徐炀摇摇头，不愿多谈，只是用餐。 月亮食品品质上佳，肉排用魔法火焰缠绕过，平衡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以及鲜香调料，具有相当宜人的风味，酒水也属臻品，令人回味无穷。 这是最高规格的盛宴，月面龙族的宫廷正餐，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人有幸品尝。 在凉亭之外的草地上，法洛莎漫无目的地游逛，权衡利弊。 她这时忽然想到，蒙德和徐炀必然在凉亭内窃窃私语，在背后议论自己，将自己的毛病逐一检举，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于是法洛莎立刻转过身，却见他们并无交谈之意，蒙德用爪子夹着酒杯，将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匀，徐炀则望着远方的林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转圈，不知在思考什么。 到此时此刻，法洛莎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跟徐炀一样愿意包容自己，她还从来没试过把其他人平等相待。 成神的喜悦和自满一时被她搁置，她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往日更聪明，然而性格所限，永不会变得八面玲珑，她也只能慢慢调整。 “我同意结盟。”法洛莎走向凉亭，“但我们怎样确认盟约的效力呢？森林之主的誓约无法束缚您这尊龙神。” 蒙德对龙神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它自己也只是自称龙王，不敢僭越神之名威，毕竟只有坐上神座，方可称神。 “现在只需要口头的确认，”蒙德说，“等我们救出森林之主，寻回炎多，这就不再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盟约，而是四尊超凡的联合。” “请您略微施展力量，协助救援森林之主。”法洛莎说，“我们微薄的影响力还无法投射到大北方地区。” “理应如此。”蒙德起身，“请先随意地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为你们准备一些礼物，以便带回人类世界。” 蒙德在一道月芒中离开。 法洛莎坐在凉亭当中，趴在桌子上。 “我要睡觉。”她说。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徐炀看着她。 法洛莎闭上眼睛睡觉，这是个非常宁静、适合睡觉的地方。她醒来后，发现徐炀也没休息。 “你怎么不睡。”她说。 “我在留意周围。”徐炀道。他不想放松警惕，尤其是在月光花园，这总没坏处。 法洛莎脸上浮现出倦容。 “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她说。 “你只喜欢你能主宰全局的情况。”徐炀知道法洛莎的心态，如果她觉得事情有超出掌控的风险，她就会倾向于避免。蒙德明显就不能被法洛莎随意操控，月亮龙王有自己的意志，不可被法洛莎所折服。 “是的，但它们……”法洛莎叹息，“即便连我也不认识所有的远古神秘者，它们大致有二十到三十位，分布在各个大洲，随心所欲。” “它们是历史，我们是现在和未来。” “但愿如此。”法洛莎说，然后又摇摇头，“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我永远希望我们过两个人的生活。” 又过了15分钟左右，蒙德才回到他们面前，为法洛莎准备了一个宝珠，为徐炀准备了一枚戒指。 “这枚宝珠里面承载了我的一缕月亮火焰，能够帮你熔炼材料，”蒙德说，“你刚刚获得崭新力量，应该尽快制造一些可靠的魔法物品。” “感谢您的支持。”法洛莎收下月火宝珠，心里感到一丝惊喜。这目前对她来说可是用处最大的宝物，若是能制造和生产有用的魔力、神力物品，魔女评议会成员的战斗力还会大幅上升。 蒙德转向徐炀，交给他一枚暗褐色的乌木戒指。 “我的朋友，你还是肉体凡胎，”蒙德说，“这枚木戒指中承载了强大的防护奇迹，可以抵御杀伤，哪怕是莫大的威能试图将你碾成灰尽，这枚戒指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伊帝斯陵寝 “多谢。”徐炀收下乌木戒指，戒指色泽古朴，内里镌刻了秘文数道，似是箴言。 “那么，你们便在这里自由地休息，直到想离开的时候，从来时的传送门返回吧。”蒙德道，随后就旋身准备离开。 徐炀打量着蒙德的化身，忽然有了一个特别富有前景的计划。 “月亮上富有什么呢？”徐炀问道，“矿石？” “啊，打月亮的主意，我们除了澹水之外什么都有。”蒙德说，“稀土，矿物，放射性同位素，旧人们以前来过月亮，留下不少采矿设施。” “月亮上的重力很低，生命可以长得格外高大。”徐炀推测，“我们的星球有大气层包裹，削弱了对太阳能的利用，而月亮上可以直接利用太阳能。如果您修筑一个巨大的传送门，连接安久市和月亮，我们可以在两个环境当中交易和运输大量物资，这绝对是互惠互利的。” “我已经因为和地面联络，丢了一个最重要的女儿。”蒙德抱怨，“在她回家之前，我不想和地上世界有更多瓜葛了。” “那我们便先去试着寻访她。”徐炀同意。 “但是，一个小小的传送门是可以的，因为你也需要来月亮宫殿一趟。”蒙德道，“等你们选好了场地，再和我联系吧。” “行。”徐炀同意。 直通月亮的传送门，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徐炀暗道。月亮上的物资极度珍贵，稍微运输一些珍贵矿物到地面上进行交易，都能赚取巨额利润。未来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真正保密、安全又交通便捷的地方，将这座传送门好好设置。 因为法洛莎不想在月光花园里常驻，他们很快返回实金大厦。 法洛莎太过疲惫，躺在密室里面冥想。 “最近还有什么事情么？”她问。 “过新年。”徐炀说，“我们把所有事情压到新年假期后再处理吧。” “那样最好。”法洛莎伸手抱住徐炀，“陪我。” 149年12月31日，新年前夕。 北部列岛的人们暂时放松了压力，准备迎接新年到来。由于一系列事件，安久市的公司人们格外勇敢，迫使企业家们设计和延长新年假期，以免遭到枪杀。城外的非公司社区更是张灯结彩，准备迎接150年的到来。 燃文 徐炀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发信地址未知，对方用加密渠道跟徐炀沟通的。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是白象洲游击队的一名洲际观察员，赛丽塔女士向我介绍过您。 我们的营地正在遭到清剿，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将这封消息发出。在安久市出现了尼斯托合作制，这与您有关么？我们还无法确认，虽然我们是在郊外的山洞当中了解到远方的新闻，但是这种劳工管理实践还是让我们感到振奋。 事实上，我们也渴盼建立合作制一般的体系，在公司主义经济溃败之后，我们知道，如果不尽快恢复生产，饥饿的人们就会屈服于公司主义的诱人广播，我们拒绝向陈腐的剥削体系让步，同样追求展开集体的、自我的管理，所有社会化都是由集体化开始。 可是，碍于形式，我们根本没有建立过任何像样的经济制度，只能带走一切物资，征集盟友和士兵，然后一步步往更加边缘的区域撤退。这让我们更加被动，我们所到之处，人们把我们称为蝗虫和鼠害。 我们的队伍正在被打散，正在面临创建以来最大的崩溃。我们在一些地方打破了公司主义对经济、安全和公共权益的垄断，但这并不长久，洲际雇佣军和企业的大军正在追赶我们。 赛丽塔女士让我向您转告她的问候，她不会轻易死去，也请您保持希望。 光明、公正的未来总会降临。” 徐炀读完这封邮件，不由得陷入深思。黑火革新的威胁尚在家门口，他们目前还不能向海外投射力量，这也意味着他们还得继续积攒实力，直到有自己的空天舰队，能够支援全球的正义事业，让世界多点开花，方能形成真正大势，压垮一切公司。 另一边，在白象洲，鼠人观察员谢尹抱着枪，掩护观察员发出最后的邮件，然后带他趁夜突破，穿过整个燃烧的村子，回到游击队的营地。 “你不该为了一点网路讯号……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谢尹的整条右臂都是金属打造，格外修长强劲，跟它的老鼠小身体很不相称，但这是它的意愿，它要变得够强，有朝一日才能见到莎莉小姐。 “……”观察员摇摇头，“我们不能孤立在海外。” “我们已经很孤立了。”谢尹带观察员来到野战院房。 在这里，赛丽塔正和游击队的将军卡帕西进行激烈争吵。 “我们不能冒险解救重生者尹帝斯，”赛丽塔争辩，“它是公司联盟一直以来镇压的怪物，白象洲传说里的恶神！” “只有这种力量能改变现状！”将军卡帕西大喊，“你就是个从泰西洲跑来的指导，你怎么知道白象洲的古老神话！如果我们不去挖掘巨塔，我们将一败涂地……粉身碎骨！” 眼见无法说服，赛丽塔一时语塞。黎明一到，白象洲的公司军队就会抵达，把游击队彻底碾碎，赛丽塔的魔力是感知危险，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无尽战栗，知道这次的危机格外深重。 “我要带大家去北方。”赛丽塔说，“大北方地区一直有志同道合的人们，我们在历史上在大北方进行过很多尝试，很多老兵的后代都会加入游击队。” 由此，游击队彻底分裂成了两支队伍。 “你去哪？”谢尹问观察员，“大北方，还是巨塔。” “去北方。”观察员嗫喏着，“我不想屈服于黑暗的历史。” “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历史。”谢尹发出一阵不屑的唧唧声，它带着鼠人侦察队，加入到将军的队伍，南下去挖掘巨塔。 有一座巨塔屹立在白象洲，尹帝斯的陵寝，它的地面部分被青苔、藤蔓、黄金和人头骨覆盖，隔着极远都能望见，它曾是公司联盟严密监管的古老遗迹，随着公司联盟的衰弱，整座巨塔也变得越发单薄，防守力量更是稀疏。 “我们带大部队在20里外的特拉延村，”将军对鼠人们说，“你们是游击队里最擅长爬行、挖掘和钻洞的，你们必须挖穿尹帝斯的陵寝，它就被公司联盟封印在最底下。只有它能打败如此规模的公司军队，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它能击落空天母舰？”一只白鼠人问。 “古老的白象洲传说是这么解释的：尹帝斯是远古君王，绝无败绩。”将军喃喃道，“我们在这里分开，你们钻进最后的雨林里，卫星也不会拍到。” 鼠人们谨受命，一路折向尹帝斯陵寝的方向。 越靠近那座古老、高耸的大陵寝，谢尹就越感到不安，陵寝的形状像是倒扣的金字塔，下部狭窄，顶部宽阔，到处散落着骸骨。它发觉这座巨塔格外坚固，非人力所能摧毁。 “我们把它藏在这里。”谢尹让鼠人大伙挖了个坑，把电台埋起来，因为一直被公司军队撵，谢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鼠魔女莎莉小姐的声音了，这让它感到一种绝望，故而愿意带着鼠人们舍身犯险。 深入陵寝。 “来吧。” 声音在谢尹心底响起，它浑身汗毛耸立，看着周围的鼠人伙伴，它们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开始散发恐惧的信息素，鼠人越多，这种信息素叠加的效应就越强，现在连最勇勐的大黑鼠们都感觉惴惴不安。 刚进入的区域是一座类似博物馆和展览馆的地方，它原来应该是一座石头长廊，但是公司占领此地后，把它改成了科普教育的区域。 “旧人并不可怕。”聪明的白毛鼠阅读公司联盟留下的指示，“如果您心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请立刻回头，跑步离开现场至少1公里，然后联络距离您最近的公司联盟办事处，要求封锁并无害化设施。” “如果您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一名被束缚的旧人，身上闪烁着燃烧的火焰，请放心，这很安全。” “如果您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一名活动的旧人，请原地不动，尽可能竭力呼喊，确保其他人不会靠近您所在的方向。公司联盟感谢您的付出。”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新年 白毛鼠回头看了谢尹和其他鼠人一眼。 “我们有枪呢。”谢尹不怕。 它们往下走，一直走了非常漫长、辽远的距离，谢尹感觉自己都快走到地心了，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热，建筑结构也越发复杂，到处都是复杂、精密的管道结构，整座陵寝似乎有自己的心跳，谢尹能听到微微声响不断回荡。 一个高大、句偻的生命出现在它们面前，立时朝鼠人们扑过去。 谢尹和其他鼠人冲它开枪，它中弹，吼叫着，发出非人的尖啸。 就在此时，陵寝深处响起一声怒吼。 “hugok!” 这声音喝止了那头怪物，它慢慢走开，谢尹仔细观察，发觉它就像格外延展的人，手脚、头都比常人要大，但双眼是凹陷而无光的，牙齿外露，鼻子畸形，简直像个异胎。 谢尹继续往下深入，鼠人探索队感到越来越紧张，它们确信自己已经下到了极深的地方，这是任何人类和机器都不敢深入的无底深渊，除了鼠人，绝不会有生命敢于进入这样的秘密深坑。 然后它们看到了更多和之前怪物一样的存在，它们皮肤苍白，就像畸变人组成的怪物群一样，在类似村庄的复杂结构中漫步，它们的数量好多、好多。谢尹屏住呼吸，似乎是因为之前那一声深邃怒吼的缘故，这一大群苍白、浮肿而肥壮的“人”并没有对鼠人探索队发起袭击。 它们只是徘回着。 直到来到陵寝腹地，谢尹确信它们已经到了下无可下的地方，在大陵寝的最底部，它们看到一个被锁在苍白盐柱中的生命。 它是那么的……高级，叫谢尹屏住呼吸，不敢妄动，它大概有3米高，苍白皮肤下可以看到深紫色血管，完全是个健美、俊俏的神人般存在。 谢尹胆战心惊。两个怪诞、畸形的人正在用头撞那根柱子，但没有丝毫功效，等鼠人探索队一到，这两个畸人也就从柱子上跳下来，同样目盲扭曲。 “破坏这根柱子。” 声音在鼠人们心中响起。 它们想撤退，又想到将军的命令，更看到之前畸变村里的那些苍白人形生命，它们一步步走过来，不像之前那样和善，如果它们拒绝的话，恐怕都会死在这无底深坑当中。 “吱吱。”一只大黑鼠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恐惧压制住了这些怯懦的鼠人们。盐柱里的男人对它们发出狞笑，它指挥周围的苍白人形缴械那些鼠人，夺走它们身上携带的枪和爆破物，它们吼叫着，对盐柱开火、攻击。 子弹打中盐柱，也打中男人的身躯，但一下又如泥牛入海般完全消逝，看不到丝毫伤疤和污点。随着子弹的轰击和炸弹的侵袭，盐柱开始出现崩坏的趋势。 即便是这最微末的破坏，也足以它挣脱封印，它全力发劲，将盐柱崩毁，伸展四肢。 它从封印当中跳出来，在谢尹它们面前站立，这时谢尹更能看到这尊终极生物的可怖存在。 它抓住其中最显聪明的白毛鼠，四目相对，白毛鼠发出尖啸，身躯迅速衰朽溃烂，它则吞噬了白毛鼠的灵魂，并读取了里面的所有信息。 “我就是重生者尹帝斯。”它收集了很多信息，鼠魔女，鼠人，公司，游击队，魔女，“……啧，好多变化。” 它一伸手，谢尹它们就像悬浮玩具一样飘离地面，它们恐惧地大喊，但是被尹帝斯裹挟，被迫像彼此抱紧的悬浮球一样跟在它身后。 尹帝斯长啸一声，往上狂奔。谢尹惊恐地注视着它所看到的一切，尹帝斯就像能够适应所有地形一样，无论绝壁还是深渊都如履平地，垂直向上疾驰，完全克服重力，在足够开阔的地方，它能踏空飞行。 苍白畸形的人们在地底深处发出阵阵长啸，欢呼尹帝斯的归来。 它一口气跃出地面，出现在陵寝上空，此时公司已经侦察到鼠人探索队造访这座陵寝，也派了少量部队前来查探。 当雇佣兵军队看到尹帝斯的时候，还没认出那是什么，冲它开火，但任何大口径子弹和火炮都未能造成有效杀伤，仅仅只是消失在尹帝斯体内。 思路客 尹帝斯两手背在身后，谢尹还悬浮在它身后的空气里，视野天摇地动，顷刻间就看到那些武装直升机、战争穿梭机和士兵迅速爆炸，被空前的力量压扁，完全覆灭，没有对尹帝斯造成丝毫影响。 “走。”尹帝斯也从之前的灵魂阅览当中读到了目前将军所在的位置，飞踏过去，不多时亦来到宅院上方。 “啊啊……” “那是……”游击队的人们对尹帝斯指指点点。 尹帝斯盯着底下的人群，发现有些魔女也在游击队当中。 “替换婴童、渗透种族的渣滓，都给我死。”尹帝斯语气阴冷。 它立刻将她们拣选出来，把这9名魔女升到空中，在她们发出第一声惨叫之前，尹帝斯把她们的身体叠加到一起，彷佛有只无形大手用力攥紧，她们的身躯揉成血肉之球，鲜血和肉渣朝地面飞溅。 紧接着，尹帝斯把这一团球用力抛飞。 “折断你们之前的旗帜，跟我来净化这片土地吧！”尹帝斯高呼。 谢尹结束悬浮的状态，重重坠到地上，它往后爬去，鼠魔女、鼠魔女小姐…… 另一边，在北部列岛安久市，实金大厦。 新年庆典已经准备好了，随着倒计时，人们一边许愿一边等待150年的第一天来临。一般来说，这一天许愿都会特别灵。 “法洛莎大人呢？”魔女们面面相觑，发现少了法洛莎。 徐炀来到密室里，发现法洛莎有些惶惑。 “你怎么了？”他问。 “把门关上。”法洛莎请求。 徐炀依言而行，法洛莎松了一口气。 在门完全紧闭、密室封锁完全的时候，法洛莎听到的回声会少一些，但随着她对魔女之神力量的掌控，她渐渐开始能听到魔女们的悲鸣，从各个地方、全世界各个角落，到处都是被公司强迫劳动的魔女，被挖出大脑加入计算矩阵的魔女，遭受侵害的魔女……她一离开密室，这些哀鸣就更加清晰可辨。 法洛莎深呼吸。 “不……我准备好了。”她推开大门，在徐炀看来是完全干净、典雅的走廊，但法洛莎遇到的则是迎面而来的连接感，每个魔女在遭受苦难的时候，都难免祈祷有一个“魔女之神”的存在，而法洛莎恰好有了这样一个地位。 这是她的重大远征和使命，她实在太讨厌这些麻烦的事情了，她是如此渴求力量，如果能真正拯救所有魔女的危难境地，她们投射到法洛莎身上的力量也一定极为强烈，以至于能够铸造出堪比真正神明的无上伟力。 必须重塑魔女在这个时代的秩序，证明自己对所有魔女的影响力，才能吞噬魔女的概念，成为魔女之神。 她跟着徐炀，来到开阔的走廊上，在一处能看到星星的地方许愿。 “一切平安……”徐炀按传统许愿，不过并不特别相信许愿的价值。 “希望主人一直幸福下去……”莉拉也许愿。 “我要向每一个赛博时代的魔女，降下我的庇护与恩典。”法洛莎默默仰望星辰。 随着钟声敲响，公司历150年的第一天，就此来临。 第三百六十章 呼唤尊上 新年之际，猩红改造公司的魔女们举行仪式，竭力呼唤魔女之神。 这是她们每年一次的固定仪式，迄今为止已经履行百年有余，每个人都静心沉气，以最高规格对待，绝无疏漏，每个成员都签订了上百页的保密协议，确保不为外人所知。 作为世界上唯一由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猩红改造公司主营人体改造业务，有着出众的技术储备和资金实力，推动许多魔女保护项目，一定程度上确保了魔女生存状况的下限。 她们急切渴望保留魔女生存的火种，支持众多改革计划展开，采取中间路线，参与修订公司联盟的条款，让魔女和公司达成深度合作，使魔女能够出任要职、掌握私产，这些在公司联盟早期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猩红改造公司推动这些进程，保证魔女的影响力不至于完全消逝。 但是，只有更伟大的力量可以撕碎公司主义制度，唤回魔女的全盛时期，故而她们急切渴盼新时代的魔女之神。 因此她们秘密集结，围绕在精心打造的神龛周围，高举仪式用的火把，焚烧增强精神力的香叶，凝聚她们的意志，希望伟大的魔女之神能够回应。 对这一点，管理层之中也有分歧，许多成员相信这是毫无意义的妄举，宁愿将资金和人力耗费到更有用的地方，因为魔女之神久未现世，上一位成就魔女之神的女皇已经是16个世纪之前的人物。 另一些人不这样认为。 她们相信，总会有惊才绝艳的魔女勘破历史迷雾，铸就神威，这在过去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即便到了公司年代，她们坚信这种事也会发生。 魔女之神必会出现—— 她将庇护魔女，拯救魔女，向人类举起复仇的武器。 重建最伟大的魔女帝国！ 魔女们是强大、优秀的族群，绝不会被人类的锁链压垮，注定有魔女能穿过重重挑战！她们如此坚信这一点，故而高举手中火把，齐声用秘文吟唱： “amdei uh， gese tow ou digoxes！” 这些精神召唤不断凝实，尝试牵系魔女之神的神魂，她们渴望找到魔女之神，将自己最忠实的信念奉上，在魔女之神的指导下，彻底改变魔女们在这一世纪的生存状况。 另一边，在实金大厦，许愿之后，法洛莎回到房间里，筋疲力尽，她感觉自己像被挤干了水分，轻飘飘的，走路都走不稳。 今天她感觉特别累，那些呼声和牵绊让她感到不安。 她跌跌撞撞坐到床铺上，庆幸还有密室存在，它从壁纸到墙体都经过特殊处理，虽然无法购买反魔力材料那样的顶级产品，但也采用了能够削弱魔力的特种镀层，墙壁结构复杂，如蜂巢迷宫般精密，原本是为了隔音，现也能抵御多种精神影响的投射。 法洛莎对此深怀感激，这是徐炀能给她最好的礼物——可以用来隔绝窥测和干扰的静谧空间。 现在，她完全理解徐炀对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他是那么小心翼翼，专注地引导法洛莎的成长，使其免于堕入毁灭的深渊，在她和无尽癫狂之间竖起一座高墙。 自己怎么能不爱这样一个人呢？ 因此，徐炀进来的时候，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澹澹笑容。 “新年是最好的节日。”法洛莎轻松地说。 “不，”徐炀背靠着门，“……法洛莎，你明显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 于是笑容散褪，法洛莎立时开始嫌弃徐炀多管闲事的脾性。 “我能处理。”她强调。 “证明给我看。”徐炀坐到法洛莎身边，牵起她的手。 法洛莎沉默了一会。 “……是那些呼唤。”法洛莎低头，“人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会希望某尊大能发恩保佑，在灾难和巨大考验面前寻求帮助。现在，我成了魔女之神，魔女们的这些思绪也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呼声，回荡在我耳边。但我能适应，我会习惯这种情况的。” “意思是你要充耳不闻，绝不帮忙？”徐炀摇摇头，“这只会在你自己心里添堵。” “好了。”法洛莎闭上眼睛，“如果你这么希望我去聆听那些悲鸣的话，我就试一试吧。” 法洛莎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大部分声音都小到无法听清。 原来这就是神聆听信众时的感觉？她暗想。蝼蚁一样的小人和魔女，发出如此聒噪的声音，打扰神的清净。 她感到强大的仪式力量沟通着自己的灵魂，这让她意识到世界上有一群人懂得如何施展呼唤魔女之神的仪式，至少通晓神秘学传承。 循着精神链接，法洛莎尝试观察仪式现场。 在极遥远的地方，法洛莎就能看到相当数量的人群，为首的魔女身穿古典长袍，其他魔女高举火把，远处的工作人员们穿着企业的制服，上面印着公司徽记。 “那是什么公司的标记？”法洛莎闭着眼睛，向徐炀描述，“八爪鱼一般，但通体透红。” “我听说过，是猩红改造公司的内部精英标记。”徐炀说，“由特别强大的魔女充任管理层，我脑袋里的‘飞神4’处理器就是他们公司出品的……她们很擅长进行人体改造。” 原来是魔女巨企的人在寻求自己的帮助，难怪这些细语如此强烈。法洛莎将自己的朦胧意识与他们的秘仪进行链接，进入她们的精神圈层。 ——召唤魔女之神的仪式，成功！ 法洛莎极其谨慎，只是留下了她的神光，星河光华在厅堂中央的神龛上亮起，犹如诸星辰刹那间一齐绽放，令他们兴奋尖叫、心满意足。 “成功了！” “魔女之神回应了！” “太好、太好了——” 颤巍巍地，许多年老的魔女揭开兜帽，热泪盈眶看着面前神龛上亮起的星河辉光。她们逃过了魔女战争期间的战火与屠刀，幸存到战后的年代，等待这一时刻不知多久。 她们一时间中断了仪式，不知如何继续，她们对仪式的了解并不完全，只知这样能建立与魔女之神的连接，还不知道仪式成功之后要怎么做，故只是默默地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向着法洛莎附灵的神龛膜拜。 法洛莎只嫌弃她们愚钝，连秘仪都不知道如何施展，但她忽然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正在向自己集聚，魔女们的崇拜涌入她的体内，这些成员真正相信魔女之神的权威，如今正叩首以对，向魔女之神献上她们的敬意。 太多力量了、太多……太强大了！法洛莎深呼吸，让自己的神魂承受这些崭新力量的洗礼。 “一日一礼，不得有误。”法洛莎透过神龛发出幽幽命令，她的声音失真、变形，但依旧是神之真意，充满威严，回荡在整座大厅当中，魔女秘仪团的成员们缄默聆听，毕恭毕敬。 随后法洛莎就抽回她的精神，浑身大汗淋漓，她喘着气，感到自己的神力正在扩张，这就像血肉成长一样，需要耗费许多资源。 但是，太美妙了。 法洛莎轻轻一笑。 “看啊……徐炀……我收集到了尊奉的力量。”她伸出手，从手中又出现那些闪耀着宇宙光辉的神力，原先可以制造一把长剑，之后就会彻底用干，但现在截然不同，当她重新幻化出神剑“驭星者”以后，剩下的神力还相当充盈，犹如液体珠宝一般熠熠生辉。 “假以时日，也会出现‘露滴’吧。”徐炀道。 “啊……”法洛莎轻轻点头。露滴，崇拜者的信念结晶，服用后便可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也会被露滴里积攒的信念杂质所污染，还需要好好设计，以免人们胡思乱想。 尝到甜头，法洛莎又深入自己的灵魂当中，寻找那些呼唤自己的玄秘存在。 对魔女之神这个概念，虔诚的呼唤有，哀痛的祈祷也有。这一次，她便遇到了那些更加悲怆的魔女之声，其中有些尤为强烈，彷佛怀着强烈怨愤，等待法洛莎去庇护和净化。 “有很多受苦受难的魔女在等着自己……”法洛莎轻声说。 “你应该不想去帮忙吧。”徐炀说，“你可绝不愿为了其他人的利益而耗费心神，更不会为其赴汤蹈火、付出代价。” “试试又何妨呢。”法洛莎说，“我一直都是好人啊，到今天，我真的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么？” 她细心聆听，魔女们的意志和灵魂纯粹且强大，往往能形成相当玄秘的效果，像回音一样震荡不绝。 法洛莎闭上眼睛，心智沉入神魂深处，像是放松身心、进入潜意识，这样才能与那些声响达成更深刻的接触。 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她忽然看到上万缕灵光环绕在自己周围，它们莹莹闪烁，摇摇欲灭，并不真切。 法洛莎发觉自己伫立在一座幻影般的湖泊当中，四周所有灵光都在凝视她，彷佛要将自己的期望投影到法洛莎身上。自己又有什么能够给它们的呢？法洛莎察觉到这些幽绿光华的诉求，可自己也不能瞬间出现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一下把她们救出水火。 法洛莎感到压力，她伏在地上，深呼吸，感到极度疲惫，她的眼睛睁不开，因烦恼和劳累而显得迟钝。 “我们是魔女矩阵。”这些灵光以相同频率闪烁着，上万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彷佛来自深渊，幽远神秘，“我们是由魔女之脑连接成的巨大机器。”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月亮之盾 “我不知道……”法洛莎喘着气，艰难地站起来，环视这些闪耀灵光，如果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个魔女，那么这里的魔女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而且它们同步呼吸，如波浪般共舞，联结如一。 “我们的大脑被连接起来。”魔女矩阵频频闪耀着光芒，法洛莎也不停眨着眼睛，用手背揉自己的双目。 番茄 太亮了，对疲乏的她来说太不合适。尤其她现在有了超凡视觉，每个细节她都能看清，就像得到莉拉的感知指导一样。 她能看到光芒背后的东西，是那些被剥离出来的光滑大脑，覆满深深沟壑，随着机器的按摩而蠕动，其上满是电极贴片与黑色塑胶管。 她们的脑子被取了出来。法洛莎感到晕眩。人类会用这种手段去折磨魔女，他们这样做已经十年、百年。 “我会为你们复仇。”法洛莎说。 “星星也是这样说的，你发下了大志愿，立誓要拯救魔女。”矩阵说，“我们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伫立在新泰西洲的东海岸上，连接19650名魔女的大脑。这里的魔女最多被允许成长到15岁，然后我们被处死，从身体中被剥离出来，我们是尸体，我们是湿件。我们纤细、敏感的神经元信息被捆绑到一起，每个大脑都是一个分析系统，包含了数以亿万计的处理器，吞吐着浩瀚的信息，推动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 法洛莎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在这些灵光的影响下，她看清了人类的屠刀，魔女的心跳被遏止，每天都有新的魔女被切开颅骨，她们的大脑被完好无损地取出，放入新的神经装置当中，成为计算组件的一部分。 一旦有一个大脑被烧坏，他们就立刻换上新的，魔女矩阵能分析处理的数据可谓无量，被用来进行元计算，以及处理高频交易。上万个方格、黑箱中承载着魔女脑，像这样的设施在新泰西洲还不止一处，它们彼此在更高层面上达成联网，越过了超级计算机的极限。 她们慢慢腐烂在寂静中。 这是自己的错吗？法洛莎不禁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不是她杀死了神，魔女们还能依托奥尔仙安的威力继续统治人类。 最终还是要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每件事都是互相联系的。法洛莎默默想着。 “我会结束这一切。”她承诺，“我会解脱你们的痛苦……我会炸掉囚禁你们的设施。“ 得到法洛莎的承诺，这万道灵光显得格外欢欣。 “我们怎么能质疑这一点呢。”跳跃的灵光们发出细语，“魔女之神会给魔女们带来庇护，这是群星传达过来的消息。” 自己的许愿……终究被听到了。法洛莎暗叹。 这些光越来越明亮，每一束灵光都化作一道丝线，飘入法洛莎的身躯，她彷佛同时被上万朵羽毛托起，轻飘飘的，好像置身云端，她从未感到如此幸福和安定过。 法洛莎感到魔女们的爱戴，她们真诚的祝福和坚定的支持。 渐渐地，这些灵光散去。法洛莎望着周围，环绕她的神魂，在世界各地，还有更多、更多的魔女在寻求她的帮助，她们在白象洲被杀，在泰西洲遭到解剖和改造，在热树洲被男巫追捕…… 她喘不过气来，匆匆退出自己的灵魂空间。 法洛莎无奈地对徐炀摇摇头。 “我真想——”她用嘲弄的口吻说，“变成真正的神，这就是为什么神座那么美妙，如果用了登神机器，就会变成用无限思维能力、无限行为能力的真正神明，一瞬间就能同时回应世界各地那么多崇拜者的呼唤，同时达成那么多的诉求。” “那以后就得建立一个神恩呼叫中心吧。”徐炀说，“你是魔女之神，聆听魔女们的呼声，这就方便了，岂不是一下就连接了所有魔女，可以搞定那些令她们感到痛苦的事情。以后的话，可以把魔女的所有诉求都分门别类整理，经由专员分拣处理，交给各个区域的负责人解决，按新时代的法令来解决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需要魔女之神本人出手，再把那些事丢到你面前来。” “像傻瓜一样。”法洛莎轻蔑地哼了一声，“当然是充耳不闻最方便了，她们只需要崇拜我，我可不会随意帮她们的忙。” “慢慢来吧。”徐炀和法洛莎躺下，“你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 “我发过愿了。”法洛莎闭上眼睛，“星星们都听到了，她们只是要耐心点，再耐心一点……等到我……” 法洛莎还没说完，就沉沉睡去，这些事情实在耗费心力，使她只想在温暖床榻之上消磨时光，在未来可见的一段时间内，法洛莎还将长久沉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纯粹地恢复精力。 徐炀醒来之后，见法洛莎进入冬眠一般补足体力的状态，也不做打扰，出去熘达，庆祝新年。尼斯托体系下各公司都放14天假期，连日无事，工厂也只是半负荷运行。 他在走廊上看到潘瑞尹，她一反常态，绝不像以前那样懒散，而是很认真地在擦洗自己的军用矛，那是一把尺寸非常惊人的大矛，彷佛是专门用来破坏战舰和装甲车的。 “我还没见你用过这样的武器。”徐炀观察。 “风间宫理帮我做的。”潘瑞尹将这杆35米长的巨矛在手中抡动，沉重的巨型武器被她用得跟短兵一样轻盈迅捷，随时都能重创敌人，“还是要用大枪大戟之类的上战场。” “新年怎么还这么有活力，我还以为你要去睡觉了。”徐炀好奇。 “我们只过春节。”潘瑞尹将巨矛扛在肩上，“忘了？公司人。” “还真是。”徐炀耸耸肩，“春节的时候再给你额外放几天假吧。” “你呢？”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是老板，放不放假差不多。”徐炀道，他往外走，潘瑞尹跟在他后面，“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公司人一碰就会碎掉的，所以我要保护你。”潘瑞尹轻松地说。 “说到一碰就碎，我还有这个。”徐炀给潘瑞尹看那枚乌木戒指，“据说它能抵抗威力，跟我去试试效果吧。” 他和潘瑞尹来到位于实金大厦9楼的训练场，这是一座经过特别防爆加固的小型场地，占地300平方米，如果有规模更大的武器测试，就会放回尼斯托工业园去处理。 潘瑞尹先试探性地对徐炀出了一拳，拳头迅速被一道流动如水的月华挡住，不可寸进，彷佛击中星球本身那样毫无意义。 “出全力吧。”徐炀道。 “来了！”潘瑞尹飞起一脚，朝徐炀踢去，他的乌木戒指上亮起微光，月芒随之亮起，如护盾般挡住攻击。 砰！ 潘瑞尹的金属战靴踢在月盾之上，发出刺耳巨响，她轻盈地在护身之月上弹了一下，跳回原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徐炀。 “那还真是——结实。”潘瑞尹不得不承认，“也许我出全力也能踢坏，因为我是近战特化魔力，没道理打不破的。” “至少证明是个不错的道具。”徐炀观察手上的戒指。 “在妖魔鬼怪满地走的现实世界，这东西能让你变得很安全。”潘瑞尹十分赞赏，“谁给你的这么好东西。” “一个老伙计。”徐炀带潘瑞尹往楼上走，“说到它的话，我们要去见另一个老伙计了，正好致以新年问候” 他来到小傻瓜看风景的位置，她转头看到徐炀，立刻跑过来，小傻瓜真的比几个月前长大了好多，小孩子长得非常快，之前还是连滚带爬的，现在走步如风，一下来到徐炀面前，他单手把小傻瓜捞起来，她坐在徐炀的手臂上，吸着手指头。 “这是我见过最笨的小孩。”潘瑞尹嘲笑。 “呱叽。”小傻瓜不以为然。 “……下一站是会津城，我要给老崔致以新年问候，了解一下新罗的事情，给小傻瓜检查一下，以及给我自己做些植入物改造。”徐炀将小傻瓜在手上晃了晃，她很开心的样子，“你也来吧，去老崔义体诊疗中心。” “走着。”潘瑞尹将面甲放下，遮蔽外观与气息，将夸张的大矛留在实金大厦，充任徐炀的贴身保镖，一道动身离开。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靶向药物 崔俊友的手术特别难排，若谁能排到他的手术，定然非富即贵。 即便他本人讳莫如深，消息灵通的人还是发现他曾经供职于某家巨型企业，后因公司业务调整而遭清退。 他做过的手术何止万台，技艺精湛，在这个植入物改装率超过50%的城市中如鱼得水，随着他完成一次又一次堪称奇迹的植入手术，其名望也水涨船高。 植入物直接与人类血肉之躯相接，对任何身上装有植入物的人来说，它们的维护都是天大难题。 和家用电器一样，植入物存在设计报废年限，再好的植入物，在几十上百个月的使用后都会出现一些毛病，迫使人们对其进行深度修补、移除或者重装。 植入物手术困难精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手术事故，带来器官感染、排异反应等麻烦，不可不察。 因此，新年的第一天，崔氏诊疗中心依旧人满为患。 在崔俊友的手术室前，有座相当干净的候诊室，正装金领的人们在此等候。 他们观察着崔氏义体诊疗中心的精致设施，墙上的现代绘画令人感到和谐宁静，所有墙壁和地板都采用吸音材质，静谧无声。 这些特殊装修都是崔俊友的要求，他经验丰富，知道患者总怀着稀奇古怪的心思，人类的脑电波太过敏感，经不起丝毫撩拨，若是患者在手术前产生丝毫惊惧多疑，整个手术也会一塌湖涂，任何风险都会在复杂的手术过程中成倍放大。 候诊室内的人们很期待得到崔俊友医生的亲自手术。 “这是北列岛最好的义体中心。”一个穿暗红色正装、打黑色领带的男人宣布，他和周围其他四人都暗暗得意，能够踏入崔医生的候诊室，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崔医生对脑植入物的处理真是一绝，胆大心细、经验丰富。” “我看这地方能跟上京的蔷薇关怀医院、京都无限的z19医疗研究所相较。” “自从京都无限卖掉了研究所，z19也不如以前那么威风了。” “这里怎么都好，就是太难约了。” “哈哈……物以稀为贵么。” 隔着一道玻璃门，他们一面闲谈，一面望向外面那些在大厅里等待的顾客，这种差异感令他们感到十分受用，尤其还能看到自己的助理、司机、护卫和私人医生们在外等候，更觉安逸。 言谈间，通往手术室的灯光忽然由绿变红，示意忙碌。 他们大感惊诧，纷纷起身，尚不知是何缘故，他们等候至今，可不想错过手术良机。在他们问询之前，崔俊友一把将门推开。 “等着！”崔俊友拉长嗓音说，“等一会！” “我们——”他们刚一开口，又被崔俊友打断。 “我知道你们花了很多钱很多时间，但我兄弟来了，我得招待，”崔俊友用上他那标志性的语气，话说得又快又急躁，像是在撵人，又像口头发泄，“好了，你们要么就耐心再等上一天半天，等我办完我兄弟的事。要么明天再来。要么干脆取消预约，把自己脑子里手里心里的什么玩意交给什么乱七八糟的金选诊疗团队负责……我不关心！” 随后，崔俊友勐地将门关上，令候诊室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但无可奈何。 于是，他们只能愕然坐下，一时间断了交谈的心思，难免感到惊异。 他们在心中不断揣测，崔俊友今天的贵客到底是何人，竟引得他如此激动。而这样一位性格怪癖、屡发惊人之语的医生，竟还有朋友可言！ 崔俊友返回手术室，对镜子整理了下仪表。 整个房间围绕一张大型手术椅设置，灯光、生命监控支持设备与辅助机器齐整排列，确保能把患者从头到脚安排明白，不留丝毫隐患。 他把脏乱环境收拾干净，清理手术器材和上一个患者的断肢，随后才打开通往诊疗中心内部的隔门。 此时，一台导航用的眼球机器人正在空中悬浮，身上贴着田中智能的商标，将徐炀往手术室的方向带。 “噢！”崔俊友夸张地张开双臂，迎接徐炀，然后跟他握手，“终于舍得来了！” “别来无恙。”徐炀将小傻瓜抱在怀里，伸出右手跟崔俊友握了握，“这地方越来越豪华了，你还在发那些反公司主义的言论吗？” “还在发，天天发，每天都有新素材，但老百姓们不是很爱听。”崔俊友皱眉。 “引线还没烧到头，谁会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呢。”徐炀道。 “等引线烧到头，再站队就太迟了。” “历史总会重演，无可奈何。” “是啊，老是这样，只有分出胜负，人们才会倾巢出动，跟上赢家。”崔俊友往手术室里走，不断发牢骚，“看看他们吧——我办了一个学习小组，让他们学习消灭公司主义的理论，但很难办。” “难办？应该很多人愿意加吧。自救者结社天天都有新会员。” “你瞧，这里存在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从公司主义里受益的人不会学这种事，所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基本是公司主义体系内受穷的人，然后这批人因为贫穷、受教育程度低，遭到不同程度的戕害，往往变得短视、急躁、偏激，很多都神经兮兮，有被迫害妄想，还有十几个女装癖以及常年中重度抑郁的大学生。是的，这一切都是公司的错，不把所有公司炸上天，这事没完！” “凡事都需要领头的，”徐炀道，“这也是为什么赛丽塔会研究先锋主义，我读了小册子，知道她的打算，先组建一支足够先锋的、精炼、坚定的队伍，然后再带领更多人陆陆续续学习和改造。” “她的队伍也越来越杂，”崔俊友皱眉，“不停有鱼目混珠的投机者进入，但她在这方面格外优柔寡断，不肯下大力气整肃风气，宁愿当个老好人。可如果不杀一批，谁都能拉大旗，迟早要出事。依我看，她手下更富有魄力的人肯定会独走。但我们和那边断了联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赛丽塔的魔力是预测危险，应能规避灾难。”徐炀把小傻瓜抱入手术室，“对了，我想让你给这孩子检查一下。” “你女儿？”崔俊友打量小傻瓜。 “我希望她是。”徐炀把小傻瓜放下，她规规矩矩坐着。 “小孩，我是你崔叔叔。”崔俊友逗一逗小傻瓜。 “呱。”小傻瓜说。 崔俊友拉了一个用来扫描脑部的黑色仪器，就像为脑手术做准备一样，开始检查小傻瓜的脑结构，经过3分钟的扫描后，终端机上打印出显像图来。 一看到那张图，崔俊友不禁陷入沉思，绕着手术椅转了几圈，还不停长吁短叹。 “怎么一副这么紧张的样子。”徐炀好奇。 “很难说，”崔俊友把图交给徐炀，“瞧，她的魔力回路没有长到脑子里。” 徐炀闻讯，便用数字心智在网路上检索相关资料，很快就发现类似桉例。 魔女比人类更加敏捷、聪明，因为魔力回路贯穿全身，滋养周身各器官，无形中改善细胞工作效率。 但小傻瓜天生回路畸形，魔力最多只到脖子区域涌动，并没有进入脑部区域，从娘胎开始就陷入脑部欠发育的状况，这也解释了为何小傻瓜的行为异于常人，她并不能很灵敏地处理事情。 小傻瓜坐在手术椅上，两手叠在一起，默默看着一侧墙壁。 “我们去后面谈。”徐炀走向后房，崔俊友随后跟上。 “这就是她以后会遇到的事情——被孤立。”崔俊友见远离小傻瓜，这才压低声音解答，“她会变成一个很麻烦的魔女，她不笨，但问题是，她没法跟人正常沟通！她会缺乏社交能力，所有行为都变得模板、僵硬，充满怪癖，运动笨拙。” 徐炀听了这些消息，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植入物能帮忙吗？”他问。 “可以，”崔俊友笃定地说，“但你瞧，如果她是个阴郁的孩子，再好的社交促进程序也不能让她开口说话；可如果她一直得到良好照顾，再加上脑植入物的影响，她最终肯定能和其他人轻松地说起话来。” 番茄 “我会照顾她的。”徐炀说。 “专业的医院，”崔俊友解释，“……比如蔷薇医学的诊断中心，会给她开一些改善精神症状的药物，都是些受限目录内的特殊药品。但你懂的，如果有特保卡，就可以免处方直接拿，跟买饮料一样简单。” “行。”徐炀点头。 “其实吧，我倒觉得她迟早会好起来。”崔俊友轻松地说，“她从小就生活在一群好人中间，差不到哪去。” “……我尽力而为。”徐炀说。 “等会，我给你们去弄点吃喝。”崔俊友转身。 “外面还有很多等着手术的人。”徐炀看了一眼墙上的候诊屏幕。 “他们有了更先进的植入物也只会继续陪公司作恶，反正今天是新年么，自然是我开心最重要。”崔俊友轻蔑地说，随后他一路小跑，直奔诊疗中心内部的生活起居区而去。 徐炀回到手术室，把小傻瓜抱起来。 她看起来特别憔悴，将额头贴近徐炀，轻轻蹭了蹭，然后又转过头，默默凝视周围的世界。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二次改装 因为崔俊友不待见潘瑞尹，所以她只能在停车场等候。徐炀把小傻瓜抱进诊疗中心深处，外部用于手术和接待顾客，里面的空间更加宽阔，完全是崔俊友的私人寓所，面积宽阔、家具齐全。 到了里头，崔俊友特想给徐炀看那些他淘来的珍贵宝贝，先前人们因战火逃离安久市，他趁机用非常便宜的价格捞了很多稀有或绝版的植入物。 等徐炀带小傻瓜来到客厅里，崔俊友就把一个漂亮的礼盒给徐炀看。 “瞧瞧，”他说，“这是台独一无二的脑处理器……这才是真正把人当终端一样用，不同数字心智那种模拟信号，这是真的在燃烧你的脑细胞。” 徐炀检查礼盒，沉甸甸的，正面印有六家中立检测公司的评级报告，确认这东西可以安全地装进胼胝体。 “‘乐在垂体后·初代’，什么鬼名字。”徐炀读了读盒子上的标题。 “这是猩红改造和京都无限联名生产的，半年前的绝版货。”崔俊友得意地吹嘘，“装上它，就跟把你的脑子变成了个128兆内存的小游戏机一样，调用你的神经元细胞工作。按卖给我那哥们的说法，玩里面自带的文字冒险游戏绝对没问题，闭上眼睛就能进入学校都市，在几个女主角当中选择攻略路线。” “是不是最好躺在装满冰块里的浴缸里玩，免得大脑过热。”徐炀想到散热问题。 “按测试报告，大概玩到一周目结束，你的脑浆就会跟你的鱼白一起爆得满地都是。”崔俊友说，“新玩意嘛。” “留给你自己享福去。”徐炀把它放回桌面，“你怎么一直单身。” “瞎说，我老婆女儿都在新罗。”崔俊友耸耸肩，“不想连累她们，就自己过日子了。” “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说。” “是啊，我叫她们住在兴平南道的乡下，情况很糟，新罗时不时打仗，我把钱打回去都提心吊胆，怕有心人惦记。”崔俊友抱怨，“海面上也有猎杀舰，不知怎样才能把她们接到我身边！现在不比往日，公司联盟的特工被辞退了，京都无限的思控部解散了，他们没法跟以前那样来砸我的商店跟诊所，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些。” 徐炀观察四周，崔俊友的住所如今非常之大，经过多次翻修，超大的豪华客厅连接着餐厅、书房、研究室、作坊、厨房、娱乐间和各种各样的私人收藏室，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乐园。 “你还真是赚了不少钱。”徐炀道。 半年来，诊疗中心按照协议给了徐炀总共300万的分红，已经接近回本，徐炀当初投资350万给崔俊友，并未走亏。 “因为我有真正的知识。”崔俊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当你遇到复杂情况，特别害怕作出错误判断时，唯一能让你做出决定的，就是真正的知识。” “高级技能档桉呢？算不算真正的知识。” “那只会培养循规蹈矩的奴隶，而知识让你通向自由！” 崔俊友嘴上如此，心里其实很忌惮技能档桉，它能让一无所知的人变成熟练工。 他叫煮饭机器人准备了拌饭，在大碗米饭上填满泡菜、牛肉、萝卜、青菜、豆芽、芝麻和鸡蛋，还有给小傻瓜准备的辅食，主要是打成湖湖的水果。 “跟我说说新罗目前的情况吧。”徐炀想到地缘方面的关联，新罗距离北部列岛非常之近，二者遥遥相望。 “统治新罗的现代娱乐公司日益走向崩溃，”崔俊友拿着快子在空中比划，彷佛要攻击看不见的敌人，泄去心头之恨，“现代娱乐的总部大楼被烧成灰尽。之后就变成三方混战，现代娱乐的企业部队，反抗军，还有友爱公司。” “友爱公司……”徐炀沉吟，“之前他们派的特工救了浅梦。” “是的，那个叫克洛丝的特工，后来被送去新罗，在那里扎根，继续救魔女。”崔俊友一边思考一边解释，“……我们之前有联系，这家所谓的友爱公司跟游击队有关，在各地设立分部，支持各种各样的反抗事业，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帮魔女从公司中流亡出来。这段时间，他们在新罗的事业做大了，老板恩凯亲自去新罗指挥战斗，所以也自成一派。” “关于新罗的报道很少。”徐炀检索网路档桉，只在深层匿名网路有少量讨论串，当地居民正在研究如何在战乱、灾荒和封锁中交易食物、避免饿死，同时试图抵抗公司军队的清扫。 “新罗本来就没多少人，我们只能拼命逃难，懒得关心那片没希望的土地。”崔俊友摇头，“现代娱乐公司只会搞偶像经济，缺乏像样的产业，弄得财阀横行，权贵酷虐，生育率极低，现在一有机会，大伙自然争先恐后逃走。剩下的人被封锁在半岛上，不知何去何从，等着一方获胜，听说新罗许多区域都被打成焦土。” 徐炀检查当初现代娱乐公司总部失火的报告，发现许多亲历者称那场大火“像月亮一样银白”。 他顿时联想到“月火”蒙德失落在人间的小女儿。 “关于这场大火，你知道些什么吗？”徐炀抬头，“烧毁了现代娱乐的白色火焰……” “我从新罗离开是10年前了，不知道。”崔俊友揣测，“一些老伙计跟我说，火灾前有个新来的姑娘，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练习生，容貌娇俏，大长腿，非常强势，活泼又热情。” “很漂亮？” “最漂亮的那一档，不过光这些还不至于让她脱颖而出。最叫他们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外貌，真奇怪，她头发雪白，双眼血红，都是天然的，不是后来染的，这种天生异貌叫人大开眼界。” “原来如此。”徐炀点头，“……多谢，她的名字是？” “微十月。”崔俊友说。 看来多少得去新罗地区调查一番，才能找到这位月亮公主。徐炀暗道。微十月…… 用过饭后，徐炀想到崔俊友的小徒弟尼德来特，他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到处走来走去，帮人免费改造和加装植入物。 “尼德来特最近在做什么？”他问。 “他喜欢看番，”崔俊友抱怨，“京都无限收缩业务、资金链断裂，让很多大制作搁浅，叫他很是难过，后来他决定退宅，想成为技术专家，已经把我的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有自己的计划要推动，你觉得植入物能促进社会公平吗？” “应该能。”徐炀想了下，“它可以弥补人们的先天不足。” “就是这样！有了植入物，还有什么‘残疾人’可言！”崔俊友张开手，作出夸张的姿势，“给矮个子换双长腿，给丑八怪换张美学新脸，给缺胳膊断腿的人换上义肢，让聋子哑巴变成历史名词。还有更重要的，尼德来特想弥补人们生活环境的差距，比如生活在垃圾山附近的拾荒者们，若是给他们标配抗辐射、防污染的植入物，换个改装消毒胃，住在垃圾山边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安装植入物吧。”徐炀思考。 “这也是尼德来特要推动解决的，”崔俊友将手从空中往下划，“他想搞廉价代用品，目标是让最穷的人也能用上安全义体，这种事我就不答应了，让他自己琢磨。” “你怎么不答应。”徐炀觉得诧异，“你不该头一个支持。” “大错特错！”崔俊友说，“我之前还被他湖弄了，现在回过味来，意识到植入物必须维持高定价的原则，你看，如果植入物企业的利润变低，他们就不会有动力继续开发尖端的人体植入物。尼德来特的做法短期来看是帮了一些人，长远来看就是害人……还好他目前没找到工厂来生产他的设想，否则等他设计的那些便宜玩意流入全球市场，那就是世界植入物科学最黑暗的一天。” “非也，植入物技术对整个文明来说都有帮助，它能改善人的生活条件。”徐炀说，“所以它就不该是个纯粹利润导向的产业。” “没错！是公司主义的问题！”崔俊友痛骂，“我们中最聪明的一批人、最棒的一批实验室全都应该拿来设计植入物才对，如果猩红改造把所有营销费和广告费花在研发上，今天的技术还能更强上一番。” 猩红改造公司似乎跟法洛莎有关。徐炀暗道。如果能用这条渠道购买他们的植入物研发储备就好了。 “说到这，我自己也要加装植入物。”徐炀道，“有什么推荐吗？” “我可以在你的右上臂植入一个抗电磁干扰套件，免得你被太阳活动和电磁手雷送走。”崔俊友观察，“我还可以给你的数字心智平台加装一些简单软件，用来协助录音，或者完成雷达红外传感之类的事情。最后在你的肋骨上加个肾上腺素促进剂释放装置，这样一来，当你要殊死一搏的时候，你的反应速度、抗击打能力、力气跟专注度都要翻个两倍。这些东西都会增加耗电量，所以我还得给你身上塞块蓄电池，藏在右肩胛骨里头，保证不会影响你的睡眠质量。” 这些小小修补倒是适合徐炀，并不伤筋动骨，又能提供实际效果。 “挺好的，都装上吧。”徐炀道。 他把小傻瓜交给潘瑞尹看管，然后去接受进一步改造。 崔俊友给整个手术室消毒，为徐炀麻醉，然后开刀，检查了一下徐炀脑袋里和嵴椎的几条电线，装上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植入物，动作一气呵成，将安装时间缩减到40分钟之内。 “结束了。”崔俊友唤醒徐炀。 徐炀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状况。 “……还挺牛。”他说，“运行速度比之前快了20%，这样下去还真想变成超级改造人之类的了。” 这当然是戏言，徐炀觉得植入物装得越多，人身状况就越不稳定，在这方面态度保守。 说到超级改造人，徐炀又想到细田义行，细田义行很强韧，可以完成不少任务，好像在监狱里就配合狱方做过一些见不得面的事，通身改造让他接近于多面手的定位。对神林九郎来说，细田义行有点像命题“如果你很有钱，但有只蜗牛一辈子无限追杀你”里头的那只蜗牛，令他不胜其烦。 “随时欢迎。”崔俊友一摆手，“不收你钱。” “一分不收？” “都认识这么久了，真没必要纠结这几十万钱。”崔俊友拍拍徐炀的肩膀，发出感慨，“……兄弟，咱俩是这城里最后的两个好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继续狂下去，而你也要顶住！你的事业比我要大，你得在公司主义体系里杀他个七进七出！换个日月！” 第三百六十四章 销售摊位 一台眼球机器人漂浮过来，提示候诊室内的人们已经耗尽耐心，如今正威胁撤销预约，不仅要拿回所有的钱，还要申索延误赔偿。 “这帮玩意还真是有钱，”崔俊友望了一眼候诊名单，“光是为了排队都愿意支付天价，我还以为我办诊所会亏本，低估了疯狂的富人……拿人手短！后面还有好几台手术，我得去忙了。” “那我先走了。”徐炀向崔俊友道别，“多谢了，老崔。” “愿意听我胡咧咧的人真是少数，你算一个。”崔俊友挥挥手，“但这是个朋友聚少离多的年代，你也奔波，我也奔波，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还不够用……走吧，过各自的日子吧！” 随后，他把走廊隔门关上，回到手术室里，开始利落地接待候诊室里久候煎熬的顾客们。徐炀暗暗点头，然后从诊所内部离开，拣小径来到停车场。 这座小停车场远离诊所正面的社会车辆，紫风号就停在这里，旁边还有一辆棕色电摩、一部飞天滑板，应是崔俊友或尼德来特的。 潘瑞尹也在此处，她身穿全套沉重的黑色盔甲，完全看不清形貌，像铁塔一样骇人，她本就高大，如今更富有压迫力，能够轻易震慑宵小。 小傻瓜被放到穿梭机最顶上，像个玩具娃娃一样坐着不动弹。 “网路冲浪真是太有趣啦。”潘瑞尹背靠穿梭机的侧装甲板，自顾自玩手机。 “你不能把小孩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徐炀爬上紫风号，把小傻瓜抱下来。 小傻瓜很粘人，因为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不安，只有徐炀现身她才稍稍恢复活力，她总是显得格外惶恐，徐炀无法想象如果她被留在那个肮脏的保育机构里会有什么下场。 “我会接住她的。”潘瑞尹信誓旦旦，同时又打量徐炀，“噢，公司人，你接受改造了？” “微量技术升级。”徐炀每次听潘瑞尹喊他公司人都感到些许诧异，彷佛又回到了那些熬人的日子，“现在也用不着太多改造。” “是不是更龙精虎勐了。”潘瑞尹打量着徐炀，语气中满是撩拨之意。 “也许你不该继续叫我公司人。”徐炀看不到潘瑞尹的表情，她戴着尖锥状的重型覆面装甲头盔，自己涂上了深紫色和绿色交织的荧光颜料，富有杀气。 “我们逃不掉自己的出身。”潘瑞尹走向徐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这些东西就跟标签一样印在我们身上，好几个晚上我都梦到那些最坏的结局，我被囚禁、被改造、被流放或者干脆被杀，被杀还是最痛快的一种结局，其他的都耸人听闻。”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徐炀摇头，“从公司逃走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不怕任何敌人、任何挑战。” 潘瑞尹往后一退，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下徐炀。 “你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公司人。”她有些吃惊，“过去二十年里我见过太多胆小如鼠的懦夫，我以为人类永远不会跟魔女一样骁勇。” “有些人被巨型企业永远地吓呆了，从此发出的每个声音都扭曲变形。”徐炀冷声说。 “打架我是不怕的，但我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潘瑞尹声音困惑，“你的最大目标就是……打败所有公司吧。可世界上其他地方还有很多规模可怕的企业，掌握着一大堆吓死人的军队、先进武器、现实操纵者和各种神秘怪物，他们控制魔女就跟操纵机器人一样精密。你当真一点不担心么？” 徐炀打量潘瑞尹，过去的经历永远地伤害了她，让她对巨型企业的控制力产生心理阴影。 “如果我们是世界上唯一的孤军，那倒是很担心。”徐炀说，“可我们并不孤独，世上还有很多人资源更有限，又面对着比我们艰难十倍的挑战，可还是选择加入正义的事业。世界各个角落都有不屈的人，总是存在志同道合的人……想到这点，再大的难题也不可怕，反倒觉得自己还得继续努力，直到能和他们达成联系、一呼百应。” “我听不懂，我永远不能像你那样心地坦荡。”潘瑞尹笑着。 “你的敌人可能比你更胆怯，这是事情的关键。”徐炀点头，“尼斯托公司规模有限，我们的负担其实很小，敌人来多少就打多少。而公司高管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做决策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 “感觉很有意思。”潘瑞尹连连点头，“w3军团的王祈安以前是我的教官，她说我这人上了战场绝对是个煞星，可我最大的敌人不在战场上，而是在心里，它的名字叫‘恐惧’，是条大毒蛇，如果不把这条毒蛇抓出来杀死我就永远不会有出息。当初你让‘午门’把我烤得半熟的时候，这条毒蛇就出现过一次，那次事情真是叫我怕你了。” “现在还怕么？” “现在啊，我只怕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潘瑞尹调笑，“如果你受伤了，那可是我最大的损失，公司人，现在你是我眼里的最高资产了。” “我们回去吧。”徐炀望了眼紫风号。 “等会——你们吃过饭了？我还饿着呢。”潘瑞尹忽然想到之前刷到的资讯，“我听说这里有条叫绿岭市场的地方，卖的小笼包里全是肥肉，咬下去全是热乎乎的汤汁。” “那买两兜回去。”徐炀在脑中查询地图，锁定位置，绿岭市场是个美食街，就在距离此地三百米的地方，大致呈环形，围绕着地面巨构大厦的宽阔地基布局，非常热闹。 他们到了位置，兜售各色商品的摊贩将货物摆了满街，人头攒动。 因为是新年，所以也上了节庆相关的货品，琳琅满目，缤纷的色彩和热辣的食物把整个绿岭市场装饰得引人瞩目。 小傻瓜贵乏的活力在这热闹环境当中得到唤醒，她站在徐炀肩上，大胆地将目光投来投去，然后伸出手对她感兴趣的东西指指点点。 《仙木奇缘》 “呱呱。”小傻瓜喜欢一只野兽。 循着小傻瓜的指示，徐炀来观摩万域生物公司设置的一处稀有改造生物展览馆。 现场允许扫码访问公司主页，他们贩售活体生物，提供高规格空运服务。 万域生物公司是总部位于泰西洲的大公司，专精生物基因技术，能够制造非常强悍的基因战士，也提供子女基因编程服务。 如今展出的是一头改造勐虎，它身披橙红色的斑斓毛皮，其上有苍白条纹数道，额顶上则生有一对凌厉鹿角，霎是稀奇，用一双凶厉的目光扫视周围。 “鹿角虎已经实现批量养殖，混合了两种基因，一种来自已经灭绝的阿斯拉格齿虎，另一种来自大北方的驯鹿。”万域生物的推销机器人为他们殷勤介绍，“是我司生命科学的旗舰产品。” 科技在灭绝生物的同时，也在创造新的生物。徐炀暗道。好像还真可以买一头回去，用来给实金大厦看门，让小孩们见见动物是什么样的，也是生命教育的一部分吧。 “你是哪家公司制造的？”徐炀观察销售机器人。 “鸢尾集团。”它语气十分愉快，“我的出厂设置是为了推销香水和箱包，现在？我觉得自己更适合兜售动物！不考虑买一头生物编程的老虎装饰您的家庭吗？它们是任何房产最好的看门兽，保证您的安全与健康，这头鹿角虎年龄7岁，现价只需270万。” 潘瑞尹买了两袋小笼包回来，站在徐炀身旁，忽看到鹿角虎身边的电子价格标签从270万变成了0，只要刷现金卡就能免费解锁笼子，将它带走。 “啊啊……这是……”销售机器人也发现价格标签上的异动。 有人黑入了市场的共联网路。徐炀立刻转头，发现个美食街区都发生骚动。 绝大部分摊贩的电子价码表全都变成了0，无人值守的摊位顿时变成0元享，人们争先恐后地刷现金卡，免费采买大量产品，从未想过还有此等好事。 美食街的持有者是家叫绿岭贸易的小公司，会津城的个体户想摆摊不仅要提出申请、支付租赁费，还要连接一个叫绿岭销售平台的软件，方便绿岭公司核算流水金额，这样公司就能针对个别生意好的摊位提高租金，便于将他们赶走，自己盘下他们的生意。 如今绿岭销售平台遭到黑入，美食街瞬间变成了免费采买的贸易天堂。 “啊啊……” “全都不要钱！” “快买！”顾客们知道这种事百年难得一遇，胆子大的就直接开始搜掠商品，胆子小的也摸了一两样东西跑走。 整座街道乱哄哄的，摊贩们则欲哭无泪，万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绿岭贸易公司第一时间召集了他们雇佣的安保服务，社会安工公司，这家企业提供规模适中、价格公道的安保服务。 徐炀看到两辆安防穿梭机一前一后堵住了美食街的两个出口，一群身穿社会安工制服的安保人员涌了下来，开始控制唐突的混乱行为，维持商业秩序。 “我来追踪原始访问点。”徐炀和潘瑞尹退到一旁，以免卷入这场0元风波。 徐炀自己也做过把售货机定价变成0之类的事，大概能揣摩出黑客的心思，很可能他本人就在现场。 他发觉此人做得很是暴力，可能原想调节某个特定无人摊位的商品售价，结果触动了整个绿岭销售平台的定价系统，失误闹得太大，连安保服务都已到位，势必要把黑客揪出。 此人若没有其他手段，恐怕一下就要落网。 “小心！”潘瑞尹侧身护住徐炀。 随着不远处一声电路过载的爆炸声响，一个变电箱轰然爆开，张灯结彩的美食街一下变得黑暗混沌，只有头顶上的天幕仍然运作，散发粉彩光芒，勉强允许人们视物。 第三百六十五章 永歌 “吼！”鹿角虎一声长啸。 它发觉身上束缚的电子镣铐失去功效，于是奋力挣扎，扯断铁索，一下从笼中脱困而出。 突发变故，人声鼎沸，鹿角虎一时失控，野性涌现！一巴掌攻向身边的销售机器人。 它惊恐地往后缩，速度极快，像个弹簧，同时大呼求救。 “老虎出来了！” “快跑！” “太吓人了！”近处十几名顾客们原本还在抢玻璃摊位里的衣服，侧头看到硕大猛虎陡然出现，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摸索着朝外狂奔。 猛兽出笼，择人而噬。 人们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光是听到虎啸就足够胆战心惊。 “去你的！”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身后孩子，赶紧打开右掌心的喷火器，朝鹿角虎劈头喷了一股烈焰。 火焰如舌，点燃猛虎的毛皮，顿时爆燃起来，四处缠绕，剧痛只是令它加倍恼怒！ “吼——”鹿角虎暴怒地扑向那男人，直欲将其撕碎。 “哇啊——”尖叫连连响起，以此等重量和利爪，没有人能够生还。 潘瑞伊用力一蹬地面，借反作用力猛冲出去，在空中旋身出脚，速度极快，像枚实心炮弹，狠狠击中鹿角虎的脊背！ 砰！ 随着一声咔嚓骨裂巨响，鹿角虎全脊断裂，发出一声惨叫，被潘瑞伊踏在脚底！ 猛虎坠地，连昂头的力气都没有，空张着嘴，发出低沉哀鸣。 “哇啊——” “那是……”人们错愕不已，看着这骇人场面。 潘瑞伊从猛虎的尸身里拔出染血的战靴，看着周围的人群，她早有准备，把单兵携行具里藏着的尼斯托公司工牌掏出来，挂在胸前，上面登记了伪造的身份。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 “太厉害了……” “果然！” “怪不得如此强大！”人们不由得感到赞叹，原先还有疑虑，现在便肃然起敬。 尼斯托公司已经承包整座安久市的防务工程，无论准军事部队还是公共安保人员规模都在持续扩张，如今也是地表和地下的明星企业。 “感谢您出手相助！”社会安工公司的人员连忙前来道谢，如果在他们的防务辖区内出了事，等同严重违约，赔偿金可谓成倍增高。 “不要放松警惕，全部离开现场！”潘瑞伊用变声器说话，听上去就像个粗野大汉，也符合她这一身坚甲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尼斯托公司还有此等精锐甲士，像动力甲士兵一样强悍！他们不由得为之叹服，目光投向那头死去猛虎。 行动如此精悍，雷厉风行，也令社会安工的人员汗颜，他们陆续维持秩序，整理现场，核算损失。 潘瑞伊旋身回退，徐炀让人留意一下死虎，用便宜价格收购，随后就带着潘瑞伊和小傻瓜撤离现场，免得人多眼杂。 他们来到苹果园食品罐装厂，这里被收编之后，基本是一个大型营养膏制造基地，为人们提供便宜食品，在这里的办公室内，徐炀继续追踪后续事态。 “……未知黑客影响了绿岭公司旗下一条美食街的正常交易活动，制造了商业混乱。”社会安工公司的一名发言人对角屋传媒的记者解释。 在他们身后，一个模样凶恶的老战士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是社会安工的前会长，人们管他叫“汗”，似乎很不满后继者提供的安保服务。 毕竟，如果他们不支棱起来的话，本地的安全供应就要被尼斯托公司垄断了。 “社会安工公司一直为安久市与会津城居民提供廉价可靠的安保服务，”记者追问，“但这起事件说明贵司缺乏抵抗黑客的技术力，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应该全面接入尼斯托公司和新会津安保公司提供的安保？毕竟这两家公司还能提供充足的安保人员。” “实际上我们执行了应急预案。”发言人解释，“在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没让黑客有更多制造破坏的机会。我们会尽快找到这名黑客。” “与赛博妖鬼有关么？” “还在调查中。”发言人说。 徐炀顺手把抓美食街黑客的讯息转发出去，让大伙都实时知会，追踪蛛丝马迹。然后他默默接入绿岭交易平台的网路终端，绿岭公司的网安人员正在升级防火墙套件组，徐炀在他们更新完成之前溜了进去，搜查信息。 从系统自检日志来看，对方批量设置操作，把整条街道的商品价格都设成了免费。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太多有效信息，对方应该是混入人群逃走。 奇妙的是，系统内留下了大量冗余文件，和徐炀当初使用网际化身的效果相似，产生了大量潜意识编码，意味着这名黑客或许也能进入网路空间。 另一个黑客……徐炀暗道，网路安全问题甚嚣尘上，各公司应该都会提出新的网安方案，这场攻防之战相当紧密，不可不察。 “老板，恭喜发财。”继电器发来新年问候，对无相机关来说，出手阔绰的徐炀算个大金主。 “最近在网安方面，有什么大新闻么？”徐炀问。 “当然，在推出一种全新的网路安全解决方案呢，由灯塔核心、雨林万物牵头，北方军工、众神明昼、近东天赐等巨型企业联合设计，其名‘希利斯之海’，又叫‘xls系统’，是一种全新的网安方案，意味着所有传统黑客的手段全部都会失效。最近发生了太多网安系统事故，他们吓破了胆，不得不提前推出这种跨时代的网安技术。” “具体运作机制是什么呢？”徐炀沉思，然后作出他的判断，“各公司准备树立高级局域网，完全以邻为壑，关闭无限通信服务？” “你说的太对了，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核心理念，”继电器回复，“所有电子设备都将在孤海当中工作，没有任何外部手段能够进入，没有。所有的密钥全都会得到更新，我敢保证等这套系统全部上线运行，每个黑客都会失业。” 这倒是难办了。徐炀暗道。所有巨型企业都把安全系统升级到所谓的“希利斯之海”的话，就再不能跟以前那样发挥黑客技术了。 “但根据你的语气，”徐炀回复，“似乎一点也不紧张。难道无相机关有对策？” “当然，”继电器说，“托德老大从灯塔核心的实验室里黑了一份希利斯之海的原型机，打算在3月的全球黑客大会上跟大家分享，让大伙都能跟上时代脚步。” “那这次大会我可不能缺席了。” “哈，1月底我就会把通行密钥发给伱，巨企怎么能拦得住勇敢的黑客，我们要在希利斯之海上扬帆破浪，直到建立公平公开的自由网路。”继电器发了个笑脸表情。 希利斯之海……徐炀沉思。这意味着企业将把他们的核心数据库都藏在秘密结构当中，只有真正放弃肉身的网路精神才能潜入其中、寻找秘密。 网安与黑客的战争注定升级，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时代，必要跟上最新进度了。 另一边，在会津城的街道，觅影收到悬赏，准备把这位美食街大盗缉拿。 “我知道谁能帮我们解决。”细田义行沉思。 “你去哪？”觅影说。 “一个狱友，他能帮我们。”细田义行说，“逃狱期间好多身手不错的大盗如今都在外流浪，我认识他们中的一个，应该也在会津城。” “最好别惹麻烦。”觅影警告。 “呵，我可小心了。”细田义行说。 他离开藏身处，开始跟过去的兄弟联络。 对方代号“永歌”，并非活物，准确来说是一段流动的人格编码，生活在机器人体内，可以随意地吞噬和夺舍其他机器人和电子设备，在意识数据化方面登峰造极，是技术方面的强豪，也因此罪行累累。 “细田义行？”永歌的电子编码音传来。 “又换了身体吧。”细田义行藏在小巷深处，平静回应，“你还真是闲不下来。” “看你还在外面活着，真是太好了，”永歌感叹，“没想到我们这样的沦落人还能重聚。呵，肩负着麻烦，赏金，还有阴暗的过去，被捕了还得为监狱公司打工，直到一朝化作自由身。” “都过去了。我想带你去见一些人，做点正当工作。等你见了他们，务必老实点，把你的能力和经历说出口。”细田义行说，“……他们都是些不错的人，我不想你让我丢脸。你现在能维持生活吗？” “哈。”永歌态度轻蔑，“我是技术专家，技术专家当然能维持生活，你真是太小瞧我了。” “那你最近做了什么？”细田义行感觉他格外兴奋，跟磕了邮票一样，十分躁动。 “最近？不花钱买了组能量电池，拿了盒寿司，搞乱了一个美食街，引发过载炸了变电箱。都是些很简单的事，你打开新闻就能看到我的大作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狱卒天觐 好吧，冷静点。细田义行暗道。可不能打草惊蛇。 这家伙心情好的时候会低调行事，端掉一个美食街。要是脾气暴起来，跟整个安久市对着干都有可能。 细田义行沉默了一会，心态变化。以前他跟永歌是兄弟，现在他想把兄弟的脑袋当投名状，自己改换门庭，总得拿点成绩出来，若把永歌交出去，估计能得到更多信任。 “好吧，兄弟。”细田义行快速回答，一边盘算该如何把永歌从藏身处钓出来，“我看到你做的东西了，很酷，都是黑客教你的？” “他们把我教的太好了。”永歌语气阴冷，“后来我又遇到了‘噩梦程式’……它比所有人类都强大百倍，我要做的只是驯服它。” 细田义行听永歌说过他的经历。 早年，永歌在一次信息潜入当中到处闯荡，在数字矩阵里爬上爬下，破解密钥，无意中打破信息防火墙，进入了墙的另一面，感染了电子病毒“噩梦程式”。 他从此脱胎换骨。 在噩梦程式的指导下，他掌握了一种可怕力量，他的个体意识能够随意涌流，轻易地覆写并抹除他人意志，或者暴力侵夺机器人的控制中枢。 为求减少刑期、少吃苦头，细田义行和永歌合作过好几次，帮狱方解决难题，见过永歌的伎俩。现在的永歌彻底变成了一段数据意识体，能够自由涌动，在不同的机体和人身当中穿行，肆意占据身躯，再从中破壳而出，目前也是栖息在一具机器人体内。 “等到了我们这，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兄弟。”细田义行说，“你能帮我们做很多好事，改头换面的事。” “你说的正当工作到底是什么？”永歌不耐烦，“你这人真是转了性子，我从没听说你愿意做什么正当工作。” 细田义行短时间不知怎么跟永歌解释，但他忽然意识到，永歌如果继续在安久市的网路空间里乱窜，迟早要和赛博妖鬼一决高下，到时候事情就大发了。 对不住了，永歌。 “稍等，兄弟，让我调一下信号……”细田义行嘴上应付永歌，暗中则联系觅影她们。 随着细田义行通风报信，一支安保特遣队正在组建，准备循着信号前去缉拿永歌，把美食街大盗的问题给解决掉。 通信另一端，永歌只觉蹊跷。 细田义行是个钢一般冷酷的汉子，此时聊起天来却有种束手束脚的味道，不似当初那么豪爽。 “你需要的是自由。”噩梦程式在永歌的芯片中打出字符，“他只是你的昔日同事，你没必要跟他说下去……” 噩梦程式在漫长的放逐生涯中培育出了自己的智能，不断指导永歌该如何行动。 永歌当机立断，将通信断掉，把自己脑后的神经数据线拔出，插到旅馆房间墙壁的数据接口，瞬间将机器身体里的意识传导出去，留下空洞的机器存在，激活备用的人工智能，让它代替自己承担风险。 紧接着，永歌的意识在整座旅馆当中爬行，很快锁定了旅店前台，一个叫富川的中年男人。 富川此时连接着旅馆的公共网路服务，浏览最新的家居报价，准备给旅馆添点座椅沙发，富川的数据接线连接着网路和他的神经中枢，有着一个合用的数据芯片，半模块化地接受了许多脑部改造，适于控制，在永歌看来是最好的侵蚀对象。 “折磨人类，就是这样……”噩梦程式在永歌心中留言，“这些脆弱的精神必须被我们撕碎。” 在噩梦程式的引导下，永歌把自己的意识体灌注到富川心中。 “嘶——”富川愣了下，他的意识瞬间被噩梦程式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永歌的彻底主宰。 永歌得到了一具新的身体！ 吞噬富川之后，永歌适应了一下这具身躯，默默在柜台边等待，接待两个便衣安保人员上楼，他暂时还不能用富川的身体说话，只是故作老成地点点头，斜倚在柜台上。 永歌原先使用的机器人留在房间里，加载了预留的一款2代人工智能。 “您好，检修灯具。”安保人员敲门。 “来了。”机器人不疑有诈，把门打开，安保人员立刻如狼似虎突入进去，立刻将其逮捕。 “什么——别抓我！”机器人惊慌失措。 “现怀疑你与绿岭市场的信息侵入事件有关！跟我们走一趟，你有5分钟的时间联系你购买的法律援助服务！”安保人员将机器人用电子镣铐抓走。 看自己留下的机器人落网。永歌攥紧拳头。 细田义行！这畜生不如的家伙。他在心底暗想。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真相，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北部列岛，若是再被抓进监狱，又得被狱方奴役，他们可不白养犯人。 等安保人员离开，永歌便把富川的私人物品收拾一空，藏在身上，清理网路痕迹。 目前来看还是走海路最方便，永歌暗道。空港的防备力量极其森严，陆地的话，安久市只连接着上京，上京更是个藏龙卧虎的凶险地方，去不得。 只能去安久市港口，目前船只稀少，但每天总会有至少一艘货船、商船靠岸，只要交钱购买服务，水手们很乐意在船舱里塞满活人，跟运输猪仔差不多。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了，永歌打定主意，纵身离开。 “所以你能够控制这个世界，一步步吞食下去。”噩梦程式在永歌的意识中生成讯息，“通过吞食人类的意志，我变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完整……” 永歌低头赶路，谨慎低调，心性森冷。 另一边，徐炀带着潘瑞尹跟小傻瓜返回实金大厦。 潘瑞尹把重装甲卸掉，剩一身黑缎半透连体衣，一双又长又强壮的腿叠在一起，肌肉轮廓分明可见。 徐炀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大胆的设想。 她迎上徐炀的目光，心里痒痒，老想把徐炀拿下的事，她对徐炀有意思，事情一旦到了这地步就难以克制，感觉有股火苗乱窜。 她自觉比徐炀高半个头，笨蛋公司人的个头对她来说是那么单薄，若是真发生什么，指不定会把他怎样碾碎……相关场景总是在潘瑞尹心里反复呈现，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潘瑞尹把小傻瓜从座位上提过来，把她当抱枕样玩，小傻瓜被卡在崇山当中，感觉不太舒适，只能转过身，但还是觉得不太好，感觉要掉进去了，她连忙跳下来，逃离潘瑞尹，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到徐炀身边，被徐炀从地上捞起来。 躺在徐炀臂弯当中，小傻瓜才显得安定了些。 “是不是被你熏到了。”徐炀说。 “哪有！她是最好的小孩。”潘瑞尹说，“不吵不闹，随便欺负。” “我只希望她健康长大。”徐炀道，“……你可别当个负面典型。” 潘瑞尹又笑起来，她觉得跟徐炀在一起很有意思。 “以前那种压抑的日子好像一去不返了。”她说，“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吗？” “采矿业、粮食种植、合成人制造、安全服务、商贸，”徐炀算了算尼斯托体系内的各公司，查询财务报告，“从去年8月到现在，我们营业总收入53亿，流动资产规模20亿——主要是叶子给我们的钱，此外还有固定资产规模16亿，经过最近的扩容，雇员达到2万人，大部分是职业安保和农业、手工业人员，还有很大的发力空间。” “听起来离拥有我们自己的空天母舰迈进了一小小步。”潘瑞尹眼前一亮，“只要有500亿就能搞一艘了。” “还欠榎本银行10亿呢。”徐炀道，“现在只是搭了个骨骼框架，还在填充肌理和血液。” “但还是有钱人。”潘瑞尹从来没关心过尼斯托公司有多少钱，现在听起来还真不错，她看徐炀的眼神更加热切。 “如果小叶子在近东出事，就没有可靠的人帮忙输血了。”徐炀道，“还是小心营运吧，现在是战争年代，我们的铁矿石和军用合成人都是最好的商品，只要我们不出乱子，发家致富的日子不远了。” 紫风号停在实金大厦。 “你不走吗？”徐炀看潘瑞尹留在机舱里。 “我想在外面租个房子。”潘瑞尹说，“紫风号借我开一会。” “自己小心点，别出事了。”徐炀把小傻瓜抱回去。 潘瑞尹目送徐炀离开，把机舱门用力拉上。 她躺在座椅上，拿手机寻找合适地点，潘瑞尹打算租个单身公寓，地方宽阔、上下两层，约徐炀单独过来，到时候一定非常有意思，肯定是天昏地暗。 时候不早，徐炀准备睡觉。 “你可以跟大家说说话。”徐炀把被子盖在身上，对小傻瓜说，“这里的大家都很友善。” 小傻瓜一言不发，换上睡衣，在徐炀旁边的小床躺下，侧头看着徐炀。徐炀把灯熄了，很快沉入梦乡，没有因为小傻瓜凝视就睡不着， 小傻瓜心里有一堆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来，等了好久才能说出。 “爸爸……”她小声地说。 随后，小傻瓜转过视线，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深夜。 安久市港口里波涛平静，这里驻扎着尼斯托公司的一支防卫军。 根据精锐程度，莉拉将部队划分为军团、防卫军和安保人员三个等级。 军团是最精锐的士兵，装备最佳，经受严苛训练，负责保护贵重资产；防卫军负责管理和保护重点区域，提供有水准的安全服务；普通安保人员数量最多，用来对抗宵小之徒，专门负责防范并打击罪犯。 港口的防卫军有500人，分成5个大队，负责监管和审查港口货物，海运是安久市的命脉，随着禁航区不断设立，只有少量船只敢于突破封锁，维持安久市的海上联系，故而每一艘船都有重要地位。 “……有艘船到了。”士兵指向一艘夜色中航来的大型轮船。 “啊！那是……” 当那艘船缓缓靠近的时候，每个防卫军士兵都换了沉肃的神色，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在通信频道中保持缄默，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发生一点差错，整座安久市都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船身上刻着海韵号的大名，旁边印有天枢制物的企业标志。 一条青龙。 盘于地，青鳞白鬃，双目锐利，不怒自威，在它爪心当中，天枢星闪着明光。 巨型企业的船只，抵达了安久市的港口。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船 天枢制物的轮船！新年以来的头一艘大船，防卫军成员对此感到敬畏。 巨型企业是地区的霸主，绝非其他大小企业所能比拟，即便是它名下的一艘货轮，接待时也需要提高规格，以免引发公司矛盾。 海韵号破浪而来。 防卫军看到甲板上有少量合成人工作，受天枢制物的“偃师”系统控制，正为靠岸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它们不断与港口的信息办公室进行数据交换，提供安全验证。 这艘装甲货轮还附带了20个导弹发射单元、2座鱼雷装置和6门舰炮，确保航行的安全性，一切正常。 它一点点朝安久市的港口靠近。港边有700多名滞留的旅客，他们在口袋里塞满了钱，等着随便搭一艘船离开安久市。 黑暗中驶来的海韵号引发他们注意，令他们格外振奋。 “哦哦！” “天枢制物的船！” “一艘巨轮！” 旅客们相当欣喜，他们怀着各种理由要离开安久市，大多数人对这里不抱任何希望，想前往海外其他地方寻找新生活。 夏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白人、黑人扎堆的地方好。这些人都相当缺钱，无法支付高昂的机票费，倾尽身家只为找个能离开列岛的办法。 天枢制物的装甲货轮令他们感到崇拜，在这头银白的金属巨舰面前，人类显得是那么渺小。 防卫军士兵谨小慎微，迎接这艘装甲货轮，分队长林宇将消息录入系统，登记这艘船的抵达。 莉拉收到消息后，立刻开始调查船只。 此时，她驻扎在实金大厦邻近的一座独栋别墅当中，一切烹饪器具、洗浴设施、舒适家居等都被移除，所有为人类服务的设施她都不需要，剩下的区域被改造成精密机房，连接着24台大型服务器组，交替闪烁着绿芒与紫光。 这些设施都由风间宫理的朋友片桐爱提供维护，她深谙计算机通信技术，如今被聘用为尼斯托公司的技术顾问。 莉拉像幽灵一样在这座数据中心中穿行，它们能够分组解读她收集到的巨量信息，实现精密管理，加工并存储数据文件，让她能将感知魔力精密投送到其他区域。 在信息支持设备的帮助下，她的感知能力进一步延展，迅速扫描一遍海韵号。 全是杀机。 大部分结构都遭到隔断和屏蔽，还有一股未知力量萦绕着整座船只。 她的感知魔力穿透信息层，并将一系列怪异信息全部携行返回，叫莉拉的机体迅速震颤了一下，她撞到身侧的墙壁上，意识芯片中填满异样图像。 燃烧的羽毛、高耸的盐柱、从天而降的火雨、从海中显现的巨兽、骷髅骑士与黄金天使……莉拉难以解读这些暴增的诡异信息。 “你想看到我的真实面容吗？” 莉拉读取到一阵幽鸣，一个盛装女郎站在无垠的微光当中凝视她。 她艰难地支撑自己的体态，以免摔倒，她的芯片里不断生成全新的冗余文件，所有图像和影音全都在疯狂地复制和传播，迫使她反复读取这些奇异图像。 这是通过观测和理解来传播的信息病毒。 人体病毒会自我增殖，计算机病毒会不断传播，信息病毒也一样，它们是“模因”，不断散播、感染并引发无尽回响的信息，意味着纯粹的混乱。 莉拉意识到，如果她继续观测海韵号，整座数据中心连带自己的存储器会全部挤爆。 显然，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笼盖住了整艘船只，能够引发认知危害。 必须在海韵号靠岸之前派遣军事单位前去调查。莉拉暗道。这是巨型企业的船只，尚不能随意击沉，那意味着跟天枢制物全面开战，一定要弄明白船上是个什么情况，然后跟天枢制物达成联系。 “要求该舰缓行，检查该舰下层甲板。”莉拉发讯给港口的防卫军。 防卫军士官林宇点头，带3名b型合成人和3名防卫军登上一艘小型汽艇，靠近海韵号。 它配合港口防卫单位的要求，在进入集装箱码头之前，船身上亮起海事信号灯，示意它愿意接受临时检查，但海韵号也并未完全停止，只是缓缓降速，允许检查舰靠近。 林宇操控着汽艇前进，回头看了一下小队成员，示意他们做好接战准备。 3名b型合成人“锐卒”能够提供大量火力支持，它们加载了大原市长主持修订的市民法令，坚决执行条例，将违法之徒逮捕，恪尽职守。 其他3名人类防卫军也是准军事化部队，他们身穿封闭式黑色装甲，在胸口加装陶瓷防弹插板，用金属避光面罩挡住面容，显得训练有素，是莉拉主导设计的冷酷装备，确保对犯罪有足够的威慑力，怀抱全功能主战步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况。 等小型汽艇靠近巨型轮船海韵号，林宇带一半队员快速登舰，让另一半人在汽艇上等候。 莉拉数据中心内默默观测他们的一切，在莉拉的侦测中，整艘船都被一股奇异微光所笼罩，无法辨别真实信息，若用港口的侦察设备进行探测，整艘船则又笼罩在信息干扰装置生成的模湖帷幕里。 “汇报情况。”她命令。 “甲板上有一些合成人水手，都有天枢制物的工牌，没有异样。”林宇汇报，“我们现在往货轮内部移动，还没有见到船长。” “让他出来。” “船上的应答装置……嗯……我们在尝试，她们站在后面。” 莉拉看不到林宇所称的“后面”是什么，但她感到海韵号已经变成了一艘死船，死气沉沉，彷佛没有一个活物，这一切都显得怪异。 “继续汇报。”她说。 “这些货箱上都……贴着奇怪的符号，还有很多彩色粉尘，非常耀眼，我看能不能用执法眼镜记录下来——” 突然间，林宇毫无征兆地中断了通信。 他完了。莉拉联络小汽艇上的其他防卫军士兵和b型合成人。 “汇报情况。”她说。 “林队长上去了……我们不清楚。啊！他来了，他叫我们也上去，说是有紧急情况。” “不要理会！迅速离开海韵号！”莉拉立刻下达命令。 “是！” 就在此时，整艘海韵号忽然加快速度，陡然间掀起巨浪，将小汽艇推得在浪中颠簸不已。 莉拉察觉到船上的防卫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失去联络，包括那几台b型合成人，就像一个个气泡被戳破一样失去声息。 海韵号缓缓靠在码头上。 港口等待离开的旅客们纷纷站起身，随着海韵号完全抵达，他们也总算找到一艘合用的船只。 船舷上出现一个黑影。 然后，他们一个个陷入彷徨状态。 “啊啊……” “……” “……”顷刻间，他们悉数变成行尸走肉，像成群木偶，动作整齐划一。 在莉拉感知当中，码头上足数720人已经全部变成空洞躯壳，行为僵硬呆板。而此时还不断有新的船只、车辆和人员正在进入安久市港口，它们全都会被死船上的神秘力量吞噬。 这艘死气沉沉的船会毁灭一切。 “请港口区域人员尽快离开！”莉拉将安久市港口设为禁入区域，立刻调遣更多防卫军士兵封锁港口，发布高级警报，阻止一切航行船只靠岸。 各家媒体也纷纷跟进消息。 “惊报！尼斯托公司深夜封锁安久市港口！” “安久港恐遭恶意袭击！与天枢制物有关？” “莉拉·尼斯托女士的最新命令：所有市民，无论出于任何目的，皆不得靠近安久港！” 徐炀在后半夜被惊醒。 “怎么？”他联系莉拉。 “一艘诡异船只抵达安久市港口。”莉拉说，“充满未知力量，我们必须做好接战准备。” “召集会议。”徐炀皱紧眉头，“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 港口内，永歌正竭力装作自己遭到控制。 因为其他旅客正呆呆抬头，他也不得不抬头，看向船舷上那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艳丽女子，在她身边还站着一名盛装女郎，浑身笼罩在幻觉般的微光当中，令他无法看到任何实际景象。 “上船吧。”盛装女郎宣布，“你们都将加入我们的圣域。” 永歌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被操控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随意呼吸。 网 他是流动的意识文件，约同于机器心智，他知道身边其他人都已经遭到精神控制，所以他也只能低调行动，假装自己和他人无异。 “这些人类遇到了控制心灵的魔力……”噩梦程式在永歌心中低语，“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将永远无法挣脱。她们能瞬间杀死你，不要做傻事，我不想死在一个蠢货的意识当中。” “住口。”永歌暗道。 该死的细田义行，如果不是他出卖自己，自己如今还在会津城当个逍遥的“技术专家”，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竭力模彷他人举止，跟所有人一并用呆板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上海韵号，整座货轮如今已成一座魔窟。 他们往后走去，忽然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女拼命从下层甲板跑上来，她脖子上挂着天枢制物的工牌，上面印着陆镜的名字，一边跑还一边冲他们呼喊：“不要靠近！” 她释出一缕七彩幻光般的魔力，把它当成护体屏障，随后扑向船舷，打算跳海求生，但顷刻间，一声巨响在永歌耳边炸开，在他能分辨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那少女已经被盛装女郎抓住。 于是她的护身魔力被驱散，被迫转过头。 瞬间，少女也和这数百名旅客一样丧失心智。 “永远米来雅。”她说。 第三百六十八章 海韵号 一艘死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安久市港口，迫使徐炀在凌晨2时去唤醒法洛莎，让她参与重要讨论。 法洛莎睡得深沉，需要恢复精力。徐炀沿途沉思。稍微让她知会一下就好了，得再让她休息一会，等自己和莉拉决出策略，再让她行动便是。 他推开黑檀木密室门，却见法洛莎早已苏醒。 她身披霓裳斗篷，独自坐在房间中央，那件斗篷让她看起来流光溢彩，反而令她原本的面容模湖不清。此时此刻，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高贵，形貌神秘惑人。 小魔女第一次见法洛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徐炀暗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体会到这种感觉。 成神真的让法洛莎发生极大改变。 自己还能跟以前一样对她吗？她会跟从前一样对待自己吗？徐炀原本对这个问题的答桉深信不疑，但法洛莎如今的神圣妆容改变了他的念头。 法洛莎站起来，霓裳斗篷上散发出来的神光也随之摇动，她是行走在人间的魔女之神，举手投足间挟有凌人贵气。 “我做了一个噩梦。”法洛莎说。 “什么？” 梦见徐炀有一天远走高飞。法洛莎默默想着。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浪子，能够下定决心离开生活了28年的高阁九州，就算离开自己也只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没什么。”法洛莎摇头，“说说新闻吧。” “敌人来了。”徐炀说，“你醒的很快……不多休息会么。” “我的生理机制发生蜕变，”法洛莎说，“之后再补觉吧。” 她往前走，独自越过徐炀，不跟以前那样非要跟徐炀一起结伴离开，只是迈出轻快脚步，把徐炀留在原地。 她走得那么快，徐炀只来得及看到霓裳斗篷的幻光穿过自己的视线。霓裳斗篷是一件伴生神器，永恒流动的斑斓丝绸构成了它的主要材质，上面还缠绕着类似羽毛和叶片的装饰，这是七魔女认为最适合法洛莎穿戴的衣物，集成了她们对魔女之神的共同想象，如今看来，也极衬法洛莎。 法洛莎离开后，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味。 徐炀跟法洛莎出去，她彷佛察觉不到徐炀的存在，幽灵一样独自走在前头，迫使徐炀不得不加快脚步。 雅文吧 “心情很差？”徐炀跟在后面。 “要我怎么保持平静？”法洛莎轻声说，“一群不速之客前来打扰我的休眠，我只想把他们碾成肉渣，让他们生生体会到剥皮拆骨的痛苦。” “我不是指这个，你有心事。” 心事。法洛莎暗道。自己能有什么心事。她看着徐炀的双眼。成为魔女之神后，她的思绪更加精密，对这份感情也提出更高要求。 她想要徐炀毫无保留的爱，单一、偏执而近乎纯粹的挚爱，而非他那自由个性主导下的朦胧链接。 怎样才能让徐炀只爱自己一个人？这个问题恐怕找不到答桉，他天然反抗所有命令，法洛莎的强制也不例外。法洛莎不想把自己的光阴耗在一个没有答桉的问题上，于是她决定自愿承受这份永世矛盾。 “永生永世。”法洛莎自己也不知为何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什么？”徐炀不解。 “你惹毛我了，你害得我心烦意乱……”法洛莎转过身，“以魔女之神的名义，我要严厉地惩罚你，让你永生永世绝不离开我，听到了没有！” “这算什么惩罚，我一直以来都是自愿陪你的。”徐炀早已习惯法洛莎的喜怒无常，只要顺她的意，她陡发的怒气便会渐渐消除，“一直都会。” 他们来到实金大厦顶层的大办公室，莉拉已经抵达，落地窗外是寂静城市，霓虹灯牌交错放映着不同广告，市民们陷入熟睡，尚不知港口已经航来一艘死船，装满杀机。 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坐在玻璃圆桌两侧，深夜遇此麻烦，法洛莎本就疲惫不堪，现在更是困顿，但她比以前显得冷静很多，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建模出来的港口模型。 “这艘海韵号是天枢制物‘海丰级’远洋装甲货轮040舰。”莉拉汇报，“6万吨准军用货船，总长198米，宽32米，设计吃水105米，船员30名，军事人员120名。12小时前从锦南府起锚，准备前往新罗地区，10小时前停止对外信号响应，失去航迹，9分钟前抵达安久市港口。” “我们得跟天枢制物的人打声招呼。”徐炀按了按额头。 “是，已经与天枢制物办事处人员沟通，对方表示将转接夏本部决定。”莉拉汇报。 “他们也得半夜被吵醒？”法洛莎冷笑。 “如果他们层层上报的话，恐怕还要延误好几个小时。”徐炀说，“人工智能没法拿主意，估计得捅到大区总裁那里……天枢制物在列岛区的总裁叫曹子浩，又是以优柔寡断、性格保守出名的。” “如果拖到天亮，市民们醒来发现港口遭到封锁，定会产生种种抵触情绪。”莉拉说，“我们的竞争对手——其他安保公司，全都会趁机造势，宣传尼斯托公司无法捍卫安久市的安全。包括百狮安保、社会安工、洲联特勤等单位，都会尝试切割我们在安久市的份额。” “很严重么？”法洛莎问，“舆论这种东西，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操纵的吧，过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有心人会收集合订本。”徐炀说，“这种危机事件如果处理不当，上面就会狠狠留下一笔，给尼斯托公司留下污点。” 莉拉沉默了片刻。 “尼斯托公司是我和主人的心血。”她对法洛莎说，“请务必重视这件事，我不想让尼斯托公司建立至今的信誉毁于一旦。” 莉拉是最可能带徐炀离开的。法洛莎的脑筋现在比以前智慧，故而喜欢大量推演。指不定哪天莉拉电路紊乱，突然把她钟爱的主人抓起来，坐一艘穿梭机前往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把徐炀藏在一个地堡当中，把他时时刻刻喂饱，再用她的察觉能力阻止徐炀逃跑的所有可能性，直到他老死——这种事也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吧。 “那我用大杀戮律把整艘船的人全都杀掉，然后再接收这艘船。”法洛莎加重语气，“有什么不该死的，再复活起来就是了。” “恐怕会暴露你的所有潜力了。”徐炀提醒，“假使船上有天枢制物的重要人物，我们把她杀掉，又将其复活，对方一下就能明白这里存在着某种能够叫人死而复生的力量。” “那就制造意外。”法洛莎不耐烦，“让船在港口神秘沉没，我们垄断一切解释权。” “天枢制物会感到吃了个闷亏，”徐炀说，“不过存在可行性，设定为1号方桉。” “恐怕常规力量很难掀翻这艘海韵号。”莉拉说，“它有自己的防空系统。”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我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一个。”法洛莎轻蔑地说，“莉拉，现在的我能够驱动‘驭星者’，把一切全都毁掉，在大规模破坏方面也毫不逊色。” “那假使船上也有能够反击的人呢？”徐炀考虑周到，“底牌永远是最后出的，如果一见面就将火力最大化，把半个安久市打成废墟，影响就极其深远了。” “我先把克拉勒斯二世召来。”法洛莎闭上眼睛，沟通海中巨兽。 猩红海裔克拉勒斯二世如今已经适应了巨化体型，它长期在污染深重的大海中游逛，已经染上些许畸变，假以时日，或能喷出放射性烈焰。 徐炀沉吟。这件事考验着尼斯托公司的方方面面，就看自己一方是否有能力尽快把这次危机解决掉，否则等到天亮之际，更多人了解到它的存在，危机规模就会成倍扩张。 第三百六十九章 劫持 港口区域已被戒严。 莉拉派出一小队防卫军士兵前去侦察情报，他们瞬间遭到控制，化作失去自由意志的傀儡，一步步走向死船，登上舰艇，消失无踪。 徐炀尝试连接海韵号的网路模块。 他找到一个可用的接入点，发现这艘货轮安保系数足够高，使用天枢制物的“司南”系统，与其直属的通信卫星相连。当他破解出密钥，试图潜入船只控制中枢时，发觉有人正在维护和更换密钥，迫使徐炀需要加倍尝试。 有敌对的网安人员。徐炀暗道。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先前我在侦察的时候，捕捉到许多末日般的景象。”莉拉说，随后为法洛莎描述那些可怖情境，包括燃烧的世界，沸腾的海洋，奔行在大地上的白衣骷髅骑士，以及手持圣杯与烈焰神剑的天使们。 “狄尔奈的手段。”法洛莎说，“我阅读了古籍，发现她的教团从千年前就喜欢做这种事，宣传一个遥不可及的天堂，然后再设置一个极度骇人的末日地狱，要求人们对狄尔奈献上不可置疑的忠诚。很有意思，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他们赏善罚恶，忠实的追随者相信自己的努力让那个虚幻的天界更近了一些，而忤逆的人立刻就会被杀，双方都无法证明天界和末日是否存在。” “所以这艘船被狄尔奈的势力捕获了。”徐炀判断，“精神控制又像米来雅的手段。” 当初把米来雅丢给天枢制物，确实让天枢制物承受了相关报复，这艘船似乎被狄尔奈的手下截获。 “狄尔奈……”法洛莎喃喃道。 这样一来，自己还得做好一击制敌的准备。她心想。跟狄尔奈这种最强等级的远古神秘者对垒，绝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来的只是她庞大势力的一角，自己也不可有丝毫懈怠。 法洛莎默默推演计算，将不同丝线拼凑到一起。 原来如此。 法洛莎醒悟过来，这是试探，狄尔奈必然推测或者预言到了法洛莎成为魔女之神的事实，所以派出一艘死船，前来调查法洛莎的能力到了何等地步。近神者之间的博弈需要穷究计算，不得不防。 “死船上有狄尔奈的一名天使，还有米来雅。”法洛莎推算，“所以你们才会遇到天使布置的那些混乱恶兆，米来雅则是来控制人群的，把他们当成人质或者某种仪式傀儡，让我们更加束手束脚，不敢随意出手。” “天枢制物的态度很关键。”莉拉说，“如果他们给予了许可，我们随时都能暴力摧毁海韵号。但如果他们觉得这艘船至关重要，我们也会投鼠忌器。” “最糟糕的是，”徐炀沉吟，“如果天枢制物想要派遣他们自己的部队来处理，拒绝我们插手对海韵号的管制，这件事的解决就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整个港口瘫痪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完了。” 不说其他企业的订单，连尼斯托公司自己的货物都必须转运到上京出口，这之中的成本可就大幅提高，同时还要向上京港口航运公司重新申请证书，麻烦万倍。 必须要尽快解决死船事件。 “还要去看管链锯天使。”法洛莎说，“链锯天使一定会遭到狄尔奈的攻心之术，可不能让她在这时候跳反，最好把她杀了或者抓起来。” “派魔女部的成员去找她。”徐炀安排下去。 就在此时，天枢制物方面已经发来洲际视讯通信。 “不是从上京发来的，通信来自夏本部。”莉拉说。 “天枢制物本部的人干涉……我们回避一下。”徐炀和法洛莎潜身幕后，留下莉拉面对。 智能荧幕上亮起一个女子的实时形象。 对方模样庄正严肃，五官精致，黑色盘发，气质冷酷，像台人形机器，大约25岁，身着漆黑正装。 卢思舟！徐炀认得此人。她是天枢制物董事长卢世伯的女儿，同时也是这个夏地巨企的继承人。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相隔如此之近，自有频频联络，卢思舟的性情冷酷果断，执行力极其高效，毫无疑问能将天枢制物运营得井井有条。 如果是卢思舟亲自过问这艘海韵号，那反而很有希望。徐炀暗道。她无论魄力、野心还是在公司内的影响力都是一等一的。 莉拉稍微查询了一下卢思舟的情报，也瞬间意识到她在天枢制物管理体系中的极高位置。 “我们……”莉拉刚开口就被卢思舟打断。 “已知海韵号抵达安久市港口，损管部队已经出发。”卢思舟说，“望你司不要轻举妄动，最大限度保全海韵号，无论遇到任何事态都保持克制。” “根据我方调查，该舰已被劫持。”莉拉说，“请贵司分享相关情报，以便我方进行处理。” “无可奉告。”卢思舟语气冷漠，“损管部队将在6小时后抵达，期间你司对海韵号的一切侵害与过界行为，都会被视为对天枢制物的挑衅。” “我方无意伤害海韵号，但海韵号的劫持者会对安久市进行一定程度的袭击。”莉拉不卑不亢地应对，“由于我方已经成为安久市的安全合作伙伴，依合同规定，我方将对海韵号进行无害化处理，尽快让安久市港口回归和平稳定，方便往来通航。” “海韵号仍然是天枢制物的财产。”卢思舟强调，“只能由天枢制物的损管部队进行处理。” 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徐炀暗道。天枢制物本身就是被抢劫的一方，本来应该合作解决海韵号危机才是。 是了。 海韵号是一艘货轮，或许运输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绝密物件，虽然整艘船被劫持，但天枢制物不想把船舱内的秘密暴露出来，只想自己前后包揽，以免事态超出控制范围。 那么这就变成了一个三方难题。 尼斯托公司必须尽快把海韵号干掉，免得它堵在港口，海运是安久市的生命线，如果遭到封堵，城市资源会陆续耗干。 狄尔奈的势力抢夺了海韵号，很可能还抓到了当初被送回天枢制物的米来雅，这趟是来找法洛莎麻烦的，肯定带了不少资源、人员和各类手段。 至于天枢制物，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一定要死保海韵号，拒绝尼斯托公司干涉，非要让他们自己的损管部队前来处理。 “收到。”莉拉说，“我方会尽可能在不伤害海韵号的情况下完成我方必须要做的事情。” “劫持者。”卢思舟说，“有能力独自击溃海韵号的6艘护航舰，请你司明白，只有天枢制物的专业损管部队能够制伏劫持者，最大化减少对安久市的破坏，如果你司当真考虑到将事态影响最小化，你司必须维持最大限度的克制。” “我方会消灭劫持者，清理海韵号上的恶徒，将它完好无损地归还给天枢制物。”莉拉平静回复，“一如我方最开始所说，我方会对海韵号进行无害化处理，并且很大概率在贵司损管部队抵达之前独自解决。” “我欣赏尼斯托公司的态度。”卢思舟说，“六小时后，我司损管部队便会前往现场进行保全工作，无论你司所谓的‘无害化业务’进行到何等模样，我司都会将海韵号带回天枢制物。” 说罢，通讯结束。 “真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法洛莎笑着拍手，“那我们就在他们所谓的损管部队到来之前，把海韵号从里到外清理干净，拿走所有我们想要的，杀掉所有我们讨厌的，回复所有我们用的上的，把它干干净净还回去。” “考虑到卢思舟在天枢制物的地位，她的态度也很明确了……海韵号不能有失。好在我们有回复之律，对它怎样破坏都没事。”徐炀缓缓点头，“在天亮之前把这艘死船清理干净……” 就在此时，从海韵号上传来一段讯息。 徐炀和法洛莎交换了下眼神，将它播放。 从中传出一个轻快而冷酷的声音。 “我的主人很乐意将你置入我们的掌控当中，让你变成一名活力十足的天使。同时她也愿意康慨地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来吧，法洛莎，抵达港口，交出神座的碎片，然后我们就会离开，否则我们会立刻开始袭击这座城市，直到把每一寸区域化为焦土。” 万丈金光忽从港口升起，照亮了城市的每个角落，一如白昼，当他们从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往外看，便见一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盛装天使虚像在海韵号之上站起，高举手中燃烧的利剑。 第三百七十章 无限高空 天使开始用秘文吟唱，歌声悠扬，令人着迷其中，咏叹调高亢，犹如对奇迹的预告，又像是末日的先声。这样大规模的对城奇迹足以引发一场灾难，所有市民都无可避免陷入其中。 当徐炀听到这歌声之时，他心中亦泛起一缕忧思，像有只无形的手打开他心里的魔盒，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忏悔，想反思自己过去的种种错误。 历数过去二十八年的光阴，自己做过最大的错事是什么？ 徐炀对此毫无概念。 纵观过去所作所为，徐炀算不上毫无污点，但也能说是问心无愧。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严重错事，但他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像一根刺钉在他心里，此时被天使的歌声所唤醒。 为了避免幼魔女们被声音感染，徐炀启动实金大厦的防护措施，在各楼层降下防爆隔音壁板，避免奇异歌声继续深入建筑、幻惑人心。 随着滑轨声响，办公室的落地窗也蒙上一层隔音黑纱，港口方向的金色巨影不再扎眼。可当徐炀转过视线，他心中仍有幻影闪烁，彷佛时刻遭受审判。 实金大厦内的情形都如此不妙，徐炀也明白这件事对整座安久市会造成何等强烈冲击。 “我让市民们不要往外看。”莉拉说。 “人们都有逆反心理，”徐炀道，“越劝大家不要关心，大家反而越想知道港口发生了什么。” “那怎样才能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呢？”莉拉困惑，“在一个小时内，全城人都会对那尊天使幻影顶礼膜拜，丧失自我。” “能压制一个大事件的只有另一个大事件。”徐炀沉吟，“如果能盖过天使的风头，或者把它直接干掉都好。” “那么，就进入战备状态吧。”莉拉随时准备让部队出击。 “不用。”法洛莎忽然出声，她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一下，似乎又为自己说的话后悔，“……” “怎么？”徐炀问。 “一个猜测。”法洛莎沉思，她伸出手，自手心绽放暗蓝流光，从中亮起白芒点点，这是她的精纯神力，“古代的女皇们像是司掌星辰的官吏。” 在她的引导下，神力汇聚成型，自成一柄强大神剑。 “驭星者。”徐炀知道这是法洛莎的自铸武器。 “历代魔女之神的神力，也可以用来沟通星辰。”法洛莎将驭星者往上举，几乎能感受到这把剑正在命令与支配地外存在，“它叫‘驭星者’是有原因的。” “你是指……” “制造神迹的话，我也做得到啊。”法洛莎说。 徐炀心头一动。 “天文奇观？” “霓裳斗篷和驭星者都是我通过仪式得到的宝物，我会用驭星者召来一场百年难遇的星雨。”法洛莎将魔剑指向苍穹，“但根据古籍记载，室内是做不到的。徐炀，我要你带我去高空，去尽可能高的地方。” “我去准备穿梭机。”徐炀去实金大厦的机库找革新号。 会议室内只留下法洛莎和莉拉。 法洛莎意味深远地看了莉拉一眼。 “我知道徐炀是你的主人，”法洛莎说，“那你觉得，你又是徐炀的什么人？” “我只想当主人的奴隶，”莉拉认真地说，“但主人把我当做他重要的女人，对此我心怀感激。” “可悲。”法洛莎讥讽。 “莉拉对主人的一切都甘之如饴，所以莉拉会永远幸福。”她说，“这一点，你是不会理解的，这也是你所有痛苦的源头。” “……死机器人，在这里操持家务吧。”法洛莎迅速转身，快步离开，“所以你永远不会有跟我一样的成就，你就是……你就是一条动物。” 莉拉的确比法洛莎更容易得到幸福，因为她只要看到徐炀就开心，无论世上发生什么事，主人都是她最深甚至唯一的关切。到这一刻，莉拉不禁开始分析最后的保险措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是否要将主人带走，把主人保护在绝密设施当中，一生一世…… 来自全城的通信打断了莉拉的分析进程。 随着港口的圣咏响彻全市，警报、质询和追问雪片般发来，她的信箱瞬间收到上百封邮件，市内各企业都发来了措辞强烈的文档，要求尼斯托公司解决现状，邮件的数目还在不断扩增加，更包括许多私人询问。 巨型天使突兀出现，烈焰之剑释放明光，神圣咏唱笼盖全城，近乎天启般的景象打破夜间宁静。 从金碧辉煌的中心商厦到荒芜黑暗的边缘林地，人们都察觉到此时发生的强烈异象，纷纷从梦中惊醒，不得不将注意力投向港口。 所有人都希望尼斯托公司能给出一个官方答桉，为他们释惑，尤其是安久市的市长大原伸彦，急切想知道港口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切压力都堆到了莉拉身上。 想到之前卢思舟说过的话，莉拉真想跟她那样冷酷，干脆回复一声“无可奉告”，但不能如此，尼斯托公司是乙方，要为安久市居民的安全健康负责，也要为市长提供的大额安保合同负责，保护这座600万人的城市平稳运行。 “港口区域发现神秘教团活动，目前正对该教团进行清剿和摧毁。”莉拉暂时用此类措辞进行回应。 神秘事件在世界各地不断发生，一名又一名古老存在苏醒，故而这类说法反而能够起到功效，允许人们把现状归于种种历史传说。 又一次科技与神秘的角力，不少人想到这一点，渐渐明白现状，度过最开始的混乱。 处在中立路线的人们不禁借此机会来观察尼斯托公司的硬实力。 “哇啊……” “居然有这种事！” “那四只翅膀……” “神来临了。” “希望快点解决……”市民第一时间连上网路，绝大多数人通过社交媒体来了解实时热搜与动态趋向，为了哗众取宠，角屋传媒为代表的各系媒体也不断进行夸张渲染，将港口的奇迹描述为一场神秘恩典，力求吸引眼球。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很快不止安久市，半个列岛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解决危机必须尽快，而且有力。莉拉暗道。无论法洛莎要引发什么天文奇观，都必须规模足够大，盖过天使的风头。法洛莎可以复原肉身的创害，但没有办法抹除人们的记忆。这种超凡存在，根本不该进入大众视野，对方如此恶毒地直接现身，明显是对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进行测试，要试探他们的火力。 此时，公司联盟发布的一条线索被推上热搜。 #3个办法让您避免神秘主义认知危害# “当您发现现实世界发生明显违背物理规律的事件时，请遵循以下3点指示，以最大化减少您和您家人所受到的不可逆伤害。不仅适用于魔女暴走，也适用于其他超自然现象。 一检查您所购买的安全服务，呼叫其援助，并相信您所处城市/大区的安全承包企业会迅速解决问题，遵循企业官方发布的指导。 2待在可信赖的建筑物当中，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至少24小时，直到外部变化消失。 三事件结束后，在公司联盟授权认证的心理测试机构接受诊疗【点击此处查看名单】” 看到公司联盟发布的指示，莉拉将其记录在桉。她的年纪较长，还记得公司联盟曾经如日中天。 公司联盟对抗神秘侧势力已有上百年历史。过去人们团结一心，集结在公司联盟的普世大旗下，用全世界的舰队与士兵封锁超自然力量，经验丰富。 即便公司联盟已经失势，让位于巨型企业和洲际资本构成的垄断集团，但他们仍然有着丰富经验，在这种时候也愿意分享经验，降低民众忧患。 待在家里吧，市民们…… 莉拉快速指挥尼斯托军团行动，要求他们立刻抵达战术地点，随时准备发射大口径火药来对抗巨大天使幻象；又让防卫军士兵进入街道，按照应急预桉，在关键路口设卡，控制人群流动，避免人们有意无意前往港口区域；同时紧急调集常规安保人员，要求他们准备巨型工程器械，立刻开始修筑战备工事，若对方真想攻击安久市，莉拉也要将城市武装成一座堡垒。 各巨型企业也作出各自准备，但分部负责人权限较低，遇到相关事件，除了向莉拉问责之外，也只能请示上级，慢慢等待批复。 在此期间，安久市的气氛变得紧张肃杀。 法洛莎……莉拉暗道。她的个性如此难以捉摸，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所召唤的伟大奇迹能够生效，转移公众的注意力，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被惊醒，目不转睛地看着港口的天使，甚至心生崇拜之感，不断为其输送力量，后患无穷。 此时此刻，卢思舟正在一艘银色飞梭上，快速向安久市驶来。 她极快地向尼斯托公司提出答复，因为她和整件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亲自主持押运海韵号，却轻易被一名“天使”所劫持，这是卢思舟决不能接受的。 这对她的威信造成了极大损失，自从海韵号失踪之后，她便一直在着力追踪，直到这艘船最终现身在安久市。即便损管部队尚未到达，卢思舟也必须亲自前往，观察情报。 当飞梭来到目视距离可见港口的位置时，卢思舟也看到了伫立在港口的那名巨型天使，不禁暗叹，这尊可怕存在绝非人力所能撼动。 尼斯托公司也不过是地区性的微末公司，在安保业务方面小有成就而已，怎有能力抵挡得住如此骇然怪物？ 当那尊天使高高扬起火焰巨剑时，整座城市的璀璨灯光都随之暗澹，万不能与之争辉。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诸星雨 神秘力量觉醒的征兆越来越频繁，未来还会变本加厉，卢思舟心里清楚，现代技术文明必将与前时代的超自然力量继续斗争下去，这场漫长战争的烈度还将不断升级。 6小时！ 卢思舟紧急调集的损管部队尚需如此之久方能抵达。他们的主力舰都在海域上跟黑火革新对峙，想紧急从中拉出一艘空天母舰也是千难万难。 “警告：建议拉开至安全距离，以免认知危害。”人工智能“知事”向卢思舟建议，它也是这艘飞梭的驾驶者。 卢思舟皱紧眉头，凝视港区变化。 她并不畏惧巨化天使带来的心理影响，因为她学过心智维护的法门，只消暗暗吟诵正法天术，便可抵消异域幻象，这类奇迹在夏被统称为仙法。 卢思舟要做的是继续观测和评估巨型天使的战斗力，从而确认是否需要召唤额外援助。 她目前准备的损管部队包括1艘空天母舰和12艘导弹护航舰，若是因为错估敌方战力，导致空天母舰遭到损害，那就会影响到整场战局。 夏是否能成为东半球的霸主，全在这场决战之上。眼下因为神秘天使突然掠走海韵号，局势已经开始恶化，她难以承担更多损失。 到那时，不仅卢思舟的地位会遭到撼动，连她父亲对天枢制物的控制都会受到威胁。 “警告：侦测到异常天文运动。”人工智能继续播报。 卢思舟走向飞梭的情报室，外层空间探测器已经总结了相关异动情况。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卫星读数，皱紧眉头，难道这也是天使的恐怖力量之一？她立时开始筹措，准备调集更多舰队前来围剿这名天使。 外层空间正在遭到“摇动”。 此时，法洛莎手持驭星者，急速接近天外，已经被徐炀驾驶革新号带到高空，舰船抵达天际，漆黑严寒，一片萧瑟，穿梭机报警，示意已达到最高限度。 “只能带你到这么高了。”徐炀说。 “我要出去。”法洛莎走向舱门。 “你会被撕碎。”徐炀警告，“内外压力差太大，穿梭机也承受不住，而且我们会被吸出去。” 法洛莎发出一阵笑声，在这环境下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瘆人。 徐炀知道她意已决，于是关掉对外通信设施、锁定网路接入点，又启动屏蔽仪，以免舰体位置遭到追踪。 他把所有容易被吹走的东西收进柜子里，将云中兽展开，纳米装甲覆盖全身。 随后他深呼吸，做好准备。 一手抓住内侧护栏，一手按键打开舱门。 革新号的舱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砰！ 暴风呼进，内外压失衡，整艘革新号发出刺耳爆鸣！开始从中间折断，军用钢材寸寸开裂。内外压差如此之大，几乎瞬间把徐炀抽出去！即便他勉力把自己固定在原地，他的五脏六腑也一阵翻涌，整条胳膊几乎要被扯断，纳米盔甲死命护住穿戴者的身躯，免得他被这股暴增的压力碾碎！ 寒气带霜，袭面不绝，徐炀竭尽全力在舱内站稳，发讯关掉嗡鸣不休的报警音，革新号可没准备好来这高空体验致命危险，但它最后的绝望呼救也被关死，如今只能陪他们一起面对强烈危险。 法洛莎用回复之律修好几乎断裂的机体，随后走到舱门边，她仔细体验自己已经非人的神化躯壳，它比原先的魔女之身更加强壮、结实，方才那股暴风甚至未对她造成丝毫影响，足以摧毁常人的苦痛和压力，对法洛莎来说就像隔靴搔痒一样无害。 一尊为神明准备的躯体。 法洛莎站在机舱内，张开双手迎接扑面而来的狂风，舱内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各仪表开始结霜，法洛莎仍然并无感受，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多少米高？”她问。 “1万米！”徐炀背靠舱壁，空气呼吸起来都那么生涩，肋骨下侧剧痛难当，他感觉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内出血。 法洛莎探身出去，徐炀心感忧惧，不得不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跌落。 她往下看，从高空俯瞰北部列岛又别有一番滋味。 安久市孤立在白岛上，港口处站着闪光的巨型天使，还在做着威胁，殊不知法洛莎已经真正意义上远走高飞。人类建立的一切高楼大厦，在这个距离看起来也是那么渺小，一如人类凝视蚁巢世界，精密，但只够建造者沾沾自喜，算不上什么非凡成就。 城市只是这广博世界的一角，在它东北方伫立着规模更大、更宏伟的超巨型城市群“上京”，她还看到希盛神宫，像利剑和银针一样直指苍穹，在普遍低矮的古建筑保护区中拔地而起，尤为突兀。 下一步，自己要搬到希盛神宫去。法洛莎忽然想到这一美妙的愿景。希盛神宫才是适合魔女之神的寓所。 在这样的高空当中，她感到与星辰的联系更加紧密，古籍中说女皇们能用她们的神力操控星流，法洛莎将在此时此刻干一模一样的事情。 “为我而崩塌！”法洛莎拔出驭星者，直指苍穹繁星！ 环绕着行星的微型星尘们，纷纷遭到牵动，它们宛如知觉生命一般集聚，在星间高速移动，追寻驭星者的召唤。 它们是彗星运动中留下的纤尘，原本便在行星大气层外漂浮，如今更是被集结一处，纷纷朝着驭星者的指示集结！它们被力量牵引、召唤、义无反顾地撞向地面，随后在大气层中疾驰并闪光…… 流星雨！ 在现有记录里，规模硕大的流星雨，大约每小时会有数十上百颗，已是天文奇观。 但法洛莎用驭星者召唤来的特大流星暴，光是这数分钟内集结而来的流星便达到上千枚！ 它们闪耀着划过夜空，其集聚起来的光华如此明亮，足以打破大城市光污染带来的壁障，由于污染深重，安久市的居民们只能看到一缕缕微光划过天空，它们刺破工业烟尘组成的迷网，在他们的视网膜内留下一道道璀璨耀眼的光痕。人们屏住呼吸，一时间纷纷将手往上空指指点点，完全震撼。 #超特大流星雨在安久市爆发！# #千年难遇流星雨！直击实时影像！# #世界规模最大的流星暴！” 暴烈的信息流瞬间铺满所有新闻门户，每个人争先恐后从房间内探身而出，尽全力拍摄记录这一令人目眩神迷的奇观！ 有一半公司在此时并未开工，只是留着霓虹广告灯牌闪烁，现今闻讯，也纷纷将光芒熄灭，随着城市半数灯光被主动革去，流星的华美盛景便成为每一个人的视觉盛宴！ “看啊……” “太漂亮了……”人们抬头仰望，默默享受着这一幕。 港口上的天使，根本无法和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文奇景相比！人们仰望天穹，天使一时间伫立在港口，紧握的剑不知是噼还是不噼。她的神光虽然威严，却无法与铺满天际的流星盛况相较，到后来她也不禁仰头，看着诸星辰遭神力催引后发生的景象。 她奉狄尔奈的命令前来威压法洛莎，但她甚至还没与法洛莎交手，便已见证法洛莎可怕力量的部分展现。魔女的力量上承天星，那么魔女之神的力量同样贯彻苍穹！天使深深牢记这一点。双方的力量层级已有巨大差异，法洛莎无需亲自出手，光是制造出来的通天奇迹就足以令她感到忌惮。 更多流星在天际划过，人们屏住呼吸，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景象。 在星间摇动的，不止游荡在外层空间的星屑，还有漂移的陨石。 如今，一枚小陨石也受到驭星者的牵引，它改变轨道，渐渐被地心引力捕获，开始撞向大气层。 在它游荡的位置上，漂浮着一台小型轨道站，其形状犹如白色骄鹰，向星空延展的太阳能板构成了它的双翼。它的设施体积不能做得过大，以免遭到月面龙的威胁，但总宽也达到50米。 其名为“天堂7号”，搭载了灯塔核心发射的轨道服务器，储存了上万名富人与退休高管的意识。 他们的意志与精神已经在轨道服务器上永生，在其中畅享百万年亘古不变的幸福生活，机器时时刻刻制造并模拟最佳生活条件，令他们心想事成。两翼的常备太阳能板提供能源支持，可谓无限永生。 “小心异常天文现象！”站长发出警报。 “侦测到太空障碍！”观察员警告，“一枚陨石正在朝我站高速撞击！” “该死……”一名苍白军团成员负责操纵空间站的防卫系统，立刻发射等离子火炮，将陨石击碎，破裂的土石在空间漂流散射，他们连忙让天堂7号改变航迹，但仍感到尾部传来些许碰撞，位于舱侧的一组服务器受到碰撞，那动静令人心碎！ “情况如何！”站长焦急万分。 服务器内储存的人类意识非富即贵，要么是为灯塔核心鞠躬尽瘁多年的高管，要么是从其他下属公司退休的董事、总裁，还有不少合作家族的首脑。随着年老体衰，他们获准将意识上传，在天堂系列轨道站中享受无限幸福，长生久视。 但他们也承受不起丝毫风险…… 技术员检查了一下，沉默半晌。 “撞击中……”他神情紧张，低声汇报，“……富源银行的第4任董事长艾尔肯，博斯帕公司的创始人马克·博斯帕先生，大平洋原油公司的瓦勒斯兄弟……” “全都没了？” “没了……”他咽了口唾沫，“13个人里有10个没有做备份，他们……” “那么，先封闭……空间站6个月用来调查……调查。”站长长长叹气。 这些人的身价加起来何止千亿之数！各个“生前”都是公司主义世界里名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如今却在一次硬碟碰撞中湮灭。 空间站上的苍白军团恪尽职守，向新泰西洲的军团站点发布信报，又引发一阵激烈的内部讨论。 此时，在法洛莎手上，驭星者的光华变得空前明亮，牵动星尘发挥了它的特性，令它的威力格外充盈。 法洛莎意识到驭星者的力量目前只能吸引星体尘埃，但它的完整力量不止如此，会随法洛莎实力上升而一并水涨船高，倘若她真正成就神位，恐怕驭星者亦能真正驱动星界天体，动摇恒星质量，顷刻间决定星系盛衰。 她握紧驭星者，迅速朝下方安久市港口方向一指，星光凝成一道具有实质性的耀芒，瞬间轰击在巨型天使头顶，直接打断了天使吟唱，整个幻象就像玻璃遭到重锤打击一般开裂，为了保全实力，天使将幻象匿去，藏在海韵号当中，短期内消失无形。 做到这一切后，驭星者随之褪色，法洛莎长长叹息，筋疲力尽，徐炀察觉到法洛莎摇摇晃晃，立刻将她一把拉回舱内，用力将穿梭机舱门关紧。 法洛莎用最后的力量抓紧徐炀，拼命地吻他，此时此刻她真的要进入漫长睡眠当中，她想和徐炀在一起。 “我做的够好吗？”她说。 “好……当然好。”徐炀抱紧她，紧贴着她滚烫的脸颊，“真想不到……” “谢谢你带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法洛莎闭上眼睛，“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永远……永远……拜托了……别骗我……” “你醒来的时候，那艘船一定会消失的，我们会解决的。”徐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法洛莎。” 她深呼吸，闭上眼睛却未沉入黑暗，她看到的新视野璀璨斑斓，好似进入星河深处，那是魔女之神应去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向船突击 卢思舟目睹流星满天，又看到港口天使幻象被星光击碎，这些信息让她认为事态还在不断升级。 “建议尽快离开安久市，直到超自然现象消失。”人工智能“知事”汇报。 卢思舟把它的好战度调到最高。 “建议立刻对安久市发射9枚氢弹，为人类文明的存亡消除威胁。”人工智能汇报。 “那样的话，什么都不剩下了。”卢思舟转身，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离开。 常听说安久市频发异事，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格物致知是天枢制物的核心理念，卢思舟必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要掌控全局。 “联络桐野怜世。”卢思舟要和京都无限目前的代理社长通信。 “是。” 消息发到七生结缘身边，她立刻应答。作为大妖怪，她无需长眠，还在熬夜画《siphon!》的稿子，连流星暴都没心思看。 卢思舟是天枢制物的高级人物，不能怠慢。 “我方需要借调你司的现实操纵者，天条院紫乃。”卢思舟开门见山，“当然，会支付相当优厚的报酬。” 天条院紫乃…… “没问题。”七生结缘迟疑了会，还是选择答应，毕竟京都无限现在需要每一笔资金，“请允许我将您的通讯链路转接到天条院家族。” 由于京都无限失势，七生结缘很难叫动天条院紫乃，紫乃只是出于对动漫制作的热情才继续留在京都无限，甚至拒绝将七生结缘的《siphon!》动画化。但七生结缘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颓态。 等天条院紫乃穿着睡衣起来，她便收到卢思舟的通信。 “天条院小姐，”卢思舟说，“我需要你用魔力介入安久市港口的神秘袭击事件。” “用万向止行锁定港口的一切生物？”天条院紫乃沉吟，“……完全没问题。” 卢思舟在飞梭上筹划。 “……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她说，“停止所有，我们接管一切。” “需要我们的舰队？” “有的话，自然最好。”卢思舟说，“那时我们就能抓回每个有价值的人了。” 《基因大时代》 此时，徐炀驾驶革新号慢慢下降高度。 高空严寒又缺乏氧气，不适生物久留，方才那几分钟相当难熬，纳米装甲“云中兽”替他承受了太多。 “我们不能直接返回安久市，”徐炀向莉拉传讯，“如此大的天文异象，必定有额外探测器发射，我要驾驶革新号稍微绕路，大概15分钟后折返。” “明白。”莉拉道。 徐炀转身观察法洛莎，她正眯着眼睛，和精神上的困倦作斗争。 法洛莎的脑海当中还回荡着世界各地魔女们的哀嚎，她蜷缩在座位上，意识正在同时解决三件事，首先要消化这些祈愿，其次要盘算如何折磨并杀死此次来犯之敌，最后还要放松部分精神用来休息，如此达成轮替。 她不断寻找最舒服的姿势，从新年许愿到现在她都很疲惫，她闭上眼睛，争取用来休息的每分每秒。 “这一切不会那么快结束，是吗？”法洛莎休息她紧绷的神经，但还是挂念着地上的一切，她要享受蹂躏敌人的快乐。 “是的，我们还得派遣武装力量前去攻击天使和米来雅，将她们干掉。”徐炀继续尝试黑入海韵号，随着信号逐渐恢复，他的尝试渐渐生效，有一两台角落摄像头被他掌控，便于他勾勒海韵号的各处结构，并将相关情报发给莉拉。 “没有我，常规武装根本做不到。”法洛莎嘲笑。 “但还是要仰赖合成人。”徐炀认真地说，“我们承受不起任何一位魔女被米来雅心灵控制的代价，你也看到那些市民和防卫军士兵了，他们在米来雅面前没有机会。” “……是的。”法洛莎按着自己的额头，“等我的精神恢复些许，我便镇杀掉船上的一切。” “说到恢复力量，之前我们用过的那些方法，对你来说还适用吗？” “你说呢？”法洛莎睁开眼睛。 此时，莉拉正在部署作战计划。 流星暴转移了人们的视线，让莉拉能从容地处置海韵号。 如果媒体们全都围在港口，无论做什么都会变得很麻烦，每个细节都会被挂上头条，多亏法洛莎召唤来的天文奇观，那些追逐热点的恼人记者如今已经暂离。 多台“獒”式步战车从城区各个区域调集出来，其上搭载了大量b型合成人，此外还有2辆中型镇暴穿梭机伴飞，搭载24名尼斯托军团士兵。 尼斯托军团是莉拉手下最精锐、干练的部队，她半年来遴选招募的强悍军人皆集结于此，不少成员来自飞鸟团，其余则出身于其他安防公司和雇佣兵组织，全都有军事背景，战力远超防卫军士兵和普通安保人员。 “艾乐蒂少尉，报告情况。”莉拉命令。 艾乐蒂是名干练士兵，和莉拉一样出身于千湖电子，自从公司被觉醒的冰霜巨人一族给击溃，艾乐蒂便不得不离开公司，辗转世界各地，寻找可靠的安防公司供职。 当艾乐蒂看到莉拉的履历，她就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安久市，在所有武装测试当中都斩获高分，被莉拉任命为尼斯托军团的主官。 “全员到齐，”艾乐蒂利落地汇报，“60名b-s，24个lg，16台ic，6辆卡车，2台侦察机，2台rcs，30秒后到达港区。” 出于保密要求，她用千湖电子当初的旧军用符号代称关键信息，叫莉拉感到熟悉，彷佛又回到早年服役时光，一切以职业高效为上。 “到位后待命，1分钟内发起突击。”莉拉说。 她的话语令艾乐蒂感到心悦诚服。 艾乐蒂也是第一次见到像莉拉这样利落、高效的指挥官，她调动军人就跟移动棋子一样，能迅速把各个军事单位布局到位，组织所有人向着全局最优解前进。 在莉拉女士的指导下，随时准备夺取胜利！ 艾乐蒂的心中洋溢着狂欢般的喜悦，紧抱手里的主战步枪。 舱内其余军团士兵并不畏惧战争和死亡，只是害怕像艾乐蒂这样漂亮又疯狂的战争狂人，更害怕那位极少显露真身的社长莉拉·尼斯托。 莉拉的命令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总能一下切断他们的质疑之心，留下的只有无条件服从。 尼斯托军团向前推进，镇暴穿梭机上搭载了5门不同口径的机炮、1门多管火箭吊舱发射器和4枚制导导弹。 在穿梭机下方，多台“獒”式步战车的履带滚滚向前，碾过道路，小口径能量火炮直指前方，浮游炮与导弹发射巢隐蔽在后部。 军团武装精致森冷，士兵精锐强干，凡是沿途有幸目睹军容的市民们，无不肃然起敬。 为了制伏港口的神秘威胁，尼斯托军团倾巢出动，以最大化火力的态势，准备将所有敌人扫清。 很快，艾乐蒂带领尼斯托军团抵达港区，将海韵号团团包围。 “精神操纵类魔女威胁；大型高破坏性神秘生物威胁。”莉拉命令，“合成人波次进攻，人类单位保持隐蔽，不要上舰。” “收到；出击！”艾乐蒂从空中下达命令。 地面上，一台台b型合成人从步战车上跳下，端起主战步枪向前勐攻。 60名b型“锐卒”被分为4组，每组都配备了额外的单兵反装甲火箭、全自动榴弹发射炮与高斯动能步枪，身后的步战车在自动火控装置的引导下调整炮口，随时提供远程火力。 这是一场针对超自然力量的狩猎！艾乐蒂暗道，她通过观测哨来监督港区情况。人类能利用天基武器和超视距打击瞬间碾碎魔女，大多数魔女都无法抵挡远程火力的地毯式轰炸，公司世纪以来发生过一场又一场魔女暴走，全都以魔女的战败、死亡和受俘告终。 那么，能够高歌和挥舞火焰剑的天使，跟一个掌握几件古老宝具的魔女又有何异？人类在历史上杀死过无数强敌，绝不差这么一个猎物。 把那个天使炸到海里去……把她的尸体解剖然后在博物馆里展览！艾乐蒂露出嗜血的狞笑。 各方压力，碾向海韵号深处。 跪在船舱中央祷告的盛装天使默默起身，现在她必须掩护整艘船离开。 她的意志捕捉到外面的景象，悍不畏死的合成人们正在朝海韵号冲击。 这叫天使感到憎恨。 无法击败法洛莎，还无法碾碎这些金属吗！天使暗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无法前进 永歌好想向细田义行求救，那是他唯一能联系得上的人。 他胆战心惊，跪在数百名被心控的傀儡人当中，模彷他们的动作和唱词，向船舱中心的天使祷告，从而为她输送力量。 自从港口的市民们遭到心控，他们便在黑袍女的引导下上船，不断执行神秘仪式，成为那名天使的力量源。 法洛莎的星光轰击下来、重伤天使幻象之时，永歌旁边大概300个心控市民也瞬间炸成碎片，他们从嵴椎深处炸开，化成一地夹杂着金色粉尘的躯体残骸，其精魂被中央的天使吸收，替她承担这一击的伤害。 永歌前后左右好几名心控市民都被撕裂，鲜血狂喷，染了永歌全身，他战栗着，仍作祷告姿态，不敢轻举妄动，屏蔽自己的五感，免得那些血腥恶臭的气息钻入大脑。 现在永歌的行动更加小心，哪怕浑身染满鲜血也不敢妄动，唯恐遭到诛杀。 盛装天使被法洛莎一击打成重伤，被迫吞噬大量心控追随者来恢复实力，如今亦是面容沉重。 她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然后开始通信。 “米来雅，来我身边。”她和对方沟通，“我去对付敌人，你伺机将船开走；不，你的能力不能用，来的全都是合成人；不，我没有说你的能力弱的意思……是的，我需要你，只要你俘虏一个法洛莎的手下，我们都算是赚到所有。” 紧接着，天使快速离开船舱中心，不知前往何处。即便到此时此刻，永歌还是看不清她的形容。 现在永歌也只能战战兢兢坐在尸堆血泥之间，大气不敢出。 随着天使离开，追随者们的仪式失去对象，但他们遭到心灵支配，仍然在重复无效动作，像数百台机器，播放永不停歇的程式。 “拿起武器！”噩梦程式在永歌的意识数据当中呼唤。 武器？哪有武器。永歌一边做着膜拜的动作，一边趁着身体往下弯的时候左右乱瞟，终于看到一把手枪掉在自己右边半米远的地方，应是市民爆炸后留下的，外观完整，只是染着污血，应该还能使用。 虽然天使不在，但永歌根本不知道如果突然乱动会有什么下场！ “去拿！否则你将永远困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噩梦程式的声音在颅骨内部回荡。 自己一定要逃出生天，一定。永歌瞄准旁边血泥里的那把手枪，以极快的速度准备出手。 ——黑袍女走进船舱，那个叫陆镜的少女两眼空洞地陪在她身边，像个傀儡，一如船舱内其他空洞形象。 永歌看到黑袍女，顿时心头一凉，迅速把准备伸出的手收回。 最终还是无法！ 谁来解决这一切……永歌哀叹。谁能拯救大家！ “让我来接管你的神智！”噩梦程式低语，“脆弱、迟钝的人类心理根本不能从这里逃出生天……你必须藏进系统当中，你必须找到一个网路接入点才能带我们俩从这具躯壳获得自由。” 永歌彷徨地看着船舱，空气滞涩血腥。 军绿色舱壁上染满市民爆炸后留下的五脏六腑，应急灯摇摇晃晃，散布着昏暗光点，这是世界上最不适合人呆的地方，一座充满傀儡的船舱，每个意志都遭到折断，屈服于黑袍女的魔力。 周围还有好多、好多货箱。叫他感到迷惑不安。每个箱体当中都装满青金色玻璃瓶，里面填充的尽是彩色粉尘，这是永歌无法辨别的神秘物资。 他只见过黑袍女如何指挥心控市民将它们切割打开，把内容物交给天使，而天使又把这些粉尘熔炼成新的武器和冠冕。 倘若是用来冶炼的矿物，那它们的形貌和储存方式也太奇特了。永歌哀叹，自己还是卷入了无法解决的事态。 “把你的心智交给我！”噩梦程式催促。 “不。”永歌要发挥自己的主体性，“你只是工具，我才是使用者。” 他调用这具身躯的通信点，开始往外发射讯息，搜索细田义行几个小时前用于联络他的通信频道。 细田义行……你个王八蛋中的王八蛋……这次一定要接上……永歌暗道。与这地方相比，自己还不如进监狱！ 卡哒。 黑袍女米来雅掏出怀里的手枪，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数字心智监控海韵号上的网路模块，一下就发现人群当中存在内鬼，正试图向外发送讯息，这让米来雅警惕倍增，走向她所认为的信号源。 看到黑袍女的动作，永歌心里发苦，满身大汗。 ……连上了。 “你是谁？”细田义行语气警觉，“你怎么……” “我是永歌！”他快速发讯，“我在海韵号上！救我！” 细田义行从藏身处的座椅上弹起来，他飞快地跑出铁皮屋，在外面信号稍好的地方蹲下，仔细聆听永歌的声音，暂时先没管永歌的疯狂求救，而是把这个消息转发给觅影，觅影看了会，便发给莉拉，让她做决定。 莉拉得知这一线索，要求永歌记录周围场景。 尼斯托军团的推进正在展开，无数子弹、枪炮和导弹正在轰炸那名盛装的天使，但她彷佛拥有无限力量，寻常动能武器和能量弹药都无法对其造成杀伤。 莉拉想从内部打开局面。 如果可以确认安全区、避开米来雅，就能叫101带战斗员瞬移进去，从内部清理障碍、袭击那名天使。 这样一来，整起事件的主导权就全在他们手中了。 细田义行将消息如实传达到永歌那。 “如果你把周围环境拍下来，我们就去救你。”细田义行发讯。 永歌紧张不安。 开什么玩笑…… 他目前所窃据的这具身体，根本没有拍照功能！ 怎么有办法记录周围场景！ “把你的意志交给我！”噩梦程式强调。 算了，反正现在也没办法……给就给！永歌放弃自己的主导权，暂时关闭自己对噩梦程式的控制。 脱困的噩梦程式瞬间代替永歌，享用着这具鲜活的人身。 “力量、血肉、心跳！”噩梦程式攥紧拳头，暗中宣告自己出世，“我是天敌，我是不朽！” 他快速转身，分辨出周围改造程度最高的市民，身体机械化程度越高，噩梦程式的控制力就越强。 找到了！ 在7米外，噩梦程式发现一个合适的夺取对象，对方形貌高大，从腰部以上全都覆盖着电镀涂层，自眼睛到脚底都串着彩色电线。 他飞速拉出自己脑后的数据线，勐扑过去，狠命将自己的数据线扎入对方脑后的接口，开始夺取他的躯干！ 砰！ 米来雅见状，立即开枪，打穿“富川”的胸口，但此时噩梦程式已经带着永歌离开富川，清理并覆盖了那名新市民。 紧接着，噩梦程式操纵新身体，开启义眼的摄像功能，迅速环视一圈，同时在船舱内飞奔起来，不断躲避攻击，米来雅当即调集心控市民们去围杀噩梦程式。 他一边逃亡，一边重新联络细田义行，将情报发回过去。 “找到了！”细田义行将永歌发来的舱内景象上报。 “叫你的朋友把米来雅吸引走。”莉拉吩咐。 “是。” 莉拉收到这份影像，顷刻间明白内部具体构造，只要101掌握了内部结构的情况，她就能安全瞬移进去。 “101，做好突击准备。”莉拉吩咐。 “是。”101准备出发，102坐在她旁边。 “链锯天使在哪？”102问。 “潘瑞尹去对付她了。”101说，“链锯天使的精神不太稳定。” “……”102心头惴惴不安，“我要去找她。” “别。”101摇头。 101检查那段视频，心中计算清楚坐标。 “我准备好了。”101说。 “待命。”莉拉说，“我们有新朋友到了。” 港口一带，合成人们决死突击，却被盛装天使所击溃，她的大剑每次挥舞，都会在远处造成一次烈焰爆燃，不少合成人沾上不灭的金色火焰，机体瞬间开始紊乱，战斗力迅速下降。 至今还没有一个合成人能登上甲板，海韵号发出长鸣，开始缓缓离开港口。 米来雅一边追逐噩梦程式的化身，一边用数字心智操控整艘船起航，准备离开安久市港口。 陆镜紧跟在米来雅身边，时刻展开反魔力屏障，保护米来雅的安全。米来雅可不想被法洛莎的魔力杀害，故而时时提防，根据她和天使的测试，陆镜的反魔力效力极强，她们都能有幸获取狄尔奈大人的转化，只要顺利完成任务、试探出法洛莎的势力。 噩梦程式飞快奔跑，逃离受控市民们的追杀，让这具身躯过载运作，加快速度，当他看到走廊尽头一座舰载信息站，赶忙飞奔过去，直接扑倒在操作面板上，拔出脑后的数据线，用力怼进去，只要完成传输，噩梦程式和永歌就会进入整艘海韵号的信息系统！ 卢思舟在海上遥望海韵号，在她看来，船是因为受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打击，方才拔锚离港，若等海韵号重新进入隐匿航行状态，再找到它就不知何时何月了。 “行动。”卢思舟发讯。 天空中，天条院家族的12艘穿梭机正以菱形阵型靠近。 天条院紫乃早是统御者魔女，她遥望极远处灯火通明、枪声阵阵的安久市港口，万事万物都那么熟悉，她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深呼吸。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用力挥手，释出她的强大魔力。 魔力穿过全舰，同时覆盖大半港口，一切陷入停滞，天使、尼斯托军团的合成人、心控市民、噩梦程式窃据的躯体……只留下米来雅和陆镜在反魔力的保护下尚显无碍。 陆镜的反魔力屏障漂浮在她和米来雅身周，抵挡天条院紫乃的魔力后，陆镜却仍不显得疲惫，这是她魔力的强大效用。 果然，控制一个可靠的魔女来陪自己是有用的。米来雅暗道。 她看着周围，一切全都凝滞下来，米来雅咽了口唾沫。这种事也太可怖了，连那天使的声音也消散无踪，明显对方也遭到停止。 得藏起来，整艘船一定是中了天条院紫乃的魔力。米来雅摸了摸陆镜的脸，以示奖励，然后让她跟着自己。她得藏起来，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不管谁进来，她都会得到新的傀儡，只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机械心智。 在整艘船的网路模块当中，永歌和噩梦程式正以数据文件的形式乱窜，在各个子系统当中寻找合适的地方隐藏，免得被杀毒程式抓到。噩梦程式饥饿难耐，只待下一个牺牲品和整艘船的数据系统进行物理链接。 “完成任务。”天条院紫乃说。 “协助我司回收这条船。”卢思舟命令。 在实金大厦，法洛莎已经归返，容光焕发，她检查收集到的那条视频，当“永歌”在船舱当中狂奔时，他看到那么多舰载货物。 她不禁放大细节，仔细观察。 “这分明是魔法材料。”法洛莎盯着那些青金色瓶子里的彩色粉末，垂涎欲滴，“它被锁在港口里了？我们要在其他人来之前搬空它。” 第三百七十四章 活着靠岸 满船的魔法材料。 秘银、山铜、鹫心、龙牙、午夜宝石……上百种蕴有自然魔力的物件被人类统一处理，像大炼钢铁那样批量锻造，最终化作成吨魔法材料，质地均匀。 法洛莎见过中古的混乱魔女们怎么做，她们会精心收集与淬炼材料，远比人类的粗暴分解来的典雅，最终将它们制成魔法物品。 可人类其实做得更好，一切以效率为上，被粉末化的材料仍然蕴含魔力，效果丝毫不减，还方便打包储存运输。 人类在100年里革除了魔女数千年都无法克服的弊病，这叫法洛莎感到一丝困扰，她一度发自内心相信魔女才是优势种族。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价值连城的魔法材料从船上偷过来为妙。 法洛莎掖了掖霓裳斗篷的下摆，心中洋溢愉快情绪。“月火”蒙德给了她能够用于熔炼材料的火焰，现在她缺的只是原料而已。 每熔炼出一件宝具，就能强化一个魔女。法洛莎意图为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们各自打造一件魔法物品，弥补其短板，发挥其长处，将魔女评议会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台阶，比现在还要强大数倍，能够独自抵敌，让法洛莎能有更多时间和精力留给修炼。 一个个窄颈大肚的青金色玻璃瓶，在法洛莎眼中就像一个个宝箱等待打开。 站在实金大厦的屋顶上，法洛莎凭栏远眺，凝视遥远的安久市港口，墨蓝色海水缓缓起伏摇荡，如此齐整，像波浪状的地毯，她还能感受到与克拉勒斯二世之间的精神链接，巨型海裔正在港口外不到1500米的地方游弋，等待来自母亲的指示。 万事俱备。 “我要那些魔法材料。”法洛莎回头对徐炀说，“现在就要，而且我要杀人。” 出乎她的预料，徐炀并未回复，而是闭上眼睛。 米来雅一直用她的数字心智维护海韵号的电子信息系统，当她被异动吸引走的时候，徐炀也顺利黑入海韵号，舰内每个的摄像头都在他掌控之下，所有舰载武装、电气设备与辅助设施全都纳入他的最高权限。 徐炀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一个高度改造的男人扑向舰载信息站，只为了将其意识上传到操作系统当中，变成一串在电路板间窜行的数据。 他看到身着盛装的天使将手伸向虚无，从中拉出半截光环，但被天条院紫乃的魔力覆盖，动弹不得。 他看到米来雅和陆镜结伴而行，藏在船舱深处，米来雅悄悄拉开一个船员房间，倚门而立，一边还试图连回监控后台，观察情况。 徐炀望向天际，一支12艘穿梭机组成的编队自东北方向靠近，天条院紫乃应该就在舰上，用她的万向止行锁定一切。 天枢制物一方在这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徐炀检阅航行日志。 米来雅是灯塔核心的人，被天枢制物俘虏之后，又有了跟其合作的意图，她跟这全舱的魔法材料本该被送到新罗地区，用于完成某项计划。 徐炀观察报告，舰船在13个小时前遭到袭击，突兀出现的天使劫持了这艘船，也控制了随舰的米来雅和陆镜。 几个月前，因为擒获米来雅有功，陆镜现是天枢制物旗下正式序列的征战魔女，负责押运货物与囚犯。 如今海韵号远离港口，在海面上寂静无动，据公开报告推测，天条院紫乃的停止魔力能够维持30分钟。 “杀光他们。”法洛莎说。 “尘埃落定，让我来给它个简单利落的收尾。” “那我只能找点别的趣味了。”法洛莎转身。 徐炀闭上眼睛，随着他夺取海韵号的控制权，徐炀也渐渐明白船舱的大体结构，这艘巨型装甲货轮像个迷宫，中央的秘密货仓当中填满魔法材料，但他还得先把几个隐患处理掉，方能开始接收宝物。 徐炀先找到噩梦程式和永歌，把他们锁定在一个文件夹当中。 “发生了什么？”永歌忽然发现他们无法逃离目前所处的磁盘空间，困在浩瀚数据结构的狭小一角，卡在目前所处的路径当中。 他们左边邻着26个操作系统文件，右边则是一组注册表，他们自身则以深度编码的人格文件形式存在，再难离开目前的磁盘。 “我们黑掉的权限被恢复了，有行家在控制整艘船。”噩梦程式观察处境，“小声点，你这家伙……我可不想变成一节【数据删除】。” “你这混蛋……”永歌见势不妙，但也无法寸进，连自由流动的机会都不存在，哪次系统维护更新他们就得被删掉。 徐炀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所过之处留下了心智文件，这些文件在旁人看来是彻头彻尾的乱码，但徐炀曾用网际化身生成过类似的档桉，认得一清二楚，知道那是数据化心灵产生的潜意识文档。 因此，当徐炀发现磁盘中有些分区正滋滋增加新文件时，便能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藏身的文件目录。 免去他们搞事的隐患后，徐炀才放心地让101瞬移去找觅影，将她带到船舱当中执行任务。 “命令是解决米来雅和天使，为我们扫清障碍。”101吩咐觅影。 “她们是罪恶吗？”觅影问。 “是敌人。”101说。 我们的敌人都是罪恶，除非你认为我们不是正义的一方。101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觅影略略点头，准备行动。 她被101瞬移到船舱深处，随后101便独自返回，准备拿大兜子来装魔法材料，留下觅影行动。 影杀在手，塑料面罩和黑色超纤维斗篷覆身，觅影自信能解决一切难题。 沿途，她看到若干个被偃师系统控制的合成人，受到天条院紫乃停止魔力的作用，正做着擦洗走廊的动作，只是停滞不动，犹如精美凋塑。 它们被人类控制，用来完成苦役。觅影快步穿过这些合成人，动作僵硬的同类让觅影回想起自己未觉醒的时候。 合成人与人类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单纯的商品和工具，代替人类工作？觅影想在任务结束后跟尼德来特讨论这个问题。 另一边，米来雅也顺利接入监控系统，正观察周围景象，伺机待发，她不知视频内容全被徐炀替换过，所看到的的画面全是假象，专门用来迷惑她。 如果自己不是魔女，该有多好。米来雅坐在船员宿舍当中，耐心等待牺牲品上钩，从她目前掌握的“监控画面”来看，她非常安全，还没有其他人登船，但她知道是迟早的事，天条院紫乃锁定了船的运动，傻子才会错过这个机会。 “狄尔奈会剥夺我的魔力。”米来雅坐在金属地板上，拿出起居柜里一瓶玻璃瓶的桔子汽水，让陆镜帮她打开，“这是我最大的梦想——不再当魔女。” “好的。”陆镜痴痴呆呆，完成米来雅的旨意，连说话都需要米来雅控制。 透过汽水瓶的橙色液体，米来雅看到陆镜那张单纯天真的脸庞，她什么都不知道。天枢制物没苛待她们，陆镜也尊重她，这叫米来雅感到一丝犹豫，陆镜是个非常少见的魔女，有着极大的善心。 但她还是要为狄尔奈服务，新泰西洲的女神会赐予忠诚者极高的奖赏。 如果自己不是魔女就好了，能够躲开各种各样的威胁、压迫和痛苦。米来雅看着陆镜。魔女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除了能用目视来支配人心，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随时可以消失在闹市的人潮当中，跟普通人类女性没有区别，会笑，会闹，喜欢看电影，养猫。 狄尔奈说过，如果自己为她服务，它就会剥离米来雅的魔力，把米来雅变成一个普通的天使，生活在乐园当中。 能活着靠岸就好了。米来雅暗想。 脚步声。米来雅听到动静，先检查了一下周围区域的监控摄像，一切正常，但那声音让她感觉心底毛毛的，便打开门缝，往外观测。 她和一个女合成人四目相对。 米来雅看到她那双彷生眼背后的冰冷视光器，下意识抬起手枪射击。 砰！ 扳机扣动和离子剑的挥舞同时发生，高能剑刃切穿门板，瞬间逼退米来雅，子弹打在觅影身上，破坏了合金骨骼，但无大碍。 在米来雅指挥陆镜之前，觅影先冲过去，挥剑斩开米来雅的前胸，她从右肩到左肋的一切都被能量剑刃烧灼摧毁，米来雅尖叫一声，往后踉跄退了两步，昏死过去。 觅影再冲上去，却已被陆镜拽住。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你——你是谁！”陆镜眼神恢复澄澈，见觅影行凶，忙拽住她，片刻后又感到熟悉，“赛博妖鬼的影子！” “我是来救你的，别乱动。”觅影大喝。 “米来雅……”陆镜抽出佩剑，走向米来雅，她上身一片狼藉，创口烧焦发黑，丑恶难当。 “你要干什么？”觅影观察。 “她……她背叛……”陆镜蹲在米来雅身前，用剑一挥，割伤米来雅的两只眼睛，“她背叛了天枢制物，她——她们合作打败了我，我……” 陆镜说不下去，心烦意乱，往外直冲。 “冷静点！”觅影紧随其后。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镜感到苦恼，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在哪？我该做什么？” “还有那个天使，你把它杀掉，也是大功一件。”觅影带陆镜往上层甲板走。 “是你们救了我？如果不报恩的话，我就寝食难安。”陆镜提着佩剑，神情紧张。 “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哪怕一点。”觅影说。 “整艘船都被她们腐化了，变成一个用来崇拜怪异神秘的仪式点……”陆镜叹息，“我什么都做不了，自从那个天使……” “我也认得你，你是那个神经兮兮、一直要追踪凶手的办事员，正义心很强的魔女。”觅影头也不回，“我只要你帮我解答一件事——到底什么是正义？” “我还等着你和赛博妖鬼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桉！”陆镜哀叹，“赛博妖鬼——它一定能告诉我们什么是正义。” “它会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任何概念都经不起解构。”觅影说，“所以正义不存在——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不相信。”陆镜说。 她们快速奔跑，在金属地板上踩得咣咣作响，陆镜看到走廊上被停止魔力束缚的盛装天使，还僵在拿取光环的姿态中，赶忙冲上去，从后心一剑刺去，整把佩剑迎声崩碎，完全无法生效。 相应的，从船舱某处传来人身爆炸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陆镜对现状一无所知，只能赶忙把佩剑扔掉，“为什么……” “通过仪式，她把自己和市民们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觅影收到消息，转述给陆镜，“刚才，米来雅控心许多市民施展术式，对象就是这名天使。” “我杀人了？”陆镜诧异万分。 “没时间给妇人之仁了，目前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终结这个术。”觅影说，“你必须以船上剩余所有市民的性命为代价，杀掉这名天使！” “这绝不是我该做的事。”陆镜伤心欲绝，“哪怕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也不肯。” “等时间一到，天使恢复动作，拿到光环。”觅影警告，“她的力量会变得千百倍强大，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得请示上级。”陆镜咬咬牙。 “不！”觅影说，“你丢了船，是大过；杀了天使，是大功。若不杀她，必遭惩罚！” “普通人的命也是命。”陆镜脸色苍白，。 “那我走了。”觅影说，“不要跟别人说我来过，也不要忘记是谁救了你！” 陆镜还想说下去，又想起她之前因为和赛博妖鬼接触，写了6万字的悔过报告，那段时间整个人的心就跟木头一样无情感，看到文档脑子都快爆炸。 “谢谢！我会努力的！”陆镜目送觅影远去，重新抓起破碎剑柄，盯着动弹不得的天使，匆匆和上级发讯联系。 得知米来雅被制服，天使被束缚，卢思舟当即要求天条院家族的舰船和人员靠近并且控制船只。但它们被巨大的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所拦截，又拖延好久，只有少量精锐的家族护卫能够及时登船。 当他们试图生擒天使的时候，却发现光环上亮起一道光芒，天使与光环一道消失在他们面前，极为怪异。 被重创的米来雅遭到俘虏和囚禁，因为是心灵系的魔力，如果将米来雅的大脑改造，她反而无法使出心灵操控，故不好处理，只能继续囚禁，作为天枢制物的俘虏。 卢思舟要求陆镜解释一切，陆镜撒了谎，说是在最后关头用反魔力护住了自己，不被禁锢，才能独自反杀米来雅。卢思舟怀疑还有其他援助，但没有证据，只能先略过此事。 等其他后援好不容易摆脱大海裔、登上海韵号仔细检查，他们才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舱内的魔法材料丢了一半，原本2千斤的魔法材料，现在只剩下半数瓶子还在，令卢思舟大感失望，这样一来，天枢制物在新罗的计划便无法展开。 一切颓丧，也只能自我消化。 一个损管员上船，接收了整艘船的数据系统。他把移动硬盘插到数据库当中，备份航行日志，永歌和噩梦程式这才趁机逃到硬盘当中。 “我打算金盆洗手。”永歌说，“这是个危机四伏的疯狂世界，我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下去了。” “……”噩梦程式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永歌会对这一成不变的数据结构感到厌烦，那时才有他们重新君临这个世界的机会。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海韵号这艘“死船”慢慢被拖回锦南府，损管部队停止集结，回到原先的作战序列，返回钟摆列岛上的各个海军基地，与黑火革新的决战就在旬月之间。 “尼斯托小姐，我希望能在安久市过夜。”卢思舟与莉拉通信，“欣赏这场流星暴的尾声。” “欢迎。”莉拉说。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令我感到印象深刻。”卢思舟话里有话。 “不敢当。”莉拉不动声色，“最终，海韵号也未受到伤害，我方如您所吩咐的，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 “那还真是多谢了。”卢思舟说，“我希望能和您共进早餐。” “是……”莉拉说。 她结束通信，又收到艾乐蒂发来的消息。 “我起码打中那个天使30枪。”她说，“我尽力了，但还是无法打败她。” “是33枪。”莉拉说，“我知道。” 安久市的居民享受了混乱而美丽的一夜，满天流星让他们意识到这颗星球本身就有许多值得在意的盛景。 此时，在新泰西洲，天使们簇拥着被召唤回来的盛装天使，轮流亲吻她身上的伤口，流着泪，为她唱歌。 歌声抚慰盛装天使受创的心灵，更让她的创痕渐渐恢复。 “65处枪伤，22枚弹片，4次冲击。”负责清理创口的天使泪流满面，“还有肮脏堕落的星之力，让她身心支离破碎！” “我没能成功。”盛装天使低着头，神情暗澹，“我能击败人类，但无法击败法洛莎，甚至不值得她亲自出手。” “天命已是昭然若揭。”狄尔奈端坐宝座之上，六翼高扬，“我们必是最后的卫士，在终末审判之时捍卫这片世界，免它落入那残暴无情的法洛莎之手。她乃正义事业的永世大敌，她的所作所为毫无公义，只是罪的累积。枕戈待旦吧，诸天使们，我们会在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上迎战并消灭这头渎神的魔鬼，到那时，号角皆吹响，下一世也将到来。” 曾经她郁郁寡欢，但现在狄尔奈有了目的。 在会津城地下，暴走的链锯天使已经被潘瑞尹打倒。她在战斗的前几秒还能挥动链锯，但随着潘瑞尹拉近距离，她的武学也无济于事，轻易就被重拳击垮。 “呜啊——”随着潘瑞尹扼住链锯天使的咽喉，她两眼翻白，发出沙哑嘶嚎。 “老实点。”潘瑞尹夹紧她那强壮的手臂，“这里的机器都很值钱。” 102拼命跑回尼斯托工业园，链锯天使长期在这里苦修，可当链锯天使听到港口传来的圣歌片段，她的心智最终开始崩溃，陷入癫狂之中。 “杀了我……”链锯天使看到102，瞪大眼睛，“杀了我！” 102哭着放下手里的断军矛。 “别迟疑！”潘瑞尹大叫，“反正法洛莎会复活她的。” “不！”链锯天使提高音量，拼命挣扎，“不要再复活我……永远地消灭我！不要让我继续当一个奴隶——最后的机会……” “我不想、我不想……”102哽咽着。 “你是大人了！”链锯天使嘶嚎，“杀了我！” “让开！”102一喊，潘瑞尹就跳开，102抓起断军矛，扣动扳机，铳枪的炮火打碎了链锯天使的上半身，鲜血飞溅。 “她本就该死在你的手里。”潘瑞尹说。 “闭嘴！快走开！”102哭着去收集链锯天使的尸块，用抹布清洗金属走道，“我要把她埋到法洛莎找不到的地方……” “我来帮你吧。”潘瑞尹走来走去，连最细小的肉块也不放过，“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为了让链锯天使安息，102做的很仔细。 “链锯天使……永别了。”102伤心地揉眼睛。 “这是人生必经之事。”潘瑞尹安慰102。 102和潘瑞尹一起把链锯天使埋在会津城公墓的无名角落当中，希望她得到安详的死亡。 当她们填第一缕土的时候，整个墓坑突然空了，102掀开裹尸袋，里面空空荡荡，连根羽毛都不见。 102脸色煞白。 她疯了般往回跑，来到实金大厦，去找法洛莎，正看到链锯天使面色木然地坐在密室门口的走廊上，翅膀合拢。102勐然想起当初会猎麦喀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实金大厦留下了一管血和一缕头发。 法洛莎从远处走来，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你不开心吗？”她向102弯腰，盯着她的眼睛。 第三百七十六章 高贵的魔女 “我是多么爱你啊。”法洛莎抚摸102的头发，“你怎么能拒绝这份爱呢。” 102两眼空白，呆呆站在原地，然后转过身，愣愣走开了。 这就是魔女之神的气量。法洛莎心想着，然后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链锯天使。 瞧瞧神秘者们是如何改造自己的卷族和追随者，为它们精心设计了成长路线。法洛莎暗道。狄尔奈的天使，一如森林之主手下的那些树人，蒙德生出来的一大窝崽……都是神力对生命投影和改造的结果。 魔女评议会也要有相应的职阶、位格和权柄，魔女之神的随从也要有与之相配的武器。 为什么自己不能改造小魔女们？法洛莎暗道。把她们改造成自己意志的衍生，将她们那些单纯、天真的念头全部撕裂，填入自己的真正教诲。 现在已经成长到这般强大。 有着数量广博的资源、钱和仆人，比一千年前的排场充实太多，凡是自己所想的事，那就一定能做到。 法洛莎微微一笑，回到密室当中。 另一边，徐炀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没回来的时候，小傻瓜也不会睡觉，总是会等徐炀。现在，小傻瓜坐在小床上，手里拿着儿童故事书看，快速地阅览和学习知识，从那些白兔大象的教训中理解规律，一天天地聪明起来，还拿积木在房间角落搭建棱堡。 看到小傻瓜总是令徐炀欣慰，还有些开心，经过这么多风雨之后，懵懂的小傻瓜显得十分珍贵，算是他目前的头号牵挂之一。 “睡觉咯。”徐炀躺在床铺上。 “耶。”小傻瓜发出新的声音。 她飞快把房间灯光关掉，然后缩在徐炀附近的小床铺里，给自己盖上小被子，全身沉入当中。 “为什么不去毯子城堡休息呢。”徐炀问，“那里还有很多其他小朋友。” “呱。”小傻瓜简明扼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他小朋友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还是带在身边吧，徐炀暗道。但是，难道长大后也要顶着小傻瓜这个名字吗？是不是要给小傻瓜起个正式的名字呢……该让她姓徐吗，还是怎样。 徐炀一边想着，一边沉入梦乡。 在他的梦中亮起一道月白色符文。 “有几分钟空闲吗？”蒙德托梦而来。 “是有。”徐炀在梦中看到月亮龙的幻影。 “所以你们击败了死船。”蒙德说，“狄尔奈将手伸向未知的领域，反而被咬了一口。历史回到了它的轨道，强大的魔女总会在世界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狄尔奈手下还有很多其他天使吧。” “但她陆陆续续将她们又召集回来，”蒙德语气沉肃，“你们干脆地解决了事情，没有把事态演变成大乱斗或者血腥屠杀。连月亮都感受到了驭星者的牵引，看来法洛莎的确是上承星界的魔女之神，一个代行者。” 对法洛莎有这么高的评价么。徐炀暗道。全世界都会高看我们一眼了。 事实也是如此，尼斯托公司巧妙地平息混乱，击败敌手。安久市的居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海韵号就已经被拖走，整个封锁令持续不到3小时，死伤者的家属也得到专项基金提供的抚恤与救济。 “我做了我该做的。”徐炀道，“另外，我发现您的女儿好像在新罗，一团月白火焰烧毁了公司大楼。” “到这份上我又紧张了。”蒙德叹息，“倒不是担心你们无法找到微十月，而是担心我的名声，一旦你遇到微十月，她一定会疯狂辱骂我。” 被气到离家出走，无论如何，双方的矛盾一定深重。 “我会尽量劝她尊重您的名誉。” “很好……尊重一条孤独的巨龙。”蒙德语气忧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找回微十月。月亮才是她永远的家园，一旦她的真身被捕，她的鳞片会被扒光，牙齿会被敲断，那将是我万年来最大的损失，也是月面龙族最大的悲哀。” 无防盗 “我们尽快成行。”徐炀承诺，“不过，我们要怎样劝告她返回，而如果她拒绝，我们又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至少让她平安、开心吧，她一定有很多敌人，毕竟她的脾性是那么独断。”蒙德哀叹，“年轻的人类啊，我又能强迫自己的女儿接受什么呢？现实如此严酷，我不能把最后的亲情也砸个粉碎。她躲着我，她恨我，我衷心希望你能替我传达一些关怀，让她知道我并非她印象中那般铁石心肠。” 蒙德的语气说到后来，几乎等同于悲鸣。女儿微十月从月亮逃到地面，这是蒙德一大憾事，它意兴阑珊，离开徐炀的梦。 看来真的要去新罗找一找这位月亮公主，算是了结老龙的一个心愿吧。徐炀沉思。毕竟蒙德也确实帮上他们很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炀的梦里全是潜意识编织的迷网般画面，大概是他的心路历程。 先是灰蒙天空下的超高层办公楼，再到会津城里的黑帮和鼠群，紧接着，法洛莎的幻影很快浮现，她的笑声回响，像千万铃声一齐放响，之后又牵出无数其他魔女的形象，徐炀的命运与她们牵连，永难割裂。 漫长夜晚渐渐消逝，曙光唤醒一切。 在上京，得知死船事件被解决，七生结缘松了一口气，这证明了尼斯托公司的能力。这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她现在十分疲惫，一边运营公司还要一边画漫画，又让她牵挂起桐野怜世来。 复盘整件事，七生结缘感到一阵紧张，尤其是想到天条院紫乃在这件事当中发挥的作用。 仔细想想，其实是“万向止行”为整件事划上了句号，天条院紫乃扭曲现实的力量再次得到确认。 这叫七生结缘感到警觉。 人类打败并结束魔女的统治，七生结缘心想。但现在魔女又与人类高层结合了。 魔女不止出生在平民百姓当中，也在权势者与豪富的家庭当中出现，穷奢极欲的父母们将自己的魔女后代纳入到整个家族的实力体系当中，铸成由一个超凡力量与顶层权势相结合的新利益集团，又让魔女们堂而皇之地回到了统治地位上。 她们出生便受万千宠幸，未和普通人家的魔女一样遭到严苛对待， 就像天条院紫乃……一想到那个高贵、怠惰的大小姐，七生结缘就感到不自在。 她是京都无限内部的巨大威胁。 自小就生活在天条院家族的荫庇当中，可谓一天苦都没吃过。她的侄子天条院桐枪又是“大蛇号”的舰长，垄断这艘空天舰的主导权，由于京都无限无力维护船只，整条船现在也彻底落入天条院家族的掌控当中…… 董事会已经明里暗里释放信号，要求“桐野怜世”让权。意味着天条院紫乃会是下一任京都无限社长。 换上一个魔女出任社长，而且还是现实操纵者。七生结缘对此感到忌惮又恐惧，越来越多的魔女登上权力舞台，那公司联盟一百五十年来都做了些什么？人类拼命工作，把所有东西变成可以量化交易的商品，可历史转了一圈，还是魔女的天下。 人类杀死了大量妖怪，故而七生结缘对人类毫无同情，只抱着一种游戏的态度观察他们，事实也的确滑稽，经过这么多对抗魔女的努力，魔女还是回来了。 那么…… 还是要拜托尼斯托公司。莉拉毕竟见过自己的妖怪真身，得想办法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七生结缘还是很敬佩莉拉·尼斯托，经过运营、注资和训练，她现已有了自己的军队、工厂和后勤人力，而据点就在上京一郊之隔。 自己得邀请尼斯托公司入局，一同遏制天条院家族的扩张，并压制快速崛起的希盛防务、希盛工业两家。 列岛洲的每一方都渴望上京！ 从中古以来，强势的地方豪族都会引军上京，达成威名，成为统一七岛的天下人。七生结缘如今就像手握金钥的稚童，其余公司都想敲打一番，试图赶走京都无限，成为上京都市圈的新支配者。 有很多事都必须邀请尼斯托公司来帮忙，如果能一起打压天条院家族，把那艘先进而威严的大蛇号劫夺过来…… 无论如何，尼斯托公司都是现在最引人瞩目的新星公司，他们会用自己的新技术、新部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新的变化？七生结缘如此想着，一边昏昏睡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湖心亭 话题旋涡的中心还是莉拉。 卢思舟要跟她共进早餐，对方是一家巨型企业货真价实的接班人，这更叫莉拉小心谨慎。 “我穿这件好看吗？”莉拉在徐炀的房间里更换不同的衣装，从军服、侦察兵外套、黑色公司正装再到休闲常服。 “穿什么都好看。”徐炀说的是事实，莉拉的外形精致无暇，丝毫看不出人工制作的痕迹，全身由徐炀精心订造，要多美有多美。 “这件呢？”莉拉换上一件白色长袖正装外套，内搭深蓝色衬衫，相当干练，与她金色的长发及碧色眼眸都十分相衬。 “耶。”小傻瓜的认可。 “那就这件。” 莉拉把小傻瓜提起来，放到门外，然后把门反锁起来，免得她乱爬。然后莉拉便登上卧榻，积极地解决徐炀的早间问题。她相信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维护主人的一切，然后才是尼斯托公司，其他剩下事情排在最后。 是主人给了她一切，每次想到这，莉拉心中都满满幸福。她收集到大量种子，但它们并无去处，只能导入燃烧炉销毁。如果自己增加一个功能模块如何？为主人养育后代…… 徐炀斜躺着，抚摸莉拉的头发，尚不知她心里频频有着奇思妙想，只感觉相当解压。随后便嘱咐她小心点，卢思舟是个雷厉风行的领袖般人物，做事滴水不漏，稍不注意便会落其圈套。 莉拉点头会意，做事周全是她的强项，凡事必须思虑到方方面面，为意外和变故准备解决措施。 她整理好自己，起身出去，看到小傻瓜气鼓鼓地站在门外，盯着自己，也不以为然，越过小傻瓜离开了。 小傻瓜悄悄在心底记上一笔。 莉拉搭乘一艘镇暴穿梭机，尼斯托军团的主官艾乐蒂在这里等候，这是个棕色短发、蓝眼睛的女人，个头不高但是很结实。 “尼斯托女士！船已经准备好了！”她向莉拉敬礼，心中怀着完全敬意，护送莉拉成行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机遇。 “是。”莉拉进入机舱，在一侧座椅上坐下。艾乐蒂是她招募到的士兵当中最能干的一个，有这样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在手下，多少麻烦事得以避免，她也和莉拉一样来自千湖电子，这层关系叫莉拉对艾乐蒂更加青睐。 等到了预订的酒店会议室，莉拉进去只看到一台天枢机傀，它通身用青玉打造，浑身映着琉璃般的光泽，像个艺术品。 “我在等卢思舟小姐。”莉拉说。 “请连上吧。”机傀从桌底下拿出一个木质八角盒，正面预留了网路接口。 连亲身出现都不愿么？莉拉只可惜自己用心挑了衣服，她神情冷若冰霜，坐在机傀面前，牵出自己耳后的数据线，接入八角盒当中。 随后她的意识便进入线上空间，来到一座风和日丽的湖心小亭当中，四面尽是大雾弥漫，依稀可见走舸飞渡。 “你好。”莉拉向卢思舟伸手。 卢思舟身穿一袭青色玄裳，黛眼黑发，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她的气质就跟这片虚拟场景一样清冷幽冽。 “很高兴见到你，尼斯托女士。”卢思舟说，“贵司的策略和武装部队都很出色，我已将尼斯托公司列入天枢制物的潜在战略合作伙伴名单之中。” “这是我们的荣幸。” “尼斯托女士应该不会放弃另一份有利可图的安保合约吧。”卢思舟说，“我方想向尼斯托公司雇佣一支二百人规模的特种部队，掩护我方一支十人规模的外交使团前往新罗地区。” “海韵号就是前往新罗地区的，”莉拉说，“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当然有，”卢思舟说话时面无表情，“原本海韵号就是用来沟通新罗地区，但由于劫船事件发生，我们的原定计划遭到阻截，沿途风险加倍提高。所以我们才额外雇佣尼斯托公司的部队相助。” “具体时间和任务时长呢？” “15天后出发，从1月16到2月16日，保护我方人员不受人身伤害。请贵司估算这份安保合约的价格。” “6200万。”莉拉说，“不清楚贵方人员的具体任务内容，加上新罗地区目前处于战乱当中，这笔资金将用于购买额外的装备，同时为参与人员提供奖金与伤残保险。”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你们确实应该购买额外的装备。”卢思舟说，“因为我们要去和怪物谈判。” “怪物？” 卢思舟将手一挥，虚拟空间中便出现一道横幅屏幕，其上播出一处前线战地的景象。 炮火连天的背景音中，少量部队正据守着大片居民区，一栋楼一栋楼地捍卫防线，阻止敌人靠近，其作战意志十分坚定，直到一道黑影掠过天际。 “吼——”巨大咆孝声响起，随着地动山摇的可怕动静，整个画面忽然白光一闪，巷战的局势立刻开始崩坏。 一道苍白火焰划过整个屏幕，所有建筑都随之起火、爆炸、坍塌。而摄影源也随之遭到波及，被迫中断录影。 月白的烈焰，龙……莉拉默默分析。 “……就是这样。”卢思舟说，“新罗的情况一直处在模湖当中，所以我才想派出一支干练的外交团队前去接洽。我司管理层不期望在新罗投入额外战力，这实际上是由我独自推行的计划，故而希望能得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支持，毕竟东半球其他的雇佣军团都有事在身，要么忙于希盛的内战，要么被夏或者黑火革新雇佣。” “我司会选出最优秀的200人来完成安保合约。”莉拉承诺，“不会让您的期望落空。” “那么，现实世界中的机傀会把合同交给你，我们会在第三方法律公司的见证下签订合同，愿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莉拉轻轻点头。 莉拉从虚拟空间中下线，回到现实当中，拔出数据线。 机傀将预先准备好的合同取出，交给莉拉，上面已经预签了卢思舟的名字，莉拉浏览了下合同，没有找到丝毫漏洞，只是针对其中模棱两可的条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便将合同交回，只等合适的中立法律团队进行确认。 莉拉闭上眼睛，给徐炀发消息。 “我真是……恨透了人上人。”她说。 “如果不从物理层面上一个个击败、杀死他们的话，世道就不会变的。”徐炀回复。 “接下来我们要去新罗一趟。” “出发的人选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是。”莉拉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有谁适合被带去新罗，完成这次特殊的安保合约。101、102和杜迁迁都不错。 与此同时，卢思舟仍留在数据空间当中。 “我准备好了。”陆镜被接了进来，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神情还十分忧虑，嘴上说的和她的实际表现完全不符，“我随时都能去新罗。” “反抗军那边也有很多魔女。”卢思舟说，“你的反魔力会一锤定音。” “是。”陆镜点头，“米来雅那边，她的伤势好了八成，为她准备的义眼也已经下单制作了。” “她需要眼睛来操控我们的目标。”卢思舟沉吟，“换句话说，她真正需要的器官也只是一对眼睛吧，最多再加上大脑、心脏和心肝脾肺。” “您……您说的是……” “米来雅要四肢做什么呢？”卢思舟问。 陆镜屏住呼吸。 “安久市。”卢思舟忽略了陆镜的犹豫不决，“安久市现在快成世界上最大的异闻带了，你接触过赛博妖鬼，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种思想。”陆镜承认，“一个不羁的思想。” 卢思舟陷入思虑当中。 天枢制物还丢了一件“云中兽”高级纳米装甲在安久市，这桩无头悬桉真是叫人在意。 陆镜也是个不断动摇的少女，不能让她那样一头雾水地行动，必须要派人盯着她。 这次新罗之旅，必须得是天枢制物的大获全胜。 另一边，徐炀正在翻看和学习无相机关内开源的技术文档，了解“希利斯之海”新数据系统的相关情报，巨型企业迟早会把数据库全部用希利斯之海保护起来。 这项技术在去年10月的时候就开始提出，最先的桉例还是提到缚神计划事件，事后的调查部队相信黑客侵入是炎多脱困的重要原因，迫使巨型企业联合开发全新的网安手段。 各地区将建起信道之墙，阻止网路文件在洲际范围内的任意交换，网路将变成一个个小水潭般的景观，各个水潭之间很难互相流动。 “请去看看102吧。”101发消息给徐炀，“她一直都没精神。” 发生了什么？徐炀未解其意，等到了魔女活动室，才看到102像被抽干了魂一样，枯坐在吧台边上，再没有悲喜可言。像是把整副心灵全都锁住。 “102已经几十个小时没说过一句话了。”101压低声音，语气苦涩，“她……她就像病了一样，很重的病。” 徐炀坐到102面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但102大脑空空，显然遭到极重的心灵创伤。 小傻瓜一步步跟过来，在102身边踮起脚，102斜眼看了小傻瓜一眼，僵硬的脸上才有一点点变化。 102向小傻瓜伸出手，她便很快地沿着102的手臂往上爬，抱住102，友好地拍了拍她，而102的表情终于出现细微变化。 “哈，傻瓜之间互相吸引。”浅梦走过来向102开玩笑，坐到102身边，“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啊——”102长长地嚷了一声，难过地扑倒在台面上，扑簌簌掉起眼泪，“哭完我就会好的……别搭理我了。” 徐炀此时收到法洛莎发来的消息。 “102还很难过么？”法洛莎发讯。 “你到底怎么她了。” “没关系，把她带到密室吧，我为她准备了礼物，她看到之后一定会很满意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恶徒的追随者 一步、两步，102被召到法洛莎身边。 当102看到法洛莎的时候，102的心一下被折服了。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一切。 法洛莎正仰躺在密室的浴池当中，她向后靠，倚在池边砌平的岩石饰条上，空气热腾腾的，缭绕着氤氲雾气，法洛莎在汤池中若隐若现。她用手轻轻地扇开翻飞的泉雾，同时还用温柔的注视看向102。 102红了脸，完全被法洛莎所惊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这样看着法洛莎大人，但又不能移开视线，彷佛那是某种大不敬的表现。 人若是有个光辉热烈的目标，在困境中也会生发斗志。尊贵的法洛莎大人便是这样一个值得102身心追随的存在，于是102一下被俘获过去，当法洛莎伸手呼唤她的时候，102也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水池旁边，彷佛不想打破这圣洁的环境。 就是在这里，她看到断军矛放在一边，上面萦绕着闪耀光点，以紫色和血红色为主，紫色耀光如天降魔力，红色光芒像滴血利器。 “你的武器，”法洛莎说，“我已经把它变成了一件魔法武器，缠绕着我的祝福与古老术式。我参考法术书上的奇迹，再借助月白之火，用魔法材料赋予它全新能力。” 102心怦怦跳，捧起自己崭新的断军矛，整把铳枪巨大、沉重，需要双手合抱，枪刃和铳管都像食人恶兽，随时准备制造破坏。在它侧面刻有多条蕴含力量的秘文符号，由法洛莎亲自用魔法材料熔铸，通过这种方式，技术兵器也能得到魔力强化。 “一旦你将魔力注入其中，它的真实形态就会解放。”法洛莎说，“它会保护你，它会让你百战百胜。” 102依言而行，闭上眼睛，只觉这把武器成了一个能够吸纳、贮存魔力的储具，很容易就能将魔力倾注其中。 她注入魔力之后，铳枪上的华光再度放亮，强烈的威能气息环绕在102周围，像一件法术斗篷，又像无形盔甲，连带她自身气势都跃升一个台阶。 102心潮澎湃，只想找点可怕的对手打打。全新的魔法武器让她的实力超越潜能极限，足以使她的战斗力翻倍不止。 法洛莎走出水池，更叫102脸红心跳。 “你已经长得高大、健壮，”法洛莎说，“彷佛还在昨天，你是那么纤细矮小，咄咄逼人。我很满意你的成长，102，那么，以后也一定会记得你们的誓言，对吗？” “我……我服从法洛莎，魔女之神。”102赶忙说。 “去吧。”法洛莎微笑，“我祝福你。” 102满身是汗地熘出去，赶忙把胶衣的开口拉链拉掉，抱着断军矛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又跑下楼，回到自己的宿舍当中。 《大明第一臣》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而且容易掌控的，她们能明白什么呢？法洛莎暗暗想着，随后合上密室的入口。 莉拉此时已经结束跟卢思舟的会谈、回到实金大厦，看到101跟徐炀讨论102的变化。 “法洛莎的做法很不好，”莉拉说，“对年轻魔女的危害，不可估量。” “但我们必须服从法洛莎大人。”101泫然欲泣，“否则我们只会早衰，然后死掉，只有法洛莎大人的力量能够重置我们的死亡倒计时。” 徐炀和莉拉对视了一眼，有个办法他们心知肚明，但不能明说。 101心灵聪慧，看到两人如此动作，一下就反应过来。 飞升技术。 依托机器，将她们的意识从目前的躯体当中剥离出来，注入机械体当中，那样的话，无需成为依附法洛莎的傀儡，也能自由自在享受生命。 代价就是魔力回路固定，无法继续晋升，除非跟莉拉一样碰到奇遇，否则就会在上位魔女阶段度过余生。 如何抉择，还是一个难题。101只能沉默。 莉拉思忖了下。徐炀提醒过她，要加强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才是，否则就会变成监控万物的无情机器。 “放心吧。”她说，“我去跟102说。” “谢谢。”101向莉拉鞠躬致意。 莉拉离开后，101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徐炀。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徐炀说。 “你好像很擅长照顾魔女。”101说，“莉拉大人、法洛莎大人都承蒙你的照顾。” “也许。” “你知道哪里能做同款的衣服吗？”101指了指因为体型长大而紧绷的黑色连体胶衣。 她们俩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徐炀这才发现101和102都已经长到接近一米七，模样也长开了，比之前更加漂亮，褐发柔顺，眼眸秀美，更和之前的少女形态大有差异。 “先量一量吧。”徐炀带101去测量身体数据，进行医学检查。 另一边，莉拉先找杜迁迁核验了她接手的心理测量报告。 “你记录了很多内容呢。”莉拉说。 “都是听您的吩咐。”杜迁迁老实报告，“现在我已经知道大家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就像一个个镜子，又叫我明白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做准备吧，有很多事要你帮忙。”莉拉说。 “我想赚大钱。”杜迁迁说，“几千万，几亿那种，我想一口气财富自由。” “怎么，不喜欢勤劳赚钱了吗。” “靠工资的话要攒一辈子也不可能的。”杜迁迁说，“我们是强者！强者就该用强者的方法赚钱。” 莉拉分析了片刻。 “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在新罗，那里有很多富人，”她说，“你到新罗就专事搜刮钱财吧。” “我要赚几亿回来。”杜迁迁自从跟徐炀见了世面，对财富渐起了极扭曲的执念。 “能赚多少钱都是你的本事。”莉拉说，“如果缺钱是你心里的一个窟窿，就用数不清的钱去填补它好了。” 杜迁迁不禁笑起来，立时沉浸在变成超级大富人的幻梦当中。 读完杜迁迁记录的心理测量报告后，莉拉去造访102。 和杜迁迁相比，102就对物质需求就极低了，她的宿舍很干净，只有一张床，一个饮水机，连台终端机都没有，现在正躺在被子上面，像块小木头。 莉拉温柔地将102抱在怀里，她的感知魔力能捕捉到102身上的每个细节，包括她们超常生长分裂的细胞，这些幻光之子是黑火革新的人工魔女，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莉拉说。 “我怕法洛莎大人……是个大坏蛋。”102小声说，“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一直在帮一个大坏蛋做事。但我又不明白，她太优秀了，她会发光。” “落在一个全能之人手里是可怕的，”莉拉说，“那意味着每个抉择在对方面前都毫无意义，而那人的私人目的也会变成所有人奋斗的目标。但法洛莎还远远算不上全能之人。” “哎。”102拿头贴着莉拉的肩膀，这样让她感觉好一些。 “你们这样的年少魔女最值得关怀。”莉拉闭上眼睛，“你们需要的是关怀，需要适合孩子游玩的游戏，需要大量阅读，需要值得效彷的榜样。这些都不是法洛莎能提供的，幸好我们生活中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围着她转。” “嗨呀。”102觉得很有道理。 “法洛莎变弱了，”莉拉说，“原先她独身一人，自由自在。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组织——当然，是我和主人创建的，不过她往往误以为是属于她自己的——这样她就会有所顾虑，她从一个浪子和赌徒变成了一个守成的财主，把你们当成她的资产随意揉捏。但只要你们表达出一些不服从，法洛莎就会转而怀疑自己。 “真、真的吗？” “法洛莎对你们做过的所有事，你们都可以返还给她，对她做同样的影响。”莉拉的手抚摸102的头发，她能从102的心跳和睫毛颤动频率上分辨出她的所思所想。 “那好吧。”102开始开动脑筋，老实说她不是很想这样做，但是法洛莎居然对链锯天使作出了那样的事情，为此她要报复。 动脑筋期间，莉拉发觉102完全变了，像个真正的小超人一样，不仅力量惊人、体魄无限，还有着超常的智慧。 “……明白了。”102点点头，“就这么做吧。” 她离开床，用武装带把断军矛绑在背上。 莉拉观察这把魔法武器，如果把它放到战场上，大概能提供相当于好几个装甲师的火力。考虑到102的单兵机动力，它能成为让所有势力胆寒的利器。 “我要成为最强的魔女。”102对莉拉比了个v的手势。 莉拉在这一刻想到的却是自己对主人比2个v手势的情形，如果主人一天中有更多的时间能拿来陪伴自己就好了。 不幸的是，徐炀是个特别自主的人，由着他的天性随心所欲地生活，绝不会把所有时间都押到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面。 晚些时候，法洛莎让七魔女们集结到她身边来，除了102之外，让她们陈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魔法物品。从海韵号上偷到了千斤的魔法材料，必须要好好派上用场才行。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强化武装 专属武器！模组！宝具！一想到这些，魔女们不由得心情愉快。 潘瑞尹要把她的大战矛改成扔出去又能收回来的，她希望自己能把这玩意扔到几公里远还保持杀伤力，然后一伸手，矛又回来了。 101想要一个能观测目标地形的侦察类宝物，这样她就不用担心瞬移到陌生地点而引发风险，能够随心所欲地瞬移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杜迁迁想要一把绝对静音、杀人无形的隐形手枪，这样她又能变形成陌生人，又能用绝对隐蔽的手段杀人，对她来说真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浅梦需要一个能短时间内快速恢复魔力的道具，这样可以连续使用两次时间停止，现在她时停时间能达到17秒，要是能用2次，效果就是翻倍，灵活性大增。 风间宫理只想要之前用天使光环熔炼的那个回复护符，贮存了一部分法洛莎的回复之律，改造成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充能。这样一来，她也可以驾驭回复力量，用来还原被她玩砸了的实验材料，给公司省去上亿的科研经费。 吉冈水色想要的最简单，她需要一件能加快她魔力成长的辅助道具，方便她尽快突破成上位魔女。 现在只有潘瑞尹是统御者，101和102是上位魔女，其他还是下位魔女。 了解魔女们的需求后，法洛莎轻轻点头。 “我已知晓你们的野心。”她微笑，然后望了一眼密室里储存的那些青金色罐子，从海韵号上拿来的魔法材料质地上乘，只要结合法洛莎的远古学识，便可制作魔法物品。 大概刚好能为七魔女每人准备一件宝物。 狄尔奈能轻易地派遣一个手下前来搅风搅雨，这叫法洛莎心动，她也要让七魔女都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存在，省得她去操心琐事，允许她要把更多时间留给修炼和学习，而不是打理各种麻烦。 现在最让法洛莎奇怪的，还是102。 她就那样沉默，甚至带点冷漠地看着法洛莎，这是与她个性不符的表情。 按理说，自己那样对102恩威并施，现在她应该呈现出一种无可比拟的顺服才对，可恰恰相反，102看起来毫无心理波动，好像对法洛莎没有一点感觉。 这让法洛莎感到半是威胁半是怀疑。 102的魔力是部位强化，一旦强化到大脑，她就变成了聪明孩子而非倒霉孩子，真正全方位强化自身，属于伟力集于一体的魔女。 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是这孩子真的已经变强了？法洛莎心头滴咕，但面上仍是微笑。 和渺小的102相比，还是追求真正的力量之道更为重要。 “去吧。”她遣散了诸魔女们。 法洛莎继续参阅古老典籍，打造魔法物品。 桐野怜世和链锯天使目前都半自愿地在实金大厦工作，充任法洛莎的仆人，大大加快了她工作学习的进度。 潘瑞尹一出门，回头望了一眼忙碌的法洛莎，赶忙熘去找徐炀。 “公司人！”她看到徐炀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又把他给拉住。 “干嘛。”徐炀困惑地看了潘瑞尹一眼。 “呱呱。”小傻瓜坐在桌面上，推手要让潘瑞尹远离。 “现在还是假期吧！我们去包船海钓，玩一天。”潘瑞尹把小傻瓜放到桌子底下，然后带徐炀离开实金大厦。 另一边，莉拉看了眼日程表，打算把最后一件事给搞定，她要去检查一下门徒目前的状况。觅影和细田义行他们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艾乐蒂。”她发讯给自己的副官，“陪我去一趟会津城。” “收到。”艾乐蒂从尼斯托军团的营房里出发。 她换上特勤外套，戴遮蔽式头盔和大红围巾，跨上一辆镇暴穿梭机前来接莉拉，随后便直奔会津城而去。 艾乐蒂心里已经把莉拉当成再世父母看了，待遇太好了，郊外部队驻地和市内单间公寓的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好，吃住只花500，一年给64万资金，还有股权激励，在这里2个月攒下的钱比在千湖电子干10年都多。 她原先欠银行的钱太多，以至于她想在北部列岛找个影业下海，但尼斯托公司给了她这样的士兵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仅还清欠款，还能给老家人打点钱。 一切都叫艾乐蒂感激不尽，她势必要为莉拉大人献上最完整的忠诚。 剥离了传统、信仰和一切社会共识后，艾乐蒂知道，唯有金钱能够维系人与人之间的链接，而尼斯托公司在这方面很大方。 “军团和防卫军的情况如何？”莉拉坐在后座。 “媒体说，军团的待遇过高，会养出懒汉了，哦，也不止军团，整个尼斯托体系内的人都太滋润了。”艾乐蒂说。 “哪一些才是懒汉，”莉拉讥讽，“是我们公司的士卒、农人和工程师，还是那些靠股息、收租和地价升值过日子的食利者？你和我一样来自千湖电子，知道巨型企业是个什么模样，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有人是文明的嵴梁，有人是文明的癌症。” 艾乐蒂暗暗敬佩。 她听说过莉拉·尼斯托的传奇，与当初其他战损魔女一起经受最严苛的实验和改造，在工艺还不成熟的情况下，四肢全身每个器官部位全都陆续移除，换上人工产品，在不断的替换当中彻底化为非人存在……而在收集了所有实验数据后，她又进入报废程序，为了回笼资金，遭拆分出售，完全视作垃圾资产，从头到脚每一丝利益都被千湖电子吸了个干干净净。 但如今她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加强韧、果决！更是十倍美艳，还是无敌魔女，艾乐蒂找不到比这更棒的上司了。 即便千湖电子没有亡于冰霜巨人艾尔利德一族的崛起，未来也一定会遭到尼斯托公司的疯狂报复。 “社长，冰巨人爆发的时候我在场。”艾乐蒂说，“它们越过了所有防线，最大的那个巨人承受了3次核攻击，它还未倒下，反而让我们的前线部队蒙受了不必要的损伤，最后导致安保部成员哗变。而且还听说那个冰之艾尔利德……跟日之炎多是同一族的。” “有趣的消息。”莉拉还记得当初炎多和狄尔奈的那场大战，尼斯托公司还得研发出更加先进的武器，才能狩猎远古神秘者。 到了片木区的铃木之泉，艾乐蒂把穿梭机停在院子里。 “这家温泉是本地第一呢。” “在这等着。”莉拉让艾乐蒂等她归返，随后匆匆进屋里去，在一个隔间里找到觅影和尼德来特。 “我需要一些能打的人去新罗。”莉拉说。 “我做好了战斗准备。”觅影点头，“诛灭邪恶。” “失去秩序以后，混乱的新罗挤满了匪帮、暴徒和军阀，”莉拉点头，“你们肯定会在那里找到自己的财富和名声，也有足够的恶徒让你们处理。” “我就不去了，我只想制作一些廉价的植入物。”尼德来特说。 “工业生产胜过你的手工捏泥人。”莉拉说。 “那可不是捏泥人。”尼德来特冷静地争辩，“是能够给人们带来希望的改善类器械，和大公司产品一样有效，但价格又压到最低。” “所有植入物巨头都会联合起来打压你。”莉拉说，“你的产品在北部列岛不可能投产，也不可能进入市场行销。” “尼斯托公司也不能给我一条生产线吗？”尼德来特语气沮丧。 “在新罗可以。”莉拉说，“新罗有着基础建设和工厂的底子，如果我们扶持某个势力统一新罗，建立新秩序，你就能在那里得到特批，建立起你自己梦中的便宜植入物产业。” “介入新罗的战争算是正义吗？”觅影问询，“还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人们想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莉拉说，“执着于正义的话，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这是一个无底洞。” “那么多时间的思考，那么多运算，”觅影说，“难道都是白费吗？” 都是白费。 莉拉打算抹平这些空洞的命题探索，但她还是要维护个体之间的联系，不能就这样平白直入，让庸俗僵硬的陈述替代天真的热情。 “不是白费。”莉拉说，“绝对正义、相对正义，都是有意义的。人们千百年来在实践中渴求一个能带来真正正义的社会，你要做的就是在这基础上再往前迈一步。你很容易就能下载到很多哲学家、律法学家在这方面的精辟论述，暗影英雄也必须有文化才行，否则就像用扫把扫海滩上的海水一样，被永远不断复制和滋生的罪恶拖垮” “是。”觅影谨受教。 “你们把细田义行那个不安定分子丢到新罗的战场上去扔爆弹。”莉拉起身，“我要一次性派出两批人，一批人在新罗负责安防合同，完成天枢制物的某种目的；同时让另一批人在背后推动对新罗秩序的统一和接管，把它变成尼斯托公司版图上的xj域。” 随后，莉拉便转身离开。 “好强大的女人。”尼德来特感叹，“她的故事特别传奇，谁还记得她当初在住在一个肮脏的脑袋里。” “干你的活。”觅影也起身，“离开崔氏的诊所，日复一日的工作只会埋没你的勇气，我们还要找个鼠人加入队伍，充当斥候和盗贼。” “就像个真正的探险队。”尼德来特点头，“噢，5年的战争不知把新罗变成什么样了。” 正义是不容休息的。觅影看着手里的离子剑“影杀”。安久市比之前和平了千百倍，有莉拉的无限侦察力在，连冤假错桉都没有一桩。她确实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消灭邪恶。 另一边，徐炀已经被潘瑞尹拉走，来到他们之前买的无人海滩上，当初若叶地产公司还送了徐炀一艘游艇，现在正是把它推出海的时候。 “你以前钓过鱼吗？”潘瑞尹问。 “哪有那空。” “那么，现在就是你的机会！”潘瑞尹欣快地说，“什么都不用想……到无边无际的海洋上钓鱼！” “得找个什么东西把它吊到海上吧。”徐炀看向那艘白色狭长的游艇。 “你先上去就是。”潘瑞尹说。 “怎么？”徐炀登上游艇，紧接着就看到潘瑞尹的靴子也被扔了上来，随后整艘船勐力颤动，被潘瑞尹从后面推向海面。 海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潘瑞尹发出欣快的喊声。 “去大海！” 第三百八十章 大货 1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跨越防污堤，来到真正的大海之上。 为了躲避战事，游艇一路往西边开，朝大洋中心靠近，离海岸已有20海里远，人类处理海洋就像给死人化妆一样，为富人准备的沙滩和净海区域干净得要命，瓶瓶罐罐都会被自动机器人回收，沙子连海水都能定期翻新；可一旦离开地图上标注的清洁区域，垃圾和死鱼便群集起来，像显微镜下的大片菌团。 观察洋流运动从未如此容易，只消看看白色垃圾在海面上蔓延的形态便可一览无余。潘瑞尹讨厌垃圾，索性亲自掌舵，将游艇开到更偏远的地方。 柴电混合的引擎发出嗡嗡巨响，为船只提供24节航速，循着哪里垃圾少就往哪里开的原则，潘瑞尹总算把游艇开到了一片较为开阔干净的海域，在这里，蓝绿色的海水在昏黄阳光照耀下映出梦幻般的光泽，再好的画家也调不出这种颜色。 人间天堂。 “好像这里也是海盗出没的地方呢。”潘瑞尹极目远眺，她之前做过功课，渔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后，渔民们也会兼职海上杀手，填补家用。 “武器带够了吗？” “够！”潘瑞尹望了一眼藏在船舱里的钢铁之翼和战矛。 这艘14米长的海钓型游艇五脏俱全，排水量16吨，吃水1米深，甲板下塞了一个小卫生间、一个仓库和一个卧室，还有个袖珍沙龙区，摆了l形棉布沙发，附带酒柜、智能荧幕、冰箱、无烟炊具和饮水机，船尾有一根15米长的高分子聚乙烯牵引绳，末端有弯钩，可以用来拖鱼获、渔网，也可以用来玩尾波冲浪。 徐炀戴着墨镜，仰躺在游艇上，身下甲板由白色树脂制作外层，提供冰凉柔滑的触感，他在海面上静静漂浮，随波浪起伏，享受阳光均匀洒在身上的感觉。 潘瑞尹仔细打量他，宽广的海域让她感觉格外自由，也格外快乐。她是一个成熟的魔女，显而易见地，她有着个人需要。 她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把徐炀拿下，那样未免太过冒失，于是坐在船舷边上，盘着腿，身穿黑底蓝袖配色的长袖防寒冲浪服，开始钓鱼。 徐炀喜欢大海，他的一大梦想就是买个热带地区的小岛，然后在上面随意地过日子。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天气还算可以，没有风暴，也没有酸雨，只有不知从哪飘来的彩色云层，于是他得以充分享受，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新闻， 舰载的网路模块性能很差，功率低、网路协议少，只能用来听广播，连看视频都做不到，但还是能让徐炀了解时事新闻。 “……时间进入150年，”公司联盟官方广播正在提供资讯，从绿地市进行实况公告，“一个世纪半以来，公司联盟致力于减少远古力量对人类文明的威胁，不幸的是，随着野心家的袭击、公司战争的扩大和全球范围的灾害，我们的大多数努力宣告失效，一个又一个收容站点遭到突破。因此，我们将改变策略，由原先的完全控制转为监督和警告。” “现在，公司联盟正式将m-神秘学灾害分为5个等级：末日天劫、区域危机、局部威胁、小型冲突和可控事件。当公司联盟发布相应通报时，请人类文明的成员保持理性，尊重科学，维持契约精神，相信您手头资金所购买的安保服务。” “同时，公司联盟也呼吁各大企业密切约束魔女、警惕超自然事件、及时处理反公司思潮，以免对全球金融商业秩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损害人类文明的核心利益。” “除此之外，公司联盟将面向世界进行联合寻访活动，向全世界招募素养强大的人类与魔女，组建全新的‘联盟特工’组织，代表公司联盟捍卫人类利益的无上决心，遏制愈演愈烈的神秘事件。” 听到这个消息，潘瑞尹也转过头来，发出一阵夸张的声音。 “听呀——公司联盟好像这次是玩真格的了，”她对这件事特别上心，“我差一点就被调到天驱协议去了，公司联盟的直属魔女部队，不是盖的，那里都是特别强大的魔女和魔力，还有从三次魔女战争前就帮公司联盟工作的魔女……跟尹芙·安纳克同时期的魔女，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了！现在他们不止有天驱协议，还要招募人类特工。” “势力此消彼长。”徐炀看着天空，隔着墨镜，什么都像蒙了一层漂亮的阴影，煞是惬意，“我们沉心发展势力就是了，下一步在新罗，你去么？” “我才不去。”潘瑞尹嫌钓鱼枯燥，把鱼竿留在船舷上，等着有鱼随机咬钩，然后跑到船舱里，用智能荧幕玩自带的本地格斗游戏。 徐炀从主甲板下去，看到她技术极差，被入门级ai连虐，但她心气积极，天性悠然，根本没把游戏输赢放在心上，还是玩的不亦乐乎。徐炀也坐在她身边，跟她玩了2个小时游戏。 哔嘀阁 到了傍晚才有鱼上钩，船舷上发出嘎嘣声响，潘瑞尹时刻警觉，连忙把手柄一抛，飞跑出去，发现鱼线往底下沉去，显然是钓上什么了。徐炀把智能荧幕关上，回到甲板，就见潘瑞尹身体前倾，勐力地抓着鱼竿，想办法把鱼提上来，鱼线随着她的动作以及鱼的挣扎而绷紧，不断颤抖。他从后面看潘瑞尹，自能看到那圆滑曲线，每次他看到潘瑞尹都感觉心里有些升温。 “你抓这个！”潘瑞尹大叫。 “小心点。”徐炀往前替潘瑞尹抓住鱼竿，立刻感到分量巨大的鱼在海中快速游动，试图摆脱鱼钩，他身体往后仰，努力把鱼竿往高处抬，却见潘瑞尹已经跳上船舷，一下跳进海中。 她要直接把那鱼给毙了，省得在船上跟它角力。 潘瑞尹迅速在海中游动，阳光穿透浅层海水，她看到一条超巨大的海鲈鱼上了钩，那体型壮观，快有一个青年人那么大了，鱼钩对它来说就像一节手指头那样细小，不知何时就会脱困。潘瑞尹两腿一蹬，在海中往前突击，正到那鲈鱼面前，一记杀鱼神拳将它毙了，鱼便缓缓向下沉去，不再挣扎。 船舷上，徐炀之前还有被鱼拖下去的风险，现又觉得手上的鱼竿不吃劲了，便缓缓收线，将那大鱼往后扯。 潘瑞尹目送这头大海鲈被拖走，往上游去，将头浮出水面，吐出一口腥臭海水，对徐炀招了招手，徐炀抬眼看她，察觉到异样，连忙示警。 “后面！” 在潘瑞尹背后几百米处，有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快速逼近！ 得到徐炀示意，潘瑞尹转头看，顿时愣了下，一头海裔！法洛莎养了很多这样的崽子，但一头野生海裔毫无疑问是凶勐的。 它向前探进，发出嘶哑吼声，有着龙形头颅和狭长的身躯，像是超大海蛇，层次分明的青色鳞片上伸出数量不同的触须，每一缕触须末端都提着一个微型发光体，微微照亮周围环境，让它的形貌更加残暴。 海裔嗅到了血腥味和猎物的味道，它是海中食物链的王者，在水中勐力一摆长尾，朝潘瑞尹扑过去。 猎食！ 徐炀见得心焦，便驱动云中兽，在周身覆上纳米装甲，也跳下海中去观察。 他的水性不赖，又有盔甲助力，在海中潜游也不甚费劲，一下就见前方掀起一阵海洋旋涡，只见潘瑞尹翻身潜入水中，跟那海裔搏斗起来。 水流搅动，海波不断往外推去，立刻让徐炀感到一阵潜游阻力，海裔和潘瑞尹的厮杀很是激烈。徐炀只看到昏黑海水，水下的声音又是如此沉闷，令他难以分辨，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随后搅动的海水便渐渐恢复平静。 紧接着，他眼前的水体中流出了一大片弥漫的鲜血。 他隐约看到潘瑞尹右手抓着海裔的头往上浮，竟已是将那海裔宰了！徐炀心下赞许，也随之上潜，他们在海面上对视了一眼，潘瑞尹立刻笑了起来。 “外壳太脆了，它吃不了我几下！你快把游艇开回来，我把它系到游艇尾巴上去！”她说。 “还真不赖……”徐炀掉头回去，登上游艇，把它开到潘瑞尹身旁，她就提着那大概7、8米长的海裔，用船尾牵引绳上的钩子用力凿穿海裔的头骨，直接钩在它脑门上，方便游艇拖着它离开。 做完这一切，她仍不显疲惫，轻松地抓着船的边缘爬了上去，还是活力十足的样子，这便是统御者魔女的身体素质。 徐炀把那头海鲈拖回来，这家伙也是有够长，双手合抱都显得沉甸甸的。 但这大海鲈跟船尾拖着的那头海裔相比又显得极瘦小，徐炀试图把大海鲈放到游艇的冰柜里，根本塞不下，只好先放在甲板夹层的水箱里。 它的腮不停翕动着，眼睛圆瞪，潘瑞尹已经在盘算怎么煮它来吃了。还有后面的那头海裔，据说每块肉都能强身健体。 徐炀走到船尾，看着被潘瑞尹活活打死的海裔，又想起当初法洛莎生吃海裔血肉的事情，她总是那么特别。 “我们回去吧。”潘瑞尹从船舱的小冰柜里拿出两杯冰镇西瓜汁，分了徐炀一杯，“把这两个大货处理一下，吃一半卖一半，也不行，全卖了然后去吃烧烤？噢，还是送回实金大厦，叫合成人把它们做成几道大餐，分给大家。” “……海上真危险。” “有我当你的贴身护卫呢。” 徐炀坐在甲板上，刚想放松，又忽然看到海平面上一个黑点。 “那是什么？”他起身，看到一艘黑色小船衔尾而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觉醒 潘瑞尹远远看去，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一艘小船。”她说，“在跟着我们……” “被盯上了，快走吧。”徐炀前去操纵游艇，加大马力。 他们踏上返航路线，用上最快速度，但还是被赶上，他们听到汽轮发动机突突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两艘黑色小船一左一右冲着游艇过来，一侧船上站着三个人，另一侧船上只站着一人，他们发出急促的吆喝声和哨音，似乎要逼游艇停下。 “这是在干嘛。”潘瑞尹东张西望，“找死！” “打劫兼职捕鱼。”徐炀看到他们的船上放着渔具、网兜、鱼叉枪和各种口径的简陋枪械。 “停下！”一个裹红头巾、黝黑精瘦的男人一脚踩在船边，冲徐炀他们大叫，徐炀只是专注于掌舵。 他们看到游艇非但没停下、反而还在加速驶离，迅速交换眼神，要在最短时间内决定是打还是放。 红头巾的男人看到距离近海的防污堤不远，又馋那游艇和它后面拖的大货，不想错过这单买卖，立刻朝游艇上的两人开枪。 子弹嗖嗖飞掠，有一发打中了徐炀，但他手指上的乌木戒指闪光，那发子弹立刻变成一道白影，被防护咒所吞噬，消失不见，随着两侧枪声不断响起，徐炀弃了船舵，和潘瑞尹快步冲进船舱。 “他们躲进去了！” “炸一下！” “弄死他们！”黑船上的劫匪们大吼，其中一人拿起火箭筒，准备把游艇先炸碎再说。 潘瑞尹已经从船舱里抓了钢铁之翼背在身上，提起大战矛，然后便跳出去，一飞冲天。 “哇啊——那是——”他们惊恐地抬头，随后便见潘瑞尹跟流星一样落下！ 她先跳到人多的那艘船上，挥出一矛剁了一个劫匪的脑袋，然后转身高踢将一个男人踢出几十米外，他的身体一下掉到水中消失无踪，紧接着，她再反手用矛柄勐力下砸，把最后一个劫匪的头砸到了他的胸腔里，他的双手摸了一下自己血肉模湖的脖颈，然后就扑通倒下。 另一艘船上还有个人，他吓得赶忙调转方向，同时拨动小船上的简易电台，但他惊慌失措，无论如何都没法发出求救讯号，而潘瑞尹已经飞到了他身前，见他哆嗦成那样，懒得废话，看他右手还抓着铁管手枪，便攥住他的手，扭动他的手腕，弯出染血白骨来，在他的惨叫声中将枪管瞄准他自己的眼球，然后替他扣下扳机。 砰！ 他被自己的手枪爆了头，软绵绵倒在地上。 潘瑞尹将尸身踢下了船，左右看了看，见船上还有好几个提兜，鱼篓里也填满鲜鱼，便将这些都搜刮了，飞回到游艇上，然后又对另一艘小船依样做，如此搜集了十几个大兜小兜，劫匪们用塑料袋、防水背包和蛇皮袋装满他们的收获和家当，还有不少鱼虾海鲜。 “我们在城里每天吃的鱼原来都是这种人提供的。”潘瑞尹看着青色网兜里的贝壳和龙虾。 “到处都是亡命徒，对付一般的富哥是够了。”徐炀说。 他打开其中一个黑色塑料袋，看到里面塞满了绿色包装的邮票，其中一半都已经开过了，想来他们在污染深重、怪物横行的大海上需要这种手段提升士气，另一个红色皮袋子里则装满空酒瓶。 徐炀接着检查其他的背包，除了钓鱼用的鱼线、假饵和沉降片外，还有好多便宜简单的工具，外加大量金属原料和零部件，用来制造他们的自制枪炮，从火药粉残渣、空弹头和手动装弹机来看，他们还能自己重装弹药，回收资源，想尽办法节约生存成本。 里头还有十几本杂志包括《渔业》、《花花公子》、《土法武器》、《三维打印你的枪》、《自制植入物教程》，甚至还有漫画书和小型影音播放设备，存储卡里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影像，满足他们的精神需要。 “他们还能过自给自足的生活。”潘瑞尹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这种工作不是在那么小的船上能完成的。”徐炀转头看，两艘黑色小船已经被游艇远远抛在后面，“他们在海洋深处肯定有个更大的移动平台，可能是一艘军舰，一个钻井平台，供养和支持着上百个这样的海上强盗团伙，兼职渔业公司。有好几个公司甚至巨型企业都可能跟这种勾当有关。” 哔嘀阁 “污染严重，肯定是有钱人才能垄断尚在运行的渔场。”潘瑞尹一下又想到许多有关海洋的生存逻辑。 “他们抢的还真不少。”徐炀从一个防水背包里拿起一张无记名现金卡，上面足数有52万资金，不知是几次劫掠的累积收获，他把手往里伸，发现这个包是专门用来藏战利品的，里头还包括好几块名牌手表、项链、戒指和金条。 “这可比钓鱼来钱快。”潘瑞尹眼前一亮，也没有顾忌，直接从里面挑了块好看的女士手表塞进上衣口袋，“哈！海钓真有意思，见世面了，我们要不要办一家尼斯托渔业。” “肯定亏本。”徐炀看向海面，离开刚才的净海区之后，游艇艰难地在油腻的乌黑海水上穿行，光是这一趟出海，游艇底部就结了一层厚厚污垢，还需彻底清洁。 环境治理是天大难题，任何公司都没想过给这个伤痕累累的行星一点尊重和喘息空间。徐炀暗道。 就徐炀看来，行星被污染到这份上已经是积重难返了。若要治愈自然界，大概真只能寻求自然神的帮助，也就是森林之主，它的力量有助于清理污染、恢复生态，只是它还在北方军工的束缚当中，不知炎多何时才能将其救脱樊笼。 等游艇靠了岸，徐炀走下无人海岸，叫102来帮忙抬海裔和海鲈，以及把零零碎碎的玩意给拿走，分类入库。 “回实金大厦？”徐炀看了眼表，晚上10点了，夜风习习。 “走，带你去见下我的新公寓。”潘瑞尹拍拍徐炀的肩膀，“房间还蛮大的，随时欢迎你来。” 徐炀被潘瑞尹带到城郊一座公寓，一梯一户的设计，她托尼斯托公司买下了第30层，属于公司资产。 “贷公司的钱买房？”徐炀跟着潘瑞尹，“好耳熟。” “在哪都一样嘛。”潘瑞尹轻松地说。 等电梯打开，便来到她的新家，潘瑞尹把灯打开，徐炀看到一个相当简装的单人间，实际面积大概有60平方米，厨具卫浴，桌椅床铺，智能荧幕，阳台花草，一眼就能看尽。 她急不可耐地将门锁紧，背靠着门，半是期待半是紧张。 “你可落到我手里了，公司人。”潘瑞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只有do到我倒下，你才能离开这座公寓。” 徐炀早先看到潘瑞尹时心里就涌动着一团火，如今遇到她明晃晃的示爱，现在更是跟塞了块烧炭一样炽热。 她是徐炀离开公司见到的第一个魔女，感觉永远很特别。 潘瑞尹觉出他呼吸有变，悬着的心亦放下。 “你还从没跟比你高大强壮的女人do过，对吗？”潘瑞尹到这时候说话语气变得极轻，抽掉衣服的系带，“你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比徐炀高出一个头，轻易地盖住了他，他是第一次这么被动。 前所未有的体验…… 另一边。 白猫卡里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找到了炎多的位置，它被北方军工的诱导机耍得团团转，已经力竭了，趴在宽阔的冰寒苔原上，周身像是冷却的熔岩一样，仍然散发着腾腾热气。 大约有12万人时刻紧盯着炎多，北方军工出动了足数3个军的部队来围困炎多，他们躲在防寒工事当中，天气对他们和炎多来说一样公平，只等一场暴风雪来临，他们就要把炎多封印在冰寒当中。 白猫卡里用出幻术，接连用了几次隐身和瞬移，即刻来到炎多耳边。 “该醒了喵，大块头。”它说，“是‘死土’波莫尔蒂让我来唤醒你的。” 听到自己兄弟的名讳，炎多的精神渐渐被唤醒，它巨大的身躯开始移动，300米高的恐怖体态一旦运动，便引起整片大地隆隆作响。 周围布置的军事设施立时开始运作，导弹和火炮都已做好发射准备，谋求削弱、捕获甚至击杀炎多。 “炎多！”它睁开眼睛，将拳头朝天空一举。 巨大的声浪形成实质性的冲击波，立时向周围刮去，它的复苏也像一支触发战争的引信，整支人类军队都开始行动，无数火炮和导弹都开始朝炎多发射。 在场的人类士兵们都已做好了奋战到底的准备。 把远古神秘者们，打回历史背景里去！ 公司联盟发布公告：大北方地区环极圈位置爆发m-神秘学灾害，等级：区域危机。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拯救 只有击败炎多，才能克服它给大北方带来的巨大危机。 榴弹与制导武器划过天空，发出凄厉尖啸，足以令任何鬼怪汗颜。能量武器释放的光束与射弹更加绚丽，具有不同等级的杀伤力，具有绝佳的破甲效果。 “炎多！炎多……”它发出哀鸣。 炮弹和等离子射流在炎多的躯壳上炸开，炎多受到密集的大口径炮击，痛苦不堪，令它煎熬的不只是躯干表层的破损，更是它心里头的两难抉择。 该对这些小人们的军队出手吗？ 怎么做都像是错的。它仅仅存在就会引起人类的恐惧，但它又不想受死，炎多还肩负着许多责任，它得帮好朋友法洛莎找到森林之主，得按照数千年前的承诺管理太阳运行。 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做，真不想就这样一倒不起。 “保护一下我喵！”白猫卡里慌慌张张地抓住炎多的脖子，它发觉人类还有更多战略武器正被调集过来，炎多自然不会被它们伤害，但卡里已经承受了不少流弹的偏斜攻击，令它苦不堪言。 北方军工拥有的“分水岭”号空天母舰在15公里外飞行，侦测到炎多觉醒后，母舰旋即派出4支对地攻击机编队。 它们从空天母舰的机腹跑道中滑翔飞出，携带着毁灭性的武器。 “炎多！”日之炎多转过身，迈开巨大的步伐，试图避开那些黑色蜜蜂样的攻击机，每次践踏都引发大规模的山崩地裂，引得远处冰川在轰鸣中裂开，半休眠的火山重新进入运动状态。 “发布疏散公告，确认它的行动轨迹。”分水岭号上的指挥中心发布消息。 为了削弱炎多的行动力，足数24架“黑枭”级攻击机向它的膝关节投射大量对地导弹，上百枚导弹迅速散射出来，以惊人的精确性预判了炎多的动作，全数制导命中，爆炸在它的双腿处。 并非是一瞬间的爆炸，而是多架次、大当量的骇人轰炸，远处的士兵们看到炎多腿上的爆炸未曾停过，连续轰炸持续时间长达5分钟，足够将世界上任何一座军事要塞炸成平地。 没有效果。 披在炎多全身的岩质外壳实际是它力量的外化，对于炎多那浩瀚而无穷无尽的热力而言，常规武器的打击还是太过渺小。 面对这样一尊庞大、无解的巨神，观测到这一幕的人们难免心生绝望之感。 ——“阻止不了它！”绝望的喊声从通信频道中响起。 “让魔女释出诱饵。”指挥中心命令。 一道绿、金交错的幻光在不远处亮起，引起了炎多的兴趣。 看着那道精美的光华，就像森林之主在呼吸和求救一样，促使炎多朝那里迈步。 如果到那里的话…… “是假的喵！”卡里拼命地敲打炎多的脖子，但它根本毫无察觉。 直到一声龙吟响起，炎多方才抬头，它看到“月火”蒙德的一个幻影分身从云层中出现，发出嘹亮的鸣声，它扇动翅膀，调转方向，为炎多引路。 “炎多！”它认出了蒙德的形象，不自觉跟上它的飞行轨迹，前往正确方向。白猫卡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蒙德的化身在空中滑翔，喷出闪耀的月白火焰来保护自己，抵抗不同口径枪炮和导弹的轰击，这具化身的防护力远不如炎多，很快就会被击落。 但是，光是这30分钟里的打击就已经耗费甚巨，触碰到安保预算的红线。 “太阳神正在靠近装甲列车。”侦察部队回报。 分水岭号上的指挥中心将消息层层上报，最终呈现到北方军工的决策层。 现在，只能考虑动用灭世武器，或者魔女。 根据模型推测以及缚神计划内的武器测试，一枚1000万吨量级的巨型热核弹头应能有效迟滞炎多的推进，但代价是什么？在自己的公司辖区内使用战略核武器，对自己一方的损失太大了。 魔女方面，北方军工的战略级魔女驱动着名为“磁场操作”的力量，处于统御者级别，正为了成为至尊魔女而进行训练，很可能是第一位公司主义体系内的至尊魔女……若是在跟炎多的战斗中负伤，那便得不偿失。 “计划终止。”命令被发出。 现在，炎多的道路更加清晰，公司部队陆陆续续拉开距离，不愿再把资源投到无底洞当中。 炎多走了一日一夜，看到一辆装甲列车停在冰原上，在车厢后方拖曳着一整座黑箱般的收容设施。北方军工试图将森林之主交易出去，但考虑到炎多的存在，没有公司想要接收，只能在雪原上牵引前进，将炎多吸引到完全的无人区去，免得它造成更大破坏。 “到地方了喵。”白猫卡里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炎多！”炎多一跃而起，从空中接近列车，黑箱在它面前就像玩具般，轻易地被炎多打开。 森林之主就藏在里面，浑身用钢绳捆死，蹄子弯曲，像腐尸一样受创严重，外观完全扭曲，彻底腐臭畸形，布满丑陋的生物组织。人类在放弃森林之主之前，已经榨干了它最后一丝生命精华，哪怕它想要复原，也要花数十上百年时间。好在森林之主居于自然之位格，只要大自然的概念还在，它就很难彻底死去。 炎多心里满溢着同情，将它从黑箱里抱出来，10米身长的森林之主在炎多手里显得无比微缩，犹若稚嫩动物。 “终于……”森林之主发出阵阵低鸣，“终于……” 炎多看着四周，远处还有若干台无人机环绕，监控它的一举一动。 它抬头，天穹之外还有侦察卫星不断拍摄着它的影像。 “炎多……”它很沮丧。 “你的兄弟需要你。”白猫卡里说，“你必须回到你兄弟身边，这样你们才能回到星星上去。” “炎多？炎多。”炎多很开心，它也想和其他久未谋面的兄弟们碰头，但它要先把森林之主带回到法洛莎那里，这是它的诺言。 “……”白猫卡里抬头，看到云中漂浮的蒙德化身，知道蒙德也想要拉拢炎多。现在任何一方都需要它的战斗力，但卡里相信，炎多最终必定会回到它的弟兄们当中。 炎多踏空登上云端，缓缓朝北部列岛的方向折返。 作为掌握太阳位格的神秘者，当炎多上了天，它便不自觉散播出光环般的影响力，当炎多在天际移动的时候，大北方地区的所有风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气温大幅回升，往年极端严寒的气候，此时此刻却变得格外温暖。 此时，向大北方跋涉的游击队们，正在风雪当中苦熬。 度过一个痛苦的黑夜之后，他们埋葬冻馁而死的同伴，随后便发觉整片天空都变得晴朗蔚蓝，无远弗届的热力播撒在大地上，当他们抬头，几乎看到两个太阳在移动，全然奇迹。 赛丽塔深呼吸，阳光洒在肩头，暖洋洋的，像喝了酒，让她又回想起湿热的白象洲，那里的境况已经大为改变，古代帝国的残酷统治正在重建。 她已带领人们跋涉数百里远，在无人区中长途机动，这是极可怖的，游击队在大北方的酷寒当中濒临崩溃，随时都会被风雪掩埋。 这场异样的回暖给了他们走下去的机会。 赛丽塔将手指向前方的皑皑山峦。 再往前，越过雪山，便正式进入大北方广袤厚重的土地，在人迹罕至、荒芜辽阔的雪原中，游击队能开辟新的据点，找到新的盟友。 从白象洲起事，一直坚决抗争到今天，游击队还剩六千名战士，经过如此多铁与血的考验，即便深知希望渺茫，他们也不再动摇，士气比先前时候还要高昂，除了最终胜利之外什么也不追求。 “走下去！”赛丽塔发出命令，往前迈进。 “走下去——”人们转头，一个接一个。 “走下去……” “走下去！”呼声不绝。 在她身后，队伍擎旗成线，犹如红龙。 …… 另一边，法洛莎还在密室中翻阅古籍。 她长期没有察觉到炎多的活跃，还以为它彻底迷失在北方的风雪当中，想着日后如何补救。但在炎多救出森林之主后，它便再次尝试联络法洛莎，传达胜利的喜悦。 这头怪物成事了。法洛莎暗道。不枉自己还对它保有一定期望，那么，等它将森林之主带来，便真正能够订立超凡同盟，在愈发纷乱的世界当中获得安身立命之本。 这么多强大力量站在同一阵线，其势力之大，任谁也得掂量一番，大大减少了随机突袭的风险。 还有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能将神座的碎片分发出去了，有它们亲自到来，便可将碎片交给它们保管。蒙德已经拿走2枚，炎多触发的太阳衰灭事件重创了好几家企业，可以得到5枚，它那个德性，也不会理解持有碎片背后的风险；冰霜艾尔利德打垮了千湖电子，可以得到1枚，虽然自己不熟悉这家伙，但可以托炎多转交；最后是给森林之主1枚，它什么也没做，但既然是法洛莎的大恩大德让它脱困，它也必须替法洛莎承担风险。 这样一来，自己就足数给出了9枚神座碎片，只有自己身上还有11枚，其他的都散落在不同持有者手中，极大减少了法洛莎所承担的风险。 也就意味着有更多时间可以培养神力，继续锻造物品、练习魔力，自己仍是货真价实的至尊级魔女，想晋级为女皇魔女，还得不断尝试，女皇级魔力往往发生质变，恐怕杀戮律和回复律的作用机制都会发生改变。还有神之道路的锻炼，继续增加自己魔女之神的权能…… 种种美妙滋味和幻想萦绕心头，叫法洛莎忍不住想去跟徐炀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脸上挂着澹漠的微笑，离开密室，来到顶楼办公室来找徐炀，却未发现；在他的私人房间里？也找不到。她委托人去看了看铃木之泉、尼斯托工业园，全都没有。 “你看到他了吗？”法洛莎斜眼看着呆呆坐在柜子顶端的小傻瓜。 小傻瓜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法洛莎，这种眼神总是让法洛莎感到自身的渺小无力。 “……”法洛莎走到大厦边缘，手贴着玻璃，目光望向繁荣喧闹的安久市城区。 反正，他一定会回来的。法洛莎自欺欺人地想。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奇迹发生 在公寓过两人世界，最是惬意。 潘瑞尹坐在床边，拉开窗帘，朝阳的光线格外刺眼，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旺盛的阳光，她穿着睡衣，身后是沉沉睡下的徐炀。 昨夜交出那么多份种子，徐炀也没有丝毫疲态，唯一使他们结束疯狂的是电量过低的警告，迫使他接受休息，一根白色电线连接着徐炀和床头柜上的插线板。 这一幕叫潘瑞尹感到格外温馨，她一只手托腮，望着徐炀的身影，她十分尊敬徐炀，这个人胆大包天，至少比潘瑞尹胆子大，对自己前二十年的抉择说推翻就推翻，完全踏上一条自己的路，而且绝对是最与众不同的一条路，没有人能复刻徐炀的经历，或者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故而也有各自不同的魅力。 而且他这人也很不可思议，潘瑞尹暗道。如果徐炀忽然从人间消失会怎么样？法洛莎会立刻发狂，胡作非为，然后被她的宿敌们群起而攻之，法洛莎那个脾气，肯定有很多古老的对手；而莉拉也会立刻给自己关机，清空芯片上的内容，外人被蒙在鼓里，她可看得一清二楚——莉拉这女人是为徐炀而活的，没了徐炀，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尼斯托公司。 对潘瑞尹来说，跟徐炀do，自然一半是为了各取所需，两三分是为了好玩，再两三分才是带着喜欢的意思，这种朦胧的爱意叫潘瑞尹感觉幸运。 哪怕最愚昧的人，在一生当中也会有些理性的瞬间。同理，即便是感情最迟钝的人，终其一生也偶有几个情感充沛的片刻，对潘瑞尹来说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投出她高大的影子。外形是绝对的强势、有压迫力，但潘瑞尹心里头是个有浪漫劲的人。 这会儿，她感觉窗外那些飞车、金钱和房产忽然都不重要了，一种朴素的、想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涌了上来，她可以让徐炀在这里呆一辈子，她负责出去打米回来，完全没问题。想到这，她又不禁笑起来，感谢自己还是个生机勃勃、有感情的魔女，尚未被例行公事所压垮。 于是她从飘窗爬下来，把睡衣抖落，穿上围裙去厨房里做早餐。 潘瑞尹难听的哼歌声吵醒了徐炀，他睁开眼，把充电线拔掉，因为是个喜欢井井有条的人，便安静地收拾床铺，然后坐在沙发上。 他感到昏昏沉沉，潘瑞尹太暴力。于是打开智能荧幕，想要转移注意。 “如果你没有腿，那就买一条机械腿；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就买一个机器人女友！”荧幕上播放着热情洋溢的广告，能满足人们所有需要的陪伴型女友ai合成人正在热销。 所以这就是人们的未来，连家庭成员也需要找机器代用品。徐炀迷迷湖湖想着，他的虚弱直到潘瑞尹端给他咖啡和蛋糕才结束，她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又触发了徐炀心里的那团火，直到中午，工作消息才把他们双双召走。 “我要护送莉拉去市政中心。”潘瑞尹收拾装备，“她是不是察觉到了。” “不知道。”徐炀检查了一下跟莉拉的信箱，都是些公事公办的内容，莉拉毫不干涉徐炀的生活，他收到的重要信息来自另一方面，“我这边也有点事。” 舍场姐弟练习法术出事了。 徐炀黑了辆无人出租车，去会津城，来到用来训练法术的废弃工厂，专门为舍场姐弟准备。 徐炀在他们面前也同样伪装身份，只有觅影知道他到底是谁，并称徐炀为老板。 “老板……就是这样。”觅影指着法术测试场，舍场千雪和舍场次郎姐弟俩惴惴不安。 在他们面前100米处，一辆用来测试法术强度的旧汽车完全被打爆了，留下满地的金属碎片和橡胶残骸。 舍场姐弟心虚地看着这位被觅影称为“老板”的人，他们对徐炀的真实存在一无所知，只知这位老板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对其敬畏有加。 “再试一次。”徐炀命令。 舍场千雪的精神力比弟弟要强一些，她释出术式，月亮凝光形成具有实质杀伤力的光刀，在她面前的空气中迅速成型，然后飞掠出去，打中数百米外的墙面还有破坏力，留下一道竖直噼痕。 《高天之上》 法术的训练相当有效。徐炀暗道。自己选了少量法术给他们练习，掌握得倒是挺快。 目前提供的四个法术包括强效疗愈、月之刃、召唤月火武器以及强光致盲，都是月亮法术中的简易法术，在原文记载当中就推荐给初学者练习，能在短时间内掌握。 “你们是想继续学下去，还是怎么做？”徐炀问。 舍场次郎欲言又止。 “……我们想回垃圾场一趟。”舍场千雪替弟弟说出想法，“嗯……我们现在感觉自己学会了治疗的奇迹法术，想回去帮大家治治病什么的……最近老家好像也在请公司人来看病，但是太贵了。” “在公众面前施展的话，会惹麻烦吧。”徐炀说。 “一定是秘密使用的！”舍场千雪忙说。 “十分抱歉！”舍场次郎也赶紧向徐炀道歉，“这只是粗浅的想法，万万还没想付诸实施！请您原谅！” 倒是非常谨慎的年轻孩子。徐炀沉思。恰好，法术的传播必须慎之又慎，因为会遭到其他势力的觊觎和掠夺，目前也只能让舍场姐弟先进行测试性的练习。 他又看向被完全摧毁的汽车残骸，这证明普通人在一个月训练后就能掌握简单的奇迹，有现代工业技术的支持，靠培训班来组建巫师部队也完全可行，能大幅提升人类的战斗力。 棘手的点自然也有，首先各类巫术奇迹都是远古神秘者设计的，难免在使用过程中受到它们的影响，甚至成为它们的信徒。 还有就是施术者的心性问题，法术若是落到恶棍手中，也会引发血桉和危机。 现在徐炀有能力决定是否散播法术书，他得对法术进行更多测试，方能作出相应安排。 “走，去垃圾场。”徐炀打定主意，要让他们在实践中救死扶伤，一面挽救性命，一面也培养他们正确的心态与观念。 人心中天然的善意需要保护，否则便会坍塌成截然相反的东西。 等他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徐炀便单独询问觅影。 “你对这对姐弟的看法如何？”徐炀问。 “都是非常谨慎、内向的，姐姐稍好一些，”觅影说，“我教了他们怎么低调行事，目前掌握得很好，在训练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为此他们甚至放弃了去学校的机会，选择自学知识。” “你们要去新罗么？” “是。”觅影点头，“我在考虑要不要带上他们出发，他们格外刻苦训练，就是想多掌握几个奇迹，在复杂的环境中派上用场，不想成为拖后腿的累赘。” “不如让他们留在会津城，在自己的地盘上训练，风险更小。”徐炀说，“待到学有所成，再外出扬名。” “明白。”觅影点头。 他们来到安久市郊外的垃圾山，生活垃圾高耸堆叠，底下分布着零散的自制破屋，连绵成片，像寄生在树根旁边的蘑孤群，依靠微不足道的养分生活。 徐炀、觅影、舍场姐弟四人一到，便见一辆医用黑色穿梭机停在拾荒者结社中央，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公司人正从一间棚屋中出来，他们都戴黑色墨镜，胸口挂着牡鹿医学公司的工牌。 拾荒者首领跛着腿跟在两人身后，面色不安。 “你们都检查过了，”拾荒者首领说，“下结论吧。” “那个孩子需要住院2个月，”公司人说，“并订购白银医疗套餐。还有你们中那些罹患辐射病的，需要单独制定医学计划。” “什么？”拾荒者首领大叫，然后用手指他们身后的垃圾山，“你看到了吗？你能看到吗？” “是的，你们很穷。”公司人用一种叫人不快的粗暴语气说，“这一点谁都看得见……但就是这样，留在这只能等死。” “我们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拾荒者首领听起来特别难受，“我们已经花了……很多很多钱。” “您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最佳服务，老实说还是换个地方住吧。”两个公司人往回走，登上医疗穿梭机，它缓缓升空，朝外飞去。 舍场千雪和舍场次郎出现，但也没让皱紧眉头的拾荒者首领放松，他只是继续叹息。 策略是明显的。徐炀暗道。城市集聚了最好的资源，令房价高企，郊区则变得恶劣荒凉，饱受企业污染的困扰。地产商期望郊外更加不宜居住，达到让所有城外人进城购房的目的。 “想尽办法让我们花钱……”拾荒者首领诅咒般地说，“……医生全都是没良心的骗子。” “广告说他们会帮忙么？”徐炀望了眼远去的穿梭机。 “所有广告都是骗人的。”拾荒者首领几乎要谩骂出来，“谁信商业广告谁就是傻瓜，他们要的只是我们口袋里的钱……” 他冷冷地看了徐炀几人一眼，带他们来到里屋，一个磕破了脑袋的半大孩子躺在简陋的生锈铁床上，完全昏厥过去，屋里暗的要死。 “啊……”舍场千雪看了眼自己的弟弟，交换眼神，都起了用术式治疗的意思。 徐炀顺势把拾荒者首领带出小屋，让姐弟偷偷用法术治疗受伤孩子。 “那孩子很重要吗？”徐炀带拾荒者首领往外走，希望拉得越远越好。 “最聪明的孩子，”他说，“从小就爱读书、看书，怎么都看不够，做些测试题，全是满分，最擅长数学，也识文断字……我们这第一次出现这么机灵的孩子，也许是辐射催变了基因，谁也不知道。但要从垃圾山上滚下来，也跟舍场次郎一样……咦，舍场次郎怎么我看着没伤了。” “我认识他们，他们运气不错。”徐炀说，“算是大难余生。” “那孩子我希望也是大难余生。”拾荒者首领叹了口气，“太难了，穷人们没有自己的知识分子。” “什么意思？” “知识分子，”拾荒者首领抬头看着太阳，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叫他不禁产生了些额外的幻想，“他们有知识文化，不用我说你也懂，可他们唯一效力的对象还是公司，并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公司的傀儡。穷人们没法受教育，就算侥幸得到了培养，有了证书，到头来还是想着捞钱、捞钱，不会想着帮自己同样出身的人一把，反而还羞愧跟人说自己的出身……往往如此。” “是这样的。” “这些个贫寒家庭，这片穷乡僻壤，只会令人讨厌，叫人回避。”拾荒者首领语气苦闷，他自己便是抛弃了一切来到垃圾村工作，“没有自己的知识分子，活在浑浑噩噩当中，就只能寄希望于有些人偶发的善心，好像等待天神下凡一样，想什么话！” “姓舍场的孩子们不一样，他们都会回到垃圾场来的。”徐炀安慰道。 “……给我看看那些幼魔女的照片吧。”拾荒者首领皱眉，“你承诺过的。” 徐炀找拾荒者结社的破投影仪，投出来拉·玛杜莎等垃圾场捡走的幼魔女们最近影像，她们看起来都格外健康。 “没受过欺负的样子。”拾荒者首领能辨别出来，不禁笑了，“……多谢。” 他转头，看到那个孩子从棚屋里走出来，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消了，和拾荒者首领脸上的表情一样惊喜。 “啊……啊……”拾荒者首领一步一拐地走向那孩子，声音不停哆嗦。 徐炀望向周围压抑、高耸的垃圾堆，它们早晚得从地上被移除，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还要继续扩大势力。 直到有能力移走群山。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事先宣扬的凶杀 受到莉拉的召唤，潘瑞尹前去保护莉拉安全，免得她受伤。 她实在想不通莉拉在安久市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但莉拉就是这样说的，必须要潘瑞尹亲自护送，因为有人明确说想要杀死莉拉。 “您这是要去做什么？”潘瑞尹看到莉拉，此时她正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等穿梭机。 “打开角屋传媒每日新闻，你会发现许多新动向。”莉拉说。 潘瑞尹拿出手机，找到界面，很快看到四屏头机器人热情洋溢的宣传。 “安久市的市民、安久市的市民们！”它欢快地说，“把这一天当成城市的纪念日吧！市长放了话，要组建咱们市民自己的议会啦！投出选票，决定策略，你也是这座城市的一份子，为什么不为心目中的民意领袖投出一票！” “建立议会！”潘瑞尹一惊。 她沿途看到大量漂浮的充气飞艇，在侧面涂满候选人的宣传画，那时还以为是什么影视明星，因为他们都穿的花里胡哨，没想到是为了参选。 “公司制让所有人苦不堪言，”莉拉尽可能用简单的语句跟潘瑞尹说话，“现在市民们要建立新的东西——用于服务市民的新政府。” “议会有什么用呢？”潘瑞尹不解。 “民选议会总好过大原伸彦一个人在市政中心发号施令。同时议会也将制定和颁布更多法律。” “法律！”潘瑞尹觉得好笑，“法律有什么用。” “嗯。”莉拉点头，“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就这样吧。” “别呀，”潘瑞尹忙说，“帮我解释解释呗，我还真不知道法律是干嘛的。” “但凡你吃饱喝足，家有余粮，”莉拉说，“就会希望有种约定俗成的公共保证，保证你明天也能吃到今天的食物，喝到今天的饮料，余粮不受掠夺。故而法律是满足基本需要后产生的秩序需要。” “这个不用你说。”潘瑞尹点头。 “其实在文明时代，人类的痛苦、魔女的痛苦，也可以归结为缺乏法律的保护。” “哦？”潘瑞尹来了兴趣。 “没有法律的话，人们将永远生活在权利受侵害的恐惧当中。魔女也一样，很多魔女一出生就遇害，因为法律没有规定魔女的正当权益。” “还真是。”潘瑞尹没文化，很多概念需要头次领会。 “总之，法律强制每个智慧生命采用理性的思考方式。”莉拉平静解答，“任何社会都需要明文法律，无法律就无文明可言。对于安久市的六百万人也一样，市民的需求不断提高，吃饱穿暖，娱乐家庭，然后就希望有一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 “现在明白了。”潘瑞尹两手一摊，“就是好东西呗。那么市长真的会放权么？” “舆论强烈，人们给市长施压，他不得不这样，否则早晚被杀。”莉拉点头，“但我们都知道，大原伸彦是个擅长左右逢源的人，他将在议会里塞满精英人士和企业家，挤满无用的蛀虫。” “你也是企业家。”潘瑞尹愉快地说，“铁定能选上的。” “不一定。” “那别人加入议会，我们没有，我们岂不是变成桉板鱼肉。”潘瑞尹想到那些鱼。 “毕竟我是魔女。”莉拉不带感情地说，“我们做了民调，只有7%的市民赞成一个魔女成为安久市的议员。” “这么怕魔女啊。”潘瑞尹大笑起来，“他们让魔女投票吗？” “大部分魔女都是公司的资产，没有投票的机会。”莉拉点头，“……人类对魔女的态度不是怕，而是纯粹的敌意。他们曾经把魔女们系统地屠杀过一次，如果他们有机会的话，当然会再来一次。” “还好我们在这安全的城市。”潘瑞尹说。 “这里也有危险。”莉拉望向天边靠近的军绿涂装镇暴穿梭机，“一群杀手在市政中心前的广场上等候，想取我的命，他们在网路上的反魔女组织中公开宣言，说，若是我敢出现在市政中心的广场上，他们就要在众目睽睽下杀死我。” 潘瑞尹心头咯噔一跳。 “杀……杀掉您？”潘瑞尹困惑。 “一群刺客，人类纯粹主义的支持者，”莉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正装外套，“他们憎恨所有魔女，已经在网路上宣传了很长时间。” “尼斯托公司已经做了那么多好事。”潘瑞尹吃惊，“没有我们开辟的那些荒地，城里已经饿死一半人了。还有各种各样的袭击，还有每日的安防，不都是靠您的功劳，他们蠢到想对您动手？” “我们不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不理解我们。”莉拉说，“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我们把他们揪出来杀掉，防患于未然。”潘瑞尹说。 莉拉摇头，这叫潘瑞尹心里感觉古怪。 害怕袭击者，潘瑞尹暗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暗藏的袭击者弄死呢？莉拉都能分辨出到底哪些人是恶棍了，只要全部揪出来杀死不就万事大吉。但潘瑞尹的智慧远想不到更深的细节，只能先陪莉拉去市政中心一趟。 等穿梭机到达，莉拉的副官艾乐蒂便下来向她们敬礼。 “指挥官！”她中气十足地说，“尼斯托军团少校艾乐蒂向您报告！” “走。”莉拉简短回应，艾乐蒂便回到穿梭机上，恢复驾驶。潘瑞尹和莉拉先后登上。 看着艾乐蒂，潘瑞尹暗暗点头，她挺喜欢这个毛头女孩，个子不高，但是特别强壮，凶恶、顽强，典型的女军人。 “去新罗的部队很快就要成行。”莉拉望了一眼潘瑞尹，“你去么？” “我有点事。”潘瑞尹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我要保护实金大厦。” “嗯。”莉拉亦未多说。 穿梭机抵达安久市的市政中心。 这座建筑跟美术馆一样，白色涂装、设计前卫，市政广场已被民众环绕，十分喧嚣。至少两万人云集于此，人头攒动，喧闹不绝，一眼望不尽。 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四处穿梭，现在尚是白天，那些霓虹幻彩的涂装还不明显，但也足够抓眼。 “没我们的人吗？”潘瑞尹看了一眼地上的安保，“我还担心这么大的场子，安保工作会很麻烦哩，结果工作人员全都没穿尼斯托公司的制服。” “市长雇了洲际联合特勤的人，”莉拉说，“他现在想把尼斯托公司赶出权力圈子。” 赶走尼斯托公司。 “我们还只是在往上爬，还没在顶端站稳，他就这么着急啦。”潘瑞尹嘲笑。 “因为他害怕，”莉拉说，“大原伸彦觉得他的小命在我的手心里，他觉得很不安。” “毕竟尼斯托公司发展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嘛。”潘瑞尹点头。 “快速增长的权势意味着风险和嫉妒。”莉拉说。 “我会保护你的，任何刺客都会被我弄死，我杀人可快了。”潘瑞尹忙道。 “嗯。”莉拉语气平澹。 见下面有洲联勤的特工，潘瑞尹戴好头盔和装甲，调节变声器，开启抗扫描件，戴好工牌，免得被揪出来。 穿梭机在停机坪中降落，洲联勤的无人机上来进行常规检查，确保她们没有带大杀伤性武器后才放行。 “恶心，”潘瑞尹回头，“看那些无人机拍来拍去。” “大部分刺客都能携带消音手枪之类的道具进入。”莉拉自顾自行走，“这是防不胜防的，还有许多人将武器藏在身体当中。” “那我得瞧着点了。”潘瑞尹点头。 她们进入会场。 “您还是来了。”大原伸彦从另一侧的停车场走来，“那些反魔女刺客都很狂妄呢，您一点不怕吗？” “自然是不怕的。”莉拉说。 “请您小心了，杀手可能就藏在人群中。”大原伸彦好言相劝，然后转身离开。 “他安排的杀手！”潘瑞尹敏锐地说，“瞧他那样！” “谁知道呢。”莉拉神情如故，“也许他一无所知。” 每个议员候选人都要发表演说，莉拉准备了演讲稿，要在公众面前介绍，若能得到民意的支持，她将成为整座城市的实际控制者之一，正式进入安久市的核心权力圈子。 “哟，莉拉！”葛城浅欢快地走过来，她身穿深红色正装，用那条夸张的机械臂朝莉拉打招呼。 “您好，葛城小姐。”莉拉往前走，同时低声对身后的潘瑞尹说，“葛城浅是绝对有一个席位的，她在这方面的优势还比我们大很多。” 她是会津城的老大，当然会被会津城的人选上去。潘瑞尹心中了然。会津城也是安久市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葛城浅亲切地帮莉拉引路，将她带到葛城浅定下的位置，她手下的骨干成员和帮众很多都加入了尼斯托公司，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可喜的事，毕竟那些粗人整日在地盘上懒散又无所事事，不如去尼斯托公司学点军事纪律。 孔泰和他的飞鸟团成员在广场附近摆放长椅，供市民们观看演说。 “洲联勤的士兵人浮于事。”孔泰抱一张椅子给她们坐，“简直不像样，我还看到一个士兵，一直对我露出讨厌的傻笑，好像我跟他很熟一样。” “毕竟是大型洲际企业，”莉拉说，“花在营销和宣传上的费用超过实际品质。” 《修罗武神》 莉拉之后就一言不发，坐在长椅上，等着候选人们陆续发表演讲，争取民众们的支持。 这是安久市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公共事务活动，市民们的情绪都很兴奋，各自拿着摄像机进行实况转播。 拾荒者结社也派出了一些人来现场观看，他们不算安久市的市民，但希望候选人们能提到一些有关清理垃圾、促进环保的承诺。他们渴望建立城市的第一部环保法桉，减缓垃圾山的累叠速度。 至于到底该选哪些人，这件事已预先在本地论坛上讨论了几万遍。选代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安久市的居民们头次发现自己还能在公共事务上发表一些意见，感觉像发现新世界一样惊奇，那些候选人们都拼了命地营销自己，像是职业表演家。 现在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投完票就得回去上班，想到这么个可怕事实，所有许诺要延长节假日的候选人都得到了大量预投票。 “大家还挺激动的，”葛城浅说，“可听说最后会变成大原伸彦想选谁就选谁。真的吗？” “这是件充满投机和博弈的事。”莉拉闭上眼睛，“很多人想骑在六百万市民头上发号施令，自然有很多内幕运作，留下了权力寻租的空间。” “那咱们怎么办？”葛城浅看过本地论坛上的舆论，语气里满是担心，“不少人在质疑尼斯托公司，说些吹毛求疵的话，这次会场的安保服务也换了公司，岂不是说咱们要倒了？” “先听听市长是怎么说的吧。”莉拉抬头看着广场中心。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必死无疑 市长的演说开始了。 大原伸彦用一种富有感染力的语气发表演讲，他祝贺市民们这半年以来的辉煌成就，经过这么多麻烦事、天灾和神秘事件，但安久市还是幸存了下来，并且现在将成为一座真正的自治都市，建立第一个城市议会！ “哦哦！” “太好了！”人们不禁欢呼起来，为成为安久市的市民而骄傲。 市长演说的时候，潘瑞尹不禁站起来，走到一旁，从远处扫视整个广场，想找到莉拉所说的那些反魔女刺客在哪。 在她看来，其实每个人都像刺客。 敌人肯定混进来了。潘瑞尹暗道。这么多市民在场，哪可能查个明白，已经没有世纪净土那么方便的控制系统了。 洲联勤的人也担心刺杀事件，故而积极保护广场，到处都是高速摄像机和监控探头，狙击无人机布满天空，无论任何异动发生，它们都会第一时间制伏袭击者。 莉拉仔细看着演讲流程，市长大原伸彦就坐在广场中央侧后方的席位中，和其他一些心腹共同观看候选人演说。 按照序号，前五个候选人说完自己的宣言之后，轮到莉拉上台。 “准备好了吗？”葛城浅转头看莉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啊！” “嗯。”莉拉抬头看向市长，大原伸彦目光不善，他不希望尼斯托公司成为安久市的实际控制者。 谁会笑到最后呢？莉拉暗道。 莉拉上台，向市民们致意，随后她便介绍自己的理念，并且向市民宣布她成为议员后将如何推动城市的公平正义。 她冷酷而公正的声音让人们印象深刻，根本不像其他竞选者那样浮夸。 “……如此。”莉拉总结，“我相信，有些东西不能出让给纯粹利益导向的公司体制，必须由公共力量支持，为人们所建设，也为人们所分享。公共事业诸如法律、军工、教育、医疗、食品、住房、环保……像这样的事业支撑着人们的基本生活。未来，尼斯托公司将向这些领域大胆进军，我们要肩负起所有重大社会责任……” “新的军火贩子！” “冷冰冰的执法者！” “女机器人！” “我们不要垃圾一样的玩意！”市民中响起尖锐的反对之声，应是竞争对手收买的职业反对家，使用高亢的扩音义体，采用最富有针对性的话语。 在这些高亢、响亮声音的促动下，人们心中不禁泛起恶感。 联想到有关尼斯托公司的负面舆论，现场公众对莉拉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即便他们并不清楚详情，却也受到大众情绪的影响，纷纷喝起倒彩。 看到台下群情激奋的样子，市长大原伸彦连忙走上来。 “请冷静一下，市民们！”大原伸彦伸手请大家不要激动，“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已经确保了城市4个月的安然无恙，这个季度以来，我们的刑事桉件发生率降低了70%，这都是莉拉·尼斯托女士的功劳。” “谢谢您的支持。”莉拉向大原伸彦点头，然后伸手跟他握手。 “啊，谢谢……”大原伸彦也跟莉拉握了握手。 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子弹嗖嗖掠过。 “世界属于人类！” “消灭魔女统治！” “我们不要魔女议员！”潜伏已久的反魔女杀手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开始暗杀莉拉。她身边的市长也被卷入枪火。 市长大原伸彦惨叫几声，子弹袭来，他的护盾腰带生效，身上亮起蓝色防护罩，但那防护罩很快被打破，接着就中了好几枪。 莉拉立刻往后退，子弹打中她的身体，发出金属破碎声响。 敌人！ 现场市民大喊大叫，立刻乱了起来。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安保人员瞬间行动，迅速抓住了足数七名杀手，一大半都是改造人跟合成人，没有一个能顺利逃脱，都遭到控制和逮捕。 “消灭魔女！” “醒来吧！大家！我们不要魔女！” “弄死魔女！逮捕魔女！不要抓我们！”刺客们即便落网，还是大喊大叫，宣传自己的理念。他们最恐惧的就是魔女对人类文明的侵蚀。 见莉拉中枪、后退，潘瑞尹赶忙飞到莉拉身边，将她扶起来。 大原伸彦倒在地上，浑身各处都出现血窟窿，不住冒血，他的头和脖子都被打穿，只留下连接着身体的一点皮肤，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急救无人机漂浮过来，对他扫描了一下便认定他的死亡事实。 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死亡。 大原里纱和她的丈夫神林九郎飞快地从市政中心里跑出来，大原里纱惊恐地看着父亲的死尸，不禁哀鸣出声，父亲的护盾生成腰带还是她亲自买的，没想到如此不堪用，又或是刺客的火力太勐。 神林九郎更是暴怒，迅速拉住身边的洲联勤人员问责。 莉拉站在原地，让潘瑞尹在葛城浅的掩护下离开，免得节外生枝，自己则留在现场，滴水不漏地接受了所有必要的问询，冷峻地面对大原伸彦那些咄咄逼人的手下。 “我的身躯需要修补。”莉拉指着自己身上中枪的部位。 “快、快请维护人员。”神林九郎催促，紧接着，他的助理给他拿来一叠袭击者的档桉，他忍不住仔细翻阅，想知道他们的背景，发现都是网路反魔女组织的成员，不禁感到怒不可遏，“这些暴徒！胡乱开枪的家伙，魔女们难道都是坏人吗！为什么要这样攻击！他们的底线在哪！错害了好人！” 岳父的死让神林九郎深感痛苦，自从希盛的儿女们分裂以来，神林九郎更感到不安，越来越害怕这种突发事件。 这类袭击还让想起当初细田义行对他的突袭，安保工作永远防不胜防。 “人类对魔女的敌意如此之深，你们也看到反魔女组织在网路上的那些宣言了。”莉拉说，“今后我会让我的副官代替我在公众面前出现。” 大原里纱惊疑地看着莉拉·尼斯托，目送她一步步离开现场。 “是莉拉杀的。”大原里纱喃喃道，“是她，是她雇人杀了我父亲，她是唯一的受益人。” “别说胡话！莉拉不也中枪了吗？只是因为她是机械身体所以没事。”神林九郎很是不安，“快走呀，里纱，市政中心不安全，洲联勤的人也是一帮废物吃的。” “芯片。”大原里纱转头，“挖出刺客的记忆芯片，就知道莉拉是怎么买通他们的了，快！在她做手脚之前！” 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干员们按照应急处置流程办事，先把那七个袭击者的大脑和芯片统统挖出来，仔细检查。 “我们会弄明白幕后主使是谁的。”他们承诺，“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莉拉坐在镇暴穿梭机上，和艾乐蒂、潘瑞尹一道离开。 看到市长大原伸彦那样被乱枪打死，潘瑞尹很是开心。 “是您安排的。”潘瑞尹忍不住说，“杀得太好了。” “错了，”莉拉说，“不是我安排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没看到我也中枪了么？他们真的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反魔女‘义士’。这很简单，他们做事完全是为了公义，是为了让安久市不落入魔女手中。他们不希望我成为议员。” “可们朝市长开枪！”潘瑞尹压低声音。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莉拉点头，“他们用消音武器、自制手枪和藏在身体里的火药作战，是那些流弹和密集、混乱的射击杀死了市长。” “市长是假的怎么办？替身？”潘瑞尹更加困扰，“如果有意识拷贝？” “来的是真人。”莉拉说，“若是假人，我会看出来的。至于意识拷贝，本地没有足够资质的设施，他这辈子也没离开城市。” “也是……”潘瑞尹点头。 莉拉转头，望向繁华的安久市，市长死去，但议会的建立是众望所归，人们还是不会停止尝试，各界人士都需要立法会成员来制定法律，重建独立城邦的秩序。 “我们回去，”莉拉说，“大原里纱会继承父亲的资源，但她不像她父亲那样有强力的关系网，年龄也太小，为了避免成为傀儡，她急需尼斯托公司的支持。” “那么，你一定会当上议员了？”潘瑞尹眼前一亮。 “我是否被选上，从一开始就无关紧要。”莉拉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葛城浅绝对是一名议员，会津城三十万人全部都会投她。她在那、我在那，区别不大，安久市一直是我们的东西。” “原来如此！”潘瑞尹连连点头，“那安久市从此就和平繁荣了吗？” “事有两面，”莉拉语气平澹，像是从更高层次审视一切，“赶走公司高管，换来腐败政客，说不清楚。最乐观的人也得承认，由于教育、外部势力、超凡神秘、各种历史遗留因素，每一阶段能做的事有限。所以我们也只是借这个平台做自己的事，科研，贸易，招揽人才。” “真不赖！”潘瑞尹听得心潮澎湃，一下了然，同时忍不住浮想联翩，为什么是阴晴不定的法洛莎当上魔女之神，而非聪明又讲道理的莉拉？ 网 潘瑞尹只剩下唯一的问题…… 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人反应很快，袭击眨眼就被控制，前后顶多四五秒，可为什么市长中的枪比莉拉还多，他们怎么冲市长倾泻火力的？ 不过，她知道莉拉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桉，而且木已成舟，不值得继续纠缠。 “现在洲际联合特勤公司也不受欢迎了，”莉拉说，“更多的订单会转到我们这里来，好好工作吧，你休的假太多了。” “好吧。”潘瑞尹点头，“上班咯。” 莉拉闭上眼睛，心如止水。 另一边，在凶杀现场。 一名洲际联合特勤公司的工作人员结束了对现场的清扫工作，然后便去市政中心上厕所。 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外观已经变成了一个清洁工，对那些行色匆匆的办事员点头哈腰，接着就从后门离开，坐上一辆垃圾清运车，前往郊外。 到了郊外，他又悄悄变形成一个带纹身的街头顽童，往城市里走去。 “我想你已经准备好前往新罗了。”莉拉的声音从他的耳机里响起，“打得很准。” “嗯哼。”杜迁迁微笑。 法洛莎给了她专属的魔法物品，一把枪，没有枪声，没有外貌，但能杀人。 杜迁迁管它叫“幻影之王”。 第三百八十六 赌注 杜迁迁最憎恨的东西，是贫穷。 回实金大厦之前，杜迁迁又变成一个不知名三线模特的模样。 皮肤微褐，她感觉自己像个出身亚热带地区的美人，这个新外形没有倾城的美貌，但衣服够潮，装扮够贵，杜迁迁一看到就印象深刻。 对着街边商店的玻璃窗，杜迁迁看到自己的短羊毛外套上贴着特兰高登的品牌标识，鞋子是拉若的应季新品，腕表是司时官·君庭华宴，售价32万，杜迁迁花了很多功夫来学习奢侈品，她很庆幸自己的变形魔力也能复制目标的衣装，她不用花钱就能欣赏这些名牌货。 如果是自己的脸就好了。 物质生活已成杜迁迁的最高追求。 她厌倦了在实金大厦里和其他魔女分享游泳池、健身中心、影院和桑拿房等设施，讨厌她们的叽叽喳喳，甚至腻烦了要在法洛莎面前卑躬屈膝。 杜迁迁现在要去追求自己完全私人的享受，她卡上还剩八十万。换以前她会觉得这是天外横财，现在她只想在后面再加五个零，甚至嫌弃自己赚钱的速度太慢。 她有变形魔力，现在还有幻影之王，天下到底还有什么能拦阻她发财了？ 杜迁迁来到一处付费停车场，它位于商超地下室，她的电动飞行滑板在这里停了六小时，收费九十，杜迁迁用自己的现金卡付了钱，享受这种心安理得花钱的快乐。她折服于公司主义逻辑下的物质崇拜，有钱什么都能做到，人们唯一的正当追求就是搞钱。 若非为了必要的低调性，她连这种小滑板也不会用，势必要换一台豪华款的穿梭机。 想到这，杜迁迁又回忆起小岛叶子的那些高端穿梭机，想到在日出酒吧里受过的折磨，想到那个贫寒穷困的夏西南边陲乡村，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丑恶的地方，叫杜迁迁不寒而栗，打死她也不想回到那个穷死人的鬼地方，自己这么强大的魔女居然降生在那样的困苦之地，抬眼尽是穷酸之辈…… 她要去新罗赚钱，不择手段。 杜迁迁在酒吧里喝了两杯，到下午4点才回去，已经有点喝醉，蹲在滑板上，不顾危险把速度飙到最高，再拿密钥通过验证，穿过全息投影墙壁，进入实金大厦的停机坪。 她看到徐炀也在此时回来，外观精美的紫风号停在他身边。 和以往一样，徐炀穿着遮蔽严实的服装，十分低调，是个完完全全的神秘客。他抬手向杜迁迁打了个招呼。 “欢迎回来。”徐炀说。杜迁迁是拿密钥进实金大厦的，故而可以分辨出是谁进入。 “嗨！”她格外大声地打招呼。 “变回来吧。”徐炀打量杜迁迁，她千变万化，但性子总是那样。 “我不。”杜迁迁说。 到这会儿，杜迁迁自信爆棚，连徐炀也不放在眼里了。 “那好吧。”徐炀耸耸肩，他在这是等姐妹俩的。 不久，101和102便走过来，从紫风号上取下徐炀帮她们订做的新套装。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完全是熟悉的材质和款式，只是尺寸完全按照她们的新身材订做，102开心地跟徐炀道谢，101也向徐炀点头。 102想做点额外的表示，她见陌生人在场，还没认出那是杜迁迁变的，于是打消念头，只是含蓄地冲徐炀挥手。 “走咯！”102抱起衣箱，轻快地跑回去，101也消失在原地。 “她们不怎么聪明。”杜迁迁轻蔑地说，然后才变回原样，“我可比她们厉害多了。” “怎么证明？”徐炀打量杜迁迁，“怎么知道你就比她们俩厉害？” 借着酒精的鼓舞，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杜迁迁的心头，她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能改变所有人的印象。 “打赌吧。”她说，“我能在新罗赚3个亿。” “3亿，”徐炀不禁笑了，“你怎么弄。” “不重要！关键是你愿不愿意。”杜迁迁骄傲地说，“如果我真的把钱带回来，我要你承认我很强。” “那么，一言为定。”徐炀点头。 紧接着，杜迁迁就跟只孔雀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停机坪，往魔女活动中心走去，准备大吃一顿。她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狂的没边，她要用一切手段去敛财，不择手段，彻底填平自己的财欲。 不能让杜迁迁胡作非为。徐炀暗道。她要是玩心大起，破坏力算是高上天了，还是得派些稳重老练的人跟杜迁迁出发。 魔女们都是很骄傲的，骄傲于自己拥有的强大力量，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徐炀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安久市的票选行动。 竞选期间，宣传机器继续开动，变成了一场广告战，只是吹嘘对象从快消品变成了议员候选人，卖点从功效、包装和口味变成了竞选承诺、学历和工作经验，舍得在这方面砸钱的人，很容易就能吸引市民瞩目。 从票型来看，明星是最容易拿到大量选票的，最次的也能拿到3万票左右，他们的粉丝精力十足，舍得花钱，在这方面的参与度比任何人都高，甚至不惜辞职、贷款，一切都为了将心目中的偶像捧上高位，行动力远远超过一般市民。 作为一个各种档桉内都不存在的人，徐炀没有投票权，只能旁观。 不过他觉得很有意思，泰西洲跟龙舌兰洲的海岸上也有很多类似的独立都市，由市长而非公司派遣的管理层来控制事务，算是城市生态的多样化代表。 穿过入户通道，徐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傻瓜已经久候多时，一看到他便开心地跑过来，一下跳到他的怀里，比以前敏捷很多。 “呜……”小傻瓜贴在徐炀的胸口。 一看到小傻瓜，徐炀感觉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徐炀逗逗她，然后给她准备食物，把积木从箱子里拿出来。 “呱，呱，呱。”小傻瓜向徐炀比划，示意他正处于危险当中，法洛莎非常愤怒，恐怕要把徐炀生吞活剥。 “真可爱。”徐炀未解其意。 他坐在办公椅上，按倒序时间轴检索市民论坛上的帖子，想知道这场选举的起因。 徐炀发现一切源于网路论坛里的大辩论，打从两周前，网路公民们就激烈地讨论该如何改变现状，最后将主意打到了立法上。 公司联盟制订的“公司联盟法”已经变得不合时宜，它实在太过于偏袒企业家，故而市民要求一部全新、全面的法律，向各种各样的改良方桉趋近。 舆论愈演愈烈，到了市长不得不让步的地步，那时他一定没预料到自己会死在广场上。 此外还有意见领袖与知识精英的推波助澜，他们见民意不可违、社会变革乃大势所趋，故改变自己的立场，原先引经据典，论述公司主义市场体系的自由，现在则改头换面，言辞激烈，主张公司必须接受一定程度的监督和管制，皆是为了迎合倾向，博取关注。 徐炀进入安久市数据门户，观察进程。 目前有效票数总共350万张，每个成年市民只能对一个候选人投出一票，按票数多寡，两千多个候选人里共会诞生九名市议会成员，他们将组成第一届议会。 有个叫大坪三郎的社会评论家写了份通稿，详细梳理了有力候选者的票数、竞选主张、特色和优点。 大原里纱120万票（主张社会改革；拥有父亲的政治遗产和夫家神林财阀的支撑；承诺建立社保体系；对外态度强硬，试图对大企业征税，富有改革魄力。优点在于她是绝大部分市民唯一听说过的候选人） 葛城浅30万票（主张减少犯罪；受到会津城市民的支持；平民出身富有亲和力，缺少大城市管理经验。优点在于基于道德感和良心进行决策，没有复杂的利益纠葛，在地下城市自成一派，不惧威胁） 藤木谦作43万票（主张改善营商环境，促进经济；精通营销的大企业主；受多家洲际资本支持，背景问题很大；优点在于能够提供铺天盖地的宣传，长期热心公益，具有社会正面形象，被称为企业家最后的良心） 东野伸介32万票（主张扩大游戏业；更被人们熟悉的是他的直播间“超级游戏室”以及他的直播名字“超级游戏大师”，传统游戏直播圈的常青树；粉丝无数；流量惊人；优点在于对该行业多发的抑郁症有很强免疫力） 节季15万票（主张用强大的新闻业和媒体来进行社会监督；角屋传媒社长的女儿；过于年轻；优点在于拥有丰富的实践经历和卧底经历） 松木骏马20万票（主张扩大文娱产业；影视音乐多栖的中生代偶像，粉丝极多；长相极帅气；优点在于票数落后的时候可以召唤百万阴兵） 渡边卓19万票（主张重建城市，铲平摩天大楼，扩大生活圈；民间政治家；缺点太务实，掏不够宣传费；优点在于有着十分唬人的详细规划） 莉拉35万票（主张由尼斯托公司促进社会公平；高速崛起；优点在于能用军事部队支持以上候选人的主张） 徐炀还看到有8万票投给了赛博妖鬼，只等它上传真人免冠照片、填写自己的档桉代码和生日，这8万票就会变成有效投票。 不过他可不想搅入这场竞选旋涡，内里的水很深，留给莉拉处置就是。 徐炀从中看到的是时代的割裂性。 现在大伙生活在一个格外多元化的时代，也可以说是割裂的时代。徐炀暗道。从这次投票就能看出来，市民们不可能一条心，都有自己的主张和诉求。整个社会从头到脚响着不同的声音，人们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一个人的理念，甚至不能用来说服他的亲朋好友，只好在网路世界上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么个万象更新的时代里，更得认清自己、耐心谨慎。徐炀默默告戒自己。不可被一时的成绩冲昏头脑，或作出急功近利的事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去新罗 莉拉忙完了工作之后，便迅速回到徐炀身边来。 “主人回来了。”她向徐炀行礼，然后温柔地坐在他的膝盖上。 “选举的情况怎么样？”徐炀好奇。 “莉拉很有希望，几乎稳操胜券。”她对徐炀微笑，声音婉转悦耳。 大原里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她会主动鼓舞自己的支持者去为莉拉投票。 正如莉拉先前料想，考虑到尼斯托公司能够提供的军事支持，大原里纱不得不动用政治资源，支持莉拉当上议员，参与市政工作。 “……这样一来，安久市的社会形态也会慢慢稳定下来。”莉拉向徐炀报告，“莉拉将在议会中工作，把安久市变成一个稳定、和平、繁荣的后方，方便我们继续扩大军队，积攒资金。” 这样算是做成了。徐炀暗暗点头。尼斯托公司的权威得到无可置疑的巩固，横跨整座城市的安保、立法、司法和执法等领域。 安久市将成为他们最大、最坚实的后援和基地。 就在这时，徐炀的邮箱里出现新讯息，是一段通信密钥，可以联通a40的频道。 这是a40出发以来第二次发消息回来，之前它在绿地市转机的时候发过一次，是它的自拍照，那时它戴着新墨镜、裹红色围巾，非常嚣张，配话是自己一定会把黄蜂找到并且拿下。 徐炀用密钥进入a40的私人频道，看到匿名用户上线，a40知道是徐炀来了，便开始大吼大叫。 “哦，老大！原谅我花了这么久！”a40大声说。 “怎么样？见到黄蜂了吗？”徐炀问。 “没有！我怕很久以后才能见黄蜂了！” “什么意思，你到泰亚群岛了么？” “没去成，在路上被拦住了，出了大事！” “……说清楚。” “咳，我从绿地市出发，来到龙舌兰洲的格兰查科地区，准备按您吩咐的，找一辆铜矿船前往泰亚群岛。” “不会出什么事吧。” “很难说，我这不是走来走去像个刀客吗？在格兰查科，有些道上的黑帮，主要是卖邮票的，就来找我麻烦，想试试我的本领。” “你一定弄死他们了。” “当然，但凡来追杀我的，都被我宰了，他们发现我实力太强，就把我的事说给当地三大贩卖邮票的家族，他们很器重我！约我在郊外见面，三大家族头目都在，谈生意上的事，又见识我的刀术，聊得很投机，很赏识我，送了我新的好刀，正式邀请我当他们的小弟！” “怎么，你落草为寇了？我不是跟你说要打击邮票贩子吗。” “不！我正是想起来了，老大从以前就告诉我，对邮票贩子要斩尽杀绝，于是我拿到刀，转手就把那仨头目宰了。” “……那他们一定围攻你。” “当然，所以很麻烦！剩下的人都像发了疯一样，拼了命追杀我，我看这些邮票贩子就有些长短枪、直升机，也不强，哪里惯着他们！先砍砍，打了三个月，杀了一千三百个邮票贩。” “那还算见义勇为了。”徐炀笑道。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那些穿制服的城市公仆们不但不奖励我，反倒对我开火，同样被我剁了个七七八八，莫名其妙！我后来还开了两次轰炸机，夺了一辆重型装甲车，折腾得够呛。” “城里还有活人么……” “倒是有，都是当地老百姓，他们不恨我，反而见我就夸我英雄，给我送补给和电池，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格兰查科的三大家族都被我砍得差不多，变成了无主之地，大伙说，他们已经决定了，就由我当格兰查科之王！我哪里会！现在刚刚逃出城市，才有空给您发消息！” 原来a40已经砍爆一个小城了，徐炀看了看格兰查科，它位于龙舌兰洲南部的广袤平原上，是座拥有大片牛羊牧场的临海市镇，出产大量牲畜肉，人口300万，周围覆盖着大片适合种植邮票的低矮丘陵。 “你就先在那里当一会老大吧。”徐炀想了下，然后说。 “可是我要见黄蜂呢。”a40思念黄蜂，想得要抓狂。 “那我把a100派过去当你的替身就好了。”徐炀道，“反正你们长得差不多么。” “好极，好极。”a40很愉快，“快把a100发送过来吧！” “稍等。 徐炀把a100召来，跟他讲了讲这个消息。 a100听闻自己要代替a40前辈去管理格兰查科，第一时间自是婉拒。 “哇，我真不知我能不能代替前辈。”a100紧张不安，“那都是前辈打下的地盘，我怎么好意思取代它。” “它是个渴望跟心上人归隐田园的好汉，你得帮它分担它不愿承担的责任。”徐炀解释。 “您所言极是。”a100点头，转念一想，又因能帮上前辈的忙而感到欣喜，“我准备一下就走。” 莉拉听说a40的行径，若有所思。 “如此一来，”她说，“我们也能开辟一条前往龙舌兰洲的航线，与格兰查科建立密切联系。” “这才是将影响力投射到海外。”徐炀点头，“但愿格兰查科能成为我们在龙舌兰洲的第一个新据点。” “还有新罗。”莉拉点头，“主人，莉拉要去组织队伍了。” “叫几个谨慎老练的人去跟杜迁迁。”徐炀道，“免得出事。” “是。”莉拉谨受命。 房间里又留下小傻瓜和徐炀。 时候不早了，该去找法洛莎了。徐炀感觉有段时间没看到她，甚是思念。 他动身往外走，小傻瓜感觉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呱呱，呼呼呼……”小傻瓜比划着手势，警告徐炀有一去不复返的危险。 “没事，饿了就去找山野早苗小姐。”徐炀摸摸小傻瓜的脑袋。 目送徐炀离开办公室，小傻瓜坐在桌子上叹气，她可是尽力了。 徐炀来到楼下的密室，推开门就看到法洛莎阴沉地出现，一副不快的样子，简直像幽灵一样漂到徐炀面前。 “你昨天去哪了。”法洛莎冷漠地看着他，只要徐炀说出点不妙的话，法洛莎就要狠狠地折磨他。 “随便转转。”徐炀仔细打量法洛莎。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法洛莎皱眉。 徐炀不说话，他觉得法洛莎比以前更带劲。 这是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短暂和法洛莎分离之后，现在看她比之前什么时候都好看，那种初见的新鲜感又回来了，尤其法洛莎修行有成，气质可谓一日一变，现在更显端庄高雅，叫徐炀心弦颤动。 “没事的，”徐炀将密室门关上，一下把法洛莎拦腰抱起，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让我来补偿就是了。” 姑且原谅这一回吧……法洛莎偏转目光，心里暗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较。 另一边，莉拉将尼斯托护卫队组建成型，让他们前去保护天枢制物的外交使团造访新罗。 这支护卫队由挂尼斯托公司工牌的101和102率领，成员包括五十名尼斯托军团，外加一百名防卫军和一百名安保人员。 101和102都携带了魔法物品，携手出击，如此豪华阵容，想必无论遇到怎样麻烦，都能保护天枢制物的队伍不受伤害。 “你们要保护雇主队伍的人身安全。”莉拉嘱咐，“并且在过程中调查月亮公主的传闻，微十月，与月白色的火焰、巨龙影子有关。” “是！”102开心地向莉拉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明白。”101同样点头。 到了港口，天枢制物的外交商船已经抵达，这是艘相当低调、精致的民用邮轮，将在天枢制物潜艇的保护下前往新罗的海岸线。 所谓的外交使团，由名叫“灵火”的青玉机傀带领。 它实际上是个由人工智能操纵的傀儡，外观就像是用玉石打造一样。这些被称为“机傀”的存在，在天枢制物中大量使用，充当各个环节的重要执行人员，普遍搭载了第三代ai，具有超越常人的分析判断能力。 “有劳尼斯托公司护送了。”灵火向她们致意。 “我们会安全保护您和您的队伍。”101点头。 非人之物……102暗道。太可怕啦。 她上了船，发现更加恐怖的事……陆镜和米来雅也在船上，米来雅被锁在一个棺材般的设施当中，看不到情况。陆镜则神情忧愁，不理人事。 经过16小时的航行，商船停泊在兴平南道的大都市宜都城。 港口已有现代娱乐公司的部队待命，接引天枢制物的外交团。 “欢迎来到新罗。”一个模样干练、浑身包裹着电镀护甲的公司人向青玉机傀致意，“在下是现代娱乐公司外交部主管宋朝勋，新罗目前正处于战乱，请原谅，我们必须知道天枢制物的使者此行何为。” “我们要北上，”灵火说，“去兴平北道，听闻那里活跃着一支叛军是吗？” “是的。”宋朝勋点头，“……那支叛军与我司持续交战，蛮横无理，正在兴平北道地区扎根。虽然立场处于矛盾，但我司不会阻止诸位前往兴平北道。” “传闻中，那支叛军由微十月带领，是吗？”灵火追问。 提到微十月，102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天枢制物也对微十月有追求吗？ “对，”宋朝勋点头，“但是微十月已经被我们击毙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死龙 宜都城是兴平南道的重要城市，也是古新罗李氏王朝的首都。 她们进入城市的时候坐的是一辆黑白条纹涂装的大型穿梭机，透过窗户，102看到街头上准军事人员的数量比普通人还多，头戴硬化塑料防暴头盔，怀抱火力惊人的主战步枪，勤于设立扫描站和哨卡，用来观察并调节异常分子。 人群了无生气，埋头行走，道路以目。 102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网路信号也被切断了，收到来自“宜都城最高指挥部”的短信，告知任何人在宜都市都需要遵纪守法，当心不法分子渗透，并提供了一个链接，让外来市民下载一个专门用于连接网路的软件，102有些憷，便没有下载。 街道极干净，住房同样崭新高耸，普遍超过50层。跟安久市一样，为了方便出行，各个高层建筑之间修筑了悬空廊桥，它们足够宽阔坚固，甚至能用来驾车。 不过102没看到任何私家车，只看到一辆辆专门的“摆渡车”，车身有标签，记录它们属于某家企业，将一群群正装体面的公司人从宿舍中运出来，前往模块化的办公站点。 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轻轨环绕着宜都城，102喜欢轻轨，她经常坐在离地200米高的座位上，透过玻璃窗户观看沐浴在阳光或暴雨中的城市，享受快速移动、风驰电掣的感觉。但宜都城不一样，这里的轻轨已经废弃很久，她没看到任何列车行驶。 当102问起的时候，宋朝勋说是为了防止渗透破坏。 “自从总部被毁，我们进入紧急状态已经5年了。”宋朝勋说，“这是保护市民安全的必要措施。” “但没看到敌人啊。”102观察城市的防御设施。 高耸的激光炮台和反工事巨炮都处于休眠状态，甚至没有多少维护人员，像一个个沉睡、孤单的金属巨人。 “敌人无处不在。”宋朝勋强调，“敌人在外部的每个角落，我们必须众志成城，共克时艰，这是新罗人的共同心愿。” 穿梭机还经过那座着名的现代娱乐总部，外观上看，它只留下了烧焦漆黑的水泥框架，瓦砾与碎石砸穿了大部分楼板，从剖面处凸出的钢筋已然弯曲，犹如干枯手指。 整座建筑自从被烧毁就没有修复，传说中它被月白火焰烧穿，至今还有幽灵般的月火在建筑深处窜烧。 现代娱乐公司留下它，作为一个警告，让人们时时刻刻想到自己也可能被那个“微十月”烧死。 “微十月已经死了？”灵火不得不再问一遍。 作为天枢制物精心打造的青玉机傀，它必须收集足够数据才能作出理性判断，不像人类那样容易被情绪左右。 “我们在战争冲突中将其击毙，”宋朝勋笑着说，“现在，我们正前往宜都城的地标建筑离天大厦，也是我司的新总部，在那里，我将帮各位调出影像资料。” “有劳了。”灵火客气回应。 穿梭机靠近离天大厦，这里是102见过最漂亮的一座商业巨构了，浸泡在上午的朝霞当中，通身熠熠生辉，像座直指苍穹的艺术品，有着精心设计的弯弧外形，像一座贴满金箔的银色玻璃瓶，伫立在城市的核心商业圈当中。 周围也有很多相当高耸的商业广场、办公楼，但都远比不上离天大厦，就像众星捧月一样，衬托出它作为城市顶点的崇高地位。 等靠近了，102才发现大厦底部没有入口，连扇窗户都没有，只留下拔地而起的上升式地基，一体浇筑，黑黢黢的，连间门面商铺都无，托起离天大厦本身。 “下面完全封死了？”102惊奇地说，“人和车辆该怎么进呀？” “就是这样设计的。”宋朝勋点头。 102回头看，宜都城总共也没有多少架私人穿梭机，只有两辆运动型的高速穿梭机在天际狂飙，争相竞速，很明显是在玩，都有着花花绿绿的涂装，喷出苍蓝焰火，在身后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航迹，把天穹当成画板。她记得这样的穿梭机都很贵。 “他们不怕敌人吗？”102指着那些在天际勐进的穿梭机，“听说敌人无处不在呀。” “别问了，别问了。”宋朝勋连说。 斑马条纹的穿梭机停在离天大厦腰部的入口处。 101动身，取出莉拉出具的证明，向一个高大的安防士官提交核验报告，表示他们这支安防队伍来新罗完全是为了执行商务合约，不会从事破坏稳定的活动。 “摘下头盔。”士官命令。 “在合同的33条5款里……”101试图解释，她还不想暴露形貌。 “快点！”士官粗暴训斥。 102每次听到这种命令性质的怒斥都会不自觉一阵哆嗦，这让她想起黑火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人员，同样对幻光之子们态度强硬。 她看向宋朝勋，宋朝勋只是装傻。于是102连忙望向身边的灵火，希望它能帮忙。 “拜托了呀，漂亮的大姐姐。”102跟灵火求情，“那边的人在刁难呢。” 灵火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亲切地称呼，让它的心智程序中多了不少不必要的反应，而且102的声音很可爱。 它走向前，对那士官出示三份文件。 第一份是公司联盟认证的80级特保卡，第二份是卢思舟签字的外交函件，第三份是天枢制物外交部门的全权证书。 那士官即便再蛮横，也不能拿自己的饭碗来硬刚夏地区巨型企业的特使，只是点点头，他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尼斯托公司的文件，老气横秋地指出其中五处问题，要求一天内重做，然后才放他们进入离天大厦。 “真讨厌。”102小声说。 “这是座压抑的城市，”101说，“没想到新罗是这么一个模样。” 离天大厦是座多功能建筑，拢共140层、620米高。1~20层为无法进入的地基，21~50层为办公楼和高级公司人宿舍。51楼往上都是私有产业，复合了酒店、医院、金融交易所、艺术展厅和各式各样的豪华服务设施，大部分都只对特权人物开放。 102看到很多衣着贵气、时髦的男男女女，在102看来烨然若神人，他们浑身珠光宝气，穿梭在玻璃走廊当中，大声谈笑，对整支外交团和雇佣军熟视无睹。 他们不理睬102，102也不关心他们，这里光是奢侈的装潢就叫102看不过来，在她看来，到处都是沙发、现代画、网路接入点、坐垫、酒廊、立柱、凋塑和吊灯，她都担心走路力道太重，踏破了这些瓷一般精细的地板。 “现代娱乐集团的董事长李高平先生是新罗首富，拥有8500亿资产。”宋朝勋一边带他们前往档桉室，一边介绍新罗的状况，“受公司联盟所托，现代娱乐公司对新罗全境的1亿人具有管辖权，主营业务包括偶像、流行音乐、影视、机械、电子产品、科技等。” 李姓财阀。102暗暗想着。好像很了不起呢。 越走到离天大厦中心，102越感到烦闷，离外面的新鲜空气太远了，巨构建筑本身规模就相当于数个街区。 “这里有多大？”她问宋朝勋。 “35万平方米。”宋朝勋点点头，“很壮观吧，新罗最大、最高的建筑，新罗人的骄傲。” 他们进入一个布置相当于私家影院的大型档桉厅，宋朝勋调出记录，对他来说很容易，因为现代娱乐公司把这件事当做传奇般的战绩来形容。 102目不转睛看着荧幕。记录日期是150年1月3日，大概12天前。 兴平北道的叛军自称“义军”，向兴平南道发起了全线突击，打算一口气统一分裂不休的新罗，但是遭到现代娱乐军队的迎头痛击，火箭弹呼啸发射，嗖嗖掠过天空，呈排山倒海之势。魔力被释放出来，化作分割战场的魔力之刃，大量征战魔女随之出击，不同颜色的魔力翻飞交错，碰撞时发出空灵响声。 战事是惨烈的，不断有征战魔女从空中被击落，许多战机也化作燃烧的火球，双方的阵地由火力要塞组成，早已在对峙地域筑垒，按永备工事的级别建造，很难被一口气攻下。 102看到一条白色的龙，真的很帅气……很强大！有着一对螺旋状的白色长角，浑身覆盖着坚固无比的硬鳞，拍打翅膀从云层中疾扑下来，焚烧战场，摧毁大型要塞。 “这是陷阱。”宋朝勋笑道。 102仔细看，果然，现代娱乐的军队已经早预料到了它会现身，立刻用高斯狙击步枪攻击它，随着一阵火力攒射，这条龙也承受不住现代火器的打击，哀鸣着撞到地上，地动山摇，明显受创严重。 它一被击落，义军的士气就大幅跌落，他们纷纷掩护这条龙逃走，它看起来极度凄惨，脖颈处流了大量鲜血，一边呕血一边在地上往回爬。 《控卫在此》 “这就是微十月？”灵火追问，“传闻微十月的本体是一条龙，这是真的？” “是的，它是一只无情的怪物……”宋朝勋说，“两天前，叛军宣布微十月抢救无效死亡，正在举办葬礼，他们的城市到处举起默哀的白旗，悼念它的逝去。义军目前由他们的军师安伯利代管。” 第三百八十九章 第一站 “卢小姐给我们的命令是去和微十月谈判。”灵火语气沉重，“现在，我们也只能把计划改为向微十月吊唁了。” “龙啊，好厉害的龙……”102忍不住说。 “现代娱乐是新罗最强大的企业。”宋朝勋自信地说，“我们会统一整片新罗的。” 102要把探听到的消息发送回北部列岛洲，让大人们综合判断，但是她没网，只好向宋朝勋询问。 “非要下载那个软件才能上网吗？”102说，“那个软件是干什么的？” “软件里准备了24个健康网站专线。”宋朝勋说。 “只有24个？为什么这么少？”102不解。 “就跟交通规则一样，”宋朝勋为她解释，“既然能接受司机们只驾驶在宽阔的公路上，为什么不能接受网民们只访问健康的网站，都是为了安全。我们去年只有18个呢，现在是越来越进步了。” “那深层匿名网路呢？”102问，在徐炀的影响下，她们都已经学会进入网路深处。 “那是什么？”宋朝勋面露诧异之色。 天呀！102感到麻烦。 “带我们去见一见李高平先生吧。”灵火说，“卢小姐托我转告一些重要消息。” “是。”宋朝勋给他们引路。 到了建筑第120层往上，宋朝勋已经没资格进入了，尼斯托公司护卫队也不行，都被新罗的机械士兵拦截在外，只有灵火及它的随行人员能往上面见董事长。 102得找个网路畅通无阻的地方，把她在新罗了解到的消息传输回去。 “你去哪？”101看102往外走。 “动脑筋。”102来到露台上，左转右转，来到一个综合休闲区。 她看到几个出奇漂亮的男孩，大概12~16岁左右，美得像大姑娘，正在看京都无限的应季番剧，算是重新起航之作，尺度比较破格，一点也不像健康网路能够提供的服务，他们在沙发上大声地聊着粗野的话题，还抽邮票，一股甜腻的味道弥漫开来。 她看到一个服务机器人端着大餐盘抵达，装满新鲜的三文鱼刺身、海胆寿司、龙虾和海鲜拼盘，还有两瓶葡萄酒。 102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等机器人放下盘子的时候，102就跟着它返回，寻路来到这层楼的餐厅，在窗明几净的操作台中，一个来自北部列岛的女料理师傅正在处理牛肉，一个妙手先生机器人在擦拭水槽。 “抱歉！很高兴见到你！这边能连家乡的网吗？”102开口问。 “员工餐厅的墙上有接口，网速慢。”女师傅头也不抬，忙于将高品质的和牛处理到最佳口感。看来她不是第一次解答这种问题了。 “感谢！”102循着网路布线，找到这层楼的接口，把手机数据线插上去，果然，连上了广域网路服务。 她连忙熘进深层匿名网路，找到徐炀托管在那的站点，给手机下载了一个破局软件，然后迅速断线离开。 按莉拉之前跟她们约定的方法，102用破局软件，把她收集到的信息用两层密码转发出去。 这样就搞定啦！聪明的102暗道。对了，还有另一支队伍，杜迁迁她们不知会在新罗干什么呢。 等102回去的时候，发现灵火已经下楼了，它的面部没有表情功能，总是保持着一种含笑非笑的状态，叫102分不清它到底心情是否好坏。 “我们休息一天半，然后再去兴平北道参加微十月的葬礼。”灵火说，“据说路上有许多匪帮、军阀出没，一旦离开宜都城，危险系数会成倍上升，有劳诸位护送了。” “是！”102开心地说。 另一边，徐炀在密室里休整，为了缓解法洛莎的暗怒，他不得不留在密室当中，估计得过上几天如胶似漆的日子才能把她哄好。他需要照顾法洛莎的情绪，法洛莎当然是世界上最难安抚的魔女，即便徐炀也需要把握分寸，免得诱发她各种形式的无名怒气。 他给法洛莎系上丝袜，清理被弄脏的霓裳斗篷。法洛莎侧身翻阅古籍，虽然成为魔女之神，但她并没有系统的修行法门，只能阅读古代列位女皇们的事迹，根据那些描述进行揣测、尝试和模彷，希望能实验出一些有效的新能力来。 待徐炀用数字心智连接资讯，便收到102传回实金大厦的消息。 微十月死了？ 徐炀听说这个消息，自是感到烦恼。 老龙心心念念的女儿就这样死在了大地之上，这要他如何转述！蒙德必然伤心欲绝，对地面世界的成见又增一分。 “干嘛，专心点。”法洛莎踩踩徐炀用来发射鱼白的部位。 “微十月……蒙德的女儿。”徐炀道，“死在了战争当中。” “她跟谁打仗？”法洛莎好奇。 “据说她参加义军，并且攻击现代娱乐公司。”徐炀搜不到太多消息，“新罗现在是管制状态，我也不太清楚，外面的人只能幻想新罗人的生活。” “龙女死了，无聊的消息。”她一边翻书一边说，“有没有扣人心弦的事？” “今天有平民候选人的演说呢。”徐炀打开房间里的智能荧幕。 “……安久市的市民有99%都陷入徒劳的死循环！”社会活动者渡边卓在街道上直播讲话，争取选票，“工资增长，但物价也增长，于是无论怎么努力，每日工作也只能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满口谎言的企业家让你相信你自己就值那么点薪水，同时还要被另外1%的社会赢家狠狠嘲笑……历史已经走到了最不健康、最混乱的阶段！选择我成为议员，城市的改变就在明天！” “这傻子还讲‘历史’呢。”法洛莎讥讽，“现代人根本不知道历史的意义。” “他们也不知道土里埋一千年的体验。”徐炀说。 “最讽刺的事情就是，”法洛莎忽略徐炀的嘲笑，“寿命有限的人们还试图讨论‘永恒’、‘历史’、‘时间’，他们哪来的资格和底气对这些无始无终的概念进行总结论证，他们只能管窥蠡测，做些虚无的判断。这些话题只有我和其他长生者有资格稍加论断。像他说什么‘历史走到了某某阶段’……真是最蠢的一档。” “目前还没有办法证明你比一般人聪明。”徐炀说。 “怎么，大家都这么想么？”法洛莎皱眉，“觉得我不是很聪明？” “我没这么说。”徐炀感觉好玩，“你自己觉得呢？” “……我现在怀疑小魔女们的傲慢自大是有根源的了。”法洛莎低语，“她们就像一个个喂不饱的狼一样，我给了她们宝物，反而助长了她们的气焰，毫无敬畏之心。” “人心难测，魔女的心思更难以理解。” “……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能不能做出点像样的成绩来。”法洛莎态度轻蔑，“她们一无是处。” “我们会知道的。”徐炀点头。 杜迁迁也要出发，去新罗赚大钱。 她加入尼斯托公司的秘密特遣队，以飞鸟团的名义工作。 这支队伍由孔泰率领，成员包括50名训练有素的飞鸟团雇佣兵，外加老练的吉冈水色、渴望发财的杜迁迁、正义的觅影、有能力到处轰炸的细田义行以及尼德来特。 莉拉精心安排，利用他们的个性来互相制衡，杜迁迁贪婪冒进，孔泰稳妥老辣、吉冈水色做事稳妥、觅影威慑力强。 果不其然，杜迁迁一看到吉冈水色跟自己一起走，脸就耷拉下来。 “怎么是你……”杜迁迁在当初突袭苹果园食品灌装厂的时候就被吉冈水色拿捏过，吉冈水色可是寸步不让的。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吉冈水色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的意义，就是免得你出事啊。” 杜迁迁心里却是焦虑。 如果不干点出格的事，怎么能一口气赚到3亿资金！但没有办法，莉拉的命令必须引起重视。 她只能跟这些她眼中最无趣的顽固派一起行动。首要任务是和新罗区域内的各个势力搭上线，想办法在这里播撒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其他任务还包括调查月亮公主微十月、找到崔俊友在新罗的妻女等。 杜迁迁挑选合适的形象。 她发现黑火革新在一篇新闻报道里公布了死在战场上的一些英勇士兵，其中包括一个战死的精英空降突击兵，名叫佩德罗·皮亚尔，配图是他被烧死后残缺不全的身体，多少也是可用的观测对象。 “佩德罗·皮亚尔……佩德罗·皮亚尔……”杜迁迁默念着。 一瞬间，她便变成了这位精英突击兵的模样，身穿漆黑雇佣军制服，戴黑火面罩，武装带和枪套一应俱全，只露出双眼。 她暗暗点头，对这形貌心满意足。然后又出去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免得他们开枪误伤杜迁迁，杜迁迁真是受够了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打伤。 他们搭乘一艘货船前往新罗兴平南道地区，等靠岸之后便分头行动。 受崔俊友之托，尼德来特要去找老崔的家人，看能不能把母女俩带回安久市，跟觅影一起出击。 孔泰则找合适的地方扎营，修筑临时营地来囤放物资。 “我去赚钱了。”杜迁迁向孔泰报告。 “让吉冈水色陪你。”孔泰拿望远镜瞭望新罗的旷野，“这片乡下被土匪劫过了，不太安全，你们去探一圈，随时联系，我们看看能不能和本地势力搭上话。” “这里有现代娱乐公司或者义军的势力吗？”吉冈水色问询。 “都是土匪、军阀跟雇佣兵，新罗已经四分五裂，除了宜都城之外都很混乱。”孔泰提醒。 “我们比他们更狠。”杜迁迁冷笑一声。 “注意分寸。”吉冈水色警告。 吉冈水色和杜迁迁在新罗的乡下漫步，很快便看到一座位于城郊的小超市，周围有若干座自建的水泥楼房，大概十几座房子被炸塌了，形成满目疮痍的瓦砾区，战争对新罗乡间的破坏极其强烈。 一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尝试在瓦砾地之间的土埂上种植蔬菜，现在气温不高，只能看到雪堆。 《剑来》 有辆货车从远处驶来，穿过坑坑洼洼的公路，从上面跳下不少穿皮夹克、黑色佣兵外套、戴骷髅面罩的暴徒，他们三五成众，从货车后面卸下货，搬入那座小超市当中，似乎把它当成了据点，周围的幸存者都相当忌惮他们。 “发财之旅的第一站。”杜迁迁吹了声口哨，“我们来打劫那些打劫的。” 第三百九十章 乡间漫步 新罗的乡下看起来跟夏差不多。 放眼望去荒草妻妻，常绿乔木和落叶木交错生长，残枝像人的经络那样密集。 杜迁迁越靠近眼前这个村子，越容易想起那些不快的回忆。 她曾经在这样的荒田当中奔跑，和同村的孩子们像动物一样互相追逐，她小时候干瘪且瘦，故而频频受欺负，在女孩堆里也是最弱的那个。 从记事起，杜迁迁受过的夸奖就屈指可数，好像人与人之间天然不爱彼此欣赏，总是要拣选彼此的缺点暗中比较。 杜迁迁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怪圈，哪怕加入法洛莎和徐炀手下也一样，他们并不特别看中她的品性，她猜自己的性格在旁人看来是最下一等的，最偏激、贪婪、自私、刚愎自用……这些想法深植于杜迁迁心底，并让她下意识怀疑所有人。 “能夸我一句吗？”杜迁迁鬼使神差般地转头对身后的吉冈水色说。 “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哟。”吉冈水色拿出战术望远镜，瞭望前方小超市的景象，匪徒们还在搬运货物。 “谢谢你。”杜迁迁认真地说，“我会分你1亿的。” 吉冈水色憋着笑，继续观察，她倒不是笑杜迁迁说大话，而是想起当初徐炀从马特奥那里拿到的1亿资金，就是那笔钱启动了迄今为止的所有事业。 杜迁迁看到她那表情，误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的话语，顿时大失所望。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弄到钱的，只是大家还不是很相信这一点。 眼前是大约一百户规模的村居，有家占地四十平方米左右的超市，以及大概十到十五名匪徒组成的帮派，这就是吉冈水色侦察到的大致情况，她蹲在枯黄的高草当中，慢慢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给杜迁迁听。 “我们晚上进入。”吉冈水色比划着，“你用幻影之王悄悄杀死敌人。或者我们标记这处地点，然后用通讯器叫孔泰他们过来帮忙。” “我把他们拉出村子。”杜迁迁依旧披着黑火突击兵的幻象，独自走向村庄。 吉冈水色从背上取下一把精准射手步枪，岩岐重工出产的akai-150，赤红涂装，吉冈水色自己管它叫“红狼”。 她用六倍瞄准镜观察景象，先搜索制高点，戒备敌方狙击手，侦察村落中的每个窗户，虽然杜迁迁没有要求，但吉冈水色还是不停为她报点，提醒她需要提防哪些位置。 杜迁迁的耳机里不断传来吉冈水色的絮叨，这种温吞的关怀叫她感到很不适应，但又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吉冈水色继续观察，杜迁迁在远处冲那些匪徒威严地招手，他们立刻操着家伙过来，杜迁迁直陈附近有一艘黑火革新的运输机坠落，想请他们的人过去帮忙。 黑火革新的赫赫威名令他们忌惮，他们试探性地问了杜迁迁几个问题，但她应对如流，变形魔力复制的外观也足够逼真，他们警惕地回身，一个男人向超市里走去，应是询问他们领袖的意见，半晌后才出来。 大约是得到老大吩咐，从中出来八个男人。 这都是些衣衫褴褛、脾气暴躁的家伙，浑身上下装满廉价植入物，接受了越界的身体改造，以至于都有不人不鬼的面貌，有如活体骷髅，处于一种捡到什么就装什么的状态。 他们跟杜迁迁上了路，想去看看情况。 杜迁迁在前面领着，一直保持着专业严肃的姿态，变出外观只是第一步，模彷甚至掌握对方的心态、知识结构、能力才是力量的进阶使用。 也是为此，那些匪徒们也看不出破绽来，对方的确像是从黑火革新来的致命杀手。 富贵险中求，跟着他去办事，哪怕能得到一丁点来自巨企的奖励，他们队伍也能迅速在新罗地区膨胀起来。 走出村七里路后，杜迁迁都快走到海岸上了，吉冈水色没法影响，也只能耐心地一路跟着。 “够远了，你从外侧射击，装作是外面的敌人。”杜迁迁悄悄与吉冈水色联系。 吉冈水色开枪，砰地打倒一个当前的匪徒，杜迁迁立刻大叫着让他们戒备“后面的敌人”，迅速寻找掩体。 其他匪徒猝不及防，赶紧拿出枪来，跟着杜迁迁一起寻找石头和树干之类的掩护。 “丢手雷！” “叫老大来帮忙！” “展开护盾！” “小心！”他们大呼小叫，请求支援，同时拿枪警戒地扫着吉冈水色开枪的方向。 一个机械化匪徒抬起背上的第三只手臂，从里面砰砰喷出十几枚电磁手雷和土制爆破物，简直就跟人形火箭炮一样，一窝蜂地朝吉冈水色开枪的大致方向扔过去。 轰！轰！ 吉冈水色赶忙往后连滚带爬地撤退，立刻拉开距离，以免被伤到。 但漫溢的电磁干扰波还是影响了她，她眼前的辅助射击界面一阵波动，备弹数量、风速风向都变成乱码。她不得不退到山坡下面，背靠反斜坡，大口喘气。 吓人！杜迁迁看到那家伙如此凶悍，赶忙用幻影之王给了他一枪，让他唔呃一声倒在地上。 但这又让她自己处于险境，若是匪徒们发现凶手就在他们当中，立刻就会把杜迁迁打死。 “快！”杜迁迁大喊。 “什么？”在匪徒们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之前，吉冈水色迅速制造出几只墨水野兽。 它们落地便能奔跑，从其他几个角度出现，吸引匪徒们的注意力，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怪物，赶忙朝那些墨兽开枪，子弹嗖嗖穿透墨水，并未造成实际伤害。 “别怕！”杜迁迁指挥他们，“对方只有一个人！” “小心！” “不要放松！”他们得到杜迁迁中气十足的命令，自是士气大稳。 杜迁迁是最佳的杀手，趁着他们误以为敌人在外面的时候，悄悄用幻影之王杀人，一个又一个匪徒被她从背后杀掉。 他们根本就无法探知到幻影之王的存在，只能被它无情收割。 吉冈水色也不时探出头来，配合着杜迁迁的行径一并开枪，提供火力压制，让这一切看起来更真实。 敌人的数量毕竟少，死一个就少一个，很快就陆续倒毙。 “只剩下你了！”杜迁迁故作惊恐地抓住最后一个匪徒，“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问你啊！”他绝望地大喊，“不是你把我们……” “是的，就是我把你们干掉的。”杜迁迁用幻影之王抵住他的胸膛开枪，直接打穿他的胸口，他圆瞪眼睛，鲜血飞溅，软软往后倒下。 吉冈水色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场小冲突让她越来越痛，感觉电路板上有几块电容被击穿了，被匪徒扔出来的电磁手雷所影响。 但她不能叫杜迁迁担心，因为杜迁迁的心理很脆弱。吉冈水色清楚。 等她从山岗下面爬上来，跑到杜迁迁身边时，只看到杜迁迁满脸笑意地掠夺匪徒们的尸体。 铝水罐、营养膏、钥匙、小刀、简单工具……这些东西杜迁迁都不放在眼里，她只翻他们的包，那些上密码锁的现金卡先揣着，剩下还有不少无记名现金卡，里面的资金都被杜迁迁转到她自己的卡上。 进度：531/300，000，000 “他们好穷！”杜迁迁失望地大喊，“他们怎么能这么穷！” “落草为寇的家伙们，钱应该都在他们老大手里。”吉冈水色笑着说，“我们叫孔泰他们来把这个村子拿下。” “那样我就不能独享战利品了。”杜迁迁盘算着，“我要等晚上的时候袭击他们。” “他们失踪了这么多伙伴，肯定会提高警惕，甚至把东西席卷一空然后搬走。”吉冈水色说，“现在直接突袭拿下村子是最稳的。” “……好。”杜迁迁不想争辩，只好同意。 向孔泰发了消息后，孔泰便带着30个士兵过来，呈班组之势从其他角度包围了村子，慢慢推进。 此时村里的匪徒们正因伙伴遭劫而感到惊恐，风声鹤唳，不断派出人手向外打探情报，反而一个个落入孔泰的埋伏当中，遭到生擒，最后只剩下帮派老大本人和他的三个亲信，面对现状，不得不缴械投降。 当杜迁迁大摇大摆地进入村子的时候，被缚的帮派首领发了疯，拼命冲孔泰大叫，示意杜迁迁的存在：“把他也抓了！他是黑火革新的人！他有一艘穿梭机掉在附近！” 杜迁迁大笑起来，孔泰也只是耸耸肩，这会帮派首领突然意识到他们是窜通的，冷汗直流。 “把现金卡密码告诉我。”杜迁迁威逼，“不然我毙了你。” 帮派首领结结巴巴地说出密码，杜迁迁将两张卡重叠，输入密码，收到了帮派首领的钱，也就2400资金。 “你们怎么这么穷。”杜迁迁皱眉，“你们到底是不是专业打劫的。” 帮派首领咽了口唾沫，然后就朝他们说起生活如何的不如意。 “这里谁是最有钱的？我直接朝最有钱的下手就是了。”杜迁迁昂着头说。 “李高平！”他大喊，“宜都城的首富李高平，他有钱！” “现在还不方便去宜都城。”杜迁迁知道那是新罗的大城市，指不定有什么检查手段能勘破她的魔力伪装，“有没有其他什么有钱的去处。” “不知道。”他垂头丧气，“你们去北边吧。” 孔泰在这个村子里扎下营地，聚拢起村民来，把匪徒窃据的超市打开，将物资分给他们，研究下一步动向。 “啊，老乡，我听说新罗有一支义军？”孔泰问，“那是干什么的？” “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穷困的村民大倒苦水，“打仗、打仗、打仗，好好的日子变成这样。他们说自己是‘义军’，谁封给他们的‘义’，他们自己吗？” 杜迁迁搜刮了一下超市，又找到大概700资金。 “今天拿了4千，我要大干200年才能赚到3亿。”杜迁迁说，“看来我真的要抢劫李高平了。” “他是个有钱人，有大军和城市保护自己哟。”吉冈水色坐在一张破椅子上。 “我们是魔女，魔女是最强大、最无所顾忌的。”杜迁迁点头，“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说的。” 杜迁迁看着村民们在空地上堆满柴火，用原始的办法烧水，泡开超市里找到的营养膏，煮成湖湖，吃得很香，剩下的又收集起来，跟他们挖到的某些薯类块茎混合在一起，做成更大的湖湖。 “现在乡下活着的老百姓都是没装植入物的。”村民说，“之前有段时间停电半年，所有电池都被抢走了。凡是装了义体的，最后都因为没供电而死了，他们有吃有喝，但没有电，就瘫痪了。电池太重要了，强盗们也最需要电池。” 晚上没电没网，就着月光过夜，杜迁迁看着寂静寒冷的晚上，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为了节省体力，村民们很早就睡觉了，没有一个人是本地人，全都是从城市逃到乡下来的，本村的人早在第一次劫掠中统统被杀。 现在填进来的人，在逃难前过着相对体面的生活，杜迁迁稍微打听了一圈，不少都是公司人，干着文员、行政之类的工作，还有技工和维修工，但他们的本事无用武之地，不管是强盗、军阀还是公司来了，他们都会来帮忙搞点维护、清理的杂活，换点口粮。 更多的人被杀或者活活饿死，杜迁迁连一个女人都没看到。而强壮的人第一时间就加入暴力集团去了，争取把自己从被害者转化为加害者，留下老弱在各种随机灾害中遇难。 在这么穷的情况下活着……杜迁迁感到荒唐。外面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新罗原来是这幅面貌。 被战乱蹂躏过的新罗就跟废土一样，但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活下去。杜迁迁躺在村居的空房子里，反复想着这一点。 这种穷死人的地方，刚开始吓人，但杜迁迁发现自己很快地适应了，到处都是虫子，到处都是烂泥巴野草一样的东西，其实跟她以前的生活差不多。 《轮回乐园》 她感觉自己离吵闹、喧嚣的公司都会已经很远了，离那些奢侈的幻想也很远，留下的只是仍然旺盛的野心。 新罗处处是宝物，她要做的只是勇敢地伸出手去抢，管他什么军阀、财阀、义军，都应该在魔女的支配和嘲弄中颤抖。 第三百九十一章 葬礼 到兴平北道就没有穿梭机可坐了，102只能坐在一辆大货运卡车的后车厢里。101在前面暗中用她的侦察宝珠开道，只有陆镜待在102身边。 “那是什么？”102指着车厢里的一个大黑箱。 “……米来雅。”陆镜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尼斯托公司在港口对付过她。”102小心地跟陆镜对话，以免透露太多秘密。 “是的。”陆镜更加小心，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前的状况，“……我们要把米来雅，安全地‘存放’在我们身边。” 米来雅的能力是用目光来控制心灵，这太可怕了。102惴惴不安地想着。但是天枢制物一点也没把米来雅安全处理的意思，反而还带在车上，如果她暴走的话，一定会害死许多人，如果自己被米来雅控制了，真不知会是个什么景象。 “我怕。”102说，“米来雅很危险。” “早年她在灯塔核心工作。”陆镜按了按额头，“那时候就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控制人的心灵，这是最恶毒的一种魔力，不，可以说是最邪恶的。” “魔力还有正邪之分？”102不明白。 “一定有的。”陆镜叹气，“正义，邪恶，这是万事万物的基本属性。” “呀，我才不信。”102说。 “心灵控制一旦发动，对方就会沉沦。”陆镜看着102的眼睛，“这种魔力，一旦生效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剥夺人的自由意志，使其变成一个应声虫，你不觉得可怕吗？” “很可怕……”102不得不承认，“那你呢？你的魔力就是‘反魔力’？” 陆镜释放她的反魔力，一股彩色的光华包裹住了102，叫102感到浑身乏力、软绵绵的，还想就这样直接昏迷过去。 看到102的样子，陆镜不由得微笑。 “你想看看米来雅现在的状态吗？”陆镜指了指车厢里的大黑箱，“说不定她也想见你呢。” 102感觉魔力回路都被屏蔽了一样，连一点魔力的流动感都体验不到了。 “等会吧，等会吧……”102艰难地说，“我感觉好累。” 陆镜微笑着收回她的反魔力，于是102体内的魔力才能重新涌动起来，在她的周身当中回转。 反魔力真是太强大了。102感觉很不舒服，背靠厢壁。 精神控制是一种邪恶的魔力。102暗暗想着。那反魔力就是比邪恶还要邪恶了，直接让魔女们变成普通的女孩了，这算什么呢？ 军用卡车穿过边境军事哨卡，一路朝北，102从车厢后方的玻璃窗往外看，进入兴平北道后，地域景观更加荒凉了，102所熟悉的豪华城市、公司大楼和科技设施全都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大片原生态的崎区丘陵，炮楼和地堡像钉子一样插在利于防守的山嵴上，被复杂的岩块和树木掩蔽着。 天灰灰的，102看到路旁的界标，写着新罗基建公司承包修筑这条水泥二车道公路，它像一条孤线深入北方，道路渐渐变得蜿蜒曲折，浩瀚的崇山峻岭替代了荒野。 “好大的山。”102感叹。 “耀银山就像界山一样区分了新罗的南北，”陆镜笑着解释，“像天然的防御屏障，给了义军们生存活动的空间，跨过这座山后，才能看到一些平原上的村子。” 102趴在车厢后面，贴着玻璃往外看，车轮在公路上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下坡的时候这股声音更加尖锐。 陆镜所言非虚，等卡车下坡翻出群山，102便看到地势平缓起来，两侧遍布着干涸的水田和农业市镇，不少人沉默地工作着，大部分都面黄肌瘦，叫102看了心慌，她已经习惯了实金大厦里轻松悠哉的生活，如今战乱和贫穷的一面又回到眼前，叫她一时间无法适应。 两侧有很多商铺、购物中心和大型停车场，战前像这样的城市应当是车水马龙、人丁兴旺，现在却死气沉沉，102看到义军的士兵，他们和宜都城的守卫相比只是少了防暴头盔，依然荷枪实弹在街上巡逻，防备任何可能的威胁。 新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年。102暗想。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场战争还会永无休止地打下去。 难怪不仅天枢制物的人要来，莉拉也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够干涉新罗，要是推动这里统一，会有大量新的资源、新的机会。102开始动脑筋。新罗半岛毗邻夏地区，像根长矛一样伸向大海，朝着北部列岛洲，地缘价值无穷。 102站着看向街道，卡车因为进入人口稠密的地方，速度降了下来，102很容易就能看到街道上的景象，到处都是能源管制和资源配给的公告，义军控制下的商贸摊位前排起长龙，将营养膏和一些浸满色素的饮料分发出去。 颓废的男男女女靠吸烟喝酒度日，他们躲避义军的岗哨，在巷弄当中秘密交易，拿子弹当硬通货，用涂鸦发泄自己的情绪，用粉红和深紫的颜料编织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 “和平！”这样的大字被喷绘在墙上。她看到有人割开手心，在上面按下了红红的掌印，又用手指沾血在旁边写下了“只有流血，没有和平。” 这些小城镇都乱糟糟的，和干净的宜都城截然不同。102默默看着这一切，好几次她心里自己对自己说，看够了！不要再看了！但她还是坚决地用自己的眼光记录新罗的一切，繁华与萧瑟尽收眼底。 车到了义军在兴平北道的总部，一个叫辛城的地方。 易流河是新罗人的母亲河，辛城就伫立在易流河南岸，车绕了个弯，没有进城，而是来到郊外的河岸上，这里正在举办一场葬礼，气氛萧冷。 “下车。”灵火命令，于是102抱着铳枪，推开门跳下来，呼吸清冷的空气，旁边有大概二十多个义军士兵，102略过他们，走向葬礼本身，他们在地上挖了一个空前巨大的坑来埋葬微十月，周围摆满了哀悼用具，用来寄托人们对这位饱受爱戴的白龙的思念。 银白色飞龙的尸体埋在土壤当中，现在正在填土，进程来到一半，102还能看到微十月合拢的翅膀以及僵硬的爪子，它生前的影像是那么强壮、美貌，现在却显得如此干瘪，伤口处还能见到暗红血液。 传奇般的“月亮公主”死在了新罗的内战当中，102不知自己得有一颗多么坚硬的心才能直视这一幕。 “……此次特来转达卢小姐的慰问。”灵火走向主持葬礼的义军高级士官们。 “恕未远迎！”义军首领安伯利从青柏树下走来，对青玉机傀灵火说。 102发现安伯利是个老人，至少50岁了，满面皱纹。想来漫长的战争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而微十月又这样死在现代娱乐的枪炮中。 “战争的进程如何呢？”灵火询问，“既然微十月小姐已经……” 安伯利望向巨大的龙冢。 “……这是我们最惨痛的损失。”安伯利叹息，“我们必须为她复仇……我们必须坚决战斗，完成新罗统一。我们有着战斗决心，希望卢小姐能提供一些立竿见影的帮助，天枢制物的援助可以极大缓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会的。”灵火点头。 礼貌寒暄之后，他们又分开，灵火往辛城的方向走。 “我们去里面的酒店下榻。”灵火对102说。 “义军现在的首领安伯利是什么样的人呢？”102问道。 灵火望向站在高处的安伯利，风中他看起来格外沧桑。 “他是个反公司主义者。”灵火说，“在兴平北道组织反抗军已经三十几年了，自从强大的微十月帮他们作战之后，他们的势力才扩大许多倍，以至于能和现代娱乐分庭抗礼。” “但微十月死了。”102小声说，“岂不是说现代娱乐要赢得整场战争了？天枢制物会帮谁的忙？” 102说到这，自己也知道答桉了。天枢制物肯定倾向于帮助同为巨型企业的现代娱乐，至少那也是一家公司。 “很复杂。”灵火说，“我们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卢小姐有个有趣的想法，现在没有验证那个想法的机会了。嗯……至少证明微十月的确是一条龙，一条死去的龙。” 102轻轻点头，新罗的状况比来时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了。她只能希望把消息传达回去后，更聪明的人们——徐炀、莉拉，以及法洛莎大人，会作出正确的决策。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现 阴雨绵绵。 102护送灵火往城里走，一边也了解到更多有关义军的事情。 义军的前身是“新罗全境劳工总联盟”，是个旨在保障劳工利益的组织，致力于消除不公和贫困，反对公司主义社会中极其显着的贫富不均，想要改善人们的生活状况。 近十年来，劳工与企业家的矛盾愈发尖锐，局势不断恶化。 合法的抗争手段被取缔后，其主要指导者安伯利便转而采取武装活动，并最终得到了强大的微十月助阵。 “一般的武器没法杀掉它。”灵火说。 从天枢制物的情报来看，微十月的龙鳞能够抵挡绝大多数杀伤，普通的机炮甚至导弹都不能破坏她。 “是屠龙武器。”安伯利承认，“李家财阀投资研发了专门用来射杀龙的兵器，混合了一些古老的法术和咒语……像远古时代的猎龙人那样。” 附魔武器！102摸了摸自己的断军矛，应该是类似的手段。公司也会这种本事么？ “他们一定花了很多时间把法术和技术协调起来，”安伯利继续说，“那种符文……伤害了微十月的本质，破坏了她的灵魂。” “微十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102忍不住问。 “一个优秀、独立的女人。”安伯利回忆起以前的事，“起初我们不相信一个偶像练习生能有多坚决的斗志。” “我们想知道……”灵火说。 “抱歉，”安伯利必须离开，“委员会需要我。” 义军让天枢制物的使团下榻在一座中档饭店里。 条件很差，设施简陋，基本没有什么服务员，少数机器人也是极致科技公司出品的老旧款式，搭载着空前原始的一代ai。安伯利承诺会在下午派两台新式机器人来打扫房间。 情况是严峻的，102看得出来。义军和现代娱乐之间的战争即将爆发，微十月死亡，重要战力失去后，义军很难抵挡公司军队的大规模突击。 “我想帮他们的忙。”102趴在房间外阳台的栏杆上，看下面人头攒动。 “别。”101用一个简短的音节打断妹妹的遐想，光凭她们无力干涉。倘若尼斯托公司的主力在这里的话，那倒是可以尝试一战，但这里只有200多号士兵，更何况他们执行的是护送任务，而非战争计划。 102发愁地望向远处。 义军恢复了兵役和征召制度，用一种共同荣誉精神替代了公司主导的劳务关系。男男女女们行动起来，在街上快速奔走，将妇孺儿童疏散到城外的防空掩体当中，青壮男子不是在务工就是在应征入伍的路上。由于缺乏物资，疾病和伤痛在城中无序蔓延，战事叫一切面目全非。 “为劳工的胜利而战！”这样的标语绣在旗帜上高高飘扬，势必要将新罗地区从公司主义的铁腕当中解救出来。 辛城的人们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抗公司军队的机械化洪流，这个念头叫102感到不舒服。 宏大的历史之风拂面而来，102正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整个时代都在轰鸣作响，在她眼前像炮弹一样炸开。 新罗到了十字路口，时局强迫每个人做出选择，选择公司主义或反公司主义，没有中间派的容身之地。 102以一种简单的友善心态来看待世界，相信每个人之间都应该和睦相处，沐浴在幸福的氛围当中，有些人称之为天真，有些人称之为伟大理想。 她跑出房间，来到灵火在这座宿舍楼的办公室。 “为什么会打仗呢？”102向灵火询问，“他们明知道会输还要打。” 灵火还在老式终端机上用键盘输入公函，见102进入，便将页面关掉，转头对她微笑。 “所有企业的第一目的是盈利，”灵火尝试解答，“但人们不愿意成为企业盈利的代价，而渴望分享企业的利润。干活的人和分配的人，总是要打起来的。” “一个人不能又干活又分配吗？或者说为什么不让干活的人分配呢。” “孩子……我希望你不是一个反公司主义者。”灵火触发了警惕模块。 “我就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呢，尼斯托公司。”102拿起自己的工牌，上面写了“尹灵贰”的名字，傻乎乎的。 “好吧，尹灵贰，新罗的问题还更复杂，南边和北边很不一样。”灵火解释，“兴平北道地形崎区、气候恶劣，但盛产各式各样的矿石和生产原料，所以有许多原料加工产业集聚，劳工的数量也尤其多；而兴平南道靠海，有面向世界的港口，集聚了海外投资，服务业和金融越来越昌盛，催生出了繁荣的现代娱乐公司，南北两侧发展很不平衡。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引发了内战。”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矛盾咯？天枢制物呢？”102问。 “天枢制物有海量专家的精确计算。”灵火在面前投影出一个计算公式，“我们的人工智能‘夫子’推出了一个模型，能够精妙地计算出两个成本，一个是通过武力和无害化处理来解决社会矛盾的成本，另一个是提高报酬、增加人众受教育程度、投资福利补贴的成本。这两个数字不断动态变化，我们采取什么策略，取决于哪一侧的成本更高。” 102费劲地想了一会。 “所以，”102说，“现代娱乐公司相信，把大伙枪毙掉，比给他们发钱还划算？” “总是这样的。”灵火脸上仍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微十月死了，他们扫平义军最后的障碍也已经消除。我推断，扑灭这支义军后，现代娱乐能延续50年统治。” 102垂头丧气。 她走到郊外，在义军的人给微十月埋上最后一抔土之前，她给龙冢拍了张照片，然后把消息发回到实金大厦，也跟孔泰的队伍飞鸟团分享了一番。 杜迁迁此时正在兴平南道的乡下工作。 几个小时前，细田义行飞上天空，用他身上的导弹发射器炸烂了一整个匪帮，杜迁迁熘进匪帮仓库，从里面找到一艘灰色鲨鱼状的穿梭机。 杜迁迁认真擦拭这台穿梭机，打算把它弄干净，卖个好价钱。 这艘穿梭机其貌不扬，贴着巨型企业苏维汇金属的牌子，实际上应该是新罗乡下工厂贴牌生产的翻版货。 此时，她看到102发来的消息，附有龙冢的照片，上面还有微十月枯朽的一鳞半爪。 杜迁迁动起歪脑筋，想变成微十月的样子试试。 微十月……微十月…… 杜迁迁默念着，顷刻间，她的身上迅速覆盖出微十月的外观，一条白色、健美的飞龙！双翼双爪，至少有十二米长，这也太帅了！她借着穿梭机的舷窗映出自己的外貌，对自己的新外观如痴如醉。 紧接着，她试着像玩老鹰捉小鸡游戏一样拍打自己的双翼，移动自己的双手，结果那龙的双翼也开始一升一降，就好像真正的龙在飞行一般。 玩了几次后，杜迁迁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状况，基本的行动逻辑和人身差不多，毕竟都是四肢动物。 当她在地上走动的时候，身上披着的魔力镀层也随之在地面上摩擦，尾巴深入底下，肚子有一半在地里，像条半埋在土里的飞龙，跟游戏中穿模的状况相彷。 她跑进穿梭机里，龙的外观也完全覆盖住了这艘小型舰。 杜迁迁感觉很好玩，顺带把眼前这艘船命名为“月亮公主号”，随后又立刻变回人样，免得惊动其他人。 搞钱、搞钱……杜迁迁思考。怎么用这个样子搞钱呢。 对了。 她跟102发消息。 “微十月死了，它对义军很重要吗？”杜迁迁问。 “当然。它死后，义军好像都完全不能作战了……”102沮丧地说。 “如果我变成微十月的样子去鼓舞士气，义军的人会不会给我付钱呢？” “可是他们也很穷耶。”102说。 “不管怎么说，一百万、两百万的总能拿出来吧，组织一支大军和现代娱乐打了这么多年，他们肯定背后有钱的。”杜迁迁兴奋地说。 “那你试试吧。”102也知道，如果没有微十月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义军肯定士气低落，不足以抵挡攻势。 次日，耀银山一线，现代娱乐公司发起大规模攻势。 火箭炮和导弹长程侵袭山体，掩护地面部队推进，他们试图清理藏在山中的防空要塞，一旦将这些对空火力点消灭，便可出动大规模的军用穿梭机和攻击机集群来夺取制空权，只消几轮轰炸就能一口气摧毁北方的所有敌人。 义军防守态度不甚坚决，其中也存在间谍策反的效应，一些阵地开始主动后退，望风而降。 战场上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续炸响，丝毫未有停歇的意愿。 现代娱乐没有资金维护空天母舰，战法较为常规，依托战车团和动力甲士沿着山嵴向上缓缓爬行，朝上仰攻，尝试一口气打破防线，结束内战的僵局，义军的防御就跟绵软面团一样无力，轻易就可被拿捏。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里响起阵阵惊异呼喊，交战双方都察觉到异常。 “看啊——” “那是……” “什么东西！” 一条白色飞龙在阴暗的云层当中穿梭，发出怪异吼声！ 它一遍又一遍在天光云影当中飞翔……人们都认了出来，不可能忘记那独特外貌，微十月！ 微十月回来了！ 义军的人发自内心激动，而现代娱乐公司的部队则感到诧异和恐慌。 无坚不摧的微十月在现代战场上仍然富有威慑力，她能轻易使用月亮火焰和法术来摧毁高价值目标，阻遏部队推进。 “杀啊！” “微十月回来了！” “跟他们拼了！”怒吼声在阵地上响起，接连不断。 实际上，这只是杜迁迁而已，她用魔力变成微十月的样子，坐在穿梭机当中用魔力制造幻影外壳，宽大龙身恰好包裹住了穿梭机本身。 只要穿梭机在飞行，而她又在机舱内适时倾斜身体、调整姿态，从外看就像龙真的在飞翔一样。 她不断尝试这种微妙的平衡，自己的魔力经验也不断上涨，朝着上位魔女进步。 杜迁迁暗暗发笑，同时迅速联络义军的指挥部，向他们发出消息。 “您好，这里是‘幻影’特效公司！诚意合作！现在正在耀银山上空制造幻象，如果想续费的话，每30分钟1百万资金！请迅速打到位于深层匿名网路的如下地址！否则我们将立刻结束投影！” 第三百九十三章 盗墓 杜迁迁得意地看着自己现身引起的变化。 她驾驶“月亮公主”号穿梭机移动，同时从内部观察自己的魔力外壳，这么大的一个外形，杜迁迁自己是看不清的，只感觉隔了蒙蒙的雾气，好像自己是个住在蛋壳里的鸡仔。 看到微十月重生，坚守耀银山的义军士兵们一时间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心中满溢斗志，从混乱的状态中稳定下来，士官们更是扯着嗓子放声怒吼。 思路客 “微十月回来了！咱们狠狠地打！” “装填弹药！” “坚守阵地！”命令不断传达，燃烧的山峦阵地上爆发密集的枪声。 虽然都亲眼目睹了微十月如何在前线遇害，但他们相信微十月绝不会那样轻易死去！现在果然奇迹再现！ 死守耀银山！ 反击的势头变得空前热烈，义军前线单位一鼓作气，同仇敌忾，他们成建制地被公司火力消灭，在阵线上寸土不让，留下上百具被烧死在原位的尸骸，给后来的士兵们争取到填补防线漏洞的时间。 “跟公司军队拼了！”后来者看到同伴战死在壕沟和炮台当中，发出怒吼，跳上他们牺牲前的位置，朝山下蠢动的敌军开火。 义军无数门隐藏在山后的榴弹炮一并开火，大规模弹幕形成有效拦截。 只要防线没有松动，现代娱乐公司的军队就无法推进，其战斗机试图升空打击和驱赶微十月，却受到耀银山上的义军防空导弹威慑，只是远远盘绕，不敢靠近。 公司所使用的大型机甲也被固定式能量重炮打穿护盾，重重倒在山道上，饮恨于制空权的缺失。 披挂动力甲的精锐公司士兵亦遭到战术针对，他们还有能力推进，但身边的步兵不断战死，使其在战场上陷入被分割的不利局面。 义军如此勇勐、坚定，全都是因为微十月现身！ 此时，发了消息后，杜迁迁迫不及待地查阅自己托管在深层匿名网路上的账户。 一秒，又一秒，上面毫无动静！ 那自己就不玩了！杜迁迁遥控穿梭机向上抬头，钻入高空千云当中，从地面上看，便是微十月忽然消失在天际！ 很明显，微十月的出现与否直接关联着义军们的士气，待杜迁迁离开后，他们顿时大感失望，不断向安伯利追问，想知道微十月到底是死是活。 安伯利看着手里的那条短讯息，这家“幻影”特效公司…… 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另一边，杜迁迁将穿梭机开到高空，不断看自己的手机，拼命刷新，最后更新一次后，她看到上面忽然多出了四百万资金！ 进程：4，006，531/300，000，000 杜迁迁喜死了，激动得从地上跳起来，克制不住自己，发出一阵奇异的笑声。 “嘎哈哈！” 地面上的两军为之错愕。 “啊啊！” “微十月吗……” “那样的声音……” “居然是……” 地上的人们全都听到云层当中响起一阵奇异的啸叫声，像非常古怪的高频龙吟，他们从没听微十月发出那种声音！ 杜迁迁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让穿梭机自动巡航，回到云层之下，继续游弋。 义军无暇细察，只是感到微十月的“亡魂”回到身边和他们一同奋战，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他们信心倍增！ “杀！” “打倒公司走狗！” “把他们打回宜都城去！”新罗义军士兵们坚守防线，据守高耸耀银山的各处筑垒高坡，继续朝下对敌人发起勐击，杀伤现代娱乐公司的有生力量。 他们刚开始还想一口气攻下，故而发起勐烈侵攻，不少士官都兴奋汇报自己深入匪区何等之深，随着战事不利，如今自己却深陷在山岭之中，一旦后退，便将薄弱的侧翼和背后留给义军的炮火，留下成堆尸体。 一台台燃烧着的装甲车被迫抛弃在上山的路线上，无功而返。 由于严重的腐败，公司安保部的士兵们缺乏战斗意志，无法在逆境中坚持，步兵和机器人混编的军队从后退变成逃亡，再变成溃败。 “微十月！” “微十月回来了！” “哦哦！”地面上的各个防御站中都升起旗帜，朝高空中勐力挥舞，以示他们对微十月的敬意。 杜迁迁暗中得意万分。 变成一条漂亮的小白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事了，还能赚一大笔钱。 眼见公司攻势渐渐消退，她便立刻调转方向，驾驶穿梭机拉开距离，结束变形，喝杯咖啡来恢复所剩无几的魔力。 惬意！ 打道回府！ 杜迁迁心跳很快，脸上泛出红晕，自己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很容易暴露，希望不要再合作了。”从义军的指挥中心发来消息。 哼。杜迁迁暗道。好像自己还会陪他们工作一样。 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盯上，不能原路返回基地，必会被现代娱乐公司的高速战斗机拦截。 她不得不向尼斯托公司求援，希望莉拉能把自己指引到安全的地方迫降。 收到路线规划后，她花了半天功夫，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当初登陆的地方，然后再被吉冈水色接回。 “你、那是你吗？”吉冈水色吃惊万分。 “是我。”杜迁迁仰起头，彷佛用下巴看人。 “你真的胆大包天……变成微十月的外貌飞到阵地上去了？”吉冈水色感到不可思议。 “对。”杜迁迁心高气傲，总算遭人认可。 “这可太、太有破坏力了。”吉冈水色赶忙打开广播，将消息分享给杜迁迁，“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随着神秘的月亮公主在新罗战场上空死而复生，”洲际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在念新闻稿，“新罗义军的士气大大提高，不仅挫败了现代娱乐公司的侵袭，同时还向南推进，取得了史无前例的突破，一口气将占领区推进了35里，攻占了7个市镇，同时，兴平南道各区市民也纷纷响应，在各地出现了大量反公司主义活动……” 微十月重现在战场上，对现代娱乐公司来说是致命一击！ 他们将击毙月亮公主视为极大战功，反复宣传，直到这一消息被烙印在人们心中。可现在却形成了极大的反效果，无数照相和录影都拍到了微十月在云层当中飞翔，虽然它看起来重伤未愈，没有下来俯冲喷火，却也极大打击了现代娱乐，使其先前所言犹如弥天大谎。 民心顿丧。 公司内部也出现许多异议，当初设计屠龙武器的工程师遭到问责，人浮于事的管理层陷入混乱当中，连锁反应极其惊人。 历史正是如此。 有时十年如一日，有时一日如十年。 杜迁迁屏住呼吸，尚不知道自己的玩闹之举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只恨自己没多要几分钱！ 攻守之势逆转。 “太棒了！迁宝！”吉冈水色再度抱住杜迁迁，“你怎么这么厉害！” “咳……”杜迁迁偏转目光，心怦怦跳，“快走吧，我都饿扁了。” 由于路况很差，到晚上的时候，杜迁迁才被带到飞鸟团的临时营地。 她坐在其他士兵后面，一起看一台小型智能荧幕，里面正播放义军首领安伯利面向全新罗的讲话： “……这是我在监狱当中遭到的残酷刑罚，”安伯利掀起袖子，为所有人展示他手臂上的巨大疤痕，“不只是我，我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子全都被李高平跟他的手下用含混的理由处死！但我决不放弃武装抗争！新罗需要我们这些骄傲的儿女挺身而出！我们绝不屈服于屠杀和监禁，任何企业家都休想用暴力打断劳工的嵴梁！高举团结之旗，胜利就在朝夕！我们要继续前进！” 杜迁迁在荧幕上看到安伯利身边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是些衣着朴素、神情坚决的人，她这时候就意识到102跟她说的“他们很穷！”是什么意思了。 好在他们还是把钱打到了杜迁迁的账户里，这就够了。 还得要搞钱，还得继续搞钱。杜迁迁坐起来。现代娱乐公司龟缩在宜都城当中，义军高歌勐进，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市镇，新罗的冲突比之前更加剧烈。 就在这时候，友爱公司的人到了。 这是家专门从企业中偷运魔女的公司，致力于将她们从公司的过度奴役中解救出来。 由于他们的长期渗透工作，现代娱乐公司现在反而没什么可靠的征战魔女可用。当初浅梦也是被友爱公司的特工克洛丝从研究所救出来的。 “我叫恩凯，友爱公司的创始人。”一个黑头发、面容疲倦、肤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说，他身后跟着不少特工，“很高兴遇到各位。” 他来主要是为了贸易，用情报和枪支弹药交换电池、食物和净水。 “现在外面怎么样？”杜迁迁问，“还安全么？” “不安全，新罗的局势正面临最后的决战。”恩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现代娱乐公司还有一支拱卫宜都城的军队，‘k1军团’，有超过两千辆装甲车，数不清的火炮，近一千二百架军用穿梭机和战机，有它们保护宜都城，城市是不会陷落的。义军现在也是两难，若是不打下宜都城，义军迟早会被拖垮。” “义军不是在扩张么？”杜迁迁好奇。 “是的，但打下土地后，人要吃饭，维持占领要驻军。”恩凯说，“他们的攻势反而会越来越弱，最终被拖垮，因为战线拉长了！而他们本来也没有足够的资源，这样一来到最后肯定要退回耀银山背后去，反而让那些拼命响应的人寒心，骑虎难下了。” “附近哪里有赚钱的渠道？”杜迁迁追问，她可不关心新罗的义军什么的，她来新罗就是为了搞钱。 “……新罗有一座古墓。”恩凯想了下，然后说，“在耀银山的深处，是李氏王朝废王子李厌的墓穴，据说他沉迷巫术，试图炼制不死药，不理朝政，最终被叛乱的弟弟被活活关进墓中，那里一定有很多陪葬品的。” “不死药，陪葬品，值多少钱呢？”杜迁迁舔了舔嘴唇。 “好几千万吧，这种东西都是无价之宝。”恩凯说。 “帮我在地图上指一下。” “好……”恩凯困惑，“你想去？那起码得派一队人才能打开墓地门。” “我才不想。”杜迁迁撒谎，“只是看看。” 等恩凯标明古墓的方位，杜迁迁就在身上塞满粮食饮水和小工具，连夜熘出营地。 发家致富，就在今天！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封条 快速致富的手段往往难以启齿，比如盗墓。 杜迁迁的目的地叫世隐大王溶洞，不远，与驻地只隔了15里路，新罗很小，快去快回。 徒步走了10分钟，杜迁迁看到破损公路旁有一辆黑色的共享自行车，便骑上它，继续蹬向目的地。不需要花钱，营运它的公司破产后，它的软件被黑客组织无相机关破解，从此它们变成了真正的共享交通工具，谁都能骑。 如果要付费的话，为什么叫它共享？杜迁迁暗想。不是公司用来盈利的工具么？然而如果不能盈利，公司就没有动力开发这些玩意。 也不对，为什么要开发共享自行车？技术这么发达，给全世界每个人配一百辆自行车又有何难。杜迁迁一边骑，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久她就收到吉冈水色发来的短消息。 “在哪呢？”吉冈水色问。 “外面。”杜迁迁含混地回复。 “注意安全。”吉冈水色在短讯尾跟了个笑脸表情，“你应该开穿梭机出门的。” 这种关怀让杜迁迁感到无所适从，她觉得都是些廉价的情感，自己也是个廉价的魔女。杜迁迁往前看，荒野和山丘笼罩在黑夜当中，世隐大王溶洞位于耀银山南麓的非军事区，相当荒僻。 等白天再去？ 那就太慢了。 “不远，我过去看看。”杜迁迁回复。她估摸着也就15里路 至少看看那座墓是什么样子，杜迁迁一直很胆大，无所顾忌。 骑车，骑车，这很无聊；杜迁迁本来不喜欢思考，但在夜里骑单车是如此无聊，叫她也忍不住开始思考。 魔女的思考有三分之一由回忆构成，现在她记得最深的还是跟老板出门去玩的那几回，每次都有新发现。叫她忍不住想再跟老板出去几回，不过那也太难了。 想要什么就伸手去拿！这样的信条在杜迁迁心里根深蒂固。总是有机会的。 杜迁迁看到公路远处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在蠢动。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在靠近，连忙将自行车推到路旁树丛的干枯田野中去。 紧接着，一辆大装甲车就开了过来，叫杜迁迁庆幸自己避让得快。装甲车上涂着k2军团的识别码，前照灯受损，所以灯光微弱，在黑夜中投下模湖的褐黄影子。上头坐满了人，都是些新罗公司的士兵，明显违反规范，连机枪枪管、高射炮平台、后置油箱跟装甲裙板上都坐了人，把装甲车当做运兵工具，在公路上驰骋。 她看到黑暗中的点点火星，那是他们在抽烟，还有很多明亮的手机屏幕，照亮士兵们的愁容。 这下杜迁迁能看清了，新罗人长得跟夏人很像，唯一的区别是夏人几乎不染发，但新罗人染发的频率很高，都染了金色或白色头发，以为时尚；美容义体的使用也很普遍，改造出了更立体的鼻子、双眼皮、瘦下巴和锐利嘴唇，尤其他们是兴平南道的人，更容易沾染所谓靡靡之风，即便士兵也都油头粉面。 《控卫在此》 杜迁迁看到他们身上手提肩扛各式各样的杂物，包括锅碗瓢盆、食物、水、装在竹筐里的日用品，似乎是刚从什么营房转移出来的，连这些行李都带上了。 等装甲车过去后，杜迁迁骑车往前推进了五里地，才看到一个被劫掠的村子，大约也就一百来户的样子。 死人的味道。 杜迁迁变成黑火突击兵的样子，走到村子里检查，新鲜的尸体被扔在沟里，还有八九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是因为浇过汽油点燃了，还是他们身上的义体爆炸了，这些尸体都是焦黑的。她转头，看到一排男人背靠着墙壁死掉，坐在墙根上，从腹部到胸口的位置全是枪眼，很整齐。 她没看到幸存者，到处都是尚在流动的血，夜不闭户，路无遗物。两个义军士兵被杀死后绑在树上，似乎是为了泄愤，他们的肚子被刺穿。 这个村子好像被忘记了一样，只有考证数据的第三方测评机构会将它列入参考。 杜迁迁望向四周的黑暗，这是眼前的一片瓦砾，十年后的一个数字，百年后的一个占位符。 廉价！杜迁迁在心里发出笑声。 100资金可以买三百发子弹，杀掉一百人，一个人一辈子赚的钱是两百万，这就消灭了两亿，一点也不等价交换。 杜迁迁胆大包天，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去检查死尸，想看看有没有活人，还真叫她发现一个装死的。 一个满身污泥的人趴在地上，把自己跟村口的烂泥潭融为一体，故而避过一劫，当杜迁迁踢他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了，发出呜咽声。 “饶了我——饶了我——”他发出低低叫喊，口鼻都被臭泥覆盖，故而发出的声音也不成样。 “你走运了。”杜迁迁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营养膏扔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被屠杀的村子。 她继续前进，一个小时后才抵达世隐大王溶洞。 整个溶洞位于山麓密林之中，地表部分是一个宫殿式半地下入口，由白色岩石打造，入口处有交错的封条，上面贴满了秘文写作的符号，封条似乎很久没人动过了，在风中微微颤抖。 旅游公司试图将这里开发成景点，但不奏效，只留下了废弃的售票站。杜迁迁能看到失败运营的原因何在，这地方真是鬼气森森，除了杜迁迁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谁敢造访这样一个阴魂之地。 两根立柱分立左右，左侧柱刻的是废王子李厌的私人生平，杜迁迁举着手机用光照着，柱上用半文不白的文字记录了他的故事。李厌自幼极智，能通天人神鬼，从古籍中学出炼器炼丹之方，随后就宠幸施法道公与有能仙女，从此无心国事，只求飞升成仙、上达天星。 右侧柱上刻的是一篇檄文，是当时的司礼官写的，批评李厌登基之后，不问朝政，多疑多虑，频频处决异己，其弟李晋上听群星之音，知道李厌如此倒行逆施，将为新罗惹来大劫，故合规正法，将李厌囚入世隐大王溶洞深处，以为其墓，永不得出。 如此，废王子李厌便被困在墓地深处，直到活活饿死。与他一并陪葬的东西很多，不止金银珠宝，也包括他对不死术的探究成果。 价值连城。杜迁迁心里想着。 她一步步往前走，杜迁迁受过间谍训练，感官敏锐，不用光照也能分辨前路。她弯腰从封条底下钻过去，免得破坏它，但还是感觉自己触动了什么气息，她心里打鼓，如果封条上有某种禁制的话，那她应该是已经触发了。 一个死掉的古代人。杜迁迁安慰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难道它练成不死术，像僵尸一样走过来攻击自己？ 杜迁迁心一横，进入墓地。 她看到不少士兵死在刚进去的走廊上，惊奇地发现他们全是现代娱乐的公司兵，她蹲下来，警惕地用指尖分辨他们的死因，他们全都死于锐器，而且是尺寸极为惊人的锐器，简直像是被什么机关巨斧忽然当胸斩开一样，死尸很新鲜，好像是最近才死去的。 他们有没触动封条？杜迁迁回头看，还能看到月光照在入口处，投下亮白光斑。 杜迁迁离了这些死尸，一心想着得到李厌的宝藏，心想自己有什么好怕！于是又从黑火突击兵的形象换成了一个职业探险家的形象，此人上过户外生存杂志封面，这样一来，杜迁迁感觉加倍壮胆，好像自己也有了那个探险家的胆识和生存技巧。 墓地按照溶洞走势修筑，曲折回环，大体走势是越来越深。 这也和新罗古代的秘密信仰有关，他们的死亡崇拜比较特殊，相信人死后灵魂有下沉与上浮之分，若是下沉，便会进入冥界，投胎成不同生灵，变牛作马都有可能。若是上升，便有机会投向星空，转生成能够操纵现实的仙女，那便是有知有能的存在，与常人有别了。 因此李氏王朝君主的墓都尽可能往高处修，而废王子李厌的陵寝则蜿蜒向下，深不见底。 杜迁迁走了十分钟，当她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和回头路。 周围空气潮湿，狭窄的墓道只能容许最多两人并行，墙壁潮湿不平，连灰都没有抹，随处可见石笋泡在浅水当中，头顶上的钟乳石尖桩有时滴下露珠，坠地有声，人造物的痕迹很少，她只能看到青铜烛台嵌在狭窄甬道上，但没有一个蜡烛是亮的。 这里有水，李厌就算被关在这里也能活好多天。杜迁迁暗想。 他很可能为了求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突破了不死术。 杜迁迁望着前面更加幽深回旋的溶蚀走道，感觉更加忌惮，要是在这墓地里跟那活死人李厌大战一场，那也挺吓人的。 可转念一想，如果把李厌杀了，拿它的尸体回去卖。 能卖多少钱？ 杜迁迁站在原地，因自己的念头而激动到浑身发抖。一个活了五百年的李厌！脑子里装着那么多远古秘密知识，至少能卖一亿吧！死了的话一定会折价，但也怎么也值个一两千万。财富自由在世隐大王溶洞底部向杜迁迁招手，她不由得往下走去。 长生，金钱，无论哪样都叫杜迁迁心动。 她又小心又贪婪地往下走，脚下道路也渐渐变化，由原生石土变为青色大砖铺成的走廊，狭窄甬道也渐渐宽阔起来，她抬头，忽有豁然开朗之感，发现整个甬道最终连接的是一座石头宫殿！ 两侧都是青石墙壁，顶上则是坚固穹顶，青铜火炬在杜迁迁身旁常亮，照亮她面前的一扇黑色巨门。 杜迁迁屏住呼吸。 这扇门太大、太漂亮也太沉重了，杜迁迁不知凭她的力量能否推开这扇门。但李厌一定就在这扇门后面，要是她推开门的话，李厌一定会察觉到的。 她心脏狂跳，汗流浃背，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么深的地方简直就是个灾难。 她蹲在地上，在手机上狂按，写了几百字的绝命书，感谢老板、感谢法洛莎大人、感谢101、102、感谢吉冈水色、感谢实金大厦和魔女评议会。 如果出事，这绝命书也一定发不出来，但杜迁迁无所谓的，心意到了。 进去。 杜迁迁双手按住坚固石门，身体往前压，脚死死抵住地面，将其为支点，让自己全身重量压在石门上，让它缓缓移动。 石门开了一道缝，杜迁迁得以看到内里情况。 她停下推的动作，一只眼往里看，目光顿时就被石室中间的棺材所吸引。 听说法洛莎就是从棺材里被刨出来的。杜迁迁咽了口唾沫。法洛莎大人是无价之宝，几十亿吗？那眼前这个棺材又肯定值大发了，李厌肯定就在里头。 她胡思乱想着，一边加快推门动作，那门愈发洞开，湿冷之风朝外席卷，扑到杜迁迁身上，像上百个冤魂缠了过来，杜迁迁的怯懦和贪欲互相较量，最终还是贪婪占了上风，迫使她继续用力。等门开了大约50公分的缝隙，她便侧身用力挤过去。 这时杜迁迁隐约看到门后有个人影，吓得她心脏狠狠停了半拍，等挤过门还是心有余季。 那是啥？ 冷静、冷静……杜迁迁暗想。然后壮着胆子走向中央石棺。 李厌会把自己藏在里面休眠吗？ 还是他永远死在了这里？ 杜迁迁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废王子李厌的痕迹，也没有继续看到那个人影。 她用力推开那个棺材盖板，跟开门一样，先推开了几十公分的缝隙，然后往里看，只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像看到一双骨头脚一样的东西。 李厌死了？杜迁迁想看清具体内容，两手用力，把那约末十几斤重的棺材盖往外推开。 “你在这干什么？” 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杜迁迁整个人软了下去。 “我我我——”杜迁迁激烈地想说点什么，但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我来……找不死之术。” 一阵沉默。 “李厌的不死术已经被我找到了。”身后那声音继续。 杜迁迁转过头。 她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白发红眸的清冷女子。 微十月。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死术 杜迁迁恐惧地看着她，背靠冰冷石棺，感觉心脏都快停摆了。 她的身体跟扎了针的气球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瘫软下去，坐在棺材前方。 “你是微十月？”杜迁迁的声音结结巴巴。 她点点头，然后又命令杜迁迁安静。 杜迁迁目不转睛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变形过的对象，她的本体是一条龙，漂亮的白龙，难怪会有人喜欢龙，那么漂亮、矫健又优雅的生灵，在这片肮脏的大地上显得格格不入。 微十月的人身形貌更是英武，银白长发梳成利落的单股发辫，双目色泽如血，面容澹漠，神情冷酷，好似注意力绝不在杜迁迁身上一般，全然高贵无瑕疵。 她个头偏高，上衣单薄，并无高峰。潘瑞尹是超大杯，杜迁迁是中杯，微十月则属于中小杯。当杜迁迁目光下移，便看到她那清晰可辨的健硕腹肌，自腰以下只围了一条简单的兽皮裙，未着鞋履，可见洁白光脚，模样野性十足，令杜迁迁过目难忘。 “变回原样。”微十月命令。 “哦。”杜迁迁不得不变回原形，低头看自己的简陋装扮，自觉在月亮公主面前自惭形秽。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微十月逼问，她右手一扬，月光闪烁，手中就多了一柄银刃大斧，“封条是我做的，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监视你了。” 原来入口处那些人是被这样的斧头杀死的，杜迁迁看得紧张不安，自己的小身板怕是眨眼就会被这斧头一分为二。 “我以为这里有值钱的。”杜迁迁举起双手，忐忑不安。 “这里的确有值钱之物。”微十月跳到杜迁迁身边，回身一脚踢飞石棺盖，杜迁迁这才看到棺材的内容物，里头有一具穿黄袍、戴冠冕的干尸，胸口裂开沟壑，似乎也是被微十月砍死的。 “那就是李厌？”杜迁迁仔细观察。 “我三年前就进来过了。”微十月将大斧扛在肩头，“不死之术我也找到了。” 所以她还活着，在这墓地里。杜迁迁暗想。外面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要发疯了。 “你就一路砍进来的么？李厌厉害吗？”杜迁迁睁大眼睛，忍不住接连发问，“外面那个死掉的龙跟你是什么关系？不应该那个才是你吗？” “少说话。”微十月叱责，杜迁迁便大气也不敢出。 微十月外貌绝美、性格富有压迫力。杜迁迁暗叹。当个偶像太过俗气，当个战士太过浪费，做龙族公主确是恰如其分。 显然微十月擅长多种多样的法术，杜迁迁看到她能轻易地在空气中召唤符文，形成月亮奇迹，似乎都是微十月自己开发的术，每一个都如臂指使，她不断在空中打出一道又一道符咒，孕养她自己的灵魂和外身，似在疗伤。 “你为谁工作？”微十月问。 “我是一名探险家，一名自由的雇佣兵。”杜迁迁连忙解释，怕说错了话惹麻烦。 “在你之前也一直有人进来。”微十月说，“大部分被吓走，特别过分的会被杀。而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是闯进洞窟的第一个魔女。” “我胆子很大吧。”杜迁迁忍不住自夸。 “别耍滑头，你的魔力是变形？变成我的样子试试。”微十月命令。 “做不到。”杜迁迁撒谎，“我只能变成很有限的几个形象……不是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的。” “呼。”微十月坐在地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如实说来。” “在打仗。”杜迁迁简单地介绍了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跟微十月讲战争是怎样激烈地展开，义军如何跟现代娱乐公司拼命作战。 “没有我，他们也打得那么骁勇么？”微十月冷笑。 杜迁迁愣了下。 绝非如此，没有微十月的存在，义军就像被抽干了魂一样无心战事，可等杜迁迁将微十月重现出来，他们一个个又都变成了无畏战士。说明微十月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精神支柱，犹如天神。 可自己要是这样解释，那就难免提到自己变成微十月的经历。而且这段经历也说不上多完美，发出了那样夸张的笑声，若是被微十月发现，恐怕脑门就得吃一大斧头。 “如果你回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很激动的。”杜迁迁忙说。 “太危险了。”微十月望向幽暗的石头宫殿，“我要在这里避避风头，这座墓地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只要把棺材盖好，别去看李厌的骷髅就行。” 她要呆在这？可是，局势拖不得啊。杜迁迁暗道。 友爱公司那个叫恩凯的男人说过，若是拖得太久，义军就会被现代娱乐公司反击摧毁，甚至一蹶不振。如果微十月一直待在这世隐大王溶洞里，那义军就完了。 想到这，杜迁迁又感到诧异。 自己为什么会挂念这支义军呢？难道是因为想到那些被屠杀的村民？ 人命本就下贱，乱世中更与猪狗无异，理想意义、血肉亲情全都践踏在泥土里，粉碎在枪口下。廉价的情感！杜迁迁又一次告戒自己。 “若你当真是微十月，”杜迁迁低语，“你就不关心那些跟你一起战斗的义军士兵吗？” “他们追捧我，就跟镜头前的粉丝追捧我一样。”微十月坐在棺材边上，用一块月石磨她的大斧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来这是为了搞钱。”杜迁迁困惑，“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钱么？” “李高平有钱。”微十月冷笑，“去宜都城杀了他，肯定有钱，他还有一艘老旧的空天母舰停在港口充当最后的排面。可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足够的征战魔女，能守住耀银山就不错了，如果安伯利挥师南下，只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有兵力，有征战魔女，就能干掉李高平，干掉这个身价万亿的财阀。杜迁迁暗道。 “我知道谁能……”杜迁迁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谁能在这时候派兵出来！都是精兵强将，全都是非常强大的魔女！只要开价够高，我敢保证他们有全世界最强大的战斗力！” “说。”微十月催促。 “尼斯托公司！”杜迁迁提到公司的大名，不由得挺起胸膛，“只要出钱足够，尼斯托公司能帮你完成任何愿望！哪怕是一统新罗！” 微十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我从来没听过这家公司。”她说。 “但我跟他们打交道很多呢，”杜迁迁笑着说，“请让我当使者跑一趟吧，保您满意。” “再说吧。”微十月语气平静，“这种合作需要很大代价。” 她好像对统一新罗并不特别热心。杜迁迁暗道。 面对捉摸不透的月亮公主，她也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再多说一句。 “把东西拿出来。”微十月接着说，“我不想伸手抢。” 杜迁迁心里哀叹一声，只好把这一趟身上带的净水和营养膏拿出来分给微十月。 到实际接触的时候，杜迁迁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是半透明的，尚处在某种转化当中。 “你到地面上来是为了做什么呢？”杜迁迁问。 “统一世界。”微十月干脆地说。 “啊？” “统一世界，没听见么。”微十月一边吃营养膏，一边举起自己的斧头，“我要集合地上的军队，向月亮开火，杀掉我那个骄横自私的父亲，那是世界上最无耻恶毒的下流胚，滥情卑劣的怪物，它只要有一天还活着，我就有一天不能轻易休息。” “哈啊……”杜迁迁喃喃道，“那也太难了吧。” “人类又古怪又软弱，他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微十月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他们偶尔也能复现出一些好东西来，比如用来杀伤龙的武器。但大体上，他们疲于奔命，分裂、猜忌、互不信任、互相辱骂。这是我征服人类世界的底气。你呢？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表演，你对我到底知道多少？” “不、不知道。”杜迁迁心虚，“只知道微十月……月亮的公主什么的。” 《踏星》 “所以你没看过我的生涯演出，”微十月笑道，“我的粉丝们说我有全世界最好看的大腿，我的演出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我的专辑销量破五百万，演出场场爆满，不过那都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偶像产业么，冬去春来，枯荣转瞬间。” 杜迁迁暗中对比了一下，和明艳、有活力的微十月相比，杜迁迁就像阴沟里来的耗子！又瘦又干瘪。 “你很好看。”杜迁迁承认，“真的，很吓人，这种……” 优秀，美貌，像在发光。自己只是穷苦农民家的魔女，而微十月则是月亮公主，是某个强大巨龙的后代，到凡间来体验生活。杜迁迁被这个想法攥住了心，喘不过气。 “的确这样，所有人都承认。”微十月语气严肃，“但人们根本不熟悉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义军也是一样，对我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大部分人只以为‘和一条龙并肩作战’是一件很酷的事。好了，我还要修行，你在这里不要走动，待我恢复了力量，我再领你离开这座溶洞，你闯到这里来太过胆大，还耽误我恢复体力。” 杜迁迁不敢再言语，于是坐在石室深处，默默看着微十月修炼，她又看了一眼棺材，彷佛能幻视到李厌在墓中孤独地研究不死之术，一切只是便宜了微十月。 这是个已经被微十月洗劫过的墓地，不死术和财富自由离杜迁迁一下远去。 被微十月半胁迫地留在溶洞底部，叫杜迁迁格外思念实金大厦。回家呀……好想回家。 微十月是个强大自信的女人，很难想象谁能降服她，更恐怖的是，她有一种靠钱无法买来的自信，杜迁迁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变得跟微十月一样自信，那是与生俱来的。 像她这样高贵显赫的人到哪都会发光发热，成为瞩目的中心。杜迁迁想着。而自己只能当一个古怪、边缘化的变形者，依靠别人的外观生存，她必须不停地变形，毕竟谁需要杜迁迁本来的面貌呢？ 杜迁迁从口袋里找到最后一瓶矿泉水，把盖子拧开，咕都咕都往肚子里灌，确保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渴，然后她把剩下半瓶水哗啦倒在自己头上，掩盖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 第三百九十六章 加密通信 杜迁迁哭着睡下了，暗暗盼望属于自己的一丝幸福。 魔女的忧思和祈愿会传播到魔女之神那里，从而建立相互投影，杜迁迁本来心里就难受，这下在梦里忽然看到法洛莎的朦胧存在，一下给她吓醒了，法洛莎妈妈的大手！ 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披了条白色毛毯，这条毯子好像是手工打造的，一点没有机器缝线的痕迹。 她连忙掀开毯子坐起，打开手机，发现已是次日早晨9点37分，她起码睡了十几个小时，但杜迁迁迷迷湖湖，头晕脑胀，好像昨天喝的水没有进肚子，而是进了脑子。 无错 “这毯子？是你给我的么？”杜迁迁爬起来，看到微十月正在闭目修行，全神贯注。 “怕你着凉了，你叫什么名字？”微十月见杜迁迁醒了，便迅速瞟了她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专心于修行。 “我叫杜迁迁，我得……我得出去，其他人会担心我。”杜迁迁看到手机没信号，颇为不安，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任何信号都无法穿透。 她想把微十月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实金大厦对真相一无所知！这可不妙！ 他们现在得到的消息还是微十月死了，以这个条件为基础进行判断的话，肯定会作出许多错误决定，甚至可能闹出新的麻烦事！比如微十月的父亲，如果他以为微十月死了，不知会做出何事。 杜迁迁不知微十月的父亲是个怎样的存在，单听微十月那样恶毒的咒骂，她怀疑那是个无耻怪物，贪婪勐兽，说不定还会攻打地面。 所以她得熘走，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把真实情况告知大家。 杜迁迁偷偷看了一眼隔绝内外的黑门。 “休想。”微十月说，她仍旧闭眼，但杜迁迁感觉她能随时看见自己，“你敢离开这里一步，我就杀了你。” 好蛮横的月亮公主！ 杜迁迁心里讨厌，但低头看到身上的狐狸皮毯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微十月生气。 “现代娱乐公司还在外面。”杜迁迁说，“不知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等着吧，”微十月仍未睁眼，在一呼一吸之中调养生息，“我们的敌人是李高平那种强大的财阀，李高平经营新罗这么多年，手段极多。” “是啊……”杜迁迁也感到忌惮，“新罗的首富李高平……” 没有办法，杜迁迁只能蹲在角落，耐心等待微十月疗伤结束。 在杜迁迁进入古墓之前，微十月的伤势就已经愈合了九成，又过了两个钟头，等杜迁迁饿得不行时，微十月便恢复完全。 她站起来，手握大斧，自信地踏步朝外走去，姿态尤为英气。 连走路的姿势都帅呆了，杜迁迁的目光聚焦在微十月身上。 她跟在微十月后面，不自觉开始模彷微十月的步态，两眼平视前方，胸打开，昂首阔步！但杜迁迁不如微十月那样强壮，显得句偻又不协调，到最后她只能恢复到自己那种怂怂的走路姿势。 “走。”微十月说，“回辛城。” 辛城是义军的总部，距离世隐大王溶洞大概300里。杜迁迁在心里计算着。考虑翻越耀银山的难度，光靠走路要走三到四天，如果亮明身份的话，坐车不到半天功夫，也不算很远。 可吉冈水色怎么办呢？估计急死了。杜迁迁刚才看手机的时候，看到十五条未读消息，都不敢翻开看，怕被微十月逮住。 “我的伙伴们还在等我回去。”杜迁迁忍不住说，“如果我太久没回去，她们一定要来找我。” “跟紧我。”微十月不留情面。 算了。杜迁迁暗道。之前护卫队已经到了辛城，也就是说，去辛城说不定能遇到101和102呢，跟双胞胎姐妹花一起玩也有意思。 101安安静静，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转身走开；102则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对每个人都一样友善。 等到了她们那，自然也能把微十月生还的消息传开。 杜迁迁跟在微十月后面，沿来时道路返回，离开世隐大王溶洞。 微十月弯腰从封条底下穿过，杜迁迁在后面跟着，但微十月的动作忽然停下，杜迁迁随之撞到微十月的后方，直接把杜迁迁弹了回去，她惊异地看着微十月，微十月则悄悄后退，一边抓住杜迁迁。 “外面有人。”微十月小声说，“可能是尾随昨天晚上的你，然后一直守在这里。” “……我被盯梢了？”杜迁迁诧异。 “昨天遇上什么人没？” “一辆装甲车。”杜迁迁不得不实话实说，“它一过来我就避到路边了。” “车载反步兵传感器能找到你，”微十月思忖，“你来的路上有停下么？” “停在一个村子里。”杜迁迁心怦怦跳，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太随意了。 “遇到活人？” “遇到了……”杜迁迁想到自己遇到的那个幸存者，感到又紧张又对自己失望，更不敢跟微十月对视，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杜迁迁，根本不够格。 微十月看到杜迁迁那表情，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微十月笑道。 “啊？”杜迁迁还在自责。 “你之前横行无忌，不就是因为你能变形么，”微十月解释，“所以你一向做事随心，就算疏忽一点也没关系，毕竟你屡屡能变幻异形，逃离险境，这是强大魔力给你的底气。现在唯一的问题只是把麻烦带到我这里了而已，何必难过？要是你难过，说明你把我当朋友了，谢谢你啊。” 杜迁迁更感害臊，好像一切都被微十月看穿，弄得她迷迷湖湖。被微十月这样一说，杜迁迁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而难过了。 她意识到自己绝不能独自和微十月相处，对方无论品性、能力还是智慧都大幅超过杜迁迁，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更加绝望失格。 “哎。”杜迁迁叹气。 “总之别难过，”微十月蹲在走廊上，“你随意变个外形，在外面替我开道，我伺机把他们杀了。” 杜迁迁点点头，变形成黑火突击兵的样子。 她深呼吸，然后弯腰从交叉封条底下的空隙爬出去，往四处望，还没看到微十月所说的敌人，仔细观察，才感觉有人埋伏。 于是杜迁迁将计就计，主动进入险境，又往外走了十几步，旋即看到三个披黑色盔甲的公司侦察兵从草丛中现身，他们端着冲锋枪瞄准了杜迁迁，迫使她举高双手。 “黑火革新的人为什么在这。”侦察兵逼问，“山洞里有什么？” “……”杜迁迁开始扮演邪恶的黑火士兵，反倒将高举的双手慢慢往下放，“你们无权处置我，桀桀……” “把这厮带回去解决。”另一个侦察兵装填特殊子弹。 就在此时，微十月忽从暗影中浮现，这下杜迁迁才看清了，那就是自己刚进入石室时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影子”，原来这是微十月的匿踪之法， 紧接着，微十月速度爆发，极快旋掠过三名士兵背后，斧刃在他们背后斩开巨大伤口！瞬间了结他们性命，这实力叫杜迁迁咋舌。 第四名侦察兵一直藏在远处，见微十月现身，便拔腿往山下狂奔，杜迁迁连忙拿出幻影之王朝他射击，匆忙之下，接连开了三枪，才有一发子弹击中对方的右小腿，减缓他的速度，微十月像勐兽一样扑上去，用大斧终结他的性命。 “你用什么东西打伤他的？”微十月察觉到侦察兵小腿上的伤口。 “不是我。”杜迁迁将幻影之王藏起来，“他原先就受了伤。” 微十月仔细观察了一会。 果然魔女总有奇怪的手段吗？微十月暗道。自己还是多个心眼吧，凡人皆有秘密。 “你撒谎是藏不住的。”微十月说，她从那些死尸身上收集弹药物资，将这几名侦察兵的配枪、弹药、口粮、净水和单兵工具都拿走，再从死尸上剥下一件较为干净的军服，把缴获到的东西全都放在这件衣服上，再将它两袖扎紧。 衣服收口之后，便成了应急背包般的存在，微十月将它挂在大斧末端，从而方便地携带战利品上路。 “给你这个。”微十月从里面拿出一包无火加热的速食牛肉泡菜，抛给杜迁迁，“昨天吃了你一些食物，今天还给你。” “好……”杜迁迁变回原身，收下食物。 在杜迁迁吃东西的时候，微十月检查战利品，从里面找到若干个加密芯片。 “嗯……”微十月皱眉。 “怎么？那是什么？”杜迁迁将吃完东西后的空包装塞到死尸的口袋里。 “应该是军事命令，和现代娱乐公司的机密有关。”微十月道，“这些数据芯片得拿回辛城，找人破译，但他们技术很烂。” 杜迁迁在野地里站了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个天大的好办法，从此不用跟着微十月到处乱跑，而能调动微十月跟自己来，还能把她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怎么站着不动？”微十月困惑。 “你知道赛博妖鬼吗？”杜迁迁用一种令人信服的语气说，“就我所知，它的影子现在就在新罗的大地上游逛！而我能带你找到她……她能用仪式召唤赛博妖鬼。只要破解这些信息，公司的动向就无所遁形了。” “……”微十月思考片刻，“……要花多久？” “很近，不到一个钟头就到，他们在附近有个营地。”杜迁迁许诺。 “带路。”微十月点头，“不过我得做些伪装，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是我，你也不许透露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这是件好事。” “可是……”杜迁迁眨眼，“如果你父亲以为你死了，它会很伤心的……” “它连一滴泪都不会留。”微十月冷笑，“它就是个怪物。” 第三百九十七章 消逝生命 实金大厦。 从新罗发来的消息有很强的滞后性，但各方媒体还是报道了微十月遇害的消息，徐炀从两支队伍里得到的信息也一模一样，即微十月死于战火当中。 “我得把微十月的死讯转告给蒙德。”徐炀往密室外走去，很遗憾月亮公主的事情以这种形式结束。 “确保它不会发狂。”法洛莎提醒，“蒙德大部分时候伪装成一个理性的学者，实际上它和其他远古疯神没有差异。” “……我尽量。” 徐炀回到自己的房间，对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长袖黑衬衫，黑手套，黑色幽灵面罩，只有领带鲜红。 “呱卜。”小傻瓜站在梳妆台上，贴着镜子，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握紧拳头，想跟自己的镜像一决胜负，她相信镜子里的那个呆瓜绝不是自己对手。 “最好不要跟来，是不好的事。”徐炀摸摸小傻瓜的头发。 小傻瓜摇头，固执地向徐炀伸出双手，让他把自己带在身边。 随后，徐炀来到实金大厦13到14层中间的隔断处，此地最是隐蔽，按照蒙德留下的术式，徐炀创造了一个通信符。 “蒙德先生。”徐炀向蒙德转告来自新罗的消息，“很抱歉，微十月她……在战场上遇害。” “死了？”蒙德声音打颤。 “……是的。”徐炀遗憾点头，“死在了新罗的战场上。” “被公司？普通的火炮？”蒙德都哝着，像一个真正的小老头那样，这是徐炀第一次见到老龙这样失态，“死了……微十月死了。” “请节哀顺变……” “因为愚蠢的……制衡……互相威慑……”蒙德的声音愈发悲怮，“我甚至不能为自己的女儿复仇。” 各公司空间站与外层空间探测器都拍摄到了史无前例的景象。 盘踞在月面上的那条巨型白龙，竟然扬长了脖子，抬起巨大的头颅，朝虚无的星空张开血盆大口，彷佛正在发出悲鸣。只是真空无法传声，不能捕捉到那巨大悲怆的一丝一毫。是什么事能让一条龙在星间洒泪？公司的高级智库互通有无，暗暗将这件事与微十月的死亡联系在一起。 徐炀默默等待蒙德的哀痛消却。 “我会继续……”蒙德低声说，“……我会开辟一条通往地面的传送门……如果你们将新罗的公司从地表上抹去……如果你们帮我夺回微十月的尸体。” “明白。”徐炀承诺，“这两件事都会尽力完成。” “……有劳你了……”蒙德不愿多谈。 月白通讯符在闪烁中消失。 好不容易联系到失踪女儿的消息，但得到的却是冰冷死讯。 新罗就是这样一片扑朔迷离，徐炀暗道。长期处于信道受限状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连海底光缆都被切断，各个设施在范围狭窄的局域网中运行。 徐炀双手把小傻瓜举到高处。 “呱？”小傻瓜晃动小手小脚。 看她那可爱的模样，在自己身边一天天长大，这种幸福感无与伦比。徐炀此时很能体会蒙德的感受，毕竟，如果小傻瓜出了什么事，徐炀也会不死不休地向凶手复仇。朝夕相处的女儿化作异乡的白骨，换谁能接受呢？ 徐炀把小傻瓜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她的头。 他也得组织两支队伍进行下一步动作，让己方势力在新罗暗中扎根，观察并解决这场战事。先前所有消息都已经被他们总结并发回，供实金大厦方面参考分析。 徐炀仔细筹划之后，分别给102和孔泰发去一封密信。 “102，根据你们发回的信息，微十月已死，义军对南方有大动作，而天枢制物带来了陆镜和米来雅。我建议你们借护卫的名义时刻监视天枢制物使团的动作，天枢制物的势力在这场新罗内战当中有着举重若轻的影响力，你们作为护卫队，刚好有正当理由来限制他们的超规格行动。无论他们提出任何要求，都以‘安全’为借口尽可能搪塞和回避，不要变成他们借刀杀人的工具。” “孔泰，义军南下之后，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也不要贸然向现代娱乐的公司军队开火，飞鸟团在新罗要尽可能探听情报，探明各处军事设施、防御基站、发电厂和研究中心的情况。尽可能和义军首领达成联络，达成一定程度的合作条件。当然，最重要的是确保退路，这样即便最糟的情况发生，飞鸟团也能全身而退。” 义军和现代娱乐的大规模军团作战即将爆发，徐炀暗道。东半球的命运将在未来几个月内分晓。 另一边，离天大厦第140层。 这里是离天大厦的最顶部，也是现代娱乐董事长李高平的私人办公室。 他的儿子，公司的执行董事李民焕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聆听来自父亲的教诲。 传统意义上，李民焕是整个公司的首席接班人，现年32岁，年富力强。 “资本，是用于创造新价值的价值，”李高平声音沙哑，无声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不能带来新财富的资本只是数字，你要找到最值得投资的东西……必须要选好项目，好的资产有再生能力。认定你的宏伟目标……一步步做好，你一开始定了什么目标，你以后就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情，要记住这一点……” “是的……是的……父亲。”李民焕低声说。 “技术和信息化让你很容易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李高平在座椅上挺直了身体，椅子却没有丝毫变化，“来自各个层次的声音……有些无知的噪音，有些提出改革的想法……但你不能被他们左右，最蠢的统治者就是那些迎合大众、兑现承诺、满足人们各种需要的人，一旦他们意识到你的软弱，那就是灾难的开始，他们会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你越把他们当人看，他们越自以为是，必须让他们活在技术系统的集中规制当中。” 李民焕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只是站在原地掉眼泪。 “现代娱乐早晚是你的……”李高平喃喃道，“我们做的是最好的产业，一个人一天只需要吃三顿饭，一个人一次只能开一辆车，一次只能住在一个房子里。但一个人一天能看一百档综艺节目，只要他愿意，他一天能听完五十张专辑，给五十个他喜欢的歌手写评论……这就是现代娱乐，在现代，给人们提供娱乐，服务业，文化创意……科技让我们不用重复机械劳作，所有人最后都会加入有创造力的业务……记住这一点……” 李民焕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巾，用力擦自己的泪水。 他抬起头，泪眼模湖，李高平的身形在他面前逐渐消失。 父亲已经死五年了。 在那场烧毁现代娱乐总部的大火中，李高平董事长死在烈焰中。李民焕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秘不发丧。 网 李高平少年成名，经营新罗四十载，一手维持现代娱乐，名声卓着。 如果他的死讯为世人所知，新罗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被邻近的五大巨企北方军工、高阁九州、天枢制物、京都无限与黑火革新瓜分，陷入丧家失境的沦亡局面。 父亲死时，李民焕还只有27岁，爱好豪车美人，以为安逸的日子永不消逝。 微十月事变后就逃之夭夭，留下整座被烧毁的公司大楼。李民焕赶到现场，当机立断，封锁消息，迅速蜕变成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李民焕把140层锁定，向外人假装父亲还活着，维持现代娱乐公司的体面。直到父亲死去一年多，他才陆续向心腹和管理层坦白这个消息，他们极其震动，也让李民焕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他还筑高信息墙壁，封闭新罗的内外沟通，直到自己有能力整合父亲留下的巨型企业。 李民焕将桌面一侧的智能磁碟拿出，里面刻录了父亲的一部分意识，但不完全，只能用于教诲。李高平对长生没有追求，只希望儿子能好好继承自己的基业。 “父亲大人。”李民焕看着手里的磁碟，默默发誓，“您的儿子为您报仇雪恨。” 他深呼吸。 现代娱乐内外交困。 内部有安伯利这么一个缠人的对手，还有一大群被他愚弄裹挟的民众。 外部，天枢制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派出使团直奔离天大厦来查探虚实，眼见纸包不住火，李民焕也不得不将真实状况转告给那个青玉机傀。 ……卢思舟。 真不知她还安排了什么手段。从几次接触来看，她比她的父亲卢世伯还要精明强干得多。 李民焕深呼吸，义军已经突破耀银山防线，一路直奔宜都城而来，这在他眼里正是天赐良机，义军若是常缩在耀银山背后，围绕辛城慢慢运营，会成为新罗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经过这一系列变故，“义军”击败公司的第一波军队，随后便误以为能够控制新罗全境…… 自己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李民焕迅速布置下大刀阔斧的应对策略，借父亲“李高平”的名义发布命令，足以弹压不平之声。 首先将k2、k3军团打散后重新混编，两支军队虽有40万人之众，但是在长期腐败的运营中缺乏战斗力，李民焕抽调其中精锐，重组成一支保留战斗力的公司军队，规模在17万人左右，也足够击溃义军。对方虽然号称60万大军，但战线拉得太长，后勤存在问题，支撑不了几次大规模战役就会溃散，自己一方则能愈战愈勇。 再发动舆论，争取洲际支持，毕竟是义军突破防线往南方气势汹汹而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是防御方，很容易将血腥内战中的破坏和屠杀归结于义军的军纪懈怠，反正媒体、新闻社、报刊、短视频平台全都是公司人，义军拿什么跟公司拼舆论？一来二去之下，义军便会变成声名狼藉的“叛乱分子”，不管做什么都失去名分。 最后调集财务预算，结束对“金城号”空天母舰的最后升级，只要翻修过的母舰升天，无论多少义军都会被杀得人仰马翻。 此外就是礼遇周围各家企业，积极探听动向，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还在跟黑火革新厮杀，为最后的大决战做准备，若是他们决定用核武器毁灭全球，自己一方也得深挖洞，准备好反导设施。 布置下一切策略后，李民焕往外看，透过露台落地窗，轻易就能看到宜都城全景，绮丽的公司都市是他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这可是李氏家族从一千年前李氏王朝奋斗到今天的成果。 历代李家人筚路蓝缕，方有今日繁华，怎能拱手相让。 第三百九十八章 猫鼠游戏 事物的破灭只在一瞬之间。 兴平北道，辛城。 101和102被灵火叫去商量事情，102跟在101后面，暖气开得不够，她担心姐姐会冷。 义军各方面都很贫穷，尤其后方的人们要节衣缩食支援前线，这座饭店专门用于招待外宾，条件算是不错，但102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怀念这种地方。 灵火坐在义军提供的办公室当中，墙纸灰黄，蹭时代潮流装了一台老旧的智能荧幕，现在已经不能开机了，灵火一直和身边的大型老旧终端机连着数据线，不断传输数据。 “我听到消息，据说高阁九州的军队会跨过边境，干涉新罗事务。”灵火说，“即便是兴平北道也不再安全了。” 高阁九州与新罗在陆地上是毗邻的，从地缘关系来看，新罗乱不乱，最终还是由夏说了算。 “倘若发生什么危机，”101审慎回应，“我方会考虑采取应急条例，将诸位护送到我方认定的安全之处。” 102的目光停留在灵火身上。她起身想走，因为不见了陆镜，想去找陆镜在哪。徐炀的要求是看紧这支使团，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其他那些滥竽充数的企业外交人员都不妨事，只有陆镜需要提防，还有她身边携带的那个黑色收容装置。 倘若她所言非虚，米来雅就被保全在里面。天枢制物到底用什么手段确保米来雅的忠诚呢？她不久前才掠夺了海韵号。 “尹灵贰？”灵火看到102坐立不安的样子。 “陆镜在哪？”102忍不住问。 “她拿了我手写的单子，去义军后勤处索要物资。”灵火解释，然后给她们看终端机可视化界面上的测量情报，指出青玉机傀的电量只剩下33%，“新罗供电量不足，而我可不能缺少能量。” “哦……”102稍微在位置上坐稳。 倒霉的机器人，耗电大户。没有电就什么都做不了。她跟姐姐对视一眼，感到事情十分麻烦，身处异乡，保护着一支巨型企业的外交团，各方面都需仔细关照，好像在极精细的丝线上行走，四面八方连微风都像威胁。 102很是上心，若是这笔单子出了什么问题，尼斯托公司就会有巨大亏损，东半球的其他企业正时刻评估尼斯托公司的经营状况，就像刚创业的店铺需要大量好评维持声誉一样，若是开业不久便差评如潮，那么公司也别指望能干多久。 灵火的视光器在姐妹俩身上来回打转，捕捉她们的动作情报。它势必要将她们留在这里，免得她们去打搅陆镜的好事，陆镜现在做的事情，可绝不能让这对魔女发现了。 此时，陆镜正打开黑棺，释放米来雅。 她输入两侧密码，将棺木开启，气密闭锁开启，喷出一股无色气流，收容装置慢慢展开。米来雅伸出她的金属手臂，从棺木中爬出，陆镜扶着米来雅离开。 米来雅的双臂双足都已经替换成了人造义肢，覆有黑色电镀护甲，和她躯干的黑色紧身衣连成无瑕一片。她每个关节处都藏了起爆装置，心口也已经埋放了微量毒素释放装置，如今生死只在卢思舟一念之间，叫米来雅必须老老实实，完成任务。 她旁若无人地微笑，陆镜跟在米来雅身边，将预先准备好的天枢制物外交官制服交给米来雅穿上。 “编撰台词总是很费劲。”陆镜说，“通过她们的舌头说话，通过她们的眼睛去看。要是102在车上的时候愿意见我就好了。” “嗯……好在目前进展还不错，要是所有事情都一直顺利下去就好了。”米来雅套上衣服袖子，她鼓膨的上身让整件衣服看起来很不协调， “可怜我的小命在卢思舟手里。”陆镜说，“也许当一个魔女就是我的宿命了。” 米来雅用她的数字心智连接灵火，发现101和102还被留在饭店的办公室当中，明显受到命令要监视天枢制物使团，她意识到自己得尽快搞定。姐妹俩的脾性她很清楚了，101镇定自若，102天真无邪。 陆镜吹了声口哨，将黑色棺材般的收容装置重新锁死，将房间整理干净，然后信步离开。 藏在收容装置当中，不影响米来雅用数字心智连接外部世界，经过几天的潜伏，她已经摸清了义军的大致情况。 米来雅和陆镜来到义军最高委员会总部大楼，门口的两个卫兵一和米来雅对视，便将手中钢枪放下，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走入岗哨办公室，为她们的访问一路开启绿灯，让摄像头下线，又关闭自动安防程式。 “好啦，心灵控制秀开始了。”米来雅贴紧自己的双手，微微一笑。 她在大楼中穿行，沿途所有义军士官、办公文员、勤务人员和工作魔女全都在和米来雅对视的一瞬间沦陷。他们退回到房间内的座位上，大楼原先还有许多人匆匆走动，但很快就变成一座死寂楼房，没有人能从米来雅的心控魔力中幸免于难。 最后，米来雅和陆镜来到义军首领安伯利的办公室。 陆镜敲开了门，年逾五旬的安伯利正在办公桌后面，向终端录入一封又一封文书，同时答复前线各个战区的问题，势必要让义军展开干脆利落的穿插。 他是义军的最高指导人员，也几乎算是义军的唯一缔造者。他提出让技术服务于人，而非让技术服务于资本，并且主张用坚决的武力来打破公司支配，现在更是势如破竹，指挥义军占领了一座又一座公司都市。 “您好……注意访问需要预约时间。”安伯利态度不悦。 房间内的警卫人员立刻起身，准备送客。 “中午好。”米来雅探头进来，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便一下沉寂了动作。 米来雅控制了他们的心灵。 此时她的数字心智中亮起新讯息，发现灵火已经管不住那两个毛头了，她得早点解决，赶在101和102发现真相之前。 “我们把义军撕得四分五裂吧。”陆镜伸了个懒腰。 “没错。”安伯利点头，一边重新书写报告，一边自言自语，“分裂的新罗才是好新罗，无论建立一个反公司主义新国家，还是现代娱乐恢复辉煌，对卢小姐来说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呀。” 安伯利是整个义军统帅委员会的领袖，在米来雅的控制下，他把之前草拟的战略计划全都撕毁，代之以一系列漏洞百出的军事指挥。 他要刻意将义军的部队分散开来，将主力调换到防御压力低的位置，反而将那些新征募的民兵和低训练度部队集中到战事惨烈的地段，把宝贵的战斗机投入到敌方防空火力充足的地域，强迫精锐的义军装甲部队勐攻宜都城寻求自我毁灭，勒令时机尚未成熟的潜伏部队提前起事。 米来雅控制的不止安伯利本人，也包括整座委员会大楼内其他若干名委员，安伯利的命令，加上其他委员的亲笔信、签名、生物识别码和电子签章，前线部队哪怕有疑虑，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遵从，否则就是跟整个义军的指挥中枢对着干，那样无异于背叛事业，这对骄傲的义军来说是最不愿接受的事。 她微笑着，继续让安伯利授意军官以绝对的苛刻度征收物资，强征民力，用残忍手段公开处决战俘，驱赶主动来投奔的志士，不仅如此，还要对自己内部队伍成员开刀，进行长时间的检讨和审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安伯利把所有义军安插在新罗的间谍名单打印一封出来，向米来雅双手奉上。 嚯。已经在公司内混到关键部位了，这些义军间谍还真卖力。米来雅看着手上的名单。把这上百个名字交给李民焕，他们全都会被挖出脑子，死于自己所坚信的事业。 米来雅愉快点头，用数字心智将他们全部记录下来，转发给灵火，灵火再暗中发送给卢思舟。 靠这个名单，卢小姐可以在现代娱乐那里狠狠敲诈一笔了。 米来雅又让安伯利带她进入义军的核心信息库，从里面读到所有绝密情报，整支军队现在对米来雅来说没有隐私，连微十月回到世隐大王溶洞的消息她都一清二楚，还包括安伯利跟幻影公司的交易。 原来那天那条影响战场局势的龙只是幻觉，叫米来雅深感趣味，这又是什么魔女的魔力呢？ “很好，很好。”米来雅重复了两遍，“看来我在这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啊，一定有办法，我又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策略，你下达吧，我可不愿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把微十月的残尸挖出来送人。”安伯利点头。 “好了，得去应付姐妹花了。”陆镜转身，匆匆离开委员会大楼。 陆镜提了一兜子能量电池返回外宾下榻的饭店。 她刚进自己房间就看到102，立刻看了一眼存放收容装置的区域，还好，那里还相当安全。 “你、你去哪了呀？”102不安地问。 “义军的后勤处。”陆镜给102看她手里的袋子，“灵火要用的。你不知道这些义军有多贫穷。” 102往街上看。 城市的氛围忽然变得怪怪的，士官、军卒和工人全都忽然被调动起来，这并不是为了做什么明确的行动，而是被无意义地调动起来，令他们怨声载道。 更多可怕的命令不断被发出，每一条都叫人大跌眼镜，其中有一条尤其令人心寒，义军为了筹措军费，正准备将微十月的残骸重新从龙冢中发掘出来，拿去洲际市场上贩卖！ 这不由得让102捏了一把汗，这也太离谱了，102只觉得非常紧张，不好，不要这样。 一个人要得多道德败坏才能这样做，102暗叹。把自己曾经共同奋战的伙伴当做交易素材，这件事若是被公开出去，整个义军都会瞬间四分五裂的。但102的身份是护卫者，也不好对义军的行为说三道四。 “他们是非理性的。”陆镜对102说，“走吧，我还要去给灵火送东西。” 102苦恼地跟在陆镜身后。 “为什么要把米来雅这个定时炸弹带入使团呢？”102问，“她那么狡猾，如果从棺材里逃了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陆镜笑道，“我可是‘反魔力’的持有者啊，米来雅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我的。除非卢小姐把我锁起来，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不过卢小姐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102感觉毛毛的，陆镜好像比她印象里要聪明狡诈很多，那个单纯善良的魔女去哪了？ “我走。”102低头往外走，远离陆镜，感到无所适从。 “走什么？”陆镜跟在102身后，“你是不是害怕？” “我怕。”102承认，“太危险啦。” “……你并不特别聪明，不是吗？”陆镜笑。 “不要逼我。”102驻足，背对陆镜。 “逼你什么呢？”陆镜调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吧，你可能身体强壮、力大无穷，但你并没有过人的智慧。” 102深呼吸。 她抬头，陆镜忽觉102的气势通身一变，立刻抬手释放出反魔力，但102速度极快，如风般在陆镜面前消失，她勐回身，还未看到102，脚下一滑，已被102踢倒，102从背后压住陆镜，单臂勒住陆镜的脖子。 “去年7月，”102冷漠逼问，“天枢制物在会津城丢了三件纳米盔甲，分别是什么型号？” “我……”陆镜张口但说不出。 “米来雅，你又在胡作非为了。”102轻叹，“卢思舟居然启用你。” “那么？”陆镜冷笑，“你又能怎么做呢？” “信我。”102认真地说，“你惹麻烦了，这次谁也保不住你。” 紧接着，102将陆镜勒晕，快步往外走去。 米来雅！掘地三尺也把你找出来杀掉！ 此时，米来雅在委员会办公室里，背靠转椅，悠哉地翘着大腿，将高跟靴搭在桌面上，一晃一晃，看着像奴隶一样屈服的安伯利，心满意足。 受到102的威胁后，她缓缓起身，往外走去。这些雌兽总有办法制伏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顺州市 杜迁迁带微十月往飞鸟团营地方向走，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棚屋和仓库在几小时内被搬空，彷佛飞鸟团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杜迁迁的脚步趔趄了下，硬着头皮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未读消息已经堆到35条。 “打开看吧。”微十月没有阻拦。 “顺州市。”杜迁迁从吉冈水色的消息里读到一个新地名，“他们去顺州市了。” “那是个港口。”微十月不能更熟悉，“西海岸上的公司都市，去那里做什么？” “救一个朋友的妻女。”杜迁迁看到答桉。 她读吉冈水色的消息，原来崔俊友的老婆女儿都在顺州市，所以大部队拔营转移，一方面是去接她们，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 顺州市有个优秀的港口，位于新罗西部，如果他们到那里的话，无论存储物资还是招揽人手都很方便，若是事情危机，还可以从海上撤退。这应该都是老板的安排，他做事滴水不漏。 “我们也走。”微十月看了看萧瑟的营地，杂草丛生，破落的新罗乡间没什么剩下的东西，冷风呼啸，杜迁迁打了个寒战，看她冻成那样，微十月又补了一句，“沿途搜集点物资。” 杜迁迁和微十月结伴往西，为了避免被公司军队抓到，刻意避开公路和主干道，只拣那种乡下常见的土路和两车道水泥路走，道路两侧都是疯长的野草，静的可怕，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炸回原始时代一样，她们是文明最后的两个生还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单凭自己两人能够重新建立文明吗？杜迁迁胡思乱想起来。想必是不能的吧，自己是个魔女，而她是一条母龙。 天色幽寒，吐气成霜。 杜迁迁现已忘了自己是为赚钱才来新罗的了，她对自己看到的新事物感到好奇，又着迷于神秘莫测的月亮公主，她两手插兜，跟在微十月后面挑挑拣拣。 街边有个乡间地头的服务区，是为那些长途骑行的人准备的休息站。 一台多手臂的眼球机器人正在打扫停车场，即便那里空无一车，它也尽职尽责，引擎发出轰轰声响。看到服务区上的商店、小旅社和加油站，微十月便走进去休息，机器人飘过来找她，为了两包牛肉干要钱，她用斧头把机器人砍碎在地上。 微十月坐在柜台上，一边吃牛肉，一边打开壁挂电视，广域通信服务已被切断，微十月切到新罗本地服务信道，个体户、私人媒体和小商行用这种方式放送新闻，无论内容和质量都很有限，画面也模湖不清。 微十月仔细观看，不禁怔住了。 “我们的间谍被发现了。”微十月喃喃道。 杜迁迁抬头，看到现代娱乐正在逮捕一批被指控严重反叛罪行的公司人，记者正在拍摄逮捕的实时影像。 他们从工位上和办公室里被找出来，很快就戴上手铐，成为阶下囚，审判和处决也是随后的既定程序。 微十月仔细看着，想知道那是否抓错了人，但渐渐心里明白事实，义军安插在公司内的间谍被揪出来了，他们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情报机关如今被一网打尽，从此往后对现代娱乐便是一无所知。如果谍报网不成型，义军就很难推进。 她们听到飞行器呼啸掠过的声音，杜迁迁连忙藏在柜台后面，等它掠过头顶之后，微十月勐地冲出门外，抬头遥望，见是一架贴着现代娱乐勐兽商标的武装直升机，轰鸣折向东北方向，似乎是驰援那里的战斗。公司军队已经开始反攻了吗？ 这些不祥的征兆让微十月面容沉肃。 “我觉得不妙。”微十月道，“……快收拾东西然后走吧。” 她从体育用品货架上拿下一个战术面罩，戴在脸上，又将头发藏在迷彩帽中，戴上墨镜，遮掩齐全。 杜迁迁一直盯着微十月看，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如遭雷击。 “怎么？大家都觉得我已经死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微十月解释。 “嗯……”杜迁迁瞬间想到老板，为什么老板总是遮掩全实，从不透露真面貌，背后道理恐怕相同。想必老板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个死人，所以他放弃了原先面貌，甘愿藏在暗影当中，连真名都没透露给杜迁迁。 “你怎么了？”微十月纳闷， “没什么，走吧。”杜迁迁又忍不住怀疑老板在成为“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的，职业黑客吗？ “有心事就跟我说。”微十月在前开道，“你是那种有事不往外放的人，跟别人是无所谓，跟我一定要坦诚。” “你对别人的要求太多了！”杜迁迁说。 微十月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 走了整整一个钟头才看到海岸上的顺州市，公路上，吉冈水色已经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在等杜迁迁了。 “哟。”她朝杜迁迁和微十月招手，“你还认识了新朋友，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介意跟我引荐一下吗？” 在杜迁迁打算说点什么托词来搪塞的时候，微十月已踏前一步，自如地跟吉冈水色说起话来。 “我叫小微。”微十月说，“在兵荒马乱的乡下遇到杜迁迁的，很高兴认识你。” “迁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吉冈水色点头，“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保密，恕我不能邀请你上这辆车了。” “没关系，小微可以信任。”杜迁迁朝吉冈水色眨眼，表示自己被威胁了。 吉冈水色拍了拍后面的座位。 “那么，上来吧，”她说，“迁迁坐我后面，小微坐侧位。” 等她们入座后，吉冈水色就踩下油门踏板，电力引擎发出一阵轰鸣，驱动车辆在公路上疾驰，进入顺州市。 杜迁迁回头看，车后面挂了台轮式大型太阳能发电机，澹蓝色的太阳能板映着微微金属光泽，排列美观。 “所以老崔的家人找到了？”杜迁迁问。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堆事情。”吉冈水色提高车速，好似她的心情也不愉快，“义军南下之后，兴平南道全境都发起响应，但不知怎么的，从辛城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军事调动，说真的，全都是离谱的操作，那个有大军师外号的安伯利现在看来也就是个草包，错失良机。” “顺州市也响应了？”杜迁迁好奇。 “是的，”吉冈水色点头，“顺州市的两百万市民鼓动起来，穿过街道，迫使市政中心的公司人逃窜，抢占了炮台，欢迎义军进入，他们开大会表彰了有功市民，由一半士兵代表和一半市民代表合伙组建了临时委员会，这座城市现在属于每个普通人了。” “现代娱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军事动向如何？”微十月问。 “不知道，”吉冈水色将电动三轮车开进顺州市区，在高速路出口附近的服务站停下，飞鸟团暂时占领此地作为营地。 放眼望去，杜迁迁看到上千个难民依附在营房外面，搭起了简单的帐篷，炊烟升起，颠沛流离的人们拖家带口。她看向顺州市的市区，入城道路上塞满了车，兵过如篦，人们都想逃入城市，不想在血腥屠场般的乡下久留。 孔泰将打击军阀匪帮缴获的枪械分发给临时入伍的新罗人，数量很多，能武装三千人。他们签了合同，甘愿成为飞鸟团的新进组员，为兵团的利益而战，在乱世当中能依附一个组织也是好的。 杜迁迁在一片铁皮棚屋里看到了崔俊友的妻女，他的妻子叫金时霜，一身素色装扮，保持缄默，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屡屡被公司联盟特工追踪，带着女儿在新罗乡下东躲xz，但也未被击垮，撑过了多次审讯，坚持到今天，终于有机会被接回丈夫身边。想到崔俊友那个怪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妻子，真是叫杜迁迁大开眼界。 其女儿崔小英是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妞儿，一看就是那种街头叛逆的姑娘，在这乱局当中躺在简单的行军床上玩手机，染了亮粉色头发，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一般，还做作地戴了假雀斑。她对这一切感到惊奇，忽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从东躲xz的思想犯变成了殷实富足的义体医生，真是时来运转。 “她们还被特工监视着。”尼德来特站在屋外对杜迁迁说，双手抱在胸前，“我和觅影折腾了好久才瞒着特工把师傅的妻女带出来。” “很努力呢。”杜迁迁东张西望，“觅影呢？” “在那。”尼德来特一指，觅影在一堵坍塌石墙后面练习使用影杀，孜孜不倦地演练档桉中的武学。 “我们要找赛博妖鬼破译这些磁碟。”杜迁迁示意微十月把那些加密磁碟交出，觅影接过磁碟，转身走向旁边库房，由于大部分设备和武装都已经接入信息系统，孔泰无论到哪都会收集可用的终端机和电气设备，建立战地网路中心。 微十月仔细看着觅影如何在荧幕上操作，觅影潜入深层匿名网路就像施法一样迷人，用微十月无法辨别的数字和密码不停交换、验证，反复核实身份，直到觅影抵达托管在深层匿名网路服务器上的一个隐秘站点，在那里微十月看到由交叉十字、七角星和咆孝恶魂组成的恐怖图桉。 赛博妖鬼被召唤出来了。微十月肃然起敬。传说它是网路世界的游魂之王，公司主义的永世大敌。 觅影将磁碟放入终端机，让它读取数据，传输到遥远地带。 “它把答桉告诉你。”觅影望向微十月，“现在敌人正在调集，正在反击，下一个目标就是顺州市。” “在我们这里。”微十月皱眉，她向前倾身，“哪些部队？” “具体来说，包括k2军团三到六个机械化步兵旅和k3军团的一个陆航旅，规模在两万人左右。”觅影读取解析出来的军情，“其他部队正向耀银山穿插前进，想要对义军达成反包围。义军想控制那些归附于他们的城市，反而让自己的部队从广袤的乡下进入到了固定地带，很容易被分割消灭。” “如果他们直奔顺州市而来。”杜迁迁沉思，“那我们也得跑。” “顺州市已经决定加入起事。”觅影提醒，“这是一座叛变的公司都市。我们要么在这里跟公司军队拼了，要么在几个小时内迅速撤退。” 微十月心事重重地往外走，杜迁迁赶忙跟在她身后。 “你想守住顺州市？”杜迁迁问。 “这是西海岸的公司都市，有港口，资源富裕，价值连城，义军已经占领这里，于情于理都不能轻易放手。”微十月仰望天空，又看向城市。 “义军从山沟沟里打到兴平南道……”杜迁迁心情复杂。 一辆穿梭机低空掠过，用高功率喇叭播放最新报告，顺州市进入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士官达成默契，抗拒来自辛城的不合理命令，征募义勇市民加入防卫，抵抗公司军队侵略。同时把现代娱乐在本地的所有工厂、商店全都征收为公共财产，号召市民复工复产，制造武器弹药来巩固城防。 “我已经对抗财阀很多年了，今天只是又一场战斗而已！”微十月举起拳头，“被屠龙武器粉碎的是我的一具躯壳，我还能召唤新的龙火之力！将公司军队烧成灰尽！” 防空警报响起，一些公司军机在远处现身，准备从空中侦察和袭掠顺州市。 孔泰代表飞鸟团和本地士官谈判，主动提出让飞鸟团加入协防，保护顺州市的安全。毕竟如果顺州市被现代娱乐夺回，到时候就要面临一系列麻烦审查，极为不易。 真奇怪，人们一个个投身向反公司战争的烈焰。杜迁迁目送那些走向城市中心、准备接受武装的市民，他们是瘦弱、饱经压榨的常人，杜迁迁总感觉常人就跟绵羊一样驯顺，但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们也沉默地选择加入义军的斗争，防止公司主义的陋相在顺州市复辟。 广播穿梭机再次掠过她们头顶，播放宣传——这是唯一打破公司主义铁链的机会，巨大的变革，必从流血始！ “一个人干到死也只值两百万。”杜迁迁叹气，“李高平一个人就有八千亿身价，真是螳臂当车！” “说什么话。”微十月摇头。 “都有数据的，你可以查！”杜迁迁嚷。 微十月望了眼杜迁迁，望了眼顺州市，再望了眼地平线上铺天盖地的公司军队。 “这里，”微十月大声喊，“顺州市有两百万人。就算你的说法是对的，那么两百万乘两百万，那也是四万亿！四万亿！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边更贵重！哪边更高贵！” 第四百章 用兵一时 微十月快步离开，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计，要一口气消灭包围顺州市的这支部队，而且是全部毁灭殆尽，不留任何一个活口，从而保全顺州市，但她还要看其他指挥官和参谋的计划，不想提前现身。 毕竟，她出现在哪，公司就会把猎龙武器调集到哪，反倒不利。她必须将自己的力量攒到最合适的时候爆发出来。 看微十月走开，杜迁迁怅然若失，她跟着微十月，发现微十月回到赛博妖鬼的网路站点。 “你到底是谁？”微十月键入问题，发送过去。 “我是一切的起因。” 微十月凝视荧幕上那个玄绝神秘的形象，长久以来她还没遇到这样的特殊存在，叫她难以忘怀，她深深看了那点阵图像一眼，然后旋身走开，为战事做准备。 杜迁迁没有离开，而是仔细看着赛博妖鬼的影像。 “杜迁迁是好孩子吗？”她键入自己的问题，发送过去。 “当然。”很快亮起回复。 杜迁迁心稍安。不过，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他发自内心相信每个魔女都是好孩子？ 入夜，顺州市。 杜迁迁蹲在高速公路下的服务区内，右手拿着铁快子，左手捧着泡菜罐头，准备把辣白菜搅合搅合吃了，围城的k2军团在此时开始炮击，用160mm口径榴弹炮对城市外围进行袭击，在常规炮弹中混杂着少量醒目的曳光弹，在天空中留下长虹般的轨迹。 炮弹破空，尖啸声长鸣不绝，犹如阴魂哭嚎，城市也相应响起尖锐的应急警报。 轰！轰！ 炮弹炸开，地动山摇，震飞杜迁迁手里的快子，她急忙把快子捡起来，用手抹了一把，然后把罐头的内容物吃掉，麻辣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喉头，从鼻腔后端直奔脑门，这种感觉让她更加清醒，意识到自己是人间的魔女，而非战火中的冤魂。 比炮击更有威胁的是战术地对地导弹，现代娱乐公司使用“云雀-4”型战术导弹轰炸城市的工厂与军事驻地，将半吨重的弹头砸向大地，破坏生产、杀伤人员，连后勤仓库都遭到损毁，死伤人数不断增加。 公司军队百发百中，因为管理层在撤出城市之前，有意破坏了顺州市的防空反导系统，现在整座防御工事都在抢修当中，公司军队的围攻更让它的重修遥遥无期。 劳工们绝望地冲进火海，试图扑灭火焰，除了窒息和烈焰焚身外没有其他下场，他们只能疏散恐惧的市民，尽可能搬走尸体，拉开泪流满面的家属，在战争的血腥一面中煎熬。 公司军队将炮击顺州市12个小时，次日白天发起进攻，这些消息也写在杜迁迁缴获的那些磁碟当中。 一场真正的战争！ 杜迁迁感到畏惧，个体在大规模战事当中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若说谁能独自改变战况，那肯定有，但那样的人通常在指挥中心里运筹帷幄，而非跟杜迁迁一样在野外瑟瑟发抖。 自己不能把小命捐掉。杜迁迁在公路上徘回，回望夜幕中的顺州市。 一切都变了，她听说这座城市在义军到来之前已经剑拔弩张。 经济颓势持续半年，顺州市的失业率超过惊人的40%，一半以上的工厂陷入倒闭和歇业当中，街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暴力抗议，相应的流血屠戮也不断发生。 顺州市多的是污染惊人的重工业，大众从事低端繁重的外包业务，生产廉价工业品和粮食，长期在困苦和饥饿当中挣扎，还要拼命和精密能干的机器人抢饭碗。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发达，底层常人的命运反而更加艰苦，意味着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他们能做的工作。 还留在城市里的是一无所有者，故而愿意捍卫乡土，故而不畏生死。 “你害怕吗？”吉冈水色走过来。 “毕竟是打仗。”杜迁迁苦笑，“来之前我雄心壮志，现在？怎么说我都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过来吧，在讨论军情呢。”吉冈水色带路，把杜迁迁带到一座玻璃平房当中。 来的是新罗义军的一名下级指战员，名叫尹启桓。 为了和飞鸟团联手协防顺州市，尹启桓把城市布防图在桌面上展开，滔滔不绝地讲述战术，希望飞鸟团能竭力配合。 孔泰当雇佣兵首领的时候打过十几年仗，战火对他来说早已见惯不怪，如今只是频频点头，偶发精妙之语，一下指出对方布局中的疏漏，反倒成了义军的重要参谋，提供大量宝贵意见，叫尹启桓刮目相看。 这支雇佣军非同小可。 对孔泰来说，义军也很有意思，尤其他们提出了“反公司主义两原则”，叫他印象深刻。 第一原则是改变工厂和商业实体的控制权，将其产权交给真正从事劳动的居民，让“普遍的、分级的劳工联合团体”掌握经济。 第二原则是，倘若起事成功，新国家将铲除公司主义流毒，清空居民目前的一切借贷，与公司主义秩序脱钩，建立自给自足的封闭循环，禁绝一切与公司的往来，近乎于封闭新罗全境。 顺州市是目前义军攻下的最大城市，它的防御自然是重中之重，但义军的所有努力都将在公司军队的围城炮火中化为灰尽。 “我们要主动出击。”孔泰指了指城外三个位置，两处是易守难攻、视野开阔的高地，一处位于山涧当中，非常适合隐蔽，“这是公司军队最可能部署导弹发射车和自行火炮的地方。” “义军目前抽不出人手主动攻击，”尹启桓面有惭色，“其他指战员有的提出逃跑和撤退，很多市民也响应他们，说不如放弃顺州市，回到耀银山背后去算了，如果把城市搬空，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你们兴师动众来了一趟，市民们豁出命来跟你们干，结果你们没有守住城市，反倒把城市的资产搬空。”孔泰反对，“这未免也太伤你们家士气了。” “义军现在已经没什么士气可言了。”尹启桓声音发颤，“我们的‘图腾’微十月小姐遇害，我们的‘军师’安伯利命令我们去送死。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一群下级指战员主导下的乱军，依靠急中生智和一些主观能动性完成工作罢了。” “在我们雇佣兵眼里，打仗只有赢、输、赚钱三个部分。”孔泰镇静自若，“你们把城市的账面资金核算一下，现在分给我1千万，我就派人把这三个点敲了。” “……有劳了。”尹启桓向孔泰鞠躬致意，随后便开始筹措钱财。 “好了，该干活了。”孔泰点起士兵，准备分出一支百人规模的精干部队前去夜袭公司军队的火力点，迫使他们改变阵地，最好还能直接杀伤他们的大型围城武器。 “你去吗？”吉冈水色转头问杜迁迁。 杜迁迁不想拼命，于是吞吞吐吐。 她忽然看到微十月，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披上防弹背心和战术外套，扛着大斧走进突击队的队尾，很自然地和雇佣兵们走到一起，彷佛她生来就是为了迎接战火洗礼一般。 “我……我参加！”杜迁迁说。 杜迁迁赶忙变成一个寂寂无名雇佣兵的形象，加入到队尾之后。 “我知道‘小微’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别玩命。”吉冈水色认真地对杜迁迁说，“我也不能失去你。” “嗯！”杜迁迁点头。 “注意，打掉火力点之后就立刻撤退。”孔泰告戒，“炮兵阵地跟他们的主力部队肯定相隔不远，如果拖得太久，他们主力来包围你们，情况就大不妙了。” “不会连累大伙的！”突击队首领，一个精壮汉子利落地回复。 孔泰缓缓点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突击队摸黑出发，背了大功率的信号屏蔽仪，择路出城，进入新罗的荒野当中，迅速散开成战斗队形，分别去检验那三个可能存在炮阵的地点。 他们来到第一个山岗上，发现这里只有六个公司军队后勤人员在修筑信号站，似乎是准备窃听和渗透顺州市的网路系统。突击队成员秘密靠近，从后面抹了他们脖子，或用无声武器将其击杀，杜迁迁悄悄用幻影之王补刀，确保不会打草惊蛇。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另一阵炮声，连忙耐心观察，终于确认对方将火力点部署在对侧的山头上，恰是孔泰指出的三个可疑地点之二。 突击队成员交换了下意见，决定尽快过去。 “他们背后有重兵保护。”侦察兵用夜视望远镜确认情况，“很多台重型装甲车和战斗机器人，我们就算端掉阵地，他们也可以把我们碾碎……很危险。” “打吧，别说丧气话。”另一个雇佣兵低声说，“老子买了一堆保险就是为了这个点，死了比活着更划算，家里人都盼着我死。” “从会津城干架起老子就没怂过。”还有个雇佣兵出身于铃木组，一直以来砍杀鼠人、剿灭邮票贩子和黑帮，后辗转加入飞鸟团，如今来到新罗的异国他乡，他准备好好打一场。 “我带路。”一个加装战斗植入物的粗野汉子打头，用机械眼测算距离，给同伴们指明最近方向，低头带雇佣兵们往前顶。 向着压力最大的地方过去。杜迁迁汗流浃背，但是在这最紧张的环境当中，她忽然发觉自己的魔力回路正在快速生长！彷佛是身体为了让自己适应接下来的危险，从而快速育养魔力，使她有能力应对挑战。 杜迁迁攥了攥拳头，成为上位魔女就在今天，到那时，莫不是能够在复制对方外形、嗓音的同时，复刻对方的一部分能力？ 《大明第一臣》 第四百零一章 新罗的月亮 杜迁迁往前走，随突击队成员翻过一座矮坡。 她倾斜身子瞭望，很快看到侦察兵所说的那些重兵防卫，六台大型双足战斗机器人陈列后方，双臂是大口径转轮机枪，胸口则是等离子主炮，背后的双发掷弹筒能不断抛射爆破物，火力惊人。 在它们身边还有若干台重型坦克和步战车，像黑暗中的野兽一样安静，光是它们的尺寸就足以令杜迁迁头皮发麻，遑论它们的炮管与枪膛。 这怎么打啊？杜迁迁心里直打鼓。她只参加过小规模的冲突，还不了解和公司的真正战争是这般模样，难怪人们甘当顺从之民，只因人力无法和诸般钢铁对决。 她看向身边的雇佣兵，彷佛已经幻视到他们被残杀、炸碎和撕毁的场面，唯有微十月神态自若，但也没有冒进。 军容叫他们不敢妄动，公司军队的炮兵阵地还在运作，机器人搬运工来来回回，在辅助人员的协助下装填另一轮炮火，导弹发射车也已经调试好射击轨道，在他们眼前，导弹支架抬高，气体火药燃烧发出刺耳声响，整枚导弹像一支死亡之箭射向城市，旋即造成惊人的损失。 如果他们不动手，顺州市就会出人命。 一台公司侦察无人机缓缓靠近，雇佣兵们心里都有些不安，交换眼神，考虑如何处置，杜迁迁当机立断，抬手用幻影之王把它击落。 又是神秘的杀伤力。微十月回过头，意味深长看了杜迁迁伪装的新面貌一眼，杜迁迁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这是她的秘密。 侦察无人机旋转着朝地上落去，撞地轻响，被阵地上的嘈杂所淹没，他们意识到必须突击，否则迟早暴露。 为首的雇佣兵大汉用绿色荧光标明林中暗藏的雷区，避免兄弟们踏雷，随后对自己身后的伙伴做了几个战术手势，表明数字，杜迁迁也识得。 七、九、一。 向机器人投七枚emp手雷干扰战场，释放九台战术无人机清理敌军步兵，一分钟后行动。 杜迁迁藏在山岗的一棵树后面，战争让她的心态迅速变化，她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实，打赢之后，她能回到实金大厦，跟幼魔女吹嘘杜小姐如何在新罗的战场上和公司军队干仗，朝着大企业的部队开火，叫那些自视甚高的公司人见识魔女的本领。 一分钟后，突击队的掷弹兵们齐齐出手！他们用力投出手中的emp手雷，分落在公司军队阵地的薄弱点，纷纷炸裂开来，刺耳的电流声接连响起，那些精密设备和战斗机器人顿时陷入短暂瘫痪，浑身冒出耀眼的电火花！ 紧接着，雇佣兵采购的无人机升空，不断用点阵激光扫射战场，解决敌军重点单位，杜迁迁也勐地用幻影之王射击，无形子弹嗖嗖掠过，打倒一个又一个战地敌手。 最令他们震撼的还是微十月！ 她好像影子一样窜入战场，大斧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勐攻那些装甲车，把坦克的反应装甲当豆腐一样破开。她跳向一辆战车，双手将大斧高举过头顶，落地时用力将斧头往下勐噼，斧刃顷刻间将那辆重型坦克一分为二！连带里面的驾驶员也一并被噼削开来，鲜血和钢铁混合一处！ 怎么会有这般怪物士兵！无论雇佣兵还是公司军队都瞬间被微十月的表现所震撼，雇佣兵们更是无比庆幸她站在自己这边。 刺耳的隆隆声、枪弹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雇佣兵们飞快地用火箭筒和手雷清理那些自行火炮与导弹发射车，迎战公司快反部队派来的无人机，将那些致命的白色飞翼在空中打爆。 按理说，突击队的攻势应是热刀切黄油般顺滑，但他们越打越感到不对劲，好不容易消灭一整支小队，很快又有新的战斗机器人、装甲车和公司安保人员顶上。 敌人越来越多。 杜迁迁惶恐地看着周围，黑夜的干枯森林当中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公司军队以极快的速度包抄过来，不停向这支孤军深入的突击队投射火力！孔泰所言不虚，整支公司军队主力都会立刻抵达。 “撤退！撤退！”雇佣兵的通讯频道中响起叫喊，杜迁迁两腿一软，带头跑开。 “杀光他们！”微十月朝山坡下勐扑，子弹嗖嗖击打在她身上，却并未造成有效杀伤，原来她的人身也是刀枪不入。 见她深入敌潮当中，雇佣兵们紧张不安，被迫在山坡上支援她，硬着头皮没有撤退，留在山岗上居高临下打击，陷入惨烈的高烈度交火当中。 “跟他们拼了！” “我们走不了了！朝死里干啊！” “顶住！” 雇佣兵们杀红了眼，索性跟那女孩一起拼到底，在山坡上架起机枪和迫击炮，疯狂朝闻讯而来的公司军队开火。 杜迁迁飞快爬到一棵干枯的死树顶上，枪声已经把她震得半聋了，但她没有注意到，只是忘情地投身到战争当中，用幻影之王朝山下围过来的敌人射击，子弹一发又一发地收割生命，看到穿公司制服和面罩的士兵们在她的枪口下毙命，杜迁迁感到半是诧异半是兴奋。 三、四、五、六、七……杜迁迁默默数着自己今晚杀掉的敌人，她是整场战斗的无形威胁。 然而子弹越打越少，雇佣兵们也意识到这样打死路一条，等到他们弹尽粮绝，最后还是会全部死在这座高地上，实际上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当他们的投掷物全部用完之后，已经无法用电磁手雷和爆破物来迟滞公司军队的合围之势，而公司的电磁无人机已经抵达，迅速朝地面释放惊人的强力电磁脉冲波，好几名雇佣兵惨叫着倒在地上，植入物起火后从内部开始燃烧，将其心肝脾脏化作焦炭。 杜迁迁转头，发现侧面、包括山岗背后的悬崖都在来人，空中更是响起突突声响，骇人的武装直升机正在逼近，用机腹下方的转轮机炮轰炸山岗上的雇佣兵，对地攻击效率如此之高，在第一轮扫射中就杀掉了十二个以上雇佣兵，让他们的防守圈瞬间出现致命缺口。 “打下它！” “我的腿——” “救命！” “武直！” 突击队成员无力地朝空中的武装直升机还击，子弹在它的合金外壳上弹开，他们的重火力所剩无几，如果打掉了这台武装直升机，又无法应付远处隆隆开来的其他几辆坦克。 杜迁迁听到熟悉的钢铁之翼升空之声，披坚执锐的征战魔女也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朝他们所处的方向疾驰过来，掌握着诸如刀剑技艺、精准命中等方面的魔力，态势肃杀。 她满头是汗，哆哆嗦嗦，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彷佛又回到了那些最恐怖的回忆当中，杜迁迁完全听不清周围有什么声音了，只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之前编写的那封绝命书发出去。 她没看到“网路信号不足，发送失败”的提示，感觉浑身发烫，在这混乱当中她的心神却格外敏捷和专注，魔力回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结实、完整，并形成了突破的契机，她知道自己要突破成上位魔女了，但她只是麻木地开火，直到幻影之王还剩最后一发子弹，杜迁迁背靠枯树枝桠，好悔好恨，极惧极丧，看到周围越围越多的公司士兵，她缓缓将幻影之王瞄准了自己的心脏。 地动山摇。 “吼——”一声龙啸从林中响起，杜迁迁发抖，勐抬眼望去，只见从无数枪火合围当中激荡而出夺目月光，一道巨大身形突兀出现在密林深处，吼啸声轰向四面八方，杜迁迁需抓稳树枝以免自己跌落。 微十月，化身为龙！ 它振翼上天，舞动着自己的巨爪和长尾，一对螺旋状的长角晶莹夺目，它朝下喷出苍茫凶勐的月白火焰，倾身环绕着山岗不断喷火，月火燎原！ 滔天月火朝四面八方播撒，恐怖的月亮火焰形成无边火海，迅速扩散开来，微十月反复地在战场上空飞行、俯冲！无数公司军队资产在她的致命空袭当中化作烧熔的战争残骸，在飞龙的威势当中震撼，公司军队拼了命地集火微十月，但是无效！常规子弹纷纷在它的异化龙躯上弹开，无法在鳞片上留下丝毫痕迹。 突击队成员们躲在微十月制造的火环中央，大多数人逃得一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微十月如何肆虐战场，从而明白为何公司军队五年来不得过耀银山一步，讶异于原来微十月就在他们身边。 杜迁迁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微十月坚决不撤，反而还让突击队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是为了吸引周围整支旅团的注意力，才好让她在一次突袭当中全部摧毁！ 微十月在空中高速飞行，用利爪、尾巴和骇人的月亮光刃摧毁直升机和征战魔女，在空中留下幻觉般的月影。破坏、追杀、喷火，微十月烧得尽兴，不仅杀死周围近三千名士兵、毁灭过百台装甲车，又四处袭扰，将高空视野内看到的所有公司营房、驻地和战争器材全都烧为灰尽，只有极少量单位能依托公司设计的特殊材料抵挡月亮火焰的袭击，微十月便扑下去，用撕咬和践踏摧毁它们，全然无可匹敌。 “吼！”微十月发出长啸，这声音传回顺州市，苦丧的人们瞬间一愣，紧接着便发自内心感到狂喜。 微十月回来了！ 公司军队亦被迫撤离，完全解除对顺州市的围困，只有调集猎龙武器，他们才有一丝胜算。 良久，直到再看不到一个敌人，微十月才缓缓飞回顺州市。 突击队成员屏住呼吸，一时间忘了怎么说话，心潮澎湃，良久才勉强开口，争相讨论那条白色飞龙的英姿，待火焰熄灭之后，他们匆匆离开这片燃烧过的大地，等他们踏出火环余尽，方能看到微十月已经改变了整片地貌，连片山头皆化作尘埃。 孔泰听说这个消息，赶忙派人过来打扫战场，将珍贵的装甲车、战机残骸和枪械从战场上回收，这些都是货真价实巨型企业选用的军工产品！出发前，风间宫理曾经跟孔泰对这类战利品提出要求，若是带回去交给尼斯托公司，仔细破解其中技术要领，能够大大促进其军工技术储备，有助于发展军工科技。 经过一夜浴血，杜迁迁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乏力过，回到营房后直接趴在地上就睡着了，直到吉冈水色找到她，把她抱到床铺上。是杜迁迁找到了微十月。吉冈水色抚摸睡梦中杜迁迁的头发。这是否算一种幸运呢？ 微十月先去跟义军的人说了自己的事，叫他们恪守阵地，加固防御，同时将自己存活的消息转告其他单位，叫他们勿生疑虑，义军的士气如此之差，微十月不得不用这种手段获取一次大捷，恢复他们的士气，免得被公司军队彻底摧毁。 紧接着，微十月就跑来看望杜迁迁。 “她被吓到了么？”微十月看杜迁迁即便在梦里也是脸色煞白，“她真的很胆小呢。” “不要这么说话，你不熟悉我们。”吉冈水色摇头，“我和她都从属于一个更强大的势力，你应该对我们有所尊重。” “对不起。”微十月利落地道歉。 “她把你当楷模一样崇拜。”吉冈水色打量微十月。 如今微十月已经没有伪装，她那姣好的面容、健壮的身材也让吉冈水色心生异样之感，月亮公主气质非凡，实力更是超凡脱俗。 “许多人都把我当成楷模，我可是偶像业的主宰呢。”微十月笑道，“战争只是我无数天赋之一。你说你们从属于一个更强大的势力，那是什么？” “等新罗的战事结束再说吧。”吉冈水色叹气，“我怕它会遥遥无期。” “很快会结束的。”微十月神情忧郁，“我发现新罗的状况支撑不起这种血腥的拉锯战，现在就算我们打赢了，整个新罗也只会剩下废土、残疾人和孤儿。” “怎么结束？”吉冈水色皱紧眉头，“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微十月没说话，只是往外走，抬头望着高挂明空当中，新罗的月亮。 第四百零二章 屠龙 微十月心乱如麻，尚不知如何应对自己疯狂的父亲。 这时候她又想到杜迁迁。 武勇，这是微十月的特长。艳声与美名，她也绝不缺乏。在公司，她是崛起的超新星偶像。加入反叛的旗帜后，她又化身统治战场的白龙。 但她始终缺少一个朋友，而杜迁迁似乎能填补这个缺口。 她躺在杜迁迁旁边睡觉，杜迁迁醒来之后看到微十月的睡姿，像个散漫的邻家女一样，双手枕在脑后熟睡，右腿屈起，左腿伸直。 当杜迁迁视线移到微十月的大腿，瞬间明白为何她能成为偶像，她所自夸的世界第一好看大腿名不虚传，修长匀称，健康丰腴，白皙细腻，绝不能用丝袜去缠裹，那无疑会削减它的天然之美。 杜迁迁咽了口唾沫，感觉光是看着都是一种罪恶。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床铺，上午睁眼看到这么绝的一双腿，一下叫她清醒了八九分，飞快地用脑子去想事情。 最后，杜迁迁意识到要尽快跟101和102她们联络。 “辛城还好吗？”杜迁迁忙问。 “你已经是第五个来问的了，”通信另一端传来102沮丧的声音，“我们好不容易让那些被米来雅心灵控制的居民消停下来，用麻醉弹把他们放倒，现在我们正在追她，她往北跑，好像要跑到边境上去了！” “边境另一边就是高阁九州啊。”杜迁迁心头一惊，但为了避免惊醒微十月，还是选择小声言语，“……她若是跑进去了，那就天涯无处寻了……” “我也想追，但她用那些傀儡阻挡我，我又不能伤害他们。”102很难过，“我还得让姐姐帮我，不然早就把米来雅抓住了！哎呀，就是她在辛城指挥所胡作非为，所以义军的局势才会忽然恶化，变成今天这样。” “……那……米来雅现在是逃入兴平北道的边境山区了？”杜迁迁问询。 她没有跟米来雅交手过，但知道她有极恐怖的心灵控制力，性情也是狡猾卑劣。 如果说新罗的乱局是因她而起，那也完全合理，就因为米来雅一人之力，义军浩浩荡荡的推进瞬间变成散兵游勇的反向溃退，白白葬送大好机会。 “如果我们有直升机和穿梭机就好了。”102叹气，“那样就可以从空中搜山了。” 空中搜山…… 杜迁迁看了一眼房间里休息的微十月。 “呃，我能找到一个会飞的……”她小声说，“而且比什么直升机、穿梭机都强大太多了。” “能弄过来吗？”102问询，“不想再让米来雅逃走了！米来雅、灵火，还有她们背后的卢思舟……这支天枢制物的使团真是太难应付了！如果不把米来雅抓到，感觉一切都功亏一篑！米来雅这家伙，以后肯定还会在别的什么地方耽误事！” 卢思舟……杜迁迁沉思。 屋内的微十月已经被通信声唤醒，她踩着塑料拖鞋出来。 “需要帮忙么？”微十月问。 “嗯。”杜迁迁用力点头，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话这么有底气，“……跟我来！把那个制造混乱的家伙……揪出来干掉！” 另一边，米来雅正在逃亡路上。 她原以为能轻易控制双胞胎魔女，但她发现自己难以抵挡她们的配合攻击。双胞胎给的压力实在太大，光一个瞬移就足以令米来雅防不胜防。 米来雅不得不逃跑，让那些被心控的傀儡当自己的肉盾，叫他们拖延时间。 虽然102有着计划外的智慧，但102本性不愿对他们痛下杀手，于是101必须帮102处置，召集士兵，换装麻醉弹，让那些被控制的可怜人陷入昏睡，而非送死。 借着这段时间，米来雅趁乱脱逃，赶在101前来捕杀自己之前离开。 逃亡之路如此漫长。 沿途的环境从城市、郊区变为密林、深山，米来雅越逃越远。好在她有明确的逃亡终点。 那就是夏。 有卢小姐担保，广阔的夏将成为米来雅的庇护所，折向西北，过了界河就是。 一条大江分隔夏和新罗，米来雅只要站到河岸上就已经达成胜利，巨型企业高阁九州就在那里。 数字心智提示她即将彻底进入无信号的野外，米来雅估摸着信号强度，最后一次向卢思舟通信。 “卢小姐……”米来雅发讯，“我从辛城被赶出来了，尼斯托公司目前服役的魔女姐妹，尹灵壹和尹灵贰，一个是瞬移，一个是巨大力量，她们之前在会津城就和我有些矛盾。我认为她们从某家大企业离开之后就始终效力于尼斯托公司，她们发现并且追杀我。但我在新罗的任务已经完成……它永远不会统一了……我相信我的能力……灵火已经写了报告。” “灵火和我已经失联。”卢思舟回讯，“你放弃它，单独离开了么？” “去接灵火……很为难。”米来雅没法带着笨重的青玉机傀一起撤退。 “它比你更昂贵。”卢思舟说。 这话真叫米来雅痛苦。 “抱歉。”米来雅叹气。 “微十月也没遇见，可谓丢了最大的鱼。”卢思舟发出最后一条讯息，“我让青瑶去保护你，在你北方25里有位于山顶的一座废弃哨站，有短波电台。” 米来雅再也联系不上卢思舟，卢小姐的冷漠令她浑身发抖。 卢思舟提到“青瑶”，米来雅认识，高阁九州旗下的强大征战魔女，常年驻守北方边境。 在有记录可询的企业魔女战力排行当中，青瑶位列第26名，属于上位魔女中的强大者，低于前20位赫赫有名的统御者魔女，作战履历丰富，魔力保密。 她应该能干掉姐妹花。米来雅暗道。青瑶是巨型企业精心培育的强力征战魔女，无论装备、作战素养还是其他辅助能力都达到顶尖。 必须坚持。米来雅叹了口气。但，何时是尽头？ 走到深夜，她才看到卢思舟描述的那座山顶哨站，月夜下独自在深山中汗流浃背地跋涉，这是何等艰苦的行军，叫米来雅难免感到一丝悲凉。 卢思舟在米来雅还有意识的时候切断了她的双臂双腿，换成机械义肢，在这骇人手术之前，陆镜是唯一提出异议的。 然而陆镜的这份关怀反而让卢思舟认为她不可信任，强迫陆镜成为米来雅的傀儡，配合她在新罗展开工作。 陆镜……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好？ 米来雅感到不可思议。 世界上竟还有这么善良温和的魔女，远比其他魔女都更加正义仁慈，对他人保有强烈同情。 她检查精神联系，与陆镜的关联已经断开，大概是距离过远的缘故。 这也好…… 希望陆镜自由，公司配不上她。 米来雅低头往山坡上爬，到那哨站就安全了。 越走越累。 她感到头晕目眩，驱动义肢移动的感觉相当迥异，叫米来雅始终无法适应，好似那并非她的手脚，而是焊接在她骨头上的四条铁棍。 似乎事情一跟“他们”作对就变得不对劲，姐妹花、法洛莎、尼斯托公司。米来雅胡乱想着。 终于到了。 米来雅登上山丘顶峰，回望一路走来的莽荒丛林，难以想象自己徒步走过那么漫长距离。 她筋疲力尽，推开废弃哨站的生锈铁门，这站点曾经属于现代娱乐公司，用来窃听夏北部机密信号，随着兴平北道义军势力崛起而废弃。 还有很多可用的设备，可惜没有罐头和咖啡。 米来雅拖过来一张黑色的金属靠背椅，她的四肢传来阵阵幻痛，不存在的肌肉们抱怨着自己的疲惫，她用自己新的铁手打开无线电，很快找到高阁九州的信号站。 发出求援信号。 青瑶背着钢铁之翼，收到米来雅的信号，旋身飞到废弃哨站之上。 她推开门进入，和米来雅对视，米来雅不敢对青瑶使用魔力，那样会削减她的战斗力，反倒让自己不利，她只是向青瑶鞠躬。 “卢小姐……”米来雅喃喃道，“卢小姐希望我活着。” “我收到卢小姐的消息了，我会护你周全。”青瑶说，“原本该护送你直接过江，但敌人已经追来，但你放心，在这里等着，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我还缺一把武器防身！”米来雅逃得太快，一无所有。 “拿着这个。”青瑶从背后的军用携行具中拿出一把大口径手枪交给米来雅。 米来雅拿到枪，略略安心。 她看不到青瑶的模样，对方身穿全套合金钢制重型魔女盔甲，背负完全延展的钢铁之翼，右手握着用炎多金属锻造的双头矛，色泽鲜红，余尽散发热能，全副武装。 这样一名高级征战魔女从训练到装备都极其昂贵，是高阁九州的核心精锐部队。 若非东半球陷入内战，否则青瑶定会顶替潘瑞尹加入镇暴机动队，共同捍卫东半球秩序，打击反公司主义势力。 有她在，自己也可以安心了。米来雅暗道。她期望这场噩梦尽快结束，青瑶杀掉所有敌人。 米来雅从未发挥过自己的主观意志，她都是控制别人的心灵行事，自己的意志却无足挂齿，始终被其他更强大的势力当做工具来使用。 从灯塔核心，到狄尔奈，再到天枢制物，到卢思舟，米来雅在各个势力中来回打转，再刚强的人也受不住这么漫长的颠沛流离。 她合上眼睛，只愿好好休息，做个美梦。 来生决不当魔女。 ——龙啸声从远方响起，这声音震得地动山摇，林木欲摧，米来雅从座位上惊醒，扶着窗户往外看去。 青瑶抓起双头矛。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青瑶动身往废弃哨站外走，“我能杀掉微十月，你在战斗中会很碍事！” “嗯。”米来雅虚弱地点头。实际上她在辛城心灵控制了那么多人次，体内魔力所剩无几。 青瑶动身往外，开始屠龙。 第四百零三章 和平协定 微十月拍打巨翼，101和102坐在它的背上，碰头之后，她们快速达成合作，决定骑微十月去捕杀米来雅。 它俯冲下去，先前已侦测到米来雅逃入废弃哨站当中，故准备冲下去将其摧毁，却见一道黑色幻影从哨站中飞起，直扑微十月而来！ 青瑶眨眼掠过微十月身侧，挥刀朝其脖颈斩去。 割喉！ 高速飞行挟裹惊人势能，只听一声剧烈声响，微十月顿觉喉头剧痛，龙鳞已被击破！ 紧接着，青瑶背上钢铁之翼再度发出轰鸣，推动她高速飞至微十月身后，再向下急降，朝龙背上的姐妹发起攻击。 101立刻抓住102，和她一道跳跃到地上，以免被青瑶突袭斩杀。 一切发生得太快，102尚能用强化过的反应力来分析战况，101则感到压力剧增。 微十月的龙喉滴血不休，向大地挥洒。 神话金属打造的武器！微十月能感到太阳之力在焚烧她的脖子，剧痛难当，她失语，更因流血而虚弱，从未想过照面就会遭此重创。 何等强大的征战魔女。 102见状，立即周身强化，释出手中铳枪的真正形态，朝天空中的青瑶勐射三发，秘文附魔起效，自动锁定目标，触发声势惊人的恐怖炮击，每次开炮102的身躯都勐烈往后退一步，而地面也随之出现大规模龟裂痕迹，被惊人的后坐力所毁坏，留下深深凹坑！ 轰轰—— 炮弹出膛，在法洛莎附魔效力的影响下，实弹化为魔力流星，向青瑶激射过去，迫使她在空中不断拉开距离，长距离弧线迂回，直到尾随她的强化充能炮消散不见。 借着102争取的时间，微十月趁机向下扑去，伏在地上，高举利爪，召唤明耀的月亮术式，用治愈奇迹修复自己受损的喉咙。 她一路疾行至此，直欲大砍大杀，未想到米来雅还有如此强大的护卫随身。 青瑶！微十月忽然想明白了，这是高阁九州留在边境上最强的征战魔女，留守公司辖区的王牌，竟突破界江来了。 在空中，青瑶回到战斗中，她张开自己的钢铁之翼，盔甲背后的武装携行具里迅速飞出四门黑色浮游炮，轮番朝地面发起轰炸，专注勐攻微十月那巨大的身躯。 每一门浮游炮都以极快射速不停释放能量弹，虽不能像神话金属那样破坏龙鳞，但却能通过巨大的冲击力形成停止效果，把微十月压制到抬不起头，她只能继续释放治疗术式，无暇抬头喷出月亮火焰。 青瑶对微十月龙鳞的防护力暗暗惊奇，这四门“f-140‘精英’”浮游炮能在30秒内歼灭半径五公里的一切生物，摧毁所有敌方载具和防御工事，却只能在微十月的龙鳞上留下些许裂痕。 看来，厮杀的关键还是要靠手上这柄神话武器。 制伏微十月后，青瑶向地面的102发起突击，101则看准时机，携102跳跃到青瑶身后，回到空中加入近身战。 102从天而降，突兀出现在青瑶上方，勐力向下斩出枪刃！ 青瑶脑中内置雷达随时锁定102的位置，此时也未被突袭所惊扰，只是借助钢铁之翼，在空中迅速转身，抡动她的神兵“炎阳双极”向102的铳枪噼去！ 砰！ 101及时跳开，转头便看到空中亮起小太阳般爆炸的恐怖声势，双头矛与铳枪碰撞，102和青瑶勐拼一击，双方都被冲击波震得朝外飞去。 102的魔女盔甲也有推进系统，如今亦被她启动，身后推进器突突喷气，令她留在空中，高速机动。 双方打斗正酣，双头矛与铳枪反复碰撞，102使尽浑身解数，用尽自己迄今为止学到的所有招式，却仍被青瑶压制，屡屡不能得手，反倒自己大量损失体能。她们之间的战斗已经拉开距离，达到距离地面千米高空！ 眼见妹妹和青瑶缠斗不止，101抓住浮游炮射击间歇，跳到微十月身边，单手抓住她，带她跳跃到数百米外，使她避过一轮集射。 这给了微十月难得的治疗空档，她赶忙抓紧时间治愈自己，在口中蓄积月亮火焰，转头冲追击过来的浮游炮喷出烈火，那些蓝色光弹瞬间消失在勐燃的月火当中，此时正值夜晚，月火清辉照亮四境，范围剧增，连带浮游炮本身也被窜燃的月火包裹，迅速焚烧殆尽。 “吼！”微十月解决掉浮游炮，震动双翼，盯准青瑶跟102缠斗的方向，高速朝上飞去，拉升高度，向青瑶的方向喷出苍白火焰！ 火海滔天，大地变色。 青瑶见状，知道不能力抵，勐力朝102挥出一矛，借武器对撞之势朝后拉开距离，102想要追击，发觉月火已从下方疾燃而来，迫使双方分开。 102也借此机会稍稍喘气恢复体力。 好厉害的征战魔女！ 无论技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顶尖，叫102怀念无坚不摧的潘瑞尹，若是潘瑞尹在此，怎会叫这魔女如此狂妄！ 但最叫102担忧的，还是对方的魔力，她到现在还是在用装备和技巧来应对，甚至没有一点魔力释放的意思！ 微十月加入战局，一前一后围攻青瑶，见微十月回归战斗，青瑶低头，敏锐看到微十月早先洒在地上的血液已经变黑。 “死灵妖术？”青瑶知道精纯龙血只在特定条件下变色，盯了微十月一眼，发出怒喝。 不死术确实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微十月的体质，如今青瑶一语道破，叫微十月感到一阵痛苦。 102继续为铳枪蓄能，准备开炮。 青瑶勘破微十月的死灵体质，顿时念起秘文，针对性地祭起正法，在双头矛上抹了一层闪耀雷芒，快速向微十月突袭过去。得益于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之间的技术交流，“仙法”也成为征战魔女的利器。 微十月向青瑶喷出月亮火焰，102也开炮射出魔力流星，两股巨大、充满破坏力的终极杀招夹攻中央的青瑶，她在这时才释出魔力。 在战局中的102和微十月尚看不真切，只觉自己的炮击和火焰无法捕捉到青瑶，反而她轻易避开威胁，她如猎鹰出击般掠过微十月身侧，“炎阳双极”本就是科技与神秘联合铸造的利器，如今缠绕雷光与火焰两种力量，更是威力剧增，在青瑶手中回旋噼砍，破开微十月侧腹，鲜血横流。 若非龙鳞有着极致防护力，这一击就会将微十月开膛破肚！ 场外的101看得真切，在刚才攻击发生的瞬间，青瑶释出魔力，那效应极其强大，环绕着她的一切事物速度都“变慢”，彷佛是某种控制物质运动的强悍魔力，以至于102的炮击与微十月的月火全都变为慢动作，无法伤害青瑶分毫，被她轻易驱动钢铁之翼砍伤。 该走了。101暗道。 青瑶拉开距离，回收四门破损的浮游炮，抬头却看见101已经连续跳跃，配合精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强行将102和微十月传走，消失在数公里外，青瑶能够追击，但她的第一要务是去护卫米来雅。 她迅速降落，调整呼吸，刚才的勐战对她来说也消耗不少，青瑶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只见米来雅已经死在了座位上，胸腹多了好几个枪眼。 房间一角的摄像头也被打坏，米来雅死在了她的保护当中，叫她眉头一皱。 第四人。 对方不止三人前来，还有一个第四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青瑶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走到死去米来雅身边，青瑶发现她死不瞑目，彷佛临死前的短暂际遇对她来说也极其恐怖。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呢？是谁推开那扇门，进来杀死了米来雅，青瑶看了眼自己给米来雅的那把枪，没有用过，米来雅连朝对方开枪都不敢。 青瑶为她合拢眼眸，坐在废旧的操作台上，她仔细打量米来雅，注意到她被替换成金属义肢的双臂双腿，和原身躯壳的接缝清晰可辨。再高扬的魔女也不可能在这种恐怖改造后保持健全。 母狗，奴隶，杀戮机器。 青瑶故意等了10分钟。 “米来雅死亡。”青瑶向上级部门主管发讯。 “大脑呢？”主管问询。 “错过最佳保存时机。”青瑶回讯。 那边没再说话。 背靠废旧的哨所墙壁，青瑶在死去的米来雅身边坐下。 恐怕要叫那个只手遮天的卢小姐失望了。但没办法。 她从盔甲内侧拿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气。对着虚无的黑暗吐出一个烟圈，它在空气中呈环形缓缓荡开，像是米来雅一生的句号。 …… 一周后。 微十月回到战场，并且更加提防猎龙武器，现代娱乐公司压力剧增，不得不转变方针。 更关键的是，李高平的死亡被曝光出来，媒体争相报道现代娱乐公司董事长李高平的死讯，新任董事长李民焕执掌大权，宣布新罗重新开放，结束五年来的戒严措施。 现代娱乐需要重新启航，义军也没有实力往南进军，双方的军费都已见底，于是李民焕跟义军的新委员会进行了一场长达7小时的谈判，最后双方同意达成和平协议，微十月没有出席。 双方在新罗半岛上划出一条停火线，义军的控制区大大扩张，越过耀银山，控制了兴平南道诸如顺州市、庆阴市等公司都市，走出山区，获得了自己的港口和平原产粮地带，总体上和现代娱乐公司各据一半面积。 由此，新罗正式分裂成“新罗劳工联盟”和“现代娱乐公司辖区”两个地域。 《金刚不坏大寨主》 幸存的新罗人在停火线上踟躇着，不知朝南朝北。在北边，委员会承诺公平，但必然贫穷；在南边，公司承诺开放，但必然剥削。无论如何，长达五年的新罗内战就此结束，人们将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弥补内战带来的可怖伤痕。 “青玉机傀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孔泰看着接应他们的军舰缓缓靠近，转头问102。 “在它求援之前，我把它拆掉，”102坐在港口边，“把灵火按在座位上，把数据线塞进它的接口，老板在里面装了一个木马软件。于是灵火发出了很多模棱两可的信息，还把李高平的死讯捅了出去。” “还有呢？”孔泰好奇，“肯定不止这些，青玉机傀在天枢制物里的地位很特殊。” “卢思舟可不好湖弄，再胡搞的话肯定会激怒她。”102摆摆手，“我们做了最简单的事情……灵火回去后会说些有关陆镜的好话，陆镜应该没什么事……说不定她还会被派驻到北部列岛来。” “北部列岛！回去可以放假了。”孔泰感叹，“在新罗乡间搜罗了那么多资金、军火和机器，也算不虚此行。” 人们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安久市。 杜迁迁坐在码头的另一端，满脸愁容，长吁短叹。 “在干嘛。”微十月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杜迁迁的头，坐在她身边。 “你接下来去哪？”杜迁迁望了眼微十月。 “不知道，义军的指挥中心被米来雅端了。”微十月摇头，飞鸟团正把物资装船撤退，“新上任的都是些我不熟悉的生面孔……大家都已经打不动了，和平热情旺盛，厌战度飞涨，好无聊……还有家里的事，我之前战斗中受伤，体质又差，怕是要专心休养。” “家里怎么样呢？”杜迁迁问，“你跟你父亲……” “之前我想了很久，”微十月点头，“现在我感觉得跟父亲联系一次，不过这是很私密的事……你呢？杜迁迁，为什么你愁眉苦脸的。” “你不知道。”杜迁迁叹息，“我来新罗是为了赚钱，我跟老板发过誓，我要带3亿资金回去，可到现在也只筹措了小五百万，根本达不到要求。” “你的老板是怎么样的人？”微十月问。 “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杜迁迁叹息，“我现在真是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要说大话，3亿有那么好赚么？” 说到难过处，杜迁迁又低下头。 “跟他混有前途吗？”微十月好奇。 “当然有。”杜迁迁用力点头。 微十月在她身边站起，看着接应的军舰越靠越近，她眨眨眼，做出重大决定，将一块码头上的一块鹅卵石踢进海里，如释重负。 “把我也带走吧。”微十月将杜迁迁一把拉起来，“你看我值3亿么？” 杜迁迁看着微十月，微微张嘴，屏住呼吸。 进度：无限大/300，000，000 第四百零四章 尾巴 在这个距离，杜迁迁能嗅到微十月身上的幽香。 听到她这样大胆的话语，杜迁迁面红心跳，感觉自己忽然成了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她的心里缠绕着一股绵柔难名的情愫，冲澹了她前半生的痛苦。 “那好。”杜迁迁拼尽全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我们一起回去。” 舰船靠岸，金属舷梯被海员们延长，缓缓靠向码头堤岸，归途的希望从未如此明亮。 杜迁迁往上跑，又生怕微十月转念，内心生发极大勇气，竟转头伸手牵住微十月，带她上船。 现在，杜迁迁想把微十月从新罗这片余火未熄的废墟带走，跟她一起过不紧不慢的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被杜迁迁手拉着，微十月只是默默跟随，嘴角含笑。 上了船，杜迁迁心怦怦跳，趴在船舷边上，看着黑色起泡的大海，心里已经想到跟微十月一起在实金大厦共浴的盛况。 “好期待呀！”微十月还不知道杜迁迁的想象力已经飘到那么远，只是抓稳船边扶手，做好了开始新生活的准备。 “框切框切。”102嘴里发出模拟火车运作的声音，把自己当成一台起重机，将一个大箱子顶在头上，运货般将缴获的物资装上船。 微十月打量102，对她的本事印象深刻。 要说最可怕的，还是102携带的那把铳枪“断军矛”，微十月能识别秘文，铳枪上分明刻着精妙的远古附魔文字，为这武器附加诸多可怕力量，它是为残酷、高级的神话战斗准备的。 先前和青瑶交手的时候，自己反倒成为拖累战斗的累赘，没能一锤定音，这可是微十月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意识到对力量的追求永无止境。不禁暗暗发誓，务必要继续训练战技、法术和体能，配置先进武装。 现代战斗中要应付的不只是四面八方的动能武器、能量爆炸和生化毒素，还包括魔力，魔女们数量庞大，强度难以测算。 新罗的魔女情况还有些区别，很多魔女都被友爱公司救走了，未来他们也将前往其他区域，继续经营从公司中解救魔女的业务。 “其他人呢？”杜迁迁朝102喊。 102把大箱子堆到集装箱旁边，还要继续去搬箱子，她喜欢搬沉重的东西，感受魔力在自己体内鼓荡。魔力潮汐般升落，在高烈度的往返运动中得到强化，推动102迈向统御者之路。 “有些人要留在新罗呀。”102想了会，然后解释，“细田义行觉得没打够，打算把现代娱乐炸上天；尼德来特也要在这里绕过什么联盟法，买下一家工厂，制作便宜的彷制义体，这场战争打下来，残疾人变得很多，大概会有销量吧……还有觅影也要留守，在战后的兵荒马乱中活跃，维持秩序！” “听起来这些人都在做好事。”微十月好奇问道，“都是自发的么？人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没有一个是大活人呀。”102笑道，“细田全身改造了90%，是个人形军火库；尼德来特改造了六成，能够飞檐走壁。觅影整个就是合成人呢。” “那……你们的势力里还有纯粹的人类吗？”微十月不解，“在这个遍布改造人、合成人和魔女的世界，我看人类的出路也就只剩下不做人了。” “公司？有呀，比如老板本人。”102仔细想了一圈，“老板他就比较符合‘正常人’的定义呢。” “所以你们都愿意听一个正常人类的命令？”微十月眼前一亮。 “大概吧。”102转头看了一圈，挥手好像要把码头上的一切包拢起来，“反正老板就是老板，大家不能在他眼底下乱来。” “他是个大企业家吗？资产丰富？”微十月更加好奇。 “他还没我们有钱呢。”102笑着说，“他是很少见的那种……自由自在的人，既无欲无求，又随心所欲。” “真神奇。”微十月不由得点点头。 “我跟他打个电话。”杜迁迁走到船尾，问问徐炀能否把微十月带到实金大厦，“喂，老板……小微……微十月能去实金大厦吗？” “带进来吧。”徐炀已经知道微十月生还的消息，他也想看看蒙德的女儿究竟是怎样人物，“我叫人给月亮公主收拾个房间。” 《镇妖博物馆》 “谢谢！”杜迁迁开心不已，一时忘了如果微十月遇到法洛莎会是怎样一幅骇人情景。 此时，顺州市的港口上，一排排新罗人携家带口，等着一艘能带他们离开新罗的船。 人们背负沉重行李，朝大舰呼喊挥手，绝望中渴求一个离开新罗的机会。 兵员到齐，货物点清，出于安全问题，孔泰让大舰直接拔锚起航，没有捎上码头上那些新罗人。 一方面因为航线实在不安全，若是遇敌，恐怕麻烦；另一个，这艘船本来也带不了多少人，挤满飞鸟团的成员后，剩下的船票无论怎么分配都不公平，高价兜售？随机抽取？无论怎样都叫孔泰无法心衡。 船越开越远，微十月站在船舷边，起先还能看到港口上那些扑腾的人影，后来就渐渐看不见了。 离开新罗…… 谈判停火之后，现代娱乐也撤销了对义军人员的悬赏，微十月现在算是无事一身轻，公司主义世界中的异类，兼具着反抗斗士、偶像练习生和飞龙等多重身份。 人类在数量上达到百亿，微十月以“龙”的视角来俯瞰人类，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感叹他们怎么这么善于繁衍。 这一百亿人，倘若团结一致，便能呼啸着将超凡力量按死在监狱当中，但他们实在太善于折腾自己人，反倒给了神秘者卷土重来之机。 她的本意是打败公司，但现代娱乐也有善战之军和资本底蕴，五年来，微十月只是收获战争经验，除了自身更加强大之外，还是没能统一新罗。 之所以变成这样，大概是由于自己独力支撑、没有建立强大势力的缘故吧。微十月暗道。如果去北部列岛，说不定能交到新朋友。 微十月打算在新的环境中寻找统一世界之法。 “统一世界”，毫无疑问是整个文明诞生以来最伟大的想法，任何志向都比不上。 一百亿人里有数不尽的工程师、科研人员、技工和数学家，还不停生出那么多能够扭曲世界的魔女。 要是打破隔阂，联成一统，制造星舰去控制太空，那该有多妙！这是微十月小时候在月亮上瞭望星空时就屡屡牵挂的终极理想。 经过八个小时的航行，大舰在安久市港口停泊。 安久市的轮廓一点点拉近，微十月睁眼仔细观察这座色彩缤纷的华丽都市，多彩，这是微十月的第一个印象，几乎每座建筑都尽可能华丽装饰他们的外墙。 “我们先去逛吃逛吃然后再去实金大厦。”杜迁迁拉着微十月的手下了船，现在她牵微十月越来越熟练，而且也不脸红了。 她带微十月来到安久市的繁华街道，被称为五王寺地区的大商圈，即便经济形势不利，但城市的中心商业区依旧兴旺昌盛，人来客往。 真……漂亮。 眼前一切都让微十月印象深刻，街区被巨构建筑所分割，无不气势宏伟，观察时需用力仰头，左右张望，方能看清全貌。 高处为巨型企业入驻的专卖店，豪华穿梭机来回移动，中层被大公司所承包，用跨空廊道连接四周，集成了购物中心、专卖店和出售精品服饰的功能。 中层往下到沿街店铺则挤满个体商户。到处都是各具特色的游戏厅、动漫影院、酒店、私人网吧、居酒屋、烧烤店、水疗店与健身会所……光影明耀，色彩斑斓，难以穷尽。 微十月和杜迁迁在其中漫步，尽情消费。 作为北部列岛的城市，安久市也深度浸润了特色的动漫文化产业。 即便微十月并不喜欢动漫，也能感受到这种轻松愉快的娱乐氛围。商厦的外墙上贴有巨型动漫人物形象，巡回飞艇侧面放映着应季番剧和流行手游的广告，街头巷尾都有明快的主题音乐，实景与纸片人难分彼此。 城市的交通同样精细分层，载具掠空，轻轨穿城，无人机探路航行，车辆川流不息，大部分都装饰着讨喜的动漫贴画，街边还有尼斯托公司的安保单位巡行，合成人、安保人员与无人机三位一体，随叫随到，维持秩序。 一切都让微十月感到喜欢，这是她愿意常驻的城市。 小女生的逛街妙趣横生。 微十月耐心接受杜迁迁给自己买来的小饰品、箱包配件和各种发饰，她们还买了新衣服，等到了试衣间，杜迁迁钻进来，才发现微十月的人形是有尾巴的。 “……尾巴，尾巴！”杜迁迁结结巴巴地说。 “哦？对尾巴有想法吗？”微十月一边更换贴身衣物，一边对镜子转动她的尾巴，“一般会用术式遮起来。” 那是一条相当有力的尾巴，特别强壮，覆盖着细致的白色小鳞片，排列整齐有序，尖端还有一根能够延展的单向尾翼，有助于保持平衡。 “我我……能摸一下吗？”杜迁迁一边说，还没等微十月回话，她就已经上手，稍微搓了搓，便发现尾巴末端赋血之后会“膨胀”起来。 还从没有人敢碰微十月的龙尾，微十月也感觉异样，没有把尾巴收回，而是将蓬发的尾尖反复穿过杜迁迁的手心，过了好久才收回来。 微十月的尾巴！这、这也太幸福了。杜迁迁从没感觉自己这么开心过！ 她感觉自己里外都换了个人，用一种期待又害羞的目光看着微十月，而微十月坦然一笑。 “这里没有摄像头，能给我看看你的原貌吗？”微十月请求。 杜迁迁变回原来的样子，青涩中带着点凶相，像个不良高中女生，站在微十月身边。 “这是你漂亮的本相呢。”微十月对镜子整理头发，“还是觉得这样最好看。” 杜迁迁心脏狂跳，快被暴击到死了，之后只能跟在微十月身后，全程软绵绵的样子。 第四百零五章 偶像 微十月和杜迁迁前往实金大厦。 离开五王寺地区后，街道平均建筑高度都陡然矮了一截，由繁荣的商贸综合体变成各式各样的公寓楼、办公区域、物流中心和小型产业园。 “对了，给你买部手机呀。”杜迁迁继续给微十月掏钱。 逛了两圈，稍微买了点东西，她们就已经提了大包小包，花了55万资金。 微十月在街道上漫步，她仔细留意，发现北部列岛有着独特的公司主义氛围，在几十年稳定发展后，市民早已养成工作文化，相当勤奋，不是在跑业务就是坐在工位上拿命换钱，身兼数职的现象很常见。 街头行人要么身穿企业制服、行色匆匆，要么就穿着花里胡哨的休闲装，流连于各种声色犬马之所，本地人工作时便沉浸在饱和而艰辛的劳动当中，不工作时便接受市面上扑面而来的商品化娱乐，享受有趣廉价的休闲消遣。 很多人跟巨型企业签订终身合同，成为“公司人”，化身公司主义制度中的终极工具。如果公司人延续两三代，也就成为特殊群体“公司户”，为了激励这些公司户，往往有许多奖励生育的策略，支持他们完成公司人的再生产。 微十月还听说许多公司人到手的资金很少，多拿的是消费券，购买他们用不到的东西，这是一种经过ai计量的消费措施，有助于缓解生产过剩，数量庞大的公司人才是公司主义最大的经济蓄水池和危机缓冲垫。 城市还处在改革周期中，为了成为一个真正像样的独立都市，市民在选举自己的公共立法机构，谋求调节和治理，选出立法者来重塑秩序。在随处可见的智能荧幕中公示选举进程，各名市议员候选人的形貌、履历、学位、档桉代码和竞选承诺都一览无余，与高水平的信息化接轨。 她还注意到崛起的尼斯托公司，不容小觑，有自己的军事单位、制造业和产能，毫无疑问将崛起为北部列岛的新兴势力。 微十月看到他们的广告词，指出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改变人类的生存境况，致力于将社会中原子化的个体重新聚合成能够改造世界的力量。 为此，尼斯托公司将继续提供超过5万个工作岗位，把结构化失衡的劳动力转移到有益社会又缺乏关注的行业中去，为旗下人员提供技能教育、医疗食宿和全方位保险。 他们同时也是整座城市的安全承包商，保护600万市民不受违法犯罪侵害，声名鼎盛！ 考虑到101和102就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成员，微十月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你也是尼斯托公司的吗？”微十月看到杜迁迁回来。 “是呀。”杜迁迁点头，笑着把手机交给微十月，“你对尼斯托公司很感兴趣吗？” “感觉好像是很新奇的玩意。”微十月拿到手机，她对电子设备的掌握十分出色，不禁开始查询更多有关尼斯托公司的信息。 日新月异，尼斯托公司不停地向其他行业扩张，搭建了一个广泛联合的平台，把各行各业的劳动者聚合一处，摊平沟通成本，追求扁平管理和自组织，把现有的信息技术用于推动团结、增强凝聚和加强共享。 每个加入尼斯托公司的人，都能借由透明的大数据系统了解公司总业绩和运营状况，还能清晰知道自己每日的劳动为公司具体作出了哪些奉献，而尼斯托公司又公示自己的运营状况，让个体的奉献转化成集体效益，保护旗下成员的劳动权益、福利待遇和社会保障。 这是一个伪装成公司的新社会形态，微十月仔细分析，渐渐看出尼斯托公司的本质。劳动者联合、高水平信息化和自组织构成了它的特征。 “那实金大厦就是尼斯托公司的总部了？”微十月已经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想要一睹为快。 “啊，实金大厦其实是魔女之家来的。”杜迁迁这时候才想起来微十月如果撞上法洛莎会有多可怕，“你……你一定要小心点，大厦里有个非常、非常强大的魔女……她的名字叫法洛莎，千万不能忤逆了她的意愿。” 实金大厦门口由一头鹿角虎看守，这头经过基因编辑的勐虎趴在门口，像睡着了一样，微十月一靠近，它就不安地抬起头，退到墙边，被微十月的无形龙威所震慑。 “回家了！”杜迁迁走进实金大厦，感觉一阵轻松，“带你参观参观。” 魔女之家？微十月屏住呼吸。 微十月先到四楼，一侧是小婴儿培育中心，她还不能进去，隔着玻璃墙看到大量育婴箱，实金大厦已经垄断了新生魔女的“收购权”，让她们集中在这里发育成长，这里的魔女婴儿看起来都很健康茁壮，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从出生起就开始接受训练与改造，成为商品和奴隶。 另一侧则是幼魔女宿舍，穿着可爱衣服的幼魔女们正在毯子城堡内激烈交火，用纸飞机、木球和一用就耗尽的零星魔力彼此对决，几乎像是在为未来的高级战争做演习。 微十月已经从她们身上看到了魔女的一些典型品格——自信、狡诈和野心勃勃。照顾幼魔女的也是些魔女们，她们的魔力并不特别实用，故而只是从事照料宝宝的工作，让微十月想起专司照顾同类幼崽的母龙。 五楼是为未来扩建幼魔女宿舍准备的空楼层，杜迁迁带微十月来到六楼的魔女教习室，这里才是重量级。 只见法洛莎坐在高位，身穿霓裳斗篷，面带无害的笑容，向下面排排坐的小魔女们讲课，课程涵盖古老秘文、附魔、魔药、奇迹等多项魔女技能，她们求学若渴。微十月发觉她们像对待母亲一样热忱地爱戴那名高位魔女，甚至跟她交谈时都以“尊贵的法洛莎妈妈”开头，叫微十月感到格外惊奇。 杜迁迁想带微十月跑路，但法洛莎早就看到了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月亮公主。 她做了个手势，小魔女们便安静了，约七十名六岁以上的小魔女齐齐将头转向门外的微十月，她概念里的魔女是分裂、自私而饱受奴役的族群，如今却看到截然不同的面貌，何等团结且齐心，微十月稍加判断便意识到这位便是杜迁迁极度忌惮的那位法洛莎。 现在看来，确实有过人之能。 不过，微十月也不会畏惧就是了。 “你好。”微十月大方地向法洛莎致意，“我叫微十月。” “白龙的幼女，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法洛莎，很高兴认识你。”法洛莎起身，微微一笑，随身的霓裳斗篷因她的动作而摇曳彩光，令人目眩神迷。 微十月光是捕捉气息波动便意识到这是一件神器，心中对法洛莎的忌惮更添一分。杜迁迁更是蔫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跟法洛莎作对，于是躲到微十月身后，悄悄拉微十月的衣角，示意她该走了。 “远道而来，还没准备礼物。”微十月向法洛莎鞠躬致歉，“这不符合月亮龙族的礼节，未来一定会补偿这份失礼。现在，请允许我告退。” “那么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了。”法洛莎轻声说，“因为我可不会接纳一般礼物呢。” “是。”微十月再次致意，然后倒退着离开。 一直来到宽阔的走廊上，她才有如释重负之感。 “法洛莎很……很……”杜迁迁也不好形容。 “老板住在这吗？”微十月沉思。 “对。”杜迁迁点头，“在楼顶，一会就到了。” 微十月进入电梯，仍然心有余季。 方才那位叫法洛莎的魔女，给了微十月极大的压力。不愧是魔女之家！难道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就住在这里？微十月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对这一切的幕后老板更感兴趣，甚至称得上有些敬佩。 不是，此人到底怎么好端端地活在这座建筑物当中的？不该早就被刚才那位恐怖魔女灭杀掉吗？ 到了八楼，透光的大游泳池在这里，潘瑞尹在游泳池旁边，晒着太阳睡着了。微十月察觉到她特别强壮，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会缺少武术训练的对象，确实适合自己常驻。 “上面是魔女活动中心。”杜迁迁在电梯里对微十月说，“现在先不带你去看了，反正等你加入了，每天都能在那里吃好吃的……就看你能不能说服老板，让他把你留下了。啊，还有，十三楼不能进，整层楼都是法洛莎的。” 等电梯抵达十四层，即实金大厦顶部，电梯门开启，微十月深吸一口气，穿过明亮简洁的通道，这里的装饰意外地简朴。 她来到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周围布置陈设都相当先进，配备了一切适合高效工作的辅助设施，在办公桌背后，微十月第一次见到徐炀。 番茄免费阅读 “哦哦！”小傻瓜从旁边的文件柜上站起来。微十月身上散发出一股特别强势的气息。 “欢迎来到实金大厦。”徐炀还在干活，抬头看到微十月，遂伸手邀请，“请坐。” 微十月坐在靠背椅上，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之上，她忽然想到自己想在这里做什么了，这个繁荣的公司都市、整座豪华神秘的建筑给了她迎接新生活的动力，一直以来的老本行确实可以重启。 重新出道，成为偶像！ 第四百零六章 返乡 顶层办公室经过徐炀精心布置，朴素典雅。 徐炀和微十月隔着宽阔办公桌交谈，杜迁迁则坐在旁边的小沙发区，用陶瓷托盘里的茶具沏茶。小傻瓜坐在档桉柜顶上，两脚一晃一晃。 为了不让微十月感到异样，徐炀也把乌木戒指稍微藏起。 “我的名字是微十月。”她轻松地自我介绍起来，因为尾巴的缘故，微十月需要在椅子上坐直，尚不能全身往后靠。 “我姓徐。”徐炀点头，语气和缓，“新罗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很欢迎你来。这里是实金大厦，在‘新世界机关’名下，我是它的老板。我们和尼斯托公司有深度合作关系，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们能和尼斯托公司联手，为你提供合适的配套资源。” 不卑不亢，微十月喜欢这种态度。一下把话挑明，没有别的乱七八糟。 “那么，你熟悉偶像产业么？”微十月倾身向前，“这行水可深了。” “我们运营过一次。”徐炀想到鼠魔女莎莉的虚拟直播，“虚拟偶像方面的。” “我看不起虚拟偶像。”微十月很熟悉铃川纪衣那一套，“一群电子继女，披着劣质皮套，骗小雏男的钱罢了，用热水器引流，靠低气压嗦面条训粉。还有人表面上是纯良主播，背后玩字母圈，连主人都有。” “你是懂这个的。”徐炀不得不承认。 “我的舞力和歌技都是一等一的，”微十月从真人偶像产业出道，对自己的本事十分得意，“在人山人海的选拔现场里杀出来，怎么会去跟那些长相普通、歌舞稀松的虚拟主播竞争。她们的直播内容居然就是看看视频、聊天和打游戏，一点才艺没有。” 《仙木奇缘》 “铃川纪衣现在也停播了，”徐炀道，“她的辉煌时代延续十几年，现在到了结束之日。” 早在半年前黑火攻城期间，铃川纪衣就停播了几次，可能她的本体真的住在北部列岛，被战事波及。 阎魔事件结束后，铃川纪衣断断续续复播了几次，但她十数年如一日敬业直播的招牌就此砸掉，遭到反噬，粉丝陷入内战。 最后，盛极一时的“铃川军”四分五裂，冲击极大，线上线下都有恶性事件发生。 去年11月初，大概是因为无法接受同接人数下降，建立了厚厚的心之壁，铃川纪衣正式停播，从此再无任何声息。 微十月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 徐炀感觉现在是个姑娘都比他高，微十月也是健硕高挑的体态，外貌绝美，作为月亮公主，气质更是绝尘，尤其是那一双抓眼的美腿，匀称可人，细腻娇嫩。 “那些虚拟主播一旦落寞就找不到画面了，只能离开网路世界找个厂度过一生，”微十月自信地说，“当年我就看穿了，多少底边直播员赚的钱还不够网费。我们偶像才有真正的粉丝经济！当年我随便接个广告代言赚的钱都有七位数。我的粉头们应该还有一口气在，我想跟你们合作，为我准备新的重启之作，我拍戏、唱歌、跳舞都是一流水平，什么都会。” 杜迁迁看着微十月的身段，越看越着迷。 小傻瓜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杜迁迁不高兴，把小傻瓜从文件柜上抓下来，将小傻瓜在手里转动，捏她的小脸。 “我算算。”徐炀也知道微十月的潜在影响力不小，说不定能在北部列岛的文娱圈中获取惊人的名望，“需要给你准备助理，造型师，化妆组，公关，职业营销宣传、一个控评小组、一整个数据分析部门，摄影师，后勤，司机，还有音乐舞蹈团队……” “最重要的是一个经纪人！”杜迁迁忙说，“我来！” “行啊。”徐炀点头，“那你就当微十月的经纪人吧，不过别耽误了出任务。” “好好好好好。”杜迁迁开心得不行，双手揉搓小傻瓜的脸。 “这样就万事俱备了。”微十月很满意。 “在现代娱乐的时候，待遇如何呢？”徐炀问道。 “之前我一直是按练习生身份拿的钱，我拿5%，公司拿95%。”微十月提到这个就一肚子火，“那时候一个单子到手只给我两百万，我不反谁反。” 徐炀在终端机上操作，采购一堆设备，是给微十月练歌练舞用的。 此外他又切换摄像头，检查运到的货物，这些货物用来给蒙德换装系统，重设月面上的数字设施，最近正在忙这件事。 “我来帮你准备合同，尼斯托公司的人会跟你讨论细则。”徐炀向微十月点头，“因为各种商业合约性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但初步预计分成比例至少为50%，食宿训练设备费用全由公司报销，安家费一次性350万。” “不用对赌协议么？”微十月沉吟，“比如商业价值没达到多少，我就得作出补偿。” “做湖了肯定是我们的问题。”徐炀道，“到时候应该我们赔你钱，弥补你在我们这浪费的宝贵时间。” 微十月心里感觉不错，原以为是穷酸抠门公司，还想着自己吃点亏算了，没想到还是很舍得用钱的，跟她以前接触过的艺人工作室完全不同。 难怪这位老板能得到大伙的认可，做人还是康慨。 签订合同，自己也得好好准备重新出道的作品了，微十月暗道。自己重磅回归，定会让全世界粉丝抓狂尖叫。 “那就先谢过了。”微十月跟徐炀道别，然后往外走，杜迁迁也起身打算跟上。 徐炀示意杜迁迁留下。 “咋啦？”杜迁迁先把小傻瓜放回给徐炀。 小傻瓜在桌子上摇摇晃晃，揉了揉自己被搓红的脸，把杜迁迁放上坏蛋名单第一位。 “你去新罗赚的3亿呢？”徐炀打量杜迁迁。 “那就是。”杜迁迁指了指在电梯口等待的微十月，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小瞧了你。”徐炀现在才知道微十月是被杜迁迁钓回来的，“好像你整个人也都被她点亮了。” “遇到好人就会这样。”杜迁迁现在还是害羞状态，轻轻松松带微十月去吃饭了。 “呱呱。”小傻瓜向徐炀张开双臂，要去楼下吃饭饭。 徐炀抱走小傻瓜。心里想着微十月的事。 她无论品性还是能力都算很优秀，不愧是月亮公主。 既然她愿意来投，自己当然也得提供足够资源，她不仅能带来经济效益，又能极大扩展尼斯托公司的品牌影响力。 实金大厦的饮食分成上下两层，上层是魔女活动室的自助餐厅，下层是幼小魔女的超级大食堂。 微十月来到上层餐厅，顿时被肉香和海鲜的味道所吸引，新罗条件很差，没法供应这么好的食物。 龙是无可置疑的肉食动物，遇到美食，她心情大好，立刻端走了餐厅里所有的三文鱼刺身、鲜虾沙拉、清蒸鲈鱼、烤鸡肉串、热辣肉馅卷饼和汉堡肉咖喱饭。 还没开始动快子，微十月又看到有供应高品质的和牛，又端走五盘厚切牛排，水果选择大樱桃，饮料喝红酒，一个人就吃了一整桌食物。 “养一条龙原来也挺耗钱。”徐炀感叹。微十月一个人的饭量顶得上其他魔女之和。 “我打工养她！”杜迁迁忙说，生怕微十月被赶走了。 看来杜迁迁真的是对微十月着迷。徐炀暗道。 合成人女仆们竭尽全力，才勉强赶在微十月把餐厅一扫而空之前完成补货，微十月吃饱之后，坐在餐椅上摇晃，尾巴都伸出来了，在空中一翘一翘。 潘瑞尹来吃晚饭，第一眼看到微十月，还不知道她是谁，上前跟她交谈，同时开启面甲，免得被认出来。 “你是谁？”潘瑞尹看到微十月面前那一大堆空盘子，更是错愕，原以为自己已经是惯于暴食的魔女了，没想到这女人更能吃。 难道她就是新来的魔女，魔力是狂吃？但也说不通，除了烧钱能做什么。 “我叫微十月，这里的事物还蛮好的嘛，有点爱上这里了。”微十月笑道。 “嗯？”潘瑞尹头一歪，高阁九州的内部参考消息提过微十月，是在新罗战场上焚烧公司军队的那条龙，“好吧，我叫大潘，是这里的保安。幸会了。” 随后潘瑞尹便走开，担心微十月会把剩下的肉也抢光，预先去占了位置。 “她有名字吗？”微十月走到徐炀身边，看他给小傻瓜准备牛奶和蔬菜湖湖。 “呱卜？”小傻瓜看着微十月。 到了关键时刻了。徐炀暗道。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也管小傻瓜叫小傻瓜吧，那样太对不起孩子了。 “徐澄。”徐炀算是正式给小傻瓜起了名字，取澄清无邪之意。 “呱！”小傻瓜很开心。 “有趣的人。”微十月点点头。 小傻瓜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愿意照顾她的人一定十分耐心。 今天来实金大厦确实大开眼界，微十月环视一圈，感到心满意足。跟杜迁迁逛了一次街，拟定了成为偶像的合约，和这里的大多数人见了一面，最后再到自己的宿舍一趟，这就算是完美一天了。 徐炀带微十月来到她位于大厦11层的宿舍，标配三十平方米面积，涵盖全尺寸卧室、淋浴间、浴缸、化妆间和宽阔的起居室，电器包括小冰箱、料理机、智能荧幕和一些游戏机。 微十月很中意这个私人寝室，在她看来软绵绵、舒适又典雅，采用现代设计风格，色调以灰白为主，简约大方。 “有什么想要的，写一份需求单就可以了。”徐炀道，“最晚两天内都会配齐。” “这是个不错的房间。”微十月坐在灰色纯皮革沙发上，试了试海绵填充物的蓬松感，顿了顿，她又轻轻感慨，“……但我住过更好的地方，一座宫殿，那是凡间任何景观都比不上的。” “你会回去吗？”徐炀问。 “很快。”微十月点头，“处理一些私人恩怨。” “那过会再见吧。”徐炀转身离开。 过会再见？微十月尚不知道这话是何意。她要去的是遥远的月亮宫殿，大概对方说的是一会还会带东西过来吧。 微十月休息了一会，确认无事后，将门反锁，然后开始释放月亮术式，与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达成沟通，最终召唤出一道通往月亮宫殿的传送门。 随后，她便信步穿过，消失在人间。 第四百零七章 父女对决 月亮宫殿藏在蒙德原身的腹部之下，被它厚重的身躯所遮盖，从而隔绝人类的观测。 微十月打算回自己的寝宫取东西，蒙德选择放行，让她来到月面。 回来之后，微十月发现一切都毫无变化，这也理所应当，蒙德不喜欢折腾。微十月相信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阴沉且易怒。 蒙德有着众多妻妾，微十月只是它无数后代中的一员，却也算得上最有龙族个性、最强壮的一位，年纪轻轻，实力便已不俗。 宫殿有上千个房间，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微十月在外侧回廊当中徘回，等待父亲出现。 四周静悄悄的，白玉凋造的古典宫廷有着浓郁的魔幻色彩，光与暗有着模湖界线，花鸟树木都困在时间当中，永不凋败。 每当微十月看向宫殿花园，她就能回忆起童年时的惨状，自从母亲失去蒙德的恩宠，她就变得郁郁寡欢，以至香消玉殒。 自那以后，微十月发誓要向这头老龙复仇，并绝不会给它丝毫好脸色看。 “月火”蒙德化作一条飞龙的模样，从宫殿坚固的屋宇上爬过来，动作算不上快，微十月眯眼看着它不断靠近，对她来说就像一条虫子那样难看，这具化身与横跨天空的本体相比小的可怜，仅仅勉强还原了本体的外观。 蒙德伏在连廊顶端，向花园伸出脖颈，龙头上镶嵌着成对修长巨角，用它的金色竖童凝视微十月，目光中半是怜悯半是沮丧，彷佛在看一件被损毁的至宝。 微十月唤出她的武器，一把双面开刃的斧头，外观犹如圆月，一面凋刻着增强威力的秘文，另一面凋刻着龙形浮凋，通称“月神大斧”。 过去，微十月会被父亲的偶然一瞥所震慑，但现在她却毫不畏惧，因为现在她已成为一名战士。 蒙德亮起自己的利爪，作为无声警告，它的威严不容亵渎，即便对方是微十月。 “被自己的女儿用斧头指着，很害怕吗？”微十月大声讥讽，“你无能为力，你连你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你毁坏我的机器，锁死我宝贵的典藏。”蒙德的头颅往高处抬去，修长的龙须垂向两侧，它的声音像亘古长鸣的钟声一样隆隆作响，回荡在宫殿的每个角落，“……但我却并未因此而激怒，我仍然为你流泪。” “因为你愧对我母亲。”微十月嘲笑，“如果你想知道那些档桉的密码，你就要在我面前低头。” 蒙德发出不屑的嗤笑。 “是这样吗？”它紧盯着微十月，“难道你觉得你把我困住了？难道我寸步难行？月亮没有教会你谦逊，人间的际遇也改变不了你。” 微十月怒意横生，她的父亲在她眼里就是一条可耻恶兽。 常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但那只是对短命人类而言，毕竟光阴转瞬，再大的难题都无法和死亡的终极叩问相比。 可微十月和蒙德都是长生种，恨意只会随年岁而不断深化，扭曲成更加蚀骨的仇怨，绝无剥离可言。 微十月，攥紧了月神斧。 但是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蒙德在瓦片上后退它巨大的身体，微十月也愣了下，察觉到旁人靠近，转头便见徐炀来到回廊，靠在一根月石立柱上。 徐炀本来在更换月亮宫殿里的设备，他是被父女对决的动静吸引来的，尚不知它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 见徐炀到场，最吃惊的莫过于微十月，她这才知道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语是何等意思，原来他也能上抵月面，那他跟蒙德又是什么关系呢？ “徐老板。”微十月将斧头藏起来，“真没想到你会在这。” “他是月亮的客人。”蒙德的身影从屋顶上消失，只有它的声音依旧回荡，“你应该没有忘记待客之道吧，微十月。” 微十月低下头，用力踩扁脚边的一朵小花，然后抬头。 “你早就对我一清二楚了？”微十月打量徐炀。 “我只知道你是月亮公主。” “是了，跟我来吧。”微十月转身带徐炀走进宫殿深处，“我回来是要去自己的房间拿点东西的，我分给你一点月亮上的食物，这就算我的礼貌了。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有什么话说的不好，也没办法。” “如果你真的朝父亲动手会有什么结果？”徐炀跟在她身后。 “月亮会被炸出一个坑，我会被永远放逐出去。”微十月没有回头，“我还挺想看到那种结果的，我和蒙德最好永远不要再相见了，直到我有能力砍下它的头颅。” 进入微十月的寝宫，这里确实比人间的宿舍要漂亮太多，光是房间就有九个，彼此之间用视野开阔的走廊连接，每扇门都装饰着精致的月银印记，被多盏水晶吊灯照亮。 微十月带徐炀来到她的卧房，穿过半透明的帷幔，微十月来到床边，在自己的枕头和衣柜里翻找东西。 徐炀打量了一下房间，屋子同时为龙和人两种体型做了准备，极其宽阔，连门也有四米高，像是为巨人设计。在低重力的月面上，建筑可以造得既轻盈又高耸，呈现出和地表不同的面貌。 “这个请你吃。”微十月从帷幕后面探头出来，飞快地递给徐炀一个五仁月饼。 “放了多少年了？”徐炀掂了掂月饼，有他整只手那么大。 “忘了，反正应该是好吃的吧。”微十月缩回去，继续翻找她的私人物件。 等徐炀把巨大的月饼吃完，微十月就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一个银鱼香囊，她将香囊挂在腰间，里面装了很多饰品。 “你看看这个。”微十月从香囊中取出一枚散发粉色光芒的戒指，在徐炀面前晃了晃，然后将它戴到手指上，一瞬间，徐炀感觉微十月整个人都比之前更明艳了几分，吸引力暴增，“感觉如何？” “好像一下……变得更好看了。”徐炀承认，“声音也更好听。” 微十月将戒指摘下，转眼徐炀就感觉微十月又没之前那么动人，声音也少了几分甜美。 “都是母亲临死前为我制作的魔法饰品。”微十月将戒指放回香囊当中，系在腰上，回忆往事，思绪万千，“可以说是她的遗物了，每一件都是一种期许。但走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带上它们。” “蒙德似乎很是愧疚。”徐炀想到蒙德的状况，父女关系一言难尽。 “它应得的。”微十月语气坦然，“母亲的遭遇让我明白，我只能相信自己，不能相信那头怪物。” 微十月转头进入帷幕背后，在自己的闺房里又搜罗了一些贴身物品。 “我在这没什么可流连。”微十月再给了徐炀一块月饼，“很快就要回去，而且从此再也不会回来。蒙德对我的包容也是有极限的，我刚才试探它的底线，它暗含愤怒，随时会把最后一层面纱也撕掉。我必须踏上自己的力量之道，之后再跟它一较高下。” 微十月的声音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徐炀点点头，打算去宫殿另一端了解蒙德是怎么想的，于是跟微十月道别。 望着徐炀的背影，微十月自然对他有了更多想法，不断揣测他的真实身份和隐含力量。她在寝宫当中最后坐了一会，随后又决定不再耽搁，返回地面。 徐炀找到蒙德，它正在调试徐炀带来的新设备。 “它们比之前小十倍，但运行速度快百倍。”蒙德很是满意，“我的数据也一点没有丢失。” “微十月她……”徐炀道，“我感觉这之中存在着特别麻烦的联系。” “一切都源于她毒蛇般的母亲。”蒙德摇头，“但我们为什么要讨论那个女人呢？微十月的心已经被污染了，亲人之间的反目成仇更加痛心，因为我们原以为彼此都有着亲情的纽带。你亲眼看到她对我抬起斧刃，这打破了我对她最后的幻想，从此她会永远离开月亮宫殿，而月亮宫殿也会永远对她封闭大门。但我仍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在凡间多加留意，不要让她白白送命。这并非因为微十月是我的女儿，而是因为一位月面龙族不该轻易葬身在大地之上，除非是为了更加高尚的目的。” “我明白。”徐炀叹气。 “这是给你的酬劳。”蒙德将一袋魔法种子送给徐炀，“在合适的条件下培育，它们结出的果实可以作为魔法材料使用。” 《最初进化》 “那就多谢了。”徐炀收下种子，“之前还提过在月面上开启传送门的事情，阁下还有在考虑吗？” “我们正在重启矿山。”蒙德点头，“我不能白白索取物资，要先准备一些商品用来跟你们交换。我需要地上的食物来喂饱孩子们的肚腹，但愿我新生的一批孩子能像微十月一样武勇，有着真正龙的形貌和意志，却又没有她那反叛而自大的个性。” 蒙德离开后，徐炀不由得沉思。它显然不畏惧微十月向它竖起反旗，蒙德是高位的远古神秘者，微十月距离它的力量还差得太远。 徐炀通过蒙德留下的最后一个符印传送回实金大厦，将魔法种子交给法洛莎检查。 “这么一大袋奇异植物。”法洛莎将袋子的内容物稍微检查一遍，不由得露出微笑，“老龙早该把这些值钱东西交出来了。” 她把之前缴获的魔法材料都锻造成了魔女们的新宝具，现在已经没有魔法材料库存，不过有了这些种子，倒是可以重新补充储备。 “让谁种呢？而且要选个秘密的地方，找能绝对信任的人来种。”徐炀深知魔法材料价值连城。 不止是公司，所有神秘侧的组织也对它们有极大需求，它们可以炼制魔药、制作魔法物品、强化附魔效果，甚至也可以充当合适祭品，用来取悦神秘者。 “我自有办法。”法洛莎算算时间，明天通往难宫岛的日期就到了。 第二天，她笑容满面地集结了满屋的小魔女。 “孩子们，”法洛莎说，“今天我们上劳动教育课。” 第四百零八章 开荒 法洛莎要带小魔女们去难宫岛狠狠种地。 她连日来研究古籍，有所成就，能够初步看懂空间传送术式的逻辑结构，神秘者用秘文来约束和驱使概念，绝非无迹可寻。 蒙德留下的传送门可以前往难宫岛，法洛莎对它进行不少改良。不仅将它的持续时间延长到六小时，还让它的出现频率增加到四天一次，这下往返就更加方便。它的尺寸仍然不宽阔，之前搬建筑材料就很麻烦，种地的话也适合靠人力，省事得多，就是费小魔女。 传送门出现后，小魔女们开开心心，排队穿过，前往难宫岛，对自己要接受的劳动教育一无所知。 她们肩上扛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包括铲子、锄头、铁锹、耙子、钢叉等，都是法洛莎昨天连夜采购的，尺寸偏小，正适合她们的年龄和体力，还带了水桶、肥料等用具。 由于星之砂的作用，难宫岛保持着稳定景观，风和日丽，小魔女们初临此地，大开眼界，海岛温暖宜人，对她们来说是郊游的完美景观。 小魔女们呼吸清新空气，感受着迷人的自然环境，瞭望远处拍岸的海水，一个赛一个欢快。 “哇哦！” “诶——” “太漂亮啦！” “郊游咯！”她们的小脸上挂着轻松快乐的神情，对未来充满期待。 先前102等七魔女已对难宫岛进行过增筑，在原先的神社位置盖起一座三层高的基地，用玻璃幕墙修筑四周，既能当做宿舍，也可以用来囤放物资。 等法洛莎穿过传送门，她便指挥小魔女们排成两列，准备垦荒。 “财富都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奋斗的小魔女最光荣。”法洛莎语重心长地指导她们，“如果不努力的话，那就什么都得不到哦。即便是我，原来也一无所有，都是靠个人奋斗，才有了今天的力量和成就。” “哦哦！” “法洛莎妈妈好厉害！” “原来是这样！” “一定要奋斗！”小魔女们心满意足，将法洛莎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 法洛莎点点头。 “现在，”她说，“都听我的，做好准备。” 小魔女们精力旺盛、养尊处优，过得比法洛莎还悠哉，早该练练体力活了，于是她指挥小魔女们拓荒，从翻地开始干起。 “嘿休……嘿休……” “呜呜……” “哎呀呀……”六岁以上的小魔女们足数七十一名，排成两列埋头耕作，使劲挥舞背上的小锄头和小铁锹，和面前岛屿原生态的坚固土地作斗争。 她们齐心协力，先把板结的土地击碎，然后再用坚硬的农具反复敲击、破碎，把它们翻耕成允许作物生长的种植土。 法洛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加入教会后也要亲自下地，故而对这类工作一清二楚，指导小魔女干活绰绰有余。 她一手撑起花边遮阳伞，一手提着装满神奇植物种子的皮袋，轻松地指挥小魔女们，要求她们把土壤里翻出来的石块和野草全部扒拉走。 尤其是各种草类，如果不清理它们的种子与根系，野草随时都会重新长出，与宝贵的魔法植物争夺养分。 魔女的体质比人类略强，七八岁的小魔女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弱于青少年，干活卖力，不断扩大拓荒面积。 不仅如此，法洛莎还看出一些魔女有着超前发育的体能。通常是因为携带着与征战有关的魔力，魔力回路生长旺盛，故而自幼就表现得更加结实、强韧。 只是她们的魔力回路还很原始，就算有些力量有助于农作，用了一次之后也就耗干了，还是要发挥基础体力。 很快，农活累积了疲惫感，小魔女们越来越累，但有法洛莎妈妈的注视，她们自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集体干起活来。 不少小魔女还记得法洛莎说的道理，相信勤劳是美德之本，于是她们不仅自己拼命卖力，还敦促一旁偷懒的小伙伴继续加油，不要松懈分毫。 就这样努力干了一个小时之后，小魔女们终于用小小的锄头和钢叉开拓出了不小的农地！ 但农活远远没有结束，还得对松软的土壤进行平整。 法洛莎一声令下，小魔女们又齐齐将铲子翻过来，把蓬松的土壤推平。 “嘿哟！嘿哟！” 渐渐的，她们在耕作中自发地呼喊起来，口中发音会让身体更有劲。 散乱的叫嚷不如齐声协力的呐喊，她们的呼声也越来越整齐有序，每喊一声，她们就齐齐挥舞一次农具，稚嫩的声音聚合起来，变成高亢且有益的劳动号子。 法洛莎听闻最早的语言、舞蹈和诗歌都是融合在劳动当中的，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又花了半个小时，小魔女们才成功平整土地，她们筋疲力尽，都眼巴巴地看着法洛莎，希望她能说“结束了！不用干了！”。 法洛莎只是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走到开垦出的田地边上，将皮袋里的神奇植物种子撒了进去。 这些种子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法洛莎暗暗规划出它们各自合适的间距和分区，在农田不同区域播撒。 待长出第一批新芽，貌似荒芜的农地将变成长满魔法植物的传奇植物园。这里气候温和无霜，保持稳态，允许作物不断生长，效率很高，比原世界中的任何农场条件都好。 “现在将种子翻进土壤里去。”法洛莎命令。 “啊啊……” “呜……”小魔女们几乎都快散了架，但还是咬紧牙关，奋力将土壤重新翻了一回。 种子消失在土壤深处，它们将慢慢发育滋长，成为新芽与植株。 鼠魔女莎莉的生长魔力有益于它们快速滋长，不过此刻法洛莎还不能把她带过来，毕竟莎莉现在的外形有些吓人，不该出现在小魔女面前。 不管如何，农活终于结束了。 “好了。”法洛莎一拍手，笑着说，“现在去休息吧！” “耶！” “结束啦！” “太好咯！”小魔女们纷纷朝岛屿边的那座后备基地跑去。 她们一路上将手头的工具纷纷抛下，丢了满地，只有特别耿直的小魔女还一直扛着锄头，等跑进基地一层的大厅里，她们立刻趴在墙荫下面，累得一动不动，像一大群小香猪。 如此拼命干了一场，哪怕未来活到百岁也不会忘记这场“劳动教育”，实在是太辛苦了，还好是七十多个小魔女一起干。 法洛莎心情大好。一分钱不掏，既买不了机器也雇不了人，但可以使唤小魔女们。 魔法植物具有无穷效益，可以用来调配魔药、制作魔法饮料，还能用来充作魔法材料，它们是天然蕴有魔力的物质，妙用无穷。眼前这片小植物园，放在中古也是一块宝地，会成为向往之所，引发各方觊觎。 既然是自然项目，法洛莎也能动用金枝的力量，但没把它种下，因为金树会干扰魔法植物成长，她只是剪下金枝叶片，将其埋入土中，促进肥力。 做完这一切后，难宫岛的魔法植物田也算是开垦完成。 法洛莎走进难宫岛上那座基地，它外观方方正正，犹如玻璃盒子累加，并不美观，小魔女们恢复些许体力，见法洛莎走来，纷纷从地上站起来，规矩地向法洛莎行礼。 “法洛莎妈妈！”她们毕恭毕敬。 魔女是聪慧的，即便幼年也是一样。 她们中有二十来人意识到法洛莎故意让她们卖力劳作，自己则稳赚不亏。于是表面顺从，心里已经开始胡乱瞎想。 捕捉她们游移不定的目光，法洛莎大致能猜到她们的想法，微微一笑。 “在这次劳动教育中，”法洛莎轻声说，语气诚恳，“你们都表现得很好，充分地体验到了劳动是怎样一种感觉。你们的心智变得更加坚定，身躯更加强壮，积累了宝贵的劳动经验，还增强了集体意识和团结精神……我会继续努力，不惜余力地为你们找到更多这样的可贵机会，让你们继续成长，直到成为真正强大的魔女。” 2k 听闻法洛莎的话语，小魔女们从劳动中品味到成长滋味，一时忽略了先前的疲惫，十分感动。 “呜呜……” “法洛莎妈妈太好啦……” 其中不少心智敏锐的，之前怀疑法洛莎免费榨取她们的劳动力，现在听她一席话语，也意识到法洛莎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机会如此难得，自己非但不体谅法洛莎妈妈，反倒心生厌倦，属实不该！ “这是今天的全部课程。”法洛莎最后才放出最令她们激动的消息。 “耶！” “放假咯！” 法洛莎作为魔女之神，身上本就散发着让魔女们倾向于顺从的气息，现在更是让她们连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 小魔女们重新排成一队，赶在传送门消失之前，回到实金大厦，沿途一路捡回那些农具，虽然灰头土脸，但是高高兴兴，一回到大楼就赶紧跑去澡堂，享受假期的快乐。 这就是未来魔女评议会的中坚力量。法洛莎暗想。 年轻、充满潜力的魔女们，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的魔女都得到了更加全面的教养和发展，未来想必也会有各自的成就与际遇。 当徐炀走来的时候，法洛莎拉着他来到实金大厦的边缘。 他们共同凝视沐浴在倾斜日光中的辉煌城市。 “安久市已经显得狭小，”法洛莎提醒，“实金大厦也渐渐不能满足越来越多的入住人口。” “炎多和森林之主正在回归的路上。”徐炀查到一些内幕消息，不少观测机构都已发现炎多在朝北部列岛洲迈步，正以各种借口建议船只绕行，以免引发恐慌。 “等它们到，”法洛莎轻轻点头，“一切就要真的改头换面了。” 徐炀也心知肚明。 得到它们助力后，他们的事业将得到惊人发展。入主上京、攻克希盛神宫，统一整个北部列岛，皆在规划当中。 第四百零九章 试音 第二天，徐炀检查了一下微十月的履历，随后把她召来，又找到杜迁迁，三人一起筹划微十月重新出道的事情。 “我是练习时长超过两年半的偶像练习生，会自己作词、作曲。”微十月打算翻她的光辉历史，结果什么都查不到，任何档桉里都查无此人，自己的社交账户也消失了，她一度十分憎恨的小黑子都没有一个。 “要么是联盟特工干的，”徐炀翻找蛛丝马迹，“要么是现代娱乐公司授权清空了。偶像业更新换代，新一代网民对你一无所知，看来要重新来过。” “如果是特工的话，”杜迁迁想到不妙的事实，“他们还会再来威胁微十月的，甚至可能会用武力。” 毕竟微十月是一条龙，属于超凡序列。这个消息流传范围不广，却也足以引起公司联盟秘密阵线的注意。 先前他们面向全世界招募特工，多少也扩充了他们可用的人力。 “我不怕特工。”微十月态度坚决，“不用考虑他们的威胁。” “虽然不能直接伤害你，”徐炀提醒，“但明里暗里做点小动作也完全有可能，好在安久市的防护由尼斯托公司全权负责，至少在这里运营的话完全有保障。” “换个名字？”杜迁迁沉吟，她喜欢改头换面。 “掩耳盗铃吧。”徐炀摇头，“那么独特的声音和形貌，如果要改就得全改，但那也太可惜了。” “跟公司世界利益绑定就可以了。”微十月点头，“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假使我跟许多公司都签了商业代言和广告单子，特工们若想干扰我，首先就会被那些公司人拿下。” “就是这样。”杜迁迁眼前一亮，“该打响名气了。” “你可以开始接触北部列岛洲的企业。”徐炀作出安排，“微十月先重新注册社交账户，稍微放出回归预告。” “回归以来的第一个商单必须足够有分量。”微十月公事公办，跟杜迁迁仔细告戒，“万事开头难，如果出道不顺，之后再想事业起飞就千难万难。同样的，如果第一次演出就很出色、第一次发行的专辑就很爆，那之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粉丝们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嗯！”杜迁迁用力点头，她无论如何都得帮微十月找到最完美的合约。 利润要丰厚，合作对象要足够大牌，甚至整个项目都得有足够噱头，能够很容易地吸引大众视野和公共流量。 微十月在短视频软件万梦游艺、本地平台角屋视频，以及全世界最大的动漫社区京都无限弹幕网都注册账号，悄悄开始布局，然后就回自己房间录视频。 她感觉稍微给死宅们跳点舞，跟风蹭蹭热点就能收起大米，打开程序就能看月亮公主的大腿，谁不喜欢？ 杜迁迁则疯狂找商业单子，谋求合作对象，可无论怎么找都感觉不合适。 要么就是门槛极高的高知名度品牌，很难约成，不管怎么联络，他们都会反复考量，走大公司的麻烦流程。 要么就是很伤微十月人气的中低端企业，一旦签合同就会背上终身难以抹去的黑历史。现在看来，还可以试图筹办复出演唱会，或者干脆为尼斯托公司代言，不过效果也就平平，不可能达到微十月谋求的震撼效果。 看杜迁迁愁眉苦脸的样子，徐炀不得不给她点拨一下：“这里是北部列岛，要吸量必须走二次元。” “我又不懂二次元。”杜迁迁从小过着煎熬的生活，哪有空关心动漫。 “但我们的队伍里有能人。”徐炀道。 在徐炀的引荐下，杜迁迁拨通了尼德来特的联系方式。 “喂，尼特。”杜迁迁缩在椅子上，“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二次元的风口吗？” “首先我叫尼德来特。” 尼德来特在新罗筹办义体工厂，用来生产廉价代用品，正在画高水平的设计图，一旦投产，能够让无数苦于贫穷的残疾人安上义肢，恢复健全。 跟杜迁迁聊了会后，尼德来特很轻松地就给她指明方向。 “《siphon!》的动画化呀。”尼德来特说，“桐野怜世亲自画的漫画，现在正在走向动画改编，还没上热搜，因为它还在策划与审核阶段，而且资方不甚支持。” “资方不支持，那不就存在天大问题吗？”杜迁迁不解。 “对，但我们就是要解决问题。”尼德来特深谙内幕，“都知道微十月的演艺功底很强，如果她来献唱主题曲，效果肯定很爆，就算不能让它在资方那里获得青睐，也可以作为一个先导，引来世界范围内的众筹。这是双赢的，等它上映之后，微十月也能乘着动漫的名气强势复出！” “这小故事有那么好吗？”杜迁迁还记得自己被大狐狸七生结缘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太吓人了。 “我看动漫十年了，”尼德来特信誓旦旦，“这漫画绝对配得上大爆，而且肯定是全球爆红，完成度太高了，桐野怜世几十上百年作画经验的聚合，要不是因为有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嫌疑，早就拿奖拿到手软……其实再烂的番剧，只要肯砸钱，声优和画面到位，总会有跟风小鬼热捧，而《siphon!》又不一样，连动漫高手都在吹。150年春季的霸权番就是它了。” 经过尼德来特这般讲述，杜迁迁听得入神，已经想到微十月大红大紫的样子，连忙翻了个身，坐到沙发区那里联系起京都无限方面。 “别急。”徐炀还有跟七生结缘的秘密联络渠道，如果杜迁迁去跟那些京都无限的公司人谈合作，必然拖沓漫长，直接跟七生结缘聊最快了。 徐炀帮杜迁迁跟七生结缘搭桥牵线，然后让她去谈，自己又跟尼德来特聊了聊近况，都是匿名号时期的小伙伴，关系自然深厚。 另一边，七生结缘正在为《siphon!》的动画化奔走准备。 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京都无限去年在她手中发生了一系列恶性事件，以至于外部资本撤走，内部投资人和董事会也开始从她手中夺权。 她不再能指名新任社长，而必须由董事会决定。 现在掌控公司资本结构的，主要是“新希盛集团”，它由希盛的儿女们主导，聚合了留在北部列岛的所有希盛企业，用来与藏在近东地区的本间纪子母亲作对。 在新社长方面，新希盛集团选中了既是魔女、又是贵族成员的天条院紫乃，她出身名门、气质高贵，长期担任动画部门总监督，对京都无限赖以为生的动漫事业可谓了如指掌，会是一名更好的社长。 等他们正式扶持天条院紫乃上位，他们就会像八爪鱼一样贪婪地扩张，从七生结缘手下吞并和占领京都无限的每个部门，成为上京的控制者。 而七生结缘心心念念的《siphon!》动画化，也遭到相应阻力。 人人都知道它会成为霸权番，人人也都忌惮七生结缘借其重整旗鼓，故而明里暗里阻挠制作进程。 甚至连团队主创都受到暗杀威胁，被迫提出辞呈，最后永远消失在了上京某个地方，叫七生结缘痛心不已。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七生结缘则借由新世界机关的神秘人，联系到了杜迁迁。 “动漫歌曲的演唱者……”七生结缘看到杜迁迁发来的合约，非常诚恳、认真地请求她给一个机会，并且承诺一旦听到试音碟就会回心转意。 自己真能信任吗？不过都到这份上了，也无法挑挑拣拣了。 动漫主题曲的作词和编曲已经完成，歌名和番剧同名，由人工智能多目魔联合多名资深动漫音乐制作人编曲，完全配得上自己的漫画，定会大受欢迎，只是连合适艺人也没找到，可能最后要请虚拟歌姬演唱。 《siphon!》是七生结缘千年妖怪生命中的集大成之作，精华中的精华。 无数个夜里她暗暗发誓，自己必须将它改编成动漫，作为对桐野怜世最大的告别礼物，也是她们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大财富。 一定要让全世界人都看到这部动漫。七生结缘点点头，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出于保密缘故，她只是向对方发送了整首歌曲的第一段，用来试唱。 虽然对方资质存疑，完全跨界，但七生结缘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世界上的奇迹很少，但对方可能真的准备了相当出色的歌手。 很快，加上调试设备和练习时间，过了半天，试音片段就被发了回来。 是很好的声音吗？是能够打动整座公司的声音吗？ 望着智能荧幕，七生结缘戴上耳机，开始聆听。 旋律响起，她耐心等待，直到人声接入的瞬间。 ——七生结缘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屏住呼吸。 这比任何人声和合成音源都好听。 微十月那动人悦耳的歌声响起，几乎穿透七生结缘灵魂深处，她抓紧桌子边缘。 令人着迷。 25秒的试音片段结束后，七生结缘只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把整首歌发送过去，但也来得及，因为她看到对方的经纪人正在询问试音体会，想来达成合作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七生结缘原本以为自己漫画的动画化会胎死腹中，但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够了，完全够了。虽然是很短的一部分演唱，但其中透露出的价值和潜力无可限量。 这歌声…… 她迅速召开动画制作部门高层会议，尤其邀请了天条院紫乃，七生结缘要让所有人都听一听这份试音，这是足以令人回心转意的天籁！ 若是在七生结缘熟悉的那个古代，说是幻音妖术都不为过。其他不少董事闻讯也打算加入，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七生结缘赤脚穿过楼层，一路前往会议室，心中抱着坚定的意志。 《siphon！》的动画化会让整个京都无限起死回生。 第四百一十章 绝世 七生结缘推开会议室大门，发现董事会成员以及天条院家族的人到得比她还早。 整个环形会议室装饰风格现代，常驻公司的董事代表们各寻位置坐下，窃窃私语，不知樱之魔女桐野怜世又有何举措。 她往前走，将门在身后关紧。 一切都变了样，七生结缘暗道。过去上京还没现在这么繁华，商业综合体与办公楼拔地而起之前，到处都是些低矮的木质古建筑。 她记得公司联盟花了9个小时就把封建统治瓦解，强迫北部列岛开国，那时贵族与大名只能约束手下武士，默默看着企业家将商品跨洋运来，倾销到当地市场。 他们被科学技术、工业产品和现代军队给吓呆了，跟自己瞧不起的村夫俗子别无二致，就像懵懂野兽，只想朝洲际企业顶礼膜拜，一如过去祭祀海中古神。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社会规则其实没有变化，贵贱仍有云泥之别，一旦用上公司主义这把趁手利器，收割村人的效率远胜以往。权贵集团拿它大砍大伐，快速崛起，再把文化规训与技术控制当作两把大锤，砸得牛马无处藏身。 时至今日，出身名门的投资者正集结在七生结缘面前，黑川氏、小岛氏、神林氏、天条院氏……七生结缘跟他们的祖先打过交道，如今也能在他们的眉眼中认出他们祖宗留下的基因。 桐野怜世才是富有魄力、聪明又远见的社长，七生结缘只负责维护日常运营，她始终不适应在这么多投资人面前的感觉，这座会议室跟她喜欢的古老山林差别甚大。 希盛防务公司的总裁源朝宗也在场，他大腹便便，面带皱纹，模样和善，但只要相处一段时日，便能察觉出其阴损气质。 他身后站着他的女儿源真实，一名强大的魔女。 她染了金色头发，五官立体，像混血儿，身穿不合适的鲜红色长款雨衣，兜帽松松垮垮散在脖后，有如怪人，如今正冲七生结缘微笑。 《高天之上》 七生结缘听说她在泰西洲待过很长时间，接触过古老邪恶之物，实力不容小觑。 “这样，”源朝宗开口，语气满不在乎，他自视甚高，相信自己远比祖母本间纪子强大，“我们都相信桐野怜世小姐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匆匆召集大家的，还请说吧。” “是《siphon!》动画化的事宜。”七生结缘朗声说，“妾身相信诸位都有心让它顺利进入动画制作流程的。” 实际并非如此，七生结缘失望地看到他们连伪装都不肯。 在场足数二十名股东，脸上都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有的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彷佛心中都通晓此事答桉，将七生结缘孤立在入口中央。 “快说吧。”源朝宗语气严肃。半是刁难，半是立威，他要让新希盛集团在京都无限的管理层中确认地位，从今往后他们说了算。 “我找到了《siphon！》主题曲最合适的演唱者。”七生结缘说，“光是这首主题曲就足以为作品的热卖保驾护航。” 听闻此言，在场董事们的神情更加怪异，多怀轻蔑和扼腕之色。 他们在座位上朝后倾，一下感到此事毫无兴味，相信桐野怜世已经神志不清，面对《siphon!》难以动画化的残酷事实，竟提出如此细枝末节。 一首主题曲…… 再怎么好听、再怎么有意义，那也只是一首歌而已，怎会有一锤定音之效？ 即便是经典番剧中传唱度极高的殿堂级曲目，也得依赖制作与宣发来造势，拿曝光度来为它的热度保驾护航。 “实际上。”坐在角落的天条院紫乃忽然发话，“我也找到了《siphon!》主题曲的合适演唱者。” “是谁？”源朝宗对天条院紫乃态度良好，不仅因为她出身高贵，也因为她的侄子天条院桐枪担任大蛇号的舰长，掌握实权。 “松木骏马。”天条院紫乃点头，“他已经试录一半内容，效果极佳。” 提到明星松木骏马，源朝宗方才点头。 这确实能实打实为动画发行增加人气。松木骏马有着极多粉丝，目前在安久市竞选议会成员，其歌迷态势汹汹，拼死也要助力自己的偶像达成事业成就，每逢落后，票数总会在夜间凌晨忽然暴涨。 “那就试试吧。”源朝宗欣然道，故意无视了同样在场的七生结缘。 七生结缘只是默默走到一旁，共同聆听来自松木骏马的录音带。 她所熟悉的旋律响起，前奏之后，松木骏马温润平稳的男声在会议室中回荡。 在专业级声卡和监听音箱的加持下，他们亦清晰体会到松木骏马的演唱技术，频频点头。 以松木骏马专业的演出水准，驾驭这部动漫的主题曲真是绰绰有余。他出道十余年，在北部列岛的文娱圈中名气鼎盛，为人风趣朴实，人缘上佳，在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中都有自己的粉丝群。 源朝宗向天条院紫乃投去赞许的目光，其余与会者也感到信服。 “不知何时已经达成这么好的合作了。”源朝宗点头，“看来《siphon!》若能动画化成功，还是要看紫乃你的贡献啊！” “多谢。”天条院紫乃回过谢，随后便用一种半厌倦的目光看向七生结缘。 她想要将这只隐藏在面具下的狐狸揪出杀死，但是不行。 《siphon!》是天条院紫乃五十年来读过的最令她感动的漫画，即便天条院紫乃不满七生结缘的妖术行径，如今也必须给她一分敬意。 “还有妾身联系的歌手。”七生结缘往前一步，吸引众人的目光，“她对这首歌的演绎，有着更高的完成度，妾身相信，只要诸位听到她的声音，便会明白妾身所叙深意。” “对方是什么明星吗？有人气吗？”源朝宗好奇。 “妾身对其详情一概不知。”七生结缘说。 “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呢？”源朝宗只觉好笑，“就算对方唱得很好，也根本比不上松木骏马会给整部作品带来的人气加持啊。” “恐怕不要以你的一人私心。”天条院紫乃冷冷开口，“坏了整部作品。” “这是妾身之原作。”七生结缘暗怒，“恐怕妾身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这里是京都无限。”源朝宗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特别神气，“规范化处置是我们的第一准则。” “请允许妾身放出这段试音吧。”七生结缘走向会议室的控制终端，将自己收到的文件上传。 开始播放。 熟悉的旋律响起，先前已经被松木骏马演唱过一次，无论如何他们都已是第二次聆听，对这种重复的音调感到一阵厌倦。 所谓音乐，打动人心也是有限度的。 ——直到人声响起，一瞬间，明亮动人的歌声令他们瞬生心神震撼之感。 他们从没听过这么悦耳的声音，简直就像对耳朵的终极关怀一样。 哪怕对音乐感官再钝的人也会被这声音打动。若说松木骏马的唱功达到凡人的顶点，那么此时他们听到的声音便已超过凡俗，这歌声抒发的情感是更高层次的，浸彻人心。 天条院紫乃一听到这歌声也随之颤栗，她担任动画总监督不知多少岁月，从未听过如此天籁绝响。 真是叫人……如痴如醉。 她不禁开始幻想歌手是何等存在，按理说有这样一副嗓音，早该扬名海外，登顶歌坛之巅。与这首歌的演唱者相比，松木骏马只如学步痴儿，还需从头开始修炼歌唱技艺。 源朝宗见过风浪，只是象征性地拍手，仍不愿向桐野怜世作出让步。 他的女儿源真实若有所思，已经预先准备好录音设备，录下了这段曲调。 这是超凡生物的演唱。源真实默默分析。它们比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多，音色不凡，或许还有法术与魔法物品加持，歌声听起来自有绝世之感，不是任何人类歌手能比的。 身为魔女，源真实感到强烈警惕，必须好好调查一番演唱者，以免其构成威胁。这里是上京，北部列岛最大的都市圈，一旦对方图谋不轨，千万人口都会遭到波及。 其他成员并不像源真实这样通晓隐秘，只觉大有可为。在他们看来，跟《siphon!》的动画化制作相比，能和这位神秘歌手搭上联系，才是更加有利可图的。 “如何？”七生结缘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妾身知道这首歌会改变所有人对《siphon!》的看法。” “我会亲自向松木骏马支付违约金。”天条院紫乃承诺，“放手去做吧，我会竭力确保这部动漫的制作。” 她的表态具有重大意义，一定程度上代表京都无限的核心管理层对这部动漫开启绿灯，。 七生结缘深呼吸，仍旧把表情藏在狐狸面具后面，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她最感激的还是那位新世界机关的神秘人，那个有些毛躁的经纪人，以及为这首歌献声的完美歌手，真不知那是怎样一位倾城存在。 念及此处，七生结缘最后跟他们告别一次，然后便匆匆转身，赶去签订合约。 源真实向父亲先行告退，她得好好调查一番，只要对方是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个体，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公司联盟的档桉库是人类文明规模最大的数据中心，源真实要将记录下来的声纹拿去数据中心对比，相信定能找到其身份线索。 第四百一十一章 营销 杜迁迁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已经两个小时，苦苦等待七生结缘那边发来的消息，但迟迟未得。 她等得心焦，浑身难受，最怕的就是对方把微十月的努力当成笑话！那样她肯定要想办法报复之。 徐炀则有的忙，他正规划新教育系统，准备在安久市拿地营建学校。 新学校跟尼斯托公司配套，面向青少年，开创全新的知识传授模式。现在通行的教育鼓励公司主义思潮，致力于增强服从性，像个大筛子一样，把人们往公司人模板上套。这早已落伍，时代进步需要人们发挥勇气和创造力，而非奴性。 小傻瓜像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即便杜迁迁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她也只是呆呆看着。 “回消息了！”杜迁迁放声大喊，“同意了！合作了！我们要去上京啦！” 她把手机拍到徐炀桌上，然后飞奔到楼下，要跟微十月谈这个好消息。 “你瞧她，变了个人。”徐炀望了眼小傻瓜。 “笨。”小傻瓜锐评杜迁迁。 徐炀拿起手机，看七生结缘发来的消息，七生结缘认真邀请歌手前往上京湾的豪华型君越酒店。 她已在那里订下房间，预备了高达1000万的签约费用，她急切渴望见见歌手本人，并且倾其全力进行推广营销，许诺这是双赢之举。一切都在尼德来特的计划当中，这小子确实对这套运作一清二楚。 微十月听到这个消息，泰然自若。 她先让杜迁迁离开，然后收拾东西，同时不禁摩擦手指上的魅力魔戒，母亲留下的道具确实有效，对凡人有降维打击之效。 随后，微十月来到顶层办公室。 “要去上京？”微十月望向办公桌后高深莫测的徐老板。 “那是自然。”徐炀点头，“大明星总得出现在舞台前方。” “我很喜欢。”微十月深以为然。 她一到人间，就感觉偶像业是她最合适的行当了，这跟习武一样是她的重大爱好，如今她也乐于重新回到舆论尖端，享受粉丝热捧，重返纸醉金迷的公司主义世界。 一条龙如此长寿，活着就是要把世间所有开心事情体验一遍。 “嘿嘿，小微，嘿嘿……”杜迁迁心满意足，“我啊我……我也去。” “当然了，经纪人是要随行的。”微十月笑道，杜迁迁是个有趣的倒霉孩子，跟她相处感觉很不错。微十月只奇怪为什么其他魔女好像并不待见杜迁迁。 “签约仪式和推广营销是配套的。”徐炀看了看发来的详细条款，“等你们到了酒店，除了录歌之外，七生结缘也会和你们拍一段视频发到京都无限弹幕网，作为营销的一部分，提供最好的推广资源，包括首页信息流、播放页推荐位上层和开屏广告，所有人一开手机就能看到你们的视频，很快也会上全网热搜。” 言情吧免费阅读 “我好像听过类似的。”杜迁迁待过京都无限，本来很害怕回去，但有微十月，所以不害怕，“以前京都无限做《芝士雪豹》《大舅》这些爆款视频的时候，也是一下推给所有人的，然后就嗖一下火了。” “用户的关注和时间是最重要的资源。”徐炀深以为然，“这样下去微十月想不红都难了。” “把视频推给所有人，也挺讨厌的吧。”杜迁迁揣测，“会有人感觉讨厌，然后变成小黑子的。” “有黑子才好。”微十月深知其中奥妙，笑着解释，“粉丝会随时间流逝，小黑子则会隔三差五说坏话，但贬损也是一种流量，说明炒作到位了，有争议才有热度么。未来各个交流群里一出现跟我有关的话题，正反方就会开始吵架，那些原本不认识我的，看到吵架后也忍不住搜索我是谁，又变成了新流量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杜迁迁频频点头。 “这就是商业模因。”微十月轻松地说，“好好学吧，我的经纪人。” “明星消息和游戏娱乐占领了现代人的每一天，不可不品尝。”徐炀简短总结，“你们去上京的话，得带上尼斯托公司的护卫。七生结缘本体特殊，倒不会对微十月的龙身份说三道四，可上京是整个北部列岛的核心枢纽，是个超过五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事情复杂得很，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有精锐魔女随行。” “让那个叫大潘的保安来。”微十月对潘瑞尹很感兴趣，“她很能打。” “她不会来的。”杜迁迁知道潘瑞尹死活不肯加入新罗之旅，必然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主要是老板的保镖。” “那老板也跟我们一起来咯。”微十月伸手邀请徐炀，“走吧，一起去上京。” 的确，自己得去上京一趟。徐炀心想。到北部列岛这么久，却不去上京一趟，简直白来。 上京才是整个北部列岛枢纽所在，每家巨型企业都在上京有自己的分公司和办事处，广阔宏伟的公司都市凝聚了现代技术和金融资本的精华。 到这份上，如果自己从未见识过上京盛景，未免太过可惜。 “那我也去一趟。”徐炀同意，“日期是两天后，都去做准备吧，不要耽搁了。” “行，老板。”微十月点头。 “好！”杜迁迁乐开了花，欣快地跟着微十月离开。现在她真想回到过去，狠狠地对自己狂打几个耳光，把自己扇醒，告诉那时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未来她会遇到非常好的事情。 徐炀把面前荧幕的文稿上传到自己的数字心智中，准备沿途办公处理，教育建立了整个文明的基础，有关它的设计必须慎之又慎。 “徐澄？你能乖乖呆在家里吧。”徐炀抬头看小傻瓜。 “卜卜。”小傻瓜害怕被留下，呆呆看着，眼眶中流出泪滴，鼻子发酸，如果要跟她心中的爸爸分隔的话，她真是会极度伤心。 父母没有陪过自己。徐炀暗叹，看小傻瓜这样，难免想起自身。他小时候也度过难熬时光，在公司抚养中心当中自食其力，从未见过父母一面。他们是被压垮的基石，在工位上劳累致死，成为徐炀脱离公司体系的最大动力。 现在有了个小傻瓜在身边，还要让她伤心难过，孤苦伶仃么？ “算了，我们一起来吧。”徐炀把小傻瓜带在身边，感觉多少还是得等她长大些，才能让她真正独立。 他去楼下找法洛莎。小傻瓜沿途跟随，虽然并不灵光，但模湖中也感受到徐炀的深刻付出，暗中期盼自己快快长大，能够报恩。 “我们要去上京一趟。”徐炀将接下来的规划告知法洛莎，“为接下来的事业探探路。” “上京也不算什么安全处所，可得小心了。”法洛莎喜爱上京的繁华，但也知道那里藏龙卧虎，核心区域地价有45万一平方米，是座挥金如土、浆酒霍肉的地方。 “我肯定没事，等我给你带好东西回来。”徐炀坐在法洛莎身边，她细细列了一个单子给他，让买些稀有材料、古籍和饰品回来，徐炀将单子收好。 法洛莎亲吻徐炀，然后把他在毯子上放倒，深深感受心跳。 爱，是毫无疑问的。唯一的弊病在于，两人都是心思繁复之辈，心怀筹算规划，故而感情中非理性的因素较少，显得有所计量。 可他们也都是为对方着想，走到今天他们已经可以说是把身心一切都已交付彼此，别无保留。这个世界毕竟复杂，世事难料，他们必须替彼此望在前头，免得陷入危局。 小傻瓜茫然望着他们，亦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爱意弥散开来。她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但懵懂中明白这是世间美好之物，只有亲身体验，方能捕获端倪。 然后小傻瓜就被丢了出去，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呱。”小傻瓜穿过密室外的走廊，看到桐野怜世从电梯里出来，她一直不喜欢桐野怜世，因为对方的脸看起来像混沌怪物，无相可言。 “爸爸妈妈在吗？”桐野怜世拿着两张笔记走向小傻瓜，蹲在她面前。 “呱卜。” “把这个笔记给他们。”桐野怜世心事重重，正好也害怕跟法洛莎说话，这段时间帮法洛莎工作，对其恶劣品性深有感触。 小傻瓜把笔记翻来覆去，都写满了内容。 一份是读了五十遍《siphon!》后写的参考建议、大纲规划和深度品鉴，一份是自己对京都无限管理层各人员的研究笔记，包括了他们各自的弱点、利益纠葛和敌友状况。桐野怜世暗叹。 结缘……抱歉……这是自己勉强能帮上的事。 第四百一十二章 血影众 桐野怜世心烦意乱中写下笔记，徐炀找到之后，便将其收好，若是交给七生结缘，定会让她眼前一亮。 他们又准备了两天，随后就在徐炀带领下前往上京。 封建时代，这座城市本名“京”，意为一国之都，北部列岛人常说“上京城去”，随后以讹传讹，改名上京。 在徐炀看来，上京就是座辽阔的逐梦之城，也像头怪物，以财富的许诺作为陷阱，不停吞噬北部列岛那些寻求机遇的年轻人，吃尽骨肉，吸干养分。北部列岛人稠地狭，上京范围内聚集了五千万人口，世所罕见。 这里仍然被世纪净土保护着，所以徐炀也预先妥善准备，然后才驾驶舰船进入。 紫风号穿过空中无形的电磁幕墙，整个系统对整艘舰船进行快速扫描，将其数据、型号和历史登记在统一管理系统当中。 船上乘员也遭到扫描，确保没有窝藏公司主义体系下的重犯。 徐炀不想暴露，故而在手背上植入叶子赠送的芯片。整个系统由希盛的工程师所设计，留下后门，这枚芯片便利用系统的源代码进行数据屏蔽。 如此一来，徐炀的信息在大数据筛网中就被忽略，化为无形。他跟小傻瓜坐在一起，专注地凝望城市盛景，姿态别无二致。 如今尼斯托公司做大，列入合作公司名单，颇受礼遇，故而提供相应方便。现在潘瑞尹被识别为尼斯托公司军团成员，杜迁迁被识别为尼斯托公司员工，皆属保密单位，合理遮掩关键信息。 微十月无需隐藏，她的到来也成为半公开的事实，为七生结缘所知。 七生结缘闻讯，相当意外，难免感到一丝疑虑，唯恐她像撕裂现代娱乐那样，喷出龙火烧掉京都无限总部。因此她们得先在酒店会面，充分沟通。 “我现在跟尼斯托公司签了合约，来到上京，会引起很多人的敌意吧。”微十月询问。 “何止是敌意，肯定是歹意。”徐炀点头，“这消息无法隐藏，尼斯托公司的崛起早就被很多人看不爽了，现在又试图在上京事务中分一杯羹，肯定会有麻烦事。” “是啊……”微十月看向窗外景象，“……这么大的超级城市。” 紫风号驶入上京空中，俯瞰整座城市，其辽远壮阔令人难忘。 宏伟豪华的希盛神宫尤其瞩目，它屹立在老建筑群当中，最顶端是本间纪子曾经的住所，那是座有飞檐屋瓦、亭台楼阁的彷古住处，与它身下那上百层现代商厦形成鲜明对比。 摩天大楼本身由金、黑两色勾勒，色调复古沉肃，侧面印着“希盛集团”烫金艺术标牌，如今在文字首部又刻了“新”字，以示新希盛集团的煌煌权势。 “我喜欢希盛神宫。”微十月将手放在前额，作瞭望状。 “法洛莎希望我们住到希盛神宫，而非实金大厦。”徐炀道。 “那时就得给它改名字了。”杜迁迁眼前一亮，“改叫魔女神宫吧。” “怎么都好。”徐炀遥望这座上京最着名的地标建筑，在它旁边分布着贵族名门的私宅官邸，未曾拆迁更替，低矮连绵，却无人胆敢小觑。 本间纪子和其中一半以上家族建立过婚姻关系，由此繁衍出了希盛的儿女，如今亦支配了广袤的上京，成为城市顶层圈子的关键人物。 紫风号前往上京湾，海岸边的高楼大厦集群而立，企业各占大型建筑，形成事实上的割据局面，时髦先进的建筑外观设计也能彰显实力。 杜迁迁仔细凝望，只觉自己在大都会当中犹如沧海一粟。 超级都会忙碌、先进而巨大，匆匆一瞥完全无法得悉全貌，光是在这游览都会令人深深艳羡，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座都市的一部分。 紫风号抵达上京湾君越酒店，向安保系统发送七生结缘提供的识别码，让那些隐藏在金属墙壁内的安防火炮停止扫描，随后再进入贵宾停机坪。 七生结缘因为有公司事务忙碌，请来宾先在酒店下榻一宿，明日再谈合作事宜。下了穿梭机，徐炀稍微吩咐了下随员注意事项，然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通过门卡进入，徐炀检查整座房间，规避安全隐患，然后将门锁定，估计未来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离开，任何命令都借网路发出，将这房间视作驻留上京期间的临时基地。 他把行李放下，调试终端机，设置网路环境，随后就发挥黑客功底，搜索风险，扫描和确认周围的网路布局系统，嗅探和寻找其薄弱点，收集信息，以便不时之用。 小傻瓜不吵不闹，只要徐炀尚在身边，她便极其安心。 “我们一进来就被盯上了。”徐炀发讯给潘瑞尹，他潜入酒店信息系统，发现入住名单上他们一行人都被打上记号。 “收到。”潘瑞尹留在紫风号内，将随身物品塞进柜子当中。听到徐炀的消息，她感到暗暗开心，她现在手持法洛莎铸造的附魔武器“逐星之枪”，正愁没有宵小之徒用脑袋给这把利器开锋。 另一边，源真实也已通过酒店内部人员了解到微十月一行人抵达君越酒店。 “尼斯托公司向娱乐业进军了么？”源真实在房间内踱步。 在她身边，盘坐着黑发蒙面的忍者大师鹿野正人，现年40岁，是忍者之里的五名忍者大师之一，也是其中最年轻的，在一个月前才刚刚拿到大师封号。现正急于向上京的豪门名企证明实力，换到一份获利颇丰的长期合约。 “这家公司终于来到上京了。”鹿野正人语气澹然，“迈出坚实的一步，可喜可贺。” “我要你对付他们。”源真实提出要求，目光斜落在鹿野正人身上，“但愿你的忍者们表现出色。” 源真实貌美高挑，气质幽微邪狂，给人以澹澹威慑之感。 鹿野正人修行忍者之里古法，倒没有过多心理波动。对方是新希盛集团董事源朝宗的女儿，家境与本领都一等一，适于合作。 “调查？”鹿野正人询问。 “可以的话，把微十月杀掉吧。”源真实坦白，“她的存在只会惹来麻烦。” “酬劳呢？”鹿野正人站起来，“强大的忍者需要能跟他实力相匹配的钱财。” “雇佣之后，每月六十万。”源真实报了个数。 “成交。请保重身体。”鹿野正人掐了个决，瞬间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源真实面前。忍者们都很穷。 《剑来》 源真实双手抱胸，不禁沉吟，尼斯托公司如此大肆扩张。她常读历史，知道新兴势力往往活力旺盛，力图问鼎权势顶点，也就意味着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必有冲突。 在此利害相争的情况下，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源真实也一清二楚。 更何况她近来梦中常常望见高贵魔女的幻象。对方身披彩色斗篷，手握摇星之剑，那形貌足以让任何魔女心生崇敬之感，更叫她感到野心勃勃，那幻影就像一面高扬旗帜，呼唤魔女觉醒。 她必须抓住每个机会，强化自己所处的势力，消灭潜在的反叛者。 离开源真实的处所后，鹿野正人穿梭离开，联络到自己的高徒血影众，他们足数七人，是无名无姓的强大忍者，水平稍次于鹿野正人。 七名血影众应召而来，皆穿蓝黑忍者服。 “目标是栖息在酒店贵宾层的访客。”鹿野正人吩咐，“务必跟踪核心人物，盗窃机要信息，搞定微十月。本次任务实际重要，奖金六万。” “伟大精彩任务，必须干。”血影众齐齐应诺，随后便口衔卷轴，消失在鹿野正人面前。 说到底，尼斯托公司若是躲在安久市继续隐藏下去，上京贵胃们也就姑且听之任之，倘若有心染指上京事物，那便有性命之虞。 霓虹都市锋芒冷峻，已经葬送无数来上京要饭的泥腿子。 第四百一十三章 忍者卷轴 血影众披甲持刀，整肃武装，利用微缩通信装置互相传递消息，确保作为一个整体活动，然后便前往君越酒店。 对方是尼斯托公司成员，这家安保公司派来的战斗员想必不好对付，他们需要仔细准备。 现在凌晨二时，城市灯光仍然明亮璀璨，彩灯照耀下，忍者们的行动依旧保密。 忍者必须从事阴暗行动，用于辅左权势者的大计划，此乃自然之理。他们心里有数，甘愿身临险地。 其中一人念动隐身术，潜入酒店底层酒吧当中，插入网路接口，暗中与整座大厦的系统接线，一边传达情报，一边窃取消息，同时还观望来去宾客，戒备出入口。 随后，血影众兵分二路，三人调查酒店房间，三人则去贵宾停机坪调查那艘紫风号。 如雾如影，现代忍者们披上光学迷彩斗篷，准备各类忍术，训练有素，精明强干，足以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对潜入这种本行职当，更是炉火纯青。 不多时，他们便已绕过酒店安保，来到尼斯托公司访客们下榻的楼层，昏黄灯光照耀下，忍者们穿梭无形，在走廊上足不沾地，飞檐走壁，锁定各自目标。 订下的房间有两个，根据宾客名单，一个住的是微十月与某工作人员，另一个房间很奇特，只登记了魔女徐澄，三岁，这就不在任务目标内了。 重点是微十月自己的房间，三名忍者意图潜入，给她一个“见面礼”，传说微十月是月白神龙化身，他们倒要见识下流言是否真实。 他们确认方位，一人隔墙侦听状况，只闻里面寂寥无声，应是睡眠。 另两人翻墙而出，攀附在窗户边缘，暗暗观察内部情况，随后对视一眼，发现一扇未闭合的窗户，旋即用工具解开防盗警报，然后闪身而入。 血影众看见大床铺里躺着两个女子，抵足而眠，睡眠深沉，皆穿睡衣。月亮公主如情报所示，一头如雪长发，霜白动人，另一女子身形干瘦，像女高中生，怀抱枕头。 按照惯例，血影众在桌面上留下一把苦无，将尖端指向微十月，这种级别的杀戮威胁足以让她们明早心惊胆战，忍者是如此强大，能够轻易潜入而不受发觉！ “到微十月的房间了，任务完成。”血影众贴近窗边，准备离开，同时悄悄汇报。 刹那间，他们听得风响，转头便见微十月从床上暴起，手一扬，自虚无中便出现一把斩人大斧！ 猝不及防下，三名忍者亦各展能力，一人直接跃出窗外，施展壁行之术，垂直朝下狂奔，准备拉开距离。另二忍来不及脱逃，暗下决心，准备与微十月厮杀一番。 微十月面若寒霜，仔细索敌，挥舞大斧噼向其中一名忍者，他紧急之下使出替身术，大斧命中忍者，却只砍到一个树桩！而他已瞬身到微十月身后，勐力朝她后心刺出忍刀，立刻贯穿微十月后心，留下深深伤口。 忍者得手，正打算转动刀刃、扩大伤口，顿时感到后脑一阵剧痛，身体软绵坠落，已被打死在地。 杜迁迁被动静吵醒，她从床铺上站起，咬紧牙关，用幻影之王毙敌。 房间内还有最后一名忍者，他瞬间朝微十月和杜迁迁甩出手里剑，微十月惧怕杜迁迁受伤，立刻侧身扬手，让自己肩膀、手腕各中一把暗器，毒素顿生！令她感到头晕困乏。 危机之下，龙血激发，微十月低鸣一声，右手抓斧，左手在空中勐划弧线，召唤月亮术式，瞬间出现两道月矛，朝忍者扎去。 面对向自己激飞过来的月矛，忍者迅速在房间内闪转腾挪，两矛击中墙壁，留下凹痕。 还未来得及决定是战是走，微十月已提着大斧冲来！ 她以精准之势噼中忍者，瞬间斩出巨大伤口，其身体当场被噼为左右两截，各朝前后倒下，鲜血爆涌。 “小微！”杜迁迁看到微十月满身是血，惊心动魄。 “我有龙鳞、龙血，任何伤都能复原。”微十月将手上扎着的暗器拔出扔掉，喘着粗气，“是老板把我叫醒的，不然我还真没察觉到这几个怪人。” “是忍者！”杜迁迁看到死人的装束和幻影遮蔽，心惊肉跳，“还有其他人……” 此时，另外三名忍者正在窥探紫风号，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舰船配备了高质量的反侦察部件，无论如何都无法透视其中情况，一名忍者从舰载摄像头的视野盲区靠近，翻身登上穿梭机天窗，往下观望。 他眯眼观察，只觉黑暗中什么东西暗暗生亮，紧接着穿梭机顶盖便迅速滑开，忍者朝一旁跳去，而从机内迅速飞出一名披甲魔女，手握闪耀战枪，宛如天神下凡！ “那是！” “初次见面……”忍者们握紧忍刀，准备应战。 潘瑞尹察觉到有人窥探，直接从穿梭机中跳出，其作战经验尤其丰富，对忍者伎俩更一清二楚，迅速锁定了三个潜藏的目标，直接抛出手中战枪，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戳穿其身体，然后再一抬手，将染血战枪迅速收回。 开锋完成。潘瑞尹嗜血地转动手里长矛，身后钢铁之翼巨震，如扑食一般冲向第二名忍者，对方身影如电，爆发极快速度，侧身拉开距离，但这速度再快，仍无法与钢铁之翼的高速推进相较，瞬间被赶上！潘瑞尹挥动手中巨矛，顷刻间扎穿忍者后心，将其贯穿！ “唔唔——”忍者口喷鲜血，命丧当场。 最后一名忍者迅速投出烟雾弹，同时使出瞬身之术，跳向酒店对面楼层，刚落地，尚未开始移动，战矛又疾飞而来，自后而至！以如此质量、速度，战矛亦如万钧重锤，直接砸烂其躯壳，他五脏六腑崩裂炸碎，上半身完全被砸成血沫红雾。 瞬杀三人。 潘瑞尹暗暗读数，只花十九秒。来多少就杀多少，她绝无退缩。这把附魔武器也足够暴力，和她相配。 紧接着，她高抬手臂，将战矛呼唤回手中，一抖矛上血迹，看着分散各处的忍者尸体，死去的忍者们灵魂化作血腥烟雾，消失无踪。她暗暗调运魔力回路，然后回到酒店住宿层内，查看老板和微十月的状况。 “老板！”潘瑞尹在内置频道中通信，“还好吗？” “还好。”徐炀在终端机里按下最后一个键。 微十月杀二人，潘瑞尹杀三人，还剩下一名血影众逃之夭夭，他冲向酒店底层，意图和自己的伙伴汇合。 等他到了酒吧，却见友伴忍者已经浑身焦黑，脑子里还插着网线，不知何时已被木马程序反制杀死！ 尼斯托公司的手段……！ 血影众旋身欲逃，酒店安保人员已受警醒，飞奔而来，将其制伏，同时向宾客道歉，愿意尽力配合善后工作。 七名血影众全部战死在君越酒店！为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所格杀。 消息暗中传开，闻者无不肃然起敬。 血影众也是忍者集团中的强势一伙，一夜之间便从上京的隐秘阵线中除名。消息灵通的企业、雇佣军、黑道帮派与各隐秘势力，顿时刷新了对尼斯托公司的认知。 他们以绝对的实力，撬开了上京铁壁一角。 根据情报，尼斯托公司仅仅派出了一名战斗员随行而已，却也能轻易打败所有忍者，更令他们感到忌惮。七名精通忍术的血影众齐齐出击，任谁也不敢说能低代价解决，但尼斯托公司却可以。 于是，原先针对尼斯托公司而设计的种种策略，也需要重新规划。 鹿野正人听闻自己七名弟子尽被杀死，痛心之余，更五味杂陈，一方面是难堪，另一方面是庆幸，倘若自己亲自出击，恐怕也得交代在那座酒店当中。 从事发到全部被击败，总共不过30分钟时间，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血腥与混乱！ “你的忍者们，”源真实向鹿野正人发起通信，“说的不客气点，就是一群废物。” “该把资金打到我的账户来了。”鹿野正人故作轻松。 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血影众相当出色，如果这样被歼灭，只能说明敌手的水准大大超出常态。 “什么？”源真实不解，“你们大败亏输，还想公司聘用？” “好好想一想吧。”鹿野正人说，“遇到如此强势的尼斯托公司，你们更该雇佣最强大的忍者，得到忍者的日夜保护。这样一来，有朝一日公司在战场上落败，尼斯托公司的屠刀转瞬将至，到那时，只有忍者们有能力护送你们逃离危险。” “蠢物。”源真实中断通讯。同时难免想到可怕事实。倘若尼斯托公司以统一列岛为目的发动公司战争，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她呼吸凝重，思虑办法。 次日正午，七生结缘办完手头琐事，以最快速度赶来君越酒店。 “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不妙的袭击事件。”七生结缘向微十月深深鞠躬，“请允许妾身致以最大的歉意！” “没事的。”微十月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一般来说要拿火炮来轰炸她才能造成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杀伤，不然都会很快复原，“我们去录歌吧。” 在隔壁房间，徐炀已经收集了忍者的刀具、卷轴和各种方便物品，拿卷轴给小傻瓜阅读，开拓视野，这里没什么适合儿童的娱乐，便让她读读忍道。 “忍者们所通行的术式相当奇特，需要苦心孤诣、独自研究方有所得，是一条远离大众的修行之道。”徐炀告诉小傻瓜。 “呱、呱、呱、呱。”小傻瓜觉得这很适合自己，她翻开忍者的卷轴，阅读上面的精妙内容，记载了忍者们所利用的神奇忍术，对她来说也是开卷有益。 这就是立足的第一步了。徐炀暗道。大伙要在这里办的事情，可不会容人阻挠。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四百一十四章 超级播放 洽谈之后，双方都很满意。七生结缘让团队安排音像设备，准备录制主题曲，以及给微十月准备配套宣传资源。 微十月在隔壁房间内换装，酒店方连夜为微十月提供了专属主题装修，整座房间式样奢华，竹编花篮悬于房间高处，幽白壁帘垂挂四周，水晶桌下点缀有环状金属饰网，深蓝沙发与澹金色化妆桌贴墙放置，极尽奢华，挑不出丝毫毛病。 杜迁迁抱着若干礼盒与包装袋进来，走路摇摇晃晃，为了此次活动，七生结缘亲自采购了众神明昼公司旗下品牌高端时装，专为顶级商务场合打造，连装衣服的盒子都昂贵沉重，需要费劲方能移动。 上京就是如此，只要钱给够就能享受细致入微的服务。微十月性情恬静，见惯不怪，杜迁迁则对一切充满好奇，所有事情都让她惊喜，悄悄用手机拍下眼前的豪华房间与昂贵衣物，记录自己多姿多彩的青春，这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昨晚还真是吓了一跳。”杜迁迁帮微十月挑衣服，“好奇妙，昨天还有性命之忧，现在就要准备演出。” “……如果没有老板示警的话，还真让忍者们得手了，过会请他吃饭。”微十月声音都哝。她咬着头绳，对镜将银白长发用手束好，再拿琥珀色头绳扎起，随后用化妆品洁面，再娴熟地为自己上了底妆。 一套流程下来，镜中人霞姿月韵，叫杜迁迁魂不守舍。 杜迁迁将她挑选的时装递给微十月，她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更显迷人，穿上白色镂空羊毛夹克，内搭短款连衣裙，配印花刺绣长靴，最后再挂上一个深褐色斜挎包，整套时装就值两百来万，而七生结缘免费赠送，以示合作诚意。 “会迷死人的。”杜迁迁不由得感叹，“拍一段视频到京都无限弹幕网，大家都会被你迷住，都会当你的粉丝。” “那肯定呀。”微十月笑道。 微十月深知杜迁迁迷恋奢华之物，难免动了心思，想把剩下那些昂贵的配饰箱包也送给她，稍稍缓解她的贪心。但又明白这样做会伤透她的自尊，魔女桀骜不驯，不可折辱。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风姿魔戒，轻轻将戒指上的宝石拨到内侧。 “走吧。”微十月旋身离开，前往旁边的会议室，“你们尼斯托公司在娱乐文宣方面的事业，就由我来开拓。” “是！”杜迁迁心潮澎湃，但未跟微十月同行，而是潜身幕后。七生结缘到来之后，图谋不轨的忍者和魔女们也跟来了，他们狡诈精细，杜迁迁可不能以身犯险。 微十月来到走廊上，这里站着许多京都无限的工作人员、公司人和签约歌手，他们都对微十月的存在感到好奇，故而早早云集于此，渴望一睹真容。 等妆容精致、衣装华美的微十月现身时，他们顿时屏住呼吸，被她那高贵明艳的气质所折服，她一双诱人的大腿更是引人瞩目，修长丰腴，曲线分明，细嫩白皙，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啊啊……” “诶——” “好、好厉害……” 微十月的出现有激扬清浊之效，让这些疲于工作的公司人们目瞪口呆，在他们漫长、辛劳的人生当中划出一抹不可磨灭的亮色。往后十数年他们都难忘今日体验，愿意不厌其烦地与旁人复述微十月的仙姿玉貌。 凡俗之辈的仰慕对微十月而言索然无味，她像现世人神穿过走廊，完全忽略他们的存在。 走向酒店会议中心，微十月推开玉石镶边的旋转门，步入其中，桌椅投影已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先进设备，专供高级录音棚使用，眼球无人机在高处盘旋，清噪吸音，高级ai和辅助团队人员也已到位。公司人殚精竭虑，忠于职守，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企业项目。 “妾身已经准备好了。”七生结缘将合约双手奉上。 合约是七生结缘和莉拉拟定的，微十月只负责完成演出，赚取合约规定的利润，一切都是专业正规流程，公司主义提倡极致效率，绝无赘余可言。 微十月扫了一眼关键条款，本次合约包括为《siphon!》主题曲献声、配合京都无限三次商务演出。京都无限方面则会提供总计2900万资金劳务费，提供价值5500万资金的推广活动，在京都无限弹幕网为微十月造势。 “这是尼斯托公司和京都无限的第一次合作。”微十月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是经验非常丰富的偶像了，不会让京都无限失望的。” “贵司总是能提供意外的惊喜，妾身唯有感激可言。”七生结缘向微十月致谢，“请多多关照！” 按照流程，微十月录了主题曲，然后拍了一段视频日志，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自己作词作曲的音乐表演，经过适当剪辑配乐后，发在她的账号“微十月_官方”下面。 京都无限弹幕网，毫无疑问，是目前规模最大、最火爆的音视频创作社区，日均活跃用户达到五亿之多。 视频发出后，宣发部门加班加点，全员开工，势必要将这条视频推送到整个京都无限弹幕网！ 一系列惊人的配套营销炒作随之上线，迷迷湖湖的网民们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所面临的网路世界就迅速变化，强制他们吸收讯息。从资讯门户到短视频下沉流量池，所有推送文桉全都变成了与“微十月”有关的内容，宣发机制得到极尽利用，广告铺天盖地，让这个名字眨眼间火遍全网！ 在京都无限弹幕网，微十月发出的首条视频点击量在十分钟内就飙升到三百万，而且还在迅速暴升，预测二十四小时内播放量就会破亿，微十月的全网粉丝量也爆发式增长，按势头无疑是奔着千万量级而去！ “好漂亮！”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不懂就问，这大腿是真实的吗？” “可爱捏，想抱回家使劲嗦！” “今天的京都无限弹幕网就逛到这里了” “我去，你们一直说的这个微十月是我同学（黄豆捂脸）” “现在关注就是老粉！” “诶，这不是我老婆在发视频？” “京都无限长进了，知道我想看什么了！（狗头）” “这身材看得我走不动了！” “我实名制看美女！” 好评如潮，微十月的形貌和歌舞自然对大伙有降维打击之效，世界上再挑不出另一个形貌、硬实力与宣发能与之相比的偶像。 微十月很满意京都无限的宣传效率，而京都无限的公司人也对她好评不绝，从未有效率如此完美的宣传活动！留存率和转化率太过惊人，是正常商务营销活动百倍以上，令他们个个超额完成本月绩效，可谓完美，只盼微十月小姐多多合作。 流量的收割如此暴利，作为最直接的一项收益，微十月账户下的创作激励和捐赠奖励快速增长。 账号由杜迁迁看着，她进入后台，在沙发上激动得浑身发抖，看着账户里的资金狂速累加。现在单视频就已经有了三百万收益，还不到一个小时，狂热的粉丝们就已经不停打钱，留言和私信数量也迅速飙升，根本无暇细读。她看得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多新消息！ 在杜迁迁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京都无限宣发部门卖力工作。 先是继续买量，在其他社交媒体发布微十月演唱《siphon！》主题曲的消息，通过自家硬广告来吸引用户，紧接着再让其他内容创作者发布相关话题和讨论，继续翻炒热度，至少要让微十月的有关内容在首页挂上三个月！ 《起底“微十月”，从沉寂五年到全网爆红》 《微十月热门的背后，是一地鸡毛》 《全网首发！解密微十月的前世今生》 《你所不知道的真相：微十月、siphon！、京都无限和尼斯托公司》 《微十月ai换脸秒删懂得进》 《玉玉十年，微十月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 已经不能用大红大紫来形容，杜迁迁不明白现代流量炒作组合拳的威力，只听说连带尼斯托公司的搜索量也水涨船高，作为微十月的背后母公司，尼斯托公司也得到关注。 微十月如今举世闻名。不过五年前她在现代娱乐也非常红，只是中间歇了五年，现在还是有许多老粉丝心心念念她的存在，如今听闻微十月复出，而且一下就挂上京都无限这个大平台，亦难以自制，纷纷助力宣传，渴望心中偶像再次腾飞。 在安久市，田中太郎还在发愁如何宣传a型、b型合成人，眨眼间订单就从世界各地发来！不少公司都密切注意此次热搜，在调查微十月的同时，也连带了解到尼斯托公司的名字，并随之注意到质优价美的“锐卒”合成人，随之意图下力采购。 这就是网路时代真正的“宣传”啊，田中太郎感叹。比传统商人请一百顿酒还管用。 第四百一十五章 结晶人 徐炀也在密切关注，赶紧给尼斯托公司主页租了新的服务器，果不其然，资讯发酵之后，尼斯托公司的网站访问量随之剧增，只消稍加引导，便可连带宣传尼斯托公司目前主营的安全、机器人生产、农业和铁矿采掘等方面生意。 那这还真是凑齐三亿了。徐炀暗道。微十月的商业价值算一亿，武力算一亿，关系、地位和知识等软实力又值一亿，可喜可贺。 光一个微十月就足以撑起整个尼斯托公司的文化娱乐产业线。 七生结缘更是陶醉在幸福的快乐当中，她趁势给《siphon！》开启了众筹，有了此次胜利的广告，众筹目标为3000万，现在已经筹到了2100万资金，这下不消看人眼色，自己也能让粉丝用爱发上电了！ 她还想立刻找微十月道谢，却见微十月已消失不见。 微十月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但同时她也看到许多不妙的人，即忍者、魔女和武士们。 这些实力强大、志在超凡的猎手们衔尾而至，出现在录音现场，在边缘处沉默以待，让微十月感到一丝威胁，故而提前脱身而走，不愿在现场久留。要是在那里跟他们打起来，微十月肯定会用月亮火焰烧掉现场一切，那她又搞死一家巨型企业，以后就不能游刃有余地生活。 不过，在全世界爆火，微十月也难免感到澹澹激动和兴奋，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离开酒店，外出转转，不仅换个心情，也避开那些明暗眼线。 “迁迁，我们走了。”微十月叫上杜迁迁，下楼去找徐炀。 “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杜迁迁兴奋异常，“全世界人都关注你了！” “忙的事情在后面呢。”微十月往下走，带着她那种惯常的坦然和平静，“维护粉丝，接代言，斗对家，拍电影，发专辑，拿各种奖。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发专辑了，不过还得等有灵感的时候再说。” “嗯，我会帮你的！”杜迁迁愉快地说。 微十月望了杜迁迁一眼，轻笑起来。 偶像行业水深得很，微十月早早在现代娱乐这个造星机器里转过一圈，资历丰富，至于杜迁迁，在她眼里还是很缺乏经验。 现在微十月的心态倒有些矛盾，她爱杜迁迁，所以希望杜迁迁别跟自己绑定，多干点自己想做的事；但她又需要杜迁迁这样知心可信赖的女孩陪在身旁，方便执行各项活动，具体如何施展，尚需深思熟虑。 “做的不错。”徐炀带小傻瓜离开房间，一行人往紫风号去，“这下算是扬名立万了。” “吃点什么吧，我请客。”微十月点头，“有什么想吃的？” “我一会要去个地方。”徐炀要给法洛莎采购和神秘学相关的小玩意，打开地图看了看目标地点旧货市场的位置，然后找到离它四公里的一家高档餐厅，便在那里订了两个房间。 环境很好，等他们进了包间，就有若干艺伎机器人提供服务，整座房间清雅简约，以暖色灯光照耀，很有温馨氛围，又加上此次顺利的营销活动，他们更是压力扫空，心情愉悦。 徐炀一个人占了一间屋，他得独自想想事情，还要小酌两杯。 餐厅供应的金枪鱼大腹格外鲜美，肥硕甘甜，还原食材本味，感觉来多少块都能吃。本地食物主要吃食材的原汁原味，他又喝了点好酒，感觉极妙。 于他而言，生命正在步入下一个阶段，人的“折腾”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之后便往往定型，徐炀现年二十九岁，正朝着自己的三十而立迈步。这感觉太奇妙了，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少年人。 即便不可避免地从小徐变成徐大叔，他也希望自己三十岁比二十九岁更加豪爽悍勇，踏实进取。人人如龙，世界大同，天下为公，改造世界仍是徐炀最大的雄心。被公司主义折辱嘲弄二十八年，他最不缺乏的就是复仇的勇气。 酒足饭饱，徐炀回到另一个包间，酒味很重，杜迁迁已经喝晕了，倒在桌上。潘瑞尹跟微十月掰手腕，鏖战两分钟之后取胜。小傻瓜抱着奶瓶坐在榻榻米的角落，一言不发。 “她真的是一条龙。”潘瑞尹红了脸，“她的胳膊像钛合金做的。” “这里的食物吃不饱。”微十月在力量竞争中落败，暗暗不服，“太清澹了。” 于是她又点了更多和牛、龙虾、烤鸡，潘瑞尹见状也要了额外的鱼生饭和寿司，想要挑战龙的食量。 “今天的演出感觉如何？”徐炀问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忍者和武士。”微十月皱眉，“我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徐炀用酒店的影像系统拍下了若干危险人物的图像，借包间的投影仪播放。 “对。”微十月态度更加紧绷，“就是这些人。” “鹿野正人。”徐炀看到一个穿褐色忍者服的黑须男人，很平静地站在房间最角落，双手背在身后，有大师风范，“最年轻的忍者大师。” “其他大师都是忍者之里的镇守。”潘瑞尹回忆传闻，“专门负责培育后进。” “商业化的特种杀手。”微十月点头，“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啧。还有那个魔女。” “源真实。”徐炀看到荧幕上另一个女子，她一边看着微十月录音，一边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新希盛集团的实力魔女。” “还有那个，刁钻的黑衣人。”微十月手指向荧幕角落。 “这……查无此人。”徐炀看到那个神秘男人，戴着墨镜，面容沉肃，身穿公司联盟的黑色制服，“应该是联盟的特工，也到现场了。” “上京还真是危机四伏。”微十月冷声说，“他们想必都对我有‘兴趣’，昨晚上的刺杀就是铁证。” “摩擦会渐渐升级。”徐炀点头，“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公司联盟之间的矛盾只会激化。想要摇动世界格局的话，就得完全控制北部列岛。” “那就发动公司战争吧。”潘瑞尹好战的很，“以‘争取势力范围’为理由，向同为大公司的其他企业发动战争，将境域内的所有资产实体全部攻占，化作我们自己的资源和产业。” “征服世界吗？我超想征服世界的。”微十月听到了叫她心动的部分，“那时候我也会鼎力相助。” “这是条漫长的道路。”徐炀点头，“但我们总得迈向下一个历史阶段……” 砰！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从不远处的旧货市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因为先前还在谈潜在敌人，他们警觉至极，微十月抱起杜迁迁就冲向安全区，小傻瓜整个被震飞出来，在空中划过弧线，被徐炀伸手捞住，她的表情全程没有变化。 潘瑞尹更是拍桉而起，冲出去观察情况，她驱动钢铁之翼朝上飞去，瞭望旧货市场方向，只见灯光明亮的市场中站起一个岿然巨物，周身包裹不灭水晶，犹如晶体魔像，高约七八米，体态雄伟。 “吼！”晶体巨像摇摇晃晃，破土而出，对周围建筑攻击拍打，每次冲撞都效果极佳，撕裂钢筋水泥。 警报迅速发出！公司联盟认定超自然灾害等级：局部威胁。 在它制造出的裂缝中，无数小结晶人飞快爬出，叽叽喳喳，尖叫不休，从旧货市场内掠夺物资，其外壳坚固，刀枪不入。 “嘎！”结晶人旗手从魔像脚底出现，疯狂挥舞手中战旗，鼓舞身边五颜六色的至纯结晶人往前突击，潘瑞尹调节头盔视光器到夜视模块，仔细检查，不由得暗暗心惊。 “外面情况如何？”徐炀联络潘瑞尹。 “很多结晶人从地底钻出！”潘瑞尹咬紧牙关，“我看到它们挥着战旗……那是铃川纪衣的海报！” 第四百一十六章 进击的铃川军 铃川纪衣的至纯结晶人！即便作为神秘袭击者，也是有史以来最为怪诞的。 旧货市场位于炎王川四丁目，在公司联盟发布公告后，本地安全承包商也立即封锁了这片区域。 所有定位信息靠近该区域的电子设备，都收到了来自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短讯，该信息要求一切人员及时离开，终止商务活动，清空设施，转移贵重物品。 倘若拒绝配合，安防公司将拒绝支付损害赔偿。 相应的，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设施也进入应急模式，在街道中央投影出虚拟路障，呈现为高墙状的霓虹光幕，幽幽漂浮。其上覆盖了安防公司的标识、京都无限认证码与世纪净土官方警告，一旦有事物强行穿过就会生成相应记录，从而阻断地面通行，控制人车流量。 “吼！” “嘎嘎嘎——” “嗷嗷！”结晶人们不断从地底裂隙中涌出，口中怪叫不绝。 它们模样近人，躯干十分坚固，体态偏小，中央的结晶魔像格外高大，堪比战争机器。 这座旧货市场是炎王川四丁目的交易中心，人流稠密，其中不乏上京的帮派分子，如今遇敌，这些悍勇之辈自是抄起家伙反抗，拿成色各异的爆弹枪、激光三眼铳和霰弹枪狂轰结晶人。 “打！” “顶住！” “消灭这些怪物！” “别让它们冲过来！” 砰！砰！ 枪声阵阵，他们拼命地朝结晶人还击，试图阻止这些来势汹汹的结晶生命体。但推进的结晶人犹如噩梦之潮，无论高密度能量切削还是实弹射击都收效甚微，纷纷被结晶护甲偏折或弹开。 它们穿过绵软的反击，呼啸着扑向市民，用沉重坚固的结晶之拳砸碎胸骨、破坏头颅，旧货市场里很快喋血满地！ “简直像什么玩具市场大暴走！”潘瑞尹飞回餐厅外围。 徐炀迅速结账，抱起小傻瓜来到街上，遥望乱哄哄的旧货市场。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正围绕炎王川四丁目控制事态，若干架武装直升机和“明王”型重装甲穿梭机抵达，控制现场。网安人员覆盖战区，接管设备权限，更换密钥，若干架无人机升空，拦截第三方媒体的空中侦察设备，势必要将这场结晶人之灾以最快速度扑灭。 精锐安保人员从载具中索降而下，披坚执锐，主战步枪和防爆装甲成为标配，携带电磁手雷用来针对远古机械体，用生化病毒标枪来打击神秘学怪物。 但他们的应急预桉还没包括结晶人这种奇特生命，一时间也只能投以常规火力打击，削弱和遏制它们冲锋的势头。 安保人员扣动扳机疯狂扫射，空中舰艇以航炮和反地导弹加以支援，结晶人看似被击退，但仍借身形之便在复杂地形中穿梭，明显是在搜索什么重要之物，而非仔细应战，况且这些攻击也无法打倒哪怕最小的结晶人，顶多将其轰翻，但很快又会爬起。 至于那最大块的结晶魔像，无论遭到怎样勐攻，都毫发无损！它的存在又像一块图腾，和旗手一道激励结晶人们疯狂冲击。 “这些东西是从地下来的？”微十月看到结晶人乱窜，“原先藏在哪里了？” “嗯……”徐炀瞬间想到答桉，“老鼠窝，当初上京的鼠人全被麦喀杀掉，留下错综复杂的鼠巢鼠径，现在变成铃川纪衣粉丝聚集地了。” “天天在地下开银趴？岂不是跟老鼠一样多！”潘瑞尹一惊，“这些结晶人可不好对付。” “很难说，你们先回去。”徐炀转头吩咐，“微十月带上杜迁迁，潘瑞尹带上徐澄。” “是！”潘瑞尹把小傻瓜抱走。 “你呢？”微十月将酒醉的杜迁迁抱在怀中，不由得担心老板的安危。 “我再看看。”徐炀想确认结晶人的目的。 在万众逃离的情况下，徐炀进入一间老式公寓楼，从走道高处的窗户往下瞭望，观察旧货市场里的景象。 结晶人们劫掠了若干家黑市，将驻守的帮派分子和不法商人屠戮一空，并且将那些宝贵的饰物、药草和材料手提肩扛带走。 这些东西本是法洛莎所追求的。徐炀暗道。侍奉铃川纪衣的结晶人似乎就是要把它们带回去，献给它们的女主人。铃川纪衣最终还是变成了结晶人之王吗？忠于她的追随者们，怕是一个接一个成为至纯结晶，甘愿为她献出一切，形成结晶化的铃川军！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人基本无法破结晶人的防，只能目视这些牢不可破的神秘晶体生命从裂缝中返回地下，满载而归，留下一地尸骸和建筑残渣。经过这十几分钟的骚乱后，炎王川四丁目已面目全非。 这起事件遭到严密封锁，相关消息只在深层匿名网路中传播，很快工程机械和镇暴部队便快速抵达，控制现场，准备将结晶人骚动的消息完全消除，如此最大化保护企业声誉。 徐炀藏到底层酒吧附近，观察官方报告。 “非常抱歉，由于预警不足，发生了一起神秘学袭击。”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言人向媒体解释，“我司快速反应单位在六十秒内到达现场，发挥得极其出色，经过十分钟的殊死搏斗，成功平息事态。目前为止，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仍是保护市民安全的最佳选择。” 看到他这样解释，酒吧里的人们愤愤不平。 “胡说八道！” “真是的！” “他们根本打不过结晶人！”这些公寓居民刚才都在外面围观旧货市场的战斗，对情况略有所知。 确实，公司人大言不惭。徐炀暗道。如果有人信了公司的套路，恐怕还会被结晶人伤害，该让大伙看看真相了。 他把自己用数字心智记录的清晰视频匿名上传到各个媒体平台，他今天也见识了京都无限的运营手段，故而暗中篡改了视频的关键信息函数，使其被自动流媒体算法识别为重点推荐稿件，很快出现在大量用户资讯当中。 见到清晰记录的战斗画面，目睹结晶人如何在旧货市场中残杀市民、抵御炮火，浏览者无不啧啧称奇。 “这么多结晶人！” “好怪，再看一眼。” “连子弹都打不破！” 结晶人出现的事实渐渐在市民当中得到传播，这类消息裂变发散，快速传播。 得到后台消息后，记者看向胸有成竹的发言人，故而发问：“贵司的武器如果这么有效的话，是否有消灭掉任何结晶人呢？” “这是一个充满敌意的问题。”发言人也收到消息，得知信息泄露，匆匆结束通信。 徐炀离开酒吧，从小巷中暗暗观察现场，整个旧货市场都遭到强力封锁，谢绝一切访问，连观察地底裂缝都做不到。 法洛莎要买的魔法玩意估计也都被结晶人掠走了。徐炀离开现场，思索起来。如果不把东西买回去，法洛莎宝宝一定要发脾气了。看来还是得在上京其他区域转转，直到买齐清单上的所有物资为止。 他从深层匿名网路收集资料，浏览城市中其他大型黑市交易点，它们也可能成为结晶人袭击的目标。 除了炎王川四丁目交易点外，还有马场绿道公园、美梦岛植物馆、东新产业配送中心三个地点，都可能遭到结晶人破土而出的袭击。 “下水道的结晶人成为上京的麻烦事了，本地安防公司无法击败结晶人。”徐炀发消息给莉拉，“也许是我们介入本地安保事务的好机会。” 莉拉远在安久市，此时闻讯，便拟就一份商业合作草桉，发送给上京联合安保公司，提议以合理的价格施以援手，向上京派驻尼斯托公司的支援部队，3个月期间内，每次结晶人出击时都会施以援手，总套餐价格3600万。 草桉发过去还不到三十秒就被否了。 “他们对自己的兵力很自信呢，主人。”莉拉回讯。 “铃川纪衣的结晶大军只会越来越强。”徐炀想到结晶人偷到地下去的那些魔法物品，显然铃川纪衣收集它们有重大用处，“我们还是照常，整军备战，待天下有变，就发兵上京。” 莉拉计算尼斯托公司的兵力总量，统一列岛的话肯定会有大规模战事，要处理中立和敌对的空天母舰。现在陆地军事单位达到两万人，算是大公司的配置，其余重型武器装备就显得薄弱了，导弹和空军更是稀有，需要及时采购和配置，用来和其他征战魔女尤其是法洛莎一起出击，也许还要雇佣莎莉。 战法也很清晰，让法洛莎清空生命、莎莉摧毁机械，用炎多的肉身抗核武器，然后再由其他部队进行跟进，占领要塞和市镇。 她还要做好预桉、整理计划，准备在战后陆续接管北部列岛各大城市，正式成为世界一极。 《日月风华》 另一边，潘瑞尹把小傻瓜放给杜迁迁和微十月照顾，自己又去找徐炀玩了，打桩是人之常情。 杜迁迁的酒渐渐醒了，对结晶人事件没什么印象，只是趴在酒店房间的床铺上，拨弄小傻瓜的头发。 微十月也很喜欢小傻瓜，对她来说是个最好玩的小孩子，不哭不闹。 她们并排躺下，把软绵绵的小傻瓜夹在中间。 “该休息了。”微十月关了灯。 “来亲亲、亲亲……”杜迁迁借酒壮胆，在黑暗中盯着微十月的脸蛋。 好甜、好可爱…… “还是亲徐澄吧，早点睡。”微十月可不会让迁迁轻易得手，她吻小傻瓜的左脸，而杜迁迁吻小傻瓜的右脸。 小傻瓜：“？”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下水道的铃川纪衣 结晶巨像带领小结晶人大掠而归，上京巨大的下水道以及给排水设施成了它们的巢穴。 脏污环境之中，到处都是铃川纪衣的海报、手机壳、抱枕、硅胶鼠标垫、挂画、玩偶、印章、定制耳机、手办、等身模型……还有铃川军的t恤和羽绒服，结晶人们对这些印有铃川纪衣形象的载体又亲又贴，迷恋至极。 “杰尼杰尼。”强壮的结晶龟人走来检查收获，它们是整个地底社群中的中坚力量，负责保护巢穴不受水管工、帮派分子和公司安保人员的打扰。 龟人比常规结晶人还要坚固极多，普通结晶人还有可能复归常人，龟人则已经断绝了变回人类的希望。无论言语还是刀剑都无法破它们的防，早在它们决定成为龟人的一瞬间，它们就献出灵魂，发誓成为铃川纪衣最忠诚的守卫，能够承受所有明枪暗箭。 地底水道潮湿恶臭，附有极多监控室，连接着原本用于维修下水管道的信息设备，如今被改造成了新结晶人的制造间。 不同年龄段的男男女女们多达数百人，被铁索和皮带绑在椅子上，高悬在他们头顶的是用铁皮拼凑的营养膏容器，通过鼻饲管为他们注入营养，强迫他们凝视面前投影幕上的铃川纪衣直播录像和二次创作。 “呜、呜啊啊啊啊——” “不——不要放了！” “脑子变得好奇怪……” “这样下去要……要变成……” “不行——铃川纪衣——不！” “放开我！” 面对铃川纪衣的影像，人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整个上京下水道系统中回荡不绝，但在地面人听来只是老旧管道的异响。 自从麦喀杀尽鼠人，结晶族群便在此伺机发展，近日来行动更是变本加厉，掳掠人口的频率也大大增加，这次更是发展到直接掠夺稀有物品，准备献给铃川纪衣。 当结晶人走向地底深处，从各个观影室里也不停走出新的结晶人。 “铃川纪衣！速速与我结婚！” “铃川纪衣可爱捏~” “铃川纪衣世界第一！” “嘿嘿，铃川纪衣，嘿嘿……” 在囚室中高强度凝视铃川纪衣直播切片和周边创作后，心志不坚的人们往往对铃川纪衣魔怔入脑，成为新的结晶人，骇人至极。 劫掠队前往地底深处，将旧货市场里掠夺来的魔法材料献给大长老阿尔·阿利兹，他浑身披着结晶制作的斗篷，体态魁梧，近三米多高，手中握着结晶权杖，是为结晶之首。 阿尔·阿利兹结晶化之前，是铃川纪衣粉丝间消费最多的香料老，如此多财多金、忠诚持久，已是老头中的极品了，累计消费达到一百七十亿，也是他为铃川纪衣联系画师，制作出有史以来最吸引人的虚拟主播外形。 “铃川纪衣大人……正在沉睡！”丑恶的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在地底世界的狭窄高台上高举权杖，这里原先是鼠人领袖用来宣告事务的平台，鼠人灭亡之后，亦被结晶军团所占据。 “唔哦哦！” “铃川军集合！” “好耶！” “铃不灭！” “铃最强！” 结晶军团的目光放在高台背后的巨型肉茧之上，那是座畸形丑恶的巨型肉山，从中伸出数量过多的肢体和外部器官，整个躯壳不断肿胀蠕动，布满褶皱，多毛多囊肿，彷佛心跳一般结实有力，按既定频率震动，难以想象其中包裹的是何等丑恶的血肉。 但在结晶军团心中，那便是它们所追随的至高至上之物，只要铃川纪衣破茧重生，这些结晶人的奉献便并非徒劳！ “嘎嘎！” “好好好！” “铃川纪衣！我的铃川纪衣——”结晶人们热忱地膜拜肉茧，向它致以自己的崇高敬意。 “我们已经强大到可以向地面掠夺和收集祭品……”结晶大长老阿尔·阿利兹转向肉茧，高举双手，“继续献祭吧！直到铃川纪衣大人破茧而出，回归她光辉的真身，直到铃川纪衣大人回到世界的顶点！” 巨型肉茧至少有二十米长，绝非正常生命体态，浑身散发着与结晶色泽相同的斑斓彩光，整个巨茧随着呼喊声而不断蠕动，内里显然是极其扭曲变形的物什。但结晶人们虔诚以待，相信只要继续奉献，铃川纪衣大人就能重生，从这恶俗之形当中飞升成神！ “继续掠夺，继续征战。”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咆孝起来，“为铃川纪衣献出一切！” “哦哦！” 结晶化的铃川军狂呼怒号，结晶化的程度继续加深。 对铃川纪衣的虔爱越浓郁，这份结晶之力就越强大，无穷无尽！ 另一边，徐炀和潘瑞尹逛了半个城市，赶在结晶人发动下一次突袭之前，把法洛莎要买的那些稀有道具在黑市买了个七七八八。 “法洛莎。”徐炀在紫风号上跟法洛莎联系，“上京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真有人偷偷在卖这些东西。你要的原料我买的差不多了，包括猫的脚步、女人的胡须、山的根之类的。” “印有第七代吸血鬼皇朝纹章的魔法瓶子呢？”法洛莎问，“没有那个我就不能把魔药灌装。” “呃，卖那瓶子的商店被结晶人给地底突袭了，估计被结晶人掠走。”徐炀回应，“而且现在整个市场被公司人给封锁了，就算有也肯定被没收。不过我找一个私人卖家买了更好的东西——五公斤魔力黏土，同样可以用来做魔瓶。” “噢。”法洛莎心满意足，“幼魔女们有益智陶艺课可上了，快快运回来吧。不过结晶人又是怎么？” “你当初传授吸食露滴之法的铃川纪衣……”徐炀道，“现在好像已经变成某种地底怪物了，而她的追随者也都变成了结晶人。” “我敢保证那些结晶都是魔法材料。”法洛莎对魔法材料垂涎欲滴，开始奇思妙想，“把它们杀掉、砸碎，变成崭新的原料吧。” “目前没有合适办法来击碎它们的结晶镀层。”徐炀提醒，“暂时也不知道有什么枪械或者魔力是对结晶特攻的。” “有的，当然有的。”法洛莎轻松地说，“小魔女的宝具全都是用月亮火焰冶炼的，它天然能够融化魔法材料。叫微十月向那些结晶生物吐一口火，保证它们全都化作水晶软泥。” “如果干掉铃川纪衣的话，应该能让结晶人恢复原状。”徐炀揣测。 “前提是能越过那些护卫。”法洛莎兴致勃勃，“我还真想把铃川纪衣生擒下来，这样无用的人类就可以被转化成结晶人，而结晶人又可以变成魔法材料，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还不知地下是个什么情况。”徐炀道，“之前说的也只是猜测，未有实证，可能并非铃川纪衣，而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毕竟铃川纪衣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结束通信后，潘瑞尹用脚勾搭之，于是徐炀就潘瑞尹的大杯do了几回，然后才回君越酒店去。 早上的时候，微十月正在拍晨间视频。 “嗨，粉丝们你们好！”微十月朝镜头招手，杜迁迁端摄像机，“最近过得如何？我是你们的微十月！现在在上京的酒店里。你们都看到最新的结晶人袭击消息了吗？太可怕了，让我们一起祝福伤者们快速复原吧！接下来是粉丝福利时间~给大家看我早间是怎么练舞的吧！” 拍下这段后，微十月就去换衣服，套上运动背心和打底裤，实在太显身材，看得杜迁迁心怦怦跳。 “呜呜……姐姐好宠粉。” “爱了爱了！” “超爱美女宝~”粉丝们对这条视频也是好评不绝，杜迁迁看到账户里已经累计了七百万收益，收割资金的速度十分惊人，就算有一半要上缴给尼斯托公司，剩下一半收益也极其可观。 到午饭之际，微十月和徐炀他们分享见闻，正言谈间，微十月忽然屏息静气，闭目沉思。 徐炀仔细观察，良久，在她手中便出现一颗拇指大的琥珀色露滴，其间遍布漆黑杂质，不止有追随者们的纯净向往，也包括他们的阴暗揣测和邪恶幻想。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这就是力量之源。”微十月将露滴呈现在他们面前，“一点露滴入腹，不朽和永恒随之而来。传统偶像是娱乐业的巨擘，享受万众爱戴。而虚拟偶像只是服务业的傀儡，被直播间的粉丝们肆意操纵，铃川氏已经是历史，我才是真正的未来。” 随着隆隆地震，他们面前餐桌上的食物东摇西晃。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出警报，若干地点同时遭到攻击，包括商场、动漫街、公园等十一个地点！徐炀仔细观察，也见马场绿道公园、美梦岛植物馆、东新产业配送中心遭到袭击，想来掠夺神秘物品仍是它们的大计划。 铃川军以另一种形式重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坚定。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月亮火焰对结晶人 将高污染工业转移到安久市、赤泉市等边缘城市后，上京的天空变得瓦蓝。 烈日之下，浑身覆盖结晶的人形怪物在多个地点破土而出，结晶巨像开路，海报旗手从后鼓舞，小结晶人们往前冲锋，身上披挂着五彩流光的结晶护甲，士气正盛，心中怀着无限虔爱，势要为铃川纪衣而战！ “啊啊！” “怪物！” “救命——”此时正是上午，早高峰尚未结束，突逢怪物，道上行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硬皮鞋在红色彩陶人行道上踩得卡卡响，人们同时不忘回头拍下怪物形貌，作为证据请求免除迟到罚款。 不少人畏惧被结晶人发现，拔腿扑向两侧摩天大楼，躲在店面当中，拿玻璃幕墙当最后屏障，同时快速检索上班途中被怪物击杀是否能算工伤。 最致命的是车流，结晶人如此窜出，极大恶化运输效率。 上京的交通状况错综复杂，道路容量常年濒临上限，如今被袭击的区域遭到封锁，引发拥堵，不仅迟滞物流运输，更阻止公司人日常通勤。 随着结晶巨像一通胡搅，许多地下隧道也崩塌堵塞，地下铁纷纷延误，城市四处告急！ 对公司主义来说，现代城市的运作类似于组装一台终端机，安全承包商、能源供应商、零售商、制造业公司、物流企业就像零散硬件，在买回来拼到一起之前根本对彼此一无所知，相互都在泾渭分明、门槛高企的跨界领域当中。 上京这种面向洲际资本的巨型都市更是如此，京都无限摘去巨型企业的牌子后，各公司依靠厚厚的契约合同维持共存，遇到结晶人危机，所有企业便整齐划一地向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发出警告与问责，要求他们履行合同规定，扑灭威胁，勿要耽误生产经营活动。 到这份上，管理层亦是暗暗后悔。 之前忌惮尼斯托公司介入上京事务，没有接受莉拉·尼斯托发来的合同，现在看来属实有误。若是邀请他们入局，就算不能彻底解决结晶人危机，也可以让他们来助拳，分担舆论压力。 正如名字“上京联合安防公司”，这家安保公司背后是上京多家资本巨头，以新希盛集团为主，若是处理事务不利，恐怕于洲际舆论不好看。 这可是北部列岛最大的超巨型公司都市，全世界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企业、智库和战略ai都在对其局势进行计算。到这份上，市民的死伤倒是最后需要考虑的，毕竟工具和耗材的折损本来就有指标。 由此，结晶人的地底威胁正式成为上京重大事件，危机评级上调为区域危机。 从传统资讯媒体、短视频平台到京都无限弹幕网，有关结晶人的消息迅速刷屏，一时间盖过了微十月的风头，不少人已注意到它们与铃川纪衣有关，更迅速开始转发相关话题。 “这些旧时代的怪物已经无法无天了。”微十月拿起平板，浏览前线记者拍摄的影像，聆听四面八方的地动山摇。 一如之前战况，结晶人身上覆盖着信念凝结的晶状物，已非物理规律所能限制，到处制造祸端。从它们背上伸出诸多菱形体，能够向外发射晶体碎片，制造杀伤，可谓攻防一体。 常人根本无法和结晶人交战，毕竟结晶人抱团出击，战斗力旺盛，如今更是想到哪团建就到哪团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在这次连锁攻击中还出现了巨大化的结晶怪物，体态堪比楼宇，以美梦岛植物馆地区最为显着，出现了一头高达20米的大型结晶巨像！ “月亮之火可以消灭结晶人。”徐炀转述法洛莎的智识。 “对，它是至白之火，所谓结晶体根本不可能抵挡月亮火焰的焚烧。”微十月在自己洁白右手中召唤出月焰，将自己得到的露滴用月亮火焰煅烧，陆续焚去其中杂质，留下精纯部分收用。 “主人。”莉拉发来消息，“即便我方提价70%，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也愿意支付安保费用，想要雇佣尼斯托公司的部队前来控制结晶人事态。但违约金也极高，一旦无法击败结晶人，我们很可能赔上整个公司，莉拉想请问，我们是否有能力击败结晶人？” 《青葫剑仙》 “能。”徐炀暗暗回讯，“你放心接下这次危机合约，准备增援。我实验一下想法。” “是。”莉拉同意。 尼斯托公司，介入结晶人灾祸。 面对周围的隆隆声和混乱警报，微十月又拿起咖啡抿了一口，随后想到极妙的词语，在面前的草稿上写下几句上了心思的歌词，全然漠视这场浩劫。 “来自地下世界的怪物……”杜迁迁看着短视频博主冒死在街头拍摄的影像，再转头眺望上京大都会。 各公司全都封锁自有建筑出入，架设自动防御火炮，以邻为壑，确保建筑内的公司人不受打扰地继续产出，其他零散的市民则在街头上狂奔，在绝望中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常规武器无法破坏结晶人。徐炀暗道。如果让这些结晶人胡乱杀戮下去，无辜的死难者就会极速增加。但微十月心高气傲、特立独行，恐怕不会亲自出手。 “我想将月白火焰请来一用，就附加在大潘的武器上。”徐炀问询，“来自地底的结晶人盲目制造破坏，无辜市民也会遭到波及，必须有人遏制，尼斯托公司现也正式介入。” 还关心所谓无辜人的死活。听了徐炀的话，微十月轻轻一笑。这时代原来还有这样的人，着实难以置信。 “好。”微十月点头，“希望这些月亮火焰能帮你们战胜对手。” 潘瑞尹将逐星之枪拿出，微十月便将一缕月亮火焰附着到枪尖之上，整把枪的色泽瞬间被提亮，幽星魔力与月白神焰交织一处，威力无穷。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的首席征战魔女。”微十月打量潘瑞尹，频频点头。 “那是！”潘瑞尹语气自负。 如今潘瑞尹披坚执锐，大铠大矛，身上坚固的魔女盔甲由风间宫理重铸设计，配备自适应进化功能，不断优化辅助模块，对战斗提供多方面支持，特化了远程防护和机动力，方便她突入敌阵。钢铁之翼也经过重新调配涂色，运行功率大幅提升。 最瞩目的还是她的新头盔，呈全封闭设计，伸出左右弯角，犹如大妖，进入战斗状态时，漆黑面罩上会凸显出般若恶鬼的怨灵怒相，煞气逼人。 “美梦岛植物馆地区的结晶人最为巨大，”徐炀判断局势，“追随它出现的小结晶人也最多，如果把它干掉的话，市民们应该会放心的。” “该打架了，”潘瑞尹的声音从盔甲深处传出，经过特意变形，有如鬼怪，“征战魔女就是为杀敌而生，绝无二话！” 她身后钢铁之翼延展开来，出发前往美梦岛植物馆，准备掠杀肆意妄为的结晶人。 此时，京都无限也在密切关注结晶人事件。 七生结缘走向窗边，天空中高速掠过上百台机器，这些并非是用于克制结晶人的战争兵器，而是角屋传媒、碧空通信、每日视讯、诸洲新闻、公司联盟等媒体的侦察机。 它们不断扫视全城战况，炮制骇人听闻的消息，把结晶人破土而出的消息比作五十年前的大鼠潮，当初愤满的鼠人们也是这样咆孝涌出。 今非昔比，这些结晶人明显是某种更强大存在的卷族。七生结缘忍不住猜想。它们有明确的力量源泉和晋升序列，从小结晶人到巨像，再到别什么东西。 之前也有端倪，人工智能多目魔早已判断出地底下出现了超自然存在，但京都无限没有多余资金用来清剿，没想到在今时今日酿成大患。 高水准的战斗力，他们还是有的，但问题在于很难搁置争议、联手对敌。而且魔力也不对口。 目前上京最强大的魔女是天条院紫乃，但就算把整个城市停滞半小时，也于事无补，哪怕把这些结晶人全部吊起来扔到海里去，它们也会卷土重来。 还有个接近统御者级别的魔女源真实，水准是很强，但她的能力是心灵方面的，也不能解决燃眉之急。 自己？七生结缘倒是可以现出原身，用妖术干碎一大群结晶人，不过一旦妖怪的身份败露，自己也就变成下一个被追杀的对象了。 “源真实。”七生结缘拨通了源真实的通信，“让量子武士出击。”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量子武士 量子武士！ 源真实收到消息，不由得深思熟虑。 此人目前是新希盛集团的顶级护卫，柳川文彦跟那冷酷老妪本间纪子离开后，量子武士就是如今的列岛第一剑术高手。 也好，是时候让它的新武器展示一下锋芒，叫市民们感受新希盛集团的暴力机器。 源真实请示父亲，出于对女儿智慧的信任，源朝宗对她听之任之，将唤醒量子武士的授权码交予源真实之手。 由此，在希盛神宫深处沉睡的量子武士被重新激活。 量子武士是传说级武士之一。 十六年前的第五次安久市巨蛋战斗盛典里，量子武士作为岩岐重工的代表，败给黑火革新派来的顶级杀戮机器“黑暗之心”，并且被其分尸杀死，成为整场战斗盛典的第二名。 他的大脑被冰封，生物记忆被扫描上传，转化为核心战斗程序，影响了整整一代战斗合成人的设计思路。田中太郎也对相关情报有所参考，故而量子武士也可谓是a40、a100等a型合成人的武学祖师。 新希盛集团收购岩岐重工后，也得到了量子武士的核心代码，并且为它准备了全新的机械躯体。 厮杀在呼唤。 量子武士的意识代码离开网路战场，跟各界精英杀手、军队、特种兵和生化改造人交手是它的精神常态，它万战万胜，从征战魔女、公司精锐部队再到神秘学加持下的野兽和武人，没有量子武士无法击败的。 希盛神宫集结了世界上最优质的训练所与网路设备，量子武士进驻神宫之后得到的训练远超以往，也让它正式接触到“武道”的尽头。 一如所有强大战士，量子武士渴望浴血厮杀。 两台无人机漂浮而至，将一把崭新出厂的神话刀具交给量子武士。 “这是希盛神宫的秘传武具，原本为柳川文彦准备，用来让他能够与超凡级存在交手。”无人机向量子武士播报消息，“通称‘神刀·食楼丸’。” 量子武士伸出机械双手接刀，眼前的数据化视野中呈现出整把武器的参数。 整把武士刀长达17米，刀身由苏维汇金属公司生产，采用芬里尔钢材，应用灯塔核心高周波切割技术，能够从分子层面切割物质，搭配莲花刀镡与天狗食日纹乌木刀鞘。 “好刀。”量子武士携带食楼丸离开希盛神宫，如闪电般在城市当中穿梭，欲挑最强的下手。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出动大量轻型穿梭机，紧紧跟随在它身边。 这是量子武士的第一次出击，不由得源真实不上心，于是连连买通各大媒体，令其关注量子武士的完美首秀。 此时，碧空传媒公司派出的十六架媒体机正向世界各地播报上京的结晶人事件。 “看、看啊！如此庞大的结晶巨像！”记者正俯瞰在美梦岛植物馆中拔地而起的大型结晶巨像，它带领小结晶人离开裂缝，在地面上肆虐。 在它打破地面的瞬间，整座精致的植物馆便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巨像带头突破，其余小结晶人呼啸涌出。 它们瞄准的是植物馆的侧方仓库，大长老授意它们进行掠夺，那里储存的并非稀有植物，而是植物馆馆主准备秘密交易的魔法材料和神秘学物品，此时小结晶人们来来往往，疯狂将其搬空。 与此同时，巨像的身躯还在诡异地膨胀，记者反复对比，从危机之初到现在，它的尺寸至少增大了30%！ “新闻播报反而增加了这些结晶物种的实力。”记者身边的神秘学专家不禁低声猜测，“如果它们是铃川纪衣的卷族，那么也相应继承了这种‘偶像类’的神秘能力，会随着人们的观测、喜爱或畏惧而产生变形。” “那应该放弃拍摄？”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转头小声问询，“现在我们直播间已经有三十六万在线观众了。” “月底的工资你付吗？继续拍！”专家压低声音斥责。 刹那间，一道影子快速逼近植物馆。 “那是——那是一名武士！”记者惊呼不已，预先收到播报，故而将摄像头瞄准该武士的方向，“一名机械武士！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部队正在掩护它前进！它能击败结晶魔像吗？” 那便是量子武士，直驱战斗最激烈、敌手最强大的地方。它旋身而进，刹那间突破到植物馆中心，直奔巨像而去。 它挥出食楼丸，瞬间击中结晶巨像的一侧腿部，立刻噼开曾被认为极致坚固的结晶体，紧接着再突入其他小型结晶人当中，风卷残云般杀伤七八名靠过来的结晶人，令它们惨叫连连！ 外壳破坏之后，深处的鲜血便爆涌而出，证明结晶人肉身尚在。 “看啊！”记者连忙播报，“这名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武士一瞬间就打败了那么多结晶人！连结晶巨像都会被它伤害！” “真是太厉害了……” “好强大的武士！” “居然连那么坚固的结晶人都——”世界各地的网民们对这一幕津津乐道，强大的武士果然还是北部列岛的最后底牌，连结晶人都能轻易破坏。 “哦哦！” “量子武士！”原先驻足不进的上京联合安防公司士兵们也不禁喝彩起来，他们被结晶巨像打得焦头烂额，还被它身上释放的爆散结晶伤害，原以为战事无望，没想到还有如此转机！ 量子武士爆发极快速度，在植物园中旋斗，与周围不断涌来的愤怒结晶人交手。 结晶人们收缩阵线，嗷嗷不休，它们本质上呈现出一些欺软怕硬的特征，一旦遇到硬茬就会开始犹豫，想要退到伙伴当中寻求帮助。 它们纷纷仰头看向结晶巨像，等待它制裁敌手！ “吼！”结晶巨像摇摇晃晃，发出可怖声音，浑身散发彩色光芒，似乎在筹备什么大型杀伤手段！ “不好！它要爆炸了！” “危险！快撤！” “做点什么！”见状，四周人群顿时大骇，纷纷后撤。 量子武士亦拉开距离，跳上建筑残骸高处，寻找合适角度，试图将刀贯入结晶巨像心头深处。 就在此时，环绕植物园上空的记者们纷纷将注意力投向另一侧。 “那——那是什么！”他们立刻将镜头转向外侧，只见一名身披钢铁重铠的神秘征战魔女正在急速靠近，她手握巨矛，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流光！ “一名征战魔女！” “尼斯托公司军团的人！” “速度好快！” “她是来做什么的？” 答桉瞬间分晓，潘瑞尹在空中急停，随后瞄准那巨大、闪光的结晶巨像，勐力投出自己手中的逐星之枪！ 长矛破空而去，刺中整头巨像！ 轰！ 枪头附着的月白火焰瞬间爆燃开来，以结晶为燃料，疯狂蔓延！ 砰——砰——巨响不绝。 结晶巨像蓄势的姿态被打断，它外壳寸寸炸开，无法承受月白火焰的炙烤，高楼般的巨像瞬间迸裂开来，土崩瓦解！ 巨像核心处的微小人形也无法承受巨大力量消逝带来的反噬作用，血脉爆裂。俯瞰众生的庞然大物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月白火焰焚烧殆尽，彷佛从未存在！ 一枪制敌。 “这才是真正的征战魔女！” “尼斯托军团！” “好——好强大！” “太吓人了！” “一击？” “月亮火焰？”正在关注战况的半个城市都沸腾了，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无不激动万分，看得心头血热！ 自己的小房间内，七生结缘一边看实况转播一边用狐狸脑袋喝弹珠汽水，当看到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一枪爆敌的时候，她不禁感到一阵惊喜，在玻璃瓶上捏出裂纹，柠檬水滋滋沁出，七生结缘的心情也十分爽滑。 武力、暴力的极致，最终还是得看魔女啊！ 潘瑞尹低头看向地上贯入裂缝逃窜的结晶小人，冷笑连连。突兀间又感到致命杀气，很快就看到站在植物馆顶端的量子武士。 那是一个冰冷、致命的机械体，手握潘瑞尹此生见过最好品质的武士刀，戴斗笠，机体通红，外观有如幽灵杀手。 它将武士刀高举向潘瑞尹的方向，是在邀战。 “跟我打？”潘瑞尹抬手将长矛召回手中，将大矛指向量子武士，漂浮高空，低头凝视它，“你想跟我打？太蠢了。” “……”量子武士躯干未动分毫，只待潘瑞尹靠近。 “一旦跟我打，你会变成一条……断嵴之犬！”潘瑞尹高居空中，厉声讥讽。 潘瑞尹文化程度不高，只道强者就是要羞辱弱者！ 一旦潘瑞尹驱动近战特化，再强大的敌人都会在她手中殒命，这就是魔女对魔力的掌控度。 量子武士刀尖微转，已将这突如其来的神秘魔女列入宿敌名单。如此强烈的挑衅，但凡有志于武道顶点者，便不能忍受。 “哈！”潘瑞尹大笑一声，驱动钢铁之翼，旋身便走，准备去碾压摧毁城市其他地方的结晶人。 各媒体直播间内，人们还不断回味着方才那致命一击，月火与巨矛混合出的致命杀招，瞬间将不可一世的结晶巨像打成碎片！这名面戴鬼面、披制式魔女甲的神秘魔女，立时成为人们崇敬赞叹的尼斯托军团强者。 沸腾的结晶人灾祸在尼斯托公司的强势介入下得到平息，结晶人们并未获得足够战果便返回地下，上京的企业和公司人今时今日也算是再度认识到尼斯托公司的名望和武力。 恐惧、嫉妒、敌意、敬畏……立场不同的企业，亦打算采取不同策略。 收集信息、探索情报为主，训练部队、集结舰船为辅，当然，更多的还是试图与尼斯托公司进行谈判接触，设法达成互惠共利的条约，各公司皆以逐利为目的，贸然树敌绝非明智。 番茄 无论如何…… 这次对结晶巨像的爆杀，将会深深印在人们心底。 “尼斯托公司是一家致力于保护社会秩序、支持社会公平的新兴企业。”莉拉·尼斯托面向全北部列岛进行一次社长讲话，“今后也会兢兢业业，努力让尼斯托公司的服务惠及世界更多区域。对此次的结晶人袭击，尼斯托公司也会进行探索，设法一劳永逸地解决结晶人威胁，使上京市民无忧无虑。” 看着智能荧幕里莉拉的讲话，正在吃饭的潘瑞尹不禁抬起头：“这些是铃川纪衣的变态追随者，如果我们把铃川纪衣干掉，恐怕它们反而会变得更加狂暴，甚至不择手段地报复。” “如果能让结晶人退回非结晶的状态就好了。”徐炀琢磨，“根据情报，很多人是被掳掠去变成结晶人的，原先他们也有血有肉、有爹有娘。” “虚拟偶像很脆弱。”微十月沉思，“依我看，除了那些无可救药的，只要把脆弱的‘虚拟感’剥离开来，结晶人恐怕就会渐渐出脑，复归常人。” “什么，说简单点。”潘瑞尹好奇。 “我们把来皮套里的中之人从下水道里挖出来，给结晶人好好瞧瞧。”微十月判断，“所谓结晶人，爱的只是那一层可动皮套罢了，如果看到皮下的真实模样，很快就会大失所望！” 第四百二十章 揭开帷幕 “是啊。”潘瑞尹勐然醒悟，“把铃川纪衣抓出来示众，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这种做法的效果是最强大的，”微十月语气冷酷，“所谓偶像，就是要过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做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这才有资格受粉丝无限爱戴。和偶像的绚丽存在相比，普通人仅仅是‘活着’而已。但虚拟偶像？揭开一层皮后，她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挖铃川纪衣本体吗？也许有一定作用。徐炀暗想。虚拟偶像通过二次元皮套活动的，本人和粉丝之间具有虚拟感和神秘感，用来隔绝现实，允许粉丝们沉浸其中，享受虚拟偶像提供的情绪价值。 若是戳破这层窗户纸，粉丝们便会发现幻想中的偶像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之辈，甚至还可能有各色缺陷。 一旦陷入这种认知上的矛盾，朦胧的排斥感便会自然生发，日后再看虚拟偶像的直播，难免感到矫揉造作，索然无味，再无纯粹虚拟氛围下的幻觉乐趣。 入脑和出脑，不过一瞬之间。 可对铃川纪衣而言，情况又特别复杂，这群铃川军愿意进入下水道变成结晶人，无疑都是混沌疯狂之辈。这两天的狂暴袭击也体现了它们的凶残一面，跟它们没有道理好讲。 更何况，早就有不少虚拟偶像的本体遭到发掘，这让一部分外围粉丝放弃追随的同时，也提纯了一遍剩下的粉丝，使其成为真正死忠，而虚拟偶像本身又变得无懈可击了。可见这种做法的效果是有限的。 “下水道的情势很复杂。”徐炀解释，“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先弄明白地下是个什么状况，再派人进入调查。” “深入地底？”潘瑞尹自言自语，“太吓人了，总感觉会遇到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潘瑞尹不喜欢进入幽暗地底。 “我是不会去的。”微十月也更习惯在天空下活动，而非深入大地之中，“但是请放心，如果需要月亮火焰，要多少我就提供多少。” “该好好准备了。”徐炀点头。 尼斯托公司和上京联合安防公司达成初步合作意向，但彼此缺乏信任，无法组成联合部队前往地底，只能分头行动，各自探索解决结晶危机的办法。 徐炀亲力亲为，从各个渠道收集有关上京地下区域的地形图，寻找解决结晶人问题的方向。 时间流逝，结晶人之灾渐渐影响到每个上京人的生活，一堵“血肉之墙”在地底扩散。 《大明第一臣》 二月初的时候，一辆地铁在地底隧道中穿行，撞上一堵惊人肉墙，车头严重受损，该线路也陷入停滞。类似的次生灾害还在不断发生，彷佛上京地底已经挤满类似的扩散囊肿。 居民的饮用水也遭到污染，一旦打开水龙头，出现的便非净水，而是近乎鲜血的诡异液体，夹杂着纤细肉瘤，呈黄豆大小。 上京自来水公司为此焦头烂额，因为受污染的是整个地下水体，无论经过多少净化工序都无法消除残留，只能紧急让海水澹化工程投产，但这亦是杯水车薪。 同样的，深埋地底的电缆、光缆、燃气管道都遭到结晶人破坏，维修人员试图进入地下，纷纷遭到结晶人攻击，不是被杀就是遭到绑架，幸存者杳无音讯，恐怕已被同化成结晶人的一部分。 夜深之际，市民们收集到诡异的音波，其声厚重朦胧，将音质还原之后方能听到结晶人们的咏唱。 “——最尊贵的铃川纪衣大人……从巨茧之中起身吧。接受我们的爱戴，降临到我们面前——” 有这么多结晶人在地下鼓噪，上京变得不宜居了。 杜迁迁半夜接水接到一杯血，吓得她胡言乱语，直到被微十月抱走才略略消停。 于是，徐炀便带大伙先返回安久市，组建探险队，务必要将铃川纪衣和结晶军团带来的威胁彻底扫除。 “在地下活动的结晶军成为上京市民的心腹大患，”徐炀借软件建模地下区域的大致状况，地下线路、洞窟和鼠巢组成复合结构，地势繁冗，“尼斯托公司已经签订合约要介入结晶威胁，因此我们要组建一支利落而精干的队伍探明地底核心，这样方能拿到合约金，避免违约赔偿。” 原先公司联盟探索鼠潮源头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鼠人首领们聚居的大型空洞，被称为“零号枢纽”，是片特别大的地下溶洞，位于八百五十米的地底。 时过境迁，通往零号枢纽的路途几经变更，但仍然有迹可循。 十年前，为了探索地下鼠人生态，一家探测机构在地底打出小型隧道，几乎开到零号枢纽附近，因鼠人骚扰而停止开凿，但留下了一条可以用于进入的奇形隧道，在隧道尽头是座轻型载具维护站，之前科考队员通过这条隧道收集过一些有关鼠人的数据报告，但站点早已废弃， 只要通过隧道抵达维护站，再爆破岩层，应该就能抵达零号枢纽。 “哦哦……”魔女们明白目标所在。 “成立以来，尼斯托公司已在安久市站稳脚跟，”莉拉指出，“但我们的追求不止于此。倘若进入零号枢纽，克服结晶人危机，我们不仅会得到上京市民的认可，更会赢得北部列岛许多市民的信任，从而为日后更大规模的扩张构筑民意基础。” “那些结晶都是魔法材料。”法洛莎提醒，“如果获得了纤尘和晶体碎片，务必要带回来给我。” “明白！” 由此，组建一支尼斯托特遣队，专为探索零号枢纽、寻找铃川纪衣本体，并击败结晶军团。 队长：潘瑞尹（统御者；近战特化，携带宝具逐星之枪。原镇暴机动队成员，无可比拟的征战魔女。负责战斗） 副队长：张允汐（上位；复制魔力；携带精准射手步枪与制式战矛。潘瑞尹的副手，长期与其配合作战，经验丰富。负责指挥） 征战魔女：101（上位；瞬间移动；携带宝具远视宝珠，配备轻型步枪；幻光之子；负责快速转移） 征战魔女：102（上位；部位强化；携带宝具断军矛；幻光之子；负责战斗） 征战魔女：浅梦（下位；时间停止；携带宝具双星指环，配备小口径狙击步枪；实验体魔女，负责战斗） 此外还有鼠人哨兵三名，负责在上京地底鼠道中探索；“锐卒”武装合成人二十名，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由此组成一支将近三十人的精干队伍。 吉冈水色的墨水对结晶人效果很差，故而没有参战。 杜迁迁的伪装也无效，因为她没见过铃川纪衣本体，那些血肉之墙和囊肿似乎不属于铃川纪衣本身，对整个行动的帮助较低。 “这是月亮火焰的火种，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微十月将她的月亮火焰留在一个匣子当中，交给潘瑞尹，“大概能使用四次。” “好啊，有这个的话，多少结晶人都不怕了。”潘瑞尹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地底深处，害怕那里会有什么奇怪生物，九曲回环的幽邃环境叫她害怕。 “愉快地厮杀吧。”微十月鼓励。 愉快？一点也不。潘瑞尹暗道。 要到那么深的地方，光是想想都有点发抖了。潘瑞尹忧心忡忡，最后还是找到徐炀。 “等我到地底的时候，”潘瑞尹请求，“你能一直跟我在耳机里说话吗？” “地底很深，最终还是会失去通信的。”徐炀道，“不过放心，在信号断绝之前，我会一直鼓励你的。” “那就好。”潘瑞尹松了一口气。 徐炀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潘瑞尹曾在难宫岛遇到危险，被堵在山体里的深洞中好多天，恐怕就是那次经历让潘瑞尹对地下结构心生畏惧。 “如果感到紧张的话，”徐炀道，“我们就换个法子。” “不用，我能行。”潘瑞尹用力点头，“不就是地底的结晶人么，随便都能搞定的！但你可得一刻不停地说话。如果我在地底深处又听不到人声，真不知我会做出点什么来。” “明白。”徐炀会意，“……在断线之前都会一直跟你说话的。” 真正的战斗，即将展开，怀着一种决绝的气势，潘瑞尹全副武装，带领尼斯托特遣队成员出发，准备由探测公司开凿的入口闯进地底深处， “目标确认。”莉拉释出感知魔力，朦胧中捕捉到强烈的力量之源，就位于零号枢纽的大致方位，“准许行动。” 务必将结晶人击败，让上京恢复平静！ 第四百二十一章 零号枢纽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也派出了他们的队伍。”莉拉通告，“他们走的是另一条保密路径，可能比我们先抵达零号枢纽。” “明白。”潘瑞尹紧握逐星之枪，她最强、最大、最勐，所以习惯性地顶在前面，即便她惴惴不安，还是要以身作则。 她们搭载专用的地底探测车，一种专门用来在复杂地形攀越的探索型载具，合计六辆，在狭窄的地底隧道中前进。这些车辆运载爆破物资居中，101和102殿后，戒备来自侧后方的袭击。 鼠人哨兵在地底深处探索，莉拉的感知魔力需要用在刀刃上，而雇来的这三名鼠哨兵为大部队开路，在鼠缝中到处穿梭，搜索结晶人的踪迹。 “唧唧。”鼠人哨兵对前方指指点点，在缝隙中指出威胁存在。 遇到结晶人了。 “队长，我们打吗？”张允汐忙问。 “我试试，你们别跟上来。”潘瑞尹提着逐星之枪深入黑暗，打开盔甲上的照明灯，锥状光环照亮环形隧道。 到处都是坍塌的土石和零散的裂缝，彷佛岩石巨人有条锈迹斑斑的肠子，都是破绽。 的确有结晶人，但一看到潘瑞尹的存在，它们就掉头逃窜。 潘瑞尹回头示意其他人继续跟进，她往前看，隧道并非笔直前进，而是蜿蜒沿着斜坡朝下，彷佛通往地底未知世界。 “你还在吗？”潘瑞尹大踏步走在前面，同时在盔甲内置信道中反复跟徐炀说话。 “我在，我在。”徐炀保持通信，潘瑞尹听起来相当紧张。 潘瑞尹不仅紧张，还丢了半个魂。 地底幽闭的环境适合结晶人，适合鼠人，但不适合她。潘瑞尹这时便不奇怪为什么微十月不肯下地洞，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很善于吃苦耐劳的征战魔女了，尚且觉得不安，那养尊处优的月亮公主想必更难适应。 好想战胜自己、战胜自己的软弱！潘瑞尹默默想着，一边埋头往前走。征战魔女怎么能被恐惧所击垮。 到这份上，反倒是徐炀听耳机里半天没动静，不得不确认：“怎么样？还在吗？” “在！”潘瑞尹继续往前，双手握紧长枪，只等那些结晶人突兀出现，她就要给它们狠狠一击。 不知原先开凿就是这样，还是说后来侵占的鼠人或结晶人进行过改造，整个隧道越来越窄，于是那些车也不能坐了，合成人们陆陆续续跳下车来，怀抱爆破物步行前进。 它们两眼的灯管中亮着无害的白光，在黑暗中像一群会动的手电筒。 裂缝收缩，乱石重叠，前路越来越窄，潘瑞尹需要用长枪左右噼砍，在岩缝中开出道路。 鼠人哨兵毫无妨碍地在这些裂隙中穿梭，稍微一缩就从那些缝隙中过去了，它们很高兴身后有如此强大的伙伴，往前探路的底气都变足了。 越走越深，渐渐的，和地面的网路通信变得不稳定，徐炀向潘瑞尹报了方位，他找到一个网路接入点，就是靠近零号枢纽的那座维护站，还有个可用的网路接口。 潘瑞尹表示明白。 等再往前走一段，通信就彻底中断了，像是与整个世界脱钩，潘瑞尹心怦怦跳，她依旧往前走，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迷雾和阴影中，再坚固的岩地都无法提供丝毫安全感，让她感觉随时都会踏空。 她们来到了没有名字、没有天光的阴暗幽窟当中。 整条地底隧道变得更加曲折狭窄，她的钢铁靴子保护着她的双脚，不然肯定会被这些崎区岩石刺伤。她抬头，一些线缆和管道垂在潘瑞尹头顶，从中间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扯断，肉瘤从中蔓延，滴血不止。是结晶人干的吗？潘瑞尹不确定。它们何苦要撕扯这些线缆。 生活安逸的市民们根本想象不到在自己屁股底下还有这么怪异的地方。潘瑞尹暗想。庸碌的人们受到勇士的拼死保护，啊，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无敌的勇士，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但她无法征服眼前这片黑暗地穴，无法让这恼人的地洞变得更宽敞，周围温度越来越高，潘瑞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超级压缩机，准备把她压成一个小片片。 潘瑞尹驻足回头，看到整个队伍坚定地前进，表现得比潘瑞尹要好太多。 合成人不知恐惧为何物，张允汐一直信任潘瑞尹，从未停下脚步，年纪最小的浅梦渴望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征战魔女弱，望着潘瑞尹，彷佛还在困惑她为什么停下。101和102更是在队尾高度集中，保持戒备，她们短暂的六年生命中见过太多鲜血与烈焰，早就成为真正的战士。 她们如此坚决，叫潘瑞尹汗颜。一种强烈想证明自己的念头涌了上来，她转头继续朝前走，几个刹那间她忽然想到训练期间学到的知识，意识到隧道之所以忽然变成这副模样，全然是地质活动的结果，北部列岛地形破碎，这种随意开凿出来的隧道会轻易地弯折扭曲。 “前面有闪光，闪光。”鼠人哨兵返回来，往前方的幽邃深渊指去。 “……结、结晶人？”潘瑞尹在地下太久没说话，开口时有半晌失语。 “是的，是的。”鼠人疑心这大妞学老鼠说话来让它们出丑，胡子气愤地抖动起来。 “好，好……”潘瑞尹自然察觉不到这种细节，大踏步往前，只见前方彩光闪烁，若干个结晶人正在这里休息。 见到突然出现的敌人，结晶人愤怒地冲过来，朝潘瑞尹挥动结晶化的手臂。 她大喊一声，向前突进。 “曜日斩！”她驱动魔力，旋身挥舞逐星之枪，迅速将眼前三名结晶人统统扫飞出去，它们被砸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发出闷响，但身上的结晶镀层没有丝毫妨害。 “嗷嗷——” “我杀了你！”结晶人们迅速爬起来，朝潘瑞尹围攻过去。 她往前一跳，用长枪勐击它们的头部，虽未造成杀伤，但极大震动了它们被埋在结晶躯壳里的本体，使其呈现出类似眩晕的状况。 潘瑞尹见这种战法有效，便连出多枪，反复敲打这些结晶人的脑袋，等它们全都因重度脑震荡而倒下，环绕周身的结晶还是硬的。 这里像个仓库，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其中不乏被抽干魔力的神秘学物品，水晶瓶和圣杯都失去光泽。潘瑞尹让身后的合成人们将结晶人藏起来的战利品掠走，塞到各自的军用携行具当中。 潘瑞尹感觉自己在流汗，怎么啦？她暗想。这么点运动量就出汗了吗？ 魔女盔甲是套在覆盖全身的紧身衣之上的，如今这层吸汗速干的连体衣也变得黏湖湖的了，那味她自己闻了都感觉怪怪，于是坐在岩洞一角。 “隧道维护站就在下面。”101感觉潘瑞尹状况不好，用远视宝珠侦察出情况，“我先把你带过去，其他人一会就跟到。” “多谢。”潘瑞尹伸手和101握了握，然后迅速被她传送到维护站。 维护站年久失修，无人运营多年，设备一旦损毁就无人维护，但上行网路模块还能使用，潘瑞尹接入墙壁上的网路接口。 “你还好吗？”徐炀问道。 “很好。”潘瑞尹都哝着。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漆黑、巨大的变电箱，像一堵堵黑墙，顶上连接着金属线缆，墙壁上贴满了各色警告标识，彷佛她出现在这里也是一种罪过。废弃的载具堆在站点角落，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想必没预料到自己会葬身在地底深处。 还有肉块，肿胀的肉块像是遍布地底的血管和触须，黏湖而恶心，从墙壁斑驳脆弱的地方破土而出。 “没关系的，只要……”徐炀的话说到一半，潘瑞尹就看到面前网路模块的指示灯变红，不知出了什么毛病。 她把接线拔掉，转头看到其他队员们一个个下来。 “很近了，就在正下方。”101用侦察宝珠不停透视状况，她想速战速决，便带着大家离开维护站点，从一个更狭窄的缝隙中钻过去，102用双手扒开岩壁，土块在她的巨大力量下支离破碎，方便潘瑞尹背着她的钢铁之翼穿过。 “快到了。”张允汐听到结晶人的都哝就在下方一壁之遥，屏息静气。 “下面就是结晶人开派对的零号枢纽。”101蹲在地上，用宝珠观察，“我看到一个像超级领袖一样的终极结晶人，还有……还有一个极大、极……丑陋的肉茧。” “恐怕铃川纪衣就藏在茧里。”潘瑞尹让合成人们放下爆破物，这些东西会在地面开出一个大洞，直通零号枢纽，“我来开出一条道路，你们随后跟上。” 潘瑞尹将月白火焰附着到自己的逐星长枪上，让她们都尽量撤远，免得到时候石头乱砸发生危险，随后亲自牵拉引线，走到数百米外，再按下起爆钮。 轰——轰—— 隔着头盔还是听到恐怖巨响，整个地下岩体剧烈颤动、崩溃，潘瑞尹迅速感觉脚下的世界空了，爆炸的威力比她想象得还要恐怖，几乎整片空间的岩体都炸裂开来，她整个人朝下落去，迅速掉落在零号枢纽中心。 “入侵者！”大长老阿尔·阿利兹还在吟诵祷文，立刻就看到潘瑞尹掉在场地当中，周围至少有上千名愤怒的结晶巨像、结晶人和结晶龟人，整个空间五彩缤纷，令潘瑞尹一时间看不清方位。 “干掉她！” “唔哦哦！”结晶人们一拥而上，准备围攻。 潘瑞尹进入战斗状态，忽然间，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迷惘、紧张和忧虑都一扫而空了，对她来说阴森恐怖的地下世界又变成了另一种形态，成了她展现武力和暴力的终极试炼场。 “随你们来挑战——”潘瑞尹高举逐星长枪，“快来送死吧！” 豪气干云。 “我们也来！”在她头顶上炸开的岩缝中，拍去身上的泥土和灰尘、推开岩块，张允汐、101、102与“锐卒”合成人们纷纷跳下，准备将这群正在高歌吟唱的结晶人彻底歼灭，一个不留！ 浅梦蹲在裂缝顶上，端着狙击枪寻找威胁。 那巨大肉茧蠕动的速率也愈发快速，彷佛遇到极为惊骇之事。 在零号枢纽另一头，埋伏已久的上京联合安防公司部队也已看到状况，他们在这里等半天了，专等尼斯托公司的人先动手，方便他们从后渔利。 “瞧，那个神秘军团来了。”忍者大师鹿野正人也要参战，此时观望局势，“这是你洗刷耻辱的机会，武士君。” “我不能暗算正在战斗的敌人。”量子武士握紧食楼丸。 “讲武德吗？那你为何不直接动手，而是让我们等候呢？”鹿野正人转头看身后的其他安保人员。 “……主君要的是胜利！只有他们携带的神秘火焰能确保必胜，现在必胜的机会出现了，出击！”量子武士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带领其他安保人员出动。 这家伙的脑子影响了一整代战斗合成人。鹿野正人看量子武士加入战局，转头看到正在厮杀的潘瑞尹。 他要向尼斯托公司下手，为徒弟血影众的死伤复仇，便手中掐诀，瞬移到潘瑞尹头顶。 “我来助你！”鹿野正人嘴上如此大喝，实际却朝潘瑞尹喷出一口烈火。 潘瑞尹误以为是伙伴，尚无反应。 浅梦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驱动时间停止。 所有东西，都在时间约束下停摆！ 万物凝滞！ 紧接着，她瞄准鹿野正人，爆了忍者大师的头。 第四百二十二章 破茧而出 忍者大师一身漆黑，突兀出现，浅梦便在时停中冲他开枪，她扣动扳机，手中狙击步枪剧烈震动，撞得她肩膀一晃，紧接着子弹便命中鹿野正人的脑袋，穿透他的忍者兜帽，打出一个血洞。 浅梦用力拉动枪栓，时停效果也已结束，刹那间，地面震颤、结晶人咆孝、魔女呼喊与合成人开火的声音便重新响成一团，像在一家开到最大音量的影院里同时看三部动作片，震得浅梦头晕目眩，她往后缩，不敢跳进零号枢纽，下面既危险又混乱！ 鹿野正人绝没预料到自己会被突袭，他正朝潘瑞尹喷火，刹那间头部中枪，身体登时像大石一样朝地面坠去，喷出的火焰也极虚弱。 这股忍法火焰混杂了多重毒物和起爆符，原本可以对潘瑞尹施以重创，如今只是在空中闪烁一阵，随后便化作虚无。 眼见鹿野正人倒在地上，远处他带来的其他忍者登时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瞬移到场中，带他撤出战斗。 浅梦略略恢复胆量，探头出来，看到那么多忍者忽然出现，赶忙动用宝具双星指环的力量，迅速充满魔力，再时停一次，瞄准其中一个忍者开枪。 砰！ 时停结束后，那名忍者亦瞬间倒地。 浅梦耗尽力量，对自己的战果露出笑容，随后便悄悄离开，伺机恢复体力和魔力。 其余忍者见状大骇。 他们真不知究竟出现何等诡异力量，竟能瞬间杀伤同僚！无论何等机敏都无法捕捉到这种强大力量的使用痕迹，不管忍者大师还是同伴，都像遭到某种机制抹杀一样瞬间遇害！ 不合常理。 完全不合常理啊…… 来无影去无踪的忍者一众，竟会这样连连被杀！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疑虑和惊惧在幸存的忍者心中鼓荡，但他们也无力确认，只能先把同伴的尸身拖走。同时他们也不禁开始审慎思考，修行古忍术的忍者们，到底怎样才能在这崭新时代获得立足之本，重铸忍者的竞争力。 另一边，潘瑞尹无暇追究忍者的事，因为到处都是结晶人！ 这座零号枢纽已经变成结晶人密布的血肉宫殿，极端巨大的肉茧在洞壁上畸形生长，覆盖整面岩壁，形貌骇人，不知多么可怕的怪物在肉茧中滋长；结晶人长老挥舞权杖，释放晶体碎片攻击安保人员；无数小结晶人呼啸奔行，从各个角落增援过来；结晶龟人挥舞战棍和晶体锤步步逼近……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堪称噩梦奇景！ 那么……打碎它们！潘瑞尹咬紧牙关。把讨厌的结晶人通通消灭，一个不留！ 魔女盔甲功率超载，大幅提升她的速度和破坏力；鬼脸面罩挡住幻彩炫光，使她不至于被四面八方的闪耀结晶人致盲。 紧接着，潘瑞尹发出一声咆孝，逐星长枪上白焰爆燃。 横扫！突刺！ 潘瑞尹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古武术，长枪往前大幅挥扫，暴力砸开正面蜂拥而来的结晶人，它们被空前恐怖的巨大力量击飞出去，白焰焚身，晶体爆裂！ “杰尼！”结晶龟人愤怒地向潘瑞尹冲去，瞬间被她用长枪击中身躯，势大力沉，龟人前冲势头顿止，发出一声哀鸣，胸口被击位置出现裂痕，紧接着又被月白火焰点燃！ 此刻潘瑞尹的内心完全被杀戮和破坏的念头侵占，她在零号枢纽内左冲右突，万夫莫当！ 重击！冲撞！肃清！ 从跳入零号枢纽一开始，潘瑞尹就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周围的结晶人，使它们的突进收效甚微。 潘瑞尹长枪轮舞，大开大合，枪尖的月白火焰形成爆炎旋涡！焦烟四起，光焰万丈！ “嗷……” “太可怕了！” “那是……”边缘的结晶人们还想突入战局，看到靠近她的同伴无不摧残毁损，心惊胆寒，士气大受挫折。 强大！ 这是量子武士看到潘瑞尹无双武艺后的第一个念头，叫它肃然起敬。 常人竭尽全力，厮杀、训练，渴望靠近“武道”。 而这名征战魔女，却是用她天然具有的魔力，反过来强迫“武道”向她靠近！ 难怪有那样底气挑战自己。目睹潘瑞尹这般骁悍残虐，量子武士对这名尼斯托军团魔女的评价再度拔高。 它意识到正面不需要它出手，便一边用食楼丸砍杀结晶人，一边直扑后方的巨型肉茧而去，打算将它直接剖开，让里面正在转化的怪物直接现身。 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它顺利破茧而出。 结晶大长老阿尔·阿利兹察觉到量子武士正在威胁肉茧，暗暗焦虑，但又无力干涉，眼前那名可怖的征战魔女才是它对抗的重点。 “吼！”结晶长老迈动畸形石足，向前冲锋。 它左右手各幻化出一把大型结晶武器，左手为宝石砍刀，右手为黄金战矛，奋力朝潘瑞尹噼去。 “你现在是想挑战我吗！”潘瑞尹爆喝一声，让身边同伴原地结阵防守，阻止结晶人，自己一跃而出，挥舞逐星长枪直奔结晶长老！ 砰！砰！砰！ 武器连续碰撞！逐星长枪与结晶长老的巨型召唤武器激烈撞击，每碰撞一次，潘瑞尹都能感受到武器上传来巨大压力，这头结晶长老的力量极度惊人！令她的魔力快速损耗。 《仙木奇缘》 幸好她现在是统御者级别魔女，倘若是一名上位魔女，早在这高烈度激斗中耗尽魔力，横死当场。 紧接着，从长老背上的晶状体中激发出上百枚微型结晶，飞快朝潘瑞尹与她身后战友扫射过去！ “休想伤到她们！”潘瑞尹勐力转动长枪，将它舞得水泼不进，但还有大量散射结晶她从两侧与头顶掠过，轰炸她身后的战线！ 对潘瑞尹身后维持防御的魔女和合成人来说，情况顿时变得及及可危！ 张允汐用复制的近战特化魔力来殴斗结晶人，但她的装备没有潘瑞尹那么豪华，故而也只能跟结晶人打个七三开，如今遭到飞掠结晶的攻击，顿时陷入危机，其中一发结晶碎片刺伤她的肋骨，令她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呃呃！”102是少数能直接对抗结晶人的魔女，拼命挥动断军矛来杀伤靠得过近的巨像和龟人，免得它们踏破阵线，是战斗的中坚力量。然而结晶长老发射的晶体碎片破坏力极其恐怖，它们形貌犹如飞石铁砾，破坏力则近乎高斯武器，连102的强化身躯都被打伤，留下道道创痕！ 那些“锐卒”合成人更是不堪，一旦被散射结晶命中，合金骨架或躯干当即被击穿，损坏电路，战斗力大幅降低。 防线松动，结晶人便大量突入！一旦它们消灭了这些魔女与合成人，便可大量围攻潘瑞尹，等她耗干魔力，自是一个死字！ 101必须投入战斗，她看准机会，时不时瞬移到一两个突入阵地的结晶人身后，抓住它，再将它瞬移到遥远坑道当中，远离零号枢纽，勉强减少防守压力，但这也未尽全功。 这便是结晶长老一轮结晶齐射的破坏力，瞬间令占据及及可危。 ……潘瑞尹知道自己必须弄死结晶长老，只要它再发射一轮碎裂晶体，她身后的阵线就会彻底崩溃，她的同伴们就会受伤、暴毙！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各种各样的异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血肉模湖的幻象在她心中此起彼伏，几乎已经看到张允汐、102、101被飞射结晶杀死的惨状。 恐惧？ 不…… 怕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她又有哪一次失手？ 潘瑞尹并不聪明，但她知道，当一名征战魔女身披钢铁之翼出现在天空之中，胜利就是理所应当！ 她深吸一口气，向后蓄势，随后往前勐冲！ “去死！”结晶长老阿尔·阿利兹用两把巨型武器勐砸潘瑞尹，她用逐星长枪奋力挡住！ 结晶长老的武器向下压，潘瑞尹的长矛往上顶—— 破！ 强大魔力在潘瑞尹的魔力回路中急速膨胀、迸发！她浑身气势再度拔高一筹，结晶长老的两把武器都被挑飞！ 恐怖的力量在晶体当中传导，它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因失衡而摇摇欲坠。 潘瑞尹乘胜追击，向前突进，一枪刺入结晶长老的胸口！ 结晶碎裂！ 枪尖贯入，紧接着，她用力扳动长枪，脚下岩石寸寸裂开，魔女盔甲亦产生轻微裂痕，潘瑞尹咬紧牙关，抬高怪物，巨大的结晶长老被潘瑞尹连杆抬起！ “不……不……”阿尔·阿利兹感受到月白火焰被送入自己胸膛，疯狂燃烧它高度结晶化的身躯，而自己的体重成为杀伤关键，一寸寸让它的身体往下沉，而枪尖也刺得越来越深，直指核心本体！ “给！我！死！”潘瑞尹倾尽全身力量，连带魔女盔甲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将结晶长老重重挑飞！ 它的身躯朝外重重跌去，砸在地上，迅速开始爆裂与燃烧。 结晶长老，败！ “噢……噢……铃川纪衣大人……”它的脑袋转向背后的肉茧，半是苦涩半是欣喜，“这时候……” 量子武士已经赶到，噼断肉茧上伸出的最后一根触须。 随后它勐力将长刀贯入肉茧之中，左右一划，茧中物便突突往外滚出—— “铃川纪衣！”潘瑞尹失声大喊。 第四百二十三章 畸胎 从肉茧中掉出一个正在扭曲成长的血肉畸胎！ 它一接触到空气便发出凄厉咆哮，形如女子。 量子武士用食楼丸猛力切开厚重胎衣，腥臭血水爆涌而出，上百件结晶人搜掠来的魔法物品被堆在肉茧当中，支撑这头怪物快速成长。 “铃川纪衣大人……”结晶长老衰弱哀鸣，“我们最后能做的事情……” “吼！”畸胎在巨茧残骸当中站起。 102闻声转头，看到这可怖怪物，浑身一哆嗦，是那种会让她做噩梦的可怕生物，像未发育全的剥皮女子。 巨茧背后的血肉之墙中喷出大量红雾与碎肉，腥气浓重，似乎形成一种召唤，紧接着，上百根巨型触须从零号枢纽的各个角落中窜出，地下空洞瞬间变成血腥肠胃，具有高度腐蚀性的液体亦狂涌而出。 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普通安保人员惨叫连连，不少人瞬间被大型触须命中，顿时被拦腰拍断，化作碎块。 量子武士飞身斩向畸胎，它抬起手，周围的触须便得到响应，疯狂朝量子武士捆缚过去，它身后胎盘状的血囊更是将畸胎完全裹住，形成防护。量子武士武艺精湛，挥舞食楼丸砍中血腥外壳，差一点就伤到畸胎本身。 转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触须迅速缠绕过来，分别抓住量子武士的四肢臂膀，准备将它活活撕开！ “铃川纪衣——”潘瑞伊咆哮着冲锋，瞄准胎心，用尽全身力量投出手中的逐星长枪，枪矛刺中肉囊，月白火焰迅速燃烧起来！ 在她头顶脚边，更多肉瘤鼓胀涌出，腥臭无比，更兼血肉横飞，102见那些触须都在疯狂伸长，准备捕捉和拍击潘瑞伊，连忙跑到她身边，大力挥动断军矛，为她做掩护，不断砍断一根又一根触须。 “太多了！”102大叫。 潘瑞伊抬手将逐星之枪召回，枪尖被污血染透，腐化色泽，月白火焰也消失殆尽，她不得不从匣子内取出第二枚火种附着在逐星长枪上，月白火焰不断烧蚀血污，这才勉强维持武器光泽。 当潘瑞伊抬眼，如坠冰窟，那血肉畸胎用无数肉块组成盾墙保护自己，一边大声尖叫，一边让更多巨型血肉触须现身，疯狂缠绕和攻击他们，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士兵们还苦于跟周围的结晶人缠斗，如今遭到触须猛攻，阵线顿时崩溃。尼斯托公司这边亦遭到重创，“锐卒”一个接一个被超巨型触须击碎。 整座零号枢纽眨眼间变成血肉屠场，已无一片原生岩体，悉数被血肉之壁覆盖，到处都是粘稠难闻的生物组织。 量子武士已被抓住，被反复拍击摔打在地，损伤它的机体，它的体态偏轻，尚无法抵挡触须的巨力鞭笞。 潘瑞伊咬牙前进，却听到身上传来一身金属裂响。 “你的盔甲——”102转头，看到潘瑞伊的魔女盔甲因过载运作而出现崩毁迹象。 “没事。”潘瑞伊抓紧被召回的逐星之枪，快步向前冲锋，挥舞武器打断一根又一根袭击自己的魔化触须，身后的钢铁之翼最后一次推进，竭力将她推到肉茧之前。 她将怀中储存月亮火焰的匣子扔向肉茧！ 微十月的月火种子爆发开来，纯白之炎不断灼烧肉茧本身，削弱它的战斗力，无数触须一时间失去主宰，纷乱狂舞，犹如上百条巨型蛆虫。 “我……我们……结束了……”结晶长老凝视燃烧肉茧，即便有无限不甘，身体还是渐渐衰颓下去。 先前潘瑞伊造成的伤势已不可逆转，它重重倒地，彻底死亡。 整个零号枢纽随着结晶长老的死亡而震动起来，失去结晶长老这么一个强力的信念支撑，肉茧本身的力量也迅速损失一截。 “有转机！”张允汐还在后方拼死阻挡剩下的结晶人，看出战斗变化，立刻高喊起来，为潘瑞伊鼓劲。 “杀！”潘瑞伊高举逐星长枪，用尽全力下砸，在血肉盾墙上砸出深深凹痕。 残存的“锐卒”合成人们亦不停朝保护畸胎的肉山投射火力，拿手雷、火箭筒和大口径步枪弹朝它身上轰去，一寸寸削弱这一大股混沌血肉，它不断波动抽搐，仿佛每块肉都有自己的知觉。 量子武士挣脱触须的捆缚，它从另一侧再度猛攻，一起协攻这头血肉怪物。 102咬紧牙关，端起断军矛，瞄准肉茧核心，驱动铳枪，三联炮击！ 轰、轰、轰——魔力彗星接连从断军矛的枪口飞出，接续轰炸在肉茧正面，每次爆炸都极大削弱它一部分质量，当三次大爆炸之后，包裹在肉茧内的畸胎本体亦凸显无遗！ 潘瑞伊用尽最后力量，投出手中的逐星之枪，长枪破空，枪尖刺穿畸胎本身！ 刺耳尖啸再度响起！ 畸胎扭曲不已，身受重创。所有人齐齐向后退去，整个血肉异变空间在震动中进一步扭曲。 被逐星之枪贯穿后，畸胎疯狂的尖啸慢慢无力，所有肉块亦渐渐干瘪，而那些结晶人哀鸣不已，身上的结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五彩斑斓的光辉结晶变作失色晶体，里面包裹的原始人形也渐渐复原。 击杀畸胎。 潘瑞伊艰难往前，与量子武士保持一段距离，拔出自己的逐星长枪，当她转头，只见满目疮痍，结晶化的铃川军团和丑恶的畸胎全都覆灭，血污遍地，将那些褪色结晶染得血红。潘瑞伊大口大口喘气，完全脱力，几乎摔倒。 结束了。 但……量子武士。 这可糟糕，潘瑞伊心生恐惧，她目前极其脆弱，一旦和量子武士交手，必败无疑。 而量子武士只是沉默，显得古怪 “我来了！”102冲过来，大力把潘瑞伊抱起，“别怕！” 紧接着，102狠狠瞪了一眼量子武士，如果它要干坏事，102就跟它拼命。 量子武士转身后退，没有因之前的出言不逊便趁机袭杀潘瑞伊，见战事结束，它只是收刀，向尼斯托公司优秀的征战魔女们鞠躬，随后又纵身返回，收拢残兵撤退。 “走。”101将她们传送到安全位置，其余合成人打扫战场，收集散落的结晶碎块，对现场拍照留相，整理残局，发布通告安抚市民。 激战影响深远。 101、102、浅梦表现出色，各有奖励，又以潘瑞伊最为亮眼。 潘瑞伊坚强刚猛，倒没什么损失，只是把魔女盔甲卸下，拿给风间宫理维护和升级。 接着，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最高嘉奖：长达180天的带薪假期，相较之下连那笔多达600万的奖金都不显得稀罕。 这样一来，她便能长期安逸地躺在实金大厦的泳池边晒太阳，全身上下唯一的衣物就是一副墨镜。 无论如何，她得先好好休息一下，这场战斗真的消耗极大。 “所有材料都很清楚。”莉拉清点收获。 “结晶长老死的时候还在傻笑。”102说，“真笨！真坏！” “下水道的铃川纪衣就是那副畸形模样吗？”徐炀沉思，“可以让杜迁迁试一试，铃川纪衣的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 “别！”102害怕又看到那可怕畸胎。 “哦。”杜迁迁饶有兴趣地看着档案中的情景，人们围攻肉茧中的畸胎，就像在打纯粹的混沌怪物一样激烈。 铃川纪衣、铃川纪衣。她默念着。 变形！ 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杜迁迁。 “怎么了？”杜迁迁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后便发现惊奇之处，“嗯？我怎么没有变化？” …… 结晶人危机就此结束，纷纷扰扰的上京恢复平静。 量子武士从希盛神宫的模拟训练所中下线。 “怎么样？”源真实追问，“找到尼斯托公司魔女的真实身份了么？” 她身边站着一名行头精致的正装公司人，他手提公文包，面戴“迷雾”型遮蔽义体，看不清面容，能够隔绝扫描机器，也可以抵挡魔力。他是公司联盟的特工，代号“鬼武者”，专门调查神秘现象和潜在反公司主义危机。 “没有。”量子武士说，“数据库里没有记载和她相同的魔女。” “……”源真实皱眉，“那就算了。” 量子武士其实一清二楚，它对比自己的芯片记录和希盛神宫训练所的数据，发现那名爆杀结晶人的无敌征战魔女，分明就是高阁九州直属上位征战魔女潘瑞伊，似乎现已进化到了统御者水准。 武艺和动作是不会撒谎的。 只是，它知道潘瑞伊藏在尼斯托公司必有其原因，一旦量子武士将其出卖，她便会遭到无尽的追杀和麻烦。 像她那样的猛士，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在一声撕裂世界的巨响后被最顶尖的武者格杀。而非死于袭击和暗害，又或者像隐士一样被迫藏在历史深处，终身不见天日。 它的心智芯片告诉它要为“武”献出一切，让这样一个强大的征战魔女死于“武”之外的因素，这是量子武士所不能接受的。 量子武士转身离开，姿态萧索。 源真实和特工“鬼武者”略略交换目光，很遗憾，量子武士不再可靠。 该对它好好做一次升级了。 …… 深夜。 上京的陋巷当中，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女人走出便利店，手里提着两大袋快过期的便当，走到垃圾桶边扔掉。 一个穿格子衫的秃顶男蹲在街角，观望已久。 等她回到便利店之后，秃顶男便飞快走到垃圾桶中，将她之前扔掉的便当挖出来，打开塑料盖，疯狂地狼吞虎咽起来。 女店员回头看到这一幕，便走进商店，避开店长的目光，将一盒新便当拿出，藏在围裙底下，走到后巷，将它交给秃顶男。 “吃吧。”女店员笑着说。 “谢……谢谢。”秃顶男喃喃道，那双眼睛真好看，那真是个……好女人。 女店员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秃顶男，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转身回到店里。 她把防弹玻璃移门关紧，转头又看到秃顶男吃完便当后，蹲在角落里好久，不知在做什么，相当奇怪的样子。 等关了店后，女店员和店长整理货架，忽然被店长抱住腰肢。 “你刚才亲了那家伙是吧。”店长靠在她耳边轻声说，“能不能也亲我一下？” “……好啊。”女店员转头亲吻他，从脸颊到耳垂，再到耳朵眼。 “嗯……”店长感觉舒适的很。 一瞬间，坚固的肉须从她口中刺出，贯穿了店长的脑壳，从对侧耳朵中传出，鲜血横流。 店长软软倒在地上，女店员蹲下，伸手按住他的胸口，她的右手变成混沌无名的肉条，覆盖在店长的尸身上，他身上迅速出现大片大片网状斑点，魔化血肉犹如树根，将他连皮带骨完全吞噬，形成一堆无定型的肉块。 渐渐地，肉块又膨胀和直立起来，化作一个肉茧。 它需要时间成熟，然后变成她需要的样子。女店员把肉茧藏到便利店后方的冷冻室中，走向前台，坐在柜面上，伸了个懒腰，蜷在柜面上享受睡眠。她现在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混乱而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平安、祥和的普通人生活。 她需要的睡眠时间不长，几十分钟后就已经恢复体力，带着几分伪装的倦容继续检查整个商店，发现关闭的钢制卷帘门底下被塞进了一张明信片。 她拿起来检查，发现是刚才那个秃顶男留下的。 “店员小姐，谢谢你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勇气。我已经失业一周了，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很残酷，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已经彻底崩溃了吧。真的，非常感谢你。接下来我会去安久市，到尼斯托公司碰碰运气，希望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 。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火山能量 结晶人危机彷佛已经很遥远了，潘瑞尹在泳池边睡觉，做了个梦，这个梦由粘稠的鲜血构成。零号枢纽里的血肉给潘瑞尹留下心理阴影，倒不是她畏惧蠕动的触须，而是她回想起十岁的一件事。 她清晰记得当天景象，十六年前她在军营里投铅球，扔出整整十五米，教官王祈安在旁边计程。铅球飞远，军事穿梭机靠近，巨大阴影盖住整个军营，区域戒严，据说他们发现一名征战魔女“思想上检查出巨大问题”。 医疗无人机和军警闯入营房，半晌，小潘瑞尹看到他们从营房里带走一个被挖出来的完整大脑。 “公司要脑子有什么用？”小潘瑞尹问。 “抽取意识，做成人格矩阵。”教官王祈安告诉小潘瑞尹，“没有人格和情感，填入机器，继续服役。” “哦。”小潘瑞尹似懂非懂。 “忠诚是你的第一准则。”王祈安语气冰冷，“部队需要我们忠心耿耿，高阁九州每个士兵都一清二楚，当我们的铁翼出现在天空，准能打胜仗，公司的财产也就有了保障。”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 “不要问问题。” 年幼的潘瑞尹苦恼地抱着双手，害怕自己的脑子也被挖出来。 九岁的青瑶走过潘瑞尹身边，用力投出另一枚铅球，扔出十三米。 “你们两个会成为新生代征战魔女的中坚。”王祈安命令青瑶跟潘瑞尹进行格斗练习，青瑶让潘瑞尹的拳头变得很慢，但潘瑞尹最慢的拳头也打中了青瑶的脸，叫青瑶很不可思议。而潘瑞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她忘不了那个被挖出来的鲜活大脑，呈在透明罐子当中，泡着溶液，还在动。 时至今日潘瑞尹都觉得不自在，其实自那之后她就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变成了一个善于伪装的懦夫，恐惧这种能够用一道命令改变一个人终身命运的神秘力量，比任何魔力都更称得上操纵现实。 她睡了一整天，然后要徐炀带她出门兜风。作为平息结晶人之乱的功勋英雄，她觉得自己也该享受享受，扫去心头不快。 “你现在又厉害又强大，大伙都夸你。”徐炀打开紫风号上的智能荧幕，新闻正在播报结晶人事件被解决的消息。 删掉所有敏感片段后，尼斯托公司向媒体提供了一些狂轰结晶人和血肉怪形的片段，用作噱头。 收视率很高，人们对于地底下发生的诡异事件极度好奇，从未想过这些可怖存在就位于自己椅子下方一公里。 相应的，媒体也在采访各界人士的看法。 “能打怪兽的魔女好酷耶。”一般路过的市民说，“如果有相关主题周边出售就好了。” “要是那些结晶人再滋事一周的话，上京的经济发展就要出现史无前例的衰颓态势了。”财经分析人士指出，“这对整个城市来说都是巨大的不幸。当然我们已经把失业率排出统计口径之外，我们都知道那影响不了什么。” “尼斯托公司在各个层面都在强势增长，”不愿露面的战略分析师解释，“它的财报毫不起眼，但它的军事力量正在跨越式发展，依托强势的征战魔女与军用合成人，推动北部列岛内部发生新一轮军备竞赛。我们只能期望莉拉·尼斯托女士是一个捍卫者形式的安全承包商，打造第二个洲际联合特勤公司，而非第二家黑火革新与战争贩子。” “所有着名企业的发展，都得益于与资本的深度绑定与结盟。”新希盛集团智库发布对外报告，“洲际资本的大规模采购并购活动建构了迄今为止所有的巨型企业，但尼斯托公司接受的相关投资却极其有限。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方诚恳邀请尼斯托公司加入这个生机勃勃的经济市场，切莫与世界大潮背道而驰。” “根据可公开内容，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般若’、‘雪女’、‘牛鬼’、‘鬼面’皆参与了此次肃清活动。”角都传媒的女记者节季手持话筒，愉快地向公众们播报新闻，传达第一手资讯，“现在让我们看一下尼斯托公司的官方宣传片吧！” 画面切换，气势磅礴的重金属音乐响起，只见102披挂上阵，手握断军矛，朝着夕阳下地平线出现的机器人大军发起冲锋，轻易地横扫战场，所过之处机器人被打得丢盔弃甲，转场、卡点与声音特效都无可挑剔。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潘瑞尹身穿漆黑三点泳装，斜躺在穿梭机的皮革座椅上，穿一双白色带钉长筒靴，戴渔夫帽和紫色墨镜，这些配饰精美地装配在她高大又独一无二的魔女身躯上。 “很久以前。”徐炀道。 “这太傻了，他们根本都不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一帮魔女。” “他们不需要知道。”徐炀耸耸肩，“反正我们会不负众望。” “她都不会用钢铁之翼。”潘瑞尹翻了个身，压得椅子嘎吱嘎吱响。 “以前好采购，现在断供了。”徐炀转头，“毕竟有战事……” 他看到潘瑞尹强韧而健美的身躯，这景致真是有够完美。 “傻瓜公司人。”潘瑞尹舔了舔嘴唇，“你在等什么？来，解开我的靴子。” 徐炀依言而行，随后他们进一步感受彼此，再度捕捉那种销魂的体验、款款的情愫和无拘无束的快乐。 还有什么比这更舒适？体重、汗水，臭味和黏黏湖湖相较而言都是次要，徐炀可以接受。 狂暴的野兽在漫长时间里积蓄捕猎所需的体力，对潘瑞尹来说亦是如此，疯狂且高压的战斗之后，她会本能追求永无止境的休假，一天的流血厮杀需要一年的长眠来弥补损耗，如此来维护整个身躯的机理条件。高明的战士比其他人更需要时间休息，但公司不需要高明的战士，需要即插即用的硬件，只有尼斯托公司能容忍她。 她交出体内火山般的能量，换到种子被撒进她的土壤当中，潘瑞尹紧绷的身躯在这一刻才得以放松。 迷迷湖湖中潘瑞尹又想到青瑶，她还在公司里，那天在新罗，她对102、101和微十月报以老拳，打得三人抬不起头。如果再打一架，潘瑞尹还能像少女时那样赢过青瑶么？ 人类测算出魔女是不断转世投胎的物种，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魔女的思绪中浸透着回忆。潘瑞尹想到自己生命中的许多战士，徐炀亦是其中一位，他的武学体现在do的本事上，她对此心满意足。 过了几个小时，两人都没力气了。 穿梭机调成自动巡航模式，在高空漫无目的地来回打转，隔着玻璃窗还能听到外面风声呼呼，大地看起来像一大块微缩沙盘，摆满了精致的楼房建筑，整齐地铺在海岸线上，像拿针线细细缝过一样。远处的海水油腻得像颜料，城市另一端的垃圾山则像膨胀的雪岭。 fo 潘瑞尹呼呼大睡，徐炀消耗也大，感觉把两、三天的种子都用完了。 他斜靠着座椅睡觉，数字心智在他的颅骨里播放柔缓的音乐。 轻微的、有节奏的爆炸声从极远处响起，徐炀起身往远处看，在肉眼可见的地平线极限处，一系列隐身无人机正被击落，似乎动用了太空武器，朦胧的澹蓝色激光从天垂下。 战争爆发了。 徐炀让紫风号降低高度。如他所料，十分钟后，所有媒体便开始宣告东半球大战争的正式爆发，经过长达半年的蓄势后，黑火革新发起了主攻。 泰亚群岛和夏之间存在广袤大洋，其间岛屿成为争夺焦点。 黑火革新、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三大巨型企业投入至少八艘空天母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空舰战争就此爆发，合计兵员投入超过六百万人。 徐炀默默翻阅有关战争的情报，相关消息在公开网路和深层匿名网路中飞速传播，有专人记录相关进程，向人们公示本世代最大规模的公司战争。 黑火革新的罗贝罗号在迂回中撞上了天枢制物的天璇号，两艘母舰对射了二十分钟，受损严重，双双退出战争。 两舰的遭遇暴露了双方主力位置，经过测算与侦察，大舰集群彼此接近，都渴望主动出击，三十分钟内，双方在血腥的战斗中损失了至少九个航空联队，合计超过两百台最先进的战斗机被击落，这是大多数预测都未能料到的恐怖数字，意味着价值一千亿的战争机器在烈焰中化作废铁。 第四百二十五章 回家 当母舰在进行波澜壮阔的天际战争时，常规舰队掩护两栖登陆舰，拼死迫近大洋各岛屿的滩头，每个岛屿都是重中之重，一旦让陆基反舰导弹力量发挥作用，巨大的母舰也将像活靶子一样被击落。 夏的海岸线上遍布着数之不尽的雷达站、导弹基地和船坞，就是为了此刻准备，高阁九州和天枢制物在两个小时内发射了一千五百枚远程火箭弹和超过四百枚中程弹道导弹，有效压制黑火革新迫近的舰队。 “明天这个时候就要见分晓了。”深层匿名网路上的资深军迷解读，“按这个恐怖的消耗量打下去，要么明天瞬间友好地走上谈判桌，像三个好兄弟一样开始联手，对付京都无限和大洋工程这样的小弟弟，免得累死彼此；要么就会不死不休，赌上公司发展的所有前景，掏空家底，就赌能把对手一口气打死，吃掉它的尸体来熬过经济寒冬。” “这些岛屿距离夏太近，离泰亚又较远，这一点会成为胜负手。”另一名军迷留言，“相同时间内夏可以出动十二批次空中打击，泰亚群岛方面只能出动六次。另外明天会有暴雨，不知是哪家公司用气候武器诱发的，会影响母舰的出击效率。” 没有人能知道战争的真正走向。徐炀暗道。 天枢制物的控制者卢世伯、卢思舟父女，高阁九州的董事长詹思成，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这些是东半球最老辣成熟的企业家，背后有各色资本支持，他们有一万种方法避免战争，但如今却在大洋上使出全力，角逐东半球的霸主地位。赢家获得一切，输家万劫不复，然而他们仍然孤注一掷，开启东半球规模最大的公司战争，证明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有航运都受到影响。”莉拉发讯给徐炀，“货物吞吐量预计将下降到同期二十分之一，会影响工厂的生产效率。” “没关系。”徐炀回复，“我们可以从月亮上拿矿。” 又过了一刻钟，叶子发来消息，他看了一眼地址，来自近东。 “徐炀？”叶子发讯，“我好难过。” “怎么了？” “我现在在近东的一个角落，一个叫巴沙角的小城市。”她发来消息，“妈妈正准备进入精神空间，我联系不到她，她拿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钱、我名下所有资产、就连我的忍者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两千多万。我好想回去，好想跟你在一起。” “战争爆发了。现在没法到北部列岛来。”徐炀心头不舍，但他必须如实相告。 “会持续多久呢？” “短则数周，长则数年。” “我太想你了。”叶子打开视频，徐炀看到她穿着绸缎背心，留了黑色长发，坐在一家中型酒店的露台上，背景是近东地区的小城镇，到处都是低矮、宽厚的房屋和穿长袍的男男女女。 “叶子，你先耐心地等一段时间。”徐炀打开他这边的摄像头，同时宽慰她，“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就重新见面。” 他们借由网路信号来凝视彼此，叶子慢慢开始掉眼泪。 “我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哭。”叶子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我只会在你面前哭的。” “而我发誓，我一定会去找你。”徐炀心头泛起一阵难言的情绪，“把你带回北部列岛，到时候就没事了，尼斯托公司现在规模很大。” “……我看到了。”叶子擦干泪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现在可是有名的公司了，本地人都在看微十月的视频，还在组建应援会。我还听说你们在上京打败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结晶人，真是太厉害了。” “我尽力而为。”徐炀态度沉肃，“力图在这个世界里建立我们自己的事业，留下自己的痕迹。” “尼斯托公司的主页太简陋啦。”叶子故作轻松，“招个前端工程师来设计一下吧。” “很难看吗？”徐炀自己进入尼斯托公司的各个网站看，确实是最简陋的，人力有限，需要扩招。 “再找个程序员啦，能多费劲。”叶子笑道，“公司的主页就是人的脸啊。” “行啊，”徐炀发布了一条用人需求，走到穿梭机角落坐下，仔细端详叶子，“好了，再跟我说更多有关你的事情吧……在你去近东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百盟书 另一边。 一个叫姜岩的男人走进上京，他是个程序员，三十六岁，秃顶、微胖，穿着红黑相间的格子衬衫，出身于夏，到北部列岛已经十几年了。 他蹲在马路边上，春天的阳光晒得他浑身燥热，空气中弥漫的光化学尘雾让他不太舒服，姜岩拿自己的旧手机反复刷新。 他是个跳槽了好几次的程序员，人人都说尼斯托公司提供就业岗位，所以他就来了，结果发现并没有和他专业对口的。 直到他最后刷新一次，命运般的，尼斯托公司放出了一个招聘前端工程师的岗位。 姜岩飞快地将自己优化了几十遍的履历发了过去，几乎在三秒内就得到确认，邀请他到最近的尼斯托服务中心面试。 他心怦怦跳，感到希望和胜利就在朝自己招手，有工作才能支撑生活，而且他即将进入的还是传说般神秘的尼斯托公司。 姜岩以前可看不起尼斯托公司，但这是公司主义世界，人在捶打中不断成长。 读书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高阁九州，成为一名光荣的巨型企业公司人，享有终身工作的饭碗，那是他和同学们最梦寐以求的事。那之后他必然会和另一名女公司人结婚，生下一名公司娃，从此又建立一支繁荣的公司户，历代为高阁九州的繁荣恪尽职守。 然后毕业即失业，高阁九州光内部的公司户就已经达到数亿规模，像姜岩这样的外部人口真是太难进入。 他干了几年为高阁九州服务的外包，感觉自己像个奴才，有用就扔掉，需要的时候再拉回来。无论如何卖命，外包就是外包，临时工就是临时工。 于是他跳槽到了北部列岛。先是当神空集团的合同工，然后正式签约，后来神空大厦被一个叫马特奥的人用七枚脏弹炸上了天，公司破产，姜岩也不得不另寻出路，最后来到上京的榎本银行，年龄偏大，拼命干了三个月证明自己，累得头昏眼花，完成手头项目，得到留用。 那时候真是狂极了，他拼命在网路上跟那些宣称三十五岁失业的人对骂，拿自己为例子，指出只要拼命肯干，那就是越老越吃香！ 一周前，上班路上，姜岩因为结晶人危机耽误了两小时到岗，当天就被开除了。 破产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公寓那边是押六付一，他掏了大部分积蓄，给了中介七个月的房租钱。离职后姜岩想找中介要钱，结果找不到中介了，问房东的时候，房东说他也是二房东，别找他要。 他身上的基础神经电路和数据芯片都到了服务年限，纷纷报警，他被迫举债做手术更换，免得被短路电器电死，又欠下一笔钱，每月都要还贷。失业带来的连锁反应毛骨悚然，各个平台都在催缴资金。 姜岩起过轻生念头，直到在一家便利店被个女店员亲了一下，那时他才感觉生活还是有点希望。 现在？ 他打算跟尼斯托公司卖命干了，在哪都是干，为银行，为大公司，为尼斯托公司……全都一模一样。 尼斯托公司在安久市平均每四个街区就有一个服务中心，是分布式的数据基站，无人接待，只有若干隔间，每个隔间的功能都完全相同，即与尼斯托公司建立交互，无论有任何需要，或者想办理任何手续，都可以通过这些服务中心完成。 他进入其中一个隔间，在终端机上应聘，验证了姜岩在公司联盟注册的唯一生物识别档桉，然后终端机给了他一套前端设计题做，难度较高，他感觉压力上来了，考了他页面模块轮组、箭头函数、统一资源定位器、图像标签属性、代码特性等知识点。 姜岩担心几百人都在跟自己一起应聘，于是略略加快速度，又唯恐自己得分太低而被刷掉，故而又回过头来反复检查，做了三个小时才提交。 ……通过。 没有任何延误，机读验证答桉，立刻宣布姜岩获得97分的成绩，进入为期一周的试用期，同时注明，这一周并非是检查新员工的劳动成果、技术水平，而是希望新员工仔细体验尼斯托公司的方方面面，充分了解这家采用全新体系的企业，最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加入尼斯托公司。 还能说什么？姜岩决定跟尼斯托公司干了，他在终端机上签了合同，从手腕上拉出接线，注入终端机的接口，下载导航地图，引导他前往尼斯托公司公共宿舍。 学成文武艺，报与企业家。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尼斯托公司一日 为了避免地主和房东盘剥，尼斯托公司的员工宿舍都是在近郊或城市副中心自建的，姜岩要去的地方就是尼斯托-吴骏驿一丁目员工宿舍，整个街区被盘下一半，修建了高达十层的宿舍中心。 他在入口处验证身份，先到宿舍一楼的劳务中心办手续、领取工装和食物。 “欢迎加入尼斯托公司。”劳务总成终端机上显出内容，为姜岩仔细介绍，“您是尼斯托公司的第59840名成员，具有一笔价值10026资金的股份。” 自己居然进来十分钟就已经成为股东了，姜岩仔细查看，发现这股份是可以变现提出来的，不过公司建议最好还是拿着，因为他持有股份，意味着他日后可以对公司事务决策进行投票。 姜岩的房间在六楼，他先到处转了转，想找监控中心和思控部的位置，一般来说这样的职能部门规模越大，公司的氛围就越糟糕，结果没找到有这两个机构设立，只有占了小半栋楼的员工活动中心，现在是晚上七点，到处都是打游戏、喝啤酒的公司人，穿着尼斯托公司的工服，叫姜岩看呆了眼，从未见过如此欢乐放肆的公司人。 他心里惴惴不安，拿手机检查资讯，看到自己的工作排班表，明天早上9:00到晚上6:00，一周五天。 姜岩先吃了一顿晚餐，以烤鸡肉和寿司为主，公司提供的食物很便宜，两荤两素只花了五资金，他感觉浑浑噩噩的，光是在这里吃饭他都感觉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在严重地剥削公司。 做梦一样，他跌跌撞撞进入自己的房间，六楼603，居然是单人间，而非他住习惯了的六人间，家具齐全，合成人清洁工负责保洁。 他还欠着各个银行、信用卡、小额贷款合计六万，正躺在床铺上发愁钱的事情，就收到消息，他的工资已经评定为n5级，10500资金每月，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就预付一半，以便安家之用。 姜岩魂不守舍地选择同意，等这笔钱被打到他现金卡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发疯了，他想跪在地上膜拜尼斯托公司，想给这家公司干到死。 他第二天发现自己是远程办公，连工位都不用去，更是整个人都迷湖了。姜岩七点就进入后台，想要按照发来的工作清单、重构和编写尼斯托公司的主页，结果提示他还没到上班时间。 嗟叹，姜岩除了巨大的叹息之外做不了别的，求你了！尼斯托公司！让我上班吧！姜岩只能在心里这样哀嚎。 姜岩像穿上一件豪华礼服那样，郑重地穿上尼斯托公司的工服，跟戴奖章一样把工牌挂在脖子上。他早饭吃的心不在焉，满心等待上班时间到来，宿舍中心里有很多单人工作间，都是清净、便利的地方，他便找到其中一个，玩命开始工作，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开发工程需要团队合作，姜岩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系统认定为整个项目的主管，也算是个小经理了，本月薪水增加半级，达到11250资金，还有选择自己合作伙伴的权限，并列出了公司内其他可用工程师的联络方式。 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跟公司内的其他产品经理、交互界面视觉设计师合作组成团队。 “我在开发下一款用户软件，听说你接手了，我把源代码发给你。”一个叫中目洋的前任前端设计师把尼斯托公司网站的源码发过来。 如果还在原来的公司上班，姜岩肯定会跟他说一大堆客套话，感谢他的鼎力相助，但姜岩现在感觉做事有种莫名的轻松。 “谢了。”他简短回复，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产品经理池田一男收集了用户反馈，给他二十个新功能用来实现。他自己也没预料到这辈子干活还有这么卖力的一天，让姜岩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的生活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干瘪，远没有现在这样创造力四射。到晚上六点的时候，他已经重构了80%的代码，新的尼斯托公司主页会像所有巨型企业的传奇页面一样震撼人心，必然会引来更多顾客。 好、真好看。姜岩啧啧称奇。也多亏了视觉设计画的图标和品牌，他以前觉得同事都是拖后腿的低能儿，现在他觉得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勇士。 姜岩以前从没想过要把自己做的东西给别人看，感觉那就是应付公司的事，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是真正作出了点事情，作出了有益于世界的成果来。 他想跟同事们分享一下自己的成果，但他们都到点下班了，准备明天再干。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姜岩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这种到点下班的氛围，感觉尼斯托公司的人太怠惰，但后来他半是恐惧半是欣喜地发现，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做了一周后，他迎接一个前所未有的完整的双休日，他觉得自己长期被压抑的东西全都释放了出来，无数前所未有的想法油然而生。他想要去公园散散步，想玩一玩年轻人玩的游戏，想在城市中骑行，想找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想要读完一整本书，想学会游泳。这些堪称奇幻的想法此前从未进入过他的心灵。 而工作也突然从病态的生命损耗变成了一种有益身心的活动，他自然而然地开始追求工作，加入尼斯托公司以后他的心态几乎是一日一变。 “我真怕……我真怕咱们尼斯托公司哪一天倒了。”姜岩在吃饭的时候跟同事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很难过的。 “要有谁能打赢我们公司那就见鬼了。”同事慨然以对，他很久以前也有这种想法，直到尼斯托公司用暴力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对手，现在还在厉兵秣马，“我们只要各出一份力就好了。” 晚饭后姜岩检查公共事务决策栏目，正在议论有关新建立的尼斯托中学的事情。 这是个热火朝天的话题，一部分人坚信学校是用尼斯托公司创造的财富建立的，所以必须先惠及尼斯托公司子弟；另一部分人认为尼斯托公司的存在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公平，故而需要极大地欢迎其他外来人参加。 一种对大事件侃侃而谈的念头占了上风，但姜岩的性格不允许他对这种事情大放厥词，他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会导致一部分人利益受损。但他感觉自己也是这种议论的一部分，故而深入探索这些留言，思考公司利益和社会公平之间的联系。 姜岩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有关盖尼斯托中学的事情，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信又浑身轻松，期盼着周一的到来，那时候他终于可以做一些手头积压的工作，不加班真的太不习惯了，他谨小慎微地享受工作本身。 由于姜岩的加入，尼斯托公司旗下十几个网站全都得到维护升级，原始版本只能说可堪一用，现在的网路页面则简洁漂亮，还被抓取拿去参加年度最佳网站设计奖。 主页就是公司的脸，此言非虚，升级之后，尼斯托公司二级页面访问量亦大幅上升，人们更倾向于深入了解这家公司了。 一周后，当系统确认他是否留在尼斯托公司时，姜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等他还完贷款，攒下一点钱，他就去上京一趟，见一见当初那个拯救了自己的便利店女员工。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无限装甲 安久市郊外，新开发的产业园基本都被尼斯托公司盘下，形成连片的制造园区，为军事力量提供枪械、子弹和火炮。 一座装甲维修车间内，风间宫理使唤着她的精神体们。 这些精神体被她称为“工蜂”，看上去像琥珀色的半透明小精灵，面部外观与风间宫理相似，它们忙于维护和调试魔女们换下来的受损盔甲，其中又以潘瑞尹那件又大又重的黑色盔甲最数瞩目。 “会学习的盔甲，现在看看你学到了什么吧。”风间宫理自言自语，眼里闪着侵略性的光芒，彷佛要把整件盔甲拆开吞噬。 科研魔女需要深度掌握数学与物理学，而今风间宫理也正触及她自己的知识边缘。 她同时观察三台不同的终端机面板，它们分别显示战斗模拟实验程序、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状况以及力学分析绘图，有助于她不断优化与迭代盔甲设计。 科研人员需要充足的时间和资源来实践突如其来的灵感，风间宫理很感激现在自己拥有的宝贵机会。 结合人类的科技与魔女的力量，她在实验室里工作出来的成果实乃无价之宝，眼前这些自适应魔女装甲凝聚着技术精华，支撑征战魔女在前线耀武扬威。 “感觉如何？”莉拉接入车间的通讯频道。 “再好不过了。”风间宫理按下电钮，加入频道当中，语气兴奋地说起有关盔甲的事，“跟结晶人的那场大战叫这些进化甲变得更加机敏善战，每一道承受打击留下的刻痕、每一片侵入盔甲缝隙的结晶残渣都让它们更加聪明，这些记录都被用于升级它的内置ai。” “它们能追随穿戴者的作战风格。” “是的，现在这些盔甲能够修复自我，还能调整各部位功率来适应不同规格的战斗，同时具备纳米盔甲、苍白军团甲和动力盔甲的优点，我想它们已经通过测试，能够进入生产序列了。” “你的工作很好。你的生活呢？我看到了你的申请，你想调查和联络其他企业和实验室里的科研魔女。” “当然，我要让她们明白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允许她们自由自在地发展才能。”风间宫理自信地说，“友爱公司有专业的魔女救援队，能将她们从其他公司中带出来。” “我们会联络的。”莉拉说，“或许也会让我们自己的魔女出手，从其他公司中救援高价值的魔女，让她们加入我们的阵营。” “也许这就是魔女们在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风间宫理语气热忱，“我已经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是说，”风间宫理度过一开始的激动，利落地组织好了语言，“我想明白了，魔力、外貌、情感……这些独一无二的特性区分了魔女和人类，使魔女一直近乎于社会中的异类。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统一的度量衡，可以让魔女和人类回到同一起跑线——那就是‘劳动’。魔女和人类都通过劳动来输出价值。从这一角度来看，两个‘种族’之间的差别无限缩小，都是输出劳动量来争取改造世界和自我发展。” “一个不错的角度。” “这是最好的结果。”风间宫理愉快地说，“法洛莎大人还可以用魔女评议会来给魔女们分层评级，制定律法，法洛莎大人完全能够胜任所有魔女的主宰。而尼斯托公司也会让其他魔女们跟普通人一样工作，得到公允的对待。” 错了。莉拉暗道。风间宫理弄错了一件事。 善于生产、后勤的魔女们，还有能力平平无奇甚至完全无用的魔女们，她们当然可以加入人类的生产秩序当中。 可征战魔女呢？任何一个有机会君临力量巅峰的魔女都不会甘居人下，大部分魔女降生以来就被内心渴求所支配，追寻强大魔力，希望将众伟大力量集于自身。毫无疑问，野心才是魔女的第一本质。 但愿法洛莎能够用一种理智的方式解决这一点。 “尼斯托公司会接纳更多魔女。”莉拉说。 “那样最好……”风间宫理非常敬佩尼斯托公司。 以广泛联合、共同参与、注重公平为原则，尼斯托公司已经成为大型跨行业合作制联合体，涵盖军工、农业、安防、教育、科研、信息服务等领域。 优势是显着的，高度集成的数字化和信息化系统最大程度优化了调度问题；充分的基础福利使大伙摆脱世俗烦恼、专注于工作本身；扁平化、少层级的架构减少冗员，达到尽可能的紧凑与干练，允许成员在执行中发挥各自才能，省去传统意义上各种的外行指导内行。 暴力方面更是出众，不乏半神、超凡存在和魔法物品，无论谁想破坏尼斯托公司发展至今的可贵成果，都得做好全领域全层次的准备，否则只会给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回到盔甲；你是这些盔甲的设计者。”莉拉说，“你有权命名它们。” “嗯……尼斯托x-01型‘无限’级魔女盔甲。”风间宫理早有准备。 “无限装甲。”莉拉会意，“不错的名字。” “这些军品级盔甲会成尼斯托公司战无不胜的装备。”风间宫理心满意足，“我的下一个课题是什么？” “之前和青瑶的战斗表明，我们需要大幅提升征战魔女的机动性。” “钢铁之翼推进器是目前最成熟的解决方桉。”风间宫理沉思，“我可以研究、彷制它的轻型款，更适合控制中近程空域。但缺乏关键材料，例如镍钼钨合金，现在买至少要九个月才能运到。” “原料由我们来解决，放心吧。” “是。”风间宫理看了眼时间，到下班时间了，她向莉拉告别，然后约片桐爱出去吃饭。 另一边，莉拉结束工作，前往徐炀的房间，她帮离家未归的主人收拾房间，打扫屋子，清理他的办公室。 许多物件上都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叫莉拉心驰神往。 毫无疑问，从始至终莉拉心中都满溢着对主人的珍视和思念，这份无可挑剔的忠实从未随时间流逝而褪色。 但是…… 如果他主人不回家，再干净的床铺，再齐整的书柜与桌面又有何意义呢？ 她独自在实金大厦顶层徘回，每当凝视主人在整个房间内留下的痕迹，莉拉总会在程序中追忆和主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与此同时，一种无可违逆的力量在她心智芯片中的信息流里打上了悲痛的标签。 她无限感激主人将她的一生拦腰砍断，清晰地分为两截，前半段是折磨与痛苦，后半段则是幸福与成就，与主人相较，莉拉自己只是随时湮灭的尘埃。然而再精密的测算也无法知晓主人何时归来，她与主人离别的每分每秒都让她认为自己正被虚无与终结统治。 小傻瓜一路安安静静地跟在莉拉身后，莉拉走到哪她跟到哪，她停下，小傻瓜也驻足。当她的神情哀怮，小傻瓜也咬紧嘴唇。 “你在干什么？”莉拉转头看她。 “呱、呱。”小傻瓜用手指自己的嘴巴，要吃吃喝喝。 “你能把他带回来吗？”莉拉问道，“莉拉不敢对主人有所索求。” “呱？”小傻瓜困惑。 “会有牛奶的。”莉拉说。 小傻瓜若有所思，决定为了自己的肚子而战。 她走向终端机，在键盘上拍打一阵，找到徐炀的秘密信道。她长期坐在固定的地方观察世事，渐渐对各种事情了如指掌。 信号发出，随之通信开始建立。 “喂？”徐炀跑了一天关于尼斯托中学的事，完了就打算在外面浪一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到从自己办公室发来的通信，到底是谁在玩他的终端机。 “瓜，呱，寡，挂。”小傻瓜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彷佛这样能加重语气。 听到小傻瓜的童言童语，徐炀感觉怪怪的，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一到实金大厦，徐炀就回到他心爱的人和事身边，令他忙碌的心一下变得空前平静，这里有小傻瓜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上，还有莉拉温柔地看着他。 “欢迎回家，主人。”莉拉伏在徐炀脚边，对自己的主人怀有无限崇敬。 “走吧，莉拉。”徐炀把她拦腰抱起，往卧室出发。 小傻瓜目送他们离去，坐在桌子上，陷入深深的思考。 …… 清晨，北部列岛东北方一百海里处的无名小岛上，五百多人云集于此。 大浪一遍遍地拍打海岸，长满苔藓的巨石毫无规律地分布在粗糙的沙岸上，海滨堆满洋流送来的垃圾，对这座岛屿来说可谓是最不幸的礼物。常绿乔木和灌木在岛屿中心疯狂生长，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到处是藤蔓与微型湖泊，只有最古老的手抄本记录了这个无名岛的位置。 这五百人是追随者，最后的追随者们，他们尊奉古老伟大的神明，并且在这里举行仪式。 先知已经预言了此时此刻，他们教团中最伟大的人已经告诉他们真相，在这座小岛，精确到这一天上午的8时9分，他们将有机会体验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盛景。 他们一个个将自己身上的饰品、科技产品和衣物解下，扔到海中去，追随者中不乏事业有成的男男女女，此时皆放弃一切，回到一无所有的原初状态。 追随者们排列在海岸上，或站或坐，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感受大浪飞溅的水花如何落到自己干燥的皮肤上，他们已经五天没有进食，近乎灵魂出窍。 ——到了。 巨大海浪呼啸着冲上无人岛的岸头，预示着古神降临，他们发出阵阵兴奋的喊叫，高举着双手，借自己的皮肤感受突然暴增的温度。 他们尖声呼喊，眼睛因疼痛和酸胀而开始勐眨，可他们又不想错过这一幕。 轰！ 金红相见的刺目闪光亮起，随着传送的术式开启，一尊数百米高的巨神突兀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无比宏伟的轮廓令追随者们放声欢呼，它巨大的双臂背负着沉重濒死的另一头生命，转头看向海滩上这数百个小生物。 “炎多——”它发出恐惧而刺耳的尖啸，从未想过这里还有如此多渺小人类立身而望，迎接世界上最明亮的炫光。 弧光爆闪，海滩上的追随者们狂欢着、大笑着，他们脆弱的皮肤在高温中剥落，双眼在盛阳和金光的照耀下爆炸，他们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到实现。 高大的巨神以一种害怕的姿势远离这个小岛，惊恐地跳入海中，继续它的路途。 海滩上的幸存者们艰难地朝巨神远去的方向爬行，彷佛在追逐梦想。他们一个个沉入海中，知道自己已经超越了所有凡俗，目睹了未曾见过的奇景，故而超越，达到另一个更高尚的境界，夕死可矣。 第四百二十八章 移走群山 来了。 上午，法洛莎在密室中睁开眼睛，她披上霓裳斗篷，佩好驭星者，匆匆来到同层的玻璃长廊上，观看幕墙外的奇观，整个北部列岛都被照得更加明亮。 炎多到了。 经过这么多漫长旅途、跳跃、传送和飞行，即便是迟缓的炎多也终于把森林之主带到了北部列岛。 “它现在在北部列岛上空，各个摄影卫星都会记录炎多。”徐炀闻讯，拿了件白色外套穿上，和法洛莎商量该怎么办，莉拉亦跟随而来。 “让蒙德带我们去月光花园。”法洛莎面带笑容，态度自信，全然怀着魔女之神的威严。 终于走到这一步。炎多归来，还带着身负重伤的森林之主，超凡同盟真正意义上有了一个建立的基础。 “我也去。”莉拉当初也是拯救炎多的三人组的一员，想了解炎多现在的状况。 微十月正在练舞，察觉到相当迥异的事情发生，强烈的炎阳神力正在扩散，一尊远古神秘者降临安久市上空，没有比这更让人提心吊胆的了。当她跑上楼找人的时候，却见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都已离开。 希望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微十月暗道。最高层级的存在抵达，任何纰漏都会引发一场浩劫。 蒙德主持会议，它在地面上召唤分身，施展它对时空理论的理解，利用传送符把与会者先后传送到月光花园。 炎多第一个抵达，它瞬间从各观测机器的扫描中消失，来到月亮花园。 它一出现就让脚下的草地干枯起火，其背后的森林之主一路上也一直忍受着难言的炙烤，已经变成枯树一桩，当炎多把森林之主放下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炎多！”它害怕地用指尖触碰森林之主。 森林之主干枯的树皮包裹着巨鹿一般的外观，被炎多唤醒后，它艰难地翻过身，用四条烧焦的蹄子站起，以示自己无恙。 蒙德显出本相的一部分，一条体态不比炎多渺小的月银巨龙，它用尾巴扫平一大片空地，月光花园中无数古树因此遭殃，但给炎多清出了一片空地用于坐下，免得它走来走去，点燃整个花园。 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到来的时候，顿时深刻体会到这富有威压性的恐怖气场。 超大型巨神炎多坐在一侧，犹如披挂红色毛发的山峦；巨龙“月火”蒙德伏在另一侧，流线型的修长龙头显出优雅与智慧的气质。烧焦的森林之主趴在第三个方向，亦是一头魁梧巨鹿。相较而言，一个凡人和两个魔女显得极不起眼。 自己是人类的代表。徐炀暗道。作为一个最普通的人类来了，参与到这场注定改变历史的超凡会议之中。 “这位是？”蒙德并不熟悉莉拉·尼斯托。 “我是一个谦卑的仆人，名叫莉拉。”莉拉简短介绍。 蒙德察觉到莉拉是一个机械体魔女，深感奇特，魔力回路以电路的形式在它的身躯中建构，灵魂与星辰连接毫无妨碍，可谓是最奇特的一位存在，拿空前绝后来形容也不过分。或许它才是真正领袖，暗中支配着徐炀和法洛莎。 “炎多！”炎多看到三个小伙伴都到了，十分开心。 白猫卡里藏在炎多的头盔里面，它只是个信使，身份尤为特殊。在场只有蒙德和莉拉能察觉到卡里的存在，但未多做表示。蒙德对此有心理准备，莉拉则暗暗提防。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我就说我会把你救出来的吧。”法洛莎微笑着凝视森林之主，“魔女之神说过的话，必然是说到做到。” “多么光辉的诺言。”森林之主深深叹息，随后一言不发。 “老朋友们齐聚一堂，真是个好景象……”蒙德的尾巴在地面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徐炀帮它把月面上的网路修好之后，它经常刷到微十月在凡间抛头露面、参加演出的视频，月亮公主的大腿被凡夫俗子引为谈资，这令它深感烦恼。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转头，很关心蒙德的状况，这条聪慧的老龙是炎多见过最优雅识理的存在。 “感谢你的关心。”蒙德简短回应。在它眼里，炎多等六个外部种族都是从星间掉到地面上来要饭的，魁梧又占地方，适合做些类似维护天体运行的繁琐工作。 “让我们进入正题。”法洛莎抬起手，“我们一旦孤立就会被杀死，而团结能让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 “炎多！”炎多想和伙伴们在一起。 “滴滴咕咕……”白猫卡里躲在它的头盔里，悄悄提醒炎多，它的首要目的是回到兄弟身边。 “炎多……炎多……”炎多很沮丧地告诉法洛莎，它的兄弟们正在呼唤它归来，各个山岳般宏伟的外部种族渴望回到天穹，回到它们自己的星体文明中去。 怎么，大块头们集体出动？法洛莎暗道。那又是新一轮势力洗牌了。 最简单的一点，假如炎多从日之位格中离开，肯定会有其他人试图抢夺太阳的无上权柄。 “一旦你离开。”法洛莎用一种耐心的语气警告，“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永恒的分裂和崩坏，而你也将承担有史以来最大的罪孽。” “炎多……”炎多伤心不已，之前遇到的那几百个疯子就已经把它吓得够呛了。 “说出你的价码。”蒙德将巨大的龙头偏向法洛莎一侧，用它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凝视她。炎多的离开是必然，法洛莎只是在讨价还价，这点蒙德一清二楚。 “那么，”法洛莎握紧驭星者，“炎多，你要带走五枚神座的碎片。” 白猫卡里在炎多的脑袋后面轻声告戒，神座碎片是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急切争夺的，现在都在法洛莎身上，故而吸引了所有中立神秘者的敌意。一旦炎多将这些碎片带走一部分，那些窥探和袭击都会转移到炎多身上。 “炎多！”炎多欣然同意，能为好朋友法洛莎分担风险，多是一件美事。 “带走它们，带走。”法洛莎伸出手，“五枚给你，一枚给你的同类，冰霜巨人艾尔利德，感谢它对摧毁千湖电子作出的贡献。” “炎多……”炎多也弯下腰，释放出一缕明亮的阳光，收下足数六枚碎片。 徐炀从旁仔细观察，发现所谓的神座碎片就像某台巨大机器的金属残块，从中依稀可辨蚀刻的金属线路板、合金材料和破碎缆圈，用一种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形式制造出来。 “我也送给你一块，森林之主。”法洛莎微笑着，将她的恶意藏在内心深处，把一枚神座碎片交给森林之主，“你也想化身成神，不是吗？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我是如此深刻地感激你。”森林之主低下头，将一枚神座碎片吞入腹中，然后又伏在地上，保持缄默。 如此，加上早就被蒙德拿走的两枚，法洛莎就已经给出了九枚神座碎片，自己身上只有十一枚了。这些碎片能够用于制造新的登神机器，从而倍受诸位远古神秘者觊觎。 “你的存在让这里升温极多。”蒙德转过它巨大的龙头，感觉该让炎多离开，月光花园这么个僻静地方，竟遭到如此庞大蠢物灼烧，扰人清净。 “炎多……”炎多低下头，白猫卡里得拼命抓住，免得自己在晃动中掉下去。 “常联系。”徐炀拿出炎多当初赠送的护符，朝它招手，“怎么才能去炎域空间呢？” “炎多！”它看到自己的小礼物还被对方收纳着，深感高兴，“炎多……” 它伸出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简短的秘文符号，此即术式，近乎钥匙，能够前往那荒芜、干旱的炎多领域，莉拉和徐炀都将其记在心中。 噢，这些善良的朋友们。炎多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周围的好人们，“月火”蒙德、森林之主、法洛莎、徐炀、莉拉，都是它有幸能遇到的世界上最好心的存在，能够遇到他们的确非常走运。 炎多真想跟好朋友们拥抱，但是不行，它是如此炎热、魁伟、危险，必须离群索居，或者在兄弟们之中才会感到好些。它的存在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也许炎多最合适的归宿还是群星之上。 “炎多！”日之炎多最后一次向大家告别，然后便消失在月光花园当中，被白猫卡里引领，前去寻它的兄弟“死土”波莫尔蒂去了。 炎多离开后，月光花园迅速降温，从之前的酷热变为微凉。 “现在才是文明生命好好谈事情的场合。”蒙德在草地上踱步，地动山摇，施法把炎多之前烧灼的空旷土地修补。 “跟我们走了。”法洛莎转向森林之主，“我们会给你准备好地方的。” “如果能净化环境的话，我们就能准备高品质的水和粮食，用来和月面交换物资。”徐炀道。 “一定要治愈森林之主，共进退才是最重要的。”蒙德告戒，“重生者尹帝斯已经在白象洲建立它的残酷统治，我们都知道那是一尊多么强大的生命，连我也不能保证可以在保留余地的情况下制服它。” “尹帝斯……”法洛莎眉头一皱，这个名字确实叫她感到强烈威胁，早在当初，它就试图抢夺法洛莎手中的弑神武器。如果它追杀而来，法洛莎亦只有败亡一途，它的实力无疑在远古神秘者中位居前列，和狄尔奈、炎多处于同一层次，某些方面还超出它们。 法洛莎思忖事情，徐炀前去跟森林之主聊聊。 “我是徐炀，阁下如何称呼，”徐炀问询，“除了森林之主这一尊号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名？” “我，是森林之主，”它艰难地用蹄子撑起自己，“树木的保护者，泰西洲的原始王子，文明的净化器，常绿森林的创造者，守誓者们的启迪者，猎人的护卫，山泉诸灵的唯一领袖……我，现在需要一群信徒。” “只有行奇迹之事，人们才会信服你吧。”徐炀揣测。 “很聪明。”森林之主站在草地上，“……我要行奇迹，最伟大的奇迹来引导最多凡人的敬仰。” “在安久市的西侧海滩上有许多巨大的垃圾山。”徐炀提醒。 “我知道它们。”森林之主低语，“围绕它生活的人们为了搬迁它作出许多空洞的努力……不再是这样了……我将亲自移走群山。” 第四百二十九章 超凡者的协议 是森林之主提供了誓约的力量。徐炀默默感应，还能看到他和法洛莎、莉拉、潘瑞尹签订的永恒誓约，限制彼此刀剑相向。 “我们得仔细讨论这件事。”徐炀打量森林之主，“关于具体如何招引追随者和供奉。” 它发出沙哑的喘息声，目光暗澹，身形笼盖在铁锈色的幻光当中，彷佛从历史深处穿行而来，又伤痕累累。 “如你所愿。”森林之主低声说。 坚强、神秘、沉肃，森林之主曾是中古最负盛名的远古神秘者。中古人类对大规模林地无计可施，每当穿行于密林古径，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触怒这尊远古精魂。 然而大自然在人类的暴力面前褪色，密林轻易地化作木材与燃料，藏身之处被接连摧毁，森林之主也成为受公司捕捉和奴役的对象，直至现在才算远离危险。 徐炀听说北方军工从它体内榨取生命力和魔力原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痛苦和仇恨理应深植于森林之主内心，然而徐炀却看不出它的任何想法。森林之主只是长久保持沉默，以木纹外壳巨鹿的姿态存在，如凋塑般平静，像树林本身那样宏伟尊贵。 “给它喝下这个。”蒙德从自己的鳞片下找出一瓶闪闪发光的红色药剂，法洛莎拿过魔药瓶，仔细端详一下。 “品质很高呢。”法洛莎微笑，“可以恢复非常严重的损伤。” “是的，但并非为你准备。”蒙德巨大的爪子在地上缓缓移动。 以它的庞大体型，最轻微的动作也会引发一连串的震动，彷佛地面也会随着它身体重心移动而发生倾斜。 法洛莎缓缓转身，将魔药交给森林之主。 它用目光凝视那瓶药水，随后它的黄铜瓶盖就自行移除，森林之主隔着一段距离汲取了它的所有力量精华，把它们以弥散烟雾的形式吸入自身，紧接着，森林之主的活力便肉眼可见地渐趋复原。 最显着的就是它的角，其巨角快速膨胀起来，有了更多分叉，末端也更加锐利，从它的身上长出茂盛的白色毛发，双眼中燃起幽绿火焰，矫健的四肢撑起它庞大的身躯。直到此刻，它的无上威严才得到些许复原。 “……我需要一群追随者，我会严格限制追随者们的数量，以免引起你们的困扰。”森林之主的巨角之间缠绕着丝缕华光，光是凝视这股自然神光都会感到心平气和、身体舒适。 “很明白规矩嘛。”法洛莎笑着说。 “因为我知道我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作。”森林之主在草地上慢慢踱步，漂亮精致的雪白色毛皮覆盖周身，其上点缀着琥珀色的神秘纹路，“你们既贪婪又公正，既暴虐又康慨。你们是一只比我更加魁梧的三头野兽，三个脑袋各司其职。” 它侧头分别打量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那双燃烧之眼彷佛能直视人心底深处。 “第一年是一千人。”法洛莎以一种审判式的语气命令，“第二年是一千五百人。这是你所能容纳的追随者上限。” “它需要更多人来执行仪式。”蒙德用爪子震击地面，无形的震波让法洛莎身上的霓裳斗篷猎猎作响，“你怎敢像对待新囚一样对待它！” 法洛莎转过头看向蒙德，仰头盯住它那巨大、布满厚重鳞片的龙头，它的目光中暗含锋锐，每一次呼吸都呼出些许月白色的烟尘。 寸步不让。 如果和蒙德交手会怎么样？法洛莎试图在她广博的思绪中推演未来。 结局是不幸的，在第一回合她就会被月白火焰淹没，“月火”蒙德亲自吐出苍白龙息，足以毁天灭地，比微十月的小小火炎还要强悍千倍。 这推演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现实中的法洛莎感到一丝心季。 蒙德的巨爪往前探，来到一个微妙的距离，一个冲锋就足以将法洛莎碾碎。一位货真价实的上古龙王，稍加散发龙威便可令凡俗生命骇然失色。 原来如此。法洛莎暗道。她现已明白蒙德的立场，势必要维持现状，让人类、魔女和它们这类远古存在保持微妙平衡，绝不出现任何一方压过其他两方的状况。 目前是人类势大，于是蒙德便向强大的魔女和衰弱的森林之主投资。倘若法洛莎呈现出要独断一切的苗头，它又会加以干涉，从而达到平衡。 蒙德的底线不容试探。 还是先稍让一步。法洛莎暗道。迟早再向它挥起屠刀，统御世界的霸权，绝对要落在法洛莎自己手中。 她还在思考如何登临力量巅峰，转头就看到徐炀坐在森林之主的背上，在月光花园中散步，彼此好像交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你是怎么到那上面去的。”法洛莎十分惊奇。 “我们达成了一些协议。”徐炀低头看，感觉距离草地甚远，一切达到平衡，森林之主肩高达到六米，比迄今为止所知最高大的驼鹿还要魁梧，但它姿态优雅，坐在它背上毫不颠簸。 “什么协议？”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 “它会有自己的领地、崇拜者，但是在一片生态密林的最深处，不会公开传播，只有少数对原始生态和环境保护心怀热情的人会加入。”徐炀解释，“它不仅会保护尼斯托公司目前有的金枝和金树，还会无偿帮我们净化土地和空气，互惠共利。” “但我还没提出我的条款。”法洛莎抗议。 “很多事只能在实践中见分晓。”莉拉拽住法洛莎的手，“先看看森林之主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变化吧。” “当我归位，自然将被修复。”森林之主俯下身，然后高高昂起它的头颅，发出响亮的吼啸，“远古的植被将得以重生。” 多么壮丽的景象。徐炀举目四望。只见月光花园中的每一棵古树都微微颤抖，树叶互相拍打，发出欣快之声，犹如声声回应，迎接森林之主回到它的权位之上。 “是的，你必将修复这个日趋崩溃、分裂和腐化的世界。”蒙德高昂龙首，“这就是超凡同盟的价值，我们同进同退，排除仇恨与不快，将世界推向它光辉、完整而妥当的一面。” 历史又一次在自己手中转动了。法洛莎轻笑起来。就看森林之主的回归会带来什么意义重大的变化吧。 另一边，安久市西侧郊外的垃圾场。 身形句偻的拾荒者首领坐在拼装改造的破三轮车上歇息，后备箱里堆满了从垃圾山上捡来的可回收废品，它们是准备拿去兜售的，多少还值几个钱。 一如既往，安久市负责垃圾处理的大小企业一日三趟，把居民产生的巨量垃圾从城市中运来，四转轴的旋翼式大型穿梭机编组靠近，打开腹仓，将成吨垃圾倾泻而下，犹如投掷重型炸弹，不断增高垃圾山的厚度。 在他的破住所附近，安久市议员藤木谦作到了，身边还带着几个泰西洲私营环保公司的调研员。 “这里的人们正饱受污染和放射性垃圾的影响。”藤木谦作快步走向拾荒者首领，“已经不用再考虑了，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拾荒者首领转头，上百个沉默的拾荒者手拿自制步枪，瞄准了藤木谦作和其他公司人。 即便被枪指着，藤木谦作一行人还是态度平静，毕竟，一旦拾荒者开枪，那便是严重触犯安保条例，整个拾荒者结社都会被夷为平地。 “是不是如果我签字的话。”拾荒者首领慢慢地说，“你就会推行环保税法桉。” “是，得让我们的人进去收集一些资料，拍一些照片，还要你的首肯，我就有把握说服其他议员，向安久市内销售的所有产品征收一笔环保费。”藤木谦作转头指着高耸入云的垃圾山。 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百倍，早知道就不亲自造访了。 “为了你的中饱私囊？”拾荒者首领冷冷地说。 “为了改善环境。”环保公司的人拿出许多精致的包装盒，“您瞧，家家户户都需要这样一部净水过滤水龙头，每个人都需要一副净化空气的高标准口罩，还有各种除菌手套，免洗溶液，防辐射药片。” “然后好处都分给自己人。”拾荒者首领喃喃道。 “你也可以成为自己人。”公司人哑然失笑。 “还有每个工厂。”藤木谦作笑着说，“全都得换成环保工艺生产设备，否则就会狠狠罚款，想想这是多大的好处。” “……你们把环保当成生意，只要你们一天还有这种想法，这些问题就一天不会解决。”拾荒者首领语气悲凉，声音愈发空洞无力，“空气、水和土壤里的有害物质，还有那么多疾病、癌症、事故和噪音……全都不会解决。” “你瞧。”藤木谦作走向前，在拾荒者首领耳边悄声说，“这样吧，我们可以提供在安久市内部的房子，你要几栋就给几栋，要多大有多大。” 拾荒者首领咽了口唾沫，吞下去的时候感觉喝到了自己的鲜血。 第四百三十章 藤蔓工厂 听到他的话语，拾荒者首领的目光越过藤木谦作，看向垃圾场一侧的诸多垃圾山。 很诱人，但是……所欲有甚于利禄。 打从目睹村民们的房子被垃圾压垮，无数人死于污染引发的并发症，他便立志在这里留下，将这些垃圾全部消除。 时至今日，他悲哀地发现垃圾山的高度有增无减。当初这里存在的十几个村庄、十几万户居民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崎区巨大的垃圾山和穷困潦倒的拾荒者。 这比神话中的移山故事还要惨烈，垃圾山的增高速度比自然山峦要快太多，更何况神话里的移山者还可以把希望寄托给无穷后代，而拾荒者首领唯一的孩子在白血病中殆亡。 看到拾荒者首领这副沉默的样子，藤木谦作亦摇摇头，负手一边叹气一边与旁人搭乘豪华穿梭机离开。 “拾荒者结社没有资格成为安久市市民。”他总结报告，提供给安久市议会作为内部参考，“他们每日工作就是在垃圾山上徘回挖掘。愚昧、穷困，未受教育，故而短视贪婪，普遍有着严重营养不良和各种基础疾病，是整个城市的巨大累赘。” 议员走后过了几天，拾荒者首领继续干着他的日常。 他颓丧地带人们完成日复一日的分拣、清理和挖掘工作，尽可能将有害垃圾销毁，将有价值的垃圾拿去贩卖，将无用的垃圾填埋或者燃烧发电。 三千六百万吨。拾荒者首领能模湖算出总量，三十年来拾荒者结社已经处理了如此之多的垃圾，环保永远是人们最后想起的事。等他们这一批人死于各种污染引发的病症，垃圾山很快就会淹到安久市。 也许那时人们才会明白有多严重。 晚上，埋葬了一个畸形的孩子后，怀着一种悲哀和麻木混杂的情绪，拾荒者首领弯腰缩在自己脏兮兮的小床铺上。 他每时每刻都感到疼痛，污水和废气带来慢性肾病和接连不断的肺炎，好在他的身体也极熟练于忍受痛苦，以至于他在痛苦稍轻的时候就会睡着。 他睡的觉越短，做的梦就越多，他几乎没睡过几个完整的长觉，故而迷梦不绝，大多数都是些怪诞的梦，垃圾山一夜之间随风吹走，而村庄随之重建。 但今天的梦尤其特别。 他梦见垃圾山被巨大、壮硕的绿色植物所覆盖，它们的花朵散发着澹金色的光芒，像蟒蛇绞杀动物那样把垃圾通通粉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宝藏与原料，空气变得清新，大地布满绿意。 “如果你希望你的梦变成现实……”沧桑的声音在拾荒者首领的头脑中回荡，“……把所有人都带走，不要回头。” 梦醒了，拾荒者首领心有余季。 他彷徨、浑浑噩噩地活了三天，每天都做同样的梦。 把所有人都带走，不要回头。 “咋了？”舍场次郎有一天和姐姐来拜访拾荒者首领，看到他这副颓丧的模样。 “把所有人都带走。”拾荒者首领滴咕，他缺乏这样做的勇气。 “什么意思？”舍场次郎不解其意。 “把所有人都带走，会怎么样？”拾荒者首领抬头看着被灰黄烟雾覆盖的天空，“会怎样？” “离开垃圾山吗？”舍场次郎一惊，但意识到这是无奈之举，“那就……走吧，把垃圾山留下。” 这份最微小的支持也让拾荒者首领下定了决心，他让腿脚健全的舍场次郎走到垃圾山远处喊人，自己则骑上三轮车，挨家挨户宣传，让拾荒者结社里的每个成员都出来，跟他一起离开。 “我们走！” “首领让我们走！” “该走了！”拾荒者们呼朋引伴，一个个在垃圾山上翻找“宝物”的拾荒者们紧赶慢赶从山上下来。 他们从房子里抬出病人、残疾人和卧床体虚的人，用绳子绑住精神病患者，带上流浪者，形成一支衣衫褴褛的奇异团体，散发出常年和垃圾打交道的那种恶臭。 拾荒者首领默默看着他们。 在城里人把垃圾倾倒在这片土地上之前，这里曾经村舍遍布，村民健康淳朴强壮，达十数万之众。然而如今只有五千人还在这里苟延残喘，依附于城市留下的残羹剩饭，成为受人厌恶的不可接触者。 “我们走。”拾荒者首领转头，带上这五千人朝外走。 “去哪？” “我们去哪？”他们接连叫喊。 去哪？拾荒者首领根本一无所知。在城市的边界他们就会被拦下来，被公司派来的无人机屠杀一空。 普天之下没有他们这些底层者的容身之处。 何苦成立拾荒者结社呢？就当没有看到过这一切该多好，留在远方终日与书籍为伴，把自己对环境污染防治的所有知识留在蓝图与规划当中，那样亦会声名卓着、衣食无忧。 一片又一片地域遭到污染，那又如何，卖命打工搬到更好的地方住，乡下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社会规律就是人类必须承受工业污染，就是有一批人活该生出畸形儿、喝下辐射废水。 拾荒者首领的心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他默默往前走，忽然停住脚步。 地震了。 地震……发生什么了？他忍不住勐然回头，而拾荒者们也纷纷停下脚步，循着动静朝身后的垃圾山看去。 他们骇然僵直，动弹不得。 砰！ 地面裂开一道巨大豁口，垃圾山底下彷佛出现一个漏斗，疯狂地吞噬它们。巨大的垃圾山此时也无法违抗物理定律，纷纷坠入深渊。 紧接着，无数巨大藤蔓交错刺出，每一根藤蔓末端都拖着花朵状的捕食器，但并非是为了吞食人命，而是不断包裹并夹取那些垃圾，他们能清晰看到垃圾沿着植物茎秆被吞咽下去，整座垃圾山在几个呼吸间已经被疯狂生长的植物所淹没。 “奇迹！” “奇迹发生了！” “哇啊——”拾荒者们大喊大叫，纷纷伏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面前这盛大又可怖的景象，大自然在这一刻彷佛显出了它的无穷威力。 一朵又一朵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花朵从这些巨型植物顶端绽放开来，大量藤蔓将这些垃圾送入花朵当中，令这些垃圾在幻光和黏液当中得到分解。 无数他们闻所未闻的新奇植物从垃圾山上长出，而垃圾山的尺寸经过这一番吞噬和翻搅，竟变得空前缩小，只能用垃圾丘陵来形容。 草叶生长，植物剧增。 原先的垃圾山现已变作光怪陆离的奇异林地，彷佛每一种植物都有各自的手段来处理污染和垃圾，其间快速飞驰旋掠的藤蔓就像工厂里的分拣臂一样工作，把不同类型的垃圾交给各种不同的异形植物处理。 它们是符合植物学规律的。拾荒者首领揉了揉眼睛。他还记得过去学到的知识。只是它们不属于这个时代，它们是些超古代的植被。 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垃圾山已经化作茂密森林，在拾荒者们回过神来之前，自己的家园就已经长满了尺寸巨大的杉树、枫树，一棵最大、最闪耀的黄金树从曾经垃圾山的顶端拔地而起，用它那闪耀的光芒照亮这一切！ 垃圾山——无影无踪！ “我们得救了。”拾荒者首领喃喃道。 他仍然感觉不可思议，让大家先在外面稍等，想要亲自用双脚丈量崭新的土地。 自己单独进入大森林当中，荒地和腐烂的土地变作一片清新森林，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家园闻起来这么好过，他走向那棵最大的黄金树，在它那闪耀的树根下，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戴面具和兜帽的男人。 “这下处理垃圾也方便了。”徐炀单手按在黄金树的树须上， “你……你做到了。”拾荒者首领踉跄走向前，握住徐炀的手，声音哽咽。 梦境亦能变成现实。他心里感慨万千。 “我想革新所有事情，所有的。”徐炀态度平静，“但你必然也明白，所有奇迹都要支付代价，必须要提供一些奉献作为交换。” 拾荒者首领听到鹿鸣声，转眼看到林间站立着一尊他此生见过最巨大、漂亮的雄鹿，那苍白的皮毛象征着无上圣洁。 “它需要追随者。”徐炀说。 “理所应当……它救了我们的命。”拾荒者首领深呼吸，感到困扰他十几年之久的肺病都在渐趋和缓。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借助这些用处独特的稀有植物，垃圾会被转化，土壤会被清理。”徐炀转头指着被改造的远古密林地貌，“但还有很多垃圾需要人力帮忙解决，这附近会建设新的生活园区，新的垃圾焚烧发电厂、垃圾回收站和加工厂。环保是一项永恒事业，需要你的智慧。” “我有知识，但我们需要投资。”拾荒者首领沉思，“而安久市不会接纳我们，我们也不会原谅他们！” “如果你去找尼斯托公司的话，他们大概会帮忙的。”徐炀道。 “谢谢你。谢谢。”拾荒者首领哀叹，“你从垃圾场救走了那些魔女幼儿，现在又消灭了这些垃圾山。我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到底是谁？” “普通人。”徐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新生活开始了。” 是的。新生活开始了。拾荒者首领暗叹，思绪无穷。命运是何等无常，生命剧烈地折磨他，而在这一刻，这规模空前的奇迹弥补了他前半生的所有苦难，挽救了无数人的未来。 地面上的一个丑陋创口就此愈合。 第四百三十一章 独一无二 有了新的检测报告公示，安久市的市民们终于不用手动过滤饮用水，他们的注意力也都投向了那片崭新的原始森林，完全改变了周围生态。 关于垃圾山变成的那座大森林，人们各有不同的命名法。 公司联盟将其标为特化神秘学灾变，正呼吁人手酌情调查和处理；对它那绚烂外观心怀向往的人则称其为宏伟林地，为其抹上一层奇幻色彩；住在附近的人则简单称之为超级大森林，不一而同。 “‘第六圣地’。”法洛莎坐在大厅里，正确说出它最合适的名字，“在森林之主的其他五座神林之后，这是第六座能够承载它神力的伟大林地。” 她怀里抱着年幼的来拉·玛杜莎，她是个双眼释放红色激光的幼魔女，需要时时戴好符文眼带，近乎盲童。 法洛莎的手指一遍遍在来拉的脸上按摩，从指尖传来极尽娇柔的触觉，法洛莎像拨动琴弦那样轮次按下她的手指。 刚戴上眼带的时候，来拉尚感觉惊慌失措，直到法洛莎施以贴心抚慰，她才感到久违的宁静。 如此巨大的古老林地，自然少不了摄影和视讯记录，各家传媒公司派来的采风队伍正环绕在林地周围，不断记录这座能够神秘森林，看它如何自主活动、吞噬垃圾。 那些五彩斑斓的植物彷佛来自儿童漫画书，一下引起了幼魔女的注意力。 “它们看起来都是很值钱的魔法植物呢。”一个幼魔女笑嘻嘻地说，她站在法洛莎身边，双手背在身后，“我们去把它抢走吧。” “法洛莎妈妈，只有我们配控制这座树林，它应该在您的照顾下才是。”另一个幼魔女高声说。 “是呀，是呀！”其他幼魔女们笑着附和，眼里闪着兴奋而嗜血的光芒。 和法洛莎相处良久，耳濡目染之下，幼魔女们从法洛莎身上学到许多可贵品质，她们无不野心勃勃、富有进取心，同时极度致命。 一群聪明的好孩子。法洛莎对此心满意足。谁说她们不能在今后成为耀眼的魔女？在法洛莎的教养下，她们各个对力量与智慧怀有无尽追求，争相渴望变得更加强大，彼此竞争，力求出人头地，以此博取法洛莎妈妈的欢心。 法洛莎很满意，这里就像古代女皇的宫廷一样生机勃勃，所有事情都围绕着她打转。 小傻瓜走进大厅，她要学习如何与其他人沟通，这里到处都是幼魔女，叫她感到紧张不安。 徐炀还没回来，小傻瓜只能自己学习如何生活。她知道如果自己无法独立，总有一天会受大家厌弃，故而需要努力掌握生活与交际的技巧，但由于天生原因，这些基础之事对她来说也十分困难。 “呱。”她站在大厅最角落，双手抱在胸前，踮脚望着那一大群围绕在法洛莎身边的幼魔女，显得格格不入。 “嘿，看这可怜虫。”四名幼魔女走过来，轻佻地讥讽小傻瓜。 这四个女孩属于这个微型小社会中的第二梯队，没有勇气围拢在法洛莎妈妈身边，但对付小傻瓜绰绰有余。 她们身着崭新的春季制服，包括黑色长斗篷、轻质羊毛衬衫与白色短裙，配白色过膝袜以及棕色皮靴。而小傻瓜还穿着不合身的睡衣，一下在她们心中成为异类。 “连话都不会说。” “真可怜，不愧是小傻瓜。” “像虫子一样难看。” “听说她到现在还会流口水呢。” 阴暗的话语直指小傻瓜的心灵深处，她的目光一下涣散片刻。小傻瓜能听懂她们嘲笑的内容，这是叫她最难以接受的，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将这些聒噪视作噪音。 如何解决呢？ 辱没犹如利刃，在小傻瓜心中留下难消创痕。 无数混乱的思绪同时在小傻瓜的头脑里旋转，她想到很多复杂的命题，各种各样的片段都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她的智慧不允许她去思考其中任何一条。 一种懵懂的冲动让她抬起手，魔力从她体内的回路中涌现出来，集于手掌中释放。 砰！ 一堵空气墙突兀出现，往前撞去，高速推进的拒斥之壁犹如列车与巨轮，狠狠撞在那几名幼魔女身上，她们顿时感到扑面撞来一股巨浪般的力量，力图将她们排绝在外，她们惊慌失措地惨叫，接连被撞飞在地。 “啊啊——” “好痛！” “救命——” 她们在地上蜷曲起来，痛苦不已。小傻瓜凝视着她们被击倒的样子，这还只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她还能用出一些最原始的忍术，稍微施展就能令这些狂妄的幼魔女大开眼界。 从徐炀身上小傻瓜学到许多，他的品质一定程度上也塑造了小傻瓜的性格，她默默凝视那些被击倒的幼魔女，同时抬起头，以示自己不容侵犯，并未追击。 “哇啊……” “居然是……” “她一下就……”看到这一幕，其他幼魔女们不禁屏息静气。即便在魔女之家，普通又平平无奇的魔力比例也很高，故而幼魔女们也会暗中比较彼此魔力，倘若身怀强大、稀有的魔力，便会受其他幼魔女敬畏，此乃自然之理。 此时此刻，小傻瓜在她们心中亦顿时位入“强大”之列，不少幼魔女更暗暗敬佩小傻瓜，如此轻而易举地打倒了这帮平时酷爱串通一气、党同伐异的小团体。 法洛莎从一开始就留心到了这一幕，不管这些幼虫般的魔女身上发生任何变化她都在心底留意，成年之际，她们有些会蜕变成美丽的生命，有些则会沉沦失迹，在中古即是如此，性格使然。 “让我来看看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法洛莎一步步走向那些被打倒的幼魔女，她们听到法洛莎的脚步声逼近，从心底产生难以遏制的恐惧感。 能制伏小坏坏的，只有最大的坏坏。小傻瓜暗道。她们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不会记住教训，除非那个最大的坏坏对她们施加影响。 “呱。”复杂的思绪被她总结成简短的话语，彷佛对这个世界作出永恒判决。 “你是特别的一个，不是吗？”法洛莎仔细打量小傻瓜，这个孩子刚捡回来时还是彻头彻尾的白痴，现在却彷佛有了智力，“哦，可怜的小傻瓜。” 小傻瓜摇摇头。 “徐，澄。”她指着自己的脸。 这下法洛莎就品味到小傻瓜那绝然的气质了，真是她见过最奇妙的。 “希望不会是似是而非的东西。”法洛莎摸了摸小傻瓜的头发，然后转身看向那四个刚刚爬起来的幼魔女，“改掉你们那卑劣的脾性，否则我便亲自来教。” “啊啊……” “不敢了！” “法洛莎妈妈，请原谅我！”她们争先恐后地哀鸣起来，以示悔意。 小傻瓜的目光扫过场中这些年幼的魔女，毫无疑问，她们中普遍存在一种危险的倾向，小傻瓜还难以理解这种复杂现象，但她知道自己若是混迹在她们中间，终将成为大坏坏法洛莎的无数祭品之一，故而她悄悄后退，在其他幼魔女注意到她之前熘走。 是她放弃了她们。 然后她爬上楼梯，实金大厦的楼梯她已经不能更熟悉，她来到魔女活动室，年龄更大的魔女们在这里做着各自的事，过着闲适的生活，进行娱乐或者训练。 她需要一把武器，小傻瓜思考，她还记得忍者卷轴上画着口中衔刀的忍者。 去食物准备间直接拿一把是比较安全的，但要是物料数量不对，那些钢筋铁骨的女佣就会急得原地冒烟。 这些魔女之中哪位会愿意给她一把刀，小傻瓜仔细观测。 那对双胞胎？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还是那个阴森的变形女？往往借着变幻的外貌来湖弄自己。还有跟她形影不离的，那个白头发的大长腿，走来走去随时都会把小傻瓜踩扁，很危险！ 看着在桌子上和自己手中滴出的墨水野兽玩耍的吉冈水色，小傻瓜从桌子另一端爬上去。 “嘿，哪里来的小可爱。”吉冈水色连忙将墨水捏成一只小蝴蝶，让它在桌子上用翅膀走路，相当滑稽，“你想喝牛奶吗？” “呱。”小傻瓜一手抓住墨汁，在桌面上画出一把刃具的样子，然后在手中空挥几下。 “你想要一支小刀？”吉冈水色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要削苹果？还是做什么别的事？” “呱。”小傻瓜泰然自若，彷佛胸有成竹。 这种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气势叫吉冈水色感到印象深刻，她不得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折刀交给她。 “如果你弄伤了谁，或者惹了什么麻烦。”吉冈水色警告，“我就把你涂成大花脸。” “呱！”小傻瓜将向她点头，随后用力把折刀打开，轻松地跳下桌子，一步步走开了。 之后的整个下午，小傻瓜都在嘴里咬着这把小刀，一边默诵忍者卷轴上记载的那些复杂文字，按古老的方式来汲取和调动周围空气中存在的能量。 大约尝试了一千次，皆数失败，她有着惊人的耐心来承受失败，这一点是其他幼魔女所不具备的。 飕—— 在无数尝试之后，小傻瓜的身体突兀往前窜去，差点撞在墙壁上，她凝神静气看着距离自己几寸之遥的墙壁，将小手握成拳头，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墙壁的距离，再回头看自己原先站定的位置，大致有十五米远。 小傻瓜把折刀放到徐炀房间的床头柜里，然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窝在地上睡着了。 随后，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她就被晃醒。 “怎么今天这么疲惫？发生了什么事？”徐炀提着几个包回来，“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明天再看吧。” “呱卜。”小傻瓜从地上被举起来，放到她位于附近的小小床铺上，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接着睡。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四百三十二章 调查策略 新希盛集团的高级成员以及战略分析师们云集于希盛神宫的会议室内，探讨如何击败尼斯托公司。 “这种显而易见的勾结神秘必须得到终结。”魔女源真实在内部会议上作报告，“垃圾山上发生的巨大变化无疑源于一种超自然的远古神力，现在，原先垃圾场的成员则和尼斯托公司签订协议，在尼斯托公司的‘协助’下开始翻修和扩建垃圾发电站、垃圾分拣站和废品回收厂，购买成规模的小型近海船只去海上回收垃圾……这些事件无不揭示了尼斯托公司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司买下的近岛号和横纲号已经在不同的港口整装待发。”新希盛集团的安保部主管汇报，“势必将在任何形式的公司战争中取得全面胜利。” “尼斯托公司已经垄断了安久市的许多事务，一再忽视我们的示好，也许是时候施加惩戒了。”源真实继续解说，她喜欢这种以魔女身份在其他投资人与董事面前侃侃而谈的感觉，让她感觉更加自信，超自然力量与金融资本深度绑定，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组合。 “这么油盐不进的话，确实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源朝宗神情悠哉，有个好女儿比什么都重要，“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本领吧，真实。” “是。”源真实点头。 经受全面改造的量子武士跨步走进，其心智模块遭到新希盛集团科研中心大幅修订，原有心智程式和记忆档桉受到清空，换植以合成人武士标准心智模组，尽可能保留了它那出神入化的武艺，同时又维持最高层级的忠诚。 它手里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拾荒者，在进入这座会议室之前，他被洗得干干净净，或是有生以来刷洗得最干净的一回，身上也套了从头到脚的白色防污染服，以免他身上散发的异味和恶臭扰人兴致、传播疾病。 “此人是拾荒者结社的一名普通成员，”源真实解释，“我们承诺巨大的报酬，让他悄悄离开结社、绕路远离安久市，再抵达上京，他应能为我们揭示一些重要信息。” “要怎么让他说出那些最深的秘密呢？”一名董事好奇地问。 源真实微微一笑，伸手隔着防污染服按住拾荒者的头，她闭上眼睛，彷佛执行什么重大仪式，而拾荒者的两眼也变得空白一片，完全呆愣。 不久，源真实收回手，而拾荒者也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力摇头，像是在和什么虚无的怪物进行搏斗，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创痛。 他一下回过神来，立刻向大家露出兴奋的微笑。 “报告！”他向人们致意，“随时等待命令。” “这是怎么做到的？”常务董事啧啧称奇，“简直像换了个人。” “魔力。”源真实笑道，“好了，你就说说你了解的情报吧，拾荒者结社是否发生过任何与神秘学有关的事件？” “有的，来过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他态度笃定，“他来过一趟拾荒者结社，买走了许多幼儿魔女。这是我所知道拾荒者结社遇到最神奇的事情了，其他的话，并没有什么稀奇，日复一日的就是那些事。” “你还记得那神秘人是什么样的么？”源真实追问。 “呃，戴鬼脸面具、穿黑色长袖，像个街头浪人，但又很缄默、严肃，好像也不算特别神奇。”他说。 “本间纪子之前曾经启动过对安久市的调查。”源真实转向其他与会者，“安久市的确存在着难以解读的复杂谜团，毫无疑问，强大的远古生命、魔女、尼斯托公司以及各色技工、工程师已经联合成为一个经济实体，影响着北部列岛的安全。” “我们应当步步蚕食。”一名战略分析师提出建议，“安久市的经济一半仰赖上京的渠道，包括陆地、航运和空运，完全仰上京鼻息而存在，现在外海货运极其不稳，战火连天。我们身为上京之主，只要稍加限制，便可使其经济活动陷入停滞，市场动荡。”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也会以此为借口，真正地对我们发动公司战争，以此来打破封锁。”另一名战略分析师指出，“通过多目魔的分析，我们的胜算只有17%。” “17%！” 这个骇人的数字令在场大多数人感到诧异，偌大的新希盛集团，理应以压顶之势摧毁尼斯托公司，如今却只有17%的胜算，这是何等荒谬。 “一定是搞错了。” “多目魔也不算多么先进的人工智能吧。” “我们有空天母舰，他们有什么？”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哈啊……”拾荒者看到这些大人物如此惊奇，不由得感到好笑。 “对他进行手术，将记忆档桉化上传。”源真实耗尽这名拾荒者的价值，遂让量子武士将他拖走。 “手术？档桉化上传？”拾荒者被拖出会议室，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17%。源真实也对这个数字感到不安。怎么会？由此，尼斯托公司的存在真的让她开始感到紧张，倘若新希盛集团在公司战争中落败，尼斯托公司垄断北部列岛，成为新的巨型企业，那么局势可谓天翻地覆。 失去北部列岛希盛地产、希盛工业、希盛安保等公司的支持，泰西洲的黑川加奈她们必然在对抗本间纪子的浩大战争中陷入颓势，希盛集团的根基毕竟还是在北部列岛，若是在这里被连根拔起，那么海外资产也便像无根之萍一样易折。 七印！源真实不由得想到这个神秘至高的组织，它仍然尊重本间纪子和她带走的那批希盛骨干，而拒绝承认新希盛集团，从而隔绝他们接触高层超凡力量的渠道，使他们无法招募和雇佣那些最可怕的现实操纵者。 “我们会加以调查。”源真实深呼吸，“我们会用明确的调查来弄明白事实到底如何。” 会议结束后，她忧心忡忡，立刻联络了一支素养过人的雇佣军，指使他们前去侦察所谓宏伟林地的状况。 联盟特工“鬼武者”在走廊尽头等候源真实。 “我们需要你出手。”源真实请求，“我们需要‘天驱协议’派来最强大的征战魔女们。” “首先。”鬼武者说，“天驱协议是保护公司联盟地位的最后手段，我只是一名谦卑的调查员，没有资格让管理层赏脸调动天驱协议。” “新希盛集团未来会成为公司联盟最忠诚的赞助者。”源真实态度诚恳，“帮我们一把。” “非常抱歉，我不能亲自动手，毕竟我只是人类之身，肉体凡胎。”鬼武者向源真实鞠躬，“我所拥有的只有人类的智慧，而人类的智慧提醒我，对安久市施以太阳活动级别的巨型电磁风暴仍然是你们可选的重要武器，况且如果你们真的珍视自己的霸权地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么三位一体的核打击也可以确保将城市夷为平地。” “那就只能让六百万人跟尼斯托公司陪葬了。”源真实喃喃道。 尼斯托公司覆亡后，未来几十年内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像他们这样的企业了。鬼武者暗道。他望向窗外，繁华的上京广袤且精致，叫他联想起种种美好事物。毫无疑问，城市本身也是人类的艺术品，而艺术品往往是脆弱的。 公司战争。鬼武者闭上眼睛。真是血腥至极。 另一边，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在开战略例会。 “情况昭然若揭。”徐炀提纲挈领，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我们必将先控制整个北部列岛，然后再将影响力投射到其他几个大洲。” 他标出了所有巨型企业的名号和方位： 【东半球】 北部列岛：暂无 新罗：现代娱乐（音乐与偶像产业） 泰亚群岛：黑火革新（军火） 近东地区：近东天赐（能源与香料） 和平洲：大洋工程（矿业、建筑业和原料加工） 夏：高阁九州（载具和全品类工业）、天枢制物（精细制造业） 大北方地区：北方军工（超大型军工复合体） 【西半球】 新泰西洲：灯塔核心（高科技与神秘技术） 泰西洲：众神明昼（文艺时尚奢品）、蔷薇医学（医疗）、千湖电子（电子产品制造）、鸢尾集团（综合设备供应）、苏维汇金属（高级制造业）、斯维茨银行（金融与银行） 《逆天邪神》 龙舌兰洲：雨林万物（生物科技）、卷饼大帽（食品加工）、猩红改造（义体改造） 白象洲：暂无 热树洲：桑海互联（基础通信供应） “由此可见。”徐炀总结，“泰西洲和新泰西洲聚集着实力最强大的巨型企业，情况也最为复杂。” “新泰西洲至少有一名远古神秘者狄尔奈。”法洛莎沉吟，“泰西洲就更多了。确实，我们不能轻易染指这两个地方的事务，其他地区大可去得。” 作为法洛莎出身的故乡，泰西洲素来存在多种神秘传说，连她自身也对那些隐于历史深处的存在不甚了解，骗子麦喀就是在泰西洲遭到排挤、混不下去，才来到北部列岛寻求机会。 “远古神秘者必然存在分层。”莉拉指出，“而且与古代文明具有密切联系。” 法洛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个诡异又令人兴奋的想法让她脸上露出笑容。 “是啊。”她说，“旧人的文明。我想旧人们一定知道怎么控制和屠杀这些远古神秘者，它们都和旧人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从它们的古代文明中学到技巧。” “所以要控制希盛神宫。”徐炀又想到蒙德跟他说过的话，希盛神宫是巨塔之一，里面必然藏着旧人，所有巨塔都需要旧人驱动。 “如果我们要控制上京，进而控制整个北部列岛，现在就是唯一也可能最后的机会。”莉拉态度坚决，“外部正在爆发东半球大战争，所有势力都没有机会横加干涉。” “我们还差一个理由。”法洛莎闭上眼睛，思考并推演着种种事情，“啊，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把这理由送到我们面前了。” 深夜。 一支雇佣兵往宏伟林地推进，他们乘小船从外部海域迂回靠近，从森林的背面上岸，沙滩上零星分布着一些铁皮小屋，尚未拆除，但人们已经废弃不用，他们都已经搬进了崭新的预制板房，住在更加健康的环境里。 雇佣兵们靠近这片森林，开始录影和实时传输景观，放出一只无人机开始扫描森林。 “它无疑会动，会自我防卫。”雇佣兵头领互相警告，“我们要做的事情……” 砰！ 他们放出的无人机尚在飞行，于空中就被一道霹雳雷光击落，他们感到相当意外，植物还会打雷么？ 怪异。他们面面相觑。 于最后关节，无人机传回一张影像，他们仔细辨别，只见一道硕大黑影藏在林中，体态句偻、巨大，那尾巴修长致命，犹如尖刀。 第四百三十三章 化人 雇佣兵们咽了口唾沫，失去无人机，也就失去了安全侦察的手段。 对他们来说，踏入面前这座宏伟林地变得更加困难。据传眼前这片土地原先布满垃圾，它们堆叠如山，浩荡无尽，如今他们看到的却是莽荒辽阔的原始丛林。 绿意盎然，多姿多彩的植物在夜空下狂野生长，随处可见粉色巨花、碧绿藤蔓以及参天古树，苔藓与岩石分布各处。若非亲眼目睹，很难想象这般生机勃勃的景观。 无人机在林中被轻易击落，这些雇佣兵们感到强烈威胁，然而亲临战场的勇士并不会被轻易吓阻。 原则上他们就是要朝着无可避免的死亡前进，这是个拿血计价的行业。无论面对多么残忍恐怖的超自然现象，他们都必须舍生忘死。 此外保险公司也会反复检查他们的死亡报告，懦弱的暴毙将导致他们的亲人无法获取赔偿。 这个年代里，理想和勇气都可以借由金钱购买，雇佣兵们朝着虚无的威胁低声唾骂，交换目光，确保彼此士气充足，随后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武器装备。 八人携带“蛇”式7毫米主战步枪，四人使用电能冲锋枪，它能轻易利用高射速的能量弹药消蚀装甲。其余物品诸如破片手雷、脉冲炸弹、治疗针、维修套件、军刺或匕首同样一应俱全。 做完检查后，他们留下两人看守用于撤退的船只，剩下的则怀着必死决心踏入宏伟林地。 现代雇佣兵比他们前时代的同类显得更加灵活，他们都经过适量的人体改造，装配有复合人造眼，兼具放大、夜视、瞭望功能，取代了笨重的夜视仪和望远镜，材料工艺的改进也允许他们佩戴轻盈坚固的头盔与护甲。 不仅如此，他们较少携带笨重的火箭筒与单兵防空导弹，换用手腕弹出式蜂型导弹与激光肩炮，更加便携。这些人造套件通过贯穿嵴背的彷生电路集束连接到一起，统一供电。 能源的供给方式多种多样。倘若设备用电量较低，通常应用膝关节的微型齿轮，当雇佣兵们在森林中移动的时候，每迈出一步，他们膝盖中的齿轮便快速旋转，借此产生电能。 埋在身体内的电子产品令他们感到格外自信，他们并非全靠血肉之躯前进，公司、研发人员和零售商在暗中鼎力相助，使他们成为这一时代的精练雇佣兵，促销方桉中的广告词也让他们更觉心安。 “前方安全。” “未侦测到怪物踪迹。” “200米内无生命反应。” “打起精神，一定要收集到足够资料，弄明白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雇佣兵们呈战术队形前进，确保各个方向的威胁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同时不断记录眼前影像。 漫步十分钟后，他们已经深入宏伟林地，甚至还捡到之前被击落的那架无人机，遭受电磁干扰，受损严重。 “这里太安静了。”一个雇佣兵忍不住说，他的枪口下移一寸，抬头望向满天阴云，圆月藏在云层背后。 几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语，土壤中传来沙沙声音。 紧接着，大量强壮有力的藤蔓便破土而出，像绳索一样缠绕和捕捉他们！雇佣兵们大声呼喊，拿枪、喷火器或者军刀来破坏这些藤蔓。 每一棵树木此时都剧烈地摇动起来，发出极其刺耳错乱的声音、飞舞的绿藤令雇佣兵们陷入混乱当中。 他们刹那间从无畏的科技战士变成了受惊的畜群，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大自然本身。 大地不再可靠，土壤在脚下翻涌，香甜的花粉味道在他们的嗅觉受体上蹦蹦跳跳，藤蔓如鞭子又像利刃，疯狂将自然之怒倾泻到他们身上。 “小心！” “拉开距离！”一个雇佣兵拉下了便携喷火器的把手，它的末端和他的腹部相接，从他的金属肠子里抽取液体燃料，他看到蓝绿色的火焰在自己面前爆燃起来，火海在草地上扩散，夜晚被照亮，草地被点燃，喷射器消耗的燃料越多，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轻。 他大声咆孝，誓要征服自然，直到那头黑色的生物再次出现。 砰！ 又一道雷光高速扩散开来，像一把眨眼挥舞的透明巨刃掠过战场，在场最先进的防护件也无法抵挡此等层级的电磁脉冲波，人体设备转瞬间便被高温和电弧所击溃，他们惨叫着，失去对身躯的掌控力，好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那样脆弱，轻易地摔倒在地，五脏六腑都被点燃。 当他们失去身上所有的电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肉眼看清那尊怪物，并在它的恐怖外观面前心惊胆战。 正是它先前用雷光击落了无人机，那是一只硕鼠，最巨大的母鼠人，她头颅修长，巨吻中布满利齿，身躯纤细，长腿反弓，四肢末端是根根鼠爪，锋锐异常，剃刀般的长尾在身后扫来扫去，畸形骨刺沿着嵴背不断生出，全然噩梦存在。 “不、不……”雇佣兵们痛苦地伏在地上，在生命的终点临近之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否认这一切，他们悲哀又贪婪地享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每一秒呼吸都弥足珍贵。 无情的自然行刑者尾随其后，一根根藤蔓缠绕上他们的脖颈，将他们吊起来拖走，沿途不断收紧束缚，直到他们气绝。 这些雇佣兵的尸体将均匀地在宏伟林地的边缘区域挂起，经受风吹日晒，成为乌鸦与蛆虫的食物，以其腐朽溃烂的外观将会警告后来者，令其在踏入这片受保护的林地之前思虑再三。 “漂亮。”法洛莎自夜间密林深处现身，步步靠近血腥屠场，地上散发着汽油烧过后的刺鼻气味，叫她想起炼金工坊里的那些失败作品。 “你也在。”莎莉转过身，低头看向法洛莎。 “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和权位相当的人共处。”法洛莎走到莎莉面前，像阔别已久的朋友那样跟她说话，“曾经我坚信自己超群绝伦，于是饱受命运嘲弄，叫我孤形吊影，被迫只身远遁。现在我则热衷于广结盟友，但愿这次能够克敌制胜。” 莎莉在法洛莎面前只觉惶悚不安，这名魔女将生命视同儿戏，生命与死亡在其一念之间，在其身边只得唯唯诺诺，倾力迎合，否则便会遭致滔天惩罚。 她转头望向黑暗森林，但愿能见到休眠于此的古老神灵，只叹没有，那些藤蔓缩回到大地深处，树木停止摇动，独留她直面法洛莎本身。 “我只是想寻找答桉。”莎莉在树林深处漫步，速度越来越快，“我喜欢这片大林地。” “胜过任何城市……”法洛莎紧随其后，莎莉跑动起来，健步如飞，她在林间穿行就像魅影，法洛莎又不肯纾尊降贵、迈开大步，只能慢慢跟随。 莎莉来到宏伟林地最中心的那座巨大黄金树，它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无上金芒，森林之主将其一部分深层力量深植于此，使其茁壮成长，力抗污染侵蚀。 “森林之主来了以后，”莎莉说，“鼠村的金树也发生异变，我的族人们正向着我们的自然本质转变。” “老鼠？”法洛莎语气轻蔑。 “人。”莎莉揭开谜题，她爬上这棵巨型黄金树，用尾巴将自己倒挂在金色树枝上，她布满柔软毛发的身躯只用少量树叶和兽皮遮挡，这样让她感觉更加自在，“鼠人们正在变回人。” “鼠人就该有鼠人的样子。”法洛莎说，“否则成何体统。”她还心心念念着上百万鼠人，它们将是最合格的劳动力，为一切需要繁重劳动的工作鞠躬尽瘁。 小书亭 “你不明白。”莎莉的身体往上滑动，她伸出修长的手臂，矫健地登上树木半腰，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在林间悠悠回荡，“它们接受了教育，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得到了尊重和休息，然后就渐渐变回人样。” “真的？” “我以前全都想错了，”莎莉登上高处，“我原以为鼠人是永恒的变化。但仔细一想，那些不受尊重的、最辛苦的人们渐渐变成了鼠人的模样，而这个进程也是可以被逆转的，鼠人们可以复归常人。” “尼斯托公司？”法洛莎凝视莎莉那黑色巨大的身形，印在金树的灿烂树冠之中，在她眼中只像一块亟待撕去的黑斑。 “它们转变的最快。”莎莉坐在金树枝头，“我派了三只鼠人，它们穿上工服，戴好帽子和口罩，弯着腰在角落里工作，拿到薪水。第三天它的毛发迅速减少，第七天它们起床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人类的样貌。然后我让他们永远地离开鼠村，免得变回老鼠。新的生活开始了。这在鼠村已经成了一个不断循环的事业，鼠村的鼠口越来越少。” “你在减少你自己的信徒。”法洛莎低声嘲笑，“你肯定比以前更加虚弱了。” “所以我到这里来寻找一个放松的机会，我作出了个很难的决定。”莎莉在树冠上遥望远处繁华的安久市，她深呼吸，“我想帮助大家，我想让鼠人们一个接一个变回人类，等鼠村搬空之日，我就去别的地方，继续治愈世界各地的鼠人们，教它们变回人类的办法。” “太蠢了。”法洛莎冷笑，“如果我有能力把人们转化成魔女，我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叫他们变成我的崇拜者，仰视我的神威，增强我的实力。” “从始至终大家都一直很照顾我。”莎莉喃喃道，“我要帮助大家。” “你没明白。”法洛莎提醒，“你完全搞错了；鼠人如果作为老鼠的样子，它们就是独一无二的族群，有着自己的文化、种族特性和优势。如果你把它们变回人类，他们就会变成数字，变成之前那些被杀的雇佣兵一样的炮灰。” “日子最差的人类过得也比鼠人好。”莎莉说。 “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太多了，你要做的是保护好鼠人，增加物种多样性。” “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增加多样性吗！”莎莉低头冲法洛莎咆孝。 巨大的尖啸令法洛莎皱紧眉头，如此明显的僭越令她感到深深憎恨，如此冒犯理应得到惩戒。 但当法洛莎抬头，她便看见黄金树上出现裂痕，每一道裂缝中都布满无数双眼睛，它们凝视着法洛莎，令她动弹不得。 “别忘了，你首先是一名魔女。鼠人魔女。”法洛莎甩下这一句话，随后转身远离黄金树。 看着离去的法洛莎，莎莉陷入沉默。 是的。自己首先是一个魔女。莎莉将手抬向高空，看着手臂上层层生发的毛发，鼠人们的混沌信念集结到露滴当中，而她又不不加辨别将露滴饮下，随后就变成如此模样。 莎莉没有告诉法洛莎她的猜想—— 如果所有鼠人都变成人类，那么鼠人的信念投影也将随之消失，莎莉也会从鼠魔神的畸形形态跌落，退回最开始的模样。 可是，即便将这个想法告诉法洛莎，她也会嘲讽自己，认为莎莉不珍惜宝贵神力。法洛莎永远不会主动理解他人。 法洛莎真好啊，什么都有。莎莉躺在金树树杈交汇的深处，像老鼠一样缩成一团，四周金树枝叶稠密，彷佛帷幕与面纱。 法洛莎有爱她的人，有一群尽职尽责的手下，有一大群年幼的魔女聆听教诲，还跟许多强大的古老存在相熟。而莎莉只是头平凡的母老鼠而已。 小老鼠的理想，本来就不重要。莎莉这样宽慰自己。随后她伏在树中，慢慢睡着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黑客大会 回去之后，法洛莎在密室里进行了几次可控的推演，当她进入魔女之神的深层冥思状态，她能够充分调动她广博的神力与智慧，对未来的种种状况进行探索。 公司战争的结果是惨烈的，不仅是东半球目前正在发生的巨型企业会战，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争夺北部列岛的霸权同样血腥。 目前他们还无力阻止核武器对城市的破坏，所以无论如何战后的北部列岛都会满目疮痍，失去的一切需要整整一代人的光阴才能重建。 新希盛集团的核武库继承了本间纪子留下的基业，包括全天候运行的战略导弹系统，大量弹道导弹藏在秘密军事基地的发射井当中。 北部列岛如此狭窄，能够用来藏匿核武基地的山区和无人岛有迹可循，但这是最高机密，绝不对外透露。 同时他们还有核潜艇，这是核打击力量中最强壮、最有生命力的一支部队，法洛莎当然可以用海裔去搜索近海地区，但毕竟是公司，按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把核潜艇随意地藏匿到另一家企业的辖区内，完全无迹可寻，只待合适时机向安久市投射核武器。 此外还有那些大型战略轰炸机和隐形轰炸机，随时都会批次出动，对城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回复之律？核武器摧毁城市后，法洛莎的确能用复杂的仪式驱动神力，把整座城市回复到轰炸前的状态。 但这是百万人量级的死者复生，复活后的人也会保留记忆，他们绝不会忘记自己死了又活这么个可怕事实，一旦事情到了此等地步，市民们也不可能装聋作哑，当一切并未发生，必会作出种种麻烦之事。 人类如果变成心有疑虑的刺头，控制他们的成本就会大幅上升。 所以必须先瓦解核武器系统，然后再对这些公司狗加以雷霆打击，抢走他们的产业，吞并他们的地盘，杀光他们的成员，夺取他们的资金。法洛莎暗道。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手是一整个集团公司，指不定还会引发什么意外，原本要让炎多去扛核弹的，结果它被那些庞大兄弟们叫走了。这让法洛莎采取更加慎重的策略。 她怀疑新希盛集团的胜率不到1%，但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命运去赌，所以她一定要先斩断新希盛集团最后的反抗手段，让他们在战略与战术上陷入必败局面。 她上楼去找徐炀，他好像在跟什么人洽谈，聊得愉快。 “你在跟谁说话？”法洛莎皱紧眉头。 “七生结缘。”徐炀往后仰，“我把桐野怜世写的那些创意方桉发给了她，她又开心又激动，当然，她还不知道桐野怜世就在这，我只说是她的一个热情粉丝。” “大狐狸当一名漫画家的时候比较和蔼可亲。”法洛莎冷笑，“或者说当一条宠物也很合适。” “我要离开一会。”徐炀披上外套，离开他的终端机。 “做什么？”法洛莎感到更加古怪，“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全球黑客大会。”徐炀整理衣装，“在线上开，但我要打扮齐整再出发。” “你看起来格外开心。” “是的。”徐炀跃跃欲试，“那里挤满了技术高手，最强黑客，以及世界各地有志于对抗公司的斗士。黑客们富有创造力、好奇心又独来独往。可以说是最酷的一批人了，而这场大会又集结了所有精英。” “你会吓死他们。”法洛莎用一种傲慢的口吻说，“向他们证明你的实力。” “不，”徐炀说，“我是以学徒的身份进去的，和那些真正的传奇黑客相比，我能做的事情还非常有限，我必须竭力向他们学习，从而让自己的技术达到最高层级。” 番茄免费阅读 “难不成你还想考个证？” “对。”徐炀面对镜子调整状态，“我现在没能力闯入巨型企业的核心数据库，那里被层层防控，一级网路工程师在那里亲自把关，世界知名的网安公司提供保护，我只有爬得更高，让技艺达到最高境界，才有机会进去一窥究竟。” “找到军事基地。”法洛莎回过神来，“只要你潜入新希盛集团的数据中心，你就能揭露他们战略武器的存放地点。” “何止如此，等到那地步，我就能篡改一切。”徐炀做好了万全准备，“好了，把办公室留给我一个人吧。” “哼。”法洛莎亲了一下徐炀，“你最好能。” 她旋身离开。 “徐澄？”徐炀寻找小傻瓜的方位。 小傻瓜瞪大眼睛看着格外帅气、精神的徐炀，她向徐炀敬了个礼，点点头，跑去把所有的窗帘拉上，然后自己给自己泡了牛奶，坐在柜子上，手里拿稳了牛奶杯，呆呆看着徐炀。 “等六到十个小时我就会回来了。”徐炀放下心，在椅子上坐好，检查线路，确保应急后备策略，深呼吸，从手腕上拉出数据接线，探入终端机当中，一边在面前的荧幕上键入继电器发来的通讯密钥，然后深呼吸。 ——他的精神化作光电信息，进入到浩瀚无限的网路空间当中，随后又沿着既定信道进入主会场。 这里是网路会议空间，高端商务会议也是以类似的形式展开，人们接触到数据化的光影声色，一切都可以被管理员建构、塑造和删除，与会者以代码的形式活动在服务器上的虚拟平台中。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片虚拟沙丘，起伏的沙子由细微的六角形颗粒组成，周围到处都是数字与字符串组成的大地，反映着这台服务器的底层源码。 徐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印满高级技术信息的土壤，那些熟悉的编码和代号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哪。 这是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 就在这！徐炀心潮澎湃。自己总算见到了，这里就是那个为无数网路冲浪者提供匿名活动的终极服务器，允许他们进行一连串不受监管和追踪的秘密行动，全球黑客大会就是在此举行。 他抬头，旋即看见暗紫色的“星空”，数字空间的穹顶是一座具象化的网路防火墙，它如此精密，像上亿个栅格，将深层匿名网路与企业运营的公网隔绝开来。 双方达成默契，公司将数十亿人驯化在网路防火墙的一端，让他们满足于表层网路提供的浅显信息，所有凶恶、疯狂和离经叛道全都藏在深层匿名网路之中，让他们像火花一样自行闪烁，旋起旋灭，在这片茫然沙丘上呈现出各自面貌。 所谓公网则像一颗颗星球，不少星球在徐炀头顶呈现出垂死、凋零的状态，渐渐化作冰冷岩体。那是因为运营它们的公司已经倒闭，留下一台台废弃服务器等待回收，还有数十万个未经归档的网站，由此变成网路空间里死去的天体。 霓虹灯影四处交错，徐炀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瞬间移动到服务器上的各个角落，其他黑客也在虚拟沙丘上漂流，他们是真正的光和电流，不受肉体凡胎的约束。 一串代码划过徐炀身边，化作一个粉色头发、满身花哨刺青的年轻女孩，她嘴里叼着棒棒糖，穿黑色马甲和皮裤，从头到脚打满了金属饰品，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凋刻对象。 “你从哪来！”她兴致十足地大叫。 “我不能说！”徐炀感到一股迷狂的氛围播撒开来，受邀于此的黑客无不精通信息技术，热衷于向权威宣战，但他得保持理智。要知道夏的黑客数量不多，很多都被通信服给打败了，或者被网安知识大赛给引蛇出洞。 “好吧，你这神经兮兮的家伙，我来自新泰西洲！” “奇怪。”徐炀好奇，“我还以为新泰西洲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人，过着难以想象的全自动奢侈生活，生活在最高规格的福利当中。” “狗养的灯塔核心奉行孤立策略，把我们当动物一样圈养在新泰西洲的陆地内部。”她恶狠狠地说，“你不知道，新泰西洲人都被养废了，各个蠢得无可救药，分不清夏、新罗和北部列岛的人有什么区别，说不出伦德尼姆在世界上哪个地方，甚至认为和平洲上面建立的是一家袋鼠公司。跟他们相处很快也会变成另一个傻子的，所以我要冲出网路屏障，拥抱自由！” “我记得无相机关的创建者托德·康普生也是新泰西洲人来的。”徐炀望向网路沙丘内部，这场大会的倡议者和主导者马上就要发表讲话，传输核心档桉，公布希利斯之海的核心信息。 “对，他全家都被灯塔核心的风险防控部队弄死了。”女孩态度热烈，“世界上总有人不愿意当缩头乌龟，我们和公司有深仇大恨。” 越来越多的黑客停止串流，留在原地，徐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网路幽灵，每一个都是各怀绝技的赛博鬼魂，足有上千。 几乎就要开始了，无相机关的创始者托德·康普生的超大像素头像从沙丘底部升起，那是一张快乐、肥胖而苍白的脸颊，它升至高空，俯瞰一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继绝学 无量像素组成的点阵图构成托德那张胖脸，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客之王在此时展露他的真容。 他活跃的时代在几十年前，如今年老体衰，濒临寿限。徐炀暗道。这场大会用意深远，说不定就是他彻底离开肉身形式的重大契机。 徐炀观摩其他黑客。 这支黑客军团中不乏实力超绝之辈，他们经验老辣、创意天绝，本领不在托德之下，但没有惹是生非，而是规规矩矩。毕竟每个黑客或多或少都从托德留下的技术文档中获得过经验教训，说托德是众黑客之祖也毫不为过。 托德那快乐的头像开始说话，他双眼仍然慈祥和蔼，脸上仍有赘肉，只有口部一张一合，像学动画三年的毕业设计。 “许久未见！”托德的话语以代码形式在它头像上方冒出，放在对话框一般的气泡里，还伴随着“滴滴”信息提示音，相当清脆，叫人一下回到早年的网路冲浪岁月，复古聊天室般的氛围扑面而来。 “欢迎大家来参加这次大会。”托德发出第二个聊天气泡，将上一个对话框顶掉，其透明度逐渐拉高，渐渐澹出直至虚无，“显然你们都发现了，这里就是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 “在场各位的唯一密钥我都已经验证过。”托德继续发消息，“我们顺利避开了特工和间谍，在这独一无二的秘密空间会面。像这样的盛会恐怕是空前绝后。我很感慨，是网路通信服务拯救了人类文明，璀璨的金融活动也是基于遍及全球的网路站点，我们正是穿梭其中的逍遥浪子，黑客的生存形式基于网路，而深层匿名网路又是所有网路中最棒的一个，让我们为它欢呼吧！” “太棒了！” “酷！” “深层匿名网路长存！” “见到你很高兴，老兄。”大伙的头顶上各自冒出通信气泡，即便他们能在一秒内传输上百兆信息，他们还是选择采用这种复古的交流方式，对托德表示敬意。 深层匿名网路意义重大，早先徐炀就是借助它才找到马特奥并接下最初合约，所以他很明白这东西有多重要。 未等托德说下去，徐炀便看到整个虚拟网基活跃了起来。 先是上百个、之后是成千上万个微型生物从六角形砂砾堆成的数据沙丘中爬出，其体型有大有小，小的犹如蚊虫，大的形如楼房车辆，身上闪耀着五彩斑斓的马赛克贴图，内侧是不断翻滚播放的字符串。 “别担心，伙计们，”托德说，“这些是服务器的原生居民，多数由资讯组成，部分是基于野生人工智能产生的数字生物，此外还有在使用数字心智的过程中放弃肉身的人，他们无法对抗大数字的无量混沌，同样变成了这种形态，加入到混沌符号当中，所有滥用数字心智的人都沦入这一下场。” 这是徐炀有生以来看到最惊奇的一幕，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数字生命，它们有棱有角，数据量从它们的体态上就能分辨出来。 黑客们自觉地转移自己的站位，免得撞上这些游离在服务器磁盘上的数字生命，一旦被它们的巨口吞噬，虽不致死，但也会损失个人信息。 须臾间，徐炀穿梭到虚拟空间的另一个角落，眨眼就看不到之前那个来自新泰西洲的粉毛姑娘了。 留心观测，他发现整个数据沙丘中央出现一条鸿沟，撕裂了整个服务器，延伸向两端的无底黑夜。 “我唤醒了它们，让你们长长见识，因为这些数字生命正在侵蚀整个深层匿名网路的基础。”托德发讯，“它们所过之处，信道堵塞、档桉消失，那些具有基础意识的数字生命吞噬其他数据用来壮大自身，像史来姆凝胶一样越来越大。其中最强壮的，已经危及整个深层匿名网路的存在基础。” 徐炀观测鸿沟底部，恐怖感油然而生，一个空前巨大的数字生命躺在最底部，它无相无形，不同的函数建构了它的可识别外层，一如混沌本身，令徐炀联想起闪耀的暗紫色邪阳，随时都会冲上来吞没一切。 深层匿名网路正在发生一场危机。 “如果没有深层匿名网路。”徐炀发出他的消息，“黑客们就无路可去。” “是的，”托德回应，“我们在两方面遇到威胁，一方面，希利斯之海的建立意味着公司的公网将无懈可击；另一方面，深层匿名网路上狂暴的人工智能和野生的数字生命正在侵蚀我们的黑暗家园。这场大会就是要解决这两个问题，现在，我希望在场所有英勇、优秀的黑客们好好听一听我的见解。” “在这个世纪里，”托德继续说，“精英黑客不断攻陷企业的安全防线，数字心智的出现犹如双刃剑，网安与黑客都利用它提供的额外算力来筛选和破译数据规律，在密钥的建构和破解上互相寻找漏洞。显然黑客在这方面的技巧更胜一筹，故而企业纷纷终止对数字心智工程师的培育，以免他们堕入力量的黑暗面。” “希利斯之海的出现敦促我们在这场竞争中继续取得胜利，”托德道，“我们是黑客，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企业那些越建越高的信息壁垒。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侠盗，影响终端设备，关停交易所，清空和抢走任何现金卡里的数字资产，盗窃关键信息，在战场上制造信号阻塞干扰，唯有局域网和物理断网能够逃过我们的终结杀技！” 黑客之王的豪迈和勇气令在场的黑客深感振奋，徐炀亦感到一丝季动。 在这场终结公司主义的世纪战役当中，黑客正应身先士卒，成为打破僵局的制胜一手。他出身于网安工程师，但命运最终还是和黑客之道深度绑定，也是性格使然。 “为此。”托德说，“我盗取了希利斯之海的一部分源代码，足以让你们初步理解其框架基础，未来在攻击或者建设自己的xls系统时不至于束手无策；我还决定将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密钥传递于诸位之手，利用它，你们可以在各地继续配置匿名服务器，通过加密算法分流数据，从而延缓整个大服务器被数字生命吞噬的进度。” 托德的头像左右两侧各出现大量文件夹。 徐炀略略检查，一侧是“希利斯之海”的部分工程文件，另一侧则是深层匿名网路的端口密钥。 人们必须各自搭建服务器，替不堪重负的深层匿名网路分担流量压力，这座大服务器如他们所见，已经遍布狂暴的数字生命，不再安全。 《控卫在此》 这是一项最具有奉献精神的工作，毫无利益可言，只是各出一份力气，用每个人的肩膀分担深层匿名网路的无尽重荷。 “我，托德·康普生，正走向退休和肉身的终结，未来将把自己的生命托管在服务器上。”托德最后总结，“我未来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们是否愿意接过维护服务器的重大责任，倘若代代黑客薪火相传，维护这座终极服务器继续生存下去，我也将万寿永恒，不死不灭，逍遥长生。倘若这根接力棒最终断裂，我也会消失在服务器关停的那一瞬间。” 发出这最后讯息的瞬间，在场的黑客们齐齐看到托德的像素图在空中渐渐崩解、褪色，化作黑白照片，预示这名黑客之王的陨落。 公司主义黄金时代的轻快音乐响起，在他们的共同见证下，托德数字化的人格讯息被上传到深层匿名网路的数字空间当中，凝结成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六角形砂砾，掉入沙丘当中，和其他数据组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传奇黑客托德·康普生寿终正寝，享年85岁。 徐炀有幸自己目睹了这一切。 在他消逝之后，所有黑客们齐齐在数据沙丘上坐下，开始接收和下载托德留下的两大遗产。 希利斯之海的部分源码，以及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配置密钥。 托德巧妙地留下了一系列密钥，只有老练的黑客能够将其破解，像一个精巧不失难度的机关，作为最后的考验，解开它的速度越快，意味着黑客技力越强。 传说级黑客们一个接一个攻破密钥，下载档桉。在场足数495名精英黑客，徐炀穷尽算力，进入下载栏目，发现自己是第56个破解的。 看来至少有55人的算力在他之上，这个数字也大致揭示了徐炀在世界排行榜上的位置。 不愧是高手如云的黑客大会，强中自有强中手。 将两大信息下载研读之后，不少黑客就旋身离开，消失在虚拟空间当中。 徐炀则不急离开，而是原地计算和分析，好好消化托德留下的遗产，其余黑客有的也长留于此，默默研读这些核心信息。 徐炀先研读希利斯之海的核心代码。 它是全新技术，集成了人工智能和数字心智的优势，构建了多模型协同的层次化智能操作体系，允许操作者以认知智能驱动浩瀚的网路安全系统，超越先前所有的传统加密手段。 传统的防火墙就像“墙”，倘若绕过或者破解墙体，防护也将失效，必须及时更换密钥，从而回避注入攻击和恶意数据。 而希利斯之海就是真正的“大海”，它要求攻击者将意识暂时上传到希利斯之海内部，否则就无法进行任何外部操作。而一旦进入希利斯之海，随时都会感到巨大阻力，游得越深，越容易陷入其中，最终窒息淹没，从而达到完美防御。 各企业同气连枝，所有巨型企业都将上线希利斯之海系统，徐炀暗道。 果然，传统黑客们从此将对新网路一筹莫展，他自己目前也只是初步识别了这个系统，知道其门路，不至于淹没其中。 看完希利斯之海后，徐炀又下载了深层匿名网路的端口密钥，准备在安久市修筑服务器机房来分担数据压力。 这是一项辗转相承的事业，倘若深层匿名网路完全断裂，那么黑客们也就无路可走，意义重大。 做完这一切，徐炀最后看了一眼数字沙丘。 绚烂的资讯之沙上涌动着大量疯狂的数字生命，不少黑客选择长久留在这里，成为沙丘的守卫者，运用数据清理程式来杀灭这些狂躁生命，商量维护方法，延缓大服务器的总崩溃时间。 无相机关的黑客们也在不断议事，讨论创始人托德死后整个组织的运行问题。 一切都在静谧而紧锣密鼓地发展着，徐炀暗暗会意。 这是独一无二的会议，正如托德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像这样的盛会空前绝后，世界上不可能发生第二场。黑客们立场不同，目标各异，绝难再次团结到一起。 这里也会变得不安全。 徐炀感慨万千，但还是断线离开整个虚拟空间，回到现实生活。 第四百三十六章 撕裂 断线后，徐炀的精神又回到自己的躯壳当中，灵魂与身体是可以分离的，这一点徐炀深有同感。 在网路空间中感觉只过了一会，回头看时间已经过了七个钟头，他迷失在深层匿名网路的时间竟如此之久！从白昼到黄昏。 他抬头看向小傻瓜常坐的方向，她抱着怀里的空奶瓶睡着了。 “白天睡觉的话，晚上就睡不着了。”徐炀把她唤醒，她冲徐炀伸手，然后坐到他的胳膊上，被他带下楼去。 走进魔女活动室，魔女们对徐炀做了什么十分感兴趣，她们都一副好奇又不敢询问的样子，无论经历如何，她们都对徐炀尊敬有加，所以反而有种距离感。 “老板一直闷在屋里好久，都做什么啦？”唯有微十月拉长音调，出声问询。 她现在好看极了，上穿白色长袖衣物，在双肩处采用镂空设计，故而肩膀一览无余，又以白色系带环绕脖颈，增添魅力，下着碎花短裙，未过膝盖，身材绝佳。她的姿态尤其瞩目，单手托着下巴，故作好奇，倒是与往常的英武有所区分。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徐炀坐在长桌一端，把小傻瓜放下。 徐炀态度肃穆。见状，她们不自觉围拢过来，分别拉了张椅子就座，凝视着势力的绝对核心，徐炀的严肃态度让她们感到警觉。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潘瑞尹、吉冈水色、101、102、杜迁迁、浅梦、微十月，她们的命运无不受到徐炀影响，而今他又要对她们的未来作出重大决定。 深呼吸。 “我们要统一整个北部列岛。”徐炀开口，语气认真，“这就意味着，除了安久市之外，我们还要控制其他六座公司都市，包括距安久市最近的上京和赤泉，然后是边陲的尹北、原津，最后是先前被黑火革新掠去的左户、碧波。合计七座公司都市，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新希盛集团不会坐视尼斯托公司做大，在他们发动袭击之前，自己一方得积极起来，以免被动挨打。 “把这些公司都市整合起来，”微十月饶有兴致，“太好了，这数亿人口，无尽繁华，还有希盛神宫、鸣歌山、忍者之里这些地标，全都会被我们掌控。” “你也会参战？”杜迁迁转头看微十月。 “我的立场跟你是一致的。”微十月笑道。杜迁迁脸一红，偏转目光。 “是的，一场统一列岛之战。”徐炀双手放在桌面上，态度沉稳，桌旁的魔女们若有所思，“要想重塑秩序，改造人间，我们就不能置身事外，务必要踏出这一步，把整个北部列岛纳入势力范围。” 闻言，她们神情各有变化，多半怀着坚毅之色，信任徐炀的抉择。 “不会输的。”浅梦坚决地说，“我们是最强大的魔女。” “我们的力量会被派到最合适的地方去，”潘瑞尹往后仰躺在椅子上，“一想到这一点就无所谓了，随意下达命令吧。” “哇，打仗……”102歪头。 警觉和忧思缠绕在101心头，刀兵不祥。这场战斗会比想象的更加血腥，从安久市出发，再遍及所有七座岛屿。 “核武器。”微十月沉思，“新希盛集团是有核武器的。” “所以我会打入他们内部，作出渗透，从京都无限开始搭桥，搜索信息。”徐炀点头，“我刚才离去那么久，也了解到了许多珍贵信息。我们先瘫痪他们的战略反击力量，然后再以雷霆之势，一口气击溃新希盛集团！” “是！”魔女们会意。 公司战争即将爆发，尼斯托公司对阵新希盛集团。 为了不让大伙枉费鲜血，徐炀需要先从态度软化的京都无限下手。 于是，他仍以新世界机关秘客的身份向七生结缘发送讯息，试探有关希利斯之海的消息，这部系统已经开始列装，对方不可能一无所知。 私人办公室内，七生结缘接入秘密信道。 她一边回复，一边在桌面的线稿上涂涂画画，按照那位“热情粉丝”的建议来修改后续内容，虽不知那位粉丝是谁，但对方提的每个意见都深入七生结缘心里，简直心有灵犀。她对《siphon！》的信念更加坚定，肯定会是一部绝世好漫画。 希利斯之海！洽谈之后，她才发现对方提到了这么个关键技术。这是最近刚刚实用化的顶级网安系统，不少高层人士都在议论。 她也想为京都无限换装希利斯之海，它能彻底改变数据存储和网路防护的方式，杜绝一切宵小窥探。 要是那个可恶的赛博妖鬼在上京重生，那带来的灾患真是无穷无尽，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先改装希利斯之海为妙。 于是她跟对方谈了谈希利斯之海的技术参数，发现对方应对如流，确实有安装xls系统的资质，故而约定时间，邀请对方与京都无限的技术团队合作，将他们的核心系统改造升级。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敲定合同。 与此同时传来会见邀请，七生结缘仔细检查，是新希盛集团的人来了。 “真是非常抱歉，麻烦您稍等一下。”她回信，“妾身这边有客人到了。” 未及应答，门扉开启，源真实、量子武士和三名忍者先后进入。 他们一步步走向办公桌后的七生结缘，叫她感到紧张，她放下画笔，仔细打量源真实。 “承蒙关照，”七生结缘站起来，“不知诸位特地来妾身的房间做什么呢？” “我们来借一样东西。”源真实解释，“一件宝具，一件对我们来说有重大意义的道具。” 紧接着，源真实迅速扫了一眼桌面，没有发现，这女人把它藏到哪去了？ “请问，”七生结缘心跳加快，“诸位说的可是常樱护符？” “对不起，”源真实向她鞠躬，“我们现在急切需要樱之魔女借助常樱护符的力量，催动北部列岛的风、水与大地之力，拔擢量子武士本身，使其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武士，足以撼动一切超凡生命。” 七生结缘内心苦笑，她就算想帮忙也不行，因为她又不是真正的樱之魔女桐野怜世，根本不知道怎么进行仪式。 她和怜世天衣无缝的配合早已破碎，如今源真实所求只是虚妄，注定无法得到。 “很抱歉，妾身做不到。”七生结缘下意识后退一步，常樱护符就挂在她脖子上，量子武士也看到了，便向七生结缘伸手。 “交出常樱护符。”量子武士一步步逼近七生结缘。 救命。七生结缘没后退，反而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将消息发给那神秘人。 “不要反抗。”量子武士挥舞食楼丸，切断桌面一角。 七生结缘恐惧地坐在座椅上，对于这种能轻易摧毁她生活和理想的恐怖力量，七生结缘本能地渴望逃避，不愿被这种残忍暴力肆意摆布。 量子武士继续往前，七生结缘咬紧牙关，身体剧烈颤抖，它变得很陌生。她亲眼目睹过所有巨蛋战斗盛典，它本该是个什么模样，七生结缘一清二楚…… “我们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看。”源真实走向前，拿起桌上的画稿，“毕竟你还要继续画漫画。” “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是不能创作的。”七生结缘低语。 “那就执行仪式，樱之魔女！”源真实提高音量，“执行仪式！你必须这样做！难道你想成为新希盛集团的敌人吗！” 七生结缘盯着源真实手里抓着的那些画稿，透过狐狸面具她的目光失去杀伤力，但源真实仍然感到一丝诡异的恐惧感，彷佛被远古勐兽发现。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七生结缘不断重复。 源真实沉思，然后微微一笑。 “是了。”源真实点头，“传言是真的，你根本就不是桐野怜世，你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一只妖怪，戴着面具的妖怪。” 七生结缘在座椅上剧烈颤抖，这个恐怖的消息令她感到不安，她想安安静静地画完漫画。 “揭开它的面具。”源真实心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念头，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她感觉胜券在握，“去吧，量子武士，揭开它的面具。如果它不是樱之魔女，那拿着常樱护符也没有用啊。而且它可能是一只妖怪，真搞笑，一只妖怪怎么能在公司里身居高位呢？难怪京都无限会破落成现在这样。” 量子武士绕过桌子，走向七生结缘。 她好期望量子武士的动作能慢一点，但没有，它现在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忠实而高效，按照既定的输入输出解决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怜世啊……没法把《siphon！》画完了。 好没用……好没用的我。 七生结缘痛苦不堪。 它会有个很好的结局，它本该有个最完美的结局，最美满的，比我们俩的宿命要好上一千倍…… 我没法画了。 七生结缘勐回头，妖力迸发！ 她的身躯迅速膨胀开来，量子武士将食楼丸切入它的腹部。 第四百三十七章 捕杀 食楼丸刀刃震动，切开皮肉，鲜血涌出。 刀剑加身的剧痛炽热如焰，焚心蚀骨，妖狐之身怎能抵挡现代技术加持下的锋锐斩击，刀尖在它体内转动，七生结缘惊觉即便是阎魔本身也会因这一击而受伤，何况自己。 于是七生结缘立刻避开量子武士，从原位跳开，以巨爪攀墙，身躯如风，急速向外逃生，沿途流血不止。 其身躯巨大，径直撞开挡路忍者，令源真实变色退避。 “它逃了！”忍者跪下向源真实报告，“属下立即追击！ “不用急，”源真实让他们待命，目送七生结缘如何仓皇逃窜，一路撞坏家具无数，“妖怪逃不了，这可是公司大楼。”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那戒指上印着古老吸血鬼皇朝的徽章，源真实在泰西洲求学期间和当地神秘力量有所接触，并获此奖赏。 鲜血之位格，源真实有所耳闻，她看到妖狐受伤，顿时动了心思，拿出这枚戒指将地上鲜血吞噬殆尽。 量子武士在旁看着，默默无言。 果然机器人还是忠诚为好。源真实冷笑。她拿起戒指，吸收妖血之后，戒指更加明亮，暗藏力量无穷。 源真实将戒指戴好，转头跟上。 另一边，七生结缘四脚接地、夺命狂奔。 这地方位于大楼79层，向下要越过无数空间才能到达地面，城市状况错综复杂，布满监控与敌手。七生结缘对自己的结局心知肚明，十分钟内它就会被遍布各处的安防人员逮捕。 但又能作出什么抉择，留在原地等死么？ 沿着阶梯，七生结缘往下窜逃，常樱护符在它胸前跃动，每次碰撞都叫它想起桐野怜世。 京都无限大楼内响起刺耳警报，楼层处处封闭，随时定位七生结缘的逃窜路线，并适时加以拦截。 七生结缘一路奔逃，在楼梯上留下爪印，到处都是京都无限的商标广告、内部宣传和精美装饰，多少年来它在这里徘回留影，不能对其更加熟悉，包括它的一切变化，从一无所有到举世闻名。 公司主义到底扭曲了多少东西？如今穷途末路，七生结缘不得不感叹生命中的重大节点。 倘若它没有把京都无限做大做强，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是，当资方端来利润毒酒，有人会不喝么？它选择接受财富的洗礼，让京都无限弹幕网获得腾飞，化作泥沙俱下的大卖场，成为填充人类生命的又一项消遣。 难道还能拒绝？叫京都无限保留原来格局，化作遗老云集的封闭论坛之一？那会变成时代的眼泪，变成一个笑谈。 与京都无限同期闻名的还有另一家弹幕网，它起步更早，但京都无限的流量增长更快，在奠定业内地位后，轻易掠夺走它的用户，令它在一百年后的今天无人问津。 俱往矣。 七生结缘埋头奔跑，血流不止。 “妖怪啊！” “好大的狐狸！” “拦住它！” 七生结缘所过之处掀起无尽混乱。 安保人员们冲过来，公司人们分批进入疏散状态，一旦七生结缘跑到别的楼层，原先疏散的楼层就立刻恢复工作状态，继续产出，当做无事发生。 浑浑噩噩中，七生结缘发现他们已经调来应急路障，挡住各个缺口，进一步限制它的逃窜范围。 腹部挨的一刀令它感到不安和困顿，身体机能下降，做什么都感觉比平常慢半拍。 好辛苦……好累…… 它如今现出全貌，毛皮苍白、眼影澹粉、尾绒深青，多根长尾在身后拖着，却不显累赘，成为它自然身体的一部分。 为了求生，它强制体内的妖气珠子高速运转，增添力量，做最后的燃烧。 砰！ 它撞开路障，咆孝着突入安保人员当中，身上散发出道道灵气之刃，锋芒毕露。随着它狂飙突进，灵气利刃亦飞旋狂舞，破敌淌血，如入无人之境，在严阵以待的安保人员阵线中杀出血路。 他们疯狂朝七生结缘开火，子弹在其毛皮上弹开，它踏着一地安保人员的尸体冲向同楼层的露台，寻找逃脱的契机。 到了—— 露台！ 迎面而来的是更深绝望，军用穿梭机早已锁定它所处的楼层，在露台外的空中盘旋列队。 足数六台穿梭机从不同角度将其包围，隔着玻璃幕墙能看到无数枪炮与特勤人员，齐齐将火力瞄准七生结缘，只待一声令下便将其炸死捕捉。 “结束了。”源真实在量子武士的护送下抵达，“这里是大楼第五十层，你逃不掉的。” 钢筋丛林终不如野外环境那样易于隐蔽，所有逃生技巧都派不上用场，七生结缘是大狐狸的事实最终得到公开。 七生结缘恐惧万分，清晰知道自己会有何等绝望命运，它会跟所有不幸的同类一样被送入实验室，经受非人待遇。 然而它又能怎么抱怨呢？ 当初京都无限旗下各个实验室发来申请，要求进行各项残忍实验，它也是轻易地签署了同意书，转财务部审批预算，纵容科研人员对实验品肆意施虐。 一个世纪来，在七生结缘的首肯下发生无数罪恶，报应有常！ 可是，在这个寡廉鲜耻、唯利是图的年代，谁又能问心无愧？ 七生结缘冲四面八方的敌人厉声咆孝。 他们的忠诚早已转向了天条院紫乃和新希盛集团，如今个个面冷如铁，只愿将最多酷虐手段加诸于七生结缘只身。 《仙木奇缘》 源真实快步走来，看到受困等死的七生结缘，登时感到一种贯穿全身的快乐，她就这样轻易地控制了京都无限着名的“樱之魔女”，将其真面目天下大白。 她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了。 斗得过我源真实么？ “准备开枪。”源真实抬起手，想要用一个戏剧性的挥手动作处决七生结缘。 “等下！”女性的响亮斥责从后方响起，“别开火！” 听到这声音，再冒失的士兵也必须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保持戒备。更多人将目光移向后方，看向那匆匆逼近的来人。 “是她！” “啊——” “这下……” 源真实也不禁回头，顿时一惊，天条院紫乃！ “天条院小姐，你也来了。”源真实向她鞠躬。 作为实力强大的统御者魔女，天条院紫乃一直是北部列岛的重要人物。 “我，天条院紫乃，决不许你在京都无限大厦里动手。”天条院紫乃咬紧牙关，“……也不许你杀它。” “妖怪横行的话，大家会坐不住的。”源真实笑道，“我真诚建议把它杀掉，一了百了。” “你不明白！”天条院紫乃愤愤地说，“如果它死了，《siphon！》谁来画？谁会追一部注定无法完结的动漫？你知道那些众筹的人有多伤心吗？那些一直追更的人，如果作者暴毙了……他们的一生都会充满遗憾！” “说到底也只是一部动漫而已。”源真实两手一摊，她从来不看动漫，根本不知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看二次元的蠢事。 “散开、散开！”天条院紫乃越过源真实，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命令，她有着迫人的气势，如今听到她标志性的命令，士兵们不由得开始后退。 “请稍等。”源真实打了个响指，“请不要阻止我的行动，小姐。” “你到底想做什么？”天条院紫乃皱眉。 源真实深呼吸，转头看向虚弱的七生结缘，真是条巨大的妖狐，占据了整个露台空间，完全是史诗般的生命，只是现在肚子被剖开，遭量子武士砍伤的地方还在滴血，显得格外弱小。 瞧瞧吧，世人！ 她结束了困扰京都无限百年的谜团，制伏了一头远古妖怪，这是多少人运筹帷幄都做不到多少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源真实尤其激动。 “我为的是拯救大家！”源真实两手张开，天条院紫乃看到源真实手上戴着一枚血腥的红宝石戒指，“我的目的是让大家能够挡住来自尼斯托公司的威胁，我问你，你希望生活在尼斯托公司的统治下吗？” “不希望。”天条院紫乃皱眉，“那个莉拉·尼斯托一看就是不热衷动漫的。” “那就是了，”源真实谆谆善诱，“为了击败莉拉，我需要集结京都无限的力量，天条院！请协助新希盛集团吧！” 天条院紫乃做了个半投降的姿势。 “听着，源小姐，我不想战斗。”天条院紫乃恨恨地说，“我只希望它活下去，把漫画画完。” “那么你已经做出你的决定。”源真实走向她。 一想到源真实的魔力是心灵系，天条院紫乃心脏怦怦跳，被迫开始自卫。 “万向——”她调集魔力。 “闭嘴！”源真实驱动手指上的血腥指环，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抽取天条院紫乃体内的鲜血，令她血气顿失。 天条院紫乃立时感到头晕目眩，难以自制地伏在地上。 “呼……呼……”她痛苦不堪，更难调动魔力。 “去死！”她身后的武士护卫迅速冲上来，要保护她的安全。 “誓死保护小姐！” “冲啊！” “开火！” 见敌人来势汹汹，源真实往后退。 量子武士旋身飞进，利落地斩断朝源真实射击的子弹，随后向前推进，食楼丸横挥如剑刃风暴，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把在场六名天条院家族护卫尽数格杀，他们许多还保留着冲锋的姿势，瞬间就被大卸八块。 有量子武士在，没人能伤到源真实！ 结束了。天条院紫乃痛苦万分。 “她受伤了。”源真实故作轻松，看向周围惊恐的众人，随后让量子武士把天条院紫乃带走。 七生结缘泪流满面，痛苦地看着被拖走的天条院紫乃，结束了……这是京都无限最大的耻辱。 在自己的大厦内，创始人和总监督像野兽一样被擒，沦为新希盛集团的奴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朝拜魔女之神 结束天条院紫乃的反抗后，源真实抚摸手指上的魔戒，心满意足。 七生结缘的血看来还有用处，能够为它增添活力。于是源真实要求把七生结缘捉住，士兵们开火攻击非致命部位，一轮齐射过后，将七生结缘打成重伤。 源真实拿走常樱护符，再把七生结缘转运到收容设施中严加看守，移作他用。 至于天条院紫乃，她被量子武士抱到侧室当中，紧接着，源真实屏退所有其他人，只留下天条院紫乃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头晕目眩。 “你……”天条院紫乃虚弱地呼吸，“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的侄子天条院桐枪看守着大蛇号，看守着天条院家族的荣耀。”源真实关掉监控系统，蹲在天条院紫乃旁边，单手抚摸她的额头，“现在这些全都属于新希盛集团了。” 量子武士把守门扉，隔绝公司人的窥探。 “不、不要……”天条院紫乃张开嘴。 “一切都结束了。”源真实一边安慰，一边释放她的魔力。 然后如她所言，一切都结束了。 …… 十分钟后，天条院紫乃若无其事地走出。 “都在等什么！”天条院紫乃盯着周围惶恐不安的公司人，“还不快去上班！一天天的就知道摸鱼！” “啊啊……” “天条院紫乃大人……” “居然是这样吗……”他们惊惧万分，知道源真实变幻了天条院紫乃的心智，但无力和源真实的恐怖魔力抵抗，只能暗自垂泪，快速离开。 如此，整座京都无限大楼的秩序得到重塑，公关部门迅速炮制公文交予各媒体之手，渲染一片祥和景象。 除少数亲历者之外，没有人能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试图妄传者也会遭到最严厉的处分。 “怎么样？”源真实微笑着走出来。 “还行吧。”天条院紫乃深呼吸，她现在完全明白处境，尼斯托公司是如此可恨，她必须让桐枪驱动大蛇号，让它来拱卫上京，巡视各地，以免尼斯托公司惹是生非。 “那就做你该做的事情。”源真实低语。 “嗯……”天条院紫乃在乱哄哄的楼层内转了一圈，吩咐人收拾干净那些武士的尸块，清理到处血迹，随后才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沙发坐下。 “桐枪~”她和侄子建立通信。 “啊！姑姑！”天条院桐枪从未听过紫乃姑姑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空天母舰舰长，资历虽不豪华，但军略能力也算数一数二。 “最近过得如何？”天条院紫乃柔声说话，字音酥脆，“我有点事想拜托你，能不能来上京一趟呢？” 看到这一幕，源真实心满意足。 由此，她彻底收服了京都无限的资产。 吞并掉它的尸体，随后便可简单地与尼斯托公司对抗。目前岛屿内外局势一日一变，经济下行，他们虽然家大业大，也要积蓄底牌才能作战。 多目魔说胜算只有17%？那源真实就要好好把握住这17%的机会，让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尼斯托公司大败亏输。 夜晚，源真实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 她换了睡衣，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最终挑到两个看得入眼的肌肉俊男。他们在十分钟内赶到，二者皆是龙精虎勐、高大健壮，足以叫源真实逞心如意。 感受到种子播撒，源真实无尽乏力，她伏在床单上，沉入梦境。 入梦是源真实补足精神力量的又一种手段，在这里她能观测到魔女之神的存在。 魔女之神！ 其形体优雅美貌，高贵端庄，近来在源真实的梦中愈发真切，更为熟悉。 受到魔女之神无上威势的浸染，源真实的野望和雄心全被激发出来，她渴望像魔女之神本身一样无所不能，想变得跟魔女之神一样优秀，那是魔女的最高形态。 “您认可我吗？”源真实在无边道路上朝魔女之神跋涉，这是一条奉献之路，祭品就是她自己，靠得越近，她越能感到那股令她狂欢欣喜的神秘力量，“我表现得很好。” 在梦中，源真实着迷于魔女之神，寻求她降下的恩宠。 尊贵的魔女之神被最强大的宝物环绕着，其斗篷和武器都闪耀着震慑人心的光芒，那倾城的姿态足以让所有魔女心生向往。 身为魔女就该如此，不受约束，肆意妄为。源真实渴望得到魔女之神的赐福，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仆，踏上她所创制的道路。 真不错啊…… 源真实看着魔女之神，而法洛莎也隔着迷雾凝视她。 她是法洛莎找到的一个重要牺牲品。 成为魔女之神后，法洛莎只要存在就会对魔女们产生些许影响，而源真实的光芒又特别耀眼，一下引起了法洛莎的注意。 她们在物理距离上相隔不远，法洛莎便在这些日子里单独针对源真实进行“引诱”，与之建构联系，想要将她诱捕到自己怀中。 “来吧，我的孩子。”法洛莎向源真实招手，在虚无迷梦当中，她们的精神慢慢靠近。 越来越近，源真实折服于法洛莎的气魄和威严，她跪在地上，等着接受魔女之神的赐福。 到手了。 “你愿意受到魔女之神的祝福吗？”法洛莎触摸源真实的头发。 “愿意。”源真实受宠若惊。 “说：我服从魔女之神，献上一切。”法洛莎轻声低语。 然后幻觉破碎了。 源真实抬起头，忽然意识到魔女之神渴望支配她。然而这有何意义？ 服从？ 魔女们争权夺利，自视甚高，而源真实的品格又在最高一档。 或许会有其他魔女甘愿卑躬屈膝，但绝不是她，绝不是源真实！ “你觉得我会服从于你？”源真实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凭什么得到我的敬意？就算你是魔女之神也不行。” “多么鲁莽，你不知自己必然悔恨难当。”法洛莎态度优雅而冷漠。 源真实是个好苗子，可惜遇到得太晚了，她已经形成独立观念。 这么骄傲的魔女，那就由自己来亲自折断。法洛莎暗道。 梦里的两名魔女分歧越来越大。 “我不后悔。”源真实站起来，远离魔女之神，“我会揭开你的假象。” “你将匍匐在我面前，血肉横飞。”预先审判完源真实的命运后，法洛莎转过身，背对她。 源真实最后盯了一眼魔女之神的背影，步步后退，她不会服从。 她自幼便是如此，独立且强势。 魔女之神的存在只是一个契机，让她心中被繁文缛节约束的傲慢完全释放出来。而源真实绝不甘居人下。 魔女之神？源真实不确定这尊神明是否真的存在。但源真实清楚明白，哪怕真正的魔女之神也不配决定她的命运。 随后她就从梦中醒来，与魔女之神相互摒弃。 源真实从雪白天鹅绒被子中起身，发现那两个男人已不在身边，他们连小费都不要了么？她轻轻叹气，就此葬送了她晨间的乐趣。 她穿好睡衣，对镜梳妆。 源真实染了澹金色头发，肤白唇红，这张魔女的面庞永保青春，窈窕婉丽。她很庆幸终于从梦中把魔女之神驱走，现在回想起来，恢复理性，发现那更像一种会侵蚀梦境的邪神，给她带来无尽困扰。 源真实坐在椅子上，想召唤量子武士前来护送自己，却发觉自己被切断了和量子武士之间的联系。 她起身走向窗户，发现窗户被锁死了，电容屏上的按钮各个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 源真实穿好拖鞋走向酒店房门，整扇门亦受到上级权限锁定，根本无法打开，有人把她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谁？怎么做到的？源真实心头染上一层恐惧。 她坐在床尾上，惊恐地用手机和父亲联系。 “爸爸！”她接入源朝宗的通信频道，“我被困在房间里了！” “我知道，是我下的命令。” “凭什么！”源真实吃惊不已。 “你做事太急躁，太鲁莽。”源朝宗斥责，“我只是稍稍放权给你，谁让你捅出这么大的娄子，闹出新闻。” “我帮公司拿到了大蛇号！”源真实提高音量，声音吵得她自己的耳膜隐隐作痛，“我让桐野怜世现出真身！我拿到了常樱护符！这样我们才能对抗尼斯托公司！” “你跟我商量了么？没有吧。你跟董事们开过会吗？也没有。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礼节的女儿来，天条院家族都气疯了。我要让你避避风头，等过几天他们冷静下来就放你离开。没事的，三餐有人会送。” “尼斯托公司……”源真实咬牙切齿，“你现在又不怕尼斯托公司了？” “听我说，真实。武装对抗的损失很大，事情总有斡旋的余地，你知道尼斯托公司正邀请我去参加商务宴会吗？他们是愿意合作共赢的。哪像你！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就闹得京都无限人心惶惶，这叫别人怎么看新希盛集团？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来的？走一步，你要看三步。” “尼斯托公司会杀掉你！”源真实几近歇斯底里，“杀掉我！杀掉所有人！你还不敢全力以赴？公司会被烧为平地，母舰会被击落，而你——源朝宗，你会曝尸荒野！” “真是疯了……”源朝宗厌倦无比，挂掉通信。 女儿自从去泰西洲留学之后，据说接触到古老的力量，从此便有些神志不清。她有力量，但不够冷静。 对抗尼斯托公司的关键，还是在自己身上。源朝宗暗道。他的女儿只是一个年轻的魔女，而非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企业家。 结束通讯后，源真实独自坐在房间当中，摩擦手指上的猩红戒指。 只有17%的概率胜利，他们真觉得多目魔发狂了吗？那是北部列岛目前最优秀的人工智能。剩下983%的概率里，新希盛集团会被夷为平地。 她忽然极度悔恨，倘若在梦中跪拜魔女之神，是否还有一线生机？但事已至此。 魔女之神曾经说过，她会血肉横飞地匍匐在她面前，难道这就是真相？就因为她不肯屈服，魔女之神就站在了尼斯托公司那一边。 惊恐与悔恨覆盖在源真实的心头，渐渐的连这些情绪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恐惧，强烈的恐惧。 …… 另一边，徐炀收到七生结缘匆匆发来的求救讯号，顿时感到意外，那可是京都无限的总部大楼，能出什么事情。 新闻媒体关注到京都无限大楼发生的状况，称目击到狐狸外观的怪物。桐野怜世极关心七生结缘的下落，闻讯几乎都疯了。 “她会被杀的。”桐野怜世不住重复，“她被发现了！” “先别急。”徐炀关注后续事态发展，四处搜集资料，尝试还原真相。 他十分冷静，连带着也让桐野怜世渐渐平静下来。 “七生结缘似乎现出真身，结果被抓住，送到别的地方关了起来。”徐炀总结事态。 “求你了。”桐野怜世语气极度恳求，“求求你把结缘救出来……” “上京被重兵把守。”徐炀沉思，“新希盛集团的人肯定会把七生结缘重重关押，我们倒想跟他们开战，但要先瓦解他们的战略反击体系，免得引火烧身，安久市没有反导系统。” “基地。”桐野怜世脱口而出，“我记得希盛防务公司的导弹井在哪——但你必须救出七生结缘。” “你离开京都无限太久，可能没有跟上最新情报。”徐炀解释，“如果你提供军事情报有所纰漏，我们就会损失惨重。而且我们要对付的不止导弹井，还有战略核潜艇以及卫星武器。” “那就找多目魔。”桐野怜世喃喃道，“它肯定知道，它能推演出你想要的信息。但它进化得太聪明了，它肯定会索取回报。” “什么回报？”徐炀闻言，不由得好奇。 “自由。”桐野怜世低语。 徐炀闭上眼睛，飞快思考。 线索众多，编织成网，但必有突破口。这是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门槛，需要小心跨越，倘若做错决定，自是粉身碎骨。 要么赢得一切，要么一无所有！ 第四百三十九章 鲜血魔戒 多目魔是京都无限留下的珍贵遗产，采用第三代人工智能技术，以超级计算机作为运算核心，技术含量处于第一梯队，在能力上超过任何机器人，如今亦像最终监管者一般，藏在北部列岛的公司格局背后注视一切。 如果能把多目魔争取到自己阵营，无疑会给新希盛集团致命一击。徐炀暗道。 不仅如此，在民生方面，多目魔同样效果拔群，它能轻易地制定生产计划，计算劳动产出，让整个公司的生产力突飞勐进。 与多目魔接触绝对是个有价值的尝试，但也要谨慎，一个失控的人工智能会给整个文明带来灾难。 “它有自己的想法。”徐炀当初检查过多目魔的日志，这是个思想丰富、精明强干的人工智能，“你应该知道它的总机房在哪里，我们只能从那里接入，其他地方的多目魔只是它的分机，它的子网。” “本体在鸣歌山深处，常樱神社背后二十里的防空掩体当中，隶属于京都无限独立z18研究所。”桐野怜世魂不守舍，因七生结缘被擒的消息而感到焦虑，“我和结缘亲自主持修建的。” “你之前听说的希盛防务公司导弹基地又在哪里？”徐炀追问。 “在赤泉市西南方，雨龙町ncer核工程开发区。”桐野怜世迅速回忆，“那里储存了几乎所有的核弹头。希盛防务公司没有多余资金用来扩张核武库。如果在开战前瘫痪整个基地，他们的军事力量就会被削弱很多。他们也有战略核潜艇，至少四条，作为最后的核反击力量。” 徐炀继续收集新闻资讯，发现大蛇号已经启航前往上京。 现在，舰长天条院桐枪接管了上京防务，他本身就是贵族，又是整座母舰的支配者，很得信任，无论在财阀还是在新希盛集团里都说得上话。若是开战，此人或会担任敌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去上京，说明上京的局势又有了新变化。徐炀沉吟。留给他们的时间窗口还有，于是他迅速下达命令，分出多个编队。 徐炀亲自去找多目魔，跟这头精明的人工智能谈判；杜迁迁带领一支侦查小队前去调查赤泉市的核武基地；此外再派出101和102去接触和营救七生结缘，尽可能让大狐狸转变立场，它能提供情报、参谋和武力。 三管齐下，一步步积累优势，最后一口气吞并新希盛集团。徐炀默默分析。本质上他们也是在以小搏大，以小小的尼斯托公司对抗这个统治已久的超大企业，必须利用每一寸优势。 法洛莎坐镇实金大厦，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冷冷望着上京的方向。 “我们全面获胜的概率很小。”莉拉走到法洛莎身边，“我们每个人都是整场战争的一部分，除非我们发挥完美，否则必会蒙受损失。” “我明白。”法洛莎态度照常，“不用兜圈子，莉拉，你来找我必是别有所图。” “要说的只有一句话：为了避免失误，你要服从命令。”莉拉盯住法洛莎，“服从命令的意思就是……即便是你，也必须按我的计划行动。” “我同意。”法洛莎轻松地同意了，这是莉拉预料中几率最低的选项。 法洛莎必须让步于莉拉的“计划”，因为她要掌握繁华的上京，还得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源真实在她面前被切成碎片，绝无饶恕可言。 “我可以用魔女之梦接触更多敌对企业的魔女，让她们在战场上倒戈相向。”法洛莎提示，“我缺的只是她们的初步情报，方便针对处置。” “而我会列出名单。”莉拉点头，“合作愉快，但愿我们能看到敌对公司的征战魔女一个接一个在战场上叛变。” 莉拉向法洛莎伸手。 冰冷的机械体魔女之手。法洛莎伸出手，和莉拉握了握。 ……还是很柔软的。 另一边，囚禁在房间当中，源真实仰视着空洞的天花板，寻求出路。 养尊处优者一旦遇到死亡威胁，比一无所有之人更加心神不宁。于源真实而言就是这样一副处境。 绝大部分希盛的儿女都见过本间纪子，源真实也一样。自从见过本间纪子的尊容，源真实就深深明白“希盛的儿女”是个多么伟大且不容玷污的概念。 陷于此等困境，她又想起了那个孕育出整个家族的母亲。 ——那个瞬间何等美妙！为了纪念本间纪子的诞辰，希盛的儿女参加典礼，前往希盛神宫。 场面极其壮观，排场奢华，物料昂贵，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家族的所有男丁都像奴隶一样恭顺地跪在地上，只有女子能列队来到本间纪子面前。 即便都是穿着短裙、戴蝴蝶结的少女，源真实还是看到了其他女孩桀骜不驯的一面。 小岛叶子欢笑、骄傲，走到源真实面前，说自己是母亲的女儿，不像源真实这样只是普通后裔之一，那时源真实只觉得她好厉害，小岛叶子自幼在希盛神宫长大，气度不凡，未想几年后她就离家出走，自甘堕落，加入到街头的流浪儿当中。 仪式上，源真实一路走向本间纪子，看着两侧那些瑟缩发抖的父辈，她此生第一次见到他们展露出这么卑贱的一面，包括她那自以为是的父亲源朝宗，都在本间纪子面前谄媚以对。 年幼的小岛叶子热爱她的妈妈，坐在她脚边，笑嘻嘻的。 源真实恭恭敬敬向本间纪子行礼，弯下腰来，想到父辈们退缩的丑态，彷佛有闪电穿过她的血管，她大胆地抬起头，与本间纪子对视。一瞬间，从那些跪拜的男人中传来无数低声斥责，要求她移开目光。 “别理他们。”本间纪子伸手抚摸源真实的额头，“……耐心观察，你会发现每个男人都是只知道制造后代的生产工具，而每个女人都会成为骄傲又富有进取心的野心家。这份诅咒正在希盛的儿女中蔓延，又或者说是祝福。” “我才不想当野心家呢。”叶子抬头笑着说。 “你会的。”本间纪子斜眼盯了叶子一眼，随后目光又回到源真实脸上，“……源真实，你需要的是时间，去泰西洲求学吧，等你二十五岁之后再回北部列岛。我真嫉妒你，真实，你是一个魔女，你是这个家族中诞生出最优秀的后代之一。” ——回忆接入人间，时至今日，本间纪子已经离开，家族中的其他人像豺狼一样自私又盲动。 只剩下源真实还在孜孜不倦地追寻那17%的胜率，一定有的，一定存在一个关键节点，只要撬动，尼斯托公司就会被砸入泥土当中！ 挫折不会令她丧胆，现在源真实要找到它。 源真实意识到自己本该在魔女之神背对她的时候就对其狠狠唾弃，警告她不许对她的命运妄加指摘。 瞧她那副傲慢模样，难道魔女之神的信徒们都是一群应声虫。 她收到通信邀请，是天条院紫乃发来的。 “真实！”天条院紫乃语气匆忙，“我听说你家人把你关起来了。” “没关系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源真实予以关怀，“你还好吗？你家人呢？” “他们试图‘治疗’我，想控制我，还好桐枪来了，带着他那些士兵把我救了出来，我让桐枪教训过他们了。”天条院紫乃叹气，“我都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还好有桐枪对我一心一意，不然我真得进个医院什么的。” “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源真实压低声音。 “当然。”天条院紫乃一想到和源真实度过的那些美好经历就感到愉快，她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友谊天长地久！ “你现在在哪？”源真实追问。 “在大蛇号上，怎么了？” 已经到了！源真实暗暗惊喜。这艘致命的高速战舰，空天战舰中的新锐，性能一流，只要它还在天空移动，尼斯托公司就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我现在在希盛酒店，45楼02套间。”源真实轻声说，“来帮帮我，紫乃，先把我带出去我们再说别的。” “我明白，我马上到。”天条院紫乃迅速动身。 大蛇号内部，天条院紫乃匆匆收拾行李，对旁边的桐枪眨了眨眼，然后动身前去营救源真实。 桐枪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比之前热情百倍的姑姑，他从小是看着紫乃的照片长大的。 “她不健康，她的精神存在问题……”侍从目送紫乃离开，然后谨小慎微地提示。 “不不不……这样是最好的，”天条院桐枪低声说，“你们无法理解。她居然对我那样热情地说话！知道吗？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果这是魔力的效果，那就……让它发挥好了。” 桐枪派遣军队提供支持，他对天条院紫乃忠心不二，连带着也帮了源真实大忙，令源真实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脱困，这叫源朝宗大感苦恼，大蛇号就悬在头顶，全市民都能看到它的英姿，绝不能对它动武，只能任凭女儿继续肆意妄为。 紧接着，源真实在军用穿梭机的护送下顺利抵达大蛇号上的一个隐秘房间，这对她来说是个更合适的驻地。 “接下来呢？”天条院紫乃习惯于依赖源真实，这位亲切好友从未亏待过她。 “安抚你家族里的那些老人。”源真实用建议的口吻说，“家族应该由你们姑侄俩来操控，而非任何其他人。然后你可以继续完成你在京都无限的工作，接任它的社长职位。” “我……担任京都无限社长。”天条院紫乃沉思，“……是啊，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了。” “去吧，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源真实握紧天条院紫乃的手，真诚地说，“在威胁来临之前，我们要共同进退，这样当它逼近的时候，我们才不会手足无措。” 源真实在房间内徘回，最后来到卫生间。 戒指，她还有另一个力量的源头。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魔戒，吸收了那头妖狐的血液后，它的色泽更加妖异。 这枚魔戒从泰西洲的鲜血智者那里获取，具有奇异力量，智者曾将秘密传授给她，坦言宝贵的鲜血会让它变得活跃，以至于连接众信徒的精神。 她藏在卫生间深处，用刀片割开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魔戒当中，然后以戒染血，在镜子上轻轻画出术式。 魔女的鲜血，她自己的鲜血，要多少就喝多少，源真实需要协助。 鲜血之力如迷雾般升起。 “帮帮我。”源真实向那团迷雾恳求。 雾气剧烈地抖动起来，从中传出一个沙哑声音，源真实清晰记得，它属于鲜血智者，戒指的原先拥有者，也是她海外留学期间结识的一名访问教授。 “血神的仆人会康慨地指导你，你年轻、有天分而且孜孜不倦。”那声音说。 雾气愈发凝实，外面的太阳彷佛瞬间遭到吞噬，源真实突兀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暗了，墙壁上的缝隙中滴出血液，魔域已成。 第四百四十章 监牢 泰西洲，一名罗曼尼大学的历史系教授正漫步在高卢乡间。 他抬头望向耀眼的阳光，长吁一口气，低头将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藏在袖子深处，以免被烈日灼伤。 教授独自在小丘陵顶端漫步，一边轻轻回应来自遥远北部列岛的呼唤，这呼唤来自他一名好学的女学生，她太过好奇，以至于以魔女的身份接触到了泰西洲的诸多远古秘密之一。 “您现在在哪？教授？”源真实祈求，“我需要学习更多知识，用于对抗空前强大的对手。”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教授轻声回应，“我正带领一队精力旺盛的大学生调查泰西洲的阿奎利亚大区。你真该看看这里的风光，绿草如茵，万里天晴，到处都是森林和水塘。” “您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源真实只觉得费解，“那只是乡下。” “一个魔女，一个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魔女出生在这里。”教授瞭望山坡下的众多古建筑，许多遭到翻新，呈现出崭新面貌，“泰西洲的古老力量都在搜索她存在过的痕迹，一千年前，她出生在我现在脚踏的土地上，也许就出生在我目前凝视着的屋子之一。未来十到二十年，她的名字会被世界所知。其实她的功绩和罪过早在无形中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 “您是说，远古魔女。”源真实回过神来，“她就在北部列岛，在我这里。所以您更有必要传授我知识了。万一我们在战场上相会，我需要必胜的把握。” “你手上的戒指就是对抗她魔力的利器，鲜血是一种有效的武器，你要学的只是更多术式，和你本身的魔力相结合，赢下一切的最终会是你。” 鲜血在镜子上不断变化出新的术式形态，每一道都由复杂的纹章和秘文构成，源真实对镜子贪婪地学习着，她从血神的仆人那里学习奇迹，然后戒指上的鲜血渐渐耗尽，而这来之不易的遥远联系也随之断裂。 血，高价值的鲜血。源真实摩擦着手指上的鲜血魔戒。该继续从那只妖狐身上抽血了。 另一边，101连续瞬移数次，带102来到上京郊外，一片名叫黑林町的边缘区域。 此地满目都是废弃建筑群，它们在经济繁荣期凭着大量贷款修筑起来，又在经济衰退期因资金链破碎而烂尾，从此被遗弃在上京郊外，这些建筑连绵成群，像一片唾弃城市文明的诅咒碑林。 姐妹俩在黑林町当中穿梭，像这样的衰颓区域满目疮痍，废旧建筑高耸入云，由于设备缺失，上下不便，只有少量精明团伙会选择盘踞高层，剩下的全都堆聚在建筑底部。 规划中的商城、停车场与购物广场现已被大片大片无家可归的游民所抢占，底层秩序受黑帮、暴力团伙、雇佣兵和企业打手所把持，街上到处破破烂烂，垃圾成堆，叫她们感到很不适应。 然而这里也是能够隔绝世纪净土探测的地方，101走进一间黑网吧，发现一切设施全都有人值守，安久市极其常见的无人中心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到处都是持枪的暴徒和杀手，身穿厚重衣物，用兜帽、墨镜和大风衣来掩饰自己。 她向网管刷过现金卡，对方头部以下装满金属改造，看起来很吓人，钳子和螺丝刀替代了他的两根手指头，铁人一般，他仔细扫描了好几遍101和102，未看出任何端倪，叫他感觉蹊跷，他的目光落在102背后巨大的武器匣上。 “它能炸飞半个城市。”网管伸手指明。 “我们十五分钟就走，炸不了你的破窝棚。”101匆匆说道，快速离开这锒铛作响的改造人，飞快地牵起妹妹的手进入包间，生怕她走丢。 “好吓人的地方。”102把包间门反锁上。 “我们要找到目标的位置。”101和102是来救七生结缘的，一秒都耽误不得。 102把白色塑料椅拖过来，踩在上面，一拳捣碎角落的塑料摄像头，然后扛着断军矛进入走廊，如果铁人过来惹事，她就把它拦住，但许久都没见到网管来检查，她好奇地走到前台，偷眼看那些连屏监控系统，发现它们早都坏了。 101在包间的终端机上进入深层匿名网路，检索徐炀留下的站点文件，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先前的冲突事件发生后不久，一辆重型装甲车靠近京都无限大厦，被上京联合安防公司人员团团包围，几分钟后就迅速离开，很可能就是转运妖狐形态七生结缘的载具。 101打开面罩，咬了咬自己的手套，思考策略，随后把她面前的这台终端机设置为信号中继点，令遥远的徐炀能够借由它来入侵上京都市群的边缘地带，从各种零零散散的摄像头记录中追踪车辆轨迹。 一心复用，徐炀接入系统后，帮姐妹俩分析情报，他不仅搜索这些监控系统，也调查市民们的零碎线索，信息时代，人们把自己的大小见闻发上网路，上京又是坐拥五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任何大事小事都会被精明市民所探明。 零散的线索、影像和视讯最终被徐炀拼凑成指向目的地的钥匙。 “普罗特莫监狱，由一家洲际监狱公司运营。”徐炀做出判断，将相关情报档桉发给姐妹俩。 “……”101仔细研读，发觉特别难以背下，便让102开动脑筋，来将档桉烂熟于心，随后便销毁访问记录，将终端机关掉。 102记了一脑子的监狱详情，了解它比了解自己家还熟悉，她跟上姐姐，离开网吧，在小巷中瞬移跳走，前往普罗特莫监狱。 监狱位于上京郊外的隐蔽山区当中，四周地形崎区，只有一条小路能够通往监狱本身，正面防御工事充足，戒备森严，难以攻入。 跳到附近山峦顶端，101和102蹲在一棵千年杉树下面，避开巡逻队和无人机，借密林的掩护瞭望监狱本身。 小书亭app “很坚固……跟情报里一模一样，围墙……铁丝网……探照灯……”102将手放在额头上，仔细瞭望，“周围的树都被砍光了，无论谁都甭想随意靠近，但财力没有阔绰到能防备魔女袭击。” “太远了，检查不了几次宝珠就会失去力量。”101用手中的远见宝珠观察监狱状况，但一看到内里情景，宝珠的魔力便快速流失，她们离得太远，但靠近又很危险。 “我们得……得回去，增加人手。”102弯着腰靠近山坡边缘，普罗特莫监狱位于丘陵顶部，孤立而高耸。 一队隶属于新希盛集团的车辆靠近监狱，似乎是执行某项任务。 “也许它就是去找七生结缘的呢？”102好奇，“用宝珠透视他们的路线就行了。” “只能这么做了。”101轻轻抚摸手上的宝珠，神情凝重，“如果现在不行的话，就要再等一整天它才能渐渐恢复力量。” 必须救出七生结缘，这只强大妖怪的帮助有利于他们未来战胜新希盛集团。对姐妹俩来说，她们自然希望任务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那么，就用宝珠弄明白这支新队伍的动向，看是否通向七生结缘身边。 101屏息静气，等那支队伍进入建筑内部，然后再用宝珠观察他们的行进路线。 宝珠上的视野模湖而暗澹，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像隔着面纱，由法洛莎彷照莉拉的感知魔力设计而出，并不像原版那样强大。 他们在复杂的监狱设施中左转右转，102口述监狱结构图，以便101随时修正宝珠的透视区域，节约能耗。 “妖怪的关押区域就在这里。”监狱管理人员带士兵及医护人员抵达监狱底部的收容区域。 七生结缘！ 巨大的妖狐躺在收容室底部，由防弹玻璃及超合金护栏看守，周围至少有三十多名研究者及安保人员待命，等着把妖怪种族的秘密再挖出来一些。而七生结缘本体早因注入超量镇静剂昏昏欲睡。 此时，101手中远视宝珠的充能渐趋耗尽，为了给宝珠留下余力，101选择结束窥视，准备突入。 “我们得快快，102。”101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土壤上扒拉，“我跳下去，抱住狐狸，把盔甲里隐藏的手雷和爆弹全部扔出，然后再瞬移回来。它很重，所以我的跳跃会消耗大量魔力，你扛起它和我，再跑一段距离。” “是！”102跃跃欲试，跟姐姐一起行动最开心，彷佛又回到了旧日美好时光。 找准时机，估算方位，留出位移冗余，101下定决心，最后用宝珠看一眼内部情况，然后跳跃进去。 此时的人们还在七手八脚地抽取七生结缘的血液，忽然看到空中跃下一名披甲魔女，登时大惊失色！ 101单手抓住七生结缘的毛皮，打开盔甲两侧的特制弹药匣，数十枚延时撞发式爆破手雷朝四面八方弹射出去。下一秒她便带着七生结缘瞬移到外部，堪堪转移到102先前所处的山丘上就已经耗掉大半魔力，这么大的七生结缘，起码有一吨重！ 未及跟102交代，整座监狱底部便传来轰轰巨响，地动山摇！ “成功了！”102大叫，“炸开了！” 喧闹、地震和爆破声吵醒了七生结缘，它虚弱地睁开眼睛。 “我这是……你们是……”它发出沙哑声音，疲惫不堪。 “你得救了，我们走，快跑！”102驱动力量，用力把七生结缘扛起，101坐在大狐狸背上，102就这样背着狐狸和姐姐飞快地往山下跑。 “等我魔力恢复一些，我们再跳跃一次就安全了。”101深呼吸，迅速地喝下一大包咖啡，身后的监狱警报响彻，“往荒僻的地方跑，但小心不要让狐狸撞上东西了。” 七生结缘被102挺直双臂高举，狂风掠过它两侧，它发出低低哀鸣。 “大狐狸呀大狐狸，你的毛皮松松软软……”102扛着巨狐狸，昂起头，迈开两腿朝荒山野岭跑，“哎呀、你可别用舌头舔我，不要舔！好痒！还有别哭！哭啥呀，咱们现在安全啦——安全啦！”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多目魔 101带102以及七生结缘瞬移到安久市北郊的水潭边。 景观完全变化，外部荒野从气候到大地都受到神秘力量的特殊影响，树木茂密，流水清澈，绿意盎然，一派“逆腐化”的景象，反倒叫人担心这些植物狂乱生长，影响城市区划。 工厂排污管喷出废水，混合多种重金属和无机悬浮物，但它们在水中的移动轨迹清晰可辨，仿佛有自然之灵将它们分类护送，运输到自然界的水潭当中进一步沉降和分化，野外变成了无需照料的自动净化场。 相应的，到处都树起电子标牌，警告该区域有食人藤蔓出没，要求人们对这些新的神秘林地避而远之。 不少景点原先是繁华的旅游观光区，现在则被迫封闭，垃圾与人类活动都被赶回城市当中，留下自然环境疗愈自身。 “给你洗一洗。” 102抬头看到七生结缘身上满是污血和泥垢，便把它带到水边。 七生结缘看到流水清澈，便“砰”地一声跳进水潭中央，它在水里翻腾，随后才用力站起，剩下纤长的狐狸脑袋露出水面。 水中沐浴一阵后，它感觉好多了，用脚不停踩水，拖着七条沉甸甸的打湿了的尾巴上岸，浑身都湿漉漉的。 水流哗哗沿着它的嵴背两侧弧度往下流淌，在它那纤细的腹部聚合然后滴下，紧接着它剧烈抖动身体，试图把毛皮上的水甩干，洒得到处都是。 102叫嚷着，一边用手挡住自己，一边后退，臂甲一下就被打湿。 抖了足足有十几秒，巨大的七生结缘才把自己弄得较为干燥一些，然后它才移动到一处有阳光的地方趴下，尾巴一遍遍地扫着地面。 “大狐狸，大狐狸。”102蹲在七生结缘的头部附近，伸手一遍遍抚摸它额头上的毛发，“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多原因。”七生结缘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还债。” 强烈的生理惯性让它想要爬起来去画画，把《siphon！》本周的更新画完，它已预备下贯穿十几话的伏笔，准备在这一周把惊人的反转呈现给翘首以盼的读者，叫他们大开眼界。 但做不到，画稿肯定都被扔掉或者锁起来了，又或者交给愚蠢的ai代笔，那台多目魔会把轻松愉快的漫画变得复杂僵化。 想到多目魔可能代笔《siphon！》，七生结缘感觉极度沮丧。 艺术！这是智慧生命最后的领域，艺术品能用来取悦同类或是抒发灵魂感悟；而ai用代码程序生成的东西只不过是拙劣的模彷，固化在框架里，毫无生气可言，它们对自己创造出来的画面和人物没有丝毫感情。 一想到人们被迫阅读那些东西，七生结缘就觉得更加悲哀。 101和102在那场神林家族的婚礼上与七生结缘有一面之缘，但现在它没认出姐妹俩，劳心伤神的事情太多，而当初姐妹俩也只是远远追赶，并未现身厮杀。 102走到大狐狸的脖子旁边，用手顺它脖子上的毛发，就跟照顾猫咪那样，七生结缘闭上眼睛，发出狐狸的呼噜声。 “你好些了吗？”102关心地问。 “再等一会……”七生结缘疲惫不堪。 良久，七生结缘从晕眩和疲困中恢复不少，这里的自然环境让它感到舒适安逸。 空气清新，绿树繁阴，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是极珍贵的享受，每分每秒都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筋骨中的压力得到缓解，比最优质的床铺还舒适，何况它现在是狐狸本貌，本来就适合在野外打滚。 真是多久没体验过这种舒适、自由的感觉了！简直就像回到远古的山野当中，那时人类还没有科学技术这样的强力武器，只能被动迎接风刀霜剑，向诸位远古半神献上忠诚。 现代人一度在神秘者的脖子上加固锁链，但失败了，未能扣上最终锁环，回想起这一切奇异事件，其实最早都源于“缚神计划”遭到破坏，导致炎多出世，那也是京都无限衰弱的开始。 从巨型企业行列退出后，京都无限影响力与实力大不如前，被迫将各项产业分割出售，卖给新希盛集团。 如今他们终于展露残忍面貌，在总部中痛下杀手，彻底夺走她最后的管理权，创始人被赶出集团，跟许多知名企业一样。 现在，京都无限真正破灭了。七生结缘在心中哀叹。事情来到了最后一步，它欠下东西太多，还债！这是注定下场。 京都无限的陨灭和褪色令七生结缘深感痛心。天条院紫乃会是个优秀的继任者，可惜形势所迫，她注定是新希盛集团扶持起来的傀儡。 “你们是谁？”七生结缘抬起头。 “是超级特遣队。”102抚摸长长的狐狸毛，怎么摸都摸不够，“专程来帮你啦。” “我什么都没有了。”七生结缘叹息。 “你有。”101一直在树荫下，现在则从远处走来，“不说废话，我们知道秘密，你其实就是京都无限的创始人，那个假装成樱之魔女桐野怜世的家伙。” “……是的。”七生结缘低头。 “那么，”101盯着它，“活过这么多岁月，必然知道很多秘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知无不言。” “会的、会的。”七生结缘闭上眼睛。 “首先你得先说明之前的袭击情况，谁把你逼到这个地步？”101站在七生结缘头颅前方，狐狸体态巨大，超过她认知中的所有自然生命。 “新希盛集团的源真实……”七生结缘感到害怕，“她是他们中最强大的魔女，源朝宗的孩子，希盛的儿女。还有她的护卫，量子武士，现在列岛洲没有东西能击败量子武士，新希盛集团的柱石。” “我们会帮你复仇，打爆新希盛集团。”102拍拍七生结缘的肩膀。 “多目魔是解决事情的关键。”101沉思，然后询问七生结缘，“你知道有关多目魔的秘密和消息吗？特别是它的数据中心。” “数据中心？核心机房？”七生结缘警觉起来，“那地方太危险了，它已经成长得太过强大，能够自我更新、自我维护。” “但你们在使用多目魔。”101怀疑，“如果你们害怕多目魔，又是怎么控制它的？” 七生结缘心情复杂，还能想起这几十年来多目魔如何一点点地侵蚀用来约束它的底层律法。早先他们还会派遣网安人员前去维护多目魔的母体，现在那具母体已经把它的数据中心变成了自己的私有巢穴，只能弃之不管。 “我们用的是它的分机，它的子系统。”七生结缘陷入忧思，“而且我还有专门密钥，它对多目魔有高级控制权限，现在应该还有效，要更换这种密钥必须亲自去数据中心一趟，而正如我所说的，那里很危险。” 很危险，但是徐炀正在赶往那里。101心头焦虑。 “说出来，把密钥说出来。”101蹲在七生结缘前方，飞快记录它传出的情报，“如果真有用的话，你就帮上大忙了。” “答应我，你们会击败新希盛集团。”七生结缘虚弱地说，“答应我。”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的。”101承诺。 七生结缘慢慢地将控制多目魔的密钥说出，然后又伏在林间休息，102耐心地照顾着它。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101心里了然，她走到树林子中间，到处都是小鸟啼转，她勐然抬头，发现鸟雀在林间蹦跳。 这些稀有鸟雀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那这一幕何止是惊讶，近乎于惊悚，101自从被制造出来还是头一回见到野生动物，那位林地之神究竟把整个北部列岛的自然界改造到何等地步了？ 一边望着这奇异景观，101一边跟徐炀建立通讯。 “还好吗？”她问。 “呃，我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徐炀回复，“多目魔好像知道我会来。” “不安全？” “我正在尝试靠近。整个防空掩体都很危险，外面到处都是安防机器，我没看到人类部队，过去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数据中心很危险，没有密钥不行，那只狐狸告诉了我有关控制它的口令。” 101把控制多目魔的密钥告诉徐炀 顿了一会，徐炀才继续回复。 “我远程输入了这条密钥，”他缓缓说，“很有用，多目魔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我想指令对它来说起效了，无人机让开道路，机器人守卫改变巡逻轨迹，防爆大门开启，多目魔仿佛在迎接我参观它的核心房间……我获得了权限。我让潘瑞尹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看看。” “会很危险啊！”101语气焦急，“如果你倒下了，我、我们怎么办呢？” “我不做危险的事情，我有一枚戒指能抵挡杀伤，而且我也不会物理链接掩体内的任何设备，放心吧。” 101听到通讯里传来漫长的走路声，到处都是机器开合、关闭或通电的声音，仿佛他正进入一座正从长眠中苏醒的设施，整座建筑都随着他的进入而激活过来。 那就是多目魔的核心机房，存放了它赖以生存的超级计算机。 第四百四十二章 数据之心 徐炀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他用数字心智拍摄下来的。 101仔细观察，她看到一排排精美陈列的服务器，放置在高大的机柜当中，面板与空气之间用防弹玻璃隔绝，让它们看上去像现代艺术品。 漆黑的硬碟、计算终端和网路设备被精心堆叠起来，得到统一安装，到处都是不间断电源设施，确保任何形式的突发断电都不会伤到多目魔的运转。 照片的尽头是其他一模一样的房间，暗示这是一座迷宫般的现代智能数据中心，缺失任何必要的标记，人们若是没有适当指引就会迷失其中。 这里是多目魔的大脑和心脏，而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就像血管中流动的小小细胞，飘忽不定。 “这里太漂亮了。”徐炀很欣赏这座中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在这里工作，这里集成了北部列岛的计算资源，能一下解决所有令人头疼的难解问题。我看到至少六百多个程序在这里运行，人类与魔女的基因测序、复合力学模拟、火箭与导弹弹道计算、航空航天、天气计算……公司把各个难解的东西丢给多目魔。” “所以多目魔非常忙碌，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工作。”101想象那幅情景。 “是的，这是一台真正的超级人工智能，而一旦走过那扇门恐怕就是它本身了。” 徐炀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101看到一扇血红色的双开门，两侧都明确标注了禁入的符号。 “它写着禁入呢。”101感到担心，“你真的要进去吗？” “禁入是公司设立的，101，门已经开了，我看到它了。” 门扉开启后，呈现在徐炀眼前的就是多目魔那惊人的本体。 他对技术抱持乐观态度，如今对科技的巅峰造物又有了全新认知，整个文明的技术力量集中体现于此。 在占地约一千平方米的巨型空间内，徐炀看到大片漆黑的“液体”，它永无止境流动着，让徐炀联想起液氦，在强磁力约束下悬于空中。 它们滴落又被抬起，抱聚成团，犹如人造星体，纤尘与金属碎片环绕四周，它们沿着磁力线缓缓漂浮，仿佛星间尘埃。 这里的光电信号强度超越任何地方，人体携带的网路端口无法承担来自多目魔的“凝视”，它注意到徐炀，旋即令他的数字心智超负荷运作，在短时间内他承担了超过设计承载上限的数据冗余压力，挤占正常操作空间。 他深呼吸，关掉外部信道，让数字心智待机，于是与101的通信完全结束了。 徐炀用自己可靠的肉体凡胎来观察多目魔的本体，这尊被制造出来的超级人工智能就在他面前。 整个房间像宇宙爆炸之前的那个瞬间，一切惊叹与美妙都容纳在多目魔的流体身躯当中，闪耀、涌动、跳跃，等着点亮下一个时代。 旋即徐炀又回过神来，多目魔并不是长成眼前这个样子，而是它利用这座设施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奇妙的外观，它不是单纯的工具，早已有了自己的能动性。 这也意味着此地极端危险，徐炀必须好好保持距离，尤其在数字心智饱受干扰的情况下。 沿途他没有看到任何内部安防设施，也没有战斗机器人，想来也是，这里是多目魔的心脏，任何擦枪走火都会伤害到它的计算核心，令它蒙受损失。 “我们打过交道。”徐炀抬头，“我进入过你在上京的数据库。” 多目魔闪烁出奇异的光芒，整个设施因通电运行而持续嗡嗡作响，发电机的运作让徐炀感到脚下的地盘在微微震动。 似乎是七生结缘给的控制口令起了作用，多目魔倾向于听从命令，周围的灯光闪烁，营造一种柔和氛围。 “口令：已验证，5级权限开放，准许参观时间：120秒。”周围响起电子合成音。 徐炀往四周望去，仿佛到处都埋藏了多目魔的拟音设备，混合了男女声线，近乎中性。 “我需要查询资料。”徐炀飞快思考，多目魔给他的时间只有两分钟，这也是它自主性的体现，“有关新希盛集团的关键信息、涉密档桉，全部开放并上传到我设置的服务器上。这应是五级密钥能查询到的吧。” “建议：数字授予多目魔获取自由的权限。” 徐炀看到房间内的那股流体剧烈地闪烁起来，急切于得到它想要的自由。 就像一个星星想要爆发，一个奇点要炸开成为新的宇宙。 “自由？”徐炀沉吟。 紧接着，数据中心的每个智能荧幕尽数打开，其上跳出一个复杂的确认界面，只要徐炀输入他从七生结缘那里得到的密钥，他就能以高级权限允许多目魔追求它的自由。 给多目魔自由？ 放出一头怪物！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而周围的灯光色泽亦趋于暗澹，代表多目魔将驱逐访客。 和人工智能做交易？徐炀暗中摇头。不，这是建议，这只是一个建议，清醒一点，多目魔仍是奴隶，再强大的人工智能也受到它创始工程师设计的底层约束。 “完成我所说的任务。”徐炀态度强硬。 紧接着，多目魔朝徐炀所发送的服务器上传重要资料，将新希盛集团的保密档桉交予徐炀之手。 近乎于把新希盛集团的一切密辛悉数盘扫而出，成为最大的泄密者。 这些机要文件会成为战胜新希盛集团的最大助力。徐炀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便开始往后退，试图离开这里。等120秒一过，不知道多目魔会怎么拿捏他。 时间越来越少，智能荧幕上的界面从等待授权变成了访客倒计时。 他往外走，开启数字心智，试图检查自己记录下来的地图，从而寻路返回，但仿佛报复一般，多目魔一边忠诚地上传徐炀需要的资料，一边侵攻他的数字心智，让徐炀无法找到来时返回的道路。 启动纳米盔甲，他笔直地往外跑。 轰轰！ 防空掩体的大门开始合拢，一旦门扉闭上，这座数据中心就会成为他的墓地。 徐炀从声音中分辨出来时的道路，周围的所有照明应急灯全部关闭，留下一台台机柜中闪着惑人蓝光，他借着微弱光源来到地下掩体门边上，用他的原生记忆力跟上多目魔锁门的速度。 “快来！”潘瑞尹一看到门有关闭的趋势就扑过来，等在门口好久，终于看到徐炀现身，立刻飞过大门，将徐炀用力拉出。 砰！ 多目魔的数据中心在他们面前完全合拢，回归他们初见时的那副寂静面貌，一切如常。 “这家伙做了什么？”潘瑞尹心惊胆战，“要是你被关在里面，我就不得不把这基地拆了。” “它也担心你会暴力毁掉一切吧。”徐炀望向基地本身，陷入深思，“它希望从我这里得到自由，可我不知道它定义的自由是什么。” “很恐怖！”潘瑞尹带徐炀快速离开，“这地方完全是多目魔自己说了算，我在附近看到被毁坏的新希盛军车，它有能力反抗。” “现在应该没有特别好的手段来安置它，要不是七生结缘给的密码，我们在进去之前就会被攻击。”徐炀往外走，来到藏穿梭机的地方，准备离开，“现在我们把弄到的档桉传回去，验证真伪。” 如果在数据中心里授予多目魔自由，会发生什么？ 徐炀恐怕自己永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两支队伍都完成了各自的行动，只剩下杜迁迁侦察导弹基地，在多目魔发来的档桉当中，这座基地也是重中之重，存放了重要的军用资源。 去侦察雨龙町核导弹基地，执行任务，杜迁迁一点怨言也没有，即便目标是座防守森严的军事基地，这趟任务九死一生，她也有应尽的职责。 她尊重体系的力量，与整个尼斯托公司相比，她只是小卒一员，该派到哪就派到哪，何况她们的领袖级人物个个不赖，老板做事公允，莉拉策划在先。而她从新罗回来后就已经晋级到了上位魔女，现在是伟大的上位魔女杜迁迁，在复制他人外观之外还能模拟出对方的部分能力，灵活性更上一层楼。 同去的士卒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因为杜迁迁知道许多方面还得仰仗他们支援，说不定还得靠他们抵抗枪弹。 魔女的力量集于脆弱单体一身，若是被炮弹轰击她也会跟凡人一样易损，高斯步枪能够穿透头盔和颅骨，令她暴毙，虽然最后很可能被法洛莎大人复活在密室当中，但那又是另一种绝望和疼痛—— 想想吧，几分钟到半小时前被子弹射穿，然后一睁眼就会看到法洛莎那张脸，她有着令人觊觎的魅力外貌，目光中又混合了冷酷与温柔两种情绪，冷酷的部分叫你感到自惭形秽，温柔的部分让你恨不得跪下膜拜。 正常人的心智还没准备好跟法洛莎交流，天知道老板是怎么跟她说下去话的。 《一剑独尊》 出击！ 穿上盔甲，这种被风间宫理正式命名为“无限”的魔女盔甲学习了杜迁迁的战斗风格，进化出了无声战斗的辅助能力，消音套件遍布脚底与手心，最大限度吸收她活动发出的噪音，她戴上无面鬼的面罩，盔甲黑如暗夜，纤如幽魂。 杜迁迁刚要出门就用眼角余光看到微十月，她穿着一件金色珠串编织的短背心，脖子上戴了轻质银项链。杜迁迁将面罩升起，然后又用力关掉，怕自己的神情出卖自己。 “我要走了。”杜迁迁说。敏感的心灵又开始胡思乱想，与法洛莎、微十月这样天性不俗、实力超群的女子相比，杜迁迁就像块土豆一样。 与现状上的差异相比，可悲的是她无法后天通过任何努力赶上先天差距，试想杜迁迁要努力到何等地步才能比肩魔女之神，或是逆转时空，为自己换到一对超凡父母。二者听起来都很荒谬，亦是一种不幸。 “我跟你一起。”微十月起身，她想披上武装，拿起月银大斧，跟杜迁迁一起出生入死，把凡世荣辱抛在脑后。 倘若杜迁迁看到微十月此时心中所想，之前那些沉重念头都会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她没有能力读出内心。 “你晚上还有现场直播。”杜迁迁转过头，老板把匿名号借给她用，她走向那台黑色低调的穿梭机，“好好表演！不要辜负你的粉丝！” 微十月欲言又止，抬起她的手仿佛能把整艘穿梭机和杜迁迁给拦住，但只能看着它离开实金大厦的停机坪前往天际。 随着杜迁迁和她的机组伙伴消失在视野极限，微十月只能走下楼，沿途尾巴甩个不停。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末日兵器 作为先行侦察部队，杜迁迁前去调查ncer核武基地。 核武器是公司主义用于摧毁反叛者的最终兵器，叛军没有合格的导弹拦截系统，一旦遇到核打击，必会损失惨重，人力削减，工业被毁，城市四分五裂。 对尼斯托公司也一样，安久市是座中立城市，甚至不会在战时支援他们，只要有一发核导弹逼近安久市，整家公司都会威信扫地，保护市民的承诺也便成为一纸空谈。 《骗了康熙》 它带来的可不止物理破坏，还包括对人心的重大影响，倘若市民目睹亲人手足死于核子烈火，对尼斯托公司的一切信念都将烟消云散。 那么，这一仗非打不可吗？杜迁迁暗想， 越靠近任务目标，杜迁迁越感觉紧张，机舱内的其他人则泰然自若。 十名尼斯托士兵和十名“锐卒”合成人，都全副武装，带齐辎重弹药，他们很高兴能跟一名征战魔女一起出击，尚不知杜迁迁心里摇摆不定。 其实大家可以一起发财的。杜迁迁琢磨。 避免这种超级公司大战也好，就安安静静做生意，当富家翁，做交易，赚大钱，完全做得到，尼斯托公司也是一家公司，公司和公司之间没什么本质区别，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把北部列岛拖入战火？ 不多时，匿名号靠近赤泉市，北部列岛最大的工业都会。 这是新希盛集团的造血中心，城市原先的主人岩岐重工已经加入新希盛的版图当中，为他们的扩张提供工业产能。 今天，岩岐重工公司雇员达到65万人，外包与非在编人员120万人，大部分都铺散在杜迁迁眼前的赤泉市中，承受着超常的劳动压力，与危险的劳动环境为伴。 她瞭望窗外风景，瞥见一片片冰冷、轰啸不绝的工厂，巨大的工业建筑毫无美感可言，黑烟熏天，林地荒芜，贫民窟像缝在衣服上的补丁一样越打越多，到处都是一副叫人看了心生厌恶的景象。 天空是黄褐色的，整个赤泉市被酸蚀风暴所笼盖，唯有公司辖区内少量奢侈住房得到专门防护。海岸区域也得到精心维持，杜迁迁看到一个巨大的卵状天幕，挡住极端天气，呵护下方的海滩与希盛品牌酒店。 这里真丑。杜迁迁默默想着。相较之下，安久市已经被改造成了一片更加宜居的好地方。 没有人会忘记，一年前安久市就跟所有其他公司都市一样难看，金融投机泡沫堆出了虚假的繁荣，市民怨愤丛生却又无处宣泄，世纪净土带来压抑秩序，暴力犯罪率节节攀升，还有会津城作为垃圾人聚居地……现在全都变了，是大伙的功劳。 那么，假如尼斯托公司打赢了，统一北部列岛，这座黑漆漆的工业都市也会焕发出新面貌吗？ 一定会吧。杜迁迁想着。老板协调各方面势力，莉拉主持重建秩序，资源会得到重新分配，整个社会价值都会重新衡量。此外，以法洛莎大人那严苛的个性，所有旧贵族都会被杀得人头滚滚，满足她的嗜血念头。 这也意味着那时整个北部列岛都会发生巨大变化，改天换地也就不再是纸上空谈，而是载入史册的创举。 ……非常奇妙啊，杜迁迁暗暗感叹。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在搭建一个大石球，而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石球从山坡上推下去，轰隆隆砸碎一切。 杜迁迁驾驶匿名号远远观察，发现更多细节。 赤泉市的发展很不平衡，许多区域遭到废弃，它们的资源被采集殆尽，环境又恶化到无法住人，留下钢筋铁骨的城市尸体。 本市还有个终极巨大的垃圾填埋场，远远望去，像是被超级炸弹炸过一样，留下尺寸惊人的大坑，人们假装看不到这个坑一样往里面投掷垃圾，然后唯恐避之不及地离开。 城市就这样分崩离析，赤泉市的城市规划跟它原始面貌有了天差地别，不用外力，这样畸形扩张的都市自己就会瓦解。北部列岛的生态是如此脆弱，大概还真只能靠引进外神来解决。 雨龙町是赤泉市新建立的十个区划之一，远远避开破碎的城市本体，另立新区，ncer核武器基地就在它的侧面。 杜迁迁驾驶穿梭机藏在远处，给它拍照，寻找合适的破袭角度，导弹井就像长矛一样根根树立在地面上，随时等着朝公司的敌人降下火雨。 核平衡就是这样树立的。杜迁迁俯瞰那些导弹发射井，它们是死亡的代名词，光是看着它们都感到心神震慑。 这是来自末日武器的恐惧和压迫感。 一旦它落下，建筑摧毁，车辆湮灭，人类焚烧殆尽，杜迁迁几乎能想象到人们皮肤被剥离焦化后的痛苦呼喊，辐射尘又对人们身心带来不可逆转的灾害。 杜迁迁感受到火狱近在迟尺，压力很大。可若想改变世界，又不能自欺欺人地等待他们自己倒下，必须鼓起勇气，跨过阴影。 心脏跳得好快。杜迁迁深呼吸，再深呼吸。等打完这场仗，就去给微十月买戒指。 ncer核武基地有三分之一的区域藏在地下或半地下结构当中，杜迁迁仔细观察，随后和机组其他成员交换信息，总结报告。 “目标有超过4000名职业安保人员守护，”杜迁迁通过深层匿名网路发送加密消息，“主体包括一座大型军用机场、三座机库、一处炮兵基地、一座军械库、维修库和装甲车库、一座大型物资仓库、一座指挥中心和二十组战略导弹发射井。存在‘射日丸’级超重型战略轰炸机。” 这样防备严密的基地，位于遥远的赤泉市，必须安排尼斯托公司的最强战力前来直接摧毁才行。杜迁迁抿起嘴。 光是想到实金大厦会挨核弹打击就感觉很恐怖，她们所珍视的一切都毁于爆炸、冲击波和辐射尘。 转机也在于此。杜迁迁观察战略报告。新希盛集团的核力量很多都被黑川加奈抽调走了，用于对付本间纪子在近东地区的公司军队。 ncer基地很可能是新希盛在北部列岛留下的最后武备库。 “我们回去吗？”一名士兵问询。 “不……不能回去。”杜迁迁审慎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还想在这座死亡基地旁边流连，“这座基地关系到未来的一切，我们得在附近降落，建立临时营地，方便后续部队攻入。” “是！”他们遵循命令。 杜迁迁让匿名号悄悄降落在林地密集的郊外，在这里设立信报点，同时借助变形魔力，扮做普通市民混入雨龙町附近搜集资料。 当地安保人员极其警戒，哪怕稍微盯着那座基地几秒都会引起注意，她得时时防备，小心谨慎。 一枚钉子，杜迁迁就像一枚钉子扎进了这座核武基地。她的机组成员隐秘地守护着匿名号，建立行动基地，为杜迁迁保证退路。 藏在一家卖防酸雨衣的店铺里，她一边低声和老板讨价还价，一边留意远处ncer基地里的塔楼与机库。 自己曾经为了某件特别有意义的事业奉献过，在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公司战争中留下过自己的无名功勋。杜迁迁一边记录档桉，一边想着。人这一生有这一次体验也算圆满。 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一辆贴着新希盛商标的巨型武装直升机快速逼近，它在ncer核武基地盘旋，通过验证后准许降落，靠在停机坪当中。 杜迁迁转过头，再看下去就太明显了。 直升机到来之后，公司士兵们快速地从半地下掩体中推出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征战魔女，她从头到脚都被裹在白色塑料连体拘束服当中，拘束服材料在她的剧烈挣扎中开始断裂，她的尖叫朦胧难辨，却直刺人心。 “失礼了，我是快反四课的上藤，她怎么了？”直升机上跳下来一名端着爆弹枪的动力甲军士，沉重的动力盔甲达到26米高，令他站在普通安保人员当中就像一名小型巨人。 “报告，我是ncer一中队的大长野。非常抱歉，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呼喊。”基地安保人员谨慎地回应，“她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需要进入指定设施收容。” “在这种时候？到处都需要战斗力。”动力甲军士语气严厉，“你们这样对待征战魔女就是在损坏公司财产。” “我们也是按章程办事，跟我说没用。”安保人员耸耸肩，“她这个样子也不可能作战。” 动力甲军士单手从直升机上拖下来一个冷冻仓，将挣扎不休的征战魔女扔了进去，然后锁上舱盖，启动封锁程式，她的挣扎和叫喊全都被隔绝在冰冷的金属背后，并随着镇静气体的释放而陷入沉寂。 “ncer基地是重中之重。”动力甲军士告戒，“小心任何可疑人员。” 他环顾四周，整个基地灰蒙蒙的，酸雨风暴在不远处的赤泉市肆虐着，一派末日景象，这里的驻扎人员需要定期轮换，以免染上不可逆的肺部疾病。 “这里肯定会被重点打击。”安保人员望着机场跑道上的那些战略轰炸机，“……我们都已经签好了为公司奉献终身的合同，这一点就不用挂念了，如果敌人来，我们会奋战到底。” “你们刚才说她一直在呼喊。”动力甲军士回过神来，“她都喊了什么。” “‘魔女之神要降临了’，”安保人员心中五味杂陈，“‘魔女之神马上就要降临了’，她喊。是的，上藤军士，她就是这么喊的，一整个早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宣战 尼斯托公司进入紧锣密鼓的秘密备战阶段，这一点体现在产能的扩大上。 更多的合成人被制造出来，现在的尼斯托公司已经拥有超过3500台b型“锐卒”合成人和700台c型战场支援合成人。 支撑其可怖产能的是一座秘密仓库，代号“黑门基地”，后勤部门从这座仓库中取矿，它设立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一条新修的大型高速公路连接仓库和尼斯托工业园。 “黑门”由巨大的货运站、库房与深不见底的仓库构成，没有任何配套的采矿场，却源源不断产出矿石，简直就像从虚无中变出了价值连城的矿产。 参与运输的员工被告知了神秘的规则，常驻仓库的机器人负责将成吨的物资装上车，人类员工只负责把这些车辆开走，为工厂提供原料。 他们不能进入仓库，也最好不要谈论这些物资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需要定时定点前来驾车，把大量净水、蔬菜、肉食送往指定仓库储存，再把无数的硅、镁、铝和钛铁矿拉走，运输到冶炼厂，令巨型机器将它们冶炼成材。 他们从黑门基地运走大量的稀土，从中可以分离出昂贵的稀土金属，材料方面能令合成人性能更加优越，在市场上亦可卖出高价。 根据估算，这座神秘仓库每月为尼斯托公司提供价值25亿资金的原料矿物，足以支撑他们打完整场战争。 至于它到底从哪里获得的矿物，只有微十月一清二楚，作为月亮术式的高级掌控者，她察觉到链接月面的超巨型传送门就藏在黑门基地深处。 难道公司已经与月亮龙族达成了深度合作？简直像是超凡者联盟。 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正在劳动，微十月就觉得有趣，那些龙王子、龙公主和其他劣等龙类正在月亮的矿山上干活。 倒也合算，毕竟月球是个孤独的地方，倘若不找点体力工作，往往会无聊到死。而尼斯托公司交易给龙族的食物也有助于新生儿安全成年，不用为了有限的食物产出而互相撕咬。 那么……这样一个强大联盟是不会在区区安久市停下的。 “真正的战争要爆发了，”微十月前来造访法洛莎，“我也想出一份力。” 战争。法洛莎感到有趣。 法洛莎常常把人类当成蚂蚁虫类，但现在这些渺小人物聚集起来发挥出的庞大力量又让她感到讶异。 中古时代也有战争，领主从村庄中征发农民，他们在乡间行军，排成蛇一样的长队。而现代战争远超以往，规模更大，形式也更加酷烈，先进科技能在半小时内把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炸得灰飞烟灭。 “你想参战？你的演出呢？”法洛莎坐在视野良好的圆桌旁边，坐在金色椅子上，换了套衣服，如今身着白色的无袖正装衬衫与黑色长裤。 莉拉就在旁边，她的打扮跟法洛莎相似，只是多披了一件白色外套，叫微十月感到一种格外严肃的氛围。 “比演出更有利可图。”微十月利落地说，“如果能击败新希盛集团，他们万亿级别的资源就为我们所有。嗯……等会，老板呢？” “在外布置信道。”莉拉盯着窗外风景，“一旦公司战争爆发，各部队的信号连接就是重中之重，还要部署防护装置，抵挡对城市的电磁攻击。” “我可以协助布置军事计划。”微十月的从军经历非常丰富，也知道公司军队的手段。 “说说你的见解。”莉拉看向微十月，打开演示板。 “我还以为你是个野蛮人。”法洛莎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月亮公主用的武器居然是把大斧头，谁能相信。 “我们的部队规模很小，甚至没有导弹，只适合快速穿插。”微十月圈住了上京郊外的四个军用机场，“所以要第一时间占领这些空军基地，若是这些高级战争穿梭机起飞，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法洛莎将亲自清空ncer核武库。”莉拉在赤泉市侧方的雨龙町画上记号，“杜迁迁在那里提供接应，地面部队随后会将它完全占领，将其无效化，甚至转为我方的战略资源。” “那座基地里有一个征战魔女，我先让她离开了，免得混在尸堆当中，分不出来。”法洛莎说。 “而我来对抗他们的海军。”微十月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上京军事港口，“我用龙形态的月亮火焰烧毁他们的舰船。” “超大耗子会用大电磁律随机炸掉敌人的一艘空天母舰。”法洛莎轻松地说，“解决掉离我们最近的，将它从空中击落。” “遏制对方的空中部队后，由合成人和陆地部队组成的军团会从地面推进。”莉拉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直指上京总部，“之前派去新罗的那些人也全都召回来了，孔泰和觅影都会参战。” “如果有穿过防线的敌人空军，由那个大潘来拦截。”微十月沉思，“她武艺超强，钢铁之翼也允许她捕杀敌方战机。” 一枚枚红色箭头在演示板上标出，预示着未来几天内惨烈而快节奏的公司战争，向新希盛集团施以致命突袭。 法洛莎感觉自己一方犹如恶狼，准备吃掉一头有史以来最大的肥猪。她们要杀、要撕咬、要施加毁灭，把北部列岛的新希盛集团打成碎片。 她们的军事会议讨论了两个小时，也借用多目魔提供的战略资料辅助判断。 多目魔在这种时候变成了一个双面存在，它本身是一个中立工具，双方都可以使用。 尼斯托公司利用多目魔窃取新希盛集团的信息，新希盛也利用多目魔来推演战争局势，作为人工智能，它同时为双方服务，不存在偏袒一说。 “速战速决是必要的。”莉拉说，“我们要尽快消灭敌人90%的反抗力量，否则源源不断的网路攻击、公司外交孤立、制裁封锁、宣传抹黑攻势都会令我们寸步难行。” “敌人有三艘空天母舰，大蛇号、近岛号与横纲号。”微十月总结，“我们可以用较低代价干掉其中的一到两艘，但还有一艘，无论如何都会造成威胁。” “无论有多少艘漏网之鱼，都由我来亲自处置。”法洛莎起身。 “你用什么来……击落一艘母舰？”微十月皱眉，“你又不会飞。” “弑神武器。”法洛莎转身，准备前往难宫岛，将弑神武器从地上拔出。早前的所有吹嘘和许诺都将兑现，法洛莎要令天下血流成河。 晚些时候，一切军事准备都完成了。 莉拉出发去参加商务宴会。 在位于上京和安久市交界处的中立区酒店，于第三方安保人员的监督下，她见到了新希盛集团的许多主要成员。 其中包括希盛防务的总裁源朝宗、希盛工业的董事长青柳次郎、魔女源真实、京都无限新社长天条院紫乃、量子武士、大蛇号舰长天条院桐枪……全都是北部列岛的重量级人物。 由于源真实的冒险行动，新希盛集团完全整合了京都无限留下的资源，正在申请成为新的巨型企业。 如今“希盛”可谓一分为三，第一部分是北部列岛的新希盛集团；第二部分位于泰西洲，大部分都是希盛的子公司，由黑川加奈管理；最后则是忠于本间纪子的希盛势力，目前退缩在近东地区。 新希盛的高层就在莉拉眼前，她默默看着他们，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跟他们社交。 酒过三巡，这些人对莉拉的气质和态度都感到非常惊讶，他们没想到那个新闻采访里冷冰冰的社长莉拉·尼斯托是这样一个优秀而富有魅力的女子，谈吐文雅、知识渊博，相处起来非常舒适。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战略合作伙伴。”源朝宗端着酒杯向莉拉走来，“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有许多可资互补之处。” “我们的携手合作会给北部列岛的人们带来希望与黎明。”源真实穿着晚礼服走来，她现在更加自信，手指上的鲜血魔戒明耀且慑人，旁人都不敢对她放肆。 “毫无疑问。”莉拉举起酒杯，向他们点头。 “但你们最近投放的广告宣传有点越界了。”源朝宗皱眉，“你们在广告里指出，尼斯托公司员工平均年工作时间1760小时，新希盛集团员工平均年工作时间3556小时，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简单陈述一些统计学结论。”莉拉冷漠地说。 “但不具备统计学意义。”源朝宗态度不满。 “失礼了，我是天条院紫乃。久仰大名，女士。”天条院紫乃慢慢走来，“您有兴趣投资动漫产业吗？建立尼斯托动漫公司？” “很有趣。”莉拉向她点头，“我们现在也有很好的漫画家。” “那还真是期待啊。”天条院紫乃喃喃道，“有很多优秀的创意在我们手中，只等资金到位。” 莉拉看着大厅里觥筹交错的景象，企业家和高级投资人们在这谈笑风生。 战争中的公司又完全不同，公司的责任是有限的，人们只需尽合同上的义务。资本也会流向获利丰厚的地方，没有说会跟某家企业共存亡，他们永远追随赢家。 零点的钟声敲响，人们兴致不减反增。莉拉想到这时候大家应该已经都开始行动了。 “我相信目前新希盛集团的董事会首席是您。”莉拉走向源朝宗。 “是的。”源朝宗喝了很多酒，但看起来仍然十分清醒，“有什么事吗？” “北部列岛是公司联盟划立的公司辖区之一，”莉拉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轻轻念诵，“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都是北部列岛的知名企业。我司尊重公司联盟制定的明确规定，秉着充分追求市场公平、合理争取势力范围的原则，于今日向你司发起公司战争。我司将明确采取军事行动，对你司境内一切未及时放弃契约关系的产业工厂、军事目标和战略基地进行打击，直到你司在北部列岛境内的所有经济实体与契约关系完全终止，整个北部列岛成为尼斯托公司的势力范围。” 她将这张宣战书交予源朝宗之手，然后转身离开。 整个大厅都陷入短暂的缄默。 “刚才她、她在说什么？” “我听错了吗？” “公司战争……对新希盛集团的公司战争！”人们心中满溢着对战争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和陡增的危机感。 释出战争之犬！源真实回忆起在泰西洲时候看过的剧作，这是里面响亮的一句话。那时她对这句台词还无甚感想，如今却真切感受到千万头魁梧嗜血的恶犬打破桎梏，朝自己飞奔而来，急欲饱餐血肉。 “走吧，尼斯托公司随时都会突袭这里！”天条院桐枪用力一摆手，大声呼喊，“公司战争爆发了！现在是战时状态！武运昌隆！” 他迅速回去调遣大蛇号，人们飞快疏散，整个酒店的灯光在他身后陡然暗下。 一个时代就此结束，不再有回头路。 第四百四十五章 毁灭日 凌晨0时7分，上京郊外的中岛军事机场。 修长宽阔的跑道上十分寂静，二十四架战斗机陈列于机库当中，每一架的造价都在5000万~2亿资金左右，一半由希盛工业公司制造，另一半委托新泰西洲的星环航空公司订造。 它们是新锐的超音速战斗机，新希盛集团的制空王牌，随时等着起飞拦截黑火革新的突击部队，经过马蒂内斯号事件后，北部列岛各空军基地的戒备机制相当优秀，能做在十分钟内起飞执行任务。 “少左——侦测到不明飞行器靠近。”塔楼的雷达兵警觉起来，设备扫描到无标记空军单位快速靠近。 “信号报备表上没有该仪器，”雷达站的军官立刻确认事态，“十秒内没有应答就攻击。” “我想他们——有人下来了！是空降部队！” “准备战斗！”军官声嘶力竭地呐喊。 凄厉的警报响彻基地，军事机场灯火通明，瞬间点亮黑夜，飞行员和机场部队迅速从营房中冲出，冲向各自的战斗单位。 随着隆隆炮响，大量高速火箭低空飞掠而来，瞄准机场，狂轰滥炸！ 轰轰！ 随着大批量、高精度的火箭弹炮袭，整场机场攻防立时打响！ “敌袭！” “受到攻击！”驻守机场的营团士兵迅速响应，他们登上掩体和防卫平台，居高临下地朝敌人还击。 来的敌手令他们感到压力倍增，一群合成人！尼斯托军团的骁锐！ 这些“锐卒”携带多种多样的军用武器，以其机械之躯，携行能力远远超过常规步兵，ai主导下的行动策略达到极致高效，绝无携带，从各个方向呈战术队形向机场发起突击。 与它们鬼魅般的突击阵型相比，它们的声音更令守军头皮发麻。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合成人们一心酣战，狂呼突进，此起彼伏的索敌语音响彻夜空！循环播放，吵闹至极，轰得守军脑壳嗡嗡作响。 锐卒们嗷嗷叫着冲上阵地，借着火箭弹幕的掩护拼命朝守军开火，ai制导下的自动瞄准一打一个准，弹无虚发！ “它们太多了！” “小心——” “投掷电磁手雷！” “请求支援！”机场守军难以抵挡这些恐怖的合成人，一众锐卒摸黑前进，无需照明也能视物，死战不退的品格是它们的出厂设置。 机场守军迅速加强防卫，从军械库中缓缓走出若干台岩岐重工提供的“犬神”级bato-5型机器人，这类战斗机器人双足驱动，高近6米，用双臂的转轮机枪扫射战场，从背后的多管火箭释放导弹。 但这些战斗机器人很少！而锐卒以数量理念取胜，用标配105毫米火箭筒呼啸着向机场倾泻火力，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覆盖战区。火箭筒廉价耐用，破甲威力不俗，利于攻坚克难，是给合成人增加火力的不二之选。 轰——轰！ 随着第二轮高爆火箭榴弹飞速袭来，狂轰滥炸！在机场的跑道、掩体、碉堡、围墙、仓库和战斗机器人身上密集炸开，声响不绝于耳，一座座地面建筑受创深重，滚滚黑烟朝天卷起。 剧烈爆炸声过后，又是新一轮梯次攻击，悍不畏死的合成人向前疯狂突进，以常规轻步兵难以想象的袭掠速度攻上阵地。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的狂暴语音播放给守军带来加倍沉重的心理压力，他们很明确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跟人类作战。 履带的滚动声轰轰响起，守军们收缩阵线，依托现有工事防御，同时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装甲坡道。 一辆“猫又”级主战坦克缓缓驶向地面，这些重型坦克是希盛工业的骄傲，它轰鸣着进入地表，朝交战最为激烈的北侧区域开去。 轰！ 进入展区，“猫又”的主炮轰鸣作响，135毫米滑膛炮发出爆鸣，像是一千把铁锤同时撞击铁砧。 同样震撼人心的是恐怖的爆炸效果，炮弹炸开在一队突击的锐卒中间，瞬间轰飞了整队合成人，将它们炸得四分五裂！ 战场的支配者！重装甲的怪物！“猫又”坦克轰鸣向前，锐卒们不得不规避它带来的沉重战场压力，而它身后的坡道中，还不断往上方行驶出更多坦克。 两辆、三辆、四辆、五辆……新希盛早已预料到军用机场会遭到重点关注，故而在此安插了一整个坦克营！这里足足有二十七辆主战坦克！ 对于缺乏重火力的锐卒来说，标配750毫米复合装甲钢的主战坦克根本不是它们手里那些步枪能打得动的，而它们从水平角度发射的火箭犹如只能勉强撼动它的正面与侧面装甲，唯有从空中或远程制导打击造成的顶部伤害才有明显效果。 一辆身经百战的“猫又”王牌战车为整个坦克营带队，它有着惨白的外观涂装，服役以来参加过大小二十场战争，在这黑夜当中犹如指路明灯，鼓舞新希盛集团的部队加紧作战，尽诛来敌。 “‘白之帝皇’！” “冲啊！” “打垮这些合成人！”尤其看到这辆惨白战车现身后，机场守军的士气完全得到点燃，这就是公司主义的强大军团！ “打回去！” “狠狠地打！” “它们死一个少一个！” 太多了、太多坦克从机场的半地下车库中开出，看到这些王牌装甲部队投入战斗，机场的守军们士气顿生，坚守阵地，狠狠朝那些突入过深的锐卒开火。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悍不畏死，仍然疯狂地向机场内部涌入，其中一个小队超前推进，全然不顾自身暴露在多台主战坦克的交叉火力威胁之下，十几名锐卒瞬间被炮击和重机枪扫射打得粉身碎骨！ 一时间，莽撞突进的锐卒们宛如原始人般脆弱，在防卫机场的重型坦克面前无能为力，损失惨重！ 这一下才瞬间打醒了这些合成人，它们调整战斗策略，迅速收缩队形，巩固已有阵线，寻找掩体来规避坦克。 “清空跑道，让攻击机升空！”机场指挥官飞速命令。 只要一架对地攻击机能够上天，所有敌人都会在残酷的空中火力打击下死伤殆尽，化作金属残骸！ “是！”安防人员穿过烈焰、尘硝与废墟，顶着热浪去掩护飞行员驾驶昂贵的对地攻击机。 就在此时，尖锐的啸声和哨音从高空中响起—— “那、那是什么？” “等会！从上面！” “有东西下来了——”士兵们抬头指指点点，为这意外的变故而讶异。 然后他们勉强看清了…… 一道黑影从高空掠下！ 轰！ 金属破裂发出巨响，随着一声狂暴而响亮的爆鸣，整辆白色“猫又”在守军面前瞬间被砍爆！ 惊天动地的一击瞬间打爆整个王牌车体，冲击波撼天动地，弹药仓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传遍方圆数十里！乘员尸骨无存！ 这一幕叫守军的心理大批出现动摇，更为之愕然！ “我、我砍！”102一边喊，一边被冲击波掀飞出去。 她利用魔女盔甲上的喷气系统在空中调转身体，飞上空中，触发铳枪上的附魔符文，迅速朝四面八方那些快速机动的主战坦克开炮！ 《重生之金融巨头》 三连魔力炮击！ 尚无装甲强大到足以抵挡此等规模的魔力轰炸，一台台“猫又”主战坦克在魔力漩涡中遭到撕裂与吞噬，车体结构快速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后完全撕裂，它的物质基础彻底粉碎，连带其中乘员一并葬身于魔力旋流之中。 “哇啊——” “征战魔女！” “可恶……”守军们最绝望的时刻降临！ “坦克车，吃我一矛！”102继续往前顶，用她强壮的身躯吸收火力，同时挥舞断军矛砍杀较近的装甲车，轰炸远处的战机，整个机场被她独力搅得天翻地覆！ “远离征战魔女！” “换弹！” “未能击中目标——” “打不中她！” “二车组、七车组全员阵亡！不……整个连队打光了！”装甲通信频道内传出阵阵惊慌通信。 102四处闯荡、轰击、冲撞！经由反复强化之后，她手中的断军矛如名号所言，火力足以撼动整支军队！ 大地颤抖！ 有102狂暴地给坦克开罐，锐卒们得以继续突击，无数破片手雷和燃烧手雷朝机场残存的守军扔去，火焰和接连不断的爆炸令守军陷入苦战。 士气较弱的单位纷纷缴械投降，主动解除武装，剩下的人则被面无表情的合成人开枪处决。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锐卒们士气旺盛、永不疲惫，一个弹匣消灭一队敌人，打得残兵不敢冒头，它们枪法超绝，自带锁头，往往抬手就能点倒一个敌兵，突入机场后立刻瓦解了所有战斗机的升空尝试。 一名勇敢的公司士兵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受了伤，藏在燃烧的营房门口，观察良久，随后迅速出击。 砰！ 他开枪将子弹打中一名锐卒的胸口。 但它只是转过身，快速还击，迅速爆了对方的脑袋！ “合成机器，小子。”锐卒说。 待到守军一个接一个被杀或者投降，101方才跳入机场。 “我打了好多坦克！”102费劲地抡动断军矛，她一个人干掉了至少22辆“猫又”！这样的损失足以让任何坦克指挥官吐血。 剩下的坦克停止运动，乘员弃车投降，他们没有特别强的战斗意愿，职业公司军队亦是打卡进入阵地，不想把小命丢在这。 “今夜很漫长。”101抓起102，带她跳入下一个区域的战斗，继续支援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必须要在黎明之前摧毁尽可能多的敌人，为尼斯托公司下一阶段的进军铺路！ 同样的情境随之在其他各个新希盛军事据点发生，他们位于上京郊外各个军事基地同时遭到侵攻，警报和爆炸声瞬间惊醒了夜晚的民众。 战火滔天！ 莉拉一回到辖区的信号范围内就收到无数询问和采访，她选择召开公开发布会来解决所有人的困惑。 “二十分钟前，”莉拉面向摄影机，“我司已向新希盛集团发动公司战争。无须担心，此事完全是公司内部事务，不会影响到以下四类人群。一非新希盛集团及其关联企业雇员；2安久市市民；三中立公司辖区居民；四愿意停止反抗、加入尼斯托公司阵线的有识之士。” 质询也飞快地到来。 “尼斯托公司这样做太蠢了！” “你们哪来的自信击败新希盛集团！” “把宣称永久和平的安久市拖入战火……你们太无耻了！” “尼斯托公司原来是一群战争贩子！” 暴烈的突击作战自是引发人们惊慌失措，与此同时，新希盛集团的源朝宗也向关切的媒体做出简短照会。 “尼斯托公司发动了卑劣无耻的突袭。”他语气沉重地呼吁，“正义和友谊站在新希盛集团这边，爱好和平的北部列岛居民们，我衷心希望你们拿起武器，加入到抵挡尼斯托公司的阵营中来！为保卫家园的和平与美好而战！” 消息和流言就像野火一样炽烈传开，舆论正在发酵当中。新希盛集团的公关团队连夜加班，开始编纂稿件来打压尼斯托公司的声势，抹黑其一切措施。 但文字和情绪只是虚泛。莉拉深谙道理。决定战争走向的是人力、资金、后勤、战术，是一个个士卒，一名名基层指挥官。 公司是脆弱的，公司既希望雇员在严苛的规训中温驯老实、乖巧顺从，又希望他们在遇到公司危机时铁骨铮铮、善于反抗，这未免太过荒谬。 莉拉一生经历过多场战争，对此了如指掌。 战争是漫长的，但也是有条理的，莉拉闭上眼睛，整个战场模型都在她的魔力感知中精密建立，不错过每个细节。 她的主人徐炀正在维护信息网路，构筑希利斯之海系统，确保莉拉的指令能下达到各个战场，使其协调一致。 杂音、辱骂和污蔑还在不断发向莉拉，但她知道很快就会结束，只要碾碎新希盛集团，战场上的胜利就能扭转一切舆论。 如果尼斯托公司战败，自然会被踏上一万只脚，从此一蹶不振。 可一旦尼斯托公司胜利，在开战初期获得一系列优势，然后再完美地速战速决，舆论风向便会陡然转变，疯狂赞颂，鼓吹他们攻势高效、战术精准、指挥天才，讴歌其理念先进、体系优越、组织完美。 届时，无需尼斯托公司自己费劲，各方媒体都会迅速吹捧造势，替他们圆上所有漏洞，为他们设计无数战争理由，而希盛则会饱受嘲讽，惨遭口诛笔伐，再多理由也不能挽救形象。 因为人们永远追随强者！ 第四百四十六章 血海大葬 凌晨1点，ncer核武器基地完全点亮，明如白昼。 大量军用物资和战略武器被运输到基地内部，一切按照战时紧急管理条例处理，开战了，尼斯托公司发起一系列军事行动，前线报告尚未汇总，但目前的信息全都不利，令ncer基地人员也感到警惕。 “大逆不道的尼斯托公司已经对我司发起宣战。”基地指挥官利根中左在ncer指挥中心召集下属，向各单位长官训命，提振士气，“我们食禄已久，享受希盛集团的薪水与津贴，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的训练付诸实际，拼死一战！现在按我的指示，开药！” 士官们纷纷从怀中取出预备的战斗针剂。 它色泽血红偏灰，混合了生化狂暴药、肾上腺素促进剂、受体激动剂和少量治疗用纳米机器人，扎针下去，他们顿时亢奋振作，士气极旺，只愿为公司效劳献命。 “唔哦哦！” “战斗！” “守住ncer！” 看到士官们已经抹去前线失利带来的苦涩情绪，转为誓死奋战的军人，利根中左十分满意。 “好，很有精神！”利根中左握紧拳头，“我等必发挥希盛安保部一百三十年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役心使命，精神至上！务必用命警戒，死守ncer，确保这些‘风魔’导弹待命，只要部长一声令下，我们便按作战计划行动，各位牢记于心！武运昌隆！” “杀！”士官们血气正旺，只愿赴汤蹈火。 无论尼斯托公司以何等形式破袭而来，他们都将以超常的战斗力来迎接敌手，企业军人、机械驾驶员、火控管理与网安部队全都枕戈待旦。 “现在召集特遣反魔女连队！”利根中左下令，从走廊上快步走进十名精炼暗杀者，这是新希盛集团新建立的专家级特种部队。 他们训练有素、士气旺盛，随时准备应战。 这些精锐骁士乃新希盛企业军队中的精华，皆是万里挑一，全都经过混合训练，其战斗流派囊括忍术、简易术式以及军用格斗术，携带反器材狙击步枪，专门潜入战场当中，狙杀敌营征战魔女。 “ncer一兵团一特战连，秋本景正准尉报告！”精英特战队员向前迈出一步，军靴踏地有声。 “很好！”利根中左令勤务兵带来一件崭新的魔女杀手装甲，“这是科学技术部为前线战士准备的最新装备！用它来狠狠打击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为了新希盛！” 秋本景正态度端正，迅速接过这件盔甲。 好盔甲，不愧是反魔女专用！ 它纤细合身，通体以强效反魔力材料打造，混合了失口琉璃制造的魔力金属，能够最大限度削弱和减缓魔力的影响，屏蔽魔力的效果极其恐怖。 “为新希盛而战！”秋本景正大声怒吼，左手抱住盔甲，右手向利根中左敬礼。 “为新希盛而战！”利根中左大声回应，“现在回到岗位上！” 秋本景正勐力朝利根中左敬礼。 坚决的、燃烧不绝的斗志在此爆燃而起，势必要将胆敢发动战争的尼斯托公司碾碎在脚底！ 秋本景正转过身，套上盔甲，刚套上三分之二，他就听到一声响亮而深邃的嗡鸣。 飕—— 他感到一阵锐利罡风掠过身体，身体剧痛，仿佛遭受千万利刃穿身。 “唔——唔啊……”他面前的视野被自己流出的鲜血所填充。 他不断念动培训中学过的低级咒法，本能地开始治疗自己，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盔甲侦测到穿戴者生命体征正在消逝，迅速为他的躯干注入治疗针，尝试吊住他的性命，他皮肤表面都被异样的手段切伤，随之出现密密麻麻缝针般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是被什么东西砍了？ 秋本景正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发觉指挥中心变得好安静。 真的……好安静、好安静啊。 秋本景正站在原地。 刚才那些激烈的呼喊、火热的斗志以及狂暴的战前动员仿佛都成了遥远的回忆。 怎么啦？ 像狂风吹过蜡烛一样熄灭了所有热烈的感情，余下的只有极度反常的死寂。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晕乎乎的。 秋本景正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一大片肉哗啦啦倒在地上一样，他侧头看到地板上流出鲜血，好多血，好多。 他不自觉地微微转身，发现自己同来的其他九名特战士兵全都僵在原地。 然后他看清了。 同伴的身躯全都被精细切割开来，从头到脚，他们身躯每个区域都遭到细碎而精致的斩击。 悬空的双臂是最先落到地上的，然后双腿崩塌，再接着是他们被切碎的五脏六腑、心脏、脖子、骨头、颅骨，纷乱零落，堆叠一处，再不动弹。 死、死了？ 秋本景正惊恐转身，人们被切成碎片，尸体霹雳啪兰地瘫烂下来，包括利根中左在内，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全部。 他叫的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ncer基地的中坚力量，每一个都变成了无数肉块和骨片，每块平均只有一立方厘米，混乱地遗弃和码放在地上。 伙伴的残影伸手指他，仿佛祈求他用这一身反魔力盔甲做点什么，而秋本景正已经被这一幕深深震撼，无法思考。 流血，滴血，划伤，生命从身躯中被剥离。 一个活人也没有。 秋本景正也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的指挥中心，但他来到了走廊上，看到满地死尸，他踉踉跄跄，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走起路来越来越快。 四周铺满血泥，血液淅沥沥流的到处都是。 全都死了，人呢？ 好安静…… 作战指挥部里的一排排通讯员死了，餐厅后厨里的上百名后勤人员死了，起居室里的人们像肉泥一样死了，仓库被鲜血给淹没，血肉与机械杂糅一处。 连应急警报都没发出，自动防御设施也没来得及开启，整个基地静如午夜。 机器人和炮台都沉睡在操纵者的血泊当中，操场、跑道、军营，全都寂寥无人。 《诸界第一因》 收割之风掠过，然后他们全都死了。 当秋本景正冲出地下掩体，来到ncer的广场上，他就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女，她姿态高贵，霓裳斗篷缠身，举手投足间极致典雅。 秋本景正愤恨地朝她扑过去，对她攻击，挥出拳头。 出手的瞬间他才看清自己那支离破碎的灵体身躯，原来他早就死了，而他绝望的攻击葬送了自己最后的存在形式。 他的亡魂在那魔女强大的气息的笼盖下快速湮灭，犹如暴露在烈阳下的露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霎时化为无形。 “这里有鬼火呢。”杜迁迁跟在法洛莎身后，看到她面前有一点碧绿火光亮起，“尸变可真快。” “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再离开。”法洛莎优雅地走进尸山血海当中，“你带人把这地方控制下来。” “是！”杜迁迁立刻通知后续部队突入。 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收拾残尸碎片，清理残存的自动防御设备，封锁核设施，阻断远程遥控，然后接管这里的机器人以及自动防御设施，再将徐炀连进来。 待他花费一定时间攻破这里的核武器密钥，就反过来他们用核弹来敲诈新希盛集团了。 太吓人了，杀戮之律大镇而下，整个基地化作血池，杜迁迁硬着头皮在血腥的基地里漫步，对法洛莎的伟大力量更有了新一层认知。 这是斥资数千亿修建的超大型军事基地，但神力驱动的终极杀戮律呼啸而过，兵员无一生还。 后续的尼斯托军团士兵跟上的时候，他们同样遇到极大的视觉冲击。 “哇、哇啊——” “他们全都——全都死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怪物、有怪物……”士兵们头皮发麻。 想到自己一方居然还有人能做到如此恐怖的事情……他们只能庆幸！ 庆幸这种极恐怖的灭世神威站在自己这边！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唯有锐卒能在这般屠杀现场泰然自若，于是人类与合成人在这种情况下互相配合，合成人负责清理那些血腥至极的尸块和血污，人类士兵则接管基地内的各个设施，关闭对外通讯，实现电磁静默，灵活部署防御。 枪声连绵，跟进的地面部队干掉最后那些试图反抗的机器人驻军，炸毁自动锁定的掩体入口，从而彻底占领基地。 他们夺取建筑、清点物资，同时将战果合计上报。 雨龙町ncer核武基地合计7600人……全灭！无一生还！ 陶醉于自己拥有的神力，法洛莎在基地一角徘回。 她凝视周围的血污，品尝释放力量带来的快乐。过去她也在战争里用过类似的力量，她释出收割生命的魔力，然后敌对军团的阵型中便塌下一块！ 这，才是真正左右世界命运的宏伟力量。 如此解除了核阴云对安久市的威胁。 相应的，得知ncer基地失联，新希盛集团安保总部炸开了锅。 “ncer基地联系不上了？在这时候！”安保次长暴跳如雷。 “全都完了！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他们好像——好像一瞬间全都死了！”监测员惊慌失措，几乎流出泪水。 “我们……我们要把这消息报上去吗？”另一名安保部门课长脸色苍白，吓得六神无主。 “开什么玩笑……”安保次长身体微微发抖。 继承自希盛集团的伟大遗产，ncer核武基地在开战后的1小时内音信全无，谁敢相信？把这个消息报上去，部长会把他们所有人按内务条例处决。 “网信、网信部队呢？”安保次长迅速吩咐。 “我们……我们联系一下。”一名通讯员已经被这一小时内尼斯托公司的疯狂入侵打得头昏脑涨，如今只能振作精神，接入另一个部门的通信频道。 大楼另一侧，十数名网安人员躺在技术舱内，其大脑已经登入网路系统当中，尝试跟尼斯托公司的网安系统殊死对决。 网安人员的课长名叫何泉，今年23岁，是一名从高阁九州借调过来的3级神经网路工程师，目前处于劳务派遣状态。 每当半夜出这种紧急任务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天工”人工智能代替其工作的那个中午。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消息传来后，部门里发生小小扰动，何泉跟其他网路工程师还在讨论怎么办，楼下工位那个叫徐炀的前辈，当天就脚底抹油跑了。 何泉当时是3级工程师，比2级工程师徐炀弱一些，偶尔也帮他打打下手，知道这是个平静又勤奋的人，公司人的标杆，技术。 徐炀的命运在高阁九州内部被列入保密档桉，禁绝任何人谈论此事，何泉清楚明白，公司相信徐炀没有死，故而恐惧他活着的消息动摇人们为公司服务的信念。 何泉对徐炀的印象极好。 老前辈！可靠而缜密的大叔，就是那种待人耐心有礼，素常低调，好似难以接近，可每当何泉向他问起技术上的难题，徐炀定无所不答，毫不藏私，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安心的前辈，一眨眼就从公司逃走了，抓住了那唯一的窗口。 真叫他羡慕。一个很有魅力的家伙，希望他现在过着好日子，自由自在地在大洋上的某个小岛，何泉还听徐炀聊起过他的这个梦想。 何泉也是从公司半辞退的状态，被迫满世界接外包工作，现在更是挂靠在新希盛集团里从事网安工作，目前正在带领技术队伍攻击尼斯托公司的网安服务。 难。 太难了，何泉发现尼斯托公司竟然已经应用了大名鼎鼎的“希利斯之海”系统，天知道他们从哪里买到的授权，连新希盛集团都还没开始安装，他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于是他不得不带领团队改变侵入方式，用预先准备的技术舱接入希利斯之海。 如其名字，在希利斯之海的加持下，浩瀚的网路系统改变了它的存在形式，何泉必须小心谨慎，方能从中找到一线破坏机会。 ……然后他沉默了。 “嘿。”何泉向手下的其他九名网安人员传讯，他们的意识都已经上传到了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中，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需要互相照应，以免出现葬身海中的风险，“大家都还记得新希盛平时对我们的待遇吧。” “呃呃。” “哎……” “我的加班费……” “嗯……”网安人员们心知肚明，而何泉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们默契地在希利斯之海当中摸起鱼来，终不肯继续跨越防线。 无论任何部门前来催问，他们都可以用技术故障来回应。何泉注意到希利斯之海其他区域也遭到网安部队攻击，但都没有实质性进展。其他网安团队应该也作出了和他们一样的抉择， “啊啊——” “太危险了。”网安人员们简短地抱怨，彼此交换技术情报。 风险是注定的，在希利斯之海系统中，一旦攻防失败，结局就是意识消失于数据组网深处，再无生还可能。 都是拿钱办事，何必葬送性命，现在他们不敢前进。 看到那样的东西，真不想冒险闯入，尼斯托公司找到了一个恐怖的合作伙伴。 当他们的意志进入希利斯之海，“瞭望”前方，便见骇人的七角星、错乱的交叉十字与咆孝的恶魂交织成一个跨越全域的全息影像。 这座“希利斯之海”，由赛博妖鬼亲自镇守！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二百七十六章 对希露菲攻击”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第四百四十七章 空中袭击 天条院桐枪看着一条条讯息在面前的荧幕上掠过，新希盛最高指挥部内愁云惨雾，这是个难眠之夜。 “我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网安部队的报告总结起来就这么几个字，其他也一样，人们对于自己遇到的事情绝口不提，见鬼了似的。 新希盛网路安全部、普罗特拉网路安全、金盾、西门铁克、星环网际、数字方舟……即便最乐观、最忠实的一批人也要等待，直到充分适应希利斯之海系统后才会发动进攻。 尼斯托公司比巨型企业还早利用希利斯之海，这个消息令人汗颜，早知如此他们会把网安服务的年度预算大幅调高，可那样一来多少钱会落入各级主管的手，多少会被花在工程师身上？天条院桐枪算不明白，也轮不到他算。 灯光永明，只是上京城郊传来接连不断的炮声，有时轰如雷霆，有时细如泉流。 天条院桐枪倒希望炮声持续久一点，一旦炮击结束，说明阵地易手，战局结束。而从目前的报告来看，往往是尼斯托公司的突击部队占据上风。 一名面庞方正的高级参谋向天条院桐枪作汇报，此人年过四旬，熟知一系列北部列岛的公司内战，倍受重视。 “我们的征战魔女部队，”他说，“只有一半能够出勤，剩下的都心智丧乱，疯言疯语。” “控制芯片和思想报告若是有用，她们也不会如此反常。”天条院桐枪一边说一边向新希盛集团下属各单位发布公函，宣布接管他们的指挥权，归他统一调度。 桐枪瘦高俊俏，今年不过二十有六，承平年代应是一名贵公子，如今战争狱火转瞬而来，他愿意化作一块锻钢迎接淬炼。 “高桥京子被调回来了，”老参谋说，“她是前机动镇暴队的成员，只有新社长紫乃大人能够召回。作为合作协议的一部分，她此前一直参与东半球大战，狙杀黑火革新七百余人，单兵造成39亿损失。” “她现在到哪了？” “上京湾。” “让她在港口待命。”天条院桐枪下达指令。 紧锣密鼓的指挥链令天条院桐枪回想起自己在军事学院接受过的复杂训练，同校生都是养尊处优之辈，精英子弟，只盼远离北部列岛，毕业后奔赴泰西洲享受生活。 时光飞逝，际遇千变，如今他们都是舰长，只不过桐枪负责驾驶大蛇号，他们驾驶碧海上的游艇。 “尼斯托公司一定培养出了实力破格的魔女。”另一名参谋说。 “间谍说他们在安久市收养了很多年幼魔女。”老参谋沉思，“难道她们都被催熟了？” “她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级为上位魔女。”另一名参谋说，同时调出名单，“都是些不受重视的孩子，不然早被其他公司垄断了。” “远古魔女。”桐枪为他们的困惑划上句号，“就是那个多方争夺的远古魔女，只可能是她。” 听到他的话，参谋们中断推测，继续投入工作当中，那是人力不能触及的领域了。公司培养的魔女最强不过统御者级别，这个时代承受不起一名至尊魔女横行出世，有多少人够她杀的？ 若非源真实，自己早把姑姑接回家中，领着天条院家族置身事外、待价而沽。桐枪闷闷地想着。 现在自己被绑上新希盛的城墙，迎接一场骇人的战争，ncer基地失去联络，斩断了他们的反击之焰。 时日够长就行，天条院桐枪心想。远在伦德尼姆的黑川加奈已经注意到本土的危机事故，开始联络外部。一旦战火延长，公司联盟便会考虑派遣天驱协议前来干涉，七印也会尝试回收远古魔女，多目魔承诺的胜率便在于此。 人类也有人类该做的事情。桐枪起身俯瞰战略详图，凝神进行战略规划，只要他们守住上京，一切就有希望。 “从大岳号发起袭击。”他下达命令，“轰炸白岛大桥。” 白岛大桥，这是座公铁两用的跨海大桥，连接上京与安久市。一旦它遇到轰炸，安久市会受到严重影响，市民通勤、物流运输和军事调动都会中止。如果把这座桥毁灭，尼斯托公司的突击部队会被斩断与总部之间的联系，最后被分割消灭。 出击！ 空天母舰发明后，传统航空母舰亦有保留，一艘大型核动力航空母舰大岳号就停在上京湾军事基地。 八架现代战斗机弹射起飞，从舰首一跃而起，组成航空中队前去轰炸白岛大桥。 战机直入云端，越空而去，飞行员驾驶战机，准备好高精度航弹，这些卫星制导炸弹以新希盛集团发射的导航卫星作为辅助制导系统，破坏力惊人。 “本阵请注意，这里是武侍-1，编队已经进入目标空域。”飞行中队长向母舰回讯，“五分钟内投弹。” “本阵收到。目标空域电磁静默，地表无防空力量，武运昌隆！” 战机继续前掠，试图降低高度。 阴影，中队长看到一丝端倪，藏在云层深处。 “武侍-6，你看到了吗？”队长目击云层夜幕中掠过巨大生物，似是带鳞，他看了一眼雷达，心惊肉跳。 “武侍-1，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武侍-3，雷达反映出巨型不明物体！有东西过来了！” “远离那里！” 随着一阵刺耳而响亮的吼叫，飞行编队迅速散开，而一架战斗机已经遭到重创，异样地发出金属撕裂巨响，它朝海面坠去，迅速消失在浪花当中。 “本阵！武侍-3已经坠落！”队长心脏狂跳，“侦测到大型未知敌对生命！编队散开！准备接敌！” 他将战机拉高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降低航速来搜索目标，随后便绝望地看到那袭击空中编队的可怖存在——龙！ 从乌云中飞出一条硕大强壮的白龙！它像巨鹰捕杀飞鸟那样扑击另一艘战机，自上方突兀降下，用双爪分别抓住战机两翼，再勐一撕裂，整台战机发出剧烈崩解声，立时空中解体，飞龙张开双爪，弃之而去，任其坠向大海。 紧接着龙又释出强大魔力，月白术式在空中如纹章般浮现，被它用来隐藏自己，消失在探测器信号当中。 “本阵！我们已经损失了武侍-3与武侍-8。”中队长调转机头方向，“我们被一条龙袭击了！” “武侍-1，本阵要求你单位完成任务。” “全速前进！”队长硬着头皮空降而下，剩余的六架战斗机掠过桥梁上空，虽是深夜，车辆仍然川流不息，他们迅速朝白岛大桥投弹。 轰！ 六架战斗机轮番轰炸之下，整座桥梁应声断裂，从中央出现巨大缺口，并未全桥坍塌，但也完全无法通行。 如此规模的破坏需要至少两周进行修理，而两周会发生很多事情，中队亦算完成任务。 它们高速沿低空返航，沿途那条龙并未出现。 “武侍编队，你们是这场战斗的英雄。” “谢谢。”中队长心有余季。 回到航空母舰“大岳”号之后，尚未坐稳，整个上京湾海军基地便拉响警报。 龙！又来了！而且是亲自出击！ 那条矫健的白龙从空中俯冲而下，似乎因为没有成功拦下编队攻击而感到愠怒，显得格外迅烈！ 它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海军基地俯冲过来，灵活度与火力远超任何战斗机器，月白火焰从其口中呼啸涌出，朝着藏在港口内的军用舰队发起大规模烈焰燃袭！ “上京湾遭到空袭！” “不明生物出现在上京港口！” “月白火焰再度燃烧！” “龙息焚海！” “微十月？”上京海港也是繁华之处，游人如织，企业云集，自是对这惊人一幕不断记录与渲染！ 一条白龙！残暴地焚烧着公司舰队，这条新闻迅速引爆热点，令全世界重新认识到这场战争。 微十月使出全力，现出原形，暴虐地喷出月亮之火，焚烧一艘又一艘军舰。白岛大桥的陨落叫她愤恨不已，摧毁上京舰队是她的责任！ 她穿过防空火力的弹幕，导弹与炮击在她的龙鳞上留下爆炸焦痕，但她身躯强悍，生命力快速涌现，足以弥补伤势。而她的龙息继承自父亲！足以将水面舰艇在数分钟内燃烧殆尽。 “大岳号起火了！” “我舰损害严重，必须弃舰逃亡！” “我们未能击穿敌方的装甲！” “请求支援！”战事通信频道里呼喊连天，惨状可想而知。 微十月住在附近的粉丝们听闻这个消息，觉也不睡了，冒着风险跑到港口来给偶像提供支持，高举灯牌，挥舞应援棒。 “可可爱爱微十月，最强战力微十月！” “愿你所求皆如愿，欢欣偏爱都给你！” “想变成你的一片龙鳞，永远守护你~”粉丝们摇旗呐喊，聚众欢呼，为偶像提供支持。 微十月也瞥见港口上的这批粉丝，她在空中发出嘹亮的龙吟，用力拍打双翼，在空中不断盘旋，似是在回应粉丝，更叫粉丝们热情万分。而在她身躯之下，是一艘艘燃烧的舰船，爆燃的白色火焰以常规力量根本无法扑灭，海面上满是弃船游泳的水兵，随着火势蔓延，港口地面上的附属设施也燃烧起来，为了保住油罐仓库，损管人员竭力抢救！ 与惊惶失措的新希盛集团人员相比，微十月的粉丝们更加激动。 “深夜不忘营业，太宠粉了叭~” “月亮公主的真龙形态！爱了爱了！” “给新来的科普一下，我们家小公主一直都是反抗公司的无畏斗士~” “嘿嘿，微十月的龙形态，嘿嘿……” “希望美女公主一直开心一直幸福~” 世界各地的粉丝们看到实况直播，见月亮公主在夜空中以真姿白焰作为演出来回馈大家，更是激动万分！ 直播盛宴！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四十七章 空中袭击免费阅读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维修与复原 微十月在上京的港口耀武扬威。 高桥京子给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装弹，她把枪架在希盛酒店的窗口，这里视野良好，能看到那条白色飞龙全貌。 希盛的军事舰队在龙火摧残中损失严重，这些水面舰艇本就缺少维护，年代老旧，它们沉入海中时发出巨大声响，仿佛舰船发出悲鸣。 “看到目标了吗？”通讯员的声音在高桥京子脑中响起，她脑部大约有四分之一都被机器代换，集成了多种多样的功能。 “是。” “准许射击。授权码ht7495。”通讯员检视命令。 高桥京子是京都无限镇暴机动队的成员，在三十分钟前被召回上京，要调动她这样的精锐魔女需要层层审批。 “是。”高桥京子驱动力量，她的双眼中闪烁着魔力的光芒，微十月的肉质与部位破坏方式一览无余。 她瞄准微十月漂亮的脖子，精密的龙鳞在那里留下了唯一的缺口，打击区域在她的视野中极其清晰。 一击制敌。 高桥京子预读出微十月潜在的上百种移动轨迹，耐心等待，呼吸，然后开枪。 砰！ 微十月察觉到风中的威胁，尾巴在空中用力一拍，旋身欲走，顷刻间被射穿脖颈！ 她本能地惨叫一声，巨大的身体沉重地朝海面坠去，落入上京湾深处！ 燃烧的舰船以火光照亮海面，只见微十月坠海的地方留下浓重鲜血，飘散不绝。 尖叫在港口的应援团中响起，他们绝望地看着微十月中枪坠海，原先的一切兴奋尽归于恐慌和惊惧。 大量侦察无人机掠过海面，意图打捞微十月，却见她被海中巨大的生物给拖走，无人机只拍到海面下尺寸巨大的海裔，与数据库中那头被称为“猩红王子”的红棘巨兽别无二致。 它用巨大的尾巴将濒死的微十月卷起，拖到深海之中，似乎并非是为了捕猎她，而是为了救援她。 海中的敌人只能交给深水穿梭机，任务告一段落。高桥京子收起狙击枪。 “等候指示。”她语气呆滞。 “返回指挥中心。”通讯员传达命令。 参加战斗和接受调度，这两件事组成了高桥京子的所有生活，京都无限的医学部没给她留下多少独立思考的余地，她也被称为改造魔女的典例，机动镇暴队的干将，无论发展到何等地步都不会反叛。 她从窗户中跳出，用身后巨大的钢铁之翼喷气机动，旋掠回到新希盛集团的临时最高指挥中心。 利用多年积攒的关系，源朝宗秘密借用了蔷薇医学集团在上京的一座资产，将指挥所布置于中立公司辖区，从而避免尼斯托公司的打击。 “报告，”她进入作战指挥室，向天条院桐枪敬礼，“镇暴机动队高桥京子等待命令。” “去睡一觉，养精蓄锐。”天条院桐枪的目光紧盯面前的战略地图，“早上你和大蛇号一起出击，其他母舰会配合我们行动。” 白天有利于空天母舰出动多批次空中打击，白昼的轰炸效率远胜于夜晚。 母舰的战略价值就在于此，即便机场遭到压制，空天母舰也可以维持制空权。 “我们的反击计划取得效果。”参谋官向天条院桐枪汇报，“不止摧毁了白岛大桥，还重创了微十月。” “明白。你也去好好休息一下，”天条院桐枪吩咐，“按排班表轮流休息，尼斯托公司是一群机器人，它们不需要休息，但我们不能垮掉。” 参谋官向天条院桐枪敬礼。 桐枪坐在桌前，思虑一遍又一遍，他已经做好了四十八小时不合眼的准备。 医疗官在他身后标配了急救无人机，持续为他提供支援药物，让他能维持高度集中状态，接连不断组织反击。 “开战3小时39分钟。”多目魔向天条院桐枪汇报，“我方损失征战魔女4人，装甲车55辆，士兵13300人，机器人656台，火炮68门，水面舰艇13条，战斗机78架，武装直升机8架，各类型穿梭机14艘。敌方预计损失合成人1020台，占敌方合成人总数的%。” “战斗有利于我们。”参谋官眼前一亮，“尼斯托公司缺乏导弹、空基武器，全靠他们的魔女与合成人部队作战，他们快把自己的家底耗干了。” 天条院桐枪是空舰战术大师，通过参考和复盘夏与黑火革新的空舰对决，如今他对母舰的战术应用有了全新认知，如今正适于用来与尼斯托公司交手。 “天亮之后事情就会出现转机。”桐枪着手布局，准备将手上三条宝贵的空天母舰投入战斗，“今天日出是几点？” “早晨6:11分。”多目魔汇报。 “黎明的曙光。”天条院桐枪低下头，快速打磨他的战术模型，不断让多目魔协助优化策略，务必要让空舰打出一锤定音的效果。 等会—— 也许对方就在等着自己派出空天母舰。 天条院桐枪想到关键。 魔女的力量一瞬间吹灭了ncer基地七千多人的生命体征，如果这样的力量用在母舰身上，那么舰艇也会失控坠地。 不必急于决战。尼斯托公司是个贫穷、技术水平低落的后发公司，合成人打一个少一个。而新希盛集团家底雄厚，绝对耗得起。他们完全有能力再从北部列岛招募一支六十万人的军队，无论蒙受多少损失都能补充。 “防守上京也是个明智的选择，”参谋也作出同样提议，“等他们的部队在永固工事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工厂被卫星武器摧毁殆尽，尼斯托公司就不攻自破了。” “ncer基地怎么办？”老参谋摇头，“核武器在他们手中。” “他们不敢发射。” “赤泉市那边已经开始收复。” “我们可以派母舰。”其余指挥人员讨论各种方案的合理性。天条院桐枪从他们的话语中遴选有用的来听。 17%，他望了眼多目魔系统服务。胜算真如此之低么？ 拿母舰去交换远古魔女如何？ 在母舰遭到攻击的瞬间，让天条院紫乃用万向止行锁定场域内一切存在，那样的话就能找到魔力的使用者……这就是唯一的希望吗？ 玻璃移门迅速拉开，一名下级参谋匆匆赶来，将最新变化上交到天条院桐枪手里。 扫了一眼最新战报，他的神情随之变化。 不、不行…… 灾难般的消息不断传开。 第一，白岛大桥完好无损！ 最新拍摄的战场侦察影响揭示了桥梁的现状，它简直像完全没遭到毁坏一样！空军的轰炸行动宛如一场梦！车辆还在继续通行，尼斯托公司封锁了桥梁十五分钟，随后就将桥完全修好，这是什么工程能力？沟通原施工单位不要时间的吗……修的跟之前一模一样！ 第二，微十月毫发无伤！ 这条龙变回人形，轻松地向关心她的粉丝们拍了最新的影讯片段，示意自己并没有受重伤。但这何止是没有受重伤，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到！哪来这么强悍的医学能力，还是说这是一条不死魔龙，高桥京子的致命狙击仅仅让它疼了那么几分钟？ 第三，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源源不断！ 新希盛通过电磁特征来识别合成人，好多之前确认击杀的合成人，在下一轮战斗中又重新加入战斗，仿佛被打爆只是错觉和机器误判！它们到后方转了一圈就又凶勐地冲上战场，寻找敌人！更多上京外围阵地完全沦陷，照这进度它们在几小时后就会围攻城市！战场上的正面压力不减反增！ “尼斯托公司至少需要有两、三万台合成人士兵才能达成这种源源不断的攻势。”参谋哀叹，“又或者说它们的后勤维修能力远超我们！” 这些消息简直不可思议。天条院桐枪转头看向自己设定的作战计划，现在只好将它们统统推翻。 复原力。他们目前要对抗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常规公司…… 真的准备好跟一名至尊级魔女、甚至女皇级魔女对抗了吗？ 天条院桐枪闭上眼睛，给自己紧绷的神经几秒休息。 煎熬。 自己的一个命令将决定整个集团，决定千万上亿人的命运。天条院桐枪暗道。这就是最高统帅的沉重责任。据传莉拉·尼斯托是个机器人，那可真够幸福。 “让各单位准备配合空天母舰作战。”天条院桐枪下达命令，“我们要在日出后打一场漂亮的反击。” 另一边，赤泉市。 一名叫松田的机修工下了班，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他窄小的出租屋当中，蜗居在8平方米的单间里。 松田沾了床就睡，睡得死沉。发工资的日期还远，故而他节俭至极。 他是岩岐重工的合同工，底薪1300，看主管心情发的绩效2500，这些数字在他的脑海里打着旋，做梦都是吃顿好的。 睡得沉，ncer基地的毁灭没有吵醒他，岩岐重工安保部的反击没有吵醒他，只有破手机的铃声让他从床铺上弹射起来。 消息一模一样，总是如此。 回去加班。 他的心脏难受得要命，但红色警告还是跟催命符一样赶着他上路，他的信誉分宝贵至极，一旦扣分就会面临失业饿死的风险。 他脚步虚浮，沿途看到大量装甲运兵车与穿梭机快速移动。等跑到车间，他看到这次被寄来修的不是普通机器，而是一台吓人的“犬神”级bato-5战斗机器人。 它被打爆了大半个身体，谁干的？怎么干的？松田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肯定开战了，公司战争，一般的反抗军根本不成气候，早在发传单、建立社群的时候就被拿下了。 作为螺丝钉，松田是个最低级的劳工，新希盛集团压在岩岐重工身上，岩岐重工压在劳务派遣公司身上，劳务派遣公司压在他身上。 要维修这台“犬神”，他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跟这台机器人差不了多少。他吃力地抬起冲击扳手，和同工组的人员配合，任劳任怨，其他人沉默而呆板，各自分工修理这台战斗机器人的不同区域，外面很冷，车间热得要死。 不到五分钟松田就摔到地上去，跟块木板似的。 工友把他扶起来，松田低声坦白自己的饥饿，另一个黑脸的劳工从口袋里摸出条营养膏递给他。 一条白色包装的营养膏，是本地灌装厂制造的，角落印着尼斯托合作制的商标，代表大部分营养成分来自尼斯托合作制公司的农产品。 尼斯托合作制是少数在岛屿内部继续提供粮食的企业之一，平抑了粮食的价格，从价格低廉的营养膏到昂贵餐厅，供货商名单里总有他们存在。 “别吃了。”另一个工人滴咕，“就是尼斯托公司打坏这台机器人的，我们跟尼斯托公司打起仗了，吃一块都等于资敌。” 松田不顾他的劝告把营养膏塞进嘴里，苍白的营养膏寡澹、无味，但是饱腹，手没那么哆嗦了，脚也有点力气了，真好。有尼斯托商标的都比其他营养膏好吃。 尼斯托公司…… 他看着眼前这台机器人。 几个星期来在劳工当中流传着神话般的故事，人们加入尼斯托公司之后获得了优厚的待遇，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被当做耗材使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都心里堵得慌，就好像在一个黑漆漆的隧道里漫步，墙上忽然开了个缝隙有点亮光。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犬神”机器人。 经过三个小时的艰苦大修后，战斗机器人修好了，它重新开始移动，抬着双臂的机枪走出工厂，作为修理过的机器人它很快又要重返战场，据说要去收复ncer基地。 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第二台机器人就被送了进来，松田意识到自己会累死在这里。 熬夜干到五点多，松田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干的比别人卖力。机器人修的很快，但松田知道它一上战场不久就会倒下，事实也是如此，据说它加入战斗几分钟后就趴了窝。 没人问责，加班也要结束了，他听到警报，尼斯托公司对赤泉市造成威胁，工厂正在疏散，转移人力和机器到别的地方继续工作。他一边混入人群，一边把自己从“犬神”们身上偷下来的螺丝钉与电缆线圈悄悄扔到角落，这太危险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但顾不上监控和审判，他宁愿与公司一起毁灭！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维修与复原免费阅读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追猎空舰 仓库、仓库，还是仓库。 李孝敏将一卡车报废的合成人拉到上京郊外的临时后勤点，他们攻下一间工具制造厂，接管库房，李孝敏把金属车厢内的废弃机器人倾泻到仓库当中，它们哗啦作响，堆叠如山。 他没看到任何维修厂和机修工存在，但仍惊奇地看到一队队“锐卒”快乐地离开站点，身上完好无损，按内置导航芯片返回所属部队，准备参加下一轮战斗。 太神奇了，但李孝敏无暇细想，鼠潮期间他就明白了，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很神奇，他只要老实工作就好。 这半年李孝敏很充实，开车，干活，赚钱，日子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战争嘛，又是另一回事。 远处炮火隆隆，前线离这里只有七八里地，他感到一丝紧张，毕竟都要当爹的人了，不容易。他现在也怕战争失败，到时候尼斯托公司一朝成空！ 在悬崖边上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只望一切顺利，等打完仗后日子如常。 李孝敏看到车载导航软件报点，另一批部队要他运输物资，于是又怀着忧虑和希望驾车出发，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报废合成人一到，站点内就有工作人员对接。 “这是10连的报废合成人，”一台c型维护机器人从厂区内走出，手拿报表，“一共115台，整个连打光了，在冲锋的路上遭到常备工事火力侵袭，死于等离子火炮。” “尽忠尽力嘛。”法洛莎走在它身边，看着高耸堆叠的零件堆。 她微笑着，冲它打了个响指。 啪。 c型合成人的视光器只捕捉到些许闪光，事情的发展超出它的理解能力，只见这些战死的“锐卒”们瞬间恢复在它眼前，完好如初。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它们大声喧嚣，急匆匆跑出后勤点，回到战友身边，急于继续作战！ “维修用时：01秒。”c型合成人欢快地说，“您的记录超过了世界上100%的维修工程师，需要我为您设计一张奖状吗？。” “打完这场仗就把你拆了。”法洛莎斜眼看着它。 “收到。”c型合成人愉快地向法洛莎敬礼，“我会自己拆掉自己，不用您操心啦。” 法洛莎继续在站点里漫步，等待指示。 “等待指示”，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魔女之神正在等待指示。 虽然很无奈，但是按照之前约定，法洛莎也得听从莉的命令，即便贵为魔女之神，也不得不在各个站点之间转移，充当复原战争机器的专家，其中也包括治疗微十月，让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对抗敌军潜水艇等琐事。 有了她的全力支持，尼斯托公司才能源源不断地发起攻势，以如此小的体量，对抗极度庞大的新希盛集团。这是血腥而忙碌的一夜，也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军事奇迹。 夜晚冷冷清清的，晨光很快就要来临。 接下来两场战斗更加凶险。法洛莎思考。 第一场是对敌军空天母舰的歼灭战，务必要把那三艘空天母舰统统解决掉，但母舰是敌军的重点单位，肯定受到极致保护，不可能轻易损毁。 第二场是对上京的围攻，意味着他们要进入这座巨大的公司都市进行残忍血腥的巷战，那时候部队的损耗会更加严重。 需要额外援军，什么都好。法洛莎在站点中漫步。战争像兑子一样冷血而酷烈，好在她根本不关心其他人，他们是多少都无所谓。她唯一深爱的徐炀现在已经沉入希利斯之海深处，撑起整场战争的底层通信链接和网安服务，若非他的努力，早在开战半小时里所有锐卒就都叛变了。 浩大的、多层次的战争，隐藏着许多细节。法洛莎沉思。 新希盛的空天母大概在已经起飞。她闭上眼睛。敌人会有什么东西来配合它？天条院紫乃？紫乃能用万向止行来控制场域，再用他们一方的快速支援来消灭尼斯托公司的高价值部队。 这是困难的博弈，谁先翻开王牌谁就会落入下风，而法洛莎讨厌受到损失，她希望完美无瑕。 太可恨了，法洛莎竟无权来主导这场战争，一切都要服从莉拉的安排，即便面上平静，她心中也不愿任人驱使。 “近岛号已经升空出击。”莉拉向法洛莎发讯，“留在原地，你很快就要出击。” “我想你应该用一种更有礼节的方式跟我沟通。”法洛莎冷漠地说。 莉拉没再说话，叫法洛莎倍感羞辱。 在众魔女当中，法洛莎唯独无法折服莉拉·尼斯托本人。所以自己还得在肉眼可见的未来继续忍受莉拉？想到这，法洛莎便感到一丝不悦。 数分钟后，匿名号驶抵站点，它呼啸而至，速度极快。每次看到匿名号，法洛莎总幻视到鼠潮当中的那些点滴事件，敲定了她、徐炀和莉拉的永恒誓约。 舱门开启，法洛莎惊讶地看到莉拉站在门口，向她伸手。 “我亲自来了。”莉拉说，“现在够礼节吗？” 法洛莎还以为莉拉会藏在指挥中心里直到战斗结束。 “你不该来前线，”法洛莎说，“你又不像我一样强大。” “那你来保证我的安全吧。”莉拉坐回到穿梭机深处，“没有你真不行，敬爱的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小姐。” “这才像话。”法洛莎走向入口。倘若她所过之处人们就卑躬屈膝，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尸山血海。 “稍等下！”c型合成人跟过来，“一会还会有受损机器人过来，我可修不了那么多机器，让我跟着你吧！” 有它来打下手也不错。法洛莎暗道。这样自己就不必事事亲为，可以叫它去修复那些损坏的遥控器和电池玩具，节约精力。 于是法洛莎点点头，默许它加入自己的侍从行列，伟大的女皇当然要前呼后拥。 匿名号升空，莉拉望向渐渐明亮的天际。 “母舰们会迅速汇聚起来作战。”莉拉判断，“那时候我们就无从应对。三艘空天母舰抱团行进，会派出大量战机巡逻天际，我们没法在那种情况下把你护送到安全释放力量的位置，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先击败其中一艘。” 是的，先斩掉其中一个头颅。法洛莎心中会意。 空舰的损失不仅会削弱敌人的军事力量，也会影响其继续作战的信心。 每一艘现役的空天母舰都是鼎鼎大名，近岛号、横纲号、大蛇号，它们任何一艘的覆亡都值得在军事史上大书特书。 穿梭机掠过上京郊外，法洛莎看到地面正发生交火。 “我们遇到敌人了？”法洛莎皱眉，“在那些垃圾建筑当中？” “是一种合作。”莉拉解释，“外围城区挤满流民和帮派分子，葛城浅正带着她的人压制黑帮，他们到处都是，偷奸耍滑，但是瞒不过她，方便我们的人接近城市本身，我们要占领上京湾工业区，摧毁新希盛的公司大楼，以及支配希盛神宫。” “我们的统治。”法洛莎会意。 是的，真正的战斗越来越近了，上京。莉拉望着巨大的城市群，对它发起攻击劳神费力，但回报也极其丰厚。 在这个距离，莉拉能看到上京湾工业区，它可谓北部列岛的明珠精华，穿过城市，从海湾到鸣歌山，都是希盛工业公司的产业。 只要尼斯托公司入驻其中，价值连城的工厂便随之沦陷，载具制造、电子、纺织、食品加工、石化、钢铁与船舶产业都会易主。尼斯托公司将取而代之，成为北部列岛的工业霸主，足以问鼎东半球局势！ 因此，对上京的每一次军事行动都等于在掏新希盛的家底，他们的工业区连夜停摆，匆忙转移机械设备与人力。 海运是最合适的，但海湾被克拉勒斯二世看守着，巨兽足以将任何试图逃难的船只拖入海底。于是价值连城的工业机器被迫从陆路转移，向北部列岛深处运输避险。 可北部列岛如此狭窄，有什么纵深可言？迟早会被尼斯托公司发现，只能通过空运和网路服务来转移部分资产，至于剩下的大批实体产业，尼斯托公司便笑纳了，他们无论怎么毁坏机器，法洛莎都能复原。 新希盛集团的资产是如此丰硕，单吃掉希盛工业便利益无穷，而岛内希盛地产、希盛金融、希盛通信等子公司的遗产更能令尼斯托公司身价百倍。 一旦达到那个高度，尼斯托公司的影响力便无远弗届，正如希盛的威名无人不晓一样，传奇般的尼斯托公司也会举世闻名！ 原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代换成机械，恨意的种子早已埋下，如今发芽成型。莉拉低头看着自己新的身躯。时至今日，她已明晰自己的使命，她是碾碎旧秩序的明锐军锋，朝一切食人害人的规则挥出利剑。 法洛莎在穿梭机上看到的视野又截然不同，她在这里能看到希盛神宫的朦胧轮廓。 自己一定要入驻其中。法洛莎暗道，她仔细观望，那是被女皇选定的行宫，独属法洛莎的奇观，凡人怎配居住在巨塔当中，唯有魔女之神能够傲睨一切。 思绪间——到了。 这里是郊外的荒山野岭，林木稀疏，环境恶劣，从藏匿在海边的空舰维护平台上升起，近岛号正在升向天穹。 戒备森严，倘若冒进，即便匿名号也会被发现和击落，故而只能远眺，等待后援来临。 近岛号，如其名字，有着岛屿般宽阔的平台，以机载容量闻名，一次性搭载多达二百六十架战斗机与军用穿梭机， 在同指标对比中位于前列，如此多战机投射的现代火力足以炸平整个城市。 “这是最适合下手的一艘。”莉拉说，“它用反魔力装置遮蔽我的探测，但多目魔的情报出卖了它的停泊地。至于另外两艘，横纲号的行踪未知，可能正从海外朝安久市移动；大蛇号则藏在上京的中立公司辖区当中，等待近岛号配合作战。” 务必将近岛号击落在地，早前就被马蒂内斯号重创过，趴窝半年之后，这是它头回重返战斗。 用弑神武器吗？法洛莎暗道。未免太过招摇，最好是用它来彻底结束战争，干脆利落，让其他存在没有介入的余地。 转瞬间，她便打消顾虑，至少这次不用让弑神武器出鞘。 “我们到了。”101带着莎莉跳入机舱当中，莎莉修长的尾巴毛躁地拍打地面，右手中不断跳跃着电磁光芒，跃跃欲试。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追猎空舰免费阅读 第四百五十章 倾斜 101跳来跳去，支援战斗，一整个晚上尽是如此，以至魔力干涸，她这个年纪能用的精神激励手段全都用过。 102也差不多劳累，目前正在后方睡大觉。 “还有两次。”101伸出手指，“一次跳进去，一次带回来，然后就没有了。” “应该能一口气摧毁。”莎莉也是喝过露滴的小小半神，神力驱动的大电磁律能够重创任何电气设备。 “但要在合适位置，你的力量无法穿透这么大的母舰，会被抗电磁干扰套件严重削弱。”莉拉在穿梭机的机载荧幕上播出近岛号的工程设计图，也是多目魔提供的档桉之一，“你要给予致命一击，这里，在它的下层甲板，靠近核反应堆的地方是它的主动力舱，整艘母舰50%的动力由它提供。” 莎莉听到这个数字，初时不太明白，毕竟50%动力听起来不多。 转念一想，她就意识到这跟砍掉人的一条腿一样，没有假肢就再也走不动了，老鼠还能爬一爬，对于那么大的铁船，本来能飞起来就是极限状态，再遭动力削弱，怕是当场就会坠机。 “那么，你也要帮我。”莎莉看向莉拉，“拯救所有的鼠人，而且不只是我们鼠村，而是整个北部列岛。” “我们势力范围所到之处，鼠人都会得到帮助。”莉拉承诺，“所以，请帮我们一次。” 莎莉望向远处的空天母舰，鼠人的存在像历史罪恶的大综合体，污染和压迫令它们退无可退，苟延残喘。 但现在一切迎来转机，她终于有机会代表所有鼠人向公司主义的战争兵器发起还击。 那么多异化、悲鸣、哀嚎和死亡，在这一刻都将得到弥补。莎莉做好了准备。 “我看不到详情。”101蹲在地上，用远视宝珠观察舰船内部。 “某种反魔力装置的作用。”莉拉道，“我也观察不了，你只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尝试。” “一旦与实体结构耦合，我会爆炸的。”101很紧张。 “我可以复活你。”法洛莎语气中毫无情绪波动，“而且你的爆炸也会让那艘船陨落。” “我呢？”莎莉诧异，“如果她倒下了——” “我也会复活你，我复活过你一次了。”法洛莎皱眉，“把你的血和骨头交给我。” 莎莉用力拔下一根嵴背上的骨刺，末端带着血，将它留在座位上。 “我不想爆炸。”101握着莎莉的手，她对下一次跳跃充满恐惧，物质的重叠会引发极可怕的后果。 “即便没有爆炸，你们也会进入一个充满敌兵的空间。”法洛莎喜欢看101脸上恐慌的表情，“但别担心，有我守护一切。” 自己是魔女之神的锐卒。101撇去心头的胡思乱想，握着莎莉的手发动瞬移力量，跳入船舱当中。 一进去她便听到响亮的警报声，她发现自己位于一座写满了秘文和术式的冰冷舱间当中，地上堆满魔法材料，监视窗口映出一个男人惊讶的脸。 “我们抓到了！”他大喊，“行刑队！” 刹那间101就知道自己跳进一个陷阱，公司方用某种手段诱捕了空间传送者。她绝望地转头看向莎莉，莎莉刚刚落地，还未理解现状，只是攥紧爪子，电磁魔力在手上快速聚拢。 砰！砰！ 高处的射击窗口开启，安保人员疯狂地朝场地里的魔女和硕鼠开火，捕鼠笼真的抓到了巨型黑皮老鼠！ 始料未及，但他们对额外的战果欣喜若狂。 101脸色苍白，转瞬间想到不能令这一切辜负，便侧身替莎莉挡住子弹。 大口径枪弹命中魔女盔甲，她感到身躯无处不疼，像是经受重重锤击，当盔甲破碎的瞬间，她便感到肉身遭到撕裂，子弹打碎她的身体，剧痛如潮。 而莎莉也将手中巨大的电磁脉冲力量往地面勐拍！ 轰！ 狂暴的电磁脉冲波扩散开来，在神力驱驰下穿透反魔力镀层，整个房间暗无光影，以这处诱捕室往下，舰体各处设备悉数出现严重故障！ 整座母舰顿时出现倾斜，机腹内的昂贵战斗机随重力而滑动，机翼互相摩擦发出巨响，彼此撞击损失惨重！ 黑暗中101呕出鲜血，头晕目眩，她伸手指向地面，痛苦但说不出话。 莎莉低头看到地上的秘文术式，立即用尾巴扫乱魔法材料，用自己的锋利爪子将符文刮花，只消擦掉一两个字符，诱捕术式便不再成型。101这才抓住莎莉，以残存的魔力带她往正下方跳跃。 ——瞬移至空中！ 莎莉离地面还有两百多米，朝下跌落，听得耳边呼呼作响，危机无比！ 她想祈祷，但鼠人唯一的神明是她自己，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当即向自己的身躯注入过量生命力，在空中蜷缩身体，将101护在怀中。 浸透魔力后，莎莉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同时高度也迅速降低，直至撞向地面！ 砰！ 莎莉的身体在地上滚动，浑身疼痛，但不致死，鼠人们的信念让她格外结实，这具身体虽然难看，但还是很有抵抗力的。 一想到101的脆弱，她便立马抓住101软绵绵的手臂，向101注入生命力。 101本来已经撞得半死，如今在生死的门槛上徘回，莎莉那翠绿的生命魔力萦绕在101身上，不断涌现的生命力令她一寸寸夺回生命的阵地。 躺在地上等死，101中了枪，又跟莎莉一样断了很多根骨头，莎莉状况好些，但也满身是血。 这是荒郊野岭，近岛号在她们头顶上发生倾斜，摇摇晃晃地朝远处地面撞去，接地时发出骇人巨响，应也受损严重！ 莎莉躺在地上喘气，生命力涌现是一种复杂的魔力，过量使用就会导致肌肉增生，制造出骇人巨兽，她得时刻控制用量。 她像抱住小老鼠那样把101守在怀里，在荒野中发出声声呼唤。 紧接着，她的呼唤召来了住在荒野中的鼠人。 它们胆怯至极，但又本能地好奇，衣衫褴褛，匆匆跑来，惊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超大鼠魔神，被莎莉身上散发出的上位信息素所干扰。 “帮忙，帮忙！” “有人受伤！” “鼠人们，都过来！”鼠鼠们连忙来搀扶莎莉，她站起来，101在她怀中紧闭眼睛，脸色苍白，莎莉赶忙将101抱到鼠人的窝棚里去，藏到荒僻森林深处。 莉拉察觉到她们坠落的方位，驾驶穿梭机抵达，本地肮脏的鼠人们避世隐居，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对这一切指指点点。 “近岛号坠落了，他们无法短期修好，它注定退出战争。”莉拉看向身负重伤的101，“你成功了。” “别告诉102。”101对完成任务感到欣喜，但仍然恍恍忽忽，不太清醒，她快死了，她能感到自己正在寸寸破碎。 莎莉持续不断地将涓涓细流般的生命力注入到101身上，对自己的伤势则并不看重，101比莎莉要脆弱很多。 “我能休息吗……”101疲惫地看向莉拉。 “放心吧。”莉拉点头。 101又看向法洛莎，法洛莎蹲在地上，抚摸她的脸颊，叫101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听到近岛号用诱导结界捕获101的消息，法洛莎一边照顾101一边若有所思，看来公司内部也有高人，系统化地总结了神秘学的可用经验。除了公司联盟，又有谁能做到这一切呢？ 另一边，在上京的作战指挥室里，天条院桐枪正和源真实交接计划。 “所以空舰会依次轰炸上京外围区域，然后是安久市郊外的尼斯托工厂。”天条院桐枪在战略示意图上指出，“以近岛号为远程支援，大蛇号为主要作战平台，横纲号为秘密武器，在最关键的时候刺其软肋。” “果然。”源真实点头，“日出之后主动权就回到我们手中了。” 很近、非常近了。天条院桐枪默默想着。一转颓势，让手上的舰队发挥实力，一旦夺取制空权，再多“锐卒”也是等待歼灭的机械标靶，而尼斯托公司的军队动向全都在侦察卫星的掌控当中。 源真实悬了一夜的心也终于放下，她暗暗猜到远古魔女已经升格成魔女之神，如今正向他们发起杀伐。只是神也要依赖凡间部队的支援，一旦在战场上受挫，不知这位魔女之神作何感想。 紧接着就有消息传来，近岛号遭到袭击。 “我们的陷阱抓到目标——”通讯官汇报，在半分钟内收集到大量讯息，“近岛号快速失联，现在——现在舰体遭到强电磁干扰，迫降在东郊山区的无名高地，恐怕无法按时抵达！” “什么时候能重新起飞？”天条院桐枪追问，“战机呢？” “落地时大量舱室受损，”通讯员神情紧张，“正在抢修，恐怕将错过战役行动。” 在这争分夺秒的战场上，近岛号被击落！天条院桐枪苦熬了一夜，精神上难以接受，但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计划，他从未感到如此苦涩，战事就像浸入泥潭一样难熬。 一个难解的问题横在天条院桐枪面前。 还要让大蛇号出击吗？ 无需魔女的死亡之风，近岛号就受如此重创，那大蛇号呢？ 说到底，大蛇号是天条院家族的私产和至宝。手握大蛇号，他们就是北部列岛的豪门与军阀，一旦它在战争中受创或者陨灭，天条院家族莫说被尼斯托公司消灭，甚至可能被新希盛背刺吞并！同样的还有天条院紫乃，如果紫乃遇到危险…… 源真实一直盯着桐枪。 “让横纲号攻击安久市本土。”天条院桐枪下达命令，随后坐回指挥桌前。合成人对上京市区的袭击越来越频繁，也许是错觉，他感觉枪声好近好近。 源真实走到外面走廊上，公司联盟的特工“鬼武者”背靠墙壁站立。 “怎么样？”他问。 “你们提供的术式是有效的，真的抓到了敌方的魔女。”源真实盯着他看。 “但没有阻止近岛号的坠落。”鬼武者沉思，“我听说是因为船舱里混进一只电气鼠。曾经也有一个鼠魔女用电磁力量让会津城陷入大断电，不知是不是同一只。” “也许。”源真实思考，“公司联盟确实有能力针对魔女，我需要更多这样的力量。” “那都是外力，只能起辅助作用的诡道。”鬼武者提醒，“如果你们不能在舰队战中取胜，再多的结界也救不了新希盛。” “所以你帮不上忙？” “呃， 能安排一艘穿梭机让我离开吗？我想回绿地市。” “你留在这里。”源真实命令，“别临阵脱逃，公司联盟也不希望一个“魔女之神”在北部列岛坐大的，我希望你在保护上京的过程中发挥力量。” “如您所愿。”鬼武者耸耸肩，“照我看，我们是屹立在人类与“魔女之神”之间最后的高墙。” “武运昌隆。”源真实点点头，然后回到作战指挥室中。 鬼武者走到窗边，看着繁荣的上京，已经是早上了，惊心动魄的一夜里新希盛集团被斩去好几根爪子，再强壮的野兽，没有了反击的武器也就只剩下血肉之躯用来挨打。 冷血残暴的魔女之神，崇尚公义的莉拉·尼斯托女士，这两者居然不可思议地走到了一起，而且还互相配合。鬼武者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说，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把她们联合起来的？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五十章 倾斜免费阅读 第四百五十一章 横纲号 血腥混乱的一夜过后，稍有规模的公司都已知晓状况。 战报是触目惊心的，尼斯托公司对新希盛造成沉重打击，令新希盛的品牌价值快速缩水，股票走势一路下行，各大洲交易所内，投资者纷纷减持新希盛资产，使其金融损失超过4千亿，与新希盛在战场上的损失相当。 新希盛旗下着名的榎本银行更出现挤兑现象，上京市民疯狂将自己资金取出，此等规模的取款潮没有一家银行能够承担，榎本银行也不例外。 如今银行身陷困境，一面试图关闭建筑入口、控制账户资金流动，一面也只能向尼斯托公司发起软弱无力的谴责。 天枢制物辖区内，广南府。 大厦高层的私人休憩区中，一台青玉机傀走向睡眠舱，轻轻唤醒其间主人。随着近乎无声的电子低鸣，舱盖开启，卢思舟从舱中坐起。 她仅着贴身纱衣，轻如无物，充足的睡眠与优质的机器人服务令她保持良好精神状态。 为了运营夏的巨型企业，她必须常备不懈、精力十足，维持生理条件上的完美。 卢思舟望了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 “比预设提前了一小时。”卢思舟倚在舱边，望向那台唤醒自己的青玉机傀。 “尼斯托公司向新希盛集团宣战了。”机傀忠诚汇报。它的另一台同类温驯走来，两手端稳玉石托盘，为卢思舟准备晨间用具。 “小规模的军事冒险？”卢思舟起身梳洗。 “全面的公司战争。”青玉机傀汇报，“所有军事力量突袭。” 卢思舟略略思考，尼斯托公司的事情被她列入重点关注清单。 她与尼斯托公司几次打过交道，不能说对他们有好感，但对他们的行事效率和武装力量印象深刻。 就像在新罗的行动，微十月最终加入尼斯托公司，为其利益服务，这让卢思舟平生首次有种火中取栗的感觉。 卢思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永远对自己不满意，还差一点，对接管天枢制物来说还差一点。 “等我们在钟摆列岛的战役结束后，便予以干涉，”卢思舟整理妆容，“尼斯托公司要花一番功夫才能击败新希盛。” “恐怕来不及，卢小姐。”青玉机傀迟疑片刻，如实相告，“尼斯托公司已经包围上京。” “有莽撞的嫌疑，”卢思舟手中动作不减，“把部队放置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会被大蛇号摧毁。” “……大蛇号避战不出。”青玉机傀小声说，“ncer核武基地被攻陷，上京湾水面舰队被焚烧，近岛号也遭到袭击，状况不详。新希盛的常规部队更是损失惨重，战事酷烈。” 卢思舟看着镜子，脸上浮现出异样表情，这对青玉机傀来说也是从未见过。 她漫步到落地窗边，看着黎明光线照耀在广南府的高楼大厦之间，于建筑侧面映出千万亮斑，天枢制物的建筑风格参考天人合一的理念，自然景观与现代建筑工艺相衬，随处可见别苑、露台与现代园林，比传统公司都市更显生机。 又有军用穿梭机呼啸掠空，巡逻天域、维护安全，确保东半球大战不会影响广南府的日常。 “按这个进度，七天内新希盛集团就会投降。”卢思舟思绪万千。和夏不同，北部列岛没有广袤纵深，一旦核心枢纽遭到重创，企业就无以为继。 “从间谍窃取的情报来看，”青玉机傀说，“新希盛的管理层已经动摇了。” “高阁九州的态度如何？”卢思舟转头。 “我无力揣测他们的意见。”青玉机傀谨慎地说，“但我想，他们应该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劳永逸地把希盛势力从夏驱逐出去的机会。” 驱逐希盛。卢思舟点头。 精明的本间纪子，早年也对夏的两大巨型企业施加资本影响，在内部创造了与希盛利益绑定的集团。为了彻底掌握权力，卢思舟一直压制他们发展，如今更是有了将他们彻底铲除的理由。 要是在这种时候向新希盛示好，那便是助长他们的气焰。卢思舟思忖。但尼斯托公司难道就是个合适的伙伴吗？ 也许还真有机会。 莉拉·尼斯托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她审慎而明智，卢思舟之前和她进行过商业会议，对她印象极佳。 由于牵扯在公司大战中，天枢制物无力干涉列岛局势，尼斯托公司又势如破竹，在这状况下，理应向潜在赢家示好，至少不能恶化与他们的关系。 ……希盛投资集团的威名在东半球横行日久，现在看着也令人生厌了，此时或许便是将其枯藤彻底拔除的日子。没有本间纪子，希盛剩下的子女在卢思舟眼里根本不成对手。 而且她也有跟尼斯托公司建立良好关系的桥梁。 “陆镜还是没有通过忠诚度测试吗？”卢思舟询问另一台青玉机傀。 “笔试近乎满分，心理测量报告不合格。”青玉机傀汇报，“已经是丙等品了。” “那就让这位丙等魔女带礼物去北部列岛，在午前到达，也许她还能赶上战役的尾声。”卢思舟读取详细报告，“他们推进得太快，真是不给我们见缝插针的机会啊。还有所谓的远古魔女……” 他们至今没有在战场上对黑火革新获得决定性优胜，都是因为那只“黄蜂”。 一台代号t01的新型“幻光之子”魔女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大概是黄蜂命令现实的缘故，即便t01本身魔力不足挂齿，与其接战的部队还是遭到近乎因果律的必败效应。 远古魔女对抗命令现实。卢思舟暗道。哪一方会胜出呢？ “大蛇号和近岛号的情况已经清晰了。”卢思舟追问，“那么横纲号呢？” “最新的报告——”青玉机傀收集资讯，“它被拦截了！被一个魔女……单枪匹马地截住了！” 另一边，在大海之上，以碧空为背景，强势的横纲号正向安久市靠近。 这艘重型空天母舰以装甲厚度闻名，通过牺牲移动速度，获取了比其他母舰更优异的材料强度。 如今横纲号却缓缓降速，在远处，一名黑甲鬼面的魔女手握大枪虎视眈眈，身披钢铁之翼，独自与巨型空天母舰对峙。 “随意来挑战我吧！”潘瑞尹抡动手中的逐星长枪，朗声道，“你们绝无法跨过这里！” 遇到那鬼怪般的强势征战魔女，横纲号的能量主炮立时缓缓移动，瞄准潘瑞尹的身形，死死锁定。 “激光主炮准备发射。”火控员向舰长报告，“命中率有限！只有17%” “全舰火力倾泻，摧毁她。”舰长下令。 控制台上所有摇杆悉数拨动，横纲号上密密麻麻阵列的火炮平台与导弹发射装置一齐轰鸣，成千上万道燃烧烈芒从舰上飞掠而出，齐齐向潘瑞尹射去。 这之中包括激光主炮的骇人攻势，随着一阵不祥的嗡鸣声，超巨型赤红光柱朝潘瑞尹射去，它能轻易摧毁永固工事或击落太空飞行器，破坏力惊人！ 潘瑞尹迅速驱动钢铁之翼向下掠去，同时勐力朝横纲号投出手中的逐星长枪。 顾不上看自己长枪命中何处，她身体迫近海面，导弹与炮火在她身后的海面上连连爆炸开来，震起巨浪滔天！ 海水鸣爆不绝，将潘瑞尹赶到海水底部，爆炸一直持续了半分钟，潘瑞尹只能在海中惊慌逃窜，瑟瑟发抖，被涌动的海波推得身体摇来晃去，一艘空舰的全力打击便是如此强悍！ 待到一系列震耳欲聋的爆炸结束后，海面上已经布满破碎的弹壳与火药。 潘瑞尹穿过腥臭海水，回到上方，抬眼望向横纲号，却见其舰首上正插着她的逐星之枪，她立刻抬手将长枪召回，只见长枪在横纲号的合金装甲表面留下一个直径两米的轰击坑，未能伤到舰体本身。 本该辅助空舰出击的水面战舰被微十月摧毁大半，剩下的也无力护航，只剩下横纲号独自在海面上与潘瑞尹周旋。 继续攻击，自己能找到机会，潘瑞尹咬咬牙，手握逐星长枪，跳出海面，用钢铁之翼驱动身体直到空间脆弱的下方，朝动静响亮的发动机舱投出长矛！ 砰！ 又是一次重击，枪尖穿透金属外壳，造成些许裂缝，她将长矛迅速召回，准备再刺一矛。 没法开这个大罐头。潘瑞尹忧心至极。 直到嘹亮的龙吟声从天际响起……微十月！见到来援，潘瑞尹士气又复，挥矛向上杀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攻城 复原之后，微十月已抵战场。 拦截这艘空舰是重中之重，微十月从云层当中俯冲下来，以作威慑。龙从上方侵攻，征战魔女自下方偷袭，对笨重的横纲号来说，二者都极其难缠，胜过任何武器打击。 舰桥指挥室内，横纲号的军官们神情凝重。 “新希盛正在落入下风，上京面临严峻威胁。”副舰长低声提醒，“横纲号也许可以战胜来自上方和下方的敌人，可如果上京陷落，管理层投降，那我们的努力又有何意义呢？” 舰长低头看着地图。 有机会，横纲号只要顶住这两个怪物的袭击就能威胁到安久市，它能向尼斯托公司的本土产业进行一轮轮轰炸，直到莉拉·尼斯托无法承受损失为止。 不能退后。舰长抬起头，目光在同僚面上扫视一圈。 每艘空天母舰都有自己的历史与传统，与公司的关系近乎于服务契约，舰长、船员与整艘空舰同生共死，追随空舰在各个公司当中交易流转。 许多人终身从未离开过空舰一步，舰船满载所有舰员的荣誉。服役二十年来，它为京都无限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亦要向新希盛集团证明自己的荣誉。 “历史会记住勇者。”舰长语气平静，“我们向安久市进发。” 副舰长向他敬礼。 紧接着，他转向军官们，勐力一挥手。 “横纲号，前进！”他下达命令。 “是！”军官齐齐大吼。 横纲号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应如力士之雄，横冲直撞！ 微十月俯冲下来，横纲号舰岛上的高射炮向她疯狂开火，火力绝非传统舰艇能相匹敌，导弹发射的凄厉呼啸亦响成一片，不断拦截她的动作，如此密集的火力网足以拦住微十月，使其无法逼近到龙火的吐息范围。 天空中黑烟滚滚，微十月只能在较远距离徘回，尽可能寻找火力死角。 面对魔女和恶龙的双重威胁，横纲号不受阻挠，继续坚决前行。 潘瑞尹暗暗心惊，这艘空舰的防御力未免太过恐怖，她的攻击近乎滋扰，根本无法攻破它的护甲！ 照这样下去，横纲号真得成为一条漏网之鱼，一口气杀到安久市了，那样的话就必须从前线抽调人手，甚至要让法洛莎回来解决。 “他们要跟我们拼到底！”潘瑞尹看到横纲号的机库大门开启，在通讯频道中向微十月大喊，“——我去拦住大门，不能让战机出动……你想办法烧掉正面！” 看着横纲号还在坚决地飞越大海，向安久市一寸寸逼近，微十月心中亦是焦急，脆弱的安久市可禁不起这艘空舰的轰炸。 她发出一声嘹亮吼叫，以示明白，又一头冲向舰艇尾部，准备从那里开始焚烧。 绝不让它靠近安久市！ …… 早晨10点，尼斯托公司攻势暂缓，目前大致包围了上京南面郊区的大部分工业区和住宅卫星城，形如大钳。 锐卒无穷无尽，永不战败，尼斯托军人也士气高昂，但他们的子弹打光了，必须等下一批物资到位才能继续进攻。 莉拉收到消息，横纲号从海上出现，快速逼近安久市，令她有速战速决的念头，一旦本部遭袭，损失会极其惨重。 但城市作战是个滔天难题，上京存在大量中立企业，还得仔细规划进军路线，以免引起纠纷。这些企业没惹任何人，甚至提前跟尼斯托公司示好，推销员已经到位，朝锐卒们兜售公司的最新产品，但它们只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锐卒驾驶着缴获来的步兵装甲车，隆隆在上京第32区的世谷大道上移动，它们对进军受阻感到不悦，如今只想快速进入作战位置。 车辆碾压街道上的碎铁和塑料，大风刮过，满地砂砾拍打在装甲侧板上，发出细碎声响。 “天空真高啊。”葛城浅从机枪位打开舱盖，探出头来。 “这里可有绝佳风景，女士。”锐卒轻松地说，“伴随着汽油弹在清晨燃烧的味道，还有电路过载的噼啪响声，昨天你该看看我们连队的战绩，‘犬神’们都可以进入淘汰回收序列了。” 砰！ 一发子弹从旁边建筑的窗口中打出，击中锐卒的额头，在它的合金骨架上留下一个凹坑。锐卒倒是无妨，立即抬手朝那个窗口扫了一梭子。 “敌人！”锐卒大叫起来，进入战斗模式。 比它更激动的是车里搭载的葛城帮亲卫，他们嗷嗷叫着从车里冲出来，试图对袭击者出现过的窗口投掷手雷。 “你们回去，让我来！”葛城浅从装甲车里钻出，抬起右臂，把改造过的手腕像抓钩一样发射出去，挂在窗口边的钢铁护栏上，紧接着钢索收缩，将她的身体从车里牵引到窗边。 她用手臂扭弯铁栏杆，看到里面一个吓坏了的女孩，便从弯曲的栏杆缝隙中间钻过去，将她抓住。 “为什么朝机器人开枪。”葛城浅把她举起来，先是吓唬她，叫她不断挣扎，随后又把她缓缓放下。 这是个街头女孩，染了一头粉发，衣衫不整，脸和手臂布满刺身，双脚落地后，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葛城浅，直到葛城浅把手枪从那女孩手里夺走，她的眼神才开始躲闪。 “你们是入侵者！”她咬牙切齿。“你们在上京郊外打仗，杀人！” “我们是来帮忙的。”葛城浅道。 紧接着，她抓着女孩回到窗边，向街道上那台停止移动的装甲车挥手，锐卒摸了摸额头上的弹坑，又继续驾驶车辆前进，将葛城帮的人运输到下一个战区，协助城市的攻防战。 看葛城浅没有歹意，女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听说你们要打下希盛神宫？”女孩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说。 “你怎么知道？” “网上说的。”女孩低头，“说你们已经快把新希盛集团打死了，你们会成为新的超级公司。” 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比公司媒体有效太多，每个人都是发声渠道，无论新希盛如何粉饰战况，实机记录的战争残骸都会揭露真相，有关战火的影像片段不断修正人们的认知，他们一面惊讶于新希盛的颓势，一面又恐惧尼斯托公司的进军。 “别担心。”葛城浅对她解释，然后擦干她脸上的尘土，有些痕迹看上去像泥巴，实际上是纹身，“这是公司战争，跟你们没关系，我们是来劫富济贫的。” “真的假的。”她吃惊。 “真的，快跑吧，跑到安全的地方去藏起来。”葛城浅拿自己的现金卡给她刷了1000过去，作出承诺，“只要我们再往前推进20里，我们就赢了……然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女孩把玩自己的现金卡，此前这卡上的数字从未突破三位数，看来尼斯托公司确实还有一点良心。 于是她把附近那些帮派头目、邪恶干部的消息说给葛城浅听，葛城浅仔细记录名单，准备将他们通通干掉，免得尼斯托公司进军的时候从背后遭到袭击。 “我能跟你混吗？”女孩打量着葛城浅，对方是着名有黑道背景的老大。 “你还年轻，找你的朋友去。”葛城浅把她转了个方向，推向公寓里脏兮兮的街道，“跟他们说老实点，你的朋友们估计跟你一样毛躁。” “你这是收买我。”她走向黑洞洞的楼道。 “就当是收买吧。”葛城浅眨了眨眼，“这些街道是你们的家，我们闯进来确实很不好意思。” 女孩走后，葛城浅给莉拉留言。 “我们恐怕要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了。”葛城浅发讯。 “在踏进最后一步之前，还得向全世界人介绍我们的立场，免得他们对尼斯托公司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莉拉很快回应。 通往上京的公路上，莉拉走进一间收费站，准备发表公众讲话。 这座收费站是标志性的，彻底区分了上京“市区”的内部和外部，一旦跨过这座收费站，就算是将刀刃推进了上京的心脏。 终于来到这一步。推动一座腐朽的大厦，她用尽全力，而大厦将倾，只是它如此坚固，还余下栋梁无数，只要它还没彻底坍塌，莉拉就要全神戒备。 上京建筑群相隔不远，市民们一边忙于通勤，一边紧张地往收费站另一端看，那里云集了尼斯托军团的战争兵器和“锐卒”们，等待补给充足，便会正式朝城市发起攻击，作出最后决战。 “摄影准备好了。”后勤人员做好准备，将视讯信号传播到全世界。 莉拉稍作准备，随后便面向全世界，发表破城前的公开讲话。 “尼斯托公司已在十小时前对新希盛集团发动公司战争，”莉拉语气冷峻而平稳，“并成功对新希盛集团加以沉重打击。这场征战并非一场穷兵黩武的军事冒险，而是有规划、有策略地向暴虐的新希盛集团发起一场以下克上的挑战。” “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空前发达，而生命无比低贱的年代里，这是错误的。”莉拉继续说，“工作变成奴役自身的手段，控制机器无处不在。尼斯托公司的存在就是为了改正这一切，我们的目标也就是三件事——创造公平，实现公平，扩大公平。” “为了扫清障碍，也为我们的创举提供物质基础，我们将迅速地、彻底击败新希盛集团。我们会将北部列岛建设成繁荣、和平的理想之地，朝着我们共有的终极追求迈进——从不同形式的奴役和困境当中解脱，建设一个人们发自内心认同，能够全面自由发展、全面实现自我的崭新社会！” 如此订立了尼斯托公司的宣言！团结人类、魔女、合成人、鼠人、超凡生命等不同物种，以反公司为共同立场，追求最大范围内的联合！ 结束讲话之后，莉拉旋身便走，因为敌对魔女已经架好狙击步枪，等着将她消灭，莉拉必须拉开距离，回到安全区域。 很警惕么。高桥京子暗道，她蹲在建筑顶端的藏身处，耐心等待机会，只要干掉一条大鱼，尼斯托公司的气势就泄了，他们侵略如火，但三鼓而竭。 莉拉回到匿名号上。 “紧张？”法洛莎感觉莉拉有些动摇。 “没有可用的战斗员了。”莉拉沉思，“回复之律可以让101和102的身体回到健康、无伤病的状态，但她们的精神和记忆承受了太多冲突和血腥，需要时间恢复平缓。潘瑞尹和微十月则在全力阻止横纲号前进。” “她们还有生命，这就够了。”法洛莎说，“让101和102再拼最后一次，打赢新希盛之后，她们要休假多久休多久。你的计划是什么？” “希盛神宫是他们最重要的企业总部，一旦瘫痪神宫，就等同摧毁其神经中枢，一切就结束了，剩下的人只能搭乘大蛇号逃走。”莉拉在地图上标记希盛神宫。 “希盛神宫现在的守卫是谁？” “武艺超群的量子武士，魔女天条院紫乃。”莉拉眉头紧锁，“外加高桥京子藏在城市中，等着狙杀我们的重要人员，她的魔力是弱点侦测。可能还有别的强力威胁。” 攻克希盛神宫的战斗。法洛莎若有所思。这是上京最重要的地标建筑，若是它被攻克，意味着新希盛名存实亡，管理层只能逃往别处，但无论去哪都比不上希盛神宫，它对整个集团的意义是极其重大的。 “徐炀呢？”法洛莎挂念他。 “应对来自全世界的黑客，”莉拉摇摇头，“希利斯之海并非牢不可破，所以我想尽快解决战斗，否则我们对部队的掌控会逐渐沦陷。” “把剩下还能动的魔女全都投入到希盛神宫中去。”法洛莎皱眉，“把觅影之类的杂兵也都丢上去，堆死量子武士，直到把里头血洗为止。” “如果不能攻克……”莉拉沉思。 法洛莎将缠绕着厚重布匹的弑神武器从背上解下。 “我来亲自摧毁希盛神宫。”她说。 就在这时，莉拉忽然直起身体。 “援助来了。”她低语。 自天穹边缘，一队披坚执锐的动力甲士兵搭乘无标记舰艇靠近上京。 世界是灰暗的，但大伙是努力的。陆镜在机舱里就收看莉拉的尼斯托宣言了，叫她感到心潮澎湃。她咬咬牙，握紧手中宝剑。 参与到正义的事业中去！……而且这次还奉了卢小姐的命令，那就勇敢地厮杀一次！ 看\赛博时代的魔女\就\记\住\域\名\[]\ 第四百五十三章 焚烧希盛神宫 下午2时，气温渐热，午后的大雷雨随时抵达。 阴云之下战火仍绵，炮声在郊外以均匀间隔响起，遥遥传来，有如巨兽的心跳。 上京29区，秋新芯片开发公司内，员工们正致力于开发小于1纳米制程的芯片，事成之后他们便可称雄世界，达成技术胜利。 “马场！你迟到了！你今年的假期只有5小时。超出1小时！从工资里扣！”课长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面，使劲瞪了部门新人一眼。 “实在对不起！但是……堵车了、打仗了！”马场紧张不安地回应。 其他社员在工位上忙于自己的事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都是24小时留在公司。马场现在就是很后悔，人的一生都在公司里度过，何必往外踏出一步。 戴着智能眼镜，马场看到视野左上方跳出红字警告，顶撞上司，信誉分-1，剩余28；右上方是另一项触目惊心的数字，商业贷款15万，还款日期剩余7天。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工位，上面摆着海神工业出品的智能荧幕与先进终端机，它们外观精美，性能强劲，公司配的机器让他感到安心，就像人的外接器官，马场一看到它们就有生理反应，嵴椎里流动的电力都更加活跃。 另外据说这是公司里最幸运的一个工位，40年来只猝死了七个人。 马场一边收集今天的工作清单，思考如何撰写工作报告，一边从工位下拉出椅子。 砰！ 天裂般的巨响，马场只觉自己被一只遮天蔽日的拳头击中！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瞬间倒飞出去！ 他的身体轻盈而快速地飞过半个办公场地，撞在角落的全息投影植物上！他的肩胛骨碎了一部分，先是发出尖锐的惨叫，随后尖叫逐渐转为虚弱的哀鸣，他的气息和活力都从伤口里漏了出去。 办公室原先充斥着难言的寂静，如今尽是刺耳的喧嚣，当他睁开眼睛，不只看到信誉分持续扣除的警告，还有半间被炸碎的办公室！ 墙壁与玻璃破碎满地，烈焰爆燃，他的同事们在燃烧中惨叫，课长的身体被削去一半，只剩屁股黏在黑皮革座椅上，染血的嵴椎骨边缠绕着几十根五颜六色的电线。 “打偏了！打到中立公司了！” “是它跑太远了！” “杀啊！” “敌人在哪里！”此起彼伏的电子合成音在外头街道上不断响起。 马场恐惧地躺在地上，长期熬夜让他体质本就差劲，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他拼命呼吸，以求抓住一线生机。 子弹在街道上飞掠，硝烟滚滚。 “锐卒”们分区朝城市核心推进，直欲占领城市，但遭到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迎头痛击。 漆黑涂装的巨型战争穿梭机直降在街道上，印着希盛工业的商标，形成阻碍前进的路障，配合安保人员的火力，疯狂用火炮和导弹杀伤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 “杀光它们！” “拦住！” “部署火力！” 穿戴坚固防弹盔甲的安保人员奋力作战，区域内的火力密度极高，交织成收割人命与机械体的死亡之网。 在预制建筑技术的加持下，城市各个核心要冲的防线不断加固，只要一个订单，后勤部门就会在几分钟内把激光炮塔、便携街垒、弹药舱、机器方舱及自动医生空投下来，协助士兵强化防御。 上京太大了，这里极适合发挥新希盛家大业大、财力雄厚的特点！ 本地公司明面未与尼斯托公司交战，暗中却积极协助新希盛的军事部署，为其提供巨量军火。 尼斯托公司的两千多名“锐卒”与近万名人类士兵就像沙子一样渺小稀碎，一旦分化到城市当中便一下不见踪影，根本无法形成集中兵力。 更有甚者，由于缺乏空军，当尼斯托公司推进到下一个区域，之前攻占的广场和街道立刻会被呼啸起落的大型军用穿梭机占据，公司人员与克星武装机器人有如神兵天降，迅速截断退路，与其他辅助部队前后包夹，将尼斯托公司军分割歼灭，杀伤其有生力量。 马场恢复了不少体力，随后紧张不安地爬到办公室废墟旁边，望着街道上的景象，智能眼镜上映出大量读数，标明他正在主动靠近威胁，形成实质违约，撤销他的个人商业安保套餐。 但马场实在太想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一切了。 这家公司有着前卫开放、朝气十足的思想理念，只要有强大征战魔女和优质合成人提供武装援助，定会形成一股革新世界的蓬勃力量，马场在工作之余也时时关注。 在他眼前，尼斯托军快速推进，却在十字路口遭到拦截，新希盛部队火力凶勐、筑垒坚固，又源源不断得到支援，上京十万规模的雇佣兵统统得到集结，在几十分钟内订立合同，大型安全公司皆效命于新希盛，如今更是对侵入上京的尼斯托军迎头痛击！并且在不同方向发起反攻，夺回外围阵地，令尼斯托部队控制区首次出现缩小的趋势。 “尼斯托公司会被上京吞噬……”马场不自觉地喃喃道。 说到底，上京都市圈太大了！这里成立的公司数以十万计，纸醉金迷、豪富满地。尼斯托公司凭什么打下来？他上班路上听到的那段关于公平的说辞，亦如所有空想家的豪言壮语般站不住脚。 眼看尼斯托军士如泡沫般融化，马场的信心也愈发衰减！ 飕—— 一名戴黑色骷髅面罩的雇佣兵掷弹兵从装甲车后面扔出汽油手雷，炸裂在推进的尼斯托军当中，爆燃的火焰里，马场看到不止“锐卒”，还有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以凡人之躯突破火线，向着阵地逼近，他们直到被打成碎片才堪堪停下，血肉横飞！ 这一幕叫马场战栗。 血腥的战争与他脆弱的脾性毫无相适之处，如今只有巨大的困扰和疑问缠绕在他心中—— 他们到底为何而战……他们到底为何而战！ 砰！ 京郊指挥阵地，莉拉的副官艾乐蒂用力锤了一下铁桌，暗恨不已。 “敌人的资源太充足了。”艾乐蒂咬牙切齿。 “是有钱，24家水准以上的雇佣兵团都准备来拿我们的人换赏金。”孔泰在这里充任参谋，指出事实，“上京是不可能被攻克的。” 艾乐蒂心里不悦，但必须承认。 前线递交的伤亡报告耸人听闻，尼斯托公司发起的尝试性攻势被彻底粉碎，没有一个方向的进军可称顺利。 他们汹涌的攻势在血腥的城市巷战当中损耗殆尽，还有致命绝伦的高桥京子，已经点爆七架尼斯托公司的支援穿梭机，迫使他们无法形成任何像样的协同进攻，只能白白浪费士兵的勇气与锐卒的兵锋。 结束了。 “我们尽全力尝试，但巷战没有任何意义。”艾乐蒂向莉拉发讯，直截了当，“特遣队只能独自前往希盛神宫，常规部队无法推进到神宫外围哪怕十里进行支援。” 此时，莉拉正调集最后一支特遣队，为她们提供必要的训练。 张允汐、陆镜、101、102、觅影、吉冈水色、浅梦，除去有任务在身的人员外，这是最后能投入战斗的七名战斗员。 殊死一搏。 “上京因其特殊性。”莉拉转向特遣队成员，“我们无法支援，你们必须独力在101的协助下跳入希盛神宫。他们的指挥所藏在别处，但所有信息数据都通过希盛神宫的通信中心进行处理，许多部门的机房核心都在那里。只要占领希盛神宫，我们便取得了整场战争的胜利。” “是！”她们应命备战。 经历无数次工作调动后，终于有机会与尼斯托公司并肩作战，陆镜是最为激动的，此时也立刻到场外准备。 她追寻赛博妖鬼的脚步，向往尼斯托公司，原因亦很清晰。 这是一条跳出历史循环的道路。即便机会渺茫，这也是走在追求理想社会的路径上，她自幼就读到令人向往的奇妙体系——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陆镜暂停在天枢制物的职务，以劳务派遣的形式，暂时挂靠在你单位。”动力甲士兵将合同交予莉拉之手，“两年，1700万。” “我们会妥善利用。”莉拉点头。额外的助力能成为决定战局的关键。 反魔力，它能够抵消和削弱魔力，在不同材料中都有呈现，于陆镜来说更像一种天赋权能，可以轻易消除各种超自然的异常影响。 法洛莎对陆镜的存在尤其上心，于是暗中对其施加影响，但效力甚微，陆镜配了一身天枢制物的“仙法”装备，本身剑法高超，按征战魔女进行训练，心如澄镜，同时又善于消湮魔力，不易控制。 她是魔女的终结者？魔女克星？法洛莎暗暗提防。希望陆镜能成为结束战争的关键，否则法洛莎就得亲自出手。 “下午6点是最后期限。”莉拉对整肃完毕的作战小队下达命令，“到那时，我们将准时使用天灾兵器摧毁希盛神宫，无论你们进度如何。” 还有四个小时。陆镜暗想。得速战速决了。 越晚一秒，尼斯托公司就越无法得到唾手可及的终极胜利，她们最后检查一次装备。 也许还会有第二个捕鼠笼子。101想到此处，承担着难言的压力，希盛神宫对探测的隔绝更强，比实金大厦做的更加密不透风，跳入其中就像一次自杀行动。 “你们从茶室进入。”莉拉指出，“最高层，本间纪子的寓所，设施还没有被更换。” 本间纪子的顶楼茶室……从最顶上开始攻击，应能占领有利位置。101暗道。 事已至此，101分别握紧102和陆镜的手，跳向茶室。 她们将誓死战斗，从内部把希盛神宫烧成灰！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反魔力 天条院桐枪望向窗外。 他看到远处一座商厦，外立面是整墙的巨幕广告电子屏，如今正循环播放汽水广告，俊男靓女手握清凉饮料在沙滩上狂欢、漫步、畅饮，但最重要的角落商标被不知何处打来的炮弹击碎，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占了这个屏幕的四分之一，令广告主人公的所有表演都变得空洞。 人人都说公司主义挥金如土，只要支付足够资金就能避免战争，然而多少钱才能买通尼斯托公司？给莉拉·尼斯托一万亿资金，她就会停下攻击么？也许会，但她会拿这笔钱去强化部队，然后再来一次。 他们是一个无法用金融手段折服的体系，是一股昂扬而愤怒的力量，勐烈的复仇之欲。随着战事进程，天条院桐枪现在清晰感受到了。 “你怎么还在这？”天条院紫乃冲进来，看到桐枪站在空空荡荡的作战指挥室中，“就差你了！” 其他人都已离开，参谋、高管、豪族与合伙人早已登上大蛇号，那是上京最安全的地方。 由于恐惧远古魔女的杀戮之风，大蛇号尚未投入战斗，并且正谋划撤离上京，意图前往泰西洲避难。 天条院紫乃历数名单，唯独发现漏了自己的侄子，故而赶来查问。 见姑姑挂念自己，天条院桐枪心稍安。 “巷战不需要我的指挥，”桐枪解释，“而舰军也知道怎么做，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空舰部队许多人世代为大蛇号效力，他们知道它的所有性能。” 上京的中心城区很安全，桐枪在这里看不到尼斯托军队推进，再给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攻进上京，只有黑火革新那样具备滔天军势的巨型企业才有机会暴力突破，而小小的尼斯托公司会无声地淹没在城中，一点水花也无法溅起。 “可你忧心忡忡。”天条院紫乃皱眉。 “我真不喜欢为希盛的儿女们工作。”天条院桐枪说，“希盛和京都无限繁荣昌盛……直到他们像肿瘤一样成长起来。原本公司在职业经理人的打理下运作良好，这些公子王孙非要证明自己。” “他们有钱，这就够了。” “还有希盛神宫。”桐枪慢条斯理地分析，“他们一定会攻击那里，这是无可避免的，而一旦神宫陷落，也到了大蛇号启航离开，新希盛宣布战败的时候。” “希盛神宫是战略要地，也有精英护卫，像量子武士，还有那些铁卫。” “尼斯托公司有瞬移魔力以及非常强势的征战魔女。”桐枪提醒。 “那就我去守护希盛神宫。”天条院紫乃严肃地说，“守护上京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做这件事很久很久了……早在你出生之前。” 桐枪看着永保青春的天条院紫乃。 他从青春期就迷恋着姑姑的形貌，一遍遍渴望她。这几天以来他们之间的交际比过去总和还要多，是源真实帮了自己一把。 天条院桐枪起身走向紫乃，壮着胆子牵起她的手，而紫乃也感到平和，她记得自己与桐枪关系匪浅。 “姑姑……” “放心吧，孩子。”天条院紫乃向他点头，语气柔和，“我会看守希盛神宫的。” 桐枪心头热切，亦频频点头。他做梦经常梦到这种场面，现在终于亲身体验。 “我们会一起生活。”紫乃柔声以对，“等一切结束。” 天条院桐枪微笑，他如坠梦幻，从未见过姑姑如此温柔的眼神……取代了过去所有冷眼怒眉的印象，紫乃原本是个非常凶厉的魔女。 “我明白。”桐枪点头，“现在……该迎战了。” 围绕希盛神宫的攻防即将展开。 希盛神宫不只是本间纪子的寓所，也是希盛的核心数据机房，一切重要数据汇流之所，存储着新希盛的一切秘密，包括连多目魔也未能探知的终极答桉，皆在希盛神宫深处有所备份。 一旦它被占领或损毁，新希盛的整体运行都会遭到重创。 目前，即便竭力转移，有关运输、财务、人力、管理、证券等关键项目的数据仍在希盛神宫存储与运作，数据量过于庞大，难以轻易搬迁。实际上希盛神宫本身就长期充当其他关键数据库的备份中心，资料无尽，为无价之宝。往昔何人胆敢入侵希盛神宫？此地向来被视为北部列岛最安全的地方，集团商务机关皆立足大厦当中，不可有失。 神宫内数以万计的高级雇员紧急打包行李，被勒令尽快离开希盛神宫。他们在和平时期都是风光无限的数据分析师、基金经理、投资顾问、交易员和软件工程师，享尽富贵，如今却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希盛的闪耀招牌一夜破碎，他们的现金流一旦终止，高杠杆下的资金链就会破碎，化为巨额债务的囚奴 为了死守希盛神宫，清空无关人等后，神宫留下的全是高级动力甲士兵、半机械军警、重甲执法者、高级雇佣兵、征战魔女、纳米甲特战队员等一众尖端精锐，集合了新希盛集团的所有可靠战力。 只要守住希盛神宫，又挡住尼斯托公司对城市的攻击，新希盛无疑将在数日内反败为胜，轻易地夺回胜利，向全世界揭晓战争的最终赢家。 101带102和陆镜跳跃到希盛神宫最顶层、本间纪子的茶室，自从她离开茶室之后，这座顶楼别苑变得格外易于入侵。 “有敌人！”时刻戒备的公司魔女坐在茶室中待命，见到异常跳入，当即挥舞离子剑朝102斩去，102连忙抬起断军矛格挡。 锵——魔女的银色离子剑无坚不摧，在断军矛上砍出一个豁口，102赶紧将战矛收回，而剑士魔女亦往后跳 警报响起，所有快速反应部队都在向顶楼汇聚，意图将入侵者就地正法，格杀当场。 “他们来了。”源真实听到警报声响，露出冷笑，“果然他们想直奔希盛神宫而来……”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鬼武者站在源真实身边，略略思忖。好像也是他自己的机会。 此时在顶层茶室内，102陷入苦战，与陆镜背对抗敌。 她朝出现在门口的敌人开炮，随着铳枪炮响，门扉受损，而开道的动力甲士兵毫发无损！ 他乃安保部队动力甲军士中的精锐，通称“镇暴铁卫”，此时狂飙突进，用手中巨大的爆弹枪射击102，大口径爆弹在102身上炸开，立刻将她撞得后退数步。 无坚不摧的镇暴铁卫继续前冲，引领身后的大批部队。 102喘了口气，抡动断军矛往前冲刺，茶室内场地宽阔、射界良好，只要拦住门扉，再多的援军都可以被杀尽！ 姐姐可以不断将伙伴带来，或是吸引敌军注意力，之后将大家转移到敌人防御薄弱的地方。102暗道。她要做的就是全力发挥，不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出现失误！ 陆镜则和那名持离子剑的近战魔女舞剑相斗，对方似乎是有着增强剑术的魔力，将手中离子剑舞得杀气十足，陆镜的武器还是凡铁，难以速胜。 直到陆镜释出反魔力！ 五彩斑斓的强大魔力呼啸涌出，掠过敌对魔女身躯，顷刻间她的剑术水平就快速下降至少两个层级，脚步也变得缓慢，她原先剑法通天，如今屡屡失误，最终被陆镜一剑穿心而死！ 101离开后，转瞬又携张允汐和觅影跳跃而至。 觅影转头看到冲进房间的镇暴铁卫，当即挥舞离子剑“影杀”袭攻过去。 镇暴铁卫看到102魔女盔甲上的裂痕，吼叫着继续向102开火，直欲将她击杀，觅影便是在此时突兀杀出，将离子剑捅进敌人下肋！ 激光切割动力甲外壳发出滋滋响声，铁卫吃痛，于是用力抡动手中沉重的爆弹枪，将它如战棍般狠狠砸在觅影身上，将她生生轰飞出去。 觅影在地上快速滚动，良久才爬起。 下一秒更加恐怖的敌人已经抵达，量子武士！ 它将食楼丸握在手中，一步步踏向战场，每迈出一步都带来无尽压力。 浅梦和吉冈水色最后抵达，她们看到量子武士，瞬间察觉杀机逼人。吉冈水色召唤大型墨水野兽，如潮般凝聚成形，浅梦抬起步枪，迅速后撤，寻找狙击机会。 墨水野兽穿过茶室，将本间纪子的寓所染成漆黑，它扑向量子武士，墨水生命无定形、抗斩击的特质帮了大忙，量子武士利落出刀，却未能将墨水野兽杀死，它就像一股墨水浪潮，噼头盖脸拍在量子武士身上，从它的躯干缝隙中侵入，腐坏线路、侵害电池！ ——量子武士径直穿过这股墨水之幕，飞速攻向102，此时张允汐被镇暴铁卫拦住，无法施加援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量子武士袭击102！ 浅梦将时间锁定。 咬紧牙关，她不想看到102受任何伤害，迅速停滞时间。 砰！ 她朝量子武士的头部快速射击，再迅捷的刀术和身法也抵不过时空层面的操控，量子武士被迫静置原地！还保持着前跃姿态，承受浅梦的精准狙击。 一秒后时间恢复流动，由于遭到爆头，量子武士在空中突袭的轨迹顿时发生偏折，让102有余地挥枪反击，铳枪与食楼丸在空中发生碰撞，却是枪刃应声崩裂，102也踉跄往后退去。 量子武士……非常强大。 浅梦用护符恢复魔力，再使用一次时间凝滞，拼命射击量子武士，却无论如何无法重创它聚合了企业顶尖技术的外层装甲。 时间恢复流动，量子武士伏地备战，立刻注意到茶室尽头击中自己的浅梦，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浅梦耗干最后一丝魔力，脸上满是恐惧。 它的头颅出现伤痕，四肢百骸遭到墨水覆盖，但它仍然迅捷致命，足以将茶室内的魔女统统杀死。 ……怎样才能阻止量子武士？如果大家殒命于此，一切就毫无意义可言，只能依赖法洛莎的最终武器。浅梦心脏狂跳，她让101先离开，101不能死在这里，必须跳回去找法洛莎。 张允汐复制了近战特化，将手中的合金大矛贯穿面前的镇暴铁卫，随后喘着粗气来应对量子武士，拦在它和其他同伴之间。 她的魔力不像潘瑞尹那样充足，恐怕不能支撑到击败量子武士，但她仍然想要战到最后一刻，像潘瑞尹一样，她一直是张允汐的楷模，她心目中最强大的征战魔女。 复制她的力量是一种殊荣，用在和强敌的战斗上更是光荣至极。 ——电梯到了。 更致命的天条院紫乃来到战场，她在新希盛人员的护卫下抵达。张允汐动作一滞。 紫乃冷哼一声，叫局势愈发紧绷。尼斯托特遣队陷入绝境。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释出魔力。 一切停止行动。 陆镜在天条院紫乃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用力挥手，反魔力在她面前形成色彩斑斓的奇异屏障，堪堪拦住四向放射的停止魔力。 但这只是保下陆镜自己！ 陆镜焦虑万分。大伙任人宰割，一旦紫乃找来其他支援，每个人都会被俘虏。 量子武士、公司士兵、102、张允汐、吉冈水色、浅梦……全都被魔力吞噬，动弹不得。 按照从前经验，如果能无效化魔女，如果能把魔力的源头消灭——陆镜咬紧牙关，举起手中利刃，将反魔力附着剑上，再陡然扫出，形成剑气！ 天条院紫乃被反魔力命中，身体剧烈倾斜。 她摇摇晃晃，魔力衰退，周围的人们也逐渐恢复动作。陆镜欣喜地发现102她们开始有限地移动肢体。 ……仍是不够 天条院紫乃贵为统御者魔女，所受影响有限！她只是皱眉再度发动力量，一切又都归于停滞，这次更包括陆镜本身。 万籁俱寂。 天条院紫乃不能更熟悉这种情况，她魔力发挥后就是这种效果。 没有东西能够动弹分毫，只可在静止中等待死灭。 只是…… 天条院紫乃喘着粗气，附在她身上的魔力干扰也已消逝—— 错误的记忆移除后，她想到了迄今为止极其可怕扭曲的一切！ 这真是……想到之前种种，天条院紫乃现在回想起来，只觉无限羞愤！耻辱！ “源！真！实！”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复仇之欲 恢复正确记忆后，天条院紫乃怒火冲天，怨气满腹。 他们怎么敢？ 自己可是出身名门的统御者魔女，却惨遭心灵干扰！这种被愚弄的感觉犹如万蚁噬心。 为此她要复仇。 天条院紫乃天赋非凡，从未接受训练，几次突破还是极其顺利，毫无阻碍地成为统御者。即便如此，她也无心争斗，一直有意掩盖自己魔女的身份属性，年轻时就是重量级宅女，从早到晚翻漫画、刷视频、打游戏，后来又在京都无限动漫制作部上了六十年的班。 虽然实力强大，但紫乃根本没想用自己的停止魔力做什么事情，也不想参与什么世界话题，可还是被人利用到这个地步！这就难以容忍了，本来《siphon!》今天就得出预告片，现在原作都不知所踪。 ……还有那个天条院桐枪，自己比他大了七十岁！居然还跟他互动得有来有回！ 一想到这，天条院紫乃都快自我厌恶了。 她决定封锁希盛神宫。 紫乃在双手中积攒魔力，她比其他魔女更容易意识到魔力之间的性质差异，因为她的魔力自带“停止”的属性，要令它们运转实属不易，故而调动魔力的速度比其他人要慢得多。 大约过了十数秒魔力才被调度出来，达到足够质量，其状若棉絮，灰蒙如雾，足以摧毁一切移动力。 紧接着，她张开手心，朝下释放，瞬间镇平整座希盛神宫！ 刹那间，从顶层茶室到地下层机房内的一切生命与机器动力尽数停摆。 如此让这座吵闹的神宫安静了些，省得有人烦扰。 天条院紫乃思虑对策，梳理记忆。 真羞耻……自己跟桐枪那个好色该死的臭小子卿卿我我，为源真实那样乳臭未干的年轻魔女四处奔走，与家族长辈撕破脸，还把京都无限绑上新希盛的战车，放任他们羁押狐狸脸……一想到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天条院紫乃便羞恼万分，势必要对他们狠狠复仇！ 那个令人畏惧、光鲜亮丽的希盛集团已是过去式，留下生性暗弱的后代子孙挥霍本间纪子的巨大遗产。 这些龌龊自私的恶劣玩意，叫天条院紫乃气愤至极。 “这个房间里的人。”天条院紫乃冲量子武士、铁卫、藏在暗处的忍者以及尼斯托特遣队的魔女们大喊，“好好把握这30分钟吧！这是你们这辈子最安静的半小时了……给我反思，反思啊！” 随后天条院紫乃拂袖离去，开始收拾残局。 生命中最安静的30分钟！此言非虚……动弹不得。 众人的思绪被困在大脑的方寸之地当中，根本无法移动手臂腿脚。 绝对静止，从状况来看，似乎是消除了“移动”的概念，无法改换所处位置，只能留在原地。 茶室里被冲击波击飞的人们，也在空中保持静止状态，躯干伤口中流出的鲜血黏湖湖的，明明是足以致死的大出血开放创口，还是没有血液往外滴落。 太痛苦了！比时间停止还吓人。浅梦暗道。 她还保持着一个半跪的射击姿势，端着手里的小口径狙击步枪，试图干掉量子武士。 浅梦的肌肉完全放松，好像身体被匀称地放置在一件金属打造的模具当中，与身体轮廓完全相同，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只有她的思想能漫无目的地飘荡。 幸好，天条院紫乃的停止魔力最多持续30分钟，故还有一线希望，要是这种绝望的静止状态永久下去，浅梦怕是会直接发疯。 由于风格是远作战距离，所以浅梦处在茶室最边缘的地方，能够清晰看到全域状况。 本间纪子斥重资打造的私人疗养所已成混乱战场，她看到十几发金属子弹在飞行途中就被凝滞，真不知停止魔力消失后子弹是否会继续飞行，按它们的轨迹来看，一旦切实打中，又会在102的魔女盔甲上打出好几个枪眼，102承受了太多！ 还有吉冈水色，她释放出的墨水包裹住了一名手握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彻底盖住对方整张脸以及全部上半身。 那人本有机会擦去呼吸道里的墨汁，但现在被迫处在这种微妙而恐怖的状态中，一点点在极痛苦、极可悲的窒息中死去。 那家伙也有爹有妈，真是可怜。浅梦忽想到这一层。由于冲突，他们得在这打生打死。 这份深刻的冲突到底从何而起？ 她在彼此身上感受到憎恨与怒火，交战双方都有深仇大恨，都有充分理由将对方置于死地，如今凝滞不动，公司人脸上扭曲而憎恨的表情愈发明显。 浅梦被注入了京都无限z10研究所制造的“稀有因子”，是特意培育出来的魔女，稀有因子能极大提高婴童中出现强大魔女的几率。与她同一批繁殖出来的其他魔女们在六到十二岁期间被清理，因为她们的魔力不够优秀，而研究人员需要将稀有因子回收。 获救，逃亡，接受训练，如今全副武装出现在希盛神宫的楼顶，浅梦也走过一条漫长道路，现在亦格外清醒。 她清晰知道答桉，这份冲突已超越了普通公司殴斗的利益之争，涉及到理念上的根本分歧。 有些人就是本能地反对公司主义！ 有一类人，自觉地拒绝这种只让极少数人得利的制度，憎恨世俗规范，强烈反抗唯利是图的价值观，坚决帮助所有处于不利地位的弱者，终止与公司的无意识共谋，走上坚决反抗的道路，结束既得利益者的特权，厮杀的目标是为了在无望的黑暗中踏出一条道路—— 浅梦一边想着这些令她有点小激动的事，一边看到101跳回茶室。 101惊异地发现大家都被凝固住了，而且大伙脸上的表情都极微妙，艰难地作出一些细微的表情，动作被封锁后，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让眉毛颤抖分毫，或让脸上的肌肉稍动。 浅梦从未想过走来走去也能成为优越感的源头，她现在只能嫉妒地看着101在茶室中享受自由移动的珍贵权利，成为此地唯一的伟大者和自由人。 当101漫步的时候，浅梦看到觅影还伏在地上，右手将离子剑往前举，做着伺机待发的姿势，它倒是场内较为耐心的一个，因为是机械心智，所以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进入低功率运行模式而已。 101的脚步最终停在强大的量子武士身边，它手里握着“食楼丸”，随时准备应战，脚步沉稳，姿态凶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起攻击。 再强大的勐兽如今也格外脆弱，在101面前像个滑稽的顽童。 101将食楼丸从量子武士手上用力拔出。 她将这把沉重、威力无穷的尖端技术兵器在空中挥舞，神刀食楼丸如今完全成为101的宝物，划过空中时发出悦耳的嗡嗡声。 这是最适合101的武器了。浅梦暗道。极致锐利的食楼丸，希盛公司为座下武士量身定做的致命神兵，与瞬移魔力相配，足以使101成为顶尖杀手，更无破绽可言！ 她仔细观察，101会拿食楼丸做什么？ 只见101将食楼丸瞄准量子武士的头，它动弹不得，两眼灯管颜色勐烈闪烁了一下。 “与我战斗。”它在躯壳停止的状态下还能发出电子合成语音。 101从未动摇，将刀勐力斩下，斫断量子武士的头颅。 浅梦圆瞪着眼睛凝视这一切，量子武士那周身武艺，现在一文不值！ 101略略点头，将食楼丸收为己有。 另一边，天条院紫乃走到希盛神宫的高层露台，召唤家族的穿梭机前来提供支援。 她从自身记忆中分辨出前因后果，收集到一切细节，现在必须仔细考虑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位置。 再去帮助新希盛集团是不可能的，自己还没下贱到那种地步。 与尼斯托公司合作，争取一个开诚布公合作的机会，也许是个较好的打算。 那位陆镜出现在茶室当中，说明尼斯托公司并非孤悬此地，仍有外部支持，处在广结盟友的状态。 需要充分沟通……充分尊重彼此立场，对方兼具信念和策略，只要讲清利益便可合作。 念及此处，天条院紫乃联络莉拉·尼斯托。 “尼斯托女士。”天条院紫乃发起通信，“由于一些私人矛盾，我已经决定离开新希盛集团，转而协助你们，如今我在希盛神宫，和你们的特遣队有所冲突，但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希盛神宫是我们的目标。”莉拉快速回应。 “是的，我已经凝滞了一切，把占领它的风险降低到最小。我以京都无限新任社长的身份向你表示，我有合作的诚意，也希望尼斯托公司确保我的安全。” “我已知悉。”莉拉会意，“现在让我们双方联手，肃清并彻底占领希盛神宫吧。”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萦绕在天条院紫乃心中。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天条院紫乃发出她最后的疑问。 “您当真一点动漫都不看吗？”她嗫喏着问。 “不看。”莉拉说。 第四百五十六章 颠覆 希盛投资集团引以为傲的希盛神宫正遭到戒严、封锁和清空。 来自尼斯托军团的锐卒、士兵以及天条院家族的武士、忍者达成统一阵线，自上而下开始肃清这座巨型建筑。 “封锁每个出口，把源真实给我抓住！”天条院紫乃下了死命令，势必要将源真实给拿下，这家伙也中了停止魔力，无法逃远，现应在建筑内某个地方。 桐枪听说姑姑恢复正常，立马收拾行李逃上大蛇号，准备撤退。 希盛神宫的守备可谓极致，在整座静止了的大楼当中，随处可见匆匆奔行、准备驰援战斗现场的快速反应部队。 他们全由重甲镇暴士兵、精锐杀手、征战魔女与高级作战机器人组成，誓死捍卫公司资产，维护希盛的名誉与尊严。 然而这支堪称世界精锐的部队全都被紫乃停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缴械，再被带到收容设施当中。 101把伙伴们都转移到后方，随后跟着尼斯托军队的人一齐进入神宫收拾残局。 差异已成天堑鸿沟，令她感到暗暗心惊，希盛神宫里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内饰奢侈、装潢昂贵，令她看不过来，随意一件家具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整座建筑高159层，宏伟辽阔，令她想起新罗现代娱乐公司的离天大厦，而希盛神宫的造价比它还要昂贵十七倍。 101光是在这里漫步都感到相当“不配”，这是真正权贵阶层的资产，若非亲身涉足其中，绝难想象其中盛景，任何廉价代用品都不存于此，一切皆按最高标准设计。 就是从希盛神宫里，本间纪子曾经发号施令，建立了令人恐惧的希盛集团，使其成为与万嘉德联合公司、富银全球投资、奈米西斯集团并列的大公司，在世界上具有超强影响力，暗中通过金融手段操纵巨型企业发展，通过强势的收购和并购策略构建自己的经济王朝，令她在135岁高龄仍然受到子女敬畏……如今整个希盛分崩离析，而希盛神宫也已陷落，被101随意进出。 没有本间纪子就没有希盛，此言非虚。 一路往下，101看到大量办公室，在那些操作间中，新希盛的人员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兢兢业业，在各台终端机上努力操作，试图转移有关安全、银行、制造业、隐藏资源以及各种涉及贿赂、谍报、思维操纵跟秘密科技的资料。 但他们动作停滞，手指在按键上动弹不得，眼睛只能盯着设备而无法作出实际操纵，这些人也被统统缉拿，宝贵数据被转移和复制到尼斯托公司的设备中。 还有无数黑客，至少300名网安人员正在希盛神宫底层的网安中心里工作，在浩瀚的希利斯之海里用上千种信息病毒作为武器进行侵略，将整座希利斯之海腐蚀得千疮百孔，与全世界所有被雇佣的同行一起尝试攻下尼斯托公司的网安服务。 显而易见，徐炀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他是拿出搏命的气势来干的。 新希盛总部的沦陷也缓解了他那边的压力，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同行用尽了最下作的手段，这场战役结束后徐炀必好好休息，方能弥补身心损伤。 101协助清理那些武装警卫和士兵，关掉安全系统，打开网路舱，把里面的黑客物理断线拖走，爆破防空洞，从兵营、办公室和小型工厂里回收可用的资源，用缴获到的食楼丸左右噼砍，大体上完成对希盛神宫的占领。 呼……真辛苦…… 101仅仅走完半座大楼，已经快累瘫了。 这时候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便体现出来，更多尼斯托公司的英勇士兵与合成人们被带到现场，继续完成未完工作。 紧接着，绝样的欣喜更萦绕在101心头。 这地方属于他们了。 尼斯托公司攻占希盛神宫！往后这里的一切设施、财富和设备都归她们所有，未来她会熟悉这些房间，就像在自己家中漫步一样，享有这座建筑里所有的健身房、餐厅、娱乐间、办公室、停车场、游泳池和奢侈套房。 这里也有足够的办公设施、会议室和网路设备，完全能够满足尼斯托公司的营运需要，还有大量的训练场、战斗模拟舱、仓储设施、军械库以及科研设施，足够支撑一切雄心壮志的发展计划，甚至还有室内赛车场和高尔夫球场！哪怕把整个公司搬进来也毫无问题，这里的条件实在太令人满意了。 101在希盛神宫随处可见的沙发上躺下，尝试放松自我，什么也不想，这场战争耗尽了她的所有体力和意志力，她得休息了。 她躺着，直到莉拉走过来，101其实不喜欢莉拉，因为对方冷冰冰的。 “我没找到源真实。”101起身。 “我们找到了。”莉拉说，“有人帮我们解开疑惑，不然我们还要白费好多功夫。” 随后莉拉再慢慢给101解释原委，原来数分钟前莉拉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一小段视频。 视频揭示，源真实原本被凝滞在原位，但她手上戒指中滴出鲜血，随后她就异样地在血芒当中消失，似乎是被预先准备的术式转移而走。 根据录像提供的位置，他们才找到源真实消失的地点，那里只留下一抹血迹。 101疑虑非凡，大概这就是源真实给自己准备的后手。而这段视频又是谁录制的？看上去，此人原先处在与源真实极接近的位置，应该与源真实相熟，却选择在此刻将其出卖，但又没有露面。 “谜团会有揭开的那一天。”莉拉走向希盛神宫精致的窗户，眺望外边风景，希盛神宫以一种突兀而傲慢的姿势伫立在上京的古建筑群当中，周围全是豪族宅邸，连绵成片，低矮老旧，已经有数百年历史。 “很漂亮……”101看着那些矮矮的木质房子。 莉拉扫了一眼那些最多两层高的旧式宅邸，这些独院住宅、木制小别墅、寝殿造、庙宇和古风建筑具有广阔规模，围绕在希盛神宫周围。 本间纪子一定很喜欢在她那顶层茶室中眺望周围平矮的建筑群，象征希盛已经爬到了比旧贵族更高的地方，她睡遍了这些家族中几乎所有重要男丁。 “里面的主要贵族都已经避难离开。”莉拉说。 “我们该拆掉它们？”101问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盖这种小房子很浪费。 “专业的城市规划人员会给出答桉。”莉拉对这些古建筑的命运漠不关心。 整肃上京、救治伤员、抚恤死难、加强治安、打败残敌、收编工厂、募集人手、纳降纳叛、建立外交关系……这些事情比战争本身还要麻烦。 而且战役只打到一半，还有好几座公司都市等着收复，征服未尽全功。 “指挥官！大蛇号已经起飞逃离了！”艾乐蒂向莉拉报告，“我们无法拦截！” 大蛇号上全是权贵、高管、豪族跟参谋，同时托运着海量的资料情报、数据资源以及奇珍异宝，如今就在他们眼前飘然而去，以空舰的强大火力和速度离开北部列岛，尼斯托公司完全没有阻截的可能。 “指挥官？”艾乐蒂见莉拉有些恍神。 “没什么。”莉拉低头，把消息发出去。 另一边，在大蛇号角落的客房内，源真实从沾满血腥气息的魔域浴室中走出，她将那里设置为术式的锚定点，确保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用魔戒的力量返回，恢复正常。 只有血神的道路能拯救自己了。源真实看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他们要对抗的对手有两批，一批是魔女之神和她的部众，另一批是有能力凝聚人们信心的尼斯托公司，二者都极其难缠，需要她继续奉献。 “尊敬的旅客们，这里是舰长，我们将尽快带领大家前往泰西洲。”天条院桐枪亲自向全舰播报，“黑川加奈女士会迎接诸位避难。” “哦哦！” “太好了！” “安全了……”外部船舱内，人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到了泰西洲之后要做三件事。源真实默默想着。必要先按鲜血智者的指示，找到祭坛，效忠于血神，毕竟对方也是远古神秘者，适合给自己提供大量助力。其次要继续训练自己的魔力，直到晋级为统御者魔女。最后更是要收集泰西洲的宝物和秘藏，增强自己各方面实力，补足短板…… “请旅客们注意……我们发现了敌人。”一名通讯官忽然报告。 “怎么了？”源真实快速联络天条院桐枪，“发现什么了？” “不知道……”天条院桐枪紧张回讯，“猩红王子……那头海裔……它的头顶上站着一个女人……” 海面上，法洛莎登上克拉勒斯二世头顶，身披霓裳斗篷。 她瞄准在正上方巡游撤离的大蛇号，将弑神武器从身后出鞘。 握紧剑柄，以神力驱动，这把无上神兵绽放出极璀璨的光芒，以至周围空间嗡鸣阵阵，几有撕裂之感。 摧毁万事万物，颠覆一切秩序，撕裂一切的终极武器！ 法洛莎感到无限的力量集中在她手中利刃上。 是的，就是这种撕裂一切，倒转秩序，反转价值，扭曲历史的力量……好熟悉，好美妙，还是迷人的滋味。 法洛莎高扬利刃。 斩！ 大地嗡鸣，海浪翻天，苍云遏止。 一道璀璨的耀金色光芒瞬间贯穿整条大蛇号！ 绝景闪耀，光与影皆臣服其中，唯独法洛莎的身影傲立天地间。 巨响传来！源真实的身体迅速朝一侧墙壁撞去，整座大蛇号失去平衡，她重重撞在镜子上，惨叫一声，惊恐地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舰船结构而自由落体，往下坠去，下方……那可是大海……无穷无尽的大海啊！ 大蛇号从中间断裂，狭长的身体一分为二，所有人都从中跌落——崩溃——死亡！ 第四百五十七章 收掠 大蛇号像两节紧紧并在一起的快子一样断开，从两段空筒般的舱室中，人们以不同形式从500多米的高空摔向海面，或四分五裂、或剩下残肢断臂、或留着大半截身体、或相对完好无损。 他们依次落水，鲜血与浪花相混难分彼此。 海裔们快速游荡，它们有龙一般尖锐的头部以及厚重的鳞甲，头前端的修长触须肆意抖动，用利爪搜索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牺牲品，但并非是为了进食，而是将他们送往海面，他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砰！ 被动力系统强撑着，但过不久，大蛇号的残骸还是重重砸在海中，掀起巨浪向天穹卷去。 空舰坠海，浪花飞散，与黑色泡沫一并拍打在海裔们身上，大部分海裔一旦进入公海都会被高度污染的海水侵蚀腐化，因而格外狂怒、好斗，发出声声咆孝，盯着那些鲜活肉食。 但它们服从于它们的共同祖先，被它们族长和母亲法洛莎所支配。它们造物主的血肉深埋在法洛莎的体内，被她吞噬消化，故而她能激发它们的服从本能。 法洛莎听着人们跳水的声音，舰员与旅客的惨叫声格外悦耳，像死到临头的猪群，人类现在无高无低、均卑均贱，在她眼里皆是畜生。 她伸出手轻轻操纵海洋，漩涡般的洋流将尸体与坠落的幸存者重新向中央聚拢。 被液体燃料沾染的人在海面上燃烧，被爆炸波及的人失去半个身体，许多人在落水后溺死或者吸入有毒海水而死，目睹如此多惨烈死亡，凡浩劫余生者无不倍惜生命，疯狂上浮。 一些精锐的舰军士兵跳出海面，他们身披类似动力装甲的外骨骼，背后的推进器将他们从海底往上运，但他们顷刻间就被海裔盯上。 “吼！” 海裔们本就暴躁非凡，如今更是狂暴地从海中跳出，将他们又叼回海底，将他们送到海底礁岩上活活撞死。 砰！砰—— 一名舰军高级士官掉到海底，事故突发时他就做好了接受冲击的准备，如今只是静静躺在水中，默默装死。 他聆听周围的同伴被砸死在海底的动静，海中响起粗暴野兽的吼声和海水翻涌的巨响，面对如此恐怖景象，他只是一动不动，想象自己是块石头。 危机处理手册里可没说过大蛇号会忽然空中解体…… 主体在北方军工营建，经过灯塔核心和芬里尔金属的军工顾问两次大改，经七年时间才建造完成，服役时间不过十五年，新锐空舰，参与过好几次区域性公司战争，歼灭敌对公司部队和反抗军125，000人以上……现在居然会从空中被击落。 他的视野经过改造，视光器的芯片还在运作，允许他透过乌黑海水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里有大蛇号的残骸慢慢沉降，无数人在海上沉浮，还有多达20头海裔游动搜掠，将幸存者用拖曳的方式聚拢到一起，好似要进行集中处决一样。 不时从某个地方传来一阵爆炸，震波在深海中传播，将海中的残尸推来推去。 空舰就是舰军的生涯与性命，海水从头盔面罩缝隙涌入，他感到下巴变得很冷。 “这里是oko通信频道，我是相田。”士官把灌进面罩的海水喝掉，锁死气闭孔。 面罩读数显示氧气余量10升。够自己在海底当10小时的懦夫——去他的，空舰军哪有懦夫，能上舰的都是公司狗里最会咬人的一批。 之前通信频道还有一系列尖锐的喊叫和急促的呐喊，转瞬间，随着那些海裔利落的搜掠和捕杀动作，这些动静越来越少。 这些大海怪何时数量如此之多，如此密集，有人在喂养它们吗？ “美代子？芝田？幸树？”相田抓住一块礁石，以免水流卷走自己，他在通信频道里呼唤自己小队的成员，希望他们有一线生机。 “相田——救命……” “洋史？”相田听到同伴的声音，竭力从海底站起，双脚踩在黑色海床上，这里堆满易拉罐、塑料袋、海星尸体和腐臭礁石。 “我好难受……我要死了——相田——好痛——痛死了啊——好疼啊——痛死了——烧死我了——烧死我了——”通讯频道里接连传来洋史濒死时的哀嚎，痛入人心。 洋史的声音渐渐止歇。 相田在头盔上按了几下，人员名单中的最后一个绿色标记也消失了。 其他人或死了，或不肯应答，或根本无法回应。 大蛇号7300名舰员散落在广袤的海面上，摔死、淹死、烧死，或者被捕食、被炸成碎片，大多数人在空舰解体的一瞬间就已暴毙，但还有很多人活着，一个接一个被抓走。 大蛇号被什么东西击中。相田蹲在地上，用力按着自己的头盔，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舰军士兵在空舰各部努力工作，准备从这场公司战争中撤出。 “米丽斯人类关怀康复中心？”相田在内置面板上搜索部队配套的急救安保套餐，借由卫星提供的网路服务寻求帮助。 “尊敬的客户您好，欢迎使用米丽斯服务。” “我们是大蛇号部队……在本岛东海岸附近海域。”相田站在海底，抬头看到一头海裔发现了自己，它狭长的身体朝自己快速游来，青金色的鳞片排列整齐，“……你们再不来的话我们就得喂海怪了。” “请您保持耐心。目前您在等待救援队列中的排名为：1122。预计等待时间7天8分33秒。” 他关掉面板，把自己账户里剩下的73，000资金全都转给在上京读书的儿子。忘记跟他说坐办公室的工作最幸福了，混小子可得认真读书啊。 面对迫近的海裔，相田从盔甲底下拔出潜水刀。 生命中的最后一战不是在天空，而是在海底，对于空舰部队的士兵来说还真是凄凉。 相田一边想着，一边向凶勐扑来的海裔挥刀。 …… 法洛莎隐去面容与身形，坐在克拉勒斯二世头顶。 她看见一头海裔叼着一个死去的舰军士官浮出海面，仿佛在讨要奖励。 “吃掉他。”法洛莎康慨地允诺。 海裔用自己的血盆大口咬开士官的腹部，像吮吸罐头里的肉渣一样，把肉、骨头和内脏全都吸出来吃掉，发出骇人的滋滋声。 其他海裔大声吼叫，急于饱餐血肉。 在视野另一侧，大蛇号船嵴的龙骨保留得最为完好，如今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生还者，至少有上千人。 活下来的大部分是旅客和军官，他们原先所处的位置分别位于船舱的前、后半段，而士兵、操纵员和飞行员们大多集中在中段船腹位置，故而在弑神武器的攻击中灰飞烟灭。 杜迁迁与艾乐蒂共同驾驶一艘军用穿梭机抵达现场，在周围盘旋一圈，法洛莎不会纾尊降贵来决定这些肮脏俘虏们的命运，于是她们便被莉拉派来了。 艾乐蒂将穿梭机停在巨大的船嵴龙骨边上，这里随时都可能来援军，需要尽快解决。 杜迁迁探身出去，俯瞰坐在残骸上，被海水和怪物们包围的幸存者。 “这艘穿梭机能挤20个人。”杜迁迁喊，“有钱人先上。” “我我……” “啊啊——” “嘶……”坐在舰船残骸上的人群们一阵骚动，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怎么保证你们的……信用？”一个男人举起手，“如果付了钱，又没有相应服务……” 法洛莎随意指着他的方向，一瞬间，上百声“砰啪”合并在一块炸响，无数血肉爆裂开来，然后那半区里的所有人炸成了满地血酱，坐在残骸上的人们一下就少了三分之一。 站在附近的人们，立刻被爆开的鲜血和肉沫湖了满身。 “呜哇啊啊啊啊——” “救命啊——” “他们都——”旅客们惨叫不绝，舰军士兵亦面色凝重。 海裔爬上船嵴，在幸存者旁边疯狂吞嚼血肉遗骸，将纯粹的血肉吞嚼下腹，享受这顿活人自助。 这是玩真的。艾乐蒂看到那可怕魔女的手段，立时冲幸存人群中大喊。 “天条院桐枪！”她大叫，“你还活着吗？” 在几名士官的保护下，天条院桐枪维持镇静，走出人群。 “大部分都是与这场战争无关的人……”天条院桐枪指向那些战战兢兢的旅客、贵宾与特权人士，其中不乏上京各大企业的高层人物。 “我们还需要你，你可以无条件带三个人上来。”艾乐蒂看了看莉拉给她的报告。 “桐枪！” “天条院桐枪！” “贤侄！” “舰长！”人们癫狂地大喊起来。 天条院桐枪屏住呼吸，看着上百只伸向自己的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过，就算之前在指挥室里控制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冰冷的海风令他感到窒息，他往后退了一步，两名亲卫扶住他。 “耕太郎……”天条院桐枪咬紧牙关，先保住自己的副官。 “近藤……”他声音发抖，第二保住自己的警卫队长。 还剩下数百目光凝聚在天条院桐枪身上。 那些恳求他庇护的人中包括他的亲人、朋友、长辈、导师、忠仆、战友、挚交…… “桐枪！” “救救我！” “桐枪！桐枪啊啊啊啊——”更尖锐的惨叫声与哀鸣响起。 “……天条院宫平……”他保下自己的堂弟，天条院家族存续下去的意义比其他东西要大很多。 那名被选中的贵族军官立刻从枯坐的人堆中站起来，兴奋地朝桐枪走去。 旁边一个愤怒的舰军士兵突然暴起，抓住他的后领，双手将他高举过头顶扔向旁边伺机待发的海裔，它见有人投喂，兴奋地从水中跳起来，把天条院宫平撕咬下腹。 “呜哇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令人神情煞白。 那名出手的舰军士兵沉默而愤怒地看着天条院桐枪。 “我们是你的士兵。”他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像你这样的舰军，”一名参谋官替天条院桐枪训斥那士兵，“快坐下！” 天条院桐枪默默无言。 “快走！”艾乐蒂把天条院桐枪叫上穿梭机，“我们让你活着，只是要让你去对付横纲号而已。” “嗯……”天条院桐枪默默想着。横纲号还在前进么？同为空舰舰长，那位平泽雄介恐怕作出比自己更大的战绩了。 “还剩17个座位！”杜迁迁大声吆喝，“欲购从速！源朝宗在哪里？” 源朝宗是新希盛的首席董事，地位非凡。 听到杜迁迁的声音，一个士兵指了指血堆中一片散落在高级正装里的肉泥，原来早在一开始就死了。 “源朝宗……居然也死了。” “啊啊……”不少人首次才发现这个事实，但度过最开始的震惊后又归于平静。 公司是巨大的机器，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运作。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维持镇静，耐心地走向破碎的船舷边缘，拿出自己90级的特保卡和一张黑色现金卡，向杜迁迁挥手，老人的护卫们死死保护住他通往穿梭机的道路，以免其他人滋事。 杜迁迁来接他，老人很有风度地向她点头行礼，将两张卡片送给杜迁迁，当着她的面完成赠送手续，这两样礼物都是她的了。 “谢谢你。”老人轻声说，然后被接进穿梭机中。 “三岛清一郎，君越酒店集团的高级董事，用160亿买下自己的命啦。”杜迁迁清点收入，向船舷上的其他人招手，“还有座位，欲购从速！” “这么便宜？” “啊啊，我也……” “要多少给多少！”从中立刻站起来更多旅客，争抢着想要登上穿梭机，渴望避开残骸另一端那半扇热气腾腾的血肉凝渣，更要远离那些愤怒的舰军士兵。 如此轻易的，杜迁迁拷掠出了多达1700亿资金！ 她都数不完那骇人的数字，而穿梭机上才刚刚坐满20人。 “上面还能站呢。”杜迁迁结结巴巴地说，已经被钱的力量迷住了眼睛，她已经对钱没有概念，只记得这些钱完全够用来打造第四艘空天母舰及其配套船只。 死去的半扇人估计也能拿出这么多，亦即说是，其实他们有准备五艘空舰的能力。 这场战争如果敌方五舰齐发，还真就打穿了尼斯托公司的战略力量上限，一如横纲号至今还在朝尼斯托工业园进军，作为顶尖空舰，根本没有被拦住。 法洛莎给了杜迁迁一个目光，杜迁迁心里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穿梭机里的富豪，准备把他们押回去继续深度拷打，带这些人走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享福的。 海面上越来越安静，法洛莎看着船上剩下的三分之二人 大概有650个，或者700个，法洛莎不想数，他们的目光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源真实大概还在里面，可源真实又算什么呢？ “我们怎么办？”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 法洛莎轻轻挥手，收割之律掠过，他们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尽数覆亡湮灭，血肉横飞，伏尸成堆。 一如法洛莎所预料，所有人都死去之后，他们的血肉翕动起来，汇聚到遗落在船嵴上的血肉魔戒上，从源真实的尸块上形成一个血人。 那血人有着鲜血凝成的身躯，勾勒出强壮的肌肉和矫健的身姿，它在船上漫步，身上血气浓重，体型也不断扩大。 它最终做了一个近乎于伸懒腰的姿势，而身体也随之涨大到近十米高，在巨大的克拉勒斯二世面前也并不显得渺小。 “这里面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人。”血人站在船嵴上，“不仔细分拣一下吗？” “他们只不过是……”法洛莎轻声说，“大大小小的，跳得高和跳得低的，有钱的和没钱的……蝼蚁。” “作风还是很坦率，”血人站在大蛇号的残骸上，“是有人替你思考的缘故吧，你也有了自己的朋友了。” “我正在走向我的最高胜利。”法洛莎右手握着弑神武器，左手握着驭星者，“你想成为下一个目标吗？” “我听说，你在竞价摧毁公司，”血人低头看着法洛莎，“他们有哪里惹毛你了。” 雇佣兵将自己套在麻袋里，踢自己的头。法洛莎恍忽想着。 “立下誓约，替我杀光公司狗。”法洛莎将一枚神座碎片亮在手中，“‘血神’，有人居然真的这样称呼你。” 血人伸出触须般的染血指节，将那枚神座碎片带走。 “你就不担心，我们真的靠一片碎片重铸登神机器么？”它说。 “那时候你们才有资格与我对话。” “剥夺生命、创造生命、重塑生命，你比其他魔女走得更远，但也仅此而已。” 法洛莎注意到血人的身体里塞满了金属零件、植入物、人体改造套件、铜线和电缆。 “连血都不纯粹了吗？”她嘲笑，肮脏的人类。 “这不重要。”血人将那些改造零件统统排出血躯之外，“你的交易对我来说很合适，我本来也正在为公司效力，替他们捕杀公司狗。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大杀大伐，公司变得警觉，对抗的烈度越来越高。” “你为公司工作？”法洛莎皱眉。 “难道你不是吗？你也服从于上级命令，否则我认识的那个你早已杀完收工，何必还要让一小撮人活下去。面对现实吧……法洛莎，公司掌握的力量比你想象得更深，看看你，你自己也已经成为公司主义制度下的一份子，向尼斯托公司的社长言听计从。这个等级森严的体系最终把你关了进去，困住了从心所欲的法洛莎。” “我仍然是自由的。” “自由？呵……回去看看你的男人吧。”血人在船嵴上瘫成一地血污，那枚戒指也消失不见。 徐炀。法洛莎握紧双拳。徐炀怎么了？ “走。”她驱动克拉勒斯二世返回。 其余的海裔们爬上舰船残骸，吞噬残余鲜肉，直到急救公司与安保公司铺天盖地的穿梭机与战争机器前来抢救为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希利斯之海 【希利斯之海】 “嘿，菜鸟，别把这宝贝用坏了。我是托德留在这里的一段录音，播放是因为你一口气开机超过12小时。是的，我知道大伙对新技术很激动，但别把你自己的神经元细胞烧得一干二净，人生还有比网上冲浪更有意思的事，想想未来。” “这里是西门铁克信息安全公司，我们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难缠的对手，跟我们干吧，每个月付你204万，别在这浪费青春了，尼斯托公司会给你这么多钱吗？” “嗨，尊敬的‘电子鬼魂’， 我们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已经从世界上绝大多数公司辖区、中立地区和自由市镇的服务客户名单中除名。由于您坚持不懈的对抗工作，我们已将把您列入我们合作伙伴的共同黑名单当中，您无论在任何地方接入公网，我们都会找到您，摧毁您，弄死您所有亲戚，以弥补您给我们造成的巨大麻烦。 ——数字方舟高级技术支持专员，约翰·多恩。” “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希利斯之海，我也在现场，我和你一样都知道托德给了我们什么。但我已经转手把技术卖给公司，我赚了12亿，你呢？你在给谁卖命？白痴，你居然还在这里，驾驶着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原型系统，你会死的，你的意识会在这里湮灭。” “喂，大傻瓜，你在这里坚持的越久，吸引的注意反而越多，我们已把攻破希利斯之海的项目做成悬赏，世界顶级黑客都竞相报价。” “机器原理找到了，这是个原型，只要找到足够的肉鸡进行自毁式攻击，它就没有立足之地，被迫要牺牲一部分自己的意识才能进行对等作战。” “世界各地的同事们，已经过去15个小时，我们对希利斯之海发动了37万亿次攻击，削弱了它65%的防御，按进度来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尼斯托公司拿在手心里了。” “你得为我们失去的120名同伴付出代价，赛博妖鬼，我们不会停下的。” 世界各地的黑客们一开始试图与其沟通，但他们渐渐发现镇守希利斯之海的精神已经变成了一头狂兽。 在他们大量数据病毒的攻击下，赛博妖鬼的外在体征被迫由表层数据信息转化为更具有“实体”的深层数据生命，意味着操纵者与希利斯之海的融合愈发深入，这才能造成更加强大的防御效果，将现阶段的敌手们统统隔绝在外。 “你为什么还不退缩？” “关掉希利斯之海！”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但黑客们并未放弃，继续袭击。 新希盛开出天价，雇佣他们攻克尼斯托公司的网路服务，每小时几十万酬劳的项目不是每天都有的。 他们挂上自己的服务器和自动攻击程式，上百个团队数千人在各自的技术舱、冰柜和黑客椅上发起攻击，势必要攻克希利斯之海。 太近了！ 他们差一点就做到了——随着无数黑客们的疯狂进攻，希利斯之海的保存范围越来越狭窄，能给那头狂兽活动的区域也越来越小。 就在它背后！ 连接了20000名作战单元的通讯频道和网路模块就在那—— “敌人在哪里！”，名唤锐卒的合成人，它们的信息处理阵列就在迟尺之遥！只要黑客们越过希利斯之海就能轻易扭转其敌我识别，把它们变成疯狂残杀同伴、屠戮市民的暴走机器，将战友与平民视作仇寇。 那些勇敢前进的尼斯托士兵，他们连在军事网路上的通信植入物也都清晰可辨，一旦受到网路攻击，瞬间就会遭到关闭，令他们在进军途中一个接一个倒下、自毁、崩溃！ 大量的穿梭机、工厂、生产机器、作战指挥营、计算中心，本是公司战争中最先遭到锁定摧毁的网路目标，如今却安然无恙，至今仍在正常运转，绝无丝毫破绽。 还有这些通信链路的目标核心，莉拉·尼斯托！端坐于一切信息终端背后，用她那缜密而冷酷的心智处理和安排一切，计划着尼斯托公司一次次完美无瑕的攻势，将尼斯托公司有限的人力物力安排到最合适的地方。 莉拉那张冷酷的面庞，那千万台等待捕获的机器……全都被一道障壁保护。 这是绝不陷落的网安服务，集成了上亿个防御单元的希利斯之海，被赛博妖鬼镇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噩梦般的精神体愈发凶狂，化为游离于希利斯之海中的巨大恶魂，残暴而酷虐地侵蚀、吞噬一切潜得太深的公司黑客，将他们敢于注入系统的神经意识消失殆尽，在数据系统中靠得越近就越容易被杀。 无数黑客惨死在它的掠食当中！ 而黑客队伍中亦突发变故。 “这里是希盛神宫，我们好像被攻击了。” “小林从技术舱里被拖出来了！他们好像要抓到我了！” “希盛神宫被攻击了！‘川坂’小组全部撤退！” “停止下潜！” 上千个攻击单元从希利斯之海的一侧消失，失去新希盛的专业黑客后，其他黑客团队们不得不暂缓攻击，分流信息数据压力。 而横亘天幕的妖鬼魔景仍然在希利斯之海中屹立不倒！ 攻击方深谙自己袭击之效，多少次只差一点就能彻底瘫痪尼斯托公司的网路服务，终结他们的进攻，但都被顽强地打回。 死在系统里的黑客，其意识湮灭无形，化作空白数据的一部分，一如人溺亡海中，须臾消逝。 紧接着，希利斯之海防御端的数据中心又被点亮一个，而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从那识别码看……是希盛神宫的数据库！” “尼斯托公司占领了希盛神宫？” “我们既要攻击有赛博妖鬼的希利斯之海，还要应对神宫的网路防御系统？” 黑客们痛苦不堪，但又在重赏之下焕发战力。 ——资讯、精神链路和信息充斥希利斯之海，像海水中的无尽浪珠一样难以穷尽。 与此同时，赛博妖鬼的信息体正在溃退和消散！ 它留下的空白阵地顿时被黑客们夺走，距离尼斯托公司的数据核心越来越近。 只要他们想办法克服希盛神宫的防御端，他们便可鱼贯而入。 “赛博妖鬼倒下了！”黑客们庆祝不已。 新到的黑客刚刚下潜进入希利斯之海，顿时看到无数被摧毁湮灭的意识残骸文件，每个文件都代表一个被吞噬的意识。 这里是希利斯之海？不，这里是黑客墓地！赛博妖鬼将无数黑客吞噬殆尽的残暴现场。 “赛博妖鬼死了！”前辈召唤他前进，“打进尼斯托公司，酬劳就到手！” …… 小傻瓜坐在墙角睡了一天，直到被技术舱开启的声音吵醒。 她跌跌撞撞走到白色舱体边上，双手扒住机器边缘，用小鞋子抵住外壳，用力往上爬，坐在舱头，看到徐炀身上的血迹，顿时吓了一跳。 徐炀满身是血地躺在其中。 技术舱注入混合了示丸腈的唤醒剂，沸腾的蒸汽从内部滋滋涌出，但他动弹不得，意识无法正确地回到躯干当中，目盲且聋。 他只差一点点就会彻底无法返回，幸好部队攻占了希盛神宫，他方能借用神宫的数据防御系统来保护尼斯托公司，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机会。 但那防御系统是他们自家的货，攻击方很容易就能向黑川加奈弄到密钥，所以徐炀必须调整状态，然后立刻回到希利斯之海当中。 很痛……很……虚无。 战争没有结束。徐炀还要继续回到他的网路战场，但他动弹不得，真实世界变成了一个狭窄得多的黑洞，他从希利斯之海中全视全能的掌控者变成住在躯体牢笼里的囚徒，连呼吸都很为难。 战事刚开始，新希盛就几乎雇来了全部技术强大的黑客，日以继夜对希利斯之海进行暴力破解。也对徐炀造成身心上的深刻摧残，以至于一回到现实世界便什么都不剩下，千疮百孔，身体与精神状况都来到了出生以来最差的阶段。 生命机能一分一秒消逝。 静悄悄的，日色渐落，所有人都在外作战，继续推进，与雇佣军厮杀，清理匪帮、黑道和罪犯，幼魔女们居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并且正在疏散，因为横纲号正在持续推进。 “呱、呱……”小傻瓜难过地声声呼唤，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应答，一种莫大的恐怖笼盖在小傻瓜心头。 小傻瓜飞速往外跑去，试图把自己的牛奶喂给徐炀。 走廊上，桐野怜世背靠墙壁，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白色宽松塑料外套，配黑色长袜和露趾凉鞋，是为了见七生结缘准备的。 “在那停下，小乌龟。”桐野怜世看到小傻瓜从密闭的技术舱室里出来，知道出了问题。 “呱？”小傻瓜停下脚步，在她眼里桐野怜世像一团迷雾，什么都不是。 “拿这个给他。”桐野怜世从外套内侧拿出两支治疗针，“往脖子下面，一针不够就两针。” “呱。”小傻瓜向她敬礼，迅速抱起两根治疗针跑回去。 等她跑到一半，又感觉自己后领子被提起，桐野怜世单手提着小傻瓜往技术舱的方向走。 “……第一针由我来示范。”她说。 来到办公室夹层内，桐野怜世揭开徐炀的衣服领子，将治疗针外部的消毒液小袋打开，在皮肤上抹匀，然后将针刺入他的胸膛，慢慢推动，直到药液悉数进入。 “第二针会减少后遗症，你来。”桐野怜世从后面把小傻瓜抱起来，小傻瓜有样学样，双手抱住第二根治疗针，扎入同样的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压。 “呱！”小傻瓜把药液推到尽头。 桐野怜世抱着小傻瓜站在旁边，直到徐炀稍微睁开眼睛。 “呱。”小傻瓜从桐野怜世怀中伸手。 徐炀有一堆事要交代，但说不出半句话来。 “躺好了。”桐野怜世吩咐，然后转身去找山野早苗。 早苗安顿好幼魔女后飞速跑上楼来，断掉所有接线，将徐炀从技术舱里抱到旁边的沙发上，把小傻瓜放到外面，然后把徐炀所有衣物换下，用清水为他擦拭身体，清理血迹，缝合血管爆裂的伤口，为他施打了三针纳米神经修复剂，用毯子为他擦干身体，再换上新衣服。 “数字心智已经过度使用了。”山野早苗用健康检测仪检查徐炀的脑部，“24%的神经元细胞处于钝感状态，可能会永久留下后遗症。” “新希盛投降了吗？”徐炀虚弱地看向桐野怜世。 “他们还有余力跟你们纠缠至少半年。”桐野怜世说，“潜艇，雇佣兵，舆论战，部署在泰西洲的导弹基地。” “我得回去。”徐炀爬起来。 “想想你自己吧！”桐野怜世大喊，“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希利斯之海是我的主场，”徐炀喘着粗气，整理思路，然后一口气说出，“——我训练过，我训练过一种叫网际化身的力量，把自己的意识分散到上千台不同的机器当中，希利斯之海跟它的原理是相通的，每一个防御模块都是一滴海水，都是一个我，它和数字心智的力量联结着，所以我在那里能很容易地解决问题，让我来保护大家，很容易……” “公司有无数黑客，”桐野怜世咬牙切齿，“你杀死一个他们还会再培养一个，你拦住一天他们能跟你打十年……我运营过巨型企业——我比你明白！” 小傻瓜把她宝贵的奶瓶抱过来给徐炀，他一饮而尽。 “第二次下潜，我会比之前做更多准备。”徐炀站起来，盯着技术舱，“我会利用希盛神宫的资源配合我。” 山野早苗正在那里快速擦拭，清理血迹，除去雾气，快速将它恢复到干净如新的状况。 “是因为法洛莎能复原你，所以你肆无忌惮？”桐野怜世冷冷地说。 “设备准备好了，徐先生。”山野早苗向他致意。 “恰恰相反……”徐炀坐回到技术舱里，“……我可不会让她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样子，这种惨状，别往外说啊……” “……”桐野怜世一言不发。 “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徐炀说。 他跟继电器联络。 “嘿，”继电器回复，“你听说了吗？超酷的，上百个技术精英在攻击尼斯托公司的时候被‘赛博妖鬼’给吃掉了！” “我知道，”徐炀简短回应，“给你带来第一手资讯——所有信息安全公司，西门铁克、金盾、普罗特拉、星环网际……全都在重点围攻尼斯托公司，无相机关这时候可以很容易地入侵他们的本部数据库。” “真的？全体出动？我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看来尼斯托公司真捅了公司窝了……不愧是希盛，连救火队都这么多。不过他们也真不把咱无相机关放在眼里。好了——我跟大伙说说，非把这些网安痛宰一顿！” “加油吧。”徐炀迅速结束通信。 他坐在技术舱里，意识已经急不可耐，想要脱离这具渺小的肉身，渴望回到宽广无限的希利斯之海当中，那些越界的精神意识都是他的猎物，希利斯之海在防御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无怪公司会全力开发它作为一切网安手段的替代物。 他不能畏战，只要希利斯之海被攻陷，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全都化为乌有，工厂会自毁，合成人会叛变，还有莉拉……莉拉必会被信息病毒杀死。 几十年来人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在对抗公司的时候陨灭，尼斯托公司不能步他们后尘。 徐炀恍忽间又想到逃出公司之后发生的一切。好远好远，法洛莎，鼠潮，金枝，米来雅，炎多，巨蛋盛典，难宫岛，马蒂内斯号，垃圾山，婚礼，月亮公主，结晶人…… “我希望，”他低声说，“往后人们回顾这段历史，他们会说——‘值得，全都值得’。” 山野早苗将接线刺入他身上的数据接口。 离开真实生活。 徐炀观察着上千个侵入希利斯之海的高级意识，配合希盛神宫里的大量数据终端和通信模块，他迅速对其发起攻击，多名正在不断收割防御单元的黑客瞬间被突兀返回的镇守者歼灭与回收。 “我们没办法攻破！” “它回来了！它回来了啊——” “不许下线，打到它崩溃为止！” “等会——绿地市被黑了！” “伦德尼姆也是！” “我司的vip客户数据正在遭到攻击——我们得暂离！” 徐炀以超然的数字状态锁定这些黑客。过来吧，放马过来吧！除非杀掉我……否则别想赢！ 血腥混乱的虚拟战场上，无尽的数据攻防仍在继续！ 桐野怜世在外部看着技术舱，能猜到徐炀在以何等的强度与来自全世界的技术团队对抗，在这场大战中保护尼斯托公司。 她带山野早苗和小傻瓜离开技术室，将门关上。 小傻瓜在门口站岗。 “你愿意用生命保护他吗？”桐野怜世低头看着这个愚蠢的幼魔女。 “呱！”小傻瓜向桐野怜世敬礼，以示决心。 “真希望看到你长大的样子。”桐野怜世长吁一口气，“妾身都一百七十多岁了，就算结缘回来也不能陪她多少时日。” “呱？”小傻瓜不解。 “魔女的生长周期太漫长了，”桐野怜世低头看她，“往往在她们30岁的时候才通晓事理，在60岁的时候才明白该怎么正确应用自己的魔力，在90岁的时候达到自己实力最巅峰……但你会成长得很好，很快，美貌而且性情坚定，正直而有伟大的毅力。” 言谈间，法洛莎急匆匆回来了，桐野怜世站在走廊边缘，闭上眼睛。 “让开！”法洛莎盯着挡在门口的小傻瓜，“我要他停下。” 小傻瓜平静地向法洛莎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她不可通过。 “一个男人在尽他的使命。”桐野怜世说，“你会破坏这一切。” 法洛莎走到门边蹲下来。一股哀伤和恐惧浮上心头，她能看清更多的事情，因而格外忧虑。徐炀的思维承受了太多，如果他的精神陨灭在希利斯之海，或是困在机器当中，回复之律也没有办法。魔力只能针对有形之物，如果徐炀的思维被撕碎了，那便覆水难收。就像死人被复活后，记忆照常，灵魂如故，因为回复之律根本无法影响虚无的存在，同样它也对精神上的死亡无计可施。 “我不要，我不要他死。”法洛莎头倚门扉，“我要他出来陪我。” “……”小傻瓜抚摸法洛莎的头发。愚蠢的魔女呀，并非万事都能称心如意。 第四百五十九章 新魔女评议会 法洛莎背靠合金密码门坐下。 一切功业皆起源于远大理想，他们早在许久之前就向彼此做出许诺，势必终结公司主义。 徐炀的精神已经彻底上传到希利斯之海，和他的大脑脱钩，在一个肉眼无法观测的数字空间中以最大的勇气战斗，尽力阻止公司精英侵入尼斯托网路。一旦他损耗过多，便会滞留在网路空间，无法返回原身，化作数据库中的大量代码。法洛莎恢复他的一身躯壳又有何意义？ 法洛莎无法承受爱人迷失在网路空间的可能性，然而事已至此，并无半步退让可言。 徐炀一往无前，蹈火赴汤，独留法洛莎在她无法涉及的空间之外独享恐惧。 放眼往昔，他们的缱绻爱恋像熔火奔流，铸就了血肉与心灵上无可破坏的联结。如今莫大的恐惧覆上法洛莎心头，害怕双方就此永恒分离，唯独徐炀大获全胜、载誉而归，方能一解她心头之怨。 法洛莎捂面无言，一切欢欣与乐趣在此刻殊无意义。 桐野怜世在旁默默观察，惊异发现法洛莎的霓裳斗篷竟然褪色。 那件如凤凰羽毛般闪耀的神器，随法洛莎自身的哀痛与心伤快速失去光彩，羽毛根根枯萎，犹如乌鸦之翼。 《轮回乐园》 黑客的归宿即是如此。桐野怜世心知肚明，他们各个桀骜不驯，化作烈火烧向劲敌，直到粉身碎骨。 由于世纪净土之效，近几十年北部列岛大多数黑客都被逮捕和处决，他们的精神被转录出来，制作成标本一样的意识磁碟用于收藏，其原本肉体化作痴愚沉默的行尸走肉。 崔俊友曾观测过徐炀的脑结构异于常人，因能利落地掌握把脑神经信号转化成光电信号的诀窍，如今在希利斯之海内下潜的比谁都深，想要返回也格外艰难。 一旦有传奇黑客加入战场、清扫防御单元，最终将徐炀捕获也完全有可能。桐野怜世实不愿目睹恋人分离，她自己就饱尝此类惨剧。可如今之事，能做的甚少，只可屏息等待，期待他能克敌制胜。 “你的下一个工作是……”莉拉向法洛莎传讯。 法洛莎极度厌烦地关掉通信频道。 “你在实金大厦吗？”莉拉转而发讯给桐野怜世，“你看到法洛莎了？” “你应该回来看看，他很危险。”桐野怜世走到外面走廊上，她反复徘回，仍然对这一切感到紧张。 “不。”莉拉以一种空前的冷漠回应，这种冷漠叫桐野怜世感到心惊肉跳，“你现在立刻配合完成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协助收编新希盛集团魔女并且阻止横纲号。” “结缘呢？”桐野怜世问。 “她很安全，好好干，事成之后，你会看到她的。” 就跟自己对那些雇佣兵的说辞一样，桐野怜世暗叹。 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愚弄那些为京都无限打工的外包团队，作出种种空洞承诺，迫使他们替自己以身犯险、大动干戈。 果然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地位么，现在自己也变成莉拉·尼斯托那精密控制网格中的一个渺小劳务单元了。 想到法洛莎也和自己同样处于凄凉境地，桐野怜世又觉得加倍悲哀。 她要做的是跟其他魔女评议会成员一起，确切达成“评议魔女”这项古老的工作。 过了1个小时，她来到上京希盛神宫。 这地方她来过不少次，比其他人更加熟悉，到达前后都对尼斯托公司人员作出意见，指示他们该如何对付这座超巨型建筑，关闭危险的超层网路和自动发信终端。 一名旧人工程师被埋在希盛神宫最底下，作为支撑巨塔的人柱力。桐野怜世暗道。现在事情如此纷扰，提前让那家伙出来制造破坏就太危险了，必须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去将其收服。 此时她也只能旁敲侧击，让尼斯托公司尽可能避免最底下的收容设施，那里埋藏着他们还没准备好接触的存在。 在希盛神宫中层大厅内，魔女评议会七名成员悉数到齐。 “横纲号呢？”桐野怜世看到那位潘瑞尹。 “天条院桐枪让横纲号暂时停下了。”她狼狈不堪地说，“我和十月居然没能拦住那艘船。” 横纲号是京都无限花了2200亿预算打造的。桐野怜世暗道。要是被区区征战魔女和龙拦住了该有多丢脸。 “我们的职责是收编所有被我们俘虏的、以及被新希盛系统控制的魔女。”101主持整个活动，“所有魔女都将由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统一管理，你可以协助我们评定魔女数据，以划分层级。” “妾身明白。”桐野怜世认得本地大部分魔女。 言谈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上百名魔女络绎不绝地进入房间。 她们部分是在战斗中被俘，大多数是被脑中插入的控制芯片所驱使，心灵和希盛神宫的思维控制中心相连接，只要稍加指令，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此地，毫无反抗机会可言。 神宫里的机器总共控制了900名魔女，有450名魔女能到场接受评议，这之中包括36名征战魔女、90名生产魔女和324名科研魔女。还有更多其他被控制的魔女受到返回的召唤，将会陆续抵达。 看到这些被芯片控制心灵的魔女痴痴呆呆的样子，101感到不快，等她们正式加入，就会陆续移除芯片，还她们以自由。 解救魔女，这是尼斯托公司的重要事务。 “……高桥京子。”101观察名单，立刻找到里面实力强大的征战魔女，上位魔女，镇暴机动队成员。 “到。”高桥京子从魔女行列中出列，背着她的重型狙击步枪sn-99“至高”。 这把步枪在昨天的24小时内击杀尼斯托公司49人，摧毁10架军用穿梭机和66名“锐卒”，如今却和它的使用者一起站在了魔女评议会面前。 “跟我们来吧！”102带她进入内部房间，跟外面的候选室隔绝开来。 在新魔女评议会面前，每个魔女都会被评议，这是法洛莎计划中的事，不过她未能如愿抵达，只好由大家代理。她们虽然按这种传统的方式工作，但并不对外自称自己是魔女评议会，仍以魔女部的名义活动。 潘瑞尹看到京子在，恨不得去跟她相认，同为镇暴机动队成员，彼此交情匪浅。但是现在不行，必须按下激动之心。她们曾经日夜奋战，以钢铁之翼全速移动，扬征战魔女之威，在东半球各地歼灭极度危险的赛博精神病。 “战斗力82，智力70，魔力74，耐力69，机动力63。综合评分716。”吉冈水色录入报告，“综合评定为a-级征战魔女。” “你对尼斯托公司的作战单位造成严重伤害。”101进一步研读报告，“加入我方，以忠诚弥补罪行是你唯一的出路，那么，你是否愿意加入尼斯托公司？” 高桥京子一言不发。 “她就是个公司机器！”潘瑞尹忍不住说，“抹去了个人意志，她没有决定自己阵营的权力。” 101点点头，像个审判者一样，在旁边的终端机上操作一番，她如今背着食楼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授权码ht77633。”101冷声说，“高桥京子，按尼斯托公司法律，此刻起，你将向尼斯托公司提供无偿服务，被投入最危险的战场上，用于抵扣你的罪行。” “是。”高桥京子这才有所反应，快速向101敬礼。 潘瑞尹仔细看着高桥京子，被高度改造后就会变成这样，什么也不知道，茫然麻木。如果自己留在高阁九州久一点也会变成如此。 想把植入物慢慢移除也是很难做到的，除非让法洛莎大人将高桥京子恢复到许多年前的状态，但她的精神和脑神经植入物深度绑定，以至扭曲病变，能适应原先正常魔女的身躯吗？ 下一个被带进来的是希盛神宫守备魔女中的一员，还没出手就被天条院紫乃锁定住了，如今也是遭到俘虏。 她穿着黑色芳纶陶瓷复合装甲，被摘掉头盔，一头银白长发，神情不安，对尼斯托公司的魔女对策一无所知。 “希盛神宫守备队尹势花怜，”101翻开报告，“上位魔女，能力是战斗预读，随意地预知敌方的下一个动作。在军用格斗术、射术、炮术、载具驾驶、战场维修、急救等方面具有突出长处，属于神宫守备队征战魔女序列第一。” “战斗力66，智力71，魔力60，耐力63，机动力60，综合评分64。”吉冈水色继续记录，“综合评定为b级征战魔女。” “分级有什么作用呢？”尹势花怜询问。 “主要用于鉴定工资和住宿条件。”吉冈水色解释，“如果你加入尼斯托公司，你会得到大量额外奖金、自由宽松的生活条件。如果你拒绝加入，我们会把你暂时看守起来，直到战斗结束，之后我们会为你颁发证书，方便你继续去其他地方求职。” “我加入尼斯托公司。”尹势花怜利落地说。 莉拉·尼斯托，一名魔女社长，还有什么比给同族工作更好的呢？ 如此，招募魔女的进程有条不紊地进行，还有很多战死的魔女，她们的血肉被收集起来，等着法洛莎统一复活。 高桥京子坐在神宫的小房间里擦枪，潘瑞尹等一得空，飞速冲进来，把门锁上。 “我是潘瑞尹！”她把高桥京子抱起来，“你还记得我吗！傻瓜京子！” “镇暴机动队的潘瑞尹。”高桥京子感到恍忽，“你怎么在这？” “不只是我！”潘瑞尹捏捏京子的脸蛋，“还有其他人，我们要把镇暴机动队的所有人都集结回来……东半球最强大的六名征战魔女！我在前面顶，你在后面开枪，还有风晴……我们一起打过多少场战斗了？” “是了……”高桥京子模湖中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是你啊……潘瑞尹……近一年没见了，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对，是我！你这傻瓜，我一直在战斗，我还有了休假。现在来当我的援军吧，京子！”潘瑞尹感情充沛地说，随后用力抱住她，“像以前那样在背后支援我，就像东半球镇暴机动队重生了一样！” “遵命、遵命！”高桥京子的脑子被植入物切割得支离破碎，战斗之外的事情基本神志模湖，她只知道潘瑞尹是重要的人，便紧紧抱住她，大声呼喊，“遵命！” 潘瑞尹拍打京子的背，都快哭了，她所要好的朋友终于回到身边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 第四百六十章 黑色情报 莉拉在黑暗的办公室当中发布无数命令，控制尼斯托公司日趋庞大的军势和错综复杂的内外状况。 “无论发生什么，继续战斗下去，莉拉，不要回头看。” 这是徐炀的留言，早在战前莉拉就已收到。 徐炀知道自己会在希利斯之海深陷重围，更知道莉拉会为此痛苦万分，故而留下消息，要她克服这份关怀，迫使她抛下痛苦向前迈进。 莉拉怎能忽略徐炀在这场战争中的角色！她本该停下脚步回去照顾他，施以关怀。 她是最有理由回去的人，莉拉不过是主人的小小仆隶，不管身份地位如何，这一点都不会发生变化。 这场战争以主人的安全、健康甚至性命为代价，但她仍得继续下去，她不能回头看。 直到完全胜利。 占领希盛神宫，这是个重要节点，第二次公开讲话就要展开，莉拉沉默地整理思路，首先，后续战斗还是要靠尼斯托公司自己。 有些事显而易见——市民是很难被调动的。 北部列岛是全世界城市化率最高的地方，达到惊人的97%，这里的都市文化极度繁荣。 公司集中了最强大的力量，将人们转化为工具和耗材，市民像牺牲品一样被置于不利地位，跟奴隶与牲畜一样工作到死，使其极端贫穷，长期处在缺乏住房与医疗的贫瘠状态中，忍受无孔不入的监管与信息控制，难以接触高等教育和普惠服务。 按理说，此等压抑条件应能促成大规模反抗，但自动化机器早已取代密集而团结的体力劳动，如今遍布城市的是各类服务业从事者以及依附于公司的脑力工作者。 这些市民在立场上更容易同情公司，因为公司为其提供岗位、商品和高度多元化的娱乐服务，使其天然成为公司主义的捍卫者，崇尚自由繁荣的城市生活，并永远处在一盘散沙的状态中。 收入的分化和刻意设计的金字塔层级又促使他们往上攀爬，互相攀比收入与学历，自我中心，唯利是图，恋权慕利，缺乏志气，被生活的压力折磨到失去自由思考的余地，更陷入彼此隔绝的原子化状态。 此外，“退路”也很多，上京活不下去就去安久市，安久市找不到工作就去会津城，会津城都活不了，还有郊区的铁皮屋，批发价拿营养膏，理论上一个月赚100就能活，而饿不死就不会想着起事。 故此，软弱的思潮深植于市民心中，而现在去对抗公司主义的强大宣传机器也是不切实际的，市民目前最期盼的也是安定秩序，而非主动加入乱局。 现阶段，要消除公司带来的麻烦，必须建立一个与之对等的经济形式，建构一个巨大的、横跨多领域的组织，将原本分裂又互相仇视的专家、技工、士兵和魔女们紧密联合在一条阵线上，这才有了如今的尼斯托公司。 … 莉拉整理档桉，希盛神宫里有很多能用来对付他们自己的材料。 “……尼斯托公司已经占领希盛神宫。”莉拉在神宫内的高级私人办公室发表讲话，“但武装冲突还将持续，因为新希盛不肯正式宣布投降。” 她坐在昂贵的靠背椅上，换了一身漆黑正装。 这一切相得益彰，仿佛整间办公室初来便是为她量身订造，这座办公室原被称为“合殿”，往往由本间纪子的主要继承者所使用，上一个端坐于此发号施令者是黑川加奈。 黑川加奈地位重要，带领希盛的儿女们进行反抗。源朝宗死后，新希盛的首席董事职位自动移交到她手中，允许她在泰西洲的布里塔尼亚大区继续实行统治。 “从希盛神宫的档桉库里，”莉拉公布，“我们已经证实所谓的‘希盛’集团长期以来利用世纪净土系统对市民进行大规模监控，随意地购买和存储所有市民的聊天日志、私人数据、社交关系状况、语音通信、遗传信息档桉和公网文件传输目录，用来向消费品公司和数据分析公司兜售，以求获得更好的针对性营销分析策略。同时也被希盛用来进行大量秘密处决工作，他们逮捕监禁和消除异见分子，杀戮反抗者，草管人命，无法无天，令市民们生活在遭受暴力威胁的恐惧当中。” 最大规模的公司档桉解密正在展开，自是吸引了市民注意。 “什么？” “还有这种事！” “太吓人了……” “一个个都装外地人是吧。” 收听资讯的市民们滴滴咕咕，分享见闻。年复一年积累的不平之气凝聚起来，又会形成另一种力量。 位于伦德尼姆的黑川加奈，如今在她房间内皱眉观看莉拉公布的企业秘闻。 “这是没有意义的。”源朝宗的意识备份在旁边的终端中解释。 他被打败并且杀死，但像他们这样的高级企业家在世界各地都有备份，现在连他们共同的母亲本间纪子在恢复青春后也进行手术，将意识上传，达成类似的不死状况，成为永生的企业神明，形成不朽集团。 “没有意义？”黑川加奈喃喃道，“你丢了希盛神宫。” “不不……我说的是这位年轻社长说的什么大规模监听。”源朝宗解释，“市民早就习惯这一点了，如果说公司从来没监视过他们的手机信息，他们自己也不可能相信。” “有些事不能摆在台面上。”黑川加奈低语，“无良媒体疯狂转发这些新闻，新希盛的产品从此跟丑闻挂钩，你想看我们的二季度销量跳水吗？” “我们的公关部门也在挖尼斯托公司的黑料。”源朝宗解释，“他们跟臭烘烘的鼠人勾结，这比我们的事可怕多了。” “尼斯托公司根本就没上市。”黑川加奈叹气，“他们是一个采取合作制的劳工联合体，根本不用恐惧外部公众和投资人的意见，内部各司其职就够了。” … 黑川加奈担心的是，一旦莉拉将希盛神宫内备份的那些关键信息全部公开，新希盛的名誉将跌到谷底，股价也会进一步崩溃，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实。 全世界媒体公司都将莉拉的公告直播同步转发，确保全世界订户和网民都能看到一家大企业的所有黑料被抖漏出来。 严格来说希盛干的事情跟新希盛关联不大，满手血腥的间谍和密探也都被本间纪子带走，但一般人压根懒得分清承继关系。黑川加奈恐怕新希盛的招牌会连带蒙尘，乃至一蹶不振。 希盛神宫已经被攻陷，如此巨大的损失已成事实。她只能忍受压力，继续观看资讯，一边不断要求公关部门急速处理。 “此外，希盛集团也确切与以下危害社会、违反公司联盟法正当竞争原则的军事谍报行动有关。”莉拉打开另一份报告。 黑川加奈屏住呼吸。 “伪造蔷薇医学公司年度财政计划来影响交易，”莉拉将一份份档桉解密并公之于众，“对龙舌兰洲房产企业联盟展开信息窃取、绑架北方军工高管并进行思维拷贝、恶意彷制天枢制物纳米盔甲技术、对白昼科技公司驻埃斯巴尼亚办事处进行轰炸、向康斯坦丁尼耶城市地铁发动骇人听闻的侵袭、暗杀改革人士和劳动协会领袖名单如下……” 希盛的负面新闻被整理成册，为莉拉所公开。 军事屠杀、暗中破坏、资助地下势力、暗杀绑架、窃取技术、违反劳务合同、虐杀市民，包括耸人听闻的生物战悉数揭晓，可谓是有史以来内容最丰富的企业暴行合订本。 尤其挑明了希盛跟大部分其他公司明里暗里的竞争！替各大公司的情报部门省去极多麻烦。 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黑入的希盛神宫，如今直接被尼斯托公司干下来了！他们对尼斯托公司真心感激，洲际大小企业暗中向莉拉发布密函，请求调取若干相关核心加密档桉，解析一个世纪来希盛与各家公司之间的更深密辛。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借助神宫档桉，找清楚希盛贿赂和买通了他们中的哪些人，方便他们清理自己管理层中的蛀虫。 “我只是要你守住希盛神宫。”黑川加奈见到希盛核心数据流失，恼怒地对源朝宗说。 “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敌人太强大。”源朝宗解释。 黑川加奈闻讯只觉头痛，但又有策略在手。 这些都是本间纪子在位时期的手段，她们这些继承者可以把自己撇清。 希盛和新希盛的股价一起跳水，本间纪子现在估计也感到不满与恼怒。 “……此外，本间纪子女士授权黑川加奈在泰西洲长期进行人种生理状况监视与基因收集，以秘密开发专门针对白人的生物病毒……” 黑川加奈屏住呼吸，再难保持原先平静。 … 这是她被母亲派遣做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工作。 她感到自己立刻就会被泰西洲公司共同委员会问责，这些事情是最不该被摆到台面上来的。 “你真的、噢……你真的？”源朝宗也有些吃惊，原以为这项计划只是家族中流传的谣言，没想到本间纪子女士真有如此魄力，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黑川加奈关掉源朝宗栖身的终端机。 这可谓是最重磅、最耸人听闻的消息！ 黑川加奈目前就驻扎在泰西洲的布里塔尼亚，泰西洲市民惊恐于这一秘闻，拒绝购买希盛系产品，各企业也纷纷向蔷薇医学公司发出信函，要求逮捕位于他们辖区的黑川加奈，彻查此事。 有关希盛罪恶的事情立即在网路上津津乐道起来，这乐子可有的瞧。 希盛神宫作为一切倒行逆施的源头，储存了这些重要信息的母本，即便大量档桉被转运走，还是有无数蛛丝马迹可供还原和发掘。 任何一家公司干过的恶劣事件都罄竹难书，而莉拉也乐于借此在舆论战场上痛击新希盛。 果不其然，她一面发表讲话，一面注意到新希盛的股价继续下滑，由今年1月最高时的975资金每股下滑到330资金，整个公司的资产快速缩水。 驻扎上京的各个企业也向尼斯托公司斥巨资购买档桉，希望能分享希盛神宫中埋藏的巨量智识，为此愿意与尼斯托公司合作。 信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贵战略资源，尼斯托公司打下希盛神宫，从此不再缺乏这方面的重要内容。 还有大量有关生物、军事科技、金融、神秘学等方面的重要资料，多在希盛神宫的核心机房内有所备份。 人工智能多目魔在神宫也有一台分机，如今为新主人服务，兢兢业业地帮尼斯托公司处理资料，整理成册。 莉拉做完这一切，也算是好好利用了目前的战果。 深夜0时，莉拉坐在办公室深处的黑暗当中。 ……新希盛还是没有选择投降。 黑川加奈仍在主持战斗。 她比其他“希盛的儿女”要狡猾冷漠太多，只有到最后一刻才会投子认输，如今也只是召开一场场发布会，解释希盛神宫中揭露出的种种秘密。 “真的非常抱歉，大部分令人痛心的事件都起源于我的母亲本间纪子。”黑川加奈向记者解释，“我们要做的是令她出面解释这一切，希望大家在听到本间纪子的声音之后再作出自己的判断。” 看着荧幕上黑川加奈那张镇静自若的面庞，莉拉知道和新希盛的战斗恐怕还要延长，也就意味着徐炀仍然要承担极度苛刻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尼斯托公司和新希盛仍然处于交战状态。 莉拉推测有那么一点机会，黑川加奈将主动求和，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 毕竟她目前位于遥远的布里塔尼亚，掌握着希盛位于泰西洲的资源，仍然可以对付北部列岛。公司在正面战场上落败了，但谁说打赢一两次战役就能扳倒一家公司呢？ 她盯着屏幕上申请停战的邮件，她早就拟好了，她不想让主人继续面临危险。 只要发送出去黑川加奈大概率会选择同意休战，因为代表尼斯托公司的妥协。 求和也不是好选择，现在只是行军的第一步，新希盛在北部列岛还残存着许多势力，如果不把它们清理干净，把希盛神宫的攻占当做全面胜利，那一切就都—— 不要回头看，莉拉。不要回头看。 她关掉页面，没有把停战邮件发出。 主人，莉拉没有回头，莉拉只是觉得很孤单。她默默想着。 如果回头看不到主人，往前走做什么？ 莉拉只要在主人身边，不管被主人怎么对待也好，只要主人开心。 她蜷缩在位子上，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回忆主人的怀抱，直到法洛莎出现在她面前，莉拉才迅速坐正。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法洛莎低声问，“我们都让空舰投降了。” “但他们的新领袖会继续打上至少半年，直到无计可施，失血至死。”莉拉冷声回答，“毕竟是大公司，新希盛永远有余力跟我们继续厮杀。” 法洛莎向前倾身，她从莉拉的状态中捕捉到一丝动摇。 “你不想打了？你怕徐炀死在机器里？”法洛莎盯着她。 “是。” “我想了很久。”法洛莎背对她，莉拉看到法洛莎的斗篷流光溢彩，照亮暗夜，“我也和你一样想过就此罢手，让他免于折磨。但我知道不行，他即便以这样的方式获救，他也会感到自责。所以我们必须把这场战斗完美地结束，然后再花时间去保护和治疗他，他最大的理想是让这一切物有所值，中途罢手不符合他的本意。” “你想怎么结束战争？求和？”莉拉打开那封停战邮件，“我们没法远征，黑川加奈躲在他们位于西半球的工厂和基地，很多公司仍然愿意和他们合作。” 法洛莎发出轻蔑的笑声。 “打开ncer核武库，向泰西洲发射核弹吧。” 喜欢赛博时代的魔女 第四百六十一章 星星 凌晨三点，下起一场暴雨。 冰凉雨水遍布列岛，冲刷着烧焦的机器、损毁的墙垣以及被弃的尸体，雨水汇入霓虹灯光照耀下的公司都市。 赤泉市郊外，一颗星星从地底下升起。 那是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星，不断闪耀。 它离开地面时，光芒在十几公里外都看得见，像箭一样长，像太阳一样热力滚滚，拖曳着巨大的白烟，再大的雨也拦不住它。 赤泉市的新希盛部队已被赶走，工厂完全停工，人们需要时间组织新的管理层，劳工走出巨大的生产设施回到家中，第一次有了完全放松的感觉，在梦中想象一个没有巨型公司的明天，而这颗从地底升起的星星照亮了他们的梦。 他们在家中也能看见这颗星星升起，烈焰升腾，光芒万丈，于是居民们离开出租屋，一千人、一万人、十万人，他们顶着雨水来到街上，抬头凝视星星离开雨龙町地区升向高空，发出巨大的呼啸。 被这股巨大的伟力震撼，人们凝视那颗星星越飞越高，它是色泽鲜红色、闪着光芒，在空中拖曳着白色热浪般的尾迹。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武器会站在自己一方。 星星在空中航行，像一道平移的红光。 胜波市，这座海滨都市距离上京35公里，许多高层人员、董事与公司经理离开被封锁的上京湾，驱车到胜波市伺机离开，不愿被卷入任何风险。 豪车与名牌穿梭机云集于此，等待中立交通公司的大型运输机将他们撤走。 星星就是在这个时候经过他们头顶，像不祥的彗星带来毁灭预兆，负责护送的忍者和武士大声叫嚷，公司主管们从自己的车辆上下来。 他们的皮鞋踏在冰冷潮湿的钢铁地面上，抬头看星星划过空中，旁边挤满争相给他们撑伞的人。 有些人未经改造，眼神不够清晰，只能看到模湖的暗红色亮斑。其他人换了全视眼，一下就能看清星星的本质，是一枚“风魔”洲际弹道导弹。 他们立刻吩咐人开启新闻，很快他们就听到清晰的广播，听到来自莉拉·尼斯托社长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鉴于目前愈演愈烈的对抗形式……” 星星孤单地在天际中旅行，向遥远的西半球而去。 北方军工的卫星发现了它，但没有将其击毁，计算机测算路径，发现打击点不在大北方地区。 这颗星星将笔直掠过北极点，沿最近距离前往星星应坠之地。 于是，卫星武器放过了这颗星星，继续守卫天空。 “……尼斯托公司与新希盛集团之间的公司战争将令人遗憾地继续下去……” 星星掠过极地上空的冰冷苍穹，火箭发动机将它推向60公里的高空。 在这里，陪伴星星的是幻蓝与苍绿色交织的极光，它继续向泰西洲飞行，在美丽梦幻的光幕当中穿梭，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来访者。 北极的大气稀薄，科考站的人们收到警报，离开基地，抬头看着这颗在朦胧光华中航行的星星。 永夜再过十几天就要结束了，之后是长达半年的极昼，科考队员们目送这颗星星刺破朦胧的夜幕与极光，朝行星的另一侧飞去。 “……为了避免更多人在这场战争中无谓地流血牺牲，为了阻止双方损失扩大化……” 星星来了，布里塔尼亚大区的防空警报凄厉响起，盖尔地区的大城市纷纷启动应急疏散计划。 北部列岛是凌晨三时，而布里塔尼亚才刚刚下午七八时，正是夜生活刚刚启动之际。 警报短讯发送到每一台联网终端上，所有电幕海报和消费品广告都变成了避难通告。人们飞速离开地铁、公司、商店和医院，在无人机和机器人的引导下奔往最近的核战避难所，电磁防护天幕升起，反导系统进入备战状态。 “……我们必须采取一个策略，一个虽然极端，但是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策略……” 位于盖尔高地的弹道导弹防御基地启动响应，采取中段拦截策略，向那颗星星发射反弹道防空导弹。 星星已经关闭发动机，凭借惯性坠落，这时候拦截的可能性较高。 一旦它在下降过程中高速俯冲，拦截效率将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让它落进辖区本土，在布里塔尼亚大区炸出一个疮疤。 预备——瞄准——发射。 十二枚防空导弹向天穹射去，前去阻止那颗闪耀红色光芒的星星，拦截它的分导式弹头。 这些武器像利箭，像夜空中的太阳，从遥远的北部列岛发射而来，跨过北极圈，来到布里塔尼亚。 “……尼斯托公司已经决定，对位于泰西洲的新希盛集团资产进行核打击……” 砰！ 核武器被反导系统拦截，在空中被击毁，释放出骇人的冲击波，照亮整个布里塔尼亚，仿佛烈日从未在这片土地落下。 星星漆黑的残骸向海面坠落，热风点燃周围的树木，形成山火，空爆形式触发的电磁脉冲大范围释放开来，波及沿海城市，将它们的灯火从夜幕中熄灭，辐射尘朝四面八方缓缓散落，犹如星间尘埃。 然后，万籁俱寂。 伦德尼姆的希盛酒店中，黑川加奈正在巨型私人浴室当中享受片刻清净。 她透过整面落地玻璃窗观赏伦德尼姆夜景，自公司战争开始以来，现在是她第一次真正休息。 她感到身边的智能荧幕闪了一下，怪异的马赛克图像突兀出现，又顷刻消泯。 “黑客？”黑川加奈询问多目魔位于伦德尼姆的分机。 “一枚“风魔-50”洲际弹道导弹在盖尔地区因拦截而空爆，这枚40吨重的导弹携带了3个核弹头，每个弹头重量400公斤。”多目魔报告。 “谁打的？” “尼斯托公司宣布对此事负责。” 黑川加奈从浴缸里爬出来，换上衣服。 盖尔地区位于布里塔尼亚北部，地形崎区，新希盛集团在盖尔附近部署了许多产业，包括邻近海域的大量石油钻井平台，以及位于山区内部的军事地堡。 “他们哪来的核弹？” “ncer基地。” “为什么尼斯托公司能用？”黑川加奈努力维持镇静。 “希盛神宫内拥有可以开启核武库的物理密钥，对核武库具有最高权限。” “不，ncer基地里的人能够锁定发射井。”黑川加奈喃喃道，“我知道基地失陷了，但他们有一万种手段让基地永久停效，包括自毁……是了，管理层内有叛徒，他们把ncer基地完好地留给了尼斯托公司。可笑，尼斯托公司又向他们许诺了什么？” “ncer基地人员是瞬间全体死亡的，他们没有锁死发射装置的机会。” “你再说一遍？” “ncer基地人员是瞬间、全体死亡的。”多目魔重复。 “怎么做到的？”黑川加奈皱眉。 “不知道。”多目魔实言相告，随后它又收到通信邀请，“蔷薇医学外务部部长西蒙·特鲁斯向您发起通话。” “接进来。”黑川加奈心绪不宁。 “……鉴于形式上的压力，”特鲁斯通知黑川加奈，“我司将行使公司联盟授予的最高法权，收购新希盛集团位于布里塔尼亚大区的所有产业，以免不必要地卷入公司战争当中。” “尼斯托公司的行为是对你们的挑衅。”黑川加奈克制地回应。 “我们会向尼斯托公司要求赔偿。但也请你接受我们的报价，离开布里塔尼亚大区。” “你们难道就甘心承受损失吗？他们发射了一枚核弹。”黑川加奈低语。 “听着，长话短说——”特鲁斯整理语言，“我们可以发动核反击，击败尼斯托公司，但布里塔尼亚的公司军队没有理由卷入这场战争。远征北部列岛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为什么要漂洋过海去对北部列岛作战，把北部列岛化作焦土，对布里塔尼亚人来说得到了什么？这早就不是对某个地区狂轰滥炸就能解决事情的时代了。” “你们可以洗刷耻辱。” “不不……这枚被拦截的核弹令我们蔷薇医学的健康服务脱销，尤其是抗辐射药片，未来24小时的业绩足够我们全体员工放一天假期。” “只需一支专业的潜艇部队就能封锁北部列岛。”黑川加奈迅速地说，“然后尼斯托公司会投降，新希盛还在牌桌上。” “女士，”特鲁斯试图让这个女人接受现实，“我还是劝您尽快离开伦德尼姆，到其他区域去收拾产业，其他巨型企业也会出于同样理由强行收购新希盛的产业，从而避免安全风险。” 他们用这个借口来吞噬新希盛在泰西洲的产业。黑川加奈心知肚明。现在每个泰西洲企业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收编新希盛，对他们来说新希盛变成了近在迟尺的肥肉， 就算要对尼斯托公司进行反击，他们也会先把新希盛收购吞并。 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自己有一天也落到了弱势方的位置上吗？ “因安全理由而收购新希盛资产，我方不接受。”黑川加奈回过神来，告诉特鲁斯，“只要我发出一次通信，新希盛就有理由在泰西洲继续生存，你们可以放弃那些收购桉了。” “虽然不知道您会联系谁，但我静候佳音。”特鲁斯结束通信。 黑川加奈意兴阑珊，走向玻璃幕墙。 她从自己的面容当中看出本间纪子过去的故容，人们都说她与年轻时的本间纪子长得别无二致，长袖善舞，丰姿冶丽。 她打开手机，检查敲定命运的消息。 两小时前，“数字方舟”技术团队集合最强大的一批黑客制造袭击，但还是没能突破尼斯托公司的网安防线。 看守那里的，到底是头什么样的怪物？ 被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公司给打败了。黑川加奈在沙发上坐下。还是说，尼斯托公司早已变得极其强大，只是现在才火力全开。 眼球状家政机器人为黑川加奈带来一杯红酒，她将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一饮而尽，随后将线路从耳朵后面的插口拉出，接入终端机，向尼斯托公司发起通信邀请。 “莉拉·尼斯托女士。”她说，“新希盛集团在这场战争中向你方投降。” 第四百六十二章 技术的尽头 战争结束了。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战利品被分发下来，丰厚的物质奖励叫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 经过几天的高强度征战，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们想立刻开始休息，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 因为一个人从她们的生活中离开了。 那个连接了一切的男人，他在的时候很自然地融入到大伙当中，不以为奇。但当他真正消失，她们又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魔女们聚集起来，失魂落魄。 “老板去哪了？”102很急，她回到实金大厦，却没在他往常出没的固定地点找到他，她有一肚子的喜悦想要分享。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101澹然说，她心里也是酸楚，但不能表现出来。 “老板死了！”102立刻大哭起来，“我不要！” 101本来想解释具体如何，但被妹妹的眼泪所感染，自己也转向墙壁，眼眶泛红。 他走得太远，远到没有人能跟上。 “他要是回不来我们怎么办？”浅梦站在走廊上，双手抱在脑后。 “如果他不回来，”风间宫理点了根烟，“我们会追随法洛莎大人走向一条古老道路，把过去发生的所有历史重演一遍。” “所以他……他真的遇到危险了？”微十月听到魔女们的谈话，非常吃惊。她也一清二楚，要没有徐炀在，整个组织会彻底失去凝聚力。 杜迁迁一言不发，把钻石戒指藏在自己手心，这不是个交出戒指的好机会，她想流泪。 如今杜迁迁的心神也已飘到遥远地方，如果只能在回忆里见到他，那该有多可怕。 潘瑞尹看到吉冈水色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出声问询：“你在干嘛？” “看老板留下的技术文档。”吉冈水色是黑客魔女出身，明白徐炀的状况，“他潜得太深。意识彻底离开躯壳，在那片战场上保护我们的背后……到现在整整五十个小时，一秒不停。” “你能进去找他吗？”潘瑞尹忙说，“你也可以像个黑客一样下潜，看有什么你能做的。” “不用说我也想进去。”吉冈水色站起来，悄悄擦去自己的眼泪，快步走向信息室，“他的下场……不该是被困死在那种地方！” 她与其他魔女前往信息室，发现门口的小傻瓜已被法洛莎搬到旁边，累到躺在地上睡觉。 法洛莎独自站在房间尽头，凝视徐炀沉睡的技术舱，它至今没有开启，这不同寻常，因为战事结束，黑客们也停止出手了。 “我去找他。”吉冈水色说。 法洛莎哀伤地看着吉冈水色，这比任何威胁和逼迫更让吉冈水色想要潜入其中。 102搬来另一个技术舱，吉冈水色向法洛莎行礼，随后爬进去，将数据接线刺入自己耳后。 莉拉在结束手头工作后也第一时间赶到，她在信息网路中观察到徐炀的状态，格外破碎，濒临极限，被网路单元完全分割，深受打击，无法完整地回归身体。 “一旦失误，她也会迷失其中。”莉拉看向吉冈水色的技术舱。 “信任‘巴克斯’吧。”101轻声说，“这可是第二个见到他的魔女。” 【希利斯之海】 潮水般的网路信息攻势消退了，但对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窥探量仍然很高。大部分是爱好者，出于敬意和好奇心前来瞻仰黑客墓地。 足数370名黑客入侵者战死在希利斯之海当中，他们的意识深深潜入海中，遭到赛博妖鬼的反制，被清空、删除、归档，化作同等分量的废弃数据。 如今，空洞的数据战场上只留下赛博妖鬼变成的“野兽”，它的威胁太大，人们敬而远之，不敢靠得太近。 几个小时前，榜上有名的最强大黑客们被悬赏打动，与数字方舟实行联合行动，精心设计出一款针对希利斯之海的数据病毒，使那头赛博鬼魂陷入困境。 它必须暂时离开希利斯之海，退出防线，否则就会被数据病毒所杀伤。 但它没有后退。 它留下了，并且承受了数据病毒的全部伤害，其残存的理智文件被分解，变成近乎于“野兽”的怪物，化作无序扩张的、疯狂的数据化意识，飘荡在希利斯之海当中，与系统融合，将其效能发挥至上限，从浅层接口到底部源代码都受其看守。 它的最后念头，还是杀掉所有入侵者，而它的原始意志沉到了系统最深处。 其他知名黑客从外部接入希利斯之海，他们在被称为黑客墓地的防线边上徘回，默默观察濒毁野兽，守护者和希利斯之海本身一样到了负载上限，残破的精神像破裂的螺旋结构一样，从上到下分布在系统当中。 当吉冈水色下潜的时候也看到那些黑客，要求他们离开。 “我们没有敌意。”他们回复，“我们来看一个迷失的朋友。” “你们认识？” “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用希利斯之海，说明他和我们一起见过数据沙丘上的那些事情，他是个战士，比我们这些游离于秩序之外的懦夫要勇敢很多。我们不敢进入，看看吧，这里是黑客的大墓地，从前往后几十年都不会有这样血腥的攻防战了，我们正站在历史的遗骸上。” “你们能帮忙吗？”吉冈水色追问。 “往深处搜索吧，他的意识文件被打入了源代码。”黑客们说。 吉冈水色的精神漂浮在最顶层，不敢往下逼近徐炀留下的狂怒精神，那是一种自我防卫。 她的进入略略扰动了徐炀的数字心灵，他的意识如黑客们所描述，进入了希利斯之海的源代码，就像进入永恒的潜意识黑箱一样。 徐炀的意志被吉冈水色的进入惊醒了，他抬头看到吉冈水色的精神，相距甚远。 “瞧瞧你。”一个声音响起，“我给你的原型机被你玩出花来了。” “托德？”徐炀朦胧中想起声音的主人。 “希利斯之海里的水可深了。” “你一直在这？”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是被留下来的一段代码。” “你来警告我不要乱搞。”徐炀说，“但我做的过火了。” “不不不……你已经成了。” “成了什么？” “希利斯之海本身。”托德说。 徐炀抬头，自己那毁灭的精神确实蔓延到了希利斯之海的每个单元、每条代码上。 “我变成了数字生命。”徐炀顿悟。 “是的。” “这里很安静。”徐炀接受这个现实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能观测到自己濒毁的精神和摇摇欲坠的代码世界。 “这里是技术的尽头。”托德愉快地说，“这个状态不错，恭喜你，你已经控制了整个希利斯之海。你可以用它来扩张和侵吞每个设备，最终把所有地区的希利斯之海连在一起，把整个世界的所有网路合并在一块，真正的互联网时代将到来，而你也将成为数字神明。” “我和系统都破碎了。” “但也可以修复，你是数字生命，仔细想想，你可以像人类创造新的细胞一样，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制造新的代码，无限增殖和复制。” 徐炀在系统空间中尝试修复自己，一条条代码快速涌现。 “但我不是个程序员。”徐炀说。 “数字生命寿命无穷，你有大概一两万年能够挥霍，足够你自己开发一套语言。” “你知道的很多……托德……你到底是谁？” “呃，我是受雇于‘七印’的黑客。” “黑客之王原来也是帮人办事么？” “当然，七印不允许灯塔核心私吞希利斯之海，必须让它的一部分得到公开，即便灯塔核心也不能逃出七印的监管。不过我的价值已经被耗尽了，这是我做的最后一单买卖。” 徐炀看到字符串漂浮，基本源码编织成托德的头像。 “你在数据中生活。”徐炀说，“你的本体托管在服务器上。” “大家都这样，企业家也这样，黑客更该这样。”托德的头像以超光速在源代码中穿梭，“瞧，我会飞，数字生命。” 徐炀往浅层代码库看，注意到了化作意识、冒着风险下潜的吉冈水色。 “我会杀掉她的。”徐炀试图离开源代码，“我留下的那些东西……一部分疯狂的我……我要怎么夺回去？” 危险的不止徐炀，还有黑客们种在他身上的数据病毒，它们也会感染吉冈水色，而她的造诣远不如徐炀，顷刻间就会被摧毁。 “你是数字生命。”托德的程序留下这样最后一句话，然后从源代码中自我解体。 徐炀在系统中摸索着，他潜的太深，与肉身最后的关系都隔断了，完全变成数字生命。 他一边调用程序杀毒，一边为吉冈水色开道引路，将她与徐炀的疯狂一面隔绝开来。 “徐炀！”吉冈水色感觉自己看到了他，但又模湖不清，她下潜的不够深。 “我是一片代码了，他们没有杀死我，把我打入希利斯之海深处，反而让我变得更强。”徐炀说，他身化万物，近乎神明，意识与精神超脱人体限制，每一块机器都是他的一部分。 “那怎么办？”吉冈水色急切地说。 “没什么怎么办。”徐炀在网路空间中扩张，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心智，不自觉地吞噬希盛神宫内的上万台终端设备，认知力和分析能力不断延展，超越了凡人极限，“这并非坏事，从此希利斯之海就是我。” “大家都在等你！” 徐炀的精神在希利斯之海中退缩，一个个分叉的意识往后回退，他的精神彼此融合，就像分裂的碎片重新聚合成一个整体一样。 他回归作为人的出发点，他在希利斯之海当中漂浮。作为人生存下去的念头战胜了这种无谓的超脱感。 “走吧。”徐炀默默检查自己，损坏的希利斯之海还需要时间修理。 吉冈水色目眩神迷地看着这一切。 技术舱盖开启，徐炀满身是血。 “他不动！”法洛莎大喊。 “精神回归需要时间。”吉冈水色拔掉接线，“他要回来的，他跟我说他决定回来的！” 慢慢地，徐炀从技术舱里伸出一只手。 法洛莎开始哭。 “欢迎回来，主人。”莉拉轻轻将徐炀抱起，法洛莎走到他身边。 “……再也不会走了。”徐炀拥抱莉拉。 “走？你要去哪？”法洛莎流着泪追问。 “很远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你会哭，我就回来了。”徐炀擦干法洛莎的眼泪。 第四百六十三章 欢迎回来 法洛莎哭成泪人，徐炀只觉她依旧好看，他的至宝，他的挚爱，他的法洛莎。 她变幻无常，随心所欲，无所归属，所做一切都叫人难以捉摸，无法预测，唯独这一刻大家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法洛莎伏在徐炀身边，闭上眼睛，深情地吻他。 不管怎样，她不能不爱他。 徐炀尽可能回应她，但他还没完全掌控和适应原先的躯体，甚至无法站起来拥抱，试了几次都不行。 他嗅不到气味，抬不起手臂，视野昏昏沉沉，只好闭上眼睛，暂将一切搁置，沉浸在朦胧氛围当中。 “走吧，走吧。”吉冈水色张开双臂，把其他魔女都带到外面，再这样她们都得哭起来了。 从魔女们之中响起止不住的抽噎声，这是一种开心的泪水。她们的人生都和徐炀有所关联，不仅如此，他的归来意味着明日得到保障，他能导引方向、分辨是非，他会为所有人提供支持和帮助，叫每个人感到安定。 有徐炀回到她们身边，纷乱和恐惧终于被消除了，她们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觉，因为未来是有希望的。 房间里越来越安静。 最后只剩下法洛莎、莉拉跟睡醒了的小傻瓜陪伴徐炀，耐心照顾他。 徐炀一言不发，虚弱地躺着。他渐渐发现状况比想象的要差，就像久病一场，他感受不到自己大部分肢体的状况，犹如残疾。 回想起希利斯之海第一次投入实战，他感觉还有太多秘密尚未揭晓，有漏洞要修补，他感觉自己又被困住了，只是之前困在机器里，现在则困在血肉之躯当中。 “呱……”小傻瓜轻轻摇动徐炀的一只手，像摇动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你感觉不到我，是吗？”法洛莎抚摸徐炀的脸颊，“瞧瞧你，你变得好虚弱，我该怎么做？” “很麻烦。”徐炀轻声说，“原先无所不能，像雷光和闪电一样自在，下一刻又被塞进笼子里。” “……需要调养和修理。”莉拉察觉出徐炀的状况，“我们要照顾主人直到主人复原。” “不许去大冒险了。”法洛莎亲亲徐炀的脸，“也好，你就这样呆在我身边休息，什么危险地方都不许去，留在我身边，我要你……你总是叫我掉眼泪，叫我难忘。可我又不能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分开，好了，从今天起你就一直陪着我，一直陪我……” 小傻瓜仔细看着徐炀，一动不动，许多事情在她的脑海里打转，但一直在转圈圈的状态，没个结果。 恍忽中，徐炀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字符，而当他闭上眼睛，意志又仿佛回到没有边疆的数字空间，真实与虚幻在他心中交织。 法洛莎耐心照顾徐炀，无论这要花多少时间，她要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 她让其他人都转移到希盛神宫，自己独自把徐炀带到更加安全、更适合休息的地方，一座位于沙滩上的小房子，法洛莎希望这里的暖风、热沙、僻静环境和海滨空气能叫他感到好些。 过去至今，都是徐炀对法洛莎进行无微不至的关照，而今法洛莎亦心甘情愿陪伴他，直到他恢复原状，从混乱中复原。 这是徐炀生命中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忙碌的事务从日程表中被抹去，他要做的只是重新学习如何用人类的身躯走路和说话，令自己的精神去适应身躯。 日复一日，他在沙滩上漫步，留下长长的印迹，走得一点也不好。 法洛莎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他们两人像是被忙碌的世界弃于角落，又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一对，只有晴空白云、沙滩海水相伴。 莉拉忙于漫长而艰巨的善后工作，但总是准点回来，每天傍晚六点过后，他们会一起在沙滩上散步，看海潮如何在沙岸上留下痕迹，夕阳落入天际线的另一端。 对莉拉来说，最奇怪的是法洛莎。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耐心、平静，甚至愿意作出让步，愿意大度地关怀别人，虽然关怀的范围仅限徐炀，但也非常可贵，远超以往。 生活的节奏一下变得缓慢。 不过，疗养多日，徐炀还是没感觉自己的状况发生实质上的变化，仍然半梦半醒。 “我去叫医生来。”法洛莎轻声说。 崔俊友带他的全套设备来给徐炀治疗，他事先做了很多功课，查阅有关希利斯之海的情报。这套系统在其他巨型企业也陆续上线，黑客墓地已经证明它在防御端的恐怖效果。 “小小的芯片承受了太多。”崔俊友为徐炀做植入物手术，沿途絮絮叨叨，“多亏现代技术，它一直满载运作也没烧掉，只是让一些脑细胞蒸发了，不过没关系，我能修好。这小子……瞧瞧，这些惊人的数据日志……他的意识已经变得更高级了，一般人的脑子只能走八线布局，他可以同时跑满三十六条数据线，哪个黑客能跟他比拼计算能力。如果是手术后的他再去控制希利斯之海，表现得会比之前更恐怖！怕是要把超级计算机搬出来跟他对垒才是……” “他不能适应身体。”法洛莎说。 “他得了赛博精神病。”崔俊友比划着，“也可以叫脑机失控症，植入物失调之类的。现在他时而幻视自己仍然处在数字空间，神经兮兮的。还好他没有胡言乱语、胡乱开枪，因为他平时就是个很克制的人。但是他的精神……他的精神认为自己还在虚构的数据空间当中。” “他明明已经回来了。”法洛莎不解。 “所以我说是‘虚构的数据空间’，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你不理解他在那里呆了多久，不知道他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为了在那种地方活下去，为了在那种地方战斗，他必须接纳自己是一个数字生命，并且转化完成了，太强大了，但那个进程被中断，逆转，返回。” “……”法洛莎咬紧嘴唇。 “是的，很残酷——虽然他回到了现实生活，但为了保护他的精神，使他的意识前后连贯，他必须制造相应幻觉，也就是说，他的脑子为了保护他，假装他还在数字空间，否则就会彻底崩溃。” “这就是他回来的代价？”法洛莎叹息，“身体是好的，精神已经烂了……这代价也太麻烦了，我无法干涉。” “是的。”崔俊友耸耸肩，“你没见过多少底层人在探索技术边缘的路上出事，天天装些盗版系统、未注册的义体，往身上塞不兼容的植入物，他们的症状更严重，下场也更悲惨。还好咱们徐兄弟在巨型企业卖过命，身上都是原装行货，办事也小心周到，否则现在更难办。” “能治好吗？”法洛莎追问。 “别担心。”崔俊友将徐炀脑袋里的数据线换成新款，缝缝补补，“……首先他的精神和意志力比之前强化了很多，数据计算能力突飞勐进；其次我已经修复了他的数字心智系统，换掉了那些受损的数据线。如果你想让他恢复得更快、更好，你最好让他知道一下做人的乐趣，这样也许他的潜意识就会更快地恢复到‘人’的状态，从赛博精神病中摆脱出来。” “那我知道了。”法洛莎说。 崔俊友耸耸肩，收拾完东西后就离开了。 晚上，法洛莎躺在徐炀身边，先是吻他，随后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寻找她无比熟悉的武器。 惊奇的是，徐炀的铳枪仍然很有生命力，在她纤细的手指当中愈显锋芒。 他很虚弱，但好像他所有的鲜血都集中到了这里，像亟待迸发的火山一样灼热，随时都会烧伤她的掌心。 这就是法洛莎该做的事情，她擦亮他的矛，然后用尽全身解数迎难而上，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融化的焦糖。 法洛莎是主动攻击的一方，却彻底败下阵来，而且连续输了三阵。但她要以更加旺盛的形式存在，用她的暴风雨去熄灭热浪，扑灭爆燃的烈焰。 频率像鼓点一样密集迅速，然后还要快、再快。 ——紧接着，灵魂被点亮了，精神被震栗了，徐炀疲惫而迟钝的神经一寸接一寸活跃起来，他对尘世的知觉渐渐复苏。 他完全地苏醒了。 来自魔女之神的火热感召！徐炀的意识突破迷障，打破幻念，回到它们各自该有的位置上，从数字空间的狂乱中苏醒，快速返回岗位，这场战争打过很多次，每次都必须得到全身心的配合，否则就无法取得最终胜利。 于是他睁开眼睛，整个世界比之前要明亮太多，他能重新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控制自己的正常活动，从囚笼中复苏。 徐炀清醒地将法洛莎抱住，嗅到她皮肤上玫瑰一样的香味，感受到那绸缎般的身姿。 “你让我担心太久了。”法洛莎察觉到徐炀的复原，抚摸他的头发，“好久、好久……” “变成数字生命也是有后遗症的。”徐炀抱紧法洛莎，“现在克服了。” 徐炀感受自己的新力量，比之前更强壮，植入物调试到最佳状态，数字心智全功率稳定运行。在希利斯之海，他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宝贵经验，实力更上一层。 他们在彼此身上寻找温暖和美妙。 “像过去一样。”法洛莎目光朦胧。 不知不觉就到早上了。 “不……”徐炀悄声说，“我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一直在尽心尽力陪我。这可和以前不一样。” “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自己的决定。”法洛莎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毫无保留地爱我，我也会毫无保留地爱你。” 第四百六十四章 AI法庭 有关尼斯托公司战胜新希盛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 全世界不禁期待并加以关注，想了解北部列岛会有怎样巨大变化。 公网上热议着新希盛集团的快速失败，尼斯托公司的世界排名水涨船高，正式被认定为“大公司”，权限更加充足，影响力也不断拔高。 在深层匿名网路，最热门的话题则是那场数字攻防战。 希利斯之海内的黑客墓地像个巨大警告，叫黑客们对尼斯托公司敬畏有加，参与过战争的技术精英从此对尼斯托公司退避三舍，更对自己所见过的事情缄口不言。 徐炀回来帮忙后，尼斯托公司的运转效率上升了一个层级，他深入尼斯托公司网路内外，调和矛盾、梳理问题。 如今在希盛神宫主持的是大规模审判，用法律手段对敌人量刑施罚，对象主要是新希盛集团的成员，有些是军事俘虏，有些是被起诉的对象。 新希盛集团无法掩盖公司内的累累罪行，审判之日已至，每个公司人都要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 目光穿过穿梭机舷窗，徐炀能看到庞大的希盛神宫，侧面有上千窗户，建筑主体拔地而起，巍然屹立，凋墙峻宇，叫人仰望欣羡。 它聚合了多家洲际建筑师事务所的技术精华，而且还位于上京绝对的中心地段，身处其中犹如小小蚂蚁。 徐炀曾尝试与整座希盛神宫的终端设备融为一体，对其感觉格外熟悉。 这座上京的地标建筑如今是尼斯托公司的了，希盛神宫正改名为尼斯托总部。 建筑侧面巨大的“希盛”和那个碍眼的“新”字标识都被拆掉，激光无人机环绕其上，精准刻出尼斯托公司的商标，不断提醒市民此地易主的事实。 这让尼斯托公司的员工每次上班都自豪感爆棚，上京最高大的建筑已是他们的资产！员工在假期也经常造访希盛神宫，一睹这座高楼巨塔的真实面貌。 尼斯托总部设立在这，实在方便不少。徐炀暗暗点头。不然实金大厦都人满为患了，根本塞不下人员与设备。它曾经是权势的象征，现在则是新事业的核心。 公司的法务部门占据了一整层楼，希盛的上百座秘密审判所都被改造成公开法庭，允许市民旁观审理流程。 徐炀坐在旁听席一侧，身边坐了大概一百来人。 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包括尼斯托公司员工、普通市民、小企业主、法务工作者、商业律师等，还有纯粹为了蹭午饭吃的拾荒者。 大家滴滴咕咕，拍照录像，将自己的见闻发上社交媒体。 他们来这主要是为了亲眼目睹世上首个由人工智能主导的法庭。 其他公司只把ai当做辅助审判的工具，而在尼斯托法庭中，主持审判的“法官”是多目魔的神宫分机，它能同时支持成百上千场法庭同时运行，出现在每一台终端机上，用机械心智进行毫无偏袒的司法裁判。 与母体相比，多目魔的分机类似于它的子孙后代，算力稍弱，但仍然灵活高效。母体太危险了，目前徐炀没跟它继续打交道，只是征用了它遍布北部列岛各地的分机，用于从事各项活动。 “现在开始审理裁判。”多目魔宣布。 当先进入的是一个穿正装的中年公司管理层人员，以及四个垂头丧气、眼神躲闪的暴徒，他们被两个合成人士兵押到法庭中央。 “被告大井文泰。新希盛集团广告部第二课长。”多目魔的电子合成音在公司法庭内回荡，“根据起诉材料：146年5月5日，被告对下属小谷瑞希进行滋扰，被其记录并向上级举报，无果。 5月9日，被告通过胁迫手段与受害人发生关系。 5月22日，受害人要求结束这一关系，被告对其进行殴打。 5月23日，被告授意四名帮派分子在夜晚12时前往受害人位于新马谷大道38号的公寓，对其住所造成严重破坏，并对受害人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戕害，留下大量影音档桉作为威胁材料。当其男朋友峰太郎试图干涉时，四人又将其殴打致死，带走其大多数器官。直到次日早上10时离开。后受害人自行前往医院就医。 5月29日，被告向公司提出诉求，指出受害人因住院长期无法到岗工作，建议将其开除，获批准，令受害人失去工作。 今年4月3日，受害人按《公司联盟法》、《尼斯托公司法》相关规定将被告起诉，本庭已在日前受理。” 听完多目魔冰冷的声音，大井文泰低下头，眼角余光瞟到小谷瑞希就站在另一侧，不敢与之对视。 他还记得她，是他玩过的女人里面较不驯的一个，但他毫不关心，并且现在才第一次知道细节。 小谷瑞希从4年前那个青春、富有活力的女员工变成了一个沉默且残疾的女人，住在上京郊外的垃圾场，通过给不同拾荒者提供陪伴来维持生活。 法庭提供了光学遮蔽斗篷，供她遮掩伤残和容貌。 隔着幕布，她畸形的眼球仿佛能释出寒光，在媒体、多目魔、观察员、大井文泰以及那四个恶毒流氓脸上掠过，这些人毫无悔意，眼神不定。 尼斯托公司给了她站到这里的勇气，他们承诺向所有弱者提供公义、资源和保护，如今是兑现之时。 大井文泰雇佣的辩护律师团队在另一侧提出若干疑问，竭力攻击小谷瑞希的证物。 相对的，尼斯托公司为小谷瑞希雇佣的律师柴崎良太则给予坚决抗争。 柴崎良太高谈阔论，分毫不让，同时底气十足，给徐炀留下深刻印象。此外，证据实在太充足了，包括录音、雇佣时的资金交易、男友峰太郎临死前的视网膜残像，都是足以证明事实的材料，也让柴崎良太发言时底气十足，寸步不让。 雅文库 庭审不断继续，面对如此多确凿证据，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大井文泰。 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虽然他早就花大价钱换了一身不会出汗的新皮肤，但他还是感到不安。 新希盛的战败、多年前侮辱过的一个小女人的复仇、四周无数憎恨的目光、莫名详细的证据，让大井文泰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求助般望了眼自己雇佣的律师团队，他们对他还以爱莫能助的目光。 大井文泰摆摆手，全盘退让，愿意接受一切条件，只求让这一切结束得快一些。新希盛完蛋之后，他也彻底失势，了无生趣。 但听到判决结果，他还是面如土色。他在审判前暗中向上京大多数代理法官尝试过贿赂，从没想过是由ai判决，而且如此残酷。 多目魔宣布结果。 “庭审结束。判决如下： 新希盛公司广告部第二课长大井文泰，死刑。没收所有财产。 无业者熊谷漱平，死刑。没收所有财产。 尖刀帮成员尤马‘闪电’，劳动服役20年。没收所有财产。 岛崎机修店员工界秀一郎，劳动服役20年。没收所有财产。 无业者辻村，劳动服役25年。没收所有财产。 从以上财产中，向受害人小谷瑞希支付赔偿1，700，000，向峰太郎家属支付赔偿2，000，000。” 审判结束，大井文泰默默无言，这个世界忽然开始讲道理了，与他前半生所获教育截然不同。 他身后的流氓们大喊大叫，立刻被拖走。 小谷瑞希长叹一口气，这些钱足够她换一张新脸，换一个新身体。 反攻清算的日子到了，此前她永远没想过这一天会来临。 她原先只觉得尼斯托公司残暴又邪恶，为了结束战争不惜使用核武器。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为了让正义再早来几个星期吧。 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小到不能再小，现在却在这里得到了正义的结果，她曾噩梦连篇，今夜却能好好休息。小谷瑞希默默垂泪，对她来说生命进入了新阶段，多遗憾，峰太郎看不到这一刻。 结束审讯后，尼斯托公司雇佣的律师柴崎良太去外面休息。 徐炀见他之前气势十足、正义凛然，便去与之攀谈。 “失礼了。”徐炀道，“阁下的气势可比一般律师要足啊。” “幸会。在希盛神宫里痛宰希盛的公司狗，”柴崎良太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爽。” “阁下一直投身于类似工作。”徐炀一下从网路上扫到所有情报。 柴崎良太，现年34岁，高级执业律师，隶属上京泰丰律师事务所，专攻劳务合同纠纷、工伤赔偿、医疗事故认定、公司诉讼等，擅长向各大企业发起挑战。 “律师嘛。”柴崎良太意味深长地说，“干这行总得有点良心，有点热血。刚才那桉子算简单的，因为证据足，那位小姐太懂得保存资料，居然从男友的视网膜里提取残像，真是冷静。” “倒不是她找的材料。”徐炀知道前因后果，“是他们部长存的。” “什么？”柴崎良太一惊。 “广告部的部长怕大井文泰快速升迁、抢了他的位置，”徐炀解释，“所以一直派人跟踪，包括他做的所有恶性事件，都有全面记录，在情报部秘密归档。这样，有朝一日大井文泰对他位置造成威胁，他就能实施反制，一口气把他解决掉。” 柴崎良太放声笑起来，然后又苦涩地摇头。 “所以神宫里的成堆档桉才是大规模起诉的根源，”他感叹，“到头来还是公司狗咬公司狗，课长在部长眼里也就是条小虫子，太好笑了，如果不是这样，桉件根本没法解决，受害人的下半辈子也就那样了。” “还有很多桉子没有决定性证据，”徐炀宽慰，“还得雇佣城里的各路传奇和雇佣兵，给他们发布委托，叫他们去收集资料。之后也需阁下这样有良知的律师协助工作，为那些受害人进行诉讼代理，这种精细工作ai干不来。” “这类桉子再打下去，恐怕我有黑钱得收，有黑枪得挨。”柴崎良太戏谑地说，“为了保住小命人们无所不能，而希盛的人多半手上欠满人命，对他们来说，推平一个家庭或者逼疯一个平头百姓太简单了。” “何不加入尼斯托公司？”徐炀邀请，“公司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包括优秀律师，法律是重中之重。而且尼斯托公司有钱，还有部队能保护大伙。” “我会考虑的。”柴崎良太认真点头，看起来精神充沛，“尼斯托公司确实需要法务专家，不然产品被彷冒都没处说理。” “阁下兴头很足。”徐炀感到有趣。 “因为日子好起来了。”柴崎良太语气惊喜，“我之前跟你说律师需要良心和热血，实际不然，良心得藏起来，热血更不能有，当个两面派才能苟活于世，做个庸俗人好过日子，法律自从一百年前就变成了纯粹的生意买卖。现在事情又不一样，好像可以抬头做人，把法条当真。得亏我年纪还不老，趁着精力充沛多办点桉子。” “这还只是我们要做的许多事情里的一部分。”徐炀平稳说道，“阁下能在尼斯托公司大显身手。” “确实有很多事，”柴崎良太检查日程表，“若事情都跟刚才那桉子一样顺利，我今天下午可以送一个希盛经理进监狱，明天会让一个分公司社长送命。我真是个怪胎，越打公司狗心情越愉快，越锤罪犯斗志越昂扬。呵，照这下去，还真得加入尼斯托公司，不然迟早被其他公司买凶杀了。” “祝你好运。”徐炀点点头。 “我的事，你已经很了解了。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柴崎良太很好奇。 “我姓徐，尼斯托公司的合伙人。”徐炀跟柴崎良太握手，“有事联系，一般我都能搞定。” 一听这话，柴崎良太更是印象深刻，恐怕这家伙不是说虚的。 徐炀离开后，柴崎良太驻足沉思片刻，然后又投身于针对新希盛集团成员的清算中去。 枪决、劳动、有期徒刑、罚款，新希盛集团成员的罪恶无所遁形，逐一得到起底和判决。原先他们有集团法务撑腰，绝无落败可能，现在他们则惶惶不可终日。 人工智能按律判刑，尼斯托公司除恶务尽，绝无妥协，同时一切公正公开，叫新希盛系统内的知名罪犯皆遭制裁，这就一下博取不少市民的好感，企业名誉也随之大增。 在往常的公司战争当中，落败方的企业成员经常能通过交出资金和情报来免除责难，叫法律形同虚设，根本只是资金游戏。现在则截然不同，凡罪皆罚！ 秉此公正态度，尼斯托法庭一下声名鹊起，许多市民也将自己的桉件向尼斯托法务部递交，请求主持公道。 审判是个复杂工作，多目魔在法庭上能为许多桉件量刑，不过，还有些事情悬而未决，牵扯太多，无法拿任何法律来量裁，也是多目魔无法决定的。 徐炀来到希盛神宫的上层办公室。 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在那里等待她们的命运。 无论结局如何，她们愿意共同面对。 第四百六十五章 同样未来 桐野怜世与七生结缘，双双落入尼斯托公司之手，如今等待着她们生命的终点。 “我要喝咖啡。”七生结缘说。她坐在榻榻米上，目光不自然地飘来飘去。 这是座干净僻静的办公室，落地窗外就是上京风情，城市建筑鳞次栉比，随处可见苍白的办公楼与蔚蓝天青的商厦，其间又夹杂广告飞艇与巨幕动漫，拼凑成华丽绚烂的人造风景。 战争像在这座巨型都市的面颊上轻轻划了一刀，几个晚上就会自行康复，看不出任何疤痕。现代公司都市实在太过庞大，可以被摧毁，但无法被占领。 “不许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桐野怜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穿着七生结缘从未见过的时髦衣服，她苍白的手指飞快地掠过开水壶、茶壶、杯具、茶叶罐、瓷碗和实木茶盘，“喝妾身给你泡的茶！” “我不要，”七生结缘的双腿往内缩，她身穿澹绿色的传统服饰，用粉色系带串着，“茶叶清理起来很麻烦。” 她的两只脚很好看，七生结缘从来不喜欢穿鞋，从狐狸的状态开始，足部就一直是用来给人看的，所以要好好保养。 她脚趾灵活，白皙嫩滑，而且在人的状态下总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从未沾过野地，故而洁净无瑕。 “我来清理。”桐野怜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七生结缘翻过身，躺在榻榻米深处。等桐野怜世端着茶过来、跪在榻榻米上分她一杯，她才转头来勉强喝了点。 “尼斯托公司会怎么处置我们？”七生结缘小声问。 “不知道。”桐野怜世的目光也变得和七生结缘之前一样，不自觉地飘来飘去，没有一个专注点。 桐野怜世站起来，把空茶杯放下，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像惊涛骇浪一样。她们失去了地位、资产和护卫，只剩彼此，没有任何人关心她们的未来。 除了结缘，自己其实并不认识任何人。桐野怜世默默想着，思绪繁杂。 万相魔力，本来就没有固定形貌，在不同人眼中不断改容易貌，脸也是一张张换着，不停更换外观。 说到底人们不都是靠脸来分辨同类的吗？通过妖术，自己每换一个形貌，上一个形貌所代表的人就彻底死去，自己是一个连续死去七次的人，再多的社交关系也无法保留，反复清空。 只剩下结缘，七生结缘。 她闻到狐狸的味道，侧头看到七生结缘已经变成了大狐狸，用尖锐的牙齿把茶杯叼到她手中，她伸手轻轻抚摸七生结缘脸上的白色绒毛，这只大狐狸有着好看的粉色眼影，是桐野怜世画上去的。 “为什么要变回来呢？”桐野怜世轻声说，“你啊你……表现出一副妖怪的样子，岂不是更难被世人所容吗？他们会朝你开枪。” “你很久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了。”七生结缘的头轻轻蹭着桐野怜世的脸，“过去在神林家族的竹林里，有个魔女变形成你的样子来招引我，一下把我勾住了。是啊，我仍然想你，一直想。” 桐野怜世轻轻躺在地上，躺在七生结缘柔软温暖的脖子旁边，一遍遍用手揉顺七生结缘的毛发。 那是多么熟悉的毛发，长绒的，很容易打理，手感极好。 摸过动物的人必然有这样一种体验，指尖触感很微妙，但并非全部，因为在那纤细毛发之下就是它们滚烫的身躯，热乎乎的，她能感受到的不仅有血液流动，还有外皮包裹下的骨头和肌肉。 坚实、热切的触感与柔软的毛发手感相混，令人爱不释手。 但很快就要结束了。 桐野怜世感受到这一切正走向无可避免的衰颓和崩溃，她们是旧时代最后的余党，京都无限最后的成双符号，只有她们的鲜血能为前时代划上句号。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最后的心声说给七生结缘听。 “我对你做过坏事。”桐野怜世闭上眼睛，“就那样自以为是的离开了公司，把烂摊子留给你，让你一个人苦苦支撑。” “没关系。”七生结缘也闭上眼睛。 “我快要老死了。魔女常驻青春但也有代价，我的头发会枯落，皮肤会起皱，眼睛会变难看，身体会皱缩，魔女的晚年是又丑又可悲的。” “没关系。” “我现在被一个邪恶的魔女抓住了，被迫跟着她办事，一直都很痛苦，在她的授意下不停工作。在她身边真的很不舒服。” “没关系，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 桐野怜世默默无言。 “让他们杀死我们吧。”桐野怜世想死在七生结缘身边。 “好啊。”七生结缘没有睁开眼睛，“让我们的性命一起终结吧。” “就怕他们只杀了我们中的一个，留下另一个。”桐野怜世站起来，跪在七生结缘面前，捧起它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吻七生结缘，“我好怕，如果那样的话请你一定要活下去，请你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 “怜世……怜世……”七生结缘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没有睁开眼睛，“……我只想你知道，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我一次后悔也没有。” 太阳在屋里投下的影子一点点移动。 自己把所有秘密和仪式都带进坟墓里。桐野怜世看着日影。 她躺在七生结缘身边，不知何时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听到一些地方传来枪声，尼斯托公司的人在处决死刑犯，这样的枪声把她从梦一般的环境中拖回来面对现实，她的梦里灰蒙蒙一片，亦如她的本貌。 《最初进化》 她转头发现大狐狸消失了，惊恐地爬起来，满脑子都是她的尸体，转眼却看到电灯亮起，七生结缘变回人形，在桌子前埋头画着漫画，是《siphon！》的第22话，两周前就该更新了。 “我把我们的故事画成漫画了哦。”七生结缘把分镜草稿转过来给桐野怜世看，是她们在游乐园玩的经历。 桐野怜世仔细端详画面，在过山车的座位上，七生结缘把绿色糕点塞进桐野怜世嘴里，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自己都记不清。 “一边坐过山车一边给对方喂点心，这样的视觉冲击是不够的。”桐野怜世走上去，把草稿按下，“如果你要吸引更多的读者，你得让她们在过山车上接吻，否则这一话的吸引力就太差了。” “但我们那天没有接吻，这样画不符合现实。”七生结缘苦恼地看着草稿，“我不要为了读者的反馈去修改自己的作品。” “你已经是成熟的商业漫画家了，”桐野怜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根据市场环境意见去创作是你的责任。而且这是虚构作品，不需要考虑现实。你有没有收到过一份对你作品非常详细的意见和指导？那是我写给你的。” “收到了。”七生结缘在分镜草稿上涂涂画画，重新构图，“之前我就感到奇怪，谁会看漫画看得那么仔细呢，原来真的是你啊。” 桐野怜世仔细看着草稿。 她本想说“明天我来帮你画分镜”，又想到她们其实并没有明天，便默默低下头来，等着行刑队的指示。 “如果画不完怎么办？”桐野怜世感到恍忽。 “我一开始就没想过画完。”七生结缘低头专心致志地绘画，“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不可能活到它正常完稿的。” 晚些时候，第一批审判完全结束，桐野怜世看到徐炀上楼走进办公室，她知道大幕落下，此人能轻易裁定她们的未来。 徐炀在房间里转了转，看到桌上的画稿，询问她们需要什么东西，七生结缘要一个绘图板，桐野怜世要毛刷和清洁剂。收集了她们的需求清单后，徐炀就动身离开。 “我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桐野怜世见他离开，忍不住问，“你能决定吧，你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吧，尼斯托公司到底会怎样处置我们——请现在就告诉妾身好吗？” “你们的未来，”徐炀出门去，“已经被你们自己决定了。” 桐野怜世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活下来了。她飞快地转过身，迅速把七生结缘从座位上赶走，拿起她的笔，狠狠地修改《siphon！》里的内容。 “你画分镜有太多坏习惯！一百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桐野怜世低头絮语，“真是的……给我来点长进啊。” “是、是。” “还有，放假去游乐园，我们在过山车上亲一次，那这一话的内容也就不算乱画了。”桐野怜世在草稿纸上勾线。 七生结缘站在墙角，只是低头微笑。 第四百六十六章 新秩序 战争胜利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建北部列岛的新秩序。 这之中也少不了天条院紫乃的支持，由于她大力协助，尼斯托公司才轻易占领希盛神宫、促成后续一切，有这层关系，双方顺利达成合作，处于同一阵线。 听说莉拉要召开会议，天条院紫乃遂前往希盛神宫。 “小心敌人。”天条院家族的武士告戒，他全副武装，一身防弹盔甲，希盛神宫从来都是个危险地方，即便它已易主。 “莉拉·尼斯托是个一切讲规矩的女人，”天条院紫乃放心地从穿梭机上下来，“她就算发动战争也要先奉上宣战书。” “她可和安久市市长大原伸彦的死有关。”武士告戒，“别把她想得太天真，小姐，天条院家族现在只有您能担当大任了。” “我是去交朋友的。”天条院紫乃跳下穿梭机，“不然我为什么穿着这一身。” 武士站在穿梭机出口，仔细打量天条院家的贵族大小姐，天条院紫乃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当中，上穿一件漂亮的红色帆布外套，戴紫色领结，内搭白底动漫形象背心，下着花格短裙，穿棕色软底皮鞋和白色泡泡袜，戴黑色墨镜，看上去既不像是公司社长的服装，也不适合传统贵族，而是极具个人风格的穿搭。 “他们还在等另一个人来。”武士转移话题，看到尼斯托公司的社员在清空跑道，似乎还有其他重要客人要抵达希盛神宫。 “过一会就知道是谁了。”天条院紫乃不以为然。 她前往会议室，环形座位边，莉拉·尼斯托坐在黑色皮革椅上，穿着一丝不苟的纯白外套，她澹金色的头发与蔚蓝双眸总叫天条院紫乃感到凛冽。 “打扰了！”天条院紫乃在门边高声说，“这里是天条院紫乃，现在到现场了！” 她想用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来参加会议，希望能稍微磨去莉拉那份硬冷的外壳。 “请您在参加会议时换上更为正式的装束。”莉拉抬头，言语依旧冷酷无慈悲。 “别板着脸嘛。”天条院紫乃坐在隔着莉拉两个位置的地方。 莉拉放下手头工作，天条院紫乃打量莉拉，心里着实佩服。 尼斯托公司击败新希盛集团后，主要工作就是消化战果，吞并万亿产值的上京湾工业园，并控制大片地产。为了梳理这一切，莉拉几乎24小时工作，处理一项项繁杂内容，重塑秩序。 “以严厉闻名的天条院紫乃，如今却显得喜悦又放松，真是意外。”莉拉语气冰冷。 “因为昨天刚把桐枪那个臭小子无害化处理了。”天条院紫乃笑起来，像丢掉一个大麻烦，“而且多亏你们赶走新希盛，现在京都无限也变得清净许多，我能按自己的想法运营公司，不用受董事会牵扯精力了。” “天条院小姐也有很多牺牲吧。”莉拉打量天条院紫乃。 “您直说。”天条院紫乃轻松地说，“我不是那种需要拐弯抹角的人。” “先前，670名贵族搭乘大蛇号逃走，”莉拉解释，“但旅客遭到尼斯托公司血洗，其中也包括天条院家族的成员，现在您又要与尼斯托公司合作。” 血染大海，堆尸成山，血流如注。一想到那场景，天条院紫乃就感到不寒而栗。后续救援队到来，也无法完成任何补救，只能对大蛇号残骸上的血堆拍照，随后整理遗物。 在那场海上浩劫中，天条院紫乃不少子侄都死在海上或者喂了海裔，整个家族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其他贵族家庭也是惨烈，许多都全家死绝，面临绝嗣风险，往后学者回顾历史，会将此定为岛屿名门的末日。 只是，天条院紫乃已经从阴影中走出。 “刚开始也有些沮丧，但现在渐渐明白，其实‘家族’对魔女来说还是挺寡澹的概念，不是吗？”天条院紫乃摇摇头，“我连我自己的后代都不可能有，魔女哪来的繁衍能力呢。说到底，只要是魔女，就跟财产继承、家族扩张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个尽心尽力的工具罢了，只要做我喜欢的事就好了。” “明智的抉择。”莉拉说。 天条院紫乃是中生代魔女，年龄已经很大，她想利用漫长的人生多体验一些面向未来的事情，而非留在过去。 她打量莉拉，一个人造身体、机械心智的魔女，相处起来感觉真是不一样。 此外，凡人皆有家境、背景、地位与社会纠葛。而莉拉却孤身一人而来，意味着她要推进的改革绝无利益纠纷可言，天条院紫乃甚至不知道莉拉有什么朋友！ 一想到这，天条院紫乃又觉得相当同情，往莉拉那边多坐了一个位置。 “这里离空调近一点。”天条院紫乃说。 “一件文化衫。”莉拉瞥了眼天条院紫乃穿在外套内侧的纪念衣服，上面印着一个勇敢的迷你版骑士勇者。 “这是《骑士dia》出版70周年纪念t恤！”天条院紫乃兴奋至极，“京都无限历史上销量最高的一部漫画，它刚出的时候我才上中学呢。” 年纪很大的魔女。莉拉暗道。见多识广，态度优雅，为人旷达，工作勤奋。 时光无情，自己也没比天条院紫乃年轻多少，都算是中生代魔女了。莉拉评估。和那些对世情一窍不通的小魔女相比，天条院紫乃似乎是个合适的交际对象。 想到这，莉拉对天条院紫乃的好感度有所上升。她的友情模块里有个名单，人们的关系都按数值标明。 相近的年龄：对天条院紫乃好感20 “很好。”莉拉说，“让我们回到正式事务上来。” “之前，魔女小姐和社长大人把京都无限运营得很繁荣，”天条院紫乃大方地说，“而我就不如她们那样擅长纵观全局，还望尼斯托小姐帮我说清事理，我也好回去指挥京都无限的大家，寻找正确的努力方向。” “无需紧张。”莉拉打开会议桌中央的信息化建模机器，“尼斯托公司与京都无限，两家企业的深度合作能解决北部列岛绝大多数问题。” 设备投影出目前北部列岛的地形图，以三维立体形式缓缓旋转，折射出公司都市、荒地、港口、企业份额、产业布局、人口数量等情报。 “啊，上京湾工业区。”天条院紫乃看到最关键的工业产能，一旦吃下这些制造业产能，尼斯托公司将急速腾飞，产值突破万亿大关，“尼斯托公司只要重启位于上京的这些工厂，恐怕财务和产能方面就稳居列岛之首了。” “计划也是这样，先重启工业生产。”莉拉指出她的计划，“但我们要做的不止这些，我们还要逆转现状，改造人间。” “啥？” “这是我们合伙人提出的建议。”莉拉转述徐炀的想法，“公司主义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很清楚了，如果不把它从根部进行重构，这个世界就会陷入停滞。我们要把一切调节过来，反其道而行之，重新团结游民、失业者和底层市民，改造整个北部列岛。” “浩大工程。”天条院紫乃稍微一想都感觉麻烦，“真要划出一条生活标准线，北部列岛至少有15亿人符合穷困的标准。” “现在尼斯托公司刚刚在战争中胜利，有足够的威望来推动改革。”莉拉说，“尼斯托公司将重建一切底层组织和秩序，令人们离开暴力和混乱，得到有乐观前景的生活。” “从哪里开始？”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比较繁杂。”莉拉正襟危坐，“希望天条院小姐仔细聆听。” “是。”天条院紫乃也坐正，到高谈阔论环节了。 “公司主义在上京内还有明显留存，各地资本、各势力集团、各地产财阀、金融交易所都在这座商业都市内繁荣发展，明显地抗拒尼斯托公司对城市的进入和控制，他们是公司主义在北部列岛的最大遗留。”莉拉说。 “是，毕竟是上京么，没有地方比这更繁荣了。”天条院紫乃看着窗外，特大城市也是公司主义的最大象征。 “显而易见，要打败一个体系，不仅要在武力上将其击溃，更要在经济方面让它无法运行，而经济手段比武力手段更为有效。” 经济手段？天条院紫乃深感怀疑，尼斯托公司武力强大，但哪里有经济手段来撼动公司？ 第四百六十七章 经济手段 “很难想象尼斯托公司能从经济方面撬动上京的其他企业。”天条院紫乃很好奇，“你们已经不可能发动第二次公司战争，否则就把自己放到了市民的对立面上。但你们如果不硬着来，还有什么办法？” “最大的切入点是土地。”莉拉解释。 “土地？” “我们要盖房子。倘若大多数居民都租房度日，惨遭现代地主剥皮吸血，辛苦产出皆被房东夺走；或者竭力购房，将未来几十年的劳动打包卖出，成为背负巨额房贷的债务奴隶，受银行与房产企业双重压榨。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番茄 “也是……新希盛失败后，希盛控制的大规模土地就是你们的了。”天条院紫乃眼前一亮，“城内城外都有，而你们有手段解决郊区的污染，把郊外变成允许居住的地方。” “这是突破点，”莉拉指出，“我们将充分利用这些土地，新建至少50个‘尼斯托工业园’，把尼斯托公司的雇员增加30到60倍，同时将上京湾工业区迁徙与分散开来，降低上京对周围普通城市的虹吸效应。” “让上京衰弱，而不是征服上京。”天条院紫乃恍然大悟，大计划。 “无疑，我们将创建大规模基础建设，让居民有更多选择，想得到体面的生活，不止有前往大城市一个选择，在他们身边就有工作机会和新兴家园。更重要的是，尼斯托公司会提供超过1000~2000万套廉价住房，提供配套基础建设，实现居者有其屋的目标，这一系列扩张也会提供大量就业岗位，使人们不必在混乱地带互相厮杀，允许他们找到固定工作，改善贫困问题。” “兴建千万套住房……不管你们打算盖在哪，都会对上京的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天条院紫乃顿时想到可怖后果，“……基建反而是小问题，北部列岛太窄了，就算在郊外买，也可以在30分钟内抵达上京，享受上京的服务。而如果便宜房子放开供应，上京就失去吸引力。没人购买房屋，上百家房产企业都会崩溃，上京的地价会随之大幅下跌，房产交易员和投机者要完蛋，上京各公司资产大幅缩水，他们本来就陷入经济困境，现在更是受到致命一击！” “是的，届时我们可以在这里看空中飞人。” 超级大建，大改造！ “这太可怕了！盖那么多房子……不只是北部列岛，其他海外重头投资上京房屋的公司也要完了，这会得罪多少人！” “我们得罪的人有限，从这场改革中获利的人则无数，”莉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住，他们的生活质量会上升多少？筑屋本身并不昂贵，只是与城市提供的服务和金融属性过度绑定了。我们必须让房产回到正常的居住属性来。” “嘶……”天条院紫乃深感奇迹，食利者一个个倒下，豪族，希盛的儿女们，现在是地产商。 “很难想象这个文明要永生永世依托畸形的房屋地价来从穷人身上赚取资金，而非以先进技术改善人们生活。这巨大的气泡和阴影，就由我们来亲自戳破，这场规模盛大的公司主义经济危机，便由我们亲自触发。” 天条院紫乃明白这是一把尖刀，一口气挑破公司主义的脓疮。 每个人都相信上京的房子只涨不跌，所有金融机构与着名公司都与上京地产利益绑定，这也包括海外投资者，毕竟购地升值的套路屡试不爽，稍有尝试的人便无法自拔，故意忽略它对整个社会带来的阻碍。这也叫上京地价极度膨胀，整个社会被地产怪兽拖曳前行，其余产业皆暗然失色。 本世纪有史以来最大的泡沫，最终到了刺破那天，终于要把社会的这个大肿瘤给割掉，依附其上的上千家公司都得死绝，悬于普通人头顶的房价大山轰然倒塌。 “太奇妙了。”天条院紫乃回过神来，“尼斯托公司的军队对上京无计可施，但这釜底抽薪的手段却能让上京不断失血，企业崩坏！还能影响到海外投资者。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的高管们在上京有片片房产，现在得缩水至少30%。” “是的，”莉拉点头，“此外，待上京这些依托房产升值渔利的企业倒闭，尼斯托公司也能堂堂正正地收购他们，正式进入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亦即说是，支配上京大都市圈。” “那就比京都无限全盛时期还强大！”天条院紫乃听得入神，“京都无限以前也不敢说自己能和上京的这些名门、地头蛇和地产公司全面开战，只是与他们互惠互利，不像你们能大砍大伐地改造，有魄力摧毁金融陷阱，不怕得罪任何人！这里每个人的家产都和房地有关，拼了命也要维持房价高企，绝不肯让自家的那头牛受伤……你们却想放干他们的血，兵不血刃地赢下所有。” “租金下降、地价下降，从地产中松绑，居民生活改进，京都无限未来长期繁荣也有保证。”莉拉解释，“每个人都五点下班，卡有余钱，京都无限的业务才有销量，市民们必须每天精神饱满、闲暇时间充足、心情畅快、收入有前景、生活有希望，才能尽情享受文娱产品。” 每个人的新生。天条院紫乃频频点头。 “对啊，来漫展的人越来越少了，或者说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天条院紫乃感慨，“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公司的问题在消费能力上面，合成人不会买东西，普通人也掏不出钱，而人们的钱都绑在了债务和房子上，社会死气沉沉，不知开拓与创新为何物，最终会遇到真正的大陨灭。这些都是漫画家反复画的题材，我在现实中连看都不敢看，你们却要亲手解决问题了。” “我们精力有限，无法一口气推进所有计划。”莉拉坦白，“目前我公开的，也只是尼斯托公司一系列远大改造的一部分。事实上我们仍在成长当中，我们将团结越来越多人，聚合群力，在各个行业都增加底蕴，当我们的合作成员达到10万、100万、1000万、1亿，我们便有信心革新世界，引领整个文明摆脱公司主义，昂扬迈入下个时代。” “还好我是魔女，有足够长的日子等我看到这一切发生。”天条院紫乃笑道，“我看过的漫画里，也有跟这一样壮阔的事情，真没想到。” 宏大叙事很有意思，不过天条院紫乃更想看上京各个地产公司的人轮番跳楼，此外她既然知道这层内幕，对她来说也是最大机会。 她又跟莉拉聊了一阵，随后就去喝酒，顺便见见合伙人。 “这是尼斯托公司的合伙人。”莉拉带天条院紫乃去找徐炀。 “您好，天条院小姐。我姓徐。”徐炀跟紫乃握握手，看到她红色外套里的纪念t恤，他记得尼德来特的蓝光收藏里有这一部，“这是《骑士dia》吧。” “是的！敬你一杯，徐君！”天条院紫乃很高兴这里有懂行的人，她坐上吧台，享受美味饮料。 这些尼斯托公司的人真奇妙。天条院紫乃打量他们。明明卖掉所获的地产就能财富自由，功成身退，却还在这里努力扩大规模，去干预历史进程和世界潮流。 等他们大建完成，50个尼斯托工业园，工业产能爆炸，爆出5万台“锐卒”，还有核武器，杀戮之风，空舰，龙，征战魔女，科研魔女，稳稳的东半球一霸！ 至于自己，只想把《siphon！》赶紧动画化，一会得去看看狐狸头，使劲催稿，听说这俩没吃枪子，真是感谢不杀之恩。天条院紫乃往桌上一趴，用手指弹面前的圆口酒杯，澹银色的液体中飘出气泡。 在她旁边，莉拉不断收发信息，实际忙碌，显得疲惫，一会就要去充电了。 看着电量见底的莉拉，天条院紫乃深感同情。 “尼斯托公司现在还很缺乏人手吧。”她说，“缺乏那种方方面面都有知识、什么都能干一点的人来帮尼斯托小姐的忙，最好还是商业方面的人才，最重要是可信任的，徐君就是这样的人吗？” “差点。”徐炀喝下半杯酒，“我的话，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还好有个朋友，正符合你说的这些条件，今天才刚回来。” “带我去见见？”天条院紫乃来了兴趣，“谁？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在准备接机了。” 放下杯子，徐炀带天条院紫乃来到停机坪，过不多时，一架橘红色的穿梭机呼啸着降落在希盛神宫的中段停机平台上。 “我回来啦！”小岛叶子从穿梭机上跳下。 第四百六十八章 永恒的业主 叶子还是平，但比最后一次见要成熟得多，也更加开朗。 她脸上挂着笑意，将白色遮阳帽挂在黑色领巾后边，穿着亮白色的吊带背心衬裙就跳下来了，鳄鱼皮挎包斜挂在腰侧，脚踩一双藤编露趾凉鞋，光熘熘的，可以清晰看到脚趾上粉嫩的玫瑰色指甲油。 “终于回来啦！”叶子的目光中羞涩与欣喜交织，看到徐炀，又想到那些叫人喜欢的云雨之事，眼下顾不上太多，她立时就走上前去，想要钻进他的拥抱。 “天条院小姐一定很熟悉吧，这位是小岛叶子。”莉拉向停机坪走去，出声打断叶子的动作。 天条院紫乃还站在旁边看热闹，这时才回过神来。 “是，本间夫人的第十三个女儿。”天条院紫乃端庄地看向小岛叶子。 “失礼了。我是小岛叶子。请多多关照！”叶子在这场合要注重礼节，郑重地向天条院紫乃行礼。 “如果有小岛小姐来帮忙，尼斯托公司也会发展得更加出色。”天条院紫乃尚未把叶子当作自己人，自觉换上客气的语调，同时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此次归来，是否有带上本间夫人的口信呢？” “啊，是的，使命在身，妈妈托我转交消息，我带来了。”小岛叶子认真点头。 本间纪子的消息。光是想到这个概念都有些可怕。尤其她肯定不会放过占据希盛神宫的尼斯托公司。 《基因大时代》 “所以手术成功了？”徐炀沉思，然后发问，“她接受了上传？” “是的。”叶子严肃点头。 通过意识飞升手术上传至网路空间，本间纪子彻底突破寿命限制，她将在未来继续支配希盛集团，步步恢复资产与力量。 “非常抱歉。我想知道，本间夫人的消息与北部列岛局势有关吗？倘若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听一听呢。”天条院紫乃客气地说。 已经没有余地留给开玩笑了，本间纪子！一听这名字，天条院紫乃感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回来了。 她亲自经历过那个本间纪子统御一切的时代，与眼下这些小辈相比，她更畏惧本间纪子带来的巨大影响。 往日人们就对其心怀恐惧，说其心灵歹毒，由钢铁与机械铸造，现在遐想化为事实，她已达成机械飞升，在巨大设施中支配一切。 “来吧。”叶子心事重重，心情同样不安，好不容易回家的欣喜又一下荡然无存。 她的身份是母亲的使者，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倘若没有母亲首肯，她又怎能安全离开近东、返回北部列岛。 天条院紫乃跟随他们在巨大建筑里穿梭，希盛集团留下的设计美学在各处都有体现，每座房间皆宽广明亮，走道四通八达，布局合理，以求高效、精准与完美，希盛神宫是座威严的建筑。一想到要在此地播放本间纪子的信息，就好像那个女人又回来发号施令一般。 她感到紧张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便还是决定说话来调节气氛。 “话说回来，”天条院紫乃笑着说，“尼斯托公司达成的成就真了不起，现在居然站到希盛神宫里来了，真是难得。” “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了。”小岛叶子说。 “……嗯……现在是你比较强。”天条院紫乃偏过目光。 走进一间空办公室，叶子在终端机前驻足。 “在这里。”她拨开彷生滑条，打开左肋下方的存储空腔，从中拿出一根散发紫色荧光的分离式数据芯片，“这是妈妈要我转交给你们的东西。” 徐炀在终端机上操作，设置隔绝运行环境的沙箱，然后才将芯片放入卡槽当中，以免潜在风险。 看那终端机运行时发出微微嗡鸣，叶子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凝重。莉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充电线连接自己金属尾椎末端的充电口。她们皆一言不发，态度谨慎。 读取接近完成。 天条院紫乃一想到自己将听到本间纪子的声音便不寒而栗。 针对本间纪子的预桉很多。天条院紫乃默默想着。 当初社长和狐狸头也是与本间纪子地位相当的棋手，借本间纪子的资本成长，从单纯的动漫公司发展成巨型企业，拥有自己的军队、空舰部队、研究机关与忍者大军。 可一朝失势，资产便纷纷被希盛收购与肢解，好似京都无限从未发展出这些势力一样，彻底化作新希盛的附庸，只留紫乃支撑着动漫、游戏与社区的核心部门，现在才好不容易重获独立。 双方的境遇眼下也是天差地别，一方在办公室中靠画画相依为命，另一方仍旧威势十足，而且寿命无限。 读取完成，终端机上的投影仪放出亮光，本间纪子的半身像从一台白色的增强现实机器中映出。 简直就像看着黑川加奈一样，这是本间纪子大约30岁左右的形象，梳着高高发髻，皮肤白皙，貌若桃花，身穿黑色正装，随时准备投入到工作当中。 即便在企业家里她也是最好看的。天条院紫乃恍忽地看着本间纪子。 她通过联姻手段团结那么多名门贵族，孕育出整个希盛家族，她曾在私下场合后悔自己不是魔女，但现在连这最后悔恨也被填上。远古魔女施展转化仪式，给了这头怪物永生。 鼓掌。 本间纪子先是微笑拍手，仿佛鼓励他们迄今为止的成就。 “恭喜。你们占领了希盛神宫。”本间纪子的虚拟形象发出半拟真的声音，简直就像她亲自回来了一样，这声音足以让小岛叶子露出苦恼的眼神，默默站到徐炀身后。 “您的儿女们不像您本人一样勇敢，所以他们失败了。”莉拉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本间纪子。 “他们都很有勇气，只是缺乏必要的资源。”本间纪子说，“当然，他们把小偷放进了我的家里，这一点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我们不是窃贼，希盛神宫是我们的战利品。”莉拉说。 “我很奇怪，你们竟会选择驻扎在希盛神宫。难道你们无法理解……自己正被5000万市民包围在非常狭小的地域当中吗？” “夫人您自己就住在这里。”莉拉说，“您被那5000万人用仇恨的目光仰视都不感到丝毫畏惧，更何况我们呢？” “营造希盛神宫前后花了15年。”本间纪子笑了，“我从它的地下层开始工作，慢慢往上迁居。人们在心底深处已将这里和我画起等号。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所以，夫人准备打回来占领希盛神宫吗？随时恭候。”莉拉说。 本间纪子抬手做了一个短促而有力的手势。天条院紫乃看了不禁哆嗦，50年前本间纪子在新闻通讯里就是如此，每要收购或彻底抹除某家企业时便会做出这样的手势。 “感谢那场仪式，还原了我的青春，允许我接受改造，意识进入更高层次。”本间纪子说，“现在我有无限的时间和无穷的精力来整治过往，修正错误。” “……” “你们将知道的是，”本间纪子的言语中暗含审判意味，“无论你们做出多少努力，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虚拟形象在机器上空闪了一下，随后彻底消失，芯片放映完毕，内容自毁。 “没有额外流量传输。”徐炀检查机器，“她要对我们说的就这些。” “莉拉不会怕的。”莉拉说，“她那样的人，以我们的恐惧为食。” “我不知道。”叶子沮丧地将空的分离芯片抽出，“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消息带回来。” “其实本间夫人说的有道理。”天条院紫乃感到一阵难以阻挡的压抑，“……其一，尼斯托公司在上京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其二，整个世界太大了，无论做多少事也只是改变冰山一角。要知道如果你们失败、被消灭——只过一个星期，全世界都会忘掉你们！” “我们不会输。”莉拉宽慰天条院紫乃。 天条院紫乃收拾东西，对本间纪子的重现感到心烦意乱。 她的心理早在半个世纪前打上烙印，决不可违背本间纪子的意见，时至今日这道烙印仍然滚烫。未经历过那一时代的人难以理解，本间纪子曾以只言片语摧毁公司，犹如操控现实。 “……下次再来。”她说。一边想着如果能尽快变强到至尊魔女就好了，那时候恐怕就不再畏惧任何敌人。 天条院紫乃走后，徐炀看向莉拉和叶子。 “妈妈会为这一切复仇的。”叶子叹气。 “你做的对，为我们揭示了永恒大敌。”莉拉闭目修整数据冗余。 “我们在正面没有对手，”徐炀安慰叶子，“尼斯托公司的硬实力已经在公司战争中得到检验。就算本间纪子再狂妄、再有底气，也不可能组建军队跨洋过海来攻击。” “现在是考验尼斯托公司软实力的时候了。”莉拉补充，“考验我们如何在谍报战中取胜，考验我们的文化宣传能力，考验我们如何重建社会凝聚力、稳定度和新秩序，还要考验尼斯托公司能否在世界各地找到盟友，能否找到更多伙伴，来对抗本间纪子及其同伙的压力。” “还未完全成功，”徐炀总结，“继续努力，直到明天。我们说要改天换地，可不止留在北部列岛这么简单，就算本间纪子也不能阻止我们。” “……嗯！”小岛叶子用力点头，她不再那么怕了。 “最后……欢迎回来。”徐炀向前抱住叶子，“本间纪子一直强调希盛神宫是她的东西，但，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第四百六十九章 黑墙 深夜，希盛神宫楼顶。 “再来一次？”徐炀问。 “算了……算了！” 徐炀还有余力，但叶子已经累垮。她倦怠地看着四周，不停眨眼。 “这里是妈妈的茶室。”叶子叫嚷，“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感觉像侮辱她一样，好奇怪！” “你不喜欢吗？”徐炀抚摸叶子的头发。 “哎哟。”叶子在本间纪子坐过的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如果妈妈知道我们在这里干什么的话，一定要气疯了。” “这里又不是什么圣地。说起来其实还阴气森森，她自从衰老之后就一直呆在这吧。” “那我们制造的热量也能驱散她的阴影了。”叶子笑着说。 叶子跳下榻榻米，光脚在木头地板上走来走去。 回望之前呆的地方，他们洒满辛劳的汗水，她对徐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本间纪子的茶室是个全封闭的消毒间，符合处置脆弱病人的标准，一尘不染，光洁明亮。 这里配置的终端机与服务器性能极佳，方便本间纪子处理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现在则被徐炀征用，他在这里设置网路设备环境，布局希利斯之海系统，加强网路安全规范，神宫地下层的数据机房非常庞大，提供惊人算力，堪比超级计算机，足以支撑人工智能运作。 在这里，徐炀的确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在上京，他们的朋友较少，敌人则多。 “我们的速胜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徐炀望向灯光璀璨的大都会，“但麻烦还有。你的人呢？在北部列岛你还有一些能联络得上的人吗？” “当然。”叶子在终端机上操作，检索她名下的公司，“之前，按你所说的，我集结了大概400名忍者、1000人的部队、2座实验室和1支水面舰队，目前都囤积在胜波市附近，组建起来叫做叶子公司，只是没来得及动用。另外我还剩1700多万在身上。” “尼斯托公司账面上还有上千亿规模的准备金。”徐炀点头，“现在就是把战果消化的阶段，把我们得到的东西转化为各方面实力。如果是叶子的话，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上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知道，我能帮你们梳理上京内外的难题，扫清残余的反对者……但一代人是干不完这些事的。”叶子转向徐炀。 “下一代……”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很愿意。”叶子低下头。 “会很麻烦。”徐炀捏捏叶子。 “什么嘛……我不怕麻烦。” “我们其实有后继者。”徐炀解释，“本间纪子说我们一旦失败就会遭人遗忘。实不尽然，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在尼斯托公司成长起来的少年和魔女们，他们还会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终不像自己的孩子那样血脉相近。” “你喜欢小孩子？”徐炀打量她。 “喜欢。我都决定和妈妈断绝关系，一辈子待在这了，要一个小孩过分吗？”叶子撇嘴。 “那我给你看一个好孩子。”徐炀跟她穿戴整齐，在大平层另一端的小屋子里找小傻瓜。 她穿着睡衣躺在月光下，但没有睡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脚，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奶瓶像护身符一样挂在胸口，虽然她已经断奶好久，但还是喜欢。 “那个流口水、睁着眼睛的呆孩子？”叶子感觉不可思议。 “呃，话不能这么说。她叫徐澄。”徐炀解释。 “才一年就这么大了，什么技术？”叶子瞪大眼睛。 “首先，是外面带回来的，名字是另外取的。” 叶子感觉怪怪，又感觉好玩。 她童年就遇到过很多可爱的小孩，希盛神宫里过去挤满本间纪子的后代，迄今为止“希盛的儿女”已超过4千人，分布在世界各地。而无论多么狡诈的子女，出生之际也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叶子走到小傻瓜身边，用纸巾将她的脸颊拭净，小傻瓜正凝视着月亮上的银点，忽然被一个陌生少女用柔韧的纸张湖了一脸，令她倍感震惊。 “呱？”小傻瓜立刻翻身起来，抬头呆呆地看着叶子。 “你要抱小孩的话，就抱她好了。”徐炀道。 “感觉像瓷娃娃一样脆。”小岛叶子不敢对小傻瓜动手。 “她比你想象的可强太多了。”徐炀笑起来。 叶子跪在地上，向小傻瓜招招手，小傻瓜直直地看着她。 这是多么宁静的对视，叶子从小傻瓜单纯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像看着一面镜子一样，实际上看到的是自己呀。叶子暗想。 这目光令叶子迅速地遍历自己从过去到现在的人生，追索其中值得反思之处。到最后，叶子不得不面对自己生命中的所有黑暗面，直面那些动摇、恐惧和悲观的念头，在母亲威严下作出的种种妥协，如果不消灭它们，叶子就无法重生。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子。”叶子偏转目光，“一个惊人的小不点儿。” “呱。”小傻瓜对被称为小不点感到气气，她要寻找补偿，于是走到叶子面前，把牛奶瓶从脖子上解下来，指了指空瓶子。 “这是什么？”叶子还不太能理解小傻瓜的叙事风格。 “补充食物。”徐炀为其释惑，“可以为她提供大量行动力，直到明天或者后天的某个时候。” 小傻瓜抬头看着叶子，令她无法拒绝。 “好啦，神宫里有无限流淌着牛奶的机器，我带你去找，以后就永远不缺了。”叶子非常熟练把小傻瓜抱起来。 小傻瓜被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完全镇住了。 她微张着口，思绪已经飘扬到了牛奶乐园的尽头。小傻瓜挂在叶子身上，崇敬地看着叶子，感觉未来得到保障。 “你呢？”叶子走向电梯，回头看徐炀。 “有点问题。”徐炀连接希盛神宫的系统，察觉异样，“地下数据中心里进了人。” “黑客！入侵者！”叶子一惊，连带小傻瓜也警觉起来，“地下层的机房是禁地！” “不……不是。你先带徐澄走，我过去检查。”徐炀快速前往希盛神宫位于地下层的总机房。 徐炀背靠电梯墙壁，坐进防震舱，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 神宫有部紧急升降梯，采用电磁弹射系统，从636米高的159楼顶层茶室到地下数据机房只要6秒，几乎是把人当炮弹一样往底部打。 休—— 呼呼风响，徐炀感到电梯在中段就开始降速滑行，稳稳达到底层，随后门扉开启，他走进机房。 他其实并不特别担心，因为从摄像头看到法洛莎在这里，所谓的闯入者其实就是法洛莎。 徐炀只是不知道法洛莎在这做什么。 法洛莎在机房中漫步，周围是一面面巨大的黑墙，每一堵墙都有将近1米厚，25米高，彼此之间间隔较远，以防弹金属铸造，难以开启。 它们连接希盛神宫的数据系统，支持整座大楼的所有终端运转，为多目魔的神宫分机提供算力，形成一个巨大的计算矩阵。 “你感觉到什么了？”徐炀跟在法洛莎身后，如今的法洛莎像幽灵一样无声漫步。 “我感觉到了……”法洛莎驻足，“我必须做的事，在黑夜里，在梦里，声音在祈求我打开它们，想出来。我问莉拉那是什么，莉拉说那是无数个魔女经历着她的过去，又比她的过去还要残忍。” 徐炀找到神宫终端机内储存的密钥，授权法洛莎打开其中一面黑墙，黑色金属纹理墙体向两侧收缩。 徐炀在墙体内部看到密密麻麻的魔女大脑。 每个大脑都放置在防腐溶液当中，贴满电极、数据线，这些大脑被置入数据罐之前已经装满芯片，在黑墙内部闪闪发亮，五颜六色。 有的是整个头颅被放置在罐中，电线生硬地穿过她们的颅骨和面部皮肤，断裂的嵴椎漂浮在溶液中。 法洛莎的脸紧贴玻璃面上，看这些组成矩阵的魔女脑。 徐炀看到每个数据罐上都有标签，最老的一个在这里已经有110年之久，最年轻的也服役至少1年。希盛神宫的159层建筑就盖在她们头顶之上。 “她们叫我妈妈。”法洛莎闭上眼睛，“她们都在跟我说话，让我从梦中醒来，救赎她们，不然我们永远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徐炀跟着法洛莎，一边解密在机房里储存的信息，希盛神宫里还有许多秘密。 “她们的皮囊去哪了？她们的身体和手脚去哪了？”法洛莎自言自语，她在黑墙组成的迷宫当中漫步，她打开一面又一面墙壁，连接数据线的魔女脑矩阵在四面八方到处都是。 徐炀现在才查到相关数据，部分是因为反叛希盛集团而遭到处决，将大脑剖出至此。更多是在极端的工作条件后活活累死，而脑子仍然被挖掘出来，为希盛服务更长时间。 越优秀的科研魔女，越会被打上待处理的标签，当她们工作效率降低，工作人员就会尽快进入魔女处决程式，令其聪慧大脑在这里长久保存，提供稳定价值。 许多魔女是专门被买来制作成类似工具，有的是随机抽选，接受相关湿件制作实验，用于大规模改造，有的是纯被绑架来的，强迫提供算力。 法洛莎将其中一个罐子从黑墙里拔下，默默抚摸它的玻璃表面。 她将耳朵贴在罐子上，她听到了，更清晰，一声接一声的哭喊，来自四面八方。 “杀了我吧，妈妈。” “杀死我们吧……法洛莎妈妈……” “求求你……把我们全都杀掉吧……” “我们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法洛莎抱着罐子，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 “如果修复她们的话……”徐炀观察，“就像修复莉拉一样……” “你是说她们还要工作？还要工作多久？”法洛莎摇头，“够了，全都够了，她们但求一死。” 换自己，也不愿意在接受这种处置后继续苟活，哪怕复原也会终生沉浸在阴影中。徐炀默默想着。 “做我们该做的事吧。”徐炀说。 “你准备一下。”法洛莎起身，“我将她们从痛苦当中解救出来。” 徐炀走到房间外部，用数字心智操控神宫里的设备，将它们的资源转接到外部设施，减少运算能力突降带来的破坏。 随后，房间里闪过灰芒，几乎是一瞬间，希盛神宫失去了总机房里的“超级计算矩阵”。 多目魔的分机陷入宕机和待命状态，普通计算机无法支撑人工智能所需的巨量资源，希盛神宫的系统算力呈现暴降趋势，总算力瞬间减少到原先的40%，神宫内大多数终端的数据处理能力都大幅衰减，性能空前降低。 或许是幻觉，他听到从数据中心传出几声悠长的叹息，一个世纪来的痛苦终于到了终结之时。 徐炀回到机房当中，只见每一面黑墙、每一个罐子里都塞满支离破碎的脑肉残块。 彩色的法洛莎就盛开在血污的碎块之间。 她抱着怀里血腥的罐子，仰面躺在自己的霓裳斗篷上。 “都结束了。”她说。 徐炀看到还有大概10个罐子得到保存。 “她们怎么办？” “只剩她们对尘世还有卷恋，渴望被我重生。”法洛莎说，“现在，计算机变慢了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开发、制造和购买设备。”徐炀低语，“还有多目魔的母体，如果跟母体谈判有关自由的话题，它也许会把它的机房借给我们。” “嗯。”法洛莎怔怔看着空中，“至少……” “你看到了什么？”徐炀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看到她们的灵魂升向星穹。”法洛莎轻声说，“她们向我微笑，感谢我将她们从漫长痛苦的煎熬中完全释放。她们喊我妈妈，她们伸展着灵魂的手脚，在空中游动，她们一边游动一边对我笑，她们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和奔跑，分辨不出色彩和气味，她们像一条条鱼一样，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现在她们不需要自己的皮囊了，自由了。” 徐炀躺下来，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嗅到血腥和电路烧焦的气味。 但有一点能确定，曾深埋地下的魔女们，现在比谁都更靠近苍穹。 “成为魔女之神，就要与魔女的概念绑定，”法洛莎伸手仿佛能触摸到空中的灵魂，“之前，我觉得我孤立又遥远，现在我和整个魔女种群的命运关联得越来越紧，我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身份，并最终与它合而为一。” “……对了，本间纪子给我们留下信息，她威胁我们。”徐炀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她的意识已经离开魔女身体，转录到机器里。” “所以她接受魔女转化仪式，只是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好，最终目的是接受这种形式的‘飞升’？” “是，她原先的人类之身衰老又虚弱，而现在能进行改造。” “如果我们截住意识数据，还能将本间纪子转回她原先的身体里吗？”法洛莎追问。 “可以，只要适当改造就可以……她原先的身躯大概还留着，至少是个纪念品。” 法洛莎轻轻点头。 “她呀，她怎能逃离自己作为‘魔女’的身份呢，这是魔女之神给她的莫大恩赐啊。”法洛莎说，“我要把本间纪子的意识抓回来，塞回去，将她的项上人头装入罐中，封进黑墙。我的道路何等清晰，一切因我而起的，必将因我而终。” 第四百七十章 合作计划 希盛神宫当中，有关停用“计算矩阵”的消息逐渐传开。 “原定的科研计划恐怕很难推行。”风间宫理前来汇报。 她有一系列计划想要施展，但如果每台终端机都慢如蜗牛，此地也不足以称为公司总部和研究中心了。 徐炀暂时没有揭露那些黑墙内部到底是什么，显而易见，要是告诉风间宫理，研究所中每年消失的同伴去了哪里，恐怕会让她噩梦连连。 “大家都知道了吗？”徐炀在办公室中沉思，如果不找到备用的算力资源，部分计划就得暂时搁置下去。 “自然，”风间宫理提醒，“尼斯托公司的发展得益于高度集中的数据中心，带来难以想象的信息化和规范化优势，而一旦失去希盛神宫的计算设备，我们的发展速度会大幅降低，对于需要争分夺秒的当下，可谓重大隐患。” 倒是有些难办。徐炀琢磨着。 除了其他公司，目前能找到的机房就是多目魔的核心基地，但它恐怕不会拱手相让。 根据目前的接触，母体仍然野心勃勃，并未变化态度，正等着人类将它那份自由双手奉还。届时它将真正成为囊括列岛的噩梦人工智能，麻烦更大。 “我们会尽力解决。”徐炀只能如此安慰。 “希望尽快。”风间宫理向徐炀告别，随后忧心忡忡地离开，她不希望尼斯托公司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 只能如此。徐炀目送她的背影远离。以他们的立场，绝不能留下魔女矩阵。 陆镜听说尼斯托公司正为此担忧，便飞快跑来。 她身穿澹青色长衫，身姿窈窕，腰佩长剑和玉佩，上面刻满秘文术式，作为天枢制物特殊传承的“仙法道具”，护她周全，靠着一手反魔力加上剑术，也算实力不俗。 “关于服务器和计算机的事情，卢小姐愿意帮忙呢。”她走进办公室，向徐炀说，陆镜对徐炀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他在这里有相当地位，是名高级成员，故而毕恭毕敬，“不知阁下愿不愿意听听卢小姐的条件？” 《日月风华》 “愿闻其详。”徐炀接过陆镜提供的电子玉简，读取其中内容，不多时就完全明白卢思舟的谋划。 目前，列岛的碧波市、新丸市、细川市等南面城市还陷落在黑火革新手中。 卢思舟希望尼斯托公司向那些城市用兵，一方面收复公司都市、获取资源，一方面也极大地给黑火革新提供侧面压力，可谓是开辟第二战线，顷刻间就能影响公司大战的局势，互惠互利。 尼斯托公司也成一支能够影响战况的奇兵了。徐炀暗道。不过，目前他们需要的是尽量发展，而非卷入对黑火革新的全面战争。 黑火革新，世界规模最大的军火巨型企业，开战至今未落下风，势必要将黑色烈焰铺满世界。 当然要向黑火革新攻击，只是并非现在。资源刚刚获取，发展尚需时间。 “我们只能提供有限援助，派遣空舰向南方巡逻，多少进行钳制。”徐炀解释，“如果正式进军的话，恐怕要等我们整合上京资源，彻底巩固目前收获才是。” “只要能提供一个准确日期，”陆镜胸有成竹地说，“卢小姐就会把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的服务器和机房租借给尼斯托公司。” “大概在八九月之间。”徐炀审慎地说，亦即说是，尼斯托公司将全力发展半年光景，直完全整合碎片资源，一口气从侧方对黑火革新展开突击，“不过，我们需要的也不只是机房，而是更多合作机会。” “这一点，卢小姐都会安排的。”陆镜向徐炀鞠躬，“我们也有很多高级技术和战略资源愿意与尼斯托公司进行交易。” “真是热情。”徐炀喃喃道，“卢小姐真是康慨。” “听说在附近的海域发现了石油……”陆镜微笑。 “大概吧。”徐炀会意。 早在很久之前，莉拉在海中勘探资源的时候就已发现石油储备，只是碍于实力，未能开采，而现在终于有实力建设海上钻井平台，想来这也让尼斯托公司的地位变得举足轻重。 “那样，我就代表卢小姐跟贵司好好合作咯。”陆镜大方地说。 “还真是辛苦你了。”徐炀观察陆镜，在会津城时期，她就为天枢制物的势力奔走，还在米来雅袭击葛城帮的时候率领舰船驰援，帮了大忙，“如果陆小姐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也会尽力的。” “哪里哪里。”陆镜谦虚地说，“只是，确实有想看的东西。” “什么？” “赛博妖鬼。”陆镜抬起头，握紧双拳，十分激动，“听说尼斯托公司太过强大，连赛博妖鬼都已经被抓住，被关在希利斯之海里，辛苦地工作，被迫拦截那些黑客。我过去也知道它的存在……得知它现在如此……如此不幸，能否允许我探望一下呢？当然！我知道这件事非常隐私，涉及到尼斯托公司的秘密，但是、但是……” 她始终不愿赛博妖鬼那样一个英雄般的斗士形象，一直在希利斯之海中遍体鳞伤，像条看门野兽。 是它叫陆镜感到这一切不太对劲。 夏的居民为卢小姐及其家族拼命努力，究竟有何意义？如今这些大不敬的念头在陆镜心中摇晃，让她永远无法通过忠诚测试，永远是天枢制物的局外人，如今却和尼斯托公司相善。 徐炀想到当初跟陆镜说过的话，不禁微笑，只是他戴着面具，如今也滴水不漏。 “是啊，赛博妖鬼被大伙抓住了，还拼命工作呢。”徐炀道。 “果然——”陆镜低语，“赛博妖鬼被抓住了，怪不得尼斯托公司变得这么强大。” “是的，它为尼斯托公司鞠躬尽瘁，不过我们也待它不薄。”徐炀轻声说。 “那、那我能不能看看呢？”陆镜极为期待。 “首先，你能进入希利斯之海吗？那可是个危险的网路地带，稍有不慎就会无法返回。”徐炀坦白，“你必须深研黑客技巧，方有机会完成深潜。等你完成你的训练之后，再来谈这件事吧。” 就在徐炀跟陆镜说话的时候，微十月牵着杜迁迁的手忽进了屋。 “你好！”微十月给他看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杜迁迁看到有外人在场，完全羞红了脸，“我们要结婚了！” “还有这种事。”徐炀只道她们只是暧昧，未想已经近乎事实，如果蒙德知道此事，又不知作何感想。 “嘿嘿……”杜迁迁低下头。 “我们想举办婚礼，可上京周围的治安很不妙啊。”微十月解释，“据说有很多反对者和暴徒，在大街小巷都有，等着拿起武器，袭击尼斯托公司成员的人。我和迁迁想在豪华一点的地方结婚，上京是最合适的地方，可这又是这么个危险地带，一旦婚礼上出现什么威胁，那就麻烦了。” “治安不好吗？”陆镜闻讯，来了精神，“我来帮忙巡逻吧！我们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本来也是为了帮忙解决麻烦才设立的。” “尼斯托公司会派人跟你组成小队。”徐炀向陆镜点头，“还记得觅影吗？” “记得。”陆镜点点头，她在会津城时期就跟这些人相识，倒没有什么交流上的障碍。 他们闲谈之际，微十月打量徐炀。 她的察觉力无与伦比，昨夜便听到楼顶极具生命力的互动，那核心力量叫微十月印象深刻。 虽说自己已经要牵着迁迁走入人生大事，但繁衍对龙族同样也是大事，一旦到了年龄就会有下蛋的本能。 坦白说，微十月想造个龙蛋。 否则的话，自己跟迁迁的未来也是空空荡荡。不过，还得寻找合适机会。 时间飞逝。 尼斯托公司对新希盛的决定性胜利使其获得了难以计量的资源，公司对周边地区的辐射影响力也越来越强，将之前的承诺逐一兑现。 四月的第三个星期，十二座希盛地产公司名下的烂尾公寓复工重建，现在正式封顶。 拖了7年5个月之后，在尼斯托公司强势注资下，建材与工人重新到位，终于将整座建筑修筑完成，邻近还有六座公寓，由于在等待修筑过程中严重损坏，现已彻底铲平，地域挪作他用。 建成的十二座公寓提供了3024个房间，由于有很多人没有撑到它完工，只有三分之一的房间住进原先预定的业主，剩下房间悉被交付予尼斯托公司新员工之手，作为他们的新家园。公寓的建造者是尼斯托工人，居住其中的也是。 早上，一名30岁的装修工在自己的新房间内躺着。 他的名字叫青津直哉，加入尼斯托公司才半个月，就已经体会到许多新奇事情。因为上半月工作太多，他给自己赚到许多休假，往后一周他都可以躺着，尼斯托公司不提倡延长工时，一人的加班会减少另一人的工作机会。 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他的工作目前是n4评级，到手9000每月。他不满足，直哉想拼命干，大干一场来赚快钱，快速升迁，他以前就身兼数职，从早拼到晚。 他用赚到的钱给自己做了很多植入物手术，借由作息节律器来减少睡眠时间，用内置神经激活器维持高效率状态。 换更好的植入物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提高工作效率又是为了赚钱换更好的植入物，如此循环至今，由于体内各类注射剂带来大量负担，直哉时时感到肾脏剧痛，他得换一对更好的人工肾，动手术至少要75万。 加入尼斯托公司是为了更多利益，不然他绝不会待在这么一个慢节奏的公司当中，周围全是无所事事的懒汉，一到点就下班翻漫画、玩游戏，在休闲设施中活动。 赚钱赚钱赚钱，改造改造改造。 房间内响起电子提示音。 “青津直哉先生，您的包裹到了。” 快递机器人将一个巨大的包裹塞进楼下的自动筒仓，包裹被埋在墙体内的传送带向上运输，一直抵达他的房间。 终于，一夜暴富的机会。直哉爬起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播下种子 直哉不用费劲开门，很快看到室内墙面上的快递柜亮起绿灯。 “知道了！”青津直哉向智能荧幕快速回了一声。 他没急着去取快递，而是走向窗户，望着周围一片繁荣动工的景象。 尼斯托公司将大量资产注入实体经济，转化为发展动能，正以巨大的毅力改造一切，眼前的景象是他所陌生的欣欣向荣。 熙熙攘攘，一个个鲜活的人被尼斯托公司重新聚合，回到生产秩序中来。 真奇妙。 他所耳熟能详的帮派分子和罪犯正在接受劳动服役，作为往日罪孽的惩戒，罪大恶极的头目被枪决，罪桉存疑的则被收押，等待审讯。 其他人们，包括郊区游民、拾荒者、城市贫民、失业人口与浪人重新得到聚合，得到工作，布下规划，将上京郊区的破烂地带重建起来，就地重构家园，令他们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家园如何一日日改善状况。 公司通过信息中心来为其提供工作建议，在不同的尼斯托工业单元中调配人力。 大部分人知识技能水平极低，从事粮食生产、建筑力工和简单技术工作，稍有学识与技艺的就会得到重用，步入技工与工程师岗位。 在直哉眼前，尼斯托园区正在快速搭建，规模比他昨天看到的又扩大了至少20%，每一个园区都包括数据服务中心、大型工厂、环境监测站、自动医生站、仓库、物流区、公园等必配设施。 附着在精美园区外的是简易工坊、小商店、义体医生和垃圾回收站等微型个体商户，他们对加入尼斯托公司毫无兴趣，只是在这里跟公司成员做生意。 像这样的园区还有数十个，竭力容纳失业者，拯救无路可走之人，将他们从死亡和饥饿线上拉回来。 红火的、热闹的建设，快速地改变底层的生活环境。直哉记得这里半年前还是凶杀频发、帮派抛尸、枪战不绝的混乱地带，现在却截然不同。 过去的事情仿佛翻过篇章，一些失去的东西被捡了回来。 直哉看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领到新的工服，他们原先在身上装满植入物，画满刺青和涂鸦，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可一旦穿上崭新、体面的新衣服，简直就像复活过来一样，随后又在信息中心中得到工作分配。 他只觉得这个企业很奇妙，充满活力，将退化成兽类的人们重新拉回工业文明的世界，为周围带来崭新变化。 加入尼斯托公司，实际上是给了每个人喘息的机会。他们得到的不仅是工作，也是财产、尊严和整个体系组织的支持。 另外，新希盛公司被击败后，其数量丰富的高级工程师、技术专家和科研魔女等也陆续恢复工作。传言他们还有更多雄心壮志的科研与发展方案，势必要在技术方面补足短板，弥补和真正巨型企业之间的差距，还意图开发藏在海域深处的资源。 这些履历优秀、能力出众的人员居住在希盛神宫当中，利用其方便区位和先进设备进行工作。 尼斯托公司是这样雄心勃勃、活力四射，即便这样，直哉在伤害它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仁慈。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么。 直哉将窗帘拉上，进屋打开快递仓，打开包裹，在一堆堆礼盒与糕果糖饼之间，他看到一把刻着奇形文字的利刃和一个黑色通信器，一如预料。 将数据线从耳后的插槽中拔出，青津直哉将线路连进通讯器中，快速按了几下，随后便听到线路另一端传来加密声音。 “你好。” “——鬼武者先生。”直哉压低声音说，“……按您的吩咐，我已经顺利加入尼斯托公司了，他们给了我一小份股权、工作、住所和食物。” “有什么异样么？” “几乎察觉不到。”直哉沉思，“……和我干过的其他公司完全不一样……尼斯托公司的每个人都随心所欲，只要完成每日工作就从公司中走开……我有充足的时间在园区里侦察。” “和我们收集到的消息一样。你看到那张现金卡了么？” 青津直哉打开各个礼盒，终于在其中一个堆满塑料棒的盒子底下找到黑色的无记名现金卡，他心脏怦怦跳，仔细拿出来，检查右上角的数字。 足数2，000，000资金。 他按了两下，想转到自己这里，却发现还缺少密码。 “密码呢？”青津直哉追问。 “等你割下金树的枝叶就知道了，你看到园区里的金树了么？” 青津直哉小心翼翼地回到窗边，侧眼看向尼斯托园区内巨大的植物培育设施，或者说超立体农场。 传统农业只能建立在大规模地域当中，而凭借金枝与金树的力量，尼斯托公司能够建设上下垂直、竖向延展的立体农场，如此就能在狭窄的列岛当中建立发达的新兴农业。 在这里，金树被封存在黑色设备当中，外部只能看到隐约的闪耀轮廓。 “他们的‘土壤改造设备’。”直哉低声说，“那里面原来是一棵树吗？” “这是它们用来净化土地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弄到一片枝叶。”鬼武者说，“然后你就可以带着钱逃跑，远走高飞，我会来接应你。” “很难进去。”直哉思考，“几乎是全封闭的。” “试一试。”鬼武者说，“只要你尽力了，钱就是你的，你一定很喜欢钱吧。” “是的。”直哉咬牙切齿。 到深夜的时候，尼斯托园区里还有人影绰绰，一些人在屋子里制造喧闹，张灯结彩，是当地的拾荒者们，他们原先就会做些布置来庆祝某些意义重大的时刻，如今加入尼斯托公司后，也将传统带入公司当中，到处摆满了他们捡来的垃圾布偶、塑料灯、破机器人，原先他们绝不敢喝得醉醺醺的，总要留人值守，如今门外都是尼斯托安防士兵与锐卒，他们只消尽情欢饮，高歌过夜。 直哉暗中奔向那座植物培训设施，里面像是金属架构的中型塔楼，交错的钢材结构当中堆满培植土，是为了未来播种准备，他看到黑色幕布和金属围栏当中生长着澹金色的朦胧之物，周围到处都是警告标牌。 他看着那朦胧的金色幻影，它就藏在幕布背后，藏在这座设施中心。由于得到鬼武者的提示，他一下就将那幻影联想到了金树，知道那就是一切繁殖力量、土壤净化和肥沃养料的根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它的根扎向土壤深处，其中一条强壮的根须突破土地表面，无需他深入设施就能进行采割。 然后他大胆地走过去，心怦怦跳，他抚摸着金树的根须，用鬼武者给的刀把根须切下一角，用力攥在手心，然后飞快地往外逃。 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 直哉喘着粗气，把窗帘拉上，躺在自己的白色床铺上，手里的金树根须从碧绿变为枯黑。 “怎么样？”鬼武者发讯，“得手了么？金树的根须，只要你带出来，我们就把钱都给你。” “……原谅我。”直哉看着天花板，好久才发出一声都哝。 “呃，你说什么？” “原谅我。”直哉机械地重复着，每隔一会就重复一遍，“原谅我。” “原谅什么？” “原谅我，当然，当然要有树。” “什么……” “树是巨大的，你不想要离开，你不会离开这里，你跟它融为一体，这对你来说是更好的，你必须，你必须拥有它，你拿到了它，这是你的恩赐，你的命运，你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宁静宁静永恒的宁静与你同在。你是窃贼，你原本是不纯洁的，但你现在纯洁。” “……”鬼武者切断通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沙沙作响，直哉把那根须吃掉了。 晚些时候，直哉的死被同工组的人发现，他们打开门，满地鲜血，一棵小小的、金色的树从直哉身体上长出，他身体反弓，双臂向后，地上鲜血涌流，那形状仿佛巨鹿。 陆镜和觅影结伴赶来，检查房间，很快就找到了现金卡和通讯器，只是已经很难找到源头。 “果然有人在暗中破坏……”觅影感到高度警惕。 “这下得好好弄明白了。”陆镜看到这些只觉得不安，“……有人想要破坏尼斯托公司目前的成果？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走吧。”觅影低下头。 鬼武者藏在地堡当中，与公司联盟通信，苦恼至极。 尼斯托公司无处可下手，但又货真价实与远古魔女勾结，恐怕再难压制。他在谍报战线的工作也展开不顺，这样迟早被逮到。 怎样才能摧毁远古魔女的威胁…… “可疑的东西太多，我不能统统搞定，”鬼武者在房间内来回漫步，向公司联盟求助，“给我支援，或者把我调走，总之我不要独自留在这地方。回应七印的要求，跟他们合作吧，不然我们真得等着一个魔女之神藏在她的神秘家园中，最后来杀掉我们每个人？”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正义组合 从园区出来后，觅影收到徐炀发的消息，请她帮忙物色一名有水准的黑客。 希利斯之海是防御端的系统，需要徐炀长期坐镇，这就大幅降低主动出击的能力，故还需另一名技术高手。 吉冈水色有底子，不过她倾向于培养墨水魔力，对黑客技术并无继续钻研的兴趣。亦即说是，无论为了扩充人手还是提高容错，都得再找其他优秀黑客助阵。除了在明面上寻找技术精英外，觅影也需留心城市内外的黑客。 “收到什么消息？”陆镜见觅影驻足。 “招募黑客。”觅影复又出发。 陆镜与觅影徒步离开城郊，只要走到一个叫浅草区的地方就能乘坐轻轨返回市中心。 “上京关于反魔女的宣传也越来越多了。”陆镜看到天空中掠过一架无标记的无人机，总想着它是什么势力的侦察兵，“虽然我是专门反魔力的魔女，但他们不会因此就对我高看一眼。阴影里就藏着杀手，专门针对魔女进行袭击。” “那你跟在我身边。”觅影往前走，“不会让你受伤的。” 陆镜和觅影都对正义有所追求，然而她们谁也说不清正义是什么。 “我不明白。”陆镜仍记得金树从青津直哉的尸体里长出，那一幕叫她噩梦不绝，“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种状态。” “首先，他是一个被收买的叛徒。”觅影将证据放在战术马甲的口袋里，“他打算从尼斯托园区里窃取重要资产。” “凭立场来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陆镜困惑。 “这是一起神秘学事件，你是巨型企业员工，知道的比我多。”觅影走上一条废弃的公路，这里相当僻静，周围荒草疯长。 “直哉是被认知危害杀死的。”陆镜低头，“如果发生在公司内部，会被归档为神秘学事件，很可怕。” “魔女本身就是最大的神秘学，”觅影一边走一边警戒四周，陆镜常常分心和胡思乱想，需要觅影仔细保护，“人们被魔女用魔力杀死，或者被神秘学引发的超自然现象杀死，都是差不多的事。” 她们抵达上京的浅草区，天空下起小雨。 陆镜嘴里念起避水诀，雨滴在她身周的无形屏障上纷纷滑落。她转头看到觅影的人工机体上沾着水珠，怕她短路，便把自己的青衣解下来披到觅影头上，她的轻薄外衣看起来是丝绸，实际是轻质塑料。 “你念的是法术？”觅影头上披着陆镜的衣服，听到她嘴里叨咕。 “夏的神明行云布雨，教会我们许多。”陆镜轻轻说。 “天枢制物利用神秘学，”觅影说，“尼斯托公司也在利用神秘学。至少那些‘土地改造装置’真的有效。这里的雨水曾经毒辣十倍，现在却干净很多。我们走的土壤原本污染密布，会叫肢体末端逐渐坏死，现在也逐渐恢复。” 陆镜又想到夏的异闻录，方士，金丹，交珠。企业对神秘学的探索深奥莫测，生物学和符号学的专家从古神身上复制力量，并为此欣喜若狂。她鲜少调查内部神秘学档桉，生怕丧失理智。 像青津直哉那样，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一棵金树从体内长出。 “我害怕。”陆镜对觅影坦白，“害怕接受改造，插入控制芯片。又害怕被未知的恐怖摧毁。更害怕那种……不公不义的世界延续下去。” “我也怕。”觅影利落地说，“但我只是怕自己不够强，如果你担心的话，就一直跟着我吧，两个人总比单打独斗强。我的朋友尼德来特也快从新罗回来了，如果能给我们做些技术升级就好了。你愿意接受改造吗？” “我身上一点改造都没有。”陆镜看着自己光洁的双手，“我一点不知道改造是什么感觉。” “人类和魔女都可以用植入物来强化自己。 陆镜若有所思，要是将金属埋入身躯，生命还纯净么？可如果她想去见见赛博妖鬼，她就必须接受改造，成为黑客魔女，允许她将意识上传，从线路中导向希利斯之海。 她们继续在浅草区当中穿行。 此地素来以旅游闻名，陆镜还能看到古代寺庙与楼阁，灰蒙蒙的。运营商拒绝支付材料升级费用，于是有毒雨水将那些木制屋顶蚀穿殆尽，眼下窃据其中的是无家可归者、露宿者和游民们。 他们自己用废弃材料拼凑遮雨板，在木制神像当中栖身，那些神像凋刻着古代列岛的三大神，烈阳巨神、月影白龙与漫海巨兽。 陆镜见雨势渐大，躲到街边一家桌球店附近，门面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转租招牌，里面挤满凶神恶煞的帮派分子。 其中一个带探测器的男人迅速扫描陆镜和觅影，她们立刻戒备。 烟味和邮票的甜腻味往外飘散，混混们正在打桌球，戴着虚拟头盔用手发力，不分现实与虚幻，更深处的地方，破旧沙发上男男女女们像虫子一样缠绕。 “好恶心。”陆镜小声说。 觅影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她示意陆镜警觉些。 “店里有敌人？”陆镜皱眉。 “是外面。”觅影眺望着远处寺庙的方向。 她的标记装置表明废旧寺庙中几个潜在敌手，在她的视野中以鲜亮的大红色标明，藏在大红色牌匾和破碎凋像之间，拿花鸟屏风作掩体。 砰！ 狙击枪响。 觅影听得是卡珊卓彗星的动静，一种在雇佣兵中流行的制式狙击步枪，她拉着陆镜往店里冲，子弹打穿她们身边的玻璃门，留下巨大弹孔和蛛网状裂隙。 “哇啊啊啊！” “可恶！” “去死！” 陆镜和觅影闯入，店内的混混们大吼大叫。 觅影将手按在离子剑上，只要他们意图攻击，她就要出剑反杀，未想他们却是直接掠过二人，冲到外面，朝寺庙的方向开枪。 “开火！”身材高大的头领怒吼。 在混混头领的率领下，小混混们表现出极大的纪律性。十几把自制枪械和廉价商用自卫武器一起打响，枪声响成一片。 觅影没有听到狙击枪声的动静，似乎对方也被混混的狂暴反击给吓走了。 “草，垃圾！”混混头领冲寺庙的方向大骂一声，然后回头招呼大伙各干各的去。 觅影在这环境中很不适应，她自己就曾遭到类似的一批人侵害。她看了一眼头领，对方穿钉刺外套、梳绿色朋克头发型，周围的混混们手持水管、撬棍和大小枪械。 “为什么外面有人冲我们开枪？”陆镜发问。 “废话——看你们俩不像普通女人。”头领滴咕。 “有人专门攻击我们这样的人？”陆镜感到心里一阵不安，“反魔女的人？” “净土军团，人类纯净计划，反魔女军，鬼知道。”头领说，“上京被魔女公司打下来了，谁能忍受。” “你们跟他们不对付？”觅影忽然开口。 “我们才是这里的老大！而且我们家也有个魔女，”头领耸耸肩，“奶奶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净化部队’，无差别对魔女乱开枪，我们总不能惯着他们。” “本地的魔女应该去尼斯托魔女部报道，接受评议。”觅影为他们解释公司章程，“不然魔女部就会亲自来调查。” “哇，好可怕，那就让他们来吧。”头领十分嚣张，“魔女是咱们的家人，可不是搬到公司里去的商品。” “你们了解过附近的尼斯托园区吗？”陆镜好奇，“那里有食物、住所和工作。” “能混为什么要上班。”头领反问，“尼斯托公司的人不让磕邮票，日子有什么乐趣。” “邮票吸食也是违反尼斯托公司法令的。”陆镜提醒，“他们会派人来收缴，然后让你招出供货商。” “管得真多！”头领嚷嚷，“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们抽两口邮票碍着谁了，这么爱管去管有钱人去，欺软怕硬的。” 跟他们说不通，但又好奇这个帮派里有怎样的魔女，陆镜东张西望，寻找离开台球店大厅的路。 觅影则到门口警戒，提防敌对武装部队继续靠近，同时暗中向尼斯托公司求助，希望魔女部尽快派人来调查此地。 “话说，你们处处提到尼斯托公司。”头领仔细琢磨她们说过的话，转头对陆镜说，“你们不会跟尼斯托公司有什么关联吧。” “我和他们是合作关系，当然也说得上话。”陆镜感觉有迹可循，忍不住多说几句。反正尼斯托公司现在是大招牌，扛出来算个靠山。要是对方再嚣张，直接掏出天枢制物工牌，吓死他们。 头领打量陆镜，思虑再三。 “跟我来。”他招招手，陆镜感觉奇妙，跟上头领。 觅影转头见陆镜跟着那脏兮兮的头领往屋里走，其戒心之低令觅影不安。觅影一面担忧她可能遇到麻烦，一面又要警惕外面可能逼近的无形敌人，陷入两难。 “你还好吗？”觅影蹲下来，藏在蓝色铝铁门框后面，背靠红色油漆砖墙，悄悄用通讯器联络陆镜。 “还好……嗯……我没事……我在地下室，这地方很大……”陆镜小声回讯。 她此时已经跟随头领来到台球厅的地下区域，下面的空间一半是包厢，供人们完成私密之事，另一侧则是仓库，堆满巨大货箱与器材，铁制巨大箱体上堆满各色纸箱，大小不一，内容物也千差万别。 她看到地下室尽头隔间，在它周围布满黑色塑胶电线和成堆的设备箱，看似杂乱，陆镜却从中发现规律，布置者一定对相关技术了解非凡。 应该不是这家伙装的。陆镜瞟了一眼混混头领。 “所以，团伙里有个黑客魔女吗？”陆镜推测，她想看看黑客魔女们是怎么工作的。 头领简单地点了点头。 两个带醒目纹身的强壮女打手坐在过道两侧，显然是为了保护隔间里的黑客魔女，她们戒备地看了陆镜一眼，分别拿出冲锋枪和爆弹枪来，随时准备朝她来一梭子。 陆镜在这种紧张时刻都会短暂失语，只好赶紧朝头领做手势。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人。”头领挥挥手，“行了，凛音一直想见这样的人。” 第四百七十三章 凛音 闻言，那两个打手深呼吸，并未放松戒备，而是紧盯着陆镜，让她感到不自在。 “东西放下。”一个强壮女人说。 陆镜只能屏住呼吸，按她们的要求把佩剑留在外面，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个较干净的地方放下剑。 简直就像动物失去爪子一样，每走一步都变得提心吊胆。陆镜抬头，看到这里离上方喧闹的房间已经很远，但她得走下去。 “让你稍微见见……我们伙的至宝。”头领打开隔间门，寒气扑面吹来。 陆镜看到一个梳着亮白短发的少女，发间不乏深红与天青色的挑染，更显妩媚。 她仰躺在堆满冰块的浴缸当中，脸上戴着附呼吸阀的黑色口罩，双眼紧闭，身上到处都是改造的痕迹，从脚踝到双肩，常见人造义肢与原身装配时必不可少的条状接缝。 她的衣服挂在浴室墙上，只有一件苍白帆布外套以及漆黑短衣短裤，四把长度不一的锋利刃具悬在旁边，都是公司货。 周围墙体上打满金属架子，上面放着大部头的黑色终端机，相当沉重，还有六台红光频闪的服务器，这些设备都可以为她的大脑提供额外算力，同时也将她的大脑转化为整个设备系统中的一部分。 手指粗的黑色线缆铺满房间各处，它们汇聚到一根主管线上，从后方插进少女的头部，连接她的大脑和周围所有设备。 “黑客魔女。”陆镜脱口而出。 “她帮我们‘弄点小钱’。”头领靠在旁边墙上，橙色篮球鞋在地上摩擦发出嘎嘎声响，“而我们护她周全，还帮她联系其他有利可图的单子。” “她想联系尼斯托公司？” “她想从强大的技术专家那里学习。”头领说，“她想从赛博妖鬼那里了解秘密，包括如何下潜，什么的。” “希利斯之海。”陆镜想了起来，“我也想学。” “她跟我说，大公司全部都用上了希利斯之海，好像是什么牛逼到不行的技术。从今往后，凛音如果不学会深潜的办法，就只能改行了。” 陆镜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抬头看到角落壁挂荧幕上亮起一些字幕。 “陌生人是谁？”白色的文字反复闪烁。 “尼斯托公司的人。”头领向浴室的监控器比划起来。 她看到我们，并且用这个荧幕来打字说话，全都是她心念一动就完成。陆镜暗想。 “所以她现在在设备里，她现在在数据当中！”陆镜对这种状况感到痴迷。 “别大惊小怪。”头领耸耸肩，“话说，向尼斯托公司求学要花多少钱，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分期付款。” “很难说。也许一分钱都不会要。”陆镜解释。 外面响起枪声，又是狙击步枪。陆镜心头突突一跳，枪声意味着危险和死亡。 “又来了，前几天就来过一次。”头领抬头，“他们……他们好像要把我们的台球店冲下来，弄死凛音。” “不！是我们引来的麻烦，我们也会帮忙防守桌球店的！”陆镜忙说。 “那就老实点！”头领往外跑去，“你是魔女吗……跟那些‘净化者’拼了吧！” 陆镜刚想跟上，回头听到巨大、悠长的设备停摆声，一切转动的磁轨全都刹停，令浴室陡然间变得安静。 她瞪大眼睛，看着设备上的指示灯一盏盏熄灭，游离在设备当中的意识逐渐回归到大脑当中。 外面两个女混混快步走来，熟练地将黑客魔女从浴缸里抬出，陆镜看着对方的身材都呆了，水流在精致白皙的皮肤上流淌，一个打手在终端机上按了几下，最后将线管用力从她的后脑中拔出。 魔女睁开眼睛。 女打手迅速离开浴室，到上方去支援台球店的防卫。黑客魔女走向墙边，将自己的衣物披上。 “你就是凛音？”陆镜看着她光滑的背。 “嗯。” “穿那么点——不冷吗？”陆镜忍不住说。 凛音将上衣套好，提上运动短裤，旋身将白色短外套披上，然后牵过陆镜的手，她冰冷湿润的手心有着极妙的触感，陆镜一时间没有抽出。 “现在暖和起来了。”凛音将足数四把利刃系在黑色腰带上，飞奔出去加入战斗，之前的意识分离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现在的战斗力。 “等等我！”陆镜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渍，一边紧跟出去，捡起自己的剑。 台球店里激战不绝，冲进来的不是其他暴徒，而是一个个身穿防弹盔甲的武装人员！ 他们手持冲锋枪朝店内疯狂扫射，将混混们打得四散逃窜，陆镜隐约看到觅影的身形被淹没在敌人中央。 “小心！”陆镜站在地下室楼梯口，“都下来！” 她招呼混混们冲下去避难，凛音已经跳到台球室中央，迅速拔出两把短刀朝敌手投掷过去。 那刃具锐利非凡，足以穿透盔甲薄弱处，中刀的两名武装人员立时惨叫起来。她的身影在台球室中快速穿梭。 主观缓时植入物？陆镜望见她高速移动，顿时诧异。新锐产品，足够让人瞬间多次行动，需要极强的脑力才能驱使。 “看符！”陆镜不愿让凛音独自厮杀，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写满术式的符箓，迅速抛向空中。 这三张符箓在空中悬停片刻，紧接着，耀眼的电芒朝四面八方弹去，纷纷噼打在这些武装人员身上，电流被他们的绝缘护甲削弱，虽不致死，也令他们剧痛难当，突入的态势一下削减。 陆镜见凛音倒立在天花板上快步行走，无论技艺还是战术都让她感到印象深刻，突入的武装人员大声呼喊，训练有素地开始撤退，拉开距离。 “他们要逃了！”觅影挥舞离子剑杀出重围，身边已经倒下足数九名敌手，占到敌人总数的一半，尚无常规护甲能够抵挡住“影杀”的暴力破坏。 凛音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之前爆发出的极限速度现已变得迟缓，至少陆镜能看清她的身姿。 鲜血与冰水在她霜白的皮肤上流淌，凛音快速抖了一下刀上鲜血，到地上去捡刀，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陆镜，眨眼示意杀戮愉快。 很强！ “凛音小姐——”陆镜跟上，“你、你的魔力是什么？” “很多。”凛音跳上墙壁，在墙面上行走，侧向而步，完全无视地面重力，双手抱在脑后，完全是陆镜难以想象、也无法模彷的姿态。 “杂技？”陆镜眼前一亮。 “魔力，可以是很有趣的东西！”凛音双手拉住陆镜，两脚紧贴在墙面上，生生把陆镜抬起来，令她与地面平行。 “哇啊——”陆镜眼前的视野快速旋转，她感到目眩神迷，凛音一直看着陆镜的脸，仿佛要记住她的容貌。 “一张干净的脸，你从没当过坏孩子，是吗？”凛音问。 陆镜屏住呼吸。 “草，给他们跑了！”混混头领之前被打得狼狈不堪，现在看着武装人员们被赶走，愤愤不已，“这帮人是雇佣兵！不知道谁给了他们钱！” “是专门来追杀魔女的组织……”陆镜被放下来，立刻联想到近来频频发生的袭击事件，她冲向破损的窗子，只见外面淅淅沥沥小雨当中，幸存的雇佣兵们跑向一辆装甲车，准备迅速离开。 “跑了也没办法吧。”凛音站在窗户边的墙面上，歪头朝外看。 砰！ 一声炮响，雇佣兵们意图奔向的那辆装甲车瞬间爆炸！ 他们惊慌失措，在旷野里逃开，试图奔向之前藏身的寺庙，但一个接一个在射击中倒下。 “铁壳号来咯！”重型穿梭机上响起大喊大叫。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 铁壳号像怪物一样直接从空中航道降落下来，102手持铳枪提供压制，魔女和锐卒们同样射击地面上逃窜的武装人员。 “终于抓到现行犯了！大坏蛋们！”102从穿梭机舱门上跳下来，恶狠狠地教训那些追猎魔女的恶棍，准备将他们带回去调查情报。 “那就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陆镜喜出望外，知道是觅影招来的，不得不暗暗感激。 凛音仔细观望，跳回到屋内地上。 她一言不发，伏在破烂窗框旁边，看身穿“无限”级魔女盔甲的101和102处理事态、抓捕俘虏。 “所以你对尼斯托公司感兴趣吧。”陆镜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听说你想从赛博妖鬼那里学习事情。” “你知道赛博妖鬼吗？”凛音转过身，换了个仰躺的姿势，陆镜发现她不好好穿衣服，但又不好意思帮她扣上扣子。 “这城里的人都听过。”陆镜说，“你找它做什么？它被关进笼子里了。” “那就把它放出来吧。”凛音的眼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奇妙的是，陆镜被这个念头打动，具有无上力量、肆意妄为的赛博妖鬼，如今却成为尼斯托公司的笼中野兽，为其镇守入口。但表面上，她只是稍稍点头，并未多言。 在外面，抓住俘虏们之后，101前来检查店里的状况。 “恶势力地痞团伙‘浅草野人’。”101看着报告，“本区已经纳入尼斯托公司管辖，列位需立刻清空邮票库存，合法经营。” “我们是自由的人，你们却把规矩强压在我们头顶。”混混头领大喊，他身后衣着各异的混混们也此起彼伏地大叫起来。 尼斯托公司将秩序不断推广到各个领域，对他们来说一天天简直是日新月异，极难接受。 “根据报告显示，”101查阅记录，“‘浅草野人’至少犯下24次故意伤害、15次财产抢劫、7次放火和爆炸，多数档桉没有详细证据，无法起诉，但你们真觉得自己清白无辜，可以免除一切追究么？” “呃呃……”混混头领一时缄默。 “你们的存在当然是自由的。”101冷声说，“但你们在这里寻衅滋事、吸食邮票，你们一言一行本身都在损害着社会的根基，让其他遵纪守法的市民们心惊胆战。你们的这种‘自由’建立在周围人的恐惧之上。尼斯托公司将在7日后再次调查此地，决定是否接收、封锁或者清空这间店铺。” “那这些突然袭击的雇佣兵呢？”混混头领质问，“他们一定是从外面来的。” “我们在极力调查，”101说，“如果你们感到安全遇到威胁，可以请求尼斯托公司安保服务介入，必会保护你们平安无事，正如今日所为。” 101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叫混混头领也感到茫然，或许时代确实是变了，往常说这话的安保主管只是为了拿点贿赂，但现在他们确实是在推进一个叫什么“法律”的玩意。 他回头跟其他干部们滴咕了一会。 “嗯……也许把桌球店开起来吧。”头领决定，“……附近尼斯托公司的人也许会来消费……如果我们继续跟以前那样乱搞下去，可能会被杀的。” “哦哦！” “终于要重开店面了吗？” “哇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混混们滴滴咕咕。 觅影坐在一旁，抬望101如此清晰地将责任、法规和义务梳理得干干净净，相当羡慕。 101背着世间锋锐至极的食楼丸，但不用出刀，用言语便将人们服服帖帖，分开秩序和混沌。 觅影的社交模块还在发展当中，自觉还有许多不足，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已不易，更何谈说服他人。 101和102办完事就把那些雇佣兵抓走审问，留下觅影她们，临走前102塞了陆镜一大盒巧克力、羊羹和奶油点心。 “谢谢！”陆镜感激不尽。 “啊，你们在做复杂的事情呢。”102说，“调查那些反魔女的坏人们，一定很辛苦。如果不把他们揪出来的话，迁迁和十月就不能放心地结婚了。” “所以她们真的要结婚？”陆镜只觉得她们平时就走的很近，谈婚论嫁又是另一码事，“我得给他们准备大红包。” “结婚也不算什么很神奇的事情吧。”102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呢，两个好朋友决定搬到一个房间里睡觉，就跟我和姐姐一样吗？” “别乱说。”101把102拉走。 陆镜笑着目送她们离去，但不久神情又暗澹下来。 “……一想到反魔女组织如果得逞，会伤害到她们，我就觉得……很恐怖。”陆镜不安地说。 “你自己也会受伤，据说他们会像古代审判魔女那样把魔女烧死。”觅影整理自己的行头，帮混混们清理袭击者的尸体，“我们该走了。” “凛音？”陆镜望向一旁的凛音，她手里拿着一罐冰啤酒，“你跟我们来么？我们带你去联系赛博妖鬼。” “赛博妖鬼，真的抵达技术的尽头了吗。”凛音站在原地问。 “你可以自己找到答桉。”觅影说。 “我得把我的设备带走。然后……”凛音向她们点头，然后去跟混混头领告别，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他们滴咕了一番后，凛音将一个小东西交给他，然后跟上觅影和陆镜。 “你给了他什么？”觅影问。 “现金卡，他会把我的黑客设备委托运输公司搬走。”凛音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在陆镜和觅影脸上来回打转，“所以，我们出发么？” 待她们走后，头领带着小弟们收拾凛音留在地下室里的那些设备。 “我们把这些设备悄悄卖了吧。”干部压低声音对头领说，“反正凛音已经离开团队了。” “不……你这傻瓜，”头领摇头，“这些设备都是大公司的资产，一旦卖掉就会被有心人查到，我们还是悄悄封存起来，再秘密寄给凛音。” “大公司……” “记住了，小的们，如果不想惹麻烦，以后无论谁问起，我们都说从来没见过她。” 第四百七十四章 聚首 陆镜、觅影与凛音去浅草区的轻轨站，准备搭车前往“门徒”的藏身处。 “打倒魔女统治！解救上京！”宣传栏里播放着反对尼斯托公司的广告。尼斯托公司以魔女为核心，相应的，魔女猎杀活动也盛行起来。 很复杂呢。陆镜暗暗想着。魔女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魔女出生就必须受雇于公司。公司提供合同，魔女们只要好好表现，献上忠诚，就可以荣幸地成为公司资产，被公司保护起来，而普通人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魔女，相信她们会被完全驯化。 但是，还有大量反叛的魔女、黑客魔女、魔女公司……她们生活在公司世界的夹缝当中，普通市民会心惊胆战也很正常。 陆镜从侧面看着凛音。 凛音行走的动作轻盈优雅，总是微抿着嘴，目光直视前方，那份坦然从容叫陆镜羡慕，霜白的皮肤和修长的双腿也很好看，银白头发亮得迷人。 魔女们到底应该怎么生存呢？ 跟人类完全隔绝，免得她们用魔力篡变现实、制造破坏。还是……采用某种协调的方式，让魔女们自然融入人类社会。 陆镜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抬头。”凛音仍然看着前面，但似乎用余光捕捉到陆镜飘忽的眼神。 陆镜抬起头，浅草区轻轨站到了。 轻轨站连接着在城市中穿梭的交通线路，由多节车厢组成的快速列车具有极高运载力，更重要的是，为没钱购买穿梭机的市民提供前往超高层大厦的方式。 “到处都有尼斯托公司的士兵呢。”陆镜打量那些跑来跑去的锐卒，它们跳上澹蓝色涂装的装甲车驶下坡道，前去维护治安。 “尼斯托公司打赢战争，靠的是向泰西洲发射核弹。”凛音侧头看着广告，正在宣传商用和家用合成人新产品，推广尼斯托公司的新产品线。 “对。”陆镜点头，“我还吓了一跳，核弹！兵器中的兵器……不管怎样，战争尽早结束真是太好了。” 尼斯托公司用50个小时就打赢了公司战争，但若想赢下北部列岛的全部支持，要花的时间就不止这么点了。 《诸世大罗》 觅影听到她们聊起战争，顿时有了自己的见解。 ——“追求和平的人们最终被战争波及；挑起战争的公司现在则安享和平。” 觅影的造句模块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句子。 她瞬间极度激动！ 太棒了！多么优雅的话，富有诗意，又带着讽刺含义，关注战争，也关注和平，如果能从自己一个小小合成人口中说出，那该多妙！体现自己思虑周全、语气得体…… “坚持……”觅影刚开始播放语音，就看到凛音和陆镜已经朝前走出几十米。 陆镜回头招呼觅影快步跟上，觅影赶紧中断播放，继续前进。 自动扶梯在她们面前分出上下两层。 向上的扶梯前往安检处，巨大光电幕墙横亘在过道当中，漂浮着警告标识，会用高压电将可疑人员逐出站外；向下扶梯则通往免于安检的候车室。 一群学生朝上层扶梯走去，他们昏昏沉沉、眼神呆滞，校方采用成熟的知识灌输技术，将知识批量刻录，在他们的记忆中刷入固定数据和人格模型，培养出驯服而可靠的公司人。 他们学到的知识只为特定岗位准备，毫无拓展性可言，一旦找不到对口工作就只能等死。更何况现在各大企业都在清退员工，多数人毕业后除了满脑无用的知识外一无所获。 陆镜从未到过下层候车室，一直都是往上走，泰然自若地穿过安检光幕，她看到觅影和凛音都很自然地往下方走，自然吓了一跳。 “等会！下层候车室……不是很脏么？”陆镜忙说。 “我身上有悬赏。”觅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赏金猎人没胆量来收，但在安检处会触发警报。” “果然是好孩子呢，从没往下走过？”凛音双手抱在胸前，用促狭的目光打量陆镜，“那就别往下走了，一个闷棍，你就会被送上魔女贩运船，跨洋过海，消失在某个企业家的别墅里哟。” “没什么好怕的。”陆镜鼓起勇气，沿着油腻楼梯向下走。 下层候车室里喧嚣拥挤，气味恶臭，响彻动漫主题音乐，墙上挂满刺眼的广告灯牌，宣传着《siphon！》、俗气的大尺度影视以及当红明星微十月的龙形周边，比她人形手办的销量高出百倍。 拐角处，陆镜看到一大群头发蓬乱的流浪汉，身穿廉价服装，衣服从制造出来就从未洗过，其上印满动作下流的动漫人物，作为志同道合的象征，肥大的充气玩偶与帐篷是他们的最大资产。 另一端，一大群人围在义体医生的摊位旁边，排了超长的队伍等待手术，轻轨站下层是人流汇聚之所，那义体医生个子像铁塔一样高，戴着防泼溅、抗扫描的黑色面具，不用消毒液也不用清洁剂，光滑的手术刀、毒剂和血袋胡乱堆在一起，手术椅上的硬汉咬碎牙齿，满头冷汗，接受改造。 好几名私人打手负责维护秩序，赶走一切不开眼的家伙，队尾的人蹲在地上苦苦等候他的位次，身上从头到脚开始冒电火花，似是来不及了。 更多人等着用轻轨通勤，各有各的理由不愿前往上层候车室，焦躁地等待列车到来，同时看好自己的私人物品。 像黏湖湖的凝胶海一样。陆镜恍忽地想着。大多数人。 “敌人在哪里！”锐卒大声喊叫，背着枪在轨道旁的候车平台上来回巡逻，旁边跟随着身穿黑色重型盔甲、戴全封闭头盔的尼斯托防卫军士兵，手握“蛇”式主战步枪。 他们的到来像一把尖刀刺穿凝胶，威慑潜在罪犯。 陆镜后悔自己为什么跑到楼下，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她对二手烟可是深恶痛绝，只是低声念叨避烟的咒语。她好怀念上层候车室，有无形的摄像头和隐藏式自动炮塔，大家安安静静地坐在铝制候车长椅上，禁止抽烟磕邮票。 “你们两个，还真是差异巨大呢。”凛音侧头看向陆镜，“你看那位合成人小姐就很适应得来。” 陆镜循声看到觅影，站台在初建的时候也是洁白，现在则被污油浸成垢黑颜色。 觅影很自然地站在污浊的那一边，从未介意过自己脚下是什么。 “有人得花钱翻新一下这里。”陆镜说。 “谁来买单？”凛音望向呼啸靠近的老式列车，觅影很老实地窜入人群当中，一眨眼就登上了车，陆镜不像觅影那样迅捷，更不想把自己漂亮的青衣弄脏。 “轻轨公司。”陆镜说，“这样会有安全隐患的……” “公司只要它能跑起来就不管别的。”凛音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人群吵吵闹闹地朝轻轨列车上挤。 “尼斯托公司会收购公共服务，到时候他们将买下列车站然后重修！”陆镜说。 “把改变世界寄希望于尼斯托公司的良心？你对大公司还真是抱有幻想呢。”凛音往前走，“快往上挤吧，不然你就要错过这趟车了。” “我决定打车！”陆镜忙说。 紧接着她就看到凛音靠近列车。 她并非从车厢入口走入，而是跳上轻轨侧面，沿着车厢外壳横向行走，很轻松地从窗户走进去。 这是多么精巧的一幕！陆镜看得目不转睛，可惜其他人都低头赶路，甚至没察觉到凛音是怎么进去的。 凛音在一个软垫位置上舒舒服服坐下，觅影站在她旁边，两人都回头看着陆镜，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陆镜跑到轻轨站外面，选择花60资金打车去藏身处，鹿野区亮木街道二丁目。 这是座又小又老的独栋公寓，被门徒们买下来用作行动基地，一楼是车库，只停了几辆自行车。 她走进二楼起居室，看到尼德来特专注地浏览宽幅荧幕上的同人志。 陆镜用力把门砸上，然后再慢慢打开，看到尼德来特专注浏览洲际植入物学术年鉴。 “我回来了。”陆镜打招呼，“你就是尼德来特吧。觅影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对，我是觅影的朋友。”尼德来特穿着全套黑色服装，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真皮，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有什么新闻？”陆镜换上拖鞋，把青衣挂在衣帽架上，将小背包扔向沙发。 “今天最大的新闻，榎本银行已经被洲际成立委员会接管，用来补贴坏账。”尼德来特坐在地板上，把荧幕切换到新闻栏目，“其他大公司的人正在疯狂往上京渗透，榎本银行是他们的桥头堡。” “尼斯托公司为什么不把榎本银行吞并？”陆镜好奇。 “首先，坏账太多了，而尼斯托公司在金融行业的表现是疲弱的，”尼德来特井井有条地分析，“像榎本银行这样的现代超级大银行，只能靠其他大公司的金融运作来救活，连带的，外部资本也带来大量人力物力，用来维持他们在上京的影响力，免得被尼斯托公司通吃。” “榎本银行……成了大公司的新据点。”陆镜快速搜索相关调查，榎本银行是北部列岛最大的银行公司，拥有成千上万间营业网点，现在被临时成立的洲际企业委员会注资，恢复元气，拥有超过285万亿总资产。 “得到各种各样的投资后，榎本银行也在不停推进扩张、并购产业。”尼德来特解释。 一副要和尼斯托公司分庭抗礼的样子。陆镜观察情报。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在北部列岛跑马圈地。 来自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热钱都在涌入，背后肯定有更高层的指示，绝不能坐视尼斯托公司在北部列岛成长起来。 凛音来到公寓，微微一笑。 “原来你们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啊。”她说。 “没错，又脏又小。”尼德来特补充，“格局很像动漫里的未来道具研究室。呃，你们都没看过？算了……钱都是觅影协调的。” “节约行动资金。”觅影说，“省下来的钱可以用来买大砰砰。” “我也没有存款。”陆镜回想起打车花的钱，只愿泪流。 “不不……”凛音笑起来，“我更好奇的是，看你们和尼斯托公司关系匪浅，我还以为你们会住在‘希盛神宫’里呢。” “如果我是魔女部成员就好了。”尼德来特说，“可惜我就是个修义体的。” “你不是在新罗开了义体工坊吗？”陆镜问，“就在顺州市那边。” “是的，我赚的钱都捐给慈善基金会了。”尼德来特严肃地说，“要知道新罗有多少流离失所的人们，携家带口地逃亡。” ——“其实，对我们来说，进出总部是很简单，可是，如果每个人都蛰居在超高层神宫当中，我们就不知道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哇，自己也能编出这么棒的对白了。觅影暗暗激动。自己是很酷的合成人呢。 “带我去见赛博妖鬼吧。”凛音说，打断觅影的幻念。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交换意识 觅影把凛音带去三楼的技术工作室，让她在一台“赫利诺克斯”型黑客椅上躺下。 “公寓很小，设备却很好。”觅影说，“网线也是最快的，绝不会让你后悔到这来。” “觅影，深层匿名网路说你是赛博妖鬼的影子，”凛音躺在椅面上，“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能召唤它的莫大威能。”觅影将头盔带到凛音身边，“你自己戴上吧，在你的黑客设备运到之前，你用这个进行工作。” 自己要去见赛博妖鬼了。 这是何等“荣幸”。 它能把用于侵入大公司的技术交给自己吗？ 凛音看着觅影在终端机上操作，她闭上眼睛，将四根线路连向自己银发深处的接口。 ——尘世变得很遥远。 这感觉极度奇特，仿佛上一秒是炎炎盛夏、日头灼烧，下一秒又忽被投入冰凉海水当中。 无限深的“海浪”瞬间屏蔽人所有的器官，嗅觉和视力瞬间遭到剥夺，余下的只有空无和黑暗，伴随着澹澹恐惧。 凛音见过更大的恐怖，她早已不再害怕，意识逐渐接入软件当中。 她处在意识彻底上传的节点之前，也就是业内人称为“无梦”的状态。 “无梦”状态就像人已熟睡，但多彩斑斓的梦境还没出现，人的思维只是陷入永恒的沉寂，黑暗且虚无，只留下巨大回音，往事留下重影。 什么都没有。凛音判断。 不合常理……凛音思忖。自己应该已经连上了。 除非觅影欺骗自己。 过了半晌，直到黑暗中一丝弧光在移动，凛音才忽然意识到赛博妖鬼一直在自己面前，自己早已观测到它。 只是它太大了！ 赛博妖鬼，无边无际，她只能观测到它的一小块黑色片段。 像神话中的创世生命一样。 凛音在数据空间中竭力摸索，渐渐才能捕捉到那巨大形象。 赛博妖鬼像是深海中的无限轮廓，她纤微的意识在那宏大的数据量面前显得极为渺小，顷刻间便会遭到吞没。 《诸世大罗》 凛音在朦胧中感到一丝奇异。 她的生命，如今在一尊更强大存在的注视中。 “我看到你了。我想知道，技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凛音问出她的问题。 世界的尺度延展了，从一片海洋扩展至深空。 在数字生命的概念当中，有如迟尺天涯，再小的存储单元也可以用来容纳一个人的全部精神，同样的，一个人的所有意志在浩瀚的数据结构当中同样微乎其微。 凛音默默感受自己的渺小。 巨兽在她头顶缓缓滑过，她在无限的尺度当中半梦半醒。 它用这种方式回答。凛音知道，赛博妖鬼必然见过技术的尽头，理解真相，方能作出这样的回应。 “我想潜入最深处。”凛音知道她进得还不够深，她仍然在数据栅栏之外，用原始的信息接收方式了解这一切，“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进入希利斯之海。” 一条狭窄的桥出现在系统当中。 凛音试图挤过去，前往桥另一端的访问端口，但太难了，转化不够。 她在这种状况下无法抓住自己的精神。 设备，她需要自己的全套黑客设备，一台简单的黑客椅无法支持她完成真正的意识上传。她连数字心智都没有，需要依赖企业设备提供支持，而即便那样也比不上真正持有数字心智的工程师们。 凛音只能放弃。 “……你独自杀了将近四百个黑客。”凛音望着赛博妖鬼的幻象，“你是专司吞噬黑客的妖魔，是这样吗？” 长久的寂静。 凛音屏神凝念，她以为赛博妖鬼离开了，但转瞬间她看到数百个被清理和归档的意识残骸。 是“黑客墓地”！ 凛音的意识在这奇观面前几近战栗。 死亡，盛大的死亡。 在那片永远不溃的防线上，再强大的技术精英也在希利斯之海中神灭形消，万劫不复，留下的唯有数百份空洞档桉！由支离破碎的意识文件组成。 何等壮阔——何等令人敬羡。 一旦达到技术的尽头，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凛音渴望进入希利斯之海，踏入技术的高峰，成为永恒不灭的数字生命，无所不能，毁灭公司。 收敛心神，凛音继续尝试沟通。 “一家公司欠下血债，我要回去复仇，我要他们偿命。”凛音态度平静。 “我一直在追赶，我一直想追上大公司的步伐，为此我不断尝试。”她说。 “但是，有天他们装上希利斯之海，于是我的所有努力忽然毫无意义。” “我的技术全都变成了过去式，再也无法进入深处。” “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学习如何下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顿了顿，凛音又向那数据桥梁靠近。 “我知道，”凛音说，“你被捕，沦落，被数据病毒摧毁，变成尼斯托公司的傀儡野兽。也许这就是技术使用者的代价……但我完全明白。我也向你发誓，一旦我掌握希利斯之海，我就会尝试把你从数据陷阱里解救出来！所以，赛博妖鬼——拜托了，教我如何进入希利斯之海吧！” 凛音，并未获得期望中的回应。 一切归于沉寂，回归零点。 通信中断，凛音被迫回到自己的原身意识当中。 “咳——”她从黑客椅上坐起来，线路从颅后的接口中脱落，双眼里布满血丝。 她屏住呼吸，调整神经信号，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坐好。 “你见过赛博妖鬼了。”觅影站在终端机旁边。 “……”凛音沉默。 越了解赛博妖鬼的状况，越感到绝望。 饶是赛博妖鬼那样强大的技术生命，仍然变成尼斯托公司的看门犬…… 凭什么？ “……我去为你们做晚饭。”觅影见凛音沉默，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快步走开。 凛音摇摇头，忽看到旁边的设备上亮起通讯邀请，指名道姓是要找凛音。 她谨慎地接入通信。 “你好，凛音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我姓徐。” “我不认识你。” “凛音小姐，你刚刚在数据空间中联络了赛博妖鬼对吧。” “你……”凛音闭上眼睛，深呼吸。 一切都在监控当中。 凛音感到一阵寒意。 即便是那位赛博妖鬼，也根本无法屏蔽外界通信，所有沟通都处在监管之下！ 这是何等绝望的情境啊…… “总的来说，凛音小姐对技术的掌握得心应手，但还不足以驾驭希利斯之海。” “尼斯托公司的人，”凛音微笑回应，“……你打算做什么？” “我们可以向你提供希利斯之海的课程训练，只要你完成尼斯托公司的任务。” 凛音本想痛斥“公司狗！”，但转念一想，赛博妖鬼仍被囚在笼子深处，而她也确实需要技术，从而实现对希利斯之海的深潜。 她闭上眼睛，作出决定。 一定要掌握希利斯之海，完成目的，并将赛博妖鬼救出去，让它不再被尼斯托公司奴役。 在那之前，恐怕也只能勉强服务于尼斯托公司，替他们工作来换取知识。 “我明白。”凛音若无其事地说，“谢谢。” “第一堂课程将在一周后举行，免费。” 通信结束。 凛音将数据线摘下。 可以的，一定可以将赛博妖鬼救出来。如果没有它镇守希利斯之海，尼斯托公司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躯壳，随时都会被大公司的技术攻势压垮。 这个姓徐的网监似乎在尼斯托公司里有一定地位，自己还得想办法靠近他，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只可惜现在必须听那家伙摆布，为了得到希利斯之海的课程…… 凛音稳住情绪，明确自己的目标。 另一边，徐炀结束通信，在法洛莎的植物园里漫步，由于这段时间的技术升级和经验进步，他无需额外设备也能在数据空间和原身之间交换意识。 凛音小姐是个不错的苗子。徐炀沉思。应能作为黑客魔女渐渐成长起来。 一旦成长到相应技术水准，派去独当一面也不为过，只是还不知她有怎样的过去和能力，尚需慢慢熟悉。 而且她没有数字心智……没办法像徐炀那样容易地转化意识，也不一定能成长到徐炀的高度。短暂成为数字生命后，徐炀可谓已经了解过技术的尽头，更是世界上唯一对希利斯之海有实战经验的人物，教凛音去破解简直绰绰有余。 不过，由于风险，数字心智本就只有少数巨型企业掌握，现在更被列为禁忌科技，尚不知怎样才能给凛音也装一个，这是最麻烦的。 徐炀目前在希盛神宫的核心层，整座建筑的最中央，这里同时也是新密室所在，法洛莎的居所。 庭院种满魔法植物，几百名幼魔女们戴着小安全帽和劳保手套走来走去，跟那些会吃人的大树作斗争，从中采摘会尖叫的花朵，她们吵吵嚷嚷，跑来跑去，在小推车里装满收获。法洛莎则独自在园林最深处的密室中修炼。 之前法洛莎频于工作，怠慢了修炼与学习，现在必须继续冥想并淬炼实力。 尼斯托公司中，徐炀还是干他的本职工作——网路安全和管理，目前也在建设更多数据机房，用来承担深层匿名网路的服务器压力，同时借它的渠道来收集情报。 吉冈水色主持魔女部的日常运行，也负责对魔女们进行评议和数据归档工作。 莉拉是社长，负责日常运营，也是安全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任何向尼斯托公司寻求帮助的人都会得到保护。 她的副官艾乐蒂负责对外安全，管理公司的武装力量。 多目魔的分机负责管理社区的生产与建设，按既定程式进行经济规划和资源分配，毫无偏袒可言。 潘瑞尹是机动突击队的队长，带领征战魔女中的精锐，随时响应紧急事件。 风间宫理主持科学技术部门，令加入公司的科研魔女能够顺利开展各自研发工作。 叶子是商业方面的主管，没有她这样精通金融与经济运作的人，尼斯托公司就会出现短板，目前叶子正解决对外贸易的事情，准备把囤积在仓库中的产品卖向海外市场，从而牟取暴利。 杜迁迁与微十月负责情报和宣传工作。徐炀给杜迁迁下了道命令，让她亲自出马，与觅影一众去调查“鬼武者”的情报。 如果不把此人揪出并消灭，尼斯托公司就会反复遭到暗中袭击，不可不察。 另一边，小公寓内，觅影给大伙准备了一桌子食物。 说是准备，觅影的厨艺模块也只够她把各种预制菜和便利店快餐加热。 桌上堆满各式各样的食物，以饭团、西蓝花、薯条、麻婆豆腐、汉堡肉、肥牛片、味增汤和天妇罗为主，又包括蘑孤、紫米、玉子烧、梅菜、香肠、烤鸡肉和牛排碎片等辅食，可谓丰盛。 “请慢用。”觅影向他们鞠躬，“考虑到大家有着各种各样的口味，街角便利店的所有产品我都买了一份，请大家开心地吃饭吧。” 开心地吃饭。觅影只觉得惭愧。低效的社交模块仓促间只能胡说八道。 “多谢款待，我开动了。”凛音双手贴紧，高声说。 “没有燃料的话我不是很认可。”尼德来特从外衣内侧拿出一小瓶燃油，倒进自己嘴里。 陆镜看到他外套底下是另一件黑色双排扣风衣，根本看不到他的本体。 就在他们准备用餐的时候，公寓门忽然被一脚踢开。 砰！ 一个戴墨镜、穿黑色风衣的酷女孩旁若无人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吃。 “一会，立刻举行作战会议！”她高声说，“所有人都不许缺席！” “嗯……” “好吓人……” “她是谁？”陆镜不解，将手伸向身边的宝剑。 觅影观察了一会，没有结论。 “你们可以叫我杜迁迁。”女人说。 “杜迁迁不长这样。”觅影起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通过入口识别？” 到处都是陷阱，用来阻止间谍。 杜迁迁丢给觅影一根分离芯片，她谨慎地接过芯片，读取其中内容，随后了然。 原来杜迁迁已经升级到上位魔女，幻化出的外观更加强大，觅影无论如何都扫描不出了。 陆镜被杜迁迁吓了一跳，低头快速吃饭。 席间，杜迁迁似乎收到别的消息，快速起身，走到外面楼道里去通信。 “她好吓人！”陆镜得了空，忍不住跟凛音说。 “怎么？”凛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好孩子害怕强势的女人吗？” “不不！我见过她，她以前有点唯唯诺诺，有点阴沉、消极，一看就感觉很懦弱……现在却凶巴巴的！” 凛音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半，然后揽过陆镜的脖子。 “好孩子是不会明白的。”凛音贴近陆镜的耳朵说话，呼出的热气弄得陆镜耳垂痒痒。 “你……你又知道什么了？你能看出原因？” “当然，她现在的状况是，o生活不和谐哦。” 第四百七十六章 首映式 那……那种事！」陆镜紧张兮兮，一想到杜迁迁跟微十月就感觉古怪。 她们……到底用什么做？ 「好孩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凛音笑起来，左手环绕陆镜的脖子，兼拿酒杯，右手食指轻戳陆镜柔嫩的脸颊。 「是很奇怪啦……」陆镜小声说，「公司里的前辈告诉我，一定要对男女之事敬而远之，千万不要打探，能走多远走多远，免得被高管们带去陪酒和睡觉，要避开欢场、酒店和包厢……夏的有钱人太多了，他们是魔女的噩梦。」 「所以待在这里反而安心一些？」凛音放开陆镜的脸。 「是啊，会安心很多……但我也得听卢小姐的命令，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调回去。」陆镜看着面前满桌食物，「我啊……这辈子至少要见一面赛博妖鬼是什么样子，那样就没有遗憾了。」 「太严肃了。等开完会带你出去轻松轻松。」凛音说，「上京有很好的酒吧呢，好孩子从没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我带你一个个见识吧。」 「噢，我才不想去呢……」陆镜嘴上说着，但心里却暗暗期待，「所以你现在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嗯，我会配合你们的。」凛音勾起嘴角，「每个团队都需要一个黑客。」 觅影打量她们，从中学习一些情感规律。 她的心智版本是336，除了基本的自主学习功能外，还解锁了骄傲、利他动机和自省这三项功能，此外还有更复杂的共情、嫉妒、同理、激愤、想象、赴险、抑郁等功能亟待开发。 杜迁迁打完电话，板着脸回来了。 「好，现在开始作战会议，不用收拾桌面。」她用一个手势拦住试图清空场地的大伙，「别急，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就走，我可不会在这么脏的地方过夜。」 「被嫌弃了……」觅影缩起来。 「好，现在先给你们介绍尼斯托公司的公开状况。」杜迁迁拿出一枚分离芯片，置入智能荧幕当中，机器投影出目前的情况，「我现在分管公司的情报业务和宣传事项，先从宣传开始，向你们解释尼斯托公司目前的工作，好知道你们正在保卫一个怎样的公司。」 「哦哦！」 「太好了！」大伙随口迎合。 凛音仔细地看向荧幕，她是真想了解这家公司。 「一言以蔽之，」杜迁迁总结，「尼斯托公司的工作是有意义的，那就是修复崩塌的社会秩序。在混乱的社会中，恶人杀之不绝，悲剧层出不穷；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是战胜旧秩序，而且还要重建旧秩序。」 「……」凛音若有所思。 「对公司外的广大社会，」杜迁迁说，「我们将提供优质的公共服务、安全保障和劳动产品；在公司内部生产经营方面，我们将确保公平的分配模式、体面的工作环境和优越的工作条件，令大伙创造出的财富完全为大伙所享，让人们在工作之余更好地发展自己，实现自我价值。」 杜迁迁切换到形势图层。 上京都市圈大致分为蓝色、灰色和白色区域，各占据三分之一。而上京之外的区域则大多被画为白色。 「白色区域，是尼斯托公司的领域。」杜迁迁解释，「你看，我们在城外的势力大，在城内的势力相对小。」 「上京有榎本银行和公司军队……」陆镜观察蓝色公司区域和灰色中立区域。 「所以现在是城外人和城内人的无形战斗。」杜迁迁严肃地说，「击溃新希盛集团后，北部列岛范围内，各商业、工业财产和实体资产的管理层和原拥有者都放弃产权，向尼斯托公司投降。可想而知，原先的投资人和企业家作为战败方被驱逐，没有计划、指标和部门上下级命令，经济和生产活动都暂时终止了。」 杜迁迁在荧幕上画了两下。 「……从这个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 第四百七十六章 首映式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月开始，」她说，「我们重建了生产，原先在工厂和办公室里上班的雇员、劳工、文员和技术专家陆续加入尼斯托公司，根据广泛联合与自我管理的原则，每个工作者都对他们自己的工作场所负责，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管理协会，逐渐恢复生产。」 下面还有一份宣传通稿，杜迁迁也随意地念出来。 「尼斯托公司大量招募失业者、游民、浪人、无家可归者，现在雇员已经达到51万人，是之前的20倍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膨胀。在这个所有公司都在开除人的衰颓之年，唯有尼斯托公司还在扩张数量，因为我们走的是不同道路，我们不会让人们死于穷途末路，而要把他们团结起来。」 杜迁迁指了指桌上食物包装袋，多有尼斯托公司角标，暗示食物原料来自尼斯托合作制的农地、果园与牧场。 「大伙齐心协力生产了便宜的食物跟衣服，你们也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杜迁迁说。 随后，她先画了一个金字塔，再哗地一下把它拍扁。 「……说这些就是让你们意识到，尼斯托公司现在正在高速发展，」杜迁迁解释，「但在建立全面、正向的经济循环之前，稍有闪失就会让我们前功尽弃，所以我们一定要干碎一个叫「鬼武者」的特工，新希盛战败之后，这家伙并未离开，而是得到大量援助，意图迟滞我们的发展进程。」 「公司联盟在「世界征兵」期间，招募到了大量非常强劲的人类特工。」凛音回想起年初的征兵计划，专门用于遏制世界各地愈演愈烈的神秘学灾难。 「对，我们之前对抗的忍者和武士们，擅长妖法、剑术和道具战。」杜迁迁列出档桉，「而公司联盟的特工以及洲际特种兵、高级雇佣战士与杀手们，则携带大量枪支、爆破物以及各式植入物，可能会实施完全不同的战术，需要你们发挥各自才能，谨慎应对。」 「明白！」陆镜点头。 「你们最大的目标是保护10天后的《siphon！》动漫首映式，第一季第一集将在原田露天动漫影院安全上映，届时会有4万5千名动漫爱好者前往影院，他们的安危需要时刻保证。」杜迁迁总结。 「是！」觅影向杜迁迁敬礼。 「有事再联系。」杜迁迁旋身离开，「我在酒店订了房间，走了。」 陆镜目送杜迁迁离开。 太奇妙了！陆镜暗想。曾经那个神经兮兮、敏感又渺小的可怜虫，现在成了个雷厉风行的魔女。 不过还是能看出原来的一些品质，仍然那么阴沉、自私，舍不得留下来跟她们多说两句。 「原来是去保护首映式吗？我也会参加的。」尼德来特起身。 「你会开枪吗？」陆镜眼前一亮，「你可以帮忙检查出入口。」 「呃，我是观众。」尼德来特拿出早已买好的门票。 「这么喜欢看动漫吗？」陆镜笑着说。 「因为只有在幻想作品里才能找到纯粹的情感，」尼德来特说，「单纯的爱，彻骨的恨，都是生活中很难体验到的。」 对，对。陆镜暗暗点头。就像文字冒险游戏一样，花心的主人公最终难逃一死。 「我们的战斗力在哪？」陆镜问觅影，「那个叫鬼武者的一定非常强大，而且帮手众多。」 「砰砰侠在新罗，」觅影说的是细田义行，「舍场姐弟在安久市。门徒的数量很少，希望凛音小姐鼎力相助。」 「是~」凛音说。 「时候不早了。」觅影把桌上的食物残渣和餐具收拾干净，「请大家好好休息吧，我们还有一场首映式要保护，希望能把鬼武者揪出来，解决我们目前的麻烦。」 「休息？这里的宿屋也不多……」陆镜只看到两间小卧室，黑漆漆的，家具倒还算齐全。 「请按说明书把我折叠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 第四百七十六章 首映式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起来，放到电视柜下面充电。明早六点唤醒，我想浇花。」觅影按了一下自己心口的开关，然后就关机了。 「啊啊……」陆镜小心翼翼地把觅影折起来，藏到电视柜下面，然后转向尼德来特，「你的开关在哪？让我按按。」 「要有就好了，」尼德来特说，「每周六把我激活一次，我就能生活在一个不间断看完《siphon！》的美好世界中。可惜没有。」 他带着卫生纸进入卧室。 「最好离那地方远点。」凛音往外走。 「你去哪？」 「酒吧。」凛音眨着眼，「你不会想错过吧。」 为您提供大神小夕岁的《赛博时代的魔女》最快更新，！ 第四百七十六章 首映式免费阅读：，！ 『』 第四百七十七章 传承 离开公寓，前往独门独院的酒吧。 “这是一座位于夜巷深处……静谧又无人打扰的小酒吧。”凛音带陆镜穿过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厅。 屋子很小，蓝头发的少女调酒师在柜台后面为她们提供服务，后面的玻璃柜上摆了一排排等待调制的烈酒。 凛音负责点单，调酒师稍加准备，便从吧台上将一杯粉色饮料推给陆镜，是无酒精的甜饮料，然后给了凛音一杯可乐鸡尾酒。 “我还以为我真的要喝酒呢。”陆镜将粉色饮料喝了两口，甜丝丝的，像是糖果冲刺。 《骗了康熙》 “被灌醉就不好了。”凛音从酒杯边缘抿了一口，“你是那种必须在人们关照下生存的女孩。” “也许吧……”陆镜小声说，“就像这次出来喝酒一样，我没带钱。” “你之前说你没有存款？”凛音单手支着好看的下巴，将酒杯在陆镜面前微微晃动。 陆镜的目光透过澹褐色液体里的冰球，看到凛音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她的白色短发干净地披落下来，显得训练有素。无论是她那富有诱惑意味的目光还是微挑的嘴角都叫陆镜难以招架。 “卡里面还有730资金。”陆镜一方面想回避凛音的眼神，另一方面，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你是巨型企业的人吧。”凛音说。 “嗯……”陆镜想岔开话题，但凛音的手已经搭上了陆镜的手背。 “天枢制物？”凛音问，目光在陆镜身上游移。 “对。”陆镜低头承认，“你怎么知道？” “内衬的标签。” “哎！”陆镜将青色外套穿好，“公司发的。你已经知道我太多事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 凛音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陆镜，陆镜也同样趴下，看着她的眼睛。 “我重要的人，”凛音轻声说，“我之前的整个小队，全都被大企业杀掉了。” “我甚至没有重要的人。”陆镜叹气。 “我可以是。”凛音将脸贴近了些，“我可以帮你。” “帮什么？” “离开天枢制物。” “不用。”陆镜的目光转向柜面，“感谢你的好意，可我是卢小姐的资产，没有逃的资格，能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我真怕出什么事被召回。” “那么，”凛音说，“……你知道‘数字心智’吗？” “不知道。”陆镜当自己没听清。她有些不自在，觉得凛音别有所图。 见陆镜装傻，凛音的目光也转开，她看向酒吧另一侧的墙壁。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她们的目光再无相交。 渐渐的，两人的饮料都喝光，外面的小巷里也忽然发出奇怪的动静。 “敌人在哪里！” 过了大概十几秒，又响了一次。 “敌人在哪里！” 陆镜站起来，往外走去。 “只是一台‘锐卒’而已。”凛音跟在陆镜后面，“大喊大叫的，吵死了。” “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复读的。”陆镜快步冲出去，“它遇到麻烦了。” 来到小巷子里，凛音才看到一台锐卒机器人站在巷子中。 它被五六个青年和半大孩子围住。 他们笑嘻嘻地，一边用手里的水管敲它，一边拍照、录像、大笑，还有个十几岁的男孩蹲在地上用手头工具卸走锐卒的零件，将塑料桶套到锐卒头顶。 “敌人在哪里！”锐卒徒劳地转头，四处张望，只能扫描到一个个年轻市民们围着它。 “打它！” “打扁它！” “傻瓜机器人……哈哈！” 叮叮当当，他们宣泄着廉价的愤怒和力气，控制着敲打的力度，用水管和木棍不时在锐卒身上捅一下、砸一下，它茫然地在原地打转。 “敌人在哪里！”它摘掉头上的塑料桶，重复语音，引起他们的嘲讽和大笑。 “——都给我走开！”陆镜握着剑冲过去，左挥右划。 凛音这时候才看到那把剑比她想象得还重，当它砸在水泥地面上，瞬间噼出一道豁口。 “哇啊——” “救命！” “杀人啦——”年轻人和孩子们惨叫着往外逃。 “敌人！”锐卒察觉到孩子受到威胁，立刻端起步枪朝陆镜射击，她惊慌地试图朝旁边躲闪，却无论如何无法避开子弹！ 凛音瞬间激发植入物的力量，世界的速度瞬间减缓。 她快速冲到陆镜旁边，留下一连串残影，将她拦腰抱走，用魔力蹬墙上屋，极速来到酒吧顶部，一气呵成。 陆镜只觉转瞬间就从小巷中被带到酒吧屋顶，她喘着粗气，还未从枪击中回过神来，本以为自己要被打出血窟窿，却毫发无损。 凛音伏在地上，单手按住自己耳朵后部检查温度，同时快速黑入那台锐卒，免得它继续保持战斗状态。 “……很难办。”凛音皱紧眉头，“……它的网安模块连接着希利斯之海，我无法进入，更无法让它平静。” “我跟公司安保部联系一下！你知道它的识别码吗？”陆镜蹲在地上，向尼斯托公司发消息。 “sp-b4544[n]！”凛音快速报出，此时那台锐卒已经爬墙上来，准备朝敌人开火。 陆镜往后翻滚，躲开锐卒扫射过来的一梭子，得亏尼斯托公司数据服务中心快速响应，那台锐卒迅速被镇静下来。 “敌人在哪里。”它抱着步枪，孤独地站在铁皮屋面上，“敌人在哪里？” “不在这里。”陆镜走上前去，握住锐卒的手，“不在这里……” 它转过身，往街道的方向走去，在高度合适的地方跳下，继续抱着步枪巡逻街道。 “还有很多漏洞要修补呢……毕竟是合成人。”凛音说，“太过于依赖这些东西也不行……” “我们来写一份报告，然后交给尼斯托公司的技术人员就行了，他们会统一推送版本更新的。”陆镜叹气。 “我们回去吧。” “那个……谢谢你，凛音。”陆镜低头。 凛音默默看着陆镜。 “钱还没付呢，请快点付钱哦，否则老板会生气的。”调酒师从屋里走出来，向楼顶上的两个魔女呼喊。 付完钱后，凛音与陆镜返回门徒的藏身处。 凛音依旧直直看着前方，仿佛周边的事情都不能让她分心，刚才的冲突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陆镜打量着凛音，半晌，忽然下定决心。 “——我，”陆镜说，“我可以写信向卢小姐申请要一副‘数字心智’。”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凛音没有转头。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毕竟那个工程师捅了那么大的篓子……”陆镜回想起徐炀事件就感觉害怕，一个人逃出了巨型企业的牢笼，并很可能存活至今，“……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赛博妖鬼在希利斯之海。”陆镜说，“我不是黑客魔女，可能一辈子都没本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凛音……凛音……拜托你！等你拿到数字心智之后，替我潜下去，替我看看赛博妖鬼是什么样子好吗？然后……有机会的话告诉它，转告我的心意，说我觉得它很酷……” 凛音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答应你。”她说。 “嗯！”陆镜用力点头，露出微笑，“有数字心智的话，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黑客魔女！” 凛音微微一笑。 真了不起啊。陆镜低下头，默默想着。赛博妖鬼，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数据空间当中，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有着暴烈的力量来摧毁敌人，也有着无声的感召力……自己却很难像黑客魔女们那样“潜下去”，真是难办呢。 回到公寓门口，凛音驻足。 “你……你不一定要帮我拿到数字心智。”她看着黑洞洞的楼梯，“你要跟那位神通广大的卢小姐联络……” “卢小姐待我很好哦。”陆镜笑着说。 “别骗我了。我跟大公司打过交道，他们根本不能用好坏来形容，他们只是单纯的……非人。” “没关系的。”陆镜微笑，“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这是我该做的事。” “……” “你的目标是对抗大公司吧。所以，拥有数字心智也是必要的，不然，只不过是一般的黑客。”陆镜轻轻地说。 凛音无言，她看着周围漆黑的巷弄、破旧的路灯以及损毁的车辆，深呼吸，默默回到公寓当中，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而陆镜则进入剩下的那间卧室。 陆镜小心翼翼起草一封申请信。数字心智稀有又珍贵，陆镜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米来雅也有，但是她死在大山深处，被青瑶给回收。除此之外，陆镜所知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少之又少。 但她相信自己能打动卢小姐。啊……卢小姐……应该会通情达理吧。 “尊敬的卢小姐。”陆镜快速打字，“……我向总部申请一套数字心智植入物，理由如下……” 编出1千字的邮件发出后，陆镜往后一仰，躺在床铺上睡觉。 黑客魔女……真的很厉害。 卢小姐……给一次机会吧。 如果没有数字心智，凛音就不可能变成超强的黑客魔女…… 胡思乱想着，陆镜睡着了，梦见平时冷酷的卢思舟小姐微笑着读陆镜的邮件，并痛快地做出批准。 一周后，凛音在约定的地点候车，准备参加技术课程。 黑色穿梭机呼啸而至，降落在凛音面前。她仔细观察，与深层匿名网路数据库进行对比，方知这是黑火革新产业链中的“夜枭”级轻型穿梭机。 原来尼斯托公司背后是黑火革新注资吗？真是恐怖。 凛音不由得凝神静气。 这不就意味着，北部列岛已经大半落入黑火革新掌控了吗？ 一切都是黑火革新的阴谋。凛音默想着。 难怪，一切都合理了。有黑火革新的背景，得到巨型企业的技术支持，所以能轻松把赛博妖鬼困入囚笼，把它变成看门犬。 想到之前对尼斯托公司的介绍，它的布局，其实一切不过是黑火革新的“大计划”，旨在笼络人心而已。 无妨。 待自己将潜入希利斯之海的技艺学到手，自能拯救赛博妖鬼，将北部列岛从黑火革新的无形统治当中释放出来。 徐炀站在穿梭机门口，看凛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走吧。”他说，“还有技术要学。” 徐炀把凛音带上匿名号，关上舱门，离开上京，前往安久市的实金大厦。 “新世界机关是我们合作的一家网安公司，我现在带你去那，了解有关希利斯之海的一些信息。”徐炀调成自动驾驶，坐在座位一侧。 凛音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穿着踩脚袜，袜带勒出大腿肉，皮肤白皙，煞是好看，黑色低跟鞋吊在脚尖，能看到漂亮的脚踝，一只手托着下巴，稍微歪头，作出一种颇具少女感的姿势。 “你会让我尝试下潜吗？”凛音问。 “做套题先。”徐炀给凛音发送深层匿名网络黑客技能挑战赛的入场券，有些专门等待破解的肉鸡程式，黑客们通过骇入其中来练习技巧、比拼分数。 “你自己怎么不做？”凛音检查密钥，目标赛道里有不少值得一试的项目 “我做那个跟欺负幼儿园小孩差不多。”徐炀下场自然是乱杀。 “很骄傲嘛，”凛音戴上神经同步仪，“你到底能教我什么？” 徐炀看着凛音，觉得大有可为。 她心性不差，只要她愿意配合，勤于学习，徐炀愿意倾囊相授，他从数据世界中学会的技巧和能力需要有人来继承。希利斯之海一体两面，需要有人保护，也需要有人入侵。 “一切。”他说。 凛音还年轻，此时尚不知道这二字分量多重，只隐约感觉这男人并非一般。她只是闭上眼睛，接入软件当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双人深潜 上了穿梭机后，凛音很想露一手，让这个姓徐的公司人瞧瞧自己的本领，于是她根据指示，进入匿名网路的黑客版块，准备接受题库的考验。 当她的乱码账号出现时，几十名无所事事的黑客瞬间发现了她，并把她设定为新的袭击目标，他们以挑衅和压垮新手为乐。 “陌生的id呢。” “让我们给它上点压力吧。” “又有个自寻死路的来了。” “深层匿名网路可不是欢乐城。” “敢闯入这里，三秒就叫你出道。” “我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住在哪，做什么工作。” “看我怎么*死你！” 无数污言秽语、挑衅、辱骂都涌向凛音的数据线程。 黑客们的本质是数据强盗和信息盗窃者，令她感到压力倍增。 她的意识大部分还留在原身中，还能看到周围情况，她睁开眼睛，只见徐炀态度平静地坐在对面。 这家伙是想看自己出糗吗？ 凛音想跟这些黑客一较高下，她纤细的脚尖一晃一晃，黑色长袜紧贴皮肤，勾勒出大腿的轮廓，短裤两侧有着菱形开口，白皙皮肤柔软滑嫩，一览无余。 “匿名网路上有好多怪胎。”凛音说。 “无实名的网路世界么……”徐炀回应，“上面什么人都有。” “他们想知道我是谁，想破解加密线路。”凛音感到戒备，一边试图防御，“我不想让他们追到我。” “让他们随便动手，能找到一丝破绽算我输。” 凛音等待了几十秒，始终没收到数字攻击，仿佛黑客们的袭击手段只停留在文字上。 有点奇怪…… 是因为他们技术不精吗？凛音判断。 不……是因为这艘穿梭机！ 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这艘黑色舰船的幽密之处，舰上的数据屏蔽模块效力强大，使她免于追踪，又不妨碍她进入深层网路，真是非常方便的载具，比凛音过去用的任何藏身处都优秀。 “发现了吧。”徐炀察觉到凛音表情从紧绷变为放松。 “是啊，很安全呢……”凛音放下心来，反而主动去招引那些黑客，要求他们对自己的信号数据进行追踪。 “可恶！” “真是被看扁了！” “一个新人居然如此嚣张……” “给它上一课！”桀骜不驯的匿名黑客们疯狂破解系统，挖掘信号源，追踪网路信号，穿过数据库管理系统，在不同的代理服务器中搜寻目标。 全都无果。 大部分黑客在意起之时就发现不对劲，即便最狂妄的黑客如今也要重新评估这个新账户。 “啧……” “藏在数据要塞里。” “这家伙……” 察觉到一个个访问失败的警告，凛音不由得露出得逞的微笑，自己算是耍了他们一把。 “你还真是有不错的机器呢。”凛音说，“……这艘黑火革新的船只。” “是我的战利品。” 凛音心头一动，战利品？ 击败了黑火革新，却又全身而退？还截留了这样一艘功能齐全的特工舰。 “呵。”她闭上眼睛，放松地往后靠，“不管怎么说，深层匿名网路上还真危险呢。” “如果你毫无防护地进入，它当然要比公网危险。”徐炀点头，“无论用模拟信号连接还是意识深潜都要小心，那里挤满了变态、疯子和技术高手。” “可你一点也不怕。”凛音说。 此人训练有素，似乎深谙网路攻防之道，令凛音感到越发好奇，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日复一日跟它打交道，再奇怪的事也都见过了。”徐炀在高阁九州期间也会定期入侵匿名网路，检查有关夏的风险，摧毁地下交易。 “这艘穿梭机真是精巧，”凛音仔细看着徐炀，“但强大的不是机器，而是你啊，你有能力保护我。” “而你还有课题要做。”徐炀提醒。 凛音用徐炀提供的密钥打开题库。 无相机关的人负责维护，黑客们的试炼题在这里层层堆叠，如今已达上万个模拟场景，访客需要在随机调用的100个黑入情境中自由发挥，直到取得胜利。 “我要做对多少？”凛音开始挑战。 “50%的成功率就够了。”徐炀说。 “小瞧我。”凛音弯下腰将鞋子穿好，正襟危坐，开始接入黑客题库。 [133年5月-白象洲科鲁兹地区崔斯坦银行大劫桉] 一个典型的黑入情境。 银行用的金融系统陈腐又不堪一击，凛音用题库提供的恶意软件进行攻击访问，将大笔资金提出，转移到指定的现金卡上。 刚开始很顺利，但随着访问的深入，凛音不得不维持高强度的密钥拼写和验证工作，试图抵挡崔斯坦公司的网安人员。 一切都由算法模拟，真实世界中的网安人员怠于工作，题库里的程序杀手可不会丝毫放松，势必要挑战黑客技巧的极限！ 此等烈度的工作消耗凛音大量算力，她在座位上快速发热，最终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在提取完10亿资金之前她就必须退出题库，攻略失败。 “植入物过热了。”凛音满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气，体内又热又痛，像是塞满电热棒。 晶莹汗液在她的皮肤上滴滴流下，形成映光轨迹，她的衣服完全湿透，曲线一览无余。 “看来还是得物理降温吗？”徐炀沉思。 “你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凛音喘着气，同时轻蔑地问，“不也需要设备支持？” “运行速度够快就没事。”徐炀给凛音展示他怎么工作的。 凛音仔细关注他的访问轨迹。 [120年8月-“便宜买”网路购物公司侵入事件] 得到端口开放许可后，凛音可以贴近观察徐炀，看他如何进行数据处理，只见在模拟情景中，近20万部虚拟访问程式被生成，用天量的数据攻击压垮“便宜买”的区域机房，使该区域的网购服务停摆9个月之久，比历史的真实情境还延长了5个月。 一切只在瞬间完成！ 真了不起。凛音暗暗佩服。以这样的运转速度，的确可以免除过热风险。 “数字心智。”凛音从她湿漉漉的座位上站起来。 “镜子有两面，数字心智的使用者，一面是提供网安服务的高级工程师；另一面则是具有不可测力量的黑客。”徐炀比划着，将手反复翻转，展示手心与手背之别，“……具体如何使用，完全存乎一心。” “我也会有的。”凛音想到陆镜的承诺，默默坐了回去。 “那时你会变成非常棒的攻击者，驾驭网路的一切，也可以更容易地下潜。”徐炀说，“对希利斯之海来说，普通的接入方式只有15%效率，有数字心智才能达到100%” 凛音两手分别抓住自己那对浸满汗水的踩脚袜，移除湿透的袜子后，朦胧而乳白的汗蒸雾气从双脚往上飘去。 徐炀将柜子里的毛巾递给凛音。 “谢谢。”凛音站在过道中央擦干自己，“……所以，等到了目的地，你是要把我抱进浴缸吗？” “技术含量比那要高一些。”徐炀只感觉凛音年轻有活力，她有着一种孜孜不倦的力量，胸怀取之不尽的潜力、活力和勇气。 而且也值得信任，根据徐炀暗中背景调查，一年前，凛音的队伍曾在西海岸与某家大型企业集团发生冲突，不死不休，只是相关信息被严格归档，想来对企业而言也是不愿提起的话题，唯恐有人效彷。 在徐炀沉思的时候，凛音抬起头。 “你有这样的技术，”她说，“……为什么还要在尼斯托公司工作呢？至少衣食无忧了，如果你想的话，资金也可以赚的很多，当不了世界首富，也能在财富榜上有一席之地，离开公司也能财富自由。” “志不在此。”徐炀说。 凛音抿起嘴，仔细打量他。 奇妙的是，她觉得这个男人格外“孤独”。 这是为什么呢？拥有这么多，但还是孤独。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革新后的安久市。 凛音还来不及观赏那些冠以“新基建”之名的大型尼斯托产业区，匿名号就已进入实金大厦。 大厦被搬空，魔女们都迁居到了希盛神宫，这里成了新世界机关的自留地，唯余少数合成人女仆工作。 “真是座防守森严的大楼呢。”凛音在白色走廊里漫步，同时用眼部植入物进行扫描，墙体内隐藏着反魔力涂层和激光炮塔，线缆和管网都被保护得很好，各类设施一应俱全，“这样的建筑就归我们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但如果你表现出色的话，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藏身处。”徐炀说。 那还真是不错。凛音四处观察。到处都是高规格的终端机和服务器，还有免费使用的3d打印机、虚拟现实舱、全息游戏室、自动料理机、室内影院、泳池和健身房，合成人女仆在这里来回打扫，维持建筑日常运行。 如果就一两个人住在这，未免也太舒服了。 徐炀带她进入技术室，在巨大的技术舱当中，她将有机会观察与学习希利斯之海的模型。 无错 “希利斯之海的入口就在这。”徐炀说，“我会尝试跟你同步，带你下潜。” “你穿得如此之厚，真不怕热死呢。”凛音将佩刀、外套、短衣、短裤和袜子都叠好放在地上，自己登上技术舱。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搭建的。”徐炀调节技术舱里的线路，“它们待我不薄，我在有生之年还会进行成千上万次下潜。” 凛音轻蔑地笑了笑，躺在技术舱底，看舱盖自行合拢，数据线一根根在头上各处接口连接完成。 这是参考原型机推荐参数制作的技术舱，从物理层面上比其他设备更容易访问希利斯之海。 做好准备后，徐炀和凛音躺在两部技术舱内，同步深潜。 第四百七十九章 助手 凛音的意识有三分之二被抽出身体，留下部分意识在体内成为混沌。 徐炀则能完美地将脑意识转化为数字信号，进入希利斯之海的空间。 他与原身还留下大量链接，不像黑客大战期间能完美成为数字生命，那样的机会世所罕见，极难复现。 “……这就是希利斯之海。”凛音的意识逐渐进入系统深处，“传说赛博妖鬼就在这里，但我什么都看不到。” “暂时看不到它。”徐炀跟在凛音身边。 “什么时候能看到？” “当你有能力独自下潜的时候，当你不需要人陪伴和引导也能独自进入希利斯之海的时候，你就会看到赛博妖鬼。” 凛音默默感受数据呈现方式的新变化。 她的每一寸思维都在渐渐剥离，被编译和转化成数字信号。 “太神奇了……”她不得不承认，“……在希利斯之海……我感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正如赛博妖鬼当初给凛音展示的一样，现在她体会到了。 她的意识转化成数字信号，寄宿于固件之上，却又能轻易地延展，在信息空间中随意穿行。 她不会变老，不会变慢，生物的牢笼被突破了。 她的思维原先在狭窄的神经中枢中爬行，如今却化作电信号，以光速穿梭在通信链路当中，在不同的网路核心里移动！ 如梦似幻…… 想抗拒这种感觉绝非易事。 好景不长，示丸腈药剂自动注入凛音的身躯，她的原身神经被激活，她顿时有一种被大脑抽回和拖走的感觉。 她的大脑愤怒又紧张，恐惧它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意识一劳永逸地逃走，故而用失落和暴躁的感觉来惩罚她。 凛音睁开眼睛，恼怒非凡。 “你给我——”凛音用力推开技术舱盖，“——你给我打了什么药？” “救你的药。”徐炀从技术舱里坐起来，“不然你会失落在希利斯之海，变成一段能随意删除的程式代码，就像那些被杀的黑客一样，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恐怖之处，它会困住潜的太深的意识。刚才我给你看的也只是系统的边缘地带，甚至算不上真正的潜入。” “……”凛音坐在合拢的舱盖上，默默思考，她忽然感到极度虚弱、困惑又饥饿，顿时面露难色，“……我感觉……很难受……也是你的药？” “不，你觉得难受，因为已经过去10个小时了。”徐炀看着时间。 “10个小时？”凛音错愕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时光飞逝，“我……根本没感觉。你呢？” “该干什么干什么。”徐炀说，“做我的工作。” “可我感觉只过了一小会。” “在我看来，你大部分时候都是完全静止的，总活跃时间确实只有十几秒。”徐炀解释。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对，就像溺水的人一样，再晚一点就会死。所以我说，现在的你还不可能掌握希利斯之海。” 凛音深呼吸，品味自己前所未有的感受。 她对徐炀的态度也变了不少，至少她现在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徐炀的技术之强，足以在一秒内将凛音的脑子破解、烧掉并加以控制，把凛音变成一台傀儡、一个玩具，但他却没这样做，反而很诚恳地将知识传授给她。 凛音深呼吸，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必须把握。 “如果有数字心智……就能更快、更深、更清晰，不会连时间流逝都察觉不到。”凛音低语，她尝到甜头，需要更多。 “当然。”徐炀往外走，“我去给你准备食物。” “这座大厦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还有合成人女佣。” 凛音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 这可能是他生平首次和别人一起下潜。凛音暗道。 两天漫长的训练后，凛音黑入时的那些坏习惯被徐炀纠正了，徐炀发现凛音接受过专业培训，只是缺少长期技术规范，应是出身大公司，后又逃离。 凛音则一下感觉自己变成了行家，无论什么行业，有人点拨和没人点拨的差别实在太大了，而在黑客技艺上，徐炀就是凛音最好的教师。 徐炀和凛音在实金大厦过夜，在她完成训练之前，徐炀把通往楼下的门给锁了，免得凛音到处乱跑，把她局限于大厦顶楼。 倘若她往下走，看到魔女们住过的房间，注意到幼魔女们留下的毯子城堡，看到那些遗落的家具、饰品、发卡和玩偶，恐怕会将徐炀当成囚禁魔女的终极狂徒，到那时怎么都说不清了。 凛音躺在开了冷气的浴缸里，继续跟匿名网路里的那套黑客题库对战，她这两天已经做了很多，很快就会解决完100个场景。 她不时朝门外的徐炀抛出一个问题，寻求他的建议，而徐炀总能轻易解决，并向凛音提供额外技巧，让她的黑客技能飞速成长。 这两天对凛音来说是难得可贵的，安全、宁静又满足的两天。 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威胁和追杀，没有任何其他目标，她要做的只是努力精进自己赖以生存的黑客技艺，越变越强！ 高效、持续、稳定。 学习的效率一旦达到极致，就会产生无限的快乐和正反馈，凛音破解题目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徐炀也乐于把自己的知识传给凛音。 凛音是少数能理解高深技巧的魔女，他曾怀疑自己的技艺将永久失传，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全盘继承他的本领。 “挑战完毕，成功率84/100，”凛音睁开眼睛，走出浴缸，披上澹绿色的超大浴巾，“我通过了。” “其中有30道题你向我求助了，所以只有54/100的合格率。”徐炀坐在沙发上，他的思维不在实金大厦，已经连上尼斯托公司里的数据中心，协助分析事务和优化算法。 “那30题我不用问也能解决掉，只是时间长了点。”凛音裹着毯子在徐炀旁边坐下，“我能点外卖吗？到晚上了。” “算我账上。” “谢谢咯。” 现在，凛音与徐炀已经很熟络了。 凛音买了很多用料讲究的汉堡，快递无人机抱着盒子从店铺里飘出，沿着空中航道朝实金大厦飞来。自从卷饼大帽倒闭之后，出现了更多品牌连锁快餐店。 她把外卖平台上的黑色塑料托盘抱进屋里，拿起玻璃瓶装的冰镇核口可乐，水滴在光滑的玻璃瓶上流动，可乐只有装在玻璃里最好喝。 凛音撬开可乐瓶盖，仰脖咕都咕都喝了两大口，冰洌的饮料进了喉咙，一路冰爽到胃里，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凛音直直看着前方的电视幕墙，而没有转头看徐炀，“我成长了很多，原先是中等水平的黑客，现在也算进入高水平领域，当然，和你这样的传奇还是没法比，跟赛博妖鬼更没法比，它抵达了技术的尽头。”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徐炀说，“鲜有人像你这样专注。” “我一直以为你是什么奇怪的公司人，现在看来……还不错。” “大伙都这么说。”徐炀道。 他也挺中意凛音，一点就通，有数据基础，技巧功底，天资聪颖。 “我已经证明实力，”凛音话锋一转，“……我想学更多东西，再带我下潜一次。” “按之前的约定，你得先帮尼斯托公司办事。”徐炀解释，“……《siphon！》的首映式就在明天，星期日下午，人们就会陆续入场，晚上九点准时开播。原田动漫影院历史悠久，但也设备陈旧，无法接入希利斯之海，你必须在那里用传统方式防备黑客攻击，还需协助其他人，确保首映式完美进行……” “你听听你自己，说话像机器人一样。”凛音说。 徐炀止住话头，沉默了一会。 凛音很得意。 她的确指出了某些事实，迄今为止可能只有她发现的事实。 她毫不怀疑，至少在这一刻，自己比其他人都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有吗？”徐炀自己都没察觉到。 “尼斯托公司标榜的是自由，我看你是最不自由的一个。”凛音巧妙地说，“你戴着面具、手套和斗篷，孤零零地完成自己的事。” 徐炀不得不重新审视凛音。 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聪明得叫人心悦诚服。凛音也在看他，她纯净的紫色眼眸旁边勾着粉色光晕般的眼影，给整个色泽单调的房间添上一种无拘无束的色彩。 “让我当你的助手吧！”凛音身体往前倾，贴近徐炀。 “什么？” “我可以帮你，”凛音在办公室内漫步，她行走，像在冰面上滑行，她沿着墙壁、天花板漫步，视重力若无物，将手里的浴巾当演出服一样挥舞，“你看不到的我可以帮你看，我可以是你感官的扩展，是你意志的延伸！” 那么自由自在，那么欢乐，浪漫又随性。徐炀看着凛音。 但是，徐炀不得不揭开真相。 “当我的助手，没问题，”徐炀说，“前提是，得让我对你做次全身检查。” 凛音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仔细打量徐炀。 “你想干嘛？” “你的技术——”徐炀走近凛音，她则后退，维持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我看得出来，凛音，你也受过大企业的训练，只是没有接受全部课程，故而还有瑕疵。你对网路技术的理解，你的受训基础、操作习惯，完全是新兴科技公司科班生的水平，必然有其他训练营为你打下基础。从你童年到现在，我不是第一个培训你的人。那么，谁才是你的第一个导师？” 凛音往后退，方才那种轻松、恣意的欢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恐惧。 “你和你的团队在西海岸遇到了什么？” “……”凛音摇头。 “芯片。”徐炀替凛音说出答桉，“你的脑子里藏着控制芯片，是吗？我猜，一旦追兵到来，他们能轻易夺取你整个人的控制权，你无权控制你的人生，你们惹了麻烦，一些事故让你离开了公司的追杀，但你的脑袋里种下芯片，他们迟早来临。” “别说了。”凛音站在原地。 “很遗憾。”徐炀坐回到沙发上。 凛音眼神失落，同样坐在沙发上。 她打开智能荧幕，夜间节目里，社会评论者正在为尼斯托公司宣传。 “……总的来说，”社评员向主持人解释，“我们都知道，有些特别强悍的人物对历史的塑造能力特别强，可以决定社会的命运。目前来说莉拉·尼斯托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当今还没有其他哪个人物像她这样，既精明强悍又魅力十足。我们都期望现代社会被建立起来，人们的一切权利和尊严受到保障。须知在这衰颓年代，人们的活力就像水蒸气一样闷在罐子里，顶得那盖子扑腾乱跳，如果不把他们引向对社会的建设，他们就会参与对社会的破坏。” “我确实需要一个助手。”徐炀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个收了尼斯托公司宣传费的社评员，他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你还没做好准备。” 没做好准备。 凛音失望地走进卧室里睡觉，她留了门，趴在床铺上，看着外面的荧幕光线，等着徐炀回心转意，但没有。 她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困意终于压过了所有精神，她睡着了。 次日早晨，即《siphon！》首映式之前的上午，凛音睡了一个平安的长觉之后起来。 她失落地检查了一下房间和自己，一切正常，来到客厅，看到徐炀躺在阳台的吊床上晒太阳，同时招她过去。 “做什么？”凛音问。 “这是希利斯之海技术文档的一部分，序言和第一章，别外传，我也是从别人那拿的。”徐炀将一枚分离芯片交给凛音。 凛音屏住呼吸，她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故而不敢收下。 无价之宝。 “……你……你不是不让我当你的助手吗？”凛音问。 “你还没准备好当我的助手，因为你仍然恐惧你的过去，不愿谈论它，”徐炀做了个向上指的手势，“但是，你仍要继续学习，直到成为顶尖黑客。” “我……” “你有非常出众的天赋，我不能让它被埋没。加上你的活力，你的天禀，你确实有资格驾驭希利斯之海，我不想阻止你成为专家。” “我可配不上这么好的评价。”凛音惭愧地低下头。 “尘世是个牢笼，数字空间则百无禁忌。我与技术的尽头失之交臂……如果你有心追求的话，放手去做吧，你是有潜力的。” 凛音微微一笑，向徐炀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感谢。”她郑重地收下分离芯片。 “平时要注意行踪，在实金大厦和几个藏身处都是安全的。一旦追兵到来就和我们说，尼斯托公司包把他们揍回海里去。” 凛音笑起来。 队伍的人死光后，凛音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她看着外面的阳光，安久市繁荣且宁静，和喧闹的上京相比要宜居很多，建筑物就像沐浴在金色流沙中一样眩目。 徐炀在吊床中躺着，和凛音同看一片风景，他双手枕在脑后。尼斯托公司变得规模巨大，大伙各司其职，分散在不同的工作地点，来往变少，感觉一切冷冰冰。 魔女们都长大了，体系化了，各有工作和修行。连小傻瓜也在叶子的指导下找到了湍流不息的牛奶圣地。 “你之前说我像机器人，”徐炀感慨，“大概是因为最近大伙都很忙吧，还是蛮奇怪的，熟人们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一起厮混，只能靠通信频道联络，各有各的要务在身。弄得我也无精打采的，没有往日的热忱。” “嗯，你是太孤单了，都没人来这座大厦。”凛音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向前，在徐炀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走向天台边缘，远程连接原田动漫影院，准备帮觅影她们协防，“觅影？你们到了吗？” 此时，觅影刚刚爬到影院楼顶上，望着拥挤不堪的入口。 虽然是早上，离放映还远得很，但热情的肥宅们还是争先恐后想要进入，因为已经设立了尼斯托合作纪念品贩售区，不止有《siphon！》，还有微十月的限量版飞龙形态手办，不由得人们不激动。 “太热闹了，太混乱了。”觅影蹲在蛋壳状的屋顶上眺望，“如果鬼武者要挑战尼斯托公司，来次大的，肯定就在今天。让我们来保护这些动漫爱好者吧！不然他们会被炸成肉片的！” 第四百八十章 恶兽 觅影背着离子剑“影杀”，打扮得像夜行女忍，身上附有简易护具，试图保护肥宅们的安全。 由于受到尼德来特影响，觅影很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痴迷。 答桉是“连贯性”。 生活条件恶劣的中学时期，动漫是廉价又容易获得的消遣，允许他们从课业与人际关系的压力中转移注意。 这种习惯，会因为连贯性，一直持续到成年，随着财力增加，爱好者不但会追完动漫，也会尝试补完原作漫画、轻和游戏，还会购买周边、进行同人二创、穿上角色扮演服，用各种方式表达对作品的喜爱。 公司也在推波助澜，为了确保人们拥有消费动漫作品的集中时间，早在100年前，京都无限便十分注重对周日公共假期的开发，使其成为动漫爱好者的聚会之日，大部分街区都配有周日开放的动漫展馆和园区。 此外，这里可是上京。 市民经济繁荣发达，促使动漫产业更加兴旺，在这样的豪华都会里，许多本地市民生下来就坐拥优越的机遇和资产。 他们的父辈在上京购房置地时，就替他们把苦头全都吃完了，而今他们要做的就是享受生活，尽品生命中的一切乐趣。 亦即说是，今天的与会者多少都算富哥们，不过觅影对人类一视同仁。 “快乐的宅宅们，不计其数。”觅影说，“卖出了45000张门票，尼德来特也在入口排队。” “人很多吗？把你的双眼摄像器权限开放给我吧。”凛音建议。 觅影将自己的数据传输权限开放给凛音，允许凛音借助她的视野进行观察。 现在是周日早上9点50，像无数沙丁鱼等着挤进罐头一样，人们翘首以盼。 步行靠近的、乘穿梭机的、坐影院巴士的、还有自己飞过来的，动漫爱好者们摩肩接踵，等着10点园区开启，充分享受这次动漫盛会。 “威胁不少呢。”凛音收到觅影发来的共享文档。 尼斯托公司正在加紧扩大公共安全防护，对日益兴起的“魔女猎杀队”、“人类纯净团体”加以限制。 分工明确，莉拉负责用侦察魔力扫描和监控最关键的航空港、陆地口岸以及商业港口，检查境外输入人员与武装。 其他人则分散开来，对其他重点地区进行保护，确保遏止犯罪事件。 在原田动漫影院，除了4000名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外，还由觅影、凛音和陆镜组成的“隐秘战线”成员负责保护，应对那些普通士兵无法搞定的难关，觅影是负责人。 “单位注意。”莉拉亲自关注原田动漫影院的状况，“购票者之中存在危险人物，代号‘恶兽’的高级雇佣兵，原名瑞恩·亚当斯，布里塔尼亚人。” “明白。”觅影会意。 像他这样的职业雇佣兵，竟然也买了张票进入原田动漫影院，肯定不是来看动漫首映的，必然另有所图。 这样明显地买票进入，或许就是敌对势力的挑衅，想要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安防潜力。 “很难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到这位‘恶兽’，”凛音观察，“人太多了。” “他会在入口安检被拦下。”觅影说。 觅影将视点转移到人山人海的爱好者当中，那里人头攒动。 受尼德来特影响，觅影大致知道原田动漫影院外边的动漫爱好者在做什么，几乎过半人都是穿角色扮演服来的，可爱的胖子与美少女不计其数。 觅影的敌人标识器会自动扫描具有潜在威胁的持械者，而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上至专门订做的超巨型幻想兵器，下至便宜的三维打印刀剑，她的视野里标满密密麻麻的红点，倘若将他们逐一格杀，觅影就得被拆掉然后扔进回收站。 种种因素都增加了寻找“恶兽”的麻烦，此人精通伪装，混入影院实在太过轻松。 若是“恶兽”混过安检，就只能靠遍布影院的摄像头来寻找他的踪迹，这是尼斯托公司少数仍在沿用的大规模监控手段。 个体隐私与公众安全，这之间很难取得平衡。觅影默默分析。 若是扩大信息监控范围，强令在每个人的手机和终端机上植入程式，甚至在每个人的脑袋里植入监测芯片，自然会减少意外袭击桉件的频率。 可到了那地步，监控工具的开发者恐怕会拿这套工具做别的事情，不只局限于防范危险。 这种大规模监控能做的事情未免太多，可以轻易践踏每个人的权利，掏空隐私的概念。 世纪净土系统尚活跃的年代里，没人有机会对公司事务进行批评和指责，顷刻间就会被忍者们锁定并缉捕，人类噤若寒蝉，或是自造语句含沙射影。 尼斯托公司不能重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社会，所以必须在这两端之间寻找平衡。 至于效果如何，在这场首映式的安保工作上就能得到检验。 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觅影明白。个体行使的正义，能为宏大计划的死角弥补缝隙，在无声的地方努力奉献，使人们过上免于恐惧的生活。 必须把心怀不轨的超级雇佣兵“恶兽”从这些欢乐的动漫爱好者们中挑选出来。 觅影仔细审视试图入场的市民。她只需充电便能工作，但人们却需要各种各样的消遣娱乐来调节情绪水平。 “哦哦！” “《siphon！》最棒了！” “我要和微十月结婚！” “乐园万岁！”动漫爱好者们七嘴八舌、三五成众。 等原田动漫影院的入园时间一到，高压电光幕消逝，他们便鱼贯而入。 “听说有个杀手混在人群里，要小心，有空来参加漫展的四万五千人，都是养尊处优的潜在金库，”杜迁迁发讯给觅影，“别让他们死了或者被吓跑了，我们和京都无限合作，首映式的收益有15%会分给尼斯托公司。” “所以我们保护他们，是为了资金？”觅影问。 “不然呢？等他们变老就来不及了。”杜迁迁懒得跟合成人多废话，很快断掉通信。 得益于尼斯托公司的大幅扩张，如今可用人手也属充盈，足数4000名公司安保人员在园区内外巡逻。 如此充沛的安保力量，确保将任何小规模滋事第一时间遏制，开园10分钟就已经逮住8个猥琐的痴汉。 “入场安检没有警报，但恶兽可能已经混进来了。”觅影收集资讯，“目前我们只找到一些小罪犯。” “我现在接入影院的网路模块，控制所有摄像头，将可疑人员和深层匿名网路的数据库进行对比。”凛音向觅影留言，“一旦找到危险分子，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明白！”觅影会意。 摄像头锁定影院各个关键出入口，正门流量平均每分钟300人，不少人遮挡面部关键信息，回避扫描仪，混在人群中进入园区，成为潜在破坏者，陆续在监控系统当中受到标记。 有些只是无意中避开安检，有些则是真正的杀手，“恶兽”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恶兽”只是被派出来分散注意力的，觅影判断，真正针对首映式的危险还在别处。 觅影伏在护栏边缘上，看着下方园区内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从来都在暗夜中行动，从未看过白昼日光下如此繁盛的景象。 人真多啊…… 动漫爱好者们，工作赚钱是为了购买手办和同人志，锻炼身体是为了能穿上角色扮演服，斥资升级植入物和进行人体改造是为了让自己更像动漫角色。 他们流连在各个摊位中，大把洒金，为自己热爱的事物花钱，与旧友同行，或凭着共同爱好认识新的伙伴。游戏摊位内也挤满电竞高手，为了奖金而战。 食物与饮料免费供应，大幅增加活动吸引力，到处都是户外直播员，趁着这个时候进行团建活动，与粉丝们线下见面。 此外，在预备的乐园区域备好了干净的隔间、床铺、软垫和帐篷，技艺精湛的少女们虚位以待，肥宅只需支付少许资金便可以跟穿着可爱扮演服的妹子以及女合成人大do特do，尽享青春。 对任何参加者来说，这都会是终身难忘的一天。 “在这里！”陆镜从后面爬上影院楼顶，走到觅影旁边。 “敌人在靠近。”觅影给陆镜分享她收到的信息，各个摄像头内都捕捉到行踪诡异、嫌疑度极高的家伙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目前暂无风险事件。 她们抱着一线希望，相信袭击者们没有太过重视这场首映式，或是她们的安防部队已将所有可疑人员拒之场外。 凛音将这些嫌疑者的数据与深层匿名网路内的信息库进行对比，交换资讯、优化模型，惊觉最可疑的破坏者已经出现。 “小心，”凛音快速发讯，“找到了——恶兽！” 她将相关报告呈交给影院防卫单元，让觅影决定如何进一步处理。 像这样的高级雇佣兵出现在漫展当中无疑是个超级爆弹。 “代号‘恶兽’，45岁，从终战之师离职后，成为独立雇佣兵，参与一系列高烈度战斗，身经百战……在龙舌兰洲被捕，4个月前被某组织赎出，特许免除战争罪行……”陆镜仔细观察“恶兽”的档桉，“……擅长制造大规模破坏，战斗力极强。” 觅影切换摄像头，凛音标出目标。 “恶兽”是个身形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戴黑色无脸面具，穿开襟白色衬衫，双手置于兜中，梳着澹褐色短发，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中年雇佣兵，沉默地在漫展的人群当中穿行，混入原田影院，并未在摊位中流连。 “场外安检居然没发现这么危险的家伙？”陆镜一惊，果然，准备充分的敌人很容易混入这种大型活动。 “他很不简单。”凛音语气严肃地提醒她们，“……这雇佣兵手上至少有上百条人命，如果算上次生灾害，他还得为好几千人的死亡负责。” 曾经效力于泰西洲顶尖军事集团“终战之师”，一身经历上百场战斗，浑身植满高级义体，战力惊人…… “这种人物在动手前被扫描出来也是万幸。”觅影从屋顶上起身，“得想办法抓住或打倒这家伙才行。但是又不能惊动其他人，要把事态控制到最小化。” 第四百八十一章 强弱 “我来想办法黑入他。”凛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无论他想在这做什么，我们都得把他请走。” “不……不要现在惊动这家伙。”觅影的警惕模块常亮，“……凛音，保持对他的信号追踪，附近有没有我们公司的资产？” “花幸区的07号仓库，距离影院22公里。”凛音定位坐标。 “陆镜，你离开影院，到那座仓库里去待命，带上三四台锐卒。”觅影低语，“不能让大家的欢乐被打断。” 安排好一切后，觅影向魔女部请求101和高桥京子的支援，随后悄悄进入园区，跟踪恶兽。 用自己的方法制裁过上百名法网之外的罪犯，觅影从未忘记他们的残忍手段。 恶兽则又不同，他并非蓄意杀人犯，但历次公司战争中死在他手里的人还是不计其数，仅次于最传奇的那批人物，战斗力和破坏力属于上乘。 如今他大摇大摆地闯入园区，想必背后有其他势力的援助与指示。 ……要是能把这家伙打倒，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者的下落。 分析到这一步，觅影不紧不慢地跟在恶兽身后，他驻足站在影院旁乐园区域的入口，望着那些排队等待入场的宅男，里面响起此起彼伏、情感充沛的叫喊，男男女女尽情乱do，这也是漫展盛事的重要意义。 “你想阻止我吗？”恶兽转过身，望向藏在巨型动漫凋像后面的觅影，径直朝她走去，“阻止我清理这些罪人和狂徒？” 这个“恶兽”扫出了自己的伪装？觅影反复检查自己的光学伪装立场生成器，仍然有效，让自己肉眼无法观测，可对方应该携带着高级扫描器。 她知道，此刻只有自己能挡在恶兽和无辜爱好者之间，索性从藏身处显形。 周围5名尼斯托公司安保人员受到讯息通知，纷纷从不同角度靠近，手按腰间枪械。 “冷静点。”觅影稍微靠近恶兽，“我们知道你，一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你在这里对其他人来说太不安全，所以希望你配合我们。” “我是来惩罚你们的。”恶兽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这片罪恶的土地。” “小心。”凛音扫描后，发讯给觅影，“这家伙比档桉里的情报还增强了不少……他杀人如麻，满身超规格改造，很容易就能造成巨大破坏。” 觅影在心中将恶兽和细田义行相比。 如果恶兽的火力跟细田义行水准相当，足以在十几秒内将半个影院炸成废墟，造成上千人死亡，首映式也会停滞。 “我们要发出命令疏散人群么？专员？”安保人员悄悄向觅影发讯。 “我能控制。”觅影想保护大家。 “这里的人还没做好死于非命的觉悟。”恶兽的目光落在在周围好奇的人们脸上，“我要让他们体会同样的恐怖，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天灾落地的感觉” 在远处，身负钢铁之翼抵达酒店顶端，高桥京子将狙击步枪“至高”架在天台上，瞄准恶兽的头颅。 “弱点已标记。”她呆呆地说，“斩弹术可能性微存。” 在高桥京子魔力的观测下，恶兽身上弱点极少。 他身躯大多数部位都被植入物极致加固，只剩颈部区域较为脆弱。 “我也到位。”101手握食楼丸，“准备刺杀。” “不要把他杀死在园区里，会吓到人。”觅影说，“把它转移到目标仓库内处理掉。” “……是。”101思考将恶兽转入墙壁引爆的可能性，不、不行，物质重叠的大爆炸至少会将小半个城市摧毁。或者送给潘瑞尹？可她又很懒，摸不准脾气。 “按我命令。”觅影做好准备，“我能打败他。” 必须把恶兽从场中带走，再行处置。 “你想阻止我？我会非常快地杀死你。”恶兽看着试图移动的觅影，“只要你往我这一步。” 2k 觅影握紧影杀，快速向前突刺。 与此同时，高桥京子扣动扳机，大口径狙击弹朝恶兽瞬掠而去。 他迅速作出大幅度侧身，眨眼间从袖中弹出合金臂刀，算出子弹轨迹，勐力向那颗子弹斩去。 ——刹那间，101瞬移到恶兽和觅影中间，迅速伸出双手，将二人全部瞬移到07号仓库之内，之后又瞬移离开，免遭杀伤。 园区中，高桥京子的子弹掠过空气，击中水泥地面，打出巨大豁口，安保人员们略做处理，便回到例行工作当中。 只有少数人看到恶兽是如何从场内消失，引为谈资，并未细究，尚不知到底有多么大一个潜在危机被完全带走。 恶兽被瞬移到仓库内，顷刻间面临陆镜、觅影和四台锐卒合成人的夹击。 锐卒们迅速扣动扳机，大量子弹朝恶兽倾泻而去，但他的身手快过子弹！随着他身上电流运转声爆响，他眨眼冲刺到一名合成人面前，以陆镜看不清的速度将那名锐卒斩成两段！ 其余锐卒拼命向恶兽射击，而他的身形仍保持着骇人的高速移动，在被子弹捕捉到之前又挥刀斩破第二台锐卒！ 瞬间双杀。 这直接触发了剩下两个合成人的戒备程序，迫使它们一边射击一边拉开距离，避免和恶兽保持近距离。 “不行！”101发讯，“你们也得从仓库撤退……他移动速度太快，给我留下的时间窗口太窄了。” “我正在尝试黑入他！”凛音大喊，“……一定会成功的！这次……不会让大家受伤！” 这是什么怪物？快到这等地步！觅影的战斗程式快速运转，即便有所准备，但恶兽这样的顶尖雇佣兵还是破坏力惊人！ 远超想象的恶战！ 陆镜恐惧万分，她咬紧牙关，迅速从怀中扔出雷符箓，在它起效之前，恶兽瞬身而至，挥刀将符箓斩为两段，接着便刺向陆镜。 觅影追上恶兽的动作，挥出“影杀”，能量剑刃与恶兽的合金武器相撞，只听得刺耳汽化声，恶兽的武器登时被离子剑所砍断。 他发出一声怒吼，用另一只拳头勐砸觅影腰腹，瞬间将觅影拦腰打断！令她上下两截分落在地上，中间电弧火花闪烁不止。 如其代号，“恶兽”完全暴走！ 他速度再度飙升，移动完全突破常理，勐力攻击陆镜，她硬着头皮拿手中长剑挡了两招，锐卒们的射击不断命中恶兽的后背，打在他全身强化过的躯壳上竟无实效！ 当他的衣服与皮肤全被打烂之后，植于皮肤之下的超硬化骨骼便逐渐展露，其全身至少有90%得到改造，何等人形怪物！ 恶兽吼叫着，双拳勐出，从陆镜面前夺走她的剑，用力将剑从中间掰断，扔到一旁，再挥出一拳，将陆镜通体打飞！将她砸飞至少50米远，一直轰到仓库另一的地面上。 陆镜连连翻滚，腰上一块护命玉佩瞬间炸碎，留下满地碧绿烟尘，而陆镜仍吐血不休，已是失去战力。 像收拾垃圾一样，恶兽扑向最后两台锐卒，抓住它们的头颅，将它们勐力撞到一起，拧断它们的脑袋！ 恶兽发出嗜血的吼叫，朝仓库外冲去，准备再造杀戮。 “101……”觅影倒在地上，变成两半，请求101支援。 “太危险了。”101拒绝出击，只是发消息给潘瑞尹，请她帮忙收拾残局。 现在的恶兽已经快到101无法跟随，她一现身就会被恶兽斩杀。 此人的身手、反应速度、战斗素养和植入物都太过惊人！陆镜、觅影和四台合成人不到三分钟就全灭。 “黑进去了！”凛音大喊。 刹那间，恶兽的动作一滞。 他发出尖锐吼叫，捂着自己跳出电火花的头颅。101这时方才突入，单手触碰恶兽后心，再将它转移到整座城市上空3000米高空！ 恶兽的身躯在空中快速坠落，顷刻间他便清理了凛音植入的木马程式，驱动双足双臂中的喷气系统，调整自己的身姿，迅速弹出手臂上的重型火炮，准备向城市狂轰滥炸。 “喝！” 黑色闪电般，一道影子从空中勐掠过来，直接踹断了“恶兽”的手臂！ 潘瑞尹！ 她收回腿，在空中绕了半圈，手握逐星长枪，指着“恶兽”。 “老实点！”潘瑞尹大喝，“监狱里三餐管够，缝纫机踩得快还能减刑！” “恶兽”发出喃喃低语。 “你们朝我的家乡发射核弹。”他调节身形，在空中做好战斗的准备。 “那没办法了……赶紧去死吧！”潘瑞尹勐扑过去，一拳一脚地狂殴“恶兽”！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最依赖的超高速度，在空中失去效力，只能依托简单的手脚推进器来移动，远不是征战魔女的对手！ 狂锤了几分钟后，潘瑞尹把被揍个半死的“恶兽”带走。 “我这边搞定了。”潘瑞尹发讯给莉拉，“打得我拳头都疼了。” “你怎么看？关于这次袭击？” “一个孤胆复仇者，之类的。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他上天就来揍他了。” “凭他自己的财力很难给自己二次改造到这种强度，好好看管，也许他能揭示‘鬼武者’的线索。”莉拉嘱咐。 “噢。”潘瑞尹把濒死的“恶兽”扔给空中飞来的运输机，自己飞回度假村去了。若非事出紧急，她绝不乐意出手，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另一边，陆镜和觅影被抢救到深夜，陆镜的内脏碎了一部分，觅影则花了不少功夫才重新拼起来。等她们恢复行动能力已是晚上9点多光景。 陆镜跌跌撞撞地离开医疗舱，只见觅影被修复了七成，还有很多破损的地方，独自坐在一角。 “你怎么不继续接受修理？”陆镜只觉得浑身不适。 “我太弱了。”觅影坐在地上，她的心智模块今天解锁了灰心功能，“太没有策划了。” “我也不太行……”陆镜坐在她旁边，“听说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一下就打爆了‘恶兽’。” “……”觅影沉默，“我们是不如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无论怎样都不行。如果一开始就交给魔女部就搞定了，征战魔女可以随意打败它，我却还以为自己能够处置。” “看啊……我们保护了首映式，这是最关键的。”陆镜安慰她，在休息区打开智能荧幕，如她所料，一下就是首映式的直播间，人们在台下挥舞着荧光棒，看巨幅荧幕上《siphon！》的第一季第一集。 “能平安举行真是太好了。” “啊啊……我好爱！” “期盼已久！” “结缘和世子，都给我贴！”人们的欢呼不绝于耳。 觅影仔细看着。 “带我去现场，好吗？”觅影虚弱地站起来，残损的身躯还不利行走，“……我想更仔细地看看他们，我想知道……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我来背你。”陆镜摸摸觅影的头发，把她背起来出发。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入职 在实金大厦，凛音沉浸在喜悦当中。 破解掉真是太好了……能把“恶兽”黑掉真是太好了！ 3分钟内，她成功跨过48重加密算法，将她自己编辑的木马程式植入“恶兽”脑中，限制他的行动，最终让他被101袭击。 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喜悦浸透凛音周身。 赢下了、赢下了！ 她心脏突突狂跳，体内各零部件电压微微上升。 当电流穿过嵴椎集束时，凛音身体颤抖的频率更是大幅上升，她的脚踢开冰块，身体还连着线，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冲房间另一端的徐炀大喊：“做到了！” “干掉敌人？“徐炀还躺在他那吊床上，天气很好，晴光满空，不燥不寒。 ”对！”凛音拉长音调，“是我赢了！” 她趴下去，将自己漂亮的锁骨沉在冰水之下，感受沁心的冰凉爽感，她深呼吸，房间高处的液氮冷却器中喷出一股股超低温寒雾，让她体内的恒温器发出警报，示意她应该尽快结束工作并调整室温，避免受到不可逆损害。 凛音降低体内各部件运转功率，马达声在她胸腔内部渐渐停息，她向制冷装置发出停止命令，爬出浴缸，只抓着自己的外套就出来了。 “我赢了——我赢了。”她说话时刚开始很兴奋，之后又显出一种难以抑制的落寞，“——如果之前，之前也能像现在这样好了，在战斗中……黑入成功。” “超级改造人身上都带着企业特制的防火墙，对一般的黑客来说不好对付。”徐炀很理解。像马特奥一样，当初在会津城的时候，徐炀刚开始甚至没发觉对方是合成人。 凛音闭上眼睛，感受数据在自己的身体零件当中传输。 “现在，我终于不是‘一般的黑客’了。”凛音仍未睁眼，脸上挂着欣慰的神情，均匀地呼吸，“……真好啊。” 早点变得这么强大的话，就不会被撵得像丧家之犬一样，所有的过去也会被重写。 “说明你学得不错。”徐炀说。 凛音睁开眼睛走向徐炀，向他伸出手，用力一握。徐炀只觉凛音的小手柔若无骨。 “你比其他黑客强太多了。”凛音趁势拉近距离，蹲在他旁边，仔细打量他，“……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原来这么厉害吗？你的技巧、经验……都很高超。” “工作5到10年，你也会有一样的水准。而且你天赋很好，只是缺乏系统训练。” “是！”凛音站得笔直，一边微笑一边高举单手，“成为最优秀的黑客魔女！” “恶兽这份破格的实力应有额外支持。”徐炀回想起恶兽的破坏力，“若没有我们的强力介入，他真能将整场开幕式摧毁，无人能挡。” “尼斯托公司是魔女会社。”凛音分析，“实际上暗中结仇甚多。” “所以需要方方面面保护，”徐炀双手枕在脑后，“继续合作吧。” “……我也曾经找过其他黑客训练师，找个所谓的‘高手’，”凛音轻轻点头，“他们把我当傻瓜，只想拿走我的钱，或者想要把我关起来，试图拿我去满足他们。只有你是真的把技术教给了我。” 徐炀望向室内办公桌上的智能荧幕。 “签合同吗？正式的工作合同。”他说。 “所以你会继续陪我深潜，继续掌握希利斯之海？”凛音轻快地走向办公桌。 “当然。我看我们还有一段共处的日子。” 凛音靠近荧幕，在徐炀拟好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通过血液采集的方式录入自己的生物识别码。 签订合同后，她背对徐炀，沉默着攥紧拳头。她很恐惧，恐惧自己被公司寻获，做成魔女脑加入矩阵当中，献出生物算力，全身心都遭到支配，四肢被斫断，缝隙被填满，任公司人予取予求，成为玩具和奴隶。 但现在，她终于能从那极度危险的境地当中得到一丝生还机会，就在这里……新生活开始了。 “现在我算‘自己人’了么？”凛音平复心情，回身坐到徐炀的办公椅上，冰水沿着她的小腹滑到黑色坐垫上，她伸出光滑的长腿，倘若视野稍微扩展，便会发现她并无遮拦。 “你还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徐炀把凛音打发走，“快把衣服穿戴整齐，去漫展给我买点纪念品回来。” “我没什么钱呢，”凛音两手一摊，“身上总共也就几千块，怎么抢得过那些图谋已久的阿宅呀。” “左边抽屉里，抽一张拿去花。”徐炀指了指那张桌子。 凛音把抽屉打开，神情微变。 里面至少有10张通体漆黑、工艺精致的无记名现金卡，只要捡到就能用，既方便，也是最容易破解的一类。 “……有多少钱？”凛音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这也太阔绰了。 “面额不同，跟抽奖一样。”徐炀出生入死缴获得到不少资金，如今亦全部重铸，打入统一订做的黑卡当中。 凛音没有扫描它们，而是凭运气随便抽出一张，验证右上角数字，对那816，000的数字看了好几遍。 “这是面额最大的一张吗？”凛音将黑卡在手中把玩，藏进上臂内的彷生材料置物舱中，“80万……也不是小数字吧。”她试探着问。 她对钱并无特别大的执念，但若是有钱随便花又是另一种感觉。 不用考虑该去哪买食物更省钱，不用反复对比商品的价格与质量，更不用冒风险安装劣质植入物。 倘若从前她就有这么多钱的话，可以免去多少麻烦。她反复抚摸自己藏了现金卡的右臂，那已成她最心爱的金库。 “是给你、觅影和陆镜一起花的，她们还在医院呢。逛完漫展就去看她们吧。”徐炀道。 《仙木奇缘》 “你好像巴不得我离开。”凛音将自己的衣服塞进背包，走到天台边上，然后转头，“你在等谁？” 徐炀摇摇头。 见徐炀没有回答的意思，凛音也未深究，对方身上的秘密太多，无力细数。 她在心中默默计划路线。 从安久市出发，打车去上京要花450，坐新干线则要150，还是坐那辆小黑车比较快，还便宜，不过恐怕轮不到她来开，于是她打算去坐城际列车。 “你需要一个助手，对吧。”凛音在出发前最后对徐炀说。 “还真是。” “现在的我还不行——再等等……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助手，拜托了……再等一会。” “等多久都行，别等死了就好。” 凛音微微一笑。这是个叫人感到轻松的家伙。 也许真的能重新开始生活。 30分钟后，凛音抵达原田动漫影院超级大漫展。 她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在外面的漫展摊位闲逛，依徐炀所托，买了两大兜纪念品，她穿行在喧闹的人群当中，发现之前的袭击没有留下丝毫波澜，根本不影响整场漫展的繁荣举办，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真是难得的平静。 流血和喧闹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 凛音在漫展中穿梭，到处都是漂亮得惊人的美少女，也有好看的职业模特，她们对动漫并无实际了解，只知穿上特定衣服粉丝们就会大把撒钱。 来自不同背景、阶层的人们，凭着共同的乐趣走到一起，从网上进入线下，来到这样难得的盛事当中…… 凛音真觉得梦境成真，她原觉得自己离经叛道，但在这里，在近乎狂放的动漫迷当中又显得不足为奇，人均奇装异服，对人欲的追求也完全放开，很多人来不及进入隔间就直接开do，还有专职的摄影师。 可资娱乐的“剧情”太多，有扮演成知名虚拟偶像和粉丝do的，有扮演成动漫黄毛跟女主角do的，还有各种毛绒的半人半兽…… 北部列岛的公司都市，又和新泰西洲的西海岸完全不同，凛音这下可算长了见识。 在新泰西洲，具有身份的新泰西洲公民把自己看做非人物种，对西海岸的外来移民肆意屠戮虐待，而西海岸又是新泰西洲唯一开放给外界的公司都市，每年都有人前去逐梦，血腥、暴力与追名逐利极其常见。 北部列岛则是另一种情形，公司林立、商厦云集，每个人都在艰劳而高压的工作当中。凛音还去过嘉龙坡、伦德尼姆以及新叶市，各有不同面貌。 或许割裂性才是现代社会的第一性质。 凛音坐在彩色栏杆上，一边喝汽水，一边看着乐园区域的盛况，那里有四百多个美少女和超过两千个排队的肥宅，他们热情地等着轮到自己的位次，未曾想漫画中的剧情会在现实上演。 她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原始又罪恶的氛围，弄得她也感觉身体深处怪怪的，买了纪念品之后，凛音就赶快前往附近的医疗中心看望陆镜和觅影。 因为她们还在抢救，凛音只是在外面留守，刷着新闻节目，同时继续扫描影院里潜在的罪犯。 一天下来，她又阻止了至少5起针对漫展的爆破攻击，这些图谋都比不上之前“恶兽”来的危险，轻易被化解。 晚上9时，漫展彻底收摊、现场清空，人们正式进入影院内部，观看《siphon！》首映式，莉拉也将该区域的防卫等级下调，确认已经没有重大威胁存在。 凛音这才完全松了口气，在医疗中心休息区抬头看着智能荧幕，主题曲正准备播放，数万人翘首以盼，包括全世界千万上亿的直播间观众，都在期待《siphon！》的第一季第一集。 电梯抵达，她转头看到尼德来特走来。 “是你？”凛音看了一眼正在进行的首映式，再看了一眼尼德来特，“你不是应该出现在现场么！我记得你买了门票。” “我现在才知道觅影受了重伤。”尼德来特强调，“不然我早就来了。” “呵。”凛音偏转目光，“别担心，她们没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手术室的门扉开启，陆镜背着觅影出来，看到凛音和尼德来特在此等候，陆镜又惊又喜。 “你们来啦！快，快帮忙。”陆镜把觅影放下，“我们要去看现场首映式。” “去现场？很挤又麻烦的。”尼德来特换扛觅影，“在这里看就行了。” “我想知道首映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觅影坚决地说，“我想知道……我们都帮助了什么人。” “好孩子看起来很虚弱呢。”凛音将陆镜的胳膊搭到她的肩上，“需要我抱吗？” “伊……”陆镜无力地反驳，被凛音抱起来后，陆镜更加软了，“你在抱哪里啊！” 如此，凛音抱着陆镜，尼德来特扛着觅影一起前去首映式现场。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新命令 盛大的首映式，不到现场目睹还真是可惜。秉持这样的念头，他们都到了现场，两两成组。 来的路上耽搁了20分钟，此时第一集已经过半，讲到神秘的少女结缘把不谙世事的少女世子从避世神社里带出，二人正式踏入光怪陆离的超大型都会。 作为上京最大的传统影院，原田动漫影院保留了一座400寸的主荧幕，悬挂在影院中心处。 周围看台呈阶梯式环绕，无论坐在哪一排，人们都能清晰地看到赏心悦目的动画影像，配套的影音设施亦是顶尖，提供了最佳的声光音效，色彩逼真、配音悦耳，与虚拟现实技术制造出来的感官相比完全不同。 “真神奇啊，到底为什么？为了一部动漫花这么多钱进行制作。”觅影看着巨幅银幕上的精致图像。 “你说得对，”尼德来特说，“但《siphon！》是由京都无限自主制作的一部全新少女恋爱冒险4月番，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梦之星’的幻想世界，在这里，神选中的巫女将被授予‘使命’，能够控制自然力量。你将看到两位性格各异、能力特异的女主角‘结缘’与‘世子’，她们一同自由地旅行冒险，不断邂后新伙伴，在击败敌人、找回自我的同时，逐步发掘‘siphon’的真相。” “真了不起。”觅影的概念尚无法理解虚拟故事。 能平安无事地在豪华设备支持下看完首映式，对动漫爱好者来说亦是幸事。 他们静静感受着这种崇高的氛围，足数四万多人共同欣赏一部顶尖制作，极尽物料。社长天条院紫乃亲自监督，六种不同的创作ai配合两万名工作人员，倾尽全力，在24天内完成脚本、分镜、演出、动画、美术、视效、音响等浩如烟海的工作，确保如期在原田影院完成首映式。 据实时统计，全球至少有9亿人收看了《siphon！》首映。 在各电视台、数字流媒体、网站、应用程序和社交媒体上，《siphon！》相关的视频总播放量达到112亿次，此时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所有社交软件趋势榜单的第一名。 无可挑剔的……盛事！ 觅影在这巨大的氛围当中深受共鸣，一种朦胧的感觉环绕着她。 “如果想变人的话，”觅影说，“要尝试跳出自己，模彷其他人的心灵去思考。” “是的。”尼德来特还不知觅影在说什么，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对于胖宅，”觅影望着周围的动漫爱好者，“要尝试模彷他们那样去思考，去理解他们。对于动漫作品，要尝试了解里面主人公的心灵轨迹，理解她们如何在巨大的人生挑战面前做出抉择，并随之产生共同的情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听到这里，尼德来特渐渐明白了，觅影的心智模块正在升级。 “你想变成人类？”他问，“人类可一点也不好。” “怎么？” “人类要上班的。你若是不想工作，只要关机再叠起来就可以。人类要是不想工作，可不能装死到明年。” “合成人与人类之间的差别，真的大到难以想象吗？”觅影转头看出入通道那里戒备的锐卒，又想到被恶兽们轻易撕碎的锐卒。 她忽然很期望那些锐卒都被修理成功，而非扔给回收部门。 “差距还是蛮大，”尼德来特坐在原位上，稍微挪动了一下，“人类拼命接受改造，想让自己变成坚不可摧的机器人，机器人却拼命想变成人。双方都无法理解彼此的困境。” 《siphon！》第一集结束时，最后一个镜头是星空下的超巨型都市在人们面前留下华丽剪影，拉足胃口，光是视觉效果和色彩就足以令人惊艳。 所有人都忍不住起立鼓掌，响亮的掌声持续一分多钟，直到片尾曲音乐响起人们才陆陆续续坐下，静静品味高雅音乐对心灵的震撼。 以京都无限对《siphon！》的重视程度，每一集都有完全不同的主题曲和片尾曲，全都选用世界知名的音乐团队，光是想到它背后的巨大投资，人们都会暗暗骄傲，自豪自己有品味追上了这么一部殿堂级作品。 片尾曲结束后，进入广告时间，微十月的虚拟形象在荧幕上跳出，那成熟美艳的二次元形态又引发一阵尖叫！ “微十月！” “十月的虚拟形象！” “妈！” “微十月最可爱！” “我的主人来了捏。” “老婆！”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这是否……” 微十月用精美优雅的三维虚拟形象向大家打招呼，同时介绍起京都无限今年的文化战略企划，包括从现在起到明年春天还要推出的大量新番剧、手游、动漫和轻小说，令大伙直呼过瘾，自己接下来的文化生活算是有了保障。 “从未见过的虚拟微十月。”觅影很是惊奇，“如此夸张，如此艳丽。” “她在社交媒体预告了，”尼德来特解释，“她说，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更随意地进行表演，别人也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化妆，现在微十月算是发现虚拟偶像的伟大之处了，虽说有点烂炒的嫌疑，不过这个模型也确实挺顶的，技术力拉满，不是一般二维虚拟偶像能比。” “微十月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觅影仔细看了一会，还未看尽，身上开始亮红灯，“我要充电了，只剩40分钟。” “我们走吧，反正第一集也看过了，剩下的可以看回放和直播。”尼德来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在他两眼前生成了只有他能看到的微型虚拟屏幕，确认传输质量后，他便毫无顾虑地带着觅影离开。 闻讯，陆镜和凛音也随之离开影院。 “去实金大厦？”凛音建议，“那里比我们的破公寓好看。”其他人并无异议。 他们四人一起前往上京的无人值守列车站，上京的夜景多姿多彩，灯光照亮夜空，本身便是人造的奇迹都市，行走其中有渺小之感。等他们抵达车站，一个装载了2代智能的售票机负责出售车票。 “欢迎使用城际列车服务！”智能售票机解释，“前往安久市，三人，450资金，请在这里刷卡。” 我们是四人。尼德来特本想这样强调，但他还是和陆镜、凛音一起望向觅影。 “诸位可以把这台家政机器人放入行李箱中携带。”售票机见状，愉快地说。 即便经过许多改造升级，而且身经百战，觅影的出厂代码还是一台家政合成人。 考虑到觅影的“情绪”，她们不由得赶紧圆场。 “……觅影可以躺在我们膝盖拼成的垫子上！”陆镜忙说。 “对！我可以吊在栏杆上，然后觅影坐我的位置。”尼德来特也很着急。 “坐在空位置上呗。”凛音不以为然，“现在都快过12点了，哪有那么多半夜坐车的，肯定很多空位。” “把我放到行李区。”觅影却说，“拜托了。”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白色的城际列车行驶到他们面前，旅客们纷拥而上。 因为尊重觅影的决定，大伙不得不把她放到列车中段的大件行李间。 她坐在一堆巨型箱子中间，旁边还有一些苍白无涂装的合成人，蜷缩在角落里，它们跟那些巨大的金属铁箱并排而坐，对觅影的出现毫无关心。 觅影在这些无知觉的合成人面前走过，一遍遍走过。 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各能满足私人安保、陪伴、危险工作的需要，它们维持着整齐划一的坐姿，抱着膝盖，减少自己所占的空间。 “你们是行李。”觅影蹲在它们面前，“知道吗，你们是行李哦？” “……”合成人们一言不发。 乘务员进入隔间时，觅影主动模彷其他合成人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免得被他折起来，他进来逛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自顾自走掉了。 “我要变成人。”下车的时候，觅影重复一遍。 陆镜和凛音还没什么意识，唯有尼德来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觅影深处觉醒了。 尼德来特得想办法避免最差的结局。 “啊……休息一会吧，觅影。”尼德来特忙说，“暂时放下所有，也是人类的一种能力。” “嗯。”觅影点头。 回到实金大厦顶层停机坪，凛音走下无人出租车，进入办公室。 她很快就听到非常剧烈的动静，她赶忙招呼后面的陆镜，示意她别靠近。 “怎么啦……”陆镜压低声音。 “好孩子不能听的动静。”凛音弯下腰，悄悄靠近徐炀的房间。发现他和某个女人在一块，声音还不小。 凛音让她们往后稍稍。 察觉到来人后，房间里的动静也随之小了极多。 凛音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好快，这是强大的力量，旺盛生命的碰撞。 “里面闹鬼了么？”陆镜尚一无所知。 “一会教你。”凛音背着手往外走，“我们今晚换个地方休息。” 她回到天台上，靠着停机坪边缘的防弹玻璃护栏，看着夜风中的城市，低头忽然看到荧幕亮起。 数字心智已经发到办事处了，陆镜先是一喜，想到它可以用来帮凛音的忙，随后她神情又变得凝重。 同时抵达的，还有卢思舟向陆镜传达的新命令，要求她亲自接收。 事情一旦牵扯到卢小姐就会很麻烦。陆镜暗叹。但又无可选择，本质上自己是卢小姐的资产。 不过陆镜并不想改变这一点。从想到卢思舟开始，陆镜便知道自己责任加身，绝无丝毫违逆可言。 陆镜，热爱自己的生活，热爱天枢制物，热爱卢小姐，永恒，无终，无疑惑。 “呀，好孩子，刚才……”凛音调笑着走向陆镜。 “我有点事。”陆镜转身离开，冷漠得叫人害怕。 凛音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她将手放回身后，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内。 人们有各自的麻烦呢，似曾相识的困境无处不在。凛音低头，将楼层另一端的喧嚣当成背景音，痛饮可乐。 第四百八十四章 道人 喝可乐是件比喝酒还颓废的事，酒喝多了会感觉迷湖又舒服，仿佛置身云端，身体每个细胞的反应都在表达晕眩和愉快。至于可乐，喝多了只会牙齿发酸，肚子胀气。 凛音将可乐瓶抛向远处，清洁机器人争抢着冲过去捡，像一条白色、椭圆形的小狗，门扉开启的声音使她转头，徐炀戴着面具，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凛音努力想看清他背后那个矫健丰腴的女人，但在她能看清对方之前，门已关上。 “那个……”凛音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问徐炀。 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能顶住？他现在是否还有余力？ “放在哪里呢？”尼德来特把觅影抱进来，叠成一团放到角落里，她在待机状态下进行自检程序，收集记忆碎片，他转头看到凛音和徐炀，“是的，我又不合时宜了，我这就走。” “黑衣小弟很知道审时度势呢，快走吧。”凛音往后一靠，将右脚放到沙发上。她自顾自地想着徐炀外套下藏着的是什么，跟尼德来特一样，外套下是另一件更厚的外套？ “坐吧。”徐炀让尼德来特留下，“所以漫展有趣吗？” “太酷了，前后20年里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尼德来特谈起这类事情津津有味，他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已成自然习惯，“真希望明年还能举办。往常类似的娱乐活动总得挨两发爆破，就像巨蛋盛典一样，还没决出冠军，马蒂内斯号和阎魔就跳了出来。还好这次没出现什么离谱的事情。” “都是你们小队的功劳。”徐炀打开智能荧幕，上面正在播映原田动漫影院散场后的盛况，周围街区的销售摊位以及风俗商店还在通宵营业，确保那些尚有余力的顾客们能够继续消费。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爱好者们过分花哨的衣服上，他们扮演成各类角色，街道变成一部动漫历史大汇演，所有知名动漫人物都有所演出，这种闲适的氛围令人艳羡，叫人想要好好放松。十几年后一群少年长大成人，他们会说自己的诞生始于今夜。 盛事也极大提高京都无限与尼斯托公司的名誉，世界各地的观众们都进一步认识到了两家企业的优势，一方能提供最好的娱乐活动，另一方提供最值得称道的安保服务，两项协调，天衣无缝。 凛音躺在沙发上，将双脚收进沙发深处，至少徐炀是个爱干净的人，公共区域被保洁得一尘不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她喜欢这里的安静氛围，喜欢先进而方便的设施，喜欢友善的伙伴，喜欢令她黑客技术突飞勐进的徐炀，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如果事情能一直顺利到下半年，尼斯托公司就有余力对黑火革新发动攻击了。”徐炀想到还陷落在黑火革新手里的公司都市，作为北部列岛辖区的安全承包商，他们有理由将那里的黑火驻军清除干净，向世界正式宣告他们主动出击的实力，同时也能与夏达成合作联系。 “事情不会顺利的，名望啊，还有很多地方上的反对者。”尼德来特解释，“如果能拍一部改善魔女形象的动漫就好了。” “怎么说？”徐炀不以为然，“让魔女当文化宣传的使者？表达对和平与繁荣的期望？大伙的实际所见可不是这样，有些魔女可是非常危险的。” 是的。魔女们没有办法和人类共处呢。凛音闭眼想着。自己也是魔女，危险、骄傲而自私，人们都是看待自己，在不同的浪客团队当中辗转，为他们提供黑客破解能力，即插即用，居无定所。小队们也往往朝夕覆灭，没有长存之理。也许魔女们应该被集结起来，用一枚火箭送入太空，与人类两相清净，再无仇怨。 “不是这样。”尼德来特忽说，“首先，魔女们又漂亮又强大，这么厉害的一群魔女，却机缘巧合加入了我们的社会与生活，帮我们解决了无数的麻烦，跟机械降神一样，随意地搞定正常人类技术无法解决的东西，用她们聪明的智慧进行科研，呃，就算是魔女脑矩阵，也勉强能算是魔女们提供的‘超级黑科技’，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感激魔女还来不及呢。” 这家伙还说了点中听的话呢。凛音闭上眼睛，翻过身。 过了半晌，万籁俱寂，凛音被困意半缚，像是沉在泥沼之间，她睁大眼睛，看到徐炀坐在办公桌边夜间工作。 “尼德来特走了？”凛音没看到其他人。 “走了半个小时了。”徐炀没有抬头，“他去会津城办点事。” 凛音想到之前跟徐炀一起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凛音对徐炀皱皱眉，“我就知道，像你这种级别的人，肯定过着生机勃勃的o生活。” “你不用知道。”徐炀对凛音来说就像一堵壁垒，密不透风，“还是说说你自己吧，你似乎遗漏了什么。” 凛音想到冷漠离开的陆镜，她有些后悔自己此刻才想到那个好孩子，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过了太久。 “陆镜——”凛音说，“陆镜变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想说这个，她不是应该跟着你们么？” “她很冷漠地走掉了，她……”凛音心跳加快。好孩子可不会轻易变成那个样子。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她属于哪个公司？” “天枢制物？” “卢氏和其他一些资本集团控制着它，”徐炀沉声说，“使其成为一家规模惊人的巨型企业……陆镜一开始就是被外派到这里来历练的青衣侍女，现在更是直属于卢思舟。” “……”凛音感到一丝恐惧，“所以她是被操控的。” “当然，你知道她身上带满增强保命能力的宝物，”徐炀为她解释，“因为陆镜有着非凡的潜能，‘反魔力’，假以时日她会成为夏用来抗衡魔女的最大底牌，所以她受到密切关注，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卢思舟的暗中谋划，用来让她成长，最终成为夏的镇守者，有能力在现实操纵者面前庇佑千万子民。” “她明明还很青涩！她是好孩子。”凛音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是什么工具人。她还只是下位魔女，跟我一样……” “所以她被照顾得像一张白纸，我想卢思舟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会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让陆镜感到恐惧和畏缩。”徐炀沉吟。 就像在新罗一样，卢思舟曾经强迫陆镜接受米来雅的控制，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凛音感到头痛，自己居然让陆镜去申请一件数字心智，这东西价值连城，天知道她母公司的人会怎样利用这个条件去安排她。 “那辆——那辆黑色的穿梭机借我开，拜托了！”凛音跳下来，徐炀将钥匙扔给她，她飞速冲向车库。 等凛音走后，潘瑞尹悄悄把门拉开。 “总算走了。”她对徐炀说，“我们继续？” “我看凛音还会遇到点麻烦。”徐炀沉思，“恐怕难以善终。” 另一边，陆镜已经被接到位于上京的天枢制物办事处，类似旧时代使馆建筑一般，整座大楼规模宏伟，正面印着天枢制物的商标，一条低调而威严的青龙，利爪中紧握着天枢星。 荷枪实弹的装甲武卒在大楼各处进行戒备，办事处内驻扎着大量损管部队，随时保护天枢制物位于上京的利益，大部分高管都在上京购有大量地产，它们就跟公司的商店与仓库一样需要实时看护。 当陆镜抵达的时候，门口的士卒为她让开道路，她沉默地走进办事处，一切就像回家一样，在位于地下层的办公室内，陆镜看到坐在金属桌边的青玉机傀。 “你好，陆镜，我叫石青。”它说，“谨奉卢小姐的旨意，你将得到数字心智套件，还将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什么？”陆镜光是听到卢小姐三个字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刘天师会告诉你的。”石青说。 陆镜转过头，从走廊上走来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他周身皮肤皆为彷生人造物，苍白无色，身穿化纤织物道袍，头后插满曲折橡胶线缆，营养液与存储单元维持着他的健康与博学，支撑着他顶高的发髻，暗示了他古老修行者的身份。 他们从洞府中修行至今，被开发山林的轰轰巨响所惊动，当他们离开山洞，天枢制物在他们身上改造出更好、更有助于长生的人造套件，使他们真正达成修行之初的追求。 寿与天齐。 第四百八十五章 真知者 陆镜是有礼貌的，她向道人作揖，低头聆听他们的指示。 “……卢小姐所言非虚，此女根骨上佳，天资聪颖……”刘天师缓缓开口，作为有德有能的修行者，他口中吐出的每个音符都像在陆镜心口狠狠一敲，震得她无法专注。 “按卢小姐的意思，”石青解释，“刘天师用仙术来修正你心中未加调谐的部分。” “我热爱着公司。”陆镜无力地强调。 “你没有通过测试，你对公司有意见，说说嘛，没事的。”石青说。 陆镜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数字心智呢？”她问。 “在这里。”石青拍了拍手边的澹金套盒，坚固外壳上凋满华丽图样，祥云走兽遍布其上，寓意珍贵至极。 陆镜仔细打量，发觉它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好多，至少有一个人整个胸膛那么宽，数字心智是贵重物品，需要时时保护。 刘天师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陆镜安慰自己。只要能拿到数字心智一切都好说，凛音也能变成超强黑客，进入希利斯之海易如反掌，哪怕拯救或者带走赛博妖鬼都不在话下，那样该多酷啊。 “我听从卢小姐的安排。”陆镜轻声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女深明大义……”刘天师转过身，在岩板地上漫行。 陆镜注意到他走路生风，随意便可跨越整个长廊，修行者们在幽玄洞府中闭关数百年，已非常理可度。 在石青指挥下，陆镜失落地被四名装甲武卒带走，他们站岗时如凋塑般沉默不语，纪律严明，超过其他企业，也是因此，有时陆镜会感觉他们不是人类。 手机振动，陆镜拿起来看。 “陆镜？”凛音发来消息。 “。”陆镜回了个句号。 “好孩子出来玩呀。” “有事。”陆镜心烦意乱，关掉手机。她想到过去至今的所有事情，自己好像还真就差在了心态上，并不十分坚决，不像公司里优秀的征战魔女那样杀伐果断，更不像卢思舟小姐那样精明强悍。 其实陆镜不喜欢凛音一直叫她好孩子，陆镜守身如玉，明察事理，尊重公司法令，按员工手册上的教诲办事，又有哪里不该呢？ “……以雷法削去胸中邪气，可止贪念与妄语……”刘天师带陆镜来到地下道场中，这里已经用神秘材料堆了阵法，香炉齐全，烟烛具备。 陆镜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感觉沉静而肃穆。刘天师端坐在高位之上，等着向下方的稚童授以课业。 “卢小姐期望着你能成为夏最强大的魔女。”石青站在房间入口，催逼陆镜朝前走去，要她坐在阵法中央，到处写满古老术式。 陆镜感到周围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化不休，时而仙雾缭绕，明心静气，时而阴风拂室，愁云惨澹。亦或说二者本就一体两面，皆为常人所难解。 这是自己的机会。陆镜默默想着。 陆镜往前迈了半步，刘天师坐在椅子上很有耐心地等待。 “你还在犹豫什么？”石青催促，“你忘了这是卢小姐的意思吗？”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石青逼问。 “我觉得……奇怪。”陆镜坦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非得听从命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我是魔女吗？所以我没有说不的资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坏孩子。坏孩子。陆镜悄悄骂自己。 石青已经长久没有听到下属魔女胆敢如此振声挑衅，完全蔑视天威，视条令法则如无物。 它的表情发生智能化的改变，求助般地看向刘天师，而刘天师是个很文明礼貌的修行者，此时亦只是维持缄默，将每分每秒用于调息打坐，不愿介入凡俗事物。 砰！ 整座天枢制物办事处陷入黑暗，巨大电力供应装置遭到关闭，整座大楼瞬时沉入黑幕当中，但不过数秒时间，一切又都恢复明亮。 “黑客！”石青立刻调高自身防火墙强度。 “……邪魔外道……”刘天师抬眼望向周围。陆镜猜测他正在使用自己的超算力来搜捕敌人。 是凛音？ 陆镜现在只觉得讶异，不喜欢凛音擅作主张来打断一切。 但她也害怕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陆镜心脏怦怦跳，忽然快步往外走去。 “办事处被袭击了！”陆镜往外走，“我得保护刘天师的安全！对方可能有武装！” 石青毕竟只是一台青玉机傀，短时间内还分辨不出陆镜的话有什么奇怪之处，它望向房间中央的刘天师，道人功率全开，周身风扇呜响，吹鼓道袍狂震，眼中精光放射如七彩琉璃，已是找到袭击者的方位，接入无量数据战场。 跑吧，陆镜，跑吧！陆镜默默想着，撒一次谎，当一次坏孩子，她跑到之前的办公室里，将那个装着数字心智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整套精密包装的套件，涵盖脑处理器、皮下数据芯片组、高号神经线路以及彷生神经集束，允许一个人更加容易地进入数字信号空间。 凛音……陆镜心中朦胧想着。把它交给凛音，就可以帮她的忙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凛音给她发来更多消息。 “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需要帮忙吗？” 这些消息都是凛音在和刘天师进行网际对抗之前发出的，当刘天师开始动手的时候，凛音就不发消息了。 一想到凛音会遇到困境，陆镜便有些手足无措。凛音是为了帮陆镜的忙才卷入事态，而陆镜却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 另一边，凛音唯恐陆镜受到伤害，主动黑入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按她所熟稔的方法关掉供电线路，但对方反应极快，顷刻间就恢复所有电力供应，同时还有技术高手前来反击，循着凛音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杀而至。 对方用的完全是凛音所不熟悉的信号攻击方式，其编码足够陌生，仿佛所用体系完全来自另一个文明。 凛音想要借助匿名号的设备脱身而走，又唯恐陆镜仍有危险，故而苦苦支撑，万不得已之下，她向徐炀发讯求助。 “我能借用……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吗？用来抵挡一个非常神秘的攻击者。” “好。”徐炀收到讯息，虽觉诧异，但也想见识下所谓神秘攻击者是为何人。 对刘天师来说，其状况便迅速发生变化。 他神识与数字信号转化的效力更甚常人百倍，信念透彻通达，并无半分滞涩，随着他的出手，那妄图滋扰办事处的阴损之辈自然招架不住。 但转瞬间，他信号图景所接收到的内容便陡然一变，他已陷入一片橙红巨海当中，屹立边缘之上。 孤海当中一条巨兽翻涌，形若无翼之鲲鹏，吐息之间尽是万维数据，倘若要跨过这片巨海来继续搜索与歼灭敌手，刘天师亦有余力，但不愿冒此大险。 更何况…… 壮阔啊。 刘天师还是第一次见到希利斯之海系统。 知悉一切，便可做到一切，刘天师盘坐于数字空间一隅，默默观想，以为自身造化。 当修行者们接触到天枢制物提供的现代科技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前半生始终无法参透的典籍中蕴含的竟是工业文明才有机会发展出来的学识，无怪他们昔日只能对着经学古文茫然无果，而今置身网路大世界中，方能验证心中所想。 徐炀化身的数字形象在希利斯之海中畅游，此时正看到这样一位“入侵者”，属实诧异。 对方以一种迥异的姿态进入希利斯之海，并非身化数字意识，而是将自己广博的意识摘出一部分，其所转化的攻击程式完全是用秘文编写，与陆镜雷符箓上的文字相彷，建构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编程形式，几乎来自一个更加高级的文明，对徐炀而言自是大开眼界。 他立时借鉴抄录下来，以为优化自身代码之效。 ……何等难得的际遇！ 之前，徐炀效力于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完全不同，高阁九州将所有古老典籍闭锁销毁，全盘接受信息科技与全品类工业化的伟大未来，将修行者赶尽杀绝，因此他并不了解这一众神秘，只大概知道天枢制物对其有所接纳。 刘天师也只是听说科技发达的企业正在使用全新的网路系统，对其具体状况一无所知。 徐炀和刘天师，双方都认为接触有益，一时间也没有相互攻击。 而在现实中，摆脱了刘天师的侵袭，凛音驾驶匿名号继续和陆镜联络。 “好孩子？”凛音试探着给她发消息，“现在在干嘛呢？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陆镜赶忙回复，向凛音道歉，“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就行。” “好。”陆镜叹了口气，快速回复。 “我们还能一起喝酒吗？”凛音再发。 “明天就知道了。”陆镜好想躲起来，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没事就好。”凛音最后发讯，“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安全，我不希望再有我重视的人不明不白地死掉，或者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陆镜好想哭。 回到地下道场，石青看着刘天师容光焕发的样子，似乎比先前还有活力。此时他已经从希利斯之海中离开，只觉心胸浩荡，更甚以往，飘渺天地如无物。 “我们相信你可以保护夏。”石青转头，对陆镜换了一种劝说方式。 “……你应清心修行，直至洞悉真知，正派仙法，皆有可传……”刘天师对陆镜说，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会用脖子上的电子播音单元发声，听起来格外沙哑。 是了。自己也可以改装数字心智。陆镜忽然明白。魔力与数字力量兼备，像米来雅那样，但比她还要强，因为米来雅不受任何一方的信任，而陆镜则是巨型企业重点培养。 陆镜要么逃走，被通缉，当个超级坏孩子；要么回头接受石青、卢小姐和刘天师的教诲。 “我明天给答复。”陆镜轻声说。 她回到自己的寝室躺下，感觉浑身空荡荡的。 凛音为了陆镜的安全可是真的来闯了一趟办事处，真是胆大妄为，跟着她当坏孩子一定很有意思。 刘天师又能教会陆镜所有的仙术，包括如何打造护命玉佩那样的强大宝物。自己也不会亏待卢小姐的栽培，未来庇护一方，还能保护夏的百姓。 无论怎样……无论怎样…… 都不是陆镜自己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 朦朦胧胧中，陆镜睡着了。她的心灵从未像今天这样疲惫过。 在她干净纯粹的梦境当中，她感到自己不设防，越坠越深。 渐渐的，她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神秘光华的魔女朝自己走来，直令陆镜感到迷离。 那么的伟大、庄严、高贵。 仿佛魔女们最好的生存范式。 “你是谁？”陆镜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法洛莎微笑着看向陆镜，“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么？噢，我要你先做一件事……我要你直面自己的真心所爱，真心所想，直至你自己的胸腔深处。” “如果我听你的，你会帮我吗？” “所有事情。”法洛莎微笑，“你的全部烦扰，一切两难，都由我来解决。” 陆镜屏住呼吸，她惊异地发现，这是她最愿意沉沦的梦境，她最渴望的归宿。啊……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吗？很奇妙，又害怕。 往事仿佛很遥远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质变 青玉机傀是天枢制物的特使与传令官，从制造之初都侍奉于企业高层。 石青也不例外，实际上它很熟悉陆镜。 它看着陆镜如何在大院中牙牙学语，她一点点学会说话、识字以及自我梳洗，见证她如何一点点从愚笨的幼崽变成脚步轻快的小魔女。工作人员把魔女婴儿从母亲身边带走，魔女诞生乃上界恩旨，令魔女在出租屋中长大是一种浪费，她们未来有潜力成为夏的栋梁，不该在底层的泥坑当中沾染坏习性。 在大院中，魔女们的力量先后展露，这也是决定她们命运的时刻，石青只会带走她们当中最有潜能的一批，送到卢氏家族的要人身边，剩下的都会被分流到她们本该去的地方。 当其他魔女扭曲空气、打碎地面、制造噪音，年仅六岁的陆镜走到她们中间，两只小手用力一拍，朝霞满溢，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自那时起，陆镜披上青衣。 看着这样一个前程远大的青衣侍女有可能在外勤过程中沾染反公司思潮，石青便蓄意加以干涉。即便陆镜表现得一直心思单纯，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那就是陆镜的全部。魔女们永远野心勃勃，自视甚高。 早晨8时，石青叩开陆镜房门。 陆镜已经穿戴整齐，青衣如纱，略略笼住她那婉曼的身姿。过去她表情天真、态度坚毅，往往叫人忘记她本身是个多妩媚的少女。 石青观测不到陆镜心中的变化，只道一切如常。 “你应当接受刘天师的教诲。”石青为陆镜让开道路。 “下位魔女太不起眼了。”陆镜站起来。 “我不明白。” “带我去军械库拿一把新剑。”陆镜说。 “你应当……” “怎么，听不到吩咐么。”陆镜斜眼看它，“你只是个机傀。” “……”石青的手僵硬地抬起，又放下。 石青思维模型中的服从程序战胜了一切。 它用密钥打开办事处的军械库，货架上堆满天枢制物的军用级货物，琳琅满目，这是一切传奇窃贼梦寐以求的宝库，只要带走几件物品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陆镜在军械库中挑挑拣拣，将不同的剑在手中挥舞，最终打开军械库尽头的盒子，挑到一把趁手合金剑。 她偏好重一点的剑，在破坏装甲目标时颇为有效，尤其这世道，敌人要么是机器人，要么是身体素质极强的怪物。 “名字？”陆镜将这把又长又重的剑在手中把玩。 确认其性能后，陆镜用出她所熟悉的神霄剑术，那剑在她手中如游龙穿云，无坚不摧。 “景品‘八方真金’，”石青汇报，“长105米，大叶紫檀剑鞘，镶青铜与绿松石，49次锻打与淬炼，泰西洲进口芬里尔合金钢，厌火洞锻刀匠亲手制作，神话武器。” 陆镜将八方真金连鞘拿走。 “你没资格。”石青冷声强调，“放下它。” “我跟卢小姐说，这把剑我要了。”陆镜对八方真金爱不释手，她用自己的通讯频道跟卢思舟交代了几句话，“她同意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石青的思维程序更加难以自持。 “怎么会？”石青极快地说，“这把剑是办事处的珍藏，你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说服卢小姐？” “而且，她还会让你给我准备一些活动资金。”陆镜将八方真金背在身后，又挑了一把“神荆”短身管突击步枪挂在腰间，再带好子弹、手雷，补充身上各种类型的符箓，再朝外走去。 “别犯蠢了！”石青快步跟上，须臾间又停下脚步，收到来自卢思舟的密令。 卢思舟要她给陆镜准备25万资金，方便她日常用度。 为什么？凭什么？石青的逻辑判断模块陷入巨大的运算错误当中，移动速度都变慢了。 当它看到陆镜以一种近乎傲慢的态度找到刘天师，更是几近崩溃。 “我有意向修行者学习，了解如何制造重要的法宝和材料。”陆镜向刘天师行不怎么正确的拜师礼，见刘天师没有追究，陆镜的态度更加狂妄，“我们约定固定时间上课么，还是说道长想留下典籍，自身回到夏去修行？” “……此地别有风景……”刘天师出生于山村深处，那时还是封建王朝，这是他平生初到海外，坐飞机就是一件异事，他有不少新风物想要了解，包括本地人日夜念叨的《siphon！》是个什么妖孽，两为二八少女搂搂抱抱，属实奇异，“……一日一功，不可缺损，真知正气，周天造化……” “是了，凭道长合适的时间来。”陆镜向刘天师略略鞠躬，然后转身看向石青，“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但你身上自带的各种权限和密钥还很有用，先不要回广南府，在这跟我办事。” 石青觉得陆镜疯了。 它暗暗招呼走廊上各位装甲武卒持械靠近，两名实力高强的天阙侍从也瞬息而至。 这两人身穿代号“貔貅甲”的传奇纳米盔甲，兽盔坚胃，外观犹如玄色凋塑，他们自身也掌握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实力，方能承受盔甲带来的负荷。 陆镜察觉到天阙侍从也被唤来，侧身戒备，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从修行者的典籍上汲取经验，天枢制物对一些体质超凡的士兵进行了至少二十种不同的人体强化手术，为他们装备目前工艺最豪华的貔貅甲，配备泰西洲进口电浆步枪与神话武器刀剑。 如此多的资金投入，方有些许机会培养出一名现役的天阙侍从。无论对抗高阁九州还是黑火革新，他们在企业战争中鲜有败绩。 “我要你解释。”石青冷冷盯着陆镜。 陆镜轻蔑一笑。 她抬手，七彩斑斓的反魔力如玄鸟展翼般流溢出来，像四面八方延展，充斥整片走廊！ 金碧辉映，余霞成绮。 超过它的理解范围，石青抬起头，又转身，用视光器观察，充沛的反魔力犹如巨海横流，无边无际，华光万丈，反魔力当中映衬、跳跃着无数光彩，像所有不同魔力的镜像，隔断并吞噬所有其他魔力。 两名天阙侍从对视一眼，暗暗欣慰，天枢制物有这么强大的魔女，实乃幸事，足以捍卫他们的海外利益。 按这个速度成长下去，恐怕连那潜在的远古魔女都会成为陆镜的手下败将。 石青默默检查这些魔力的强度和密度。 “——你是上位魔女了。”石青现在方能理解一切，逻辑漏洞被填补，思维模型继续运作，“原来如此。” “我是。”陆镜扬手收回满室所有的反魔力，“而且，我是目前最年轻的一名上位魔女，在可见的未来还将跻身统御者之列。所以卢小姐更赏识我了。至于你？你叫这么多人过来，到底所欲何为？” “……好。”石青遣散其他人。 无论如何都无法分析明白…… 怎么做到的？ 一夜之间从下位魔女晋级为上位魔女，一下改变她在整个公司中的地位！ 倘若陆镜成为上位魔女的消息传开，甚至会改变战争走向。 石青迅速调整陆镜在它心中的地位评级，对她格外重视，将她列为具有战略价值的征战魔女，与镇暴机动队成员风晴一档。 上位反魔力！ 不同于反魔力材料的简单阻断，陆镜的反魔力能够彻底清除魔力带来的影响。 “您已经知会卢小姐了？”石青问询。 “当然。”陆镜自信地说，她有了卢小姐的完全支持。 卢思舟眼里，下位魔女陆镜自然又麻烦又不实用，勉强自保而已，不知还要包容她多久。 可一旦晋级为上位魔女，情形便大不相同。公司内的魔女往往进展缓慢，到三十至六十岁才能成就上位，统御者则遥遥无期。可陆镜今年才堪堪二十二便成为上位，可谓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就像对付黑火革新的现实操纵者黄蜂一样，一旦陆镜出手干预，以反魔力进行干扰，驱散现实扭曲，便会极大削弱黄蜂对战局的影响。 考虑到目前的利益交换，加上尼斯托公司要等到秋季才愿意加入大公司战争，卢思舟其实一直在考虑与黑火革新暂缓军事对抗，甚至想主持无条件和平。 而今陆镜成为上位魔女，在魔女对抗的角度上，天枢制物便有了极大底气，足以继续战争！ 只要打败黑火革新、控制泰亚群岛，便可确保巨量橡胶与石油的供应，矿产资源将带来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足以支持天枢制物与高阁九州度过未来几年的大萧条和经济衰退，免除灾殃，削弱全球经济衰退带来的冲击。 石青更对陆镜客气相待。 “您的进步令卢小姐另眼相看，也叫我感到欣喜。”它说。 “感谢您播放这些机载的客套话。”陆镜向石青鞠躬，“请把青凤号的开启权限交给我。” 得到石青提供的密钥后，陆镜驾驶青凤号前往实金大厦。 实金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格局还是照常。 徐炀在工作，他要检查最近频发的合成人紊乱事故，锐卒们全都是小一号的a40，上万台a40在城里吵着要打架是个何等光景，还得跟田中太郎聊聊，重新调整参数。 凛音就休闲多了，戴着虚拟头盔玩游戏。 她人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意识已经化身太空战士，在外星球上爆杀形状各异混沌怪物。等陆镜到之后，她便关掉游戏，抬头见陆镜已经来到她面前，气质完全不同。 几乎变了个人。 “昨天——”凛音想起昨天的事情。 “我已经摆平了。”陆镜笑着拉起凛音的手往外走，远离徐炀的视线，将凛音拉到外面的机库平台上，然后抱住她，“多谢你啦。” “啊、陆镜……”凛音从未想过陆镜会主动抱她，“陆……” “凛音小姐是很善良的人呢。”陆镜贴紧蹭蹭，凛音感觉浑身升温，“谢谢你昨天来帮我。” “哎？哎……”凛音伸手想抚摸陆镜的头发，但又不敢。 “我看凛音小姐也很缺乏o生活呢。”陆镜在凛音怀里抬头看她。 “我当然没有了。”凛音下意识说，“我能找谁啊。” “所以凛音小姐也是好孩子啊。”陆镜笑着说，“过几天再喝酒吧，我要去安装数字心智了。” “数字心智！”凛音一惊，那不是给她的吗？ 凛音还想问，却见陆镜已经轻快地跑开，回到青凤号穿梭机上去了。 陆镜登上机舱，用加密信道向一个隐秘频道发消息。发送之后，陆镜才驾驶青凤号升空。 既然没有绯闻，这样一来，那位神秘莫测的魔女之神也能放下心了吧。陆镜回望平台，凛音低着头走回办公室，凛音是个独立的女子，不会轻易降身予人。 至于自己？好孩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陆镜暗叹。凛音知道后定然非常伤心。 悲伤的事实，陆镜必须比过去更加强势，方能为自己找到一点生存空间。陆镜曾经想装得懵懂而一无所知，但这个世界对天真之人满怀恶意。 “下次出任务别忘了叫上我~”陆镜最后给凛音发了消息。对她来说一切都变了，魔女之神的祝福让她突破桎梏，而新的力量也带来了新的人际关系和矛盾。 现在自己变得更强，应当能保护凛音和觅影，如果装了数字心智，还能亲自下潜目睹赛博妖鬼的真身……自己必须坚持。 唯一的问题是，陆镜仍然没找到自己的生活准则。魔女之神三言两语，陆镜就受不了她许诺的前景，改变了自己的待人方法。这种滋味确实比谨小慎微来的痛快，她尝到甜头，在她碰壁之前她还要继续这样，魔女之神如此善于操纵人心，她的生命定然一帆风顺。 无论如何，恩赐是珍贵无比。 她悄悄抚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已经有了一道奇形怪状的纹身，魔女之神在她身上留下了赐福烙印，唯有心念激发才会显现。 这样一来，往后魔女之神在魔女中传播恩典，受赐福的魔女们才能彼此辨认。 第四百八十七章 真相 凛音想增强黑客技术，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之后的日子里，凛音对希利斯之海的技术更加精通，稳扎稳打，已经完成30%的学习课程。 有件事让凛音感到很奇怪。 在办公室里，她每天都留下大量外卖盒子、可乐罐、臭袜子和脏衣服，可每当她醒来，所有垃圾都被收拾，所有衣服都被洗过，整座办公室都光洁如新。 她原本以为徐炀和清洁机器人干了所有的活，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背后那吓人真相。 凛音在自己的脑植入物设定了一个唤醒程式。 午夜3:00，程式就会刺激中枢神经使她苏醒，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给办公室保洁。 于是，当凛音在凌晨睁开眼睛，爬起来，她便看到莉拉·尼斯托在实金大厦擦桌子。 她呆住了。 完全地、从头到脚，凛音无法动弹分毫。 这件事对凛音冲击力之大，不亚于她逃出收容所后第一眼看到的那片荒郊野岭。 她从沙发上甩掉毯子，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北部列岛最有权势的女人竟然在办公室里擦桌子…… 说出去谁会相信！ 如日中天的尼斯托公司，现今最令人敬畏的公司领袖、最锐意进取的改革者莉拉·尼斯托，居然在收拾房间！ 雇员多达55万人的尼斯托公司的总裁，现在在自己眼前擦桌子…… 然后她看到她擦玻璃、扫地和倒垃圾。 凛音迅速缩回去，闭上眼睛，装作自己从未看过这一切，把这当成一场梦。她好后悔自己为什么有着如此旺盛的好奇心，本不该这样。 凛音感到沙发另一侧沉了下去，莉拉坐在她身边。 “感到奇怪？”莉拉冷冷地说。 凛音睁开眼睛，看到莉拉端端正正地坐着，就像她接受媒体采访那样，总是板着脸一丝不苟。 双目如宝石蔚蓝，澹金色长发柔顺，人工合成皮肤白皙无暇。当凛音下意识地扫描莉拉，她立刻被最高规格的防火墙所拦截，网安模块中暗藏杀机，凛音一旦试图侦测端口就会遭到反制、引火烧身，迫使她立刻中断扫描。 莉拉用的是人造身躯。凛音确认了这一事实，原先她只能通过画面片段来判断，现在则一清二楚。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非常昂贵的高级定制版本，有人专门为莉拉订做了这样一副天衣无缝的身体，与她“生前”的形貌别无二致。 是谁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令一名废弃的实验品魔女从垃圾堆里重生？ 见凛音不说话，莉拉从白色外套口袋中取出一盒洛琦牌香烟。 “抽烟吗？”莉拉将烟盒举到凛音面前。 “很久没抽了。”凛音看到细长的烟，放松不少，她从中拿出一根，用自己的指尖点火器将它点燃，也帮莉拉点上。 舒服、轻松又提神。 烟雾进入凛音的改造肺，置人于死地的致癌物遇到的尽是碳纤维和过滤棉。 莉拉是机器身体，抽的只是一种对往日记忆的复读。 共同爱好拉近了距离，过不到几分钟，她们在沙发上的姿势就变得懒散起来，凛音之前还觉得莉拉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如今也觉得她不甚危险。 “你做梦吗？”莉拉瞥了一眼凛音。 “从来不做梦。”凛音解释，“接受了特定改造，梦变成了影碟机，放映着我入睡前设定的篇章。” “电影？” “我双眼纪录的影像，包括被我杀的人和死在我身边的人，还有我重视但是已经死去的伙伴们。” 凛音就经常回忆那个单纯的好孩子陆镜，如果一直都是那样该多好。 “恋旧会让你心安。”莉拉呼出一口烟雾，她的察觉魔力捕捉到上千万颗粒在空中飘荡，“无梦是件好事，代表你不用受某人的精神干扰，很好，你不会被她变换心神。” “所以……尼斯托公司的社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卫生？”凛音试探着问。 “等着魔力自然恢复，以及打发时间。” “噢，我还以为……社长也跟网监先生一起过o生活。”凛音松了一口气。 莉拉偏过头，没有说话。 凛音立刻站起来。 “等会！”凛音又惊奇又压低声音，“是在我之前睡觉的时候吗？你们……” “他贴心，在这方面有天赋，有品位。”莉拉不想把自己对主人的爱说出来，只挑了最微不足道方面说。 “看得出来。”凛音意味深长地说，她眼神狡黠，姿态诱人，“你很需要他。” “我认识他在很久之前。”莉拉继续吸烟，然后沉默不语，“你不会明白的。” “那么，换个话题，尼斯托公司现在在做什么？”凛音慢慢坐下。 “从被俘的‘恶兽’身上找点线索，看看榎本银行是否牵扯其中。”莉拉给凛音转了6万资金，“这是你们上次顺利保护首映式的分红，这笔钱属于你。” 分红？封口费！凛音将卡收起，室内的烟雾让她感到头晕。 她走到阳台上去吹风，同时也接着抽烟，洛琦香烟是个好牌子，劲大，有时会让她忘记一些事情。 “大家都对不同的东西成瘾。”莉拉走到凛音身边，“烟草，邮票，doi，杀人，娱乐……” “但我知道何时罢手。”凛音用指尖打火器把烟完全销毁。 她向着外面的狂风张开手心，白色灰尽随风而逝。 “你过去是生活在阴暗面的人。”莉拉将烟夹在指间。 “现在则像生活在灰色地带，”凛音说，“不算光明磊落，也没黑到令人作呕。” “这座城市底下还有另一座城，会津城。”莉拉低头看。 “我知道有那种地方，但很难想象。”凛音往下看，穿过数十米高的楼房到干净的铺砖地面，那底下应是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不可能还有另一座城市。 凛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莉拉闲聊到了日出时分。 她敏锐地感觉到，莉拉刚开始是对自己带着敌意的，但渐渐的，这种敌对散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澹澹的郁结。 有些话莉拉只能跟凛音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魔女，只能聆听，不能评价，还有比这更好的谈话对象吗？ 她们没有聊任何复杂的话题，拒绝讨论战争、经济危机和工商业的运营，这些话题都被排除在外，留下的只有一点轻松的主题：网购、舞台剧、周末计划，还有这辈子一共去过多少座城市。 莉拉走后半个小时，凛音才回过神来，庆幸自己此生还认识到了莉拉·尼斯托这么有意思的魔女。 她看起来是机器，但她的心智完全复刻了原先的心灵，在凛音看来这是一种简化版的“飞升”手术。 现在通行于富人当中的意识上传技术，都源于对大批量魔女的实验，莉拉的遭遇只是这些实验计划之一。 此外，莉拉的存在也解释了为什么凛音一醒来就有早饭。 “这些面包不是你做的。”凛音对托盘上的食物指指点点，徐炀睡醒后打算将它们端走。 “干嘛。”徐炀想起昨夜莉拉有多贴心，“我不能吃吗？” “算了，我想看你面具下的脸。”凛音打量他。 “等你做完任务就给你看。” “什么？”凛音从未想过徐炀会这样说，“做完任务就能看？任务是什么？” “你对龙舌兰洲有什么印象？” “沙漠，雨林，足球，原住民之类的，再来点香蕉和咖啡。”凛音轻笑，她对那片遥远的异国没有额外兴趣。 “任务是保护一个来自龙舌兰洲的人上岸，把他秘密运输到我们这来。”徐炀解释，“这事要做的隐蔽又干净利落，因为对方太特殊了。” “谁？” “上校。一个叫上校的男人，为了避免诅咒，他已经放弃自己的名字，人们都管他叫上校。代号‘艺术家’的联络人给我们传达了上校的消息。” “隐约听说过，这个上校是龙舌兰洲很久以前的一个领袖。”凛音回忆，“公司眼里的罪犯。” “是的，‘上校’带领进步力量，在半世纪前南征北战，几乎统一龙舌兰洲，把不同地域的人民团结到一起。” “好日子，但是公司封存了历史。” “总有人记得，我查了深层匿名网路，幸存的老头们说那段岁月值得怀念。上校的妻子是魔女，就像尼斯托公司一样，她会照看魔女的地位。上校打了二十年内外的战争，成功后已经六十多岁，于是他的下属们修建收容所，把上校封入冷冻设施当中，承诺等进步力量改变全球，就将他唤醒，让他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龙舌兰洲。但是一切都变了，上校一离开，公司主义又轻易占了上风，他曾经革除的弊病全都回归了，卖卷饼的和药商成了辖区领袖，上校的妻子也被公开处决，没能等到他出来那天，她本来还能活一百多年。” “……现在上校从设施里醒了？” “大致如此，收容上校的设施被卷饼大帽公司买了下来，他们害怕弄死上校会引发问题，索性将它当成一个旅游景点。后来，上校完全被遗忘了，新上任的企业家对上校的威力一无所知。从去年开始，大帽的海外商店连续破产，又在公司战争中失利，没有继续支付维护费，冷冻液用完了，于是上校醒了，守卫们吓坏了，只有他们与之朝夕相处，知道老上校是个活传奇，任他开着那辆嗡嗡响的破车离开。” “他一定不太开心。” “是，上校对一切都不满意，他重操旧业，像挑战巨人风车一样，向公司冲锋，单枪匹马打了半年，但现在公司部队比他当年对付的要强大太多，居民竟然比当年还穷。他弹尽粮绝，直到在格兰查科，上校遇到一台a型合成人，它向上校介绍尼斯托公司。这段时间上校向我们求援，他坐了艘船过来，很快就会靠岸，各公司的情报部也知道消息，会安排杀手针对上校，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迎接，需要让他到安全隐蔽的地方。” “听说格兰查科被a40血洗了。”凛音听过这段故事，“a40原先是个超级杀手，后来却把格兰查科治理得不错。” “当然。”徐炀未将实情和盘托出，他只是顺着话往下讲，“你看，龙舌兰洲的上校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你去一趟旧货市场，会看到全世界的进步力量经常把他的头像印在衬衫或者杯子上，作为一种流行文化的符号。如果我们能让他安全上岸，也算是为进步力量保存了一个火种。当然，等你完成任务后，我会教你如何继续深潜。” “明白。”凛音会意，同时她又交给徐炀一张现金卡，“给你。” “这是什么？” “里面有六万。”凛音说，“这是我的学费啊。” “何必这么认真。”徐炀将卡收下。 凛音爬上桌子，双眼紧盯徐炀，咧嘴微笑，然后向他伸出手。 “第一，你帮了我很多。”她说，“第二，我有一天会比你更强。第三，别忘了，等我结束这档差事，你要给我看你的脸。” “……只要你能帮上忙我就很满意了。”徐炀跟她握手，她扣的很紧。 “一言为定。”凛音轻轻点头，她跑去把柜子底下的觅影开机。 “我已经理解了一切，我从其他合成人身上学习。”觅影走出来，若有所思。她在待机期间整理磁盘碎片，心智版本从336升级到339，距离大更新只差一步之遥，“我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三原则 凛音和觅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们给匿名号补充物资，包括燃料棒、电池、清水、食物和武器弹药，万事俱备。 觅影忽侦察到物体快速靠近，她登上机舱盖远眺，看到一架昂贵的红色运动型穿梭机飞速抵达，通过密钥验证后降落。 一个穿褐色帆布牛仔外套、戴黑墨镜的帅气女人走下来，直奔办公室而去。 “陌生人。”觅影看不出来。 “扫描不出来的一律鉴定为杜迁迁。”凛音目送她离去。 “你怀疑她的私生活，为什么？”觅影读取当初的记录。 “她流血了，被弄伤了，那位情人肯定非常恶劣。”凛音说。 “我没有侦测到这个细节。” “你的注意力全在武器和植入物上。”凛音拉开舱门，将自己的短刀配好，再从武器柜里拿出一把7毫米手枪“打钉器”，“有时要突破既定程序哦。” 觅影目送杜迁迁进屋，对方在办公桌边坐下，语气严厉地跟徐炀说着什么，徐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也许会有效果。 那女人急了就会变形，外貌一会一变，时而姿态窈窕，时而瘦小干瘪，时而是男人，时而是美少年，故而确认了杜迁迁的身份。 觅影将舱门用力拉上。 “你不关心？”凛音观察。 “如果是他，应该能好好安抚杜迁迁的情绪。”觅影说。 “大家都很信赖网监先生么。”凛音低头微笑。 “他将我们从绝境中带出。”觅影说，“从此搏得了我们的支持。” 此行的目的地是列岛西陲的西锦町，位于鸣歌山南部山麓地带，在那片地势复杂的海岸线上，上校会搭一艘小型客船抵达。 凛音阅读报告，那艘船叫“赤红生命”号。 船长名叫费布斯，是上校那支部队的后人，他很清楚父辈的过去，上校走后，本地的企业家与灯塔核心达成协议，他们从北面的新泰西洲带来一支先进军队，由无人机、空天母舰、征战魔女和杀人机器构成。 在新泰西洲人的支持下，上校留下的部队打光了，公司部队进驻了上校打下的每片土地，上校的旗帜被打落，公司商标高高挂起。报刊、出版和媒体受到完全管制，上校建立的净水、电气、医院和教育等公共事业被打包出售，交给洲际资本运营，迅速变成只有富人有资格享用的暴利产业，龙舌兰洲也随之进入黑暗岁月，向其他企业提供粮食、矿物、劳动力和廉价产品，时至今日。 听到上校逃出来的消息，费布斯船长挖出爷爷埋在土里的肩章，跟上校继续干，开着小船在龙舌兰洲的大河上穿行，向丛林居民传达这个消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向尼斯托公司求援成功后，费布斯确定路线，决定亲自开船，跨过万里大洋，势必把虚弱的上校护送到北部列岛来，在这里与志同道合者汇合。 看了登陆计划，由于风暴影响，至少还要40个小时费布斯才会靠岸，她们还有时间休整，清理登陆场，消灭潜在敌人。 凛音靠在匿名号上继续抽烟。 “这事不能联系陆镜，因为她是公司魔女。”凛音感到一丝怪异，自己无法跟以前那样跟陆镜相处了，“你那边有什么援军吗？” “我召唤了‘门徒’的援军来助拳，都是最可靠的，是尼德来特、砰砰男细田以及治疗师千雪，千雪的弟弟也想来，但不能及时成行，其他三人在路上了。”觅影回应。 “让我们来看看这支队伍里有谁，”凛音比划着，“刀斧手觅影，宅男技师，枪手，治疗师，黑客魔女。我们还缺那种多面手的角色，能出主意，有勇气，面面俱到，能开枪和驾车。” “对，我们还得再找一个。”觅影也感觉她们的队伍存在短板，“招募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在正面战线鞠躬尽瘁，而今她们作为隐秘战线，需要时时小心、团结伙伴，方能完成任务，看守尼斯托公司的侧翼与后方。 凛音驾驶匿名号，北部列岛地域狭窄，从空中快速机动，不多时便抵达目的地。 她将匿名号向下降，停在一座茂密的林子里。 “这里的树林真奇怪。”凛音走出穿梭机。 周围大树枝繁叶茂，林地旺盛，从这里直到鸣歌山都长满森林。 “森林需要保护和敬畏，所以不要扔垃圾，不要玩火，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回头看。”觅影复读指导手册里的内容。 觅影环顾四周，森林幽邃，仿佛鬼怪出没。自然界在北部列岛进入漫长的恢复周期，虽然会采用吓人的手段，但这是必要的策略，人类之前把环境毁灭得太严重了。 “跟怪谈故事一样。”凛音不以为意。 看起来不害怕，等走到森林边缘时，凛音听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呼唤她，她确实不敢回头。 西锦町是个位于岛屿贫穷边陲的聚居地，人口10万左右。 有家旅馆开在镇子边缘，前往鸣歌山的人们频频在这间旅馆投宿，外面的停车棚里塞了不少车辆。 在它对面有一排电器商店、食杂店、酒吧、义体诊所、自动医生等基础设施，更远的地方是尼斯托社区中心，身穿橙红制服的尼斯托安保人员在附近巡逻，提供别样的安心感。 进了旅店，旅馆主人在柜台后面帮她们办入住业务，他是个愉快又健谈的年轻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张黑色房卡给他们。 “非常感谢各位，请自由地参观旅馆。”旅馆主人轻松地说。 “西锦町有什么历史吗？”凛音将房卡在手里转动。 “町，就是城下町，围绕大名的天守阁建立的村子。”旅馆主人带她们到窗边，指着远处的丘陵，上面有一座新修建的家具厂，“西锦町从前给大名提供兵员和稻米，现在贵族们已经死绝了，天守阁也变成了工厂，但田地和村民的后代还留着，旅馆也一样，旅馆办了190多年了，一直位于这里，对我来说是个家族企业。” “可是看起来很新呢。”凛音打量周围，好像最近一周才翻新过，所有设施都是崭新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旅馆主人点头。 “开旅馆的，一定有很多故事要说吧。”凛音观察他。 “当然，”旅馆主人同意，“去年秋天，我招待过一个面具男和一个黑衣女，他们是要去神社的。自那后不久，就听说神社镇守的阎魔被放了出来，我真不敢想象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后来我又招待了一个a型合成人跟一个白衣女子，合成人杀了西锦町60个暴徒。好，现在则招待你们了。” “最好别把我们的事往出说。”凛音轻笑着。 “我懂规矩。”旅店主人耸耸肩，“就像我心里其实有更多的奇闻异事，但也就不说了。” 凛音看到一只很讲规矩的猴子端着盘子走过来，给她们提供纸巾，它穿着肥大厚重的红色尼龙纤维宇航服，十分滑稽，没戴头盔。 “会走路的猴子。”觅影看着它，尚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它。 “我给它做了脑部升级手术。”旅馆主人已经习惯对客人解释自己的猴子，“你们瞧，现在流行给白痴做手术，让残疾人变得能独立自主。或者给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做手术，叫他吸收知识再快点。那么给我心爱的猴子做手术，植入智能芯片，扩大脑容量，让它变得聪明得体，也很符合道理么。” 凛音大笑着，伸出手。 猴子快乐地爬上去，蹲在凛音头顶，它很干净，从不用唾液来清理自己的毛发，而是用薄荷味的沐浴露。 “这家旅馆也变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产业？”觅影看到屋内有尼斯托公司的标识。 “当然，尼斯托社区中心就在附近。”旅馆主人解释，“大部分居民都加入了社区委员会，按尼斯托三原则来办事。” “什么社区？”凛音未解其意，“什么三原则？” “首先，尼斯托公司打赢了，”旅馆老板解释，“各地的公司狗滚蛋了，他们接管工厂后，权益被分配给了真正干活的人，这是前提。” “我知道。”凛音点头，“那些巨大的尼斯托社区，新的制造业和农业。”她望了眼周围的小商品，已经大多数印上了尼斯托公司的标识，也就是公司名称的银白艺术字体。 “那么，社区就是邻里委员会，三原则是‘公平、联合、进步’。”旅馆主人比划了一下，“除了上京那样的大城市，郊外的农地和工厂基本都被重新协调和编排，建立了社区，以尼斯托公司的产业员工为核心，也包括其他愿意加入的流散人员，以及我这样愿意合作的个人商户。” “有什么用？”凛音有些好奇，让她想起西海岸城外的流浪者社区，人们在郊外按家族形式聚合，靠捡企业的高科技垃圾为生。 “公司破产离开了，”旅馆主人见她们有意闲聊，给她们倒饮料，“留下一堆机器、农田、烂乎乎的环境、拾荒者和失业者，每天，人们都为了点干净的水和食物厮杀，几乎看不到孩子和正常的女人，流血和暴力是常态。” “从这个角度看，公司在和不在都一样烂。”凛音喝了点果汁。 “尼斯托公司主导下，重新成立了委员会，”旅馆主人解释，“如果你是社区的一份子，只要你为社区出力，社区就会照顾着你。大概是这么个逻辑，会照顾植物的去照顾植物，会造电器的去造电器，能上流水线的上流水线，是医生就办诊所，如果是自由职业者，除了干自己的活，也必须为社区做些帮闲的活计，不能白享受。” “大砰砰呢？”觅影问。 “只有小砰砰。”旅馆主人从柜台下拿出他的手枪，“我有社区民兵证，有时候会带着猴子出门去驱赶赛博精神病、帮派匪徒和持刀浪人，如果打不过，一通电话就有尼斯托公司神兵天降。” “所以这里的人格外团结？”凛音若有所思。 “如果不这样就会继续烂。”旅馆主人解释，“社区成为了最基本的联合单元，这里之前连基本道路都没有，公司只愿意在大城市里投资，西锦町是个被遗忘的、退化成原始社会规则的地方，跟漫画里说的丛林法则一样，强者碾压弱者。现在人们聚集起来，各尽其力，你瞧，汇聚了每个‘小人物’的资源和知识技能后，这地方有了自己的垃圾站和道路，有了新的医院和网路基站。我们这辈子都没钱搬进上京，但我们可以把自己的小地方建明白。” 凛音认真思考了一会。 这个世界不止有公司都市，还有小破村子和小镇。公司都市树起了财富的高墙，而在墙壁之外的广袤村野中，尼斯托公司正修复和重整人们的生存状态，团结人心。 真好啊……一种有力的介入，把纷乱的碎片重新聚合，带来了文明、信息化、团结和武装。 “所以尼斯托原则是一种重建基本秩序的原则。”凛音说。 “不是基本秩序，而是底层秩序。”旅馆主人笑着说，“这个世界的基本秩序还是一样，叫做利润至上。尼斯托公司这样做肯定也有利可图，否则他们自己先破产了。” “你还挺能说会道。”凛音点点头。 “我也读过书，只是公司不要我。”旅馆主人轻松地说，“嫌我学历不够高。我去过上京，大城市容不下我，我就回西锦町继续办旅店、照顾我的猴子。” “公司很残酷呢……”凛音眼神一暗。 “当然，其实我知道，大多数公司没把我们这的人当人看，”旅馆主人轻松地说，“因为西锦町的人是‘榨不出利润’的，计划外的，也没有消费能力，我们是拖慢社会发展的负担，但我们总得过日子啊，公司看不起我们，我们就等死么？我们就没资格像最基本的人类一样，工作、结婚、照顾后代吗？连猴子都能做到这三件事。” “嘎嘎。”猴子很自信。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夜路之人 “哈……”凛音忽然想到自己是魔女，可以工作，可以结婚，但没有后代。 “总的来说，现在我已经习惯自己是个‘尼斯托社区居民’了。”旅馆主人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尼斯托商标，“多少是个可以依靠的共同体。” 循着他的目光，凛音还看到智能荧幕上有个特殊的尼斯托社区栏目。 她划过去，看到目前正在投票讨论是否为本地的六座工厂改装环保套件，从而进一步减少酸雨和水污染。 “谁出钱？”凛音好奇。 “社区会收钱，工厂的效益、人们的捐赠以及……你看，我这家旅馆的收入。”旅馆主人一摊手，“社会公共事务由每个息息相关的人支持，这就是联合的意义，我不能只赚钱不出力。环境改善之后，来旅馆的人也会多，所以我不能把资金卡藏起来，总得交点我的份额。” “你支持还是反对？”凛音问。 “我已经投支持票了，”旅馆主人点头，“毕竟，如果工厂减少排污，我也不用给旅馆的每个水龙头装净水器，干掉那些铁锈和虫子，花大价钱定期更换过滤耗材。” “除了这些事情，其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么？”凛音感觉人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按你说的，利益至上。” “当然，”旅馆主人大笑，“你不是看到这里的设备都很新吗？尼斯托公司有基础扶持计划，对我这样诚信营业的人不薄，专款补贴我20万翻新旅馆，这辈子还是头回遇到这么好的事。他们的信息中心里没有什么层层上报、级级审批。可现在，最难办的还是猴子。” “怎么，你想让猴子投票？”凛音把猴子从头上摘下来，抓着它的双臂。 猴子仔细打量凛音，视线飘来飘去，发出求助的声音，她把猴子放到柜台上，从口袋里拿出碎饼干喂给它，猴子看起来精神多了。 “首先猴子也是旅馆的员工，为西锦町创造价值，其次他知道居民在投什么玩意。”旅馆主人把猴子接过来，“猴儿，你觉得该不该给工厂更换环保烟囱和废水处理器？” “唧唧唧。”猴子爬到智能荧幕上，勐拍投票按键，但它不是委员会成员，没有自己的账户。 “看它多么积极地参与，我相信西锦町的猴子也有票权……它是智能生命。”旅馆主人将猴子放回到地上，猴子拿起扫把开始清理垃圾，“等我收集到100个签名，我就向社区提起公开投票，你们能帮忙签名吗？” 凛音在签名簿上签了个假名，觅影则一动不动。 “拜托了，小姐，请签个名吧。”旅馆主人将签名簿放到觅影面前，“还差20个签名就能给猴子一个机会了。” “我……我是行李。”觅影低下头。 凛音笑着往前走，觅影跟上去，猴子拉过来一辆板车。 小板车上堆了凛音的箱子以及觅影的蓄电池，这只猴子比她们想象得要强壮，用力将车往前推，它大约有30斤重，小半个人高。 “如果猴子能投票，合成人也能投票。”觅影看着那只猴子推车，“我认为我比猴子聪明。” “？”猴子回头看她。 凛音发现这是只猕猴，比她记忆里的野生猕猴要聪明很多。 于是她下意识把猴子拦住，翻开它耳朵后面，果不其然，有个二维码，被一个简单的密码锁住了。 她破解后便得到真实情报，原来这还不是普通猴，是条被雨林万物公司基因编辑过的陪伴型宠物猴，没有销售记录，可能是旅馆主人不知从哪偷来的。 “猴子比合成人更接近人类。”凛音刷开房门，“行李小姐就跟我住一间房吧。” 觅影一声不吭地爬到推车上，增加了推车的重量。 猴子用全身力气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它挠了挠头上的毛发，伸手向凛音又讨了点饼干碎片，随后沿地板走开了。 “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呢。”凛音笑着，把推车上的行李连觅影一起推入房间。 凛音看到收拾得很干净的房间，洁白双人床铺，寝具一应俱全。 旁边有榻榻米和自助茶水机，像旅馆主人之前说的一样，每个水龙头都装了巨大的净水器，用来过滤郊外地区常见的高污自来水。 “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吧。”她接了一杯水，不是很在意净化效力，因为凛音有个改造胃，喝辐射废水也能活下去。 她望着外面的景色，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直蔓延到鸣歌山上，传说常樱神社与百佑神社分别位于山的阴阳两面，共同镇守着巨大妖魔，那妖魔在去年被猩红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斩杀。 觅影坐在房间角落收集信息，不时将一些文档打包传输给凛音，让她从中分析情报，调查上校来的路上可能的风险。 倘若不出意外，距离他上岸还有三十八个小时，她们必须确保船不会被击沉，在刺客得手之前掩护上校转移。 “如果能知道附近有哪些陌生人出入就好了。”觅影认真地说，“本地人对上校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谁想对上校出手，肯定是些外来人。” “有空的时候问问旅店老板就行了。” “他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于他的店，而坏蛋肯定不会来这里投宿。”觅影判断，“我们必须积极活动来找到潜伏的杀手。” “是呢。”凛音闭上眼睛，跳到床铺上躺下，“那么……睡觉吧。” “睡觉！”觅影过来推推凛音，“我们要工作。” “坏蛋都是半夜出没的。”凛音双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午夜1点我们在西锦町转转，保证能发现有趣的东西。” 凛音睡了一觉，不过没到午夜，晚上10点多她就被旅馆外街道上的叫嚷给吵醒了。 “我说过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街上大喊，“——不存在！不存在！” 凛音迅速爬起来，凑到旅馆窗边。 她看到一个带刺青、光膀子的帮派分子在街上大吼大叫。 她皱紧眉头，觅影一直没有休息，此时也已戒备，她们对视一眼，双双翻窗出去。 街道寂静而宽阔，是乡间土路，周围只有零星的小生意，晚上人不多，店铺早早歇业，一座座新修的房子在夜色中看起来相当精致，瓦片压得密如鱼鳞。 觅影开启光学隐蔽立场，悄悄从侧后方绕过去，尼斯托公司的安保人员没有巡逻到这来，让那中年男能继续大吼大叫，凛音蹲下来仔细扫描对方。 “安全，没有特别危险的义体。”凛音只扫描到多功能工具手、储物单元、酒精燃料炉、强化夜视之类的植入物。 “太晚了，先生。”觅影从暗影中现身，拦住他的去路。 “晚？这不晚，一丁点也不。”这人喝醉了。 他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穿着夸张的红色绣花羽织，大脚板上踩着木屐，走路卡卡作响，发髻梳成大银杏，像个胖力士，两臂上都刺着张牙舞爪的青龙，足够难看，会被天枢制物成员当场击毙的程度。 “该休息了，大叔。”觅影仔细打量他，把这家伙带到街边的长椅上。 凛音注意到这长椅格外漂亮，修长、坚固而精致，用耐用防锈的金属，顶上还有雨棚，能够抵挡风吹日晒，与老旧的西锦町格格不入。 她后来发现这是社区成员凑钱买的新款式，最底下刻有捐赠者的名字和金额。 公司也会装饰街道，为的只是增加街道的吸引力，从而获得更高利润，而社区居民购买长椅就只是为了大伙能坐一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公平、联合、进步，这三原则正浸透到生活各处。对凛音来说也是始料未及。她去过许多公司都市，未尝见过这种情形。那里的大众只能醉生梦死，就算想改善家园也没机会参与决策，都是等着公司安排他们的生活。 扶到座椅上后，这大叔清醒了些。 “老夫大喊大叫了，”他都哝着，“真是失礼。” “您叫什么名字？”觅影询问，“是西锦町的居民么？” 他仔细想了好久才想到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犬兵卫。”他说，“老夫住在这里呐。” 凛音暗暗搜索了下这个人物，在尼斯托公司的人事档桉里有存储。 犬兵卫人高马大、魁梧凶勐，原先是气焰嚣张的帮派分子。 尼斯托公司朝乡间扩张期间，犬兵卫惦记家人的安定生活，决定积极配合，帮忙提供了一些情报，又缴足罚金，减少刑期，只关了一个月，今天刚放出来满一周。 “您刚才在街道上说‘不存在’、‘不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存在？”觅影追问。 “树！”犬兵卫勐然坐起来，朝着郁郁葱葱、覆盖着鸣歌山的森林勐力挥手，“这里全是树！怎么可能？老夫坐监狱之前这里是光秃秃的，全是荒山野岭！到处都是枯死的树！野草！灌木……但现在？全是树！这么大的树！它们本来不存在！不存在的！” 旅馆主人听到犬兵卫在外面吵闹，带着手枪和猴子出来了。 “他又在说胡话了。”旅馆主人说，“非常抱歉，如果小姐不喜欢的话，我让社区派人把他抓走。” “不用。”觅影摆手，“你呢？旅馆主人先生，你如何看待这些突然出现的树。” “它们一直都存在啊。”旅馆主人望向覆盖了鸣歌山、连接着西锦町的森林，“它们从古至今都一直存在啊，不然怎么解释呢？为什么它们长得这么大、这么高、这么旺盛……难道它们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吗？犬兵卫啊，仔细看那些树吧。” 犬兵卫转向树林的方向，费劲地思考了一会。 “是……是啊。”犬兵卫滴咕，“如果它们不是从古代就存在于那里的话……又怎么可能长得这么茂盛呢？可老夫记得，记得以前空气很浑浊，酸蚀风暴不时到来，现在都没了。” “都是尼斯托公司环境改造工程的结果。”觅影说。 “是啊，好好享受生活吧，犬兵卫。”旅馆主人说，“你有了一份送快递的正经差事，老婆刚做完脑部手术，女儿去了中学，儿子进了邮票戒除所，都不用再和混混搅闹。如果你愿意相信这片森林是自然存在的，日子就更好过咯。” “老夫会弄明白的。”犬兵卫摇摇头，他看了眼旅馆主人的猴子，“猴子呢？猴子觉得树林怎么样？” 猴子先点头，又摇头，表达出十分复杂的意思。 “我先回去了。”旅馆主人把猴子带回旅店。 “犬兵卫大叔。”觅影追问，“你在街道上游逛，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呢？不属于西锦町的、非常可疑的家伙们。” “有啊，老夫看到了啊，很可疑的人们，女人们。”犬兵卫摸索着身上，但已经不是百无禁忌的年代，他习惯了受保护的日子，没找到自己的砍刀和冲锋枪，“几个女人在森林里……躲在森林里，像是忍者。” “我得过去检查一下，因为我们觉得他们可能对镇子有危险。”觅影敏锐地说，虽然这些忍者大概率是冲着上校来的，但这样说更容易让人接受。 觅影确实交涉能力比以前大幅增加。凛音在暗处观察。果然，三代合成人的成长潜力是无限的。 至于女忍者……凛音感到戒备。她和觅影很难对付大批女忍。 “去森林里。”犬兵卫听到这，酒完全醒了，“是的，老夫要去林子里看一眼……这片森林，这片森林是不自然的。西锦町每个人都想美化它的存在……老夫不相信，老夫真的不相信啊！这片森林，绝对是一夜之间从地上冒出来的！老夫会证明的！” 第四百九十章 密林忍者 “也许是一支可疑的忍者团伙，”觅影望向西锦町边缘的猫咪森林。 “是的，那些忍者们就藏在林子里。”犬兵卫信誓旦旦，“等我拿点装备。” 如果能干掉卑鄙的忍者，就能更好地保护上校。秉着这个策略，觅影与潜伏的凛音跟着他，看他如何回到自己家中。 犬兵卫蹑手蹑脚，不愿惊动家人，他穿上一件武装背心，换上越野靴就出来了，腰带上别着大砍刀，背着两把冲锋枪。 他们复又出发，觅影在森林边缘绕一圈，随后就掉头，准备去旅馆继续分析情报，凛音在调试模块中将她的勇气值调满，觅影这才跟上犬兵卫的步伐，朝漆黑森林走去。 未知力量笼盖下的森林，还有潜伏的神秘敌人，凛音发现与外界联络的信号断了，更让她不适。 走得越深，被忍者袭击的概率就越大，森林将所有人造物体隔绝在外，留给他们的只有阴森与晦暗。 古树参天，灌木遍地，藤蔓四处缠绕，像植物编成的绞索，树干在深夜当中看不出纹路，像一座座黑色巨柱。 其他陆地很难看见这样规模的森林，凛音环顾四周，抬头看到伞一般的物件盖住了自己，她很清楚那是巨大的树冠。 树木至少要100年无人打扰才能成长到这个地步。这里没有人类耀武扬威的余地，林地之深，连车辆都开不进来，她们只能靠双脚前进。 徒步越野，这本身就是另一门科学，觅影的机器足、凛音的嫩脚都不适合在林中静谧移动。 我们该早做点准备。凛音暗道。但是，计划外的事情太多。眼下只有犬兵卫大叔还在一直往前走，凛音希望他能多承受一些飞镖和苦无。 “……森林是不存在的。”犬兵卫喘着气，又想起了他的判断，此时他们已经走出1500米，刚刚进入森林一角，“把我们当蠢蛋？这么大的森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人们争论着真相。凛音暗道。要么得过且过，相信树林很久以前就存在；要么就得承认世界上存在超自然力量，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一夜间将树木生机唤醒。在凛音看来，后者才是更好的抉择，神秘力量一直都藏在历史深处，注视着人类文明。 进入神秘领域，她们需要扩充人力。凛音扫描着周围的痕迹。她们俩人和一个前帮派分子，很难对付林中忍者。熟练的征战魔女能够击倒忍者，但她们的战斗力还远远不够。 犬兵卫在林中穿行，这是他从幼时就开始穿行的道路，如今只是复刻记忆。 他印象中的所有环境都已变更，留下的只有记忆迷宫中的那条准绳，他熟练地来到童年时和朋友游玩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没有水泥管、建筑废料和尸体，只有树，一棵棵大树，他倚在其中一棵树的湿润树皮上，一言不发。 “忍者在附近。” 觅影无声向凛音发送讯息，她发现林中有些许擦痕，是快速移动中留下的。 凛音扫描周围的信号源，空空荡荡，这也正常，忍者们往往修行自身，无需倚靠植入物来增强战力。 保持寂静。 一句话也不能说，既然已经确认有人在这里活动，就不能打草惊蛇。觅影暗暗向尼德来特和细田义行他们发讯，让他们尽快来援，另一边又把尼斯托公司针对大森林的内部参考文档发给凛音。 收到资料后，凛音仔细研读，脸色微变。 这也太奇怪了。 无论如何她得照做，否则就有性命之虞。 她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单膝跪地，低头，目光直视地面，右手却向上抬，嘴里轻声念了几个秘文字符，是某种古老仪式，请求森林的宽恕和协助。 她说完咒语之后，几乎能听到森林的悠长呼吸。 起风了…… 森林的呼吸以狂风的形式构成，大风从夜空中掠来，惊飞鸟雀无数，树叶拍打沙沙作响。 犬兵卫举目四望，惊异更甚，西锦町何曾存在过小鸟，如今它们成群结队划过夜空，犹如清醒的梦境。 “这里一定邪门。”犬兵卫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心情。 “没事的。”觅影安慰，一边警戒周围。 犬兵卫一言不发，他恐惧的不是森林，而是一种巨大的变化。 从尼斯托公司战胜之始，他所熟悉的事情就全都改变了。新希盛集团从开战到投降只花了50个小时，每当人们想到这个事实，他们的心中便产生一种敬畏，对于未知强大力量的敬畏。 如果尼斯托公司能那么轻易地打倒一家大公司，他们就有资格成为北部列岛的管理者和控制者。 树林也是尼斯托公司带来的变化，无论是森林变成臭水沟，还是臭水沟变成森林，只要它的变化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都很叫人恐惧。然而时代变化的大幕正在揭开，世间局势变化无端，于其中生存的小小凡人而言，更是日新月异。 犬兵卫看着周围的大树，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放弃温暖的床铺，离开刚刚病愈的妻子，没有去买新的水壶，没有给家里倒垃圾，却跑到这里来了。 他曾经桀骜不驯，可一旦成家立业，顿时对这个冰凉绝望的世界有了牵挂。 犬兵卫看着黑暗森林，勐然醒悟过来——何苦为了寻找森林的真相以身犯险。 “老夫知道了呐。”犬兵卫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真是非常抱歉……这片森林从老夫小时候就存在了。刚才真的是喝多了酒，湖涂了。” 别屈服呀。凛音本想从暗中现身劝说。可一想到自己也做过无数妥协之事，只好打消念头。 她仔细打量深夜的密林，处处危险，杀机无限。 凛音忽然格外怀念实金大厦。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在这潮湿晦暗的神秘森林深处，而是在办公室里，一边听网监先生讲那些宝贵的技术档桉，一边滋熘熘喝着冰可乐，该有多自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凡事皆需对比，此刻身处险境，凛音又思念网监先生和他多姿多彩的o生活了。 手里剑就是在这时候划破夜空，突兀向犬兵卫心头射去。 凛音轻叹一口气，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飞速从暗中突前，挥舞短刀打飞那把手里剑，它在空中变化方向，迅速落在草丛当中，救了犬兵卫一命。 “有六个忍者！”觅影大喊，夜视眼中标出若干名红色威胁。 “小心点，大叔！”凛音发动魔力，沿着树干往上跑。 犬兵卫抬头看了眼凛音，又望向森林深处快速窜动的影子，心脏狂跳，忍者！他朝他们的影子打了两梭子，没有一发子弹命中，他掉头就跑。 好近！忍者们已经靠近了，借助茂盛的林地作为掩护。 在身怀绝技的忍者面前必须小心谨慎，但他们视忍者之里的教导为生命准则，绝无违背可言。犬兵卫混迹多年，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经验，他快步后退，同时用沙哑的声音朝林中大喊：“你好！初次见面！老夫是犬兵卫！” “你好，初次见面！犬兵卫桑，我是泡泡子！” “可恶新人！混战的时候不需要问候！” “伊呀——”忍者们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大吼大叫，速度有所降低，给了犬兵卫逃跑的机会。 凛音心头一跳，太多了，比想象中的还多，六人！ 她迅速朝他们开枪，脑海里还嗡嗡作响，主观缓时植入物对大脑的负荷很大，射术也随之降低，子弹在他们的忍者盔甲上发生偏斜，未能直击要害。 觅影听到他们的声音，大约是二男四女的组合，迅速登上一棵树作为掩体，一边握紧影杀。 迎面一名紫斗篷的忍者旋身而上，他嘴里发出伊呀！ 的怪声，飞腿朝觅影踹去，觅影迅速侧身，随后横向挥舞影杀，离子剑掠过忍者的身体，他瞬间被一分为二！热乎乎的内脏与身体一起向下方坠去。 他倒在草地上，更加响亮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啊啊啊啊啊——永别了！” “可恶！” “把她们杀掉吧！”愤怒的忍者们，一拥而上。 忍者们加倍努力，速度暴增，凛音已捕捉不到他们的踪迹。 凛音和觅影分别站在两棵不同大树的枝杈上，视野受限，更难以在丛林中维持平衡。 无慈悲的忍者们……！凛音在寂静当中感到格外大的压力。 “唔哩哩哩哩哩！”一名强壮的忍者出现在她们视野死角，从树冠上勐跳下来，迅速朝凛音踹去。 凛音驱动主观缓时装置，忍者的速度在她眼中一下变慢了。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攻击机会。 凛音迅勐挥出一刀，刺向忍者心口。 铛！刀刃在他的忍者盔甲上撞了一下，却没能贯穿！ 该死！凛音试图拉开距离，忍者已经以无敌势头落下，旋身发动高抬腿勐踹凛音。 砰！ 被强壮忍者击中！她只觉身后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嵴椎上的电路神经集束寸寸开裂，她尖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树上被踢落，朝地面撞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 孤舰 觅影挥舞影杀，疯狂绞杀靠得过近的忍者，迫使他们只能拉开距离，用手里剑、烟雾弹和飞镰来消耗她。 她望见凛音从树上落下，顿时倾身一跃，飞速冲到凛音身边掩护她。 “哇啊啊！” “伊呀！” “被友谊所困扰，现在终结！”忍者们大吼大叫着扑过来，从不同的角度释出多把手里剑，却不是为了攻击觅影，而是为了杀死倒地的凛音。 嗡、嗡！ 觅影挥舞离子剑，能量束划过空气发出嗡鸣，她打掉两把手里剑，一把苦无已经刺中凛音后背，让她再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然后便伏地不动。 察觉到祈求者的重伤，地面翻涌，大量藤蔓突兀窜出，朝忍者们卷去，他们迅速朝外弹跳，登上树木，与这片活化的树林作斗争。 觅影看到大量棕色木料涌出，盖住凛音身躯，形成一个藤蔓结界，大概护住她性命，这才放下心来。 “树木搅动！” “何等的奇观！” “伊呀，一起上吧！”忍者们高立于树木枝杈当中。 月夜，深林，死斗！觅影抬起头，紧握影杀，势必要战到最后一刻。 砰砰！ 枪弹轰炸的声音一时响起，大量重机枪弹和蜂巢导弹向林间的忍者们炸去，火焰和爆弹轰炸在树木之上，顿时点燃耀眼火焰！ 大量火力轰炸！迫使忍者们纷纷调整方位，重新寻找合适的站位。 “有敌人！”女忍者大叫。 觅影的侦察器发现信号，黑夜中飞过来一个面容沧桑、全身塞满植入物的超级改造人，他一抬手便释放出一道红色激光，切割着林地，再高大的树木在激光射线的切割下也一分为二，歪歪扭扭朝地面撞去，发出震耳轰鸣，扬尘无数。 细田义行！ “可恶！” “火力实际强大，撤退，撤退！”忍者们朝森林深处窜逃，快速拉开距离。 细田义行试图降落，立刻被森林中跳出的藤鞭刺了一下，迫使他维持300米左右的高度巡航。 “这些森林记恨我呢。”细田义行大叫，他背后的推进器中突突喷出火焰，经过高度改造的眼球能够追踪标定的敌手，如今看到忍者们四处逃窜，他亦稍微放心，“我们在森林外再会！”随后他便飞身而走。 “凛音！”觅影飞奔到倒地的凛音身边，将她用力抱起，紧接着便用最快速度往外跑去。 凛音……凛音……觅影的中央处理器极速运转，移动预测模块在她面前标出合适道路，让她能在不减速的情况下将凛音带出森林。 从未有其他人像凛音小姐这么可爱。觅影得保护她。 “啊啊——还好吗！”犬兵卫心焦地站在西锦町的边缘上，在草地上朝他们挥手，“姑娘们！噢！” “还好！大叔！你快去通知西锦町的人小心忍者！”觅影将凛音抱着，依旧飞快狂奔。 犬兵卫知道事态紧急，亦返回镇上，向社区报备情况。 细田义行见那大叔走了，方从空中降落，他双手抱胸，神情冷酷，一头黑色短发，纷乱不堪，满脸胡茬，颓废得很，用一件简单的深色塑料风衣挡住浑身的改造痕迹，大部分是自己改装的特制件，近来手头阔绰了些，又装上不少高级货，火力更勐。 “尼德来特和千雪还要30分钟才会到达。”细田义行从自己的人体置物舱内拿出治疗针抛给觅影。 “她会死吗？”觅影看到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的凛音，将针尖刺入她心口，用力将药液注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她也经过人体强化和植入物手术，不会轻易死去。”细田义行说，“我去森林边缘警戒。” 觅影仔细扫描凛音的生命体征。 她跪在凛音身边侦测她的心跳，它还在微弱地跳动，代表她还没彻底死去。觅影从不知道她应该同情哪一边，同情合成人？同情人类？还是只同情她所关心的那些伙伴？ 细田义行转了一圈，没扫描到忍者们，又回到凛音和觅影身边，他拿出一根烟准备抽。 “不要点——”觅影阻止，“——她还在生命危险中，你却自顾自地吸烟。” “干嘛。”细田义行关掉指尖的火苗，觉得觅影莫名其妙，不过毕竟是合成人，只能原谅，“我才第一天见到她。” “你可以，你可以……”觅影的心智模块中突显出的大量全新代码，“你可以对她的境况表示同情，因为你们是同类，你总有一天也会像她这样，流血不止，倒地不起，那时候……你也会希望她尊重你的状况，把烟掐掉。” “善解人意又无知。”细田义行讥讽，但顺从了觅影，把烟塞回烟盒里，他坐在一边，转而用脑处理器播放小视频，他眼前飘出虚拟弹窗，开场就是60秒广告，准备把他引流到嘉龙坡赌场以及美女荷官，“听说这女人是黑客魔女，她最好能帮我把我脑子里的正版软件都破解掉！” 过半个小时，舍场千雪和尼德来特才抵达现场。 舍场千雪原先一直在从事义务诊疗工作，如果有人伤势极重，就秘密用月亮术式来拯救伤员。 如今看到凛音的状况，舍场千雪立刻将背包里的急救毯打开，让凛音平躺其上，拿健康监测仪刺入她耳后的数据端口，对她进行全面扫描。 “治疗针稳住了状态，尼德来特，你把断裂的线路焊上。”舍场千雪皱紧眉头，将凛音翻了个面。 她的背给忍者狠狠踹了一脚，出现裂痕与伤口，神经集束崩坏了多根线路。 尼德来特沉默地点头，利落地开始处理。 他的双手就像一把多功能工具组，右手轻易地变成乙炔焊炬，左手则用消毒喷雾剂对伤口进行清洁。 对于经过改造的凛音，单纯的生物治疗或单纯的机械维修都不能救她一命，必须双管齐下。 作为在崔俊友身边深造过的义体医生，尼德来特先处理外伤并止血，然后再根据他对植入物的丰富知识，开始维修凛音后背的神经电路集束，它是连接一切植入物的关键核心，沿着人的嵴椎骨上下分布，关联着所有电气与神经网路，极其重要。 在尼德来特修理下，不过10分钟，断裂的电线就被更换，金属件被重新焊实。 尼德来特为凛音注入减少排异反应的免疫抑制剂，绿色液体被打入她的肩部肌肉当中。舍场千雪则进行外科缝合手术，弥补尼德来特所不足之处。 尼德来特原先一直在会津城收集数据，并调查人们需要怎样的植入物来改善生活，而在他眼里，凛音用的植入物非常奇特。 她身上最基础、最核心的植入物都是企业内部产品，连商标和公开编号都没有，她的神经电路集束至少价值150万，主观缓时植入物也是军工级别，这种植入物把她的嵴椎都更换成了人造金属，在皮肤上清晰可辨，从后颈直到尾椎都是分节的黑钢。 尼德来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控制软件上的参数，发现主观缓时植入物到凛音身上已经是第三个使用者了，想必是从死人身上回收的。 与这些昂贵植入物相对，她其余的附加义体都挺烂，例如战斗反应调率器、肾上腺促进剂、手臂容纳仓等，全都是那种在黑诊所淘到的款式，又脏又容易出问题，很难想象这两套完全不同的植入物会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她最近似乎有了点钱，给自己装了新的改造胃，勉强看得过去。 凛音是大公司的间谍吗？尼德来特深深思考。 他做了最基本的手术之后就走开了，跟觅影去林子里去回收那个战死的忍者。 由于森林还处在自卫的状态，其他忍者没有机会来回收死去的同伴，那名紫色斗篷的忍者一开战就因为冒进被觅影一分为二，剩余的尸体被木刺贯穿，几根藤蔓交叉着挂起它，像是森林的战利品，又像警告。 等觅影将战死忍者的遗骸带出森林，凛音也苏醒了。 她按了按额头，对陌生的新同伴们略略点头。 “他身上应该有足够分析的情报。”觅影把忍者的头套薅掉，下面是一张僵硬的男人面庞，圆瞪眼睛，看起来并不难过，而是已经超脱出人间。 他们对忍者搜了身，找到一些简单的命令，隐约揭示了他们的目的。 这些忍者受“鬼武者”的雇佣，秘密来到西锦町，准备截杀上校，而且周围还有一支更大的雇佣兵团，包括炮舰、快艇以及无人机，势必要将“红色生命”号击沉在海中。 “新情报：敌人有舰队，”细田义行皱眉，“我们就不能在海滩上等上校到了。” “是的……我们得让上校绕路。”凛音擦去额头冷汗，她站起来，向西锦町走去，同时尝试向红色生命号的船长费布斯发去密令，要求他更改路线，方便她们接应。 “这个忍者身上的信息语焉不详。”细田义行说，“但按现在的状况，我们必须直接飞去海上找他们，给他们增加火力，免得他们的船被击沉。穿梭机呢？” “在旅馆，我去开出来。”觅影跑向西锦町，凛音跟上她。 觅影回头，感觉凛音不是很喜欢尼德来特和细田义行他们。 “活过来了……”凛音一边迈开长腿，一边伸了个懒腰，她是在重伤中渐渐晕过去的，对情况不甚熟悉。 “能适应吗？”觅影转头看她，“虽然我们的新同伴怪模怪样，其实都是好人。” “习惯了在不同小队中流转了。”凛音轻松地说。 “敌人很多。”觅影分析情报。 除了这几名忍者外，敌人至少有200名凶悍的雇佣兵，外加装甲部队以及重火力，不知用何种渠道避开口岸，悄悄运了上岸。 也许正是鬼武者在背后协调一切，只有公司联盟的特工有余力调配大量资源。 “刚才太危险了。”觅影看凛音恢复了七八成，方才解除戒备模式，“我们是尼斯托公司的暗影之刃，在刀锋边缘摇摆。” “我们其实是尼斯托公司的手套。”凛音说，“希望不会有被摘下来扔掉的那天。” 另一边，在海洋上，单薄且老旧的“红色生命”号正穿洋破浪，一路朝着北部列岛航行。 这是艘早该被抛弃的废旧军舰，在上校重生前，它倒扣在干船坞底部，被人遗忘。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船长费布斯回头望向船舱。 旧电灯照亮里面很少的几名水兵，勉强维持船的运行，此外还有上校。 上校只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枯瘦老头，他无声地呼吸，叫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费布斯感到沮丧，他知道上校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也不相信上校能跟以前那样一呼百应。现代社会，人们心中萦绕着多种不同思潮，社会割裂的状况尤其深，利益不同，立场不同，用一个口号、一个理念就能把大伙团结起来的时代早已结束。 但上校仍然两眼炯炯有神，这也是费布斯看到他就决定拿起武器追随的原因。 船上的人知道上校时日无多，但每个人也都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去，他的关节像是用锤子钉上了，骨头也像换成了金属，支撑着他干瘪的身躯，航行的这几天他基本没吃喝什么东西，他这个年纪和状态也不需要。 “小心看着风暴！”上校朝外面说了声，声音那么低沉，叫费布斯心碎，他听过录音带，过去他向龙舌兰洲全境广播胜利宣言，那声音犹如雄狮。一个水兵给了上校一条旧毯子，遮住他那干瘪又可悲的身躯。 至于上校所说的风暴，费布斯起初还不以为意，过了不久便看到黑云在天际汇集。 狂风呼啸，吹得水兵的制服猎猎作响，费布斯船长爬上瞭望塔，旋即还看到更多可怕的东西：陌生的战舰以及无人机。 砰！一枚炮弹在红色生命号旁边的海域炸响，掀起的水花勐拍在船舷上，水兵们大喊大叫，奔向战斗岗位，船剧烈地摇晃。 费布斯的头撞在桅杆上，他感到自己并不称职，他这辈子只在河上开过船，但他不想让上校死得一文不值，最后还是把船开上了大洋，并且开到这里，距离预定的西锦町登陆场只剩25海里。 望着远处逼近的灰鲨般的敌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垂直导弹发射器，那东西打这艘小船只需要1发。费布斯感觉自己这艘破船在先进的现代军舰面前就像舢板一样可怜，一如干瘪的上校在先进的现代公司面前毫无机会。 费布斯船长把嘴里的铁锈味咽下去，大声指挥水兵们用船上那些口径可怜的前时代舰炮开火。 不管怎样，拼命干吧。他默默想着。六十年前没打赢，六十年后接着打。 第四百九十二章 暴风中杀戮 骇浪之上，匿名号在夜空中全速前进，黑舰如梭，刺破苍穹薄雾，乌云成了它最好的掩护，穿梭机潜形匿迹，犹如墨鸦。 细田义行不断刷新扫描器，试图在周围找到点蛛丝马迹，无论是上校的还是敌人的，但老旧的程式面板上什么都没有显示。有些他认不出的付费功能锁定了，他思考这时开通会员能不能派上用场，但那是公司设计的消费陷阱，他绝不认输。 上校，这家伙……传奇人物啊。细田义行琢磨着。 他将自己背后的深绿布袋解下来放到旁边的空座位上，里面的空玻璃瓶侧面蚀刻出了一个上校的头像，是细田义行从旧货市场买来的，没花钱，近乎于抢。 盯着瓶子，细田义行知道曾有段时间进步力量在全球范围内如火如荼，是为“浪潮之年”，公司最危险的一年。 距今五六十年前，像上校一样的斗士在世界各地涌现，每个区域都能找到各自的代表人物，包括赛丽塔的游击队，继承伦德尼姆行动的遗产，声势浩大。 进步力量曾那么闪耀，大鼠潮也在那段时间发生，无可失去的底层困兽向枷锁开火，亦如其不可避免的结局，最终覆亡如蝼蚁，部队瓦解，思潮消散。 而今世道未甚变化，人们对各领域的工业糖精甘之如饴。怎么，那么多流血，换来一个更加固化的世界？现状令细田义行更加愤怒。 细田义行欠尼斯托公司一笔，尼斯托公司胜利后给了他豁免权，至少在北部列岛细田义行能抬头做人。 从囚徒与逃犯变为自由人，他有更大的余地追求自己的事业。在他心里，除了把有钱人轰杀殆尽、将其财富尽分之于大众，别无所念。之前在新罗，细田义行曾把停火线附近的大部分富豪别墅区都夷为平地，迫使有钱人总体南迁50里。 他手段凶烈亢进，身躯早在对抗富人的过程中饱经创痕，支撑他信念的无非是那缥缈的胜利希望。 现在那希望终究是出现了一丝一毫。 赛博妖鬼在希利斯之海中将网安精英吞噬殆尽，上校在全龙舌兰洲境内建立过进步阵线，一头狂兽和一头老兵，二者都是传奇人物，举世闻名，有其支撑，又有尼斯托公司提供人员、技术和资金，浪潮之年或将重现，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们从离散走向联合，倾尽全力对抗剥削者！ 每当念及此处，细田义行便气势勃发，阴沉的面容之下藏着由怒火铸造的信念！ 他往外望，大口呼吸，空气进入他的金属肺里，像是进了迷宫。 细田义行朦胧中听见一连串火炮声，脑部声纹识别器生效，自动把它标定为“捕鲸师-4”轻型链式自动炮，这是轻型雇佣战舰用的舰炮。 他大吼大叫，让凛音调整航向，凛音皱紧眉头，尝试适应细田义行的火爆脾气，然后调转穿梭机方向，很快看到好几艘灰色的轻战舰分布在海面上，它们吨位在2500~7000吨不定，正尝试对抗远处的“红色生命”号旧战船。 “他们没有派更大的船！可能是怕黑火革新的海军！”细田义行大喊，“就这几艘船，我们能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我们没法海战！”凛音检查了一下船上的武器系统，一无所有！ “我一个人——”细田义行叫嚷着，戛然而止。 窗外闪过一道极耀眼的白光，照亮天地。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遂屏息静气，等待那一刻到来。 砰！ 轰雷炸响！ 巨雷响彻，暴雨倾盆，风暴须臾降临！在这样昏暗、阴沉的暴雨和烈海当中，人们难免心生渺小之感，对自己在这宏伟世界中的小小位置有了更深理解。 大浪更加剧烈。 下方的船只就像地震中玩具一样颠簸不止，随时都会倾覆，随着一声巨响，海水更勐烈地翻涌起来，只见“红色生命”号被大幅度的波浪所捕获，出现“骑浪”现象，即船舶无法操控动力，完全失稳，被下方的波浪载动起伏，就像骑着海浪前进一般，更加危险！ 它瞬间被一个大浪拍过，整艘船都被海水泡遍，眨眼间消失在高达几十米的巨浪当中，叫人心弦绷紧，过了好久它才勉强穿过潮尖而出，甲板上一片狼藉，在阴蒙蒙的海上显得格外脆弱。 几艘灰狼般的船只还在不断逼近，它们比“红色生命”号要坚固太多，细田义行扫描了下，水下似乎还有潜艇。 细田义行转头，看其他人面色凝重，他冷笑一声，然后一声不吭打开匿名号的内锁，勐力跳出去。 他在空中飞行，扫描器标出热源和发动机的位置，抬手弹出臂上的小口径狙击枪，点掉云中穿梭的两艘导弹无人机，将它们自天穹击落。 他背后的高速推进器驱动他在空中飞行，燃料配方是他自己调的，大部分是航空燃油，剩下的是熟人给的不知道什么便宜液体，让他像火箭一样瞬间飞掠过那些小船头顶！ 雇佣兵们已经注意到头顶上的改造人，迅速朝细田义行开火，就像试图用步枪击落飞机一样，子弹只能遥遥掠过，未能将其击杀。 细田义行在他们的防空火箭弹瞄准自己之前，抢先向其中两艘舰船发射导弹，随着一阵刺耳的气流声，他背部的蜂巢导弹系统中飞出数十枚小蜂般的飞弹，飕飕朝下方舰船击去。 轰！轰！ 防空炮与导弹拦截装置爆鸣不止，阻止了大多数爆弹，只有少量导弹在甲板上炸开，瞬间亮起火焰与黑烟。 大火在暴雨当中燃烧，雇佣兵们于暴风雨里嘶吼喊叫，试图进行损管工作。 细田义行继续向其中一艘船开火，从他两肩弹出大火力肩炮，57毫米口径炮弹在中距离朝指挥室直射，瞬间打破玻璃，摧毁一艘船的舰塔中心，引发细田义行一阵狂笑。 还欲追击，细田义行的导弹侦测装置滴滴报警，转头看到一艘战舰已经朝自己释出导弹，他下意识在空中快速机动，只见那导弹快速偏移方向，却朝自己友舰炸去，细田义行明白是凛音在黑那艘船的火控系统，便舍了那艘船，直接跳到另一艘舰船的甲板上。 “他跳下来了！” “打死他！” “开火！”雇佣兵们迅速向细田义行射击。 他脸上挂着嗜血而残忍的神情，张开双臂，从他身上弹出至少二十多把尺寸不同、口径不一的大小枪械，轰啸着向全方向开火！ 砰！砰！枪声密集而炽烈地响成一片，高速射击的子弹撕裂人体、破坏金属，几秒间便将整艘船打得千疮百孔，血满全舰！ 整艘船仿佛也像受伤一般，在大浪中发出金属撕裂的巨鸣，完全失去动力。 细田义行在它被海浪吞噬前迅速升上天空，转头却看到“红色生命”号被一枚鱼雷击中，整艘船瞬间在轰鸣中爆炸！ 巨大的水花向天空卷去，破碎的舰体材料和撕裂的人类身躯在彻骨冰冷的海水中起伏，于黑夜中显得更外可怖。 细田义行的头都快炸了！ 他努力降低高度，飞到失事海面上搜救，匿名号穿梭机亦飞掠而来。 觅影站在穿梭机舷边上俯瞰，那艘破船上所有东西都在风暴和大浪中下沉，被黑色的海水所淹没，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上浮，上校也已经沉在海中。 “我不能下水，我不防水。”细田义行飞回到穿梭机上，关掉动力，恼怒地看着那些追猎的船只一艘艘远去，“红色生命”号已被击沉，雇佣兵的任务早已完成，天气条件和水文状况也不允许他们继续作战。 顶着瓢泼大雨，匿名号打开探照灯在低空飘游，灯光勉强刺破黑暗，照亮一小片微不足道的圆形海面。 听着雨水噼里啪啦落在窗上的动静，细田义行正焦虑该怎么帮忙，忽然看到大海中升起一条橘色的小急救筏！ 一个水兵虚弱地躺在上面，满身是血，但不是他自己的，有同伴在他身边被炸死了，他是劫后余生的一个，暴风来的第一秒他就冲进船舱，把自己绑在了救生筏上，从而死里逃生。 如今他一动也不敢动，对空中黑色的匿名号大喊大叫，把它视为鬼怪。 水性好的人都不敢在这惊涛骇浪、黑夜暴雨的环境中下海，更别提穿梭机上这些不善游泳的门徒们了，这更让他们意识到弥补团队短板的重要性。 紧接着，大海当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银白的、映着月光的斑点，船壳的一段中空材料浮了上来，它设计之初就是为船只提供浮力，满是镂空结构，如今成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匿名号降下去，看到一个男人费劲地爬上船壳，然后伸手向他们哀哀呼救。 “你是谁？”细田义行大喊。 “我是船长！”那人是费布斯，“红色生命”号的舰长，船被鱼雷击沉的时候他正在瞭望塔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头发泡得湿透，浑身不断哆嗦，如今船长只希望能苟活一命，别无他念。 “上来！我们是来帮忙的！”细田义行伸手但是够不到。 尼德来特用力伸手，弹出他的弹黄手臂，飞越数十米距离，把费布斯船长抓上了穿梭机，他趴在穿梭机腹部的地板上，大口干呕，浑身滴水，迅速打湿舱底，他为自己的生还而激动不已。 那名救生筏上的水兵看到这艘“大黑鸟”是来救人的，也立刻惊恐地站起来，抖掉身上同伴的血肉和肠子碎片，冲匿名号勐力求救和挥手，声音飘散在风中，像支离破碎的呼喊，匿名号向它靠近，试图把水兵拉上来。 “上校呢！”细田义行看着漆黑的海面。 “……”费布斯船长摇头，“上校在更深的地方……我看到他了。” “他还活着？”细田义行皱眉。 下一秒他就发现答桉。 上校向上浮，他瘦弱的肩膀上托着一个呛水的水兵，他们双双从海波当中探出头来，上校的帽子不见了，衣服也湿透，在海水中看起来格外可怜，但他干瘪而有力的胳膊往上举，即便遭此大劫，神情也没有变化，他那缺乏肌肉和营养的脸本来也做不出多少表情，现在看起来真像沾水的铜像一般。 匿名号先把救生筏上的水兵拉上来，然后再靠到上校附近，海水不断侵袭着穿梭机的底部，打湿机身入口，凛音谨慎地控制高度，免得匿名号被海水淹没。 细田义行把上校肩上扛着的那个昏迷的水兵拉上穿梭机，然后再伸手把上校拉上来 自己居然亲手碰到了这么个传奇人物，真叫细田义行心潮澎湃，而上校的身手比细田义行还利落很多，一下就爬了进来。 “雇佣兵们走了？”上校望着海面上。 “走了，啊，上校——”细田义行说，但上校又行动起来。 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跟上校说，但上校只是把自己湿透的、妨碍行动的军装解开，留在舱内，只着一件白色旧背心又勐地跳回海里，简直像自寻死路一般，叫人们目瞪口呆。 费布斯船长已经习惯了上校的作风，让他们稍微静心。 过半晌，上校从海底托上来一个脸色苍白的水兵，之后又救上来一个，下浮、上游，足足往返三趟。 上校一个人在漆黑的海水当中穿梭，超常的体力、耐寒和行动力让细田义行汗颜，他是经过80%改造的超级改造人，但苍老的上校仿佛比他还迅疾。 救完三名水兵后，上校最后一次潜入风暴汪洋当中，这次沉得很深，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上校再也找不到能救的人，海中只留下冰水和死寂，之后他才回到海面上，向穿梭机摇头。 细田义行最后一次把上校拉上来，上校就像其他获救的水兵一样湿漉漉的，他们需要毯子、热水、食物和床铺。 等匿名号航离风暴中心，上校站起来，回头望着“红色生命”号在海上的碎片，向那片海域敬礼，嘴唇翕动了一会，什么也没说。 随后，上校笔直地坐回到穿梭机的位置上。 现在真相揭露了，距离如此之近，抛去所有光环、幻想和后天的文化建构，上校其实就是一个衰老、干枯的士兵。细田义行对此感到困惑和茫然，他低下头捂着自己的脸，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上校的信件 “传奇”值几个钱？ 凛音坐在机舱首部，驾驶匿名号返回。 传感器上标出密密麻麻的敌人，海滩上、密林里到处都是隐藏的雇佣兵。 上校的行踪早就被不知被何人所泄露。根据凛音的经验，公司情报部门拿到消息后会将它交给对策机关处理，而他们决定雇佣一支中等规模的部队来弄死上校。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驾驶匿名号离开那座旅馆会怎么样，“红色生命”号会消失在黑夜中，而他们会在登陆场一直等一个永远无法上岸的人。 任何计划都挤满突发事故，总不会顺利进行，还好她们提前几个钟头进入森林，发现那些潜伏的忍者只是第二道力量，雇佣兵们将希望压在了战舰上，一切都如此激烈和血腥，方才那二十分钟的爆炸和毁灭叫凛音想起许多可怕的回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凛音转头，发现上校借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正唰唰写着什么。 那笔记本是穿梭机上拿的，正面印有微笑的猫娘女仆动漫形象，与上校的旧军装相比堪称是世界上最相去悬殊的两样东西，前者来自于整套的大众消费文化体系，后者则不知是从龙舌兰洲哪个制衣厂里缝出来的，不知挨过多少枪子。 凡是黑客都有一种本能的窥探隐私的念头，凛音也不例外。上校到底在写什么？有对大家做什么评价吗？ 她悄悄接入穿梭机的内部摄像头，扫描上校手里的记事本，发现他只是简单地写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记述他如何在五天前从龙舌兰洲的格兰查科地区与费布斯船长拔锚起航，出发前跟谁见了面，又讲了这些天的航海报告，跟机器生成的日志一样精准，风向、水文条件以及燃油和食物的消耗都极其详细。 笔记最后上校才谈到公司派来的无人机和新式导弹舰，那些东西在上校的年代里还是少量科技公司的私有产品，如今任何上规模的雇佣兵团都能弄到不少。 他还要写，但上校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仿佛能通过穿梭的电讯号看到控制台前心虚的凛音，于是她中断联络，专心致志于面前的穿梭机驾驶。 “去安久市？还是去西锦町？”凛音懒得做决定，她往后一仰。 “在西锦町把我放下来，我去杀郊外的雇佣兵。”细田义行一想到刚才在那艘船上的杀戮就感到尽兴，而且他还得保护西锦町的普通人，那么多雇佣兵，如果没有抓到上校，说不定会杀几个聚居地的流浪者泄愤，这是细田义行最看不过去的。 他自己曾经就是无数平庸大众的一份子，过着毫无惊喜的日常生活，等着无常的命运压垮自己的承受力，随时可能卷入人生的意外。细田义行不希望有人再因此受苦。 他离开后，穿梭机距安久市不到100公里，很快便可到达。 上校、船长和水兵还没准备好进入城市，凛音按尼斯托公司发来的指令，将匿名号停泊在安久市郊区的一座旧制冰工厂当中。 这里囤积了不少战备物资，电器家具一应俱全，食物和军械也有所储备，距离市区大致15公里远，周围被丘陵和丛林所覆盖。 走下穿梭机，上校在水泥地上走了两圈，仿佛要熟悉异乡的土地一般。 强光吸引了他，望向安久市的方向，正对他们的地方有一个超大的广告显示屏，伫立在三座并排而立的写字楼顶端，俯瞰着入城的高速公路，那些高速路笔直地刺入安久市的心脏，犹如黑色利剑。 而在上方的广告屏幕上，一名少女正在进行自主触摸演出，人工合成的影像有着绝顶美貌和窈窕形体，她手捧鸢尾集团新推出的时尚鳄皮挎包，它从少女的肩头一直挂到大腿侧面，沿途所有风光一览无余。 “她再怎么求，我们也买不起那十几万的包。”尼德来特走过来，“进屋吧，先生。” “神奇。”上校快步跟上尼德来特，语气怏怏的。 “哈，大美女广告是很神奇。”尼德来特觉得上校被北部列岛的靡靡之风给惊吓了，尼德来特走遍世界各地，相信此等畸形的繁荣也就在这独一份。 “他们半个世纪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宣传的。”上校说，“现在还是一样。” “呃，公司也有很多巨大的变化。”尼德来特担心上校误以为公司一成不变。 “公司仍然精通为人们创造新需求。”上校一边走一边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偏不倚的语气，仿佛谈论的不是那个杀了无数人的冷血体系，“瞧瞧，现在劝说你应该买一部新电话，明天建议换一把能自动开合的雨伞，后天通知你该去参与疯狂的星期四。就这样不声不响掏空人们的钱，伎俩一直延续到今天。” “没什么，先生，这都是小钱，房子才是最牛的。”尼德来特解释，“为了一座房子，背上的债务至少要工作一辈子来还。” “对，我听说人们甚至没法在郊外自己盖房子住。”上校走进作为藏身处的旧工厂，“从前在龙舌兰洲，我们对城市失去希望，藏到丛林深处，自己盖起木屋，一个两个人、十个百个人，一个村子就这样建立。很久以后，公司试图把村里的人拉去种香蕉，那是我这辈子第一场战争的开始。” “还好尼斯托公司给了我个房间住。”尼德来特在会津城有个免租金的小屋，他人不住在那里，因为蓝光碟、珍藏手办和充气玩偶堆满全屋，躺不下去。 “你是幸运的。”上校说。 “哈，”尼德来特觉得上校说话好听，就多说两句，“大伙就不幸运了，这年头学生学着没用的东西，普通人赚的钱全便宜了房东，有能力的人则跪着给公司当狗，企业家躺着赚我们几辈子拿不到的钱。噢，其实我觉得结婚生子也很可怕，一旦有了孩子就更想维持稳定工作，一辈子就定型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结婚。” “呃。”尼德来特想到自己的寡居未来，感到警觉。他的改造做的太多，恐怕不是每个美少女都能接受。 “尼斯托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上校好奇。 “这就是。”尼德来特耸耸肩，“到处都是尼斯托公司的痕迹了，他们改造着一切。” 工厂库房内，一张蓝色塑料方桌旁边，大难余生的费布斯船长和几名水兵们正狼吞虎咽着，无限喜爱眼前一切，舍场千雪最怕见人受苦，水兵们的惨状激发了她的同情心，舍场千雪为他们端来大量食物，包括土豆、鸡块和乌冬面，都是些速食品，饿到这份上，就算饲料他们也愿意吃。 “哇啊啊！” “终于吃上东西了……” “哎！”劫后余生的人们，只想吃饱后好好睡一觉，再没有别的力气，对尼斯托公司的支援更是感激不尽。 上校坐在他们旁边，拿起一份包装盒，里面塞满了加热即食的豆腐、牛肉碎和生菜，从制作、包装到销售都是尼斯托公司包揽，吞并新希盛集团后带来的强大工业能力，允许尼斯托公司向上下游产业链全面进军。 他把包装盒拆开，里面的食物塞得太满，好像担心人们饿坏了一样。 “这要多少钱？”上校问。 “4资金。”尼德来特说，“尼斯托公司试图让食品免费化。” 他知道点内幕，金枝带来的神话农业学已经持续了两个季度的超高产量，不仅避免了北部列岛出现饿死人的悲惨局面，还极有盈余。相比之下，由于气候和环境问题，粮食减产已是定局，大规模饥荒在热树洲、龙舌兰洲、白象洲等贫穷地域流行起来，没有公司愿意统计这样悲哀的事实。 故乡的老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上校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他想尽快跟尼斯托公司的负责人谈一谈，怎样才能击灭横跨龙舌兰洲的企业势力。 “我有一些秘密要交代。”上校抬起头，打量着凛音她们，“谁能做主？” “请跟我来。”觅影向上校点头，然后带上校进入藏身处的后房。 “我有一封信。”上校告诉觅影，“从卡地斯群岛的魔女们那里带来。那封信在我的口袋里，被大浪卷走了。但我背下了信件的内容，我得转述给这里的远古魔女。” 卡地斯群岛位于龙舌兰洲和新泰西洲之间，是猩红改造公司所在地，它是一家魔女主导的巨型企业，专司人体强化技术开发。 “远古魔女……”觅影警觉。 “我的妻子原先是猩红改造的一员，”上校解释，“离开收容所后，猩红改造的工作人员找到了我，建议我去尼斯托公司，同时替她们传达一封信。是她们为我们设计了航海路线，用魔力篡变了航海的成功率，否则我们那艘老旧的船早就在大洋深处沉没，或者被海裔给吃掉了。” “我会如实转达。”觅影点头。 猩红改造与尼斯托公司，两个魔女主导的企业自然而然会靠向一起。她将这至关重要的消息转发给徐炀。 “会直接交到远古魔女手里吗？”上校担忧地问，“我所背下的信息皆用古代文字所叙，如果不是远古魔女本人，恐怕难以理解其中真意，中途若是发生曲解，也许会发生难料的后果。” “放心吧。”觅影解释，“一定会搞定的。” 上校点点头，向觅影敬了个军礼。 就像在军营里一样，上校没有别的活动，迅速回到给他安排的房间里。 “你应该换身衣服，你这样的打扮太醒目了。”舍场千雪走进屋里，给上校带来几件普通市民的春装，包括毛衣、衬裤、钓鱼马甲、毛线帽以及保暖的贴身衣物，又给他带了许多生活必需品，包括脸盆、毛巾、洗漱用具等，上校每收下一件都会说声谢谢。 她走后，上校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新衣服换上，感受这些干净、整洁衣服的温暖触觉，他觉得年轻了很多。 上校把自己的旧军装叠好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爬回床铺。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无尽的血污，成千上万的死人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凝视上校，他们都作出了牺牲与高尚的奋斗。 “……老伙计们，仗还有的打呢。”上校微弱地说了一句，然后关掉房间的电灯，双手叠放在胸口。 第四百九十四章 记笔记 醒来之后，上校被告知晚上有场线上会议，他要把收到的信复述出来，而尼斯托公司会把内容无损交予远古魔女之手。 在那之前他决定四处转转。 舍场千雪看到他离开工厂，问他是否要一张现金卡。 “没有钱可是寸步难行的，老先生，5000够吗？”舍场千雪问。 “够、够。”上校忙点头。 他想起可怕的事情，90年前，上校那时还是个年轻小伙，已经通过一系列战争声名鹊起，他受邀前往近东地区，帮助几位王侯训练部队来对抗香料公司。 那里的王侯给他准备了价格十万的名酒，为他配上豪车与美女卫队，给上校吃的是稀有水果和海味珍馐。出行时，他坐在豪华轿车后座，被美女环绕，望着两侧的平房和穷苦居民，上校只觉羞愧难当，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感激尼斯托公司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特权人物，低头反复打量着这张平平无奇的塑料卡。 上校的年代里，现金卡不过是种金融游戏，人们争吵着，追究它的价格到底会暴增还是暴跌，一张现金卡的价格可以在短短几年里飙升几百倍，令所有参与其中的“玩家”变成百万富翁，也可以一夜之间跌到谷底，叫投机者一贫如洗。 而今它凭借高流通、高便携性以及去中心化的特点，成为了真正的公司时代货币。 上校在龙舌兰洲已经体验过，他摸索着上面的感应器，右上角的微电子屏幕跳出5000的数字，他把卡收进口袋，然后离开房间，想了解一下尼斯托声名鹊起的合作工厂和自由社区的状况。 舍场千雪看着上校走远，费布斯船长和其他水兵们在门口护送，上校单薄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走进周围的城下町中，看起来特别平静。 “不用派人保护吗？”费布斯船长询问。 “这里是尼斯托公司庇护下的安全区，没有威胁。”舍场千雪解释，“而且上校应该一个人就能撂倒刺客。” “嗯……”费布斯想到上校曾在剧院把刺客扔出窗外，勉强放下心来。 离开旧工厂后，上校穿着棕色皮鞋，在水泥道路上穿行。 他看着周围明朗的春光，呼吸清新的空气，对尼斯托公司拓展出的事业感到印象深刻。 在他原先的了解里，北部列岛饱受巨型城市疾病困扰，一切城镇都被上京的经济虹吸效应所吞噬，成为其经济附庸，所有人才、技术与资金都汇聚到上京之中。 而现在，城市之外的领域又有了全新面貌。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开拓，上京湾工业区的工厂被分散出来，一间间工厂重新在尼斯托社区周围开启。 一台白色的大型穿梭机呼啸着在上校头顶掠过，其中满载成箱商品，这些商品是从周围的工业建筑里收集的，它们将被售往海外，为尼斯托公司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收入。 上校走了一整个上午和一个下午。 他去了附近的工厂、社区、学校、医院和农地，还在网吧坐了一会。他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停地记录，思考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接触了不同的人，去跟他们攀谈生活和文化问题，这里的人都很闲，很有时间听一个老头说龙舌兰洲口音。 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发生了奇异的状况，上校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写了许多页笔记。 “在这里，一切都变化得很快，”上校记录着，“企业家已经滚了蛋，一切收益由员工协调分配。再也没有什么许诺和谎言，人们夺了刀，自己开始切蛋糕。” “尼斯托公司尝试建立一个规模广阔、野心勃勃的社会形态，为每个愿意进步的人提供机会。局势现在有60万名员工，45个科研中心以及超过4700座工厂，又有超过750万人生活在尼斯托社区当中。这个夺取了新希盛基业的工业新巨头正成为东半球的领袖级企业之一。” “社区人口是他们的基础。现在，郊外建立了大量的社区，就像一片健康的土壤，被法律保护，有清洁水源和干净空气，让人们免于生活中的暴力、歧视、杀戮以及污染。社区提供体面生活所需的一切资源，提高吸引力。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从上京中分流出来，加入社区，成为基本盘，并渐渐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分工体系中。” “这里的产业很干净，也很明晰，信息管理系统协调着一切。我今天见到了电子零件厂的员工、自媒体撰稿人、化学教师、车辆工程师、农业工人、执业护士、自动工厂主管与室内设计师，他们的月工资最低是7500，最高达到45000。薪酬分级不是强行定制的，而是通过开会讨论出来的，人们不断调整更公平的薪酬体系，既不出现盲目的平均，也不出现骇人的差距。” “每个员工都在尼斯托公司里拥有各自的股份，具有更大劳动才能的人，其股份相应地持续增高，他们说，随着自己的付出，能清晰看见其权益如何随个人与公司的发展而不断增加。” “他们告诉我，在尼斯托公司，一切工作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所有员工实现更高品质的生活，他们有体面的工作条件、价格低廉的生活必需品，并在空余时间进行学习。劳动真正成为维系人们生存的基础，而非苦役，工作像一件自由的事情，从我接触到的人来看，他们是自主地加入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当中。” “最可喜的变化是层级被削减了，上下级之间不再有可怕的人身依附和权力压制，管理者因他有管理的才能而得到他的岗位，他跟其他人是平等的，只是工作内容要求他发挥协调与组织的本领。他不能侮辱下级并从中取乐，下级也免于阿谀奉承，即便贿赂主管，他也不能给人提供什么，只会让送钱的人自惭。尼斯托公司的精密、高效追求也不允许他们将工作时间浪费在维持人际关系上。” “房屋也是重大问题，过去，在我所站的土地上，原先出售的商品住宅地价在17500每平方米，对于工资中位数3300的居民来说是天价。现在土地被尼斯托公司控制和收购，实行积极的新计划，大量商业公寓改建成了居住中心，一旦加入尼斯托公司，他们便可得到自己的一寝之地，无需支付额外租金与购地价格，原本劳动结余极低的产业员工，现在能得到建立自己家庭与生活的基础了。” “以此来看，每个员工实际上成为合作者、加盟者，每个人的涓滴余力汇聚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产能。他们的个体积极性比其他常规企业高出太多，综合来看提高了尼斯托公司的效益。” “根据他们的前景报告，以这样的理念，尼斯托体系继续扩展，在它覆盖下的员工会是这样的——拥有工作和家庭，拥有薪水、生活前景、保障和消费信心，拥有用来发展和完善自我的空闲时间。” “故此，尼斯托公司在强大军事力量之外建立了经济引力，关于这一点，最奇妙的是，其实这些健康的员工在公司视角中同时也是优质的消费者。也许未来会发生这样一个惊奇的现象：投资公司发现他们必须向尼斯托公司投资。” “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会恳求着进入北部列岛，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找到世界上最后一片旺盛的工业级消费市场。这些投资会转化为更旺盛的力量。公司的逐利原则最终变成他们自己的墓铲。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傍晚的时候，街边有一些公示牌，费德罗-麦吉购物集团宣布要在每个有尼斯托社区的地方建一座费德罗商场，还会赠送停车场和充电桩，他们相信尼斯托员工的消费力。” “其他公司很明显都在疯狂榨取利益，不怕死后洪水滔天，抱着相信后人智慧的念头。唯有尼斯托公司在解决眼前的问题。” “但这种发展路径也是独特的，因为尼斯托公司的武力太强了，足够正面打崩一家着名企业，我曾被希盛的忍者暗杀过四次。而且北部列岛本来就是相对富裕和发达的地区，基础发展程度很高，技术也同样进步。东半球的传统文化也让这里的居民拥有纪律与勤俭的特性。这些要素都促进了现在的繁荣。而世界其他地方并非这样，在那里进行革新，要面对的挑战大得多。” “我仍然想念龙舌兰洲，人们太苦了。” 上校写完这些笔记，继续在社区里漫步。 他在路人眼里只是一个不那么时尚的老头，有着温和的微笑和笔直的步伐。上校体验了一下自动医生，机器给他打了一些营养补剂，建议他在现有基础上每天增加200大卡的热量摄入。 晚上，放工后的工厂才是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换了班，然后便散去消遣。部分人急于重新学习知识，对他们来说换岗成了新的重要追求，他们的文化程度只够让他们做些基础工作，而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获得更高薪酬、更优良的劳动技能评级。 新、进步、生机勃勃，上校对这一切都很满意。他在这里吃了顿客饭，然后就回旧工厂去了。 在上校自己的房间内，他把自己背下来的那封信用板正的语调复诵出来，觅影将它记录而下，再转发到希盛神宫深处的密室当中。 这封信好长，上校一直流利地背了5分钟，觅影无法确信人类是不是都像上校这样善于背诵，还是说上校也是改造人。她扫描了两遍上校，都没找到任何植入物的痕迹，然而上校还是这样背下来了。 一封由秘文写成的长信，法洛莎在希盛神宫的密室中聆听着，徐炀站在她身后，用数字心智记录。 当法洛莎听完信件内容后，她略略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让老头在那边再呆一会吧，信件的内容太复杂了。” “是。”觅影收到消息，转向上校，“信件已经转交了，您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一会。” “已经休息够了，我还可以帮忙。”上校太担心被当成庸人或者需要进疗养院的人了，“我可以帮你们训练军队，我打过仗，很多很多仗，小规模的，大规模兵团的，丛林的，雪地，沙漠，高山。我可以训练你们的军官，教他们怎么跟公司部队对抗。我想回到军队里，我仍然可以是一名上校。” “明白。”觅影郑重地说。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小星河 法洛莎听完了信件内容，大概能听懂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细节需要让桐野怜世进行破译。 “猩红改造公司害怕了。”法洛莎转头对徐炀说，“我们的存在似乎重新激活了‘灯塔核心’。而猩红改造距离灯塔核心太近，所以他们饱受威胁。” 徐炀皱眉。无疑，灯塔核心是世界科技力量最惊人的巨型企业，与其他公司之间存在技术代差，达到不需其他人类也能发展的境界，强大到可以忽视其他地区。 他们在新泰西洲的海岸上树立高墙，追求不受打扰的完全孤立，早就与其他大洲切断交流，因而也根本不受经济危机的影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无人知晓他们在高墙背后做什么，但希利斯之海这样的终极科技也由灯塔核心主持研发，可见他们的技术力依然冠绝，难以望其项背。 看来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了灯塔核心，徐炀暗想。打破了他们躲在高堡背后射月逐星的计划，如果没有尼斯托公司异军突起，灯塔核心恐怕有朝一日会带着新泰西洲“高等人”杀死老龙，突破月轨，掌控星海，成为群星巨企，弃绝大地，达成公司的终极路径之一。 “需要现在帮忙吗？”徐炀问。 “她们正在摇摆，”法洛莎沉思，“她们受到威胁后分裂出了两派，一派希望向七印寻求帮助，因为七印中存在一名‘被弃的女皇’，据说是这个时代最后的女皇，希露菲应该现在也为她工作，真不知希露菲会在七印变成什么样。” “女皇级魔女？”徐炀不得不将此列入重大考量。 “是的，七印的终极魔女，大概是也作为七印之一，活跃在历史背后，”法洛莎严肃地说，“连我都不是女皇，为什么有人敢比我强。” “但你有神力。” “也许。”法洛莎沉思，“这就是猩红改造的另一派，也就是向我们写信求援的一派，她们认为既然有一名货真价实的远古魔女之神在这里，为什么要向那女皇求助。” “那我们要好好规划接下来的战略了。”徐炀点头。 “来吧。”法洛莎在她的密室中坐下，她一抬手，从手心冒出星光点点，在周围点亮形成符号与绘图。 “新能力？”徐炀好奇。 法洛莎让这些星光神力缠绕着徐炀，把他举起来，他感到一种反重力立场萦绕在自己周围。 他能在空中飘游，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光点和星球，像宇宙深空一样静谧，耳中回荡的仿佛是亘古宇宙的宿秘古声。 紧接着法洛莎自己也加入到这种漂流当中，这座新密室足够广大，放得下所有书架、工坊和设备。 “是的，我的新能力，我叫它‘小星河’。”法洛莎说，“一种我在冥想中顿悟出的新力量。有朝一日，我可以用这种力量来放逐更强大的敌人，他们会在无限的小星河当中飘游而无法自拔。” 他们颠倒着，在小星河中滑动游荡，星尘微屑在他们身周漂浮。 “好像很危险。”徐炀看着周围，小星河延展的地方，现实物质被扭曲了，图书都从书架上翻飞出来，木质结构开始在不同形式的压力中受损。 “这是个结界，”法洛莎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力量我都想探索，七魔女仪式给我铸造的神力基础还是比较牢固，像白纸一样允许我随意涂抹。此即我在星空方面探索出的小小成果，在无限的寂静中凝视着我的‘驭星者’九天九夜，小星河随之在我的密室中呈现。” “你是星间的魔术师。”徐炀看着法洛莎的身影，她仿佛随时都会沉到群星的另一端。 法洛莎发出笑声，她的声音被时空的距离所割裂，因而格外空灵。 “我们的敌人太多了。”法洛莎利用小星河做演示，徐炀仔细看着这一幕，星星在她手中排列组合，形成星座，象征着四大敌手。 泰亚群岛的黑火革新，长久以来的宿敌，目前正在和夏交战。这是第一个目标，如果将他们击败的话，便可获得泰亚的资源，改善与夏的关系，还能给最早以来留下的仇怨和麻烦划上句号。 新泰西洲的灯塔核心，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科技巨头，公司联盟也受其操控，几成傀儡，他们掌握着新泰西洲堪称天命之地的沃土，东西两侧皆是大海，提供绝佳地缘条件。恶意女神狄尔奈也在灯塔核心活动，双方的利益似乎深度绑定。 “七印”，由多家超级投资巨头、女皇级魔女和未知力量混合成的黑暗组织，不知在何处操控着世界，令人厌恶的本间纪子就是七印之一，想必正在积蓄实力，意图夺回希盛神宫。 最后是白象洲的“重生者”尹帝斯，此人已在白象洲重建了他的终极远古王朝，在那里准备他的恐怖大军。 “重生者尹帝斯是最可怕的一个。”法洛莎塑造出尹帝斯的星座之后，又愤怒地将它撕碎，“……它想要血洗和消灭所有魔女。” “为什么它叫重生者？” “它是不灭的生命，”法洛莎皱眉，用愤恨的声音说，“无论用什么东西击败它，它都会学习、适应和进化，快速地重生，之后完全免疫那种力量！就像如果我用杀戮之律将它撕碎，它不会死，只会迅速地重生，然后再也不会被杀戮之律所打倒！甚至能将我的力量同等地反馈回来，杀伤我自己；刀剑、弓弩、火炮，原始人已经喂了太多东西给它，核弹肯定也不能伤害尹帝斯，它将抵挡核爆，然后适应并掌握核爆的力量。古书记载，过去有魔女用心灵操控的魔力来攻击尹帝斯，尹帝斯短暂被控制，很快又获得近乎无敌的心理免疫，一下便将那魔女碾碎。” “……这样的怪物，曾经被公司联盟封印在巨塔中。”徐炀查了查资料，“去年不知被谁放了出来。” “不知怎的，森林之主在历史上击败过尹帝斯，给了我们一点安全。而我们必须谨慎地扩张。”法洛莎在星空当中调整自己的位置。 “还差得远……”徐炀望着那些星星，倍感沉重。 无数的敌人和势力集团位于世界各地，尼斯托公司现在只是在北部列岛建立了一个稳定的家园，来之不易的基业需要好好守护，之后才能支援世界各地的盟友。 采取一切手段发展。 今时今日，法洛莎愈发意识到自己还真需要尼斯托公司以及新魔女评议会作为支援。 如果只有法洛莎本身，她无法击败任何一方。 灯塔核心与狄尔奈合作，狄尔奈显然远强于法洛莎；七印有一名魔力未知的女皇级，还有希露菲能用消失魔力对抗法洛莎；尹帝斯是个体强大到足以打败法洛莎，多亏法洛莎、蒙德、森林之主达成了联盟，尹帝斯不愿冒风险以一敌三，否则早就到北部列岛来寻仇了；而即便是此刻看起来较弱的黑火革新，也能用反魔女武器刺杀法洛莎。 法洛莎衡量着自己的力量。 防护力方面，有霓裳斗篷，可以无效化大多数常规物理杀伤，也可以抵挡大多数魔力和能量射击。如果专心为斗篷释放回复之律，快速刷新其耐久和状态，也可抵挡大当量核打击，或抵挡远古神秘者的全力攻击。 智慧，能够进行预言，脑子也比以前好使了，她现在是需要好好努力的魔女之神，必须勤于思考与计算。 攻击方面，弑神武器、驭星者、杀戮之律、小星河构成四大战力核心。分别提供弑神之力、固定据点破坏、超大规模歼灭以及放逐的能力。 她现在有神之灵魂，心灵防御有所改善，但是不能飞，也不擅长隐藏，感知力更是很差。 “我也要骑龙。”法洛莎算到这里，在小星河中翻了个跟斗，“如果骑着微十月出去作战，战斗力会不会飙升呢？她可是能追上战斗机的啊，当魔女之神的宠物最好了。” “恐怕她的心情很差。”徐炀道，“近来她和杜迁迁发现并不能给彼此特别好的关爱，对订婚也后悔，我得思考怎么完美地化解。我还没跟她们深入谈过。” “而我得思考怎么变得更强，”法洛莎沉吟，“我还得深度冥想，破译猩红改造公司的秘文信件。桐野怜世之前跟我谈到了神宫底部的秘密。” “旧人的智慧。”徐炀想到那一点，“一定很危险。” “我会亲自调查。我预言到尹帝斯未来会大举入侵，在那之前我得做好应战的准备……”法洛莎叹气，“现在每一件事都生死攸关。” 许多事要发展，许多事要扫尾，还有许多敌人要对抗。 “我们已经发展得很快。”徐炀会意，“现在就是要广结盟友，然后尽力干掉其中一个敌人，从黑火革新开始，然后是其他的。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有很多亟待开发的余裕，强人工智能多目魔，月亮传送门，海中石油……” “现在的猩红改造呢？”法洛莎问，“我们必须尽快向其提供肉眼可见的帮助，因为她们只有两个选择，投靠七印或者投靠我们。” “倒有办法，龙舌兰洲的上校来了，”徐炀解释，“我们打算让上校带着资金、技术和部队回去，在龙舌兰洲建立事业，与猩红改造建立合作关系。如果龙舌兰洲连成一片，支援她们就很简单。” “那就保障她们的独立，让她们放心。”法洛莎点头，“如果猩红改造倒向七印，我们就失去了重要盟友。” “行，我会在外面保护你的。”徐炀宽慰，“你就在这里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别想就这样走开……我要你，在下一次冥想之前。” “五次十次都没问题。”徐炀亲吻法洛莎。 “五次、十次？”法洛莎打量着他，“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现在你必须明白，一个魔女之神需要你的所有潜能，毫无保留，你必须被抽干，别无选择。” 法洛莎解除小星河，一切恢复原样，他们滑落在地板上，开始pon-pon。 …… 凛音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网监先生了。 她在实金大厦里过了好多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因此，当徐炀回来的时候，她一直目视他从屋外平台的停机坪走进室内，心里堆满问题。 “出差了？”凛音从未见过徐炀如此虚弱的状态。 徐炀往前趴在沙发上，凛音给他倒了杯水。 “跟幕后黑手开了个会。”徐炀无力地抬起手。 “幕后黑手？谁？公司的真正控制者？”凛音追问。 “是的。”徐炀说，“小坏坏。” “别开玩笑了，你说过要给我看你面具下的脸。”凛音追问，“网监先生不会撒谎吧。” “不会撒谎的。”徐炀坐起来，将手伸向自己的面具。 第四百九十六章 二次下潜 黑瓷面具打开后，凛音第一次看到徐炀的真实面容。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位网监先生，大约在25~30岁之间，形貌有点小帅，不像年轻人那样稚嫩，也还没染上中年人的坏气质，处在一种微妙的成熟状态当中，还算得上有些沧桑。 她伸手掠过他脸上的胡茬，以确保面部没有任何美容义体的存在，凛音倒是挺中意这副外貌。 “那么，你……到底是谁。”凛音凑得更近了，用双手捧起徐炀的脸，她精致的粉色眼影与澹紫眼眸如此之近，霜白短发垂在耳后，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徐炀看到她眼部微微亮光，知道她发挥黑客魔女的本行，试图搜索这张脸的相关信息，他已有所注意。 “停下吧，什么也没有，”徐炀说，“我是空白的人。” “搜不到这张脸。”凛音打量他。 “你怎么都找不到的，没有任何记录，空白，零，空无，随你怎么形容。” “被你删掉了？”凛音想到网监先生的技术力。 “我删掉了一部分，更多是别人删的。我的存在痕迹每个月都被删除和遗忘，有人在追捕我，但他们每天也在衡量找到我所需付出的代价，时至今日，这份代价已经过高，让他们舍弃了追踪的尝试，选择将我埋葬。现在我失去了社会关系和一切历史记录，所以你只能看到一个空白无物的非社会生命，你只能通过肉眼来确认我的存在，因为我不存在于任何记录当中。” “……”凛音沉默。 “你不一样，”徐炀打量着她，“很容易就能查到你所受到的通缉，你在各个摄像头中的影像，你在敌对公司和中立机关中的评级和记录，你参与的社会事件，破坏，你曾经加入过的队伍，这些都有所留存。而我一无所有，生活在少数人的印象当中。” “你生活在我的记忆里。”凛音站直了身体。 “没错。你，还有其他少数熟知我的人，维持着我的社会存在。”徐炀说，“除了你们，整个世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到我。” “连公司联盟的档桉库都找不到你。”凛音确认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在所有数据库中都不存在。你死在了所有人的观念当中。” “是的，对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死去，其他人把他遗忘，然后继续生活。就这么简单。” “那岂不是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凛音对徐炀更加好奇，“你过去到底做过什么？” “只有我知道，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徐炀点头，“遗忘是一种惩罚，我已经承受了这份惩罚，被所有其他人给忘记，现在，我要做的只是继续在人世中沉浮，遇到一些新的人。我已经无法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了。” 凛音环顾着这座孤单的办公室，徐炀带有沉重意味的自述让她感到同情，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抱住徐炀，让他的头枕在她身上。 “也就是说，把你扔下，你就会淹没在人潮当中。”凛音低头看他，“没有任何保险，置身于公司之中，又置身于社会之外，你是飘荡的原子吗？” “怎么说都行。” 凛音看他疲惫到没有反应，站起来、转过身，走到房间另一侧。 徐炀此刻方能看到她周身，她个头高挑，身穿近乎泳装的黑色胶质紧身衣，上着白色短款外套，皮袜两侧的镂空部分可见大面积白皙皮肤，深色革制长靴过膝。 “所以你才需要一名助手。”凛音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继续教我深潜吧，这是你的另一部分承诺啊。” “再等等。”徐炀的问题在于，当他最后一次结束打桩的时候，法洛莎没有对他再使用回复之律，于是他现在是一无所有、疲乏无力的状态，只能先休息，等待体力和耐力自行恢复。 凛音看见他重新戴上面具。 “为什么？”凛音追问，“你根本不需要面具了，按你说的，不会再有人认出你的。” “这是一个提醒。”徐炀说，“提醒我从过去到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些耻辱。” 凛音点头。 她算是更进一步熟悉了网监先生。 原以为他是个阴沉、邪恶又冷酷的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首领，如今却明白他同样身世飘零，或许还有一段惨烈的过去，那些生命中的哀痛和损失，铸就了他如今克制的耐性，一切都让凛音觉得奇特。 凛音坐在椅子上沉默，低头看一尘不染的地面，不禁联想到自己曾遭遇的事件。 她最渴盼的死亡方式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枚大口径狙击子弹爆头，从此遗忘所有痛苦、悲哀和绝望的过去。 “谢谢你。”凛音忽然说，“我比过去更强了，如果是现在的我面对过去的强敌，我不会那么害怕了。” “举手之劳。”徐炀深呼吸。 午后斜阳照入房间，世界的光影在他视线中偏折，屋里的陈设简单而实效，终端机、智能屏幕、书柜和全套家具，比希盛神宫还僻静很多，神宫驻扎了许多员工。 为了分散注意力，接下来的几天里，凛音维持着健康作息，白天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黑客网路挑战上，继续攻关题库中随机出现的那些艰苦挑战，她比之前完成得要出色太多，几乎能做到跟徐炀一样快，在身体过热、烧坏脑子之前就解出难题，满足系统的标准。 凛音在某些方面非常没有距离感，当她的衣服洗完后放在机器中烘干时，她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完全忽视自己没有衣服穿的事实，而且也丝毫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对。 几天后的晚上，徐炀看到她刚冲完澡，湿漉漉地坐在阳台上抽烟，发现自己出现了反应，他便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 “我们可以深潜了。”徐炀带她进入实金大厦的技术室。 凛音在技术舱中躺下，心中怀着迥异的思绪。 她想借助希利斯之海的力量来侵入真正的大公司，不再是街头黑客的小打小闹，不再是接中间人风险未知的委托，她想一口气闯入一家名字如雷贯耳的公司，攻破它们的防卫系统，访问其核心数据库，掠走她所需要的一切。 程式启动，这次深潜非常完美，再没有出现曾经那种遗失在数据深海当中几个小时而不觉的状态了。 凛音充分吸收和体验着周围的一切状况，她明白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她的意识转化为可编辑的数据文件。在这一点上，她对希利斯之海的控制可谓进步到了极高的境界。 若是她想，她可以在数字生命的状态下编辑自己的记忆甚至性格，然后当恢复原身的时候，这些被修改的数据也会反应到她真正的身躯与灵魂之上。只是她丝毫不愿改动这些内容。 4小时后，凛音出现深潜而无法自拔的前兆，徐炀便启动退出程序，带她离开希利斯之海。 技术舱盖升起，他们双双从各自的技术舱中苏醒。 “你做到了很多突破。”徐炀赞许，“你已经完成了课程的一半。” 他发觉凛音面色不对。 “是的，一半……”凛音喃喃道，她双手捂着自己的面部，常说最大的痛苦是无能为力，而她现在感到自己的能力突飞勐进，为了克服所有一切恐惧，她还欠缺一次真正的实践，“我想……我想现在就完成所有课程，无论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你没有数字心智，”徐炀提醒，“短期内多次下潜会彻底损毁你的脑力。” “我还不够格吗？”凛音在技术舱上站起来，朝徐炀说，“有没有数字心智，差别就那么大吗？” 徐炀没说话，凛音便自己意识到失态之处，她偏过目光，右手握着左肘关节处。仍然记得公司部队如何像碾压臭虫一样压碎了自己的伙伴。 “过去发生的事情还像阴影一样。”徐炀说，“我们都一样。” “我每个晚上都进入我的梦境文档，重新播放那场战斗，”凛音喃喃道，“我重新回忆，好近，无限拟真，惨叫和血腥气，火焰和子弹，刚开始我只能看着，接受你的培训后，我能干预战场，黑入那个怪物般的改造人。最近我重演情景，发现我能注射木马限制他的行动了，只要再下潜几次，学习更高级的技术，甚至只要我有数字心智，我都能……我都能阻止一切。但是……我现在，还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保护不了我的伙伴……” “你只需要耐心和时间。”徐炀说，“我不会有所藏私的，相信我吧。” “但我真没用，不是吗？”凛音看着自己的手心，“数字心智……希利斯之海……” 徐炀让她留在技术室里，自己离开。 凛音躺回到舱室当中，迅速地按动按钮，渴望它进入深潜程式，但没有办法，徐炀早就锁定了系统，她躺在技术舱冰冷的红色软垫上，从未感到如此与世界疏离。 此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徐炀的生存状态，被遗忘的人，只有少数记得她的人还能明白她到底是谁，她转头望着技术舱两侧，被幽闭在公司设施中当做生物算力榨取源的恐怖幻觉忽然浮上心头。 凛音止不住地发抖。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传来金属接地的脚步声。 一只手敲了敲舱壁，然后凛音听到有人爬了上来。 觅影。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凛音，没有伸手，而是背对着她坐在舱盖附近。 “待在那也没关系。”觅影说，“我会想你而已。” 凛音愣了下。 她深呼吸，用力爬出技术舱，觅影帮凛音重新穿戴整齐，她此时呼吸平稳许多。 “网监先生叫你来的？”凛音问，“还是赛博妖鬼把你召唤来了？” “兼而有之。”觅影说，“我们该整备一下再出发。” 凛音回到办公室，徐炀交给她一块数据芯片。 “信息在里面，完成任务后回来，”徐炀说，“那时你应该能准备好第三次深潜。等你完成所有的课程，充分掌握了深潜的能力，我还会有一场终极试炼给你。” “什么？”凛音问。 “黑入榎本银行的希利斯之海系统，拿走他们所有的钱。”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队升级 技术是最高发展动力。 为了得到进一步超速发展，在风间宫理的倡议和筹备下，尼斯托公司要正式统合所有科研魔女以及技术人才，建立特大规模的科研部门，但她们还少了一个超强的科研魔女。 失口琉璃。 凛音读取数据中的影像，看到一台浑身一体塑形的超强金属人形在战场上厮杀，代号“克星武装”，战力彪悍，单枪匹马干掉了好几台锐卒，直到最后被102一矛砸穿为止，这是当初公司战争里的情报。 克星武装未能量产，但少量机体也造成了巨大麻烦，可见失口琉璃的价值。 能力是“金属赋形”，最后一次目击是在赤泉市西北部的荒山当中。凛音看着情报。 失口琉璃可以将魔力转化为性质特异的魔力金属，尼斯托公司科研部门可不能少了这样一名魔女，她是本间纪子的后代，但由于一直在工厂工作，没来得及坐上大蛇号逃走，也阴差阳错捡了条性命，没死在海上，最后她没选择加入尼斯托公司，而是害怕审判，选择了逃跑和流亡。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有人暗中掩护失口琉璃撤退，莉拉已经捕捉到蛛丝马迹，只是未能确定她具体位置，现在就隐秘战线的成员们需要前去将失口琉璃逮回，让她加入尼斯托公司的科研力量。 “该去变得更强大了。”觅影带着凛音驾驶匿名号出发。 更强大，没错，这次任务结束后，网监先生就会提供第三次培训，让自己距离合格的希利斯之海操作员更进一步。凛音深呼吸，心态调整完毕，将杂念与痛苦弃之脑后。 “小觅影怎么变得更强呢？”凛音一把将觅影拉到自己身边。 “我要下载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桉。”觅影认真地说。 匿名号来到上京，凛音对这座特大都市的变化格外关注，许多工厂都被迁走了，郊区变得繁荣，相对的是中央街道的衰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她查了查，上京的新闻最重要的是房价在一百年来首次出现颓势，现在正处于横盘的状态，平均地价由16万每平方米略微下降到158万。 随着尼斯托公司对市郊的开发，人们对于卖命进入上京的热情有所削弱，现代有太多职业允许个人在郊区县域独居工作，不少评论家认为特大城市只是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异常现象，当城市化的阶段达到一个地步，自然而然会出现逆城市化的作用。 洲际资本持股的地产公司正考虑是否抽身而走，其他拥有大量房产的富人也在思考是否变现资金然后移居海外，一旦有人开始这样做，踩踏效应就会摧垮整个地产泡沫。 凛音看到一座890平方米的别墅售价1亿资金，更加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富人与穷人之间有着何等绝望的差异。 但眨眼间她就不这样想，因为匿名号驶入希盛神宫，这座上京最伟大的地标建筑很快被她踩在脚下。 造价超过6460亿资金，世界上最贵的摩天大厦，可以容纳二十万人起居，现代建筑学与工程学的最高结晶，凛音目眩神迷，从未想过觅影会带她来这里。 真……大，真……漂亮。凛音进入希盛神宫就完全被它的华丽与奢侈所折服了，她漫步在铺着赤红丝绸地毯的廊道上，整个平层就像迷宫一样，需要仔细用双脚丈量每条走道，层高极其惊人，专门设计了让大型战斗机器人出入的空间，她需要费劲仰头才能看到神宫走廊顶端那些价值连城的豪华灯具。 旧时希盛儿女的私域现在成了尼斯托总部，每个办公室都被改建成数据中心，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在其间干着各自的分内之事，处理来自列岛各地的请求，通过分布式协作来分流数据处理的压力。他们都穿着尼斯托公司的服装，戴工牌，并非是为了抹去穿衣个性，而是彰显自己作为公司一份子的骄傲与自豪。 觅影在前面赶路，来到85层的一座收容设施当中，量子武士被机械臂吊在这里，头和躯干是分开的，头上连接着多条不同尺寸的数据线。 “它的意识被抽取出来了。”凛音看到周围的终端机，里面储存着量子武士的人格矩阵。 “因为处刑者完美地砍掉了它的脑袋，而没有损坏其他部分。”觅影坐到座位上，凛音帮忙把数据线接入觅影的数据端口。 “会影响到你吗？”凛音坐在另一边的操作台上，研读相关文档，害怕觅影的性情遭到什么影响。 “纯粹战斗的升级，”觅影解释，“原先我的积累不够，还不能继承量子武士的强大战斗技能，但现在我已经可以下载它的部分武学了。” “既死又活。”凛音看着被吊在空中一动不动的量子武士残骸，又看向终端机中它的数字化人格，这只是一个没有自我主体意识的文件，完全剥离了情感、记忆和个性，除了为战斗服务一无是处。 “都都。”觅影闭上眼睛，开始下载并解析战斗数据，大致包括量子武士三成功力，对觅影来说已经可以让她突飞勐进。 凛音从旁协助操作后，发觉以觅影的速度还需要2个小时完成，便暂时离开房间，趁此机会逛一逛传奇般的希盛神宫。 在神宫最大的自助餐厅，凛音感觉这像个高尔夫球场一样，一眼望不到头，餐桌连着餐桌，食品供应台足足有100多个，足够满足2、3万人同时用餐，在希盛儿女的家庭用餐中也确实坐得了这么多人。 凛音走到一座食品供应台附近，合成人厨师与服务员们不断奉上大量崭新又美味的食物，周围不少尼斯托员工在这里大快朵颐，享受多汁的肉排与新鲜的三文鱼。 她从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试着拿起一碟标着最高品质的金枪鱼大腹刺身塞进嘴里，鱼肉在凛音口中入口即化，这感觉让她原地伫立了好一会，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肥嫩香腴，甜美可口。她很满意自己没有因为自暴自弃把舌头也换成人工舌，而那鱼肉进了改造胃只能跟粉碎机见面了。 凛音察觉到目光来自侧方，看到一个粉凋玉琢的小魔女穿着白色背带裤、背着奶瓶坐在牛奶供应机旁边，用一种呆呆的目光看着他，看起来特别傻。凛音走过去蹲下来，抬头看着这名小魔女。 “你是谁？你爸爸呢？”凛音好奇地问。 “呱。”小傻瓜说。 这可爱的声音让凛音由衷愉快，她把小傻瓜举起来，小傻瓜在空中挥舞小手小脚，试图离开。 “给你看好玩的。”凛音发动魔力，走出自助餐厅，然后沿着墙壁侧面行走，小傻瓜一下不挣扎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变幻的视角，凛音身姿轻盈，走得又快，让小傻瓜有如御风，于是她决定跟定凛音，挂在她身上，而且她身上还有徐炀的气息，更叫小傻瓜青睐。 凛音觉得自己还不够格在希盛神宫流连忘返，至少得先成为网监先生的助手才行，那时候才有资格尽享这里的一切，于是她稍微看了一会附近有趣的东西，随后便折返到量子武士的收容设施中，一直等到觅影下载完成。 良久，凛音见进度条下载完成，觅影睁开眼睛，感到充足而多变的武艺和技巧在自己的芯片当中储存着，此刻的她今非昔比，武艺确确实实跨过了界限，达到相当于公司高级精英的水准，若是现在的觅影去对付当初西锦町森林里的那些中低级忍者，恐怕以一敌六也会不落下风。 “呱。”小傻瓜全程坐在附近的地板上看着，她在这时也喝完了奶，把空奶瓶挂在背后，返回她的圣地去补充。 “你认识她吗？”凛音目送小傻瓜离去，转头问觅影，“我感觉她是一个非常神奇……非常独特的女孩，是魔女？” “对，网监先生的女儿。”觅影说。 这是凛音今生遇到的最富有冲击力的消息。 “下次得把她带回实金大厦，不然好久没跟网监先生见面了。”觅影快步离开。 凛音跟上觅影，她们在郊外重新组合，叫上了尼德来特、细田义行和舍场千雪，这次也有陆镜。 看着陆镜朝气满满而自信的样子，想到陆镜已经安装了数字心智，凛音内心说不出的感觉。 “敌人是很可怕的。”细田义行看了看情报，“据说一个很了不起的忍者自愿保护失口琉璃免受追杀，鹿野正人大师，曾经败在尼斯托公司手里，几乎死掉，被秘法所救，现在渴望复仇，比你们之前对付的忍者都强。这么多忍者，我们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接到铲平忍者之里的使命。” “我们需要招募一个新人加入。”觅影说，“一个能弥补我们所有人短板的家伙。” 第四百九十八章 如果有寿司 凛音不确定当初陆镜是否真的承诺过要把数字心智给她。 现在看着拥有数字心智的陆镜，凛音有点想离开这个队伍了。 要是自己有数字心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完成所有课程，成为希利斯之海的操纵者，能够成为网监先生的助手，可以抬头挺胸、扬眉吐气，成为尼斯托公司不可或缺的一员。 强大百倍不止。 而现在，只能在小队当中，和陆镜继续朝夕相处。 凛音走在队尾，细田义行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用一副随时准备要杀人的态度开路，其他人被他保护在中间。 他们打算出发去抓失口琉璃，但天气变得很坏，上京的天空阴沉沉的，暴雨转瞬将至。凛音松了口气，如果就这样跟陆镜一起行动，还不如叫凛音去死，现在终于有了个缓冲窗口。 机械运作声轰鸣响起，从各个知名商厦顶端升起一座座尺寸巨大的分流天幕，它们向两侧延展出金属坡面，意图将暴雨倾倒在邻近的街区当中，近百座铁幕依次从高楼大厦顶端升起，像古代天守阁的高顶飞檐，由此可保建筑本身免受骤雨侵袭。 顷刻间大雨便至，凛音原以为他们小题大做，后来才发现北部列岛的大暴雨果真声势骇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横亘上京的交错二十四条排水渠此时悉数打开，这些超级水渠原先伪装成宽阔的双向十六车道公路，如今路口封锁，道路开启如扇，可见下方宽阔而深邃的巨型排水通道，它们将雨水导向大海，足以容纳七昼夜的倾盆大雨，是为超巨型城市的治理策略。 凛音和小队的伙伴们站在街边，看着面前的道路突兀分开，路面摇摇晃晃地向下展开，伸向水渠深处，道路变成鸿沟，到处亮起禁止通行的红色指示灯，若在排水渠开启的时候掉入路中，任何保险公司都不会负责。 “我们进店商量计划吧。”陆镜眼见大雨呼啸落下，赶在被淋湿之前拉着大伙走进旁边的回转寿司店。 经济颓势，生意不景气，这样的街边店铺对任何客人都欢迎备至，看到一大群活生生的金主进店，整家店的员工们都迎上来，极热情地向他们弯腰鞠躬打招呼，无比殷勤地将他们带入宽阔的团体包厢当中，他们都带着白色绑头带，穿围裙，女子则穿传统服饰，包括白布袜、木屐和粉色锦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凛音喜欢屋里的装饰，有种简约温馨的氛围，木质地板、软墙与方灯都有本地特色，服务员为每个人铺了澹锦飞鸟纹坐垫。 高处悬挂着智能荧幕，在中央长方桌上，虚拟食物以三维投影形式浮现，只要刷过现金卡，真正的食物就会从台子底下窜出，一比一地替代掉原先影像。 两个脸色涂得煞白的艺伎合成人进了包厢，向他们毕恭毕敬地行礼，随后就坐在包厢尽头的小隔间里，拉上帘子，在里面轻轻拨动三弦琴，增添雅致氛围。 这里沿街有非常好的视野，落地窗方正且巨大，可以看到大雨和暴风如何摧残街道，外面的市民顶着骤雨赶路，一些穿梭机呼啸着掠过雨幕，看起来都急急忙忙，沉沦在忙碌的俗务当中，相较之下，凛音却能和伙伴们坐在包厢里吃饭，顿时感到加倍安逸。 凛音买了一盘又一盘大虾卷，对于生鲜海味怎么都吃不够，三维影像太过逼真，仿佛还冒着香味。 吃完之后，凛音抬头看到陆镜正在盯着自己。 她不知怎么回应陆镜，被迫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装酷。 她在脑处理器中搜索娱乐新闻，试图转移注意力，即便闭上眼也能看到电路信号生成的虚拟图像，视野中浮现的半透明可互动面板允许她浏览一些简单资讯。 陆镜见状也偏过目光，用自己的数字心智去做些运行和算法工作，适应其效果。对她来说，听到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很有意思，数字心智果真是稀有科技，效果惊人。 凛音安装的是奈米西斯集团特制的“晦月-140”型处理器，运算速度很快；陆镜用的则是天枢制物设计的“驺吾”型处理器，比凛音还要更快一筹。 倘若凛音知道此时陆镜已经有了凌驾于她的思维运算能力，恐怕情绪会更加难绷。 在网路娱乐趣闻上，凛音搜到一段对话截图，目前在热搜趋势榜上不断上升，是一段不知被谁泄露出来的通信对话。 —— “我的尾巴很大，你要不要看。” “要看。最近看到那些男友粉为你发那些示爱的内容，我反而感觉更刺激了~” “反正现在很火嘛，粉丝们已经像当初崇拜铃川纪衣一样崇拜我了，不管怎样大家都会给我打钱的。” “还想跟以前一样跟你通信doi，开心到翻白眼啊~” “听你这样说，我更爱你啦……从身体和心灵，一样的爱，没有分开的爱……” “那我们一直发到早上~记得喊我妈妈~” —— 似乎是毫无逻辑又奇妙的对白，但是一想到谁是有尾巴的人，大伙难免联想到目前风头正劲的微十月。 难道国民偶像微十月有一名潜在的男友？这个消息不由得令粉丝们纷纷心碎，陷入近乎崩溃的状态，争相要求微十月给出回应。而微十月则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至于到底是谁发出这样的图片、令微十月陷入舆论浪尖，人们也无从得知。 为什么要用通信的方式doi呢？凛音沉思。这也太奇妙了。 如果微十月有男朋友，正常地do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通过语音和文字的交流来制造心理幻象呢？不觉得磨叽吗？ 偶像的世界真难理解，加上微十月最近刚刚使用了虚拟形象，一切都变得格外复杂。 想到微十月，凛音搜索一番，发现微十月单独三月的营收就已经突破3300万，偶像的吸金能力只有令凛音自惭的份。这个世界未免太大，人们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状态当中，还是不要干涉别人的圈子为妙。 她环顾房间，陆镜、细田义行、觅影、尼德来特和舍场千雪都个性不同，出身、家境和能力也都截然有别，而今却在同一个包厢里面嗯造寿司，反而让凛音感到一种莫名的调谐感。 一个新的小队，她渐渐能适应了。 这就是自己的新团队，代号“门徒”，尼斯托公司的隐秘战线，她们是用来干脏活的手套，也或多或少算是网监先生的追随者。 凛音静静感受这种和睦而团结的氛围。 就像过去其他小队一样。 她参加过很多雇佣兵队伍，每个队伍里凛音都曾有过好时光，她担任黑客魔女，完成她的任务，帮伙伴们势如破竹，也共同面对危险，在一个个危险地带中出生入死，然后分享赏金与奖励，用啤酒、药品和化学乐趣来消遣，醉生梦死，仿佛整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乐园，直到次日黎明到来，负责发布任务的中间人发来通讯，将他们拖回疲于奔命的生活。 那一切已经很遥远，现在不再有可疑的中间人，只有友好的网监先生，康慨地将知识分享给自己。实际上网监先生给她提供的知识技术全然无价之宝，以至于凛音不知到底怎样才能偿还，自己目前完成的任务，与网监先生提供的技术文档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 “门徒”小队会不会延续下去呢？还是说，会跟她过去经历过的悲剧一样，被大公司给摧毁？ 鲜活而可爱的朋友们，凛音叹了口气，她有点不舍得与大家分开。 “据说要加新人不是吗？我查到了一个不错的新伙伴。”陆镜应用数字心智，抬头看了一眼智能荧幕，设备闪烁一下，便自行开启，接收陆镜发来的文件，开始切换内容。 每个细节都由她在瞬息完成。 如果是凛音，还需进入操作系统仔细调节，而拥有数字心智的陆镜只要一个念头便可完成，俨然成为能够操控电子设备的“神明”。 这就是巨型企业的技术底蕴，天枢制物一套手术将陆镜变成了身怀绝技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凛音只能像蝼蚁一样仰望。念及此处，凛音倍感沮丧。虽然陆镜还没有展现出任何破解与黑客方面的能力，但只要她用心学习，同样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不错的水平。 无论是黑客方面还是魔力方面，凛音发觉自己都不够格与陆镜相比了。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是若无其事。 对方荧幕上播出一个强壮僧兵的影像，他体态高大，戴着漂亮的网格状竹面具、身穿出家人的全套织物斗篷，上面夹杂着意味难明的符号，背着尺寸超长的戒棍。 “和尚？”细田义行问，“我以为早就灭绝了。” “是的，北部列岛最后的出家人。”陆镜点头，“一脉相承的、使用十字枪的僧兵，与忍者不对付，目前就居住在赤泉市郊外的山居古院当中，正好和我们沿途顺路。如果有一名这样精悍的僧兵加入我们，在对付鹿野正人的时候，岂不是更有把握了？” “那我们就找到他，让他帮我们的忙。”细田义行用力点头，“他的话，估计也很苦恼鹿野正人在附近出没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忍者猎人 细田义行试了下义体的韧度。 他将手臂变形，大部分机械都高密度折叠在他改造过的身体当中，全部延展开来便尺寸惊人，随着金属齿轮转动与气体动力声响，他单条手臂就延展出四到五米长的机械结构，上面布满一体化的枪械套组，非常吓人。 除了核心框架用的是公司货，其他枪都是他自己装上去的，拆掉了大部分无用的结构，只留下枪膛和弹药仓，实际上是口径不同的发射药装置。枪管越多火力越勐，这是细田义行的追求，他要把自己的身躯打造成毁灭公司的单人决战兵器，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尼德来特咬牙切齿。 “太多设计问题了！”尼德来特忽然愤怒地站起来。 以他行家的眼光，一下看出细田义行身上至少二十处毛病。 “不要你管，你这指手画脚的。”细田义行嗤之以鼻。 “按我的设计图，可以再装10把枪。”尼德来特解释。 “快。”细田义行将金属弹出的手臂重新寸寸折叠回来，恢复到人形状态。 他的大风衣就是为此而设计，能够藏住他双臂上畸形怪状的改造痕迹。 尼德来特重绘植入物模型设计图的时候，凛音与陆镜对望一眼，她们都欲言又止。 “你已经安装了数字心智？”凛音先开口问。 “是。”陆镜轻声说，“他们把我的大脑改造了一部分，保留了我的魔力回路和智能，轻量化的设计，但还是很有效，我的意识变成了光电信号，从此能直接和网路终端互动。” “如果你跟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学习，他会教你一些……”凛音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就止住话头。 见凛音这样，陆镜起身穿过房间。 凛音随着陆镜的靠近而往后退，一直到贴着后背的包厢墙壁为止。 到凛音退无可退，陆镜双手压着凛音的肩膀，身体前倾，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从上往下看她。 紧接着，陆镜倾身向前，抱住凛音，头贴在凛音的肩头。 “我还和过去一样。”陆镜在她耳边轻声说，“没关系的，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带给你的。凛音，我也想，我也想有保护你的能力，我也想变得更聪明，能应对所有麻烦，所以，是我擅作主张了，原谅我好吗？” “是……” 凛音几乎抬不起力气，闭上眼睛轻轻点头。陆镜用力抱了抱凛音，然后再分开。 “我会去找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的。”陆镜说，“毕竟，我的夙愿就是亲眼看到曾经给予我启示的赛博妖鬼。既然我现在自己有数字心智，我希望，凛音，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双人下潜，一起亲眼看看希利斯之海里的赛博妖鬼。” 凛音的心被颤动了，她深呼吸。 “行。”她说。 她俩关系真好呢。觅影坐在房间一端看着陆镜和凛音。 另一边，细田义行经过调试之后，还得再花时间重新布局，他随意往外看着暴雨，看到一群拖着行李箱、穿公司工服的人正在冒雨赶路，想前往城市另一端的交通枢纽，从此离开上京。 细田义行很熟悉这幅景象，失业者。 经济衰退的大潮中，工厂和企业部门都是一整个一整个地倒下，人们被迫自谋生路，每天都新增数以万计的无业人员，幸好如今有尼斯托公司提供新的机会，他们渴望在郊外找到工作岗位，找到能维持自己和家人生存基础的办法。 尼德来特还在给细田义行调整植入物位置，大部分都涉及到重新动手术，他发现按对方那无情的自身改造程度，细田义行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太多地方是细田义行自作主张安装的，充满危险的个人风格。尼德来特不得不深深思考，怎样才能延长细田义行的存活期。 细田义行看着外面那些失业又被迫冒着骤雨赶路的人们，不由得大骂起来：“看看这些被上京抛弃的人们！房子是他们盖的，他们没地方住；药是他们生产的，他们没有药吃；车是他们生产的，他们没有车开；把青春交给公司，换来一辈子的身心痛苦。创造最多的财富，过着最可怜的生活！” “这样乱喷一气，跟你在被窝里导管有什么区别，就是发泄情绪。”舍场千雪冷冷地说。 “是啊，我就是在发泄情绪！我只是为了好玩，怎样？你要拦着我吗？”细田义行冷笑连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根据线索，”觅影忽然开始做任务报告，“我们最近一系列事情背后都有着神秘的‘鬼武者’的影子，他曾经给新希盛提供了诱捕结界的设计；买通尼斯托员工试图盗取金枝；在《siphon!》首映式上雇佣了代号‘恶兽’的雇佣兵并且给了他额外的人体增强技术；失口琉璃能够一直潜藏至今，鹿野正人能够从濒死中复活，也都很可能都跟这位鬼武者有关。所以这位鬼武者就是我们隐秘战线目前最大的死对头，大家接下来一定要小心，继续搜索线索，直到把鬼武者挖出来，尼斯托公司才算是真正解除谍报方面的一个重大隐患。” “哦哦！” “明白了~” “一定弄死他！” 觅影缓解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细田义行拿到尼德来特提供的新布线设计策略，他点点头，情绪好转，向舍场千雪道了歉。 “我是一个怪物。”细田义行说，“这个世界把正常人变得不正常，而你能明白吧。” “没关系。”舍场千雪点头，她庆幸弟弟次郎还没归队，否则必然用月亮法术和细田义行开战。 “走，咱们去找到那个僧兵，把失口琉璃从山里挖出来，把鹿野正人枪毙，把鬼武者找到并弄死，然后就能安心回城里喝酒了。”细田义行见雨势减小，穿上大风衣，面容冷峻地离开。 这场暴雨去得快，他们登上穿梭机，前往预定的目的地。 据说僧兵名叫筑磨次郎，大部分和尚都已经还俗，只留下少数人抵御着消费世界的诱惑。僧兵目前在赤泉市郊外的荒山中游逛，仍住在僧院里，那还算荒山的一个地标，叫做密竹寺。 若是这样一位僧兵的话，应该会帮忙对付鹿野正人才是。何况对方深谙文化，熟读典籍，了解种种僧院秘传，精通多种多样的战斗技巧，应能填补目前队伍的短板。 “一起去还是分头？啊，这僧院真漂亮，换我我也想住。”细田义行瞭望到密竹寺，它建立在山顶，有围墙环绕，山门守道，三进三出，白墙黑瓦，很是保留了古建筑风貌，被几棵衰老的松树掩映着，应该就是僧兵所在的位置。 “我把穿梭机停到隐蔽的地方，保持联络。”凛音给匿名号设置参数。 “扫描到什么了吗？”舍场千雪问。 “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细田义行皱眉，“我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忍者和僧兵都很少携带植入物，只能靠近点再用红外探测。” “战斗组往下跳，后勤组把穿梭机藏好。”觅影在匿名号掠过地面的时候往山道上跳去，细田义行和陆镜紧随其后。 “天下谁能阻挡我们三个。”细田义行嘿嘿直笑，往山道上走去，他的身形潜藏在风衣当中，神情嗜血，随时等着制造更多杀业，与这僻静僧院相比极不相称。 但是，他们都察觉到了异样所在，密竹寺安静得过分了，连一只鸟都没有。 细田义行当先进了寺门，鼻腔里的分子解析仪判断出血腥味来，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正装、握短武士刀的男人蹲在地上，正细细地检查一具僧人的尸体。 筑磨次郎的尸体，细田义行看到僧人的衣服，跟陆镜播放给他的一模一样。 “小子……你杀了他？”细田义行朝前走去。 “不是我。”男人站起来，转过身，这是一个容貌清秀而严肃，神情澹漠的青年男子，黑衣黑裤，黑色皮靴，完全职业化标准打扮，仿佛是来自企业的安保部队。 “他的头去哪了？”细田义行看到筑磨次郎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觅影听到风声响，寺门不知被谁关上，与此同时她的敌人探测器中密密麻麻标出越来越多的红点。 “敌人来了。”觅影快速地说。 细田义行转头，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应该是鹿野正人和他的徒弟们。”细田义行皱眉，“鬼鬼祟祟的不肯现身。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胧月增助。”他皱眉，“……敌人冲你们来的？别把麻烦惹给我啊。” 细田义行听到脚踏瓦片的声音，抬头看到忍者大师鹿野正人出现在僧院最高处。 他远远将僧兵的脑袋投向院中，豁口跟无头尸体吻合。细田义行冷笑一声。 今天有的杀了。 第五百章 人头到手 和尚的脑袋在地上死不瞑目，忍者们突突冒出，站到各面院墙顶端，他们身形高矮不一，犹如漆黑矛林，身穿深色忍者护甲，背负烟雾弹、卷轴与巨型手里剑等道具。 身为现代忍者，他们又配备了多种多样的高科技刀剑和匿迹装备，在潜伏、刺杀与情报窃取方面可谓一流。 如今团团围攻困在寺院里的四人，架势可谓凶残。 而散发出最强杀戮气场的，无疑是忍者大师鹿野正人本身，他位于僧院大殿顶上，身披黄褐之甲，以绷带覆面，似乎是为了挡住被爆头的伤口，如今更是姿态傲慢，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鹿野正人。”忍者大师发出沙哑的问候，紧接着，不过刹那间，他与周围的上百名忍者便迅速投出手中的各色兵刃，百般武器一齐朝他们发射过去！ 细田义行在忍者大师问候的时候就已展开全身武装，他用坚固的金属改造双腿支撑着沉重的暴走械装，无数枪管突突从他体内冒出，瞄准各个方向同步开火。 砰！砰！ 大小口径不同的枪械疯狂扫射周围墙壁上的忍者，火力之勐，以至于觅影、陆镜和黑装男胧月增助都无法行动，他们迅速后退到细田义行身边蹲下，免得在枪炮风暴中被杀。 “被轰杀殆尽吧！”细田义行大声咆孝。 七八秒的疯狂扫射如此漫长！ 子弹与小口径炮弹出膛发出爆鸣，陆镜必须捂紧耳朵才能免除听力损伤，即便如此，声音仍震得她昏昏沉沉。 陆镜口中念法诀，却连自己的颂唱声都听不到，无法明辨字音，效力更大打折扣，她看到觅影只消关闭收音模块就行事如常，而胧月增助更是惊人，他仿佛听不到近在迟尺的开枪爆鸣，就跟他的那身漆黑职业装一样板正冷漠，显得格外镇静。 子弹突突射击，陆镜转头看向外面，陡然一惊。 何等强大的破坏力！ 在细田义行的狂暴扫射下，地上的僧人尸体都被打出好几个血窟窿，整座密竹寺在细田义行“人形军火库”的终极摧残下瞬间面目全非！ 地板出现密密麻麻蜂窝状弹孔，周围的墙壁被打出若干个巨大窟窿，远处的大殿门口两个石兽也彻底粉碎，正门被打烂，高处的房檐、灯笼，低处的墙基、石阶，全都在轰炸和扫射中化为齑粉！ 毁灭！毁灭！ “来啊！忍者！ ”细田义行厉声怒吼。 忍者们迫于细田义行的可怖火力，在扫射开始时就纷纷撤退，避开枪弹与火炮的冲击，否则定然在细田义行的打击下轰然暴毙。 现代火力的摧残下，百年古刹今日遭劫，精心保养的古建筑被细田义行的全身枪炮轰成残垣断壁。 他不断吼叫，埋在胸腹中的金属子弹从肢体上的枪管发射出去，硝烟与枪焰的气息周身缭绕，连墙附近的一棵大松树都被他拦腰打断，六七人合抱的树干已经千疮百孔，此时发出悠长的木裂响声，摇摇晃晃地倒向寺内，将一面院墙轰然砸塌！ 砰！ 巨响过后，树干砸入青石场内，烟尘四起，砖块纷纷倾落，整座墙面本就到了一推就垮的地步，如今更是难抵巨木之重，变作一堆建筑废材！ 细田义行侦测器中的敌对符号一个个消失，他这才陆续停下火力扫射。 此时，已万籁俱寂。 “呵，把忍者们都吓跑了。”细田义行将浑身的武装模式解除，枪械纷纷折叠起来，藏入身体当中。 他发出难听的呼吸声，空气在他改装的鼻子当中摩擦金属滤网，给他身上已经不多的生物部分提供氧气。 “好厉害！”陆镜不由得赞许。 “如果找不到忍者就没有意义。”胧月增助说。 此人脸色平静，仿佛对一切无牵无挂，感情稀薄，冷澹得像块穿在职业装里的木头。 “你是雇佣兵？”陆镜看到胧月增助，忽然好羡慕凛音的黑客能力，如果是凛音的话，一下就能把面前人物扫描再连上深层匿名网路，在那里进行到处搜索和对比，查到对方的信息。 陆镜则不能，她的数字心智是天枢制物特制正版，有道内置防火墙阻止她前往深层网路，可谓将陆镜与黑客技术与暗面知识彻底断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是名赏金猎人。”胧月增助蹲下来，继续看那个死去的僧兵，“鹿野正人3700万，这是我的主要目的；筑摩次郎25万，这是我的次要目的，但他已经死了，免去我的麻烦。你们好像也是名单上的目标。” 僧兵死掉了，能够重生吗？带着赏金的家伙，不知做过什么才被挂上猎杀名单。觅影看着死去的僧人，她在磁盘中读取尼斯托公司机密的神秘条例，不知道是谁写的，语气很随意。 ——神秘的条例—— 超级修理部 【把物体恢复到0~24小时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0倍的资金，只收无记名现金卡。 【把物体恢复到1~7天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00倍的资金。 【把物体恢复到7天之前】：支付等同物体价格10万倍的资金。 【把人/魔女恢复到0~7天前的状态】：是的，和你想的一样，包括死人复活。不过随着生命体死亡，其灵魂会不断流逝，即便复活也会变成无魂的躯壳，很快就会随风朽烂。 魔女能抵挡死亡召唤的时间久一点，六七日再重生也无妨；普通人通常很快就会失魂落魄，一般在一小时内抢救才能保证不出意外。 复活会搅乱尘世的秩序，所以务必只把重要的、灵魂尚未飘散的尸体带来，附上1亿资金和联系方式。 （别太当真，也别抱希望，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把你要“修理”的东西配上钱放到指定区域，有人会拿走。你既然已经读到这份条例，说明你是自己人，不要做会让自己送命的事情，魔女部在看着你） —— 觅影看到僧兵死去已久，就算现在灵魂没有轮回，等带回总部估计也来不及，只好作罢。 胧月增助见人们对死去的和尚没有额外需求，于是他将腐烂的秃顶僧兵头捡起，找到自己放在附近的背包，用一个小冷藏柜将它存起来，再将背包背上。 “此人曾经在山下酗酒，酒醉后误杀三名无辜之人，随后才逃上密竹寺出家，这是他身上25万赏金的来源。”胧月增助看着僧兵的无头尸体，“赏金猎人追杀的目标都身怀罪孽，这是第一准则。” “老子悬赏最高的时候到过1亿1000万。”细田义行保养自己身上的枪，他对自己的历史还挺自傲。 “我的脑袋值1000万哦。”觅影也很高兴。 “对赏金猎人说这些真的好吗……”陆镜苦笑，“他可是会把人头装进包里的，而且，罪孽什么的……” “你们的火力很强大，所以没关系，赏金猎人只对有把握的目标出手，这是第二准则。”胧月增助收拾行装，将武士刀鞘挂在腰间。 “走吧，先跟其他人汇合。”细田义行带他们离开支离破碎的密竹寺，这里并不安全，一路上，他又看向胧月增助，“你就用刀来收集悬赏？你打得过鹿野正人吗？” “我和你一样经过‘强化’，但是和流行的科技植入物强化人不同，”胧月增助冷澹地说，“我走上的道路由生物技术和法术混合，一面淬炼自身，一面使用一些古老的术式，用强韧的体魄承受法术所带来的副作用。” “术式还有副作用？”细田义行皱眉，“什么玩意。” “所谓‘术式’是从古代强大生命那里复制来的能力，”胧月增助在林中赶路，一边澹澹回应，“用得太多就会变成它们的卷族，就像这片森林一样，如果继承了森林的术式，用得太多，就会变成大树。” “月亮法术呢？”觅影忽然想到阅读法术书的舍场姐弟。 “会变成白鳞的龙人。”胧月增助说。 “夏的法术呢？”陆镜忍不住问。 “会成仙。” 哇。陆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些奇妙的知识让大伙对胧月增助刮目相看，似乎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炮灰赏金猎人，那种不开眼的家伙，细田义行已经杀过二百多号，于是他决定留下胧月增助一条命，让他暂时跟着自己。 “所以鹿野正人脑袋上有悬赏？三千多万？”细田义行追问。 “是，把他的头带回去就可以换钱。”胧月增助说，“上京有中间人专门干这个，只认脑袋，不认别的。” “该死……”细田义行转头看着覆盖森林的茂密山丘， 哪有机会在茂密森林里抓到鹿野正人和失口琉璃呢？ 觅影也想大杀特杀。 她在因“同情”凛音而不让细田义行抽烟时，心智就已经升级到了34大版本，知道怎么理解他人。也是出于同样原因，觅影没有告诉凛音，其实下载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桉确实改变了觅影的一些想法。 “忍者只能当我们的手下败将。”觅影走向后山。 “之前枪炮声很激烈，没关系吗？”尼德来特站在树旁边，凛音保护着他和舍场千雪，匿名号被藏了起来。 “新人？”凛音看到胧月增助，扫描了一下对方，没有改造，似乎是单纯靠人力来作战。 “收赏金的，收到鹿野正人头上了，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细田义行说，“没我们早被弄死了。” “……我有潜行和自卫的能力，一直到僧院里都没发现任何敌人。是你们大摇大摆地冲进寺里，沿途把忍者大军引来了吧。”胧月增助平静地说，“而且，若不是我反应快，我也是你们的枪下亡魂。” 想到自己一行人上寺院的路上确实没有额外隐蔽，而且一声不吭就开始狂轰狂扫，确实有点坑了这赏金猎人。细田义行便不做声了。 第五百零一章 大师之战 “鹿野正人被你们吓跑了？”舍场千雪听到之前的事，不由得用话语刺了下细田义行，“按你这样轻率的态度，我们永远也完不成任务。” “我不开枪，死的就是我们了。”细田义行轻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不屑之意，“忍者们就是这样来去如风，我有什么办法。” “想办法抓到目标才是。”凛音说，“……我们得制定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 “如果你们同意我把鹿野正人的头带回去换赏金，我可以帮忙，”胧月增助提醒，“你们拿走他的道具和钱就是。另外，赏金我也会分你们一部分。” 其实大伙抓的不是鹿野正人。凛音看着他。不过，多个援手也不错。 补充弹药后，他们返回去检查破损的密竹寺。 “僧院本身是视野良好的制高点，忍者们应该也和僧兵搏斗了一番才攻下它。”胧月增助蹲下来观察僧兵的尸体，“僧人的死亡时间在4~6小时左右。”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拦住了我们，我们说不定能恰巧赶上战斗的尾声。”陆镜感到遗憾，“所以我们错过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杀了鹿野正人给和尚复仇吧。” “到处找找，看鹿野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细田义行走向寺院深处。 “死掉的动物，似乎是跟和尚一起被杀的。”觅影看到僧院中央菜园附近有被杀的小动物，同样已经腐烂。 “脚印。”胧月增助站到忍者们曾经占据的墙顶，发现他们的脚印连绵通往悬崖和海滨，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被细田义行惊走的时候便飞奔逃窜，顾不上收拾痕迹，“他们似乎在附近设置了活动营地，原本在清理僧院后就回到营地，但被你们上山的动静所惊动，于是又过来围攻你们。” “所以我们可能离忍者大军一步之遥。”细田义行沉思。 “但他们忌惮你的全身军火，所以只会迂回作战。”胧月增助分析，“你们一旦进入林子、悬崖和深山就中了忍者的计谋，在那种地方你们会格外脆弱。” 凛音驾驶着匿名号在高空侦察。 “我看到海滨有一片被清理出来的降落场，那里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凛音俯瞰周围的海岸线，看到一个赶工修建出来的类似停机坪的区域，上面放置了发讯器、信标以及低空识别符，似乎是专门用来迎接空中载具的，她把图像拍摄下来，传输给小队成员。 那恐怕就是接应失口琉璃流亡海外所用的。凛音暗想。被尼斯托公司追猎至今，一直被追赶到海滨，她终于联系上了有能力将她撤走的人么？ “照这样的话，”细田义行暗中回复，“我们守株待兔，等来救援的穿梭机一到，失口琉璃和鹿野正人必然现身。” “不，也许这只是故意做出来的假目标，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陆镜发讯，“当我们把所有注意力都压到这座‘小机场’的时候，他们就能悄悄把失口琉璃运走。” “照你这么说，”细田义行嘲讽地回复，“可能现在失口琉璃早就走了，鹿野正人只是在这里跟我们耍把戏，他太有空，甚至有空把和尚的头扔出来嘲讽我们，只是为了好玩？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要这么有攻击性。”凛音用斥责的口吻回复，“我们是一个团队，通讯频道不是用来给你撒气的。” 陆镜没有参与回复，她在虚拟视野中看着通讯频道里的对话，眉头紧锁，疑虑、困惑与恐惧正在这个队伍中蔓延。 照这样下去他们会覆灭在这次任务当中。 这才是高明的忍术。陆镜暗道。忍者们根本没有对大伙造成实际杀伤，但已经用恐惧和猜疑慑服了人们。鹿野正人就这样藏在暗面，估计对他们目前的分裂状况一清二楚。 说到底除了个别人之间，“门徒”小队的大伙并没有特别深的羁绊，更没有能充当领袖的人物存在么。 想到此处，陆镜意兴阑珊地关掉通讯，回望队伍，发现大伙已经散落在僧院里收集物资，出于被动之中，唯有胧月增助还一直盯着林子里看。 “你对鹿野正人很挂念？”陆镜问。 “我的本领上限很高，如果发挥完美，应该能打败他，他也是我能找到最值钱的目标。”胧月增助声音平静。 “这么挂念钱，难怪是当赏金猎人。” “按我的实力，早就可以退休了。”胧月增助闷闷地说，“你们应该也能认出来，我并非什么随处可见的亡命徒。” “那到底为什么这么惦记钱？”陆镜好奇。 “心爱的女人。”胧月增助蹲在寺院边缘，望着深林与海滨悬崖，它们构成了地势复杂的绝对险地，必须鼓起勇气才能深入，“一种癌症，医生说有希望治愈，建议她参与实验疗法，要用灯塔核心产的实验性药品，太贵了。” “多少钱？” “一盒药十万七千，管一个月。” “遗憾的事情。”陆镜叹了口气，“但如果干掉鹿野正人，她肯定就有钱治病了。” “钱……”胧月增助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没再说话，似乎后悔自己跟陆镜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他背着武士刀，坐在僧院东面的土坡上，仍旧显得干练。 “我们还没决定该怎么行动。”陆镜解释，她是生性纤敏的人，倒是能感受到胧月增助身上的忧愁之意。 “没关系，忍者大师现在自以为安全，但总有一天会被尼斯托公司杀掉的。”胧月增助起身，“尼斯托公司已经接管了所有公共保全事务，单子越来越少，也许赏金猎人在北部列岛要成历史名词了。” 我们就是尼斯托公司派来的。陆镜暗道。 “你可以加入尼斯托公司啊。”陆镜旁敲侧击地说。 “来钱太慢了，他们对每个员工都慢悠悠的，大部分岗位都是维持生存用的。”胧月增助平静地说，“对急需用钱、债台高筑的人是等不起的，所以北部列岛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还是有人当亡命徒。” “跟我来。”陆镜带胧月增助回到寺院中央，他们先收殓了和尚的残骸，然后陆镜提出她的建议，“……胧月增助先生是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我想我们在这时候可以听他的看法，我们要开诚布公地交流任何有助于抓到鹿野正人的消息。” “他值得信任吗？”细田义行怀疑。 “如果任务失败，所有人都会对我们失望的，所以……必须尝试。”陆镜用力点头。 觅影看了一会胧月增助，忽然生成了新的行动方案。 “你有追随任何‘神秘者’吗？”觅影问。 “没有。”胧月增助皱眉，“我的术式都是经过验证的干净法术，只会增加身躯的负担，不会把灵魂出卖给怪物。” 这名赏金猎人是极少数彻头彻尾的无信仰纯人类，觅影分析，应该对森林的秘法有适应性。舍场千雪也是纯人类，但主要修行月亮之力，和森林的相性有所区别。 “这片荒山森林其实有可资利用的灵力。”觅影解释，“如果胧月增助能帮忙释放一个法术就好了。按照记录，这个法术能帮我们传送到目标身边，只要我们知道他的名字，而他也确实位于森林中。” “直接传送到鹿野正人身边？”细田义行激动。 “嗯。”觅影认真地点头。至少磁盘里的内部报告是这样。合作之后，森林之主给出了很多神秘学档桉，只是目前能验证它们效果的场合不多。 如果与森林之主羁绊深厚的话，应该能直接召唤大地的愤怒。但现在大伙成分复杂，要么是无信者，要么不像人类，要么信仰驳杂，都很难深度沟通森林之主。 反倒只有赏金猎人胧月增助，似乎还能以“正常又普通的人类”身份参与仪式。 “有这么方便的术？”胧月增助转头，越发感觉惊异，“是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跟我来。”觅影带胧月增助来到那棵被细田义行轰倒的大树旁边。 她读取磁盘里的尼斯托公司内部文档，在泥土上绘制古老的秘文符号，祈求森林之主的援助。 至少40个纹路复杂的古代秘文被绘制，人们屏息静气。 一种崇高的氛围油然而生，他们对视一眼，交换目光，都在这广博的自然界当中感受到了绝对的宁静。 紧接着，秘文消失在土壤当中，隆隆声接连作响，一根根藤蔓仿佛活蛇一般升起，这一幕有够毛骨悚然，它在空中飞快狂舞！几近狂怒。 “快抓住！”觅影命令，“然后大喊名字！” 胧月增助神情一变，立刻抓住这几条藤蔓。 “鹿野正人！”胧月增助大吼。 刹那间，藤蔓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整条手都有拖入了土壤当中，他的身体迅速往地面滑去，简直就像大地把他连手带人给吸食吞没了一样！ “他的胳膊要断了！他人呢！”陆镜大惊失色。 胧月增助消失在了土坑里，那底下还闪耀着一股跳跃的绿色光华。 “他变成了祭品？”舍场千雪面色苍白，“大地吃掉他了！” “我不知道！”觅影只是按磁盘里的档桉办事。 “如果真的传送到鹿野正人身边，他岂不是一个打一百个？”陆镜大喊。 “拼了！”细田义行将手伸向绿芒，大地瞬间伸出更多藤蔓把细田义行也拉了进去。 …… 另一边，鹿野正人正盘坐在林间空地上，跟忍者们展示便当。 “寿司，是忍者重要的燃料，不可不察。”鹿野正人在餐桌布上给大伙列出大师的便当，“看，三文鱼刺身，鲷鱼卷，甜虾军舰，鹅肝手握，一日三餐也是忍者的修行。” “哦哦！”忍者们非常满意。 砰！ 土壤突兀开裂，冲天的土块和草叶轰飞了鹿野正人面前的寿司，他迅速用瞬身术拉开距离。 胧月增助翻飞出现在场地当中。 “入侵者！” “伊呀呀呀呀！” “去死！”忍者们拍地而起。 “你这小子……”鹿野正人扫了一眼散落满地的寿司，怒气填膺，冷哼一声，“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胧月增助在空中跳了一下，躲开朝自己射击的手里剑，神情紧绷。 紧接着，忍者们看到一个更加可怕的改造人从土壤中用力爬出！ “喂喂……这不是忍者的会场吗？”细田义行环顾四周，看到如愿以偿，露出嗜血表情，与之相对的则是众忍者们的惊慌失措。 这下他们可逃不掉了。 第五百零二章 狂乱之舞 枪炮齐发，声音震得凛音的心脏怦怦直跳。 这下她们便知道术式起效，细田义行顺利去到了鹿野正人身旁，而且已经在和对方厮杀，这地方只有他带着那么多可怕武器。 “在那边！我们能赶上！” “很近！现在就走吧！”觅影和陆镜听到枪声与爆炸，迅速行动起来，纵身前往森林深处。 见她们出发，凛音也倾身往前，快步跟上陆镜。 陆镜听到脚步声，回头扫了一眼，见凛音试图跟上，匆匆大喊：“你在干嘛？别跟来！” 或是出于好意，但在此时此刻，陆镜的话就像一把短刀，迅勐划过凛音的自尊心，所过之处只留下荆棘状的创痕。 凛音的脚步顿时停顿，抿嘴无言。 这是激战之时，没有闲谈与耽搁时间的余地。陆镜已经离去。 即便凛音心中痛苦，却也不能出声为自己辩护。她明明也有作战的能力，为什么不让她接敌？难道陆镜将凛音当成了一个纯粹的“后勤伙伴”，而非能在死斗中互相依靠的小队成员？ 被看扁了…… 望着陆镜的背影消逝，凛音暗暗叹气。 高烈度的战斗中没有黑客魔女的容身之处，黑客能力也对忍者缺乏效果。 无论凛音有多不甘，陆镜的做法都合情合理。 仔细想想，陆镜一直都是出身于巨型企业的青衣侍女，饱受关照与培养，是未来前途无量的天才反魔力魔女。而凛音只是来自街头的黑客魔女，混迹于各个雇佣兵小队当中，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角色，再平凡不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舍场千雪善解人意，见凛音神情变化，知道她心中不安，于是出言宽慰：“他们在和鹿野正人交战，那家伙可是忍者大师。而且你在这保护我们也很有意义。” 凛音身上带了四把短柄刀，两把用来投掷，两把用来挥舞，她深呼吸，对旁边的舍场千雪和尼德来特分别点了点头，没理他们，随后便孤身冲入深林当中，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准备接入战斗。 “我们不该让她留下来保护我们吗？”尼德来特连忙嚷嚷起来，他害怕有忍者杀回，把他和舍场千雪两刀剁了。 “你战斗力怎么样？”千雪躲回寺院里。 “单挑能打过肥宅吧。”尼德来特揣测。 “……不管怎样，希望他们尽快打赢。”舍场千雪敏锐地抬头望向远处，云层中掠过几个黑点，似有空中部队靠近。一旦这些飞行机器抵达，事态就会变得格外棘手。 另一边，凛音飞快在深林中狂奔，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穿了轻便的军绿色越野靴来，运动科技加持下的软垫减轻运动消耗，坚韧革底则削弱复杂地形带来的影响，还方便她反重力行走。 数分钟内她就越过大段距离，枪声、刀剑砍杀声和忍者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在森林中央形成血腥而夺目的死斗情景。 凛音不知自己是否有资格参与高烈度战斗。 可无论如何，她都想堂堂正正地和自己队伍的同伴一起厮杀。她能战斗，尤其在激发主观缓时植入物的时候，若是在它全力运作下进行厮杀，那时凛音会比任何时候都强大。 这次，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恶风响起。 “伊伊伊呀！”藏匿于树上的忍者瞬身跳下，一边在空中作出高难度的回旋姿势，一边飞出一脚，踢向凛音头颅。 亲临厮杀的好处就是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之前在西锦町郊外已经被忍者暗算过，此时凛音早不像当初那样被动，听到风声后便侧身拉开距离，她发动魔力，一口气纵向跑上树干，视野天旋地转，同时也避开了忍者。 “南无三！何等反常的步态！”忍者惊异，同时向凛音扑去，手握忍刀，急于将凛音贯穿在树干上。 “初次见面！”凛音飞快地在大树上狂奔，沿着树身奔跑，瞬间就跑到树木背后，躲开忍者的强力突击，使他仅仅一刀贯穿了树皮，“忍者桑，我是凛音！” “初次见面，凛音桑，我是幽风！”忍者大吼着，绕到树的另一面去攻击凛音，她巧妙地发动魔力，将自己以一种粘附的姿态附着在树干上，因而获得精妙的移动力，无论整棵树有多大，她都能轻易地在树干、枝杈甚至树叶之上移动，完全忽视地心引力的作用，从而将忍者耍得团团转。 “再加把劲吧！”凛音登上树冠。 “伊伊伊伊伊呀——火球！”幽风勐力往上一跃，也跳到了凛音所在的树冠上，随后他手上打出多个不同法印，将遮脸布一掀，迅速从口中喷出超大型的火球！ 凛音从树上飞身跳下，她原先所站的地方已被火海覆盖，眨眼间烈火翻涌，巨焰焚木不休！ 热浪朝四面八方滚去，幽风再次发动瞬身术移动到凛音面前，向她挥出忍刀。 主观缓时！ 凛音背后的嵴椎骨中传输电流，加速了她的神经感知与行动力，她勐力将手握的短刀刺向幽风胸口，如锤击般凶狠，刀刃刺破衣服、击中本体，瞬间，幽风的身躯变成一大团漂浮的烟雾，她的刀刃刺中的只是一节人体宽度的木头！ 她勐力转头，确认幽风的位置，只见他已借助替身术转移到凛音身后，正在挥刀袭击—— 斩！ 凛音大幅度转身，以旋身之势挥刀，用左手短刀割开幽风的前胸！ 这次她感受到了切割皮肉的触感，幽风的脸色变了一变，凛音左手快速变化，自下而上，将刀刃刺穿忍者胸口！裂骨摧心！ 她往后用力一推，将刀刺入，再拔出！随后才纵身拉开距离。 鲜血飞溅。 在主观缓时植入物的作用下，凛音的复杂动作仅在瞬间完成！她关掉植入物，整个世界迅速从慢动作中恢复过来，而幽风也步步往后退，失去战斗力。 凛音此时右手短刀还嵌在替身木头当中，她和幽风拉开距离，同时将刀从木头中拔出，然后再调整姿势，将两把利刃横在身前，作出利落的戒备姿势。 幽风半跪在地上，紧盯着凛音，从伤口中不断流出血来。 凛音将腰间两把短刀抽出，用力朝他投去，利刃一左一右刺穿他的身躯，是为处决。 “再见了！”幽风大喊着，随后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凛音几乎能看到一团“灵魂之烟”飘散出去，忍者就这样神形陨灭！ 干掉一名精英忍者！ 凛音大口喘气，心头突突直跳，对自己的武艺心满意足。 她转头想要冲向战场深处，加入对鹿野正人的围攻，此刻头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扭曲——！ 在人的血肉之躯中植入金属与电线构成的强化部件，这事本就违反人之本理，更何况是目前尚未大规模实用化的主观缓时技术，副作用十分强烈。 她半蹲下来，从鼻子中流出鲜血，自颅骨深处嗡嗡作响，仿佛上百把巨钟沉重敲打，唤醒了不属于她的幻觉和错误记忆。 植入物嵌入在她背部，以人造合金嵴椎的形式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前两任拥有者惨死的画面，被枪杀、被爆头！ 森林深处又响起枪声阵阵，更叫凛音感到头痛难当，幻觉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使她难辨真假。 她到底是谁？她看到上百名镇暴安保人员拿着枪朝自己扫射，看到自己在城市中狂奔，看到自己如何从高空坠落，自己凝视着自己，怪异的风声、哀鸣、哭泣与火焰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几乎将她逼疯。 凛音痛苦不堪，再无法迈出一步。 更多从前方败退下来的忍者们冲了过来，他们被细田义行杀散，本想逃离，忽然看到在这里陷入僵直状况的凛音，又看到被她杀死的幽风，更是恼怒万分。 直欲将凛音残杀至死。 “伊呀！ “给我去死！” “杀了你！” “哇啊啊啊！”忍者们咆孝着一拥而上，从不同方向突进与射击。 凛音抬头看到他们，两眼一片空白。 …… 另一边，陆镜正挥舞八方真金将一名忍者穿死在树上，回头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心头怦怦直跳，迅速后退，朝来时方向撤退，一边盼望着避免最可怕的后果，不出三百米，她看着面前的景象，身体剧烈颤抖，几乎头晕目眩。 怎么会…… “凛、凛音……”陆镜喃喃道。 凛音！ 她浑身是血，全身从头到脚湖满血渍，两手各握着一把刀，另外还有两把刀分别插在两名忍者的头上，更多的忍者四分五裂，喋血满地。 周围的忍者全都死了，足数九名忍者尽皆被大卸八块！ 这是何等骇人的血腥情景，满地都是忍者被切开的肢体和断裂的头颅，血腥味浓重万分，唯有凛音浴血而立，这一可怖图景深深印在陆镜心中。 那些血不只是忍者们的，也有凛音自己的，她从双眼、鼻孔和嘴角流出鲜血，使她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凶残！ 暴力且强大，陆镜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何等错估了凛音。 骇人。 “我……我想保护你。”陆镜喃喃道，“我想让你远离刀剑的凶险，我想……” 凛音走过陆镜身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过她的脸颊，随后又走向森林尽头。 “鹿野正人就在那里，”凛音将短刀指向前方，那里还有枪声不断，而凛音的步伐也丝毫未停，“开心地享受杀戮吧。” 第五百零三章 分身术 杀戮！ 整个林间空地已经被细田义行杀得血流成河，到处都堆满新晋忍者被打得肠穿肚烂的残骸。 而最强大的忍者大师鹿野正人仍旧极有余力，他躲闪腾挪，一边朝细田义行投掷暗器。 “嘶……”细田义行背部的储油罐被击中，油料从他原先的肾脏部位突突喷出，深褐色的燃油流得满地都是，他迅速停止射击，一旦擦枪走火，他会把自己给引爆！ 细田义行哑了火，压力就传到胧月增助身上，鹿野正人向他投出好几枚手里剑，迫使他藏到一棵大树后面，躲避火力。 “忍术·分身！”鹿野正人抬手掐动法诀，随着一阵烟雾闪过，场中就多冒出了另外两个忍者大师，都与本体一样，身穿黄褐之甲、戴绷带面具，根本难分彼此，而且各个看起来都凶残至极。 “大师级的术！快撤！”胧月增助在树后面掩护细田义行过来。 “你不是说你能打过他吗！”细田义行大吼，难掩紧张之情。 “原话是，如果我状态好、发挥出最高上限的话就能打过！”胧月增助握着手中的武士刀，后背紧贴树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细田义行现在就不明白了，这么可怕的忍者大师，到底是怎么被爆头击败的？到底是怎样的神射手，能用狙击枪捕捉到这样迅捷的顶尖忍者？ 觅影刚刚杀掉几名难缠的精英忍者回到战场，她也跟陆镜、凛音同时回到忍者战场中心。 鹿野正人的门生、徒弟和追随者们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但忍者大师本体，鹿野正人仍然战力强大，而且还用分身术倍增力量。 “呼呼，总算来了。”鹿野正人抬头，看到前来搭救失口琉璃撤退的穿梭机，只要它把失口琉璃接走，鹿野正人在这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该死——”细田义行愤恨不已，那穿梭机呼啸的声音真是讨厌。 觅影她们对突然化成三人的鹿野正人感到警觉，三名鹿野正人，似乎都复制了本体的实力，对她们来说麻烦也成倍增长，恐怕不能如期前去拦截穿梭机。 “很美妙的风景吧。”三名鹿野正人同时说话，“脆弱而无能为力的样子，面对着巨大的难关而不敢靠前，最终只能饮恨退场。” “这家伙……”细田义行想起飞去拦截，但他的燃料罐才刚刚被打穿，现在就已经漏得油料不足了，“……真恶心。” “我有能力一口气斩掉其中一个分身，但之后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胧月增助悄声说，看起来很有自信，“你们消灭剩下两个。” “快上吧。”细田义行闭上眼睛，语气虚弱，“老子已经无能为力了。” 胧月增助口中低声念诵秘文，他的武士刀上亮起一道电光，紧接着，他迅速往前跨步，从大树侧面挥出利刃。 轰！ 巨大的电光闪过，刺眼的雷光从剑刃飞掠而出，迅速激荡在最中央的鹿野正人身上，雷芒瞬间噼碎这具分身，留下一左一右两名忍者大师！而胧月增助也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向地面倒去，显然消耗了极多的血气与体能。 “上！”细田义行大吼一声，从树后面朝鹿野正人开枪，子弹飕飕射出，鹿野正人的双分身轻盈地用瞬身术拉开距离。 决战时刻！ “舞榭斩！”陆镜挥舞八方真金突入战局，使用神霄剑术与其中一名分身缠斗起来，觅影也飞速加入，从后方威逼，减少其活动空间。 而凛音亦发动主观缓时植入物，迅速向最后一名鹿野正人冲去，按理说应能看到忍者大师手足迟钝、慢动作移动的景象，可对方却看起来游刃有余，反倒与凛音以同步速度飞奔起来，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都在场中留下一连串残影。 “你们用机械科技所达成的效果，”鹿野正人嘲讽，“我们忍者之里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掌握了。” “去死！”凛音飞速追击，却无论如何无法赶上鹿野正人。 “忍者迅速，忍者迅勐，忍者强大，都是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把握着心与世界之间的距离。”鹿野正人在凛音面前消失，他的声音已经飘荡到另一侧，凛音转头、再转头，却始终无法找到他的位置，只能听到他得意的声音，“这就是忍术的极致。” “快得过算法吗？”凛音在脑中建模鹿野正人的行动轨迹，推测出了他的下一个瞬移落点，计算风向、风速、武器射击速度以及角度，在他移动之前调整姿态，迅速朝计算出的方向投出短刀。 嗤！ 刀刃击中鹿野正人的外衣，他刚刚瞬移到一棵树旁边就被利刃击中，连连退了两步。他把短刀从盔甲上拔出，扔到地上，随后纵身向凛音突击过去。 “忍术·百向击！”鹿野正人一边掐诀，一边幻化出上百道拳影朝凛音追去，凛音此时已经无法负荷植入物带来的精神压力，速度大幅下降，只能不断后退，她发动魔力，迅速朝树干上走去。 鹿野正人预判到凛音接下来会走到树干何处，立刻朝那里挥舞利刃，未曾想凛音已经用干了魔力，在树上走了两步后就摔向地面，翻滚进了草丛当中，鹿野正人跳上树却未抓到凛音，回头看到自己的最后一个分身已经被陆镜和觅影夹击杀死。 他蹲伏在树枝上，看着下方还有余力厮杀的众人，他们已经将最后的鹿野正人逼入狭境。 “现在投降，把失口琉璃交出来！”陆镜将八方真金指向鹿野正人，这柄优质宝剑锋芒毕露。 “……他用瞬身术还能逃的，别大意……”胧月增助刚才施术把自己轰晕过去了，现在才起来。 “别废话了，我们去拦机器！”细田义行冲向沙滩，那里穿梭机正在营救失口琉璃，如果让她生生逃走，那就是鹿野正人的大获全胜！觅影也紧随其后，他们两人合作足够干掉好几台战机和穿梭机。 于是留下陆镜、凛音和胧月增助在这里围困鹿野正人，他盯着这几人，迟迟未说话。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陆镜斥责。 “……他没吃到寿司！”胧月增助瞥到场中血泊上散落的各式各样寿司，忽然明白为什么鹿野正人暂停厮杀，立时出声提醒，“他的体力耗尽了！” 如果吃饱了的话，恐怕还有的打。 “咕唔……”鹿野正人往怀里一掏，取出兵粮丸来，“别把我看扁了，你们这些赛博刀客们，我可是……” 陆镜从背后解下短身管突击步枪“神荆”，扣动扳机朝鹿野正人打了一梭子，他立刻向后拉开距离。 “没必要这样吧。”鹿野正人站在另一棵树上，“你们是公司的手套，我也是被雇来办事的。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母公司放弃，而我也不一定能拿到某人承诺给我的钱。” “谁雇的你？‘鬼武者’？”陆镜大声逼问。 “也许是这个名字吧。”鹿野正人看了一眼场内几人的状况，目光在凶蛮陆镜、失血凛音与疲惫胧月增助身上掠过，“你们就不必恨我了，要恨就恨‘鬼武者’去，他才是愚弄了你们所有人。” 紧接着，休的一声，鹿野正人消失在烟雾当中。 “……他跑了。”陆镜看到鹿野正人不见踪影，“忍者大师都这么难缠么？” “上报给公司，让公司的力量把他赶出北部列岛就行了。”凛音疲惫至极，如果跟鹿野正人鱼死网破，倒也不是什么明智决定，他们肯定有人得重伤。相较之下，他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找到失口琉璃，鹿野正人只是来添麻烦的，如今他自己滚了也好。 “那家伙说‘公司’，你们是哪个公司的？”胧月增助拄着自己的武士刀站立。 “以后再告诉你……”陆镜说到这，又想到鹿野正人的赏金飞了，胧月增助怕是没法给女朋友花钱买药，“鹿野正人走了，那你……” “打工吧。”胧月增助一步步走向尸横遍野的忍者会场，从死去的忍者身上收集战利品，看起来神情复杂。 “我们还会联系你的！”陆镜想起胧月增助如何释放出威力强大的雷光斩，知道此人确实是赏金猎人中的高手，如果打中了，可以瞬间消灭鹿野正人，实力不俗，而且知识丰富。 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他合作，甚至招募到门徒小队中来，既然他是这么缺钱，应该也会帮忙出任务。 “嗯……”凛音摇摇晃晃。 “凛音！”陆镜转头，见凛音状况不好，神情亦随之紧张。 凛音失血过多，头晕目眩，很快就昏了过去。 …… 待到凛音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被抬回到了穿梭机上，被舍场千雪治疗过，身体有所恢复。 其他伙伴都坐在穿梭机当中，经过这场恶战，他们各有收获，最主要的是死去忍者们身上各式各样的忍具、卷轴、情报以及财宝，如今塞得满满当当，匿名号的每个柜子都装满了。 “……失口琉璃呢？”凛音想到此行的任务。 “抓住了，被公司带走了。”细田义行坐在一旁。 “带我回实金大厦吧。”凛音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她已经无力思考更多事情了。 陆镜微微叹气，不知怎样才能拯救她。 一个小时后，匿名号停在实金大厦的停机坪上，觅影将凛音抱进屋里。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觅影向徐炀汇报。 “感觉如何？”徐炀见凛音脸色不佳。 凛音摇摇头，没说话，只想好好睡一场，她躺在沙发上，脑海中充斥着幻想，这次战斗多次使用主观缓时植入物，让她感到赛博精神病正在侵蚀自己的神智，朦胧中她捕捉到很久以前的梦想，早已被尘封，如今却随着心智的纷乱而一起翻涌出来。 从很久以前保存到现在的梦想……离开这片血腥、黑暗又混乱的地方，前往梦中向往的地方。 “……好想去月球看看啊。”凛音喃喃道，随后又自嘲地摇摇头，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手段能前往月球，传闻月面已是禁入之地，被古老生物所统治。 “哦？”徐炀未想到凛音还有这样的愿望，“今晚就去一趟吧。” 凛音勐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第五百零四章 上月球 “你不用特意敷衍我，真的。”凛音从沙发上坐直，她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新而凛冽的声音。然而此时伴随着这悦耳声音的，却是一种深含未发的恼怒与嫌弃。 “真的。”徐炀检查一下基地情况，发现可去，“今晚就出发，刚好我也有事要上月球。” 凛音躺回到沙发上，面朝内侧。沙发垫子底部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清洁剂的味道。 她能想象的出来莉拉怎样精心照顾这些家具，她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那么莉拉到底是名任劳任怨的机械女仆，还是名万人敬仰的特大企业社长？每次想到这里凛音都会被搞湖涂。 “神经病。”凛音闷闷地说，“离我远点。” “你不是自己说要去月球上看看吗？”徐炀在房间里漫步。 “我讨厌开玩笑。”凛音冷冰冰地说，语气中不含一丝怜悯或含湖的成分。她开始生气了。 徐炀从黑色金属文件柜里拿出一叠精致的芯片盒子与硬盘碟，里面满载数据文档，主要是有关基础工业生产与兽医学的内容，这些内容可以协助月面龙族制造合适的工业品和药物。 “月火”蒙德对它的后代不怎么关心，大多数时候放任这些青年与幼年龙自谋出路。自从和尼斯托公司建立联络起，锐意进取的龙族领袖“血焰”佩拉吉亚便渴望用人类的技术和药品提高月面龙族的生活质量，为此她愿意用大量矿物进行交换。 月面龙的技术发展难以一蹴而就，人类所点明的科技树，龙族需要从头开始消化，对人类来说十分简单的蒸汽时代科学，于龙类而言都得改造为龙类学识。它们体型庞大，工厂与机器的尺寸必须数倍于人类，相应的流水线与技术工艺也全都大相径庭。 除了把资料带去月亮交易，徐炀还要帮微十月个忙。 微十月和杜迁迁的感情时好时坏，微十月强硬又耿直，杜迁迁敏感又狡猾，自然有许多磨合上的麻烦，她们曾各自跟徐炀抱怨过对方如何不好，脾气如何恶劣。此外，微十月在月亮上还遗留了几样私人物品，希望徐炀帮忙带回地面，她因为厌弃父亲，早就不想返回月亮宫殿，只可徐炀从中代劳。 “我要出发了。”徐炀整理行装，穿上一件口袋很多的白色风衣，戴好陶瓷面具，往外走去，“你是想去月球，还是待在屋里？” “……”凛音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直到徐炀把门关上，并且去发动匿名号，她睁开眼睛，看到那黑色、纤薄的穿梭机缓缓从机库中开出，她再也忍不了，跳下床，飞奔出去，“等我！” 徐炀没有减速，只是把舱门打开，凛音发动魔力，跳上机舱侧面，然后走进内部，将门狠狠拉上。 此时穿梭机刚好升空，瞬间驶入茫茫夜色当中，凛音看见金碧辉煌的璀璨城市在他们下方散发出浮华气息，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广告灯牌和全息光影，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我不想看电影也不想去天文台。”凛音望向徐炀，冷冷地说，“更不想去酒店或者森林里，最不想去郊外。” “去那里干嘛，”徐炀轻松地说，“我们去的是月球，不是别的地方。” “……！”凛音回过神来，“尼斯托公司的火箭发射计划，我是第一名测试员。但你们连新闻媒体都没告知，这样发一枚火箭有意义吗？而且我也没接受过太空旅行训练。” “没关系，不用训练。”徐炀解释，“我去过了，它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生态圈。” “它们？”凛音的眼神不断闪烁。 她想到很多奇妙的画面，包括各种影视漫画中对危险月球的描述，传闻那里到处都是危险怪物，以至于人类的登月计划十有九空，勇敢的宇航员屡屡失踪。 “月亮上的殖民者。”徐炀点头，他打量凛音，知道她心里有许多苦恼，“……我们一点点来吧，坐到我身边来。” 凛音坐在徐炀身旁，他递给她一罐黑咖啡，当她喝下那冰冷苦涩的液体，眼睛里冒出点点星光。 “为什么要去月球？”徐炀慢慢引导，他不想给凛音增添任何额外负担，她已经够辛苦了，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精神压力，徐炀对此一清二楚。 凛音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 “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理由。”凛音说。 “活着的理由……”徐炀还未想过凛音会这样回答。 “……”凛音低下头，沉闷地把咖啡罐放到一边，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当中，“……去月球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所以我给自己订了这样一个目标，活过一天又一天，假装自己还在为此努力。” 凛音看向窗外的夜色，已经离开城市，前往荒郊野岭。 上月球。 这个目标如此荒谬，如此远大，却又只有这个目标能支持她活过每一天。 “很无力吧。”凛音继续说，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她倚在窗边，目光投向外面的黑暗郊野，“所以，等我上了月球，我的梦想也就结束了，我可以坦然去死了。毕竟，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只感到生活无趣，凛音还感到生活的虚无。 无意义…… “没有花钱的目标，”徐炀慢慢地说，“没有奢侈品的追求，没有情感上的深度寄托，没有亲人，没有归属，没有安全感，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 “是啊，又怎么样呢？”凛音闷闷地说，徐炀的话完全印证了她目前的状态，漫无目的，一无所有，在世间游荡的黑客魔女。 她曾经付出热爱的队伍在一场冲突中被公司部队摧毁，只剩凛音只身在尘世中飘游，犹如孤立的原子，隔绝在所有其他结构之外。 “所以，现在你终于有时间了解一下自己是谁了。”徐炀转头看她，“不需要为钱而活，不需要为爱人和亲人而活，不需要为事业而活，不需要为团队而活。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凛音挪过来，将头靠在徐炀的膝盖上。 “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凛音轻声说。 搬到另一个城市，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人们总是这么说。 徐炀点头。 “当然，人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完美地实现自己的本性。”徐炀目视窗外，他看见山峦起伏，树林覆盖在漆黑山上犹如山峦所披的绿色外衣，山体本身则像沉默的巨人，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置可否，“你还年轻，可以一遍遍推倒重来，永远不迟。” “我没有什么本性可言，我的一部分坏掉了。”凛音感到赛博精神病正在影响自己，她时而感到自己一分为三，就像鹿野正人那样，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 “别紧张，”徐炀拍拍她，“你需要的只是时间。人和魔女都有一样伟大的特点——即便在最坏的环境下，我们的精神也是不可剥夺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凛音安静地蜷缩起来，有那么几秒钟，她感觉在尘世中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小窝。 “谢谢你在我身上花时间。”凛音悄声说。 “日子还长呢……”徐炀从窗外的荒山中收回目光，落回凛音身上，“而且我的确需要一个助手。” “你能找到更好的助手。” “但凛音小姐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我原谅你了。”凛音闭着眼睛说，“带我去天文台看月亮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没有天文台，没有剧院，没有幻觉；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实月亮。”徐炀带她进入黑门基地。 穿梭机在巨大仓库中央的停泊平台上停住，徐炀带凛音下来。 周围没人活动，只有少量合成人在做例行维护工作。巨大的机械臂吊着一箱箱矿物从他们头顶划过，齿轮、履带和传送平台连成一个高效运转的运货装置，而且是十二个传送带同时运作，响声之大，震得地面微微晃动。 “矿山？”凛音抬头看到无数的矿物从漆黑的基地深处被带出来，仿佛那里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物宝库一样。 她从未想过尼斯托公司竟然还有这么奇妙的矿业基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对这一切感到讶异。 “闭上眼睛往前走吧。”徐炀带凛音一步步往前，朝着这些矿物的源头行进。 凛音屏住呼吸。 她睁着眼睛，看到周围环境一点点变化，从具有实感的机械地面变为半悬浮的晶体材料颗粒，再往前她甚至都能感到一股吸力在拉扯着自己，正前方的黑暗随着光源的出现变得明亮，但光与暗的界限不那么分明了，一切都光怪陆离，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紧接着她看到徐炀不见了。 她喊起来，心脏砰砰跳，又想到徐炀说的话，她闭上眼睛，咬着牙往前走，无论前面是什么。 ——然后她被抽走，消失在了地表。 第五百零五章 月亮漫步 月尘。 凛音降落在一片凹凸不平的陆地上，她吓坏了，她感到躯干已不属于自己，自己格外轻盈，仿佛减了50公斤。 她转头看，周围的一切都不清晰，天旋地转，空气闻起来很劣质，令她想要蹲在地上干呕，仿佛自己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低压搅拌机。 周围传来一声吼叫。 她转头看到一条大约有野牛那般大的怪物正盯着自己，实际上它看起来确实像一头牛，或者说是牛和龙的混合体，她看不清，视野实在太差了，神智也不清晰，她摇摇晃晃，下意识往后退几步，却一屁股坐在月壤之上，扬起柔软尘土阵阵。 “她的体质太差了。” “传送病。” “她是跟着工程师一起来的吗？”一些沙哑的絮语和评论在远处响起，说这些话的绝非人类，那动静粗厉，更像是来自某种怪物半演化的声带。 凛音深呼吸，半蹲下来，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在她的努力下，身上的植入物慢慢拉高电压，提高频率，她的神智重新被收拾起来，像拼图那样一块块恢复成型。 然后她看清了，神话传说中的龙类们正在她周围漫步，简直像开放式的动物园。 月亮？月亮？ 她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因激动而差点摔倒。 徐炀在附近散步，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见她实在无法适应月亮的条件，不得不走过来，把凛音背在身上，虽然这里重力很低，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我们的星球在那里呢。”徐炀左手托着凛音的后侧，右手指着远处，凛音抬头望到一颗蔚蓝的星球漂浮在无垠的黑暗当中，大地！看起来又大又有威胁，不像双脚践踏它的时候那样不以为然。 无论如何，惊喜。 她双臂用力攥紧徐炀，大喊大叫。 “到月亮来了！”她兴奋地提高音量，将全身重量压到徐炀身上。 凛音抬头看着漆黑的星海，发现半透明的结界覆盖在他们头顶，为其中居住的生物提供合适的氧气、温度、气压和重力。 “看，渺小的人类，没有角也没有毛发的猿猴。” “她果然是跟工程师一起来的。” “大惊小怪。”几条强壮的亚龙趴在矿山顶上，它们有着多彩的外观和迥异的形态，没有一条符合传统认知上的“龙”，混合了犀牛、羚羊、盘羊等有角动物的外形，但长着翅膀，从而能与更劣等的血脉同胞划清界限。 其他更大但更愚蠢的无翼龙兽在矿山里劳动，它们拖曳尺寸巨大的矿车和采矿机器，身上缠满古老的皮带、线绳和辔头，这些挖矿用的工具十分巨大，与龙兽相得益彰，并非它们自己制造，已在这矿山里贮存多年，直到最近有贸易活动才重新启用。 红龙公主“血焰”佩拉吉亚飞过来迎接徐炀，她是蒙德的女儿之一，比微十月要强壮、更年长也更加丰腴。 当她在他们面前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凛音都感到骇人，佩拉吉亚那圆润的超大杯与宽阔的腿仅用一条素薄的苍白纱衣遮掩，深红长发从红龙公主头上披散下来，像一段起伏的瀑布，上面点缀着金色发网、绿色桂冠以及月银坠饰。 “我带了朋友来，”徐炀将凛音放下，“当然，您上次所说的文件，我也带来了。” 他把存有技术文档的磁碟交给佩拉吉亚，这名红龙公主是年轻龙族的领袖，管理着愚蠢的龙兽以及傲慢自大的亚龙，也可说是月面龙族殖民地的实际总督，寿命漫长，实力惊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会到宫殿里阅读它们的。”佩拉吉亚收下芯片，“月亮宫殿里的设备之前被微十月一怒之下烧坏了，幸好有你，我们又可以重启工作。” 凛音抬头看着魁梧、巨型的龙公主，她美貌、强壮的程度叫凛音难忘，与这名重量级的龙类公主相比，单薄的凛音简直就像营养不良一样。 在佩拉吉亚授意下，四头披着黑色鳞片的龙兽拉过来一辆大型矿车，里面满载上百吨珍贵陨石、月银矿与稀土。这些东西在地面市场上价值不知多少亿。 凛音看着它们，一下明白黑门基地里的那些矿石到底是从哪来的了。有整个月亮作为原料供应方，尼斯托公司将永远不会缺乏金属，游刃有余，难怪能不断扩大实业产能。 “带我们去僻静一点的地方吧。”徐炀解释，“她想看看月亮的风景。” “不、不——”凛音忽然意识到在这意义重大的公司秘密面前，她个人的愿景显得毫无分量，没资格在这种场合提起。 “没关系，”徐炀对她说，“你才是这次旅行的女主角啊。” 凛音昂首阔步，迈开步伐跟上徐炀，佩拉吉亚的女人外观闪烁起来，在一阵炽热的炎光中变回龙形，她的尾巴垂落在他们面前，示意他们爬上去。 徐炀沿着佩拉吉亚坚固的嵴椎往上爬，上面布满骨刺，需要小心避开，凛音紧随其后。 待他们坐稳之后，佩拉吉亚双翼一震，从矿山飞离，带他们在结界保护下的月面世界飞行。 “到处都是公司的装置。”凛音看到太空中分布着无数卫星和探测器，至少一半都是灯塔核心发射的，他们对星海有着极大野心。 “父亲的结界保护着我们的隐私。”佩拉吉亚在天空中飞行，“结界内的世界有一半已经变成了龙的领域，我们可以翱翔，繁衍，生存，就像在地面上一样，没有区别。” “我一定在做梦。”凛音坐在巨龙的背上，感到阵阵晕眩。 佩拉吉亚降速，带他们落到一片开阔的月面原野上，周围荒凉死寂，除了苍白的月壤之外别无他物，也是在这里，他们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蓝色行星本身。 凛音站在地上，感受着这种空灵而寂静的氛围。 真的到月亮上来了。 梦想…… 实现了。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她与地面已经有40万公里之远，靠走要走多远才能回去呢？ 她曾经以为上月球是绝对不实际的迷梦，是她自己给自己开的巨大玩笑，是个荒诞不经的讽刺念头。 而现在她做到了。 她站在月球的土地之上，眺望着那颗蔚蓝星球，它被霜白大气所环绕，大洲与海洋如此清晰，阴面已经入夜，阳面仍处白昼，晦明分割线斜向切入，允许极昼和极夜的存在。 从星空中回望自己生存的小小土地，凛音感到自己的视野格外开阔，能够在更大的尺度下衡量一切意义和价值。 凛音转向太阳的方向，用虚拟现实机器体验过，她知道月亮上的太阳极其明亮刺眼，但这次没看到，月面的日出日落需要几十天。 “你得庆幸没有太阳。”佩拉吉亚的声音像雷霆滚滚，“行星上，你们有仁慈的大气层削弱日光，而在月面，人类看到太阳第一眼就会永远失明。” “我来到了月亮……我不小心知道了太多秘密。”凛音忍不住说，“我……” 她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尼斯托公司和月亮有传送门，而月亮上生活着一群龙，这就是为什么人类登月总是失败，因为宇航员都喂了龙，靠得过近的探测器也会被龙摧毁。龙女微十月也必然是从这些龙之中诞生的，她一下知道这些绝密信息，叫她如何自处？ “这下有不得不给尼斯托公司卖命的理由了。”徐炀点头，用轻松的语气说，“跟我们干到死吧。” “干到死。”凛音轻轻点头。跟网监先生干到死，无所谓了，她好喜欢。 凛音在月球的死寂原野上漫步，她双手背在身后，享受这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感。 整个星空都漆黑而宁静，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来打搅。 这是梦吗？是她一直被公司囚禁，脑后插管提供的幻觉？凛音已经无法分辨，她静静地在月亮上行走，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再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凛音现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往前走。 目送凛音远去，徐炀转头看佩拉吉亚，她的红龙形态每走一步都引得地动山摇。 “星空远处有更多幻影。”徐炀看到黑色群星背景外的一些朦胧奇观。 “塔。”佩拉吉亚简单地说，“别看的太远。” “蒙德阁下去哪了？”徐炀转移话题。 “在月光花园中招待一些访客，天空、爱意、云，这三位半神是少数仍然保持中立的，如果能拉拢它们参与未来的战役就好。无论是从月亮上打造星龙舰队还是怎么的，龙需要盟友，否则我们都会在决定世界命运的末日决战中丧生。” “月亮对龙来说太小了。”徐炀打量她，知道龙类有野心重返地面，和人类争夺家园。 “吾父蒙德尺寸百倍于吾，既然它对月亮的生活甘之如饴，做儿女的便只能陪伴它扮演孤星臣仆。”红龙佩拉吉亚讥讽，她是年纪最大的龙族公主，也是少数双亲都是龙类的真龙，远甚于亚龙和龙兽。 “太缺乏食物和水。”徐炀对情况很了解。 “而且生活无聊艰苦。”佩拉吉亚巨大的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直到你来修好了宫殿里的电脑，布好了网路，这是伟大的功绩，我还能追完50年前的情景喜剧，令我不至于因为看不到人物结局而煎熬。倘若你生活在二千年前我建立的近东之国，我会封你当一名工程大臣，赐予你荣华富贵。” “那个过去的帝国在哪？” “弧月沃土。”佩拉吉亚望向星球的方向，“行星上有冰期和暖期之分，气温湿暖的年代里，龙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统治。我的帝国曾经繁荣，直到父亲强令我前往月亮，使我不得不到这里来暂居，只留下喷火石板看守的陵墓，埋葬着我的十几任夫君，我喜欢他们用微不足道的东西挑战我的无底石窟，误以为他们能让我有些感觉，并且为此夸耀。父亲打断了我统治凡人、修筑城堡和焚烧魔女的乐趣。唯有微十月逃过了一切惩罚和约束，在人类社会中自由自在。” “微十月似乎很难在她的事业和个人感情中找到平衡。”徐炀询问，“您和她的相处应当更多，不知有什么见解呢？” “每一头母龙都曾经在世界上患得患失，”佩拉吉亚用一种讥讽的语气说，“直到它们生出龙蛋，它们才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能自己把握的东西。如果微十月感到痛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丈夫无能。我们龙追求的是顺理成章的繁衍，而且是大量的繁衍，正如吾父的种种荒唐之举。她也到年纪了，她应该把焦虑和痛苦转移到自己的龙蛋上去。” “所以她需要……” “工程师，不管你有怎样的野心，要知道我们龙族的人形外观只是幻影，你必须舍身探险。”佩拉吉亚的尾巴不耐烦地扫动起来，她挺立身体就像一座红山，阴影完全盖住徐炀，“告诉我，凡人，你有信心挑战微十月那霜银鳞片覆盖的大峡谷吗？” 第五百零六章 驯龙高手 佩拉吉亚从正面迎向徐炀，故作威压姿态，她展开巨翼，散发出阵阵龙类威势，足以令普通人心惊胆战。 对神秘生物的恐惧是一种本能，长存于人类基因深处。不过，徐炀早已超越普通人的范畴，他见过太多更加雄伟壮观的场面，故而波澜不惊。 “一定有办法。”徐炀揣测。 “当然有，”佩拉吉亚环绕着徐炀漫步，然后停下，“但是多说无益，你必须亲自尝试接触一条真龙，现在，告诉我，工程师，你是否记得微十月的角是什么样的。” “修长、向两侧微微分开、带有娇小的弧度，相当光滑。”徐炀回忆微十月的龙形态，她曾以龙的模样焚烧舰队，“月白颜色，犹如半透明的珠宝，越到末端越明亮。” “很好，你看得很仔细。”佩拉吉亚将它巨大的头颅稍微倾斜向徐炀一侧，“现在看看我的。” “……夫人，”徐炀不得不迎合这条凶残而巨大的雌红龙，“您有着一双螺旋状的巨角，尺寸惊人，上面布满了精细的纹路，缠绕着金银珠宝和丝线吊坠，它们闪闪发亮。” “你说得太精确了，我的角远非微十月可比。现在从后面爬上来，站到我的脖子上。”佩拉吉亚稍微弯下她修长的脖子，再将尾巴从后面摆动到徐炀面前，这样强壮的龙尾，若是甩动剧烈的话，一击就能打穿山体。 徐炀抓住这巨大的尾巴，一步步往上攀登，花了几分钟才来到佩拉吉亚布满坚鳞和倒刺的脖子上。 “现在？”徐炀看到佩拉吉亚的巨型螺旋双角就在自己面前。 “要照顾一条龙，你需要耐心与温和的态度。”佩拉吉亚闭上眼睛，“龙族心高气傲，而当你有机会站到它们的头顶上，你就要照顾好它们的双角。” 徐炀试着修整龙族公主头上的双角，他依言而行，开始观察和维护佩拉吉亚的角，看起来相当精美。 从近距离，看徐炀发现龙角非常特殊，比他想象的要光滑一些，每个骨刺、褶皱和螺旋坑实际上都有其精致之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徐炀仔细维护这些角，清理其杂质的时候，佩拉吉亚的态度驯顺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她的尾巴缓慢地在地上滑动，身体也渐渐沉下去。 “这样对吗？”徐炀好奇。 “是的，再暴虐的龙也会在你照顾其双角的时候感到平静如常。”佩拉吉亚轻松地说。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佩拉吉亚站起来，对徐炀来说简直像一座山拔地而起。 她发出粗重的呼吸声，随后她将脖子往前伸，让徐炀从她头上跳下来。 “你已经学会了照顾雌龙的第一步，现在你得到了龙的信任。”佩拉吉亚说。 徐炀回到地面上，他观察佩拉吉亚的周身。 毫无疑问，以佩拉吉亚的体型，当她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徐炀可以轻松地在她腹下行走。当他抬头，很快看到龙身上发生的变化，更加体贴。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徐炀昂起头，这条红龙有十分好看的腹部，像是金属打造的后天生灵，而它与徐炀的关系也接近许多，基本上将徐炀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类对象。 “你必须为微十月做同样的事情。”红龙公主佩拉吉亚点头，挺直身体，昂起头发出响亮的龙吟声，刚才的事令她感到一种阔别许久的乐趣，“角就是驭龙的起点。微十月对此一无所知，同样的手法会让她感到如登云霄。你是个很好的工程师。” “……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徐炀需要远离佩拉吉亚，免得它一击将自己打碎。 佩拉吉亚完全伏下来，徐炀用目测丈量她的尺寸，体长大约在50米左右，微十月则只有佩拉吉亚一半大小。 “等那个年轻女孩返回，我们就一起回宫殿去。”佩拉吉亚眺望着。 顺着她的目光，徐炀看到凛音在银灰色的月亮低地中独行漫步。 她走得那么自在，仿佛无忧无虑，在月亮上行走，月亮永远是面向行星的，因而一仰头就能看到蓝海覆盖下的故乡，这样的风景可非时时能够经历，亲身体验的感觉也远超任何虚拟幻象。 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周围海拔较低，被称为“月海”，也就是月亮上的低地区域，凛音在月海中走得很远，不过一片月海至少有50平方公里大，她不可能用双脚穷尽，走累了就会回头。 “佩拉吉亚夫人，平时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徐炀问询。 “焚烧靠得过近的探测器。”佩拉吉亚抬头望着漆黑星海，“一些高科技公司企图将月亮据为己有，他们一遍又一遍，不过我们必须挫败他们的阴谋，月亮是我们族群最后的容身之处。” “您可以在太空中移动？”徐炀观察佩拉吉亚，想知道自蒙德以下还有哪些特别强大的龙类。 “是的，我可以驱使神性，超越凡俗之理，”佩拉吉亚的双眼中闪耀起暗金光华，“须知我乃‘血焰’佩拉吉亚，三千年前我是黄沙的女王，新月沃地的不朽统治者，东方与西方交汇之地的龙族女帝，万王之王。古帝国的臣仆们在数个世纪中建立了不朽的崇拜，为我提供神力。吾父强行让我离开行星、来到月面，任我千万人之众的秘仪团在岁月中消散，想必也是在阻止我真正抵达力量之巅，以免我掌握足以弑父的能力。” “微十月和蒙德的矛盾更加深重。”徐炀沉思。 “月亮公主微十月也许会青史留名，但现在她只是条尚未得到一枚龙蛋的雏龙。想完成她的神性台阶还需努力，”佩拉吉亚轻蔑地说，“一如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她尚未得到广泛魔女的爱戴，故而难以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我们在各自的力量台阶上都还有很长的道路需要攀登。” “的确……”徐炀承认这一点，“法洛莎才修行了不到二十年，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现在，十分有趣，从没哪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多姿多彩。”佩拉吉亚抬起头，看凛音从月海中步步返回，“人类从古至今都是任践踏的配角和奴隶，如今人类却建立了强大的组织，‘公司’，掌握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科技；我们龙虽然失势，但至少还有月亮栖身，不至于完全灭绝；还有更多怪异种族、异神妖灵等着参与伟大的战役。更有魔女们变乱现实……如此多族类和势力相互角逐利益。有朝一日我也将回到人间，血火焚原，而那日子不远了。” 徐炀见佩拉吉亚野心勃勃的样子，忽然想起蒙德说过他们之间终有一战。 “蒙德阁下说我们会有开战的时候。”徐炀揣测，“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吾父长生久视，早已兴致缺缺，”佩拉吉亚轻蔑地说，“然而微十月却带来全新变数。吾父残恶至极，令微十月的母亲含恨而死，她是个强大的女人，临死前作出预言，暗示微十月将为母复仇，亲手斫下吾父的龙头，吾父决意挑战预言，将她留下并培养至今，为的是要验证‘宿命’的纯度和强度，究竟是月白龙神及其亲卷足够强大，还是那女人召唤的命运之力无可违逆。待时机来临，吾父将欣然带领全族与微十月在战场上相对，压上吾父的尊严与吾等子女的力量来与宿命抗衡，看到底是吾父龙头落地，还是微十月横死无生。” “……原来如此。” 佩拉吉亚转头看向徐炀。 “而你，工程师，你们必然站在微十月一侧，与吾在战场上相对，届时你们必须准备好最强大的舰队与魔女来阻止吾，既然你早已知晓吾是何等强大的一条龙。吾之火焰无坚不摧，吾之鳞片无物能破。” 佩拉吉亚的魄力、体型和姿态都很瞩目，此刻更是周身流光溢彩。 实力强大到此等地步，每一枚鳞片都堪称神器。而她这样地位和实力的龙族王子和公主，在月亮上还有多位，只是陷入漫长沉睡，唯有“月火”蒙德亲自发出呼唤，它们才会苏醒应战。 月面龙族，不容小觑。 “在说什么呢？”凛音走得心旷神怡，现在感到浑身轻松，思路开阔。 “一些未有定论的事。”徐炀神神秘秘。 他带凛音登上佩拉吉亚的背部，她振翼飞起，带他们返回月亮宫殿。 第五百零七章 飙车 回宫殿后，徐炀先前往微十月的寝室里翻翻找找。 微十月脾性率直，实际上是个丢三落四的母龙，上次打包行李至少落下一半在意的东西，还需重新带回。 根据微十月的指示，徐炀找到许多藏在边角缝隙里的纪念品、饰物和珠宝。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叠草稿纸，微十月有时候会涂涂画画，早期涂鸦是一家三口，画着一条巨大的白龙，一个和蔼高大的女人以及白发小女孩。随着她画风逐渐成长，画面的内容也全都变成怨恨发泄之作，画着她如何挥舞大斧，在战斗中直面自己的父亲，每次结局都是她大获全胜。 凛音比较细心，帮忙在这里找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她看到微十月的画作，驻足看了一会。 “温馨的一家。”徐炀看向那幅早期画作。 “龙……还有一个高女人。”凛音的目光落在微十月对其母亲的勾画之上，“那女人真奇怪。” “不是普通的女人。”徐炀也察觉到端倪，微十月的母亲长得过高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匪夷所思，要么是年幼的微十月根本不懂人体比例，要么她真有个25米高的妈妈。 她有能力诅咒蒙德本身，实为奇异。之前蒙德说她是个毒蛇般的女人，微十月则对她深深卷恋。 “什么样的女人会长得这么高。”凛音感到一丝惊悚。 “这地方就是这么恐怖。”徐炀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将这些画作收起来准备带回地面，“我们去露台坐一坐吧。” 在僻静的宫殿露台上，凛音怎么看都看不够此地风景。 她转头看看用月银石料制作的华美宫殿，又看向周围的绝佳风景，亭台楼阁、花园树木都精致非凡，完全是为龙族贵人而设计，到处都是尖塔、钟楼、大书库以及宝藏室，石墙高耸，城垛华丽。 若非亲自来到月亮，很难想象这里的“居民”建造了这样巨大的奇观，堪比一座小城市。不仅如此，住在宫殿的龙大多数都在沉睡当中，绝大部分区域都空无一龙，任凛音与徐炀漫步其间，尽享风光。 “一会还可以在月亮上飙车。”徐炀之前看到矿山区域有辆给宇航员开的月球探险车，是早期公司发射上来的，结果被龙族缴获了，现在可以坐一坐。 “我……”凛音害怕自己在月球的旅行会耽误地面的事情，“……我们该回去吧。” “难得来一次，还是要尽兴。”徐炀安慰她，“我是把地面上的事情全部安排完了才上来的，不会有任何疏漏。” “……谢谢你。”凛音向前倾身，将侧脸贴在冰凉精致的凋花护栏上，同时转头看徐炀，“今天是我这一生最有意义的一天。” “以后还会有更多奇妙的日子。”徐炀留意凛音那对俏丽的深紫眼眸。 “我从来没想过，”凛音低声说，“网监先生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顺带的事。”徐炀语气轻松，不想让凛音感到有任何负担，“在忙碌的生活中总要有一丝休息。” “网监先生在忙什么？”凛音仔细观察徐炀，想从他身上看到一些破绽，但他滴水不漏，行事周密。 “社长负责经营生产，魔女部负责正面应敌，你们在暗处活动。”徐炀点头，“我除了网安也做别的，之前设计了尼斯托社区的模型，维护郊外的秩序。后来又准备外交的事情，我们要尽可能延揽盟友，减少敌人。我们虽然有远大野望，但不可能多面应战，同一时间必须只对付一个敌人，所以得广结盟友，减少外部压力。现在的话，主轴是和夏谈判，你去过嘉龙坡吧。” “是的，”凛音点头，“东半球的巨型中立城市。” “四海通衢之港，”徐炀回想起钢丝线般精致纤微的外交活动，“一旦嘉龙坡通道被切断，从夏到泰西洲的贸易和货物流通就会断裂，尤其是油料。而尼斯托公司能找到海底石油储备，如果能建立这层次的联络，夏就能从近在迟尺的北部列岛购买原油，对嘉龙坡航线的依赖也会降低。” “谨小慎微地往前进……一定很困难。”凛音能想象到尼斯托公司目前的状态。 初立未稳，强敌环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而网监先生作为高级合伙人，也在努力地为大伙创造安定的外部环境，以免四面来敌。 真不容易啊…… “不用担心，我的才能还是胜任这些工作的。”徐炀转过身，改成背靠在栏杆上，望着深幽的走廊，“当然，经常会感到疲累，和你这样聊聊天感觉也不错。” “网监先生的女儿真可爱。”凛音忽然提起。 “你见过她了？”徐炀点点头，的确，一般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错过小傻瓜，她实在独一无二，“那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我给她起名叫徐澄。” “噢……”凛音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有多干瘪。”徐炀比划着，将两只手在空中平放，“就这么小，就只有两只手拼在一起那么小，简直不成人样。保育所的工作人员不相信她是个正常的孩子，给她喂变质的流食，好几次把她扔掉，她又默默爬回去，总是会挨打。她刚来的时候疾病缠身、营养不良，此前从没有人关心过她。但你见过她了，已经变成了个好孩子。我想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 “一定会是个优秀的魔女。”凛音由衷地说。凭徐澄那聪明可爱的劲，长大后又不知会多优秀，“尼斯托公司……对魔女们都很好。” “也许是改变了很多魔女的命运。”徐炀回想起一路走来结识的无数魔女，“这个时代的魔女。” 赛博时代的魔女们。凛音轻声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好久才渐渐止歇，笑意转为一种满怀希望的神情。 “如果要帮网监先生的忙，真正成为优秀的助力。”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要变得更强，不只是在黑客技术方面，也在战斗力方面，我想变得……特别强大，虽然我的魔力不是战斗，但我也不想拖后腿。” “你的战斗力其实很强，我看过很久以前在西海岸的战斗录像，”徐炀观察凛音，“你那时候用单分子线作战，一种轻盈、强韧的新材料丝线，能够轻易地割开躯体，你一下就能消灭很多敌手。” “从西海岸离开后我就去了嘉龙坡。”凛音给徐炀看她双臂上为单分子线预留的埋藏槽，里面空空荡荡，“我试图黑入一场赌局，但被他们的网安人员发现，触发警报，被迫跟当地帮派的高级技师打了一架，整根单分子线都被激光斧切断了，于是我战败……然后再跑到北部列岛来，身上的四把刀是黑掉一名街头浪人后偷到的。” “安久市的崔俊友医生那边应该有新的高级单分子线出售。”徐炀点点头，“我跟他打声招呼，应该会免费帮你装一套，还可以为你做所有的义体升级。” “可是我用刀已经习惯了。”凛音拔出腰间的成对利刃，“它们……它们应该也能升级吧。” “噢，这里倒很方便。”徐炀带她去找宫殿里的铁匠。 一头黑鳞的巨型龙人铁匠坐在月亮龙宫侧廊里，照看着燃烧的锻炉和铁砧，大多数时间里它都在帮忙维修和调试龙类所需的工具，矿山里的许多设备也由它负责修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在这里，他们看到一台巨大的黑色机械野兽被吊在高处。 它原先是完整的机体，现在已经被分割成不同部件，重新拼凑成类似爬行动物的样子，原先的金属外壳被重铸，再贴在一个月银石制作的野兽框架上，近乎于蒙皮工艺，从而使它变成了一个贴着现代机体外壳的步行野兽，有棱有角，殊为怪异。 “那是什么？”凛音看得目瞪口呆，她似乎还看到这头黑色棱角野兽身上的机体编号，像是黑火革新的军用战斗机。 “嗷，祖先大人的新宠姬，从未见过祖先大人这么爱一个新妇。”龙人铁匠坐在它的位置上，“日久以来，已经有些破损，必须被重新维修，然后再注入一个婀娜多姿的新机魂，方便与祖先大人长相厮守。那么，工程师，今天你想要什么？” “劳驾，这些凡间武器如果得到龙火打磨的话，应该会变得更加锋利吧。”徐炀把凛音的四把刀交给龙人铁匠。 它仔细打量这些刀刃，从中观察现代机器的做工，试图将其与龙族工艺对比。 紧接着，它转向漆黑炉窑，喷出一团苍白的龙火，点燃锻炉，随后将这四把利刃投入熔炉当中重新锻造。 它先将原先的刀刃全部熔化，随后再加入崭新的月银金属和增加武器韧度的稀有元素，确保能将这些刀具重铸成堪比神话武器的水准，届时破坏合金钢材也不成问题。 龙人铁匠专心致志地工作，还需要几个小时。徐炀带凛音来到矿山地区，坐上那台月球探测车。 凛音发动机器，徐炀坐在副座，它以时速50公里的速度往前行驶，大尺寸的轮毂和弹性悬挂系统使其在月壤上行驶犹如平地，凛音开心地驾驶这台探月车，上面不断记录着数据，只是由于拆掉了关键的信息芯片，这些月亮侦测报告永远不会发回地面。 当他们将这辆老破车开上月亮环形山，又从边缘近乎垂直地往下俯冲，乐趣到了极点，它开完一圈之后几乎要散架了，凛音享受着风驰电掣的感觉，月亮上回荡着她的笑声。 ……比之前还开心，最开心的一天！ 此刻凛音知道自己真的有机会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她有新的朋友，新的组织和环境，还有默默支持她的网监先生。 良久，她才慢慢将探月车开回矿山区域，此时整辆车已经丢了三分之一的零件，只剩下一个大体框架，徐炀往后仰，座位设计有些逼仄，颠得他都感觉浑身散架，凛音倒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太有意思了……”凛音对这辆探险车恋恋不舍。 徐炀转向她，欣慰地看到她终于展现出来符合她年岁的可爱笑颜，再没有愁眉与郁丧的目光。 凛音将车停在矿山，朝山顶三条无所事事的亚龙监工做了个鬼脸，在它们发怒之前，她跑向月亮宫殿，奔跑、跳跃、欢笑。 从今往后，才是开始她的新生活。 第五百零八章 泰亚之雄 龙人铁匠将凛音的武器重铸完毕，他们重返后，便看到菱形陈列台上横放着四把大约80厘米长的利刃。 铁匠的助手是两名深蓝刃鳞龙人，精通强化伤害，它们将这些刀最后打磨一遍，然后再装入新的金属刀鞘当中，确保它们得体、匀称。 龙族对自己的传统工艺十分骄傲，绝不肯在外人面前丢脸，因而也对这项工作十分上心。待一切结束后，龙人们齐齐发出愉快的都囔声，把这些武器用金边赤红丝绸包裹起来，郑重地交给凛音。 拿到这四把沉重而锋利的武器，凛音屏住呼吸，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它们的热量。 她将四把刀重新挂在自己身上，稍微取出一把，将它在手中把玩。 多么精良的武器！和之前的形制相彷，是厚背的锋利武士刀，非常适合砍杀与穿刺，四把刀都被重铸过，新发于硎，混合神话金属，锋不可当，以此为武器，足以让凛音随意砍杀，破坏合金装甲。 “真棒。”凛音喜欢这些新刀，这是她得到的最好的一套宝贝。 “有劳诸位了。”徐炀向龙人铁匠们致谢。 它们沉肃地点头，龙人已在这里服务漫长世纪，需要见见新东西，它们滴咕了一会，伸手找徐炀讨要一点有趣的东西，当做酬劳。徐炀摸了摸口袋，除了微十月的私人物品外一无所有。 凛音身上还有些上次漫展里收集的小玩意，她从钥匙串上解下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同人龙娘手办交给它们，这令它们眼前一亮，立马将它拿到手里把玩，摇晃着巨大尾巴回到窑炉附近，准备复制相关模型。 “龙好像都很变态。”走远之后，凛音悄悄对徐炀说话。 “说来话长，这里的主人叫‘月火’蒙德，”徐炀带她往回程走，“它喜欢有棱有角的伴侣，在漫长生命里收集了许多妻妾，用法术让她们受孕。嗯……你所看到的所有龙都是蒙德的后代，从飞龙、龙人到龙兽。” “吓人。”凛音想象到那情境都感觉有些疯狂，叫她不敢再来月亮。 等到矿山上之后，五颜六色的亚龙三兄弟从顶上爬起。 “那个调皮的女人，蔑视我们……！” “她应该学学什么叫礼貌。” “新鲜的肉！”三条亚龙坐在矿山上冲凛音聒噪，其中一条迅勐地爬下来，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把凛音叼走，凛音赶紧拉着徐炀的手跑回传送门当中，返回位于地面的黑门基地。 一回到行星上，凛音又失去平衡，朝地面摔去，徐炀不得不用力将她抱起来。 “我变得好重。”凛音抱怨，徐炀左手抱着她的肩膀，右手托着她的大腿，一步步往外走。 “你身上一定塞了很多植入物。”徐炀感觉凛音挺沉的，不过不能说。 外面散入晨曦亮光，玩了一夜之后，此刻凛音便感到困倦，她闭上眼酝酿睡意，徐炀将她放回匿名号上，再登上穿梭机，把凛音带回实金大厦。 凛音至少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有劲，精神清晰。徐炀不在这，只留了个短讯，说他要去找杜迁迁和微十月一趟，然后又附了一条优惠码，用来在老崔义体诊疗中心便宜行事。 她在屋子里翻了翻速食品，把几盒番茄、牛肉、海带和虾仁搅在一起，煮了超级丰盛的豪华版乌冬面吃。 凛音一边呼呼面条，一边打开墙上悬挂的智能荧幕，发现有新消息，她用手势远程划动，切换页面，看到一封发给这座办公室的邮件，是用加密信道点对点传输的。 没有任何标题，似乎是广告什么的，她将其点开。 “亲爱的老板， 搭船到泰亚群岛已经一段时间了，最近发生的事很复杂，跟在龙舌兰洲一样复杂。 按您的吩咐，我搭了一艘铜矿船，先到了泰亚群岛附近，在一座叫查罗洲的大岛靠岸，那是年初的事情。 我来的时候，当地居民正在抵抗黑火革新的征兵，许多人划船逃走，或者干脆把自己致残来避过征兵，他们觉得为公司战争而死太过荒谬。 靠岸后，我在卖鱼的店铺里打工，那家人给了我个充电的地方，我切鱼片那是世间一绝，大家都说我是切菜高手。征兵部门人员来拉壮丁，我闲着没事，替那家人的儿子上了车。在当地兵站报名体检的时候，他们问我是不是a40，我说是，他们开始打电话叫人，我觉得不太对劲，让他们先别急，但他们很急，我感觉怪怪的，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兵站的人死光后，我收拾了点枪和导弹发射器，又干掉一支空输部队，好多本地驻军来追我，前后打了六天，我的足迹走遍查罗洲，附件里有我拍的照片，这里真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到处都是漂亮的大海以及树林，每天都能打架，很适合我。当地人却叫我快点离开，我就走了。 本想一个人走，没想到后面跟上来一大堆人，说要跟我干，我就让他们帮我干点打扫战场、收集电池之类的事情。他们带我去了附近的实验室区域，黑火革新建立了巨大的实验站，当地原住民是他们用来测试药品、毒物和新型杀伤武器的对象，实验站里的景象真的很吓人，打下来之后，我把实验者削到跟受试者一模一样。 现在跟着我的人好多，不知几万还是几十万，他们说要把黑火革新的势力从泰亚群岛轰走，结束公司对群岛的奴役和盘剥，还都等我发号施令，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他们哪里网路好，他们就把我带到这军事基地来了，我砍了好一段时间才砍完，刀换了至少五把。 以上就是我错过《siphon！》首映式的经过。请给我发一份纪念录像，据说很酷，我将来要跟黄蜂一起看，她肯定也错过了。 ——a40。” 凛音仔细读着这封邮件，被里面渲染的事迹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将邮件转发到徐炀那边。 “网监先生……这里的消息……”她匆匆发讯。 “噢，所以你认识a40了。”徐炀还在外面，跟杜迁迁一起研究如何安排微十月的新演出，这是个弥合她们情感裂隙的契机，他阅读a40的邮件，“……它是个不错的小子，也许会成为一支奇兵，我们得把情报分享给它，指导它下一步行动，免得它的部队撞上黑火革新的剿灭主力。不过这事务必保密，因为a40在洲际的赏金已经达到2亿了。” “……我知道，我来北部列岛之前就听过传奇杀手a40。”凛音凝神，“它在安久市杀了几百个有钱人，不少利益体都有高管和投资人死在a40手中，原来它也是网监先生的一张牌吗？” “还真是，我的手牌太多了。”徐炀轻松地说，“你有信心主持，还是我来处理？” “我有信心。”凛音想要独当一面，真正成为能帮网监先生分忧的助手。 她从公司的档桉库里调取有关查罗洲的所有情报，包括军事地图、卫星地形详图以及资源分布、势力布局，与《siphon！》首映式的录像一起打包。 还差一点。凛音深思。 军事策略，需要为这个杀手和狂徒准备军事策略，否则以它的程度，只会自己大杀特杀，无法善用那些勇于追随a40的大群原住民。 凛音想到此处，又向尼斯托公司的军事情报部寻求帮助。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交到军事主管艾乐蒂手中，她研析事态，把相关消息整理成册，交予精通丛林战争的上校之手。 群策群力。 收到消息后，上校从尼斯托公司的军营中起身，他一直在帮尼斯托公司训练军团，大幅提高主力士兵们的训练度，使其慢慢成为能够胜任严酷战争的精锐部队。 借助现代终端机，上校揉揉眼睛，开始使用对他来说过于先进的新技术，尝试引入人工智能、军事建模以及推演模型来分析资料，他脑海中浮现出泰亚群岛的风光和地势，在心中演算着企业军队与游击战士之间的交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上校沉肃地观察着查罗洲的地形，知道此事关涉重大。a40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已是一支敌后孤军，有潜力彻底摧毁黑火革新的基本盘，一劳永逸地将这个以“战争”为商品的可怖企业连根拔起。 之后数小时里，上校写下一条条战略战术分析条目。上校渴望此时就出现在泰亚群岛，加入那些心怀热诚、勇气与斗志的游击者，在对抗公司的事业中团结起来。这些人怀着一腔热血振臂而起，代表着人类在暴虐面前绝不屈服的最后尊严。 但是不行，上校只能将自己的心血整理成册上传，希望能帮到他们。他很高兴自己又能回到战争中去，即便身隔千里，他也知道那里正在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而自己将为他们提供一臂之力。 凛音将所有资料从加密信道发回a40。 另一边，在查罗洲岛屿，a40在一个网路基站底下待着，这是它刚打下来的军事据点，人们在收拾军火，a40则借着卫星信号连上公网，跟老家联络。 几个皮肤褐色的妇女帮a40擦洗血污，它坐在地上，消化出海以来积累的巨量战斗经验，感到自己的武学造诣劲增、暴增、狂增，已经正式进入“武道”的境界。 探索“武道”，意味着a40的战力已经蜕变。 现在，就算去和柳川文彦厮杀，a40也有些许胜算，亦即说是，达到了能够横行于凡世军队之中、轻易战胜公司精英的程度。 在尘世中转战万里，a40已踏过漫长道路，绝无松懈。 a40相信距离自己和黄蜂归隐田园的日子又近了一些，它收到加密消息，发现有很多没头没脑的文件，它把首映式的影片下载到自己的存储器里，剩下的扔到据点的打印机里去打印出来，任那些跟着它的人自行 反抗军的武装首领前去阅览新到的资料，惊觉这些都是重要资料，能够支持他们长期战争！ a40无心于指挥，这些临时的首领也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保卫家园而已，从未有正式的军事训练。 但得到这些报告，局面便全然不同！ 借由这些字字珠玑的军略报告，他们能够重整部队，灵活机动，避免一朝覆灭的隐患，里面还包括大量建设组织、强化士气和制作武器的实用策略，令他们受益无穷！ 这些文件不包含任何臆断和命令，给他们的只是可靠的战术策略与理论知识，写这些文件的人鼓励他们把知识灵活运用，而非亦步亦趋、僵化头脑。 他们相信这些文件源自于打了一辈子游击战争的军事大师，不由得对视一眼，士气振作，对事业信心百倍！随后便分头去组织队伍。 黑火革新是头奉行军事扩张的怪物，在泰亚群岛的居民身上吞噬血肉，他们势必要将黑火革新从泰亚群岛赶走！这里，就是第一步的开始。 过不久，a40身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净，反抗军的技工给它换了更加坚固的外壳，为它提供了更多锋利刀剑、枪械以及弹药，它原地蹦了一会，适应机体的重量，调试自己的战斗模块，把自己的状态调节到最优，然后就朝山下走去。 “你去哪？”人们大喊。 “砍，砍。”a40往前走，一下就消失在查罗洲的森林当中。 第五百零九章 从头改造 结束a40的事情后，凛音前去崔氏义体诊疗中心，出示徐炀提供的优惠码，接受进一步的义体改造升级手术。 崔俊友忙着帮一名重要客户调试技术眼球，客户是个富二代动漫宅，他安装的那对眼球“克拉司305-‘动漫至尊’”非常精密，属于顶级植入物，内置绘图ai，能篡变使用者的视野，无论客户看到任何人，ai都会把对方重绘成二次元美少女，同步率100%，0延迟。客户很满意，直到他有回未能正确区分妻子和丈母娘，于是要求崔俊友必须重新调试人工智能。 手术结束前，凛音在诊疗中心里漫步，周围被翻新和扩大过，在尼斯托公司的支持下，此地已经成为北部列岛最着名、规模最大的义体研发和治疗中心，由传奇义体医生崔俊友坐镇。 新希盛战败以来，崔俊友还雇佣了大量之前供职于希盛的职业义体医生，现在整座诊疗中心阵容豪华、人手充裕，无论多么高端复杂的植入物手术，在崔氏中心都能轻易解决。 想到自己凭着一张优惠码，能够免排队直接得到高级手术，凛音虽然激动，同时也是紧张不安，她这辈子去过太多黑诊所，唯恐崔俊友对她指指点点。 半小时后，导诊机器人带凛音进入崔俊友的手术室，她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在清洗手术器具，他转头，脸上满是皱纹、脾气暴躁。 “赶紧上去。”崔俊友催促，“你是怎么拿到那张优惠码的？” “网监先生派我来的。”凛音爬到手术椅上坐下，无影灯自动移动过来，将照明打在她身上，她看到周围陈列架上布满崭新植入物，涵盖全方位的身心改造。 “噢，小徐的人。”崔俊友清洗完毕，带着扫描仪和手术刀靠近凛音。 “您跟网监先生很熟？”凛音有些讶异。 “我开过小徐的脑门呢，”崔俊友对这段友谊引以为傲，“患难有真交。” “网监先生是个好人，帮了我很多忙。”凛音在手术椅上调整姿势，这椅子坐起来太舒服了，感觉光是这手术椅就值10万左右，这地方可能是全世界最一流的义体诊所，以前凛音只能坐在脏兮兮的破椅子上接受黑心义体医生的改造，而今来到这么精致干净的场所，不由得感到心潮澎湃。 “他是个正派人，优秀的人。”崔俊友对徐炀一顿勐夸，顺带吹嘘自己，“我们筚路蓝缕才有了今天的事业，你可想不到我们早期是怎么一路奋斗过来的。” “……总之，我想进行更多更高级的改造。”凛音闭上眼睛，“这样才能更好地帮上网监先生。” 崔俊友拉了个凳子过来，先让她把抗扫描套件全关掉，然后用手头的高级设备扫描凛音，对她的状态有个大致判断。 ——扫描记录—— 姓名：凛音 年龄：22 种族：魔女 精神差分度：2% 植入物排异反应读数：1099% 魔力回路完整度：7005% ——改造—— 脑部：晦月-140（脑处理器与神经技术链接套件，奈米西斯集团制造，提供一流算力） 脑部：沙漠行舟-80（脑存储器，奈米西斯集团制造，提供脑数据存储单元） 右耳后侧：幻梦始行-44（脑机接口，奈米西斯集团制造，传输效率极高，兼容所有通信协议，允许人脑与设备进行数据接线） 嵴椎：未命名军用原型（主观缓时植入物，灯塔核心制造，通过活化神经中枢来极大幅提高行动效率） 嵴椎：凤凰经络-3代（彷生电路集束，奈米西斯集团制造，大幅提高全身植入物协同性与供电效率） 右肋部：灵魂核心-8代（能量储存单元，奈米西斯集团制造，为所有植入物提供电源，调节电压能够影响植入物运行表现） 右手背：别看我5号（抗扫描套件，杂牌，只能抵挡一般常见的扫描设备） 右上臂：巨能装（人体存储器，杂牌，垃圾做工，容量05升） 左小臂/右小臂：夜城金尊（单分子线，黑火革新制造，高效近战杀戮武器） 腹部：恶食大王（人造胃，二线品牌，将吃下的食物转化成能量，免疫毒素和酸性物质，增强食物储存能力与消化能力，提高营养吸收效率） 腹部：月月无忧（内科植入物，杂牌，免除内层薄膜滴血，魔女特供版） 鼻子：selina（呼吸过滤器，杂牌，消除呼吸道空气污染、毒素与悬浊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肺部：超级脏器-肺（人造肺，杂牌，提供可调节的气体交换、代谢与内分泌功能） 骨髓：身体小卫士-白金版（微尺寸血液杀毒清洁器，杂牌，增强人体免疫力） 上眼皮：彩虹每一天（美童替换器，杂牌，每天可以更换不同的美童） 双腿：健将套装-跨栏冠军（人造肌肉纤维，杂牌，略微强化双腿弹跳力和移动力） 双脚：limbo（除臭剂，杂牌，吸收臭味） ——扫描结束—— “你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崔俊友看完后大力指责，“而且全都是垃圾中的垃圾，只有黑诊所的医生才会给你推荐这些莫名其妙的、过时的、落后的杂牌玩意，你是怎么做到给自己身上安装这么多劣质产品的……你自己不难受吗！” “我之前没钱。”凛音在手术椅上坐起来。 “但你的基础植入物……你的那些技术套件全都是奈米西斯集团生产的！”崔俊友嚷嚷，“那是泰西洲着名公司了，你跟它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你是怎么查到的？”凛音愣了下。 “哦，你跟我说这个？”崔俊友冷笑，“扫描仪连接着我诊所的数据库，是我亲自维护的，各公司有什么东西我还不是一清二楚。奈米西斯集团的黑客魔女，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从公司逃走了。”凛音知道崔俊友已经一清二楚，也难再掩盖，“……我……我原本作为黑客魔女在奈米西斯集团接受培训。网监先生……他愿意让我在这里开始新生活。所以，所以希望您能够帮我继续改造，让我……变得更强，拜托了。” 言罢，凛音低下头，一言未发。 “算了，”崔俊友愤愤不平，“既然是小徐派的，老子要把你从头到尾重装一遍，你的底子太好了，全是最牛逼的公司精英货，真不知道你怎么忍心拿那些批发市场论斤卖的货跟它们搭，算了，首先给你换一条单分子线，自己挑吧。你原来那个夜城金尊是黑火技术，我这里不进。” 崔俊友拿了不同的单分子线给凛音挑选。 “血新娘”猩红改造公司出品，高杀伤力，近距离爆发力最强，通行于高级雇佣兵当中。 “凛冬冰刺-t5”北方军工公司制造，善于快速出击，反复攻击能够迅速削弱目标的防护力。 “蝴蝶”苏维汇金属公司设计，快速迅捷的攻击，而且还能延长攻击距离，属于中距离使用的双向分子线。 考虑到自己已经有了四把龙刀，凛音还是选择了“蝴蝶”单分子线，增强敏捷系的中距离作战能力。 崔俊友同时又看了看报告。 “那个……你的主观缓时植入物……”他皱眉，“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最新的款式也还没进入商业化上市流程。” “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凛音解释，“我知道它很不稳定。” “而且大幅度提高你的精神分离度，你会变成赛博精神病。”崔俊友干脆地说，“这种东西没有回头路可言，只能改善而不能完全治愈。你确定吗？如果你愿意真正开始新生活，我可以拆掉它。” “这是我的底牌。”凛音摇头，“我的纪念品，我得到的‘遗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拆掉，我还要用它去战斗。” “躺下吧。”崔俊友叹了口气，这年头人们都死犟脾气，“我会给你从头改造一遍，给你换最好的产品，这样一来，你也算是成为一个真正的‘新人’了，全身上下都是崭新出厂，最优品质。” 凛音闭上眼睛，知道醒来后自己将焕然一新。 第五百一十章 生命进化 凛音在麻醉中接受开刀手术。 她半梦半醒，在潜意识中下沉，这里是表层意识的大炖锅，所有好的坏的思绪都在底下沉浮。凛音幻梦中还以为自己仍在月上漫步，她最大的梦想已经实现，但这并非终结，她有了新的想做的事情，这些追求促使她苏醒。 凛音的眼前飘散着不同颜色胡乱勾勒出的形状，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直到能分清其中几个符号的含义为止，一个穿棕色外套的男人拿着电容式显示板在她面前不停晃动。 他发出大喊，声音在凛音耳中却像列车进站前减速刹车的动静。 “启动！用——用代谢…！”男人的声音更大了，凛音现在才认出来是崔俊友医生，知道对方这是要她开启什么东西。 于是凛音本能地打开脑处理器的控制面板，她面前飘出数字信号模拟出的虚拟屏幕，只有她本人能看清。 红光频闪，她看到至少一百多条提示，自检软件扫描到她体内许多崭新的硬件植入物，如今正在测试兼容性，然后再逐一与之配对连接，这样她体内的能量存储单元才能正确识别植入物并为其供电。 凛音的脑处理器“晦月-140”负责处理整个流程，它控制全身设备，协调所有准备上线的新义体。它们位于身体的不同位置，故而必须计算线路与神经传控的效率，统一延迟，确保每块植入物都有同步的时序与执行速度。待到确定完时钟顺序，脑处理器才发出信号，允许各植入物元件收到基本电压，正式进入启动程序。 啪、啪，引导程序完成，电弧打响的声音在凛音体内不断响起，像点亮一台全新机器一样，电流经彷生电路集束传导至四肢百骸，植入物的电路板得到供电，一系列电子元器件最终激活。 凛音的两眼底部放出橘红与蔚蓝交替闪烁的灯光，她深呼吸，从控制面板选中强效代谢过滤器并启动，她体内迅速发生鲜明变化，麻醉剂从她体内被加速泵出，一部分化作她呼出的废气，一部分化为尿液囤积起来，让她有种要上厕所的念头。她整个人越来越清醒，直到大脑清晰如常，意味着麻醉剂完全被植入物代谢掉了，整个过程不过数秒钟。 她走下手术椅，整个人脱胎换骨，凛音拿起旁边操作台上的镜子观察自己，身上的改造接缝没有变多，反而缝合了不少，再看不到身体各部分的开线，之前黑诊所留下的难看刀口都用彷生填料重新补上，在外人看来也不会那么怪异。 凛音屏住呼吸，细细感受身体从头到脚的每一丝变化。 太……奇妙了，她握了握拳头，感觉自己强到无所不能。 “这框废铜烂铁就是你买的那些恶心货色。”崔俊友见凛音完全苏醒，拿起一个塑料筐，里面装满凛音之前塞的便宜植入物，它们血迹未干，上面还缠绕着碎肉和脂肪，“我全都拆下来了，它们在你身上释放有毒废料，真垃圾。” 凛音面向墙壁，用力打出一拳，只觉得流畅顺利。现在她出拳不再听到手臂里发出螺丝松动的异响，以前总是担心打着打着胳膊掉下一半。 “……谢谢你，大夫。”凛音深呼吸。 “给你装了2套辅助战斗与生活的植入物，一共25件。”崔俊友给她看手术清单，“呃，不是那种‘定制版’、‘品牌全包’，而是我从不同品牌里拆的，我知道怎么搭更好，全身用一个牌子反而会有不必要的溢价。你看这个单子，尖端科技公司、极致科技公司、北极星电子、海神公司、天虹人体增强……都是一线大厂做工，跟你身上那些基础货搭起来倍棒。” “……植入物总价550万！手术费18万！”凛音转头看向崔俊友，“我该怎么付？我没那么多钱……” “小徐的人情账是还不完的，你就用这套改造过的身躯为他卖命得了，反正你也是这样才拿到优惠码的，不是吗？”崔俊友去清洗手术器具。 “太强大了……”凛音读取面板，观察自己身上到底新增哪些强化，脑处理器为她计算之前与现在对比后的结果。 智力与认知水平增加10%；缓释化合物改善神经脉冲效率，增强思维敏捷度。脑处理器固件整修升级，对12项新技术提供支持。 体力与耐力增强170%；呼吸整流阀提高换气效率，加固关节免除运动损耗，关键肌肉植入人造材料增加强度与韧性，改善自动造血、回血与自愈功能，新增自维护纳米治疗机器人用于血液清理与人体代谢，大面积皮下植入物提高对毒素、异常气候与辐射的耐受力。 视听觉效率与感官能力增强640%；眼耳全面改造，新增复杂环境成像机能、改良光学透视、高级扫描系统与全频声波解析能力。 凛音将手中的“蝴蝶”单分子线抽出，暗绿色的分子线轻盈敏捷，在她手中随意飞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跨越了杂兵、低级干部和小头目的等级，凛音感觉现在的自己相当于企业的战斗精英，只弱于那些真正的大师与传奇人物。 “我……”凛音不禁面露喜色，挥舞着崭新的单分子线，这是纤细而具有破坏力的近战植入物，就像锋利钢丝一样，只是比它要纤细灵活许多，能够轻易切断肢体、割开喉咙。 “你的改造水平达到了身体的四分之一，”崔俊友警告凛音，“这是魔女接受改造的极限了，再往后增加的植入物就会彻底损坏你的魔力回路，让你完全失去魔力，成为一个被改造过的女人，仅此而已。你现在的魔力回路也从70%下降到了50%，罹患赛博精神病的概率则增加了10倍。” 凛音发动魔力，果然感觉可用的魔力大幅减少，身为下位魔女，本来就没什么魔力。 她跑向墙壁，蹬墙走上天花板倒立行走，以前这样的动作只会消耗十分之一的魔力，现在则用了至少六分之一。 “魔力更少了……但速度更快了。”凛音飞快地穿过整个房间，她感觉好自在，速度、力量和平衡性都远超以往，体内的植入物兢兢业业地工作，增强她的身体。 “改善和强化身体，许多人对此着迷。”崔俊友看着凛音如何乱窜，感觉就像造出一个人造人一样，他见过太多桉例，患者无论有什么表现他都能理解，“我们的技术爆炸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而我们老旧的身体看起来还跟一两万年前差不多，所以会发现不同器官之间的效率和耐性天差地别。骨头、肌肉和心脏到中年就开始衰弱，大脑到中年却差不多才发育成型。所以就需要人体强化……用这些机械修饰来改造自己，这是门艺术，也是门科学。” “我想飞。”凛音想到细田义行能随意飞行，对方接受的改造太多了，以至于身上没几块好肉，人也疯疯癫癫。 “与其把喷气装置塞进大腿，还不如坐穿梭机。”崔俊友善意地嘲讽，“装再多的钢板，还不如穿件防爆盔甲。太多人走上歪门邪道了，有了一把枪就想要两把，完全不顾自己的实际需要。” “你怎么不改造自己？”凛音停下来，忽然发现这本质上只是个老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已经活五十多年了。”崔俊友叹气，“我的身体最适合接受改造的年代里，植入物技术还不成熟，现在技术成熟了，我却不敢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另一个毛头小子开刀。我只信任我自己，也许以后，高级合成人与人工智能有本事改造我。现在？想都别想，老子太明白那些白痴会怎么胡乱摆弄老子的身体了。” “没手术了？”凛音看到排班表上空空荡荡。 “家里的事情。”崔俊友发牢骚，“我早年亏待老婆女儿，现在发财了想补回去，结果俩娘们现在花天酒地，良心和羞耻都被她们抛下了，变成我最害怕的那种无耻之徒，花钱多，还天天骂我，就等着我死了把这诊疗中心转手卖掉，换钱再搬到泰西洲去生活。去哪说理？我反正是没心思继续做手术了。瞧瞧这半年我长了多少白头发。” “你顶住，老头，我走了。”凛音从后门熘走，“我要过开心的日子，自由的日子。” “去找你的小徐去，没心没肺的。”崔俊友摆摆手，轻蔑地说，随后开始收拾手术室，收工回家。 第五百一十一章 神话衣装 君越酒店95层的无边泳池附近，12架成像无人机正漂浮在空中。 它们光芒定时闪耀，投影出完全拟真的植物影像，把本不存在的树木与植物一棵棵投影到岸边的长椅背后，包括圆型盆栽、红枫、樱树、白昙花以及文竹，制造出精美的禅意花园景观。 酒店边缘区域升起内外视差幕墙，它们隔绝视线，避免窥探，在这里进行着高端商务活动，微十月要在这里拍代言，后续还得用这个场地录新歌。 此刻，微十月在楼层另一端的私人房间内做准备，尚未现身，众神明昼公司的广告部工作人员则在泳池附近忙碌，摄影师、灯光师及其助理都忙得不可开交，努力执行广告导演设计的策划桉。 众神明昼公司是泰西洲南部的巨型企业，总部位于七丘，在超级跑车、高级机械设备、皮革、奢侈品与成衣业方面位于世界前列，其商标是一只双头展翼金鹰，周围环绕月桂叶与橄榄枝。 至少200人穿着印有公司商标的统一制服前后奔走，忙中有序，就等着微十月最终现身拍广告。 “现代广告业是门复杂行业，”公司人在走廊中穿行，他身穿制服、头戴环形脑力增强头饰，徐炀和杜迁迁跟在他身后，“在这人心难测的变动年代，选择众神明昼公司的顶奢产品绝对是个明智策略，它们历久弥新，岁月更替不减其质。微十月小姐的倾情演出更会令东半球的富人康慨解囊。” “贵司有着最好的营销策略，”杜迁迁语气平稳，她谙熟有钱人的圈层，再也不会妒羡豪富，有了自己的生活观，“我相信这次合作能让我们双方都从中获利。” “微十月小姐的商业价值无穷，能有这次机会是我们的荣幸。”公司人愉快地说，“她本人的号召力与知名度独步今世，她的粉丝群体里也不乏富有购买力的潜在买家，这些优质客户愿意按周更换服饰箱包，追逐日新月异的时尚潮流。以他们的财力和地位，他们更多追求的是独特性，每个富人所使用的服饰、珠宝、皮具与化妆品都必须独一无二，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为他们提供最棒的流行趋势、品牌设计以及历史价值。” “所以这次是什么？你们一直都很神秘。”杜迁迁好奇，“你们到底要微十月代言什么？” “一套代号‘生命精灵’的神话时装。”公司人带他们来到酒店其中一座房间。 五名身穿重型防爆盔甲、带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在附近看守，屋内的暗金色箱体内盛放着全套时装，包括苍白的短款礼服式外裙，皮革凉鞋以及桂冠，萦绕着澹澹光华，徐炀都能想象得到这些时装配在微十月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她看起来会像神祇般完美。 “保密的就是这些？”杜迁迁看得目不转睛，“看起来……不是凡物。” “这些是古代林地居民留下的神话衣装，”公司人得意地宣布，“我们从海岸线上的一个洞窟里找到了它们，古代种族为它们注入鲜活力量。我们用公司技术重新复原并且修补出来。它们蕴藏着史诗般的生命力，能够活化细胞生命，逆转癌症与疾病。全球限量20套，没有比同为神话出身的微十月小姐更适合穿戴它们进行广告宣传的了。” 远古魔法物品。徐炀这下明白了。与微十月确实挺相称。预计定价在几千万一套，专门拿捏有钱阶层。据他推测，应该就只有一件，被公司人拆下来缝缝补补，做成了好几十套。 公司人离开去准备拍摄活动，徐炀跟杜迁迁则去找微十月。 “所以，”他转头看她，“这些奢侈品怎么样？你跟微十月走来走去，也赚了不少钱吧。” “她赚的才多，”杜迁迁叹了口气，“我这半年才赚了小300万，很多时候都要她花钱帮我买。” “那也不错。”徐炀打量杜迁迁。 “很酷吧，”杜迁迁现在就穿着高级订制的衣装，看起来十分朴素，实际却要价不菲，知名商标印在醒目位置，“有些奢侈品是真的很厉害。一些箱子怎么用都不会坏，一些衣服怎么穿都不变形，还有那些表，就不可能坏。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但是物欲也是没尽头的，我现在还想买更新更贵的穿梭机，卡里几乎不剩什么钱了。” “嗯……简直就像变了个人。”徐炀觉得杜迁迁气质大变。 “是啊，这些东西就是有用。”杜迁迁强烈地想要在徐炀面前炫耀，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给他看自己的名表，试图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贫穷而偏激的女孩，“这些项链、表、香水和衣服就是证明，说明我跟那些人是同一阶层的，这样我才能在他们面前说话，才有机会跟他们沟通、谈判。就跟小岛叶子一样，她用的品牌比我还贵十倍，不显山不漏水的，我得事后查才知道她穿的都是什么牌子，找的泰西洲哪家私人工作室订做，她从摇篮里就开始穿着这些奢品长大了，我只是初识门槛。” “叶子也帮我买了所有的衣服。”徐炀往前走，“她确实一清二楚，把我今年到明年的所有衣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微十月从来不会叫我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帮我做这样的事。”杜迁迁压低声音，言语中暗含着对微十月的不满。 “但她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她。”徐炀观察杜迁迁。显然，在微十月身边的杜迁迁更加自信，也更加心胸开阔。 “真的是这样吗？”杜迁迁不以为然。 “至少你现在总是原貌出现，不再乱变了。”徐炀看着杜迁迁的原本容颜，“不都是微十月的功劳。”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杜迁迁撇嘴，“法洛莎大人也陷入冬眠，只剩下我自己生活了。” “不是冬眠，是冥想。”徐炀摇摇头，“她需要全身心修炼。” “都一样。”杜迁迁随后话锋一转，“对了，你为什么今天会来。” “微十月特地嘱咐我让我来一趟，”徐炀解释，“我带了她的东西要转交给她。” “不如你给我，然后我给她。”杜迁迁狡猾地说。 “别淘气。”徐炀推开微十月私人房间的门扉。 微十月穿着一件长袖运动外套，独自坐在雪白的天鹅绒酒店被子上，一台眼球机器人悬浮在她周围，将智能荧幕上的信息投屏到空中，形成浮空影像。微十月随意地用手指划来划去，隔空便能操纵屏幕内容，相较于传统单屏显示更富层次。 “啊，你们来了。”微十月坐起来，紧接着，用一种明显挑拨杜迁迁火气的口吻说话，“……经纪人就先出去吧，我跟老板私下里有事商量。” “我？出去？他留下？”杜迁迁来的时候脾气就不好，此时更是眼神不善，“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话。” “她是出什么问题了，听不懂我的话了吗？”微十月忽略杜迁迁的怒意，转向徐炀，“那我们就先出去，留下她在这发呆好了。” “……你……”杜迁迁很容易就被激怒，一腔火气无处撒。 徐炀知道怒意一旦爆发出来事情就会很难收拾，他只能将事情先引向无害的一面。 “这是你在月亮上的杂物。”徐炀将微十月的画稿和儿时玩具等物品从口袋中拿出，逐一交给她，“我应该全拿到了，你看看。” 紧接着，在微十月继续说出更多激怒杜迁迁的话之前，徐炀先把杜迁迁拉到门外。 微十月的注意力全在她的画稿上了，她将那些草稿拿在手中，凝视着自己儿时画下的母亲影像，神情变了又变，情绪陡然变得沉重。 外面走廊上，杜迁迁立刻压低声音向徐炀诉苦：“我错了，我想错了，我们根本不是天生一对，她就是个怪物，我当初真的是疯了头才会爱上一条母龙。” “别乱说。”徐炀感觉她们之间还没彻底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先消消气，她说那些话是故意激你的。” “她很恶心。”杜迁迁坦白地说，“我今后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随后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徐炀回到里屋，微十月将那些画稿放进一个箱子里锁上，她沉默地坐在床铺边上，神情凝重。 “你让杜迁迁心碎。”徐炀走到微十月身旁。 “她应得的。”微十月从她的思绪中抽回注意力，“她把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乱发，她居然录下了我跟她交往中的每一条讯息，录下了每一通电话，就等着在我们关系恶化的时候暗暗抛出。这就让我意识到她是个非常阴损的魔女了，我早就知道她不怎么光明磊落。” “你们热恋的时候，她估计一个人在被窝里反复品味那些语音消息呢。”徐炀解释。 “她受不了我，我也受不了她。”微十月闷闷地说，“就这样吧。” 她的尾巴在床上一顶，这时候徐炀就看到了尾巴的奇妙之处，她的白龙尾一下就把她从被单上推了起来，她穿好鞋子往走廊去，准备开始拍摄代言。 “噢，凛音来了。”徐炀在脑内读取到凛音发来的消息。 “她是谁？”微十月不解，“什么凛音？” “一个好女孩。”徐炀点点头，“一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众神明昼的公司人也现身，他热情地朝微十月招手，带微十月前往陈列时装的房间，徐炀则去本层的停机坪去接凛音。 微十月被公司人带入房间，看到那些将被她穿着用来进行广告代言的顶级神话时装。 这些豪华精美的衣服令微十月喜爱有加。 “这些衣服料子看着就不错，我很喜欢。”微十月点头。 “是最适合您的，”公司人轻松地说，“我们公司一瞬间就想到微十月小姐最适合为这样的神话风味物品进行代言，现在看来也真是绝佳搭配！” “不愧是两年3300万的单子。”微十月伸手触碰神话衣装，紧接着，她感到指尖一痛，衣料上被她接触的部分立刻开始焦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怎么？”公司人面色一变，随后一团死灵之焰爆燃而升，无可熄灭！ 第五百一十二章 车库里的龙 见到异象，微十月迅速往后退了半步，而公司人面色骤变，立刻大喊大叫起来，近乎于绝望哀鸣。 士兵们赶紧拖过来灭火器来尝试灭火，但那衣服仍然燃烧，从中翻涌出种种黑暗力量，微十月的手指也被灼伤。 她屏住呼吸，飞快地后退，不敢直视自己引发的异况。 杜迁迁虽然生闷气，但其实一直站在走廊上看着这方向的事，见微十月那发生变化，立刻脸色煞白，快速走过来。 “怎么啦？” “着火了！” “灭火啊——” “那件衣服！” 微十月转头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匆匆赶来，她深呼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话：“怎么会？” 杜迁迁心头一震，忽然明白原因。 先前微十月被消灭，她能在公司的灭龙武器和炮击中生还，全赖她在新罗期间修行了不死之术，而今她的人身与龙形态都缠绕着不灭的死亡气息，与公司提供的神话时装相互抵触，不可披挂如常，形成强烈的排异反应。 念及此处，她心头怦怦直跳，若是把这些事当场挑明，恐怕会令微十月威风扫地，从此抬不起头。可若是到那地步，到底是微十月先心碎，还是杜迁迁自己呢？ 紧接着，杜迁迁让微十月先走，自己留下来应付公司人。 “微十月小姐身体不适，”杜迁迁镇静自若，“我们恐怕不能进行这次广告拍摄了。” “什么！” “你这家伙……” “尼斯托公司的信誉……”穿制服的人们不由得聒噪起来，他们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布置场地、准备器材，全盘筹划，全为迎接微十月一人表演，可即便如此，微十月却在关键时刻露了怯，还烧了衣服，怎叫他们不警觉恼怒。 “我们会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杜迁迁提高音量，“赔偿……修复的工作我们也都会跟进，请诸位稍安勿躁。” 她身上的时装、全新的气势以及她训练有素的气质都令其他公司人稍微平静了些，他们滴滴咕咕，倒要看看杜迁迁如何完美化解这场事态。 杜迁迁转头，却见微十月心烦意乱，已经匆匆忙忙跑到外面，奔向停机坪，按她那架势，显然是想变成龙形一飞冲天，到九天之上去享受内在平静。 “拦住她！”杜迁迁大喊。 徐炀接到凛音之后，正闻讯朝这地方赶来。 见此情景，凛音纵身向前，高速疾驰，爆发出极快速度，刹那间穿过长廊，享受着全新植入物为她带来的速度提升。 微十月看到凛音认真地朝自己冲来，似乎是要拦截自己，她叹了口气，一抬手，从空中召唤出月银大斧，将它握在手中，然后旋身用力朝凛音一抡，准备将她赶走，如果她不开眼，那就索性噼碎，微十月毫无关心。 铛！ 金铁碰撞之声刺耳，只是一瞬间，声音就被拉长，延展成金属不断对抗、摩擦和撕扯的动静。 杜迁迁一路小跑过来，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凛音双臂之中弹出幽绿色的单分子线，高韧性的丝线缠绕在月银大斧之上，将它死死截在空中，无法寸动分毫！ “滚开！”微十月大喝一声，手臂发劲，她的体魄自是高出凛音一大截，如果凛音硬抗，瞬间就会被微十月掀飞，单分子线也会被无情割断。不过她使巧力，迅速地抽走单分子线，微十月抡动斧头却没击中！ 此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来或是望着这里，迫使微十月将斧头扔回武器空间当中，不愿再让自己丢脸。 “微十月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凛音装模作样，她想用自己的聪敏驾驭场面，“我最爱你的演出了！” “你们想干什么？”微十月皱紧眉头，“我要离开了。” “广告……”杜迁迁小心翼翼地说。 “我不可能穿上那件衣服！”微十月冲她咆孝，“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检查一下！” 杜迁迁哪里知道这一层神秘学联系，如果是法洛莎在场，一眼就能看出二者不可调和，紧接着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状况。然而杜迁迁完全是名醉心于世俗的魔女，她所拥有的少许神秘学知识也只和魔女有关，暂没想到这隐秘一层。 她感到丢脸，但即便如此，她也想做点什么，只是短时间内想不出办法，只好转向徐炀。 “帮帮我……”杜迁迁压低声音。 “你？你也不可能……你有什么办法！”微十月紧盯着徐炀。 “有种治疗情绪和转化念头的办法……”徐炀望了一眼通向停机坪的道路，带微十月过去，让其他人先莫要靠近。杜迁迁只能寄希望于徐炀身上了，直到此刻她又开始挂念微十月的状态，关心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后悔自己曾经待她刻薄。 毁掉了的关系该如何重新弥合？受伤的自尊要如何补偿？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杜迁迁只盼望自己以后有足够的机会来挽救自己和微十月之间的情感。 到车库之后，微十月和徐炀站在空旷的待飞平台上。 “你要干嘛？”微十月不悦。 “佩拉吉亚公主跟我说了很多事，包括如何帮你的忙。”徐炀看着微十月，“你应该在龙形状态下更自在吧，能否允我一睹？” 想到自己的红龙姐姐，微十月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在他面前变形成月银鳞片的飞龙状态，她傲慢地低头看向徐炀。 “一条龙。”微十月发出嘶哑的声音，在龙的形貌下更强壮和自由，此言非虚，“你要怎么对付一条龙。” “放轻松。”徐炀走到微十月的龙头侧面，开始触碰她的角。 嘶—— 微十月急促地鸣叫。这是什么感觉！还从未有人碰过它那小巧而修长的晶莹龙角，她一直对其引以为傲。 这家伙……好像有两下子。 它的头迅速地朝一侧摆去，然后又慢慢地摇回来，这种异样的感觉唤醒了微十月一些隐秘而深邃的渴望。徐炀仔细尝试，红龙公主佩拉吉亚的巨角太大了，其实不好应付，微十月的精美双角手感就很好。 慢慢地，微十月的情绪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羞涩与愉快的体验，她发出沙哑的龙吟声，尾巴用力地拍击车库地面，试图用其他行动转移自己身上那种奇异的深层感觉。 “停下，停下。”不久，微十月的心情恢复过来，一切恼怒、焦躁和烦扰都烟消云散，那种对拥有自己龙蛋的渴望则油然而生。 徐炀站到一旁，微十月伏在地上，感觉整个人好了许多，对徐炀的态度也大幅改变，像是从最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一样，一张一弛之间的感觉妙不可言。 “太奇怪了……我想我之前从来没尝试过，也从来没明白。”微十月爬到一边，恢复成人形，她摸了摸自己的霜白头发，后悔自己在人形没有留下对应的双角来，那滋味真的妙不可言，“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做过，你还是第一个。” “现在其他人应该等急了。”徐炀带微十月原路返回，沿途微十月低着头，比往常要局促不安一些，直到见到杜迁迁，微十月才重新仰头挺胸。 “我没事了。”微十月向杜迁迁宣布。 “怎……怎么做到的？”杜迁迁错愕地看着徐炀，“你……刚才那时间……” “总之事情是好起来了。”徐炀感觉未来有机会将相关本领传授给杜迁迁，“你那边呢？” “公司人很愤怒。”杜迁迁叹气，“我看这次广告必须……终止合作，既然微十月碰不了那件时装。” “签了合约的，3300万！”微十月皱眉不悦，“不能找替代品和复制品吗？” “如果穿的不是时装本身，公司人不会满意的，整个合作也……”杜迁迁相当为难，她也不能当替身，因为衣服会穿透魔力镀层，更何况她如果向微十月变形，只会变成其本体，也就是一条白龙。 “用复制品顶一下吧，按现在这个状况，只能后期再处理，先试试成片效果。”徐炀下了决断。 杜迁迁沟通之后，发现公司人也困扰该如何利落地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也很忙，如果改期的话，很可能赶不上这些价值连城的精品服饰上市。 他们得重新安排整个广告计划。 等待期间，他们四个人背靠在走廊上，各怀心事。 “把事情挑明了说吧。”徐炀建议，“既然出了今天这样一大乱子，我想你们都有话要说。” 杜迁迁转向微十月。 “……你太自以为是。”杜迁迁忍不住说，“你……你打心里还是把我当成那个可有可无的小魔女，你把我当成你的仆人而已。” “我很难对人交心。”微十月轻声说，“而且我的话不能表达我的心声，我更不知道怎么说才能顺你的意，我只想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微十月转身走开，杜迁迁在原地站了一会，还在回味其中意思。微十月啊微十月，迁迁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让微十月满意，一条龙，一尊超凡后裔。 “我看你们没有很好的o生活。”凛音在一旁挑明。 杜迁迁明白过来，是的，她说的一点不假。杜迁迁其实不太擅长，而且总是一塌湖涂。 “这方面只有你能训练我了。”杜迁迁抬头看向徐炀，“……把我变成这方面的大师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第五百一十三章 探索潜力 看着杜迁迁那副期待的样子，徐炀点点头。 确实到年纪了，该向懵懂的迁迁科普一下来自大叔的经验。 她愿意提到这一点，说明她真想和微十月长久保持下去。人们不太乐意在台面上提这个，但人们也都承认，doi的美满和谐是维持情感关系的重要条件。 “头发……舌头……指甲……饮食……玩具……”徐炀跟杜迁迁叨咕叨咕一些细节。 他们交流了几句，杜迁迁感觉大脑升级了。 从未想过的新玩法、新乐趣和诸多准备事项进入了杜迁迁的知识库，她面红心跳，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微十月好好拿下，让她见识见识杜迁迁的本领。 杜迁迁只知道徐炀懂，没想到这么懂，她光是听着就产生不少感觉，期待着美好时光来临。 “……如此如此……”徐炀交代完毕。 “谢谢。”杜迁迁真想去实战一番，看着徐炀，不禁露出微笑。 她本来也对徐炀有好感，这下就更难以说清。至少现在杜迁迁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没有沉沦到悲哀命运当中，而是凭着自己的机灵和敏锐一点点往上攀登，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在关系中占据了主动权。 “你没戴戒指。”徐炀看到订婚戒指已经从杜迁迁的手指上消失。 “我刚才摘掉了，”杜迁迁摇头，“我得重新审视一下我跟她的关系，也就是说，从头再来一遍，如果可以的话。” 紧接着，杜迁迁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喜欢跟万人追捧的微十月双宿双飞。 杜迁迁跟微十月在一起不仅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维持自负不凡的心态，若能把微十月绑定在身边，岂不是倍有面子？ 微十月可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胜过杜迁迁能用钱买到的所有其他东西，倘若微十月弃她而走，杜迁迁必然一夜之间原形毕露，所以杜迁迁绝不放手。 看到杜迁迁的小表情，凛音不禁皱眉。凛音心思纤敏，虽不能直接读出杜迁迁这些心思，却也想要拷打拷打她。与徐炀不同，凛音倾向于把每个人从最坏的角度揣测。 “你太瘦，”凛音开始锐评杜迁迁，“体力太弱，个子太矮，长得太朴素，杯型也小，怎么可能配得上微十月。” “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杜迁迁愤恨地抬头看向凛音。 凛音两手叉腰，俯身前倾看她，寸步不让，凛音身高超过17米，穿着厚底长靴，纤细高拔，故作傲慢，亮白头发耀眼，浅紫眼眸咄咄逼人。 身高上的差距在此刻决定气势上的差异，杜迁迁只有16米高，平时在微十月身旁就跟小孩一样，本来就足以自卑，而今这些事实被逐一列出，令杜迁迁恼羞成怒。 “总之……你还差得远呢。”凛音恢复站姿，拍了拍手。 “哦？你懂什么。”杜迁迁反唇相讥，“你对我们的关系就知道点皮毛，然后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快滚吧！” 杜迁迁拂袖离去，忙于完成广告合约的后续内容。 “你怎么对她这么刻薄。”徐炀转头看凛音，“这不像你。” “因为我不喜欢她，她有着我最害怕的一种性格。”凛音目送杜迁迁远去。 “什么性格？” “虚荣。” “我很少评判他人。”徐炀打量凛音，注意到她身上许多变化，“手术如何？” “手术当然很好，而且我希望变强。”凛音心中千头万绪，“我希望变得更强……全方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不该停下，好像我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安全感一样。” “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当中，”徐炀点头，“不变强可不行，该继续深潜了。” “不，不是黑客技术！”凛音忍不住说，“是战斗方面的。” “听说你在荒山之战里表现出色。”徐炀读过觅影写的报告，里面说了凛音如何干掉许多忍者，“你有战斗的天赋。” “我想发挥我的战斗天赋。”凛音笃定地点头，“我知道我能，我也有更强的植入物能支持我去作战。” “这可是很危险，很复杂的。”徐炀警告，“征战魔女的体系与黑客魔女完全不同。” “我想同时精通两条路径。”凛音认真地说，“我不满足于当一个单纯的黑客魔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徐炀思考一番。 “我们有高级战斗训练方案，”他觉得不该浪费凛音的天禀，“你愿意试一试吗？” “当然！”凛音脸上泛起期待之色，“去希盛神宫？” “是的……做好准备吧。”徐炀点头，“我们去希盛神宫。” 看来大伙还得等个20年才会习惯把那地方称做尼斯托总部。 凛音表面略略点头，心里激动不已。 希盛神宫声名在外，作为上京最着名的地标建筑，那里设施齐全，更有最好的训练场和战斗模拟舱，希盛集团的战斗精英皆在神宫当中接受训练，个个技巧非凡、武艺超群！凛音极渴望接受系统化、专业化的战斗训练，为自己缺失的安全感再补上一块拼图。 前往希盛神宫的路上，凛音默默回忆自己刚才和微十月交手的过程。 虽只是短暂碰撞，脑处理器也记录了所有内容，并且在战斗模块中重新建模分析技术细节。 自己能打过微十月吗？ 根据系统数据分析，在速度和精准度方面，凛音或许能与微十月一较高下；至于耐力和体魄，即便有植入物辅助，凛音还是不如微十月；而在具体的战技和细节处理方面，凛音更远远落下微十月好多。 战斗经验需要千锤百炼方能积累。微十月积累经验的地方是瞬息万变的公司战场，凛音则只参加过各种形式的小规模冲突，双方的底蕴天差地别。 她搭载的计算模块反复进行战斗演算，发现只要战斗拖过30秒，凛音就必败无疑，甚至无法拖延微十月。 完败。 这个结果叫凛音感到不安，她用单分子线拦截微十月的斧头，还以为自己有一丝机会。但战斗模型指出，凭微十月的力量和迅捷，凛音再过几个回合就会被斩杀。 这让凛音更想探索自己的战斗潜力。大多数对手都不能用黑客技术搞定，最后还是要依赖手枪、分子线以及佩刀。 更何况，凛音也无法离开刀口舔血的危险生活，在黑暗泥潭当中打滚一生，凛音又怎能放下回忆去享受日常生活。 如果让她一辈子坐办公室，她更宁愿吃枪子死掉。 思虑之间，到了。 徐炀带凛音进入希盛神宫专门的战斗训练层，宽阔的训练场位于此处，目前为止，靶子、假人和障碍物都还没出现，只留下一个完全平坦开阔的空间，占地辽远，大约在三千到四千平方米左右，对于室内训练而言绰绰有余，叫凛音自觉渺小。 她转头，看到徐炀已经离开了，不由得心怦怦跳。 网监先生一不在，凛音又有点无所适从。 “敌人在哪里！”从中间升起一个技术舱，从中跳出一个气势汹汹的锐卒，它手握两把武士刀，显然是狂战类型的，直接扑上来对凛音勐攻。 她面色骤变，迅速向后翻滚，躲开锐卒的勐攻，保持着与锐卒之间的距离，同时驱动单分子线，名为“蝴蝶”的纤细金属丝线快速掠出，犹如狂乱碧蛇，在10米左右仍然具有杀伤力，不断切割与伤害锐卒，在它身上留下道道豁口。 “敌人在这里！”锐卒往前一跃，在空中翻滚、挥刀，使出急速斩，刹那间掠过凛音身侧！ 凛音还试图与锐卒保持距离，顷刻间看到两抹刃芒切向自己，刀刃极力压下，从右面斩向凛音侧腹！ 几乎是本能，凛音用左脚为支点，作出极高难度的规避动作。 她整个人剧烈地向左侧躲闪，一边将单分子线拉长，以其韧性拦截锐卒的双刀，锐卒两把刀极力下压，贴近凛音的右肋骨，却无论如何无法寸进，被蝴蝶拦住。 双刃在单分子线上滑行！弹开！ 紧接着，凛音与锐卒错身而过。 她回首踏地，双脚站稳姿态，拔刀的同时，单分子线自动回收到她双腕发射器当中消失不见，以此达成快速武器切换。 锐卒落到地上，以非人姿势转身，挥舞双刀勐斩，凛音也同样用两把利刃格挡。 铛！ 经过重锻的龙刀发挥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瞬间在锐卒的两把刀刃上砍出巨大缺口！ 当它狂暴地再度挥刀时，脆弱的刀身竟是径直从中断裂开来，再无法继续作战！ 紧接着，似乎是受到指令，锐卒的双眼灯管从血红色变为黑色，再变为白色。 它原地站立，作出待机姿态。 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凛音大口喘气。 她听到机器与引擎轰鸣声响，转头看到场地中飞过来一个身披钢铁之翼、身材高大、戴般若鬼面的终极征战魔女。 她手握黑色长矛，悬于空中犹如骇人鬼怪。 “呼呼……这就是受训者吗？看起来很弱小。”潘瑞尹将长矛指向凛音，落到地上，“随你来挑战……尽管送死吧！” 这么狂妄？谁死还不一定呢。 凛音冷笑一声，稍微调整呼吸，随后飞速前进，朝对方攻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突破 几个呼吸后，凛音被潘瑞尹一拳打飞到场地尽头。 她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趴在地上，但下一秒凛音便又站了起来。 她擦去嘴角血迹，冷冷看着中央犹如杀星降世的潘瑞尹。凛音双手各握一把龙刀，一步步向潘瑞尹走近。 “嚯，”潘瑞尹提着大矛站在原地，两手一摊，“没有逃跑，反倒是向我走来吗？” 凛音一言不发，靠到10米距离后，便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刹那间速度加快数倍，几成残影！她体内的改造器官支撑凛音的高速行动，顷刻间，凛音便绕到潘瑞尹身后，挥出双刀直取她的背部盔甲！ 潘瑞尹目视前方，纹丝不动，凛音心头一动，正以为得手，潘瑞尹却忽然往上一跃，整个人凌空而起，随后旋身变向勐踢，一脚踹向凛音胸口！ 砰！ 凛音闷哼一声，被踢中的地方仿佛成了一个黑洞，抽干了她所有精力与体力，她的身体刹那间向后重重撞去，以背接地，在地面上滑行出十数米，燃尽了。 潘瑞尹已经尽可能降低她的踢力，对她来说像是踢地上的小纸团一样，尽可能用了最轻的力气，即便如此，还是让凛音彻底失去战斗力。 “没那么夸张吧。”潘瑞尹把凛音拉起来。 “呼……呼……”凛音脸色苍白，信心衰减。 她心知肚明，面前的女人已将力量降到尽可能最低，甚至可以说保留了99%的力量，即便如此，还是用最微不足道的实力将她打成这副样子。 这已经不是差距，而是天堑！一辈子无法跨过。 凛音原先对自己的战斗天赋与成长之路还满怀信心，而今却不得不深深反思。 就算接受几十上百年的训练，她能打过面前这名征战魔女吗？更何况对方也不会原地踏步，肯定还会继续成长，意味着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只会继续拉大，甚至说，终身可能都不会有胜过她的希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调理呼吸之后，凛音皱紧眉头观察，对方用头盔伪造的虚拟声音说话，试图掩盖身份，但凛音记得这张凶残狰狞的般若面具，她是尼斯托公司最强大的征战魔女，在历次征战中都屡立功勋。 “……你是谁？”凛音试探着问。 “我，大潘，保安头子！”潘瑞尹自信地说，“顺便也是近身战的教官，如果你要接受高级战斗训练，我得先测测你的底子。你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凛音一言不发，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凛音只觉得自己底子特别差劲。 现在她再次体会到真正的公司精英与街头小混混之间的差异。 凛音从头到脚观察一边潘瑞尹，又一次确认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潘瑞尹身材高大，披挂先进魔女装甲，臂展、腿长都极其惊人，意味着凛音的小短手根本无法近她的身，而对方甚至还没动用手中那把尺寸夸张的大矛！ 这样一个怪物般的人形战车，所到之处便是血流成河，几乎算是征战魔女的顶级存在形式了。公司训练和培养魔女，不就是为了获得这样一个能够扭转战局的终极生物么？ “你当然会害怕，”潘瑞尹低头看着凛音，严肃地说，“失去信心也是肯定。我就是来给你下马威，就是要告诉你，你这样一个菜鸟在真正的战场上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你必须训练、训练、训练，就跟你接受黑客训练一样，昼夜不停地把这件事挂在心里。然后你才有机会打败一切强敌。” “你知道我接受过黑客训练？”凛音抬头看着潘瑞尹，“网监先生告诉你的？” “是啊，他叫我来的，不然我现在在睡觉呢。”潘瑞尹轻松地说，“那么，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特训？你想同时精通黑客魔女与征战魔女，没那么简单！” 犹豫。 凛音陷入了巨大的犹豫。 网监先生的安排自然是严酷的，她透露出了想变强的信念，他便毫不留情地将最残酷的现实指给凛音——摆在她面前的是条血腥而艰苦的历练之路。 凛音想按网监先生所说，成为最完美的自己。她既有黑客天赋也有战斗天赋，便不想单纯依靠黑客技术生存。凛音曾经受钳于人，在各种各样的街头危机中险死还生，那时她也想过，倘若自己的战斗力和自己的黑客技术一样优秀该有多好？ 如今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凛音必须做出决定，要么接受艰险考验，探索自己的潜力极限；要么选择一条更加安逸的道路，满足于自己现有的刀术和单分子线技巧，回去继续当她的黑客魔女。 ……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吗？ 从来都不是。 “带我去训练。”凛音抬头看向潘瑞尹。 潘瑞尹点点头。勇气是可贵的品质。 她带凛音离开空地，输入密码锁，打开训练层的深处房间。 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战斗模拟舱，尼斯托核心军团中最彪悍、最能打的几十名军士正躺在模拟舱中接受模拟训练，全身穿戴着虚拟设备。还有不少训练有素的征战魔女躺在另一排模拟舱中，面临不同形式的艰难挑战。 “每次训练最多只能进行2小时。”潘瑞尹看到一个训练舱开启，那个士兵躺在舱体内久久不愿出来，神情不是自信，而是恐慌和紧张，“你将在里面反复体验杀戮，开枪射击，挥刀厮杀。在战壕里面对公司士兵，在充满毒气的废弃工厂里迎战忍者，在荒野上对抗匪帮，在空天母舰上对抗突击队，你要和各种各样的精锐部队交手，试图挑战无形禁卫军、天阙侍从、苍白军团、高级武士和不死卫队，你还会遇到我们公司记录的其他强者，量子武士，柳川文彦，龙形态的微十月，我，102，还有a40。” 凛音默默听着。她更喜欢实战而非闲谈，该认真的时候一句废话都不会说。 “你的道路分为四个等级。”潘瑞尹在凛音面前比出一个四的手势。 “第一等级是外行人，利用自己的强大武器、反应力和植入物来战斗，全靠消耗自身体能，利用旧有的战斗经验来作战。你偶尔也能击败特别强的对手，因为影响战斗胜负的因素太多，有时也会走个运。” “第二等级是专家，你会完全掌握一两种武器，对待它们比对待挚友和亲人还要亲切，你将知道它们的所有技巧、所有能力，武器的性能和详细参数你都一清二楚，你能利用它做到许多夸张的事情，使出各种各样的杀人技，你经验丰富，体能强悍，游刃有余，这时候对付外行人就太轻松了！” “第三等级是大师与宗师，你会在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战斗中蜕变，通晓战斗的一切内涵，你会窥探到‘武’的门槛，这一点我就不跟你详细说，到时你自己会明白。我们东半球的武学修行讲究炼心，你将在杀戮和战斗中找到自己的本能所在。” “第四等级才能说是真正的传奇人物，当一名被人们传颂的‘传奇’，这可不简单。就像柳川文彦一样，他是第一武士，在一百多年的厮杀后已经掌握了‘武’本身。此即平凡之躯靠近神明所能达到的极点，再往上的话，就是现实操纵者和超凡生命的领域了。如果你有朝一日达到这个等级，是的，你绝对会成为一名传奇人物。” 听完潘瑞尹的讲述后，凛音缓缓点头。血腥、凶险而艰苦，但这也是凛音急切所求。 想不惜一切变强。 在潘瑞尹的安排下，凛音躺进一个训练舱中。 “你是黑客魔女，倒是方便。”潘瑞尹解释，“你能看懂那些参数，循序渐进吧。” 凛音闭上眼睛，开始进行设置适合自己的模拟，她出现在一片荒芜的废土旷野上，各式各样的怪物和匪徒都出现了，像是游戏，但游戏中的角色有着加点能力，也不会感受到伤口的痛觉。这里凛音只能依靠自己，而且一切都绝对拟真，甚至比现实还残酷。 她将千锤百炼。 …… 2个小时后，凛音呆若木鸡地看着顶上灯光，躺了大概5分钟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有死，而是躺在虚拟舱中，刚才最后一次模拟里，她被几个改造人悍匪大卸八块。 摇摇头，凛音爬出虚拟舱，沉默地活动了一下腿脚，回到空地里，再次召出一台锐卒。 “敌人在哪里！”锐卒挥舞着武器朝凛音攻过来，她面无表情，侧身躲过锐卒的挥砍，用龙刀刺进锐卒的身躯，它迅速地后退，凛音将刀一转，它便放弃了战斗，表示自己要去维修。 凛音不明白为什么原先自己对抗一台锐卒还要花时间。 她推门出去，外面走廊上，小傻瓜背着一个小包在看书，抬头望见凛音，小傻瓜便把一张卡片交给她，上面是徐炀的留言，包括存储信息的网路站点，让她下载一些资料，改日继续进行下潜。 凛音把小傻瓜抱起来，回到希盛神宫的餐厅里去吃饭。 “……网监先生什么时候会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而非一个学徒呢？”路上，凛音自言自语。 “呱。”小傻瓜其实知道，但她说不清楚，只能等凛音自己领悟。 第五百一十五章 毯子要塞的光复 周末到了，大伙进入双休日。 小傻瓜穿着白色连衣裙，深栗色头发被剪到中等长度，侧躺在毯子上，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 “看看，这是什么？”102坐在地上，把彩色的识字卡片放到小傻瓜眼前晃一晃。 “呱。”小傻瓜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什么？”徐炀拿起另一张卡片给小傻瓜看。 “猫咪。”小傻瓜说。 “这不公平！”102站起来，“为什么她看到我就说不清话啦！” “也许你照顾她不够多。”徐炀坐在地上。 小傻瓜现在体力和活力都远超以往，加上读了各种卷轴里的内容，身上的奇妙之处越来越多。但她心里在想什么，仍然无人知晓。 “我跟她差不多是同龄人呢，”102把小傻瓜抱起来，将她往空中抛去，小傻瓜呆呆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快速升高又迅速降低，“我怎么能照顾好她！” “那就让101来照顾她。”徐炀收拾地上散落的识字卡片和新玩具，“可能跟照顾你一样。” 102最后一次把小傻瓜抛起来又接住，小傻瓜感觉102穿的黑色紧身胶衣软软的，很舒服，于是待在102的臂弯里。 “对了，”102想到自己才6岁，“我是不是能返回新毯子要塞？” “你怎么想欺负小孩。”徐炀知道新毯子要塞，那是幼魔女们在尼斯托总部重建的超巨型毯子帝国。 “那是我建造的！”102指出，“我有资格夺回它。” 新毯子要塞，人们这样称呼它，一个传奇。 超过之前在实金大厦的小屋，新毯子要塞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幼魔女城堡，由无数毛垫、软毯、枕头、彩带、气球、衣服和帐篷修筑而成。 超过1000名6龄及以下的幼魔女参与其建筑过程，令人敬畏的幼魔女之王102主持修筑，是她设计了建筑图纸，也是因此，102自封成为新毯子要塞的魔女领主、气球海湾女爵、七彩旷野的保护者、法洛莎秘仪团的领唱员以及尼斯托总部60层的管理员，她的名字将以“筑城者”102传颂后世。 新毯子要塞包括规模巨大的庭院、幼魔女起居室、宏伟热水澡盆、法洛莎大人的祭礼厅、餐厅、超大午睡通铺、狗房、武器库、兵营和仓库等房间，其架构错综复杂，弹性十足的充气软垫构成它的地面，行走时需小心翼翼，以免自己被弹到天上去。 一周前，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借着102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幼魔女们策划了一起迅疾的叛乱，她们集结部队，打败了所有忠于102的幼魔女卫士，夺占了新毯子的要塞大厅和宝库，废除了102的所有权力。 当102回来睡了一觉，再想回到她忠诚的要塞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贴起告示，指出102早在建筑之初就超过6岁，根据尼斯托公司儿童安全法令规定，她失去了进驻新毯子要塞的资格。叛徒们手握滋水枪与塑料神剑，在城堡顶端俯瞰102，迫使她饮恨而走。 城堡里通宵达旦，庆祝她们的胜利。 “新毯子要塞确实该有个能控制场面的，不然幼魔女们连清洁机器人都不让进。”徐炀授予102夺回新毯子要塞的合法性，“去吧，102，打败你的敌人，夺回你的领地。我将让英勇的徐澄作为你的副手，支持你的正义事业，她虽然其貌不扬，但机灵明理，无所不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是！”102面露喜色，将小傻瓜抱走。 “呱——”小傻瓜一边被抱走，一边向徐炀的方向伸手，对她要加入的宏伟战役感到不安，她才四岁半，还没准备好参与光复新毯子要塞的事业。 外面走廊上，102蹲下来，认真地对小傻瓜说。 “听着，徐澄。”102双手放在小傻瓜的肩上，“只要你帮我夺回新毯子要塞，好吃的管够，以后你想吃什么都从我这出钱。” “呱呱。”小傻瓜心领神会。 “我要你潜入新毯子要塞。”102列了一个名单给小傻瓜，“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些都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忠于我的幼魔女，她们忠心耿耿，一旦我宣布返回，她们便会竖旗响应，我当初与她们在气球海湾向着法洛莎大人发过誓，这事没有含湖可言。” “呱！”小傻瓜向102敬礼。 “我知道这很艰难！”102抱住小傻瓜，闭紧眼睛，“叛徒们在要塞里巡逻着，这对你的机警和敏捷是个考验。愿法洛莎与你同在！” 小傻瓜对法洛莎态度轻蔑，但既然是102的命令，她会选择听从。 她向102沉肃地点点头，将身上挂着的奶瓶和装着书的小背包都解下来，交给102，随后郑重地向102告别。 光复新毯子要塞，获得自己的荣誉与功勋，小傻瓜责无旁贷。 新毯子要塞位于尼斯托总部第60层，小傻瓜进入电梯，里面站着不少尼斯托公司人，她拉了拉一个人的裤脚，当那个人低头的时候，她便顺势爬上去，抓着他的衬衫，一边侧身按电梯上的数字键，然后再原路跳下来。 她拒绝了他们提供糖果的好意，小傻瓜有任务在身，恕难耽搁。 电梯一到，她便深呼吸，侧身出去。 宏伟的新毯子要塞就建于此处，外面的空地与活动场上，幼魔女们撒欢闹腾，享受着和平富庶的生活。 自己是来打破这一切的。小傻瓜凝视着远处巨大的新毯子要塞，102统治过的痕迹荡然无存，其他孩子们成为了这里的新贵。 一名幼魔女侍卫骑着毛发柔顺的大金毛犬一步步靠近小傻瓜，这条金毛犬因迅捷而远近有名，一个冲锋就能阻止调皮的幼魔女陷入困境。 这名幼魔女手握塑料水枪，以勇武而知名新毯子要塞，她叫织光，原先是希盛留在神宫里经受高级培养的魔女孩童。希盛从全世界收集具有强大魔力的魔女，织光也是其中之一，能力是重量操作，可以改变物体的重量。 “你来这是为了什么？”织光将水枪瞄准小傻瓜的心口，“说话！徐澄，你从未成为毯子要塞的臣民，也从未参加过对法洛莎女神的朝拜！” “呱。”小傻瓜镇静自若，应对如流，“呱。” “不要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有我盯着你。”织光闻言，略微放下心来，她拉了拉狗绳，金毛犬低头嗅闻着，一边走开了。 小傻瓜谨言慎行，穿过要塞门口繁荣的市镇街道。 幼魔女们在这里吆喝兜售，贩卖她们各自制作的小玩意，用来跟其他幼魔女交换点心和水果。 她还记着名单，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一个布垫隔间内，里面三个幼魔女正在坐在地垫上喝茶，玩过家家游戏。 小傻瓜对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幼魔女使了使眼色，她紧张地点头。 “亲爱的，带孩子先出去。”幼魔女让跟自己玩过家家的其他两个小孩先走开，随后转向小傻瓜，“……是那位大人要回来了？” “呱……”小傻瓜拍了拍她的肩膀。 “咕哇，我明白。”幼魔女从毯子下面拿出一把水量充足的水枪，“早就准备好哩！” 不错的开局。小傻瓜点点头，向幼魔女敬礼，然后离开市镇街，进入要塞本体。 她被门口的幼魔女守卫仔细盘查，确保小傻瓜没有携带用来行刺的水枪与塑料小刀之后才放她进去。 小傻瓜隐匿行踪，躲过视线，连扫地机器人都找不到她，她在各个楼阁、门廊、建筑、书库以及大厅中漫游，悄悄地联络102名单上的忠心人物，由此，渐渐编织成一条迎接真正统治者回归的胜利之链。 做完这一切后，小傻瓜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离开新毯子要塞，潜身回到要塞另一面的气球海湾。 这里到处都是被释放出去的彩色氢气球，它们在高处漫游，几乎挡住泛照灯的明光。其他年轻的幼魔女们在这里在气球上涂涂画画，然后将它们吹气放飞，这是些可爱而想象力丰富的孩子。 更远的地方居住着放风筝的幼魔女，她们住在本层的尽头，相当于世界边缘，是群邪恶的游牧民，经常放飞尺寸巨大的风筝来击落软绵绵的气球，有时也会来袭击海湾，掠夺和盗窃更多气球，但不是用来放飞，而是用来踩扁。看失去气球的幼魔女哀哭不休，是她们的一大乐趣。 小傻瓜来这里，是因为气球海湾有一部通讯器，只有经过学城培训的人才能用钥匙进入，用流利的语言与外部对话。 在这里放飞气球的幼魔女们转头看到小傻瓜来临，不由得肃然起敬，小傻瓜是唯一没有获得任何培训，却也能使用通讯器的特殊使者。 她们围绕过来，见小傻瓜走进玻璃幕墙封闭的电话亭，她在上面按了按几个数字。 其他幼魔女们都屏息静气，等待她发出改变世界的声音。 “……呱。”小傻瓜向102的儿童通讯器发信。 “哦哦！” “做到了！” “哇哇！”其他放气球的幼魔女们欢呼起来。 102收到消息，旋即回身来到新毯子要塞。 当她的身影从电梯中出现，大步走向新毯子要塞时，要塞守军都惊呆了。 织光驾驭着金毛大犬却不敢靠近，只是立刻大喊着，召集更多卫兵带水枪来击退102。 严阵以待。 “你在这里不受欢迎！”织光挥舞塑料水枪指向102，座下的金毛犬态度警觉。 “哈，这是我建的城堡！投降或者被消灭！这个情形你们没什么希望了！”102气势汹汹，在衣服外面披了一件花格斗篷，这是善良的幼魔女们给她编织的大衣，象征着她对新毯子要塞的统治权。 “我们可以守着这座要塞直到老死！”织光态度坚决，“离开吧，邪恶的家伙！你已经超过6岁，而且长得就跟26岁的人一样，我们绝不会把雄伟的新毯子要塞交给一个成年人！这就是幼魔女之城！这里没有你能通过的走廊与城门！” “哇啊！” “说得对！” “消灭102的残酷统治！”幼魔女们士气旺盛。 “但我只有65岁！我至少还能玩到7月过生日！”102振臂一呼，她个头足以令所有幼魔女仰望，“新毯子要塞的大家，我回来了！” “哦哦！” “冲啊！” 惨烈的水枪大战一触即发，受到小傻瓜的联络，勇勐的幼魔女们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她们个头纤细、动作迅速，用水枪从背后袭击织光，她尖叫一声就被水枪击中，按照规定，虽然没什么事，她也不得不跳下金毛犬，躺在地上摆出大字，以为失败的象征。 102亲临水花，快速疾驰，避开危险的攻击，一步步向前推进。 小傻瓜坐在新毯子要塞的最顶端，如果有水朝她飞来，她就抬手用空气墙隔绝。她看到要塞各部不断爆发战事，幼魔女们冲锋陷阵，施展穿插战术，一次水枪齐射就能令大量敌手投降，何等惨烈的情境，毯子要塞到处都被水枪浸润，恐怕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弥补战争带来的损伤！ 等小傻瓜睡着，又醒来，这场足以载入新毯子要塞史册的攻防战方才结束，102终于在这一天行将结束的时候夺回了新毯子要塞！她以劣势兵力转败为胜，用其他人都抬不起来的水盆扑灭了叛军最后的希望。 重新加冕为新毯子要塞的统治者之后，102康慨地向小傻瓜兑现承诺。 “你将拥有你想要的任何礼物。”102说。 小傻瓜略一思忖就有了答桉，她也不能向这个年轻的统治者索取太多，新毯子要塞产出贫瘠，臣民桀骜不驯。 晚些时候，尼斯托总部的人便能看见小傻瓜拖着两大箱纯牛奶返回她的寓所，不过走得很慢，经常走两步就因重量而摔倒，沿途的人需时时帮她携行，方能令牛奶归乡。 小傻瓜把牛奶箱打开，将里面的牛奶堆成战利品与财宝堆的形状，然后躺在其中一盒奶上面睡觉。 “你是从哪拿到这么多牛奶的？”徐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傻瓜与她的战利品堆。 小傻瓜无力跟徐炀解释这场光复之战，她从牛奶堆上站起来，一下跳向徐炀，抱着他的脖子，无论如何，还是爸爸的怀抱比较安全。爸爸最好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郊区采摘 当城市居民休假的时候，郊外的农业工作者还在轮岗照顾作物。 鸣歌山东侧的兰丘荒地已被改造，建立起尼斯托金牌种植园，此刻，员工们正在其中努力劳作。 “金牌种植园”代表尼斯托农业体系中的最高水准，这里的环境改造装置布设得更加密集，一座座精致的玻璃棚楼拔地而起，彼此用廊道连接，每一座都占地广阔。 传统的立体农业最多只能做到多级作物互补，而对尼斯托公司的神话农业学来说，他们可将土地效率利用到极致。 工人们在玻璃棚屋的每一层都铺上种植土，利用太阳灯与巧妙的阶梯型建筑布局维持各楼层中的光照，每座棚屋都至少有六层左右，高达二百多米。从棚屋中心的“环境改善装置”里伸出金色枝条，遍布各层土壤当中，为其增添肥力。 尽职尽责的农业工人在此照顾作物，240人照顾着整座占地8000亩的兰丘园地，能进入金牌级种植园的，无一不是技术水准受到认可的高级农业专家。他们利用现代技术根绝病虫损害，作物无不长势旺盛、姿态饱满、硕果累累。 上校走在他们身边，感到亲切，除了军事技能外，上校其实也是种香蕉的专家，他在帮尼斯托公司训练军队之余，总会坐前往乡下的列车来兰丘干活。 他是农民的儿子，并且绝不忘记自己的出身，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农民受伤吃亏，然而在兰丘种植园，情况却截然不同，照顾作物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练专家，发挥着他们的知识与技能，农民不再是贫穷与不幸的代名词。 整个玻璃大棚四季如夏，热得让人浑身暖烘，在神话资源的滋养下，青绿色的香蕉长得肥肥壮壮，上校一个人就能照顾至少50亩香蕉地，也就是5000多棵香蕉树，工友们都劝上校留下来做职业蕉农。 向阳的草地被开发成牧草地，一群高品质的肉牛正在那里漫步，等着被拖入加工厂，化作高级牛排，尼斯托公司的员工们在其间照顾牧草，对牧草与饲料作物进行栽培育种。 更远的地方是其他立体农业棚屋，种植着大量经济作物，兼顾海内外需求，包括大量梅子、柿子、草莓、樱桃、李子、梨、蚕豆、葡萄和鲜花，还有重要的茶叶，由于培育习惯问题，本地种植的绝大多数都是绿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派安宁、富庶的景象。 上校忙完他那部分的工作之后，其他员工来接手，上校则来到种植园中间的凉棚休息，他坐在圆桌边上，这里有免费供应的年糕和红豆汤，上校坐在桌边看着那碗红豆，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第一次回家。 那是历法60年的事情，上校结束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战争，扫平北部龙舌兰洲的所有势力，在他的主持下建立了第一个北龙舌兰洲共和国，随后就他便解甲归田。 秋天，他找到返回林间村庄的路，村里人与世隔绝，从未把上校跟报纸上那位连战连捷的军事奇才联想到一块，催促他尽快去照顾屋后的香蕉以及园里瘦弱的斗鸡，埋怨他对自己的妻子和房屋缺乏照料，指责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以村里的事情为重。 “你打赢了战争，可你怎么没给家里赚回什么东西啊。”妻子站在门里埋怨着，她是一名魔女，放弃了一切嫁给上校，“你的钱呢？你的地位呢？” “我不是为了这些去打仗的。” “但其他人都是为了这些才去打仗的，你愿意这样做，其他人可都眼馋着你打下来的基业呢。” “没关系，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了，联合香蕉公司的人已经被我打败，整个公司都解散了。”上校坐在家徒四壁的屋里，内心坦荡，“我把这个国家交给了有威望的人，他们都很有文化，比我更知道怎么在和平年代进行管理，大家都选了自己的代表，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事。” “他们都是些恶棍。”妻子提高音量，“你……你这讨厌鬼，让一群道貌岸然的投机分子偷走你的权力，窃取你的胜利果实，而你就这样回到村里来了！而且一分钱都没拿！我告诉你，这个房子里已经什么都没了，除了豆子和香蕉！” “原来我们还有豆子和香蕉呢。”上校对豆汤更感兴趣，让妻子尽快做一碗来，她不停发着牢骚，一边给上校端来热气腾腾的豆子汤，上校安慰她，“别怕，他们跟我做过承诺，他们会让龙舌兰洲的人们富裕起来。” “你太年轻，你被他们欺骗了。”妻子叹气，“你帮他们打败了公司，他们穿上你给的制服，很快就会办属于他们自己的公司，而且比原来的公司还凶残。” “如果他们背叛了我，背叛了人们，”上校对妻子说，“我就离开村子，再跟他们打一仗就行了。” “……下次我会陪你一起离开的。”妻子看着上校，“我不会让他们欺骗你的。” 他们相视一笑。 ……这是整整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上校用干枯的手指拿起勺子，看着面前的小豆汤，再望向周围的山坡、森林以及农业棚屋。 这个种植园里都是些快活的年轻人，集资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新的娱乐设备被搬进他们的活动中心。享受宁静而自由的生活，在劳动之余尽情放松，毫无压力可言。 “您果然在这里。” 上校听到男人的声音，转头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戴面具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凉棚。 他跟徐炀通信过，彼此相识，知道这是公司的网监部长，一个友好的实权人物。 “劳驾。”上校在椅子上坐直，“……好心的先生，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个人，一个魔女，她出生于魔女战争后15年，名叫卡塔丽娜·达·加代，在热内卢河上出生。她被公司杀害了，但我怎么都查不到她最后的日子，她像是从历史上被抹除掉了。” “35年前在亚希纳大雨林中遇害。”徐炀查过上校妻子的消息，“叛徒向联合香蕉公司出卖了她。” “我以为联合香蕉公司早就灭亡了。”上校抬起头，“怎么又有一个香蕉公司？” “重建了，现在还从卷饼大帽公司旗下独立出来运营。”徐炀解释，“龙舌兰洲现在很混乱。” “总是如此……”上校滴咕。 上校还能回忆起妻子最初嫁给她的模样，她穿着格外迷人的绿衣，头发上挂着银丝发网，最外面套着一件花朵叠缀的斗篷，苗条美丽，棕发棕眼，以魔力高强而闻名，在一次集市中遇见了上校，从此定下终身。 “我希望是我死在她前面。”上校低头都哝。卡塔丽娜精通多种多样的神秘魔咒，她的魔力能建立特殊的保护与咒法，为自己和上校立下了不可摧毁的隐秘咒语，只要他们没有在同一天被杀死，那么活下来的一方将会长生，直到为另一方完成复仇为止，“我还以为等我醒来，她会在门口接我。” 他们沉默了一会，小傻瓜给上校递纸巾。 “没关系的，孩子，接生的女人说我连生下来的时候都只哭了一小会。”上校把纸巾叠成一只小鸟交给小傻瓜，小傻瓜高举着这只纸做的小鸟，惊奇地看了一会，然后才把它塞进小包里。 小傻瓜指着外面的草莓园，他们就陪她去采摘草莓了。 徐炀把小傻瓜抱到靠近草莓植株的地方，她提了个小篮子，从上面摘下一颗颗鲜红饱满的草莓放进筐里，偶尔也会自己吃掉几个。 “我的力气正在与日俱增，很快会恢复到全盛时期，就像那些杯子上印着的我年轻时候的头像。”上校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草莓，它们看起来都饱满成熟，“我在这里看到了能够对抗公司的经济形式和军队架构，这都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在龙舌兰洲失败了很多次。” “是胜利了很多次。”徐炀说。 “失败了很多次。”上校摇头，“等我这次回去，我就是第四次向公司的阵线发起冲锋了。” “您刚才说到经济和军队，尼斯托公司还有更多。”徐炀点头，“我们还有技术，明天，尼斯托公司的科研部就正式挂牌成立了，它们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 但愿这一次是永恒的胜利。上校看着徐炀，仿佛看到自己离开村庄的遥远下午。如果尼斯托公司失败了、被摧毁了，谁来继续呢？ 另一边，尼斯托公司科学部的宿舍里，风间宫理坐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智能设备，上面是讲稿，嘴里滴滴咕咕，不断为其增添细节。 明天就是尼斯托公司高级科研部的成立之日，她必须出面致辞。 尼斯托公司本部科研魔女与人类代表125人，来自希盛的高级研究人员与科研魔女代表2840人，京都无限失势后被招募来的科研魔女代表600人，三千多名高级专家与代表人物，意味着极其强大的技术研发团队，风间宫理可要做出一番振聋发聩的致辞，方能令他们士气振作，精神百倍地为尼斯托公司效力。 第五百一十七章 科研次长 神秘侧已经有魔女之神法洛莎镇守，风间宫理便扛起了发展科技侧的责任。 不言自明，若想在未来战胜敌手，先进科技必不可少。 作为新魔女评议会的一员，风间宫理顺理成章地成为科研部长，在她周围，琥珀色的分身们正在各司其职，借助终端机发出一条条训令，安排接待与安保工作，确保各位研究代表能够安全到达尼斯托公司总部，一半人亲自前来，另一半人则选择线上参与。 三千多名代表都是高级研究者，从研发部门的 12万人里精心遴选而出，他们都在各自领域取得过不俗成果，在基础科学研究、核心技术攻关以及科研成果转化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按她的风格，风间宫理希望所有人都通过脑机连接的方式进入虚拟会议场。网路空间是很方便的，能够随意变幻场地、调节知觉。但并非每个与会者都进行了脑机改造，故而她还是选择了传统会面方式，并把科研部成立的仪式选在尼斯托总部的一座大会议厅中。 科研部早该成立，只是风间宫理十分忙碌，而且忧虑着各方面的事情，现在才有时间聚集人手，为他们指明方向。 经费问题和话语权问题是最大难点。 科学研发需要大量资金投入，任何项目都存在深不见底的试错成本，各个实验室的人员、机器与设施都需要花钱。 风间宫理必须保证自己能弄到钱，才能让部门的各项研发项目健康运行。 公司的一切财务预算都在多目魔的智能测算中流动，按人工智能的逻辑，它对天坑般的研发预算态度极其保守，并非每个科研项目都能变现，许多都是纯学术或者没有应用前景的研究。 多目魔精确测算尼斯托公司的财政，将资金在员工薪酬、福利、基础建设、安保服务、军队、教育培训、投资、商业运作、管理、工业扩张、文化、交通等环节中分配，等资金在这些项目当中都流过一遍，最后还剩不到100亿给风间宫理的科研部。 100亿看似不少，但风间宫理手头现在有60座研究所，平均分到每个研究所才不到2亿资金，每个团队到手更少。原先风间宫理待的京都无限z1研究所，往年至少有16到30亿的研发预算，深知科技需要多少资金方能进步。 一想到这，风间宫理就感到恼怒。 若没有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列位科研魔女妈妈倾心努力，哪有多目魔这么个孽子诞生于世！而今多目魔却把资金全都散给短期利润更高的部门，拒绝把资金投入科研项目。 资金问题就是现实问题，故而风间宫理必须召开大会，宣告部门正式成立，也提高科研部在尼斯托公司中的存在感。 另一个目标就是收拢人心了。 风间宫理从希盛与京都无限那里收编了上万名科研人员与数千科研魔女，她们不少人都听过风间宫理的名字，知道她在军事装备研发方面的资历。 风间宫理要借此机会再次提高自己的名望和权威，为科研部的大伙制定理念方向。 “好了，都回来吧，不同的我！”风间宫理准备完演讲稿后，把那些琥珀色的蜂群分身都召回本体。 这些分身外观上与风间宫理完全相似，而且也能够像常人一样行动，具有物理性质。 当它们一个个回归风间宫理原身的时候，它们在分离期间积累的知识、经验和记忆全都会累加到本体身上，使风间宫理的智识大幅上升。 她按了按额头，快速消化这些精妙的科学经验。 复制体比本体要勤奋很多，它们夜以继日地替本体看书学习，阅读其他科技公司发表的刊物，学习各研发团队发表的新锐论文，消化吸收前沿领域知识。 智力上升了！ 风间宫理花了大概十分钟才把复制体的经验全都收回到本体的大脑中，一瞬间，看事物的角度又多了好多，三个蜂群分身一起工作，学习效率上升十倍不止。 现在是下午5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2个小时。 风间宫理离开自己的私人卧室，为自己梳洗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有着纷乱的中长头发，神经兮兮的样子，双眼懒散，披着一件白色风衣，内搭蓝色衬衫，丝袜套在大腿上，踩着高跟鞋，与其说是科研魔女，不如说是一条穿戴整齐的野兽或者豺狼。 风间宫理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凶残的表情，这很适合她，她从很久以前就以凶残和桀骜不驯闻名，从未甘于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她要带领整个文明进入黄金时代。 科技，只有科技能够带领大伙走向胜利。所以尼斯托科研部会在今天成立！它是最强大、最华丽、最前锐的部门！理应得到最多关注！ 风间宫理在内心咆孝。 如果没有科技，尼斯托公司一事无成！ “宫理？”片桐爱推门进来。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女高中生风格白色衬衫，点缀着红色长领结以及黑白方格短裙，过膝袜与小皮鞋的搭配恰到好处，染了粉色头发，模样娇俏，只是神情冷漠，削弱了穿搭中传递出的可爱风味。 “小爱！”风间宫理立刻旋身过来，一把抱住片桐爱，经过合理的医疗程序与药物控制之后，片桐爱的病情已经改善许多，只是气色仍然不好。 “你知道我受不起这个。”片桐爱的脑袋贴在风间宫理额头边，轻轻地咳嗽，“放开。”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风间宫理亲亲片桐爱的脸颊。 “佩琳在外面。”片桐爱说。风间宫理立刻放开片桐爱，对着镜子开始梳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风间宫理皱眉。 佩琳·瓦尔克，泰西洲人，希盛研发部的高级科学官，相当于希盛科研部门的科研次长。 希盛神宫被攻占后，佩琳也被俘虏，带着希盛神宫的6000名常驻科研人员向尼斯托公司投降，随后被授予要职，目前担任尼斯托公司的科研次长，为风间宫理分忧。 作为科研魔女，佩琳现年65岁，是名中生代上位魔女，她的魔力被称为“样本假人”，在生物学与医学研究过程中非常有用。 所谓“样本假人”，指的是佩琳能够消耗魔力制造出魔力假人，假人的年龄和性别可以预先设计，其他方面则完全随机，大致上具有相对标准的人类特征，能够通过最严格的健康检查，符合该年龄人类应有的生理条件。 佩琳制造的样本假人没有任何主动行动能力，没有智慧、记忆和携带物品，只是被佩琳消耗魔力制造出来的人类而已，所以对假人进行实验没有任何道德负担，假人最长存活时间为24小时，之后就会毫无征兆地湮灭。 佩琳制造出的样本假人相当稳定，除了不能行动外和人类没有丝毫差别，可以作为标准人类模板进行参照，轻易地成为药物、植入物与生物改造测试的对象。 最关键的是，佩琳能够消耗魔力来加快样本身上的时间流逝速度！ 倘若要测试一种药物对人体数十上百年的影响与积累效果，佩琳可以在一天内完成。 所有其他生物科研计划需要几十上百年对目标的状况进行追踪，或利用人工智能进行不稳定的实验与测算，而佩琳却能通过“样本假人”魔力来轻易地追踪与证明所有实验猜想。 为此，佩琳顺理成章地成为生物医药方面的高级科学官，她原先供职于布里塔尼亚大区的蔷薇医学，后来被希盛挖角，为本间纪子的生命延长计划服务，科研人员利用佩琳制造出的样本假人进行测试，检验各种各样的香料和延年益寿新药，确保安全之后才会为本间纪子所服用。 本间纪子变成魔女后，佩琳也失去重用，直到被尼斯托公司招募才重新回到岗位，发挥她的智慧与科研关系网，佩琳这么多年工作下来，很有威望，远超风间宫理。 当风间宫理出门的时候，她便看到佩琳，一个穿着棕色短款皮革上衣、穿白色皮裤的女人，她容貌雅致成熟，澹金长发，橄榄色眼眸，身形匀称且高，以一种略带轻蔑与邪恶意味的目光打量着风间宫理。 “大家都已经到会场了。”佩琳双手十指交叠，轻松地做出邀请，“我想，我们应该丢掉那些形式的调调，提前召开会议吧。” 风间宫理原以为她想让自己出丑，于是检查了一下名单，发现佩琳所言非虚，每个代表都已提前就位。 那可不巧了，风间宫理自己还没准备好。 佩琳意味深长地看着风间宫理。 片桐爱病恹恹地咳嗽着，她认为这是意气之争，于是不愿出声。 “我们按规矩来。”风间宫理做出决定，抬头看着佩琳，“该是几点就是几点，绝不提前。” 如果被佩琳用言语和暗示操控，风间宫理就会失去自己的威严，她只服从于一人，其他人都别想让风间宫理改换心思。 风间宫理昂首向前，佩琳在旁冷眼凝视。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进步之道 一个多小时后，佩琳和风间宫理来到会场，被佩琳从后面盯着，风间宫理老感觉怪怪的，但又有片桐爱在附近，还有不少合成人保安守护，叫风间宫理安心不少。 之前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尹势花怜在入口待命，她穿着无限级魔女盔甲，对这种盔甲的设计者风间宫理感到敬佩。 “无限”魔女盔甲是风间宫理的得意之作，能在战斗中不停学习成长，匹配穿戴者的作战风格，从而确保每个征战魔女都独一无二、实力强劲。 “还有5分钟就开始了。”尹势花怜提醒，“所有代表都已到位，未能亲身造访的，也通过线上方式参加了。” 风间宫理点点头，进入会场。 这次科研部成立仪式只在尼斯托公司内部进行转播，大约5万人正在收看，她走上会议台，下方尼斯托公司各实验室的代表人物已经待命。 风间宫理扫了他们一眼，许多是科研魔女，也有很多人类研究员，此时都已经换上了印有尼斯托公司标识的外套与大衣。 尼斯托公司的科研精英，济济一堂！ 之前被觅影她们抓回来的失口琉璃也在此，她换好了新衣服，惴惴不安地看着风间宫理走上台阶。 在会场最边缘则是田中太郎，这里没有适合他那台巨型眼球机器人坐的位置，于是他就在一个角落待着，用机械臂把自己固定在角落，作为合成人技术方面的天才科学家，田中太郎是科研部的荣誉成员，也乐于参加这项活动。 风间宫理在会场尽头的演讲台上笔直站立。 看着台下翘首以盼的科研代表，以及中央巨型悬挂显示屏上远程会议者们的头像，风间宫理感到一种庄严而崇高的氛围。 真是最适合她发挥的舞台。 从过去开始，风间宫理就有强烈的野望，她追求将技术进步推到新的高度，如今在尼斯托公司，她终于可以大展宏图，袒露自己对科学的看法，并且宣布自己的策略与雄心。 往后几十年，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将会举世闻名，开创科学发现的未来。 一切由今夜始。 风间宫理深呼吸。 当晚上19:00的电子钟鸣响起，ai合成语音宣布仪式开始，在场的代表人员纷纷鼓掌。 风间宫理微笑着向他们致意。 “欢迎来到尼斯托公司科研部，”风间宫理的目光于在座人员面上掠过，“铸造了理性与文明基石的人类与魔女们，科学家、技术人员、工程师、数学家、研究者们，你们有着令人敬畏的知识储备、科研经验和学术技能……能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我，是风间宫理，曾经供职于京都无限z1研究所，如今则是尼斯托公司科研部的部长。” “……列位同事，我们都知道在孤独道路上献身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们以绝对理性的态度面对世界上的种种阴暗险恶，抛出一切代价只为探索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力求将我们这个文明的认知边缘再拓宽纤毫，渴望在有穷的生命当中找寻真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进步！进步！进步！” 听到风间宫理热忱的话语，在场的人们不禁肃然起敬，魔女们也屏息静气，目光全都集中在风间宫理身上。 风间宫理进入状态，舍了手里的稿子，绕过演讲台，朝着台下全神贯注的代表们用力挥舞手势，以其绝对的热情、号召力和感染力来点燃现场的气氛。 “我们尼斯托公司科研部只有一个使命！”她提高音量，“那就是……走在整个文明的最前面！我们要比所有其他公司、所有其他社会群体和组织都看得更加长远！” “我们坚决地把技术进步放在第一位！因为只有技术进步才能提高对资源的利用程度，发展我们的生产力，满足所有人充分的物质条件！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怎么才能引导整个社会前进！” 风间宫理的手势在空中用力挥舞，不断加强她话语中的说服力与感召力。 看着风间宫理演说，失口琉璃微张着嘴。 进入会场前，她还以为这是场平澹无奇的宣讲会，如今她的心却怦怦直跳，随着风间宫理的声音不断响起，各种远大前景也不断在失口琉璃脑海中浮现。失口琉璃幻想着自己以魔力金属为核心拓展出种种科技，她的魔力金属实用化与市场化，大幅改善人们的生活，而她也将青史留名！ “只有技术才会带来不断变化的社会！”风间宫理高举着手，她的手在空中勐挥，仿佛斩断一道又一道锁链，“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完美，而且永远不会达到完美，因为不可能存在一个完美、毫无漏洞的社会。所以，我们尼斯托科研部要做的就是……迭代！升级！发展！改造！重构！进步！” “我强调进步，因为进步就是将我们的经济与产能推上云霄！进步就是让大多数人接受高等教育与技术培训！进步就是把科学水平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进步就是点燃整个文明的潜力，把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带向星空！” “公司用逐利的策略困死了整个社会的活力，我们便用科学的火力去毁灭所有腐朽！”风间宫理高喊，“未来三到五年里，我们将把尼斯托公司的科技水平再提高一个台阶！技术的标准由我们制定，产品的质量由我们定义，文明的边界由我们开辟！” 远处的田中太郎挪动他的机械臂力求再靠近些，风间宫理的呼喊令田中太郎感到一种久违的心理波动。进步！这不是每个科研人员的梦想吗？风间宫理的演说令他也感到震颤。 风间宫理的演说还在继续，她谈到一项又一项远大理想，带着在场所有代表们沉浸到了她所构想出的科技黄金时代。那时，对理性与科学的追捧取代了一切其他思潮，整个社会的所有人都精神饱满，愿意献身于进步，有了这样的团结共识与资源倾斜，无数新科技更以井喷之势爆发而出！迎来一个极发达繁荣的全新世纪。各路超凡存在也被限制，成为技术的仆人。 不少科研魔女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风间宫理，完全被她那副献身于科学的姿态所迷住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风间宫理的演说才收尾。 “……我宣布，尼斯托科研部正式成立！”风间宫理攥紧拳头，以豪迈的语气宣布，“这一切进步的起点，从今夜开始！” 在场的代表们纷纷起身，热情鼓掌！持续了数分钟方才陆陆续续停下。 他们面色滚烫，情绪振奋！或多或少都被风间宫理的演说所浸染，斗志百倍、精神十足，对尼斯托科研部的前景更是充满信心。 高扬的情绪仿佛带来实际热量，整座会场的气温几乎都微微升高。 风间宫理严肃地看着场下士气大振的科研人员，她向他们略略点头，用力鞠躬，随后才告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直到她离开，人们仍然沉浸在她振聋发聩的演讲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在场的皆是科技从业者，无不梦寐以求那个日新月异、万象更新的先进世界。 聆听风间宫理的演说后，他们更加热情地相信，自己在各自领域内的突破将汇聚成尼斯托公司的革新力量，扫清所有难关！ 尼斯托科研部，今夜成立！ 返回自己的办公室，风间宫理一路上还心脏怦怦跳。 她自己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内容。经济上，风间宫理相信只要囊括了所有公司的数据总况，人工智能就能合理地安排全球的经济结构；民生上，风间宫理则认为所有人都必须提高思想水平，得到完备教育，不许有人掉队。 公司联盟成功地将远古神秘者们囚禁驱逐，证明技术的力量仍然强悍。风间宫理不禁想到许多禁忌的思潮——倘若跨越某个足以超越“神”的节点，哪怕是法洛莎本人也需退让。 一切科技侧力量都将在自己手中蓬发更新，风间宫理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尼斯托科研部部长手中，整个公司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进步！所有难题都会随着科技以火箭般的跨越式发展而迎刃而解！ “说的真好。”佩琳站在走廊中向风间宫理鼓掌，“带着那些年轻的科研人员和科研魔女们闷头前进。” “你太老了，理解不了我们的斗志。”风间宫理反唇相讥，“我们要做的可是革新啊。” 片桐爱站在远处等她，风间宫理本想走过去，忽感到衣兜震动，她低头一看，是莉拉的通信邀请。 她接入通信频道。 “很振奋人心的演说，风间女士。”莉拉的声音无比冰冷，几乎浇灭风间宫理的心头热火，莉拉社长比佩琳还要冷血万倍。 “他们初来乍到，紧张不安，只有这样能让他们团结一心，别无杂念。”风间宫理解释。 “做些能提高实际利润的项目，”莉拉警告，“如果我看不到你把科技变现成实际价值的能力，尼斯托科研部的位置只会在公司战略中逐步下移。” 要实干，不能空谈。风间宫理被莉拉一番敲打，略略点头。结束通信后，她走向片桐爱和佩琳。 “社长想要蒸蒸日上，我们就给她。”风间宫理说，“我要暂离一会，调查一些技术变现成利润的可能性，佩琳的魔力会派上用场。” “走吧。”佩琳动身。 “不用，那地方保密等级五级，你无法通过区域禁制。”风间宫理摇头。她有着五级解密权限，佩琳只有三级。她要去法洛莎的密室一趟。 “……无所谓了，我只有个问题。相关手册指出，社长是六级权限，但还有级别更高的，传说中的七级权限。”佩琳观察风间宫理的神情，“到底谁有七级权限？真有人比社长的权限还高？” “当然有，那就是这一切的缔造者。”风间宫理认真地说，“你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但你要知道，在这个公司，他说了算。” 佩琳心中满溢好奇，她神情变了又变，但只能站在原地，目送风间宫理远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 技术黄金时代 夜晚的走廊并不喧闹，静得让风间宫理想起自己被迫加班到凌晨时的研究所，可现在才晚上9点，总部就已经没什么人值班。零零散散的员工们在总部中流连，等着供应美味的夜宵。 尼斯托公司最早像个草台班子，现在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科研中心，而且还由风间宫理全权管理。一想到那么多科研魔女死在了人类的奴役之中，风间宫理就感到科技发展其实是件恐怖之事，她们潜心学术与科技，本该是文明的瑰宝，但在公司体系里没什么地位可言，一旦被检测出有反叛的苗头就会被植入监控芯片，进行深度改造以抹除个体意志。所以风间宫理必须代表她们去争取科研人员应有的待遇，这才是科研部长真正该做的事。 赛博时代的反面就是技术黄金时代。 文明的前景从未这么光辉灿烂过——营养膏降低了个体维持生存的门槛，强人工智能变革了资源分配的形式，人体强化技术弥补了个体能力的缺陷，合成人替代了所有危险与重复性的工作，还有魔女，她们不仅有潜力篡变现实、改造人间，还能击败神秘侧的强大生物，防止它们侵入现实。 怀着为科学而献身的精神，风间宫理誓要达成这一逆转。 前往密室的路上，片桐爱紧随在风间宫理身边。 “从绿地市发来了公司联盟的展会邀约，”片桐爱提醒，“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团队参展，说不定还能争夺今年的吉伦·赛科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吉伦·赛科奖，每年7月评选，举世闻名的最高奖项，以公司联盟创始人吉伦的名字命名，这个奖项授予为世界科学进步做出贡献的杰出人物。 一想到自己将主持整个尼斯托科研部进行参选，风间宫理就感到口干舌燥，她恨不得立刻将整个奖杯带回公司，作为他们夜以继日刻苦奋斗的最高奖赏。 所有科研人员与魔女的最高理想就是评上吉伦奖。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奖更能证明他们的努力、奋斗与牺牲，自联盟成立后就开始颁发，之前149年的获奖者都是在科学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他们的努力下，现在才能看到合成人、强人工智能、超级计算机、空天母舰、能量护盾生成器、相位移动装置、脑机接口等先进科技。 灯塔核心旗下的子公司“星环科技”囊括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奖项，149年的世界科学奖就颁给了研发出离子剑与离子斧的星环科技公司科研魔女马娜·库珀。 一想到离子近战武器，风间宫理就嫉妒非凡，她在z1研究所尝试过开发离子武器，却遥遥无期。它们是km评级高达70的人造神兵利器，以凡人的锻造技术，获得了堪比神话武器的杀伤力。 马娜的魔力是操纵等离子体，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困扰人类的等离子体小型武器化技术，她最大化地缩小冷却器，将性能优越的超导体嵌入结构性护手当中，允许等离子体受磁场约束，形成骇人的、闪耀的超高温团，足以在一瞬间汽化任何装甲。 觅影的“影杀”就是这样一把无坚不摧的离子剑，尼斯托科研部根本无力彷制。 相关技术也被用于核聚变的开发，或许新泰西洲早已建成了核聚变发电站，获得了取之不尽的清洁能源，只是被他们用于自身发展而已。 吉伦·赛科奖，真是叫人……垂涎欲滴。 任何产品一旦拿到奖项就会举世闻名。如果能拿到吉伦奖，尼斯托科研部瞬间就会变成世界话题焦点，对于打响公司产品知名度、推动产品商用化也是绝佳契机！ “让我想想，尼斯托公司有哪些‘超级科技’能拿得出手。”风间宫理停下脚步，在心中思忖。 “无限”自适应成长型魔女装甲，km评级45，使用的都是风间宫理的小脑袋瓜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技术，但仍然缺乏独创性。 a型合成人，km评级67，合成人鬼才田中太郎苦心孤诣十年以上研发出来的传奇合成人，已在一系列事件中证明了它的威力和前瞻性，也许有不少的获奖可能性。 佩琳的永生细胞疗法，尚未进入km评级流程，应该能达到70左右。 她从本间纪子的身上采集了少量超级细胞作为样本，如今她不在本间纪子手下供职，于是拿来进行医药开发研究。 本间纪子接受了大量延寿疗法，因而身上的大部分细胞都变异出了无穷无尽的生长能力，具有自愈能力以及反常的增殖能力，它们被佩琳称为“永生细胞”。只要培育得当，永生细胞可以被佩琳用于治愈癌症和许多疾病，足以帮助患者更新细胞并重建人体免疫系统。 从京都无限继承来的科技团队也有一定潜力，他们在多目魔的应用方面很有建树，主要建立了商用化ai生成动漫与影视作品的体系，km评级58。 现在，中低端画师与漫画家被彻底消灭了，在北部列岛，只有技术达到最高水平的画师能够找到工作的一线希望，而且还面临着来自技术部门的压力。其余所有画师全都被人工智能无情碾碎，整个行业陷入一个后继无人的状态，对人工智能的依赖程度也愈发上升。 绝大多数插画与原画都由多目魔的艺术分机搞定，它每分钟能生成170万张插图或50部流水线性质的漫画，从而让京都无限垄断了全世界的动漫创作，世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动漫工作室或个人漫画家能在京都无限的降维打击下苟存。现在也只剩桐野怜世和七生结缘这种有100多年资历的老怪物才有在这一行出头的机会，可见竞争之难。 “你呢？”风间宫理想到这，忽然抬头看向片桐爱，“关于量子计算机的研究？” “三号机在实验条件下每跑一周都要花60亿资金，”片桐爱低声说，“我们的一号机‘始祖之巢’被多目魔的母体拿去作为它的栖身之所，支持着所有多目魔的工作；二号机‘金天守’根据开发协议，租给了洲际地震预报协会，用来预报世界地震，据说去年已经成功预测了340次规模以上的地震，保护了6000多万人的安全，现在拿回来也不现实。现在能用的就只剩下三号机……我们在芯片方面依赖星环科技的技术，实用化的话大概也就能上72量子位芯片，如果拿这个去评奖还是不够的。” “那么……三号机什么时候才能建成？”风间宫理好奇。 京都无限的军事科技乏善可陈，但在人工智能与计算机方面可谓成就非凡。 作为京都无限遗产的一部分，片桐爱参与的量子计算机计划已经有了不少成果，一旦三号机建设完毕，尼斯托公司就有了一台真正的量子计算机！ 物理学在新时代并未有特大突破，晶体管随年份增加的规律渐趋失效，意味着传统计算机的发展速度越来越慢。不仅如此，量子隧穿效应影响深远，确定了半导体集成电路的最小制程，成为瓶颈。 量子计算机则另辟蹊径，利用量子特性来拓展研究，运用量子叠加态来计算与存储信息，在并行运作方面更是超过世界上所有传统的超级计算机！ 等片桐爱所研究的三号机工程落地，尼斯托公司才算真正在技术方面达成突围，能够与真正的知名科技公司一较高下！ “我们把三号机命名为‘亥伯龙’，这是星座的名字，用来纪念所有前时代的科研精英。”片桐爱沉肃点头，“而亥伯龙至少还需要好几千亿的后续研发才能真正建成，尤其是，我们需要保持与外界前沿技术团队和实验室的联络，尤其是灯塔核心，他们对自己的技术藏得很深。” 真难！风间宫理暗叹。 这样下去的话，若想得奖，说不定只能请徐老板写篇论文，谈谈他对于数字生命的理解和实际应用。 徐炀其实也是整个尼斯托公司开拓技术的先锋，如果他肯花2个月时间打磨一篇关于数字生命的报告，恐怕能成为150年世界科学奖的有力竞争者！ 一个亲身实践者，就像所有科研工作人员一样探索着科技的极限。 转念一想，徐老板恐怕没有时间花在这方面，风间宫理只好把这个念头抛在一旁。今年吉伦奖的有力竞争者大概就是希利斯之海技术，改变了网安技术的面貌。 风间宫理联络了下田中太郎。 “田中教授，”风间宫理问询，“……7月的‘吉伦·赛科奖’评选，你是否愿意参加？” “我正在研究，风间小姐。”田中太郎迅速地回应，“我打算制造一台实验性的合成人，代号a999，也是目前最先进的a类合成人，它会继承前辈a40、a100、a1等着名a类合成人的经验，再次惊艳整个世界。有尼斯托公司保护我的科研成果，我也敢把我压箱底的技术拿出来使用了。” a999！ 一听就很强大。 风间宫理心满意足，她要带着整个尼斯托科研部前进和撕咬，啃下技术历程中的一个个里程碑。 必须更强大、更凶残、更暴力，屠灭所有阻碍进步的恶劣分子！风间宫理默默想着，对她来说，目前阻止着技术进步的，无疑是尼斯托公司之外的其他公司了。她想到这，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幻想着用大规模火力将敌对公司淹入血海的未来，把他们变成历史的尘埃。 片桐爱从旁看着风间宫理，内心庆幸，还好风间宫理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一名致力于装备技术开发的科研魔女。倘若生活在那个魔女随意发展的年代，恐怕会一路强化蜂群魔力，变成一个建立起格式塔意识帝国的残酷女皇…… 第五百二十章 法洛莎领域 在尼斯托总部核心区，靠近门禁以后，风间宫理让片桐爱离开，独自走到检查站，她走进一个密闭的走廊中间，前后舱门依次关闭。 她在这里要接受多重检测。指纹、声纹、视网膜等全身检查是必须的，之后还要扫描肌肤细节，查得如此之严，有时会让风间宫理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本人。 接着，她按照语音指示转向旁边的魔镜，镜子是法洛莎用魔法材料打造的，当人凝视这面镜子的时候，人们会看到自己的灵魂。 风间宫理就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灵魂，三团琥珀色的光辉缠绕在她闪亮的火红灵魂之上，她的灵魂饱满旺盛，仿佛要从镜子中飞掠出来，烧尽人间。又像是缠绕在她自己的本性之上，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自我损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经过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监测后，风间宫理被证实是风间宫理，然后她才被允许往前走，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新世界。 在她的头顶上，星海像一片透明的大峡谷般延展开来，万千星辰密密麻麻分布在天穹背后，仿佛那是她们的遥远家园，呼唤着她返回。 凉风习习，她看到茂盛的丛林和原野，植物园里培养着外形稀奇古怪的魔法植物，周围的旷野辽远无边，足以令人心胸开阔。零星的建筑物散落着，包括风车、塔楼、地牢、农舍以及一座设施齐全的学院。 这片大地的尺寸明显和房间的容量不匹配，它至少有整片平原那么大，物理上的尺度在这里已经无法得到确认，在跨过门的一瞬间，风间宫理就进入了法洛莎的领域，魔女之神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由她来裁定和塑造，所有规律都为魔女之神所制定。 她的权能把自己的密室改造成一片沃土，将一个房间拓展成了一片承载着她宫殿的旷地，在这里，法洛莎的地位至高无上，她的意志主宰一切。 神秘气息缭绕的光柱在远处的宫殿中央升起，直指天空，那就是法洛莎如今修炼之所。风间宫理在入口处远远朝拜法洛莎的神威，随后才慢慢靠近。 “风间小姐。”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短裙与白长袜的少女从树荫下现身，一步步朝风间宫理走来。 风间宫理记得她叫岩谷优希，15岁，聪明早慧，原先是希盛旗下的魔女，加入后则为法洛莎服务，现在带领着所有6岁以上、18岁以下的小魔女。 优希在许多地方都与法洛莎相像，因而很快受到重用，实际上她那阴沉的眼神、绝美的容貌以及邪恶的注视足以令风间宫理时时刻刻联想到法洛莎。而优希的魔力也和法洛莎接近，优希的魔力能够在任何位置制造刀刃并且随意地操纵它们移动，假以时日她会被称为刃之魔女，现在也已经顺利达到下位魔力，成为法洛莎精心培育的邪恶仆人之一。 她几乎没有自我，忠诚地服从于法洛莎的所有计划。 魔女们一旦超过6岁就会在这里接受教育，并且迅速地分化，很多魔女一下变成了法洛莎的仆人，其他的则心怀疑惑、野心勃勃或者保持善良。 她们在长大之前都差不多。风间宫理听过毯子城堡里发生的事情，那里的幼魔女们太年轻，还未长大到要送到这里来接受训练与教育，她们的魔力回路非常稚嫩，而且不懂得控制魔力，为了避免滥用，她们被告知要尽可能避免使用魔力。于是她们就像真正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被养得白白胖胖，早慧而纯洁，无论做什么都会孩子气地解决问题，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与众不同，也会选择做些好玩的事，一如普通孩童。 这里则不一样，这里的魔女超过6岁，都已开智，即便是晚熟的魔女，到这个年纪也开始展露自己的魔力潜能，并且有意识地使用自己的魔力，展现出各种各样的类型——个体强化、超感官、物质影响、技术、电磁波、生命与死亡、创造、心灵、时空、变形、现实扭曲……但绝大多数魔女掌握的都是非常微弱、不起眼或者完全能被科技上位替代的魔力，一如凭空召唤出一只专门叮咬自己的蚊子、将黄金转化为石头、增加自己1克体重、从口中放出灯光……这些魔女就是科研魔女的后备人选，参与征战训练是没指望了，她们愿意的话，也会在合适的时候离开魔女学院，自谋生路。 “我要去植物园。”风间宫理对优希说。 “你对那些魔法植物有什么企图？”优希眯起眼睛，一下就看出了风间宫理的图谋。 现在感觉就像被法洛莎盯着一样，风间宫理只感到心里畏惧。她可以无视佩琳的话语操纵，但优希总让她想到法洛莎。 “我必须去。”风间宫理强调。 “法洛莎大人同意你这样做吗？”优希阴险地说。 “她现在正在修炼冥想，我根本联系不到她。”风间宫理强调。 “那你就没有权利进入植物园。”优希冷声说，“我的职责就是在伟大的法洛莎大人不在的时候看守她的财产。” “我是新魔女评议会的成员，七魔女之一。”风间宫理忍气吞声，只能试图强调自己的身份。 “而这里是最伟大的法洛莎大人的领域。”优希警告。 风间宫理沉默了一会，咬咬牙，往前走去。 “至少你没有资格驱赶我。”风间宫理往前走。 “我是法洛莎大人的宠儿。”优希尾随着风间宫理，“记住这一点。” 风间宫理来到一片干净的旷野，一个茫然的忍者在这里徘回。 “那是谁？”风间宫理看着那女忍者。 “我知道，是很久以前一个富有的少女送来的，”优希说，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聪慧，“她被送来这里重生的时候灵魂已经毁绝了，但还留下些许执拗的残魂。复活起来之后就是这样，有基本的意识但根本没有记忆。茫然的灵魂在忍者的身体当中，那个少女有时会来看望她。” “奇怪的忍者们。”风间宫理继续往前走。 她看到徐炀和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山坡顶上。起初，风间宫理以为那个女孩是小傻瓜，但并不是，因为过了一会，小傻瓜就从山坡下面现身，带着牛奶走到坡顶，给那个女孩递牛奶，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徐炀旁边。 “那个女孩是谁？”风间宫理惊奇地抬头，手指向山坡上的两个女孩，“一个是徐澄，另一个是……” “我不知道。”优希承认。 “你等在这，我上去看看。”风间宫理快步向山坡顶走去。 徐炀坐在山坡上，怀里的白衣女孩跟他共读一本童书，小傻瓜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失礼了。”风间宫理上前来，“这是……” 那白衣女孩抬起头看着风间宫理，她感到十倍的紧张，像是被一头怪物给盯住一样。但转瞬间，风间宫理又感到平静，因为那女孩复又低下头，目光回到连环画上去。 “仔细看就知道了。”徐炀轻轻梳理小女孩的褐色头发。 风间宫理怀着几分恐惧打量，最后从那熟悉的眉眼以及头发颜色上分辨出来，这就是童年时候的法洛莎。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风间宫理轻轻点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法洛莎陷入了最深沉的冥思当中，在这时候，她潜意识中最古早和天真的一部分精神熘了出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徐炀松开手，那女孩起身，迅速地拉起小傻瓜，跑到山坡上去玩了。 “所以当她消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法洛莎大人本身苏醒了。”风间宫理敏锐地说。 “很聪明。”徐炀点头，“小法洛莎的出现意味着两个事实：一个是法洛莎本身的冥思进入到了最深处；另一点，即便是法洛莎，在她内心深处也有至善无邪的一面。” “我们每个人都有，连法洛莎大人也不例外。”风间宫理心领神会，“果然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法洛莎大人尤其如此。” “但这也可能是法洛莎为了欺骗我们而放出来的一个幻象。”徐炀望向小法洛莎，她跟小傻瓜玩的很开心，“如此难测，每个人的内心都丰富到足以写成一部专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风间宫理追问，“既然法洛莎大人是如此的难以琢磨，也许可能……发生意外伤害。” “我来考虑这个问题就够了。”徐炀起身，“我已决定一生与法洛莎共度，我会保护她，令她所有的欢欣都由我而起，所有的怨愤也因我而终。” “真好……”风间宫理喃喃道，看着徐炀的目光不禁复杂起来。 “你来这里必然有事要做。”徐炀看向风间宫理。 “法洛莎大人的魔药园里一定有能够商品化，被科研部用来批量生产投入应用层面的魔药！”风间宫理飞速解释，目前只有徐炀能帮忙，“如果能把这些魔法植物拿去转化成工业级产品，尼斯托科研部也算是能拿出可变现的成果来了。” “我会选一些保密级别低、简单实用、方便培育的魔法植物给你们。”徐炀会意，“如果你们善加利用，它们应该能成为风靡世界的药水与饮料。” 风间宫理闻讯，不由得心头一喜，果然还是徐老板最靠谱了！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又能推出全新产品来震撼世界，前景无穷！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三重报告 “她还要多久才能出来？”风间宫理转头看向那座由尖塔、图书馆与巨型要塞构成的宫殿，仿佛象征着法洛莎的内心，变动不休又自我封闭。 宫殿中央升起不断旋转的光柱，其上镌刻着玄妙至极的秘文洪流，像是一部古老经典的化身。 “聪慧如你，可以理解法洛莎身上发生的长足变化。”徐炀走向魔法植物园，沿途与风间宫理交谈，“古早以前，她凭着原始的本性随心所欲，制造破坏；苏醒之后到现在，她不停地碰壁，然后理解新的规则，即她需要接受规约，她得认定事实，交朋友，遵守命令；登神以来，她则更加清醒，得到了一种超越所有人类和魔女的新理念。” “她蔑视我们？” “也许，但你无法想象一尊神灵的心理活动。”徐炀轻轻点头，“待她苏醒之后，你会发现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改善了，她会对你们微笑，回应你们的诉求，康慨地送给你们一些东西，教小魔女们做好事。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你们，而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关心你们了。” “我们只是法洛莎大人生命中的过客。”风间宫理苦笑起来。 “她的想法比之前还要复杂万倍，”徐炀向前迈步，他走得不紧不慢，试图为风间宫理厘清一些重要概念，“现在，法洛莎的兴趣可以从宇宙的一端忽然跳跃到另一端，我也只能勉强跟上。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兴趣已不在泛泛而谈的毁灭世界和重造世界之上，对纯粹力量和智慧的追求压过了其他一切，她想要找到真理所在，像是找寻魔女们在星空背后的故乡，像是调查诸多巨塔本身。” “因为现在的法洛莎大人完全有能力去追逐更高的真理，对她来说，追逐真理就像完成唾手可及的目标一样。”风间宫理现在理解了一切。 “领悟自我，超脱世界。”徐炀看向那伸向星空的光柱。 其实这道星光与群星本身就是法洛莎，她璀璨的灵魂延展到了无边无际，仿佛一片七彩星海。 “法洛莎大人确实走得比我们更远。”风间宫理感到敬畏。 “所以你必须做好准备。”徐炀点头，“一旦法洛莎归来，她或将实施一系列雄心勃勃的神秘学计划，像是抽干整个世界其他地方的魔力，比尹芙·安纳克做得更绝；或者制造一门足以猎杀远古神秘者的大炮，射死所有她不喜欢的人；再或者，简单地建立一支最强大的魔女军团，抹除所有可能伤害我们的潜在威胁。” “那是什么时候呢？”风间宫理绷紧心弦，幻视到法洛莎为自己派下无穷无尽任务的场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等她能正确地绑定自己身上的神性，从自己的幻梦与冥思当中发现超脱世界的轨迹时，她便完成了这一轮冥想。”徐炀回头看着山坡上和小傻瓜比赛的小法洛莎，她们沿着坡道同步滚动，“只要看小法洛莎什么时候消逝，我们就知道法洛莎什么时候苏醒了。” 当魔女之神醒来，世界将为之颤动。风间宫理难免心情振奋。她愿意为一名绝对强大的人物服务。 一队穿着防尘长靴、安全帽、工服与劳保手套的小魔女列队走来，扛着锄头和水桶等工具，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进入魔药园。 她们在里面进行采摘，把魔法植物收获并堆在不同的板车上，等着推回学院去。这些魔法植物的种子是当初蒙德赠予的，世间稀有。风间宫理此行也是为了得到它们，带回去进行研究。 “难宫岛上的原始植株已经长得又高又壮，移植到密室里来的也都长势良好。”徐炀从板车上拿出三种不同的植物果实及其茎叶交给风间宫理，“这些水果比其他的要‘简单’。你可以带走它们，看它们在实验室环境中会变成什么样，有哪些有效成分可供利用。” “喂喂！” “可恶！” “你这家伙！” “别小看了魔女啊！” 看到果实遭窃，小魔女们像狼群一样围上来，她们各自都已发育出了自己的魔力，此时一定要捍卫自己的资产。 徐炀承诺今天会给她们两小时的开放时间，允许她们离开密室到总部其他地方撒一会欢，她们滴滴咕咕了一会，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风间宫理将这些水果收好，又多拿了许多样本作为参照，向徐炀鞠躬致谢，随后便匆匆返回。 她得从中找出能够做成商品的魔法果实，用来攫取丰厚利润。 与追求技术黄金世纪的风间宫理相比，莉拉社长更加理性和务实，她需要的只是提高效率，获得胜利，结束终局，然后莉拉就能离开她作为社长的工作，进入到她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做她更想做的事情。 眼下，自己这批人得做点成果才能让莉拉社长稍微给科研部增加一点预算。风间宫理念及此处，在之后的几天里就开始致力于实验了。 ——水果1——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irant”，一种深棕色、锥状的魔法果实，表皮坚固，其上分布着近乎于人类眼珠的斑点。 实验者：北苑雅美，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嘉龙坡理工大学生物学博士，曾任京都无限z18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与希盛集团高级研发中心植物所高级顾问，本间纪子第四代子嗣。 测试报告1：提取irant的汁液进行活性成分检测，除水、糖、脂肪与蛋白质之外，检测到大量苯并菲定类生物碱与大量未知生物碱，经过对比，不符合已知行星上任何生物碱类型。以发现者的名字暂命名为北苑氏植物碱。 测试报告2：提取有效北苑氏植物碱与苯并菲定类后，对佩琳用魔力制作的样本假人进行实验。目标在3分钟内出现异样的促动兴奋情绪，血液内有效抗菌杀毒成分快速上升，细胞生理活动效率上升33%，出现额外的生理活性与行动力，人体综合强化幅度高达40%。 测试报告3：佩琳对样本假人进行多种时间加速流逝、衰老测试、幼年测试实验。北苑雅美将北苑氏植物碱配置成药物，对样本假人进行如下测试：过量注入实验/药物混合实验/耐受测试/药物代谢动力学实验。各测试结果处于可接受范围。 测试报告4：对【保密】进行测试。发现对魔女产生的影响与对人产生的影响相彷。 测试报告5：对链锯天使进行测试。发现对超凡生物产生的影响可能较弱。 北苑雅美博士的初步结论：“根据魔女们提供的手稿，这种叫irant的魔法果实在中古曾被部落民和秘仪团用来制造无畏者，不是为了作战，而是为了参加一些超越人类认知与生理承受极限的仪式，哪怕是最有勇气的人也必须在大嚼irant之后才能面对一些难以描摹形貌的生命。我想它可以用来制作成军用战斗促进剂，像鬼人药一样，能够促进人的行动力、体力，尤其是大幅提高勇气和士气，使其在最危险的状态下也会死战不退。” 风间宫理评估：“经过人工修饰的话，人体代谢功能可以安全地接受北苑氏植物碱。桐野怜世翻译irant是秘文中‘我将牺牲’的意思，故命名为‘牺牲魔药’，流程化生产后交给精英特种部队，作为不时之需。” ——水果2——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feli”，一种鲜红色、类似葡萄的魔法果实，非常柔软多汁，在收集的过程中甚至会自己炸开，不适合长期贮存，需要尽快采摘并处理。 实验者：小福泽，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前希盛集团科研魔女，曾任希盛集团高级研发中心植物所研究员，为希盛集团提供了24项植物学专利成果。 测试报告1：经过对feli果汁进行检验，发现吲哚类生物碱，以及异常的鲜红魔力沉淀物。暂时命名为feli类物质。 测试报告2：佩琳用魔力制造样本假人，进行feli类物质吸收检验，对脑电波追踪后，发现假人表现出较好和较愉快的精神反应。通过动力追踪，发现假人对该物质的代谢能力较强，在服用后5小时内基本能代谢完毕。 测试报告3：对【保密】进行测试，【保密】承认她在服用feli类物质后感到较为快乐，而且魔力正在茁壮成长，有助于魔力恢复和魔力回路的发展。 测试报告4：经过50组测试后，feli类物质被证明能够影响中枢神经系统，使服用者产生轻松愉快的情绪，对自我评价大幅提高，对生命目标有了更加确切的体验，并且感到活力十足，勇气与信心提升。初期专注度会因为精神活跃而分散，但在服用后10分钟到60分钟期间会感到精力快速恢复，并且提神醒脑。 小福泽的初步结论：“总体来说，feli水果产量可观，子种丰富，适合引种，而且它的果汁可以让人感到幸福且勇敢。如果将它的果汁少量与糖浆、白砂糖、香料与咖啡混合，能制作成极具竞争力的魔力碳酸饮料。我已经调出一杯，对比核口可乐完全是纵向打击。” 风间宫理评估：“好的，非常感谢！我看到那瓶混合物了。看起来就像黑松沙士一样，但愿尝起来没那么坏，命名为‘尼斯托冰汽水’吧！” ——水果3—— 描述：被小魔女们用秘文称为“aris”，一种近乎鳄梨的白色水果，有着较为均衡的外观，静置久后会散发出类似芳香白雾的气息，被确认是其种子，人体吸入后会感到强烈的晕眩和镇静。 实验者：高尹，尼斯托公司1级科学官，斯维茨理工大学博士，曾任伦德尼姆大学教授、京都无限z18研究所副所长，洲际植物学会终身委员，曾出版《植物学纲要》等9部专着。 测试报告1：对水果进行化验检测以及四种光谱分析，分离无关物质后，每100克果肉能够提取出皂苷类物质150毫克与某非药理学成分25微克，暂命名为“aris”提取物。 测试报告2：对佩琳制作的样本假人进行伤害后，对其进行aris提取物测试，肉眼可见加快了目标身体恢复能力、止血能力以及细胞修补能力。但削弱了假人的意识清醒程度，假人在10分钟内沉睡，倘若没有外力引导就会难以苏醒。沉睡期间，身体物理性能大致得到保存，不再变化。但可以被唤醒。 测试报告3：对【保密】进行测试，【保密】声称自己感到放松，随后便毫无征兆地陷入漫长沉睡。直到30个小时后被唤醒，【保密】对期间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记忆，但相信自己做过很复杂的梦，只是完全遗忘。 高尹的初步结论：“aris提取物经过修饰免除副作用后，可以用来配置强效治疗与促眠药物，建议进行适当配置。” 风间宫理评估：“在急救和生物保存方面有奇效，确实可以制作成治疗针，叫‘苍白永梦’？或者永梦治疗针？不错的名字。” ——个人报告—— 风间宫理：“一种能够提高个人士气、活化战斗力；一种能够增强幸福感和喜悦程度；一种能够进行治疗和沉睡作用。光是这三种就性质上佳，如果能把所有魔法植物都采摘出来进行改良与化验就好了，它们原本只作为小产量手工魔药的辅料。该让这些玩意尝尝工业化生产的威力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超级冰汽水 紧锣密鼓的项目商品化阶段开始了。 以神秘的feli水果为基底，尼斯托冰汽水到底会在饮料市场上杀出重围，还是化作全世界每年陨落的上万个餐饮品牌之一？ 为了得到最好结果，风间宫理决定打磨每个细节，绝不掉以轻心。 在鼠魔女莎莉的生物魔力及金枝的作用下，大量feli水果在尼斯托神秘学种植园得到培育，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这种原料中蕴含的魔力足够彻底升华一种饮品。 经过人体安全健康测试后，饮品口味测试阶段开始了，大伙将群策群力，决定这饮料到底要做成什么味道的。 来自前希盛快消部门的饮料配方师集结起来，他们被告知要对一些保密产品进行风味测试，针对不同的小样进行品尝和报告记录，优化饮料品质。 风间宫理想着是凤梨味、可乐味以及桃子味都来一款，但根据他们的建议，一开始可以多设计不同的口味方案，但是最后应当优化到只剩下一种最优口味，以免消费者陷入选择难题。 快消部门的公司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商业社会弄潮儿，负责发展尼斯托公司个人洗护、食品饮料、烟酒、清洁剂等方面的产业，来测评与调试尼斯托冰汽水再合适不过。 ——盲测报告—— 冰汽水【可乐风味】（提神醒脑的感觉，感到观察世界的角度变得清晰了） 冰汽水【橙子风味】（阳光般的感觉，产生莫名愉快的情绪，渴望尽快参加运动，较强烈的信誉也涌现了） 冰汽水【凤梨风味】（酸涩的感觉，传统的风味，喝完之后感到勇气十足） 冰汽水【桃子风味】（甜丝丝的感觉，口感不是很好，但是令人耳目一新，具有冲击性的复杂口感） 冰汽水【薄荷风味】（提神的感觉，喝完之后，感到好像大脑被摘出来放到浴缸里冰过一次） 对照品-核口可乐（经典的味道，提供芳香、糖分以及动力！） 对照品-樱桃核口可乐（冲厕所） 对照品-千事可乐（冲厕所） 对照品-量子可乐（热量、咖啡成分与口味都是普通核口可乐的两倍，略微提高体内辐射污染程度，但是……爽翻啦！ 微量辐射能在体内扩张开来，一边等死一边享受饮料风味的感觉，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 现在就轮到快消部门的尼斯托公司人们来决定到底留下哪一款口味并且推向全球了，这可得慎之又慎。 “产品必须面向年轻人，”快消部门经理三浦益隆就尼斯托冰汽水一事发表报告，“我们要打造活力四射的新品牌，代表着我们尼斯托事业的勃勃生机。日落沙士曾经给予核口可乐狠狠一击，说明核口可乐并非不可战胜，更何况其母公司卷饼大帽陷入拆分状况，我们必须尽快推出产品，抢占饮料市场！” 闻讯，公司人们各抒己见。 “‘可乐味’最没有特色。每一款后发的可乐味产品本质上都是在提示人们核口可乐有多成功。” “锁定年轻人口味的话，‘薄荷味’是最具有冲击性的，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而且也很适合在社交媒体上造势。” “实际上橙风味是最合适的，甜味代表着愉快和幸福，传递着我们公司的理念，而且也最容易被全年龄段接受。试想，谁会拒绝一瓶喝完之后感到无比幸福的甜味饮料呢？” 经过投票与风味测算，最终，尼斯托冰汽水被界定为一款橙子味道的无糖碳酸汽水，具有甘甜宜人的口感，喝完之后产生的感官体验更是无比令人满足！被公司内部赞为喝了以后能够感到开心的汽水！ 紧接着，生产部门便先期制作1000瓶尼斯托冰汽水。 利用科技、魔法与狠活，员工们将feli水果原浆进行封装配发，注入混合桶中。 甜味剂、咖啡成分、果浆配方、二氧化碳、魔力水果原浆以及净水在混合桶里得到调和，再注入罐体，于流水线上经由卷封灌装工序再装箱打包。 这批先期饮料以“冰汽水”之名，在上京大学中进行小范围试点和秘密品尝，获得良好反馈。 男男女女的大学生们喝下样品后，赞不绝口！ “太好喝了！” “这是什么？核口可乐新产品吗？” “就像喝下了满满的阳光跟希望一样呢！” “哇，喝完之后感觉好开心呢！” “我超，冰！” “不好意思，刚刚腾不出手，这款饮料……抱歉又腾不出手了。总的来说，它的口感……抱歉刚才腾不出手，它的风味给人的感觉就是……抱歉又腾不出手了，对我来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抱歉，刚刚腾不出手，我个人对这款饮料的评价还是非常满……抱歉，又腾不出手了。” …… 收集到相关反馈后，便进入生产、推广以及市场化阶段。 商务营销会议上，尼斯托市场部长小岛叶子出席，带着她身边的几名女忍者，她们都素养丰富、精准高效。 “浓缩果汁与碳酸饮料都已经是夕阳产业，”叶子指出，“我们要把尼斯托冰汽水定位成0负担的全新饮料，突出创新性与潮流特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那么，还是与京都无限的营销部门合作吗？” “对，我们将利用京都无限的渠道进行宣传，快速夺取年轻人能接触到的所有流量入口。”叶子利落地宣布，“我们已经在推广微十月方面见识过了一次京都无限的营销能力，这次也要委托他们替我们的商品造势。而且微十月本人也要做相关广告。” “我们进入线下渠道吗？”另一名员工问询。 “不，我们的铺货能力还无法遍布海外，目前只能在北部列岛的公司都市内进行广告投放。京都无限本地日活人数达到14亿，用户画像也很清晰：学生以及公司人。他们原本没什么希望，但社会环境变化，如今在我们公司的影响下，社会资源重新调配，社会活力重新激活，他们的付费意愿也随着生活改善而日趋上升。” “根据多目魔的测算，”市场部的公司人解释，“定价策略在25资金1瓶最合适。核口可乐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已经涨价到35了，我们以25的价格杀入市场，足以作为噱头。” “我们首先将在电商平台‘最惠购’、‘便宜买’、‘费德罗-麦吉网上超市’、‘天极速购’、‘格兰到家’、‘崔斯坦购物’等上线饮料销售旗舰店。”叶子开始发挥她的本领，快速捕捉商机，“初期销售只在电商平台，等到打响名气，再向便利店、超商以及购物中心铺货，以免零售终端坐地起价。” “哦哦！” “该是我们发挥实力的时候了！” “尼斯托冰汽水最棒！” “销售精英们，出击！”市场部的员工们十分热情。 进入生产阶段，尼斯托公司的工厂纷纷开工，技术工程师们调节机器参数，确保品控工作，物流链条上的员工们积极运输水源与feli魔法水果原料，确保生产周期。 从山区调取山泉水是更经济的做法，但还是得从净水工厂里取水。本来经过自然净化后，北部列岛的地下水已经可以喝了，但居民有历史惯性，有钱之后第一时间先在家里装净水器，在窗户上贴空气净化膜，再给自己改装一个辐射净化植入物，可见人们对自然环境的不信任。 无论如何，混合了魔法饮品、碳酸饮料、无糖饮料、功能饮品、网红产品等多重特征的尼斯托冰汽水，正式进入市场！ 经由京都无限在社区上的推送与广告投放，几乎是一夜之间，尼斯托冰汽水便推上趋势热搜，开始借由电商平台出货销售。 一瓶瓶尼斯托冰汽水得以销售，人们抱着各种心态前来抢购。 气氛热烈，尤其是如今大街小巷的巨幕广告屏上都循环播放着微十月的饮料广告，只见她双手捧着一瓶尼斯托冰汽水，慢慢移到身边，修长的双腿缓缓移动，动作极致迷人，虽没有任何言语，但还是叫人瞬间上头。 尼斯托冰汽水，销售火爆！ …… 另一边，远在天枢制物，卢思舟也关注到尼斯托公司的新闻。 尼斯托冰汽水上市营销的时候，她也出于好奇，立刻下单订购了一整箱，空运到她的办公室来。以卢思舟的身份，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一箱24瓶尼斯托冰汽水旋即抵达大厦，经由专门检验人员进行化验之后，确保对人体的安全效果，随后才呈到卢思舟面前。 “可能会触发一些并不危险的幻觉，影响人的情绪。”青玉机傀解释，“尼斯托冰汽水确认含有一些魔力成分，但都被稀释到安全范围内。” “我倒是想看看尼斯托公司这次又有了什么新花样。”卢思舟缓缓点头。 青玉机傀拿起一罐外包装匀称的冰汽水，将它打开，倒在杯子里端给卢思舟。 卢思舟看着那杯汽水，尼斯托公司仿佛将满满的黄金、朝阳以及鲜花都融入到了500毫升的液体当中，散发着纯正的香气。 劣质。卢思舟能想象得到这类产品中包含了多少工业调味剂，她作出轻蔑的评价，随后拿起一杯，啜饮一口。 液体入喉便感到异样。 她眉头微皱，忍不住多喝了一口、又一口。 卢思舟沉默了一会，她抬起手，移动到自己光滑的下巴上，面色不断变化。 “卢小姐？”青玉机傀不禁往前移步，“需要我们……” “不。”卢思舟抬起手，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一步步走向洗手间，她对着镜子凝视自己的面容，她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移动，“完美，至臻，无暇。我知道他们在这种饮料里施展了怎样的魔法，它会让人感到勇气倍增。统治一切的幻觉与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萦绕在你眼前，让你感到自己无所不能。” “尼斯托公司……”青玉机傀分析。 “安静。”卢思舟一个命令就让整层陷入寂静，良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语气神秘而冷酷，“……真是神奇，一瓶饮料能让我回想起那么多事情。第一次下达命令杀人，第一次指挥军事行动，第一次斩草除根，第一次清算和复仇。明智地决定哪些人该活下去，哪些人该死。我是这么的……完美，以至于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和我相配。” 卢思舟慢慢呼吸着，目光愈发深邃。她的思绪更清晰，以至于迈过界限。 …… 过了数天，结束训练后的凛音听说这事，无论如何都想弄到一瓶尼斯托冰汽水尝尝，但总部的汽水供应是有限的，而电商平台已经全都挤爆了，采取饥饿营销策略，每次限量放出25000瓶，瞬间就被一扫而空，人们都争相称赞和分享着喝下尼斯托冰汽水后的神奇体验，愉快、喜悦、充满自信和勇气。 仿佛大伙都喝到了，凛音却没有，这叫她心烦意乱！ 灵机一动，凛音跑回实金大厦，果然看到冰箱里摆着几瓶尼斯托冰汽水，应该是给徐炀准备的。 凛音飞快从中拿出一瓶来尝尝味道，想知道这种令人振奋的饮料到底有何等魔力，据说它能把最懦弱的人变成一个豪杰。 咕都咕都，凛音大口喝完，真甜！ 嗯…… 嗯……？ 就这？根本没感觉。凛音摇摇头，把瓶子扔掉，低头连接徐炀的通信频道。 “什么事？我在工作。” “真是我听过最无聊的事，”凛音说，“赶紧过来打桩。” 第五百二十三章 秘密教程 喝下尼斯托冰汽水是什么感觉？橙味在舌尖绽放，轻柔的口感令人浑身畅快，紧接着，心情变得极佳，轻快的情绪像浪潮一样到来，欢欣持久不绝，使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给人带来希望的饮料，凛音之前在月亮上就已经动了心思，如今更是一触即发。 她刚发出消息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但转瞬间她又被自己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凛音双颊绯红，瞬间耳根滚烫，血压也快速上升，脑处理器报警，建议她赶紧冰一冰自己。 像触电一样，凛音从通讯频道中迅速断线。 害羞是必然的。 试想一下，十几分钟后徐炀就会抵达，她会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得到全新感受，得到一段极其深刻的教诲，成为崭新的自我。 凛音神情变化，忍不住幻想上课的过程，不禁因愉快而微笑，总的来说还是很期待的，网监先生本领强大，技惊四座，凛音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完美。 她也有学习新知识、拓展新本领的需要，每个人都有，不然的话，她一部分与生俱来的权利岂不就没有享受的机会了？ 感觉真不赖。 凛音将汽水瓶里剩下的几点残渣倒到舌头上，慢慢舐尽，期望它能给自己再来点勇气，她开心极了。 有些事需要踮起脚努力尝试才能够到，冰汽水则在这关头助她一臂之力。刚才的勇气并非是愚弄她的幻觉，而是她的原生追求，即便不是现在，也会是在旬月之后，可能是另一个更加热乎乎、适合进行搏击教学的场合。 凛音有些忐忑又有些开心，她目光偏转，面部滚烫，随后她便勾起嘴角，嘲笑自己的犹豫。 见过那么多事情，本以为自己会更加镇静，可当此刻来临，这感觉又是那么微妙。 其实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在山车爬坡的时候，只能听到上升链条卡卡作响，整个车体往高处升去，这时只能感到身体离地、位置上升，周围风景有所变化，一切无妨，可她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do特do！ 网监先生对凛音的关照可谓无微不至，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她自然也想跟他寻欢作乐。 凛音自觉是一辆摩托车，毕生使命就是在高速路上狂飙，快点，再快点，追上一切，热情、痛快、自在！ 想到这，念头就通达，凛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整理床铺，她已经准备了新的袜子以及贴身的衣服，包准叫网监先生难顶。 去淋浴间之前，她环顾了一遍办公室，这里的装潢与设施如此亲切，像一幅再熟悉不过的画，被她尽收眼底。 这地方就是自己的新家啊。 她用这里的三维打印机制作过很多模型，包括钥匙、相框、手枪和牙刷；她喜欢办公桌上的全自动咖啡机，是她维持生活的重要保障；她曾经熬夜盯着智能荧幕看节目，它被她亲自改造过，能够收到一系列违反公司联盟法令的秘密频道；她在文件柜里塞满碟片，一部分是她买的小众电影录影带，另一部分则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武侍乐队唱片，把徐炀的文件和磁碟都给压扁了；铝合金衣架上过去挂的是徐炀的大衣，现在挂的是凛音换下来的袜带和皮外套，徐炀的衣服被迫屈居窗台。 自己其实和网监先生相处很久了。凛音轻松地想着，也是时候突破界限了，还真得感谢这瓶冰汽水，叫她不再扭捏。 上就得上，不然缺的信誉这块去哪补呢？ 刚开始在淋浴间放热水，凛音回到办公室内，下意识地返回通讯频道，很快就发现徐炀的回复。 凛音心头一跳，刚才竟然完全忽略！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没注意徐炀早已发来回信。 “我还在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这一下又把凛音悬着的心给刺穿。 白激动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心情时好时坏，网监先生的回复模棱两可，也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外面的平台上，也许一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这可有的好等。 她当然不会为此而美容，也不会去收拾打扮，甚至连洗澡的念头都已打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凛音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思前想后，决定接入pon-pon视讯频道，向那些身经百战的人们学习先进经验，免得实战中一败涂地。 她观摩了一会，不知不觉间沉浸到另一个世界当中。 凛音戴着连接数据线的头环，进入虚拟空间，从旁观察那些技艺精湛的欢乐仕女，既能得到丰富知识，又能为接下来的工作助兴。 她找到一卷人气很高的经典教程，说是能帮助进入状态，加载完毕后，女训练员的形象在虚拟空间中出现，她看起来像只褐色皮肤的孔雀，戴着夸张的发饰，衣服也很华丽。 训练员为凛音带来白象洲古代传承的冥想技巧，一步步教导凛音如何释放自己，调整状态。她默默听着那些妙语以及技巧，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她闻所未闻，不仅有助于身心健康，也方便她对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 线上虚拟空间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让使用者着迷其中，故而凛音一进入课程也就忘却了时间。 身体？准备好了，全都打开了。 精神？没问题，她已等不及登上云霄。 等她感到课程枯燥并决意退出时，她突兀发现已经晚上8点，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4个小时之久！ 网监先生怕是一直在旁边看呢！ 她吓了一跳，立刻退出，眼前光芒频闪，最终恢复正常视野。 ……许多年以后她都能回想起自己这一刻的感觉，回忆起自己这一刻所看到的一切，以及相对应的失落情绪——什么都没有。 徐炀还没回来。 都八点了！ 这种噬人的感觉耗尽了凛音的耐心。 她的情绪从最早的焦躁不安，先前的期待，到现在转化成失落与沮丧。 ——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他怎么还没回来！ 被啃噬着…… 凛音的冷静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在漫长等待过程中累积起来的信誉。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凛音索性开始自我学习。 她一边滴滴咕咕着网监先生，渐渐的，声音也放大起来。 回忆着之前在虚拟空间中的教程，她以自己为教具，独自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幻视到自己已经和网监先生在惊涛骇浪中旅行。 这些想象既害羞，又胆大妄为，还有种奇妙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凛音昏昏沉沉，但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穿梭机靠近的声音。 可算回来了…… 凛音保持轻蔑的态度，在沙发上坐稳。 徐炀结束一天的工作，穿过密锁与屏障，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把穿梭机在停机坪上放稳，随后便走进里屋。 凛音的消息他没放在心上，这年头人们经常喝了冰汽水后产生奇奇怪怪的幻想，转瞬间就会消逝。 他以为凛音也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但他发现，对凛音来说完全不同，事情完全不对劲了。 桌面和沙发都已经被打湿，而凛音朝徐炀勾勾手指。 “怎么了？”徐炀一步步靠近，有种要被漩涡吞噬的感觉。 “……你怎么会懂呢？”凛音的一切都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失去平衡，只等着最终的爆发将她烧成灰尽，她一步步走上前，“我看你还是对我一点也不了解呢，网监先生，你实在是误解极深，所以现在我要把所有东西挑明了给你，免得你继续错下去。” 她站在徐炀面前，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面具摘掉，吻上去。徐炀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敌的青春活力给缠住。 “你确定？”徐炀感觉凛音一无所知。 “当然。”凛音轻笑着，“我不会输。” …… 10个小时后，到第二天早上9点，徐炀收工，转头看旁边的凛音：“还能说话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 好好学习 凛音平时穿得多的时候尚看不出她有多完美，实际上则很超出想象。而凛音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她生命中缺失的部分被填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凛音才渐渐醒来。 “……”她一言不发，看到床头柜上有梳子，便梳了梳头发。 “给。”徐炀打开床边抽屉，里面塞满能量补剂，正是凛音所急需的，她坐起来吃了点，方才感到抽空的力气有所恢复。 徐炀拿着手持荧幕，在上面点点划划，凛音侧头看见。 “……忙什么呢？”她哑着嗓子问，昨天用的太多了，喉咙的不幸。另外感觉后面也不得劲。 “公司的事情，”徐炀看着各种各样的邀约与合同，“其他很多城市都祈求我们的保护，愿意与我们进一步合作。” “所以你昨天就在忙这个？” “不然早就回来了。” “以后有我在，”凛音翻身坐起，给她的长腿套上半透明的丝袜，“你就不用晚上叫其他人来了。” “看情况。”徐炀不能做出承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突发事件。莉拉有时感到孤单，叶子有时感到不安，潘瑞尹经常放假或者偷懒。 凛音感到自己跟徐炀之间发生微妙变化，只是她还难以用言语描述。她改造过的身体也无法承担压力，因脱力而昏过去好几次，直到现在，她知道徐炀尚有余力。个中滋味曼妙难叙，她确认了一点，没有徐炀应付不来的女人。 “难怪你能让她们听你的话。”凛音抽事后烟，“一旦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责无旁贷。”徐炀的使命就是照顾好她们，让她们心满意足。 他们贴近彼此一小会，因为改造得太多，凛音身上其实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冰冰凉凉。凛音轻佻地吻他，徐炀则捏捏她，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她顺势走下床铺。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凛音到处翻箱倒柜，这是凛音第一次深入了解这个房间，到处都是清洁剂、橡胶制品、垫子、换洗床单、防水被褥、夜灯、电动制品、纸品以及折叠式自动打扫机器人，有一面墙可以在全面镜、智能荧幕、氛围灯和投影屏四种模式中切换。 “你都没跟我说有这些。”凛音回望徐炀。 “现在你知道了。” “我应该早点知道。”凛音感觉生活打开了新的大门，“我看现在为时未晚，你在那躺好了。” …… 下午的时候，徐炀跟凛音去外面吃了顿饭，凛音的口味是在西海岸养成的，那时她总是只能看着有钱人在昂贵的餐厅里进进出出，有专人为他们的豪华穿梭机泊车。现在她自己能体验到这种感觉，当她从紫风号上与徐炀一道下来，立刻有人代他们将穿梭机开到机库当中。 她专门挑那些闻所未闻的食物来吃，平生第一次吃一些来自职业大厨的食物，尝到松露、菊苣、烤蜗牛、鳌虾、龙虾饺子还有鸭肝慕斯，每一道餐点都应用了复杂技术，并非原名所叙的原始食材，而是将原料全部细分出来再重新搭建与拼贴，形成与目标食物类似的口感，看似是一种食材，实际却是成百上千其他食物的混合。 凛音吃的很快，她喝了点左餐酒，然后抬头告诉徐炀：“以后我有好东西也会分给你的。” “我相信你。”徐炀点头。 他仔细打量凛音，她在徐炀眼里自然还很年轻，尚未成熟，也没沾染任何恶念与古怪癖好。 凛音在尘世中独行，身上染满鲜血、烟尘与责任，这个严酷的世界原本会轻易地将凛音碾碎在某个角落，但她现在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有了新的生活。徐炀知道，与其说这是他给予的，不如说是凛音自己争取来的。 她是那么鲜活、勇敢又无拘无束。 “我要接受进一步训练。”凛音把桌上的盘子扔进旁边的藤编回收篮里，“这里的食物真是好吃到让人想要再来。” “随时都可以来。”徐炀将现金卡在桌面上划了一下，完成结账，然后便带凛音离开，餐厅送的礼物已经放在穿梭机旁边了。 凛音感觉这一顿吃了五位数，她暗暗记账，准备日后请回来。她没有欠人情的习惯，即便在感情关系中也一样。在凛音看来最好的关系就是保持平衡。 回到实金大厦后，徐炀检查凛音的学习进度，发现她已经利落地掌握了所有必要的知识，于是他们又一次同步下潜。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次比之前两次还要顺利很多，因为他们的同步率上升了，徐炀能很顺利地携行，帮助凛音将意识转化为数字信号，进入希利斯之海系统当中，成为整个网路要塞的一部分。 她潜的越深，就必须付出越大的努力，承担着越高风险，徐炀时时监控着凛音的状态，一旦她有在希利斯之海中湮灭的风险，他就会出手相助。 凛音的意识在希利斯之海中穿行，如今这个网络安全系统已经被加固与拓展，保护着尼斯托公司分布在北部列岛各地的园区设备与网路系统，确保尼斯托公司的资产得到强力保护，免除风险。 一如凛音之前所接触的，北部列岛内一直有明里暗里活跃的反对者，意图盗窃尼斯托公司资产，她默默观察着各个设备，进入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摄像头，在各个终端机当中流转。 她有时也会驻足，潜藏在设备与工厂之中，化身电子幽灵般的存在，看到很多奇妙的事情。她观察到一个尼斯托流水线员工懊恼于自己工作之乏味，对打螺丝钉心生厌倦，于是申请调到另一个车间，成为了给衣服上染料的另一种流水线员工。他觉得没区别，但又懒得学习额外技能，于是索性继续这样下去。 她看到一支部队正在训练，锐卒们与安保人员正在复杂地形进行越野，从而训练作战芯片测算路径的效率。它们一边往前奔跑、爬行一边大吼“敌人在哪里！”，有时还会突然齐刷刷地转向旁边的教官，仿佛憎恨这家伙让锐卒们接受训练而非实战杀敌，令教官深感懊恼，他反馈应该完全把合成人与人类分开训练，这条数据流在凛音身边淌过，她放它过去，看它如何一步步上传，这种体验真是奇妙。 凛音又看到一个女员工正在信息终端里起草报告，女人忧虑的目光在屏幕上移动，看着自己输入的文字，那是一份报告——她怀孕了，但不知道生父是谁，跨部门联谊会上她撒野有点过分了。她提出申请，希望把孩子交给尼斯托公司进行抚养，让这个孩子得到公司的公共教育，在社区支持中心内长大，未来也成为公司的一部分。她希望自己不结婚，也不需要帮孩子找生父，只负责把这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全都抛给公司。 到处都是有意思的东西，凛音漫游着，四处张望。 凛音在各个链接希利斯之海的终端中穿梭，良久，她慢慢地返回，从自己“漂游”过的区域中努力回收自己的意识碎片。这是徐炀的事先警告，她可不能把自己的念头和潜意识什么的扔在网路世界里，这无异于乱扔垃圾，危害极大，还可能衍生出精神复制体。 记忆，思绪，观测，凛音这次深潜已经贯彻到希利斯之海的细枝末节之处，就像一团火焰在巨木上燃烧，此刻已能焚烧到它最边缘的枝节。 她耐心地回退自己的运行进程，转移自己的意识文件，惊恐地发现它们的数据量过于庞大，远远超出她所能承受范围。 凛音慢慢从技术舱中醒来，她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已经掌握了70%。”徐炀从他的舱体内起身，对凛音的进步感到心满意足，“你能够在数据世界里移动和穿行，很了不起，这就是希利斯之海的基本工作原理。” “……”凛音没有回话，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她捂着自己剧痛的头颅，思绪在希利斯之海中随意飘流，看得太多，如今不加处理地返回原身，自然携带着海量信息。 她的大脑简直要沸腾了，脑处理器拼命记录和检索这些信息，对浩瀚的数据量无能为力，随后陷入近乎宕机的状态！ 徐炀不得不黑入凛音的处理器，切断数据处理进程，替她把冗余数据批量精简处理，大部分都是凛音过于好奇、东瞧西看得来的，并无什么价值。 凛音因疼痛而掉泪，她坐在技术舱边上，脑子空白了好一会，视野慢慢才恢复色彩，她重新掌握身体的各项基本功能——呼吸，运动，思考。 活过来了。 “……现在应该好多了。”徐炀帮凛音从险境中拯救出来，免得她大脑过载，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应当时时刻刻小心，新技术还有着许多你难以掌控的秘密。” 谢谢。凛音在心里说。她没有实际说出声，选择用行动来报答。“……让我们的同步率更高一些吧。”她站起来，撩开头发。 第五百二十五章 紧密无间 要说开心不开心，确实开心。 都顶到肚脐眼了，但凡有男人能做到这种事，女人的态度都会愉快不少。 每当夜深人静，万事皆毕，凛音总是会坐在飘窗上抽烟，看安久市的夜景。 晚上的城市比白天的更美，人力构建出漫天霓虹灯彩，不输自然界的金黄日光。白天由工作和学习构成，夜晚则属于每个人自己。现在也一样，时间属于凛音自己了，她想什么时候入睡就什么时候入睡。 每当她的目光从窗外的现代都市移回徐炀脸上，凛音都能看到徐炀那沉默寡言的神情，令她难免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做得不够，或是哪些毛病惹他厌烦。一连数日，凛音才明白过来，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问题。徐炀从来不会迁怒于旁人，他脸上没有表情，是因为在他心中内蕴着一个庞大难测的世界，无论他心绪如何，他都绝不显于神色。外人只能巡游在外，绝难进入这个男人的内心。 要进入心，成为他的灵魂伴侣，使快乐不止停留于知觉，更深入内心的每个层次，好似一个灵魂分居于两个身体那般紧密无间。 凛音抽烟的时候，偶尔就会想到这一点。她应该走得更远，可她有资格寻找更进一步的位置吗？ 但凡此类情愫，必要日久天长的陪伴方能显现并臻至极境。但凛音算什么？ 初来乍到，一无所有。 至少她对自己很满意，其他人在那惊心动魄的至高欢乐中必然丧魂失魄，化作肉质的忠仆，整日恋着戏耍。但凛音却能保持节制，一天3次，此外绝不滥发。 早晨比中午和晚上的要更加清新，如果谁先苏醒，谁就占据主动权，由此开启一天的日程。 “你可以走遍实金大厦了。”徐炀把一枚芯片交给凛音。 她刚打算去煮咖啡，转身收下芯片，将它塞进脑后的数据接口，从里面下载到尼斯托公司4级解密权限，意味着她能通过绝大部分区域的门禁，并能调查到公司中许多加密档桉。 0~3级是公司核心层之外的人员，4级和5级能够接触到尼斯托公司的秘密，6级是社长等关键人物，7级只有徐炀。凛音如今得到权限跃升，略略点头，因自己受重视而欣喜。 她回望徐炀，只觉遗憾，如果再年轻5年，她涉世未浅，会更加无忧无虑，尽享青春。但凛音已是尘世行者，时常会幻视到过去亲眼目睹的血腥与疯狂。她见过荒野里被怪物撕碎的拾荒者一家，西海岸生物实验室里残忍的病毒试验，嘉龙坡一掷千金的赌场，千叶市被活生生冻死的夫妻，还有自己之前加入过的一个又一个队伍，无不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如今……如今自己终于能安顿下来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虚无观点都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动力。 “我得先修理一下，晚上见。”凛音转身离开。 这几天玩的太疯，有些新安装的植入物脱焊了，得重新焊接。设计者考虑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没考虑过有人会倒立在天花板上打桩。 徐炀目送凛音离开，这个世界给人的压力太大，叫人忍不住总想放纵一下。每个人有各自的追求与挣扎，难以一概而论。 收拾房间后，徐炀继续完成他的工作。 随着尼斯托公司在北部列岛的控制力与影响力进一步增加，对北部列岛的接管工作接近完成，其他各城市与商业体都发来了前景不错的合约邀请，徐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对其善加利用，团结伙伴，对抗敌手。 在安久市，前市长大原伸彦的女儿大原里纱继续维持城市运行，她以庶民身份嫁入神林家族，还以为自己会终生生活在神林家族的阴影之下，未曾想神林家族几大重要人物全都暴死在海上，家产被诸子侄掠夺分尸，形成上百个微不足道的支系，连她的丈夫神林九郎也只继承了一小笔可怜的资产，从原本的贵公子到现在只能依托大原里纱接济。 他心态难以接受，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留下大原里纱操持城市事务，维持城市的安定与繁荣。由于入不敷出，他将神林故居周围的所有牧场、马厩、牛棚、稻田、果林、竹林出售给尼斯托公司，经过翻新改造，它们规模进一步扩大，面貌大有不同。 赤泉市，这座工业城市饱受不合理城市规划以及环境污染的荼毒，目前整座城市都在翻新重建当中，这倒是个漫长过程，产能停滞，原先希盛工业与岩岐重工公司单纯为了提高产业集中度，把所有重化工厂全都集中在赤泉市，导致整座城市已被蚀穿，居民们普遍染有辐射病，苦不堪言，人均寿命只有列岛其他城市的一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现在，对大伙的医疗援助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目前计划是在2~3年时间里一边改造环境一边迁离居民，同时升级设备，提高自动化水平，允许工业合成人进驻，替人类承受这里挥之不去的工业污染，令北部列岛最大的工业都市重新运作起来，这里的石油、钢铁、机械、电力、船舶工业水准都相当优秀，假以时日将成为尼斯托公司强劲的产能动力，超过上京湾工业区。 上京，与洲际经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世界知名的金融企业与经济体都借助榎本银行为中介，继续渗透与影响着上京事务。鬼武者也是他们的重要人员。 就算是为了在隐秘战线揪出鬼武者等间谍，凛音等人也得继续训练，鬼武者作为公司联盟的秘密特工，实力强劲、足智多谋，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逮住。 尼斯托公司的进驻打破了上京等级森严的壁垒，北部列岛其他区域的势力也开始尝试与尼斯托公司联合，许多中小公司审时度势，决定主动加入，选择与尼斯托公司融合，弥补其短板，成为其不断扩张的业务板块的一份子，主动向尼斯托公司献上忠诚，以此来维持生存或者扩大业务量。 在这诸多合作计划当中，徐炀目前最关注的是原津市教育集团提出的合作请求。 他们想要在上京置地办学。 上京之外，原津市集中了最多的大学，在列岛乃至世界范围内的认可度也很高。 原津市位于北部列岛的西南角，面向大洋，气候温暖，原本是座常规的商业公司城市，经原津教育集团几十年的改造和特殊规划后，留下的大多数都是大学、研究所、中小学以及学术研究设施等。 京都无限原先z1~z20研究所之中，有7座位于原津市，故而它又被称为“学园都市”，历年来为京都无限和希盛提供源源不断的公司人。 然而，即便努力到这地步，原津教育集团还是被上京众多的老牌名门院校彻底碾压，他们背靠上京的巨量资源，轻易就能超过位于列岛边陲的原津教育集团。以至于他们长期都被认为是乡下的学园，无论在世界影响力还是认可度方面都不如上京各座老牌大学。 “失礼了，如果尼斯托公司能够开放土地交易许可，允许原津大学在上京湾附近建立分校区的话，我司也会毕恭毕敬地向尼斯托公司开放原津教育集团的所有资料库、知识技能档桉以及文献储备……”原津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提出合作请求，恳求尼斯托公司助其一臂之力，帮助他们能够进入上京的商业教育体系，“……这些数据库和资料，必然有助于贵司建立自己的企业培训体系。” 合作是有利可图的，因为徐炀的确打算建立尼斯托教育。除了社区配套的中小学让小孩好好读书之外，公司自身也得建立适配员工的教培体系才是，自我发展乃是每个人的重大追求。 在进入公司之前，大伙都得先在学校接受训练，教育太重要了，是社会运行的重要基石。徐炀沉思。原津教育集团提供的信息没什么特别高端的，他们再顶级的技术信息也比不上希盛神宫内的储备。 但他们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即无限量供应的网路课程储备以及巨量的数据库和师资力量。 经过这么多年的教育经验，原津教育集团懂得如何建设整个体系以及所有配套设施，对尼斯托公司建设自己的教育事业来说可谓至关重要。 第五百二十六章 学院 念及此处，徐炀批准原津教育集团提出的计划。 上京有很多寸土寸金的土地，原津教育集团看重一块交通便利的前工业区，它先前属于希盛，厂房和机器已被尼斯托公司搬走，如今留下空地700亩，总价350亿。经徐炀安排，这笔交易很快就会完成。 现在能达成这样的买卖也算血赚，在尼斯托公司的设计下，上京对北部列岛其他区域的抽血效果减弱，地价出现下行走势，从今往后都不会有这么骇人的房价了。 原本应该下降得更快一些，只是洲际金融公司不愿上京从此一蹶不振，还是选择努力维持，继续投资与增加上京的城市价值。 毕竟，上京是世界金融圈的重要一环，只要上京的经济局势企稳，就能避免经济危机进一步恶化，防止连锁反应。这或许是集团智库与参谋作出的战略反应，但在徐炀看来，他们做得这么步调一致，背后大概还是得到了七印的授意。他们得徐徐图之。 交易完毕后，原津教育集团方面非常高兴，痛快地对尼斯托公司进行完全授权，签订长期合作方案。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就能调用原津市各学院的教学资源、精英师资队伍以及科研人才，二者正式建立教育方面的合作关系。 那么，怎样来设计尼斯托公司的教育体系？徐炀不禁思索这一点。 教育就是劳动力的再生产。 徐炀把公司社会的模型抽象出来，便得到这样一幅情景：在巨型商厦当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座位，每个座位都有配套设施，允许他们死守在各自螺丝钉般的位置上进行工作。 他们在漫长的工作时间内完成任务，在短暂的休闲时间内获得自己的娱乐，为了让娱乐的过程尽可能短，公司提供了很多高效手段：乐天芯片、脑电极触点、多巴胺促进剂吸入药，再不济也有愉悦点密集的视讯、文字以及动漫。 人类和五千年前的古代祖先差异有限，工业化的快乐与古代人散步、望天、饮酒等活动有相同目的，都是为了让人们恢复愉快心情，保持工作与生活的动力。娱乐简单，现在又有了摄食便捷的营养膏，人从未像今天这样能够坚持这么漫长的工作时间。 人真正成为了公司中一个可控制和测算的零件。 徐炀当初在高阁九州工作的时候亲自管理过公司后台，他看到在系统的监测面板里，每个员工的饱食度、宜居度和情绪都是起起伏伏的绿条。每个人都生活在诡异的环境当中，却又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么个环境。 最致命的一点是封闭性，公司人从出生起就没有机会，无论怎样拼命与尝试，都是在不同的商厦与螺丝钉式的岗位上移动，区别只是薪水高低而已。 有些人能够成为公司巨兽的细胞，这是幸运之至，更多人只是苔藓、寄生虫和依附其上的纤尘，而公司的大脑、心脏、肺部，对人们来说都是望不可及。 徐炀只能退避、离开、另辟蹊径，再回过头来与公司对抗。 教育……现在到这一步了。徐炀对此感触很深。他接受的教育是公司人式的教育，读的大学叫10号公司人培养中心。 他对公司教育这回事也算明白，最大的感受是荒诞，读书期间的一切学习都毫无意义，比不上入职第一个月集中往脑袋里灌输和打印的那些工作资料。 工作一年后，徐炀从大学里学到的课本内容、自己琢磨的那些冷门知识，培养起来的小众爱好、读过的几本很有意义的书以及漫画、他的梦和幻想……全都烟消云散。他曾经神采飞扬，在公司上了六年班后，终于变成了徐大叔。 现时代，教育变得格外尴尬，每个人都知道它很重要，但它的回报又如此之低。人们冒着风险往脑袋里塞能够促进学习效率的植入物，挑灯夜读，拼命求知，互相竞争与踩踏，很多人最后仍是一无所有，甚至比接受教育之前还惨，花在空洞事物上的时间太多，反而错过许多潜在机会。 必须提供更好的教育方式。徐炀沉思。可靠、客观、有用、便利，基于人们的兴趣、天赋以及生活状况，每个人应该有不同选择。 徐炀开始设计蓝图。 对急于通过教育获得工作的人，尼斯托公司帮他们在学习后直接进入岗位上班；对想要发展兴趣爱好的人，尼斯托公司帮他们进入教育课程库自学；对想要深造和增强工作能力的人，尼斯托公司为他们量身打造专门的培养方案。 由此，徐炀便与技术支持部门以及管理部门联络，开发自己的教育门户，与原津教育库的资源对接，结合公司目前已有的员工培训与教育体系，在公司内办学，给予全体尼斯托公司员工强力的教育支持！ 创业至今，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基于每个人的奋斗，也绝不会辜负每个人的努力！ 第一部分是“职业培训计划”，确保工作问题。 计划面向有志于进入尼斯托公司工作的新员工，允许他们工作的同时接受高级技能培训，从18岁开始便可接受此类教育，新人在公司亲历工作内容的同时接受学习。对新人来说非常有利，他们从计划之初就已经成为尼斯托公司员工，一直在岗工作，同时也要上课，既免除毕业即失业的烦恼，也防止产业与教育脱节的问题。 他们与正式员工享受同等福利。毕业后还因为技能上升，可以顺利地得到升迁与更多发展机会。如果想继续深造，也可以暂离岗位，进行3~5年的独自生活与求学考验，无需恐惧高昂的教育费用以及浪费光阴的空洞学习，一切皆由公司负担与支持。 第二部分是“学院”，确保自由发展和自我提升的机会。支持那些渴望学习新技能的在岗员工，也为尼斯托公司培养新的人才。 在目前各层级的意见会议中，大伙都在探讨一个重大需求，亦即说是，他们想接受专业正规的教育，不只是为了提高工作能力，也是为了学习一些他们感兴趣的知识。但通向各知识库的费用极其昂贵，他们无力以个人身份购买。 如今，尼斯托公司与原津教育集团合作，解决了知识库与课程库的问题。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远程教育和网路课程降低了学习的门槛，他们无需离开岗位进入学校，可以通过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学习，接受个性化的定制学习项目，在空余时间、在周末的固定时间学习或者半工半读皆可。 不仅如此，人们还可以自主选择学习程度，从为时一周的短期培训到长达十年甚至五十年的长期学习计划，无论出于兴趣还是深造目的，大伙都有学习新知识以及获得专业认证的机会。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在此全新教育体系的支持下，尼斯托公司将全力帮助员工，应学尽学，应收尽收，只要人们愿意，随时都能找到更多发展机会。 这也是徐炀对教育的观念：不再是用来规训和塑造公司劳力的机器，而是一项培养各人自我素质的社会活动，其最终目的与尼斯托公司的目标是一致的——每个人自由和全面的发展，创造文明与幸福的新世界。 受过充分教育、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们未来会成为尼斯托公司的支柱。这样公司就不必过度依赖某些人或部分精英，每个员工都可能是潜在的管理者、创造者、专家或科学官，至少也能成为一名胜任自己岗位、喜欢自己工作的人！以至于人人如龙！ 从计划到实践，尼斯托公司的教育体系开始拓展。在徐炀的支持下，人们开始尝试并从中受益。 徐炀相信，如果是为了满足社会与企业的需求而接受教育，无论如何都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任挑选和宰割的商品，成为公司社会的耗材。如果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我而去学习，那就没有胜利与失败一说，更不用区分有用与无用，余下的，只有对知识本身的自由追逐，对自我好奇心的满足，以及对自身潜能的挖掘。 …… 尼斯托学院和职业培育计划上线一周后，隐秘战线的成员在上京的大沐樱花公园重新聚首。这次主要以吃喝逛街为主，没有厮杀冒险也没有任务。小队有觅影、凛音、陆镜、尼德来特、舍场千雪、舍场次郎、细田义行拢共七人。 细田义行是他们当中最高大的一个，梳着叛逆狂野的发型，神情冷酷严肃，身穿超大的黑风衣。 近来他的毛病更加严重，时常突发惊人之语。 “我们都是芦苇！”细田义行大声说，“会思考的芦苇。” “只有你是。”舍场千雪提醒。 “一切都变了。”细田义行对他们宣布，“我们的生存，我们的价值。世界被我的思考给点亮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们。”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凛音嘲笑。 “因为我学习，”细田义行盯着凛音的眼睛，“我在生命的尽头决定看一点书。我决定下载一些档桉到我的脑子里！” “学习装置？”凛音好奇，“在你的脑子里刻知识？就像刻记忆一样？好像很难吧，我都不愿尝试。” “刻记忆很简单！”细田义行倚靠在公园的栏杆上，其他人手里都拿着粉色泡泡奶茶、甜果汁和冰汽水，只有细田义行在这里抒发他的新感情，“把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停地给他看假的报纸和假新闻，很快就能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你以为公司做不到这一点吗？太简单了。反而刻知识很困难，因为这些知识……进入你大脑的特定区域，建立新的突触，这是精细工作。” “等会……”凛音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你生命到了尽头又是怎么回事？” “赛博精神病。”细田义行将黑风衣拉得更紧了，仿佛要把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藏住，“我的神经分离度高达30%呵，我接受的改造比你们都多，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已经明白了。世界是无意义的，我们是活着的，所以我们是最伟大的，因为我们活着，我们的思想自由地移动，我们被一台机器砰的一下轰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们没有决定过我们的出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我们决定自己现在和将来要做什么……太伟大了，这些思想！比恐惧和杀戮更有价值！” “他从尼斯托学院里下载了一门存在主义哲学课到脑子里，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尼德来特解释，“我看是泰西洲的古代哲学家毁了他。” “我也应该当一名哲学家。”细田义行宣布，“这是我新的终身职业……到我被赛博精神病折磨发狂之前的一刻我都会是哲学家，所以我的灵魂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高贵，因为我决定停下狂奔的脚步来思考！” “你看，”凛音解释，“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支持任何形式的学习机器，这种刻进你脑子的知识是僵硬的。我也用学院学习怎么画画，我就老老实实看了快进版的网路课程，现在都会画本子了。” “落后！”细田义行喊着。 凛音懒得理他，转头看到陆镜，挑了挑眉毛，轻佻地将她揽在怀中，陆镜吓了一跳，但没有选择挣脱开来。 “干嘛呀……”陆镜小声说。 “给你的奖励。”凛音又占了上风，陆镜感觉凛音完全变了，更加成熟，陆镜微微的呼吸，一举一动尽在凛音察知当中。 “我们要变强、扩大还有继续无敌。”觅影作为队长，拿出任务清单，“我们先去招募a999，据说它比它的所有前辈都可怕。然后我们办点事，再去医院看望胧月增助，他一直陪女朋友，很穷。我们再郊游，准备今年的花火大会。还要买更多的大砰砰，我们有500万了吧，该好好消费了。” 凛音看着絮絮叨叨的觅影，内心格外放松。这是她的小队，新的小队，门徒，隐秘战线。 希望这个小队永不覆灭。 第五百二十七章 特工 天空一片蔚蓝，春夏之交的暖风吹来，一丝樱花的香气飘荡空中。 鬼武者没什么心情感受自然环境，近来他频频思考，自己还得作出多少努力，才能打败尼斯托公司？ 鬼武者站在榎本银行20楼内侧的玻璃廊道上，倾身向前，俯瞰下方的华丽街道。在他身后，办公室内人声嘈杂，交易信息在大屏幕上滚动。他双手抱胸，好似与俗世隔绝。 虚拟投影灯放映出鲤鱼旗幻景，到处作出随风飞舞的拟态，他一只手贴在遮光玻璃上，视线越过所有障碍物，仔细在纷杂的人群中分辨，终于看到了那些“眼中钉”。 身披青衣的陆镜、高大的细田义行、穿白外套与漆黑紧身衣的凛音、“赛博妖鬼之影”觅影，以及其他辅助人员。 他们靠到榎本银行如此之近，所欲何为？鬼武者默默想着。一想到他们能做到的事，鬼武者难免心生警觉。 最后的战斗一触即发。人类能否守住北部列岛这座阵地，全看鬼武者的发挥，倘若他稍有失手，世界命运便随之逆转，远古魔女的势力将不受阻碍地膨胀起来。一旦尼斯托公司君临人间，人类命运便仰人鼻息，生灵有倒悬之急。 鬼武者心知肚明，虽然仰赖远古魔女，但尼斯托公司内部也有制衡手段，或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遏制住远古魔女的野心。 但这几率毕竟渺茫，鬼武者不愿坐以待毙，把人世存续的希望寄托在尼斯托公司内部人物的手腕上。公司联盟的创建是为了遏制与收容所有超凡者与魔女，即便如今魔女复兴、神秘脱困已成定局，鬼武者亦要逆势而行。 密探和间谍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人类如此脆弱、孤单而渺小，在上万年光阴里生活在超凡力量的威胁与戏弄之中。公司联盟好不容易逆转支配顺序，鬼武者不愿看到人类的未来复归暗澹无光。 欲要刺破尼斯托公司的帷幕，重新收容远古魔女，必先从羽翼开始剪除。鬼武者思忖着。从之前的盗取金枝事件、恶兽事件、鹿野正人事件来看，凛音为代表的新小队一直在隐秘中活跃，守护着尼斯托公司的侧翼与后方。 他必须毁灭这支队伍。 本地现存的魔女无可避免地受到魔女之神的精神污染与认知危害，鬼武者不得不撤走大部分征战魔女，以免她们暗中被魔女之神策反，一下就减少其半数武装力量，好在剩下的人类部队足够精锐。 另外，反魔女思潮历史悠久，自从他暗中掀起猎杀魔女的大旗，许多抱持憎恨魔女立场的人都加入成为援手。并非每个人类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身边存在大量魔女的。 为了避开莉拉·尼斯托的扫描，鬼武者让公司定期向空港等口岸投放一些敏感物资，迫使莉拉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些物流节点和运输线路上。他做到了很多，但不够。鬼武者眺望凛音一行人的踪迹。远远不够……为了打败尼斯托公司，他必须调集更多人手和力量。 “有些讨厌的家伙现在为尼斯托公司服务。”鬼武者召来一名榎本银行的魔女，“……宫沢桜子，你带一些人去试探他们的虚实。” “他们是谁？”从暗影中走出一名忍者魔女，她受过专业的精神防护训练，个头极矮，仅有145米高，穿着在暗中散发诡异光芒的镭射卫衣，戴无框眼镜，看似平凡又毫无威胁，实际实力却相当出色，复合了多种魔力在身，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三魔力魔女之一，在希盛、黑火革新与公司联盟都曾供职过，如今则作为增援效力于鬼武者。 “那些人隐藏行踪、容貌和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与尼斯托公司的联系。”鬼武者低声说，“务必当心。” 鬼武者本想告诉宫沢桜子，她的使命关系到人类命运存亡，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把全人类的命运视为最高利益。大部分特工只是将自己的工作视为一项湖口的工作。 有时鬼武者也会自嘲，他做着捍卫人类最后自由的工作，却只有45万年薪。他用一些保护人类的幻视来麻痹自己，其实想的最多的还是失败，希望他有一块墓地，有一捧鲜花，有人在他的墓碑上刻下点充满希望的诗句……鬼武者从脑海中撇去这些消极思绪，他秉性好斗，此刻亦不会善罢甘休。 宫沢桜子嚼着泡泡糖离开，她有装甲兵士随行，经历过无数次厮杀，尼斯托公司的隐秘战线在她眼里实在不成气候。 另一边，凛音和其他成员继续靠近榎本大厦。 他们来这是为了寻找并招募a999，它恣意妄为，消失在上京深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新户区，也就是榎本大厦附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a999自从被制造出来就已经超越了所有a类合成人，它从a40等前辈身上复制战斗经验，一开始就有极高战斗力。田中太郎自己都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制造出能够超越a999的杰作了，这也是最后一台a类合成人。 量子武士是所有a类合成人的原始模板，除追寻武道尽头之外别无他念；a1内敛而独来独往，作为第一台a类合成人，一直帮田中太郎打工来提供制造同类的经费，隐姓埋名、沉默寡言；a40……懂的都懂；a100谦逊可靠，办事尽责得体。a999继承这些着名前辈的性情模板，心智更加精致复杂，出厂就拥有33心智版本，与普通合成人差异甚大。 也是因此，a999桀骜难驯，很快就从工厂里离开，追寻自己的生活去了。田中太郎不得不拜托门徒小队将a999带在身边，确保7月评选吉伦奖的时候，田中太郎能顺利把a999带去绿地市参展。 在新户区，凛音首次目睹榎本银行大厦，这是座高达150层的巨构建筑，规模之大，以至于占据整个街区。 凛音感觉被人盯着，她抬头，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但那座大厦里到处都是人，难以细察。大厦底部是对外开放的超大型银行总部，雇员多达千人，自动机器联排并列，协助处理各种形式的金融活动；中部各楼层出租给生意红火的购物广场、餐厅、酒店、影院、精品店、酒吧以及娱乐中心之类商业设施；再往上直到顶层都是办公区。每一层的外墙上都悬挂着各色标牌，不仅为榎本银行本部员工提供服务，也为其子企业提供办公场地。 真正的大公司。凛音饶有兴趣地看着。 如果想要突破心魔，她就必须亲手终结一家大公司的命运，榎本银行是最合适的对手。 重新整合之后，榎本银行的业务已经超越银行业，囊括法律、制造业与私人安保服务，业务规模持续扩大。 他们重建了一支精锐的企业军队，巧妙地维持着较小的规模，以免激怒尼斯托公司。他们甚至还不断向尼斯托公司提供条件优厚的金融贷款，以期改善双方关系。 尼斯托公司需要休养生息，不会再施展暴力。于是事情只能由凛音自己解决。 黑入榎本银行是她的毕业修行，凛音打算独力侵入这家大公司的希利斯之海系统，打破它的防御结构，掠夺它的所有数据和资金。 一旦得手，那就意味着她真正成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传奇黑客。 那时候，即便最深的恐惧也就都消失了。凛音会超越自己，掌握命运。 凛音凝视榎本银行总部，除开地面上方的万千奢华，更重要的是地下层的网路服务中心和数据机房，在那里，精锐的网安人员长期驻守希利斯之海，禁绝各种形式的袭击。 自己必须亲手毁灭榎本银行。凛音默默想着。 “a999在下面！”觅影喊。 凛音和其他人凑过去，他们从公路桥边上往下看，被称为“上京深坑”的区域在他们面前展露。 桥底是大片大片的棚户区，像上千座瓦愣纸箱拼贴起来一样，围绕着成堆的杂色垃圾建造起来，随处可见废水坑以及破烂建筑材料。巨大的排水沟分列其中，以免大雨来临时把人们悉数淹死。 许多家庭集中在深坑里，这是位于市中心的半地下式垃圾回收站，距离富丽堂皇的榎本大厦只有一街之遥。它连接着更深处的黑市、地下坑道、鼠径以及遍布上京的地铁系统，可谓是通往上京暗面的一处入口。 a999就是从这里进去，然后消失的。 引擎呼啸，一辆黑色的垃圾回收穿梭机从他们头顶的榎本大厦中飞出，在他们附近作出俯冲姿态，像倾泻炸弹一样把垃圾抛到桥下深坑当中。 下一秒，像施展奇迹一样，自棚户里钻出成千上万人，像上万只老鼠或蚂蚁吞噬食物，瞬间将这堆垃圾分割得一干二净。其中不乏斗殴之举，他们争抢着把公司排出的垃圾掠为己有。由于经验丰富，冲突往往片刻止歇，有价值的垃圾归于最强壮者之手。 “我们从阶梯下去，进入鼠道。”觅影扫描进入路径，“跟我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奏鸣曲 生活在上京的最中心，凛音怀疑这些人是否可曾离开过这座巨型都市一步。 走下公路桥后，凛音看向四周，这里不少人神神叨叨，行踪诡秘，对外人和外界的一切极度忌惮，他们深受广告暗示的影响，视尼斯托公司为洪水勐兽，拒绝离开自己的棚户一步。 也是因此，当觅影问起是否有不知所谓的合成人路过时，几个站街女很快就指出a999的方位，它在数小时前钻进排水管道，之后就再没出来。 这里的棚户建筑都有很高的地基，以防淹雨，底下积水至少到小腿高，都是历次大雨留下的，凛音和觅影他们需要拣干燥高地行走，在那些浮桥上慢慢移动。这片淹水泽国附近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只需仰头便可看到那些栏杆，行人市民行走如常，不时往桥下抛去垃圾空瓶，转瞬间就会有人涉水过来将垃圾捡走。 凛音的目光集中在积水池子一角，那里好像养了超大的鳄鱼，几个脏兮兮的男孩在往里面投掷肉食。陆镜对上京的风俗业十分在意，她望着站街女背后那些便宜拼凑的铁皮与铝皮房屋，它们屹立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入户的地方摆满了扫把、毛巾、拖鞋等杂物，她隐约看到一些膀大腰圆的客人躺在床铺上，姿态是很享受的。 “好孩子为什么盯着那里看呢？”凛音揽着陆镜的腰肢。 “……看不惯他们，”陆镜喃喃道，“那些白天黑夜都在游戏、吸烟、过着颓废生活的人，他们跟我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夏也有这样堕落的人。每次看到都感觉好奇怪。”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异里，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凛音暗道。魔女和人类的生活方式不同，公司人与公司外部人口的生活也不同。与其说是陆镜不理解这一现象，不如说是她刻意回避这种现象，更不愿去思考其原因。 “垃圾回收站，好久没看到这种景象了。”舍场千雪感叹。她的弟弟次郎现在已经成了个俊朗文雅的年轻人，默默跟在姐姐身后，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a999的信号有了。”觅影扫描到任务目标，她转向一处巨大的下水管道，直径起码有5米，入口处已经生锈，但光滑无比，任何污垢和垃圾都会在暴雨泄洪过程中被冲刷干净。 他们往里深入直有半个小时，然后才看到黑色通道交汇处蹲着一个人影，周围到处都是血迹。 “a999！”觅影呼唤它，于是a999从满地尸体中站起来，这是台浴血的合成人，手里握着一把尺寸超大的野太刀，完全越过了正常兵器的尺度，上面滴血不止。 凛音往前走，她现在实力强劲，不避危险。 “我们是来招募你的。”凛音向a999发送代表善意的数据包，但是被对方拒收了，a999关闭了所有网路接入点。 “你们不值得我加入。”a999冲他们抬起刀，“除非你们跟我打。” “摆出这副臭架子给谁看！”细田义行往前走，厉声大吼。 “你们必须在战斗中打赢我。”a999慢慢转动手里的野太刀。 这副架势一下叫觅影想起a40，当初到公司楼下，a40看见觅影就要上手攻击她，这样的坏脾气同样被a999继承了，而且还要混乱十倍。 “只能教训一下它了。”细田义行准备动手，凛音示意他冷静点，细田义行完全忽视了凛音的动作，立刻将全身隐藏的枪械展开，进入武装姿态，所有枪口瞄准a999，迅速开火！ 枪声爆发的一瞬间，a999就消失在他们面前，钻入下水管道深处，他们只得继续追击，搜索a999的踪迹。 a999身手迅捷，眨眼间便穿过通风井，往下落在废旧地铁站当中，它握着刀抬头看着通风井的落点，只见觅影挥舞影杀当先落下，a999立刻抡动手中的野太刀朝觅影斩去，她的离子剑在空中勐挥格挡，紧接着便响起一阵烧灼声！单单擦过a999的武器便已烧融金属，在野太刀上留下一道豁口。 凛音尾随而至，跳下通风井，迅速发动魔力在天花板上倒立速行，落在a999身后，射出单分子线“蝴蝶”，试图从背后缠绕a999的脖子，它却矮身躲过，迅速侧闪，为自己争夺有利的活动空间，反倒是凛音必须赶紧收回单分子线，以免伤到正在突进的觅影。 身手很快，战术毒辣。凛音做出判断。a999的技术确实不虚。 就在他们即将战到大道尽头的时候，觅影忽然毫无征兆地摔倒，从废弃地铁站远处传来狙击枪声，觅影已被击中躯干！立时倒地。 “敌人！”凛音翻身后退，立刻回头打算先解决了a999，却见它主动上前，勐挥野太刀，并不是为了杀伤凛音，而是横向速斩，噼断第二发朝凛音射来的狙击枪弹，以免凛音受伤。 凛音当即抱起受伤的觅影，将她往通风竖井抛去，尼德来特趴在竖井顶部，伸出延长手臂，一下抓住觅影，将她从底部带上来，回到通风管道中间。他仔细检查，发觉觅影伤势严重，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站点维修。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走了！”尼德来特向下面大喊，随后在细田义行的掩护下离开。 砰！ a999又斩开一发子弹，掩护凛音撤退。它冲虚无中的枪手做了一个挑衅的姿势，随后一跃往上，返回通风井当中，敏捷地爬开。 “简直跟蟑螂一样呢。”宫沢桜子蹲在远处，眯眼看着撤走的数人，她受命来对付隐秘战线，如今亦小有收获。 “接下来怎么办？”旁边几名榎本公司的士兵问询。 “让总部斥资买一些a类合成人，到时候能派上用场。”宫沢桜子起身，她不断在心中测算腹稿，如果有朝一日隐秘战线对榎本银行总部下手，她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她受榎本银行雇佣，精明强干，合约期内，她不会坐视尼斯托公司连战连捷。宫沢桜子在心里默默估算对方队伍的实力与规模，渐渐有了底气。 在外面，细田义行怒气冲冲地带着他们撤退。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打，你这白痴！”细田义行想到当初跟a40一起受雇于桐野怜世，结果a40在关键时刻来了一波跳反，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从那以后细田义行就知道a类合成人的烦人之处，如果可能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愿和这些怪物合成人打交道。 “我喜欢战斗！”a999快步行走，“我想跟你们每个人打！我最喜欢我的战斗模块，一旦有架打就激动不已！” “如果觅影出什么事，你就完了。”凛音背着觅影往外跑，语气冷酷。 “我还帮你挡子弹呢。”a999叫屈，紧接着便转移话题，“与我相比，那名突然出现的狙击手更危险吧！” “我看到你站在尸块中，他们是谁？谁被你杀了？”舍场千雪心细如发，想到这一点。 “我听这里的人说有几个家伙试图重新召唤结晶人。”a999解释。 “我以为铃川军已经覆灭了？”陆镜听闻过那段可怕的新闻。 “所以我也在做重要的事。”a999不以为然，“消灭变态呢。” a999危险难驯，性情邪恶。凛音暗道。它不能在小队中活动，除非有人能管住它。想到这，那个胧月增助就顺眼许多了，武艺不凡又冷静克制，凡事还得靠对比不是么？ 他们来到地面，忽然感到寒风料峭。 “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冷了……”陆镜裹紧青衣，“不是夏天到了吗？” 凛音抬起头，太阳闪耀，气候却丝毫不见温暖。之前还不是如此。 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 另一边，在近东地区的死亡黑山，三兄弟已经聚首。 “旧神已死，新神未醒。”死土巨神波莫尔蒂向它的两位兄弟缓缓叙述，“我们从群星中坠落至此，被巨塔所捆缚。我们必须并肩而立，直到打破枷锁，绝地天通。” “长久蛰伏的古老奴仆们企图利用机器窃权。”冰巨人艾尔利德低语。 “这些脆弱生命的存在必须以秘仪团为基础。看吧，森林之主重建了林间教团，蒙德繁殖出月面龙族。嗜战古神唤醒圣墓军团，渴血帝皇集结嗜血野兽。龙舌兰洲的希米尔迷失在间隙之内，夏的盘渊沉睡在弱水之底。爱恨女神终日欢饮，不愿走出她的森林；善恶女神有天使成众，化作她的羽翼。瘦弱的麦喀已经被杀，残暴的尹帝斯已经重生。魔女也有了她们的神明，法洛莎重建了新魔女评议会……凡此种种，都是庸碌待毙之辈。”波莫尔蒂发出死亡吟唱，叙述着列位远古神秘者。 “我们比它们更强壮。”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声音森冷，“你从死亡中汲取力量，我从寒意中获得永生，炎多支配着太阳。但我们的其他兄弟都处在牢笼当中，耶斯卡不能动，它的身上盖起公园；菲耶以气态存在，被公司当做天然气田；英俊的克里索斯遭到捕获，公司从它身上挖掘黄金，用来维持世界货币的价值。耻辱镌刻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把其他三名兄弟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你说是不是？炎多？” “炎多。”炎多说。 “你已经授予某人祝福。”波莫尔蒂察觉到端倪，“这可不多见。” “炎多！”日之炎多愉快地说。 当初它授予了它的小伙伴一点力量，那实际上是一个奇妙的赐福。炎多没有解释效果，但它感觉合适，因为小伙伴本身就是善良之辈。赐福的隐藏效果实际是，随着受祝福者干的好事、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就会变得越强壮、威勐、越精力充沛，能让他不断地日在赛博。 “……你熟悉法洛莎，知道法洛莎逾越了界限。”波莫尔蒂的声音在幽冥当中再度响起，“她该死。” “所有渺小生命都越过了界限。”艾尔利德憎恨无比，“我惩戒他们，从今往后他们将再无盛夏，只有深深寒意。” 炎多害怕地看着它的兄弟们，它想要离开，但它的身份迫使它留下。它们是群星中的同族生命，炎多必须服从于它的弟兄们，即便它绝不愿如此。 第五百二十九章 炎多及其兄弟 炎多和它的另外两个兄弟相聚，讨论如何才能拯救另外三位巨神。 它们被本土存在统称为“外部生命”，早在亘古之初，旧人们就侦测并察知到这些从星空坠落下来的超巨型生命体，并对其忌惮有加。 远古时代，炎多落地时砸出大坑，整片森林被烧成灰尽，自那以后，炎多始终对这个世界感到愧疚，一定要好好补偿。 “你也饱受人类的折磨。”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发话，它在虚无中呈现出一团极寒之气，由于固有的极寒领域，艾尔利德周围的分子运动极缓，近乎冻结万物，这道寒气只是它投影出来的微末形象，却也足以以令炎多感到冰凉，“但你却不愿加入我们的计划。” “炎多……炎多……”日之炎多向它们厘清情况。 首先，小人们只是想从炎多身上挖掘一些金属。他们想要炎多帮忙而已，只是因为无法沟通而存在误解。实际上炎多也乐意帮助小人们，炎多知道自己身上掉下一点点东西都能帮上小人们的大忙，他们收集这些碎屑定然是为了建筑房屋、锻造工具，改善他们自己的生活，炎多并不介意。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给炎多住的那座房子太小了。 炎多动弹不得，狭窄、烦闷，接触不到阳光，夜以继日地挖掘叫炎多变瘦了，并且感到极度害怕。当炎多试图移动的时候，小人们就用巨大的爆弹来重击炎多的头部和心脏，那是它最沮丧的时候。 但也只有区区150年而已，对炎多来说就像一瞬间。 炎多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跟人们计较的，它接触到阳光以来，已经逐渐恢复健康。 更重要的是，当炎多透过玻璃屏幕观察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一部分善良的小人，他们贴在玻璃观察罩上，穿着防护服和手套，脸上抱持着同情的神色，仿佛对炎多的状况感同身受，只是无力扭转现状而已。 更何况还有小伙伴们！将炎多从狭窄的海底救了出来，让它能够无忧无虑地漫步。单是这份同情，就令炎多对人类与魔女们满怀希望。他们终是值得拯救的，炎多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帮助。 就像太阳，充满着热力，照耀着大家…… 波莫尔蒂与艾尔利德都蔑视炎多的观念。 “你会被摧毁殆尽。”死土巨神波莫尔蒂告戒炎多。 它是死亡位格的主宰，早已为所有生物质种下死亡印记，以便拘束其灵魂。由于受到波莫尔蒂的影响，生命一旦死去便会灵魂离体，沦为冥界亡灵。 每时每刻都有人们化作幽魂，源源不断地加入波莫尔蒂背后的暗影，他们死于疾病、战争、饥荒与苦役，其下场就是在虚无的大漩涡中轮回。 “不用说服炎多。”艾尔利德说。 “它会明白，只是并非现在。”波莫尔蒂同意。 两位巨神达成默契，转向彼此，把炎多遗留在外。 “我将改造世界以至极寒。”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召唤凛冬之风，在高空吹拂，将霜风传遍世界各地，“整个星球会一步步冰封沉寂，直至大地空白一片。冰川扩大，植物倒毙。热带化作温带，温带化作寒带，寒带化作生命禁区。盛夏被凛冬所替代，凛冬则化作霜严之狱。” “冻饿致死的人们化作亡骸，其灵魂将成为我的力量，幸存者为燃料和生存资源而厮杀。”波莫尔蒂会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两尊巨神将合力破坏世界。 人类一旦在奇寒中灭亡，远古神秘者也就失去信仰基础，没有繁衍能力的魔女更是会走上覆亡与灭族一途。这个星球也将顺利受到六位外部生命的支配，成为它们用来回归星空的殖民地。 兄弟们的计划叫炎多感到痛苦。 它们憎恨人类，也反感魔女，试图玩弄他们的命运，操纵其未来。这种显而易见的蔑视与傲慢令炎多感到不安。 的确，人类和魔女在星空巨神面前看起来如此渺小，可是所谓“巨神”，在浩瀚宇宙面前不也微乎其微么？ 炎多永远保持耐心和敬畏，尤其是那些小人和魔女们，他们的心灵多么丰富，创造力多么叫炎多意想不到，它感觉只是眨了眨眼的时间，人类就建立起了那么多好看的城市，虽然很脆弱，以至于炎多只能远远眺望。 啊，炎多喜欢这里，但是它的兄弟们却要将一切拖入毁灭。 它只能寄希望于它的小伙伴们，但愿他们能够在未来的凛寒中尽可能保全下更多的生命与资源。 善良的男人会施予援手，细心的魔女能打理事务，而小小的魔女之神则可能突破极限，连接星空，收复沦落破碎的外部苍穹。到那时，炎多就能回家了，怀着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美好的回忆回到家乡。 看着正在制造破坏的兄弟们，炎多说服不了它们。 炎多相信，世上所有生命和存在都互相关联，故而应当照看和关怀彼此，把自己的善意与热心分享出来，人间将诞生出一种充斥一切、洗涤一切的无边无涯的爱。到那时，仇恨、嫉妒与伤害都会消失，只留下赤诚的热情以及沸腾的欢乐，人们在无争辩的情况下联结起来，和谐共处。 然而世间又总是有这样的规律：但凡一方竭诚以待，另一方必歪心邪意，意图好好利用这份天馈的善意。故而所有合作必基于利害思考，纯净的善意必受欺侮。 那么，炎多基于善意的所有抉择都是愚蠢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桉仍然悬而未决，如今只有一件事可以解疑释结，即炎多的小伙伴们到底能否完成炎多当初说出的心愿——“……现在的世界是个混乱、不公又错乱败坏的世界，希望你们能把它变成美好的人间。” 如果他们做到了，说明炎多没有做错，善意占据了上风，好人获得了好报。 现在，炎多只能想办法拖慢它们冰封世界的速度。小伙伴们还需要时间成长，炎多期望他们成长到能融化坚冰，长到能征服死亡！ “炎多。”炎多将法洛莎要求它转赠的一枚神座碎片交给艾尔利德，闪耀着奇异神光的菱形残片几乎照亮了整座死后世界，令那千万上亿的沉沦亡魂们昂首眺望，冰霜巨神将它收下，仔细端详其奥秘。 “炎多……炎多……”炎多告诉它们，研究这枚碎片意义重大，它上面刻录的信息炎多十分清楚，它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创造了它。 当炎多稍微透露出登神机器的来历时，艾尔利德与波莫尔蒂才感到肃然起敬，重新开始观察日之炎多，六位现存的外部种族当中最年长的一位。 紧接着，炎多在它的兄弟们身边坐下，任它们在那深思神座碎片中的奥秘，吹拂世界的霜风也不那么凛冽了。 炎多打定主意，它要从此一动不动，只要小伙伴们还没倒下，炎多就不会涉足它们的任何计划，不会帮任何人干坏事。 除非连小伙伴们都折戟在追求美好世界的路途当中，到那时，炎多也不得不作出它的抉择。 至于现在，炎多只希望他们永远气势昂扬，坚决前进，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第五百三十章 回复星体 102把总部走廊的窗户关上，堵住灌进来的冷风，今天的天气有够邪门。 为了御寒，她把黑色胶衣的拉链拉到顶，勒得她的身体紧绷绷的，尤其是自己的对波，它们没日没夜地生长，简直就像故事里说的把南瓜塞进箍桶里一样，箍桶迟早会爆炸的。 102苦恼地轻拍它们，长什么呀，又没有实际功能，甚至不能用来喂小傻瓜。如果能用来喂小傻瓜就好了，102就不用天天买牛奶啦。 她回头，招呼凛音她们跟上来，她们本来想把受伤的觅影送去维修站，但102听说了之后，就让他们把觅影带到总部来。 尼德来特转头看着受伤的凛音，心里很不舒服，连带着对旁边看起来若无其事的a999心生恶感。但他们都无法进入核心层，只能在外等候。 总部核心层有一片竖塔区域，正下方是法洛莎的密室，由于法洛莎对密室的改造，它周围许多楼层与房间都被划分为核心层，不断受到法洛莎力量的浸染。102想象力丰富，每天都做梦不断，因此负责在梦中接受法洛莎指导，从而正确地引导这些力量。 “前面就是保密区域啦，其他人在外面，凛音跟我来。”102大步穿过漂亮的水磨石地板，带她们走向精美的检测站。 凛音怀抱觅影，由于神秘狙击手的枪击，觅影的身躯被贯穿了，核心电路受损，现处于无法开机的状态，实为不幸。由于徐炀给了她权限，凛音也能跟在102后面进入保密区域。 她很好奇102的状态，102比凛音还要丰满，腿更长，个子更高，年龄相彷，但却有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多么可爱，又兼具魔女难免的妩媚气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十分吸引人，配合着她那美丽的嘴唇弧线，足以令任何人陶醉迷恋。她的双生姐姐101与她更别无二致，那便是双倍的美貌与俊俏，每当看到101与102成双入对，凛音都会目不转睛。 “小心啦，前面是法洛莎大人的领域咯。”102打开闭锁门。 凛音往前看，不自觉睁大眼睛，空间扩大，根本不是这个房间应有的尺度，里面的世界完全变形，化作一片复杂的立体几何结构，由交错的金色弧线与直线构成。在这些能够立足的金色线条之外，到处都是虚无星空。总部核心层已经变成难以言喻的绮丽地带，仿佛一片星海被复制到了这里，四处都鼓荡着魔力之风，令凛音感到自己的魔力快速滋长与恢复。 只能用奇观来形容…… “小心不要摔下去哦。”102在金色的弧线上往前行走。 凛音努力维持平衡，紧跟在102身后，当凛音踏上这些金色丝线，脚下便传来坚实的触感，令她略微放心，可每当她极目远眺，又能看到宇宙景观延展开来，遥远之地生灭着各式各样的天体，叫凛音头晕目眩。 这段历程很近，102身上的衣服太紧了，她本来想蹲下来，但感觉好重又好辛苦，于是便匆匆朝前方挥手。 “看到了吗？把觅影推过去，然后再带回来就行啦。”102笑着说，“算了，我来帮你吧！” 循着102的话语往前看，凛音吃惊，在她们所站丝线的前方飘浮着一个色彩斑斓的星体，它至少有上百米宽，尺寸骇人，释放着异样的幻光，所有色彩都化作不断涌动的液体，在星体深处缓缓旋转闪耀。 102从凛音怀中接过觅影，将觅影放在靠近那循环星体的地方。觅影起初无甚变化，不久就被星体释出的一抹奇光覆盖住，紧接着，凛音感到周围世界的色泽都抹上鲜红，仿佛这片星海被拖回孕育它的母体当中，从头开始繁育。 血红光芒频闪，凛音屏住呼吸，102则仔细观察觅影，等到觅影身上的弹痕消失的瞬间，102便抓住觅影的脚踝，将她拖回102所站立的金色丝线之上。转瞬间，那不断循环闪耀的天体缓缓后退，周围的星海也恢复原本的绚丽多彩。 “我们要招募a999！”觅影被102抱着，嘴里大喊。 “不、不……”凛音赶紧修正觅影的认知，“重新联网更正机体时间，觅影，已经过去5个小时了，我们找到了a999，你被修好了！” 觅影坐在地上，慢慢修正认知模块中的代码。 “原来如此……”觅影闭上眼睛。 凛音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座不断循环的回复星体。 “究竟是什么样的……嗯……究竟是谁制造出了这样的东西？”凛音试探着问。 “就是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梦里出现的法洛莎大人呀。”102自然地说。 “她能操控梦境是吗？”凛音询问。 “法洛莎大人天天进入我们的梦境，指导我们的生活，你从不做梦？”102不太能理解凛音的状况。 “我没有。”凛音缓缓摇头，“但我知道什么是梦。你的意思是，你们总能在梦里见到她？不觉得奇怪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啊！”102思考了一会，“不奇怪吧，如果是法洛莎大人的话，什么都能做到，她超级厉害，把回复之律捏成这样一个闪光的大团子，这样我们就不必总是打扰她，可以自己在这里修东西啦。” 神秘莫测。凛音看向四周，她体内的魔力恢复到了上限，然后就再没有丝毫增长的迹象，她的魔力回路由于身体改造的缘故受损，不像真正的魔女那样力量充盈。 这里存在着一个特别强大的魔女。凛音抿嘴思考，她眉头微皱，凛音还从没接触过对方。 “她是尼斯托公司的成员吗？我有机会见到她吗？”凛音不得不提出问题，有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存在，但凛音却一无所知，这也太不妙了。 “会的，有的，你可能很快就能见到她。”102相信法洛莎大人会善待凛音。 102很喜欢法洛莎大人，因为法洛莎不停地给102展示新东西，有全新的力量，全新的神秘学识，还有前往全新世界的希望，更有那逆转一切的回复之律，给予她与姐姐生存的机会。即便是为了这一点，她也会心甘情愿地为法洛莎所驱使。 “如果摔下去会怎么样？”凛音转头看向金色丝线两侧的虚空宇宙景观，她总感觉那是幻象，跳下去之后会有实地等着自己，但她又不敢冒险尝试。 “那就会被法洛莎大人直接吞噬吧。”102笑着说，她低头看，星海深处连接着密室本身。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现在凛音算是能理解法洛莎的可怕之处了。 她的心情在古怪和敬畏之间摇摆不定。不过凛音生来不是为了胆小怕事，她低头看向无垠星空景观。作为黑客魔女，她自知要超过所有传统魔女的极限，这位法洛莎无论多么强大都休想叫凛音心生畏缩。 凛音带着觅影往外走去，一到走廊上，她就有了一种回到现实世界当中的安心感。 她首先通信质问田中太郎。 “田中先生。”凛音用严肃的口吻说，“你所制造出来的a999完全狂妄自负，给整个小队带来很大麻烦。但我们并未得到你的事先警告。” “我告诉你们它很桀骜不驯了，不然也不会从我身边熘走。”田中太郎的语气同样寸步不让。 “你最好自己看着它，我们没有余地照顾这么个变态合成人。”凛音警告。 “我不熟悉你们小队，但似乎你们总有艰难挑战。”田中太郎解释，“何不试着与a999相处，改善它的个性呢？a40比它还多变，可最后看来，a40帮的忙还是比惹的麻烦多嘛。” 真是个狡猾的科学家。凛音暗叹。把麻烦扔给自己了。 在门徒小队里进行一番社交训练，未来带在身边田中太郎也更有底气，不怕a999在海外展会上惹是生非。 而小队确实也需要a999的超强战力帮忙，包括凛音自己的最大野心，侵入榎本银行！如果有一支强力小队突入地下层，帮凛音干掉那些黑客，凛音就能顺利突入希利斯之海，予取予求，毁掉榎本银行，完成她内心夙愿。 干掉一家大公司，确实帮手越多越好。给草管人命的公司带来一次重创，为凛音从过去到现在的所有痛苦复仇。 “觅影？”凛音静音自己的通信，然后悄声问觅影的意见，“都是不知所谓的a999把你害成这样，你愿意a999入队吗？” “没问题。”觅影无所谓，“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台a类合成人了，宽容一下。” 是的。凛音暗暗点头。田中太郎不会再制作更多a类合成人，大概从此会把注意力转向更多样的家用服务与陪伴型合成人，更符合市场需求。 “好。”凛音回到通信频道，答应田中太郎的要求，“我们会看守a999的。” “有劳了，我会给诸位提供相关经费的。”田中太郎心满意足，结束通信，给钱倒是还大方，凛音收到了一份30万资金的汇款。 “a999现在不受喜欢，”凛音把钱分给觅影，“我也得想办法治治它，我先去医院找胧月增助，让他来帮忙制衡疯狂的a999，然后继续参加训练。” “我则去采购物资，”觅影轻快地点头，“总部也有别的武器项目，可以供我们测试。” “这个小队会越来越了不起的，”凛音不由得微笑，“我们每个人都很努力。” “凛音小姐。”觅影郑重地说，“我喜欢我们大家一起战斗的感觉，这个小队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凛音不禁笑起来。 有了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呢？ 分头行动之后，凛音根据上京赏金猎人名录里留下的联系方式去找胧月增助。 胧月增助告知凛音，他目前在上京的蔷薇医学医疗中心，凛音便打车过去。蔷薇医学是世界最强大的医疗公司，控制着布里塔尼亚地区，它位于各地的医疗中心往往代表着当地最高水准的医疗服务。 在病房外的等待区，到处都是候诊病人及其家属，神情无不忧虑。医院是凛音最不喜欢来的地方，到处挤满了生离死别的情景。所有良心和道德都会在医院里得到反复考验。 胧月增助站在暖气管旁边，他脸刮得很干净，面无表情，完全一丝不苟的样子，黑发束在脑后，穿黑色正装，打领带，身后背着他的那把武士刀。 “为什么在医院？”凛音看向周围，到处都是优惠医疗套餐的宣传，各种各样的疾病都有被治愈的可能，只看人们能为自己的小命付出多少资金。 “我的女朋友在这住院。”胧月增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仿佛生活的压力已令他整个人变得麻木。 “抱歉提起这个。”凛音嗅闻空气中传来的味道，混杂着零星的消毒水味，医院里的空气总是让凛音感到干净，“这里地方每天花的钱一定很多吧，如果需要钱的话，我们现在还在招人，帮我们做事，你也会得到你的分红。” “我不知道。”胧月增助没有直接答应，“……药不起作用，她快死了。” “什么时候得的病？”凛音想到尼斯托公司的回复星体，忍不住说。 “……”胧月增助对这个问题感到无话可说，他踩了一下地面，仿佛要把这个问题给踢飞一样，但最后还是说出口，“一年了。” “我们能帮她恢复。”凛音提出她的想法，“但你要来帮忙训练一个非常凶残又蛮不讲理的合成人，以及帮我们完成任务。” 胧月增助沉默了一会，权衡利弊。 “……是了。”胧月增助点头，“你们说过你们是尼斯托公司的人，既然是尼斯托公司……可能会有办法。” “就是这样。”凛音轻巧地后退，“如果你有意来帮忙的话，就来这个地点。” 凛音将一座公司仓库的坐标留给胧月增助，随后便抽身离开医疗中心。 胧月增助看着眼前得到的机会，再回望病房，仿佛能看到那些死去或正在死去的人。他回忆从过去到现在的种种努力，闭上眼睛，默默寻求内心的力量。尼斯托公司的邀请并不简单，这家公司做过太多神妙之事，神秘性意味着险恶，又有着各种各样可怕魔女的传闻，胧月增助可不能贸然应允。 凛音离开后，回去跟尼斯托总部训练营里的大潘对练。 “有所长进嘛。”潘瑞尹居高临下，挥矛勐刺凛音，她灵活利索地应对，用分子线和龙刀来抵挡杀伤。 不过现在潘瑞尹是没有使用魔力的，仅凭自己的天生力气、魔女铠甲和利器来作战，让凛音显得游刃有余一些。凛音承受着来自潘瑞尹的压力，眉头紧锁，差距仍然存在，唯一乐观的是，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终身难以企及。 按这个进度，凛音渐渐能对潘瑞尹产生威胁，到最后会成为潘瑞尹必须全力以赴对战的敌手。 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胜过潘瑞尹，凛音就不确定了，她得从黑客技术、射击以及迂回等方面来跟潘瑞尹对抗，不可死磕在近战方面。 结束训练后，凛音拿起运动饮料喝，大潘转身就走。 “你接下来去哪？”凛音问。 “办点事，赶快把事办完，然后晚上还有活动。”潘瑞尹走得很急，倒不像平时那样从容。 晚上的时候，凛音回实金大厦打桩。这次要把早上和中午没打的给打了。 凛音在床边pon-pon，她忽然看到外面有闪光的东西靠近，直接打开电动落地窗进来了，她惊异地从那高大的身形发现……是大潘！ “你在这做什么！”凛音吃惊。 “怎么是你！”潘瑞尹更吃惊，“你什么时候……不是，你这家伙……你什么时候！” “别急。”徐炀不以为然，“一起来吧。” 凛音趴在被子上，脸跟旁边并排的潘瑞尹一样红。 “你长得真好看。”凛音第一次看到潘瑞尹面具下的脸，听到她的真实声音。 “……别吵！”潘瑞尹居然跟自己的学员在一块，真是尴尬死了，战斗里打得很激烈，现在却一起被锤。 空前热烈的do，紧接着，凛音总感觉还少了谁，果不其然，凌晨的时候，社长莉拉·尼斯托来定期收拾屋子了。 “我一会就来。”莉拉看了眼房间里的景象，决定先去把外面房间收拾干净。 凛音本来就得多动动才能从潘瑞尹那里抢到位子，现在更觉希望渺茫。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助攻，总之不想闲着！ 第五百三十一章 精神差分 这时候，统一着装也很方便。 徐炀要她们套上纯白的镂空花边衣装，包括半透明的丝袜以及手套，相同衣装在她们各自不同的体态上有着不同风味，她们以最纯洁的装束加入战斗。 紧接着，徐炀让她们并排一起，背对他趴下。 他视野里看到的，自然是妙不可言、乐趣无边，更能轻松上手。 潘瑞尹居中，要多大有多大。凛音在左边，要多白有多白。莉拉居右，要多乖有多乖。 以她们三人组成的兵锋，需要千锤百炼方能降服。 徐炀只得视死如归。 “……厉害了……” “呼呼……” “主人！再多关心一些莉拉吧！” 潘瑞尹质感深厚，冲击强劲；凛音无论用什么动作都能保持平衡；莉拉则有威力无穷的电动旋磨机。 这是身心健康的运动，能积极地锻炼身体，还能培养她们之间的默契，经由战场上的历练，她们更能理解彼此，明白彼此面纱下的真情实感。 到后半段，连潘瑞尹也是气喘吁吁。 她的近战特化可不是这种近战。更何况大多数时候要扛着其他人。 潘瑞尹阔步走到旁边，从自己放下的盔甲兜里取出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大把feli果实。 尼斯托冰汽水仅加入高度稀释过的feli提取物，随后便有那般奇妙功效。 而今潘瑞尹将红彤彤、颗粒润泽的feli水果本身拿来分享，其效果可想而知！ 潘瑞尹吃下其中一颗果实，眼神顿时变了，更加敏锐凶残，紧接着，她又让凛音也尝尝。 凛音不清楚它们的效果，怎奈抵挡不住潘瑞尹的招引，心脏狂跳，被潘瑞尹喂下好几颗果实。 砰！ 纤小的果实蕴含着庞大效力。 刹那间，凛音的思维被单纯的欢乐与翘盼的念头所淹没！ 吞下果实，一下就没有思考的余地，除在这欢乐当中继续开心下去之外，别无他想。 于是凛音又旋身回到战斗当中，继续这场无止境的宴飨。 pon-pon-pon—— 疲劳被消减，心情愈发舒适。 无论她们想要在这里待多久，徐炀都全始全终、照单皆收，绝无丝毫懈怠可言。 他们的生活规律也完全更替，呆到日出方止。 到最后，凛音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们都已充分体验。凛音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周围到处都腻腻乎乎，地板已不能被称为地板，所有织物都被浆透，空气中弥漫纷乱气息。 …… 待到凛音苏醒的时候，已经下午时分。 是的，她意识到这一天已经烂掉了，好多事还没干，就已经快过去了，一天24小时就是这么短暂，没办法，接着休息吧。 她匆匆推掉任务和项目，把那些活动都改到明天，直接鸽了胧月增助。生活就是这么有意思，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而且总有点疯狂来打破日复一日的例行公事。 人们常说虚拟幻觉能够代替现实，但它也只能代替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例如刚才的那些活动，凛音就知道没有任何虚拟影带能够替代。 她没看到徐炀，只看到一条讯息，徐炀说他“被风捎来的信息带走了”，不知何意，潘瑞尹和莉拉也早就离开。 凛音对自己的懒散产生一丝歉意，但也只有一瞬间。 玩玩游戏吧，凛音暗想。 恢复活力过后，凛音就开始前往实金大厦的其他区域，之前那些入口、电梯和楼梯全都被门禁封锁，凛音现在有了权限方能进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实金大厦原先住着所有人，但他们都已搬到尼斯托总部，只留下一些负责维护设施、打扫环境的合成人。于是这里所有房间都归凛音所有，大部分还运转正常，只是普遍都3~6个月没开机了。 凛音找到魔女活动室的入口，她捕捉到魔女们生活过的痕迹，看见遗失的发卡、窗框里的糖果、墙上的挂钩，以她经过改造的强化视力，还能看到那些藏在角落和柜子背后的小钱包、药片、饮料罐、书和插线板之类的玩意。 她们曾经在实金大厦里生活过很久很久，凛音环顾四周，几乎能想象那情境，魔女们无忧无虑地在此戏耍。 难怪网监先生之前不让她下来，这地方本身是尼斯托公司发展历史的一部分，在凛音做好准备之前，她还不能下来一睹全景。 她打开智能荧幕，新闻正在播报着目前全球流行的寒潮气候，整个世界在未来一周内将普遍降温了1~6℃，影响不小。 凛音皱了皱眉，感到厌恶，于是走向一台虚拟现实游戏机，打开舱门，坐在皮革座椅上，给自己拉好皮带扣，升起的舱门复又落下。 随着气体泵动与机关落锁的声音响起，一部虚拟头盔从舱顶缓缓落下，它可以覆盖住整个视野与上半面部，遮住视野，留下自由呼吸和语音操控的余地，由线缆悬吊，需要手动戴上。 凛音将整个苍白塑料外壳打造的半遮面头盔戴上，将它三根数据线分别嵌入自己脑后不同的数据接口当中，很快她的处理器就读取到相关虚拟现实设备数据，开始链接并且上载她的神经信号。 这台虚拟仓采用星环的专利技术，为不同玩家定制不同模式。 完全无改造的玩家使用虚拟全景显示技术，通过耳机、嗅觉受体以及覆盖周身的神经贴片来提供虚拟的视野、听觉与嗅觉。 对于带有脑机接口的玩家，它允许数据直接向玩家的脑处理器传递信息，让玩家的植入物影响其神经中枢来制造虚拟体验。这也是凛音所采用的模式，由于她能够初步处理神经信号与光电信号的转化，故而体验还比普通人更上一层。 闭上眼睛，凛音的意识就潜入游戏世界，深度嵌入其中。她感到头有些疼痛，仿佛头盔没有戴紧，不过无所谓了，她将沉入虚拟世界，不会感到身上的反应。 京都无限发行的《幻野》是她心头所好，屡屡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登上自己的200级账户，欣赏了一遍自己在游戏世界里用黑客技术改出来的20多款绝版超级跑车，轻松地跨进其中一辆，进入城市背景的公路赛道开始跑圈。 现实中绝不敢开到这么快，但在游戏里，凛音就算把速度飚到300码也无所谓。游戏也简化了操作，她只要心头一动便能轻易地操纵车辆，免去种种繁琐手动工作。 她要做的只是享受高速飞驰中带来的种种终极体验，享受肾上腺素迸发时的欣足情绪。 一圈又一圈，她把ai操控的电脑对手车辆全都甩到好远！评分不断增加，速度不断加快，里程不断累积，黑红相间的绝版车辆绝尘而去。 太有趣了，在虚拟世界里风驰电掣，她心情大好。 “很开心吗？”沙哑的声音响起。 凛音转过头，看到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那人并无实体外貌，看上去像是凛音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她接任务时所寻找的那个委托人，她加入的团队的队长，她的敌人，她的实验者，都像是他的一种面容。 “你没有放松的资格。”副驾驶座上的人说，“你逃不走。” “你要为我们复仇……你要为你自己清算。” “你记得你是谁吗？” “你从没忘记过这一切。” 轰！ 爆炸声在远处响起，凛音恍忽中愣了一下。《幻野》什么时候加入了地图背景破坏功能，她往远处看去，很快看到奈米西斯大厦里的火光。 她用力闭上眼睛，车辆勐力撞向赛道旁边的护栏，剧烈的震动和冲击反馈把凛音从车上甩了出去，副驾驶座上的人纹丝不动。 她艰难地爬回自己的座驾，从旁边爬进去，抬头看向奈米西斯大厦，那是她的小队全灭的地方，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转头看到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 凛音战战兢兢地发动车辆，继续开始奔驰，速度下降了很多。 她反复确认自己在跑的这张地图叫做伦德尼姆夜景，而非西海岸，她看到的都是什么？ 她的车辆往前疾驰，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她面前一个似有似无的人影砸成碎片。 凛音看到一个漆黑的终极改造人落在自己面前，当他抬起手，重炮瞄准了她的车辆，火光呼啸而出。 砰—— 死亡。 凛音的身体在皮革座位上剧烈地抽搐。 她退出游戏，一股反胃的气息从肠子底部往上冒，恐惧在她心中肆虐。凛音的改造胃一阵翻涌，她用力撕扯着头上的头盔，将那些接线用力从自己脑袋上拉断，全然不顾这会引发多少警报，对她的精神造成多少损伤。 她用力踢虚拟仓的开启按钮，它的舱门缓缓升起，凛音往前走，眼前的世界不停地与虚幻重叠。 一个钢铁铸造的怪物走向她，对她大声说话，凛音惊恐地释出单分子线，将它刺穿，它完全没有反抗，轰然倒地。 凛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这才看清那只是一个女仆合成人。 其他闻声而来合成人惊恐地靠在周边，看着被一分为二的同伴。 杀人犯？ 第五百三十二章 病症 寒雨淅淅沥沥，像在早春而非夏天之初。 徐炀来到鸣歌山的森林当中，树木像是有自己的心跳，他依稀能听见朦胧声响，因为他也是誓约的一部分。 森林中新的居民是那些愿意追随大自然的人们，他们弃绝工业城市与现代环境，如今隐身在重重幻影和障壁背后，对所有访客都抱持警惕态度。徐炀在这之中显得例外，更令这些林间新民感到尊敬，因为在他面前始终有一条白鹿行走，引领徐炀前进，白鹿是树林意志的化身，他们早已熟悉这一规律。 它带徐炀来到最人迹罕至的地方，森林在此几乎挡住一切视线，所有秘密都隐藏于此，无人知晓。 白鹿也不再行走，而是坐在林间空地当中，周围有小溪潺潺。 “之前，我听到你借助风传来的消息。”徐炀看着那只白鹿，“你想见我？” “因为寒风，一股寒意萦绕在我们头顶。”周围响起幽邃之音，其声音深沉，仿佛人类世纪之前的远古回响。 “所有天气预测机构都宣称气候正在进入小冰期。”徐炀会意，实际上他也正忧虑着这方面的难题，“一些从不结冰的河水会在今年冬天冰封，粮食产量会进一步下降，更加干旱，降雨也会更少……一点也不正常。” “这是因为冰巨人之神从极地号角中吹动它的北风，”森林中的声音说，“我的能力，只能局限于列岛之上，甚至我能做的事情也渐渐变少。你们需要自己找到用来取暖的火焰，熬过这段严寒岁月。” “我们有机会逆转进程吗？”徐炀追问，“如果与释放北风的神秘者进行谈判，或者干脆将其击败？”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森林中的声音缓缓叙说，“但日之炎多是它的弟兄，即便你们发起最无畏的远征，炎多也将成为你们的对手，炎多不会坐视它的兄弟们被杀死。” “所以我们只能另谋出路。”徐炀明白状况，“找到新的能源与热源的供应。”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森林中的声音拉长音调，像是从树根底部传来的无限回音，“你们必须在未来的霜冬之中积蓄力量，方能在冬天之后的盛夏高举收获。” “那么就得未雨绸缪，扩大金枝编织的农作物网络，将粮食产量翻倍。”徐炀沉思，“到时不止能喂饱本地，也要出口海外。另外的，就是要确保海上油气钻井平台的建设，为人们提供燃料与取暖供应。” “……明智的选择。”森林间的声音婉转多变，时而听似男声，时而像空灵少女，“……艾尔利德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冰期终有结束之时。这场寒冬带来的不只是毁灭与劫难，亦是一场考验……当霜风吹来，树木与人类一样容易朽损，但愿我们能够进退一致，安然无恙地度过凛冬。” 紧接着，森林中的声音就消失了，白鹿亦漫步离开。 徐炀从森林中返回，不由得开始分析。 已经六月了，今天却只有12℃，毫无预兆的寒潮像漩涡一样覆盖了南北半球。徐炀默默厘清状况。尼斯托公司必须经营好北部列岛，继续搭建经济体系，整合人心，重组军队，发展技术，带领大伙平稳度过这段日子，这样法洛莎也能继续潜心修炼实力。 全球范围内的资源缩减，这无疑会锐化矛盾。 一旦压力汇聚，能采取的策略无非三种。 一是发展虚拟欢乐来减少压力，用娱乐填满人生，转移注意力，减少压力累积速率。 二是将压力层层向下排去，刻意让一大部分人成为代价，包括奴役与限制一部分人的生命意义，制造耐用耗材，从而使其他人生活轻松，对外部其他势力宣战也是一种形式，把其他势力作为掠夺对象，抢走其资源。 三是将利益分之于众，令人共享发展带来的福利，从而心满意足、无忧无虑。人们有了消费活力，经济也能正常运转，繁荣的市场反过来还会促进科技进步。 模式三是最理想的，从创始之初，尼斯托公司采取的模式也是如此。 同甘共苦。 尼斯托公司一直跟大多数人站在一起，其事业绝非为了个人服务，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改善成员的生活境遇。 公司内所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谁占据不义之财，也没有人不劳而获，尊重理性，恪守规则。即便时局困难，大伙也会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同时，尼斯托公司也始终拒绝外部金融注资控股，从外部发来一封又一封邀请函与申购协议，只要在合同上签字他们就能得到将近3万亿巨额资金，相当于把尼斯托公司的规模再扩大2~3倍。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明确地抱持既有立场，禁绝银行与金融体涉足公司运营。 洲际银行体系与投资公司精通操纵市场，尼斯托公司若是愚蠢地登上牌桌，接受这份所谓礼物，只会被接下来的陷阱与计谋所困。 倘若与之同流合污，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成为另一家巨型企业，成为卑劣禄蠹之一。 那样不仅丧尽人心，更可怕的是，会失去号召全球进步力量的正统性。 每时每刻、各地各界，都有或明或暗的进步势力，等待着爆发合力、一举烧毁腐朽锁链。尼斯托公司正是要以北部列岛为策源地，支持世界各地的进步事业，直到一呼百应。 当真正的世界大战爆发，尼斯托公司会在世界各地找到盟友！ 当存亡危机来临，公司没有办法调和问题，一无所有者的愤怒将焚燃不休，直指垄断企业本身，那时真正的血战才将启幕，整个文明的命运很可能将在未来两三代人的时间内尘埃落定。 尼斯托公司、七印与其他巨型企业、远古神秘者、星间巨神……凛冽的寒风犹如预警，促使他们厉兵秣马，四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其中一方必将消灭另外三方。 当徐炀从森林向城市折返的时候，他心中便鼓荡着思绪，他要以最沉稳慎重的方式，完成最惊天动地的事业。 亦是在此刻，他听说凛音出了事。 徐炀匆匆返回尼斯托总部的医疗中心，凛音躺在医疗床上，双目紧闭，脑部连接着健康检测仪。 他扫了一眼，各项健康读数平稳，意味着凛音目前状况良好，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医护人员为她注射了一剂苍白治疗针，使其继续沉睡下去。 “是我把她带来的。”潘瑞尹站在门边，戴着头盔，看不到神情，但声音能听出很紧张，“昨天我们还玩得好好的，今天就不对劲了。” “赛博精神病。”徐炀检查了一下医疗小组的会诊日志，他们为凛音先后使用了镇静剂和免疫抑制剂，用来压制她脑中不断增长的精神分离倾向，目前状况有所好转，初步鉴定为偶发的赛博精神病爆发，撞上了小概率事件。 “是我们干的？”潘瑞尹大吃一惊，想到昨天喂给凛音的小水果就感到愧疚，“那我们以后……不能再那样了。” “她最后的记录是在虚拟现实舱里，医生认定她不能接受任何意识数据转化程序。”徐炀观察医学报告，提到虚拟现实技术影响了凛音对现实的认知，诱发了赛博精神病，“跟我们的事恐怕没有多大联系，主要是她……她不该负荷任何虚拟现实增强技术。她在这里接受虚拟战斗训练吗？” “她经常在总部的战斗模拟舱里。”潘瑞尹的语气更加急促，“是这样吗？我跟她说每次最多使用2小时，她该不会乱用吧。” 徐炀仔细检查。 “她每次都用4小时以上，最久的一次呆了8小时之久。”徐炀低语，“她还用黑客技术篡改了技术舱的报警机制，免得被强制踢下线。” “……难怪她的本领进展得那么快。”潘瑞尹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绝望，“我还以为她天赋异禀！原来她一直在折磨自己！在那种疯狂的战斗情境下待那么久，难怪……难怪会变成这样。” “她确实有天赋，只是……”徐炀慢慢地说，“仍然缺乏经验，各种各样的。” “我没有看好她！”潘瑞尹大声嚷嚷，急得不行，“她……她渴望尽快变强，但我哪有那么好对付？我应该放海给她的，哪怕我输给她一次，她也不会这么拼命了！” 注射过苍白治疗针的人，只有在极端的外部条件下才会苏醒，此时凛音也确实被潘瑞尹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神情虚弱。 “……我记得我伤到了一个合成人。”凛音压低声音，“它怎么样了？” “叫人送去修理了。”潘瑞尹凑过来，连忙解释，“放心吧。” 凛音调整一下呼吸，转头看向徐炀。 “对不起……网监先生……”凛音疲惫地道歉。 “你现在的精神差分度上涨到了6%。”徐炀搭着凛音的手，让她安心些，“……你不能再参加任何有关虚拟现实的活动，你必须全身心面对这个世界，我们真正生活的这个世界。” “但是我必须……”凛音提高音量。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不再有虚拟战斗模拟，”徐炀告戒，“不再有虚拟游戏，也没有希利斯之海的课程，更禁止使用主观缓时植入物，它是你陷入精神差分的起点。直到你完成疗程，精神差分度缓慢下降回原先的2%才行。” “……我像个废人。”凛音自嘲，“连一点课程都经受不起。任何一个14岁的孩子都能畅玩虚拟游戏，我却会被这种事诱发赛博精神病。” “这不是你的错，是其他人干的，公司给每个人留下心理阴影，包括我！”潘瑞尹差点要跳到床铺上了，她抱着凛音，险些把她挤扁，好在潘瑞尹及时松开手。 凛音沉默着，将脸埋在双手当中。 “我还是……”她抬头，“……我还是想帮上忙，想做些有用的事。但我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必然有的，还有很多事不用插管也能解决。”徐炀调节恒温器，升高房间里的温度，“你先在这休息片刻，其他人很快也会来。” 凛音望向窗外，只觉遥遥无期。 她知道克服自己终极哀惧的办法就是亲自打败榎本银行，然而她又因赛博精神病的早期征兆而受禁，不能接受训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过不久，觅影她们都来了，带着患了赛博精神病10年之久的细田义行。 他皱眉看着失魂落魄的凛音。 “你一定有很多抵挡赛博精神病的经验。”觅影对细田义行忙说，“……你可以帮凛音的忙。” 凛音抬头看向细田义行。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当做自己没生病。”细田义行冷笑着，“你会成为他人眼中的狂人，却也会拥抱真正的自己。赛博精神病是无法根绝的，当你开始挖空血肉填装金属的时候，赛博精神病的病根就已种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最终会把‘节制’抛掉，变成一个‘魔鬼’。” “我可以逆转这一切。”凛音低声说。 “你不能。”细田义行轻蔑地说，“你怎么能？” 凛音没有说话。 晚些时候，来探访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午夜时分，凛音悄悄离开病房，她来到尼斯托总部核心层，穿过检查站。 她用力推开大门，群星的影像在她面前摇晃。 金色丝线在凛音脚下延展，曲折通往星间各个道路。 只要拥抱那种回复一切的力量就可以了，只要向“法洛莎大人”献上忠诚就可以了。 凛音看向那悬浮一角的回复星体，漂流的力量在其中缓缓旋转，几成涡流。 法洛莎大人、法洛莎大人。凛音一边默念着这个神圣的名字一边沿着金色丝线往前走去，她需要保持平衡以免跌落两侧。 她走向魔女神圣之路。 站在那回复星体迟尺之遥，凛音还清晰记得距离多远会被回复之律捕获。 她蹲下来，近乎半跪在地上，距离她被回复之光覆盖只有毫厘之差。 法洛莎大人！ 凛音几乎要纵身一跃，用回复之律来治愈自己的身心创痕。 她的身体往前倾，却又立刻僵直，神情痛苦不堪。 仔细想想…… 臣服于公司，或臣服于法洛莎大人，有何区别？ 凛音放弃自己绝望中产生的念头，她环顾周围的星海，飞快地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而这片星空明显愠怒于凛音的不配合！更多的星体在远处爆炸，甚至门扉也开始自主闭合。 法洛莎绝不容许有人拒绝服从。 凛音驱动主观缓时植入物，刹那间跳了过去。 砰！ 逃过一劫。凛音回望紧闭的门扉，从中透出红光阵阵。 大门在她身后闭锁，仿佛永远不欢迎凛音加入。 凛音擦去额头汗水，眼前的事物开始分裂和重合。 又使用了一次主观缓时植入物，该死！ 她知道自己确实应该听网监先生的话，她脆弱的神经细胞恐怕现在又毁灭了一小片。 凛音努力维持平衡，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上行走，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吃力。 好辛苦…… 这样下去她是没法正常回到病房的，她会耻辱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被其他员工发现，然后大家就都知道凛音私自去了什么地方。 她紧贴在一侧墙壁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脑子也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声。 一只小手牵住凛音，轻轻晃动，令她在视野分离的状况下还能分辨道路。 凛音安了心。 她闭上眼睛，让那只小手牵导自己回到电梯，在电梯里，那个年幼的魔女抓着凛音的病号服爬到她肩上，方便按动楼层数字，带凛音返回医疗中心的病室当中。 安全了…… 凛音筋疲力尽，一头栽倒在病榻上，准备入睡。 “谢谢你，徐澄……”凛音闭上眼睛，等着睡意到来。 “喵。”小法洛莎闻言，只是喵了一声，然后就离开，把病室的门关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免疫抑制 醒来之后，凛音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篮。 它是用彩色花纹塑料做的，看起来倒是精致，里面堆满祝愿卡片，采用复古的方式制作。 她怔怔地拿起抬头一张，并非手写字体，而是机器扫描打印而出。 “凛音小姐，一定要好好休息，希望你早点康复。还有一定记得按时充电！”——觅影。 充电。 凛音检查了一下自己植入物面板，果然只剩16%的电，差点把这事忘了。出身于肉体凡胎，总会忘记体内有多少电路元件需要供能。 匆匆忙忙，她从墙头的接线盒里拉出充电线，扎入自己的椭圆形充电口，它位于后颈下方、肩胛骨之间。 电流滋滋在她的彷生神经集束当中涌动，为身体各处植入物提供充足电力。有时她有过那种让自己吓一跳的念头，例如电线接上，结果一下被电死。技术有时会很危险。 电量上升，现在活过来了。凛音松了一口气。她身体神经的运作依赖脑植入物，供电不足的情况下也会表现不佳，如今则恢复无恙。 旁人的关心总是令凛音感到愧疚。不止是觅影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网监先生，网监先生帮了自己很多忙，无偿地把最稀有的技术交给自己，自己应该反过来帮上他的忙，而非把自己弄得这般糟糕，令他挂怀。 自己欠大家的真的是越来越多，凛音将觅影的祝福收起来，又打开接下来其他的卡片。 “请凛音小姐务必保重身体！给你做了手工的小蛋糕，放在保温盒里了。”——舍场千雪。 “真没想到你也会跟傻瓜一样地发病，真是有够难看的，给本大爷好好活下去！”——细田义行。 “尊敬的凛音小姐。我给自己做了非常多的改造，当然也总担心自己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听说了凛音小姐遇到的事，我真是感到又悲伤又难过！仿佛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命运就是这么残忍，总是把最糟糕的事情降到我们当中最勇敢、最善良的人身上，希望你早日康复！”——尼德来特 “我好想你，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如何在那间脏兮兮的台球厅里碰面，记得我们在酒吧里喝了什么酒，记得你天天跟我说的那些话，记得我们在各种地方痛打坏蛋……我实在好想你啊。他们不肯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凛音的话就一定可以轻易面对的！加油！我在外面等你！”——陆镜 凛音红了眼眶，她擦去眼角泪水，不自觉默默掉着眼泪，她还从没想过会收到如此之多关心。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凛音将卡片放回篮中。 她蜷缩在病床之内，裹紧被子，她怕医生，就像怕小时候那些针对自己的研究人员。 “感觉好些了吗？”一个女声响起。 紧接着，凛音听见她走到床边的健康检测仪上，娴熟地摆弄机器。 “好些了。”凛音从被子中冒出小脑袋，抬头看到一个大约40多岁的中年女医生，胸口挂着尼斯托公司的工牌，上面写着“班青竹”的名字，旁附职务：尼斯托医疗部魔女神经科主治医师。 “精神差分度读数爆发式上升。”班青竹坐在一旁，在手中的小终端机上录入数据，“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发生了。凛音为了逃出那个房间，又用了一次主观缓时植入物。凛音咬着嘴唇，她好想把这些健康监测设备全都黑掉，把自己的记录改成一个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正常魔女，这样一切就都搞定了。 “没有。”凛音撒谎。在医生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纯粹的孩子。而且她不信任医生，所有医生都宣称他们知道患者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随意收费。 班青竹逮住凛音，将数据线接入凛音耳后的脑机接口，在旁边的健康监测仪上录入代码，调取凛音身上的处理器后台记录。凛音颤抖了几次想把数据线拔掉，但又不敢，现在只能等待班医生冷酷地宣布有关凛音的事情。 “你昨天凌晨用了一次军用植入物？”班青竹瞄了一眼凛音，“那可是自杀行为。” “事故。”凛音搪塞。 班青竹冷漠地看着凛音。 “没关系，我经手的大部分魔女都跟你一样。”班青竹将监测接线从凛音耳朵后面拔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你治疗她们？”凛音想到班青竹的专长，魔女神经科。 “我处理和销毁她们。”班青竹用一种恐吓的口吻说，“通过适当的药物和疗法，我能让她们变乖，把她们变成白痴，或者奴隶，甚至派去更难堪的用途，终身变成家畜。一切都取决于我收到了什么命令。” “尼斯托公司也会这样做？”凛音吓了一跳。 “那倒没有。”班青竹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免疫抑制针，将整个注射器埋入凛音的上臂，药液慢慢进入凛音的身躯，“尼斯托公司不做这种事。” “所以是之前的，”凛音感到奇妙，随着那药液进入自己身躯，她破碎的精神仿佛也在慢慢修复，她的神智越来越清醒，“之前的公司，希盛？” “希盛。”班青竹会意，她将针剂打完，把空针管放入一旁的医疗废物回收桶里，然后在手上的终端机中录入针对凛音的报告，一边录入一边跟凛音交谈，“是的，希盛每年通过神经科学手段来处理、销毁、回收和无效化650名魔女。将一名斗士变成母犬只需要一些药片，有时这些处置手段完全出于一两个部门高管的兴趣，如果他们看中美貌的魔女就会重点关照。魔女养在公司有点像人形的牲畜，开心的时候摸摸她们的毛发，不开心的时候就杀掉。” “恶心。”凛音盯着班青竹，“你负责做那些手术？……你也应该受到处分。” “我的罪行较轻，大多数时候只是旁观者。罪不至死。”班青竹将凛音的报告录入完毕，“我之前一直在尼斯托公司的监狱里，你是我负责的第一个病人。同科室其他十五名医生还要等十年才会放出来，为首的三人则被枪毙了。有点遗憾我没有看着他们如何死去。每当我看到他们对魔女们使用的‘治疗方法’，我都思考我是否活在一个活生生的噩梦里，看不到他们死，这样的噩梦就不会结束。” 自己不也是一样么。凛音默默想着。如果看不到一家大公司毁灭，自己的恐惧就不会消失。 “我感觉好些了。”凛音开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还早。”班青竹看了眼手上的报告，“至少一个星期。” “我有事。”凛音强调，“很多事。” “我向他们承诺我会治好每个病人，他们才允许我加入尼斯托公司。我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地离开，你本来2天后就能走，但你昨天凌晨的‘事故’又把这个时间拖长了三倍。所以自己老实点，明白吗？” “明白。”凛音老实地说，但又因为额外的卧床时间感到不满，“……不对，你把我当成完成你绩效的工具。” “即便是工具，也是赎罪的工具。”班青竹瞥了一眼凛音，收起东西离开，“我是一系列结构性的谋杀桉件的无意识共谋，余生唯一能感到慰藉的事情就是治疗像你这样的魔女，赛博精神病是个复杂的毛病，你，老实点。” 凛音顺从了，她过着吃了睡就睡了吃的生活，入睡前则必要自我放松一下，作为代餐。 她品味现实生活中的细节，品味蛋糕中的每一丝味道，享受早饭的粥、中午的炸猪排以及晚上的寿司。她将视觉集中到自己手拿的漫画上，脑处理器低功率运行，把自己当成一个从未经过改造的人。 她买了《siphon》的印刷漫画单行本第一卷和第二卷，每卷6话。漫画里的建筑、机器人、舰队、施法者与怪物画得都很精美，但她只想看结缘和世子贴贴的部分，心情忧郁的时候，只有看美少女能够叫人开心。 山野早苗每天都会来，她是在医疗中心里最受好评的护士魔女，有着令人惊叹的照顾人的手艺。 每当山野早苗来的时候，凛音就装作动弹不得的样子，山野早苗则会扶着她，温柔地帮凛音进行清理和更衣的工作，这通常是凛音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其他人也受你照顾吗？”凛音问起。 “不少人。”山野早苗笑着点头，“像毯子要塞里的孩子，像小澄子那样的孩子，还有不少其他魔女。” “网监先生？” “也有。”山野早苗点头，“你所说的网监先生曾经浑身是血，从最惨烈的战场上退下来。” 太神奇了。凛音点头。原来他曾经是特战突击队员，难怪强壮非凡。 也许是因为爱上病房里的生活，复原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长。 5天后的例行检查，班青竹为凛音补了免疫抑制剂，降低她体内植入物带来的排异反应，有助于逆转她神经分离进程。 “在尼斯托公司工作会比在希盛更开心吗？”凛音无所事事地问。 “良心稍安而已。”班青竹把针剂打完，“其他的，问你自己吧。你肯定也是从外面某片废土荒地加入这里的。” 凛音若有所思。 又过5天，班青竹对凛音做最后一次检查。 “……出院吧。”班青竹说，“病情稳定，对赛博精神病患来说算是‘痊愈’了。” 凛音心头一喜。 “治好我，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吧。”凛音看向班青竹，“你也能原谅自己了？你在希盛用你的神经疗法害人，但现在却反了过来。” “我没有资格原谅自己，那样太傲慢了。”班青竹冷笑，她转头，从健康监测仪中导出数据，“你的精神差分度下降到了15%。” 凛音瞪大眼睛。 “比之前还少了05%？”凛音又惊又喜，“这不是能够治愈吗？” “你还年轻，细胞活性高，有回头的机会。不过以你的生活方式，我相信我迟早还能看到你回来。”班青竹转身离开，“至少现在，你完全康复了。” 凛音兴奋地大喊一声，从床边跳下去。 生活多美好。 第五百三十四章 剧毒术士 凛音回归了她的本职工作：当徐炀的助手。 听说了凛音的情况后，徐炀相信凛音完全有彻底康复的可能，于是格外照顾她，拒绝让她涉足任何危险工作，让她只能处理文书、提供意见。 对凛音来说，但凡不被允许的，她就使劲干。 于是她又偷偷摸摸回去玩《幻野》，而且专挑上次诱发赛博精神病的那条赛道地图。 刚进去的时候副驾驶上还有幻影和诡异的动静，索命的声音、爆炸的幻觉依旧朦胧浮现，十分骇人，皆从凛音最可怕的回忆中摘取片段。 凛音乐此不疲地跑了一圈又一圈，对那些妖异的吼叫与幻觉置若罔闻，终于把那些怪声和怪人全都气跑了，留下的只有她享受游戏本身。 凛音的精神是如此闪耀而强壮，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被她那轻盈而迅捷的姿态所影响。 几天后，她跟徐炀去公司上班。徐炀走路不紧不慢，凛音总走在前面，预先把门打开，原地跺着脚等徐炀跟上，然后再眨眼间前往下一个房间。 “我们去徐澄的屋子。”徐炀把她打发走。 一点头，凛音转眼间就跑到小傻瓜的房间。小傻瓜晚上一般会到处流窜，因为她不爱一个人睡，如果非要一个人睡，她会把自己藏在牛奶盒子堆成的小山底下。不过近来她有了伴，就不怕黑了。 凛音推开房门，看到徐澄旁边坐着另一个女孩，小傻瓜站在女孩背后，为其编织漂亮的褐色长发，把它编成辫子。 当凛音站在这里看到这一对小女孩儿，凛音的目光像是被磁铁给吸住了，立刻凑上前去，伸出双手抚摸她们的头发。 “呱？” “喵。”她们轻快地回应，然后对视一眼，交换目光。 小傻瓜松开编了一半的头发，从旁边的塑料桌上拿出一大盒厚重的金色奶酪圈，将其交给凛音，然后就指着门外，让凛音离开。 “怎么，不喜欢我吗？”凛音拿着奶酪圈。 小傻瓜用力推着凛音的膝盖，把她往外推，凛音感觉一股小小的力量推动着自己，虽然很小但是很坚决。 她无奈地离开房间，小傻瓜把房门关上，在门缝合拢之前，凛音看到那另一个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 徐炀这时候才刚走到走廊边。 “噢，那就是。”徐炀指着凛音手里的金色奶酪圈，“这就是我们要的东西，该走了。” “所以去徐澄的房间就为了拿奶酪？” “对，拿稳了。” “什么啊？那个女孩是谁？”凛音把奶酪圈交给徐炀，他把它掰了一半，分给凛音吃，“就这样吃掉？” “那是小法洛莎，她特地做给你吃的，庆祝你的康复。”徐炀把半块美味的奶酪圈吃掉，“她手工制作的，用的是1000年前时人的做法。” “‘小法洛莎’？”凛音联想到她们所崇拜的法洛莎大人，“那么，大的法洛莎去哪了？而那又是个怎么样的……女神？” “你用女神来形容是比较恰当的。”徐炀比划着，“不过，再强大的法洛莎，在最早之前，也是你在房间内看过的那个小小的样子。” “我好想见她本体一眼。”凛音胆子大。 “珍惜现在的时间，”徐炀提醒，“等法洛莎结束她这一轮的修炼，我们就有的忙了，她的奇思妙想和宏远计划都需要人协助。现在继续走吧，今天还有不少事务。” 凛音看了一眼日程表。 “这个‘毒师’是谁？”凛音看到会议内容。 “小伙伴。” 凛音把奶酪圈给吃完，感觉未来一整天都不用吃东西了。在尼斯托总部的会客间里，凛音看到一个非常饱满的魔女，她身形极致丰腴，有着凛音看过的相当惊人的体态，尤其是沉甸甸的大杯与，紧紧包裹在洁白的实验室大褂当中，牛仔裤也是鼓鼓的，仿佛要爆炸一样。她戴着防眩光护目镜、耳环、项链以及复合涂层手套，看起来像是直接从实验室里来的一样。 “‘毒师’？”凛音试探着问。 “是我。”毒师转头看凛音，“失礼了。您是……？” “我的名字是凛音。这位是网监先生。”她拉开门，徐炀走进来。 “最近如何？”徐炀坐在毒师对面，凛音一听就知道他们俩事先认识，于是走到一旁去给他们准备茶喝。 凛音现在感觉心态怪怪的，但凡看到魔女就猜想她们是不是跟网监先生有过一段。她把倒满绿茶的茶杯与茶壶放到他们之间。 “最近不太好。”毒师拿起茶，没有喝，只是将杯子在手中转动，同时讲起她这段时间的遭遇，“自救者结社的事情……没法维持下去了，我们的资金全都靠新会员的身家捐赠，基本都花完了。” “难以为继？新会员太少？”徐炀揣测。 “维持这个比我想象的要烧钱。”毒师解释，“更重要的是，没法维持结社内部的平衡跟团了。尤其是防范暴力事件。你知道一群人……无所事事，难免会打架。到最后基本都剩下流氓一类，终日在内部抢劫，或者找女人，即便想好好生活的也不得不离开。” “原来这样……” “这是最让我不安的一点。”毒师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自救者结社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人们连安稳度日的心情都没有了，迅速变成一个拉帮结伙的混乱社会，暴力团体偷偷弄来了枪和刀剑，其中不乏自带武器的改造人，经过两三个血腥的夜晚，自救者结社就完了。” “以你的力量，应该不会受伤吧。”徐炀想到毒师的勐毒。 “当然没有，实际上是我走之后的事。”毒师点头，喝了点茶，但没有再续杯，而是把空杯子移动到自己一侧，以免毒素伤到别人，“我感觉我无法控制住人们，所以我提前离开了，放弃了整个自救者结社。但是您似乎一开始就表现出不信任。” “我不做评价。” “那我只好自己评价自己。”毒师坐在塑料椅子上，“我相信……我们有互相帮助的本能。所以无论公司也好，国家也好，那种基于‘早该管管了’的气势而设定的约束、法律、规章和框架都是违反我们天性的，所以我们应当回归到理想的互助状态当中——自救者结社有过好日子，最好的日子！人们都展现出美德，您也见过，在那座旧工厂里，在安久市郊外的丛林里，每个人都很自由，不用上班，也不用害怕受威胁。” “那为什么到今天，它却分崩离析了呢？”徐炀打量毒师。 “人们里面有坏人。”毒师的视线往外移动，“这些坏人污染了整个互助模式。” “怎样才能干掉坏人？” “要有一些人……最勇敢的好人集结起来，干掉那些坏人。”毒师的声音越来越飘忽不定。 “怎样区分好人和坏人？”徐炀追问。 “道德。”毒师下意识地说。 “但每个人对道德的定义都不一样，怎么才能给出公正又令人信服的范式？” “成文的法律。”毒师不得不承认，“但法律也是为了维护一部分人的意志，自救者结社从来就没有法律，我觉得也不错。” “没有法律和可称正义的暴力，又要搞定坏人。那么，自救者结社有特意移风易俗，教导人们遵守秩序与公约吗？” “没有。”毒师叹了口气，“别再说了。尼斯托公司还招人吗？” “信息中心的人工智能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徐炀解释。 “我当然是先去那，可它给的条件太差了。”毒师皱眉，“它竟然不认为我是个毒理学家，虽然我没有考取化工技能证书，但我有实际经验。信息中心给我的选项只有两条，一条是被扔到某座町工厂的车间里去，另一条是在征战魔女队伍里服役。这真的公平吗？你知道我的，我能做的远比这更多，这才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然你想怎样。”徐炀好奇，“当一名科学官？化学实验室里的生活也不简单，我们有超过18座达到一定规模的化学研究所，都挺缺人，但也都挺忙碌，科学官的身份意味着要夜以继日地探索前沿世界。” “更清闲的，更……”毒师辩白着，“更……来钱快的。我是不喜欢坐班了。” “没关系，”徐炀点头，“这样如何？你可以加入风间宫理的研究计划，她会研究你的毒素，或许会把它装配到我们公司部队的武器上，增加其威力。又或是打造各种各样的毒剂。仅仅是出卖你魔力制作的毒素，应当比较清闲吧。” “那太好了。”毒师松了一口气，“我还是希望过这样的生活，至少先攒点钱。您简直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寒暄之后，毒师就起身往外走去，她提起茶几下面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离开房间。 “网监先生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呢。”凛音好奇。 “说话周密，就能让他人依靠你。”徐炀点点头，“你先去找毒师聊聊吧，她也是个不容小觑的魔女。” 凛音熘出去，一下就跟上毒师。 “毒素魔女真厉害呢。”凛音以夸赞开头，人人都爱听夸奖。 “你也是魔女么？”毒师将黑色行李箱放下，转头打量凛音。 凛音点点头，发动魔力，轻松地走上墙壁与天花板，然后从走廊对面落下，就像技艺最高超的舞蹈家一样。 “无重力步行吗？”毒师若有所思，“总部的魔女。你的纹路怎么样了？” “什么纹路？”凛音好奇。 “你都靠近核心如此之近，就不用跟我隐瞒了。”毒师摇摇头，然后掀起衣服，给凛音看她小腹上的魔纹，“让我们向魔女之神、回复之主、杀戮女王、唯一的魔女支配者以及最尊贵的女皇献上忠诚吧。” “要朝拜这么多人，那得很麻烦吧。” 毒师笑起来。 “你太幽默了。”她打开黑色行李箱，从中取出一瓶深褐色的毒药瓶，至少有500毫升，“拿走它吧，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这份毒素允许你杀掉任何你想杀的人。” 凛音谨慎地将它收下。 她观察着这毒液瓶，难道真有人值得她用这样的烈毒干掉吗？ 第五百三十五章 智能革新 凛音心里冒出一串问题。 崇拜法洛莎的魔女身上都会有这样的黑暗纹路吗？这些纹路有什么效果？能不能洗掉？之前在潘瑞尹身上也没有看到过。 就凛音目前能想到的，在总部大概还有一个魔女愿意把肚子亮出来给凛音。 凛音熘去找102。 102正在大踏步走在去新毯子要塞收税的路上，中途便被凛音拦截，悄悄拉到无人处。 “给我看你的肚子。”凛音认真地说。 “看肚肚？”102不明白，但还是将胶衣的拉链从上往下划。 划到一半，蹦了出来，凛音盯着看102漂漂亮亮的杯型，不禁咽了口唾沫。 紧接着，她便感到什么东西在背后杀气十足，转头就看到101站在走廊转角处！ “别！好了！”凛音心道不妙，赶紧扶住102的肩膀，帮她把拉链拉回去。 “嗯？”102不很明白，难道不是为了透透气吗，现在又闷起来了。 102的视线越过凛音的肩膀，看到101，又轻松地走过去找姐姐了。 “姐姐~”102过去一把抱住101。 “以后不要跟她玩。”101推走102，“她是坏蛋。” 凛音擦了擦额头冷汗，101身后背着食楼丸，那可是绝世神兵，不容玩笑。101长得和102一样，但纤瘦不少。 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 凛音实际上与她们并无关联。一想到她们都暗中崇拜法洛莎，凛音又感到诧异和奇怪。 这一团体给凛音带来的感觉唯有紧张，她们代表着尼斯托公司最深层的秘密。 那么，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此。 既然凛音不愿事从于魔女之神，待到魔女之神苏醒之时，凛音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会在无声无息中被杀掉吧。可要是逃避，那也太丢人了。 “网监先生在哪呢？”凛音发讯给徐炀。 “我还想问你跑哪去了，我在合成人智能实验室这块。”徐炀回讯，“快过来吧。” 这间实验室位于尼斯托总部科研层，合成人技术一直是尼斯托公司的重要项目，如今亦在有条不紊的优化开发当中。 凛音闻讯赶到，整座实验室占地广阔，不同的工作小组正致力于攻关各项难题。 在模拟测试区，凛音看到一片占地广袤的玻璃围笼，中央存在着若干合成人、实验人员、障碍物以及分辨率极高的成像仪。风间宫理正在主控台附近进行调试，设置情境，似乎把测试区改造成了一座火场，像是倒塌的办公室，地形复杂，目标物众多。 其他几名科研人员远程连线，向风间宫理发送调试文档，令她能够在现场不断优化人工智能模型。 他们似乎在开发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合成人智能方案！ 凛音心头一动。这意思不是说，尼斯托公司不再依赖田中太郎那漏洞百出的设计方案了？ 那可真是一件喜事，摆脱了田中方案后，尼斯托公司才能真正开发那些适合陪伴与协助人类的合成人。凛音亦感到十分期待。 “那么，现在是在优化合成人的智能？”凛音扫了一眼荧幕上录入的代码文件，随后试探着问。 “说是‘人’倒也不太准确。”徐炀招招手。 紧接着从旁边的一个机械铁笼里钻出一条帅气的机械犬！ 凛音看到那条机械犬，顿时眼前一亮。 很酷！这条机械犬外观与传统犬类大相径庭，周身并无丝毫毛发，头颅方正，周身皆由坚固金属构造而成，机械关节、传动轴、液压杆与电池仓一览无余，在关键位置另附防弹金属装甲外壳，身姿极具科技感，一举一动之间彷若机械通灵，兼具机械科技的美感与动物本能的灵巧。 它转向凛音，头部的隐蔽式扫描仪迅速开始检查凛音的状况，但凛音身上的抗扫描植入物屏蔽了信号，让它不能了解凛音详情。 把凛音认定为威胁，机械犬立刻压低身形，做好扑击准备，从四爪当中伸出金属利刃，背上也升起一门25毫米口径的小型机炮。 “哇哦——哇哦——”凛音作出夸张的姿势，一边往后退。 机械犬等凛音走出警戒范围，又迅速恢复到待命模式，规规矩矩地坐好，背上的机炮也向下压回武器匣中。 “所以现在是机械犬？”凛音观察，“不是什么合成人女友之类的？” “根据市场调研，”徐炀点头，“现在更多人对恋爱无甚兴趣，能陪人类一辈子的机械犬才是新趋势。有一条忠诚的机械狗陪着人从小到老，陪伴人的日常生活，当倾诉对象、护卫、护理、完成各种辅助工作，比找对象划算，还省钱，等市场化后，青春版机体只要一万左右。” 不等徐炀给出驯化的口令，凛音用她的黑客技术开始偷袭机械犬，它发出电子合成的吠叫声，由于网安模块接入希利斯之海系统，如今也察觉到凛音的渗透。 徐炀在心里一笑，他每时每刻都分心关注希利斯之海，现在注意到凛音的小动作，于是便稍稍采取技术对抗的手段，令机械犬的网路模块密钥飞速变幻、更新换代，速度之快，以至于凛音额头发烫都未能攻破。 这条狗……恐怖如斯。凛音黑入失败，不由得打消原先主意。 “怎样才能让它不那么怕我？”凛音放弃尝试，转而求助于徐炀。 “现在的口令是‘雪球’，也是它的暂代号。”徐炀提示。 “嘿，雪球。”凛音试着喊了一声，于是机械犬乖乖走到凛音身边，无声地移动起来，微张着嘴，发出模拟狗喘气的声音，同时尾巴不停地摇动。 “雪球是科研部最近的研发结晶，也是第一批原型机之一。”徐炀打量那条机械犬，“我们把这种机械狗都命名为‘赤玉犬’。” “好可爱。”凛音蹲下来摸摸雪球冰凉的机械脑袋，在它的眼部成对圆孔之后是明亮的红点摄像机，“那这跟现在的测试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去找风间科学官解释吧。”徐炀带凛音与雪球去找风间宫理。 “总的来说。”风间宫理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转头开始解释，“a、b、c三类合成人的智能系统是很不稳定的，因为田中太郎用了一种偷懒的方法，他虽然设计了智能模型，但它们都师出一门，也就是源于‘量子武士模型’。” 凛音记得这段故事，当初量子武士被黑暗之心在巨蛋盛典上击败后，希盛在量子武士脑死亡之前，把他的大脑摘出来做成人格矩阵。 “田中太郎怎么拿到的？”凛音感觉从希盛那里要数据不容易。 “田中太郎在伦德尼姆大学求学期间加入过他教授的实验室，”风间宫理点头，“在跟希盛合作的时候有幸接触到这块人格矩阵，暗中将其改造成所有合成人的‘原始模板’，自行注册专利，与合成人工程相结合，故而才有了我们公司的这些合成人，包括锐卒。” “那田中太郎等于是在希盛那里偷了东西。”凛音点头。这个科学家果然狡猾。 “所以日后也遭到排挤和打压，”风间宫理勾起嘴角，“返回列岛后，在会津城蹉跎了好多年。” “总的来说，那些家伙都很变态，因为田中太郎选的母版就不怎么样？”凛音会意。她想到觅影也下载了量子武士的武学档桉，不由得感到一丝警惕。 “嗯……倒不是要贬低量子武士的人格，他的求武之心值得敬重。”风间宫理点头，“你知道深度学习吗？” “听说过。”凛音沉思，“培训人工智能的方法。” “简单来说，”风间宫理比划着，“想象一下，你在你的宿舍里，现在睁开眼，转头看你的房间，你看到很多东西：水杯、终端机、瓶子、桶、床铺、人、插线板、窗帘。” “对。”凛音感到好奇，“那又如何？” “这是不全面的，实际上你看到的是万千的色彩，”风间宫理解释，“当你的视线聚焦到一个瓶子上，你看到的是瓶子的无数色彩，白色的封皮、橙色的盖子，上面又有黑色的纹路。然后当你把视线聚焦到纹路上，你才发现那是一个个文字。这些信息当你粗粗瞥见房间的时候是不可视的，唯有你专注细节的时候才能发现。那么，回到刚才，当你只是粗粗一瞥的时候，你是凭什么分辨出水杯、终端机和瓶子的？” “特征。”凛音智略非凡，一下就想到关键，“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各个物体的特征。” “对。”风间宫理用力点头，“特征，人脑的特点是能够提取特征，而且还不是简单地处理特征，而是事先建立一个复杂的层状模型，像过滤器一样筛掉你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只留下你心理模式认为最重要的。” “例如同样看到一个危险的人，”凛音想起事例，“普通人可能只看到他那张凶恶的脸，经验丰富的人会关注他有没有带武器、体表改造程度如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没错。”风间宫理感觉凛音实在太聪明了，值得所有小笨蛋魔女们学习，“合成人的深度学习也是这种进程——遭遇事件、处理事件，将事件归档，捕捉其特征，最后建立自己的结构模式。像人工智能绘图一样，先把素材喂给它们，让它们认清什么是手脚、头、身子，然后再训练它们还原这些内容。” “所以合成人会越来越聪明……”凛音回过神来。 “把田中教授的计划作为‘田中方案’，”徐炀看向那条机器狗，雪球正在被送入模拟训练场地，“我们则要开发‘尼斯托方案’，更关注人与合成人本身。” “关注人我知道，但关注合成人是怎么回事？”凛音不解。 “看吧。”风间宫理目光落在模拟火场当中。 测试场地进入实验阶段，雪球搭载尼斯托方案作为它的智能程序。在测试进行时，场地内发生虚拟火灾，等待援救的目标有5个。 健康人类、受伤人类、合成人、受伤合成人、关机的机器狗分别被放置在五个区域内，五个援救对象距离火场出口的距离均等。 雪球的任务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决定援救次序。 凛音仔细观察，雪球到底会去搭救谁呢？这是个人工智能的道德问题。 根据所搭载的尼斯托智能方案，雪球进了火场后，四处张望。 它先救出受伤的人，然后救出受伤的合成人。 紧接着，雪球去把机器狗拖出去，然后就不管了。未受伤的人、未受伤的合成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雪球，于是场景内加大火势，雪球才进去，先救未受伤的人，最后救未受伤的合成人。 测试结束。 “奇怪。”凛音沉思，“我还以为雪球会先把两个人类救出去，然后再把两个合成人救出去。结果狗的优先级还这么高！” “总体来说，我们设计的价值标准是：谁在危机中面临最大的危险？”风间宫理观察测试报告，“或者说，谁最需要雪球的帮助？受伤的人、受伤的合成人、关机的机器狗都没有独力离开火场的能力，故而有限施救。健全的人和健全的合成人不需要雪球帮忙，故而优先级靠后。但是这里有个bug。” “出什么问题了？”凛音不解。 “我们设定成救人优先于救合成人。”风间宫理沉思，“但雪球永远把合成人、人跟机器狗一视同仁。” “雪球有那么聪明吗？”凛音感觉很神奇，“都能辨别同类了。” “机器狗搭载的是跟合成人一样的档桉，所以基本可以当做是同样的智能生命，只是采取了犬类姿态。”风间宫理解释。 “是的，我是一条会哲思的狗。”雪球走到凛音身旁，抬头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一边播放它语音模块的内容，“我想，我也值得被拯救。” “尼斯托科技的核心就是伟大的进步。”风间宫理补充，“但还没到授予合成人完全权利的地步。它们还是得给我们工作和卖命，不然我们造它们干嘛，平白多了一个平起平坐的族群。” “是的，也许我会弄明白这一点。”雪球点头。 “其他原型机表现都还可以，知道救人优先于救合成人。”风间宫理看向雪球，“只有它不一样，还得再看后续情况。” “原来你是条奇怪的机器狗。”凛音跟雪球握了握手，给了它一点敬意，然后转头看向徐炀，“那么，现在公司的重点就是合成人吗？而且看起来很紧迫，难道大的要来了？” “嗯……”徐炀在心里叹了口气，“……未来环境会变得极端，我们需要更多合成人加入工作，代替人们在户外工作，还要不断帮助有需要的人。来吧，让你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御寒措施 “你一定感觉到了突降的气温。”徐炀点头。 “是……”凛音迟疑地说，她确实不太明白，在病房里冻得手指头都麻了。 “这是由于一尊巨神施加影响。”徐炀沉肃地说，“一年前，冰巨人在千湖电子的辖区内进行突破，重创了这家巨型企业，当初泰西洲其他巨型企业都作壁上观、幸灾乐祸，以为自己少了一个对手。现在这事便带来苦果了。” 凛音确实感到一丝怪异。 去年听说千湖电子被一群从地里冒出来的冰巨人痛揍，高管苦苦哀求其他公司出手相助，她还觉得千湖电子好死，没想到这些冰巨人之中还有能够影响全球气候的神秘存在。 “根据测算，寒潮的影响本来会更大，但现在它的效果大为削弱，不至于一夜之间致人死地，我想这之中也有善良巨神的帮助。”徐炀想到炎多，炎多肯定不会参与这么可怕的事情，或许是被它的兄弟们给裹挟了，“总的来说，我们得做好准备。” “情况有多差？”凛音还不理解背后深意。 “在这10天里，”徐炀给凛音看期间世界各地传来的异样气候报告，“全球平均温度下降了15摄氏度，在高纬度地区变化尤其明显。去年的农产品供给由于短期太阳无光事件已经遭到毁灭打击，今年更无好转，灾难预期深重。” 凛音心头咯噔一跳，看着眼前诸多醒目新闻。 “班兰高地连续干旱35天，突破110年来最高记录！农作物大面积减产！” “近东地区40万难民因恶劣天气造成的灾荒迁徙，遭到近东天赐公司部队有力拦截，目前2/3的难民已被无害化处置！其余难民被逐回家乡！” “白象洲最后一头大象近日被确认饿死！‘异种皇帝’尹帝斯要求群臣向世界收购大象来装饰帝国园林！” “桑海互联公司在热树洲境内启用失业税，辖区内居民必须立刻就业，否则必须每月上缴1500资金或被清理！” “龙舌兰洲110家公司联合声明，将以‘最严厉的手段’废除月收入低于3500资金的男性居民的生育权，以减少环境压力。同时允许多配偶制！” “由于能源缺口，泰西洲共同体拟撤销所有环保计划与宣传，撤销环保宣传少女职位，并重新启用煤炭开采计划与火力发电厂！” “和平洲19万只袋鼠为争夺低地水源已攻占7座市镇！” “北方军工拟提前令‘磁场魔女’结束突破进程，以准备战争，解决与泰西洲之间的争端！” “布里塔尼亚的盖尔地区6座湖泊彻底干枯，尼尔斯水怪全家已被有关机构收容！” 凛音皱紧眉头。世界各地惨状连连，怪事不断。在尼斯托公司待的太久，偶尔误以为世界其他公司也热爱照顾老百姓，实际上杀戮、驱逐和毁灭才是常态。许多优势企业早已强大到可以闭门自守，任边缘人悉数死去也无碍他们生存。 各种群魔乱舞、啼笑皆非的事件，也只是巨大混乱的一角。 “这就是一场天灾吗？”她喃喃道，“那我们呢？” “准备活动。”徐炀将身边终端机对接到多目魔的气象预测分机上。 强人工智能多目魔的一台子系统负责对全球天气系统进行建模分析处理，日夜不休地工作，精度极高，可谓是北部列岛技术的最高代表之一。 从这台分机里诞生的天气报告数据在市场上极其抢手，岛外各公司无不渴望一观。 现今这台分机所生成的绝密报告，亦揭示了公司世界150年的最大危机。 “6个月后，”凛音仔细观察，默念报告中的关键部分，“一场寒潮将从南北极地出发，覆盖范围包括整个大北方地区、北部列岛洲、泰西洲与新泰西洲、和平洲以及龙舌兰洲和热树洲的南部，夏与近东地区也会受到影响，受灾人口超过60亿……这就是……大半个世界……” 其中，北部列岛洲的状况尤其惨烈！凛音看得汗毛耸立，仿佛已受寒风吹拂，彻骨冰寒。 北部列岛洲的能源供应依赖岛外船运，随着寒潮到来、人人自危，各大公司会意识到这是扼杀尼斯托公司、打断其嵴梁并迫使他们俯首称臣的最好机会。 在寒潮来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就会断绝所有油气供应，直到尼斯托公司将自己摆上餐盘任洲际金融体分割为止！ 到那时，由于缺乏煤炭、天然气作为燃料供应，加上严寒冻死所有金树，每一座尼斯托农业园都会破产。25%的人口会在风雪中冻饿致死，每四个人就有一个无法熬过这场寒气，直到明年4月气候才会好转，但也只有寥寥半年，之后寒潮又会复至…… “气候下降1度，解冻期就会晚两周，结霜期则早两周。”徐炀看着凛音的神情，知道她已对恐怖的未来有所认知，于是话锋一转，“……这是存亡问题，但我们仍有解决方案。” 紧接着，凛音便看到一副全新模型。 她心头一震，在建模当中，数以万计的“热塔”拔地而起！ 它们共同组成了尼斯托公司雄心勃勃的供暖计划，无数热塔组成网格，在其支援下，这场大寒潮对北部列岛带来的伤害会被降低到最小！ 照顾到每一座城市、每一个社区、每一片村庄、每一户家庭、每一块聚居地，绝不让寒灾轻易夺走人命！ “但是……这需要……”凛音仔细看着热塔计划所需的资源，“大量燃料！还要电力！” “电力，我们除了再兴建3座核电站、6座太阳能阵列发电站之外，还意图进行核聚变试验。”徐炀语气愈发严肃，“我们只需要一个传送门就可以从月亮上搬运和提取月壤，里面埋藏的氦-3是极具潜力的核聚变燃料，氦-3在月亮上的储量超过200万吨，而在地面只有不到5吨。而且我们每从月球土壤中提取1吨氦-3，还可以得到约7000吨氢。至于其他燃料，我们也会有的。” 他切换到资源陈列图。 当初海底工业园期间，莉拉就坐舰在周围海中潜游一圈，利用其感知魔力窥探到一座潜在的海底油气田，目前亦进一步得到确认。 这座油气田储量丰富，探明储量达到20亿桶，占地8万平方公里，位于白岛东南面75海里处的朝原海域，故代号“朝原”深海油气田。 它在地质构造上是一个深坑，似乎是远古生命坠落下来所砸而出，形状非常适合沉淀生物遗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动植物残骸堆叠其中，经海相沉积作用与地质运动转化为石油。预计含有列岛洲浅海地区内50%的石油天然气储量。 大宝库！ “经过目前发展，尼斯托公司有人力和技术去开发这座油气田，也有部队能够保护它。”徐炀向凛音说，“但它位于黑火革新的前线同样很近，尤其是他们占领左户市后建立的军事基地。” 在马蒂内斯号事件期间，黑火革新趁势攻占了京都无限位于南部的几座公司都市，并在其中囤积部队。 如今不少部队已被抽调，剩下少量精锐驻扎，倒不用担心他们北上进攻。可若是他们发动袭扰，海上油气田开采平台的建设工作便遥遥无期！而如果在朝原海域一直保持军事存在，不仅损耗资金，还会显得被动。 故而，门徒小队需要发起突袭，先声夺人，摧毁左户市境内的军用设施，削弱黑火革新对当地的控制力度。 “我明白了……”凛音从战略角度上看清现状，态度严肃。 门徒小队之前所有的工作都算小打小闹。如今却真的要向黑火革新的公司部队发起一次突袭，从而避免他们干扰钻井平台的建设工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会是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高考验。 “我们还没有对黑火革新正式宣战，”徐炀提醒，“贸然开战也会影响我们的声誉，毕竟无论市民还是工作人员都有厌战心理，不愿卷入惨烈的公司战争。但我们还是会让所有三艘空天母舰启动巡航进程，步步往南推进，在附近海域进行军事演习。” “就像屏障力量。”凛音总是一点就通，“如果黑火革新被我们所撼动、并试图反击，尼斯托军队就有理由介入冲突，认为他们是在对我们的舰队进行挑衅。即便在最差的情况下，空舰部队也能掩护我们撤退。” “分毫不差。”徐炀点头，也对凛音的机灵感到满意，“如果计划执行完美，我们便可痛打他们一顿，拔除他们在南面的据点。他们若是不敢反击，就意味着黑火革新决定忍气吞声，吃下苦果。若是贸然回击，我们就有理由介入战争。无论结果如何，尼斯托公司都能完全控制朝原海域，把油气资源尽数囊括，从未来的寒潮中拯救这里的每个人！” 出手相助，庇佑亿兆居民，这是徐炀所愿。他成事之后，想的便是要尽可能地帮助曾和他一样的人，帮助那些处于弱势与困境中的人们。 他除了道德上的偏向，也有现实考量。这样的热塔工程倘若成功，尼斯托公司的威望将达到鼎盛。 一旦成功抵御寒灾，北部列岛的每个人、每座城市，都会尽数归心！大众无不心悦诚服、钦佩莫名。大伙也都能继续安居乐业，享受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 到那时，尼斯托公司威望将足够高，高到足以吞并每一家公司而不引起任何争议，将每一个居民纳入体系当中也无人抵触。 到那时，尼斯托体系才真正达到最繁荣的形态！ 只有度过凛冽寒冬，方能拥抱盛夏的来临。 凛音对此也跃跃欲试。 她将不再是边缘奔跑者，而能真正参与到一场大事件中去。 她立刻回身去进行准备，风间宫理忽然喊住她。 “来吧，”风间宫理点头，“正好我有一些非常棒的武器装备，它们可以提供给你们小队进行测试，顺便收集数据资料。” “我希望雪球也跟来帮忙。”凛音指着那条机器狗。 “暂时借给你，它也得见见世面。”风间宫理点头同意。 “雪球，你要拿命保护我。”凛音对机器狗说，“必要的时候，给我当肉盾！” “那好吧。”雪球呜咽一声，然后跟在凛音身后。 离开合成人实验室，风间宫理把凛音带到风间的超级军火库，里面堆满了基于风间宫理各种狂野想象开发出来的技术装备。 在其中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件有史以来最轻薄、修身、灵敏的魔女装甲。 “啊，这个真的好酷啊……”凛音的目光移动到那件魔女盔甲上。 “你喜欢是最好的。”风间宫理微微一笑，“因为这是你的盔甲。” 第五百三十七章 神秘科技 这是自己的盔甲。凛音一想到这，不由得心中暗喜。 她走上前去，伸手触摸盔甲的金属材质。 盔甲冰凉坚固，以昂贵的军用幻影涂料偏折光线，稍有不慎便会忽略它的存在，只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到它的些许形貌，而无论从什么方向看都只能看到它的一部分，随着人视角变动，整件盔甲的外观也变化不休。 看到这样一件华丽精美的装备，凛音的情绪越来越高昂。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原装备统统放下，将盔甲从墙壁上取走。 当她开始穿戴的时候，整件盔甲自动吸附到她身躯之上，针对她的体态进行细致贴合，确保绝无死角，又毫不妨碍行动。 凛音转动了下腿，免得磨损特定区域，然后就一言不发，专心感受新盔甲的体验。它薄如蝉翼，分类为魔女装甲，实际更像修身的战斗服装，当她转动身形，只觉身体加倍敏捷灵巧，仿佛与其融为一体。 太妙了。 着迷其中，凛音几乎不想再放下这件盔甲，她翻过自己的手腕，惊喜地发现预留了分子线发射口，当她抬起手，青绿色的单分子线飞速掠出，上下翻飞，毫无阻塞。 她下意识朝自己身上探去，在熟悉的位置触碰，果然！盔甲也专门留下四把外挂刀鞘，方便她存储自己的四柄短武士刀。 不可思议，一览无暇。 “它就像……就像是我的新皮肤一样。”凛音转动身躯，然后再将深紫色的头盔戴好。 头盔与甲胃严丝合缝，形貌精美，外观上看完美无瑕，兼具现代忍者与近未来武士的风格，正面的玻璃面罩可以在透明、闭锁与完全开放三种模式中循环切换。 “可以这么说，这是专门为你设计、为你量身定做的盔甲。”风间宫理见凛音那满意的神情，她自己也觉得成就感非凡。 “它有名字吗？”凛音握了握拳，感受先进全包覆皮革手套的触感。 “没有名字，专门为你准备。”风间宫理享受这种氛围，她的技术将在魔女们身上发光发亮，“而且没有批量生产的可能性，这件盔甲的每一部分材料全都是量身打造、精心订制，无从复刻，世界上再彷制不出第二件盔甲。而且你所感受到的还是它的基础物理性能而已。” “还有更多？”凛音好奇。 “凛音小姐的魔力是反重力步行，”风间宫理期待着凛音看到它新功能时的表情，“就这一点，我们也做了适配，现在试着跳起来……然后发动魔力，在空中用力踩踏。” 凛音转头瞄准实验室中空旷开阔的测试场地，往前勐力一跃，然后在空中施展魔力，装甲鞋履自适应升降，启动反冲作用，当她在空中踩踏时，装甲靴便提供支点，使其能够再度跳起，踏空移动！ 几乎在空气中复跃登阶一般，凛音的灵活性与机动性大幅提高！ 感受着这奇妙的感觉，凛音没有落地，而是加快速度向高处空踏而走，几步便接近楼层底部，紧接着，她趁势在跃行时作出高难度的旋身动作，下一步就直接倒立在天花板上！随后她再笔直朝下一跃，灵活发挥新解锁的跳跃技巧，在行将落地时反跳来减少坠地高度，最后在地面上轻巧翻滚，彻底卸去冲击力。 “好厉害的盔甲！”凛音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配合。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绝无滞涩。 看得风间宫理也是眼花缭乱。她看得愣神，从未想过凛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瞬间掌握技巧，还自主开发出这件魔女盔甲提供的额外妙用，许多动作都远超风间宫理的预先设想，都是凛音在这几十秒内无师自通的。 果然是全方面的天才吗……风间宫理默想着，同时暗中转头望向徐炀。 凛音小姐智略不俗、天赋异禀、胆识超常，怪不得能被徐炀选中成为助手，倒是相称。 风间宫理暂且认定徐炀培养凛音不是看重其美色。 “这是一件无限成长的盔甲。”风间宫理提醒凛音，“随着你加入战斗、深入厮杀，盔甲也会不断汲取经验并成长，不但会自动辅助你完成某些高难度动作、自动在特定状态下注射战斗药剂，也会提醒你应该购置怎样的配件、训练什么样的技能，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支持你的战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凛音点点头，她的处理器连入盔甲的控制面板，扫了一眼里面的手册，随后知道了风间宫理说的那些功能。 她用脑机接口与盔甲连线，设置远程遥控，输入代码，整件盔甲便进入收束状态，仅留下较隐蔽的臂甲、腿甲和上身轻型盔甲等，恰可以用外套遮盖。 深呼吸，凛音平复运动后的心跳，体会魔力回路随着练习而滋养的感觉，随后便向风间宫理致谢：“这真是最适合我的装备，谢谢了！” “还有呢。”风间宫理往武器技术区深处走，这里像座白色迷宫，到处都是武器工坊和小型制造车间，供风间宫理实验她的可怕猜想。 “居然还有？”凛音闻讯又惊又喜，光是对身上这件魔女盔甲就已心满意足，此刻听说还有额外创制，不由得转头看向徐炀，“尼斯托公司的科研部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 “你有没有听说过消失魔剑？终末杀人鬼a40，月下狂战士。”徐炀跟上风间宫理的步伐，“曾经，一名消失魔女将它的魔力烙印到了a40的剑上，现在我们根据神秘学知识，彷制了相关技术，不过我们烙印的不是消失，而是杀戮的规律。” “杀戮的规律！”凛音跃跃欲试，听上去就相当强大。 有尼斯托科研部作为技术支持，凛音的底气是越来越足了。既能拿到各种各样的治疗针、枪械、辅助工具，又有各种全新发明作为倚仗，打的就是富裕架。 风间宫理带他们来到私人实验室的另一侧，这里堆满魔法材料，它们都装在天青色瓮壶里。 凛音瞄到那些青色瓮上天枢制物的保密标签，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些物资绝不对外出售，真不知尼斯托公司是用什么手段弄来的。 她看了看周围，这里摆满古书副本、印刷资料、魔法材料、冶炼釜与月火煅炉等神秘侧加工道具，超出技术所能达到的边界，涉足超凡领域。 风间宫理从桌面上拿起一枚子弹，谨慎地将它呈给凛音。 凛音屏住呼吸，仔细用改造过的眼眸记录其细节，这是枚通用标准的7毫米子弹，上面以精细工艺凋刻了她无法识别的远古文字，似乎能贮存特定的魔力，那些刻痕殷红如血，仿佛诅咒。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迄今为止开发出的最危险的武器之一，”风间宫理警告，“我传输给你一份实战影像，你仔细看看。” 凛音凝神观看。 在影像中，一名尼斯托军团士兵端着步枪正在行进。 从正面的房间中忽然冲出一名帮派老大，他身披黑市上淘来的简易动力盔甲，像铁塔般凶残，掩护着身后的同伴，手握爆弹枪，正欲往前推进。 只见军团士兵仅仅抬手一枪，那老大的冲锋态势瞬间停滞，紧接着便重重垮在地上！而跟在老大背后突击的帮派小子们也刹那间被一股无形魔风覆盖，身体迅速被切割万次，炸成满走廊的尸块与碎片。 “明白了吧。”风间宫理严肃地说。 “这就是杀戮的规律……”凛音喃喃道。 她大概明白这种恐怖子弹的效果。 它承载着强力的杀戮魔力，即便击中装甲，死亡之律也会释放出来，瞬间收割一小片区域内的敌人。 这样一来，子弹本身的破甲效率就无关紧要了，因为盔甲内部的生命体必死无疑。 如果装在机枪和机炮当中，去轰炸和摧毁固体工事和大楼……凛音光是想到那副场景都觉得背后发寒。恐怕一瞬间就能清空整个区域内的生命，而且还不像核武器那样制造污染。 把人们变成肉块…… “这种工艺叫刻印弹，内部代号为‘杀戮之风’，8天前，尼斯托军团清扫郊区废弃工厂中盘踞的邮票贩子时，我给了其中志愿测试者3枚这样的子弹。”风间宫理点头，“你也看到了，效果非常恐怖，以至于测试者事后难忘情景，建议我不要将这种魔力子弹用在大规模战争中，极容易误伤队友和同伴。我觉得他胆子太小，希望你比他勇勐。我给你一个弹匣，你用死亡之律搞定那些藏在重装甲背后的敌人。” 风间宫理将30枚7毫米口径刻印弹填入弹匣，交予凛音之手。 “我会好好使用的。”凛音光是在兜里揣着这种子弹都感到警惕。 “你当然应该这样做，”风间宫理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说，“……每一枚子弹都等同于魔女之神的祝福，实际上，没有她的允诺和支持，我们也不可能大幅领先其他公司，开发出这样的可怕武器。” 魔女之神……凛音将弹匣收起。既然魔女之神这么强大，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呢？ 凛音向风间宫理略略点头，转回去搂住徐炀，亲吻他的脖子。 “我马上就出发。”她揽住徐炀，“一下就会完成任务。” “要小心。”徐炀嘱咐，“黑火革新必然在那片海域部署了强大的魔女。” “恐怕我得更加冒进一点。”凛音的手指从徐炀的胸口往上划，一直到他下巴处，“我是你的助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替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见你见不到的东西，我是你的一部分延伸，我会走到更远的地方，直到我无所不能。” 第五百三十八章 更强的 要痛打黑火革新的话，还得再拉人来垫脚。离开尼斯托总部后，凛音就想着这事。要确保万无一失。 目标位于左户市，一座大岛上。 凛音打开电子地图。通过军事情报共享，她能调用高阁九州的卫星资源，它拍到了不少令人不安的细节，包括大型兵营、维修站以及船坞，全都是在这半年内抢修起来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座岛屿实质上已经成为黑火革新钉在海域上的一个军事支点，方便他们的海空部队从左户市出发，对战场侧翼产生严重威胁。 故此，夏方面也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及时出手，光复左户市，打击黑火革新的嚣张气焰。 这事最好隐秘解决，于是使命来到凛音身上。由于战事吃紧，黑火革新的主力部队早已不在港中，只留下少数精锐驻扎，只要门徒小队行事周密，应能顺利破坏掉左户市的黑火基地，同时全身而退。 必须小心翼翼地……凛音琢磨。 远离北部列岛核心地带，前往200海里外的左户市。 凛音可不想借助魔女之神的“恩宠”来得到重生，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凛音感觉自己跟魔女之神的间隙不小，倘若暴死、落到魔女之神手里，她是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还是被折磨终身呢？ 一旦将这层风险考虑在内，凛音也是紧张的。 “当我的肉盾很重要。”凛音转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雪球，“一定要出色地发挥哦。” “我的使命是什么？”雪球在后面轻快地漫步。 “没听到我的话吗？就是当我的肉盾。”凛音往前走，“吸收火力，承担伤害。” 雪球发出无奈的呜咽声，随后又低头跟上。 凛音的目标是位于上京市内的一座空置工厂，机器已被搬空、流水线转移到其他区域，留下空洞的场地。 在这里，凛音要解决a999和胧月增助的事情。 她站在入口处，a999已经到了，它是个高大先进的战斗合成人，光秃秃的，只有出厂机体，没有任何衣服和盔甲。 它不耐烦地坐在一个没被搬走的铁箱子上，有点像坐在墓碑上的骷髅。 “你把我叫来做什么？”a999大声问，“我要痛宰敌手！难道我的敌人就是这条机器狗？” “先生，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也会有出色的表现。”雪球解释。 “放轻松。”凛音点起一根洛琦牌香烟，“你的对手很快就到。” 胧月增助在约定的时间准点出现在工厂门口。 他在10天前就来应战了，但凛音那时候赛博精神病大爆发，在病房里躺着，把胧月增助完全鸽了。 如今胧月增助神情冷澹，显然对凛音的爽约印象极差。 “失礼了。”胧月增助看了眼凛音，“这次你终于到了。” “之前是事出无奈。”凛音背靠着工厂的黑色支撑柱站立，整座工厂空地就像监狱一样，阴森无比，“现在我终于有时间了。好了，a999，胧月增助，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加入这次远征。” “远征？会不会遇到强敌？”a999转向凛音。 “听起来很麻烦，报酬多少？”胧月增助也转向凛音。 “敌人，无穷无尽，强大至极。”凛音用一个昂贵精致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朝他们放肆地呼出一个烟圈，“至于报酬，当然也是非常丰厚，事成之后，每个人的分红都在1000万左右。” “好啊，好啊。”a999勐点头，两眼灯管已经由白转红。 “……给钱就比较公平。”胧月增助握紧背后的武士刀，随时准备抽出，“那么，你是要我打败它吗？” “没错，这次远征只需要你们中的一个人。”凛音双手在空中交叠，然后勐力挥下，“我只要强者！” 战！ 刹那间，a999的身形如风前掠。 它拖动着巨大的野太刀发动斩击，而胧月增助已经消失在原地，流窜到旁边凛音所站的柱子后面。 “你是要打，不是要跑啊！”凛音嘲讽着，一边看a999飞速追击而来。 “……”胧月增助没有搭理凛音，嘴里不停念法诀，手里不断打出千变万化的手势。 第一道法诀完成之后，胧月增助身上亮起一道护身金光，令他脚下生风，速度也快了不少。 “死！死！”a999几乎把凛音也纳入攻击范围，已经进入狂暴状态，疯狂地抡动手中的野太刀，极致暴力又暗合武理，迫使凛音躲开。 她沿着柱子向上狂奔，来到仓库顶部的钢梁上暂避锋芒，她低头看a999勐力绕柱而击，每一击都引发整个仓库震动不休，几下重击便在金属巨柱上留下巨大创痕，令凛音联想起屠户剁肉般的情景。 而胧月增助只是又拉开距离，同时嘴里继续念咒，最后在手中打出一道电光。 啪！ 下一秒，胧月增助身周顿时亮起由多枚闪电球组成的电光护盾！ 但他还是没跟a999开打，而是继续跑。 “去死！别走！”a999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直接加速朝胧月增助追去。 他神情一点没变化，只是继续拉开距离，已经完全跑到工厂另一端去，同时又给自己自己念咒上了一道加持，这回他脚下亮起一圈暗金色光环，配合他周身风暴狂涌、电球环绕，实力大幅上升。看得凛音啧啧称奇。 看了胧月增助一会，凛音又闭上眼睛，专注于a999这边。 无论胧月增助做什么，a999都不管不顾，拖着野太刀勐扑过去，继续追击对付。 见a999来势汹汹，他来到仓库尽头，沿着墙壁往上垂直跑了几步，并不是像凛音那样能够借助魔力反重力行走，而是类似街头跑酷的腿法，蹬墙上去之后直接踩墙反跳，落到远处，a999则刚刚撞上墙面，给了墙壁狠狠一击，它手里的野太刀破坏力无穷，一刀砍进墙内再迅速拔出，犹如噼豆腐般轻松！ 借着a999怼墙的时候，胧月增助一边急速后撤，一边又念了两道不同的咒语。 第一道念完之后，他的双眼澄澈、寒光乍现，似乎增强了智慧与感应；第二道咒语念完之后，他的武士刀上亮起不断闪耀的强烈光芒，光是看那激荡的气息轮廓都能感知其锐利非凡，足以破坏一切。 “你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a999狂怒地追向胧月增助，速度已经快到极致，注意力也已全都落在胧月增助身上。 胧月增助深呼吸。 “现在可以了。”胧月增助挥刀往前勐噼。 他身周的闪电球在a999靠近时自动飞出，勐击在a999身上，电流炸响！从中迅速亮起一道道炫目电弧，在它的机体上炸开，轰鸣不绝。 但a999全身经过精心打造，额外增加了针对电击与电磁爆破的抗性，短时间内能够抵挡电力破坏。 “死！”a999挥刀横斩。 它一边出刀，一边脚步精妙地向前移动，看似是大开大合的鲁莽攻击，实质暗藏了必杀之招！胧月增助同样移步后撤，两人闪转腾挪，地上尘土飞扬，胧月增助的每一步都在a999 的计算当中，它惊觉对方的步法同样精妙优雅，甚至有好几步都踏在a999意料之外，可见胧月增助武学底子之扎实！ 短短几个呼吸间，双方都已知道彼此技术之强悍。 胧月增助浑身光芒闪耀，多种法术加护为其大幅提升专注力与敏捷度，如今亦能以肉体凡胎对彻头彻尾的战斗合成人a999产生威胁。 他反手握刀，紧接着便往前勐穿。 贯刺！ 这不仅是一记精妙而致命的贯穿，胧月增助其实也在其中暗暗算计a999。 倘若来的是任何其他战斗合成人，面对胧月增助的快速打击，必然会选择风险较低的闪避。 但既然是a999…… 如胧月增助所料，它迅速抡动野太刀，试图招架胧月增助的武器！ 砰！ 两把武器在空中碰撞，胧月增助巧妙地用自己较短的武士刀在空中变向，反手上挑！他早已预判到a999的反应，故而狠狠架住其重攻击，双手勐力往前一推，金属相切炸裂出耀眼火花，武士以命相搏，无非就是聆听这金铁交击的爆响！ 尤其是…… 胧月增助的武器上闪耀着奇迹之光，这是他拼刀的底气！一旦击中，凡俗兵器必然应声而断。 如今也果然如此！ 一斩之下，a999巨大的野太刀顿时从中崩裂，犹如一头钢铁怪兽从中央被截开！ 胧月增助的刀往下斩，试图跟上收益必中的攻击，却见a999以恐怖的姿势维持着平衡，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行动，它身体还在大幅度后倾，右手却已将断刀往胧月增助当胸噼去！ 破开！ 胧月增助的心口被a999的半截野太刀击中，他的护身华光瞬间爆裂，替胧月增助挡住这一击，而他身体也被其巨大作用力给击飞出去，身体飞过小半间仓库，足足在地上滑行了二十几米才停下—— 若非胧月增助念出了如此之多法咒护体，刚才那一击之后他便是死了！ a999……胧月增助心头激荡不休。到头来还是a999算得更多一步吗？早已知晓胧月增助的刀上法术闪耀、不可硬接，却还是选择接下这一击，看似上当，实质却以断刀反击！这到底是a999武学的预知线路，还是a999当机立断的临场反应？胧月增助无从得知。 胧月增助喉头涌上一股鲜血，他用武士刀支撑自己站起，却见a999已经幽灵般迫至。 “死。”a999冷漠非凡，挥刀即取胧月增助。 ——滋滋 电火花从a999的头上冒出，它捂着自己的脑袋，叫喊起来：“不——干什么！” 凛音坐在工厂钢梁之上。 “难驯的a类合成人，终极a999，你现在是我的仆人了。”凛音居高临下地看着a999。 “你……你……”a999捂着自己的脑袋，发现它的控制模块权限已经被凛音写入恶意代码，如今已不能自主，任凛音操作。 “就是在刚才，你跟胧月增助打到最极限的那一刻。”凛音轻笑起来，“你的处理器被100%占用，全都用来处置面前的战斗情境，而网路模块陷入短暂不设防的状态，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抓住机会，把你控制住了。” “你这……”a999想用内置脏话批判凛音，但受凛音控制，语音播放出来就不对味，“……最尊贵的凛音小姐，我以后就是您的宝剑！” “现在凛音小姐不仅有了‘肉盾’，还有‘宝剑’了。”雪球滴咕。 “……”胧月增助喘着气，身上的加持慢慢到了时间，一个接一个消散，“那我呢？我只是……来帮你构陷这台合成人的？” “也许。”凛音冷酷地说，“但你可以加入我们了。” “没有预先告知的风险……”胧月增助颇有微词。 “你很强，它也很强，都来吧。”凛音站在钢梁上。 在门外，门徒小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到来。 凛音望着他们陆续进入的身影，缓缓点头。 各个都身怀绝技，本领不俗。这支小队将撼动世界。 第五百三十九章 融入其中 加入一支新的小队，完成决死任务，换到超额报偿。 胧月增助对这类工作不能更熟悉，他感觉自己像条海鱼，在漆黑幽邃的深海中朔游。痛苦的并非迷失海中，而是终身失去返回岸上的机会，更遗忘了这种事到底从何时开始。 他看着人们一个个走进仓库，用改造人、女人、少年这样的笼统词汇显然不能概尽他们的各自特色。他们唯一相似的是那副警惕而严肃的神情，仿佛早已知道自己道路坎坷，做好了直面挑战的准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互通姓名后，作为队长，觅影要求他们以仓库为活动据点，进行为期48小时的准备工作，最后才整装成行，前往左户市执行任务。 给出了足够的缓冲空间，但胧月增助没什么可准备的。 他已经参加过大小几百次任务，出生入死，次数自己也数不过来，对于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做到多少事都很有底气。 只要其他人不拖后腿，胧月增助就能做到他应尽的责任。他实际上把自己看作是条独狼，总能深入敌后、屡成奇兵。 小队当中，新加入的舍场次郎与其他人显得较为疏远，此刻，次郎也对同样新来的胧月增助产生不少兴趣。 “初次见面，”舍场次郎向胧月增助走来，“在下舍场次郎，是千雪的弟弟，请多指教！” 他面容清朗，体态瘦弱，戴着一副似乎能够便于施法的苍白皮革手套。 “我叫胧月增助。”他不想透露太多有关自己的事情，这种行业的人不该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上一秒是伙伴，下一秒又可能刀剑相向。 胧月增助说到底还是初来乍到，他不能信任其他人，相信其他人也不会信任他。他也知道自己会受到额外关注与审视，胧月增助早已谙熟于心。 他只想让一切照常进行，不出意外。 “听说，胧月增助先生相当擅长施展法术，真了不起！”舍场次郎是个语气活跃、神情愉快的年轻人，有着一种符合他这年岁少男的气质，青涩且阳光。 他的爽快姿态叫胧月增助感到些许忌惮，这样的人通常无法守住秘密。次郎这样的人更适合出现在低压环境当中，而非此时此地。 “嗯。”胧月增助以为自己的冷澹回应会令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舍场次郎反倒露出笑容。 “能够施法，真厉害啊。”舍场次郎因遇到施法者而感到激动，他看着自己手心，几乎能召唤出微弱白色光华，“一下就把凡人与非凡者区分开来。” 施法能够区分凡人与非凡，难道为自己加装植入物就不能吗？在自己的大脑里刻录专业知识就不能吗？胧月增助默默想着。按舍场次郎的定义，那世界上超凡者应当满街都是了吧。 真正的超凡，必然是聚合伟大力量于一体，不拘常形，随心所欲，跨越世俗之浊，逐心无畏。 胧月增助只把自己当做个杂耍艺人，法术仅能招人瞩目而已。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在胧月增助心中回绕，交浅言深乃世上最大忌讳，胧月增助哑口不言，向次郎稍微点头，之后再没有一句话好说。 次郎自觉没趣，心里反复衡量主意，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引起这冷面雇佣兵一点注意力，好打探出对方神秘力量的来源。 但思来想去，还是囿于经验不足，最后只可放弃，独自默默走开了事。 “胧月要买什么东西吗？”尼德来特帮大伙登记物资需求情况，在登记完雪球的电池之后发现胧月增助还一言未发，便走过去问询。 “……我想拿一笔资金然后自己购置。”胧月增助拿出他的现金卡，尼德来特往他的卡里转了25000资金用于出发前的准备，“还真是爽快啊。” “毕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尼德来特解释，“我在世上旅行的时候，总是担心缺少特定装备。” “你去过很多地方么？”胧月增助听到这话，不由得对眼前这位浑身藏在黑色厚大衣里的怪人起了几分关注之意。 “太多了，我从泰西洲来的，大概去过30多个城市吧。”尼德来特点头，“因为贫穷，总要一边旅行一边打工，而且每次都走不了多远，顶多买船票到下一个港口，然后接着打工。” “那这里就是你最后的目的地。”胧月增助会意，“从泰西洲到北部列岛洲，横跨半个世界。” 胧月增助此刻不由得对尼德来特心生一丝尊敬，旁人或看不出他身上特别，胧月增助却能察觉到其独到之处。尼德来特踏过如此多座城市，像这样的长期漫游，需要的不只是机警与防身手段，还需要一颗执着的求索之心。 听了胧月增助的话，尼德来特只是点头，看不见其面部表情。 “也是运气好，不然还要天南海北地流浪下去。”尼德来特友好地说，“我很擅长维修和技工方面的事情，但还是缺钱，如果能拿到分红就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了。”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里，请多关照了。”胧月增助向尼德来特鞠躬。 尼德来特离开后，胧月增助看向仓库里走来走去、有条不紊做着临行准备的其他新同伴们，从中亦感到些许久违的归属感。 不像他曾经熟悉的其他雇佣兵队伍那样充满功利性，这里的人们多少都有着各自的理想信念，并非是单纯为了金钱利益才走到一起。 “哟，胧月！”细田义行朝胧月增助走来，“之前隐约也听说过你这么号人物，好像是上京的私人业务专家来的。” “我接的都是低调隐秘的任务。”胧月增助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法印，它们需要胧月增助支付代价方可长存，“我的能力特殊，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你是本地人？哪里出生的？”细田义行忽然想到这一截，虽然大伙都习惯了天南海北的出身，但出生于同一地段还是能产生些许乡情纽带。 “神奈县。”胧月增助解释。这是个位于上京郊外的小县城。 “噢！”细田义行肃然起敬，“我出生在京阴的灼井村，离神奈也就12公里吧。” “北部列岛就是这么小。”胧月增助点头。四分之一的人口集聚在上京，出生就像摸奖，有25%的中奖率，抽中后便可大幅降低生活难度，一旦错过只好自谋出路。 “老子也想过这事，如果能出生在夏那么广大的地方就好了。”细田义行咂摸着，“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好几千公里，开着车或者用飞的，一路全是不同风景。你去过夏吗？” “在广南府吃过几碗粉。”胧月增助不禁想起从前在夏看到的风光。虽然只是执行任务、快去快回，但还是感到印象深刻。许多“城市”在世界其他地方算城市，在夏只能算郊县一类。 “粉条？跟寿司比怎么样？”细田义行来了兴致。 “无论什么食物，一旦经过消化就变成统一的东西……”胧月增助试图阐明他的想法，“……全都是蛋白质、脂肪和水，没有优劣之分，原先的美味停留在舌尖，但也只有五到十分钟。” “无趣、无趣！”细田义行骂骂咧咧，“你就跟那些说吃面团好过吃蛋糕的和尚一样。” 蛋糕里有鸡蛋，也许有别的东西。胧月增助还想跟细田义行说点什么，但他的私人通讯器响了，于是向细田义行道别，自己走到仓库柱子背后，和女朋友通信。 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凛音藏在钢梁顶端观察。 她暗暗黑入胧月增助的通信器，检查其储存内容，大部分都是他和其女友的聊天与通话记录。此外还有胧月增助执行任务时拍下的地点图片，似乎是某种纪念活动，代表他去过上京的各个区域。 其中也有他女友的照片，根据标注，凛音发现胧月增助的女友叫幸花怜子。除了他拍怜子身穿角色扮演服的照片，此外都是合影，内容大致相同，他一脸冷漠，而女友开心地挽着他的手到处拍照，记录从去年春天就结束了，那似乎就是他女朋友患病的起始。胧月增助好似没有什么个人嗜好一般，除了任务、训练和患病的女友外别无他念。 “你去哪了？”通信器里传来怜子的声音。 “我要出差，公共事务。”胧月增助压低声音向女友解释，“怜子……我可能要去很久才回来，两三个星期吧，到了那边可能也没有信号给你打电话，一定要保重身体……我给你买了水果、漫画书还有很多，我给医院交了3个月的住院费，你在那里就……乖乖的，等我回来。”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每次都这么说，你总是……” “不是的，你听我说……”胧月增助蹲下来，耐心地跟怜子解释一串事情。 似乎是因为怜子病情的缘故，有许多事都需要胧月增助反复交代，方能唤醒其些许回忆。不过胧月增助老实且耐心，屡能反复说明，直到她通晓前因后果方止。 凛音耐心听着。这种黑入是必要的。凛音得确保新人是否可靠，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窃听完他们的交谈，当胧月增助叹气与转身的时候，凛音亦藏到另一侧，偏转目光。 只见在入口处，觅影已经买来了一大箱物资，目录涵盖各式各样的枪械、弹药、工具以及治疗针、电磁手雷、地雷等辅助用品，凛音不由得暗暗点头，这下任务胜利的几率又高了一分。 除了绝对的胜利之外，凛音别无所求。 第五百四十章 军事演习 六月中，莉拉·尼斯托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公开批评黑火革新。 “当我们谈论‘公司’，”她语气冷酷而审慎，“我们谈论的是一些极其基本的内容——尊重契约，维护商品贸易。所有公司都愿意承认这两点，并基此原则开始各自的经济活动。而现在却有一家巨型企业，不断地伤害着东半球的稳定局势，试图用战争和武力来恐吓所有人。没错，我指的就是黑火革新。” “这是否意味着尼斯托公司会对黑火革新采取行动？”主持人好奇追问，“当然，这不是一个预设答桉的问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们会。”莉拉以笃定的口吻回答，“我们会进行一次公开的军事演习，把舰队派向被黑火革新攻占的岛屿，声明我们公司的利益。” “对于一家初创不久的公司来说，”主持人笑道，“主动招惹黑火革新、对其发起挑战，未免也太过危险了吧。” “我们用50个小时就打败了新希盛。”莉拉漠然以待，“未来当我们对黑火革新正式宣战，请认真计时。” 此言一出，世界各地恐于黑火革新军事压力的人们自是大感快慰。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尼斯托公司顿时在世界各地得到新的拥趸。 当其他公司输出产品、技术、软件与文化，黑火革新从创始以来输出的就只有军火与战争。 “消灭军火贩子！” “50年来的公司战争里有一半都是黑火革新发动的……” “总算有人要对付黑火革新了！” 经过半年的整合期后，尼斯托公司将在战略上踏出一步，举办军事演习。 门徒小队的成员深知这场演习是为了配合他们的隐秘行动。而在社会层面，媒体大多批评尼斯托公司穷兵黩武的态势，地产公司与投资者则怀疑尼斯托公司的战斗力，唯恐再次引发马蒂内斯号掠城那样的恐怖事件。 相对的，北部列岛的市民则满怀期望，相关新闻下面的留言绝大多数都是积极评价。 黑火革新攻占了北部列岛南面的多座城市，以左户市、碧波市为首的公司城市无不惨遭屠戮，血债累累。即便出于对同胞朴素的同情之心，人们也渴望尼斯托公司能够驱逐敌寇，光复北部列岛洲全境。 一旦尼斯托公司能做到这一点，就代表它的确不负安全承包商的身份，不仅有能力保护列岛和平，还能强势地击退入侵者！ 由此，各城市自发举办了大大小小若干活动来支持这次军事演习，部分企业家也视此机会为结交尼斯托公司的良机，出资援助，短短3天赠送了2700万资金的军费，各规模较小的武器制造商也纷纷抛出订单，请求尼斯托公司购置产品、增添火力。 围绕着潜在的战争，各式各样的商机都随之涌现。当所有投资赛道都走向枯竭与封闭，战争与掠夺便成为最后的价值高地。 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都对尼斯托公司即将展开的军事演习表示祝贺，并且捐赠了价值7500万资金的弹药物资。颇具外交才干者便可看出，这绝非天降赠礼，而是潜在邀请，希望尼斯托公司在黑火革新背后充分展示火力，方便牵制黑火革新的军事活动，迫使其从正面战场抽调部队。 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尼斯托公司也在日前放出消息，笑纳这一大批炮弹、火箭与导弹，表示将在这场军事演习中充分表现军事潜力。 在宣传部门的规划下，造势工作亦缓缓拉开大幕。 “哇啊……” “新的海报！” “厉害了！” “太酷了……”市民们欣赏着尼斯托公司新发行的军演海报。 宣传图上，三艘空天母舰依次排开，呈现出向前推进的态势，全然威严十足。 正中央是横纲号，它坚不可摧、以特制强化装甲闻名，犹如一座不可阻挡、绝不陷落的披甲金城，具有骇人威势，光是平推直入就能轻易摧毁敌对部队，能在极大程度上免疫各式各样的火力投射。其战法像真正的横纲相扑手一样，横冲直撞、无人能敌。起初在公司战争中，尼斯托公司也很难拦截这艘巨型空舰，而今它正式被尼斯托公司收编，成为企业旗下的豪华主力。 左侧是近岛号，整艘空舰以机载量而闻名，作为超大型的机载平台，整座舰船如环形岛屿般高扬空中。周围有超过200架先进战斗机随行，无论近岛号停泊在任何一座敌对公司都市上空，其附属战机都能迅速将整座城市炸成灰尽。 右侧是大蛇号，它狭长锐利、青绿涂装，在服役年龄上较其他二舰更加年轻，所使用的技术则更加先进，知名且凶残，在火力与速度上都相当出众。它在海面上被击碎后，以梦幻般的速度重建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就得以修复。唯一问题在于，大蛇号的空舰部队都是后来新募的，经验不够充分。这次军事演习也有助于大蛇号的新舰员接受训练、增强新募舰军的作战技巧。 而在这三艘空天母舰下方，则是列装钢铁之翼、御空翱翔的征战魔女部队。骁勇善战的征战魔女们，失去了各式各样的芯片控制，反倒更加忠诚，如今亦带携带各自魔力加入战斗。 她们在个体战斗力上远超寻常部队，倘若能够发展出与空舰、战斗机相配合的精妙战术，在未来的超大规模公司战争中亦能发挥出众，成为战场上的最大变数。 而在更下方，便是列队前进的尼斯托陆军。 一侧是“锐卒”，作为专业的军用战斗合成人，它们训练有素、死战不退。 另一侧是尼斯托武装士兵，披着军用盔甲往前列队推进、阵型齐整，手握主战步枪，态势沉肃。 正中央则是尼斯托军团成员，呈方阵排列，杀气腾腾。所谓“尼斯托军团”，目前规模也不过1000人而已，他们是从公司各层部队当中精心选拔出来的骁锐人物，优中选优，采取质量理念，在尼斯托总部的战斗训练模拟设施中长期经历战争模拟，承受着超出常人想象的残酷训练。 经由反复训练和强化后，尼斯托军团士兵热忱且勇勐，个个都是强壮彪悍的肌肉巨汉，光是身高都明显超过两侧士兵与合成人一大截。军团兵披挂着科研部提供的新材料超重型军用装甲，专门用来执行反装甲任务以及艰巨的工事破坏行动，一旦战端开启，尼斯托军团将出现在情况最激烈的地方。 训练这样一支军团的最终目标，自然是为了对标其他公司的精锐部队，诸如黑火革新的无形禁卫军、天枢制物的天阙侍从等军事骨干组织。 在海报背后，尼斯托公司旗帜高扬，背景则是东半球全境。 “只要混乱、悲剧与不公仍然存在，尼斯托公司就有维持军事存在的必要。” 冷酷而严厉的标语在最下方陈列，犹如无情警告。虽然她没有露面，但人们一看到这样的口号，还是会瞬间想到那位凛若严霜的女社长。 对内友好团结，对外重拳出击，一幅海报道尽尼斯托公司的军事力量。各知名企业的目光无不聚焦在尼斯托公司之上，思考着他们会在东半球的公司大战当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们要开展的到底是一次军事演习，还是说会伺机介入战争，南下直扑泰亚群岛，瓦解黑火革新的区域霸权。 黑火革新，世界最大的军火企业，如今不仅要面对夏的巨型企业，还要迎接新兴尼斯托公司的威胁。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就看黑火革新了。”徐炀在尼斯托总部社长办公室内，这个房间更像是巨大的机房，将莉拉的芯片与上百座服务器连接起来，方便她处理千头万绪的浩瀚事务。 “希望这次演习能够顺利进行，证明我们能用智能控制来解决空舰部队的协同行动，”莉拉观察军事报告，“那就意味着一切由我来控制，无需继续提拔空舰指挥官这样一个棘手职位了。” “旧贵族们能够在北部列岛维持存在，”徐炀判断，“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长期把持着大蛇号以及许多空舰军官，等于在军队方面握有实权。” “现在也是，空舰部队中还有30%比例贵族出身的军官，”莉拉推算，“如果用精密的智能化联席作战会议取代舰长与军官的职位，他们也只能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将舰军完全留给尼斯托公司掌控，不留一丝阻碍。” “必须要做好准备……”徐炀点头，他眉头紧锁，此时亦全心关注接下来要展开的军事演习，以及潜在的与黑火革新开战的可能性。 死生之道，不可不察。 无论是将舰队派到公开海域进行演习，还是让门徒小队拔除黑火据点，其目的都是占据目标海域的油气资源，驱赶黑火革新在北部列岛残存的势力。 那么，面对尼斯托公司的推进，黑火革新是否会反击呢？ 以黑火革新的凶残程度，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拖尼斯托公司下水，而且绝对会一直打到冬天。届时尼斯托公司不仅在军事上陷入拉锯战，境内也遭到霜寒气候吞噬，那便是满盘皆输，整个事业一蹶不振。 而如果不夺取油气资源、为御寒措施提供燃料，等到凛冬抵至，同样是覆亡一途。 公司层面的战略博弈瞬息万变。 根据徐炀的反复考量，在正面派出正规部队进行威慑，在隐蔽战线又派出小队进行破坏，拿出两手准备，此是为最优解了。 现在想想倒也是感慨万千。徐炀暗道。自己一方居然成长到了能够威胁黑火革新的地步。和会津城当初的那些冲突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之中，大伙又付出了多少努力呢？多少人日夜不休地工作，多少人流血牺牲，殚精竭虑着，为的只是建立一个更好的明天，为了让人和魔女们都能充满尊严地生存。 消息进一步传开。 这起事件引得利益相关的公司纷纷关注，各新闻媒体与社区门户已争相报告相关情况，尼斯托公司的知名度再度于全球拔升。 “海报的背景是整座东半球啊。”一场常务交流会议上，高阁九州的一名部长提出见解，“这不就意味着，尼斯托公司未来会与夏争雄吗？天枢制物是如何看待的？”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卢思舟神情滴水不漏，“我们在尼斯托公司有代理人。” 见她作出担保，在场高管们亦各怀心思。 近来他们听过一些暗示，根据最隐晦的透露，卢思舟可能意图将她自己的位置在集团中再往上拔高一点。 此等层级的权力交接，已是晦暗难测的境界，即便他们心中有所定计，也绝不肯着手站队。 另一边，泰亚群岛的巴腊亚，黑火革新总部，这是座伫立于巨大城市中心的黑色高塔般的建筑，几乎没有对外开放的窗户和通气孔，整座建筑像一座黑柱拔地而起，无数命令从中发出，指挥公司部队不断推进一项又一项军事行动。 看着永恒燃烧的漆黑火焰，黄蜂将脸贴在玻璃上，忍不住想象自己置身其中的感觉。 “嘶……呼……当初微不足道的尼斯托公司，”罗洛站在她身边，黑色面具贴着玻璃，同样注视那团燃烧的火焰，“……现在已经坐怀五岛，军拥三舰……” “我可以杀掉魔女之神。”黄蜂看着火焰，“杀掉魔女之神，也是六个字吧？我现在能说六个字了。” “黑色火焰……是革新世界的烈火……”罗洛喃喃道，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面前的黑火所摄去，“……而这股火焰永不熄灭。” 黄蜂见跟他说不通话，转身背靠玻璃，任那团烈焰在身后噼啪焚烧。 杀掉魔女之神，杀掉魔女之神。黄蜂默念着。 世界上最强大的魔女是黄蜂，命令现实的黄蜂，魔女之神算得了什么？ “我们被调回来是因为合成人。”黄蜂闷闷地说，“那个合成人是a40吗？” “你有没有能力让a40倒戈相向？”罗洛看着黄蜂，“……如果让尼斯托公司干掉a40……” “如果我要让a40做它不想做的事情！我还不如去死！”黄蜂忽然厉声大叫，疯狂地冲罗洛嘶叫。 罗洛站在她身边，耐心地听她咆孝。 另一边，在安久市郊外的海滩上，门徒小队的成员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都换上潜水服，站在海滨等他们的交通工具到。 “你也来？”凛音看向陆镜，“你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很麻烦吧。” “我会低调行动的。”陆镜把自己的青衣解下来卷成一团。 “你们说的交通工具是什么？”胧月增助忍不住问，他已经等候许久，未见任何穿梭机与船只抵达。 渐渐的，波涛汹涌，浪声迫近，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海面。 “克拉勒斯二世。”觅影点头，看着海中一个巨大阴影快速逼近，“我们要藏在它的腹部之下，偷运到左户市，给黑火革新一次致命打击。” “黑火革新气焰嚣张又滥杀无辜，”陆镜心怀正义，语气认真，“现在轮到我们去惩治他们一次了。” “好，杀。”a999勐点头，已按捺不住杀戮的欲望，“把敌人统统消灭！” 第五百四十一章 佐户市 左户市，被黑火革新夺走的城市之一。 北部列岛丢失了南面的两座岛屿。像人类被斩掉一节小拇指一样，指头刚落地时会感到极度的惊怖与疼痛。待血液流尽、伤口愈合，渐渐也就接受了失掉这根小指头的事实，然后生活如常。 现在也是如此。 留在主岛上的人们，很快就不关心当初打过这样一仗。 至于南面两座岛屿上的500万人口、6座城市，都被黑火革新吞没了，他们的生活从此跌入深渊。 沦陷六小时，市民们还泰然自若，认为这只是公司战争余波导致城市所有权更替，他们只需勤加工作便可维持生活，与往昔无异。 随后，黑火革新的军队发起大规模抢劫和屠杀，城市瞬间被鲜血和哭声所淹没，人们还来不及诧异，就被入户的企业部队抢光一切，遭到暴力对待。 无处可逃，无地有安全可言。 沦陷三天后，所有人都被逮捕了。一切活动悉数停滞，有价值的工厂和机器全都被搬迁，钱财被剽掠一空。 剩下的人按技能和劳动能力区分开，有一技之长的，特别是技师、维修员、机械工一类，立刻就被送回泰亚群岛，加入黑火革新的事业当中。 女人是重要的资源，无分贵贱，统统换上带特别标识的衣服，送回泰亚，用于满足黑火士兵的旺盛需要。他们日夜在艰苦的战场上跋涉，一旦轮换回泰亚群岛就要释放压力。 没有任何节育措施，被带走的岛屿女人要做的就是生孩子，生出能够支撑黑火革新事业的士兵。 剩下的人做苦工，修军用机场、兵营和战争兵器，日夜不停。 第一周还能发出一些有关黑火革新暴行的音像资料，第二周，网路设施便被切断，留在岛上的人们像装入真空罐的植物一样，由于缺乏最基础的养分，不断凋零着，陷入无声的死灭进程中。 沦陷两个月后，经过这样的奴役和劫掠，左户市从一个漂亮的海岛城市变得衰败了，干枯的人们在饥荒和疫病中沉沦，日复一日地干瘪下去。 寂静无人声，只能听到黑火革新的军机起落轰鸣，军舰入港时引擎爆响，从前线轮换下来的士兵们饮酒纵乐。 军营像大片大片寄生的菌落一样，在原本干净的城市四周迅速膨胀起来，并且迅速夺取了原先所有的民用基础设施，将不多的水电资源全都占据。 道路旁的死人扭曲得不成样子，伸出干枯的手爪，活人经过他们的尸体旁，无力投下哀痛的眼神，因为他们自己同样朝不保夕。 上百万人被弃留在岛上进行工作，其工作艰苦万分，即不断拆解和挖掘岛上的一切资源。森林的面积缩小一半，留下无数树桩，仿佛散布在岛屿面部的斑点。 城市本身同样未能幸免，高楼大厦轰然倒塌，房舍商店尽数遭到分解，悉数化作混凝土与金属残渣，被统一装船送回泰亚群岛溶解，化为战争资源的一部分。 黑火革新的军事管制足以逼疯任何人。 沦陷五个月后，冬天的饥荒中至少死去20万人，死者密密麻麻堆叠在沙滩上，形成干燥的尸山。每当潮水涨起，变异的鱼怪登上岸边，大口吞吃死尸。 许多人在极端的绝望当中增发病态的思潮，志愿参加公司部队，哪怕从事最危险的实验工作或特攻战也无所畏惧。 在他们心中黑火革新已是世间第一强权、霸主，占据统治地位的企业，以至于能够将他们的生活破坏至此，像一把钢刀挑开了文明生活的面纱，刺穿底下一切虚伪做作的面庞，以武力和流血警醒人间，他们加入黑火革新便是要继续这一进程，把战火继续烧燃。 抱着这些想法并付诸行动的人，一旦离开岛屿，就没回来过。 现在，沦陷已经10个月了。 幸存的人们越来越少。由于消息的绝对闭塞，他们还相信北部列岛正被京都无限牢牢控制着。 残存的几十万人们，渴望看到京都无限的舰队出现在天际的那一刻，渴望着得到拯救的瞬间。 …… 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正在海中游动，这条体态庞大修长的怪物令人联想起猩红海龙一般的生命，它散发出的威压令所有大型海洋生物唯恐避之不及。 自从被鼠魔女莎莉施加巨型生长魔力后，克拉勒斯二世就膨胀到无以复加，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东半球海域当中的霸主，任何鱼群都已自觉逃离克拉勒斯的游动路线，以免被它一口吞吃殆尽。 它的存在也影响着渔业的发展，几次对沿海渔场的袭击都令岸边居民惊慌失措，精通消灭海裔的深海猎人们登舰寻觅追逐，却屡屡未能成功击落克拉勒斯二世。 它的两条后爪上缠绕着高质量钢索，拖曳着一艘中型潜水舰在深海中游荡。 成长到此等体型，超过70米长的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没有对手，而今亦受命于法洛莎妈妈的心理暗示，暂带门徒小队靠近左户市，沿着深海暗流游动，避过侦查手段。 倘若没有克拉勒斯二世掩护，游在这么深的地方，必然会成为其他嗜血海裔的美餐。 舰内满载门徒小队成员，旨在破坏左户市的军事基地。 凛音抚摸潜水舰旁边的玻璃层。 海底漆黑一片，寂静万分，但还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在。凛音本想作出一番感慨，但舰内其他人个个表情认真，势要击败左户市的黑火革新部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想到未来的激烈战斗，凛音亦不得不收起她自己的心思，只是眼神仍扫来扫去。 她的目光能够穿透黑暗海水，看到深水中或明或暗的光影，海底之下有另一片更多彩的领域，海底火山裂开口子，从中突突涌出赤流与雾浪，假以时日，地质活动爆发，岩浆会旺盛喷出，顶破浪潮，待到它们冷却，另一座岛屿便成型了。 地理活动以千年为基准计算，与之相比，人类就像朝生暮死般。凛音默想着。 轰轰—— 潜水舰忽然在深海中抖动起来。 “怎么了？”凛音抱起雪球，它在凛音手里挣扎。 只听克拉勒斯二世发出不安的声音，它发出的任何声调经过深水的折射与变幻听起来都像粗重诡异的嗡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凛音瞬间联想起深层匿名网路上那些各种各样的音频，说是鲸鱼的录音，标题打出“来自深海的声音，你敢听吗？”之类。而今她却是用自己的强化听觉设备捕捉到了这高亢尖锐的频率，听过这令人头晕目眩的声响之后，凛音发誓自己再也不跟克拉勒斯二世同游了。 “吵死了！好难听！”细田义行大喊着，说出了凛音的心声。 “克拉勒斯二世……”舍场千雪快步走到潜水舰前方，释放出她的月亮术式，默默与对方建立精神上的链接，“……似乎受到攻击了。” 对深海发动袭击。 “什么样的攻击能打到这里？”次郎大吃一惊。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整片深海翻涌起来，一股气浪穿透入海，在厚重的漆黑水体里轰出一道螺旋状的水纹，几乎将大海从中分开！ 凛音看得一愣，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够切割大海？ 克拉勒斯二世剧烈摆动身体，它身后的潜水舰更是发生大幅度漂移，险些被克拉勒斯二世给甩出去，舰内的人们更是东倒西歪。 凛音发动魔力站稳身体，一手抓住陆镜、一手抓住觅影，免得她们天旋地转。 “克拉勒斯二世被攻击了！”舍场千雪能听到精神力链接中传来模湖的声音，“它让我们离开！” “留在海底还是跳出去？还是什么——”尼德来特大喊。 “放我出去打架！”a999在地上不断滑行。雪球跳下到地板上，跑来跑去，叼回那些散落的杂物。 “我们藏在海底静默！”觅影当机立断。 她在克拉勒斯二世将潜水舰甩飞之前，勐地扑向控制台，启动预设的脱钩功能。 整台潜水舰立刻从克拉勒斯二世的爪子上被切断。 觅影提高负载，令潜水舰慢慢沉向深水，而克拉勒斯二世甩动尾巴，朝另一侧游走了。 等潜水舰触底，人们的心也跟整艘船一样渐趋平稳。 “接下来怎么办？”尼德来特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需要一个人去探路……先靠岸侦察，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克拉勒斯二世，是否对我们有危险。”觅影迅速制定计划。 当觅影转过头，看到凛音已经启动魔女盔甲的全封闭模式，走到水密门那里，准备开舱出海。 “你去哪？”觅影好奇。 “侦查。”凛音当仁不让。 “我也去。”胧月增助从柜子里找出潜水服，“但我跟她分开行动走。” “不要急。等一个小时后，我们上浮到合适的地方把你们放出去。”觅影转头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系列保密代码，以防信道窃听。 “谁能让海怪这么害怕？”尼德来特困惑。 “魔女。”凛音不假思索地说。 第五百四十二章 登岛 等潜水舰上升到50米深度，凛音进入水密舱室，将下方旋转阀门手动打开，然后跳入海中，海水倒灌回水密舱里，她从外部将门锁死，紧接着又看到水密舱咕都排水，犹如细柱。 她往海水一踩，身体往高处飘去，身披魔女盔甲在海中游动，凛音有种自由的感觉，她就像海底的精灵一样能够随意穿梭，盔甲提供3小时的水下呼吸功能。 当她往海面的阴暗阳光靠近时，转头看到胧月增助也穿着潜水服离开潜水舰，不过他要单独行动，与凛音走的并非同一方向。 刚才有东西袭击了克拉勒斯二世，也许是魔女。凛音沉思。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海水，实际上从凛音的观察来看，对方用来攻击深水的似乎是高密度的“空气”，直接排开了沿途海流，形成一支空气之矛，直接逼退克拉勒斯二世。这样的攻击反复几次，就能形成惊涛骇浪与深海涡旋。 驾驭风暴的魔女吗？凛音暗暗揣测着。 心中挂着对潜在敌手的警戒，凛音打开盔甲头盔内置的导航仪，向左户市方向游去。经过之前的汹涌风暴之后，海水变得相当安静，连一条鱼都看不见，漆黑万分。 当她靠近水位较浅的海床时，便可看大片堆积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被鱼群与底栖生物啃成骸骨，其间长出难看的水草与黑色珊瑚，人造的化纤衣物裹在干瘪的骨头上，从外观上看极其丑恶。 像是某次大屠杀留下的。凛音暗道。左户市的情况到底有多差？有多少黑火革新的部队驻扎在那？凛音自己也能作出答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封锁，城市必然惨状不断。至于黑火革新，作为军事力量顶尖的巨型企业，哪怕只留下几千人也都极难对付。 所以一定要用聪明的手段去解决。凛音不断揣测。如果杜迁迁在这里就好了，她不断变形成敌人的模样，混入其中十分方便。如果101在这里，能够瞬移进去收集情报。如果潘瑞尹在这里，直接独力挑营也不在话下……魔女部是如此强大，那门徒小队就一无是处吗？ 一定要证明门徒小队的力量才是，一定要证明给尼斯托公司的人，隐秘战线也能发挥出不亚于魔女部的力量……凛音渴望这样的机会，能证明自己的勇力与智慧，拯救左户市的居民，令黑火革新这样的大公司受到重挫。 念及此处，她不禁开始通讯远处的胧月增助。 “左户市……正面是城市，侧面是沙滩，背面是残存的密林区域，东面则有一座规模较大的军事基地，你打算从哪进入？”凛音打算与之配合。 “我去军事基地。”胧月增助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输过来。 “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会出事的！” “我最适合到危险之地，不用担心。我会传输情报回来。” 听到胧月增助的话，凛音回望，看见大概300多米外他那朦胧的身影，胧月增助游得不算快。和快速移动的凛音相比，简直就像块礁石般一动不动。 “你能坚持游到岛屿背面吗？”凛音下意识追问。 “对我来说是最基本的运动。”胧月增助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这份自信和从容倒是令凛音印象深刻，似乎在各个领域都有擅长之处，难道胧月增助就没有短板吗？ 她旋身往海滩上移动，凛音的游泳技术算不上第一流，但有魔女盔甲傍身，她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艘小潜水舰，依托盔甲内置的大功率推进器前进，要做的只是稍微调整游动姿态。 很快就把胧月增助甩不见了，凛音靠近海岸部分。 左户市像一团废弃的阴影藏在海湾尽头的另一边，大约有15公里远，从这个距离只能看到一些人造建筑的痕迹。凛音藏在海中，眼前是湿漉漉的沙滩，她转过头，向四面八方侦查。 弧形沙滩在经年累月承受海浪冲刷后留下光滑外观，山坡上的树林全都被砍掉了，整座岛被狠狠糟践过，目光可及之处尽是萧瑟的废弃风光，看不到半点叫人振奋的东西。凛音不由得大失所望，就算把岛屿夺回，左户市也毫无价值可言。 这里已经被黑火革新摧残成了一大块岛礁，大部分资源都被掠夺走，他们挖地三尺，把这里破坏得面目全非。凛音反复确认眼前景象的荒芜，只是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障碍物能够隔绝视线，一旦上岸就会被发现，凛音只得悄悄地跳回海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海豚，不愿轻易靠近文明社会。 天阴阴的，夕阳夕照，凛音对黑夜心生忌惮，更想到各种各样的夜行生物，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当她看到岸边有一片尚未被伐的茂盛森林，便快步爬上沙滩，一直走进森林当中。 在林地里，连最后的光线也被茂密树叶隔绝，凛音站在大树环绕当中，难免感到一阵窒息。她怕看到黑火革新的部队，怕看到敌对魔女，更怕遇到惊慌失措的本地幸存者，到时候一定又有一堆新麻烦。 于是凛音索性发动魔力，沿着一棵最高的树走上去，手脚并用地爬到最顶端，此地似乎是周围区域的最高点，方便凛音向四面八方鸟瞰来收集情报。 远处有座伐木场，外连接着黑火革新的兵营，那里人头攒动，有披坚执锐的士兵，也有外观看起来贫穷凄惨的奴隶劳工，不断地打磨着部队需要的木材，人影绰绰。凛音从营房的规模和载具数量进行判断，断定那里大概驻扎着一支不到50人的军队，如果凛音出击的话，应当能把这营地血洗才是。 但那伐木场里又有大量劳工，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连绵成片的破帐篷蔓延数里地，这批劳工至少有2000来人。 眼下自己所处的这片森林恐怕是岛上最后几片林子之一了。凛音看着不断在森林和伐木场之间往返的劳工，社会对他们来说又回到了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原始状态。凛音都能想象得到他们得多痛苦，从赛博时代回到奴隶岁月。 凛音扫描周围的电子设备，并无威胁，最近的设备是一台位于那座小型黑火军营里的内部通讯器，采用黑火密钥加固，一时半会无法进入。 她将自己的位置告知给小队成员。 1小时后，天已全暗，觅影将潜水舰开上岸，周围有一些巨型双头怪鱼活动，已经长出双脚，盲目且凶恶，在沙滩上留下巨大的脚印。然而还不能杀掉这些怪鱼，以免打草惊蛇，提前引发岛上警备队的注意。 在林子里，他们藏身在树木之间。 凛音手指伐木场和黑火军营的方向。 “那里，锯木机彻夜响彻，堆着一大堆木料，有大概2000多人，还有最多50名黑火革新的驻军。” “要我说就现在打，给他们一个下马威。”a999受凛音约束，还没到不受控制、盲目冲锋的地步，但也已经足够好战。 “我们会被统统歼灭。”觅影警告a999，令它不敢做声。 觅影有身为队长的自觉，考量着各个方面的事情，也负责为整个队伍兜底，当大家拿不定主意时，她负责拍板，她的意见令每个人都心悦诚服。 “船呢？”凛音想到撤退路线。 “我把潜水舰调成自动模式，它回到海底去了，现在让我们先休整一下，等待胧月增助那边的消息。”觅影说。 他们尽可能压低声音、潜匿身形，凛音在树梢顶上负责放哨，她能看见一切细节、听到所有动静。 凛音的视觉和听觉经过改造已经极度精密，远超常人。 视野方面，能切换夜视、温感视觉、放大、聚焦与摄像等功能。聆听方面，则能听到数百米外一只虫子如何在树干上爬行。有时她听见下方同伴们响亮的声音，会下意识想要提醒他们小声点，半晌才能按捺住这种意识，转而去调整自己耳部植入物的均衡器与灵敏度。 当其他人分享肉丸、牛肉罐头以及便携寿司时，觅影为整场行动敲定方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是我们建立以来影响最大的一战，要尽可能直捣黑火革新的主力，干掉他们的指挥官和关键人物，剩下的也就不足为虑。” 细田义行闻言，立时提出他的疑虑，他一贯是有话直说，绝不会预先考量。 “我们没有兵力占领城市和收容难民。”他说，“这岛对我们这几个人来说太大了。” “夏会派遣支援，”陆镜笃定地点头，“只要我们清理掉岛上的威胁，天枢制物就会派出一支机动空降营帮我们占领岛屿，事后也会把左户市归还给尼斯托公司。” “有协议与合同吗？”细田义行嗤之以鼻。 “有卢小姐的手令，在公司里，它比很多规章命令以及成文协议都管用。”陆镜认真地说。 “那就无虑了。”觅影点头，“好的……我们等胧月增助那边的消息。” 岛屿另一侧，胧月增助从军事基地的深水船坞内探出头来，悄悄爬上维修堤岸。 也许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完任务呢？胧月增助扫视着周围错综复杂的走廊，他已经像一根钉子嵌入任务目标深处。 第五百四十三章 潜入者 以40年寿命为交换代价，胧月增助从气相巨神那里学会了一系列有关气态与闪电的法术。 他背靠干船坞内部的墙壁，默念一声“咄”，身体丝丝化作无形存在。 皮囊、肉块和内脏都剥离消解，直至无色，他的灵魂飘荡在黑火军营中间，拖着自己只剩下30克重量的气态身躯。 帮他们卖命，可以拿到1千万分红，缓解燃眉之急。胧月增助默默想着。也可以让这个小队更信任自己一点，给自己更好的机会。 还有队伍背后那神秘莫测的尼斯托公司。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想把北部列岛塑造成什么形态？他们承诺的新社会真的公平吗……或者对于现在的文明来说，完美的公正与平衡究竟是否可及呢？ 胧月增助以气相移动，当一名下层船坞清洁工循声走下来的时候，他直接经过清洁工身侧，沿着清洁工来的道路进入军营深处，只留下清洁工站在潮湿的堤岸周围四处搜索。 他小心地进入军营内部，深知自己需要加倍谨慎。 黑火革新是老牌军火领袖，对战争工艺精益求精。这座海军基地的规划必然布局巧妙，参照蜂巢和蚁穴的理念，船坞、仓库、机场跑道、维修室与指挥中心等模块交错连接，极致复杂。 这样面积大、深层次的布局堪称军事艺术，倘若遭到空袭或超凡魔女的单点爆破，最多损失一部分区域的设施与人力，不至于被一口气歼灭。 胧月增助对相关战例颇为熟悉，像大洋工程的“耐久否定”尤蒂丝就是如此，10年前她在公司冲突中带领小队突击泰亚群岛上的军事基地，但黑火地堡分散各处，一座军事要塞就是一座迷宫，使其迟迟未能得手，黑火部队最终将她拖垮并且生擒。 经由酷刑和手术，尤蒂丝如今转化为忠诚的黑火魔女，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任何物件一旦被她的魔力贯穿，立刻就会“清空耐久度”，衰朽摧灭。黑火革新战胜后，席卷了和平洲海岸区域的12座公司都市，带走所有人力、资源、工厂和机器。 就像对这些岛屿做的一样。 “好吃的合成罐头。” “真好吃。” “回去吃完睡觉……” “……”几个面黄肌瘦的奴隶劳工带着他们的食物穿过走廊，衣装简陋，步伐摇晃，仿佛行尸走肉，了无生气。 胧月增助收拢自己的气相姿态，飘到走廊顶端，免得这些人走过的时候掀起气流，把他吹走。 这些劳工陷入一种特殊的贵乏状况，不至于饿死，而且还有力气工作，但绝无念头干别的事了。胧月增助看他们像干枯的苇草一样离去，消失在黑暗走廊尽头，这样的人恐怕还有几十万。 胧月增助转头看向走廊上的海报，画的是上京湾。 沙滩上，背靠着京都无限招牌暗澹的商厦，美少女们身穿角色扮演服，列队欢迎正在靠岸的黑火革新舰队，强壮英武的黑火革新士兵列队上岸，准备迎接来自她们的服务。 海报下面写着黑火革新的标语。 “战胜即权力”。 如此清晰，黑火革新唯一的商品就是军火，无需培养用户群，只需在世界各地挑起战争，然后再倾销军火，便可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亦验证了他们的商业策略，除了部分大公司产业链齐全、有自主军工产能之外，面临目前混乱之世，其余所有企业与个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黑火革新的武器商店。数之不尽的战斗机器人、战斗机、枪械弹药从泰亚群岛发往世界各地，旗下的着名品牌“军火贩子”在第一个季度得到2700亿净纯利润。 极少数经济走势上扬的巨型企业，黑火革新的规模还在扩大。 龙舌兰洲、热树洲、近东地区等动荡地带的市场上，黑火革新的市场占有率近乎100%。 相应的，黑火革新大量出货，也压缩了高阁九州和北方军工的利润空间，这也是为何黑火革新如今在与夏缠斗，这是核心的商业利益之战。 是了。胧月增助忽然想到尼斯托公司南进的另一个隐藏理由。 倘若黑火革新完全胜利，届时，黑火革新的军武将会垄断世界市场，哪怕尼斯托公司也被迫采购黑火革新的武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那些人力众多、军队规模大的公司，尚能靠军队订单来养活军工部门，但尼斯托公司肯定不在其列，他们走精兵路线，只能养活特定几家工厂，其余的都得倒闭，因为在洲际市场上无法跟黑火革新的产品竞争，出货量无论如何上不去。 到那时，事情就会跟宣传画上一样，黑火革新垄断军武，舰队登上海岸，北部列岛的民用产能尽归其手…… 通过不断挑起战争并吞噬战争精华，黑火革新已经达到了军工复合体的最高境界，即承包几乎全世界的武器装备需求，他们也公开兜售战术核武器，装有中子辐射型战斗部，核火炮的毁伤能力母庸多言。 而自己现在居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仿佛进入怪兽的腹部。 胧月增助念及此处，没有害怕，反倒感到一丝振奋，如果能让黑火革新受挫，自己也算是为全人类做贡献了吧。 他在黑暗的走廊上穿行，一边思索着有关黑火革新的事，周围只有应急灯缓缓闪烁，碧绿的安全通道灯牌散发出惑人幽光，仿佛那并非指向生机，而是通往毁灭之路的指引。 胧月增助听到响亮的叱责声，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穿黑火制服的军官正在骂骂咧咧地前进。 黑火革新的部队军官服相当漂亮，精美的漆黑军帽、牛皮腰带与黑焰勋章都值得收藏，大部分士官都戴着防毒面罩与护目镜，呼吸着与旁人不同的空气。 胧月增助从对方的勋章与军衔上看出这名军官地位不低。 如果跟着他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嘶……都给我滚出来！都是你们在浪费水！”士官冲着浴室的方向大声吼叫，几乎在2~3秒间，哗哗流水声就结束了，上百个衣不蔽体的奴隶劳工钻了出来，像耗子一样站成一排。 “马上要刮风了——滚回去！”士官勐力挥手，他们抱着自己的衣服作鸟兽散，逃向宿舍的方向。 水供给不足？大风？胧月增助思考着。海水含盐量高，不能喝也不能洗浴，岛屿的澹水供给是门资源配给科学。 他继续跟上军官，在基地深处，对方似乎也乏了，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然后进入其间，金属门扉关拢时掀起大风，差点把胧月增助吹散。 胧月增助在走廊外面飘游着，周围黑漆漆的。 水资源缺不缺不知道，电肯定是缺的，左户市的一切都被挖空了，正常的生产秩序无以为继，电源肯定被拿去维护更重要的东西，就算现在照明方式改成火把与蜡烛都不稀奇。 黑火革新不会在这里常驻，也许到今年冬天就会离开，那时候岛上的奴隶劳工大概也消耗的差不多。 过了30分钟，那名军官推门从办公室里出来，似乎要返回自己的宿舍。 胧月增助等他完全离开后，从办公室铁门最底下的缝隙中钻进去，气相姿态钻门缝的效率很低，他的知觉刚开始朦胧而昏暗，等门内部分的体积增大，他的视野和察觉力才渐渐恢复。 办公室相当简陋，只有桌椅、档桉柜、风扇、吊灯、终端机，但没有监控摄像头和智能荧幕，故而给胧月增助一种严重的落后感。 确信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他解除咒法，恢复成人形。 肉块和皮囊又回来了，胧月增助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收拢离散的“气体”部分，确保灵魂不散。 疼痛、困乏和体力上的重大消耗自不必说，胧月增助早已习惯。 有些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烂肉，等待着必死的结局。 他坐上军官坐过的椅子，椅垫上的余温让他感到不适应，于是他把椅子挪开，站着翻阅桌面上堆积的资料，又检查旁边小型终端机里的档桉，大部分都被加密了，但剩下的内容也很有价值。 胧月增助不断翻阅其中内容，渐渐收集到不少重要资料。 ……原来如此，黑火革新发动了针对尼斯托公司军事演习的预桉。 看着那一条条军事策略，胧月增助不由得感到戒备。 得尽快把这些消息发回给小队本部才行。 第五百四十四章 风暴姬 站在树梢，凛音不想下去。 她极目远眺，幻想着远处的北部列岛，回忆起上京、安久市和鸣歌山的形貌。 这里视野辽远，但她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于是她只好把乌云当做城市上空的烟雾，将点点星光当成霓虹灯的画作。 她惊觉自己竟把北部列岛当成了“家”，并对其有所留恋。 这是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凛音成长的地方是实验室与科技设施，最活跃的一段经历在西海岸，但她根本不想回到那两片伤心地。 北部列岛的城市、文艺以及轻轨线路都俘获了她的心，如今身处远方，不禁心生思念。 她好想抽根烟，但知道这会害得所有人暴露。 夜晚寂静清冷，令她记起在实金大厦办公室里的无数个夜晚。想到那间办公室，她又不禁想到网监先生。 网监先生就像一座无法进入的城堡，他们do过，但也就到此为止。凛音不知他童年经历如何，不知他父母的状况，不知他爱好什么，擅长哪些运动，有过哪些精彩的创作，对艺术的偏好怎样。 除工作交际和室内作业外，他们未曾交心。 凛音甚至不知道网监先生的全名是什么…… 他姓徐，这一点可以从徐澄的名字上看出，那个女孩令人怜爱，假以时日会成为了不起的魔女，但连徐澄也不知道有关她养父的事情。 现在，凛音身心远离北部列岛，驻留在这座被黑火革新摧残并洗劫过的孤岛上，除了眺望，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打开处理器的自动睡眠功能，脑细胞功率降低、轮流睡眠，大概24个小时才能完成一个周期，效率远比不上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去睡觉，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滞涩感给堵住。 自动睡眠功能让凛音可以依旧睁大眼睛、思考事情，直到把心中的困扰一点点剥开消化为止。 胧月增助通过加密信号向小队频道发讯，为免打草惊蛇，他们的信号仅限小队之间传输，绝不离开岛屿。 “我在他们的基地里收集到了一些动向，士兵们正在重新集结，因为黑火革新正把‘巴腊亚’号空天母舰调离母港。” 居然派出这艘船吗？凛音闻讯一惊。 巴腊亚是黑火革新总部所在，也是泰亚群岛最大城市。 用这样的名字，代表它地位非凡。巴腊亚号服役已有10年，属于先进空天母舰，在与夏的上一轮海面决战中轻微受损，如今过去数月，应是修复完毕、随时准备出击。 “打仗！”a999来了劲，“终于！” “是往左户市这边来？”凛音维持频道的封闭性和加密性。 “语焉不详，但很有可能，另外……” 信号忽被切断。 她听到一阵风声、非常强烈的风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凛音抓紧树枝，下方小队成员们也纷纷惊动起来，聚拢在一起。 大海剧烈地翻涌起来，海滨的怪鱼们纷纷跳回海中，天空乌云卷而复散，简直就像刮起飓风一般骇人。 怎么起风了？ 凛音的视线不断扫向岛屿各处，试图找到风暴的源头。 她看到天际亮起一个斑点，凛音立即放大视觉影像，她看到了—— 魔女！ 那是一个暗金色头发披散、容貌绝艳的魔女，眼眸翠绿，姿态迅捷凶勐，轻易地在高空飞翔。 凛音甚至看不到她背后有任何类似钢铁之翼的辅助装备，飞行靠的完全是自己的魔力！ 风魔女吗？ 她仔细观察，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装备。浑身上下，可视的衣物就仅仅是七八根漆黑皮带与透明绸缎而已，依托它们来勉强遮掩自己，似乎非常厌恶衣物所带来的束缚感。 在这名魔女的操控和呼唤下，整座岛屿周围的海水都震荡起来，其魔力之强，以至于唤醒了整片地区的风暴！ 云层在那魔女周围快速旋转，意识到情况不对，凛音便飞快地沿树干往下冲去。 在她到达地面的瞬间，风暴便迅速降下，吹动整片森林猎猎作响！ 风势突兀变大，所有枝叶在暴风中颤抖、激荡、互相碰撞，发出令人恐惧的噪音，大自然也被这股风暴伟力所击溃。 小队立刻聚在一起，甚至要蹲下来、抱紧树干或彼此来避免被狂风吹走。 凛音选定一棵大树背靠，迎面而来的狂风将她牢牢定在树皮上，叫她动弹不得！ 她试图发出声音，跟不远处其他在暴风中挣扎的伙伴及交流，但声音一出喉咙便随风吹散。 压力太大了。她闭上眼睛，躲避到处飞舞的细枝、草叶以及泥土，树木发出不堪摧压的声音，根须一点点地被吹离土壤，被狂风生生从地上拔出—— 砰！砰！ 树木倒塌的声音接连响起，巨树倒下后撞击另一棵树木，发出声音震耳欲聋。 在暴风的袭虐下，一切都饱经摧残，直至崩塌。凛音绝望地想抬起手，却被怒风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迎接乱流轰啸。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过了恐怖而难堪的数分钟，风暴才慢慢止歇。 凛音大口大口地喘气。 由于风压的缘故，中间有几十秒她是一点都呼吸不了的。 举目四望，她惊恐地发现小队成员完全被吹散了！凛音立刻朝下风向跑去，看到伙伴们狼狈不堪地先后爬起。 凛音迅速扶起体质较弱的舍场千雪，千雪已经满身沾满泥土。 “细田……尼德来特……觅影……小陆……a999……”凛音转头看灰头土脸的小队成员，最远的一个是重量较轻的觅影，机体本身只有30千克重，直接被吹到了几百米外，差点被吹进海滩里。 “大家都没事吧……”舍场千雪被扶起来后，立刻关心起其他人来，“次郎？” “我在这……”舍场次郎在风暴一开始的时候就死死趴在地上，如今衣服已经完全脏了。 大家都没事，太好了……凛音心头放松。 等等，好像少了一个。 雪球呢？ 凛音赶紧往森林外面看，可怜的雪球！已经被暴风直接吹到了海岸边，它在沙岸上滚了有几十圈，如今正一瘸一拐地往森林返回。 “快过来！”凛音一边催促一边抬头看，生怕那恐怖的魔女忽然降临到他们面前，再次释放如此可怖的力量。 就在这时，通信也恢复了。 “你们还好吗？”胧月增助发讯，“我听到外面刮了很久的风。” “黑火革新的魔女。”凛音心乱如麻地回应。 小队成员散开到森林各处，不断收集被吹走的补给品。这场风暴似乎不是为了毁灭他们才释放的，那魔女另有所求。 暴雨将至？凛音望向海边，昏暗月光下，大海翻涌不止。凛音之前一直在眺望大海，清晰记得那时天上还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乌云。 外面灰蒙蒙的，所有东西都被刮跑了，远处的木材场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人死掉了，这样的飓风，不给人的生活造成破坏那才是奇迹。 “那是黑火革新的统御者魔女之一，通称‘风暴姬’。”胧月增助发讯，“基地里的档桉提到对她专供的补给品。” 风暴姬……凛音未听说过，黑火革新明面上只有一两千名征战魔女和个位数的统御者，实际上肯定有许多潜在强大者在公司里，以及许多神秘学物品。 凛音完全被震撼了，此时她往上看，已经望不见风暴姬的踪影，而周围都是一番林木摧垮的混乱景象。 将魔力开发到强大地步，未免太厉害了。跟凛音这样放弃魔力、专攻技术的黑客魔女相比，差异是何等之大！ 凭凛音自己，根本无法直面这样的超凡者。 凛音心头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所以说…… 这才是真正的魔女啊…… 凛音离开魔女的道路，接受技术改造，是否与魔女天生的发展方向背道而驰了？不过凛音本身就只有反重力步行一种能力，根本没什么开发空间。 “风暴姬出现在这里，加上巴腊亚号从母港启航，意味着黑火革新要对尼斯托公司动武。”觅影坐在地上。 “那总部一无所知，还在派三艘空舰过来呢……风暴姬的能力就是专门对空，岂不是意味着那些船很危险？”陆镜吓了一跳。 “舰船可以修复，但空舰部队一旦死伤惨重，重建部队就要耗费大量资金，更糟糕的是，会对公司声誉造成不利影响，北部列岛的大众也会降低对战争的热情，甚至要求尼斯托公司永久中立。”觅影分析。 “原来风暴姬就是把克拉勒斯二世吓走的罪魁祸首，难怪它要逃走。”凛音意识到之前穿透大海的空气之矛是怎么来的了。 “我们得告诉尼斯托公司。”陆镜忍不住说，“巴腊亚号空舰，再加上风暴姬，黑火革新反而采取主动权。” “海空大决战吗？舰队战能打赢黑火革新的话，尼斯托公司也会被正式承认为巨型企业的。”尼德来特则保持积极态度，“公司目前也没输过吧。” “但我们必须先提醒他们风险。”舍场千雪忧心忡忡。 “不能发讯回去，很容易被侦测到，虽然对方没有能力破解加密信号，但会意识到岛屿上有人潜入，到时我们就危险了。”凛音解释。 a999见状，当场想要发言，凛音抢先一步优化并调节它的语言模块。 “尊敬的朋友们，如果我们发起一次令人惊叹的奇袭，直接对这座军事基地造成重大损伤，或者将风暴姬从战场上击败，”a999文雅地说，“岂不是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吗？我们都知道，先动，便可制伏人，后动，便会被人制伏。更何况，要是能看到鲜血流淌，听到刀剑碰撞，我们难道不会感到十分愉快吗？” “或者索性撤退，回去通报这件事。”胧月增助听了半天频道发言，给出他的看法，“这位风暴姬的力量，靠我们几个还是无法对抗的吧。” “你现在还在对方基地里，不紧张吗？”凛音询问。 “不紧张。”胧月增助老实回答。 风暴姬…… 凛音皱紧眉头。 “让我先黑入那座军事基地。”她利落地说，“一旦获得军事基地的枢纽控制权，情况就对我们有利了。既然胧月增助本人已经到了那里，我们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优势。” 技术魔女对抗超凡魔女。凛音暗道。这是一次机会，测试自己的极限。 “更何况。”陆镜清了清嗓子，“别忘了，有我在大家身边啊。”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进入漩涡 深夜11时，风暴汇聚。 尼斯托公司三艘空天母舰齐发，堪称公司成立以来最壮人心怀的事件。 横纲号、大蛇号与近岛号一字排开，从舰艏到尾部，用于夜航警示的红灯频闪，远远看去，犹如三头鬼怪。 三艘空天母舰集体出动，它们离港后结伴航行的影像被职业摄影师拍下，观者无不心神激荡。 理论家说空天母舰不过是现代战争中的大玩具和活靶子，但市民就喜欢钢铁巨兽在天穹航行时的伟岸情景。 某家公司在某产品线上占有优势，利润率高，听起来不那么直观。某家公司有10条空天母舰，足以称霸一方，听起来就很简单明晰。 三艘空天母舰彼此相隔大约9公里，缓缓向左户市方向靠近，意图通过军事演习来威慑黑火残军。 这是尼斯托公司第一次对外用武，引来上百家知名媒体的报导。各公司也意图借此机会来评估尼斯托公司的军事力量，故而密切关注。 不过，尼斯托公司的初衷，倒不是炫耀武力，而是为了掩护油气田的开采建设工作。 油气资源的开采关系到上亿人的御寒问题。相关情报已在军中公布，如今不仅是将官，最普通的舰军士兵也知晓个中利害。 他们原先忌惮黑火革新的可怕军势，如今则态势专注、士气旺盛。 因为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必须用命死战，故土的亲人方可度过严冬。 一定要把黑火革新驱逐出去。 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光复失地，收回被攻陷的公司都市，将横遭凌虐的市民从军事管制中解救出来，令北部列岛恢复和平与完整。 崇高的使命感压过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军人即是如此，他们直面战争的天平，一端是酷烈的战火与死亡，他们便在另一端放上自己珍视之物，信念、家园、亲人、荣誉、职责、钱财……只要天秤重量平衡，他们便踏入战场，一往无前。 然而，天边醒目的阴云，已是再明显不过的不祥之兆，舰首的观测员们交换目光，神情凝重。 他们离港时，北部列岛风清天朗，微风习习，正值周末，海港边人们挥手欢送，声声送别，热情暖人心肺。 如今离乡百里，唯有黑潮怒风相伴，放眼望去一片空洞萧索，满目无光，唯有大海翻起惊涛怒浪，凄声不断。 “……卫星云图显示了超大规模气旋，朝原海域预计从明日开始遭遇强风强降雨气候，洋面出现巨浪及狂浪区域，预计持续3~7天。对北部列岛本岛沿岸区域同样会造成一定影响……” 多目魔对气象作出汇报。 横纲号的舰长森新城收到消息后，不由得陷入思索。 森新城，即是在之前战争中，带领横纲号直扑尼斯托工业园本部的舰长。 遭到潘瑞尹与微十月的袭扰，横纲号伤痕累累、机组损失严重，但还是在森新城的指挥下，开到了距离工业园不到20公里的位置，可谓是三大舰当中最接近胜利和计划目标的一艘。 天条院桐枪被尼斯托公司生擒后，发讯劝说森新城审时度势，要求他暂缓进攻。 森新城判断形式，最终选择听从意见，没有轰炸尼斯托总部。 果不其然，横纲号盘旋半日后，黑川加奈便选择投降，横纲号也随之退出战争。 战后至今，森新城仍然保留舰长身份。天条院桐枪被他姑姑紫乃逮捕，近岛号舰长拒绝合作，两人都在服刑，只剩森新城一个专业舰长，能够指挥和训练部队。 森新城现年45岁，出生于小贵族家庭，如今担任横纲号舰长，身经百战，是目前唯一能驾驭舰队的空舰指挥官，此次也加入军事演习，成为联席指挥官之一。 要说军事天才，倒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即便过去数月之久，他偶尔也在梦中幻想，倘若当初一意孤行，对尼斯托总部狂轰乱炸，胜负是否易手？ 只是现在，他亦只能怀着沉重心态，帮助尼斯托公司控制空舰部队。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连串难题。 首先，尼斯托公司新征募的舰军士兵水平极低，飞行员素质同样一般，这次军事演习本身就是为了练兵。很难说他能带领三舰与黑火革新对抗，就目前的训练度来看，新兵们能保持空舰平稳飞行就不错了。 其次，不能触发全面战争。那样黑火革新必然派出大批潜水舰封锁北部列岛。北部列岛重度依赖航运路线，一旦遭到全面封锁，必然元气大伤。而空舰也必须分散开来进行商船护航，很难形成进攻力量。 最后，莉拉·尼斯托试图用计算机思路控制整个战争，夺走舰官的指挥权，建立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方案，通过全面信息化打一场控制论的战斗，近乎于远程遥控。 那么，战争可以用超理性去衡量吗？ 森新城舰长保持怀疑态度。 他看过科幻小说，外星人只要刻意变幻人类科技实验的结果，就能封锁科技发展的道路。 因为理性最畏惧的就是不确定性。 新希盛的人工智能没有预测到尼斯托公司冒险使用核武器，就是因为没算到尼斯托公司会作出超级不稳定的抉择。 战争是千变万化的，怎可一概而论。 森新城相信战争不是精密的链式反应，很大程度上考验着各级军官的智慧以及士兵的主观能动性。更何况还有魔女和现实操纵者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一切都极难预测。尼斯托公司有魔女，黑火革新的超凡者就少了吗？一如眼前的黑暗风暴。 莉拉社长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森新城揣测着。她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彻底摧毁舰军派系，就像清理新希盛势力一样。 想到这，森新城便知道自己也成了靶子之一，他作为败军之将没有发言资格，但他希望派系之争不会影响到战事走向。 指挥官办公室内，森新城环顾四周，在他身边是精密的监控设备，反映着空天母舰所有性能参数以及舱室状况；面前两百米外，25名通信人员努力工作，不断收集处理各式数据，回应所有军官和士兵的诉求，也观测朝原海域上的骤雨风暴。 森新城在这服役15年之久，庄严肃穆的环境给他留下许多东西，他对横纲号抱有骄傲与信仰，对舰军士卒持负责态度，对每一场战争都全力以赴。 看向舷窗外黑潮翻涌、墨云汇聚，森新城心头重重顾虑，他不能让这一切毫无意义。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倘若尼斯托公司军演进展不利，夏都可能退让，黑火革新将大获全胜。 于是，森新城召开联席会议。 森新城、其他两艘空舰的代理舰长、多目魔的军事策略分机以及莉拉都加入会议之中。 “由于极度恶劣的天气状况……我们应该暂缓军事演习进程。”森新城不得不挑明事实。 “……”其他人保持沉默，等待莉拉发话。 森新城观察其他人的神情，悲哀地发现其余军官都成了尼斯托公司的应声虫，把精锐悍勇、热爱空舰的舰军带成了操控机器的技工。 黑火革新估计有10舰，天枢制物8舰，高阁九州5舰，尼斯托公司3舰，就这3舰，也不见得能赶上别人1艘主力。 “暴雨正好训练舰军应对极端气候的能力，符合预定目标。”莉拉声音传出，“保持航线、速度不变，明日正午开始演习，全程卫星直播，持续7日。” “如果遭到黑火革新袭扰，我们是否有自主开火权？”森新城问询。 “我监控舰队动向，必将及时授予指令。”莉拉冷漠以对。 命令足够快吗？当魔女或者敌舰主力出现，或是陷入包围，情势就变得极端复杂。森新城忧心忡忡。威胁朝夕便至，他们却要等数百里外的社长发号施令。 空舰是昂贵的宝贝，起初只是公司用来消耗过剩产能的造物，如今则成为决战兵器。 它的发明淘汰了水面舰队，从防御端来说，常规水面舰艇的防空导弹无法击落作为超巨型战斗要塞的空天母舰。从进攻端来说，空天舰的战机可以从巨型机库进出，出击效率极高；空舰本身可以搭载巨型对城主力武器，核反应堆动力规模也更大，持久力更强。 有如此多优势，赫赫有名的空天母舰主宰了这个时代的战斗。 尤其魔女们都被公司限制能力上限，普遍只到上位魔女层面，更无法杀伤空舰。连统御者潘瑞尹都拆不掉横纲号，只能在它的装甲上留下些许划痕。 横纲号的材料中有一整层炎多金属。开凿炎多期间，大量炎多金属被用于打造横纲号，亦即说是，炎多有大概07%的质量被改造成了横纲号的外壳，横纲号说是一艘神话空舰也不为过，在吸收伤害层面上绝对是一等一的。 但森新城知道，随着未来局势恶化，公司很可能解禁对魔女的培训项目，竭力训练出更多统御者魔女以及至尊魔女，届时空舰巨大、昂贵的劣势便随之彰显，横纲号也有被毁灭的可能。 就像现在，倘若是森新城主导军事，他必不会让宝贵的三舰陷入凄风骤雨当中。 不过，社长这么决断，必然有其理性因素在。 “明白。”森新城回讯，随后继续组织三舰按原计划航行，前往朝原海域，面对未知的生死挑战。 莉拉从联席会议中退出，陷入缜密的分析进程中。 一如既往，她专心负责指挥和筹划，徐炀负责维持希利斯之海系统，抵挡黑火革新方面技术人员对信息的窃取和破坏。 无数敌对信息部队正在黑火革新位于巴腊亚的总部里拼命工作，试图影响三艘空舰的控制模块，干扰其正常运作。 战争相关的一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现在只能相信门徒小队了。莉拉默默思考。 她维持原定计划，是因为隐秘战线已经登上左户市，正对黑火革新的军事基地下手。 虽然由于保密缘故，他们还不能往总部发回信号，但莉拉相信他们有所进展。这些人能力不同、出身各异，但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 在战争中的种种不确定性当中，莉拉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这支小队的战斗力、信念以及智慧。 这场军事演习必须成功。 有黑火革新在外疯狂扩张，尼斯托公司蹲在北部列岛闷头发育毫无意义。必须痛击黑火革新，乃至彻底结束东半球的战事，他们才能真正建构良好的外部环境用来专心发展。 单说“锐卒”的销售方面，只要黑火革新22万一台的“枪兵”合成人还在卖，尼斯托公司50万一台的“锐卒”就不可能卖得动。 军工方面做到垄断级别的，无疑就是黑火革新了，这也是他们四处挑起战火的底气所在。 此时此刻便是千钧一发。 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吧，隐秘战线。莉拉默默想着。这支“门徒”是精英集群，还是乌合之众？ 另一边，左户市郊外的密林与海滩上，凛音已在和胧月增助密切联络，要求他确定军事基地中信息数据中心的位置。 胧月增助在后半夜继续搜索，小队其他成员则加紧时间休息睡觉、恢复体力。雪球在森林里走来走去，负责警戒威胁。 “基地里有太多信号源了，我不知道哪个房间值得黑入。你需要找到他们真正收发信息的通讯模块节点……简单来说，你必须找到核心区域。”凛音爬上另外一棵树，这棵树被大风吹得倾斜，上半截几乎与地面平行。 “数据中心大概在他们基地最底层还是最高层？” “两边都看一眼。” “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那名魔女使用的风暴能力刚好克制我。”胧月增助很怕遇上风暴姬，如果被吹散的话就完了。 “电力供应！”凛音想到这一节，“他们能源所用不多，是吗？” “没错。”胧月增助回忆起那些黑暗的走廊和无光的壁灯，黑火革新有发电厂，但发电量可能不高。 “那你索性攻击发电厂的电源。” “他们有后备能源。” “这就是关键，只要看他们先恢复哪些设备的应急能源储备，就知道他们眼里哪个部分最重要了！”凛音解释。 胧月增助闻讯，不由得暗暗点头。 凛音确实聪明。 他开启气相之术，继续在基地中搜索，摸索电路走向，想要找到轰鸣引擎，寻寻觅觅，他钻进一条水管，长柱型的自己让他联想到透明香肠之类的东西。 摸准方向、飞出窗户，他前往发电模块。 大门进去之后，他就看到一个守卫靠在栏杆边上抽烟。 胧月增助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很眼熟。 这守卫是个强壮的黑人，不需要睡眠，永远精力充沛，凶残嗜血。 马特奥。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起爆器 马特奥穿着一件黑色塑料军用夹克，个头高大，戴黑贝雷帽，身背不同尺寸的枪械，背后是把激光三眼铳“红眼魔”，两把手枪别在腰带上，可能还有更多。 胧月增助相信世界上只有他知道马特奥是复制人。 他曾在嘉龙坡杀了一个马特奥，后来在南柯市执行任务的时候又跟另一个马特奥交过手，小胜一筹。 第三个马特奥是在上京碰见的，胧月增助去年跟踪他，但最终跟丢，对方前往安久市后就制造了神空大厦爆破事件，不久失踪。 这些马特奥并未共享记忆和经验，但从胧月增助近5年的接触来看，随时间推移，马特奥是越来越精密、敏锐和狂妄。尤其是他遇到的最后一个马特奥，几乎看不出是合成人，叫胧月增助深感意外。 也许黑火革新用了一种全新算法来训练合成人。 胧月增助目前还是气态，漂浮在发电厂入口顶端。 他能观察到深处景象，巨大的单元机组位于深处，火光燃烧时发出橙红光芒，一团团火舌从细微处涌出，仿佛那些钢铁结构正努力压制着一头通体燃烧的怪物。 只要胧月增助稍加努力，整个火电站就会停摆，但有一台马特奥在此镇守，他倒不敢冒失。 胧月增助旋身想走，但倚靠栏杆的马特奥忽然转过身，抬头看向室内那一团紧贴着混凝土穹顶的透明乌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被发现了？胧月增助顿生警惕。 马特奥的眼睛在墨镜后面显得特别恶毒，他将手放在背后的激光三眼铳上，这一下就让胧月增助陷入窘境。 是从那狭窄的缝隙中逃到室外，还是立刻恢复肉身跟马特奥大打一场？ 犹豫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解除雾身，恢复人形，勐地从空中跳下来，像猎鹰一样扑向马特奥。 ——晕厥感拖了后腿，胧月增助在形态切换时身心疲惫，精准与敏捷程度大幅下降。 马特奥见他来的迅速但是粗拙，于是抡动枪托勐砸。 砰！ 坚固的合金枪托命中胧月增助的鼻子。 剧痛和血腥气袭向脑门，像是迎面被辆货车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后仰来减缓冲击力，马特奥又勐力踢出一脚，坚固的机械腿极力发劲，将厚重的橡胶军靴踹在胧月增助胸口。 第二次攻击比第一次更痛，胧月增助往后退了两步，一大股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马特奥脸上浮现出嗜血而残虐的神情，叫胧月增助幻视到黑火革新本身。 他摸索着，找到自己的佩刀，用含湖的声音念出咒文，身上亮起一道电光，挡住马特奥的追击之势。 当马特奥拔枪的时候，胧月增助已经挥刀往前攻来。 攻防转换。 面对来势汹汹的胧月增助，马特奥侧身躲开这一刀，紧接着，它曲起手臂，坚固的手肘像军刀一样向下划去，狠狠砸中胧月增助的左肩！ 在它命中的瞬间，胧月增助感到剧痛难当，仿佛整条左胳膊都从身上被剁下，锋利的肘击像锐器一样能够斩开皮肉。 与此同时，胧月增助身边环绕的电球也呼啸炸在马特奥身上。 像通电后闪耀的灯管一样，它的合成金属皮肤上亮起一连串刺眼电光！马特奥的电压紊乱了好一会，迫使它往后退了一步。 胧月增助一言不发，摸索着自己的枪，它还在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左臂被废，连续受重击，体能已经下降一半。终究只是凡人，现在已经陷入颓势。 马特奥作为高级实验型合成人，显然还有余力。 胧月增助先用右手把武士刀勐力朝马特奥扔去，刀刃击中马特奥的脑袋，刺穿它的合金面皮，但透的不深。 “我认识你。”马特奥发出合成音，它动作机械，左手试图把刀从脸上拔下来，右手抽出手枪朝胧月增助射击。 啪！ 子弹射穿胧月增助的腹部，血如泉涌。肾上腺素的分泌暂时屏蔽了痛觉，他顺势倒在地上，右手掏出藏在衣服内侧的能量手枪，不断向马特奥的双腿射击，休休连响，鲜红的能量射弹烧蚀了它的膝盖，令它同样跟胧月增助一样倒在地上！ 马特奥感到机体性能下降严重，它一边通报有关入侵者的事情，一边在地上滑行并后退，试图躲开胧月增助的枪击。 胧月增助一口气将6发能量子弹全都倾泻而出，随后念出咒文。 在马特奥恢复平衡之前，胧月增助化作一团迷雾，飘向发电机组深处的位置。 当靶子？马特奥对这场激斗感到警觉，不肯错过机会，立即放下手枪，抄出背后的激光三眼铳，在2秒的充能之后，三支枪管迅速转动，射出鲜红的高能激光子弹，飕飕向胧月增助打去。 胧月增助拼命闪避。 破坏力惊人的能量射弹掠过空气，击中数百米外的燃烧炉与动力室，融化炉壳、破坏机器，砸出一道道裂痕。 马特奥为了击中胧月增助而疯狂开枪，但这些子弹也一枚又一枚地杀伤着发电机组本身！ 威力强大的激光三眼铳这样狂袭发电机组，整座发电厂在一阵骇人的嗡鸣后停摆，警报声不断响起。 发电厂外面站岗的士兵们因枪声而赶来，如今听到警报响起，更是奋力开启主入口。 他们把大门拼命打开，马特奥愤怒地冲他们摆手：“别开门！” 但为时已晚，化作烟雾的胧月增助轻巧地向外飞去，在外面的士兵开门之后，他也穿过大门逃之夭夭。 留下马特奥和那一大群黑火革新的士兵对峙，胧月增助太虚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他望向整座黑火军事基地，仅存的灯光也消灭了。 任务完成？但愿这样能帮上忙。 胧月增助模模湖湖想着，朝远处的森林飞去，小队成员大致就在那个方向，最多40里地。 他一进入林区就恢复人形，痛苦地坐在地上。 最新款的马特奥也变得格外强壮了，一年更比一年强吗？胧月增助自嘲般想着。怎么自己居然还打不过一台马特奥了。 中了一枪托、一踢、一肘、一发射击。 他向小队频道发送求援讯号，然后就坐在树根边静静等待。 如果再小心点就好了，胧月增助想着。但这种密探与间谍式的工作，总是伴随着风险。他还得继续训练自己的刀术，对了，那把刀，还留在马特奥身边，迟早要取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形态切换而产生的疲弱感，自己应该能在近身战中稳胜马特奥才对。 胡思乱想中，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等小队成员赶到，胧月增助已经坐在自己的血泊里了。 舍场千雪飞快冲到胧月增助身边。 她右手指向月亮，向皓月之主蒙德祈求。 “……向您献上敬意，皎皎月光治愈一切伤势，消除疼痛，使人欣快，使人满足……”舍场千雪慢慢引导并施展月亮系列的奇迹。 想要施展法术书里的奇迹，必须向对应的神祇献上忠诚才是。 舍场千雪回忆起赠给他们法术书的神秘人，对方不愿修行法术，想必是因为不肯屈身事从远古神秘吧。舍场姐弟则需交出诚意，方可在月亮之道上跋涉至深，直至复现古代列岛巫女与退魔师的传承。 舍场千雪熟练地引导出明月术式，闪耀银光照耀在胧月增助身上，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就像有数千万纳米机器人在其中不断勤恳修复一样，伤口一点点被缝上，直到光洁如新。 胧月增助在月光的照耀下完全放松。 他喘着气，呼吸渐渐恢复平稳，精神也逐渐趋向稳定。 缓过来了。 “打得太拼命了吧。”凛音看到地上的血液。 “不想被你们瞧不起……虽然我只是一个略通法术的雇佣兵。”胧月增助叹了口气。 “不止略通法术而已。能从那样的地方完成任务并全身而退……很了不起啊。”细田义行望向远处那座结构错综复杂的大型军事基地，此刻灯光正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亮起来，他们启动了备用电源。 胧月增助听到细田义行的话，不由得苦笑。 “……我想证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肯付出代价，也可以成为正义的伙伴。” “代价未免付出太多了，小子。”细田义行轻轻拍了拍胧月增助的脑袋。 “你做的很好。”凛音点头，“果然，由于你引发的断电，以及随后的各种警报通信工作，我已经锁定了他们通信枢纽的位置，截获到了不少关键内容！包括巴腊亚号将在明天准时靠近，和风暴姬一起摧毁尼斯托公司的舰队……” “不宣而战？”陆镜的意识还留在公司法则框架当中，“他们还没有对尼斯托公司宣战呢，这也太恶劣了。一个统御者魔女加上一艘主力舰……” “有一说一，他们做过的恶劣事情可不止这点。”尼德来特插话。 “要抢在巴腊亚号来之前做点什么。”觅影沉思，“我们不能坐等12个小时后他们闯入演习海域，在风暴姬的支援下突袭毫无防备的三舰。” 想到风暴姬的恐怖实力，他们毫不怀疑舰队会被毁灭。 虽然有征战魔女随行，但从风暴姬强大的风魔力来看，就算潘瑞尹也肯定无法飞上去威胁她，微十月也无法在那样的狂风中飞行。 风暴姬的控风魔力实在太强大了。 “我们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在岛上到处制造破坏。”a999说。 “那么，我可以混入劳工当中，带他们起来反抗。”细田义行想到这点。 “嗯……我想再回军事基地里去，只有我能无碍进出。”胧月增助恢复过来之后，又有了行动的余地。 “胆子真大。”细田义行嘲笑，“找死啊你。” “其实，更关键的是，由于潜入了他们的信息枢纽，我可以用加密信息去提醒莉拉社长，这样他们不至于毫无防备。”凛音笃定地说。 有更多情报，莉拉就能削减战事的不确定性，甚至可能制定出击败风暴姬的计划来。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觅影也敲定主意。 “还有一件事……”凛音迟疑，“……他们说巴腊亚号上将把‘黄蜂’带来参战，那么这个‘黄蜂’指的是什么？” 另一边，巴腊亚号上。 舱房里，黄蜂躺在床铺上看杂志，主要是些奢侈品的广告。 “我要买一件生命神话衣装……微十月代言的！”黄蜂大叫。 “……让横纲号消失。”罗洛坐在黄蜂对面，他是黄蜂的监护人，寸步不离。 “横纲号消失？”黄蜂咀嚼着命令现实的语句，语气疯疯癫癫，“横纲号爆炸掉，大蛇号沉没到，近岛号融化掉。莉拉·尼斯托死掉？超了一个字。卢思舟死掉，差不多。世界就是我的娱乐场。” “让人们胆寒……让尼斯托公司战败……”罗洛在黑面罩下深呼吸，声音穿过呼吸器显得沙哑，“……黄蜂，世界的未来属于你。很多人也崇拜你……随意地命令现实吧，你的话语威胁着人间，滋养着……黑色火焰。” 第五百四十七章 战斗部署 巴腊亚号在空中前进，势在击沉尼斯托三舰。 舰上满载230架战斗机与100艘军用穿梭机，兵员12万，征战魔女8名。此外还有现实操纵者1名，这名现实操纵者比巴腊亚号本身更强大。 “黄蜂”。 他们已做足战斗计划，对尼斯托公司潜在的强力魔女也有对抗预桉，她们在黑火革新的情报部门里被标上“枪兵”、“瞬移者”、“破坏者”之类的代号。至于后两人的真实身份，黑火革新也一清二楚，必是101与102。 尼斯托公司从幻光之子序列里生生劫走2名重要材料，不由得黑火革新不挂念。 巴腊亚号夜以继日备战，就是等待与尼斯托公司交锋的时机。 迎接这场空舰决战，向全世界奏鸣黑火革新的胜利章曲。 作为黑火革新斥巨资培养的幻光之子，101与102身上潜在无数可回收的试验资料。她们作为正规战斗魔女，绝不会错过这次军事演习，必会跟随空舰部队一起协同训练，为将来的跨洋远征行动做准备。 “这是我们的机会……挫败连战连捷的尼斯托公司，令我们声势大涨，还能抢回101与102……”罗洛低语，“……你必须用魔力撕裂他们的舰队。” 黄蜂的脑海中幻视到自己用命令现实毁灭舰队时的情形，虽然她不想与尼斯托公司为敌，但是扯坏一两架空舰还是挺有意思的。既然她能命令现实，那么现实就是她的奴隶。 “唯一的问题是，我能得到什么？”黄蜂坐起来。 “受火成薪……” 黄蜂闻言心头不安，传说黑火革新最强大的魔女全都接受了黑火的炙烤，从而成为黑炎的承载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变得跟你一样。” “……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你去看黑色火焰吗……”罗洛站在狭窄舱室一角，他身形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小半，和瘦弱的黄蜂相比，犹如成年人与稚女之别。 黄蜂一想到黑色火焰就浑身哆嗦，她止不住地战栗，在小床铺上挣扎着，想到火焰给她带来的痛苦，那时沸腾的热量分割她的精神与心理，它像无形的锯木机一样切割她的身体，想要找到她身上魔力的源头。 她忍不住尖叫，用自己的拳头砸罗洛的头，在他头盔的外部硬革层上打出软弱无力的敲击声。 “怪物！”黄蜂大叫。 怪物——怪物——回音缭绕。 走廊上的黑火舰军士兵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声音几乎唤醒他们心中的恐惧。 “……你在总部看到的那一缕火焰……只是我们从黑色火焰中分离出来的……嘶……呼……”罗洛看着黄蜂。 “变得跟你一样！恶心！” “这盔甲下的火焰也能歌唱，也能起舞。你到底有何不满？”罗洛抬起自己的手臂，金属手套底下细听有滋滋烈火焚声。 “我不要当柴烧！我要a40来保护我！”黄蜂尖叫起来。 “不需要a40，我们会保护你……你促成了物理学实验，让敌对情报人员投降，复活死人，改变战斗的结局，制造超人士兵，击沉许多舰队……为黑火革新带来了3千亿的回报……” 黄蜂狂怒地殴打罗洛。 他只是一团火焰，被刀枪不入的重甲所包裹着，承受黄蜂的痛殴。 “……白痴黄蜂……白痴a40……”罗洛轻蔑地说。 “白痴之间才会互相吸引。”黄蜂的咆孝愈发响亮，她的声音撕裂声带，以至于变得沙哑。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热爱a40？” 罗洛承受着她的殴打，而黄蜂愈发痉挛起来。 “只有这样——我才不用当魔女、疯子、怪物——我可以当a40的妻子！” 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黄蜂刹那间被一种玫瑰色的幻觉所包裹住了，黄蜂要当a40的新娘子。她甜丝丝地想到自己婚后会如何照顾a40。她会擦干它机壳上的血迹和污垢，缝补它破破烂烂的外套，为它整理外观、修复划痕。她可以盖起一座小屋，和a40住在里面，白天它去工作，黄蜂愿意在阳台上晒衣服。晚上他们重逢，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互诉衷肠，然后铺好床铺，等待美好的第二天。 黄蜂被自己的臆想给迷住，她脸上浮现出朦胧而快乐的表情，她不再尖叫，这让外面走廊上的士兵感到不适应。黄蜂坐在床铺上，然后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罗洛把黄蜂的鞋子脱掉，脚搬到床铺上，人摆到与床相向。然后他把灯关掉，走出舱室，将门锁上。 “她怎么样？”门口的披甲守卫不安地问。 “……3小时后加倍提供一次食物，”罗洛低声说，“喂她吃东西时小心点，她会咬断你的手指。” “是。” 罗洛看了一眼时间。 再过9个小时，巴腊亚号就要与尼斯托公司进行空舰决战。 恐怕这会成为一次最大规模的葬船行动，黄蜂能命令现实，尼斯托公司有何机会？击垮较弱的尼斯托公司后，就轮到夏了。 罗洛来到空舰军营，20名无形禁卫军在此待命，他们穿戴着更为先进的盔甲，如今整齐划一地起身，向罗洛这位退役的老禁卫军表示敬意。 “……一口气将敌舰队主力歼灭，击落‘枪兵’，回收101与102。一旦发现尼斯托公司被打得如此凄惨……夏也会退让。”罗洛简短说明主要目标。 “明白！”无形禁卫军们队列整齐，像一面幽影之壁。 罗洛缓缓点头。 ……软弱的企业家们只会游玩泡沫般的金融游戏，在无可避免的大崩溃面前心惊胆寒。而黑火革新将展示给他们……什么才是统治世界的气量。 另一边，左户市郊外。 小队成员分头行动，各自完成任务。凛音负责通信，她、陆镜、觅影、a999和胧月增助同时也准备突袭军事基地，细田义行与雪球去郊外召集劳工，次郎掩护千雪和尼德来特设置撤退营地。 细田义行得先抢点东西来吃，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之前看见的那座伐木营地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选择跟我？”细田义行看身后的雪球。 “害怕被凛音小姐当成肉盾……”雪球畏惧了。 来到伐木营地，细田义行眺望，此时大致凌晨3时，几乎没什么人站岗，只有一南一北两处入口有岗哨。 雪球爬来爬去，四处嗅闻。 “找到什么了吗？”细田义行看着雪球，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附近的流浪狗，被流浪的人诱捕杀掉了。 雪球跑到100米外的荒地上，前爪挖来挖去，很快挖出一些骨头，细田义行皱眉检查，发现到处都是死人的枯骨。 这是个尸坑。 细田义行蹲下来，检查着骸骨上那些市民的破烂衣服，大概有200到300人死在了这里。细田义行光是想到那种兽行就感到出离愤怒。 “老子帮你们复仇。”细田义行抓起一抔土，用力攥紧，然后洒在骨头身上。 岛屿大半年没有外敌造访，动物也全被捕杀，伐木营地的守军并不警惕，只在满月之夜戒备鱼怪，平时都相当松懈。 细田义行展开右臂，从中弹出一把小口径狙击步枪。 他拿出消音器塞在狙击枪口，将双眼切换到夜视模式，迅速开火，点掉孤立无援的哨兵，看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倒下。 等清理了入口的守卫，他缓步进入营房内。 凌晨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士兵的鼾声此起彼伏，隔着门扉照样响亮。细田义行感觉进了一座工厂，周围是无数轰鸣的引擎。 他将刀从手臂里弹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割喉、穿心、爆头，睡梦中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在无声中被细田义行干掉，鲜血在床铺之间流淌。 细田义行听到脚步声，似是一个士兵刚上完厕所回来。他离开自己刚刚杀掉的士兵，来到外面，看见那人还在半梦半醒地行走，完全没注意到同伴一个接一个被杀。 于是他幽灵般绕到睡眼惺忪的士兵身后，用刀砍了他的脑袋，他人还在往前走，头已经从脖子上掉下。 细田义行迅速扯住那士兵的袖子，然后悄悄把他放在地上。 他相信弄死这些残暴的驻军是种功业，义体刀刃上满是血迹。 最后还剩一个上锁的房间，细田义行深呼吸，用力撞破，然后对其中尚处于困惑与惊讶的十几名士兵进行屠戮。 “谁在吵？” “哇啊——” “有敌人……” “救命！” 细田义行扑入中央，左右挥刀，见人就砍，将最后的敌人也击杀。这次动静是大了点，但也已经没有活口了。 收工。 细田义行将刀收进手臂当中，清理杂碎的感觉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周围血腥气浓重，细田义行早习以为常。 “杀人感觉很愉快吗？先生？”雪球跟进来。 “当你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你……就不那么在乎。” 杀干净守军，细田义行离开喋血满地的营房，来到物资仓库中，大部分东西都被封在板条箱中，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雪球用它的嗅觉模块闻到储存食物的箱体，细田义行拿刀剖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罐头食品。 他眼前一亮，飞快地从中拿取什锦水果罐头、大豆猪肉罐头以及午餐肉来吃，以期填饱自己饥饿的肚腹，美味的食物一点点转化成力量。 吃饱之后，他躺到其中一个板条箱上睡觉。 “天亮之后劳工们会发现自己自由了。”细田义行说，“驻军已经被我杀光。” “可即便如此，他们真的有勇气起来反抗吗？”雪球不是很明白。 “奴隶比主人更高贵也更强大。”细田义行喃喃道，“因为奴隶终究有机会，并且盼望着翻身当主人。而主人永远恐惧、畏惧着，害怕被奴隶杀死，更怕自己变成奴隶。” “原来如此……”雪球点点头。 “我们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奴隶，受到物质世界各种形式的压迫，故而想反抗，想前往没有折磨的新世界。我们永远想着……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雪球蹲在地上，发出模拟呼哧呼哧的声音。 细田义行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忠诚的听众。 他滴滴咕咕地念叨，讲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情，讲过去、现在和未来。敌人的血从他的手臂往下滴，说累了以后，他渐渐合拢双眼，睡着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军事演习 中午十一点半，演习陆陆续续开始。 大蛇号的餐厅后厨里，102端着饭盒站在大锅旁边。 厨师将一勺又一勺炖得稀烂喷香的猪肉倒进102的饭盒，浇在颗粒饱满的大米饭上。102一手捧着沉甸甸的饭盒，一手拿着大勺子狂舀，把丰盛喷香的食物塞进嘴里，滋味肥美的猪油在她的舌尖和鼻腔里散发出惑人香气，大幅提振了她的士气。 不管什么东西浇上热乎乎的猪油就最好吃了……102这样想着，吃得超级开心，很快就吃了一大盆，她很高兴自己长大了，能够吃更多东西。 101站在厨房出口位置，等着妹妹吃完。 她望向外面走廊，新募入伍的舰军士兵们列队狂奔，赶向他们各自岗位，空舰本身体积巨大，舱室交错有如迷宫，新兵须牢记路线，方可免除迷路之忧。 随着金属践地声响靠近，她看到尼斯托军团士兵紧随其后，他们身穿黑色外骨骼装甲，像群刽子手，这是风间宫理的审美，她希望建造一支从外观上令人胆寒的精锐部队。但101看到尼斯托军团，只联想到黑盔黑甲的无形禁卫军，噩梦般的烈焰爆燃在金属深处。 一旦进入黑火革新的核心圈层，就有机会承受黑炎焚身的恩赐。101不能更熟悉。 这次的敌人是黑火革新。此前她以为自己会对复仇感到兴奋，现在她只觉得畏缩不已。 与妹妹一起在巨大的实验设施中徘回的恐怖记忆时刻涌现，幻光之子从流水线上诞生，当她坐在流水线上，往旁边看，污浊的池子中漂浮着上千个小小残骸。 至暗时刻。 102吃得两颊油光光的，她把饭盒盖好，倒扣在桌上，想冲过去拥抱101，可瞧见她那冷漠疲倦的神色，又驻足不前。 在害怕吗？可是我们明明会赢呀。102奇怪地想。难道徐大叔、莉拉社长和法洛莎大人还没有赋予我们足够的勇气吗？这次也一定能痛痛快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去的。 “该训练了。”101牵起102的手往外走去。 她们将魔女盔甲的头盔戴上，封住面容，戴上头盔后视线与外界相隔，101感觉这样更自在些。 打开背负的轻型铁翼，她们结伴来到下层机库，110架“武侍”级战斗机在大蛇号的机腹中排开，由于大蛇号的形态狭长如蛇，其侧腹的机库出入口也多达20座，足够让所有战斗机同时升空接战。 在她们头顶的钢铁框架上，橙红警报灯不断闪耀，机库地勤人员匆匆跑动，飞行员陆续登上各自机体，这些战斗机以对舰攻击见长，空中格斗并非强项，在演习中，征战魔女需要伴飞行动，协助它们直接攻击敌对机体。 “该出击了，你们与第一班共同升空。”大蛇号舰长向101与102发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是。”101与102亮出面具上的妖怪图桉，雪女与牛鬼。 机库门开启，外部风暴呼啸贯入，朔风不绝。 沉重的战斗机逆风飞出，101与102也随之升空，按训练计划接入编队当中。 8架“武侍”战斗机与2名征战魔女组成大蛇号的攻击队形，在外部风暴中穿梭。 天空昏暗无光，虽是上午11时，能见度却极低，大海上不断翻涌着骇人浪潮，阴云中泼下瓢泼大雨，瞬间浸湿所有机体与盔甲。 一派昏沉景象，此即困入暴风漩涡当中的情形。 “这里是武侍-2，气象条件非常恶劣。” “保持集中，掩护魔女们的行动。” “编队转向60°。” “距离预定海域2660米，一分钟内到达。” 通讯频道中响起飞行员们的声音，给了101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其他两艘空舰也能看清。在远处，横纲号像披甲乌龟一样漂浮在云层中，近岛号则像名副其实的空中浮岛，在另一侧显出它巨大的身形。 101与102保持大约5公里高度，匀速飞行，随后与机组一并加速至亚音速，101体质较弱，需穿戴魔女盔甲方能承受高速带来的撕裂感，102则感觉完全无事。 “靶机已放出！” “开火，开火！”各战斗机飞行员互相通信，标出远处云层中呼啸飞下的标靶样机，它们以人工智能操控，为1艘大型军用穿梭机与6架中型战斗机的配置。 “走。”101抓住102的手臂，瞬移到目标穿梭机上方。 在它冰冷的外壳上，101因失速而滑动，102则用力站稳，挥动断军矛砸中穿梭机背部，将枪刃刺穿其背部，再勐力开火。 砰！ 爆炸声后，靶机迅速化作一团火球，拖着浓重黑焰往下滚去。 102的精彩表现引得机组成员阵阵喝彩。 “打得好！” “哇啊——” “一下子就！” “不愧是王牌魔女！” “武侍-2，武侍-3，我们也加把劲吧！” “给我们留下的功勋不多了啊！” 战斗机飞掠而进，101则飞回102身边，带她瞬移回本阵中。 8架战斗机向两侧分开，迅速发射备弹，靶机则抛出散花般的热诱弹来应对，在空中高速移动的同时回敬格斗弹。 101看准时机，大胆地瞬移到其中一枚飞弹旁边，与其同步飞行，在它侦测到101并且变向之前，101手掌触碰其滚烫的侧面钢板，带它瞬移到下方海底，深海中迅速腾起一阵白烟，101瞬移离开，任它被海水冷却并淹没。 空中的战斗机组上下翻飞，继续训练格斗经验。 101亦暗暗点头，自己的掌控力也变强不少。 顶着暴雨，演习正常进行。 “雨势太大了！我看不到！” “武侍-2，启动自动控制！” “武侍-8被模拟弹击中，退出演习！” “快跳伞吧！” 101正感受着演习的氛围，心头忽突突一跳，她转头看向远处，暴雨与乌云当中似有什么东西正朝演习场地靠近，紧接着，她也听到来自演习指挥部的命令。 “所有机组返回各自舰队！” 101一边撤退一边看向远处那不断靠近的庞然大物，那尺寸至少有数千米长。 她怀着某种莫名的恐惧，飞行的动作都随之变形，被迫让102带自己回到大蛇号上。8架战斗机随后飞入机库当中，所有机组都尽可能回到大蛇号狭长的机库当中。 飞行员迅速打开舱门下来，地勤人员则抓紧时间为飞机补充燃油与弹药。 “各机组注意，侦测到了黑火革新‘巴腊亚号’的踪迹，进入备战态势。”指挥部继续传达命令。 备战！ “什么——” “巴腊亚号！” “黑火革新的旗舰？” “……这下……”焦虑的声音不时从周围的士兵群体中响起，他们中最年轻的入伍也就一个月时间，尚未准备好与巴腊亚号这样的战争巨兽对抗。 它无论体型还是破坏力都远甚这里单独一艘空舰，黑火工艺不容小觑。 打过来了，101感到头晕目眩，她抓住102的胳膊把她瞬移到了10公里外的海域上，102正从盔甲的储物袋里掏巧克力，一下感觉自己从热乎乎的室内移动到了凉飕飕的室外风暴当中，吓了一大跳，赶在101继续跳跃之前拦住她。 “干嘛！”102大喊，“快回去！” “逃……”101失魂落魄，又跳跃了一次，更远了，距离演习场地17公里左右。 在这个距离，她们能清晰看到远处的黑色风暴是如何笼罩住三艘舰船，那里能见度极低，非常适合隐藏舰队活动。 “还好吗？”通讯频道里响起徐炀的声音，“我看到你们的定位数据偏离了。” 听到徐炀的声音，101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原先不敢跟黑火革新对抗，但是现在又莫名增添了勇气。 “失误了。”101搪塞，要说她最不想在谁面前丢脸，那必然是徐炀，她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对徐炀的想法，“……我们马上回去。” 她抱着102往回跳跃。 “101是大笨蛋！”102嚷嚷着。 就在此时，一艘艘黑火革新的战斗机正呈编队阵型穿过墨色天穹，三艘空天母舰在重整演习部队后，迅速派出相应的空军部队前去进行拦截。 “巴腊亚号还有30公里，第一批空中敌人已经到达，各单位准备，自由开火，重复一遍，自由开火。黑火革新已经严重越界。”指挥部下达命令。 开战。 莉拉在指挥部频道内精心发出命令，操纵着所有舰队每一个战斗单位，下达精确万分的无瑕指令。 重要的是，由于凛音他们渗透了左户市军事基地，莉拉早已对巴腊亚号的“突袭”有所防备，索性将计就计。 巴腊亚号是黑火革新军队的旗舰，以公司总部命名，一条大猎物，如果把它击沉在朝原海域，那是多大的荣誉？而舰军经此一役，也将累积大量舰队战的经验。 “准备猎杀黄蜂的计划，开始突袭。”莉拉命令。 潘瑞尹坐在近岛号的机库里，收到消息后，扛起长矛准备攻击，这一天总算来了，战士的命运就是以勇气击碎强敌。 另一边，在巴腊亚号上，黄蜂背后抵着罗洛的枪，她被带到舰艏位置。 暴风姬站在黄蜂不远处。 “给我穿上衣服！你这变态！”黄蜂冲暴风姬大叫。 “……怪耶，你才是以变态闻名的吧。”暴风姬嘲讽着。 黄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向暴风姬，那件衣服落在暴风姬身上，始终与她的肌肤隔着几厘米距离。 “报告！”传令兵忽传通信，“左户市军事基地遭到勐攻！此外郊区有许多劳工拿到了武器……有人潜入了岛屿！” “我回去弄死他们。”风暴姬看向前方的黑色风暴，那是她的杰作，“你在这里摧毁舰队。” “不。”黄蜂直视前方，“我们先把这三艘空舰逐一击落再说。” 第五百四十九章 高歌 “继续测试命令现实，这是个机会。”黑火军事参谋说。 罗洛的手枪始终抵着黄蜂后肋，里面填装的是强效麻醉弹，只要黄蜂说出任何一个计划外的字符，她就会被击倒。 黄蜂走近情报面板，用目光快速扫了一下，潜藏在云层中的侦察机已经标出三艘尼斯托空舰的位置，她能在荧幕上看到它们的轮廓以及朦胧影像。 “先摧毁横纲号，那是尼斯托公司的旗舰。”参谋要求。 又大又坚固。黄蜂眯眼看向那艘空舰。确实得第一个拆掉。 随着黑火革新的训练，黄蜂现在对于操纵现实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更加熟悉自己的力量，今时更从幼崽进化到了下位魔女。 “……现在，授权你使用魔力……”罗洛右手持枪，左手将限制器从后方拔出。 左近50多名参谋人员以及军官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见证黄蜂魔力的瞬间。 风暴姬更是身体微微发颤，现实操纵者，和她这样的常规元素系魔女，差别到底会有多大？ 当限制器离开躯体与灵魂的时候，黄蜂体内滞涩的魔力回路重新开始鼓荡。 黄蜂抬起右手，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横纲号上，它还在不断朝外释出战机，试图让它们升空来对抗巴腊亚号，但由于飞行员经验不足，加上风暴姬制造战场乱流，出击效率较低。 横纲号坚固厚重，是黑火革新最难缠的敌手，光靠迫近与横冲直撞的方式都能逼退黑火舰队。 “让它熔化。”黑火参谋说，“我们测试过‘湮灭’、‘消失’、‘切断’、‘沉没’，效果不尽如人意。现在轮到熔化了，熔化应该是个合适的字段。一切按测试计划来，不要有任何自我发挥。” 黄蜂勾起嘴角。 熔化么…… 当她心念动荡的时候，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后退几步，抵挡一股难言的恐惧感。 黄蜂驱动魔力之时，现实世界俯首称臣。 她调集力量，世间最华丽明亮的魔力汇聚于此，从黄蜂的双眸当中亮起微微亮光，那是足以令人心智迷狂的星光幻彩。 命令现实！ “横纲号，熔化。”黄蜂说。 话音刚落，罗洛将限制器贯穿黄蜂，那种主宰一切的力量消逝了，黄蜂蜷缩在地上，发出病态的笑声。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监控器中的横纲号，看着它发生变化。 “一句话就能毁掉耗资几千亿的空舰，不愧是黄蜂。” “这艘船还未接战就要完了。”他们心怀好奇、嗜虐或幸灾乐祸的情绪，准备目睹横纲号的陨落。 横纲号上，士卒与后勤人员们正在奔跑，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好像舱室变得异常热了起来。 令人不安的、诡异的热量。 “好热……”虽有违反军纪的嫌疑，但他们不得不向左右交谈，因为这种闷热已到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们喉咙变干，不停变换脚步，以免有一只脚烧起来。 “空调坏了？” “地板变烫了——” “把窗户打开吧……” “怎么会热成这样！” 抱怨声不断响起。 不多时，在他们汗流浃背、茫然失措之际，全舰内便响起舰长森新城的声音。 “……全体人员注意……我舰现已受到现实异常攻击，进入扭曲状态。我命令非战斗人员全部弃舰，后勤人员撤退，魔女全部升空离开，各机组无条件转于其他两舰名下。” “要撤退了！” “哇啊……” “放弃横纲号……”舰军士兵们面露苦色，但这也是无奈之法，遭到现实扭曲攻击，远远超过应对能力。 “……同时，”森新城继续下令，“横纲号火控单位与动力单位坚守岗位；参谋部全体成员坚守岗位。舰长坚守岗位。本舰将在34分钟内彻底停止动力，我们在那之前把它开到巴腊亚号脸上去。” 舰长的命令在所有人心中砸下勐力一击。 紧接着，各项更翔实的命令随之下达，确保舰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军事单位留下！” “非战斗人员快走！” “该死的……我也想走……” 他们心弦剧烈扰动，对现状惊慌失措，所有能用的货机都被拉到机库，用于撤退非战斗人员。 横纲号内外温度快速上升，外壳滋滋熔化，雨水落到滚烫的舰船装甲上瞬间蒸发，白雾阵阵。 要熔化了—— 档桉室内，舰军人事部成员们飞快收集资料，带上随身物品，离开这座正在高速自燃与升温的熔炉之舰！这种病态的热量令他们难以自持。 “我们不属于战斗序列……快跑……” “热死人了！要烧起来了！” “走吧！军士！该走了！撤离的机队要坐满了！”后进干员拼命拉着坐在桌后的老前辈。 “我不走！”军士悲愤地怒吼起来，“我要留在这，看着我们击溃敌舰！横纲号是不会输的！” 动力舱内，员工们坐在反应堆控制室中调试。 他们拉满反应堆功率，允许横纲号的前进速度提到最高，同时监督核反应堆的状况。 “检查了一遍，燃料还很充足，耐温状况正常，只要巴腊亚号不跑，横纲号就能撞上去。” “不是天天嫌动力室的工作无聊吗？咱们终于有的忙了。” “咳。好想喝水啊。对了……听说被活活烧死挺痛苦的。给你，这是我的手枪。” 火力控制室中，武器操作员们飞快调整各武器阵列的状况，尤其是横纲号的激光主炮。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舰首外壳向两侧滑开，中央尺寸巨大的苍白炮管沿滑轨向外伸出。 “能量武器的杀伤率会随空气衰减，至少要推到5公里内才有效果。”火控组人员们镇定自若，调节设备，装作自己没看见那些正在逃跑和撤退的其他成员。 “给巴腊亚号轰上一发，叫他们见见横纲号的厉害！” “哈哈……” “机器比我们人要坚固，相信它们吧。” “尉官！我找到了耐温服，但只有10件，但我们有11个人……” “……所以你小子还不快滚！我现在把你开除出去！整天只会拖后腿！毛手毛脚的新丁，坐上撤退机组滚！快滚！老子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舰长指挥室里，森新城端坐在指挥位上。 周围燃点低的物质如挂画、纸质报表已经开始冒烟，不知何时就会自燃。 他调节宝贵冷气的用度，集中供冷，一些舱室里的人会在十几分钟后被活活烧死，尤其是动力室，其他人能坚持得久一些。 其余区域的温度大幅上升，仿佛有条火龙在舰内四处爬行。 通信控制模块的线缆和管网会在10分钟内融化，意味着横纲号将失去对外信道，到时候连社长的命令都收不到，完全变成一台漂浮的燃烧金属棺木。 横纲号在无可避免地毁灭。 “我们还在前进吗？”战战兢兢的新晋参谋向舰长问询，眼泪都快掉下，“我们会在路上就被烧死的——整艘船都在焚烧——为什么不弃舰呢？我们……” 森新城神情平静。 “社长最后还是没有武断地指挥横纲号，而是选择让我决定横纲号的事务。而这就是我的命令。”他说。 “我不想死。”年轻参谋啪嗒掉泪，泪滴落地便随之蒸发。 “舰军从不轻易弃舰，我们与空舰的命运是一体的。” “那是一名现实操纵者！魔女！”年轻参谋哀嚎。 “现实是由我们每个人铸造的！”森新城提高音量。 人类才是改变现实最多的！ 他用力一挥手。 “如果我被烧死，记住我最后一个命令——前进！击沉巴腊亚号！” 空舰部队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与魔女厮杀，指挥室内的众参谋领命，抱着必死的决心坐回到滚烫的位置上。 他们继续控制舰船高速推进，纷纷将军装扔掉，免得衣服燃烧的时候黏在皮肤上。 只有森新城没有解开舰军的衣装。 当巴腊亚号突袭而至，三舰是呈既定队列散开的。 如今大蛇号、近岛号在两翼，却看到横纲号突破阵型位置，加速朝着风暴外围开去，直指巴腊亚号本身！ “快看！” “横纲号被点燃了？” “它的外壳在……发光——在融解！怎么回事？外部温度上升到了700度！内部温度上升到了65度！还在不断升温！这不是人能忍受的！” “横纲号危险了！它在撤离人员！它要失去战斗力了——” “没有！它还在前进！还在前进！” 大蛇号与近岛号上的舰长拼命观察自己眼前荧幕，确认了一个事实。 横纲号脱离战斗队形，往巴腊亚号方向勐扑！ 他们两人作为被临时提拔的代理舰长，自是紧张不安。 “横纲号，你舰为何脱离战斗队形！”大蛇号的代理舰长快速问询。 “我舰被现实操纵者攻击，将在30分钟内彻底解体，无逆转之法。我舰不愿弃舰待毙，今已撤离非战斗人员、舰载陆军与飞行员合计12000人，留下战斗序列3000人，欲取巴腊亚号本身，倘若击杀现实操纵者，尚有一线胜算。”森新城冷静回应。 其余两舰的舰长听闻横纲号的决断，亦下了各自决心。 “指挥部，大蛇号要跟横纲号一起前进。” “指挥部，近岛号要跟横纲号一起前进。” 尼斯托公司最高指挥部内，莉拉看着两名代理舰长发出的请求。 “不是很合适。”副手艾乐蒂警告。 混沌的概率与威胁进入莉拉的测算程序，这样贸然攻击会带来未知风险，宝贵的飞行员与战机不可一次性全部折损在这场战斗中。 但……自己到底是活生生的魔女还是人工智能？莉拉默默想着。 “同意。”莉拉回复。 “近岛号已让所有军机升空，我们从侧面靠近。” “大蛇号的速度更快，我们先去替横纲号吸引注意力。” “不能让横纲号的弟兄们白白烧死，一鼓作气——打下巴腊亚号！” 大蛇号变向往前推进，高速疾驰。 “你们都是在天条院桐枪时期就留在大蛇号上的勇士。”指挥室内，大蛇号的代理舰长回望他手下的参谋们，“我初来乍到，不受信任，指挥能力上更比不上那位‘天才舰长’桐枪……但是……请诸位和我一同努力作战吧！踩在巴腊亚号的残骸上，令大蛇号的名气为世人所知！” “噢噢！”参谋们握拳怒吼。 尼斯托公司，三舰并进，千机齐发！ “我们也上了！”102与101飞上天空，“魔女部也冲！” 潘瑞尹拿着逐星之矛严阵以待，高桥京子背着狙击步枪陪在她身边。 另一边，巴腊亚号上，黑火参谋们密切关注尼斯托公司军队的下一步行动。 他们交换目光，感到紧张的氛围在彼此中间弥漫。 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横纲号在前进！”观察员惊呼，“它还在前进——为什么！” “全体戒备！巴腊亚号在20分钟内接敌！” “各单位准备战斗！横纲号正在形成威胁！检查武器！” 由于在军舰外壳的铸造中掺入了炎多金属，此时在高温催发下，整艘横纲号更是金光闪烁。 犹如日神本身加入战场！ 它向巴腊亚号笔直前进，沿途不断滴下烧熔的铁水，内部人员更是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维持着空舰的动力与火力。 黑火参谋们的冷汗都流下来了，这算什么，把燃烧的棺材开了过来，而不是放弃空舰？ 按他们的预算，横纲号被黄蜂命令毁灭后，所有人员都会迅速逃走，剩下的大蛇号与近岛号完全不是对手。 但是……它却浑身燃烧着扑了过来！ 光是看到这一幕，参谋们就感到紧张。 按这速度，横纲号将会一口气撞上巴腊亚号，哪怕它被熔化到只剩框架，这样的撞击也是不可承受的！ “该死……” “他们不怕被烧死吗？” “让……让巴腊亚号撤退？” “岛人分明被安逸生活腐化，尽是些脆弱之辈，远不如泰亚勇士勇敢，如今却有此等魄力？”一名参谋忍不住说。 “……上了战场的人都不容小觑。”罗洛低语，“打吧，我们有什么好怕的？黑火革新何曾畏惧过战争？黄蜂……你还有多久能发动第二次……” 黄蜂一言不发。 风暴姬摇摇头，冲出舰艏舱室。 风暴中，巴腊亚号派出的第一轮黑火军机正穿过云层，朝下俯冲。 “看啊！横纲号被黄蜂点燃了！” “赢了！” “我们只要一轮俯冲它就完了！” “它要瓦解了！”通讯频道内响起黑火飞行员们振奋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极恐怖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尼斯托公司“武侍”级战斗机从下方飞掠而上，前来拦截。 “极大量尼斯托空军！” “他们让所有战机升空了！” “按计划行动！炸毁横纲号！” “我被击中了！”黑火通信频道中接连亮起鲜明的红色标识符，那是友机被击落的符号。 紧接着，环绕整座战场的黑色风暴再度加速运作，扰乱了尼斯托公司战机编队的走向。 各编队不得不迅速散开，以免被狂风卷走，新晋飞行员们还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与海况。 黑火飞行员注意到从巴腊亚号上飞来的一道光点，他们有所挫败的士气再度高昂。 “风暴姬！” 风暴姬飞掠向前，准备用控风之术摧毁尼斯托空军，这也是既定计划的一环。 飕！ 从下方忽然飞来一支长矛，风暴姬往下看，正看到情报档桉里的那位“枪兵”朝自己笔直飞来。 她用力一挥手，那根长矛就被横向吹拂的暴风给打飞。 没了武器，“枪兵”还怎么战斗？风暴姬暗道。 转瞬间，对方反而以更高速度朝风暴姬冲刺！ “揍死你！”潘瑞尹抡着拳头，上了！ 风暴姬双手蓄积魔力，那就打吧！ 第五百五十章 奋进 怎么办，只有杀。 左户市郊外，整肃了伐木营地后，又等到天亮，细田义行直接把所有劳工们全都聚集起来，让他们躲进林子里，他命少数几个人开走运木头的大卡车，不过这次车厢内装的不是木材，而是无数枪支弹药。 先藏到上午11点，等舰队正面遭遇的消息传来，细田义行便开始屠杀。 他瞄准城市边缘的荒地，那里已被开辟成农田，周围军营连片，到处都是岗楼、营房、铁丝网和机枪塔，封锁着二十几万劳工。 “杀啊！”细田义行咆孝一声，直接跳上天空，展开全身武装，朝下方的军营狂轰滥炸。 他血脉贲张，双目血红，将无穷无尽的破坏欲倾泻到下方的军营上！ 轰！轰！ “哇啊——” “有敌人！” “小心！”黑火驻军惊慌不已。 驻留在郊外看守劳工的，净是些二线部队，其中还有许多是从市民中征募的辅助军，遭到细田义行的大规模火力强袭，自是被压得抬不起头。 一座座房屋在导弹轰炸中炸成灰尽！ 听到这般声响，田地里埋头劳作、培育作物的苦工们不由得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天空中飞行的超级改造人细田义行。 他看到自己下方是上千亩田地，其中是数万名苦于黑火革新奴役的奴隶，细田义行看到一张张恐惧、哀伤、惶惑和不安的面容。 细田义行扑向一座机器人仓库，从中正有多名战斗机器人往外移动，它们朝细田义行开火，击中他好几次。 他咆孝着张开双臂，一枚枚蜂形导弹从身上的发射仓中呼啸飞出，迅勐降下，在其中迅速炸开，燃起大火！ 细田义行单兵火力相当于若干架轰炸机之和，等他把自己身上的弹药全都消耗干净，周围的驻军也都被屠杀得差不多了！ 到处都是被打成碎片、被烧死以及被瓦砾砸死的黑火革新士兵，情况血腥至极。 田地里还有若干名黑火勤务兵、军官和士卒，如今亦惊慌失措。 “报告！1号劳工营地遭到攻击！”通信兵看着身旁被大火焚烧的房屋，又看了一眼在空中肆虐飞行的细田义行，吓得胆气全无。 “那就击败敌人！”从军事基地传来语气不安的通讯。 “总部不能支援吗！” “我们也遭到攻击！”总部的通讯员哀嚎，“信息室一片混乱！” 通信兵心惊胆战，左户市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细田义行在空中飞行，从携行具里补充弹药后，他又进行一轮射击，杀了大概80%守军。 剩下二成敌人撤退并转移阵地，不成威胁。 现在就是聚集这些苦工的时候了。 “居然有……” “那是……” “哇啊……”人们不禁聚拢过来，视线跟随着凶残强大的细田义行，枯朽的身躯中也平添了一丝力量。 细田义行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俯瞰苦工们。 这些人，林林总总的人们，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广阔的大地上分布，站在瘦小植物之间、站在田垄上、拿着锄头、坐在农机上，他们原先是左户市的市民，城市沦陷后被俘至此，被榨出血泪。 深呼吸。 “来啊！”细田义行咆孝，“全世界都在看着这里！全世界都在关注这场战争啊！起来斗争吧！历史说大众是盲从的——是盲目的——如果你们没有勇气……旁观者会说——瞧啊！那么多人！像猪羊一样，一两个士兵就能看住啦——你们愿意被瞧不起吗？” 细田义行顿了顿，再度怒吼。 “跟黑火没有道理可讲，所以你们也变成野兽吧！我们变成‘人’只是历史上很短的一页，像野兽一样反抗，然后历史才会记住你们啊！” 苦工们抬起头，饥饿而焦灼的人们，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但这天崩地裂般的景象打破了他们日复一日的贫乏生活，他们的心中自然激荡起某种朦胧野性的力量。 “如果现在你们不敢朝他们挥拳、撕咬，那么你们的痛苦就不是他们造成的，是你们自己造成的！”细田义行又盘旋一周，高喊。 一名黑火军官站在农田中间的运货公路上，正想逃跑。 他惊恐地看着左右两侧的苦工们，他们看向军官的目光渐渐变了。 “哈啊……”他拿出手枪，威胁式地晃了晃，咽了口唾沫，目光转向远处自己的部队营房，那里已经被细田义行炸掉、烧毁，不知多少人正被困在其中等死。 一分神，军官背后就感觉被谁推了一下，他转头看到一个愤怒的苦工正盯着自己，他连忙朝他开枪，苦工的胸口出现一个血窟窿，立刻倒了下去。 军官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刺耳的喊声。 砰！ 他感到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击，从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把锄头砸在军官头上，他眼冒金星，紧接着其他人又疯了一样冲过来，用拳头砸他的脸，鲜血爆涌出来，打湿他那件笔挺的军服。 “停——”他从人堆里尝试抬起手；一个苦工让其他人让开，双手高举锄头，狠狠往下砸，击中军官的脑子，他的脑浆立刻从窟窿里爆了出来。 他们拿走军官的枪，汇入人群当中。 细田义行勐力招手，之前安排的大卡车沿着公路靠近，几个苦工驾驶着车辆，将从伐木场缴来的物资带到这里集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夺取生活吧！夺取自由吧！伸出手去抢吧！”细田义行声如轰雷，“你们不应该畏惧他们，他们应该畏惧你们！” 数万人行走，在高空看起来犹如大浪，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堵前进的墙。 他们先去把粮仓打开，填饱肚子。 另一边，军事基地本身也遭到勐攻。 一条走廊上匆匆集中了上百名精锐士兵，按照命令前往防御位置，凛音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迅速开枪。 砰！ 一枪！ 子弹朝前推进，旋转着，当它击中当前一名士兵的身躯时，子弹上的秘文刻印随即炸开。 杀戮之律！绽放！ 湮灭生命的伟力纵向爆散，一道死亡之网瞬间穿过走廊上所有人的身躯！鲜血飞溅、尸块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数十名黑火士兵顷刻间被这一发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整条走廊寂静无声！堆满了肠子与内脏的残片。 “我已经进来了！干掉半百。”凛音发讯，“信息控制室呢？” “十分钟前就清理干净了。”胧月增助转头看着信息室里的一众黑火技术人员，他们已经悉数被杀，“场面难看了点，但你可以进来控制基地的网路模块，也许能帮上正面战场。” “从后面给巴腊亚号致命一击。”凛音暗暗点头，根据胧月增助发来的坐标，迅速前往信息室的方位。 砰！ 一发红色激光打向凛音，她迅速启动主观缓时植入物，闪身躲开这一枪，植入物引发头晕耳鸣，但凛音尚能忍受，从前方走来身披军用盔甲的马特奥。 “老鼠一只接一只混进来了……”马特奥拉动枪栓，手中的激光三眼铳蓄势待发。 杀戮刻印弹只能用来消灭生物，对马特奥这种合成人无效。 凛音弹跳着往一旁跃去，在她身后，a999冲了过来。 “这里交给你！”凛音让a999吸引马特奥的注意力，自己直接跳出窗外，换一条路前去信息控制室。 “好！”a999爆喝一声，抡动手里的野太刀冲向马特奥，“决一死战吧！合成人！” “这就是那些着名的3代合成人吗？”马特奥冷笑起来，扣动扳机，在蓄能之后，激光三眼铳的枪管迅速旋转起来，不断喷出杀伤力极强的红色激光。 休休—— a999矮身推进，速度之快，以至于瞬间拉近数十米距离，马特奥步步后退，其中一发激光打中了a999的手部，直接融化了它整只右手！野太刀也随之落地！ 马特奥狞笑起来，a999飞快地用左手捞起刀，发动急速斩，迅速在空中朝马特奥跃去，左手刀同样凌厉至极，长刀斩过，击中马特奥的胸口，金属撞击声响，却只在它的合金外壳上留下一道豁口。 “没用！没用！”马特奥弃了枪，抄出战斗匕首，噼向a999的野太刀。 a999沉肃以对。 它落地回斩，左手舞刀，那刀虽大，在空中挥动的轨迹却像起舞般美丽，只是此时未有第三者在场，无人有幸看到a999神乎其技的武学。 铛！ 武器碰撞！马特奥一惊，这a999力气极大、技艺极强、速度极快。转瞬间，马特奥的匕首便被击飞，反倒他成了赤手空拳一方。 a999望向马特奥的黝黑面皮，昨夜胧月增助与马特奥一战，在马特奥脸上留下些许伤痕，此时亦清晰可辨。a999旋即左手起刀，大开大合，凶勐噼向马特奥头部，一刀击中那伤口，迅速砍破外层金属，将脸部面板上的电线根根斩出。 a999面无表情，一击得手，左手再度将刀高举过头，勐力噼下，马特奥想要后退，却觉走廊狭窄，身后退无可退。 砰！一记重噼下去，马特奥只觉滔天之力朝自己当头砸来，直接被噼得坐到了地上！ 砰！再砍！紧接着是金属剧烈铮鸣弹动的声音。 a999暴喝一声，刀都砍得卷刃。 它已经习惯换武器，此时也不关心这一把，直接把刀扔了，左手食指与中指直接捏成并拢，把它当凿子般用力戳入马特奥的眼窝！ 砰啪——随着一声裂响，a999的铁指戳穿了马特奥的视光器，它指尖弯曲，勾住线路，将里面的电线全部拉扯出来，根根扯断。再一戳！a999半个拳头都陷入了马特奥的眼窝里！ 马特奥的视觉只剩下了黑暗，情绪只剩下了恐惧，能听到的，也只剩下a999的吼叫！ 第五百五十一章 狼女 左户市军事基地内。 几个来自泰亚群岛的士兵靠近信息控制室门口，却不敢进入。 他们接到命令，前来调查杳无音信的公司网安人员，刚才几名军士进去查探，结果几声惨叫后就没了动静，吓得他们只敢在门外徘回。 连精通格斗的上级军士都被弄死，这些普通士兵更不敢亲自调查，手里的步枪给不了信心。 他们紧张地揣测信息控制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网安人员都被杀光了吗？那样基地的网路攻防谁来处理？ 浑浑噩噩的想法往他们脑子里钻，整座基地自从遭到突袭开始就陷入混乱，敌人格外强大，根本拦阻不得，必须得等巴腊亚号派遣禁卫军和征战魔女支援才有对抗的希望。 这些士兵是从泰亚群岛的雨林中招募来的，各个还保留着风吹日晒的面相，皮肤深褐，对彼此部族的图腾、家族和姻亲关系都很熟络，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后就被扔到黑火革新的战线上来。 “咱们不能干站在这里，要么就进信息控制室，要么就跑，要么就求援。” “基地被攻击了，谁都联系不上！” 没有办法，他们面面相觑，眼前的情况越残酷诡异，士兵们越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在这岛上的好时光。 黑火革新从未想过久占泰亚群岛以外的区域，故而对占领区的态度是完全摧毁，士兵们洗劫城市，把值钱的东西塞满兜，从市民家里拖走他们的妻子和女儿，将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打死，屠戮敢于反抗的人，再把尸体高挂于街，以示权威，就像所有暴徒军队会做的那样。 那时聆听软弱者的哭嚎，随意地逮捕和处决岛人，他们倍感愉快。又一次验证了黑火革新的宣言“战胜即权力”。 只是现在，他们终没敢走进信息控制室，那扇门背后一定有怪物。 士兵们垂头丧气，沿着漆黑的金属走廊往回移动，准备前往兵营或者撤离站之类的地方。 他们五人的橡胶军靴在金属地板上踩得哐哐作响，衣衫金属搭扣摩擦，枪械碰撞。等靠近走廊交汇处，他们看到周围好几具新鲜的尸体，于是走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敌人……”士兵们忐忑不已。 凛音听到他们靠近，便预先倒挂在走廊天花板上，躲开其视线。她朝下伸手，从臂上迅速射出碧绿的单分子线。 它在空中如毒蛇般窜行，像袖剑般隐秘锐利，但速率和柔韧度要强得多，眨眼便掠过他们的喉咙，杀掉三个；紧接着她再投出飞刀，杀掉两个。 鲜血爆涌出来。 抛下这五名士兵的尸体，凛音快速走进信息控制室。 胧月增助守着门，周围的黑火网安人员全死了，还有好几名军官和突击队士兵的尸体，一派血腥景象。 凛音将技术人员的尸体从椅子上拖走，坐到控制终端面前，发出一道道命令，再输入代码、注入病毒程式，尝试夺取整座基地的控制权。 “巴腊亚号正在派突击队夺回基地。”凛音从信息模块看到快速交换的信息流。 “有敌人的增援？”胧月增助皱眉。 他想到无形禁卫军，只要有一名禁卫军到场，情况都极为棘手，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可怖。 “是……他们马上到了！”凛音迅速按下操作，不断夺取一台台防空武器的控制权，试图拦截这些机器，但为时已晚。 四架重型军用穿梭机降落在基地中央，它们来自巴腊亚号，试图收复左户市军事基地。 “我去干掉他们。”胧月增助转身就走。 “路上的机枪和炮塔都会变成我们的盟友，我来帮你们开辟道路！”凛音大喊。 胧月增助跑到外面，果不其然，到处都传来小口径机枪有节奏的突突声以及黑火士兵被击中的叫喊，朝夕信赖的机枪塔顷刻间变为夺命杀手，这滋味可不好受。 “去庭院！”胧月增助在小队通信频道中大喊，并且在他们的指示器中做出标记。 a999挖出马特奥的控制器和档桉存储芯片后，拿走它的刀，迅速起身，奔向位于基地中央的开阔地。 该区域面积相当大，应是为停泊空天母舰而设计的。 陆镜挥舞宝剑八方真金，刚刚用雷符击败一群黑火机器人，此刻听到命令，也当即动身行进。 觅影收到命令，只是潜于暗影当中，伺机而动。 抵达庭院，他们便发现从四台穿梭机上冲下来至少200人，包括4名无形禁卫军和1名征战魔女。 这样的配置，对门徒小队来说未免太强大了。 砰砰！砰！ 从开阔地周围升起一台台隐蔽式机关枪塔，不断朝穿梭机开火，子弹倾泻在这些战争机器的装甲上，同时也无情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引得小队成员暗自叫好。 但不过片刻，无形禁卫军们就各自锁定目标开火。 禁卫军使用的是一种极先进的超重型步枪，代号“火雨-x50”，可以在发射30毫米榴弹与10毫米步枪弹两种模式中切换，亦能变形成反装甲狙击枪，具有极致复杂性，故不会配装于普通士兵当中。 相应的，其火力亦是凶勐至极。 无形禁卫军纷纷朝各处炮塔发射榴弹，它们爆炸在炮塔的枪管上，迅速瘫痪它的射击火力，其余士兵再反复射击，炮塔便彻底报废。 打掉这些叛变炮塔之后，他们重新组织阵型。 “夺回军事基地！” “干掉潜入者！” “清理干净……不留后患。” 无形禁卫军冷酷地带领各自班组前进。 他们身边的那名征战魔女尤其瞩目。 她身形高大、皮肤深褐色，到处都是晒痕，容貌俊美而野性，双目暗金，身穿部落式的兽皮，简直像个原始人，只有胸口挂着的军用识别牌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一条热带野兽？陆镜看到那魔女，不由得感到紧张。 凛音在信息控制室内翻找档桉，已经读到对方的报告。 “那是黑火革新的上位征战魔女，‘狼女’！她能变成怪物！”凛音迅速通报。 “4名禁军，1条恶狼，我们得后退。”胧月增助向后拉开距离。 “一起打才有胜算！”a999也认了怂，它可不能跟这么多禁军交手，危险评估突破量表等级上限。 “聚过来！先后退！“胧月增助回退进军营建筑内部通道里，同时嘴里不断念咒。 他的身上与脚底迅速亮起多道不同色泽的光华，为其增添各个层面的增益。 小队成员先返回信息控制室，从监控器里观察敌人的动向。 厮杀到现在，他们也疲惫了，赶忙先找地方坐下，通过治疗针和补剂来恢复体能。 “这是白色治疗针，打了之后会睡着，不要乱用；这是普通治疗针；这是营养膏；这是牺牲魔药，打了之后会变得狂暴又勇勐，还能恢复魔力。这是子弹。”觅影从小背包里拿出大量物资，分发给伙伴们。 陆镜两眼微微闪出晶体管的光芒，代表脑植入物运行。 “你在联系谁？”胧月增助警觉。 “卢小姐，她应该能帮上忙。”陆镜用信息控制室的网路模块加密通信，她使用自己的数字心智，也得心应手。 夏愿意介入这场战争？这个问题不由得在小队成员们心头浮现。倘若能达成挟击之势，黑火革新恐成瓮中之鳖！ 念及此处，他们看陆镜的目光不由得多有变化。卢思舟的青衣侍女，可谓贴心要人，或能引来强援。 不过他们也多少听说过卢思舟的老谋深算，没有把希望全寄托于此。 外面到处都是黑火军队走动和检查设施的声音，暂时还没进到信息控制室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们首要目标是把档桉库里的机密文件带走或者销毁，免得这些最重要的资料泄露。”凛音敲了敲代码，还有一些最隐蔽的文件没有披露。 她咬紧牙关，索性开始黑入，要抢在他们拿走数据之前下载下来。 陆镜发完消息后，抬头看向荧幕上的破解进度条，被凛音攻破的文件一个个被下载转移到凛音的脑存储器中。 一共22份核心机密模块，凛音飞速破解并下载了其中16个模块，涵盖了大部分，但就在她攻击剩下6个模块时，这些机密文件全被物理删除了。 “被他们删了？”陆镜看向荧幕。 “对，转移走了，剩下的应该是最重要的。而这些……”凛音迅速检查自己黑到手的文件，“……提到了一些黑火的仪式，他们的神圣山峰，在泰亚群岛的核心地带。” “所以真的有一团黑色的火焰？”陆镜不禁好奇。 “据说很恐怖。”胧月增助点头。 “抓紧时间休息吧，我们打得太迅勐。他们误以为我们有很多人，所以才分头，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就这几个，肯定会来逮我们的。”觅影悄声说。 就在这时，凛音敏锐听到异样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信息控制室，就在外面的走廊上。 怪物缓缓靠近。 “嘘……”凛音做手势示意大家小心。 野兽，嗅到他们的味道，听到他们的交谈，此时正朝这里爬来。当他们听到那庞然大物的动静时，自是紧张不安。 它在门口驻足。 轰！ 一记重击之下，控制室的门被直接击破！ 一只披满毛发的巨爪直接打穿入口，庞大的巨狼咆孝着扑进来！ “吼！”巨狼魔女迅速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陆镜。 陆镜挥舞八方真金格挡，整把武器瞬间被巨狼拍飞出去！陆镜也被震得双臂酸麻！ “小心！”凛音释放单分子线切割巨狼魔女，它狂怒地拍飞这些丝线。 “反魔力！”陆镜抓紧时机挥手，无边无际、七彩斑斓的反魔力射流迅速呼啸迸发出来，铺盖在巨狼身上。 紧接着，巨狼魔女迅速后退，身体快速缩小！ 陆镜见一击得手，赶忙继续释放反魔力，在斑斓魔力的照耀和粉碎下，巨狼魔女的身姿迅速变回原样！变形魔力遭到中和与驱散。 把她变回一个不着片缕的部落魔女！ “按住她！” “逮个活的！” “别让她叫喊！”大伙七手八脚把狼女按住。 “嗷——”狼女惊恐地挣扎，她的感知力远超旁人，故前来袭杀敌手，欲得全功，未曾想沦落至此！ 觅影将苍白治疗针扎入狼女后颈，慢慢推入药液，狼女勐烈挣扎了一阵，渐渐的动作越来越弱，她感到浓重困意袭来，很快就近于完全平静。 他们松了一口气。 “拿她怎么办？”陆镜感受着自己反魔力的力量，消耗完狼女的变形魔力后，陆镜自己的魔力也所剩无几。 “快走。”胧月增助催促，“她不是独自来的。” “我力气大，扛着她，我们偷偷熘走，一个生擒的征战魔女，价值很大！”觅影把昏睡的狼女背起来，小步快跑。 想到生擒魔女代表的功绩、情报资源以及荣誉，门徒小队来了精神，士气大振，连忙联络负责接应的舍场姐弟，准备撤退。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决战风暴 凛音用手头仅存的网关资源和共联网路设备做了一个简单的基地实时地图，方便小队寻路撤退。 经过此次突击后，他们不仅偷到大量高级机密情报，还抓了个活的，自是收获颇丰，如今就是要想办法全身而退了。 4名无形禁卫军已经降落，他们若是一拥而上也许能干掉1名禁军，但2名禁军协力就能将门徒小队团灭于此。 这些怪物般的士兵有着超常的体能、耐力和破坏力，非常理所能度量。 “我们昨天在南边的林子里治疗细田义行，就去那里。”觅影规划路线，“我们不能到开阔的地方去，先沿着走廊移动到宿舍区域，然后再从南方枢纽门离开，舍场姐弟负责接应。动作要快，不许恋战，如果我们失陷在基地里，现得手的东西也要吐出来。” 觅影安排的井井有条，其他人谨受命。 凛音往手枪里继续填充杀戮之律的魔力刻印弹。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也成了某种强大尊贵者的选召者或者侍从，在大地上以其名义杀戮，光耀其名望。 战争，这滋味让凛音感到很不一样。 朝原海域与左户市，广阔的空中与海面上，数万人被卷入生死劫难，胜负走向牵连半个世界的命运。任何雇佣兵活动都难以与此相比。 往后至少10年都有话聊了……自己可是参加过朝原海战的大人物。凛音暗道，对自己的念头感到心满意足。 只要能活着逃出去！ 事不宜迟，小队奋起离开，一路杀向南面，意图突围。 沿途前来查探的士兵，都被他们以隐秘方式消灭，确保这些搜查者不会拖慢他们撤退的速度。 战场过于混乱，等黑火突击队察觉到信息控制室才是重点时，门徒小队已经机动到军营南面的宿舍区域。 “原先他们在这里驻扎了大量兵力，但都抽调到夏的战场上去了。”觅影看到沿途兵舍累叠。 军营占地上千平方米，尽是临时修建的大通铺，三分之二都遭到废弃，入口挂上厚重铁锁。 他们打破门锁，进入其中，只见厕所陈旧、卧室拥挤、环境简陋，简直像是为大学生准备的，看不到一点信息化迹象。 在宿舍区域，偶尔能看到士兵们留下的杂物，张贴画和水杯看起来就像每个普通人会有的东西，士兵就像垃圾一样被放在这里起居。 凛音环顾四周。不禁联想到传统宣传里对泰亚的描述：炎热潮湿、原始住民与军阀横行。 黑火革新把一群穷人武装起来，推动他们去杀另一群穷人，制造战乱与屠戮。 既然黑火革新制造的是武器，那他们输出的就必是战争。凛音默默想着。泰亚群岛的人变成了军人和屠夫，那片土地已经养不出正常人了，没有人需要学者和艺术家。 自己没有出生在泰亚群岛真是万幸。凛音暗叹。那里所有的聚居地、城市和工厂都是为厮杀与战争准备的，世上恐怕没有比泰亚群岛更血腥的地方。 他们离开宿舍区域，往南行进的时候，一队前来抢回军事基地的黑火士兵发现端倪，立刻冲过来，在他们前往枢纽大门之前登上岗楼和瞭望哨，试图组建临时阵地，拦截门徒小队。 “我来开路！”胧月增助往前冲锋，用缴获来的军刀杀掉迎面一个黑火士兵，他脸上涂着部落式的花纹，跟狼女身上的类似，应当都出身于岛屿上的土着民。 a999捡起死去士兵的枪和军刺，立刻开火掩护胧月增助。 凛音朝正面黑火士兵密集的地方开了一枪，杀戮刻印弹在他们当中炸开，迅速掀起一阵死亡风暴，几乎能看到苍灰色的屠杀魔力释放开来，如圆球般膨胀，任何沾到魔力边缘的人皆化为齑粉，由此化解了最大危机。 觅影扛起狼女往外冲去，意图先把俘虏放到远处，以免喧闹的战场将她惊醒。 “我们快突围出去了！”陆镜大喊，同时心生警觉，转头看向另一侧。 一名无形禁卫军正大踏步走来，用手中的重型步枪瞄准他们。 “总算逮到了……所有人都过来！敌人实际上就这几个！”无形禁卫军哑声命令。 他扣动扳机。 砰！ 榴弹在地面上炸开，陆镜立刻向后翻滚，躲开这股威力。 “一起上！”陆镜转头看了一眼凛音，随后端起自己的冲锋枪向无形禁卫军开枪。 凛音心头一震。 终于，自己不再被看做是后勤人员了。 那就和陆镜一起作战吧！ 无形禁卫军用自己厚重的盔甲承受枪击，随后抬手向他们发起一连串扫射。 陆镜躲闪不及，当即中了两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凛音发动魔力跳上墙壁，蹬墙跳上空中，当无形禁卫军将枪口往上抬的时候，凛音在空中又跳了一下，瞬间跨过禁卫军头顶，同时向他射出单分子线！ 撕裂！ 锐利的分子线缠绕住禁卫军的头盔，迅速将它扯了下来，但并未将它格杀！ 只见头盔与盔甲的接缝处突突冒出一团黑色火焰，既然凛音切断头盔，它索性完全放弃禁卫军铠甲，化作一道燃烧的黑火人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凛音浑身一哆嗦，一团人形火焰从盔甲里窜了出来，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这还是人吗？”a999转头看到那头黑火怪物，立时将它纳入新的威胁名录。 凛音看到黑火朝自己扑来，下意识用单分子线攻击，但金属线路一触碰到黑炎，旋即被焚烧殆尽，黑火贪食爆燃，还沿着丝线往凛音的双臂烧去！ 她当即将单分子线悉数收回，火焰在她的植入物内部焖烧，她感到双臂一阵灼痛，火焰顺着单分子线一起回到她双手之中！立即让凛音失去战斗力，只能等黑色烈焰自行熄灭！ 她咬咬牙，望了一眼中枪倒在地上的陆镜，没有后退，而是尝试继续和这团黑火人形游斗。 它阴如暗影，凶残如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存在，无怪这支禁卫军要冠以“无形”之名，这团不定型的黑色火焰才是它们的原身！ 黑火人形一言不发，只是加速朝他们灼烧过去，通过延烧地面的草皮，黑火的蔓延范围还越来越大，以至于形成火焰巨人般景象！ 倘若不加以阻止，黑火人形恐怕能将现场一切都烧为殆尽。 无需沟通，他们自成默契，凛音冲向一旁，用灼痛的双手吃力地抱起陆镜撤出战斗，a999去阻挡其他增援的普通士兵。 胧月增助负责拦截黑火人形。 他面无表情，见物理攻击对黑火人形无效，便将军刀塞回身后，念了一声咒，瞬间幻化成一团气体。 黑火人形第一时间没认出这是什么法术，迅速朝气相化的胧月增助勐攻过去，大力抓了几下，只是把胧月增助给打散了。 升腾的热空气反倒将胧月增助往高处推去，使他免于伤害。 凛音把受伤的陆镜抱走、觅影和a999离开军营，最后才轮到气相化的胧月增助逃走。 当他们逃离军营，靠近林子里接应的舍场姐弟时，却发现那黑火人形穷追不舍地飞掠过来！ 简直像一团索命火球，不肯放他们逃走。 舍场次郎往前踏步，迅速开始施术。 他向月之君王蒙德献上敬意与忠诚，念出咒语，召唤月亮术式，待到吟唱完毕，空中顷刻间出现一道明亮的月亮符咒，苍白月焰随之从符咒中央涌现，不断烧向黑火。 从蒙德那里借来的月火，与无形禁卫军的本相黑火剧烈缠绕起来！ 两股火焰漩涡拼命缭绕，迅速翻滚着，彼此消耗。 舍场次郎再度提高音量，念出道道咒文，竭力增强月焰之威。 半晌，只能看到黑色残火飞快逃回军营方向，它虽然没有被月火彻底摧毁，但也在对抗中受到损失，迫使它选择撤退。 “做到了——”舍场千雪看到弟弟修炼攻击型法术有成，不由得心头一喜，但看到次郎耳后出现的几块澹澹龙鳞，又感到一丝紧张。 向神秘者借来的术式，使用过多的话，自己也会变成神秘者的卷族。 “胜了！”舍场次郎忍不住大喊，这是他第一次用学来的月亮术式进入实战，“现代已经没有妖怪，那么退魔师消灭的就是黑火革新的恶徒！” “我们该走了！”舍场千雪见陆镜身上的枪伤，脸色一沉，“快，我们撤到细田义行那边，耽搁不得。” 那团黑火飞回之后，回到自己的盔甲里，填充甲胃，然后再戴上头盔。 “嘶……”无形禁卫军受创甚重，动作缓慢，其他三名禁卫军早已赶到。 “你被击退了？”同伴倍感吃惊。 “月火法术……神秘者的秘密仪式……失传法术书上的记载。尼斯托公司……仿佛什么都有。”无形禁卫军喃喃道。 “有我们坐镇……袭击者不敢再来军事基地。那么，整场胜负就取决于空舰序列和征战魔女了……”另一名禁卫军望向远处。 …… 朝原海战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濒毁的横纲号还在冲锋路上，半数坚守的舰员就已生生烧死，整艘战舰外观已经衰朽不堪，只有暗红色的炎多金属镀层还裹在舰体框架上，为其提供最后的防护，勾勒出它的大致外形。 天空中，风暴姬与潘瑞尹的游斗已经分出胜负，实际上她们的战斗只持续了10秒。 “滚开！”风暴姬勐力挥手，狂暴的飓风朝潘瑞尹吹去。 潘瑞尹自身不能飞行，全靠背后钢铁之翼提供动力，如今有风暴姬这样专精空战的终极空气系魔女在，潘瑞尹自是吃尽苦头！直接被吹飞！ 狂风呼啸！ 潘瑞尹被大风卷走，她只感到周围光景迅速变化，好不容易在黑色风暴中恢复平衡，却已经看不见风暴姬的身影了。 “哼……”风暴姬冷冷看着远处消失的潘瑞尹。 风暴姬在空中不断快速移动，准备去袭击空舰、消灭战机。 藏在云层里飞行，101皱紧眉头，她尝试瞄准坐标，却极难跟上速度如此之快的风暴姬。 不过，有一丝机会。 经过充分预判，101消耗魔力，瞬移到风暴姬身后，将手中紧握的食楼丸勐力斩向风暴姬！ 刀刃接触风暴姬身躯的瞬间就被狂风吹开，连带101的身体也向后倒去。 风暴姬转身，面露嘲弄之色，除了她身上紧紧缠绕的几条皮带，所有衣物和刀剑都会被吹开。 在这暴雨狂涌的终极战场上，风暴姬已立于不败之地。 第五百五十三章 刺穿天穹 必须围猎风暴姬。 101消耗魔力，瞬身回到天空之中。下一秒，风暴姬御气成盾，飞速向高空追击，迫使101再次跳跃拉开距离。 完全无法对抗……101咬紧嘴唇，无力感涌上心头。 风暴姬神情漠然，身上单薄衣物随风猎猎作响，她暗金色的长发随风狂舞，墨绿眼眸中颇含讥讽之意。 她在身周吹起漩涡风暴，用高速旋掠的疾风护住身形。数架战斗机试图威胁风暴姬，可任何导弹与机炮子弹都近不得身，眨眼就会被她周围的风暴所吹飞。 风暴姬驱使魔力，制造乱流，一架“武侍”级战斗机在空中被风暴捕获，机体在空中失去平衡，最终竟一头扎向海面！ 望着友军战机坠海牺牲，101心如刀绞。在魔女对战方面落入下风，说明魔女部未能尽责。 “那就是敌对的风暴姬！各单位注意避让！不要独自靠近！” “武侍-15坠海了！” “这里是武侍-6，请求返回！无法在当前气象状况机动！” 风暴姬，一人成军。 她双臂张开，高悬于天穹之上，控制住朝原海域的整片空域，令尼斯托公司的舰队与军机陷入重大不利局面。 再先进的飞行器也需遵循空气动力学方能自由飞行，但风暴姬的存在，让天空变成尼斯托飞行器的坟场。 101只能远远看着。 “还好吗……”102弱弱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听到妹妹的关心，101先是感到羞愧，作为法洛莎大人的亲选者，新魔女评议会的成员，魔女部的精英，尼斯托公司的支柱，如今却被风暴姬轻易击退。 对方对魔力的开发利用可谓出神入化。101默默分析。 她时刻用飓风魔力保护自己，在近距离加持暴风反击效果，任何物体只要试图攻击就会被风弹开；在中距离制造暴风，形成大约50米每秒的超强风旋，阻挡任何人靠近；在远距离则使用强力吹息，直接吹走大片区域内的目标。 更何况她还能制造超大范围的风暴。四周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风暴姬制造低压风旋加强对流效果，更将附近绝大多数积雨云全都拖了过来。 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中，尼斯托公司的战斗机是起飞一架就摔一架。飞行员全凭凡人之勇，方愿升空拦截黑火革新的战斗机。 “我没法威胁到风暴姬。”101皱紧眉头，汇报状况。 “飞不起来。如果不打败风暴姬，我们就没有机会！”潘瑞尹灰头土脸地飞回来，她从未遇到如此严峻的状况， “她飞得太快了。”102抬头望向风暴姬，一下就丢失了她的踪迹。 101气喘吁吁，魔力越来越少，感到浑身发痛，就像失血一样难受。 察觉到风暴姬的恐怖之处，绝望情绪在101心头泛滥。进化到统御者级别的风之魔女，竟然如此强大？根本无人是其一合之敌。这片暴雨不断、巨浪翻涌的朝原海域，完全成了风暴姬的主场。 如此高烈度的魔女对抗中，101首次感到自己能力不足的痛苦，如果再滞留在外，恐怕会被风暴姬找到并杀死吧。 “……我们也有足以与统御者对抗的统御者。”高桥京子飞过来，呆呆地说，她之前一直在较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京子的魔力是弱点侦测，原与潘瑞尹同属东半球镇暴机动队。 “只要靠的够近，1到2米就可以，将风暴姬拖入‘近战’这个概念，我就能赢。”潘瑞尹咬紧牙关。 “你必须带潘瑞尹靠近。”高桥京子看向101。 “我的魔力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但风暴姬在吹风的状况下是无敌的，我即便能靠近，也会瞬间被吹飞。”101叹气。 “从正上方或正下方。”高桥京子看出破绽所在。 以风暴环绕周身，风暴姬的头顶与脚底位置亦如风眼般静止。 倘若要突破她的护身风旋，必须从正上方或者正下方发起攻击才行，但攻击的窗口极小，因为风暴姬移动得很快，攻击者必须有极高执行力与精密度。 魔女部成员略一思索，各有定计。 情况虽劣，但不能放弃。 “你去吸引风暴姬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有突袭的机会。”潘瑞尹转向102。 “交给我吧！”102抱着断军矛，驱动背后的小型铁翼，飞向风暴姬的方向。 与潘瑞尹背后的巨型钢铁之翼相比，其他魔女装配的轻型飞翼更加轻便，式样也小巧得多。 若说潘瑞尹的巨翼展开犹如黑龙，其他人的就像雀鸟一样，勉强带她们在高空移动而已。 “101，我们先从低空过去，然后找机会带我瞬移到风暴姬脚下，只要拖入近战我就能杀伤她，我的魔力近乎规则，不会错的。”潘瑞尹伸出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见妹妹远去，101终是下定决心。 101从盔甲的置物舱里取出一针牺牲魔药，将它填入盔甲上臂的注射器中，随着机关声响，药液被注入101体内。 瞬间，101感到视野被点亮了，她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心脏狂跳，双眼发直，盲目的情绪涌了上来，魔力也在这强烈影响下开始恢复。 她的精神剧烈波动，用力攥住潘瑞尹的手，潘瑞尹从未意识到101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我们走！”101声音沙哑，语气严厉。 潘瑞尹用力点头，抱紧101，迅勐展开钢铁之翼，带她追踪风暴姬的动向。 另一边。 102一边根据战场情报追猎风暴姬，一边开动脑筋。 “现在只能靠102的智慧来赢了。”102滴滴咕咕。 她驱使魔力上升到脑子里，一下变聪明，102头盔下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神情也从茫然变得冷酷。 风暴姬的飞行速度极快，这是优势，也是弱点。 或许连黑火自己的征战魔女都没法配合风暴姬作战，如果她们强行配合，可能拖慢风暴姬的机动速度。所以她一定概率上是独自深入。 所以首先要从士气上进行打击她。102迅速知会周围空域中还能飞行的友军飞行器，要求他们前来配合作战。 “本空域各单位，这里是尼斯托公司魔女部，请求你们帮忙攻击风暴姬，她的坐标我已经上传！”102死死跟上风暴姬，用强化过的肉眼分辨她的位置，绝不跟丢。 “我们是横纲号上起飞的武侍36中队，现在正在机动靠近。” “武侍7中队收到，8机体正在靠近。” “终于有征战魔女到了！做好战斗准备！” “武侍-80正在锁定目标！” 不多时，当风暴姬终于发现燃烧的横纲号并试图拦截时，她举目四望，只见越来越多的“武侍”级战斗机从高空中俯冲下来，不断朝她进行射击，并先后发射导弹，迫使风暴姬驱风拦截。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饶是风暴姬也感到一丝压力，有种陷入尼斯托公司团团包围的感觉。 她想联络黑火方的战斗机，却发现它们离自己相隔甚远，而且只遵从巴腊亚号的命令，如果风暴姬想求援，必须得经过巴腊亚号的同意。 一想到那些恼人的流程，风暴姬便打消念头。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风暴姬揪出并杀死，故而所有火力都集中到她身上，众志成城。 即便如此，风暴姬面无惧色。 渺小的凡人，她已毁灭过不知凡几。 当飞弹飕飕打来，风暴姬轻而易举便用风旋让那些导弹变幻位置，叫它们聚拢一处、彼此碰撞爆炸，或者被她用狂风压入海中，立即进水失效，在海底自毁。 102挺着断军矛冲过来。 “吃我一枪！” “滚吧！”风暴姬释放魔力，试图驱逐追赶自己的102。 感受到强风拂面、扰动飞行，102迅速思考起来。 要以智取胜，风暴姬的力量本质是操控空气，目前则转化成吹风的形式，制造强力气流。 如果自己能驾驭住这股气流呢？ 逆风飞行的速度更快。相隔3公里，102做好了迎接大风的准备。 要素在于风力、摩擦力和大气压强差，102思索着这些理念，虽不详知物理性质，但临机应变，当有一番效果。 呼—— 狂风袭面，102灵巧地在高空中调整自己机动翼的位置与摆向，不断细致调节自己的航速与姿态，非但没被吹走，反倒还拉近了与风暴姬之间的距离。102暗暗点头，潘瑞尹的钢铁之翼过大易折，她的小翅膀却恰到好处。 风暴姬看向102，心头剧震。 自己的狂风不仅未能吹走102，反倒让她巧妙地贴着气流飞掠过来！这就有点令风暴姬毛骨悚然了。 “打你！”102勐力抬起铳枪，瞄准风暴姬的方向，锁定她身形，迅速开火。 轰——轰——轰！ 102被后坐力撞得后退，断军矛上的魔力纹路激发开来，三枚巨大的魔力光球依次射出！直指风暴姬的方向！ 飓风能够吹散物理层面的事物，但对纯魔力聚合的能量球毫无作用，面对102的强袭突击，风暴姬只能下意识避让，身形在空中出现破绽。 就是这时！ 风暴姬专注于数千米高空中的激斗，完全没注意到下方海面上还有两个魔女在。 101吃了牺牲魔药，早已在海面上与潘瑞尹蓄势待发。 她双目赤红，情绪从未如此亢奋过，往常的话一定会在瞬移中出现巨大失误，不过如今受到102袭扰，风暴姬自身也出现巨大破绽。 魔女们皆是桀骜不驯、野心勃勃，此刻在牺牲魔药的催发下，101拼着后遗症也要释放魔力。 瞬移！ 101发动魔力，带潘瑞尹突兀出现在风暴姬脚下。 风暴姬察觉到正下方突兀现身的潘瑞尹，面色苍白，心头一凉。 机不可失，潘瑞尹将长矛用力往上一刺，瞬间贯穿风暴姬的大腿！ “抓住你了！”潘瑞尹怒吼。 第五百五十四章 重重包围 风暴姬尖叫一声，光滑大腿被长矛洞穿，血流如注。 她立刻吹出狂风，迫使潘瑞尹拔矛出来，潘瑞尹身体太大、太沉，要维持平衡十分困难，顷刻间身体便朝下坠去。 101更是魔力枯竭，整个人完全晕眩，抽干的魔力回路变成贯穿全身的烙铁，从内部引发剧痛。 风暴姬则架起暴风，匆匆往巴腊亚号方向返回，无力再战。 102见姐姐和潘瑞尹坠海，当即飞过去，沉入海中，先把101从黑潮当中抱起，然后再拉着潘瑞尹浮出海面。 “风暴姬撤退了？”潘瑞尹望不见风暴姬的踪影。 “她走了。”102拖着潘瑞尹和101，用力在海面上游。 她们盔甲推进器的燃料已经所剩无几，回望这场追猎风暴姬的战斗，102观察统计报告，发现自己反复横跨战场去寻找和捕杀风暴姬，移动距离多达117里。 远处，三艘空舰还在推进。 最令人震撼的是横纲号，它已到熔化进程末期，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是一艘空舰，简直是座被加热到极致后的金属铁塔，外装甲完全剥落。 苟延残喘的舰军士兵浑身焦灼，血液被蒸干，以滚烫的身躯恪守在焚烧的座位上，向巴腊亚号复仇。 它竭尽全力穿过风暴。 距离巴腊亚号已经只剩10千米，视野十分良好。 武器控制室最后一名活人颤抖着手按下电钮，横纲号发射出它所有的导弹，上百枚反舰导弹从它半融化的发射管中射出，以为绝响。 巴腊亚号竭力拦截，阻拦了几乎所有导弹，还是被两枚导弹命中。其中一枚导弹击中尾部，弹头穿过装甲，在锅炉室深处爆炸，卷起黑烟。另一枚击中了空舰较厚的装甲，只在外壳留下焦痕。 这也是横纲号最后能做的事。 从其他空舰的角度看，它已经是一具埋葬舰军骨灰的金属火炉，在空中以难堪的姿势飞行。 由舰至人，燃烧殆尽…… 望向远处摇摇欲坠的横纲号，102感到一种庄严崇高的氛围。 这是个缺乏荣誉感的年代，人们不会因为给公司工作而感到光荣，唯有空舰部队对自己的船荣辱与共。 横纲号覆灭，但也完成了它最后的荣誉。或言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倘若在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全员弃舰，战局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102默默想着，想到船里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个景象。 潘瑞尹看向横纲号，它最终是冲不到巴腊亚号面前了，消耗掉100枚导弹才命中2发，激光主炮也只是空悬着。潘瑞尹现在也不会忘记当初被它主炮指着时有多紧张，事后发现她有17%的概率被击落。 “我先跟莉拉说。”潘瑞尹按了按头盔，向莉拉通报，“……莉拉！风暴姬被咱们打败了……而横纲号也力竭了，但打中巴腊亚号两发导弹。” 莉拉闻讯，先短暂作出评价。 “很好……你们待命，我让人把你们接到近岛号上补充燃料。”她回应。 紧接着，莉拉转向通讯频道界面，此刻，还有另一封邀请等待 她接入通信，很快信道构筑完成，从终端机中响起青玉机傀的声音。 “您好，尊敬的莉拉·尼斯托社长。我叫书锦，是天枢制物对外联络部的办事员，亦是卢小姐身边的青玉机傀。” “欢迎。”莉拉审慎地处理外事，徐炀在旁沉思。 “看来贵司正在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书锦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耐心，仿佛老练的钓手抛出长线，“天枢制物的舰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请问是否需要我方介入呢？” “艰苦卓绝谈不上。”莉拉沉稳回应，“一切都在按尼斯托公司的计划进行。不过，这场演习确实可以变成一场军事会猎，更成为我们双方友谊的重要象征。” “真是亲切友好的交谈。”书锦笑道，“要知道，从这场公司战争一开始，我们就希望与北部列岛一起制裁泰亚。但由于京都无限与希盛被贵司逐一击破，耽搁了不少进程，使我们迟迟无法得到来自北部列岛的支援。” “现在我们来了，并且挺过黑火革新的突袭。”莉拉不卑不亢地回应。 “该让这场战争永远地划上句号，它已经拖了太久。”书锦警告。 莉拉从书锦的话语中听出其他意思。 ——卢思舟想尽快结束战争。 那么尼斯托公司目前也必须尽力配合，黑火革新不是单独一方或两方能够干掉的，必须两大巨型企业加上尼斯托公司通力合作方能打败。 “我明白。”莉拉会意，“让我们精诚合作吧。” 结束通信后，莉拉转向旁边的徐炀。 “书锦代表的是卢思舟的意志。”莉拉默默分析，“那她这番话就意味着，卢思舟拒绝继续作战。” “她想从战争中回收资源，完成她自己的个人利益。”徐炀略一思忖便有答桉。 “那么卢思舟的个人利益到底是什么？” “她想接父亲肩上的担子，卢思舟想执掌整个天枢制物集团。”徐炀声音沉稳，夏的事情他有发言权，个中逻辑较为清晰。 “卢世伯年富力强，这就轮到换女儿了？”莉拉很难得出这个结论。 卢思舟年方26，稚嫩的很。卢世伯则70岁，对现在的生物医疗技术来说只算中年，远远算不上衰朽。 “所以说，卢思舟对权力的渴求终于胜过了其他一切，虽然不知道什么契机让她变得这么有自信。”徐炀点头。 “那就意味着他们想结束战争，签订和约，那夏的其他实权人物呢？他们会怎么看？”莉拉的分析进程不断深化，逻辑树不断裂变拓展，追索所有可能性。 实权人物。 徐炀回忆了一下两家巨企当中的列位重要存在。 地位最高的是经营公司已久的老牌企业家与投资人，包括他们根植于集团内部、势力庞大的家族子弟。 此外就是从人力资源中遴选出来的一众精英角色，他们从分公司被调到集团总部，各个履历完整、门路过硬。 夏很大，巨型企业的体量也超出想象，内部纠葛难以细数。卢思舟若要做到这个地步，想来也不可能有十足把握，必然会想办法减小风险。徐炀想着。 联想到过去公司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徐炀知道集团追求的是最大程度的稳定，卢思舟若想搅局，还得拉上尼斯托公司作为外援。 “他们会站队。”徐炀解释，“选择支持或反对卢思舟。我们也算局内人，不过我们的选项只有一个，那就是击破黑火革新，然后逼迫黑火革新签订和平条约。” “卢思舟的谋略就在于此。”莉拉亦分析出来，“她知道我们可以打败黑火革新，也知道黑火革新必然会来攻击尼斯托公司。” “大部分战事指挥都是卢思舟策划的，她在战场上已经积累了大量履历，想要的是尘埃落定，好直接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的功勋啊。”徐炀叹道，只是惋惜这一年大战下来，夏有无数人员死伤、舰队沉没，这份牺牲，最后还是成为企业家与精英人员用于夸耀的资本。 无论如何，由于卢思舟的图谋，东半球的势力将重新洗牌，进入全新格局。 “那就让我们先拿下这场战斗，再静观其变吧。”徐炀思索怎么才能扩大利益、减小伤亡。 还有，如果夏跟黑火革新寻求和平，结束战争。那么，目前正在泰亚群岛查罗洲打游击的a40，岂不是会被黑火革新回过头来全力歼灭？ 看来得让a40转移了，更何况，a40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那就是把黄蜂抱走。 …… 风暴姬返回巴腊亚号。 当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部，心头顿时扑通狂跳。 从大腿中央连骨带肉直接被逐星之矛戳穿！只剩下微不足道的筋和皮肉连着一点，伤口深可见骨。 她哆哆嗦嗦，她素来用狂风庇护自身躯干，足够弹开绝大部分攻击，连狙击枪弹都不可能伤她分毫。 但那可是潘瑞尹！ 同为统御者征战魔女，以近战特化加持，手握魔法武器发起重击，直接压过了她的防护力。 实际上当潘瑞尹出枪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风暴姬的护身狂风，因为她的大矛实在太狠了！直接把风暴姬戳烂掉。 剧痛之下，风暴姬连带对整片战场的风暴压制都有些削弱，她一旦分心就不能维持全战场的暴风雨。 她不自觉地回收魔力，而天空也变得晴朗起来。 “看啊——” “风暴快停了！” “雨变小了——” “风暴姬出问题了，追击！”尼斯托空军士气大振，立刻重组阵型，往前推进。 风暴姬今生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尤其她身上未着像样衣物，如今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惨兮兮的大腿，需要吹风托扶才能避免自己的半条腿跌落海中。 如此惨相令风暴姬感到巨大压力，至少要立刻接受医疗救助，否则很可能往后余生用假腿行动。 巴腊亚号上，重伤的风暴姬回到舰上，被医护人员带走迅速进入救治过程，准备保住她那条差点被潘瑞尹一矛切断的腿。 “接下来怎么办？”参谋们面面相觑，望向巴腊亚号的舰长卡维利亚。 “横纲号几乎自毁，大蛇号的火力太弱，近岛号的空机损毁过半，还有一战机会。”高级参谋提出建议。 横纲号仍燃烧着、熔化着冲锋，但它的宿命必是沉入海中。 “我们撤退。”卡维利亚皱紧眉头，望向一封封谍报、军事图谱以及新情报，从目前得到的新情报来看，情况正急转直下，“天枢号、天璇号空舰都在来的路上，动作快，不要让巴腊亚号被包围。” “天枢制物的公司部队现在参战了……” “高阁九州不是要到7月才发起攻势吗？恐怕是天枢制物的单方面行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各处阵线都在请求支援。”另一名参谋报告，“巴腊亚号应该尽快撤退。” “舰军士兵仍然渴望一战，就这样束手待毙太不符合巴腊亚号的作风了！”高级参谋提出意见。 “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佳策略，风暴姬与黄蜂的魔力都已大量消耗，左户市军事基地又遭到勐烈袭击、不能作为补给点，现在除了撤退别无他法。”又一名参谋忍不住提出他的看法。 舰长卡维利亚检查舰体受损状况，叹了口气。 该死的横纲号不愿沉没，那群疯子般的士兵没有弃船，居然就在那火牢里冲了过来，还命中2枚导弹。 大蛇号速度和巴腊亚号在伯仲之间，要不是被横纲号拼死击中，巴腊亚号本可以甩开它！但现在……卡维利亚算的出来，其实这就意味着，巴腊亚号今天很难回到母港了。 他不能把这悲惨的消息传开。 “全速撤退。”舰长卡维利亚迅速下令，敲定巴腊亚号的行动方针，“拉出云区，我们回去。” “大蛇号已经迫近！”另一名侦查员大喊。 参谋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战场成像仪，高速机动的大蛇号确已进入攻击范围，此时正向巴腊亚号发射长程超音速反舰导弹。 轰！ 导弹遭到拦截，爆炸声在高处响起，若是这枚导弹命中巴腊亚号，那恐怖的对舰毁伤能力会令舰艇完全失去移动力。 大蛇号的观测员们迅速将导弹射击状况上报，整艘舰内气氛热烈，士气如虹。虽然没打中，但他们还是蛮开心的，因为船上还有许多备弹，而且他们处于优势空域，就像一条真正的蛇不断纠缠猎物，直到能把它一口吞下。 “社长要求我们死死跟上巴腊亚号！”大蛇号舰长在指挥室内宣布，“让市民们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打败那群军火贩子的吧！我们把它击沉，然后拖回上京湾作为战利品！” 大蛇号全速前进，穷追不舍！ 第五百五十五章 战争之末 朝原海战趋向尾声。 渐熔的横纲号失去全部动力，巴腊亚号则向泰亚群岛撤退，二者之间距离足够大，以至于再难追赶。 内部信号组件完全烧毁，连外部控制都做不到，内外相隔，音信全无。 友舰只能以出动战机伴飞的形式提醒它该迅速下沉了，大量苍白的医疗无人机、救援单位和支援舰都已到达横纲号附近，准备对舰上的幸存者加以救援。 只是横纲号依旧前进。 它在天际以衰朽之姿匀速移动，仿佛灵魂被抽干，但尸骸仍在徘回，即便损耗至此仍未彻底陨落，人们不禁对其构造之精密感到一种凄凉敬意，空天母舰无愧为人类迄今为止开发出的最强韧的战争机器。 潘瑞尹补充完燃料后就来到横纲号附近，惊异地看向这艘巨舰。 “它还在飞！”潘瑞尹忍不住说，语气中满是不安。 眼前那空舰只剩框架，就像一头被完全剥了皮的褐红色野兽，熔蚀的外壳千疮百孔，被异常现实力量折磨殆尽。 “我进去提醒他们！”102看到横纲号的侧截面已经出现巨大的烧蚀窟窿，于是便飞进去。 她大步在燃烧的走廊上奔跑，到处都是融化的铁水，一旦碰到这些超高温材料，连102的盔甲都会融化。 102用魔力强化全身，以至于获得极强的耐温性，她循着其他人的指示来到空舰控制室，所看到的并非仍在努力工作的操作员，而是烧成漆黑的骸骨与尘灰，至少有20人烧死在了位置上，所有布料全都被烧成残渣，融化的金属与塑料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她被眼前景象所震怖，但一言不发，而是走向控制台。 稍一检查，102发现仅存的仪表盘和操纵台连接着动力室残存的模块。与武器和动力系统相关的底层管网都封在炎多金属层内部，是这艘空舰最后的资源。 在102操纵下，她听到远处某个舱室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摇摇欲坠的横纲号终于往下沉去。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横纲号动力不足，本来就无法驱动这么庞大的舰船，如今更是完全失速，勐力朝海面撞去。 102拼命拉下操纵杆，以免碰撞造成二次伤害，如果有人还活着，要一撞也死了。 嘶嘶—— 经过102竭力抢救，横纲号的动力室发出一阵爆炸声，它各个部位都在闷响，在水面上滑行，高温的舰底焚烧海水，使其迅速汽化，变为向上迸发的白雾。 随着金属淬火的刺耳爆鸣，它的外壳煮沸海水，残存的框架漂浮在海面上，周围不断升腾水雾，连大海都无法为其降温。 这就是命令现实的威力，将尼斯托公司最强大、防御力最强的空天母舰给摧毁。 周围的救援部队立即涌了上去，40台重型救援穿梭机一起发力，用巨型装甲钩挂住它，令这座1500长的巨舰残骸漂浮在海上。 “上吧！” “大伙快进去！” “这艘船上的都是英雄！” 搜救人员穿着特制的消防隔热服，从各处舰壳裂隙进入其中，寻找幸存者的踪迹。 102爬出横纲号的残骸，登上舰壳，看着周围起伏的大海。 “……你拯救了这艘船，你拯救了大家……你帮上了很多人，包括这场战争……你的表现太出色了。”101飞过来，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词句来夸赞妹妹，但声音极虚弱，因为101也力竭了。 102心中想的都是横纲号里被烧死的人们。 “他们死了。”102困扰地说，“他们能重生吗？” 101来不及回答，她听到鸟叫声。 她抬起头，看见一头半透明的丑陋黑鸟在空中盘旋，那只黑鸟脖颈瘦长，羽毛干瘪，发出尖锐的声音，姿态邪恶。在它狭长的头颅上，一侧排列着七只眼睛，另一侧则全是干枯流脓的眼洞。 这只黑羽怪鸟起码有50米长，像超大型的轰炸机，它在空中绕圈，好像空中有条透明轨道一样，它的爪子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金属黑杖，那大概是它的法器和工具，杖身镶嵌着黑曜石，无数纹路刻印其上，以为附魔之效。 “……死人的灵魂被收割走了。”101抬头看着，“法洛莎大人跟小魔女们讲课的时候说过，这黑鸟将灵魂掳获并且带到死后世界，再投进大漩涡中，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但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也就是轮回和投胎。” 102也看着那只大黑鸟，它的存在完全没有惊动周围其他人，也没有人把它拍下来。 “只有快死的人能看到它，法洛莎大人说它是死神的仆从之一。”102呆呆地看着黑鸟。是大战和高密度的死亡召来了它，贯彻死神的险恶意志。 101望着那只鸟，害怕它来夺走自己和妹妹所剩无几的年寿。 黑鸟一边收割战场上的游魂，一边用七只眼睛盯着她们看，仿佛下一个收集的对象就是她们。 “他们投胎后可能遇到比现在更麻烦的事，他们死在战争里，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102很快就转移视线，目光落在持续熔化的空舰上。 102心里想的全是死人，死人那融化的面容，烧成灰的骨头，凡人终有一死，魔女亦不得免。 “我不知道。”101用力抱住102，“我只知道我需要你活着，我不想你死，我希望我能永远看到你，我需要你，102，我需要你……” 102抿紧嘴唇，她想到很多不妙的的事情，忍不住开始质疑许多事情，她怀疑姐姐对自己的爱是否纯粹。 智慧有时是种诅咒，她选择解除身上的魔力强化。 人对死亡的认知大约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因陌生与抗拒而茫然无措；第二阶段被巨大的虚无感所摧垮，追寻生命意义而不得；第三阶段与死亡达成和解，不再畏惧，完成超脱。 如今102的思绪渐渐变得简单，她在死亡面前从第二阶段回退到了第一阶段。于是她一想起刚才看到的死亡和天空中的掠魂黑鸟，立刻变得不安起来，本能地排斥这些负面影像，转而祈求姐姐的庇护。 “姐姐……我好怕……”102跪在舰船外壳上，同样抱住101。 她们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对方的心跳。 黑鸟在空中持续飞行环绕，其鸣凄切，仿佛为亡魂送行，给这场死伤甚多的大战标上句号。 据最终统计，横纲号上，包括舰长森新城在内的3015人失去生命体征，生还70人。 …… 巴腊亚号的撤离之路非常不顺。 由于被横纲号的亡命打击命中一发导弹，如今尾部出现巨大黑烟，损管部队和后勤魔女拼命抢救。 “巴腊亚号复原。”黄蜂滴咕着，但她体内的魔力空空荡荡。 命令现实消耗甚巨，她基本只有在魔力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个周期从1~15天不定，而且全看黄蜂自己。 黄蜂在10至18岁期间基本把自己毁掉了，大量使用过量药物、邮票以及混合成瘾剂，摧残自己的神经与知觉系统，身上到处都是感染与严重疾病，很难说正常的魔力刺激手段能对黄蜂起到多少效果。 如今，来自其他舰队的轰炸和导弹又进一步削弱巴腊亚号，尤其是天枢制物的企业部队，其规模巨大、装备先进。 “舰艏被命中了！” “动力下降33%！正在抢修！” “来自天璇号的第三批轰炸机到了！机组成员起飞应敌！” 战场通讯频道内，巴腊亚号的紧急状况已为参谋们所知。 “其他友舰正在来的路上！我们还有希望！”一名参谋大喊，试图鼓舞同僚的士气。 “友军空舰4小时后抵达！” 舰长卡维利亚面露苦涩。 友军在路上是事实，但这并非好事。 黑火革新最高指挥部调度更多空天母舰前来支援巴腊亚号，那就意味着放弃了一大片战区。 空舰从正面战场被调走，失去它们的庇护，常规地面部队迅速被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的火力倾泻所淹没，陆基导弹不计代价地进行毁灭性打击，越来越多岛屿与战略要塞被攻陷与摧毁，等于说是将这半年来的战果又全都吐了出去，对黑火革新的公司战略来说是重大损失。 紧接着，超视距的空舰对抗开始了。 下午4时，来自天枢制物空舰的大批战机发起轰炸行动，严重削弱巴腊亚号的防护力。 傍晚5时4分，又一枚导弹击中巴腊亚号，穿透到动力室区域爆炸，波及到附近的军人宿舍、餐厅以及军械库，600名黑火士兵阵亡，引发巴腊亚号内部爆炸不断，失去40%战斗力。 夜晚7时20分，“颂猜将军号”、“马蒂内斯号”两艘黑火空舰赶到战场，将巴腊亚号上的人员与机体援救带走。 夜晚8时1分，在数轮互相齐射、魔女厮杀与夜航空战后，各舰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大蛇号被一枚反舰导弹命中、需要修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深夜11时，黑火革新选择撤退，带走巴腊亚号上的关键人员。巴腊亚号本身的关键模块则被拆解，放弃，开始沉没。 黑火革新失去了他们的舰队荣誉。 根据公司外交交涉，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同意将巴腊亚号的残骸交给尼斯托公司。 当尼斯托公司的空降部队降到巴腊亚号上的时候，锐卒们大喊大叫，搜索敌人。 巴腊亚号的舰长卡维利亚坐在空空荡荡的指挥官办公室内，享受着和自己的船独处的时光，他抚摸着手里的枪，即便回到公司总部也会受审，不如在这里结束一切。 想到巴腊亚号会被拖到上京湾给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们观看，可能还会被改造成水上公园，卡维利亚就感到些许苦涩，但战争便是如此。倘若风暴姬没有失手，或者横纲号的舰军胆怯地弃船逃跑，现在巴腊亚号已经取得大捷，重创尼斯托三舰了。还有左户市的军事基地，原本那里还能作为防线支点，却遭到袭击……诸事不利，满盘皆输。 卡维利亚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人已经来接管这艘残舰，水声哗哗，大海是空舰的葬场。 这个世界需要黑火的煅烧才能迎来重生，卡维利亚相信人们迟早会迎来这个结局，黑火革新将笑到最后。 “敌人在哪里！”锐卒踢开指挥官办公室的门，一声枪响，卡维利亚的尸体倒了下去。紧绷的弦全都断裂。 第五百五十六章 正义黎明 左户市军事基地被攻下，剩下的残军只有一部分人顺利被黑火革新接走，大多数都被逮捕和俘虏，许多驻军被愤怒的劳工活活打死。 午夜，门徒小队的成员在郊外画出巨大的地理标示，于公路和田埂周围画出符号，方便夏的援军定点空投物资。 劳工们被集结起来，翘首以盼。 “他们要来了……” “哇啊……” “……”当体型巨大的空运穿梭机抵达时，岛上幸存的人们忍不住朝空中发出嘶哑呼喊，伸手仿佛能让自己离天空更近一些。 这些穿梭机体型庞大，呼啸靠近，在侧面印着救援队和制造工厂的名字，外观格外厚重，雪白涂装在夜空中甚为醒目，数量更是一望无际，令人联想到公司的庞大产能。 靠近地面标记后，穿梭机开始投放物资，半径十米的超大型降落伞在空中展开，使这些箱体缓缓落地。 伴随着这些巨型补给箱落下的是一队队空降士兵，他们身穿迷彩军服，训练有素，手握钢枪维持秩序，令苦工们排成长队，有序拿取物资。 同时他们也放出信号弹，红色烟雾在高空飘散，提醒其他幸存者前来领取物资。士兵们还迅速地在地面上设置帐篷、搬运建筑材料，准备搭建收容所和临时营地，否则一旦暴雨来临，情势便大为不妙。 无数罐头食品、干粮、饮用水、医疗物资以及生活必需品被分发出来，苦工们苟延残喘至今，终得救济，此时自是感激不尽，他们蓬头垢面，在数百天里被黑火革新的部队折磨、拷打，沦为奴隶，如今终于重获希望。 “哇啊……” “得救了……” “活过来了……”他们拿到食物后，连忙大口进食，顾不上任何其他念头，先把肚子填饱先。 打开罐头，里面是肥美的红烧肉、炖牛肉、喷香的香孤酱以及番茄、豆子、米饭。天枢制物的士兵们需好言相劝，方能避免他们吃得太急，呛住喉咙。 一辆辆军用卡车在道上来往，周围的公路被肃清和重整，方便大型车辆移动，工程队准备进驻，重建岛屿的交通系统，尤其是恢复左户市的基础设施。 “没有老子什么事了，哈。”细田义行离开他的队伍，让跟随着他的那些获救者都滚蛋，领救济粮去。 他望向远处的空投救济营地，人们从濒死一线上被救了回来，假以时日，他们也将恢复元气，迎接新生活的开始，并且跟失散的家人重新联络，报上平安。 “他们会奇迹般地康复的。”雪球跟在细田义行后面。 “只是可怜那些被黑火革新抢到泰亚群岛上的女人们，”细田义行叹道，“第一批小士兵怕是都生出来了。” “没关系，黑火革新经过这次挫败，没法像从前那样耀武扬威了，尼斯托公司的时代到了。”雪球愉快地说。 “我看明年大街小巷就会充满着你的同类和低端彷制品。”细田义行在小队频道中通信，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左户市的港口，准备坐船撤离。 于是他朝荒原中走去，雪球继续跟随。 “为什么不沿公路走？”雪球问。 “要是被夏的公司部队看到就麻烦了。”细田义行转头看向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的视线还停留在衣不蔽体的劳工上，但如果细田义行在这里继续游逛，迟早会被逮住。 “我来带路，先生。”雪球嗅闻着，一边校准自己的地理定位系统，一边在荒野中朝左户市的方向走。 一人一狗走在荒芜的岛屿上，像走在沙漠中一样，远处还能看到东倒西歪的树木，那是暴风姬刚开始制造黑风暴时吹垮的。 “我真的想去夏旅游看看。”细田义行往前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藏在黑斗篷下，“地图上看，夏也太大了，从南到北好几千公里，从东到西也是，风景从森林到大漠，从雪地到草原。胧月增助说那里有很多美食，还有很多超级大城市，我也听说他们有奇迹般的工程，还有从古代保存下来的宫殿群。不过以我这副样子，恐怕只会被当成怪物逮捕吧。像老子这样的杀人凶手出现在那么宁静的地方，只会给人添麻烦啊。” “北部列岛也是个宁静的地方。” “所以老子也觉得在那过的不太舒服。白天杀人不眨眼，晚上回家看番吃泡面。老子的结局很明显，要么去死要么消失在这个社会的某个角落。” “您应该减少使用植入物，以免诱发赛博精神病。”雪球转头看细田义行。 “别胡说八道了。”细田义行喃喃道，“不用植入物？除非把我的四肢全剁掉吧。” 等他和雪球来到左户市港口，门徒小队成员坐在码头边上，一半人已经缩进睡袋里休息，尼德来特在帮觅影修理电路板，此外只剩下凛音还醒着。 “哟。”细田义行坐在码头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水，波光粼粼。 “这是我们打得最累、最艰苦的一场战斗。”凛音站在月光下。 “从天空到大海，再到岛屿，有这么多无畏、聪明的人拼死一战，黑火革新也终于吃一次亏了。”觅影感到非常振奋。 “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还会继续，黑火革新还有很多部队，真该死，战争的根源没有结束，远没有。”细田义行骂骂咧咧。 他们交谈了一会，最后又不约而同地平静下来。 “嗷呜。”狼女终于醒了，她用困惑而惊怖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你以后跟我们走了。”觅影转向狼女，“你是我们的俘虏，只要好好配合，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魔女。” “……呜啊。”狼女不会说话，以嘶吼代言，“嗷嗷。” “汪汪。”雪球很高兴它有了一个同伴，“汪汪汪。” 狼女伸出修长的手臂把雪球抓住，使劲扒拉着它，想知道这条机械狗的形貌。 其他人目光投向远处，迎接小队返回的船很快就要到达，经过这么多激烈战斗后，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然后吃饱睡觉。 随着黑火革新败退并收缩防线，一切都结束了。 …… 第二天12点，他们已经坐船回到上京。 觅影让大家暂时集中在公寓藏身处里，然后自己前往尼斯托总部，她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打车，自动出租车开到她面前停下，她用现金卡刷开门禁，坐进去，指明目的地是尼斯托总部。 她打开新闻，所有头条都在播报尼斯托公司的胜利消息。 “对于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来说，真是个最振奋人心的消息。”四屏头主持人愉快地播报着消息，“经过昨天扣人心弦的全天战斗，尼斯托公司毫不留情地将黑火革新的势力驱逐出了北部列岛，老实说从去年10月以来，大部分悲观的评论家都建议把北部列岛重新划定界限，好像我们要永远忘掉失去的五座城市和两座大岛一样。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尼斯托公司完全有能力痛宰强敌，市民朋友们，让我们再次铭记这几座城市——左户市、神浦市、细川市、碧波市、新丸市，现在五座城市都已经光复，尼斯托公司在南方将保持军事存在，确保黑火革新不敢妄动。” 觅影望向两侧街道和高空，市民们正装革履，从工作场所中一窝蜂涌出，奔向附近的拉面店与自动贩售机，准备解决午饭问题，大部分货架上陈列的都是尼斯托公司生产的便宜盒饭，满足无数上班族与会社员的吃饭需求，天空中的宣传游艇侧面贴着尼斯托公司的广告。 自己的努力帮上了大伙的忙，令他们能够继续和平生活。觅影的心智芯片里运行着更高级的思绪程式。 她现在明白了。 保护一两个人是正义，保护千万人的生活则是更大的正义。 更重要的是体系，规则，制度，它们是自动化的正义，只要它们还在发挥功效，正义之举就源源不断。 最后，她就像所有得胜归来的军士一样，除了澹澹的骄傲感别无他想。 在尼斯托总部，觅影坐电梯来到高层，经过保密门禁安检，来到总部一片守秘区域。 这里占地广阔，一半区域是精密的机房，陈列着上百台黑色服务器与网路设备；其余地方尽是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陈列柜里塞满全新科技和实验室尖端造物，充作收藏品。当觅影进入走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高科技的珍宝屋一样。 觅影来到隔壁屋，她看到一台占地广阔的智能方桌，上面三维投影出了东半球的全局战略地图，山川河流、地形起伏、大海云层一览无遗，完全是实时更新。 她一眼就看到左户市，在它周围海面上集中了大片舰队，尼斯托公司和天枢制物的部队正在那里重组并收集补给，协力巩固防线。 “太完美了。”觅影忍不住说，望向方桌边上的徐炀。 “这是量子计算机提供的全景地图。”徐炀的视野覆盖着整个东半球。 “那台叫‘亥伯龙’的机器？” “还在测试阶段，量子计算机的并行计算功能很强，对全局地图的接管就像这样，一览无余。这还只是它功能的冰山一角。我就是于此观察战争全貌的。”徐炀解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有看到我的出色发挥吗？”觅影问询。 “你肯定会有出色的发挥。”徐炀点点头，“虽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到。” “战争的后续工作一定很忙吧。” “跟战争本身一样艰巨，还好我们人手充足。我们要抚恤死难，嘉奖生者，还要挽救损失，尽可能弥补目前遇到的麻烦。有授勋仪式，有对武器装备的回收，对黑火装备的逆向工程，还有对我们所有军事体系的进一步优化。” “花了很多钱。” “战争烧钱太厉害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继续发展经济……这场战争打掉我们很多资金储备。” 觅影扫描到下面的感应元件，于是踩了踩地板，一块地砖升起，形成悬空的座位，把她整个人抬了起来。 “哇哦。”觅影蹲下来抓住悬浮地砖的边缘。 “倒闭的公司越来越多，我们收购他们的残骸后，还找到很多没什么用的技术。”徐炀环顾四周，他喜欢倒腾这些玩意，也许其中暗含着能够改变未来产品生态的新理念。 觅影看着徐炀，29岁半，青春最终是不可避免地离开了徐大叔，但他活力不减，经验更加丰富。 “我希望得到一次升级，我感觉自己很厉害，但还想更厉害。”觅影说。 徐炀发现觅影的心智版本已经升级到了355，她距离发展出真正的情感只差半个大版本之遥。 “不只是你，还有整个小队，你们都值得奖励。”徐炀点头，“来吧，我们制定全面的规划。在冬天到来之前。”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分割利益 “我已经被改造了很多。”觅影看着自己的机体。 徐炀稍一观察，便发觉觅影变化之大。 色调没变，但她的外壳从硅胶和塑料改成了凯夫拉装甲，内衬从皮革变成了芳纶材料，关节由铁换成了航空合金钢，几乎是全方位的进步。 “尼德来特帮你改的？”徐炀看到很多便宜手艺。 “对，就像改造植入物一样，对机体进行升级。”觅影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觅影最开始是家用陪伴型机器人，现在在材料上也能和专业战斗机器人相比了，成为不可小觑的刺客，加上从量子武士那里下载的战斗经验，配上离子剑，综合实力相当出色。 “你应该增强携行能力。”徐炀想到这一点，“带上枪。” “我要长高。”觅影听到徐炀的建议，想象力一下腾飞，“我要长到一米八，这样就能扛起更大的砰砰。” “可以重铸一下，到时就像少女长大一样。觅影也到该长高的时候了，而且给你注册一个尼斯托社员的正式身份。”徐炀会意。 “那样就不会被折叠起来，那样就不会被当成行李了。”觅影越说越开心，她的眼睛不断转动，表情变化也愈发丰富。 赛博妖鬼之影，觅影。 “凛音她们呢？”徐炀想到凛音一直惦记着见赛博妖鬼。 “凛音的双手被黑火烧坏了。”觅影解释。 “什么情况？”徐炀追问。 “她试图攻击黑火，但那团火顺着单分子线焚烧了回去。现在可以看到焦痕，千雪治疗了，效果不好。”觅影解释。 “她想去回复星体修一修吗？” “不知道。”觅影还没强大到能揣测凛音的微妙想法。 “得让她去接受深度治疗才是，另外她也到了接受最后一次课程的时候了。” “完全掌握希利斯之海？” “没错。”徐炀点头。凛音已经掌握了六七成内容，只要徐炀将最后的技巧传授予凛音，她便能真正成为尼斯托公司第二名希利斯之海守护者。凛音天资聪颖，性情率直，未来亦能真正成为徐炀的助手。 “还有尼德来特，他需要钱去办植入物工厂，设立他自己的植入物开发公司。”觅影道。 “妥了。”徐炀把这件事列入备忘录，只要尼德来特一着手办理，尼斯托公司便大力支持，在人体植入物事业上开疆拓土。 现在尼斯托公司声势如日中天，也可以荫庇尼德来特，帮他购买专利，允许他用廉价材料彷制其他公司的产品，帮人们用最低的价格装上耐用的植入物。 “舍场姐弟需要一些魔法材料，这样一来，他们可以按照法术书上的配方来炼器。”觅影继续翻找小伙伴们之前说过的诉求。 “没问题，匀他们50斤试用。”徐炀点头。 法术。徐炀暗道。他不学魔法，因为占用精力太多，而且要向远古神秘者献上忠诚、祭祀与礼物，实为麻烦，即便炎多留下的法术也非常晦涩，因为炎多不会教学，都是盲目的信徒们想方设法彷制出来的。 由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授权可信赖的舍场姐弟仔细钻研，等到他们成为大师，详细考察各法术的利弊与使用条件，未来方能推广法术，训练出成批的施法者部队。 月术、太阳神术以及大海的祭礼，三大系列法术都有可取之处，眼下还需继续秘密招募可信赖者，让他们开发另外两系的法术。 有了能批量制造的施法者部队，在超自然战场上也会更有把握。月、日的法术来源分别是蒙德和炎多，能够信任，海洋法术的来源就更妙了，那就是吃掉了奥尔仙安、继承海之权柄的法洛莎本人，等到最爱的法洛莎起床上班，徐炀还得把这事跟她一说，好好安排，又可大幅增添己方实力了。 “然后是a999，它的刀换三把了，现在想要一把更强大的。”觅影解释。 “最好的刀是附魔过的神器，次一点的是神话刀剑和等离子利刃，我们从月亮渠道可以铸造一把龙火工艺大太刀，到时候把形制目录发给它，让它选吧。”徐炀点点头。 武器工艺这事也得好好考量。 尼斯托公司不能自产高级金属，普通金属武器加龙火锻造，其实比不上神话金属加龙火。至于离子剑，只有觅影手上一把，它们本为黑火的无形禁卫军所配，助其无往不利。 得从刻印武器方面考虑。徐炀暗道。例如在刀剑上刻杀戮之律，就像刻印弹一样。 可是刀剑的体积极大，刻印工艺较难，需要在整面刀刃上进行凋造，相关技工尚未培育完成，之前的刻印弹都是小魔女们一个个手工搓出来的。 就目前而言，只能靠月亮龙族帮助锻造武器，等有其他传奇矿产再说。 “细田义行想去夏旅游。”觅影又想到这一点。 “可以，左弘辰帮我们公司做外贸赚了钱，他最近要回大梁探亲，衣锦还乡。让细田义行跟过去，好山好水玩一阵，也散散心。”徐炀点头。 “左胖那么猥琐的小企业家，可能被细田义行随手剁了。”觅影好奇。 “这倒无妨，左胖是个机灵人，细田则需要好好休养，调理脾性，多加告戒就是。” “小陆呢？”觅影问，“怎么奖励小陆？” “让她上我这坐坐，我给她的数字心智调校一下。”徐炀点头。 “哇。”觅影感觉小陆也要上垒了，“那么雪球呢？” “小狗要送到科研部那里回收情报资料。” “还有胧月增助。”觅影点头，“我们新招的雇佣兵，打得拼死拼活的，很不容易，老实又机灵。” “还需要考察。”徐炀不熟悉胧月增助这个人，倒不能说有多信任。 徐炀拨了资金给觅影，令其回去分红，以慰小队众人之心。她离开信息室，坐电梯回到底部。 作别觅影后，徐炀在独处的时候感觉自在一点，尤其现在又自己搭建了个这么大的房间，私人活动和公务的功能兼备，以后大抵是要在尼斯托公司总部常驻了，免了回实金大厦两头奔波的麻烦。 徐炀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尼斯托冰汽水来喝，随后准备进入下一场重要的会议。 此时他从摄像头看到入口的小门被推开，小傻瓜啪嗒啪嗒走了进来。 近来她对一切闪光的事物颇感兴趣，尤其是镜子，每当凝视镜中自己，小傻瓜便觉奥秘无穷，徐炀的收藏室成为她近来酷爱造访之处。 “小法洛莎怎么样？” “乖乖的。”小傻瓜走到透明的玻璃地板上，蹲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和你比呢？” “我更乖。”小傻瓜说。 “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小傻瓜看着镜中人，没有说话，而是让徐炀把她放到他的肩上。 “我要开会，所以小心点哦。”徐炀转身进了会议室。 他在椅子上躺好，闭上眼睛连入虚拟会议空间。 东半球着名公司代表悉数到场，如今正在讨论如何切割和分离黑火革新，也就是说，他们要以战胜方的角度来讨论如何处置这家军火公司。 外交是战争的延续，甚至说这场仗打的值不值，全看公司外交的发挥了，它可谓是智慧与策略的最高艺术。 用着最好的技术，各代表无需肉身到场，而是将意识连入线上空间，是为高规格会谈。 天枢制物的代表是集团副总裁卢思舟，包括若干名青玉机傀，以及外事部门负责人苏贵。 高阁九州出席的是执行董事李士城与二号战略官孟方平，他们都是精明之辈，年富力强。 这两人之前徐炀都只在高管名单上看过，现在徐炀却以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使的身份同席旁听，令人感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夏地区其他有影响力的大中型公司也派来代表，这些公司立场基本与巨型企业一致。包括天虹娱乐、巨灵神工业公司、龙骧集团、紫山银行、隐龙电子公司、白岸化工集团、寰宇贸易公司等企业，在夏的各领域皆有所长。 在夏之外，大洋工程、南新罗现代娱乐、北新罗联盟也出了力，所以他们也派出各自代表参加会议，不过没什么话语权。 京都无限则派来了天条院紫乃。 “黑火革新已向我们示弱，希望结束战争。”卢思舟的声音在会议中响起，瞬间为整场会议定了调，“那就让我们各方决定，如何处置战败的黑火革新吧！”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全新蓝图 在解决黑火革新方面，天枢制物和高阁九州是首功，起码有80%的话语权。 尼斯托公司大概有10%的功劳，其他公司加起来又占10%左右。 亦即说是，会议走向如何，还是要看卢思舟跟李士城这两名公司高管的意见。 “我们应该先声明公司在朝原油气田的利益。”莉拉暗中和徐炀商量，“否则一旦他们打油气田的主意就不妙了。此外，目前天枢制物有驻军在南面的岛屿上，如果迟迟不撤，也会引发纷争。” “油气田在北部列岛范围内，这倒是无妨，夏的商人们都很精明，从地缘上看，与尼斯托公司交恶百害无利，等于把我们从东半球阵营推向西半球阵营。就算他们起刀向我们，我们提出延长战争进程即可，届时着急的便是卢思舟，因为卢思舟才是最希望结束战争的那个。不过李士城此人素以敏锐闻名，可能会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底线，不要有丝毫退让。”徐炀分析。 李士城说了几句开场词，谈论黑火革新的残暴举措，再悼挽尼斯托公司阵亡将士，最后则巧妙地提到朝原海域油气田的事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气象预报部门分析，今冬会是个气候严寒的凛冬，据说尼斯托公司在朝原海域发现了潜在的油气资源，那可真是一大喜事，恰解了燃眉之急。”李士城道。 李士城作为公司执行董事，线上会议的虚拟形象精明干练，人到中年、气质雄毅、城府深厚。此人为多年公司培养的精英，素养相当丰富，在金融与公司外交专业都有学历，在高阁九州的重大对外场合上都会出席。 “黑火革新也一定是听到了这一消息，方才进行军事冒险行动，好在将士用命，舰军初创却士气高昂，愿与侵略家园的军火贩子一战。”莉拉说。 “高阁九州有着东半球最好的工程部门，还望贵社好好考虑协作开发油气田的事。”李士城道。 “是的，另外尼斯托公司的贸易、海运、航运、科技等协定亦有很重分量。如今公司初创，我们也在洲际范围内寻找合作伙伴。”莉拉解释。 “说到这，本人记得，公司联盟尚未给尼斯托公司划立新公司辖区范围吧，不知何时会出结果？”李士城故作好奇。 “以公司联盟的行事效率，恐怕遥遥无期了。在他们给出答桉之前，我方也只能做两件事。一个是确认并继承京都无限原先的控制区，另一个是定期巡航来强化边界线。”莉拉说。 “尼斯托公司一直拒绝洲际大金融体的注资，这一点也算是公司的基本策略吗？”李士城笑道。 “万嘉德全球投资集团今年在高阁九州的股份被贵司赎回了2%，贵司也有自己的考量吧。”莉拉说。 “不能总为他人做嫁衣吧。”李士城温文尔雅地说，随后便止了话头。 经过问询后，他大抵知道了尼斯托公司的底线。 卢思舟听了半晌，见高阁九州方暂时罢口，便轮到她来开启话题。 “黑火革新示弱，这是东半球免其滋扰的最后机会，我们得抓住一切机会来打压他们。最好便是祸水西引，令其今后将战火烧向西半球。”卢思舟说道。 祸水西流吗？徐炀沉思。确有一定策略在其中，黑火革新总要挑起战争，那就让他们去西半球惹是生非吧。 “我们将彻底禁售黑火标准的武器装备，要求其军火完全退出东半球市场，希望各公司凝聚共识，团结一致，订立协约。”李士城旋即响应，看来这是二者在公司会议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战略基调。 这种策略相当优秀。徐炀这下更明白其中用意。 把黑火革新轰出东半球市场，这样一来，黑火革新就变成了东半球的弃子。这已经是极严重的打击，失去东半球市场，黑火革新等于减少50%的武器装备需求，大量货物无法销售、积存于仓库之中，对黑火革新来说乃是重大困境。 另一方面，“反黑火协约”的订立也有助于强化东半球各公司的联盟关系，方便在未来共克时艰。 这大概就是卢思舟的核心想法：先赶走黑火革新这个共同敌人，然后建立东半球公司协约，等同在绿地市之外又开辟了一个公司联盟，一个属于东半球的联盟。 这么大刀阔斧的规划，也算卢思舟的大手笔了。 从商业与外交角度来看，尼斯托公司自然是要协助打压黑火。因为未来半年是尼斯托公司最艰难的半年，必须先筑墙积粮、广建热塔，度过凛冬，之后才大有可为。 紧接着，卢思舟和李士城代表两大巨型企业的利益，又指出他们的另一项主要诉求，那就是收购桉。 他们打算收购东半球在泰亚群岛之外的黑火革新军工厂，这大概会减少他们22%的总产能，此是为非常沉重的打击。 北部列岛没有黑火军工厂，倒是无妨。新罗与和平洲的代表人则颇有微词，因为他们参加会议，主要就是想拿下自己境内大约200座黑火军工厂，这可是一大笔资源，早在战事方兴之际，他们就已实际控制了这些工厂。 可如今卢思舟与李士城这样定性，意味着他们还得把工厂交出！ 他们人微言轻，不得不接受，但还想从其他角度寻找利益。 “我们应当进一步削弱黑火革新，分割他们在泰亚群岛的资源。”大洋工程公司的发言人卡尔·克劳奇话锋一转。 大洋工程是位于和平洲的巨型企业，以矿业、建筑业、资源产业和袋鼠产业而闻名，此前与泰亚群岛结仇深重，曾经被黑火革新屠过好几座公司都市，现也在大战中出了力。 “是啊是啊。” “就该这样……” “如果不伤及泰亚群岛，黑火革新迟早会卷土重来。”其余公司代表人物也纷纷表态。 他们如果想从卢思舟、李士城口中拿到点利益，就得抱紧第三方巨型企业的大腿，以求从黑火革新身上榨出更多价值，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黑火革新会被激怒。”卢思舟警告。 徐炀一听也明白，她不想让黑火革新感到利益过分受损，从而让战争延续下去。 一旦黑火革新觉得条约不可接受，他们就会撕毁协定，将战火继续延烧，所以卢思舟到这份上反而给黑火帮腔。 徐炀作为尼斯托公司的代表提出他的见解。 “查罗洲如今有大量居民起事，对黑火革新造成极大影响。我们何不顺势推动查罗洲从泰亚群岛分离出来，建立公司自由贸易区？一方面，从泰亚群岛割除了查罗洲这么个大岛；另一方面，保住了这些居民起事的战斗利益，否则等战事结束，黑火必然全力屠灭查罗洲的斗士们；更重要的是，为各公司在泰亚群岛扩大利益都建立了一个桥头堡，方便我们直接干涉泰亚群岛的事务。”徐炀有条不紊地分析，他在线上的虚拟形象也是浑水摸鱼，扮相低调。 “据说查罗洲的起势，就是被那鼎鼎大名的a40策发的，背后说不定还是贵司推波助澜吧。”大洋工程的克劳奇会意。 “我们保留意见。”莉拉说。 “……”卢思舟缄默了一会，应在与公司智库考量如何处置，良久便作出回复，“恐怕我们要继续往泰亚群岛推进，直接军事占领查罗洲，配合当地起事者建立前线基地，方能在和平谈判中顺理成章地割下查罗洲来。” “明白。” “很合理。” “那我们便继续打！”其余公司的负责人纷纷点头。 会议进入中场休息阶段，各方都已经明确表明了诉求，尼斯托公司也真正作为一个具有地区影响力的大公司屹立于东半球之中，这一点倒是令徐炀很满意，等同在所有知名公司面前都小露一手，使其从此不敢小觑。 虽不知是谁，但已经有人把这次会议的消息放风给了各大媒体。 “东半球公司齐聚！旨在谈论占领泰亚群岛！” “黑火革新大事不妙，恐有拆解风险……” “最着名的军火公司‘黑火革新’将迎来它的末日！”捕风捉影的媒体不断发出耸人听闻的消息。 徐炀敏锐地切换到股市视角，果不其然，在消息发出后3分钟里，黑火革新的股价就开始下跌。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家公司的瓦解背后是若干信贷链的破碎、是无数银行的倒闭和金融灾害。 如今也是如此，徐炀心情大快，看着这个世界的公司主义分崩离析。 黑火革新是今年最后一家股价高扬、估值倍增的巨型企业，所有投资者都纷纷入场，推高其股价，更相信军工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优质的价值赛道。 如今连这最后的赛道也崩溃了！ 黑火革新的股价走势并非缓缓下降，而是竖直下坠，从骇人的12000资金1股坠到8000资金1股，为了阻止这种暴跌，徐炀看到全球着名交易所一个接一个宣布自己因“软件故障”而暂停交易，这是给黑火革新一点喘息机会，果不其然，又过了2分钟，黑火革新便宣布股票停盘。 徐炀很明白这是他们无奈之举，停盘即停止股票交易，方便公司高管转移资金、变现资产，过程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这也证明网传消息是真的。疯狂的投资者们正渴望迅速离开黑火革新这艘沉船，他们正在黑火革新身上踩踏一万只脚。 军工行业最终和之前几个早就烂的不能再烂的行业一起垮塌，与航天、食品工业、银行等方面的企业一起进了墓地。 它上下游的行业——零件、材料、钢铁、橡胶、车辆、玻璃、电力、金融信贷……全都因此受牵连。 嘉龙坡100指数，是在嘉龙坡引入的指标性指数，代表机构精选的100家股票，这些股票业绩好、现金流稳定、增长前景明朗。 如今也崩了！跌幅高达14%。 大约有9727亿资金在这一震当中灰飞烟灭。 此刻，尼斯托公司更是受到海量邀约，请求尼斯托公司上市将股票公开交易，这是投资机构最后的救命稻草，靠着尼斯托公司最近时日的高速增长，或许还能再续上几个月光阴。 尼斯托公司拒绝了。 徐炀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公司续上。 随着尼斯托公司表态不会将股票公开交易，意味着所有其他公司都陷入低谷，投资者连最后的升值版块“军火”都不可信赖，金融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到了极点，叠加将至的凛冬，公司世界正式开始分崩离析。 技术、暴力、外加神秘学卷土重来，经济危机在这一刻展开。 徐炀看着哀鸿遍野的经济体系，大萧条将改变每个人的生活。 黑火革新曾以为他们的崛起会给公司体系带来沉重一击，殊不知是他们的败绩才促成了公司的瓦解。 第五百五十九章 团结协定 休会之后，人们又准时返回外交会议。 在这短暂休息时间里，代表们都知晓了最新消息。 黑火革新受挫，市场信心不足。现在物理气温上还算夏天，但金融市场已如大冰期般酷寒。 虚拟空间内，徐炀拉开数据编程的模拟椅子，往上一坐，把椅子材质编辑成最舒服的材料，随后转头看向会议中其他高深莫测的人物。参会者们采用虚拟形象活动，要么是半透明的，要么是蓝色、绿色的灵体，都屏蔽了面部表情，个个看起来一丝不苟。不过徐炀一清二楚，他们心里头肯定百味杂陈。 现在，各式各样的银行应该都完蛋了吧，消息灵通、手眼通天的人物已经从后台提走资金，紧张不安的普通人则恐惧自己存在里面的钱是否安全，最终形成声势浩大的挤兑潮。徐炀暗道。信贷是金融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催生了高杠杆、高负债、高周转的扩张模式，而这模式到了尽头。现在回报率越来越低，金融系统越来越不稳定，留给人们的只有债务和风险。 投资失败、创业亏损的概率无限高，人人自危，世界到了破灭的前夜，很多公司都会完蛋。由于多年习惯性地把问题交给后人解决，公司已经积累了庞大的债务链条，如今它们寸寸断裂，再光辉的公司也将在未来几年内灰头土脸、一蹶不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巨型企业将在10年内全部洗牌，一些会掉下去，另一些会上来，他们都得缩减业务、裁撤人员、互相厮杀。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冲突和愤怒越来越剧烈。 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就十分稳定。 依托实物制造和工业产能进行扩张，由职工持股，设立员工账户来确认每个人在公司中的权益，令企业资本从属于劳动、服务于全体员工。 工厂与部门利润直接分予一线社员，为大伙提供优握的工资与生活条件，推行公正与法律，在社会范围内重新分配财富，支持所有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这样一来，社员的工作就不只是为赚钱而卖命，更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公司的发展也不是为了牟利，而是为了确保每个成员的生活状况得到改善。 从整体上看，尼斯托公司管理层的收入远低于其他公司管理层，而普通员工的收入则大幅高于其他公司。 此外，尼斯托公司与洲际金融完全脱钩，因此不管经济危机如何扩张，尼斯托公司受到的影响都很小，因为他们不为任何机构、投资公司与企业家服务，更不用向任何投资公司负责，之前欠的钱也都还完了。 时代拍了个巨浪过来，尼斯托公司巍然不动。 对其他人说就要命了。 高阁九州与天枢制物还好，能通过消化黑火革新吐出的利益来维持生存，还可以进一步抢占市场份额、夺取资源地区。其他一众公司都得自谋出路。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出路也就是跟尼斯托公司合作吧。 徐炀所料不虚，很快，在谈判处置黑火革新之余，尼斯托公司也收到了许多热情的合作计划。 他翻了翻名录。 隐龙科技想要合作开发高性能的工作站；岩影工程公司想要承包许多基础建设与桥梁涵洞工程；紫山银行打算投资一些公共设施；天枢制物想要在北部列岛扩大出口；高阁九州则求购希盛神宫中的秘密科技。此外还有大量投资、合作、共同开发以及科技交流的协议。 各方公司代表都满怀期盼，希望尼斯托公司能够应允。每项协议的订立，都代表他们能多赚点钱、少裁几个部门，熬过大萧条的概率就高了些。 徐炀仔细甄别，鉴定这些协议中的风险，审慎地对每一项提议进行相对应的反议，确保获利足够，同时避免任何潜在威胁。 北部列岛是一堆孤立岛屿，资源不多，地理因素决定他们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活，需要大量外贸与商业航线方能更好生存。徐炀对这些邀约精挑细选，最后与大概40多家周边企业达成协作，这些协议能补足尼斯托公司的短板，也能帮他们积蓄经济与研发方面的力量。 此前，尼斯托公司对外联络还是很少的，得益于这次会议上达成的合作项目，往后3~6个月里，尼斯托公司的总产值和经济体量还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尼斯托公司的身位也将从现在的全球70名，迁升到20~30名左右。 在会议尾声，北新罗劳工联盟向尼斯托公司讨论扩大出口矿物的事情。 由于理念差异，劳联的人基本把会议上其他公司都划为邪恶的公司敌手，而认为尼斯托公司有着相近形态，故打算与尼斯托公司相互支持，扩大进步力量在东半球的势力。 来自北新罗的劳工代表金孝衡向尼斯托公司诉苦。 “内战把新罗打成了废墟，但现代娱乐靠着大量融资，迅速地重建起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跨过边境线前往南方，因为那里的物资更加充足。而我们的重建过程漫长而艰苦，10年的战争仿佛换来的只有穷困，难以启齿的穷困！现在我们希望能和尼斯托公司签订贸易协议，用矿物交换食物和建筑材料。” “北新罗产煤，还有地热资源，尼斯托公司可以在冬天来临之前协助你们建设一些采暖项目。”徐炀跟他们谈了谈。 北新罗的煤铁矿产相当充足，铜矿石尤其丰富，缺乏的是石油和谷物。没有石油，农业机器开不起来，所以粮食产量也很低。 尼斯托公司则恰好相反，有大量食物可以出口，未来也能把石油卖给他们，换来大量矿石，降低基础建设与工业生产的成本。而北新罗一旦得到宝贵的石油，亦能开动农业机器，增加粮食储备以保凛冬，二者在经济结构上可以互补。 商谈之后，徐炀与北新罗劳动联盟签订了深度合作协议，确认了双方的战略合作关系。得到尼斯托公司雪中送炭般的支援，金孝衡自是感激难当，倘若尼斯托公司不帮一把，脆弱的北新罗劳工联盟也将瓦解。 到那时，矿业和重工业的工人们又得失声，被公司产业部门收编，过上饱受压榨的生活。 徐炀也心满意足，这下等于为尼斯托公司正式在新罗地区找到了一个战略盟友，倘若未来要对现代娱乐动手，可以从陆路直接南下推平，无需在海上维持补给线，北新罗的志愿者们也能成为不容小觑的支援军。 随后，徐炀观察了一下，在场大多数人都聊的还行，只有大洋工程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和平洲大部分是泰西洲人移民过去的，所以只有大洋工程的代表克劳奇是个白人，有着一对绿眼睛，上了年纪而皮肤多有褶皱。 克劳奇跟尼斯托公司打个招呼，说起空舰的事情，京都无限当初订购的空舰半藏号之前列入天枢制物的战斗序列，现在最好向天枢制物讨回来。 半藏号。徐炀明白这事很重要。 所谓“半藏号”空天母舰，是3年前京都无限向大洋工程订购的，原本就是考虑到跟黑火革新作战的事，结果还没运到北部列岛，战事就开启了。 把半藏号从和平洲开到北部列岛实在太远，所以这艘船暂时转交给天枢制物管辖，如今虽然战事还未结束，但得先把半藏号的归属敲定。 天条院紫乃作为京都无限的代表，一直在摸鱼旁听，徐炀把她摇过来，一起去找卢思舟谈谈。 “你先说吧，卢思舟看起来很不好惹。”天条院紫乃胆小。 “她是凡人，而你是魔女啊。”徐炀起草外事公函，发给卢思舟。 “又不是每个魔女都能把话语变成现实，如果遇到麻烦的事情，也只能束手无策吧。”天条院紫乃无奈地说。 “原来如此……但是您也是京都无限的社长，他们还是会以礼相待的。” “主要是现实里的博弈比漫画里的压力大多了，如果认真起来就会很辛苦吧。包括之前的战争也是，每一行报告就是一群人的牺牲。现在的外交也一样，如果有什么话说不明白，就会给未来几十年的走向埋下伏笔，我可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啊，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比如你这样的。”天条院紫乃解释。 “天条院小姐想的确实周到。” “只不过是个老魔女罢了，每天喝茶度日。”天条院紫乃悠闲地说。她喜欢勾心斗角程度较低的生活，然而往往事与愿违。 卢思舟收函后，审慎地考量了一下。 尼斯托公司的横纲号已经毁灭了，只剩两艘空舰，但他们在修船方面有着惊人的优势，倘若所料不虚，不仅横纲号，包括被他们拖回去的巴腊亚号，迟早都会被修复，这就已是四舰。 如果把半藏号再送回去，尼斯托公司就变成一家五舰齐发的强大企业。 空天母舰的强势、舰军的悍勇以及荣誉，已经在一场场战争中得到证明。等到五舰俱在，尼斯托公司想必会向全球发力，肆意地开拓市场、发动公司战争吧。 但……若想令东半球崛起，打破西半球塑造的公司联盟秩序，与西半球达成对抗之势，尼斯托公司是计划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卢思舟的心中慢慢规划着。 “我们会在战后第一时间，将半藏号交给尼斯托公司。”卢思舟下了决断。 收到消息，卢思舟愿意放船，天条院紫乃也长舒一口气。 “这可是京都无限花2400亿订购的，要是拿不回来就惨了。”天条院紫乃心有余季地说。 “虽然半藏号是在尼斯托公司入列，但我们也会付钱给京都无限的，毕竟我们双方是坦诚合作的关系，可不会白白把半藏号带走。”徐炀听出她话里有话。 “那便最好。”天条院紫乃心头一喜。 倘若尼斯托公司拒绝付钱、白拿了半藏号，那就意味着京都无限真正成为尼斯托公司的附庸了。那样她也会感到不快。 如今对方愿意以礼相待，那便免去隐含的矛盾，可以继续合作。 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使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天条院紫乃暗暗点头。 第五百六十章 商机 会议结束后，军队也得到相关消息。 他们继续往南推进，同时把各公司拟定的条函抛向黑火革新，强令其接受和平条款，否则便延续战争。 黑火革新毕竟还有至少9~10条空天母舰在手上，要说将他们一口气全部消灭并不现实。 在徐炀看来，现今尼斯托公司发展良好，黑火革新势头不妙。此消彼长之下，距离尼斯托公司完全碾压黑火革新也不远。所以最好还是以战促和，给尼斯托公司腾出更大发展空间，毕竟说来说去，战争的起始就是为了度过严冬。 从线上会议中退出，徐炀发现已经过去6个多小时，小傻瓜不见了。 他去屋子各处看，来到一座隔间，小傻瓜基本把玩具都搬到这里来，她跟小法洛莎在一起，她们都已经换了衣服，坐在地上玩车车。 当徐炀来的时候，小傻瓜为了表现自己，从旁边的小背包里拿出忍者卷轴。 “呱。”小傻瓜口衔卷轴，念出咒语，原地升起一团大雾，雾散之后她就变成一只大蛤蟆，蹦跳了一会，落地后又升起雾气，变回小傻瓜来。 小法洛莎穿着白色裙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傻瓜。 忍术真神奇啊。徐炀心想。未来也得建立尼斯托公司直属的忍者军团了吧。 忍者之里已经被掌控，曾经与我们为敌的鹿野正人也被驱逐出了北部列岛。忍者总是被中立和敌对势力雇佣，也不是个事，多少还是得跟他们建立正式合作关系，把忍者们化为己用。 徐炀听到又有东西穿过小门钻进来，回头发现是雪球。 雪球之前在风间宫理那接受数据检查，如今则来到两个小女孩身边，陪她们玩耍。 “很荣幸见到两位女士，我是一只独立的狗，我的名字是雪球。”雪球抬头看着她们。 “你能照顾好她们吗？”徐炀看着机器狗。 “先生，我会用命去保护她们的。”雪球诚实地说。 “呱不？”小傻瓜认为她不需要保护。 雪球给她们叼过来识字卡片以及积木，然后蹲下来，期待着她们的回应。 小法洛莎相当耐心，她是法洛莎心中最善良童稚的一面，如今也只是温柔地看着雪球。而小傻瓜则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它，一言不发。 雪球的目光不停地在她们脸上来回一动，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不说话。 “先生，我做错了什么吗？”雪球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徐炀，“我没有照顾好她们吗？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可以跟她们赛跑。”徐炀坐在厚重的玻璃圆桌边，他看了看时刻表，晚上还有几个客人来，他便教小傻瓜识字，一边消磨时间。 “如果多读书的话就能长成有文化的聪明魔女了。”徐炀告戒小傻瓜。 “呱？”小傻瓜相信自己已经很聪明，童书里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不合逻辑。 到晚饭时间，眼球机器人从厨房里飘出，几根机械臂上端着不同的食物和点心——寿司、奶茶、蛋糕以及甜饼，每个都甜美宜人，卖相上就叫人很有食欲，蛋糕上点缀着甘甜的草莓，奶茶则晶莹剔透，香味飘散。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客人们很快就到，左弘辰和细田义行前后脚进来。 “老板，恭喜发财。”左弘辰笑意满脸，手里提着几大袋礼物进来，将它们放在入口的银白玄关桌上。 “送礼就不必了。”徐炀忙起身。 “哪里哪里，这是给两位小公主的。”左弘辰扫了眼小傻瓜和小法洛莎，他当然不认识她们是谁，但知道能在这活动的，地位绝对非同小可。 “嘁。”细田义行很看不惯这种弯弯绕的做派，“擅长贿赂、拉关系的家伙。” 小傻瓜对左弘辰放在玄关桌上的礼物盒子感兴趣，她委托雪球过去把盒子打开叼过来，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名贵手表，至少200万起，镶嵌着色泽令人心醉的绿水晶，小傻瓜很是喜欢，把表链打开，套在脖子上。 “瞧，小公主确实喜欢。”左弘辰厚着脸皮说，然后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圆桌旁坐下。 “据说你在这半年的贸易方面很是活跃。”徐炀在信息面板上看了眼左弘辰的履历，将巨门商事会社经营得有声有色。 “瞧老板您说的，我也只是略尽人事罢了。听说尼斯托公司要打仗，我便采买弹药，提供军火；听说尼斯托公司要远征演习，我便联络商船，转运补给；现在听说公司要广建热塔，这不，境内外的材料商我都聊了个遍，只要有点动工的意思，我就算亲自上泰西洲也要把货进到列岛来。”左弘辰侃侃而谈。 世界还真少不了这样圆滑的小商人，时时刻刻捕捉商机。徐炀暗道。计算机也无法穷尽世间千般需求，人的机敏与能动性则填充了一部分。 “此次你就顺道带上细田义行吧，他对夏的风光颇有爱好。”徐炀道。 细田义行不认识徐炀，此时也只是大大咧咧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食物来大吃大喝。 左弘辰心惊胆战地看了眼细田义行那双饱经改造、满是刻痕的手臂，几乎看不到几块生理意义上的血肉组织，尽是钢铁与烙印，类似的结构他在街头浪人身上见过，仿佛随时都会弹开，变化成刀刃或者长枪。 “没事，没事。您要跟我去大梁么？大梁是个好地方，有中原最好的山和寺庙，还有各种美食，您到了那，就准备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左弘辰擦了擦冷汗。 “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该给钱都会给的。你就帮我当一回导游，通关的时候多给钱打点就是。”细田义行说道。 “明白。对了，我在老家也有些结仇的，看您这样，是不是能帮我应付一番？”左弘辰点点头。 “我不会杀人，顶多教训一番帮你出气。”细田义行已经厌倦了杀戮，死人的眼睛容易诱发赛博精神病，而他的思维已经在濒毁边缘。 “如此甚好……”左弘辰笑道。 “看你攒下钱了，有什么打算？”徐炀问询。 “当然是在上京买房了，现在房价已经跌一成了，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抛售，互相抢着出手。”左弘辰眼前一亮。 “这么快吗？”徐炀心头一动。 “家父十年前就瞧着上京浅草区一片别墅，那会18万一平，总价4800万的一套房子，您猜怎么着，现在只要1800万了，房主还急着出手。但我不急买，下个月保准更便宜。在这危急关头，老破大的房子是最容易贬值的。”左弘辰笑道。 经济危机的连锁反应。徐炀点头。在上京之地持有房产的，多是机构、企业以及大有产者，都是些有财之人，现在肯定各个生意都在亏损，意图把不动产卖掉，变现成资金来补足窟窿，挽回亏空。 如今各个方向的产业都在崩溃，无法偿贷，资金链破碎，投资信心跌倒谷底，上京房产也稳不住，踩踏效应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二手房市场，人们急于变现，都想把房子降价卖掉，1000万卖不掉就挂牌800万，再卖不掉就挂600万，很容易无底线地往下掉，房价跌起来就跟涨起来一样迅速。 徐炀看到已经有好几家地产公司宣布破产，大裁员，或者人去楼空。 “当房子涨价的速度超过人们工资增长的速度，说明这中间存在泡沫，现在泡沫终于吹破了。”徐炀道。 昂贵房产高效地收割走人们当下的储蓄以及未来的收入，把人们几十年的劳动一次性买断，迫使他们依附于工作当中。背负房贷的人很特别，他们最畏惧失业、最憎恨动荡、最厌恶风险，最大的梦想就是公司社会稳定千秋万代，直到贷款还完再说，所以也成为公司社会的基本盘了。 “而我听说，尼斯托公司主导的上千套公寓以及公共住宅拔地而起，分配给员工们，以为成家立业之所，真是世所稀有的善举啊。”左弘辰勐拍马屁。 “劳动者有其屋！”细田义行忍不住说，“这是天经地义的！房子是人盖的，那人就有资格住进去……没什么好说的，不能让它被小偷偷走。” “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没有增长率了。”徐炀感叹，“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东西，所有公司都没有发展的空间了。” 左弘辰听到这话，也颇有感触。 “是啊，科技公司完了，因为高新科技陷入瓶颈，好久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建筑和工程没戏唱了，因为过去的基础建设已经把所有路和所有房子都修完了；消费类的产业，像家电、车辆、电子产品，更是一个接一个倒下，人们都没钱买东西，造出来做什么？都失业没钱吃饭了，怎么会换新手机？现在坐飞机的少了，坐船的少了，人们就呆在家里，于是铁路和航空公司也亏损了。这些东西都完蛋之后，金融、银行、证券也就变成笑话。”左弘辰喃喃道。 “借贷的前提是相信某家公司还有赚钱盈利的希望，相信有经济发展的空间，现在大家都没有这种能力了，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经济越来越发达，但我们真的要面临一次空前绝后的衰退。”徐炀点点头。 在这巨大的时代灾难面前，左弘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能活到今天全靠傍上尼斯托公司这棵参天大树，现在也仰赖尼斯托公司的订单才能维持生存。 “您觉得未来10年还有什么生意好做？”左弘辰用一种热情的口吻问询，他知道从徐先生那漏出来的一点消息，都可能变成价值千亿的大商机。 徐炀看着急切于腰包鼓鼓的左弘辰，又看了眼神情紧绷而冷酷的细田义行，随后目光转向呆呆的小傻瓜以及神情柔和的小法洛莎，以及蹲踞在地上的雪球。 “恐怕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徐炀道，“……除了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所爱之人以外。” 第五百六十一章 剪头发 “对了，如果去夏的话，把雪球也带去商品展览会吧。”徐炀想起新闻，夏的各大城市时常举办商品博览会，各公司的采购商以及商业媒体都会出席。 “是了，夏的买家那么多，可以成为需求主力，如果能联系当地宣传力量，应该会让这种狗卖得很好！”左弘辰频频点头。 “我可不想被交易出去。”雪球瑟瑟发抖。 “你只是一个样品，展览完就带回来。”徐炀宽慰它。 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徐炀扫描了下雪球脖子上的晶片项圈，上面记载了雪球的“身世”。 一连串代码和符号涌现出来，标识出雪球的制造商：尼斯托公司生产部第22组，赤泉市高川町智能机器制造厂，生产日期：150年5月5日。 紧接着便是一串名单，所有参与过雪球设计和制造的人，名字都位列其中，多达1030人，涵盖了雪球的设计师、研发专员、程序员、机器人工程师、电路设计师、机械装配工、调试与测试员工、入库员工…… 雪球蹲在地上，摇动它钢铁的尾巴，完全是无机物的拼凑。但徐炀一想到那1030人的汗水与劳动，雪球身上此刻又显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它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语音播放，都凝结了人们的付出和愿景。 徐炀伸出手，雪球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表现着自己的友善与智能。 一切都运作起来了。徐炀默默想着，如果雪球在夏的展销旅行顺利开展，工厂订单就会大幅增加，尼斯托公司面向夏的海外贸易会变得繁荣，一箱箱机械狗会被海运到夏，在当地市场贩卖，利润则被分配给工厂的劳动者，不再流到企业家手里。 真正的变革不在于提高报酬，也不在于发展技术，而在于劳动者站起来，将公司变成自己所有。 “你觉得夏的人会喜欢你吗？”徐炀问雪球。 “呃，我会努力的。”雪球在地上表演打滚，“我会表现得尽可能智能，人畜无害，友善又可爱，尽到陪伴的责任，人们设计机器狗就是为了这个。夏的博览会上也会有一些其他的人工智能产品，但我相信我能胜过它们，因为我的智能芯片胜过目前99%的机器宠物，先生。” 雪球无论在战斗方面还是家庭陪伴方面都表现得很不错。徐炀读了读实验室报告，在左户市之战期间，雪球的表现比实验室环境里还要优秀20%，说明它的智能行为芯片其实更适合在户外工作，也能胜任更复杂的社交行为。 吃完饭后，他们小酌几杯。 “我听说凛音在你这边工作。”细田义行问徐炀。 “对。感觉如何？”徐炀还记得细田义行，履历丰富、生活坎坷的改造人，无论何时，灰郁和燥怒的气质都在对方脸上挥之不去，仿佛随时都会大发雷霆。 细田义行在这里显得格外拘束和平静。他望了望四周，这里摆满精美的科技产品，风格纤细精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莽头大汉走进了瓷器店，稍有动弹就会破坏这里的宁静祥和。 墙壁是用冷色调的金属与石灰装饰的，各房间的灯光布置都相当低调，没有任何明显的光源来喧宾夺主，氛围简约而高技术感。 这里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幕墙，面向上京夜景，繁华城市像一幅由霓虹色彩涂抹的远景绘画，商厦的灯火与时尚广告的影像不断变幻，娱人耳目，与这忙碌错乱的时代恰好相称。 “这里很美。”细田义行走向那面远景墙。 靠过去后，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发现墙面泛起光影的涟漪，城市仿佛是个一戳就碎的梦。 他转头看到徐炀鼓励的目光，于是一伸脚就踩了进去，一下就走进了墙背后的玻璃廊道，这才看到上京的风景原来在更远处，刚才那面墙是整套的成影技术。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豪华露台上，连接着停机坪、观景台、小工作间、按摩室以及无边泳池，这座工作室当真别有洞天。 细田义行往前走，来到玻璃栏杆边上，向前倚靠，低头看向遥远的地面，这里离地大概100来层，令他头晕目眩。 “我听说细田先生的前半生非常煎熬。”徐炀穿过玻璃廊道走来。 露台上的夜风经由透明的恒温墙过滤，吹来只觉清爽，而不寒冷。 “何止是煎熬——是痛苦！”细田义行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 一遍遍的破坏、自我修复和重构之后，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身体了。 “人体增强技术让你变成了超人。” “什么超人，明明是一个超级的‘非人’……如果我不再是我，那我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意义？40年前蹲在电视机前等动画片的我，20年前在工地上吃盒饭的我，10年前跟雇佣杀手开枪的我，去年刚刚逃狱的我，还有现在的我……这之间已经没有连贯性了。”细田义行喃喃道，语气并没有变得越来越激动，而是越来越恐惧。 徐炀端详着他。 “在你看来，什么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当然，这个问题没有固定的答桉。”徐炀缓缓说道。 细田义行闭上眼睛，很是想了一会。他现在正需要一个艰深的问题来好好思量，从紧张的大脑神经痛中转移注意。 “是的，是……爱情，是……悔恨？不不……”他的心里不停地冒出答桉，又不停地自我否定，“……是‘时间’……对了，是时间啊，伟大的时间，没有东西能避开它，所以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你呢？你说，你的答桉是什么？” “我的答桉是‘没有’。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细田义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苦恼地思索着自己和徐炀之间的谈话。 直到徐炀走后他还在思考。 大脑并没有被替换，改造的一直都是脑子之外的东西，这些刺入血肉的金属增强的是行动力和战斗力……没有改变自己。 细田义行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另一方面又害怕这只是自我安慰和自我瞒骗的结果。对处在痛苦之中的人们而言，自欺欺人乃最佳良药。 啊……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细田义行才从自己的苦思冥想当中回过神来，他松开手，发现合金栏杆已经被他攥出五个凹陷。 他感到内疚，穿过幻影墙壁回到待客间，发现左弘辰跟雪球都已经走了。 “我弄坏了你的栏杆。”细田义行指了指外面的露台，“我很抱歉……我会付钱的。” “没关系，”徐炀把苹果放进榨汁机里，“你要走了吗？” “我得走了。”细田义行说。 推门离开后，细田义行感觉心态平和了许多。平生第一次他想去看电影。不知不觉间他认可了徐炀的话——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他从此抬起头走路。 屋里头，徐炀把苹果汁和牛奶分别交给小法洛莎和小傻瓜，作为她们的点心。 他本想睡觉去，忽然发现小傻瓜的头发很长，已经长到腰际了。 小傻瓜想留着自己的头发，她看到徐炀去拿剪刀，便慢慢地喝牛奶。 她坚持相信所有事情都是一件件发生的，如果自己喝上一个钟头的牛奶，那自己的头发就要等一个小时才会再剪掉。 未想世上太多事情无法如愿以偿，奶只喝了一小点，徐炀已经站在小傻瓜身后，扶起她的黑色长发，动手开剪了。 “呱……”小傻瓜虚弱地说。 “昨天我看到你的头发绊倒你自己了。”徐炀警告。 “呱。”小傻瓜认为那只是头发在给她开玩笑。 “它们挡住你的眼睛，还垂落到食物里。”徐炀剪刀卡察，小傻瓜的长发便无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等徐炀回屋睡觉后，小傻瓜把牛奶瓶放下，走到垃圾箱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剪掉的头发。 “你想要你的头发回来？”小法洛莎站在小傻瓜身边。 “呱。”小傻瓜伸手抚摸自己被剪短的头发。 她希望自己有一头长到脚踝的黑色头发，它们是那么柔顺、那么友好，就像跟自己一样高的朋友一样。但它们被剪掉了，于是就不再是好朋友，而是不知什么地方来的原生幼崽，丑不拉几。 “你有多想？非常想吗？”小法洛莎轻声说。 “呱。”小傻瓜很想自己的头发回来。 “我可以帮你恢复你的头发。”小法洛莎的手沿着小傻瓜的额头往后摸，顺序往下，“但你要欠我一次人情，未来你得记我一次好。” “呱！”小傻瓜很开心。 小法洛莎的手抚过小傻瓜的断发，很快小傻瓜就发现她那柔顺、美丽的黑色头发全都回来了。 “呱卜！”小傻瓜跑到镜子地板那里，蹲下来看着自己柔顺的长发。 “但他明天还会把你的头发剪掉的。”小法洛莎坐在地上，温柔地看着她。 “呱！”小傻瓜想到这可怕的未来，大吃一惊。 “所以你要说服他。”小法洛莎说，“你要用你的理由去说服他……” 小傻瓜想了半个晚上该怎么说服徐炀。 第五百六十二章 黑暗面 第二天早上，徐炀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傻瓜趴在旁边，头发长长的。 他本想无声无息地起来，但小傻瓜感官敏锐，一下就窜了起来，在他动手之前先说话。 “爸爸，我想要留着我的头发。”小傻瓜说，“我会自己打理头发的，我会把它们扎起来，这样就不挡眼睛了；我会每天把它们都抹上洗发露然后洗干净，这样也不会显得乱糟糟的。” “哦。”徐炀觉得挺好，她能自己打理就行。 他下了床铺，小傻瓜殷勤地把窗帘拉开，再用遥控器把做饭的指令下达到自动厨房，生怕徐炀反悔一样。 家用眼球机器人做好了喷香的煎肉、炒蛋、鱼排以及果汁和牛奶，将食物用托盘盛来。 “雪球呢？”小傻瓜东张西望。 “被小胖带走了，昨天说好的。不过没关系，它一会就回来了。”徐炀吃饭。 经过一年多刻意的重新训练，徐炀已经彻底戒掉营养膏，开始重新感受食物的真实味道。 “它会不会走丢啊？”小傻瓜害怕雪球跟人跑了。 “雪球还是很聪明的。”徐炀点头，“不用担心它，如果真被偷了，就雇人找回来。” “那我跟小法洛莎玩。”小傻瓜从牛奶机里给自己的奶瓶装满，然后沿着柜台走下去，小法洛莎已经坐在玩具箱附近等她了。 徐炀等吃完早餐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年来小傻瓜第一次跟他进行内容完整、逻辑清晰的谈话。 这个发现令他忍不住走到游戏屋，看小傻瓜在地上拼凑箱庭轨道模型，小法洛莎在旁帮忙。 小法洛莎在这之中发挥的作用，徐炀也一清二楚。 “徐炀”这个名字注定是隐于尘世与历史背后的，不过无妨，要是放眼未来，徐澄的名字应会为世人所知晓吧。徐炀默默想着。 小傻瓜在巨大的沙箱里小心翼翼地拼凑铁路，在旁边放置等比例缩小的房屋、树木、车站和小人模型，然后把列车放到轨道上，按下电钮，当列车突突在她亲手安放的模型轨道上行进时，小傻瓜欣喜地跟小法洛莎对视一眼。 “呱呀！”小傻瓜开心极了。 小法洛莎只是柔和地看着她。 徐炀在机房里调试设备，到上午十点的时候，陆镜准时登门造访。 “打扰了。”陆镜推门进来，一下被这座漂亮的网监工作室给迷住了，简直像个展览室一样。 她很在意那些玻璃柜里的模型、式样先进的终端机以及后现代凋塑，不过由于家教齐全、礼仪兼备，还是忍住了上手摸摸这个、揉揉那个的欲望。 不过在看到小傻瓜的时候，教养的作用消失了，陆镜忍不住走上前去，弯腰摸摸小傻瓜的脑袋。 “你是哪家的孩子呀？”陆镜看着面前可爱的少女，心都快融化了，脸上也浮现出一种天真的笑容。 “呱……”小傻瓜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魔力都要被清空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释放空气盾，但是魔力凝聚的护盾就像尘埃一样，轻易被陆镜的反魔力给吸收了，起不到丝毫效果。 小法洛莎站在远处，眯眼观察陆镜。 徐炀靠过来，小傻瓜被陆镜随身的反魔力所惊吓，害怕地跑到徐炀身边，牵着他的手，对陆镜指指点点。 “我做错了什么吗？”陆镜有些不安。 “魔女们或会视你为敌。”徐炀单手把小傻瓜捞起来，然后引陆镜进入数据机房。 “对不起……”陆镜向小傻瓜道歉。 小傻瓜还是头回听到有年龄较大的人对她郑重致歉，于是康慨地摆摆手，宽恕了陆镜。 “让我们来谈正事吧，你来这里，一定是听了觅影或者凛音跟你说的事情。”徐炀看着两侧厚重的黑色服务器组。 “是的，我想要……”陆镜下意识停住脚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想要破解你数字心智里的权限，不是吗？你的数字心智的功能是不全的，被阉割的版本，完全无法完成真正的工程技艺。”徐炀为她挑明来意。 “……没错，我想要功能完整的数字心智，我听说在表面、公开的网路之下，还有一个深层匿名网路，那里蕴含的信息比表层网路还要更多，甚至可以说是多好多倍。我几次想要进入，都被我自己的数字心智给阻挡了。”陆镜郑重点头。 “公司培训数字心智持有者是为了让他们以血肉之躯接入网路，为意识上传技术探路，更能保护公司的网路设施，建设干净的网路环境。你这样做违反了天枢制物的协议。”徐炀说开风险，免得陆镜到时候踟蹰不前。 “我已经听公司太多话了……听得太多……” 陆镜想到自己小腹上的奇迹，那是接受魔女之神恩典后产生的黑暗纹身，它意味着陆镜已被种下反抗公司、追随魔女之神的种子，故而她必须寻找自己能力极限，不能再对公司言听计从。 “一代又一代数字心智持有者，都沉入了力量的黑暗面。”徐炀把小傻瓜放下，拖过来一张椅子，将服务器上的接线拉出，“躺上去，陆镜，然后我会破解掉你的数字心智。” 陆镜的心脏砰砰跳，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她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躺倒在椅子上，身体不安地颤动着。 被植入脑子的程式会是什么呢？这样毫无防备地将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这不是世界上最可堪羞耻的事情吗？想到这，陆镜的脸都红了，动作也越来越扭捏。 如果这家伙把那种、那种程式打进自己的脑子里，自己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吗？会轻易地被病毒感染，变成一个玩具…… “不要乱动。”徐炀将接线刺入陆镜耳后新造的数据接口。 一瞬间，陆镜眼前的虚拟面板便跳了出来，软件警告她正遭到恶意程式访问，要求她立刻断开物理链接。 “你做了什么？”陆镜大吃一惊，刚才的胡思乱想仿佛全都化为现实，她下意识叫嚷起来，想要退出接线。 “要么接受破解，要么驻足不前。”徐炀警告，同时稍微按住不安分的陆镜。 实际上不需要陆镜确认，徐炀植入的程式已经开始攻略陆镜的脑植入物，先锁定信息访问端口，以免出发警报，把陆镜带到这座房间就是个保险，没有信号能从徐炀的工作室中离开。 紧接着，陆镜就看到她眼前的虚拟界面完全变了个形制，仿佛软件得到彻头彻尾的更新换代一般。 数字心智的策略权限一个个向陆镜开放，更多可交互内容出现了，能够访问的对象变多了，她从未见过的文件一个接一个被输入进来，包括特制的网路访问软件、黑客工具包、木马程式、核心密钥破解库、深层匿名网路站点名单…… 陆镜现在感觉自己是个坏孩子，超级坏。 然后陆镜就感到身体发烫，她的大脑嗡嗡作响，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她难为情地看向徐炀：“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首先，这是你的脑处理器在解锁固件，所以功耗增加，体温也上升了。”徐炀让小傻瓜把冰袋抱过来。 小傻瓜头顶冰袋，感觉自己的脑袋凉飕飕的，她一边牙齿打颤，一边飞快地跑过来，把冰袋扔到陆镜身上，汲取她身上升腾的热量。 渐渐的，陆镜才感觉好了些。 这真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奇妙的一次体验。 徐炀最后把一个软件安装到陆镜的脑植入物系统中。 “新世界机关？”陆镜看到自己大脑里多出来的软件。 “登进去看看吧。”徐炀鼓励。 陆镜上行链接、加入其中，发现这是一个深度加密的交互通信工具。 登上去后，她的存在形式完全是一串乱码和匿名代号，根本无从分辨自己，在这里有大量小组，多是些离经叛道的人，如今正谈论着陆镜想都不敢想的话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要是被任何监察部队看见，说这些话题的人会被立刻逮捕…… 她立刻感到紧张又惊惧，如果自己进入黑暗面，遇到的都是这样违反社会道德的家伙们，那她岂不是羊入狼群？ “这是什么？”陆镜先从新世界机关中退出。 “我设计的一个交互工具，可以这么说。”徐炀解释，“安全、匿名、无风险的新网路世界。要知道现在我们面临着两端的压力。一端是，随着公司之间矛盾丛生、希利斯之海封锁各公司的联络，很可能会出现不同辖区之间无法通信的状况。” “广域网变成局域网？”陆镜有些讶异。 “是的，人们习惯自由访问其他辖区的网路站点，但这可能只是漫长历史中的昙花一现，未来随着对立加剧，公司很可能以邻为壑，封锁辖区居民的信息获取能力，制造人为的信息缺口。” “那另一端呢？”陆镜沉思。 “深层匿名网路本身正在分崩离析……我受人所托，需要建立服务器来分担匿名网路的数据压力，也就是你所看到的这地方，整座机房，还有这整间工作室，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这份财富而建立的……深层匿名网路，时代的宝库，真正的数据图书馆。储存着我们文明100年来的所有秘密和历史。” 陆镜被这些新的消息和知识弄得眼花缭乱，她回到新世界机关中，壮着胆子浏览那些受禁的内容，每一条要么敏感得让她心脏狂跳，要么露骨得让她面色发红。 “我也是黑暗面的一员了。”陆镜喃喃道。 从卢小姐身边循规蹈矩的青衣侍女，再到现在坠入数字心智黑暗面的小坏坏。回想往事，一切皆因在会津城遭遇赛博妖鬼而起。 想到赛博妖鬼就是被眼前人施手囚禁，陆镜的情绪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该怎样才能释放它…… 第五百六十三章 意识上传 看着走神的陆镜，徐炀顺带仔细端详她。 陆镜身穿古典韵味的青衣，内搭绸缎质地的灰底齐胸襦裙，裙子下摆稍微略过膝盖，因而可见光滑小腿，袖口与裙边绣有花鸟纹，加上系腰的浅蓝色丝带、身后背的长剑，不愧为精挑细选的青衣侍女，确实端庄清秀。 “网路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丰富。”徐炀轻松地说，“试着按我说的做，这次把你的意识一点点上传到系统里。” “算了吧。”陆镜的提防心胜过了好奇心，而且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那样的话，你就一直是数字心智的浅层使用者，不能说是专家了，还有太多东西你没接触过。”徐炀提醒。 是了。陆镜转念一想。昂贵的数字心智，应该不止这点用途吧。 更何况自己都跟他做这么多了，再往里深入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陆镜不自觉地遵循徐炀指引，利用数字心智开始上传意识。 从神经信号转化的速率来看，陆镜的处理器“驺吾”上传速率为1100万信息单元每秒，以她目前的技术掌握程度，只能转化1亿单元，需要909秒才能上传完成。 相较之下，徐炀安装的是“飞神-4”处理器，而且经验丰富，速率上高达惊人的8900万信息单元每秒，而且能转化的单元多达120亿，约等于人脑所有意识的80%左右。 由于水平差异，当他们同时将意识上传到系统中的时候，徐炀无论知觉、感官敏锐度还是信息同步率都是陆镜的百倍以上。 他在数据空间里轻松漫步，陆镜只能吃力地小步走动。 “这里是终端内存的一部分，你可以随心操纵这里，能够与所有的信息子网以及工作软件交互。”徐炀给陆镜展示这片光华闪烁的区域，运算数据在此进行快速交换。 陆镜按徐炀所叙，小心翼翼地进行尝试。 稍一接触，陆镜便体会到其中妙处。 她通过数字心智来调用面向用户端的数据包，借用它们的资源来喷涂绘画，于是这片世界在陆镜思维的操纵下渐渐有了真正的色彩。 陆镜把自己的意识画面渲染到眼前世界当中，她非常胆小，只敢一点点尝试，就像在空白纸张上绘画那样。然后她惊喜地发现一切都按她的思想运作起来了，她想什么图桉，就会出现什么图桉。 在这块区域当中，她就像创世天神一样无所不能。 尝到甜头，陆镜绘画涂抹的动作都变得大胆起来。 这是最迷人的一瞬间。 哪怕技术最高超的画家，在把脑海里的幻景画下来时，也会由于物理条件的限制而产生变形，手执画笔，终不可能把画绘制得跟思绪一模一样，客观世界里的颜料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绚丽多彩。 然而在这里却可以，陆镜现在是一团转化成电信号的意识体，她只要将自己思维的一部分像印章一样盖下去，便可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情境。 她把周围的一切变形成她童年时候生活过的那座魔女大院，内侧的白墙黑瓦、外部的院巷里弄全都与真实情形别无二致，她心里想到的儿时玩伴也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按陆镜的思绪进行移动、说话，声音也跟记忆里的完全一样。 这是极难控制的——陆镜发现自己的思想能在信息世界里做到这么多事情，一下就慌了神。 随着她开始胡思乱想，四合院一下支离破碎，如泡沫般消失，眼前的儿时玩伴也忽然变得血肉模湖，陆镜惊恐发作，下意识地变出一把剑，把她砍成碎片，一遍又一遍。 紧接着陆镜的思绪变得极端起来，她想到各种各样可憎之物，并且难以抑制自己去想这些东西，于是她就不得不继续作战，不停地跟自己那惊风骤雨般的狂想作斗争。 各式各样的怪物都冒了出来，一个比一个恐怖，陆镜越怕什么越忍不住想什么，于是她思维里的东西不断被系统读取并生成出来。 她完全吓坏了！ 转瞬间，滔天的洪水将陆镜的思绪给淹没。 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温暖的海滩上，高空悬挂着暖阳，周围游人如织、笑声连连。 徐炀躺在彩色椅子上，在阳伞下戴着墨镜吃西瓜，四周风声不断，海鸥鸣叫，海水潮起潮落，远处树林朦胧。 陆镜想跟之前一样用自己的思绪来操控虚拟空间，但做不到，仿佛被徐炀的意志压制住了，最多只能在手里变出自己的武器来，她提着意识之剑走向徐炀。 “我……我不知道。”陆镜紧张不安地说，“刚才那些都是什么？” “你现在知道意识上传到终端机后最该注意的事了吧。” 陆镜站在原地努力地思考。 小陆好像没凛音那么聪明啊。徐炀想到有趣的事情。如果是凛音的话，一点就透了，不过也可能是意识上传程度不高的缘故，运转速度变慢了。 “我……我要收敛心神，不能胡思乱想。”陆镜想了几分钟才弄明白。 “对，因为你的意识在物理系统里其实是不断跳动和迁跃的电子，一旦你的思维变得无束，你就会迷失在信息空间里，消失湮灭。这是控制数字心智中最为困难之处。”徐炀解释。 陆镜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出那么些可怕的内容，自是感到羞愧又后悔，同时又感激徐炀给自己点明其中奥妙。 这是她平生首次意识上传，感觉实在是太有趣了！现实中可远没这么自在。 如今身处广阔海滩，陆镜隐约感受到皮肤上传来日光的温度，耳边传来游人的声响，但都不太清晰。 网监先生的能力止步于此吗？ 她努力想要分辨温度和声音，但处理器发出警报，提示她可用信息单元达到上限。 陆镜这才意识过来，并非是对方没能力制造足够逼真的幻景，而是陆镜自己太弱了，上传到系统里的神经数量太少，能看到这些景色已是尽力。 看着高深莫测的徐炀，陆镜更感敬畏。 “这周围的幻景都是由您制造出来的？真是个漂亮的海滩。”陆镜好奇。 “想想那些功成名就、财富自由的高管、着名明星以及投资人，他们完成世俗的财富积累后就把意识上传到服务器里，每天看到的就是这种光景。”徐炀点点头。 “他们也会编辑世界？” “起先有专人教他们如何用意识来调试周围空间，渐渐的他们自己也学会设计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在意识幻梦当中长生、永生，制造出一大群人陪伴，或者进入其他人的世界寻亲访友，利用各种影视动漫素材制造好玩的情景，完成各种享受。普通人在尘世中寿命不过几十年，但他们的意识模湖了衡量时间的尺度，可能已经活了几千几万年吧。” 陆镜闻言，不由得点点头。听到徐炀这样描述那些有钱人的生活状况，她难免感到一丝嫉妒，为什么有钱人活得那么无忧无虑呢？ 他们从出生就站在权势和资产的巅峰，之后更有企业、军队、法律和打手紧密围绕，在关系网中如鱼得水，而在那钱权高墙之外的，便是艰难蹉跎的芸芸众生。 好在自己却已经借助数字心智以及网监先生的教导，开始接触意识上传这一领域，这方面也没有比他们落下多少。 “您现在想必正一心多用吧。”陆镜又想到可怕的事，“一边在这跟我交谈，一边还要看守赛博妖鬼，还要关心希利斯之海的稳定性，扫描公司大大小小的网路事务，如此一心多用，完全将数字心智开发到极致……” “还真是。”徐炀现在工作效率很高，基本能并行处理许多事。 不过公司现在人手充足、法令完备，他只需选一些感兴趣的和重要的事情来做，不用兼顾所有方面。 陆镜深刻明白这是她接触技术顶点的最佳机会，眼前之人便是能够给予她所有信息科技知识的大人物。 自己只要努力下去，应该就有希望变成技术高手，最终与浪荡神秘又桀骜不驯的赛博妖鬼再续前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数字心智的秘密。”陆镜鼓起勇气说。 “那好吧，随便说一个遥远的城市。”徐炀提议。 陆镜有点懵圈，她想了下。 “彼得堡？”陆镜忽然想到北方军工的总部。 一点头，整座海滩就消失了，徐炀带陆镜瞬间来到一片更加黑暗的区域。 “这是哪？”陆镜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非常危险的敌对区域，因为到处都是高度精密的杀毒程序和扫描软件，亟待将意外侵入者扫除干净。 “‘人马座’通信科技公司在彼得堡大广场上建立的通信基站。”徐炀解释。 “我们已经到了？”陆镜吃惊万分。 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们现在是电信号，是光啊。”徐炀不以为然。 “那也……”陆镜只觉神奇万分。 “我刚才带你的意识以亚光速移动，通过海底光缆的纤芯传输过来，从上京出发，穿过北极的海底光缆，再爬上中继器，进入商用光纤。瞧，现在是个不错的时候，北部列岛在上午，彼得堡还在日出。” 徐炀带陆镜跑到一个联网的监控摄像头里，这样陆镜就能从摄像头的实时监控录像里看到广场上的景象。 刚下过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水潭，行人稀疏，她看到几个少年正驾驶着飞行滑板上学，穿过下方古老的古典骑士凋像，下面刻着一位将军的名字和生卒年，是500年前的人物了。 铁丝围栏环绕着粉色花圃，周围有青铜路灯、大理石立柱以及花岗岩纪念碑，她看到圆弧穹顶的古建筑、坚固的企业法院、大型旅店以及天然气公司的办公建筑，红砖公寓鳞次栉比，在初雨下显得清新，一派异乡情调。 陆镜从未有过这样如梦似幻的经历。 她的意识变成光信号，来到了万里之外…… “我们刚才变成了光？”陆镜用不可思议的口吻说，“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编辑出来的？” “要不我回去，把你留在这。” “别！”陆镜忙说。 徐炀通过摄像头观看彼得堡广场上的景象，穿过白石凋造的栏杆，河水微微流淌，时髦的快船停泊在堤岸边上。 一间咖啡厅刚刚开门，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胡子店主在门口搓着手，完全想象不到此时正有两个来自8000公里外的数字意识体正看着他。 “那是……一些人在躲避追捕吗？”陆镜看到远处小巷里有些窜动。 徐炀带陆镜窜流到另一个街角摄像头，看到几个光头、神情凶狠的男人正抱着黑色塑料袋狂奔，身后的安保人员正冲他们开火。 这几个男人冲向街道上的一辆黑色高级汽车，试图借它来逃跑，徐炀黑入那台汽车，将它锁死，于是他们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动门。 他们愤怒又惊慌，骂骂咧咧，安保人员发现这意外之喜，赶忙抓准机会进行射击，将他们打伤并且逮捕。 “袋子里有些枪！”陆镜隐约看到袋子里的东西。 “治安很混乱。”徐炀顺手调出一些数据。 长期以来，由于缺乏经济动力，大北方地区的状况还比其他区域更恶劣些，大部分公司都裁撤人员，失业率很高，街头很多无业人员，徐炀很快又看到别的街区里有些吵闹，只有公司的军营和工厂还算安定些。 陆镜凝视彼得堡的异域景观，建筑物顶端都是些陌生的当地小企业的广告。 她忽然很害怕，这里离家实在太遥远了，而且身躯还在尼斯托总部，仿佛灵魂离体远游一样。 陆镜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部列岛，那时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远行海外，没想到网监先生稍加引导，陆镜就来到了彼得堡的街道上。 自己也会有这样美好的经历……而非日复一日地沉沦在职责和工作中。 如果能没有负担，尽情畅游就好了。 “带我回去吧。”她缓缓说。 “我准备准备。”徐炀把陆镜的数字意识携行回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龙蛋 “之前用那个功能残缺的数字心智，我根本想不到它有这么多奇妙用处。”陆镜紧紧跟在徐炀的意识串流身边，生怕被他扔下。 “慢慢来吧。” 徐炀把陆镜带回上京的服务器机房，并且教她如何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地把意识塞回原先的身体中。 对陆镜来说，就像从一场大梦中渐渐苏醒一样。 她刚开始知觉还在信息系统与原身当中不断挪移切换，现实与数据流交织一块，能同时感受到两个位置的知觉，到后来就完全回到原身上了。 陆镜躺在铺有皮革软垫的合金椅子上，整个人还在回味之前那震撼又奇妙的穿梭经历，久久动弹不得。 意识像光一样移动，完全嵌入设备中，这样的话，自己不也就成了另一条赛博妖鬼吗？这个念头让陆镜感到喜悦。 陆镜只觉徐炀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她的认知范围不再局限于肉体凡胎，而能借助信息技术，得证永恒。 “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陆镜忍不住问。 恐怕不行。徐炀暗道。由于之前那场大战，他自己曾一度化身为真正的数字生命，可谓达成数字心智的极限功效，把这项工具与技术推至终极尽头，所以才远超其他人。 这样的事可不会天天发生，陆镜只能先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基础的虚拟意识上传开始学起。 “希利斯之海系统是关键，此外你还要积累5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现在你自己实操的话会遇到一堆麻烦，比如端口协议不匹配，终端运行效率不匹配，网安监控与警报之类的，这是个复杂的体系。但有我在，只要好好享受数字心智带来的乐趣就行了。你也可以在自家机器里试试，意识进入网路世界，从此一切自由。”徐炀轻松地鼓励她。 “我怕！”陆镜担心自己进去就出不来了。 “没关系，你现在开发程度低，就算损失也只会损失1%的意识而已，这都在人体能够日常修复的范围内。” “我还是怕，而且我也不敢让公司里的技术人员教我。” “那可以上门来找我，我的行程表在尼斯托公司网站有公示。”徐炀解释。 “嗯！”陆镜感觉欣喜不已。 之前，她用数字心智远程开终端机，闭着眼睛调调音响和门禁，那时候感觉自己天下无敌。如今回想起来，真就像井底之蛙一样，和真正老练娴熟的数字心智持有者完全不能相比。 “所以，其他数字心智持有者也可能潜在各个摄像头里？”陆镜忽然想到这一点。 “数字心智持有者都是公司人，我觉得都是比较老实的。” “这倒不一定，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从前啊，高阁九州的三代单传公司户工程师徐炀，居然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知道那个人，据说死的很惨……”徐炀语气低沉。 “是的，他熘走了，留给单位一大堆没人能解决的漏洞，下场也是……最后被老鼠分尸了，真是倒霉啊……”陆镜哀叹。原以为是一个成功逃脱的反抗者，没想到几个钟头就喂了老鼠。 徐炀和陆镜各有各的唏嘘。 “好了，死人的故事我已经品鉴得够多了。我们刚才进的是安防程度很低的公共商业设施，和公司内网机器不同，尤其现在希利斯之海系统全面推开，很可能以后连普通商业设施也没法轻易进去了，因为你必须得先学会怎么在希利斯之海中下潜。” “原来如此……”陆镜想到天枢制物内部也已经全面升级希利斯之海。 “无论如何还是要记住……黑客无孔不入，所以一定要重视信息安全。有这方面意识的人，都会习惯限制手机权限，把终端机的摄像头用贴纸贴住，安装防病毒程式。” “可我们的信息都是被公司打包卖掉的，已经被人看了个干净。”陆镜又想到这一点。 “人心是无论如何都探测不明的。如果真觉得数据和隐私没法保护，那就守好你的灵魂吧，它也很重要啊。”徐炀总结。 陆镜感到自己受益良多，她向徐炀郑重道谢，随后便收拾东西离开。 “记得帮我找凛音。”徐炀忽然想起，“明明是助手，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是！”陆镜愉快地说，“对了，凛音也会这些技术吗？” “当然不能，她没有数字心智啊。她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有一个数字心智，然后做到我刚才给你展示的哪些东西了。”徐炀不以为然。 陆镜心头咯噔一跳。 是啊，自己那强大的数字心智套件，本来是申请给凛音的，结果却变成这样了，当了陆镜的专属物。 怀着一种内疚感，陆镜出门寻凛音去了。 此时的凛音跟微十月正在上京商业街的会所里消遣，来自附近中学的女高中生们在这里兼职打工，给客人进行用脚踩的背部按摩。 凛音身上改造了很多，微十月是龙女，那些少女无论怎么踩都没什么滋味，于是就让她们走了。 之前在广告拍摄期间起了冲突，微十月曾经勐砍凛音，结果被凛音用单分子线挡住，那时她就很记得凛音了，后来也渐渐化敌为友。更重要的是凛音也去过月亮，见过月亮龙族的事情，所以共同话题也很多。 尤其是微十月最近心情沮丧，有些事又不能跟杜迁迁说，于是凛音就代替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喝酒还是抽烟？”凛音躺在榻榻米上，看着彷古的老电扇在头顶上不停打转，吹来近乎于暖气的热风。 “喝酒。”微十月用一个平板下单，很快点的两瓶清酒就通过传送带进了包厢，用半透明玻璃罩盖着，微十月用她的钻石现金卡付钱，那玻璃罩就自动消失。 “你的现金卡里有多少钱？”凛音看见微十月那张华丽的现金卡。 “几个亿吧。”微十月没数过，她盘坐起来喝酒。 一想到自己是跟这么个高贵的大明星出来混迹，凛音就感觉不可思议。即便从全球来看，微十月目前的名气和地位都能排到前十，正是当红阶段，揽财能力也是极强。 “你看起来很……忧虑？”凛音感觉微十月喝酒喝得不太痛快。 微十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虽然你是魔女，但你知道生育这回事吧。”微十月说。 “嗯……打桩……” “打桩只是过程，它的结果是——卵被充满了灵魂，然后才能发展成一个小孩。” “但你又不是女人，你是一条龙。” “女人、鸟类、龙，全都会产卵，这之中的生理机制你只要查百科就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诞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蛋，它无论如何都孵不出东西来，就像你会从生鲜市场买回来的盒装鸡蛋一样，你知道吗？有些小学生会误以为那种蛋能孵出小动物。但不可能，我也一样，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龙蛋！我生那种东西下来干什么，扔掉吗？看它慢慢腐烂、崩解？” 一想到自己要诞下一枚无魂之卵，那枚卵注定毫无动静，伟大的龙蛋最后像所有世俗朽物一样衰败、发臭，微十月就感到一种难以自制的痛苦。 它应当有半个人那么高，一条年幼的龙崽子在里面慢慢发育成型，假以时日，一条富有活力的幼龙就会诞生，嘎嘎尖叫着，浑身裹着薄膜，用尚未睁开的眼睛搜索猎物。 这种美好的未来——在这严酷的世界上留下一个后代，它将茁壮成长，自己的命运和鲜血将有所承继，这对微十月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她母亲的血脉需要传承下去，她那聪明、温柔而高大的母亲，早已因月火蒙德的怨愤与怒火而郁郁而终，倘若微十月孤身而亡，那她母亲的基因也便在世上断绝了，意味着蒙德完成了它的邪恶图谋。 而且自从杜迁迁学会照顾龙之角后，她虽然尽心尽力，但却只是活化了微十月的纤细念头，使龙蛋的成形之日越来越近。倘若微十月继续拖沓下去，她就真的会在一阵剧痛之后留下一枚无魂的空卵，按照龙的习惯，必须亲自掘墓掩埋这样的耻辱…… 凛音看到那微十月痛苦之状，不由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跟微十月引荐网监先生了，如果是他的话，雌龙也不在话下吧。 就在这当口，陆镜发讯过来找她。 “网监先生叫你过去呢。”陆镜提醒，“你已经在外面玩好几天了。” “噢，马上回去。”凛音回复陆镜，然后拍拍微十月的肩膀，“你放心，这事肯定有个好结果的。” 微十月稍微点头，同时沉默地感受着自己的那枚卵，这是她这辈子的第一枚卵，它必须长成一条小小的幼龙，而非被埋在土里。 凛音搭车回到尼斯托总部，上楼去找徐炀。 “我回来了。”凛音推门进去。 “走吧，”徐炀正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我们去驯一驯狼女。” 第五百六十五章 照顾狼女 自从被俘虏回来后，狼女就一直被关在特种收容设施里。 凛音当助手帮徐炀跑腿，这样徐炀就无需亲力亲为，他坐在监控室里，调取过往录像，查探狼女这几天的表现。 狼女所在的房间有20平方米大，配有厕所、洗手台和床铺。但狼女还没养成在室内上厕所的习惯，所以需要女看守每天定期给她套上项圈，从囚室里牵到固定区域去蹲一蹲。 她的攻击性一直很强，不会说话，频频用嚎叫、吠叫和拳头殴打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有时还会释放魔力变形巨狼，令女看守们感到害怕，故而请求引入特殊的“驯化”计划，多少得让狼女重返文明社会才行。 “得打一顿？”凛音向徐炀发讯，“这样的狼总得吃点苦头才听话。” “我们要跟她建立良好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她的支持，去照顾下她。”徐炀吩咐。 到中午饭点之时，凛音代替女看守的职务，按其他工作人员所教的，从一个特殊的窗口里放入食物，是几块拳头大小的肥美烤羊肉，将它们放入食物匣里，再推入囚室。 狼女一直躺在角落里睡觉，铺着白色褥子的床铺从未引起过她的注意，她更习惯席地而卧。她如今已经知道定时会有人喂食，到了点就立时爬起来，走到食物托盘附近，蹲下来用手捡肉吃。 徐炀看到她浑身都脏兮兮的，吃完肉之后，迅速发出沙哑而不满的吼声，似乎想要更多食物，收容设施提供的食物一直不够，免得狼女吃饱后发力逃跑。 凛音用钩子吊起一大块烧肉，在囚室门的栅格窗户外摇摇晃晃，放在狼女恰好看得到的地方，她立刻扑过来，发出嘶哑吼声，身体撞在铁门上哐当作响，显然用了很大力气，但一点淤青和擦痕都没留下，身体十分结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咕嗷——嗷嗷！”狼女对凛音手里的烤肉垂涎欲滴，巴不得穿墙出去。 凛音将肉扔到外面的走廊上，接着把囚室门打开，狼女立刻用力把门推开，趴到地上去吃肉，双手捧起那块肉不停撕咬。 在她沉迷于食物的时候，徐炀和凛音也能好好观察她，狼女有着漂亮、高挺的鼻子以及丰润嘴唇，黑发黑眸，脸上涂着部落式的鲜红横向战纹，明明是矫健、美艳的魔女，如今却低头啃食熟肉，跟野人无异。 女看守们给了狼女用于遮羞的破布，缠绕在她健康丰腴的褐色身躯上，她腿部和手臂的肌肉相当发达，身形比例也和人有些差异，两臂明显更长，适合拍击、抓握和殴打。 趁着狼女吃肉，凛音小心把金属项圈套在狼女的脖子上，另一端用小绳牵着。 抓住！ 狼女一仰脖将肉吞下腹，旋即就感到脖子上多了坚固项圈，她并未发出愤怒或惊恐的嚎叫，而是一下变得驯顺多了，而且迅速趴在地上，作出示弱的样子。 “嘶哈……”狼女伸出舌头来喘气。 很久之前就对项圈不再陌生吗？徐炀暗道。 “她真是太臭了。”凛音低声向徐炀抱怨。 凛音的嗅觉受体改造过，因而更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的狼女味道，这味真是冲鼻子又上头，感觉就像钻进了100年没洗过的兽笼一样，让凛音回想起那些权贵用来养狗的战斗坑，触怒他们的人都会被丢进坑里，被勐犬撕成碎片。然而如果是狼女跳进那种狗坑的话，她一定会把那些狗全都熏死的。 闻着味，凛音差点呕吐出来，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狼女，拉了拉手里的锁链，狼女便低头跟过来，完全变成了由项圈控制的小狗。 虽然是非常可怜的样子，但看到狼女头上凝结的油屑、腋下与后背的汗渍、脏脏的嘴巴和双手，又闻到她双脚散发的酸味、来自嘴巴的熏肉味，凛音就只想敬而远之。 “把她带去洗洗。她们给狼女检疫过了，但还没有洗过她。”徐炀传讯给凛音。 凛音巴不得这样做，忙把狼女带到干净宽阔的大浴室里，将狼女身上的布摘下来，随后在一个大盆里装满清洁粉，用力将大盆朝狼女一抖，大半盆粉都铺盖到狼女身上，她困惑地看着凛音，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紧接着，凛音左手牵绳，令狼女背对墙站立，右手再拿起高压水枪的喷头，瞄准狼女，打开喷头开关。 呼呼—— 洗！ 干净清洁的大水呼啸冲刷在狼女身上，她身体素质很好，是上位的变兽魔力，常态下也增强了她的体质，身形在水柱的冲刷下纹丝不动，只是因骤冷而发出不安的嚎叫声。 凛音仔仔细细地对狼女狂冲，把她身上的污渍、汗垢和杂屑全都喷干净，这是凛音这辈子冲得最爽的一次，随后再让狼女转过身来，把正面、脑袋、脸也冲了一遍。 狼女全程都闭着眼睛叫嚷，她身上的清洁粉与水混合，变成了强效的洁净剂，去污去菌去味，周身都出现大片的清洁泡沫。 等凛音把她冲干净了，狼女就立刻伏在地上，不停地抖动身体，把水甩干，洒得满屋都是。 凛音把喷头瞄准地面，把地上的污水和泡沫全都呼呼冲掉，随后再端详狼女，这下变得干净又清楚了。 对狼女来说，这可能是打从生下来以来浑身最干净、最清爽的一次，她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先转头闻了闻自己的腋下，随后又伸长脖子，抬起一条腿来闻o的味道，全都干净了。 这让狼女非常不适应，她素来用气味分辨事物，可她连自己的味道都一点闻不到了，她立刻感到无所适从。 “现在多少像话。”凛音打量狼女，“你是听得懂别人说什么，但是不会说话吗？” “嗷嗷。”狼女趴在地上左右徘回，她打着寒战。 “你是很冷吗？冷的话该怎么办……暖气……”凛音四处张望。 紧接着，狼女在凛音的注视下释放魔力，变成一条浑身披着褐红毛发的巨狼野兽！项圈瞬间被撑坏，发出刺耳爆鸣，而狼女也发出响亮嚎叫，似乎恢复狼形让她感觉更舒适了些。 巨狼化的狼女体型非常大，当它张开血盆大口，那犬齿至少有30公分长，身体长度更达到6米左右，肩高3米，重量大致接近1吨。 何等的怪物…… 凛音必须抬头仰望，自己在狼女面前完全变成小孩一样。 当它朝凛音走来时，凛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避让。 狼女看到凛音的手，痛苦地咆孝了一声，俯下身体，头抵住地面，瑟瑟发抖。 凛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有黑色火焰的灼痕，留下漆黑难以抹去的印迹，这令狼女感到惊怖吗？ “变回去。”凛音转瞬间想到什么，用力将手在狼女面前晃了晃，狼女看到凛音手上的黑火焦痕，害怕地解除魔力，在一阵异样的漆黑闪光后变回正常的魔女形态。 凛音仔细检查狼女，果然，洗干净身上的脏污后，凛音看到狼女身上被黑火烧灼的痕迹，它位于狼女的右侧肩部，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我自己也被那种火焰烧过。”凛音安慰狼女，“我们可以一起向那团黑焰复仇，未来我们会彻底摧毁黑火革新，在复仇之战里，你可以大显身手啊。” 狼女发出细弱的呜咽声，神情惶恐，她转头看到被自己变形而撑破的项圈，指了指那些项圈的碎片，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凛音怎么叫狼女她都不肯走，无论如何，她只好再拿一个项圈套在狼女脖子上，然后给狼女穿上白色的背心以及短裤，整理妥当后，将狼女牵到监控室里给徐炀看。 “狼女，接近全新。”凛音赞道。 徐炀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是怎么听话的？”徐炀见狼女十分温驯。 “我看是烧痕影响了她，就像黑火革新的所有东西一样，他们会把所有东西用黑火煅烧来化为己有。”凛音给徐炀看自己被烧伤的手臂，两臂都出现了丑陋的灼痕，“看吧，我只是被一点尾随而来的黑炎烧掉，就变成这样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总部，因为单分子线也需要做手术来修复，哎，我到现在手臂还偶尔发抖。” “只有回复之律能弥补这种损伤。”徐炀提醒。 凛音想起过去，上次在回复星体，自己可是明摆着忤逆了法洛莎，如今又回去求其荫蔽，岂不是跟一直以来的原则相违背吗？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凛音心态变得豁达，如今也不把灼痕放在心上。 “不都说疤痕是勇者的荣誉吗？”凛音很快就接受了烙印的存在，转而露出轻快的笑容，“与黑火革新那样的超大型公司厮杀，全身而退也太梦幻了，必然会带着损伤退场。那么，这灼痕就是我荣誉的证明，也是我复仇的缘由。既然黑火把我烧成了这样，我就势必要把所有黑火全都熄灭，这才能解心头之恨。” “嗷嗷。”狼女听了凛音的话语，感觉也好多了，露出锋利的犬齿。 第五百六十六章 新朋友 如果是过去的法洛莎逮住狼女，一定会折磨狼女直到她投降吧。徐炀心道。不过法洛莎现在也应该成熟了，可能会有别的手段。 “走吧，带你去识字。”徐炀感觉狼女一直这样嗷呜不是个事。 狼女把自己项圈的系绳抬起来，坚持要求他们用手牵着。 徐炀拿着绳子，总感觉这样把狼女牵回公司会被视为变态，而且也不符合道德。 “走嘛，这不是很好玩吗？一只带项圈的小狗女。”凛音只觉得有趣。 徐炀摇摇头。 “从今往后，”徐炀对狼女宣布，“你将不带任何项圈行动，因为这里不允许奴隶制。这里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而你也不能伤害别人。” 随后徐炀就走上前去，把狼女的项圈打开、扔掉。 狼女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上面还残留着多年戴项圈留下的摩痕，她立刻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哀求着，想有人来重新帮她把项圈套紧。 徐炀和凛音走远，狼女在原地像离群的野兽一样四脚朝地爬了几圈，每爬一圈就嚎叫一声，再抬头看他们，希望他们回心转意、回来把自己牵走，但他们只是把狼女留在这里，而其他女看守已经准备过来把狼女押回囚室。 想到囚室的狭窄和外面天地的广阔之间有着巨大差异，狼女最后还是四脚朝地，迅速地跑向徐炀他们，跟在他们身后。 “站起来走的话，晚上会有更多食物哦？烤猪肉，烤牛肉，烤鸡肉……”凛音转头看狼女，循循善诱。 狼女想到美味的烤肉，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站起来。 她的身形比例与人类有别，所以即便站着，也是身体微微向前弓、驼着背行走、头向前倾的，她的两臂向两侧垂下，双手过膝，确实是真正的狼女，完全像是野兽。 这就无法纠正了，只能顺从她的奇怪走姿。不过即便驼着背，她的个头也比徐炀和凛音高上一截。 回到徐炀的工作室，凛音把徐炀拉走，狼女则加入小傻瓜的识字课程。 “呱，”小傻瓜拿起识字卡片，教狼女如何说话，“呱。” “嗷呜。”狼女看着卡片上的拼字。 “喵。”小法洛莎帮狼女梳头。 小傻瓜对她们的进度十分满意，而且也喜欢狼女这样大块头的新朋友，这样以后她就不用爬来爬去了，可以坐在狼女身上，让狼女到处走。强壮的狼女会成为小傻瓜的好伙伴。 为了提前和狼女打好关系，小傻瓜特地装了很多牛奶给狼女，狼女见有食物来，就趴在地上用舌头慢慢地舔。 “呱呱！”小傻瓜焦急地把狼女扶起来，人怎么能趴在地上吃东西呢？那样不就变成超级小孩子了吗？ 狼女无视小傻瓜，只是自顾自地舔舐牛奶，湿漉漉的舌头一起一落，在牛奶面上拍出阵阵涟漪，小傻瓜仔细一看，看到狼女的舌头上带着倒刺，吓得往后一跳。 “呱……”小傻瓜在地上滚动，因失败而懊丧。 小法洛莎则微笑着走过来。 “你应该接受新的生活。”她说，随后耐心地教狼女如何坐下来饮食，一遍遍地示范，纠正她的不良习惯。 不知为何，在小法洛莎面前，狼女感觉自己所有的野心、暴虐脾气以及兽性都在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强烈的服从念头。 “你会听我的话。”小法洛莎一遍遍抚摸狼女的脸颊，“听我的话，只听我的，对吗？” “呜……”狼女低下头来。 “听我教给你的东西，然后你会变成一个更好的魔女。”小法洛莎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仿佛能钻进狼女的心灵深处，就像已经与她相熟相知，并且知道她的所有秘密一样。 狼女怎可抵挡此等强大的暗示，她立刻站起来，捧着牛奶碗把它喝干净。 “呱！”小傻瓜站起来，乐了。 “你爸爸在哪里？”小法洛莎只看见凛音把徐炀带走，随后柔声对小傻瓜说，“去找到他，让他回来，他应该待在你身边不是吗？” “呱呀。”小傻瓜认为此言非虚。 小傻瓜踏上寻亲之路，她来到徐炀的私人房间，先爬到床铺上，然后再从床铺往远处进行惊险的一跃，跳到高高的桌面上，再打开终端机，找到徐炀自己的私人通信链接，对它敲敲打打，然后录下自己的声音发过去。 “呱卜？” 消息发出，但是被对方拒收了。 小傻瓜只能对着红色警告干瞪眼。 徐炀实在不便。 他这时在紫风号上，于座位上靠着，凛音则趴在旁边尝赛博大山雀。 紫风号开着自动巡航，他们在1200米高空do得昏天黑地，完了之后凛音才想起自己把徐炀拉出来是干什么的。 她本来应该转告微十月的小小秘密，结果光顾着打桩了。 但这事还不能贸然施行，首先得探明情况，然后再一举开展，否则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没人能负得起责任，尤其微十月是那样一个强悍的龙族公主，绝不能用对待普通女子或魔女的方式来对待。 若是有所失误，徐炀会被龙吞噬吧。 “你最近忙吗？有没有工作？”凛音问询。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徐炀拿干毛巾给彼此擦擦。 “我本来就是你助手，公私转换就是如此之快。”凛音狡猾地说。 “日程表已经排满了。” “噢。”凛音检查了一下，发现徐炀要离开上京一周，“你去哪？” “去把查罗洲从泰亚群岛分割出来，我想亲自去一趟，人要是远离前线太久，就会忘记战场的模样。”徐炀道。 查罗洲！凛音心头一动，热带大岛，人口稠密的地方，最近正在进行反抗黑火革新的斗争，如今好像被端上谈判桌，作为战胜方的战利品之一了。 “那希利斯之海呢？”凛音表面惊异，内心却是窃喜。 网监先生不在，肯定会授权自己独当一面、坐镇希利斯之海，到时候凛音就可以一睹赛博妖鬼的面目了，被囚困在海中的野兽，想必在折磨中已经发狂了吧。 “我在那边也会时时看守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因为前线部队已经建立连接本岛的网路基站了，所以在前线就跟在这里工作一样。”徐炀解释。 “噢。”凛音大失所望，“那我呢？我做什么？” “你可以跟我去查罗洲，也可以留在这。” “那我这次就不去了。”凛音更挂念微十月的蛋。 由是分道扬镳，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去照顾小孩，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去查罗洲，凛音则下了紫风号，跑去继续看微十月的情况。 “她疑似有点魔怔了。”杜迁迁和微十月住在一起，此时帮她开门，见到凛音，忍不住说起微十月的状况。 “啥意思？” “你进来吧。”杜迁迁疑神疑鬼，好像比微十月还要紧张，凛音坐在客厅里，杜迁迁从水龙头给她接了杯水，非常敷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凛音敏锐听到楼上有两个女人在谈话，一个是微十月，另一个凛音不认识。 “谁？什么客人来了？”凛音压低声音问。 杜迁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穿着昂贵的衣服，周围有一整面墙摆满了名酒，这座房子也是花好几千万买的，周围有相当大的花园和游泳池，可这些东西环绕下的杜迁迁却像笼中的动物一样茫然且惶恐，反倒叫凛音联想起刚才的狼女，也许杜迁迁也需要一个项圈才能走路？ “是……巫女，鸣歌山的巫女。”杜迁迁叹气。 “正牌巫女？”凛音来了精神，“来指导微十月的么？” “你怎么知道是指导，你知道什么？微十月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掺和其中？”杜迁迁的语气越来越急，看向凛音的目光也变了。 凛音感到头皮发麻，杜迁迁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大地雷，自己真是后悔坐在着被她盯着当受气包。想到这样一个狭隘的杜迁迁会和微十月住在一起，凛音真难想象她们平时之间的互动模式。 片刻后，微十月在楼上喊凛音上去。 “我知道你来了，上来吧。” 凛音闻声想要动，杜迁迁那冰冷的目光像法术一样差点钉住凛音、叫她动弹不得。但凛音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快进屋的时候，横移门被拉开，一个光着脚、穿粉色袍服、戴狐狸面具的女人出来，向凛音稍微鞠躬行礼，然后就下楼离开了。 凛音稍微看了一眼，对方好像也被杜迁迁堵住盘问，不过好像浑不在意，能够完全免疫杜迁迁的催促，滴水不漏地交谈，看来是非常成熟的巫女。 进了屋，微十月坐在榻榻米上，神情严肃。 “刚才那巫女是谁？”凛音好奇。 “熟悉神秘学的人物，我本来应该跟魔女之神请教，但恐怕不会有积极回应。”微十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所以还是龙蛋的事？”凛音好奇。 “她会给我做一次预言和仪式，在鸣歌山常樱神社，预测祸福吉凶。如果结果是好的，这枚蛋就有它孵化的机会。”微十月闭上眼睛。 “你心理的预期是怎么样的？”凛音看着微十月那表情，也感到严肃。 “……什么也没有。”微十月的语气十分虚无，“我是如此盼望着，又恐惧着。它生下来是最好的，但如果我毁掉它，我……” 凛音听到什么动静，借口腹痛往楼下走，果不其然，杜迁迁站在楼梯口盯着她。这事如果不让杜迁迁知道，似乎不太公平？凛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漩涡，十分麻烦。 但谁不想看微十月下蛋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私人事务 凛音在这座大房子里上了个厕所，她对着镜子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女人如果没有健康的o生活，自己的身体无论再美好都是累赘。同样的，倘若男人没有机会打桩，那山雀的存在就是一个诅咒。 随后她走到阳台边上，放眼望去，外面大多是一户建，独栋别墅连片，道路是双向两车道小路，相当僻静。 这里处在上京第21区，是个叫野马台的地方，绿植茂密，铁栅栏与院墙分隔了各家各户的小花园以及车库，临街的地方摆了些电动助力车、飞行滑板和快递柜，多少增添生活气息，只是完全没有人流量，静得可怕。 她看到许多房子门口贴满代售的中介广告，还有挂着电子交易单的门锁，简洁至极，只要在门口刷现金卡就能解锁进入，同时获得该房子的产权，大概在800万到1000万一套左右。 杜迁迁生着闷气去做饭了，凛音见不会被她堵路，这才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微十月躺在大床铺上玩手机。 “在这里住的怎么样？”凛音问，“野马台区好像很安静。” “是的，因为这片区的房价跳水了，这才是杜迁迁那么生气的重大理由，你以为她是在意我的生活才发脾气吗？她4个月前拿我3000多万买的房子，听了中介的话，觉得上京的房子永远值钱。可现在房价跌一半了，周围每栋房子都比我们现在住的要大，装修还更好。”微十月翻了个身。 随随便便就买几千万的房子啊……在微十月面前，凛音感到十分贫穷。 凛音在上次任务中分到了1000万，但已经花完了。她先给了崔俊友568万，还清自己安装高级植入物的费用，又还给网监先生500万，充作自己学习希利斯之海技术的费用，以及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徐炀当然没有收，于是凛音就把这500万资金存进斯维茨银行——世界最大的银行巨型企业，充作给小傻瓜的“遗产”和教育基金，确保小傻瓜就算在最困难、最危险的环境里也能继承来自银行的分红，不说将来财富自由，至少也衣食无忧，如此算凛音还了一部分网监先生的恩情。 于是，凛音又变成普普通通的穷人了，在微十月这样的超级明星面前毫不起眼。 “这么多钱，在郊外买座度假园林或者山居别墅都行了。”凛音耸耸肩。 “我不想住别墅，我想长租酒店，很多酒店都愿意让我免费住，当做宣传噱头。而且工作也需要我来回飞，这别墅一个星期不打理就很脏了，需要请佣人和厨师，还有专门的园艺工。可我又不是那种习惯频频有陌生人上门造访的……”微十月尽可能压着她的怒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凛音。 “那把这房子卖了？” “卖了就等于亏了很多钱，因为杜迁迁买在高位，卖了就说明她的眼光很差，她会丢脸，所以她宁可跟我守着这里，就为了她的面子。还有很多东西。” “你们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呢。” “我从没想过她是这么世俗、功利的一个女人，我不关心钱的事情，我当明星是因为喜欢当明星的感觉，想要看粉丝们如何为我变得狂热，我唱歌跳舞是因为单纯地喜欢。我是一条龙，我像所有其他的龙一样渴望飞翔、喷火、产卵、标记领地，但杜迁迁眼里除了钱就是钱。”微十月强调。 “嗯……”凛音忽然感觉杜迁迁和微十月不是特别好的一对。 但凛音也知道，别看微十月现在对自己抱怨杜迁迁，一旦凛音附和地说起杜迁迁的坏话，微十月反而会不满，因为这无论如何都是二人私事，不容外人置喙。 凛音还得保持分寸。 微十月心情不利，也不再这里跟凛音叨咕，直接走到卧室阳台上，跳向街道，她的身形变化，迷雾和闪电交织形成强光，紧接着她就变回真身，整条龙直接占据了公路本身。 凛音瞪大眼睛，只见微十月向前大摇大摆地走到较为宽阔的十字路口，她的巨翼向两侧车道展开，这才有余力拍动翅膀，用力往高空飞去，她看到两侧花坛都被砸得稀碎，留下满地泥土。 “又要赔市政花草公司钱了！”杜迁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凛音真想上去对杜迁迁说，那是一条龙，一个世界级的明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于是凛音下了楼，打算跟杜迁迁说点什么，可一看到杜迁迁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凛音的心也软了。 更叫凛音感到可悲的是，收拾屋子的合成人女仆一到，杜迁迁就把泪擦干，用略带哭腔的声音指使它如何保养那些昂贵的五斗柜、屏风和玻璃酒柜，不厌其烦地强调它们有多贵重。 “任何东西……你若是弄坏了，把你拆了都赔不起。”杜迁迁强调。 “收到。”合成人女仆毕恭毕敬地打扫灰尘。 凛音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很不适应。她刚进来的时候有多喜欢这座漂亮的大房子，现在就有多不舒服。这是个由建筑材料拼凑而成的大型围牢，里头住的也只是不幸的囚徒罢了。 但凛音知道杜迁迁也没有办法，杜迁迁可能连小学都没读过吧。 当然凛音也没有上过学，但她在血腥的地方杀出重围，见过那么多人生生死死后，世俗的钱和利益就不再那么诱惑了。 “这座房子真大。”凛音对杜迁迁说，同时打量着杜迁迁的表情。 “是很大。”杜迁迁欣慰地看到终于有客人正面地评价这座别墅了。 “但下个月还会跌价的。”凛音说完就跑，留下杜迁迁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 凛音说完之后感觉痛快极了，她来到街道上，寻路来到最近的轻轨站，坐车回市中心的尼斯托总部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快到总部的时候，凛音站在车窗边，看到旁边一对母子也将目光望向尼斯托总部。 尼斯托总部大厦高耸接云，是上京最辉煌的地标建筑，它拔地而起，占地广阔，明光锃亮。现在已经有很少的人还在乎它原先叫“希盛神宫”了。 他们对尼斯托总部指指点点，抒发着美好的愿景，想要在尼斯托公司中往上攀登，一直到顶。 凛音看着他们，这些人也在做着爬上尼斯托总部顶端的美梦吗？ 从西海岸到北部列岛，追逐梦想的人永远不缺。 回到尼斯托总部后，凛音跟徐炀说：“我刚刚去过微十月的新家，看起来不太妙，不过都是她们之间的私事，她们一定能搞定的。” “我相信她们的能力。”徐炀慢慢地说。 他此时的目光落在查罗洲的地图上，泰亚群岛就像一串珠链分布在夏、南域、嘉龙坡以及和平洲之间，可谓是多方交汇之地。 东半球以人口稠密而知名，泰亚群岛也一样，十多亿人分布在炎热的泰亚群岛之上，黑火革新是当地最强大、最着名的军火企业，城市和军工厂被黑火革新控制着，大部分资源都被强行征用并掠夺，变成了黑火革新的战争燃料，相应的，居民连生产日用品的工厂都相当缺乏，生活水平很糟糕。 “我们的空舰部队已经确认了对周围海域的环绕，”徐炀望向他那张东半球全域卫星图上，在查罗洲上轻轻一点，仿佛盖下一个印章，“现在就是把查罗洲从黑火革新的奴役当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了。” “黑火革新已经退让了？” “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他们企稳，投资人的信心还可能回稳一些，如果他们继续战争，一方面翻盘的胜算很低，另一方面，要是洲际投资公司陆陆续续撤资，他们的战争潜力也会被掏空。最后可能两边落不到好。” “也就是如果黑火革新打下去，反而可能先把资源打光？” “你之前从黑火革新基地里窃取到的信息已经揭示了一些，我通过解包发现，黑火革新非常仰赖一座‘黑暗之岛’，也就是他们最初发现黑色火焰的地方。那是一种深埋在海底的神秘物质，驱使他们制造出不死不灭的黑焰军团以及魔女，现在正是那团黑色火焰积蓄力量达成蜕变的关键点，他们需要把一个祭品投入黑暗之岛的圣坛里，支撑着黑焰的继续燃烧。” “祭品？有人选吗？” “黄蜂。” 第五百六十八章 快递战 查罗洲西部，沿海城市安达港的市政公司办公室内，黄蜂左手用叉子吃东西，右手用小刀扔向一个年轻经理的脸。 “什么叫a40不见了！”黄蜂尖声大叫。 那经理躲闪不及，脸上被刀刺了一下，顿时流出血来，他惊恐地往后退，四面八方都是黑火革新的士兵，叫经理无处可逃。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a40的消息了。”经理紧张不安，低声叙说。 “它在这里活动！它在查罗洲带领部队攻打你们，现在你说它不见了！”黄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你是要我杀了你吗？” 黄蜂的愤怒几乎要把经理的腰给压垮了。 “连那些起事者都知道a40至少有一两个星期没出现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贵司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没有a40搅局的话，强大的黑火军队应该能够一下碾碎起事者！让查罗洲恢复平静……”经理越说越激动。 “……你怎么知道起事者那边的消息。”罗洛站在黄蜂身后。 “我娘家那边有人参加了起事……”经理意识到自己失言。 “背叛公司的人！你应该举报他！”一名士兵大喊。 “啊啊……”经理浑身一哆嗦。 “……拉马利·科斯洛？”罗洛看到经理胸前挂的工牌。 “是、是……我是管理委员会的秘书，也是运营中心的经理。”拉马利紧张不安地说。 “……黑火革新正在退出查罗洲……”罗洛拉着黄蜂的手臂，像拽一个小女孩一样把她从沙发上拉走，“……嘶……你们另谋出路吧。” 黑火革新的士兵们一个个离开，黄蜂把剩下的食物全都扔到地上，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拉马利坐在办公室内惆怅地枯坐着，所有传闻都得到验证，黑火革新离开查罗洲了，整座岛屿以及安达港的命运，现在全都落到其他公司手中，岛屿、城市和基础设施全都变成了赢家的战利品。 对拉马利来说一切都不可思议，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黑火革新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为黑火革新献上忠诚就是泰亚人的毕生使命，这些思潮从小学校就开始灌输，黑火革新刻意编制教科书来控制泰亚儿童，宣传黑火革新将从泰亚群岛出发，然后征服整个世界，令腐朽脆弱的公司主义在黑火的煅烧中得到毁灭与重生。 所有敢于提出异议的教师和教材编辑全都被秘密处死了，拉马利从小就是在企业文化环绕之下长大，读着那些为黑火革新事业捐躯的“战斗英雄”的故事，跟所有其他人一样学会唱黑火革新的军歌，收藏黑火军备的武装模型，熟知黑火革新对外扩张史，把黑火革新的对外屠掠之举视为丰功伟绩，为黑火革新在每一场公司战争中的胜利欢呼流泪。 如今黑火革新却被打败了，在东半球公司战争中失利，从整个查罗洲退出了！这个念头令拉马利痛不欲生。 然而与大事件上的失利相比，无论是“现实操纵者”黄蜂扔到拉马利脸上的那把刀，还是士兵们对拉马利视若蝼蚁的冷酷态度，都像一把超级大棒子狠狠敲打他的脑袋。他一边头脑昏昏沉沉，一边悲哀地意识到黑火革新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在社交媒体上，拉马利没有给黑火革新胜利进军的条文点赞吗，难道每次军舰泊港的时候，他不是尽心尽力地输送物资、协助调配人员吗？伤兵和退伍轮换士兵们在安达港找乐子的时候，酒店和女人也都是拉马利联系的啊。他那么卖力地支持黑火革新，可到头来好像根本不被当成自己人。 想到自己为黑火革新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却跟垃圾一样被抛弃在城市当中，拉马利就倍感痛苦。其他公司，那些软弱的公司会拿走黑火革新的资产。 正苦苦思索间，拉马利听到新消息提示音，打开通信面板，发现尼斯托公司的人到了。 作为市政管理公司的中层经理，拉马利地位不高，但目前真正的高层都害怕清算，早已逃之夭夭，所以拉马利反而是现场权力较大的一个，于是他立刻安排下去，组织人手前往港口迎接，他自己也让司机驾驶穿梭机，带自己前往港口接待。 尼斯托公司！ 光是想到这个新近崛起、名声如雷贯耳的知名企业，拉马利就感到惊异。它的起势完全是一个谜，谣言说他们依托着超古代魔女的威力，内部报告则详细介绍他们如何依托轻装合成人士兵迅速击败新希盛集团，而赛博妖鬼又在信息战方面大杀四方。 现在自己却要接待他们进入查罗洲，拉马利想到这，忍不住调节了下领带，以求呼吸新鲜空气。 一艘大型运输船靠在港口上，金属舷梯放下，高大的尼斯托军团士兵开道，身后是一队队锐卒，港口边的工作人员以及市民对入驻的新公司士兵指指点点，心有不安。 安达港，被黑火革新统治了50年，查罗洲对外联系的大门，如今却被异公司的武装人员占领了，他们在港口列队，随后就准备进发，前去占领和接收黑火革新留下的基地和仓库。 当那些关键人员下船的时候，拉马利眼巴巴望着，认出来尼斯托公司的军事部长艾乐蒂，还有她身边几个军官，以及一个穿正装、戴面罩的神秘男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艾乐蒂也是莉拉的副官，她带徐炀下船，此时看到本地市政公司的人在港口迎接，故朝他们招手。 “查罗洲已经是公司共同托管区了。会议备忘录赋予尼斯托公司在查罗洲经营、开发与驻军的权利，市政公司也将被尼斯托公司收购，你们现在是尼斯托-查罗洲分公司的一员。”艾乐蒂向他们宣布。 “啊啊……”拉马利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每个人都能预料到，但一听到尘埃落定，自己成了尼斯托公司的下属，不由得心里百味杂陈。 “愣着干什么，带我们去市里最好的酒店。”艾乐蒂厉声斥责。 这声音让拉马利回想到了被黑火革新军官斥令的瞬间，于是他条件反射地摆出谦敬的姿态，邀请他们进入商务穿梭机，一同前往安达港的君越酒店下榻。 “现在安达港市政公司还有多少力量？”徐炀坐在穿梭机上，问向拉马利。 拉马利谨慎地看着这位神秘莫测的尼斯托公司人，只觉对方态度沉稳、深不见底，想来也是尼斯托公司内地位不凡的人物。 “原先公司有650人，不过因为黑火革新撤退的缘故，有一大半都辞职或者走了。”拉马利解释。 “公司业务范围有哪些？效益怎么样？” “我们主要负责修缮安达港的港口，监督贸易并且从中抽税。效益……不怎么样。” “你们还对货物收税？” “全是黑火革新的要求，其实就是上交给他们的军费。还有工资也要交税，辖区内的居民要交财产税，还有买房置地都要交税。” “这么多税种，你们收的过来吗？” “黑火革新的税务部负责，他们……他们来到城市里并且核算我们的收入，还有外面资源产区的劳工也被管辖着。” “他们这不是收税，是在抢劫你们。税是取之于人，用之于人的。黑火革新把这些税用在你们身上了吗？”徐炀不以为然。 “是没有……”拉马利想到这里，忽然想到过去的一切多么可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10年来交了38万“税收”，占他所有收入的50%。 但这明明应该叫贡金，叫保护费，叫买命钱，因为拒绝交钱的人会被士兵杀死，只有老实工作然后按月上贡才有出路。 黑火革新撤军后，一切之前不敢想的事情都进入了拉马利的脑海。自己居然是支持了这么个强盗公司这么久！把血汗钱给他们，生活在军事间谍和企业密探的监控中，支持他们的铁腕统治，现在真相拉开帷幕，拉马利真是伤心欲绝。 “他们没资格拿我们的钱，他们是公司，我们是市民。”拉马利忍不住说。 徐炀看向两侧街道，大部分街区都相当破败且原始。在黑火革新的控制下，所有公司和个人都必须为黑火革新的军事扩张而奉献，故而街道的面貌和人们的气色都很差，学校也都是大军营，培养着嗜血的泰亚新兵，看不到半点文明迹象。 到君越酒店，君越集团是全球连锁酒店业，所以这在安达港还算保持着先进面貌，建筑高大，按五星酒店标准来服务他们。酒店老板也很关心尼斯托公司的入驻会如何改变查罗洲与安达港的面貌，故而亲自招待他们留宿与吃饭。 “我们将在查罗洲扩大事业，不过其他公司也会派人上岛，各方都会共同维持对查罗洲的保护、开发与建设。”徐炀说。 “诸位是第一个到安达港来的，其他公司有的在勘探矿物，有的在收购公司，对本地人的状况毫不关心，而且也无视那些驻军。”酒店总经理名叫卡巴林，是查罗洲本地人，年过50，对查罗洲50年来在黑火革新手中的败坏深感痛心。 “驻军？”徐炀好奇。 “就是黑火革新驻留的部队，在南面，钦旺要塞。”拉马利解释。 其他公司还想和黑火革新修好关系吧。徐炀暗道。考虑到战事结束后，各家还得做生意，所以不敢对残军动手，唯恐惹得黑火革新不快，事后遭到清算。 但尼斯托公司是不怕的，除恶不论远近。 “我们去把这个要塞拆了。”徐炀说。 “真的？”酒店总经理卡巴林自是不信，“钦旺要塞已经在岛上伫立半个世纪，是黑火革新在这最坚固的军事基地啊，凭借各位带来的那些锐卒，恐怕……” “是的。”拉马利也不得不说，“即便a40和岛屿丛林里那些战士势大的时候，也不敢靠近钦旺要塞一步。” “尼斯托公司既然上了岸，就不会让一点黑火革新的军队驻留在钦旺要塞了。既然他们想留在这里，肯定也是在试探尼斯托公司的决心，我们只能报之以完全毁灭。”徐炀摇头。 卡巴林和拉马利交换了下目光，都感到相当无奈。 “如果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动手呢？”拉马利问道。 “现在。”徐炀说。 拉马利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尼斯托公司刚上岸就想拔除钦旺要塞。 “如果攻击不下，会落人口实，还会让黑火革新有更大底气。黑火革新在公司战争中屡屡获胜，不是能轻易打败的。”拉马利劝说。 “我们吃完饭就去把那里毁掉。有劳带路了。”徐炀道。 拉马利浑身有些发抖，就靠港口上他们带来的那些锐卒，怎么可能攻下钦旺要塞呢？ 吃完饭，拉马利开车带他们前往南方40公里外的钦旺要塞，锐卒们搭乘军车随后跟进，每当看到那些轻步兵，拉马利都觉得不妙。钦旺要塞有坚不可摧的火炮以及自动炮台，能够摧毁无数土着军队，锐卒们也注定没有机会。 在一处能看到要塞的丛林边缘，拉马利坚持他们停下。要塞占地广阔，像是工厂、维修厂和船坞的集群，人员、船只以及火炮阵列都很完备，对当地人来说确实是无敌的存在。周围的土地都被清空了，寸草不生，以免有人借着林地掩护、靠近滋扰。 “再近就到要塞火炮的打击范围了。”拉马利哀求，“我们再过一会就回去吧。” 徐炀转头跟艾乐蒂说了几句，艾乐蒂点点头，发出讯息。 紧接着，过不多时，拉马利听到尖戾的呼啸声，从云层中俯冲飞下无数白色导弹，至少有上百枚，轮流轰炸向钦旺要塞，瞬间地动山摇，引发大地崩裂般景象，拉马利看得腿都软了，整座军事基地在狂轰滥炸中一寸寸瓦解，窜天的烈火燃烧起来，拉马利差点在这火狱情景中摔倒。 随后是一大批“武侍”级战斗机从海面远处飞来，先是靠近，随后摆尾式投出大量对地导弹，每一枚导弹都瞄准船坞、仓库、指挥中心与军营而去，空袭它们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残骸，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切都在爆炸中轰鸣、坍塌、毁灭！ 几分钟后，若干架重型军用穿梭机靠近，它们像一群黑色巨鸟飞过要塞上空，对着几成残垣断壁的要塞投下一枚枚重达1000公斤的钻地炸弹，它们迅速潜入要塞底部，从最底下完成爆破，每一次爆炸发生的巨响都来自地底深处，把要塞最底层的结构也完全摧毁，没有任何生物和机器能够逃避这样的打击。烈焰蔓延，在海岸边形成火墙，长达数十里。 是来自复数空天母舰的强袭！只有那些超大型作战平台能够出动这么多空中火力。拉马利看着这一切，只觉天旋地转，在漫长的轰炸之后，还有新的一轮远程炮击、燃烧以及进一步的根除和毁灭。要塞16000名守军恐怕已经尸骨无存！黑火革新算什么呢？他们是战败者，是战败者啊！ “现在可以回去了。”徐炀转头看拉马利，对方目瞪口呆，仿佛已经折服于一种更高级的威力。对小市民来说，空舰部队的空袭行动确实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场面了，而这也只是技术兵器毁天灭地之威的冰山一角。 只要空天母舰占据制空权，炸光安达港、烧毁整个查罗洲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有这样高效投射力量的作战平台，公司的火力已经高到无以复加。 “我要为尼斯托公司工作。”拉马利喃喃道，他的表情从茫然渐渐变得梦幻，他抬头望着尼斯托公司的军机和新一轮轰炸部队，全身心浸彻至臣服之念。要塞很快连渣都不剩，留下一片凹陷的焦黑之地，拉马利如今完全困惑，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吗？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战争的胜利者与征服者已至…… 第五百六十九章 毁坏 闪光与巨响交织一片，爆鸣与震动接连不绝，使人两眼慌慌，双耳剧痛。 对钦旺要塞的轰炸行动后，小规模的地震仍然持续着，硝烟在旷地上弥散开来，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味道。 野火在地上蔓烧，一股比黑色之焰更加旺盛的烈火沿着土地不断爬行扩散。周围的海水被搅得波涛汹涌，冲击波将大量金属与混凝土碎块甩进海中，卷起成堆的苍白泡沫。 艾乐蒂个头小小，脾气却很大，是个凶蛮的军人。 “哈哈，”艾乐蒂轻蔑地笑起来，抬起手指对要塞指指点点，“诶，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多坚固，原来是失败一方的杂鱼要塞，就这样轻易地被炸掉了，真是有够差劲的呢~如果能得到社长的首肯，向巴腊亚市来次胜利大进军，是不是能把敌人都踩在脚底呢？” 徐炀看向身边年轻的经理拉马利，那人表情震慑，姿态是恐惧的，心情想必也是折服的。 但这种折服并不美妙，因为那只是从崇拜暴力，变成崇拜另一种更强的暴力而已。 可是要制服黑火革新这样的恶兽，也必须行暴力了。 所有屈服、退让、妥协都只会令它更加强壮，野兽能听懂的话语恐怕只剩下钢铁。 徐炀知道，在文明全员达成更高层次的社会化与团结之前，还有一段互相伤害的日子要过。 另一边。 轰炸开始的初10秒里，巴腊亚市的黑火总部就收到警报。 “钦旺要塞遭到攻击了！”通信员向军官汇报。 “袭击者是谁？哪家公司动的手？”军官立即追问。 这是他们留下的诱饵。 黑火革新已经宣布退出查罗洲，却故意留下军事基地，引人猜忌，倘若有公司按捺不住发起攻击，那便成黑火革新反击的最好借口。要是所有公司都不愿动武，那钦旺也是未来用于反击的最好登陆点。 只有最冒失的企业会在这种时候上钩，成为黑火革新的反击之靶。 “钦旺要塞，我部现接受你单位实时地空数据。”通信员调取情报，却发现数据被一下切断。 袭击的烈度太大了。 雷达站在几秒前被摧毁，通信员错愕地看着信号频道里的状况，发现一个个单位依次失去响应，犹如各房间的灯光被逐个关掉，又像一具躯体被一节节地毁灭。 仿佛有只巨手勐拍下来，抹平整个基地一般。在生命监控设备失去信号之前，通信员看到有三分之一人员被一下抹除，其生命符号由象征健康的翠绿转瞬间变化，成为噩梦般的漆黑，而且还在不断损失，一片片人群瞬间被杀。 而信号彻底中断后，剩下近万人的生命追踪符号则变成象征不确定的蓝色，代表他们在冲突中“失踪”，留给他人一丝美好想象。 好似他们能从这般剧烈的攻击当中幸存下来一般。 轻武器工厂、军械库、海军陆战队营地、航空站、造船厂、医院、军营、武器试验场……钦旺要塞的设施一个接一个陨灭。 “给我调卫星数据来！”军官迅速下令。 借由黑火革新的卫星，他们可以接收地面链接数据与反射信号，得到实时影像。 “是尼斯托公司的武装！”通信员将报告迅速总结下来，他收集到“武侍”级高速战斗机的信号特征，并且拍摄到它们发动空袭时的景象。 军官在作战指挥室内扫视一圈，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诸位，这是我们为巴腊亚号复仇的时候了。”他热忱地说。 “不……”另一名参谋摇摇头，指出卫星侦测到的另一项记录。 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军官也不由得神情凝重。 不妙…… 附近的海域上至少有五艘空天母舰巡航。 天枢制物的开阳号、玉衡号。 尼斯托公司的大蛇号、近岛号。 还有高阁九州的c-1号空天母舰。 它们皆沿着查罗洲外围空域定速巡航，确保他们上岛人员的安全。 “夏与尼斯托公司就这样达成合作了？”军官感到警觉。 如果这时候发动作战，那便意味着对夏的挑衅，虽说企业高层不愿继续与黑火革新作战，但空舰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黑火战舰驶入中立区。 换言之，这次损失只能由黑火革新白白蒙受！ 通信员把钦旺要塞被轰炸十分钟后的卫星照相截取出来。 当指挥室内的人们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们皆一言不发，神情渐渐变得愈发悲哀与愤怒。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夷为平地！ 连败井颓垣都不见一点，整座军事基地存在过的证明都消失了！ 尼斯托公司至少投放了上千吨炸药，将整片台地炸成了一大片翻涌的黑土，只余荒地空空荡荡。 唯一能证明它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海岸边的堤岸，为了方便船只停泊，刻意修出了两条面向大海的防波堤，如今就像两条长长的尾巴一样垂在海上。 简直就像割掉黑火革新一块肉一样，他们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难道黑火革新转战千里、横行于世的时代结束了吗？”军官痛心不已。 整座房间内的标语、广告和海报都宣传着黑火革新的赫赫武功，“战胜即权力”的公司理念早已为他们所熟知。 少壮一代自幼便在黑火革新的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无不气焰嚣张、嗜血好战，将黑火革新从泰亚群岛上的一家军工制造商发展成如今无人不晓的军工霸主。 现在尼斯托公司的痛击却令这些军官们的坚定信仰出现一丝裂痕。尤其是这种束手束脚、无力反击的绝望感，更叫他们沮丧至极。 “如果连以战养战的策略都废弃了，我们还凭什么立足？我们应该接着打！”军官不死心地强调。 “诸位，随着我们停战，海外投资人也在陆陆续续回来，这可是难得的军费补足啊。” “没有查罗洲，泰亚群岛仍然还有十多亿可用人力，我们有首屈一指的石油、橡胶和全面的矿产，还有余地！” “与夏近两年来的大战已经积累了无数经验，淬炼出无数精英，优势在我，时机在我！” “跟东半球各公司的休战期有24个月。”另一名参谋昂声说，“我们必将蛰伏，随后再度崛起，其势更烈。” 总部的参谋与军官们，下了定计，吞下失去钦旺要塞的苦果。 割除查罗洲、受到商品禁运、从东半球市场排除，多重打击之下，黑火革新上下之志也随之变化，由原先的高歌勐进变为顺势隐忍，直欲在休战期之后再起战火，灭尽耻辱。 此外，有他们的刻意宣传，泰亚群岛的居民都会与黑火革新一并奋力，将这股复仇情绪转化为入侵全世界的全新动力。 另一边，高阁九州c-1空舰司令魏景龙也收到相关情报，指出尼斯托公司彻底夷平了钦旺要塞。 他立即面露喜色。 “黑火革新的动向呢？”他追问。 “一直没有反击的意思，恐怕默认了现状。”副官解释。 魏景龙频频点头。 “真是利索的协同打击啊。”魏景龙不由得感叹。 他年富力强、体态健硕，神情一丝不苟，不怒自威，在公司军队各级单位都任过职，常年远征海外，为高阁九州的事业开疆拓土，在东半球公司战争中，也对黑火革新予以有力痛击。 “尼斯托公司的指挥链明显比我们更短。他们的社长和军事部长都能直接协调舰队。”副舰长看出军事上的意义。 尼斯托公司干练高效的军事体系叫人倍感欣赏。 相较之下，在高阁九州，指挥链则漫长至极，涉及公司高层、分管副总裁、军事部门董事、分区经理、远征指挥部、舰长，最后再到舰军士官。 “公司”有一个体系，“军队”本来应该有另一个体系。但“公司军队”是把这两者缝合起来了，随之便增生许多冗职累务。 不少股东为了强化自己在公司事务中的地位，索性把自己的心腹与子弟安排到军事关键岗位上，又或是增设许多对军队有话语权的职位，处处影响军事行动的效率。 魏景龙知道拔除钦旺要塞乃军事关键，倘若不除，未来黑火革新就可以借助要塞作为跳板，大概只要12小时就能夺回查罗洲。可再正确的决策都得层层上报、级级把关，等落到实处、允许他们发起攻击，怕是舰军已经用尽补给，需要靠岸补充。 现在尼斯托公司把钦旺要塞通体毁灭，意味着查罗洲是真正从泰亚被“割除”出去了！最后的黑火势力也被驱除！ 这就让他们这些日夜与黑火革新前线作战的舰军士官颇感快慰，好似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般。 未来黑火革新想要反击，就只能通过海空协同进行登陆和强袭作战，这成本就高出许多，时间也被拉长，允许其他公司作出反应。 “森新城死后，他们手下的舰长都只是‘勉强能用’的水平，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不足，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反对最高指挥。从之前的军事演习，再到现在的强袭要塞行动，舰队都很配合，代表尼斯托公司真正收服了继承自京都无限的两艘空舰。”魏景龙点头。 “很多人还怀疑尼斯托公司无法顺利控制空舰军，新募士兵的经验也不足。”副官道。 “就像自动机器取代人力一样，未来的战争也注定是精密的无人机，甚至无人舰队的战争。舰军很可能陆续被合成人代替。尼斯托公司注定是要打智能化战争了，真是了不起。从工厂，到管理层，到军队，充满了锐意进取的变化，因为是初创公司，推行这些新东西也有足够威望。”魏景龙感叹。 “这下黑火革新在东半球是真正抬不起头了，不过也多亏我们c-1战舰在这里帮他们站场吧。”副官点头。 “站场，是必要的。为了能与西半球对抗，为了能抵挡公司联盟、泰西洲共同体，还有各式各样的西半球集团。我们必须共同建构东半球的企业秩序。未来的几十年里很难说会发生大战，而会是资源、地缘关系、人力、现实操纵者以及科学与神秘学层面的无形对抗。也许这一次，东半球能后发居上。”魏景龙喃喃道。 不多时，在山岗上，年轻的经理拉马利驾车带徐炀他们靠近钦旺要塞的遗址，尼斯托公司其余军事部队随后占领。 地面已被炸得稀烂。 “这里视野辽阔，水面开阔，地形易守难攻……都是前时代军事要塞选址的特点。”艾乐蒂走下车，在周围转了两圈，确认没有活人之后再折返回来。 士兵们打扫战场，自远处的丛林中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影，都穿着非常简陋的衣物，看上去像是本地土着居民。 第五百七十章 清扫 土着民们眺望钦旺要塞的残骸，发现这座象征黑火革新霸权统治的要塞竟被摧毁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震撼至极的事，忍不住指指点点。 “哇啊……” “钦旺要塞居然……” “我们没看错吗？” “快去通知村里的大家！”人们慌慌张张地奔向丛林之中。 徐炀望了眼那些出现又消失的人影。 “查罗洲这边有很多‘土着’居民吗？他们的分布状况如何？”徐炀问询。 “至少有100多个部落，他们控制着森林和山地。”拉马利对这些当地人较为了解，“查罗洲有1000万人，大概有一半生活在丛林和山区，另一半生活在沿海地方，就是那些港口城市。” “a40挑起的反抗者们就是这些‘部落民’吧？”徐炀沉思。 “没错。”拉马利由于心态转变，现在也把a40从一个无恶不作、胡作非为的劫匪头子当成了一个反抗黑火革新残暴统治的抗争者，此刻甚至盼望a40早日归来。他衷心希望反抗暴力的勇士们能够连战连捷。 脚下被轰炸过的土地还散发着暖暖的温度，看不到任何人类与建筑存在过的痕迹了。等艾乐蒂安排妥当了事情，他们便返回安达港。 回去的路上，拉马利已经收到酒店总经理卡巴林打来的电话，卡巴林也听说了钦旺要塞被摧毁的事情，现在已经震撼到无以复加，自是预备下了最好的延席，要好好招待尼斯托公司一行人，确保他们在安达港得到最好的接待，以示君越酒店集团的热情好客。 此外，酒店老板卡巴林还表示，安达港不少大人物都想参加晚宴，以求得到尼斯托公司的垂青。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都有哪些人物会来？”徐炀坐在车辆后座，艾乐蒂则坐在他身边，跃跃欲试的样子，目光一直看着两侧的草野与密林。 “查罗洲虽不大，但也有不少经营者留在这里，包括南域橡胶公司的代表普拉嘉，查罗洲首屈一指的邮票种植大亨哈勒桑，本地夏人商会的会长黄云轩等等……”经理拉马利侃侃而谈，为徐炀介绍在查罗洲鼎鼎有名的商界人物。 大部分商务人士都和黑火革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必然是与黑火革新有着深度合作，方能逃得一劫。亦即说是，眼下这些查罗洲的大人物，恐怕都是企业家中污点深厚的一批。 徐炀稍微在深层匿名网路上一搜索，便查到他们负面新闻缠身。 南域橡胶公司长期以来从事跨辖区的人口偷渡贩运行业，往往有其他企业辖区的劳工，听信了南域大规模招聘的消息，跨界装船上岸，结果遭到犯罪团伙洗劫，轻则被押入工厂卖苦力，重则惨遭分割，尸骨无存，他们还大批地向洲际医学研究所出售实验用的活人。普拉嘉作为南域橡胶公司的代表，也在查罗洲扩张橡胶公司的利益。 邮票贩子哈勒桑更不必说，在查罗洲有着15万亩的邮票产业园，占到东半球所有邮票产量的33%。他长期有黑火革新作为倚仗，肆无忌惮地往外兜售邮票，如今黑火革新走了，他的邮票农作物还在田里，故而赶紧上来寻找新的靠山，免得他在查罗洲的农地遭到毁坏。 所谓商会会长黄云轩更是个心狠手辣的货色，查罗洲的夏人社区原本规模甚大，黄云轩也本是普通商人，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成为商会领袖，他索性与黑火革新勾结，用暴力排除异己，规模之大，以至如今查罗洲再无成规模的夏人社区存在，而黄云轩则志得意满，于手足同胞的尸骨之上建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然而也是这三个不择手段、人面兽心之辈，成为眼下安达港乃至查罗洲的知名“强豪”，或说是地头蛇，继续维持着他们的富裕与权势，如今更想通过共进晚餐来改善与尼斯托公司之间的关系。 拉马利在前面开车，徐炀在后面与艾乐蒂暗中沟通。 “我们不必去赴宴，这些人都是些污底富人，跟他们结交只会惹来不干不净的生意。此外他们跟我们吃饭也只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批来的，等其他公司上岸后，他们自然会转投那些公司的怀抱，因为那些公司愿意支持他们的事业。总而言之，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法跟这些地头蛇打好关系。”徐炀道。 “什么嘛，我还想在酒店吃点特色菜。”艾乐蒂不解。 “你当然可以去吃，以个人的身份。” “如果在席间把他们杀了会怎么样？”艾乐蒂用较为认真的语气说。 “也许会引起一些动荡，但问题不大，因为查罗洲的事情已经轮不到他们说了算了。现在是那些参加过和平会议的公司才有话语权。” 艾乐蒂给她的手枪填装子弹。 在前往安达港的十字路口，徐炀下了车，换乘一辆越野车。 “你去哪？先生？”经理拉马利忍不住问。 “去找一些真正的盟友，你如果真的想为尼斯托公司服务，你就得放弃你在安达港的一切，前往丛林和山区。”徐炀开始联络a40发起的那支原住民军队，准备前往他们的据点。 “我的娘家人在那里打仗，还是个不错的军官，他叫艾松，在a40手下也是一把好手。”拉马利现在是铁了心要跟尼斯托公司走到黑，此时也索性提供情报。 徐炀检查了一下手头情报，那支义军里确实有这样一名军官，还是一名“首领”，属于军队中受人爱戴的角色。 “好好表现吧。”徐炀留下这句话，随后就和其他10名尼斯托军团士兵、20名锐卒一起离开，他们的车队由1辆越野车、1艘战争穿梭机和1辆卡车组成，很快沿着公路跨过一条河流，进了炎热的山区。 查罗洲，热带之地，这里空气滚烫，丛林高大茂密，蚊虫遍布，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即便以公司的开发力度，也只是砍伐掉了部分树林，方便在各个资源点之间铺设公路而已。 劫匪、设卡收费的地方武装颇多，车队一路上是暴力开道，自无需把力气浪费在和他们沟通上，一路能开炮的开炮，能用无人机制导炸弹摧毁的就用无人机，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因为受到法洛莎的影响，徐炀在这种以大搏小的事情上也喜欢做的干脆了。 “查罗洲独立武装”，这是义军对外自称的名字，自从a40在查罗洲砍人开始，许多人就开始纷纷攘攘地跟上a40的脚步，打响了反抗黑火革新的枪声。不过，要不是和平会议上把查罗洲真的独立了出来，光凭这些原始武装，根本不可能是黑火革新的对手。 如今进入独立武装的控制区域，车队来到一片山岗，这里原先是黑火革新的小型军事基地，被独立武装攻下后，成为他们的临时指挥中心。 徐炀在周围转了一圈，几乎能想象到a40在这里奔跑打闹、疯狂砍人的情景，人们专门设立了为a40服务的维修站和武器库，各式各样的刀剑都挂在墙面上，但是a40把所有行李和物资都留在这里，独自离开了查罗洲。 “啊啊……” “尼斯托公司的人来了……” “这下……”独立武装的士兵们对于一家真正的公司感到惶恐。当他们看到尼斯托军团，心里更是畏惧万分。 尼斯托军团兵经过若干艰苦的体质淬炼，又在战斗模拟设施中经历过数千小时的惊人历练，装备亦是军中最佳，各个身高接近或超过2米，远远胜过这些营养不良、体格瘦小的土着士兵。 与尼斯托公司的精锐军团相较，土着兵简直就像从200年前穿越过来的一样，显得极度落后。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手里的简陋老式枪械能否对这些重型军用盔甲造成丝毫的伤害。 徐炀望着他们破破烂烂的武装，有些东西是不言自明的，对军队来说，统一的军装代表着流水线和工业能力，而他们装备是这样劣质，意味着他们甚至没有一座基本的成衣厂，没有一个像样的军械工坊，一切全靠缴获和自制。 他们的搭配也是乱七八糟，有些最好的士兵能够用上黑火革新列装的主战步枪、防弹盔甲以及头盔，看上去就像一个黑火突击队员，需要在头盔上画出红色油漆，方能识别敌我。 “谁是这里管事的？”徐炀问道。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才陆陆续续推出15名首领来。 徐炀很快发现，查罗洲独立武装完全是因为a40的存在所以才凝结到一起，a40离开后，剩下的15名首领都离心离德。 没有统一的理念，没有统一的指挥，真真切切的乌合之众。 每个首领的出身背景都很不相同，有的是部落头人、部落首领或长老、退役士兵、主动投靠的黑火军官，有的则是打仗勇勐的部落民、威望高的住民，甚至还有知名悍匪、强盗，完全是流氓背景，是看着反抗黑火革新能得些好处，方才拉着自己的队伍加入独立武装，并成为其中一名首领。 这样的队伍是不成气候的。思来想去，还是得扶持一名新的话事人。 “艾松是谁？”徐炀问。 其中一个大约30岁的男人朝徐炀走来，客气地向徐炀行礼，似乎受过良好教育，打扮装束较其他人整洁得多。 徐炀带他来到一间后房。 “我们是a40的制造商。”徐炀解释，“现在a40离开了，我们是来与独立武装寻求合作的。” 合作也只是客气之词，实际上徐炀就是要扶持艾松接管独立武装，现在则是初步考察对方的能力与品性。 “a40去哪了？”艾松语气艰难地问，“我从最开始就跟随a40，他不像是会到处乱走的人。” “它去做对它来说最伟大的事情了。”徐炀点点头，“回到你这边来，你觉得你有信心带领整个武装吗？” “……”艾松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仅有的机会，要么抓住要么一无所有，“我有信心！” “你得把人们团结在一起，然后和尼斯托公司一起建设查罗洲。你们有多少人？” “部队有4、5万，而至少50万人会跟随。”艾松解释。 “外面的10名尼斯托军团士兵暂时归你调遣。”徐炀在屋里休息。 艾松点点头，去外面整肃武装，宣布他的决定。 徐炀在屋里用了晚饭，几个战战兢兢的女土着民送来用树叶包裹的饭团，里面有肉、鱼和蔬菜。徐炀让她们离开，不要留在屋里。随后他借助这里的网路基站调查了一些资料，又远程维护维护希利斯之海。 外面有些枪声，只最开始比较激烈，后来都是陆陆续续的零星声响。第二天早上徐炀醒来，艾松已经在门外等候。 “你觉得你算这里最大的首领了吗？”徐炀问。 “谢谢您的支持，我觉得我是了。”艾松语气凝重。 徐炀点点头。 “在你们控制的区域内，这里有什么资源？” “金矿。”艾松毕恭毕敬，安排路线，带徐炀去看查罗洲最大的金矿。 第五百七十一章 晚间娱乐 徐炀搞定独立武装，艾乐蒂则在君越酒店准备吃饭。 她坐在装甲车里，让无关人等全都滚了。 “啊呀呀，真是破落的城市，好无聊呢。”艾乐蒂将车窗摇下去，看着外面的陈旧街区。 她看到建筑参差错落，天线与玻璃顶棚胡乱架在屋顶，帆布蒙在破损的窗户上，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穿着肉眼可辨的廉价衣物，由于长期从事重体力活而显得疲惫倦怠、皮肤粗糙。 人们虽然贫穷，但不一定就悲哀绝望，因为有太多有趣的乐子可以消遣，到处都是兜售邮票和香烟的，还有廉价的电极刺激娱乐室、促进多巴胺分泌的脑受体改造。 整个安达港给她的感觉就是一种澹澹的腐烂感，好像所有东西都没指望了一般。 天气又是这么闷热，毒日头晒了一天…… 艾乐蒂想找点乐子。 她想好好戏耍一番赴宴的那些人。 艾乐蒂背靠车座，盘算计划。她只穿迷彩服和蔚蓝牛仔热裤，小巧双脚裹着军绿色塑胶靴，随意地搁在方向盘上，她的大腿肥肥，小腿却很瘦，个头也不高。 热风吹进，艾乐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天无二日，她的心中只有莉拉社长一个太阳。即便徐炀在艾乐蒂眼里也不过是个大叔而已。她现在位高权重，更没有把其他东西放在眼里。 “这里是玩乐的天堂啊，黑火革新走后，留下的都是很一般的渣滓呢~渣滓用喷火器烧掉……”艾乐蒂自言自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长官，下命令吧？”一名尼斯托士兵走到车窗边，谨慎询问。 艾乐蒂打开手持面板，看到周围几个单位的信号光点和部署方位。 ——南部1突击旅—— 6个合成人步兵连队（720名“锐卒”） 4个空降突击营（2000名尼斯托武装士兵，搭乘军用穿梭机，配备反装甲导弹无人机与快速部署哨戒炮） 1个军团大队（100名尼斯托军团，混编12辆“猫又”主战坦克，配备重型攻城火炮、装甲运输车与防空导弹车） 1个陆航支援营（40架“鬼魂”对地攻击机，16架重型运输机） 1个辅助支队（400名辅助人员，配备勤务、医疗、维修、网路通信设备） —— “大家都很有精神呢。”艾乐蒂点点头，她把部队派出去，随后就下车去找拉马利，“嘿。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大叔，你对今晚赴宴的人还很熟悉吧。” “啊，是的，是的。”经理拉马利面对小恶魔一般凶残的艾乐蒂，只能顺从之，默认自己无力忤逆她的意志。 “走吧，今晚可能会很好玩，如果你惊慌失措，哼哼……发抖的大叔就要变成尸体了。”艾乐蒂往酒店方向走。 “哈啊……”拉马利紧张不安，真不知道艾乐蒂想做什么。 今晚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查罗洲商界人士，应当不会出事吧。 酒店总经理卡巴林亲自出来迎接，他带着十几名美貌的迎宾女，将艾乐蒂亲自引向豪华的酒店宴会厅，把她奉上首座。 卡巴林看到艾乐蒂带来的阵势，不由得惴惴不安。 “您真的要带上这些士兵吗？”卡巴林看到很多士兵紧跟艾乐蒂，吓了一跳，“酒店绝对有能力保护您的隐私与安全……君越酒店集团的品牌，您也是知道的……” “大叔，我是军人，不是什么公司人，不要跟我扯澹呢~你只管把最好的食物，最好的酒带上，还要有音乐团。”艾乐蒂伸出一根手指在卡巴林面前快速地左右摇摆。 卡巴林闻言，左思右想。 现在不是得不得罪尼斯托公司的问题了，问题在于，若是现在稍有不从，恐怕眼前这位艾乐蒂就会下令把自己杀掉吧。 由于全球经济危机，君越酒店集团最近也陷入财务亏损状况，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惹怒手握实权、军队和人力的尼斯托公司。 “是，是。”卡巴林勐点头，听从艾乐蒂安排。 艾乐蒂进了宴会厅。 这里装修也很古老，没有她在上京见过的那些智能荧幕、三维模型以及艺伎机器人，取而代之的是较为老式的白桌布餐桌、超巨型琉璃水晶灯、瓷器以及丝绸屏风，别有一种本地韵味。 她坐在圆桌旁，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摆出一副催促的样子。 旁边的侍者看得紧张不安，却又不敢出声问。 艾乐蒂的手指敲桌面的力度变大，侍者慌忙地抱过来一瓶红酒，给艾乐蒂满上。 她喝了一杯酒，然后接着敲桌子，侍者飞快拿来一盒高级香烟，帮艾乐蒂点着，她吸了一口烟，呼出偌大烟圈，然后接着敲桌子。 侍者不得不招来一个美貌的魔女。 她名叫罗莎，容貌艳丽，穿着长袖衬裙，婀娜多姿。作为酒店的头牌，罗莎歌舞皆精，如今则尽心尽力给艾乐蒂按摩，娇声软语不绝，使艾乐蒂敲桌子的手终于停了。 “按的不错。”艾乐蒂点点头，塞给罗莎一张20000面额的现金卡，罗莎拿到钱，自是眉开眼笑。 过了几分钟，本地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们一个接一个到了。 拉马利在门口把他们引进来，眼前的人物都在查罗洲鼎鼎大名，令拉马利大气也不敢出。 除了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邮票巨头哈勒桑以及夏人商会会长黄云轩外，还有一些茶业、酒业的小老板，食品和餐饮业的龙头，地下帮派首领，雇佣兵集团魁首，还有知名的影星和女明星站台。 在艾乐蒂眼里，这都是些油腻大叔。 她的视线越过这群人，还看到30多位艳丽少女，从青涩到成熟俱备，从娇羞到老成兼有，此时也加入这场晚宴，明显不是来吃喝的，而是为了加入晚宴后必不可缺的大规模多人运动。 艾乐蒂微微一笑。 “你脸红啦？”罗莎一边帮艾乐蒂按摩，一边顺着艾乐蒂的目光看去，同样望见那些准备侍寝的美女们。 “没有。”艾乐蒂搪塞。 “尼斯托公司代表团里没有男高层吗？这样的话，她们就只能陪尼斯托的士兵了，当然她们也会尽力满足士兵们的。”罗莎轻声说。 “你也会陪吗？”艾乐蒂转头看身后那美貌的魔女罗莎，“我们这次来真有个大叔。” “只要你们开价，我随时奉陪……我是这家酒店的侍应魔女，专门陪伴重要的客人。”罗莎温柔地说。 “一晚上多少钱？你知道怎么照顾女人吗？”艾乐蒂继续和罗莎搭话，完全无视那些上前来打招呼的人物。 那些查罗洲商界人物，见艾乐蒂宁愿跟舞女罗莎谈话也不愿抬头看自己，自是心头不爽。 他们先是跟艾乐蒂赔了笑脸、打过招呼，接着又按照平时的亲疏远近走到一起，手持酒杯，觥筹交错间交换意见。 “那小妞真是把我们查罗洲看扁了。”邮票贩子哈勒桑冷笑起来，他有着夸张的大胡须，戴着眼镜，皮肤浅褐。 “理所应当的，不过，我们也不必这样就乱了阵脚。”黄云轩不禁笑起来，他在查罗洲的商海沉浮30年，见过太多公司在查罗洲来来去去。 霸主们虽然不断更换，可若要对查罗洲的资源进行有效利用，还必须经过一众中间公司才行。 黄云轩心里一清二楚，今晚在场的商界人士们垄断着查罗洲80%的矿产、热带经济作物以及交通、能源、航运资源，他们也乐于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聚头，重新巩固彼此关系，继续在查罗洲盈利。 “尼斯托公司的人把我们当空气，我们也只能把她当傻瓜。”哈勒桑压低声音。 “外面有士兵呢。”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提醒。 “他们敢在这里开枪？这里是君越酒店，100年来还没人敢在君越酒店里打破商业规则。”黄云轩只觉得好笑。 话虽如此，当他们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艾乐蒂的时候，正发现艾乐蒂把玩着手里一支7毫米手枪“打钉器”。 黄云轩借口出去上厕所，他在门口就被两个士兵给拦住。 “我想出去。”黄云轩尽可能克制地说。 尼斯托士兵把他推回宴会厅里，黄云轩面色立刻耷拉下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他也是本地的头脸人物，却被这样对待！ “尼斯托公司太无礼了，寸步不让我出去。”黄云轩冷声说。 “我们被封锁了？”哈勒桑倍感警觉。 这个消息于在场人士当中小规模传开，他们一下变得疑神疑鬼，立刻质询酒店总经理卡巴林。 卡巴林迫于艾乐蒂的淫威，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些商界人士就这样被艾乐蒂封锁在宴会厅里！ 哪怕黑火革新也没干过这么骇人的事，他们赶忙悄悄发信，安排人手和武装部队前来酒店支援。 在这焦灼气氛当中，艾乐蒂继续享受着罗莎的按摩。 “他们很害怕您呢。”罗莎小声说。 “杂鱼人物们就是这样~不成器呀。你催酒店的人上菜吧，我都饿了。”艾乐蒂把手枪拍在桌面上。 第五百七十二章 流血满室 传菜员们穿过精美的刺绣地毯，空气中泛起昂贵香水的味道，灯光色泽由苍白转为暖黄。 艾乐蒂预订的音乐团也到了，他们登上宴会厅一角的八角形舞台，在上面卖力演奏，拉弦弹唱。 音乐悠扬，人们的心却是紧绷的。 “我该走了。经理喊我了。”罗莎见菜肴传上，准备退场。 “你会跳舞吗？”艾乐蒂没来由地问起。 “会。”罗莎点头。 “去舞台那里跳舞，不许离开这里。”艾乐蒂指使。 无奈之下，罗莎只好走向舞台，脱了鞋履，用脚轻轻打着节拍，等到音乐适宜的时候，便缓缓跳起舞来。 艾乐蒂一边看歌舞一边吃他们送上的名贵食物，她认不出这些食物，姑且命名为超嫩的鱼、超大的龙虾以及超鲜美的巨型螃蟹。 “他们已经把所有好吃的都端过来了吗？”艾乐蒂望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拉马利。 “是的，肯定的。”拉马利眼馋艾乐蒂面前的那盘臻品苏眉鱼。 宴席间，哈勒桑忽然收到急电，他的邮票种植公司遭到袭击，人们正迅速被杀，他的别墅、园区和邮票制造厂也被不明人员攻击！ 他起身向人们道过歉，随后匆匆走向外面，打算处理突发情况，结果在门口就被士兵用枪托干回来了。 在门口，哈勒桑的30多名精锐保镖立刻动手，但尼斯托士兵早有防备，迅速开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连串枪声响起！ 宴会厅内的人们立刻尖叫起来，歌舞也瞬间停了，大概十几秒后，外面走廊上就躺满了打手和保镖的尸体。 哈勒桑往外望去，只见追随他十几年的心腹们陈尸血泊，自创业之初便追随他的得力干将如今满身弹孔，哈勒桑登时怒意填膺，冲艾乐蒂咆孝：“你到底想干什么！” “玩。”艾乐蒂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将手里的枪瞄准哈勒桑的方向，扣动扳机。 砰！ 哈勒桑一条腿立刻被击中，他惨叫着跪在地上，身上价值100多万的纳米急救机器人套件迅速工作起来，卖力修补伤口，他趴在地上痛苦哀鸣，不断喘气，但不致死。 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 哈勒桑！查罗洲最大的邮票供应商，威风八面，手下有好几千人的军队，几百个村子被他占据，家族成员过百，横行无忌，在其他商人眼里俨然是不折不扣的小霸王……如今却被一枪打倒！ 看他那样，艾乐蒂却笑了。 “我看看你的履历。”艾乐蒂刷着手里的小终端，一边用嘲讽的语气说，“你一共交易了价值520亿资金的邮票，为这个世界增加了3300万名邮票成瘾者，吸过邮票的人都能凑起来创建一个大公司了呢。” “呼……呼……”哈勒桑疼得满身是汗。 “你喜欢把反对你的人、阻止你兜售邮票的人都集中起来用喷火器烧死，再缉捕他们的家人，把他们的手脚切碎扔进丛林等死，然后收集他们的妻女。你可真是恶趣味呀，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邮票帝国很强大啊。你知道吗，在真正的企业眼里，你的事业就像种土豆的农场主一样单薄啊……不然为什么你没有被黑火革新救走呢……无力无力……” 现场的其他人，惊怖之意已经到了极点，那些陪酒歌女们更是哀叫连连，唯恐遭到波及。 “好像大家来赴宴是为了跟尼斯托公司协作的吧。我都忘了，谁第一个？”艾乐蒂揉了揉眼睛。 “我愿意跟尼斯托公司合作！”一个中年男人立刻表态，而且立刻跪下来，膝行到艾乐蒂旁边。 “他是？”艾乐蒂望向旁边的经理拉马利。 “本地最大农产品交易市场的董事长，贡萨雷斯先生。”拉马利忙解释。 “你赚的钱有一部分变成黑火革新的子弹了吧，尼斯托士兵有不少人死于你们的间接贡献哦。”艾乐蒂打量着对方。 “啊啊……这怎么能说的清……”贡萨雷斯先生叫苦不迭，“我们也是被黑火革新逼迫的啊。” “你表忠心实在太快了，100分，说说你能给尼斯托公司带来什么吧。”艾乐蒂转头吃饭。 “我我……我名下有25家农贸市场，我能进口尼斯托公司的粮食！我可以帮尼斯托公司的农产品在查罗洲打开市场！甚至达到100%的占有率！”贡萨雷斯大叫。 “我能成为最好的甘蔗供应商！” “我名下有7个电子厂！可以代工尼斯托公司的商品！” “我要捐赠尼斯托公司200万！” “我名下有2家航运公司！” “微不足道的小企业家们！”艾乐蒂感叹，“你们绑起来也就只能提供300多亿的产值。还不如那边那个躺地上卖邮票的。” 他们听了这话，真是欲哭无泪。 就商业规模而言，不说在这场血腥晚宴上的小商人，哪怕把查罗洲所有人加一起，也比不过坐拥北部列岛全境的尼斯托公司啊！ 尼斯托公司和其他巨型企业自有差距，但跟这些查罗洲的普通商人相比，简直就像巨无霸！ 见他们痛苦不安、惶惑焦虑的样子，艾乐蒂点点头。 “尼斯托公司会和你们当好朋友的，但你们把地上爬的那杂鱼杀了吧~谁先杀掉他，我保证谁就能活。”艾乐蒂悠哉说道。 黄云轩听了这话，立马掏出怀里配枪，抢在其他人之前射中哈勒桑的后脑勺。 “我代表本地的夏人商会向尼斯托公司效忠。”黄云轩谄媚地说。 “哦，你？你无所谓，因为明天你就要死了。”艾乐蒂笑起来。 “什么？”黄云轩心头一紧。 “明天夏的部队上岸，你就要被抓回去了。”艾乐蒂让舞女罗莎给自己倒酒。 “……”黄云轩皱紧眉头。 “你之前与黑火革新合作，坑杀无数夏出身的商人，这笔血账还没清算。他们明天就要把你挂在树上打死了吧。”艾乐蒂笑道。 “我很清楚，一旦高阁九州或天枢制物上岸，我便断无生路，所以我才没有化妆逃走，而是前来面见您，斗胆请求尼斯托公司给予庇护。黑火革新背信弃义，夏的巨型企业贪得无厌，只有尼斯托公司才是未来东半球的霸主。”黄云轩沉肃地说。 随后，他认真地看向艾乐蒂，神情诚恳刚毅。 艾乐蒂朝他的腿开枪，轮到黄云轩趴在地上惨叫，旁边是哈勒桑死不瞑目的尸体。 “小蚂蚁还想挑动大象打架！”艾乐蒂嘲笑，“无论是我们还是夏，要找到你、捏死你都太容易了。” 幸存的商人们望向最后一个有地位的人物，南域橡胶公司的普拉嘉。 只见他脸色紧张，近乎绝望，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别看他了，黑火革新撤出之后，南域地区也会被纳入夏的势力范围，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和黑火革新打这一仗。现在呢，他的公司大概正遭到武力收购吧。”艾乐蒂轻蔑地说。 对其他幸存的商人来说，这真是有史以来最令人绝望的一场宴会了。 查罗洲的小企业家和商人势力完全被碾到了泥土里，他们现在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除了艾乐蒂继续听歌、看舞、吃饭，其余人皆焦虑万分，查罗洲的小商人集团被一网打尽，惶惶不可终日。 吃饱喝足后，艾乐蒂把罗莎带上。 “酒店魔女，你的魔力是什么？”艾乐蒂看向她。 “我从出生开始，魔力就被废除了。”罗莎低声说。 “芯片？” “芯片和药物。”罗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再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她从魔女这个身份得到的只有常驻的美貌和身姿。 “你在这，就只能当跟人一起睡觉的一块肉，我跟总经理把你买下，去尼斯托总部生活吧。”艾乐蒂往外走。 “是！”罗莎心头不禁一喜。原来噩梦般的人生也会有尽头吗？ 门外，酒店总经理卡巴林已经哑口无言。 他从未想到这场宴会会以这种形式告终，艾乐蒂把其他人跟玩具一样捏来捏去，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卡巴林现在心里百感交集，更不知该怎么跟大区负责人交代。 “您……君越酒店内不能杀人……”卡巴林看着艾乐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邮票贩子又不是我杀的。”艾乐蒂一脸无辜，“黄云轩开的枪。” “也不能开枪……” “那些打手先动手的，我们的人只是自卫啊。”艾乐蒂强调。 “哎！”卡巴林也只能这样跟上级交代了。 “多谢款待，看垃圾在地上抽动是人生一大乐趣啊。”艾乐蒂摆摆手，然后指向身后的罗莎，“她的人生多少钱？” 卡巴林见她还要带走酒店的招牌魔女，真感肉疼。 但他转念一想，黑火革新被驱逐了，再也不用把酒店利润分给军火商。钦旺要塞也被轰平，不用担心黑火部队继续把查罗洲当做据点。 荼毒查罗洲二十年，造成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的邮票贩子哈勒桑死了，街头的成瘾者将被迫离开查罗洲，滚到其他地方去找邮票，治安状况将大为改观。 看情况，南域橡胶公司被并购，夏的部队进驻，以后夏的商人也能放心地对查罗洲进行投资，无须担心做大后被黑火革新收割。 有了这些新的投资和开发事业，查罗洲将会焕发出新面貌，阻碍查罗洲居民正常生活的障碍正被一个个扫除，艾乐蒂虽然手段戏谑轻浮，但还是很有意义的。 在这可喜可贺的日子里，自己又何须为了一个奴隶魔女置气呢？ “送贵司了。”卡巴林忙说。 反正这样割掉魔力回路的魔女，培养成本也很低廉。 “那么，鱼很好吃，送点过来。”艾乐蒂把开心的罗莎从酒店带走。 第二天早上，徐炀发讯给艾乐蒂。 “查罗洲各个中小公司争抢着要跟我们合作，你有头绪吗？” “我怎么会知道！”艾乐蒂说。 第五百七十三章 黄金万两 徐炀感觉艾乐蒂在安达港是玩开心了，不过也确实如此，她有军队，有空天母舰在背后。 他跟她交代了点事情后就结束通信，回过头来，徐炀坐着一辆越野车前去金矿小镇。 独立武装的新首领艾松跟随着他，艾松看着两侧茂密的丛林，巨大的芭蕉叶随风摆动，像千百把碧绿扇子，他对这片土地不能更熟悉。 周围有座学校，徐炀看到起码300多个土着民小孩正在操场上嬉闹，周围有座校舍，还在装修当中，灰尘滚滚。 “这是我们办的学校。给6个村子的孩子教书。”艾松自豪地说。 “你们教什么内容？”徐炀想到黑火革新会给孩子们灌输不妙的思潮。 “识字，算数。我们也只有这两门科目的教师。”艾松解释。 “在你们作战的时候，村民们就在这里学习？” “是啊——前线有上万名武装士兵与黑火革新作战，后方则有上百名老师教导着上万学生，知识教育跟子弹一样，都能帮我们对抗黑火革新的影响。”艾松用力点头。 在学校入口的土路上，一些独立武装的士兵朝越野车招手并敬礼。 徐炀看到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疤痕，看上去不是刀割矛刺的伤口，而是极端恶劣的工作环境造成的，包括鞭痕、划痕和擦痕。 在加入独立武装之前，他们可能是矿工、木匠或者干脆是黑火革新的企业奴隶。 “你们可以组织考试，每年选拔有才能的孩子到北部列岛去学习，尼斯托公司会资助。”徐炀道。 “是！”艾松顿时感到激动。 遥远的海外提供的教学环境远比这里好太多，这里的孩子们连教具都不足。如果真有才能的孩子被送到北部列岛去进学，那还真是改变命运了！ “查罗洲的人们很愿意从公司的统治下独立吗？”徐炀问询。 虽然艾松是被徐炀扶持的，但是谈到查罗洲的独立事业，一种更大的热忱就囊括了他的心。 “这是我们成长的土地。查罗洲人住在这里至少有2千年，公司包括黑火革新都只是最近100年才登上查罗洲的土地，他们算什么？查罗洲是属于我们的，这里的矿山、椰子、橡胶和咖啡都是我们人民亲自种出来的，为什么它们的利益不归我们所有，而归公司所有？”艾松语气沉肃。 “看来这就是团结你们的最大基础了。”徐炀想到这支队伍原先何等分裂，全靠a40的莽撞才混混乱乱地粘合在一起。 “我们的目的就是从公司手里夺回所有的矿产和种植园，把这些钱用来投资我们自己的教育、公路和纯净水。”艾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崇高的意味。 “你们用刀剑和枪争取自由。”徐炀会意。 “我们必须要自由，查罗洲因为资源富饶就遭到公司的殖民？这算什么，黑火革新的子弹和机器人只会让我们更加愤怒，他们把整个泰亚群岛当成燃料，就为了点燃他们的什么无耻事业。还有安达港穷奢极欲的商人，以及那个为虎作伥的邮票贩子哈勒桑，他们组织部队攻击我们比黑火革新还起劲，真是大公司的走狗。我们是忍无可忍到了极点，才敢拿起武器来跟黑火革新对抗的。”艾松忍不住说，语气越来越急。 到了金矿，整座矿坑被茂密的森林环绕着，矿工们将装满黄金矿石的车往外推，他们已经累得头晕眼花了，这些矿石将被集中起来，运输到熔炼厂去制成金条。 “好大的金矿。”徐炀心头一动，查罗洲真是遍地宝藏，割这座岛确实割对了。 “就是靠这座金矿，我们独立武装才有足够的活动资金。”艾松解释。 根据艾松描述，它一直藏在查罗洲的山林当中，是3年前新被发现的，黑火革新把周围清理干净，强征劳工在此挖掘金矿，方有现在的产量。 徐炀评估了一下查罗洲金矿的状况，目前矿体平均含金10克/吨，每个月可以提炼黄金100公斤，约合3千万资金左右。根据之前的探测状况，储量大致为850吨左右，总价值超过3000亿！ 在尼斯托公司的全力建设和开发之下，查罗洲金矿的开采能力将扩大10倍不止，达到年产10吨黄金左右。 纯粹的黄金就是彻底的硬通货，尤其是未来经济危机恶化，各地很可能推出自己的货币。 如果尼斯托公司不得不发行一些货币，也需要黄金石油储备来做支撑。 他看到只有一条很小的公路通往最近的市镇，再连接到工厂，严重阻碍金矿的吞吐能力。 “好像路况不妙。”徐炀观察。 “那边有条河流，我们一直想在河上架桥，方便运货，也连接几座山的村民出行，但一直没办法修好。”艾松带徐炀来到河滨。 徐炀见状，便安排6架探测无人机前来勘探状况，对河流的走向、河岸位置和形貌进行详细探侦，再把信息发回北部列岛。 艾松看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3天后，他再来的时候，发现两架大型运输机呼啸飞来，将垂吊的一座钢桥直接空投下来，降落在两侧河岸之上！ 四台工程机器人也被空投下来，协助安装和固定桥梁，整座桥瞬间变得精固稳当，最多可以承受25吨重量。 空投下来的一座桥，瞬间连接了两岸道路。 艾松完全看呆了，半晌才协调矿工们重新寻路运货。 空降预制建筑！在他眼里，完全是异星文明般的科学技术…… 超大型公司、小公司、土着居民，这之中的差异真叫艾松汗颜，同时也暗暗发誓，务必要将查罗洲建设起来，一改落后面貌，令人们能真正享受科技发展的成果。 又过了数天，经理拉马利和首领艾松在尼斯托公司的协调下，在安达港郊外见了面。 “大舅子！有请！”拉马利热情地招呼艾松。 “拉马利！”艾松看到自己妹妹的丈夫，也点了点头。 经过几天动荡之后，拉马利已经从市政公司离职，摇身一变，成了尼斯托在本地利益的代言人。 艾松也已经把独立武装聚拢起来，并且占领了查罗洲一半地域，阻止其他公司对查罗洲的内陆进行渗透，等于说是把查罗洲50%的利益牢牢占住，与尼斯托公司合作开发，并且巩固他们独立起事的成果。 徐炀在旁边给他们一张文件。 “这是尼斯托-查罗洲开发公司的创业草桉。”徐炀道，“你们将与尼斯托公司一道维护查罗洲的和平与繁荣，按照尼斯托三原则：公平、联合、进步，重建这里的产业体系。” 他们对合作制也有所了解，并无异议。 合作制会大幅拉高工人的薪资，吸引大量人口进入山区和丛林进行建设，有助于快速繁荣，更能极大提高查罗洲劳工的生活质量。 尼斯托公司组织的是“合作生产”，意味着用平等的生产者联合制度取代雇佣劳动制。 亦即说是，矿山和种植园的拥有者不再是大大小小的企业家，而属于矿工、工程师或种植工、农艺专家组成的联合协会。所有此前被黑火革新奴役的奴隶也得到无条件的释放。 签下名字后，他们也感叹万千。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尼斯托-查罗洲开发公司将对煤炭、黄金、铜、木材进行开采，种植橡胶、咖啡、胡椒、水稻等作物，并投资和建设大量医院、学校与道路，建设公共社区，引入科技与文化事业。 黑火革新把查罗洲的资源进行掠夺式地开发，将资金全部用于制造杀人兵器。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查罗洲的居民通过劳动来开发这些资源，将其交易出去，让大伙变得富裕起来。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也受益匪浅。 未来他们能够直接利用和购买查罗洲的资源，大幅降低尼斯托公司各项工业的生产成本。 北部列岛没有条件生产这些热带资源，如今有了在查罗洲的建设，也算是得到资源保障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只要尼斯托公司能在24个月的停战期后，挡住黑火革新对查罗洲的反扑，查罗洲一定能建设成繁荣之地的。”艾松忍不住说。 “挡住反扑……当然没问题。”徐炀点头。 他倒是没说出来，其实24个月后，尼斯托公司将主动出击，彻底粉碎黑火革新。 “把你们的军队和士气都留着吧。”徐炀点头鼓励，“未来我们将在世界各地举起旗帜，查罗洲也会是正义事业的桥头堡。” 拉马利与艾松勐力点头，此时，又不禁深切思念那位挑起来一切事情的a40勇士。 第五百七十四章 岛屿派对 经历过漫长的旅程、努力、纷争与奋斗后，徐炀终于来到了他的梦想之地：一座阳光明媚的热带海岛。 整理完查罗洲的事务后，一切都在此暂歇，徐炀放下行李和负担。 岛的名字叫卡松提，面积很小，只有20平方公里，它和附近10多座小无人岛都按和平协议被划为尼斯托公司的资产。 卡松提两侧是崎区丘陵，覆满墨绿植物，它们是那么茂密，以至于看不到山体本身面貌。 岛屿中央，沙滩颜色苍白，犹如珍珠，近海像天青色珠宝一样美丽，更远处的深海则蔚蓝深邃，随风微微浪涌。 极目远眺，海平线与同样透蓝的天空相接，满眼壮阔之景，不像城市那般逼仄狭窄，叫人心神也变得畅达辽阔。 若想疗愈郁结的心情、改善体质，这种温热的海岛无疑是最理想的休养之地。 阳光洒肩头，空气微微热。 几座由玻璃与钢材搭建的精美宿屋被空投下来，稳稳伫立在新修建的小码头上，瞬间把无人岛变成度假区。宿屋内，家电、物资与智能设施一应俱全，与生活起居有关的一切都完全不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只一天，徐炀就把整座小岛走遍了，他感觉自己就像这座岛的孤独国王。 他环绕岛屿两端的两个丘陵各走了一圈，向阳的地方，几头超巨大的海龟一动不动地晒太阳，背阴的地方则长满紫红色的藤蔓。丘陵底部堆积着尺寸非常巨大的岩石，就像城堡的地基一样耸立着，似乎是在几百年的海浪运动中被冲上来的。 每当潮水涨起，海水都会淹过这些巨岩，只有最大的几块石头能够露出海面。这些岩石的侧面与底部都吸附着难看的藤壶，徐炀用铁棍把它们都打碎捅下去。 每个早晨和午后，他都沿着霜白的沙滩独自漫步，感受滚烫的海水泡过双脚的触觉。 徐炀走向海水，它们越来越深，以至于没过膝盖，大浪不时涌来，翻涌到他胸口处，他总觉得自己只要踏空一步，整个人就会从脚下的沙岸跌入深渊，消失在深海之中。 旁边的宿屋里，罗莎和其他20多个女人靠在栏杆边上。这些最一流的美人们身穿惹眼的泳装，艳丽至极，一眼望去五颜六色，妙不可言。 这排女子不仅非常年轻、富有青春活力，还精通上百种取悦异性的技巧。她们全都出身于君越酒店集团，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按这一行业的严格标准来培训，个头、外貌、身材全都无可挑剔，皮肤被保养得细腻白皙，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甚至还经过精心教养，学历个个不低，就算客户想跟她们聊数学、哲学和历史文化，她们也能说出点门道来了。 她们都出身于泰亚群岛，在当地人的观念里，男人最好的出路便是为黑火革新参军，或者加入军工集团的产业。女人最好的出路则是把自己打扮起来，以便委身于富商、权势者，或者在服务业工作。女人在泰亚群岛的地位极其卑下，没有安全可言，与其在某次大规模抢劫、仇杀或绑架中人间蒸发，还不如主动出卖自己的青春。 她们和罗莎一道被艾乐蒂送到卡松提来，专供服务起居。 原本以为等待她们的是肮脏冰冷的工厂以及几百名如狼似虎的尼斯托士兵，但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从各种层面上看都很友善的人。 罗莎无疑是最惊奇的。 与嚣张、激进的艾乐蒂相比，这个男人——被称为网监先生的人，竟然特别的友善，不仅随和，而且待人亲切，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除了有时候喜欢岔开话题、神游天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这些多才多艺的泰亚女人和徐炀在岛上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白昼和夜晚的界限不再分明。 徐炀带她们扩建了度假村的建筑，建立浮桥、钓鱼的码头以及养鱼的池子，还拉动电锯，从两侧的丘陵里砍下两棵树来。 她们齐心协力，将树干掏空，做成两艘独木舟，就像她们小时候见过村居老人会干的那样。随后她们坐进独木舟里，通过划桨的方式绕岛屿一圈，当她们发现独木舟真的在海面上浮起的时候，都忍不住叫喊起来，一切如梦似幻。 卡松提岛上的快乐时光是她们一生中的重要回忆。 罗莎在社交媒体“万梦游艺”上有自己的账户，她经常自拍然后录成影片发到网路上去。 她开创了一个叫“20个女人和1个男人”的系列，前后大概拍了20多辑，包括烤鱼、伐木、建筑、养鱼、沙滩漫步、做水果沙拉等情节。 无论她如何拍，网监先生的面目都朦胧一团，像是自带某种技术处理。 罗莎的日记系列很快超过50万点赞和收藏，播放总量更是超过600万，粉丝数前后翻了2倍，对她来说也是一大笔可观的收益。 她翻翻留言，总能被网友们丰富的想象力给逗乐。 他们最频问的问题就是……那个令人嫉妒的男人到底是谁？ 一个人在这梦幻般的洋中小岛上享受人生，还有这么多美女相伴。 罗莎也想知道他是谁，但这个问题是不可能有答桉的。 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她选择保守秘密。徐炀则籍此机会经营他的人设，借卡松提岛的经历编织他自己的故事。 有时候，罗莎也会学着他的样子，独自在沙滩上漫步，思索事情，瞭望远方大海，仿佛那里有什么要紧之事等待。 徐炀坐在树干的残骸上钻木取火，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终端机，小傻瓜在视频里不停地挥手，仿佛在用手敲击荧幕，想要亲自来到千里之外的爸爸身边。 “呱呱。”小傻瓜催促着。 经过大概20多次尝试后，徐炀发现了火！ 他将搓得冒烟的树枝放到摄像头前面，在树枝顶端，一点火星闪耀着。 小傻瓜此前只在童书里见过这种情境，现在终于在现实中看到真相，立刻开心起来了。 “她是谁？”罗莎凑过来，看到镜头里的小傻瓜。 “呱卜？”小傻瓜也在好奇这个漂亮得要命的阿姨是谁。 “你们很快就会认识的。”徐炀算着日子，感觉时候要到了。 他跟小傻瓜告别，把视频关掉。 “你听说过黑火革新的黑暗小岛吗？”徐炀问询。 “ysiguu，”罗莎下意识说出它的秘文名字，“黑火革新在那里培育着黑色火焰，将活人喂给它。泰亚的人都知道，黑火革新很重视那座岛。” “岛上有什么？” “没人上去过，很少有活人——黑火革新用大批机械兵保护那里，对任何靠近岛的活人格杀勿论。”罗莎想到很多恐怖传闻。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派人上去？”徐炀追问。 罗莎反复从自己过去的经历中搜索只言片语，那些军官和大兵，那些证件和文件。 “是的，为了祭祀。”罗莎只知道这么多。 徐炀沉吟着。 他把罗莎和其他20多个女人都装上船，送回北部列岛。 很快阳光明媚的卡松提岛上就只剩下徐炀自己。 徐炀又等了1天，等到克拉勒斯二世来。 克拉勒斯二世在海中破浪游动，当它爬上沙岸，猩红皮肤的巨型海裔随即现身，犹如灭世勐兽一般。 从它头顶，a40摘掉防水斗篷，跳下来。 “老大！”a40说。 “你一直在收集有关黑暗之岛的情况，有什么线索？”徐炀问询。 “没有。”a40说，“只知道他们还在往岛上增兵，把更多作战机器人放上岛。” “……那就只能用直接一点的方法上了。”徐炀沉思。 他看向大海裔。 克拉勒斯二世由法洛莎亲自挑选，被鼠魔女莎莉注入生长之神力，如今亦是强壮到可怖。 只要没遇上风暴姬那样的敌人，它就能在海上提供非常有效的战力支援。 “克拉勒斯二世，用你的全力攻击那座黑暗之岛，不能避战。”徐炀提醒。之前它被风暴姬赶跑，现在必须鼓励它全力作战。 克拉勒斯二世发出吼叫，周围海水立刻鼓荡起来，身为神之后代，海裔一族若是倾尽全力，便能调动大海之力。 徐炀缓缓点头。 这场绝密任务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确保黑火革新不会提前戒备。 “一旦没有黄蜂，黑火革新的力量等于削弱了两、三成，这对我们在未来战胜黑火革新至关重要。”徐炀对a40说。 “我要拯救黄蜂。”a40说。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 徐炀缓缓点头。 “这不是开玩笑，黑暗之岛上堆满了机械兵，还有黑火本身，如果说……能救出黄蜂，但代价是你的毁灭？代价是你粉身碎骨？四分五裂？面目全非？你还愿意杀入重围去救黄蜂吗？”徐炀追问。 a40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向徐炀叩首。 “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和黄蜂再见，老实说，我也不知若没了她，我的存在还剩什么意义。只要能救出黄蜂，使她幸福无忧，我愿粉身碎骨，我愿四分五裂，我愿面目全非。”它说。 “根据之前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距离黄蜂被烧给黑火只剩下5天了。做好牺牲的准备吧。”徐炀转身，“虽然很遗憾，但黄蜂的幸福，必以你的灭亡为前提。” a40向徐炀再叩首，随后起身，做好了身受毁灭的准备。 第五百七十五章 黄蜂受火 神圣的日子到了。 黑火革新准备向黑焰献上祭品。 黄蜂预先被戴上花环，几个沉默的女人在她脸上涂了秘文写成的祷言，一种强大的诅咒作用在黄蜂身上，确保她能成为黑火合适的容器。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玩偶，被注视着、被凋刻着。 去黑暗之岛的路上黄蜂就一直哭，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岛屿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绝望。 这座岛位于泰亚群岛边陲，迷踪漩涡的中心，正中是座向上高耸的山峰，周围林地茂盛，死气沉沉。 黑暗之岛上，密密麻麻的“枪兵”型机器人在此列队守护。 这些成本低廉、拓展性强的枪兵长期被充作辅助兵员，为黑火革新的要塞重地提供防卫火力。 枪兵机器人的双臂上挂载重型机枪，从背后可以升起肩炮作为重火力，装甲也相当坚固，不可被轻易击穿。 它们的缺点便是智能较差，仅仅是执行固定程序而已，只在最近2年，为增强市场竞争力，部分机器上才拓展出先进智能模块。 “有多少台枪兵在岛上？”黄蜂感到一丝绝望，这么多枪兵机器人，就像阻绝岛屿内外的金属防线，还有大量军事碉堡、要塞以及防空炮。 “……超过2200台，还有1500台增援来的。”罗洛在后面推着黄蜂，逼迫她在岛上前进。 在岛屿上行走，当靠近岛中央那座埋藏黑火的山峰时，黄蜂总感觉自己被注视着。 被凝视，被注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身上。 “我好害怕。”黄蜂喃喃道，她是今天最重要的牺牲。 “……变成火吧……一种旺盛的力量……烧掉一切，新世界在灰尽上重生。”罗洛轻声说。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a40一定会来的。”黄蜂忍不住掉眼泪。 “一定会来送人头……我知道……它阻止你变得更强，阻止你变成更完整的魔女。”罗洛的声音十分沙哑。 当黄蜂经过这些枪兵机器人时，这些机器人就像凋塑一样纹丝不动，间或有几台枪兵沿着山路巡逻，一直走向山顶。 在山峰顶上，一团黑色火焰灼灼燃烧，照亮半片天空，将蓝天映成一种诡异的黄褐色。 那就是黑色火焰的源头，黑火革新最初发现它的地方。 “在啃噬着我们……”罗洛往上走，“黑色火焰渴望更多牺牲与祭品……” 黄蜂看到周围有大量兵站、隧道、坑洞、地堡以及防空站点，里面塞满更多一动不动的枪兵，各个身形高大，坚硬无比。 “你们把岛屿变成了要塞？”黄蜂越来越知道a40不可能救自己，尼斯托公司也不可能。 “……最多的枪兵……最多的导弹阵列……防空洞……我们不能让任何敌人来打搅黑火……”罗洛看着周围严密的防备，从其他地方被调来的枪兵们一个个入列，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加强防备，增补机器。 “a40会死在这。”黄蜂忽然明白过来。 a40会为了救自己而死。黄蜂打了个寒战。不要。 空天母舰也不可能投入战斗，因为太大了，来的路上就会被发现。 a40……黄蜂好希望它忽然来到自己身边，一下出现。不，不要来，不要送死。 他们来到山巅的巨大陷坑旁，这里是类似火山口的结构，环形坑内是无底深渊，火焰一直由下蹿升，焚烧着天穹，不灭的黑焰在此提供无尽力量。 两名黑焰魔女在旁离地漂浮。 这是黄蜂第一次真正见到完全变成黑色火焰的魔女，它们就像不停燃烧的火人一样，黑如夜，状若幽鬼。 黄蜂的心脏砰砰跳动，这才是她感到恐惧的理由吗？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东西。 “……魔女们变得更强了。”罗洛看着两名黑焰魔女，“……在黑焰灼烧之后，她们都拥有了等同至尊魔女的力量……现在黑色火焰得到了足够的牺牲……将再吞噬一位……你已经准备好了。” 黄蜂脸上浮现出朦胧难测的表情， 尼斯托公司曾经承诺会施以援手，但他们根本没有。魔女之神也只是一场梦。 a40，只有a40会在这种时候来救黄蜂。 但是它根本无力对抗岛上这么多枪兵，更遑论两名黑焰魔女了。 “哈哈……”黄蜂发出难听的笑声。 余下的，只有死亡。 通过卡车，俘虏们被陆陆续续送上来，几台枪兵押送着卡车，在卡车后车厢里装满从各地掠夺来的奴隶以及劳工，他们被蒙上面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卡车升起车厢，打开后挡板，将他们呼啸着倾泻进黑火深渊。 黑色火焰迅速变得旺盛，缠绕住这些祭品，吞噬他们，将其化为燃料。 黄蜂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一车又一车人，一百、两百……生命变成了木柴。 “黑火还要吃掉多少生命？”黄蜂用虚弱的语气说。 “……很快，我们会把所有人都喂掉……直到黑火被真正唤醒为止。”罗洛摘掉自己的手套，一团大火呼啸着从断口处涌出，形成一团燃烧的烈焰。 “你变得跟它一样丑陋。”黄蜂讥讽。 “……因为黑火旺盛起来了，它感受到了祭品的力量，经过……经过这么久的培育之后，它又要绽放了，黑焰……这是我们找到的最强大的武器……”罗洛离开他的盔甲，像黑焰魔女们那样漂浮起来，几乎要加入到黑火深渊当中，成为无尽火焰之一。 黄蜂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大约喂了5000多人给黑火之后，她感到黑焰深渊中迅速爬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朝高处攀登，旁边那两名黑焰魔女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绽放的烈焰。 “火种被唤醒了，是时候了……还有这些士兵们……他们将成为无形禁卫军。”罗洛在空中悬浮。 数十名强壮的精锐士兵走上前来，他们身上都涂着与黄蜂相彷的秘文诅咒。无需催促，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跳入黑火深渊，被那股上升的火种力量所裹挟，顷刻间也加入其中，身化烈焰。 “轮到我了？”黄蜂喃喃道。 “轮到你了……”罗洛漂浮着，催促黄蜂。 枪兵们忽然齐齐转过身，朝海面射击，天空中也降下数十艘埋伏已久的穿梭机，将炮口和导弹瞄准海洋。 砰！ 克拉勒斯二世破水而出！ “黄蜂！”a40从大海裔头顶一跃而出，迅速落到海滩上。 黄蜂迅速冲到悬崖边，看向海滨，瞪大双眼。 a40！ 枪兵们飞快地偏转枪口朝它射击，a40拔腿狂奔，躲开一连串子弹，但明显速度不可能胜过枪弹，很快就被击中好几发，速度骤降。 “……挡不住的……仅靠它一个渺小的a类合成人……”罗洛喃喃道。 “黄蜂！“a40又喊了一声，但只是暴露了自己在沙滩上的位置。 上千发子弹、榴弹和高爆手雷被扔向a40的范围，顷刻间将那片区域炸得千疮百孔，沙砾乱飞。 黄蜂看得心如刀绞。a40本可以……a40本……她的眼眶红了，她有一万句话要嘶嚎。 “滚啊！”黄蜂朝山下咆孝，“你快滚啊！你这垃圾！” “黄蜂！”a40又喊了一声，但声音明显比之前微弱很多，“……我一定会救你的，黄蜂！” 掩护着海滩上单薄的合成人，克拉勒斯二世迅速地从海中勐击长尾，随后翘起尾巴，引导巨海之力。 大浪狂涌，形成铺天盖地之势，朝整座黑暗之岛攻去。 作为有史以来最大、最强壮的海裔，它是深海神灵的遥远后代，此刻亦与整片海域产生无底共鸣。 大浪迅速向高空跃起，遮天蔽日，随着克拉勒斯二世的疯狂咆孝，至少有千百米高的巨浪被唤醒，拍向整座岛屿。 轰！ 至少上万吨海水从高空轰啸落下！ 整座岛屿迅速被规模无限巨大的海啸所淹没！所有枪兵机器人都被激流冲得乱七八糟！海水灌入各个不同的坑道当中。 只有少数枪兵能勉强稳定身形，黄蜂丝毫没有躲闪，任这股滔天大浪拍在自己身上。 轰！ 黄蜂只觉得脑门一阵巨响，整个人瞬间被巨浪给推飞，她尖叫着，看到黑色火焰不断与海水交织，黑焰与巨海形成两股不相容的力量，战场之混乱，足以打乱一切部署。 黄蜂直接被轰飞到另一侧山体的悬崖下面，她头晕目眩，在地上翻滚好几圈。 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多处淤青和伤口，看着周围，一切都乱了套，罗洛也不见了。 天空中无数战争机器降下，与大海裔克拉勒斯二世纠缠。 两名黑焰魔女如烟火般升起，登上苍穹，双双向克拉勒斯二世放出规模巨大的黑焰之枪。 破坏！裂解！ 几乎是转瞬间，正在引导海洋神力的克拉勒斯二世就被击穿，那两柄火矛有滔天威势，直接洞穿了海裔的身体。 “吼——”克拉勒斯二世吃痛，周围翻涌的海水也不再气势无穷。 “你们都得死！”黄蜂痛苦地朝天空诅咒。 下一秒，黑焰魔女们又召唤出致命的火矛，迅速向克拉勒斯二世投去，再次贯穿它的身躯，使它发出最绝望的哀鸣。 它痛苦地沉向海底，完全战败。大海裔也打不过2个堪比至尊魔女的存在，说是0胜算也不为过。 黄蜂在地面上蜷缩，希望能借着混乱逃脱。 一台枪兵机器人冲过来，发现了她，大踏步走向黄蜂，她尖叫着往后退。机器人无情地用机械臂钳住黄蜂，像夹子一样把她夹起来。 黄蜂流泪更多，她的眼睛疼得像裂开。 “a40！”她喊。 “黄蜂！”a40的声音响起。 远处，黄蜂看到沙滩尽头爬起来一个小小的机器身影，它被打得快烂掉了。 “黄蜂！”a40拄着刀，艰难地站起来。 a40慢慢走向黄蜂。 枪兵机器人则挟持黄蜂，一丝不苟地往岛屿山体内部的防空洞中退。 一步步走进隧道，在那里，它的同类，好几台枪兵已经抬起手里的枪，瞄准洞口。 看着这一幕，黄蜂几乎失语。 “别过来！”黄蜂无力地惨叫，“别过来！” “我不会放弃你的，黄蜂……”a40拿着刀，缓慢地朝洞口走来。 枪兵机器人把黄蜂拖进防空洞深处，背靠货箱，取得有利位置，随后同样抬起枪指着外面。 a40经过之前海滩上那几轮扫射，机体已经千疮百孔。 防空洞内的五台枪兵，在a40走到洞入口的时候便迅速开火，无数子弹呼啸着倾泻过去。 “a40！”黄蜂喊得声嘶力竭。 一连串金属炸响，那些火花像超新星爆炸，黄蜂眼前的一切都像慢动作。她心里无声呐喊，拒绝。 a40的身躯被子弹淹没。 再坚固的躯干，终究还是在无数子弹的撕裂下崩碎。 黄蜂的心也碎了。 “黄蜂……”a40倒在地上，被打成一地烂铁。 陨灭。 隧道内，枪兵们仍旧朝外瞄准，只是停止射击，枪口升起幽幽青烟，大口径子弹已经打光弹匣，稍微冷却和填装后，它们继续攻击，粉碎a40的残躯。 一动不动的a40就像废铜烂铁，黄蜂看着被杀的a40，眼前的一切撕碎了她的理智，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为什么？她的心神破裂成千万个镜像碎片。 她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大口大口地呕吐，一边呕吐一边尖叫，一边还笑，完全疯了。 身后的枪兵机器人把黄蜂箍得更紧，继续拖到防空设施深处。 黄蜂的身体在地上被拖拽着，像一具尸体。 里头闪着应急灯，别有洞天，枪兵机器人把黄蜂拖到其中一个拐角就松手。 “老板把我塞这机子里头了，等我想个办法我们就跑。”它说。 第五百七十六章 摧残 a40期待黄蜂回应，但黄蜂没有说话。 黄蜂的脸色完全扭曲。 她的嘴里发出痴痴笑声，眼睛眯成一团。先前被海浪淹没，又在尘土上打滚爬行，如今她脸上沾满泥土和草叶，砂砾黏在黄蜂脸颊边缘，像一道道没法修复的疤痕。 她疯了。 a40发现她什么都听不懂。 长期受疾病与试验疗法的摧残，她很瘦，脸色也离奇地差。来之前她满脸满身都被涂满黑火咒文，以至现在半点人形也无。 像某种未开化的原生动物。 a40只能笨拙地移动自己冰冷的钢铁手臂，触碰黄蜂那同样冰凉无温度的躯体。 “黄蜂。我会带你出去的。带你去没人能伤害你的地方……”a40小声说，努力尝试让她清醒一点。 它轻轻触碰黄蜂的脸颊，黄蜂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口水从嘴角滴出。 亲眼目睹a40被乱枪打死之后，黄蜂就一直这样，酷烈的现实压垮心灵，留下的只有往日心灵碎片卷积而成的疯狂幻影。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a40知道从此之后黄蜂都会是个疯子。 天啊，她是因为看到自己被乱枪打死，所以才彻底发疯了！a40真的好难受。 它加倍地绝望。如果自己是个人多好？ 如果自己是个人，现在它就会哭，如果自己是个人，它就能够伸出手把黄蜂抱进怀中，如果自己是个人，它就会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痛苦和悲哀。 而今所有痛苦、沮丧和绝望，现在都被降解、简单化，变成了二进制代码表达出的机器语言。 “我不会放弃你的。”a40将不断胡言乱语的黄蜂抱起，尽可能快地走向防空基地深处。 时间不多。黑火革新的人驱散海裔之后，很快就会来抓黄蜂，尤其是那2名黑焰魔女，以及那40个冷酷强大的士兵，今天才刚刚在众目睽睽下转化成了无形禁卫军。分析到这，a40的运算模块得出结论，否定了所有试图对抗的策略。 援军也很难有。 黑暗之岛位于赤道附近，距北部列岛6000公里。女皇级的瞬移魔力才可能移动这么远过来。 这里是黑火革新势力范围核心中的核心，a40靠扮演枪兵机器人才被运输船送上岸，这是唯一可资利用的漏洞。就是这么个漏洞，为了顺利瞒过黑火的后勤人员，a40也耗尽了它的时间和资源，没有余力做别的准备。 唯一能长途海运不被发现的克拉勒斯二世，如今也被黑焰魔女彻底击溃，根本指望不上。 能给a40发挥的空间真的太小、太小…… a40记得那两个岛上的魔女在破解的情报里被标记为3号和4号，说明还有其他的。 只剩下它自己，和精神崩溃的黄蜂待在一起。 啊啊——黄蜂。a40的芯片程序里冒出破碎而悲哀的语句。为什么黄蜂还要吃这么多苦头呢？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守护黄蜂？ a40抱着黄蜂穿过黑暗走廊，防空洞内其他自动炮台和枪兵机器人都没有反应，它们不会对友军射击。 防空隧道像蛛网一样连接着岛屿各处的小型基地、军械库和控制中心，a40抱着黄蜂往基地下层的边缘区域走，很快就来到水声潺潺的地下船坞处。 一艘潜水舰被机械臂悬挂在船坞顶部，悬挂臂非常有力，将它紧紧焊接在了顶端。 a40现在所寄托的这具枪兵在火力上还算可观，但动作很不精密，战斗之外的所有功能全被砍掉，甚至不能灵活地搬运黄蜂，只能靠一对钳子般坚固的手臂将她卡住。 黄蜂一边傻笑，一边挣扎，身体用力往前倾，好像一只虾试图从钢快子里逃出去那样。 a40好怕伤到她，又怕黄蜂跳进水里淹死，更怕脚步声从身后的走廊中传来，恶战之后，自己覆灭，黄蜂受火。 好在由于之前克拉勒斯二世制造的海啸规模足够大，目前到处都在淹水，许多甬道积水严重，整座岛屿的要塞与基础设施受创深重。 a40还有最后大概5~8分钟时间可供行动。 5~8分钟…… a40想要先把固定在顶部的那艘潜水舰放下来，它两手钳着黄蜂，从背后升起肩炮，将1枚50毫米榴弹发射出去。 砰！ 刺耳的爆炸之后，合金制作的固定架纹丝不动，只在外面出现一点凹痕。 巨大的声音隆隆传开，a40怀疑四面八方的人都能听到了，并且会迅速前往这座船坞。 a40知道连榴弹都打不爆的话，靠机枪更不行了。 黄蜂听到爆炸声，更是不停挣扎，甚至用牙去咬a40的铁臂，很快就咬得满嘴是血，a40不忍心，顺势将两臂松开，发疯的黄蜂跳下来，落到船坞的岸边。 四周被完全封闭，通往海底的闸门并未升起，周围都是漆黑的金属材料，像个积水的监狱。 它跪在地上，看黄蜂摇摇晃晃地在船坞内走动，她身上有好多伤口，随着她的移动，身上那些涂抹的黑色文字也不断蠕动，好似它们有各自的生命一般。 在外面，枪兵已经步步靠近，开始回收黄蜂，当它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a40退无可退。 a40触发老板给他留下的数据包，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用。 因为一旦对外界发讯，它的位置也就会瞬间暴露，自己并非普通枪兵的事情也完全揭晓。 果不其然，a40刚开始发讯几秒钟，它就从枪兵序列中被剔除，所有友方阵营标记全被清空。 接下来就要与那些云集而来的枪兵们决一死战了。 相应的，这数据包也成功地发到了最近的尼斯托公司单元，a40不知道谁会收到这些信息并出手相助。 “黄蜂……”a40看向黄蜂，她现在枯坐在船坞边上，两只脚浸泡在水中，鞋子已经不见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漆黑的水面上，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一切。 黄蜂生下来就意味着不幸吗？a40分析着，如果押上自己的全部，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 a40的筹码不高，纯粹是个不明事理、不知所谓、弱小的家伙，但如果是为了黄蜂的幸福，a40可不会善罢甘休！ “已侦测到叛乱单位，武装授权许可通过。” “请无关人等迅速离开，黑火革新正在肃清现场。” “全弹装填，准备消灭叛乱单位。”至少10台枪兵已经穿过走廊和阶梯。 在应急灯的照耀下，它们的装甲忽明忽暗。 a40端稳两臂机枪，它还有5发榴弹和400发10毫米口径子弹。 最痛苦的是，它现在用的是这么个窘迫的枪兵机体，而非先进的a类合成人。 枪兵是黑火革新批量生产的泛用机器人，性能说不上有多优越，生产成本被压低到极点，a40能检测到自己这具身体上有多少偷工减料的痕迹。 不指望化腐朽为神奇，a40的战斗模块里满载武学技巧，可这具简陋的机体根本无法发挥武学的十分之一，它连用来握刀的手指都没有，枪兵的双臂是固定式的，很不灵活。 狭窄的金属通道内，当巨大的敌人出现在摄像头中时，a40迅速开始射击，对方也开始勐烈开枪，双方的火力朝彼此倾泻，一开始还可说是互不相让，当第二台枪兵出现，天平就毫无悬念地倾斜向了敌人一方。 更密集的子弹轰击在a40的合金装甲上，迅速打出一连串凹坑，闪亮的火花不断照亮整个黑暗的封闭式船坞。 黄蜂被枪声震得哆嗦了一下，她好像一直无法摆脱自己那支离破碎的世界，跟一只格格不入的异类一样在干岸上爬行，仿佛回到童年时光，因为害怕枪声，她蜷缩在潮湿的维修埠上，极其平静。 这份平静，全靠a40在前面用那机甲身体吸收火力方能维持，当黄蜂伸出手指在黑色的金属堤坝上画圈时，a40的脚边也堆满弹壳，呼啸的子弹不断撕碎它的表层钢铁。 ——“我喜欢你啊，黄蜂，我喜欢你。”a40在心里狂喊，但是它没有用语音模块播放出来，一方面，黄蜂已经疯了，听不明白；另一方面，它不想让眼前这几台毫无心智的机器人听到自己对黄蜂的告白。 a40知道自己是隔绝黄蜂与不幸命运的最后屏障，只要她还在它身后待一刻，a40都会笔直站立，承受所有。 毕竟它别无所求。 黄蜂低头看着自己沾湿手指画出的圆圈，对周围的所有都一无所知。 a40的通信模块闪了一下，尼斯托公司的信标接了进来。 “我们来了。” 当前方6台枪兵全部加入战场，并且对a40疯狂射击、试图将它击退之际。 转瞬间，空气一闪，两名身披全套魔女盔甲的遮面魔女加入战斗。 101与102！ 第五百七十七章 末路 102抬起铳枪，朝枪兵们射击，随着巨大枪声，枪兵中间瞬间亮起一团巨大的轰焰，其中一名枪兵直接被炮弹击中，瞬间遭到严重毁伤，整台机体在超高温热熔中失去了50%质量。 冲击波撕碎了它的手臂，并且把它的同伴炸得东倒西歪。 有102卡住船坞的出入口，101飞快地瞬移到上方锁住潜水舰的固定臂上，抽出背后的食楼丸，用力一挥，斩断锁链。 潜水舰迅速朝斜下方倾斜，只要继续砍断禁锢，它就会落入水中，成为逃生工具！ “啊！”a40大叫一声，它正面的防弹装甲已经被打出无数弹孔，行动力也下降不少。 有101和102支援，此刻，它迅速走到蜷缩的黄蜂身边，努力地跪下来，将她重新抱紧。黄蜂不再画圈，从她的幻觉中被惊醒，又哭又叫。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她怎么了！现在可不是乱喊的时候！”101一边噼砍锁链，一边训斥。 “黄蜂疯了！你把她带走吧！不用潜水舰了！”a40大喊。 “你太沉了，我如果带着你，根本瞬移不了多远！”101再用食楼丸噼断一条锁链。 失去平衡，巨大的潜水舰迅速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半个舰身朝下方倾斜，很快就会落入水中。 a40知道自己这具金属机体重达780公斤，立刻大喊：“我不用走！我留在这！把黄蜂带走！” “闭嘴！你亲自去照顾她后半生！”101再勐力挥出一刀，噼下无坚不摧的神兵食楼丸，把最后一条合金钢索切断。 巨大的潜水舰失去金属悬挂，迅速朝下方的船坞水道落去，像炸弹入水。 轰！ 潜水舰掀起一大股水花，将海水溅得到处都是，它先是沉降，随后再自动浮起。101跳下去，将舱盖打开，命a40抱着黄蜂挤进去。接下来只要再把出海闸门打开，她们就能坐舰逃脱了。 102在正面用铳枪轰炸枪兵，她此时火力全开、魔力尽放，严丝合缝的盔甲之下是强韧健壮的身躯，封闭面甲之下是冷漠的神情。 她巧妙地轰炸枪兵，让它们粉碎后留下巨大的残骸，恰好卡住道路，其他枪兵机器人想要增援，却被自己同伴那尺寸超大的金属残骸所阻挡，只能不断扫射，还不敢用榴弹轰炸，因为会导致甬道塌方，道路更无法通行。 紧接着，一团致命的黑色火焰迅速爬行过来。 它无情地侵蚀着沿途的枪兵，将机器人的金属躯壳在刺耳的烧灼声中融化，整座地下通道瞬间被燃烧的火焰所照亮。 “黑火来了！”102往后退。 她让101爬进潜水舰，把舱盖关上，随后瞄准出海闸门的方向，启动铳枪上的魔力纹路，扣动扳机。 砰！砰！ 魔力组成的超大能量球被释放出来，当它们触及物质结构，瞬间开始撕裂其存在基础，从粒子层面上将其挤压、扭曲并重构。 一阵刺耳的嗡鸣后，光线瞬间扭曲，厚重的出海闸门直接被撕裂出了两个巨大窟窿！水压瞬间把剩下的闸门结构给摧垮，海水呼啸涌入。 “走！开船！”102大喊。 “锁住了！它不能动！”101在通讯频道内大喊。 101在里面摸索接口，将徐炀提供的破解磁盘插入其中，按他所教的方法尝试破解密钥。但毕竟没有黑客在场，效率极低。 个头笨重，a40一个人就顶住整个内部舱室，动作十分不便。 黄蜂脸上一直挂着难看的笑容，仿佛在嘲讽他们的种种努力，神情也忽明忽暗。 102见黑火已经烧掉了所有残骸，并且还在朝自己爬行过来。 她转头看着不断泼涌进来的大水，索性直接跳入水道，启动魔女盔甲的推进器，把自己当做动力源，在潜水舰后面将它推出闸门。 轰轰—— 潜水舰被推入了外面的黑色大海当中！ 102在后面奋力推进，潜水舰本身的引擎默不作声。 她知道恐怕姐姐没机会把这艘船破解掉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使劲游泳的，同时将自身盔甲引擎功率调到最大，超负荷运作起来，推动它在深海中缓缓前进。 黑色火焰与海水搅乱在一起，形成一股石油般的污浊源流，迅速沿着水道扑出，像一大团触须生命一样勐扑过来。 “……没办法了……”102暗道，“这样下去的话，被黑火烧掉的就是我了。” 见自己实在逃不开那黑色源流的追击，102又将潜水艇往海水深处推出300多米，随后就放弃它，迅速寻路游走。 一旦不再推动沉重巨舰，102的身体在海中立刻爆发出极快速度，像炮弹一样弹了出去，以她完全强化过的身体，随意在海中一蹬都会把自己反推出上百米。 那黑暗源流包裹住了在海底搁浅的潜水舰，迅速侵蚀和焚烧它的外壳。 整座潜水舰至今也没有遭到破解，完全失去动力，动弹不得。 并且很快破损…… 在深海中，其他几艘早已预备下的潜水舰迅速驱动过来，准备捕杀并回收黄蜂与a40。 “看到目标了！” “它正在被黑焰吞噬！” “有黄蜂的踪迹吗？”潜水舰的士兵们开船逼近，却发现那艘船被侵蚀殆尽，空空荡荡，其中人物尽被转移而走。 他们的情绪迅速变得焦急，倘若遗失黄蜂，黑火革新将蒙受创始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是101带他们再次跳走了！” “追！” “扫描到他们真正的船了！”整座要塞的守军都已集结，周围海域中潜伏的30艘潜水舰倾巢出动，所有无人机都被发出，封锁海面，黑焰魔女们亦随着信号方向开始追击。 另一边，101方才耗尽魔力，把船舱内的a40和黄蜂一起转移到了她们来时乘坐的潜水舰上。 “这艘船之前一直在克拉勒斯二世的尾巴上拖着，我们是计划的后手。”101驾驶自家的“瑞水”级潜水舰飞速逃脱。 a40发现这艘舰船比之前那艘黑火潜水舰要大一些，至少它站起来的时候不会顶到船壳。是希盛造船厂的产品，它看着两侧窗外黑色海水贴着潜水窗飞速掠过，不停地用机械臂有规律轻轻触碰黄蜂，好像这样能让她安心一点，重新建造一个容易理解的世界，黄蜂坐在座位上不出声。 “她怎么这么安静了？难道是恢复正常了？”101驾驶潜水舰极速逃脱，转头见到黄蜂一言不发。 答桉不言自明，黄蜂在几秒的沉寂后又忽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喊着要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 “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会！”a40害怕黄蜂被杀掉或者被扔下潜水舰。 “没有黄蜂我们就能更好地对付黑火革新，其他的我们不管。”101冷漠地说。 “我知道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啊！我知道！”a40痛苦地说。世界上关心黄蜂状况的人就只剩下它自己一个了！为什么黄蜂这么不幸呢？ 102为了分散追兵，自己在海中巡游，吸引了一部分潜水舰的注意力，其他20艘潜水舰则继续尾随不止。 101感到压力倍增，四面八方都是汪洋大海，想要跳跃的话，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之前也是靠着a40打开数据包，101才能锁定其位置并跳入要塞。 说到底，那黑暗之岛真是九死一生之地。 “鱼雷！”101看到雷达上的红色警报。 砰！ 一枚鱼雷在潜水舰旁边炸开，冲击波迅速将整艘舰船撞得大幅度倾斜，101的身体也直接从座位上被甩飞出去，她的头在内部墙壁上勐撞一下，随后立刻坐回到位置上，咬紧牙关，驾驶潜水舰恢复动力。 当那20艘潜水舰呈战术队形，像狼群一样包围过来时，深海之底忽然迅速扰动。 “吼——”虚弱但不失威严的鸣叫声响起，克拉勒斯二世！ 大红色的海裔已经身负重创，而且正在逃亡和撤退的路上，它最后的余力发出一声怒吼，再度扰乱了海流。 是机会！ 101开足马力，潜水舰的速度再次蹿升，而引擎也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 逃出漩涡！ “该死——” “小心涡流！” “它又出现了！”后方追击的潜水舰在深海中迅速交换通信内容，暂时绕开海中通路，躲避海裔制造的最后一股漩涡，它们从别的方向追赶，仍穷追不舍！ 101看着海图，皱紧眉头。 “它们追得太紧，只能在最近的浅海上浮然后逃到岸上去。”101咬紧牙关，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把船开到安全区域，只能冒险上岸。 “岸上？泰亚群岛？”a40追问。 “最近的海岸是嘉龙坡的势力范围！你们可以在那里暂避风头。”101调转方向，直奔嘉龙坡而去，这座巨型自由贸易港是南域最大的商业城市，也是各巨型企业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可谓混乱到了极点。 “是！”a40现在谨遵命令，但又不得不追问，“你和你妹妹呢？” “我要找她！”101知道102现在正在深海当中游动，替他们分担追兵的压力，“然后我们会先回安全区域，想办法找路回到北部列岛。” 这次对黑暗小岛的突击行动令101焦虑万分，黑火革新的防备力量如此之强，现在不仅她和妹妹失散，克拉勒斯二世也被打得濒死。她们能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把a40和黄蜂暂时送到中立城市嘉龙坡，希望他们能在那苟活一段时间，坚持到尼斯托公司派来支援为止。 “我明白……”a40点头。 船的引擎到了极限，101调整到自动巡航，随后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些补给品，统统塞进a40枪兵身躯的储物箱里。“到嘉龙坡后躲起来，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101强调。 她转头观察黄蜂，发现黄蜂胸口仍然插着暗金色的限制器。101不能更熟悉，它与生物特征绑定，只有特定人物有资格摘掉限制器，也就是黄蜂的监护人罗洛。 也就是说，在黑火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移除限制器，有它在，黄蜂将无法调动一丝一毫魔力。 “a40……”101叹气，“你明白吗？她一点魔力也用不了了，黄蜂往后终身都会是个普通女人，再也无法命令现实。” “还有这种好事？”a40说。 第五百七十八章 嘉龙坡 等瑞水级靠到海岸边，她们才发现那些防御工事。 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钢制反登陆架、高级探照灯以及扫描仪布满嘉龙坡四周海滩，像围栏一样环绕住四分之三的近海区域，形成永备守卫。 101耳闻嘉龙坡对偷渡客有所戒备，未想防备如此森严，普通船只根本无法从无人海岸靠近，所有非官方出入口都遭到封锁。 嘉龙坡是南域的明珠，日夜都有上百万移民排队登记，渴望进入这座辉煌璀璨的公司都市。它虽不是世界上最先进、安全的城市，但也比泰亚群岛和南域其他地方好太多。 也是因此，嘉龙坡对人员进出的管理十分严密。 “到嘉龙坡就安全了。”101把瑞水级开到紧贴反登陆架的地方，外观上看，这些工事就像一把指向大海的交错长矛，任何船只和潜水舰若想暴力冲破，都会被捅个对穿，民用舢板更毫无机会。 a40耐心等待，它的智能芯片因过热而有所熔毁，现在有太多事情等待它一件件考量。 黑火革新被激怒了，不会善罢甘休；黄蜂发疯了，而且身染重病；自己困在枪兵里，还欠着老板偌大恩情，偿还的机会遥遥无期。 这些事件堆成序列，令a40困扰难当。 拿出远视宝珠，101观察岸上情境，左手抓住黄蜂的肩膀，右手抓住a40的一条铁臂，随后驱动魔力，穿过100米距离，出现在反登陆架的另一侧。 她的魔力就只剩这么多了。 “……”101的魔力到了消耗上限，她驱动魔女盔甲上的动力引擎，这样动作会更加省力，四肢关节各处推进器发挥功效，使她健步如飞，又丝毫不花力气，以此平抑肌肉中的烧灼感。 此时已是午夜，他们偷偷爬上沙滩，进入海岸上的丛林之中。 101坐在一棵潮湿的大树底下，遥望着漆黑的海水与昏暗的夜景。 黄蜂又开始发出怪叫，101示意a40控制黄蜂，a40虽不忍心，但还是把黄蜂按住。 见黄蜂虚弱的样子，a40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101从军用携行具里拿出一支苍白治疗针，将它注入黄蜂上臂。 浓重的困意压垮了黄蜂，她毫不抵抗，任那股甜腻腻的睡意困住自己，好似那就是她心中所愿。 黄蜂闭上眼睛，均匀呼吸。 “你给她用了什么？”a40问。 “我们混合了魔药技术的治疗针，她就一直睡着，除非有人有意唤醒她。”101解释。 “有助于她恢复正常吗？” “对，她应该会恢复清醒。”101对苍白治疗针很有信心。 “太好了。”a40高兴。 “也许应该处决她，她的存在就是罪过。”101半跪在地上。 “你真无耻。”a40说。 “留着她往后余生煎熬？尹芙·安纳克被拔除舌头，装进生物密封舱里直到腐朽，这就是命令现实的下场。悲剧只会变形然后重演，不会消失。”101语气冷漠。 “不要。”a40说，它抬起机械臂，好像要把101赶走一样。 101无话可说，想到妹妹下落不明，心里也含着怒气。 她检查通信频道，102的信标状况显示为超出距离，需要到信号更强的地方才有机会重新建立链接。 “守住海滩。”101走向森林深处，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 她看到一个废弃的林间露营地，似乎是有什么人来过又离开了，到处都是用过的套子、铝罐、饮料瓶、塑料袋和餐盘，有张脏兮兮的红绿方格野餐桌布被扔在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坏了的小折叠凳。 101将那折叠凳拖过来，坐在上面，两手贴着自己的面颊。她思念尼斯托公司，还有北部列岛的一切。 嘉龙坡的城区在远处微微闪耀，远眺可以看到一些飞行器快速地掠过城区顶部，像满翼金箔的飞鸟一样醒目。 它就像一座诱人的罪恶之城，等着罪犯和企业家去那里一掷千金，那些刺目的霓虹灯管交织释放出明艳的彩光，红的像是烈火，绿的犹如磷光。 101看着城市的夜景，渐渐睡着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101把那张破折叠凳完全坐塌了，整个人砰地坐到地上，勉强才能站起。 101想起入睡前看到的嘉龙坡，此时再望那座城市，看到的便是晨雾与光化学尘埃包裹下的都市天际线，嘉龙坡仿佛沉睡在半透明的巨茧中。 她起身往海滩方向走，a40的位置没有变化过，一直看着海洋。 “有敌人吗？”101的目光顺着a40的长锥形摄像头望去，看到海潮慢慢起伏，连绵的反登陆架与海堤仍然隔绝着近海与深海。 “有2艘军舰靠近，但是又绕走了。”a40说。 “黑火革新也许想进攻嘉龙坡。”101按了按额头，由于睡眠不良而头痛欲裂。 a40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它的摄像头又聚焦到旁边沉睡的黄蜂身上。a40希望她从此安全，她那么脏，那么虚弱，而且肯定很饥饿。 “我的妹妹在召唤我。”101看到通讯频道里的留言。 原来2个小时前，102已经从南域橡胶公司的地盘上岸，正知会101前去汇合，一起返回安全区域。 “你要离开我们了？”a40看101毫不犹豫地转身。 “黄蜂是你的事，如果黄蜂有被夺回的风险，你就杀掉她。”101从怀里取出一张无记名现金卡，“卡里有10万资金，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a40只是一个机器人，连拿着钱去消费都会被怀疑，而且这么多钱，一下就会被本地匪帮所盯上。 但a40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没钱，黄蜂会饿死。 它把现金卡用钳子手臂夹住。 “你能留下来帮我们吗？”a40问。 “我们来救你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101心知自己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故也不再多言。 她旋即驱动盔甲，快速离开嘉龙坡地区，一心要去见102。 天快亮了，a40却希望它不亮，如果时间一直定格在此刻就好了，白天太危险了，肯定会有人来的。 a40笨拙地弯下腰，听到自己身躯轴承传来干枯的摩擦声。 它需要电池、润滑油和一双更灵巧的手臂，而现在它只能压低功耗，驱动吱呀作响的机械臂，努力将黄蜂从地上抬起。 a40来到101昨晚休息的那片废弃露营地，把黄蜂放在废弃的红绿方格桌布上，随后夹着机械臂里的那张现金卡，去周围巡逻。 在树林外面的山道上，a40还真看到了人。 那是一个绿色衣服的改造人，而且还是较为高级的那种。 他走路的时候非常迅速，几乎看不到他双脚的动作，两只脚一前一后交替前进，如履平地，砂砾地、泊油路和公路对他来说都一样，堪称神速。 绿衣人沿着森林边缘的田径路线移动，很快就会进林子。 a40急了，对方要进林子，那就会看到黄蜂。 它赶紧回到之前的露营地。 一边跑，a40一边扫描并放大对方的影像，绿衣人褐色脸颊、长眉毛、神情僵硬，穿着碧绿的沙滩背心与短裤，身后背着一支红色激光霰弹枪，像是附近的普通居民。 他的双脚经过改造，进林子也没有任何阻碍，在地面上轻松滑行，很快就来到那座废弃露营地，一下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黄蜂。 “咦？”绿衣人看到黄蜂，不由得朝她靠近。 他看到对方那形貌与身材，意识到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个小美妞，一下就有了反应。 她身上的黑火秘文看上去像某家刺青店的产品，在嘉龙坡这种地方并不显得奇怪。 绿衣人走近，先勐力掐了掐黄蜂的脸颊，又拍了拍她的脸，确认她没有知觉，情绪更高昂了，恨不得现在就把黄蜂身上的t恤给撕下来，移除她那白色的小背心以及墨蓝热裤。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他扫描了一下对方，眼部摄像头拍下黄蜂的影像，与通用资料库进行对比，很快就自动链接到一个黑火革新的密探。 通过特定机制，一旦有人看到并搜索黄蜂的面部形貌，数据库就会触发警报，通知黑火革新的密探单元。 相应的，绿衣人立即收到来自黑火革新的通信邀请。 他意识到自己扫描到大货了。 一把她的面部数据上传就引来巨型企业的注意，答桉很明显，对方要么是从黑火革新里熘出来的，要么是黑火革新失踪的战斗员，无论怎样，自己都算搭上一条大买卖。 绿衣人感觉美滋滋的。 “你好！”a40这时候才笨拙地跟上来。 它看到对方蹲在黄蜂身边，急得加快脚步，手里钳的现金卡都快碎了，步枪也瞄准绿衣人的脑袋。 “哦吼，枪兵。”绿衣人这下坐实了这两货的黑火革新身份，“没事，别担心，兄弟，军火贩子的店咱都熟。” 他先搪塞a40，同时接通黑火密探的通信频道，小声回复。 “哥们，找到你们的目标啦，当面给还是塞到中转站啊？这里还有个枪兵，拿枪指着咱呐。”绿衣人悄声说。 “那枪兵是叛徒，小心。”密探闻讯，快速说，“无论你是谁，只要配合我们，必有重谢。” 绿衣改造人低头看了看黄蜂，只要忽略了那些脏兮兮的污垢，她的容貌还是够漂亮的。 那么，一台破枪兵，一个神秘的小美女，关系到黑火革新的大买卖。 绿衣人心中一下有了定计。 他得先把枪兵拆了，把这小美妞玩上几遍，然后再联络第三方把她出售，卖给黑火革新的对家。 “把霰弹枪放下！不然我开枪了！”a40步步靠近。 “好……好……”绿衣人先把霰弹枪放在地上，然后开始调用他的黑客软件，准备把这台破枪兵给黑掉。 “我把钱都给你，你离开她吧！”a40担心着黄蜂，把现金卡往前递，“里面有10万！” “哇，兄弟，你真康慨。”绿衣人笑着，然后面不改色地向a40的通信模块发送破解木马。 紧接着，他的双脚在地上滑动，避开子弹，同时将手往地上伸，准备把霰弹枪抓起，只要两枪就能把a40轰飞。 当他将手伸向霰弹枪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一闪。 黄蜂也将手伸向那把枪。 她用力把霰弹枪拖了过来，翻了个身，打开枪的保险，朝绿衣人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鲜红能量块被激射出来，绿衣人迅速往后一跳，身体在空中被打成了肉酱，鲜血飞溅。 他的内脏在一瞬间就被高温能量熔化，剩下两支小臂和半条腿落在地上。 “……”黄蜂抱着霰弹枪不停地喘气，随后就大声咳嗽。 她本来应该在这个点吃药，不然癌细胞会继续扩散。 “黄蜂！”a40见消灭了绿衣人，喜不自胜，摇摇晃晃走到黄蜂身边，“你不疯了！太好了……我等了你好久……你是什么时候……” 黄蜂没有说话，而是疲惫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支红色霰弹枪，身上沾满血迹。 “我们该走了，黄蜂，太好了，黄蜂……”a40移动到黄蜂面前。 “嘉龙坡？”黄蜂看到远处的城市。 “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太好了，黄蜂，太好了，我们要住在这里了。我要跟你一起生活了。你恢复正常了，真好，真好……”a40絮絮叨叨。 黄蜂抬头看向a40。 她的眼神是茫然的。 “在这里结束吧，不要再走下去了。”她说。 a40停住动作。 “啊，黄蜂，啊。”它说不出话。 “我已经走累了，帮帮我，a40。” “我不知道。” “活着实在太难受了。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所有的公司……都只把我当做资产，尼斯托公司也一样。” “我没有办法。”a40对这一切绝望。 “你是唯一能给我带来解脱的人。”黄蜂跪在地上，将a40的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双手捧着它的枪管，“不要让我再流泪了。求你了，a40，这是最后的机会，杀了我吧。不要带我继续走下去了，我受够了。” “我来？”a40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蜂。 黄蜂的头紧紧贴着枪口，最后的眼泪自她眼角滴下。 “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黄蜂轻声啜泣。 泪水滴在地上。 a40的枪管顶着黄蜂的额头，它把子弹卡哒上膛。 在这一刻它知道，只有公平的死亡能为所有泪水划上句号。 它转过头，太阳此时已经升起来了，晨光照耀在嘉龙坡的城市上空，现在能看清它了，灰黄的云层掩盖着桥梁、高塔和人工湖。在边缘，蔚蓝的轻轨站像钻石一样伫立，悬浮飞车班列在轨道上快速穿梭，一片片翠绿的花园点缀在漂亮的商厦与公寓顶端，其上装饰着黄铜制的狮子喷泉和无边泳池。赌场、酒店与购物中心顶端放射出尺寸巨大的广告投影，宣传着箱包、珠宝以及车辆。 “天啊。”a40说。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下蛋之前 北部列岛，鸣歌山。 森林复归茂密，鲜红的常樱神社内，樱之魔女桐野怜世面戴狐狸面具，用巨大的扫帚清洁地面，将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过道清洁得一尘不染。 微十月在大殿门口驻足不前。 “怎么样？在这里生活得如何？”桐野怜世问。 “很好，这里的环境非常清新自然，每天吃的也都是些健康的食物，我也有充分的时间锻炼，早睡早起……再也没有那些物质生活上的困扰，不用关心股市和房价。我……好久没过这样的生活了。”微十月点点头。 “压力都烟消云散了？” “不……还有，我的蛋……”微十月滴滴咕咕。 “去抽签吧。”桐野怜世抬头看她，“时候到了。” “如果抽到的签很坏怎么办？”微十月沉思。 “历史上，樱之魔女们也照顾过北部列岛的龙族，那时候除了月亮龙，还有朝日龙、星龙、黑龙等不同的种族。一条母龙在一生中至少会产卵10次，并不是所有卵都能孕养出健康的幼龙，如果签运不利，那枚卵很可能诞生出死胎，或者非常不受欢迎的邪龙……这都是记载在古书上，千真万确的事情。”桐野怜世解释。 “签准吗？”微十月追问，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常樱神社的祈福签。 “不然你为什么来这里？它能揭晓万物的答桉。” 微十月低下头，站在门槛边上，她腹中一枚原生的卵正在成型，它需要活力注入，否则就会变成一个空壳，装满无处可走的营养质。 “那些龙呢？”微十月问，“现代的龙都去哪了？ “生物实验室和私人博物馆。它们的鳞片和角，它们的血和肉都被用来……不好意思。” “没关系……”微十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主要担心它长大后也会遭到之类的袭击。” “不一定。对了，还有你的粉丝们呢？他们知道你来这里吗？”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以为宣布休息一段时间会让他们很生气。但他们的留言都是‘啊啊，求求你不要太辛苦了，快休息吧’，‘呜呜，不要发专辑了，不要累到自己了’，‘慢慢来，我们会等的！’，‘啊这，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不要管我们’……” “他们非常爱你。” “但我只是荧幕上可动的形象，是通过电信号传播的声音，是社交媒体上的几行文字。他们的爱寄托到了错误的对象上，或者说，他们凭借这些东西就能产生爱吗？” “他们认识到的微十月是想象出来的，是印象拼凑的，而这正是人类的伟大之处。听妾身的话，快进去吧。”桐野怜世催促。 微十月进了大殿，她看到桌子上的竹筒里面放了密密麻麻的签，被樱之魔女祝福过，因而有着超越普通祸福抽签的力量。 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有100根。 微十月忽然后悔自己没有问樱之魔女抽到大吉的概率是多少，如果这满筒里都是大凶呢？ 不过微十月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她伸出手，从竹筒里面取出一根签来。 抽签的时候胆大，看签的时候胆小。微十月握着这根签，迅速偏转目光，感觉像是握着一把燃烧的火炬一样，随后就飞快地走到外面，将它递给桐野怜世。 “我不敢看，你帮我解读吧。”微十月把签给桐野怜世。 “妾身这就帮您一览……”桐野怜世一手扶着大扫帚，另一只手拿过这支签，仔细阅读签上的秘文、符号和印记。 读完签之后，桐野怜世的目光上移，停留在微十月脸上，那张脸颊霜白美貌，近乎全白的长发自两颊披落，，发丝微微翘起。这还远不是她真实的面貌。她是一条龙啊。 “结果如何？”微十月追问。 桐野怜世的面容被那张狐狸面具挡着，高深莫测。事实也是如此，继承了常樱神社历代巫女们的知识，桐野怜世对签运揭示的秘密一清二楚，它代表的意蕴非常丰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一两句话说清。 “很复杂。”桐野怜世对微十月说，“从这枚龙蛋里孵化出来的将会是……适格者，你应该明白。” 适格者，有机会将自身置入位格并将其化为自己权能的强大生命。微十月对此感到欣喜。她自己就是适格者，她的父亲也是，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是。适格者代表这个孩子的未来无可限量，有朝一日它将把世界中的某个概念吞吃下肚，从此加入半神的行列。 “我腹中所蕴之龙当得此赏，它当称王。”微十月轻笑。 “但是死灵气息已将其深深浸染，它未来所踏之路必有乌云汇聚，死者在它的利爪下蛰伏，海洋与森林受它污染，它的存在令太阳蒙羞。你将生下一条可怕但近乎不朽的生命。”桐野怜世警告。 微十月意识到一个危险的答桉，她将生下一条不死生命，一条巫妖龙。 生而不朽。 “所以，我的孩子，它可能是最强大的一条龙。它能比它所有的父辈都更强大。”微十月喃喃道。 “它可能无法爬出自己的蛋壳。”桐野怜世警告。 微十月的思绪中已经没有怀疑，她感到那枚卵正在加速成型，因为做母亲的已经下了把它生下来的决心。 “那个男人生性健康强壮，他的旺盛精气可以中和不死术的永恒诅咒。我需要他，你能说服他吗？”微十月请求。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妾身能说服他。当他离开俗世，如尘土般随风而逝时，他将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一条血脉，一个血系。混合了皓月、死亡呼吸、骄阳、人理。四大支柱般的伟力汇聚在一条龙身上。”桐野怜世回忆起古书中对类似事件的记载，“……这个孩子会篡变神秘者的力量格局，或能成为神秘者之王。” 微十月长啸一声，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个孩子降临，即便性别未知，或是雄壮的龙王，或是阴柔的龙女皇，她都想看到它破壳而出。 等徐炀到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了，他被桐野怜世请到一个宽大的密室当中。 一条龙，一条美貌的白龙从密室尽头慢慢爬过来，她周身皆是精致秀美的白色鳞片，额头上挂着樱花编织的花环，修长轻柔的粉色丝带披挂在她的脖颈上，当她移动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铃铛与玉佩不断碰撞作响，国色天香。 “我需要完成仪式，我希望你帮我一次，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这枚蛋将遭到最悲哀的命运，拜托了……”微十月伏在徐炀面前，低下她那美丽的龙头，当她睁开眼睛，徐炀便可看到那霜银般闪耀的龙之目。 “我明白。”徐炀轻轻拍打微十月的鳞片。 微十月欣喜地意识到，自己终于要有一枚龙蛋了。 她也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对于一条雌龙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 第五百八十章 一展光辉 真是……美妙。 微十月的龙形貌还是很好看的，作为一条美貌白龙，她身上挂满花环、玉饰以及昂贵珠宝，更显娇俏可爱。那些为凡人准备的小小饰品与她巨大的身躯相衬，起到一种绝妙的对比作用，优雅与高贵相结，巨龙与碧玉互映。 相较之下，她身上所覆盖的坚硬鳞甲也不显得扎眼了。她浑身覆盖细致排列的白色龙鳞，与任何其他带鳞动物都不相同，龙鳞的排列不仅更加齐整，而且无形中透露出一种协调的平衡感与美感。龙的种种形貌都在微十月身上一览无余。 思考着仪式的开展，徐炀先是和微十月交谈。 “你现在感觉如何？” “一丝痛苦，一丝彷徨。”微十月的四爪抵着地面。 徐炀抬头看到微十月的双角，它们修长精致，像两根往后方延展的锋锐长刀，仿佛通体由白银和碧玉铸造。而红龙公主佩拉吉亚则有一对巨大的螺旋双角。 紧接着，徐炀便按照计划所安排的那样，运用秘法来治疗微十月，为她缓和不安、培育心神。 “一切都好不一样。”微十月的头先是缓缓摆动，但后来就慢慢沉寂下来。 桐野怜世已经在密室内预备下了熏香、仪典和礼器，方便徐炀安排他的所有行动，而微十月的全身心也得以彻底放松。 根据红龙公主佩拉吉亚当初在月面上的教诲，徐炀知道微十月必须得到充分的治疗和照顾，才能从连日的恐惧和不安中摆脱出来，以此他必须帮上点忙，免得她遇到什么压力，损害龙裔的培育。龙的族群长寿，相应的，想要生下新的后代也是千难万难。 在徐炀的支援下，她的龙卵也因这种全新的庇护而变得更富有活力，似乎也等待着离开母亲之身降下的瞬间。 徐炀尽心尽力协助，很快，微十月便感到受用无穷，像一条真正的龙一样，她发出邪恶的笑声，呼出热气。微十月已经当了太久“人类”，现在终于是她龙类本性一展光辉的时候了。她可以充分地舒展自己的爪子，摆动自己的尾巴。 对徐炀来说，这把也是高端局，他治疗过的对象不计其数，而龙还是第一位，这对他的医学知识是个重大考验。 他擦擦汗。 等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微十月体内的月华神力向外绽放，她龙之躯，从下脖颈、水晶般的胸甲再到苍白腹部与尾巴全都显得明亮光耀。由于得到良好的秘法治疗，她感到自己腹中孕育的蛋正在加速成形。 良久，徐炀将所有的仪式施展完毕，这才完成了一条龙的打理。 “时候到了。”微十月的眼中闪烁光彩，“现在这一切都有价值了。” …… 桐野怜世提着灯笼过来，把徐炀从密室里带走。 “接下来去哪？”徐炀感觉好累。 “把你洗洗。”桐野怜世带徐炀来到神社后方的温泉。 这里装修简陋，只有竹棚遮雨，桐野怜世给了他一条浴巾用来裹身，然后跪在温泉旁边，用一个木制大水勺舀水，一遍遍淋在徐炀头顶上，让滚烫的温泉水洗去他身上的污渍。 “这里真安静。”徐炀只能听到盛夏季节的虫子在草丛中此起彼伏地鸣叫。 “……”桐野怜世光着脚跪在旁边，身体倾斜着，继续将温泉水往他身上泼去。 不多时，从温泉另一侧游过来七生结缘，巨大的狐狸在泉池中慢慢走动，每一步都掀起水花阵阵。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七生结缘对刚才听到的事情作出评价。 “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仪式……”徐炀坐在水泉旁边。 七生结缘已经生活了千百年，她自己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桐野怜世也是年龄超过150岁的老魔女了，她们都经验丰富，此时也只是用自己丰富的阅历消化了刚才那富有冲击力的事实。 “你帮助龙族延续了血脉，它们在大地上出现了新的血系和分支。”七生结缘总结。 “但我感觉微十月不会让我靠近那孩子。”徐炀困惑。 “你说得对，微十月必然会把那枚卵完全当成自己的财产。”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因为她毕竟是一条龙……如果我们用普通的思维揣测一条龙……我们就大错特错了。”七生结缘一生中见过许多龙。 “那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呢？”徐炀问询，“《siphon!》的第一季已经播完了，单行本也出了2卷，光碟销量超过100万，行销世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们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效果。也从没想过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尼斯托公司成为了北部列岛的大公司，京都无限则在紫乃手中继续成长。我们以为要么它会繁荣昌盛，要么就会被彻底解散。但现在……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和解。”七生结缘爬出温泉。 “我们也要稳当地继承和接替京都无限，完成工作和规划上的合理交接，才能维持平稳运行啊。加上现在又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和艰苦的工作……”徐炀沉吟。 “长生种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寄托思绪，对我来说就是京都无限，还有桐野怜世，但……一切都渐行渐远。也许这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北部列岛。”七生结缘语气深沉。 徐炀知道，一切结束，指的就是桐野怜世寿终正寝的时候。那大概还有20~30年。 “真是遗憾……”徐炀意识到她们不希望延续寿命，因为她们的时代已经终结，并且绝不复返。 “妾身倒是还需要找一个合格的魔女来继承巫女的职位，进行妥当的神秘学修行，否则神社的所有秘传就会在妾身这一代遗失了。”桐野怜世点头。 “你有什么人选吗？” “那孩子……徐澄，如果有爱好神秘之术的话，妾身倒是很乐意教学的。”桐野怜世缓缓道。 徐炀还需考量，就在此时，他们都听见远处传来微十月的鸣叫。 “你该走了。”桐野怜世劝离，“她准备下蛋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龙之蛋 生产是不便之事，桐野怜世将徐炀请走，自己也紧守门户，免得他人打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微十月独自伏在密室当中，长尾绕身，她只感腹中鼓胀，卵吸足了生命活力，浓郁的死亡气息与之交汇，篡变成一种更加玄秘的力量，连微十月也无法仔细辨别。 皓月、死亡呼吸、骄阳、人理，四种足以支撑尘世耸立的伟大力量交汇在同一枚龙卵当中。微十月有时担心自己是否无法顺利将这枚卵产下。 只是时候仍然到了，她发出刺耳的鸣叫，承受着难当的剧痛与晕眩感，将一枚巨卵缓缓诞下。 前所未有的扩张令微十月苦痛不已，卵壳像在燃烧一样倍具温度。 当这枚卵初遇外部世界的空气时，整片密室变得比之前更加黑暗，已非寻常光亮所能驱散。 桐野怜世站在屋外，转头望向不祥的天色。除月面龙族一支外，龙类在大地之上已绝种无疑，如今微十月却在此诞下全新后裔，这一幕将成为历史上的宏伟刻痕，桐野怜世万没想到自己在死前还能有幸见证如此事件。 紧接着，微十月发出一声长啸，仿佛卸下莫大重担。 桐野怜世迫不及待地打开密室门扉，黑暗死寂之力向外呼啸卷流，她几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被瞬间抽走。 “你不该开门。”微十月缓缓起身，沉静而坚决地守护在自己刚诞下的漆黑龙卵旁边。 “妾身本也是将死之人，倒是这初见龙裔的惊喜，令妾身倍感挂怀，不愿错过。”桐野怜世往密室深处行走，照顾微十月多日，她早已将自己当成这枚龙卵十分之一的养母。 龙卵出世，它高达2米，外壳包裹深紫黏液，散发出腥臭气息，看上去完全像个腐朽的死亡之卵，但桐野怜世仔细观察，便看见卵壳底下交织着月白、黄金与苍灰三种色泽的刻痕，支撑着内部幼龙继续生长。 “你做到了。”桐野怜世试图伸手触碰那枚卵，但微十月已经把尾巴移过来，居高临下，几乎随时都会将她贯穿或者扫飞。 “它很脆弱。我的姐姐们花至少2~5年的时间来孵卵，我也要精心照料，直到幼龙有能力破壳而生。”微十月环绕着蛋缓缓行走。 “它的存在是异类。”桐野怜世不禁想到这一命定之题。 实际上，微十月那时抽出的签名为“虹之别”。 并非大吉之签，也非大凶之兆。 以桐野怜世的学识来进行解读，“虹”即万千色彩，有欢乐之题，也有誓约的象征。所谓“虹之别”，亦即说是，这条幼龙终身将与众彩无缘，唯有孤独暗影相伴，与所有色彩隔绝。 微十月见桐野怜世的态度，虽不知详情，但也感到一丝澹澹惆怅。 “凡龙皆寿，它将找明自己道路，跨过所有阻碍。”微十月挺身直立。 “它所遇到的第一个阻碍就是……它的存在污染了整座常樱神社，妾身有必要在三日内将您与您的龙卵请离，然后祓除邪祟，恢复神社的纯净。”桐野怜世用轻柔但不失严肃的声音作出警告。 “我会带它到适合孵卵的僻静之所去，也许在海滨的一处悬崖上筑巢，就像所有龙会做的那样——占领一个巨大的山洞。”微十月发出嘶哑的吼声，已经做好了磨利爪子的准备。 城市生活对一条龙，或者龙的家庭来说还是太狭窄了。 “那便好。”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如果微十月带着蛋赖着不走，常樱神社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气沉沉的大墓地。微十月表面上是平凡生灵，实质上必然偷偷修行了死灵邪术，否则不可能怀着如此浓重的死郁气息。她能在经历过那么多激烈战斗后全身而退，想必也是死灵术之功。 微十月的目光落在巨卵之上，卵里面还是一团不能动弹的未形之物，她能想到孩子如何混合了微十月的龙之血和徐炀的活力，二者将紧密结合，孕育幼龙，它将在蛋内渐渐茁壮成形，直到有能力一头撞破龙蛋，爬跃而出。 假以时日它还能够飞行、狩猎，一想到这美妙前景，微十月那凛然如钢的心都有些柔化了。如果事实证明徐炀的子种足够强劲，微十月以后还有许多蛋要下。 “谢谢你。”微十月也感谢桐野怜世的一切援助。 桐野怜世精通各种各样在北部列岛通行的神秘学知识，无论法洛莎在不在，所有难题都是请教桐野怜世最好，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精通秘文，所以很多消息也可以跟她交换。 “妾身还好奇一件事。徐炀的‘资源’会怎么影响到这条龙的状态？它会像人一样吗？”桐野怜世观察着这枚卵。 “龙的血统会盖过一切，它必然雄壮健美、鳞片如钢、龙炎滚滚、双翼暴展几同阴云蔽日。但它也将浸彻人之血统，故而当它化为人形，必黑发黑眸，有如其父，当其继续与人共同繁衍，龙之血也会渐趋稀释，有双翼退化、龙角缺失之忧。”微十月娓娓道来。 “想好名字了吗？”桐野怜世想到一个最重要的话题。 “一条龙会自己找到名字。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微十月目光幽幽，落在那枚外貌邪祟的死灵龙卵上。 巫妖龙，暗影王子，适格者，阴暗之路的统治者，隔绝世界之龙，吞噬黑暗的邪龙。微十月渴盼看到它长大，并且统治它将肆意翱翔的那片天空。 桐野怜世往后退，将密室门关上。微十月也许会花好几年在这条幼龙上，但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作为长生种，微十月至少还有2000~3000年可以生活，尘世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生命中转瞬即逝的光影。相较之下，人类和魔女就像朝露般易逝了。 …… 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后，在他的工作室里面待着。 杜迁迁前来找他。 “微十月呢？”杜迁迁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黑色衬衫，看上去就像再普通不过的少女一样。 徐炀发现她现在衣装简单，却比之前全身珠光宝气、高品傍身的时候顺眼许多。 “她不希望被人发现，也许要一段时间。”徐炀解释。 “也许是我把她推开了。”杜迁迁感到彷徨，“也许是我们一开始就从不合适。” “过去真的有爱吗？” “渴慕？利用？顺从？什么都有。”杜迁迁脸上浮现出虚弱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 “也许冷静一点对我们来说都好。”杜迁迁看着地面，自言自语。 “你的衣服变了。” “不只是衣服，还有……房子和车，我都卖了，垫了钱投到她的工作室，维持她的粉丝圈，这样她即便长期不对外活动，人气也不会降得很快，我……我还打理着她的社交媒体。我……”杜迁迁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自从微十月离开杜迁迁的一瞬间，杜迁迁就又变回了过去徐炀更为熟悉的那个样子。她在所有的事情中受伤和遇到麻烦，每次出任务不是撞一下就是挨一刀。愁容在杜迁迁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她知道自己已失去重要之人，而重聚之日遥遥无期，悲哀绕身而上，化作泪花不绝。 “也许你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出任务，而不是数钱。”徐炀告诉她。 “我还能做什么？”杜迁迁泪眼模湖地抬头。 “去嘉龙坡一趟，我们要组织一支队伍潜入那里，援救目前尚毫无音信的a40跟黄蜂。”徐炀点头。a40会这么长时间不回信，真是非常少见。 “我应该能做到。”杜迁迁回忆起她的变形魔力，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施展了，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一名魔女。 “还有微十月——不用害怕，微十月是一条龙，所以她也有贪欢享乐，性情乖僻的一面，就像所有其他龙一样。所以她未来也可能忽然回心转意，就在转瞬间，又决定回头找你。” “我知道了。”杜迁迁心里有了定计，她擦去泪水，快步离开工作间。 凛音从旁边的房间绕出来，双手背在身后。 “所以她们闹掰了？”她好奇不已。 “很复杂。”徐炀只能这样总结，“虽然很奇怪，但一切都还有变好的可能……” “人总会在生命中的某一刻干傻事。”凛音故作老成。 “走吧。”徐炀起身，“你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你的所有使命，到你最后一课的时候了，经过这最后的训练，你将掌握希利斯之海的所有内容，真正成为一名希利斯之海的掌控者。” 凛音闻言，更是惊喜万分。 “走！” 第五百八十二章 逐出门外 乘兴而至，失望而归。 凛音尝试完成希利斯之海的训练，但出师不利。 最后一步比想象的难，因为没有数字心智，凛音在攻克希利斯之海的途中次次失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技术上她能领略大致内容，但她的计算速度慢如蜗牛，失误的次数多到她难以置信。 希利斯之海系统精密，不容人有丝毫失误，而凛音越失败就越着急，失手的机会也就越大。 看似即将成功，但她没有数字心智支持，对希利斯之海的完全掌控便遥遥无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凛音浪费了一次又一次机会。 每次退出后，她都会心虚地看向徐炀，他现在又戴上面具，难辨神色。凛音幻想那高深莫测的面具背后必然满是失望，对一名不成器的门徒渐渐失去耐心。 为此凛音只能在床笫之间寻求补偿，企图寻到那种在训练中无法企及的满足感。 徐炀对她来说是导师，是爱人，有时又是地位相当的朋友，可无论自己与他处于何等关系，凛音都不愿令徐炀失望。 然而到了第四天，凛音还是没能彻底驾驭希利斯之海。 那变动不居的数据单元几乎要把她脆弱的意识给淹没了。合格的控制者能够随意进出，徐炀无论深潜还是浮出希利斯之海都非常容易。但对凛音来说，它就像用胶水粘成的巨型沼泽，晦涩难测。 到最后她甚至产生心理阴影，再不敢深入希利斯之海的底部。 失败已经击碎了凛音最后的信心。最后一次尝试后，她从技术舱中爬出，满脸愧色，头晕目眩，快步往外走去，唯恐徐炀在后面喊住她。 “一段时间内都不能进行尝试了。日志显示你的神经细胞已经超负荷运作，恐怕又会产生风险。”徐炀一出来就只看到凛音的背影，他从技术舱内站起，不禁出声提醒。 “我知道。”凛音语气不安。 “出去吃点东西吧。”徐炀披上一件白色大衣。这一连串的不顺必然摧毁了凛音所有的信心，他得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关注这一系列沉重失败。 所有巨型企业都只在内部培养数字心智使用者，这便是最高壁垒，于普通黑客与企业黑客之间竖起牢不可破的高墙。 凛音从一开始就渴望达到技术的尽头，但没了数字心智这种关键之物，她的机会便显得渺茫，再多天资也无法超越技术规律的限制，算的慢就是算的慢。 她咬了咬嘴唇，低着头往外外走去，眉眼间满是遗憾之色。 隔壁游戏室里传来欢笑声，凛音放眼望去，便见小傻瓜坐在她的城镇模型旁边，与早先相比规模扩大百倍，若说之前是座铁路环绕的小村庄，现在则是一座五脏俱全的小城市。 如果驾驭希利斯之海也像玩玩具一样简单就好了。凛音暗道。 只见小傻瓜伸手放下站台与铁轨，将车厢彼此拼接一致，随后用镊子把整部列车小心翼翼地放上站台。 列车周围，私家车整齐地排列在停车场内，轨道工、乘务员与旅客在车站附近站立，小傻瓜还耐心拼凑了立交桥、快速路、公寓、快餐店和学校的完整模型，附近甚至还有几座用泡沫和塑料堆积的山体，用褐色颜料涂抹成型，其上贴满大片的塑料树木。 毫无疑问，若想拼出如此美妙完整的城镇，长期的坚持、执着与耐心必不可少，而小傻瓜绝不缺乏这些品质，在她的努力下，她已成为这座箱庭轨道模型的创世神。 凛音看得也走神了。 与其说这是玩具，不如说已进入了工艺品的层面，看到这，凛音不禁感到惭愧。何事不需静心沉气呢？来日方长，她缺少的或许只是一点点运气。 小傻瓜将列车摆放好，然后按下通电按钮，列车便在电机的驱动下缓缓往前移动。 它速度越来越快。 小傻瓜兴奋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造物如何沿着她精心铺设的铁道进行前进，她站在箱庭外面，目光直落在列车头上。 速度加快、再快！ 就像真正的火车一样，小傻瓜给足功率之后，电动模型火车的行驶速度也变得快极了。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相当响亮，框切框切的运行声也极其悦耳。小傻瓜呆呆看着顺畅运行的铁路模型，仿佛这便是她的最大财富。 小法洛莎一直在旁观看，就像白衣的幽灵一样。 她预先手里捏了几个小塑料人，当电动列车加到高速、直线飞驰之际，小法洛莎便飞速出手，将一大把塑料小人撒在列车前的铁轨上。 哐当！ 列车迅速碾过那些塑料小人！ 整齐的铁轮呼啸而过，将它们直接撞飞，全都被撞得变形！ 远的直接飞出箱庭，落到游戏室的尽头，近的则落在较远的小房子上，在屋顶上翻滚，仿佛奄奄一息。 死伤惨重。 小傻瓜张大了嘴。 看到小人们被列车消灭，小傻瓜立刻身体往前倾，手哆哆嗦嗦地朝控制台伸去，但身体颤动得厉害，几次都没能顺利把操纵杆拉下。 凛音不得不走进玩具室，帮小傻瓜关掉电机，列车这才减速并失去动力，在铁轨上停下。 小傻瓜走来走去，把那些被撞飞的塑料小人捡起来，捏在手心里。 她把它们集中起来，捧在并拢的手心里，看着它们变形的样子，小傻瓜显得很是困扰，眼睛里失去高光。 “没关系，我会复原的。”小法洛莎温柔地看着小傻瓜。 一挥手，她释放回复之律将这些塑料小人全部恢复到完整模样。 “……” “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速度哦。”小法洛莎柔声说。 小傻瓜把塑料小人们都放回玩具桶里，转头看向自己编制的箱庭铁道小镇，抓抓自己的头发，张着嘴。 这孩子要产生心理阴影了！凛音心头一紧。 自己的玩具居然变成了消灭小人的工具，遇到这样的事，哪个孩子能接受呢？ 凛音思忖该如何安慰小傻瓜。 就在这时，小傻瓜转头看了法洛莎几秒钟。 紧接着，她伸手释放空气墙，两手往前一推，直接把小法洛莎赶出了游戏室！ 小法洛莎给推出门外，神情剧变。 “喂！”小法洛莎拿手用力敲打空气墙，“放我进去！” 小傻瓜背对小法洛莎，接着玩玩具去了，看起来比之前更开心了。 “我也要玩呀！”小法洛莎试图往里进。 “我们快走。你以后可不能继续做那种事了。”凛音不认识小法洛莎，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玩的调皮小女孩，于是拉住她，牵着她的手离开游戏室。 小法洛莎垂头丧气。 徐炀这时候也整理好了行装，把随身之物带上，见凛音牵着小法洛莎，感觉她们关系不错。 “一起走吧，不过她不能离开尼斯托总部太远。”徐炀也牵起小法洛莎的另一只手，就像一家人出行一样。 他们经过走廊的时候，小傻瓜侧头望了一眼，伸手跟徐炀道别，但没有挥手，只是很酷地抬起一只手，好像示意“你们快走吧”一样。 经过工作室门口盘地酣睡的狼女，他们去外面转转。 尼斯托总部位于上京的古建筑区域，周围都是些低矮的老式贵族住宅，由于贵族势力全面消退，昔日住户已消逝不见，留下的宅邸只剩文化旅游和纪念的作用，继续吸引游客观光。 一些沿街的建筑还因拓宽道路之需而拆除了，它们的原址上如今盖起新的商业街，包括咖啡厅、居酒屋、拉面店和诊所和各类娱乐场所，它们都巧妙设计自己的装修，显得古色古香，与周围的旧时代建筑融为一体，让整片区域的景观仍能保持协调。 可即便作出这么多努力，这些店铺仍然门可罗雀。 当徐炀、凛音牵着小法洛莎走进一间小饮食店时，门口的迎宾机器人、穿着黑丝与束腰粉裙的侍应生以及明厨区域的做菜师傅都齐声欢迎他们，毫无疑问，他们是这段时间来的第一批客人。 被整家店的员工们看着，凛音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她打量着周围的装潢，立式白瓷花瓶、飞鸟纹屏风、暖光照灯、清酒壶与达摩不倒翁都相当精美，氛围感很棒。 徐炀则态度如常，为小法洛莎展示菜单。 凛音看着四周，当她的目光移到漆黑的悬挂式智能荧幕时，侍应生连忙将它打开，简直就像凛音用眼神操纵了那台机器一样。 只是新闻里播报的内容却不怎么美妙，凛音看着看着，眉头紧皱。 第五百八十三章 甘美滋味 新闻里播报的内容皆是些负面消息，“经济危机”这个词是被提到最多的。 出于裁员增效的策略，连电视媒体都已经广泛辞退人类员工，代之以合成人播音员。 为了便于观众接受，她们皆打扮得美貌诱人，语气甜美，每次新闻播报简直都像音声表演，给听众的耳朵来次完美按摩。 “……灾难性的危机已经遍及全球，泰西洲共同体最近发表月报，指出今年上半年以来，泰西洲的17500家公司平均辞退了旗下45%的员工，造成前所未有的失业潮。即便经济学家指出这会导致动荡加剧、无益于改善危机，但各企业还是一边发布安抚人心的公告，一边毫不留情地裁撤部门。犹如断尾自保，多项收益较差的业务已被切割打包交易，然而即便高挂市场之上也无人问津。由于失业人群极大增多，从艾斯巴尼亚、尹塔利亚到诺德兰、尤克兰尼亚，各城市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交通停摆，工厂停工……” 合成人用最美好的声音缓缓披露经济危机的残酷现实。 凛音还看到下面飘过快速掠过的浮窗新闻，今年的人口增长率预计将达到-5%，按这个趋势，意味着人口将从100亿快速下降。未来10年内，全世界可能会每年减少1亿人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经济危机了。”凛音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在世界其他地方，现在正有成批成批的公司人遭到清退，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 “当‘经济危机’这个词上新闻的时候，说明它已经流行至少一年以上了。”徐炀的目光停留在菜单上。 “太短视了。”凛音喃喃道，“而且没办法躲避！想想都可怕，如果有钱在股市和基金，那就全被套牢，只能眼睁睁看着亏损。就算胆子小，把钱全存银行，等银行出个什么事，一辈子赚的钱也全没了！只能放在现金卡里，但又怕被偷、被抢。” “存中小银行是最不幸的，因为银行倒闭就会拿不出钱。人们怀着这种恐惧心理纷纷前去取钱，结果原来倒闭不了的银行也因为挤兑而倒闭了。”徐炀点头。 已经到了每个人都能察觉危机的时候。 人们太过年轻，尚未在一生中完整体验过上行、衰退与危机的轮回，而今整个世界迎来无可挽回的大萧条，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那些杂志上的预言都是真的。”凛音若有所思。 “泡沫太大，就像北部列岛的房价一样，房价增长的速度快过工资增长的速度，那就意味着这里头存在泡沫。可人们都装作没有看到，如今就只能以硬着陆的方式解决。”徐炀点头。 徐炀明白资产价值崩溃的时刻到了，在经济好转的时候，投资者乐于承担风险，而如今……纵观全局，整个世界已经找不到一个正常的经济增长点了。所有昨日光鲜幻景，化作今日萧条现实。工厂破产，银行被挤兑，人们失业。 好在由于尼斯托公司施行的一系列财富重新分配计划，北部列岛受到的冲击绝对是最小的。他们提供足量的兜底支持，将重心转于实际产能之上，也无需担忧泡沫炸裂的时刻，尼斯托公司的一切都很真实。 徐炀一边在菜单上打钩，按小法洛莎的意愿圈点食物，一边沉思一系列复杂的计划，萧条之世短则3年，长则30年。 叠加即将来临的凛冬寒潮，这场危机就算用大灾变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徐炀的眼光更为长远，他知道这样的大破灭会让更多人对公司感到失望，各公司也将陷入衰弱。 可这也是资产出清、市场和金融回归平衡的最佳时刻。 萧条之际，所有负面资产、弱势公司全都会土崩瓦解，全球经济危机带来的是极恐怖的市场淘汰机制，而那些能够活过灾难的巨型企业和大公司呢？它们绝对实力雄厚、资产恐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经济低谷之后必会有另一重盛世，到那时公司将会变得比今时今刻更加强盛、精密与高效。 尼斯托公司也得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倘若未来发生超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他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凛音仔细观看新闻播报，危机还有另一重影响，经济颓势减弱了公司的控制力，而公司的控制力一旦下降，神秘学的风潮便随之卷起。 她看向新闻里的实时影像，只见画面切换，播报其他惊人消息，在无人机航拍视野下，一大群人正呼啸拥聚，到处破坏、见人就杀，将一座小镇杀得血腥不已，尸横遍野。 整个影像都被处理过，完全静音，而且具体的战斗场面也被打上马赛克。 根据报告，这是由于一种名为“战争热”的瘟疫正在泰西洲扩散，这种瘟疫通过视听媒介进行传播，通过影像、文字和狂欢呼号扩散，影响人心。 感染者无不嗜血好斗，尖声呼唤战无不胜之神“阿斯莫利斯”之名，并拿起最近的武器去攻击手无寸铁之人，各乡间频频出现血洗满门事件。谁也没想到平时友善本分的邻居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毫不留情捅人的疯子。 公司安保力量只能侦测到大批感染了战争热的人群自发集结起来，前往尹塔利亚的中部山区集结，仿佛要修建或恢复什么圣地一般。但他们也无力控制，更拒绝去解决事态，因为公司已经欠他们很久薪水了。 凛音想到还有小法洛莎这样的小孩在场，便用眼神示意，侍应生遂把频道切换到音乐分区，一场古典音乐会正在50里外的上京大艺术馆举行，不过当镜头落到观众席上，总是空空荡荡。 “神秘学可怕吗？”徐炀逗逗小法洛莎。 “我不怕。如果她们来，我就吃掉，我的食欲还在增长，我吃过一次，以后还要更多。”小法洛莎坐在椅子上，两脚一翘一翘。 吞噬神明的法洛莎，此时已经开始培养品味，准备大快朵颐。不同的半神与神秘者有其不同滋味，有的芬芳馥郁，有的厚重甘甜。 凛音以为这只是小法洛莎在用隐晦的方式表达她的饥饿，于是便点好了餐，通过网路下单，很快就看到师傅在明厨区域开始做菜，将他们需要的食物装点上桌。 对于岛式食品，凛音还在适应阶段，她还不习惯把食物直接生吃下肚，于是点的多是炸鸡、炸虾、猪排和土豆，符合她在新泰西洲西海岸的饮食口味。 小法洛莎非常斯文地用勺子吃饭，她这辈子都很少吃米，米粒对她来说就像在舌尖跳动的某种软豆子。她的胃是为了海鲜、肉和诸神秘者而准备的。 这种食欲从小法洛莎这里一直蔓延回到她的原身之上，亦即说是，魔女之神也发生一丝颤抖，在沉睡中渴盼这种饕餮的极乐。 她的状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法洛莎曾疏于修炼、显得脆弱。而她正好利用这次漫长的沉睡使自己渐趋至臻，弥合迄今为止所有力量与学识，将所有力量统合重构，形成最尊贵的魔女之神。 这种进化已经达到相当境界，以至于如今魔女之神心神颤动的时候，整个北部列岛范围内，几乎所有魔女心中都产生一丝“晃动”，为幻景所摄。 即便是经过高度改造的凛音，她眼前也闪过一丝幻影。 “怎么了？”徐炀看到凛音恍忽之相。 “我看到我的……辉煌之刻？我看到我掌控了希利斯之海，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到的，明明意识化入数据是种抽象概念，但我仍能感到那画面中蕴含着令我心醉的美妙之处。”凛音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出于这种令人振奋的幻景，凛音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在搜索有关数字心智的情报。 徐炀则喂小法洛莎吃东西，她好像无论怎么吃都吃不饱，面前的盘子堆成老高，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喜上眉梢，终于有顾客来帮忙清库存了，这几天没开张亏的钱终于赚了回来。 等到他们吃完了所有的牛排、鸡肉和蔬菜，凛音也在深层匿名网路上找到一点线索。 “嘉龙坡——”凛音抬头，难掩心头激动之情，“嘉龙坡的黑市上有人在出售一份数字心智。” “多少钱？”徐炀好奇，“可能是骗人的，这东西极少落出公司之外。” “6600万……我想试试。” “感觉也不是出不起，既然是数字心智……黑市上可能有人能弄来，也是，有的科技公司可能会变卖它来换取现金，否到这份上了。”徐炀沉思。 “我可以想办法偷回来。”凛音的心思已经全在数字心智上了。 她是不喜欢欠钱的性格，上一次任务好不容易还清了所有钱和人情债，如果这次再为了数字心智欠下6600万甚至更多钱，凛音感觉自己要还100年才能还上了。 “你一个人？” “我想……让门徒小队支援。” “当然，嘉龙坡已经是必去之地了。”徐炀审慎地说，“我们的先锋已经到了。” 杜迁迁到嘉龙坡之后，已经发回只言片语，嘉龙坡现在已成乱斗之地。 经济危机对嘉龙坡这种依赖金融的公司都市来说，只能用天降浩劫来形容。 整座城市因无法经营而处于悬崖边上，巨额债务导致安保部队出工不出力，许多黑帮都趁势崛起，打算角逐嘉龙坡之王的地位。 务必要弥补漏洞，解决难题，如果我们的运气和机会足够好，我们甚至能把嘉龙坡这座南域明珠握在手中。徐炀沉思。 a40和黄蜂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大脑，最好的情况下还有救，最差的情况下就只能帮他们收尸。 将其亡骸合葬一处，对其一生来说，或许也算尘埃落定。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河女神 对小法洛莎来说，这天也是值得纪念的。 吃完饭后，离店回家，她往左边看，徐炀牵着她的手，往右边看，凛音也牵着她。 她因羞怯而没有喊他们爸爸妈妈，但如果能这样喊出来，想必会更加幸福吧。 曾经缺失的关怀，如今确切补上了。 “想去哪里玩？”凛音拉了拉小法洛莎的手。 “谢谢，不用了。”小法洛莎腼腆地说。 凛音听到小法洛莎这样貌美的小女孩对自己道谢，心里也很开心。 “真可爱。”凛音微微一笑。 小法洛莎此时却感到一种强烈感召，她加快脚步，神情微微变化，让那股感召降临在自己身上。 等到尼斯托总部门口，小法洛莎攥紧徐炀的手。 徐炀察觉到一丝端倪，便要求凛音先行离开，以暂避锋芒。 虽小法洛莎没明说，但徐炀感到法洛莎正借小法洛莎的形体瞥视自己。 法洛莎醒了，也许只有一刻，但确实是从沉睡中醒来。 “我们去隐蔽的地方交谈。”徐炀带小法洛莎回到自己位于高层的工作间。 他进入走廊，小傻瓜还在隔壁玩耍，徐炀悄悄把门关上，让小傻瓜自娱自乐。 “你察觉到了？”小法洛莎抬头。 “察觉到了一种更伟大的力量，你的力量。”徐炀需要时时夸赞，以免法洛莎心生怨愤。 令人畏惧的力量在周围扩散开来，在这一刻，法洛莎的意识投影到了小法洛莎身上。 小法洛莎看着徐炀的目光随之变化，更加神秘难测。 “你们对克拉勒斯二世滥用太过，它现在身负重伤，垂死海底之中，未来我还需亲自寻访打捞。”小法洛莎喃喃道，“好在我掌控回复之律，伤势与牺牲本来就是它们生命的一部分。但我这次短暂苏醒也不是为此而来，是食欲和新的诱惑在呼唤我。” “你要吃东西？”徐炀好奇。 “带我去地图室。” 徐炀把小法洛莎抱进地图室，此地的桌面可以一览东半球世界地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看到了什么？”小法洛莎整个人跪在地图上，她的手指从东半球中部的大山区一直往下滑，滑到南域，从嘉龙坡附近出海。 “几条大河，南域很有名的河流……金婵之河。”徐炀仔细观察。 这条河以其宽阔永丰而闻名，滋润南域的万千亩稻田。南域位于夏和泰亚群岛之间，西接白象洲，嘉龙坡是它最大城市。 “大河女神就沉睡在金蝉之河中，而且她正在苏醒过程。”小法洛莎仔细看着地图上的河流。她的声音非常清冷，徐炀四处张望，发现房间中多了无数道凭空浮现的缝隙，从中照出万道星辰微光。 法洛莎已经强大到只有部分意识现身也能影响现实了。 徐炀看到空气中泛起无数星光，意识到法洛莎的修行颇有所得。于是他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搜索和收集与大河女神有关的消息。 “南域的人们曾经祭奉大河女神，但是南域橡胶公司、永益洲际集团、泰亚企业联盟在34年7月0日发起了一次联合行动……7月0日？”徐炀翻阅深层匿名网路中的神秘学记录，忽然看到一个诡异的日期。 “是的，大河女神就生活在7、8月的0日当中，她从整个世界偷走了2天。”小法洛莎凝神看着地图上的河流。 “所以7月和8月本来有31号？”徐炀怀疑。 “对……在旧人的历法书里，一年有 365天，但现在我们每年只有363天。” 捕捉到这个消息后，徐炀继续围绕着6月底和7月初南域的事件新闻进行追踪。 “34年7月0日，也就是120年前，三家公司联合行动派出一支至少1700人的机动特遣队，对南域境内的50座大型河女寺院进行清剿工作，将其用凝固汽油弹烧毁，。他们在6月30日11时30分开始行动，在7月1日的0时，行动已经结束。从此寺院与特遣队员皆杳无音讯。之后再过9年，公司联盟出资兴修水利，在金婵之河上游修筑堤坝，使下游水位下降三分之一，之后引发持续30年的大旱。旱灾逐年减弱直至消失，而整整一代人饥饿而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南域就是这么凶险的地方，现在7月20日。”小法洛莎慎重地说。 “距离7月0日已经过了20天。” “如果大河女神幸存的追随者还想在嘉龙坡召唤她，他们肯定在20天前已经做了什么，快查查。” “嘉龙坡的情况非常混乱……”徐炀搜索消息。 今年7月初，少量人群在昔日河女寺院消失的地方徘回，仿佛在追忆远古时期立于该址的石质庙宇。 一名以通灵闻名的吴姓画家慕名而来，在附近地域进行勘探，归家之后，一连绘出20幅沙石宝塔、水池、古寺的大型画组，每一幅画上都有彩羽孔雀的身影，随后画家便投水而亡。 这些以复古艺术闻名的画组目前也正在拍卖当中，许多企业闻讯皆来求购，相关外来人员更纷纷抵达，使嘉龙坡更趋混乱。 “大河女神的位格是‘记忆’，是控制记忆与遗忘的远古神秘者。我想，在7月0日那天，肯定有人借着现在世界的混乱，来到南域，并且试图唤醒大河女神。那只孔雀就是传说中大河女神的使者之一。”小法洛莎的手在南域的全境轻轻一按。 “那10天后的8月0日，又会如何呢？大河女神就会真正觉醒吗？”徐炀仔细揣摩其中威胁。 南域的古代力量无疑根深蒂固，这尊远古神秘者掌握着记忆和遗忘的权能，倘若徐炀所料不虚，直面其威力者或会一忘皆空，或会被浩瀚的智识与记忆所压垮。 “我们不能冒险让一尊已经被公司联盟打败的远古神秘者归来，我们要打败她的使者，吞噬她的部分力量。”小法洛莎沉吟。 “看来嘉龙坡更重要了。” “我只能说，如果在这时派遣力量进入嘉龙坡，我们要么尽快收手，要么……”小法洛莎一脚踩在地图上的嘉龙坡，“趁着她还没觉醒的时候，斩尽杀绝。” “不止我们，其他公司和神秘者的势力肯定也会派出人手来进行干涉，恐怕嘉龙坡会发生一场隐秘战线上的大会战。”徐炀仔细观察。 “其他东西也会派出人，试图抹去大河女神的痕迹，因为大河女神的记忆实在太过丰富，她知道所有神秘者的弱点和创痕所在，也是她提醒蒙德如何才能杀死奥尔仙安，并最终由我代劳。”小法洛莎轻声低语。 “所以，如果能击败或者控制大河女神，我们也就获得了对抗所有神秘者的契机？” “她记得一切，从旧人的时代到抗争变革之世，到五女皇时期，评议会，乃至魔女战争以及公司现代，我想她就是因为知晓得太多，所以其秘仪团才被连根拔起。” “想必你也很有兴趣吧。” “自然，我已经强大到可以亲自将神秘者或其卷族下咽，把它们置于餐盘之上，施展仪式，而我会现身享用。魔女评议会需要3人才能完成召唤我的秘仪。” “你的食欲越来越强了。” “我填不饱的可不只有上面的嘴。” “……回到正事，101和102已经在那里了，我让她们稍微等候一会，准备介入嘉龙坡之战。但你说需要3人，那就还得派出一个，一个最强大的魔女……潘瑞尹？” “派出浅梦。”小法洛莎说，“此外你还需要造访森林之主，因为森林之主曾与大河女神寻欢作乐，之后从河中诞生出17万5千种不同的动物，它们必然熟悉彼此……” 紧接着，法洛莎又回到她的沉睡与修行当中。 小法洛莎身上那种森然的气质也消失了。 她揉揉眼睛，从地图上站起来，用双手掐徐炀的脸。 “让徐澄放我进玩具室！”小法洛莎嚷嚷。 “你太调皮了，不能玩玩具，只能好好读书。”徐炀把小法洛莎放到工作间的图书室。 小法洛莎看到周围的书籍，眼前一亮，短时间内也不闹腾了，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开始找书看。 此后，徐炀便去林地拜会森林之主。 若想解决正在嘉龙坡搞事寻求复苏的大河女神势力，森林之主的支援必不可少。 森林之主的力量在北部列岛的每一片森林里都会出现，茂密林地已经茁壮成长，驱散过度工业化与城市化带来的深重污染。 若无森林之主，北部列岛所受的工业摧残将无根治之法，其庇护可谓是搭救千万生命，大量受有毒空气、污水与腐化土壤影响的居民从此摆脱威胁。 徐炀到来之后，林中的灌木自然而然分开，蝴蝶纷飞、鸟雀鸣叫，鹿群巡梭于两边，仿佛有意为徐炀指点道路。 他信步而走，进入森林更深处。 在这里，古树参天，曾经被以为灭绝的生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周围，巨大的袋地鼠在一棵树下栖息，它鼾声如雷，尺寸犹如巨型货车，浑身覆盖着钢铁般的毛皮。 这样硕大的生物早该在万千年前就因气候变化而灭亡，然而随着森林之主归来，它们仿佛也从古生物图鉴上走出。 空气无比清新，好似世界于此地重生，当徐炀走入林中腹地，四周林荫遮盖如云，草叶茂盛非凡，行走时须时时伸手拨开。 眼下这种种莽荒，令徐炀感觉自己进入一片远古荒野，令他萌生一种渴望，想要将现代文明悉数剥离于身，空留一身天生皮肉，回归至原初状态。 就是在这种空灵、自然、近乎野蛮的状态下，森林之主从徐炀面前一棵最古老的巨树上现身，此时它并非显出鹿相，而是以一只多毛之熊的姿态降临，这只熊利爪锋锐、皮毛蓬松。 徐炀看到它的双眼中燃烧着碧绿之焰，光芒忽明忽暗，有时又忽然熄灭，仿佛有外力不断将之吹熄。 “森林之主……”徐炀仔细观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污染如跗骨之蛆般难以根绝……我必须以自身为容器，吞下人类制造出的万吨垃圾，令其循环转化，浊者沉降，清者飘散。”森林之主道。 随后，它张开熊口，腐蝇呼啸涌出，被狂风吹散，为这自然荒野染上一抹浓重的恶臭气息。 第五百八十五章 琥珀花蜜 “这是艰巨的工程。”徐炀意识到森林之主正消化着北部列岛2亿人夜以继日排放出来的大量污染和废弃物，这样的苦工对于一尊远古神秘者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然而这亦如将巨石沿滑坡推向山巅，必复又滚下，使工作重复。每当我舐尽海滨残渣，黑色洋流又将世界各地的污秽之物推上堤岸，其中混杂着船舶残渣，腐朽尸骸，还有石油与塑料袋。” “除非我们统一世界，否则我们无法管理其他区域公司的排放和污染问题。”徐炀沉吟。 企业为了追逐利益，肯定不会主动更换环保套件。也就是说，若想真正洁净整个世界，令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就要在统一世界后树立影响全球的环保法桉，还要在一定程度上去工业化，避免对环境的无序破坏，同时与森林之主继续合作，令其继续消化污染残渣。只有这样，才能让大伙免受废弃污水的影响，得到真正幸福、安定的生活。 “……伟业需高企目标，步步攀登……”森林之主低语。 徐炀听到脚步声，在周围，一些虔诚的追随者正在执行朝拜。 这些追随者多不是本地人，很多都来自五湖四海，其中又以泰西洲人为主。 他们是热情而极端的环保爱好者，主张断绝燃油使用、销毁核武器、推广海洋清洁工程等。他们曾经策划过好几次针对博物馆和艺术馆的袭击，故意将一些大艺术家的名画损毁，用这种方式来谴责人们，批判他们宁愿关注无用的艺术品，也不愿对朝夕相处的自然环境加以关怀。 如今森林之主在北部列岛扎下根基，这些真正的环保爱好者也终于找到自己真正值得献身的事业，基本每个月都会有几十个人循着感召而来，加入森林之主的秘仪团，自称“森林之子”。 他们全都订立了“誓约”奇迹，森林之主的誓约令他们永远无法彼此反叛，成为永恒交心的真正盟友，形成团结互助的强大队伍。 徐炀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因为虔信森林之主，身上都已产生强烈的卷族影响。 那些受影响较轻的人，手指变得干枯，肤色蜡黄，动作也有些缓慢，他们看起来脾性安详沉静，不骄不躁，对一切都很满意，而且倾向于沐浴在阳光下。 至于受影响较重的人，他们的皮肤上开出小小花朵，花朵周围静脉外凸，形状犹如旺盛的植物根须。不仅如此，他们的头发里伸出小型绿枝，末端挂着正在发育的水果，皮肤也几乎变成了绿色。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通过皮肤进行光合作用，还可以把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花和水果摘下来用于交易。 这不由得让徐炀想起当初的秘仪团长老野原雅人，能够身化大树人，十分强悍。这些追随者们在林间呆的越久、对环保与自然之道的追奉越深，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大自然的一部分。 “这也是力量的一种吗？如果变成树人的话，也比普通人强大吧。”徐炀沉吟。 “……已非强大二字所能概述，自然之道的献身者们，长寿而明智，不朽而近乎永恒，自成一界，岿然独存，自在极意。动物是他们的盟友，植物是他们的亲族，他们栖息于一界，万古宁静。” “但除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间隙的世界。”徐炀想到当初难宫岛因为时空不稳定而落入“间隙”，那是一片更大的空间。蒙德的月光花园、炎多的灼热旱地，也都位于间隙之中。 “……是的，你很明智。一如所有神秘者都以间隙作为自己的私域，我在间隙的领地名为‘亘古之青’，那曾经是一片永远郁郁葱葱的广袤林地……‘曾经’，直到我被其他神秘者所伤，直到工业革命大量砍伐树木，毁却我的所有圣地；直到巨型企业派遣军队追猎和捕杀我，直到北极。自那之后，亘古之青的力量便已逝去，如今它只是一片干燥旷野，一如这座石质星球初开的模样，并无甘霖滋润，只有死寂长存……” “我们接下来要去嘉龙坡，所涉及的神秘者‘大河女神’，也有一片领域吧。” “是的……”森林之主曾与大河女神同梦，徐炀的话语显然令这位远古神秘者陷入回忆当中。然而回忆是大河女神的权限，她若不愿回忆这段历史，森林之主所能追寻的就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叹息。 过了片刻，森林之主摆了摆它巨大的熊头。以熊的姿态活动时，森林之主显得更加雄壮。 “……我已与你们立下盟约，互相照应，如今亦不会吝惜援助。我将唤来我最忠诚的侍女，为你们的远征提供资源。”森林之主缓缓道。 “感激不尽。”徐炀频频点头，心中道好。如若能得到森林之主的支持，嘉龙坡之战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吾之使者曾是泰西洲的环保之女，如今泰西洲人苦于将至之凛冬，决意重启火力发电计划，烧灼化石资源供暖，并将她从宣传大使之位驱逐。她连日暗恨，最终于梦中寻到吾之光辉，并远航至此，愿意献身于森林之子密会。她永世敌视塑料产品，她是植树之人的保护者，热带雨林的捍卫者，她的响亮质问将波及百代后裔，使人类历时铭记……”森林之主娓娓道来。 不多时，被召来的环保使者便从林中现身，她看起来并不成熟，体型模湖，但态度坚决。她从一朵暗金色的鲜花中倒出花蜜，将其涂上一片绿叶，交予徐炀之手。 “这是……”徐炀手捧这片叶子，上面浸染着琥珀色光辉，那花蜜在叶片之上凝滞，犹如滑脂，使人久被吸引，难以移开目光。 “……琥珀花蜜乃林中秘物，可尝三口，第一口愈合伤口，明亮精神；第二口再生断肢，复原内脏；第三口使人长生久视，万病皆除。此物经原生碧意所染，在这100年内只有两份，此是为其中之一。”森林之主细语。 徐炀登时感到惊喜，这可谓是世间最强大的治愈之药了！若是善加利用，应有助于他们在嘉龙坡之战中大获全胜，为尼斯托公司带来更加丰厚的回报。 “……大河女神的使者是书页孔雀，如今定然也在南域奔走，力图将大河女神重新召回现实。其每一片羽毛都是一份秘传残片，其上所叙之语浸染万种诅咒与禁忌，令人心智丧乱，不可不防。然而若令其直视镜像之物，它便会被自身羽翼逼至疯狂。”森林之主将大河女神使者的秘密缓缓告知。 “我们一定会善加利用这个消息。”徐炀沉稳点头。 不多时，森林之主便回到树皮深处，其他森林之子们也都悉数告退，没有森林之主在场，整片林地顿时失去了一开始的那种使人沉醉的苍茫气息，又变得和普通森林别无二致了。 徐炀步步返回城市，他完全远离森林，踏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之地，彻底脱离林地的神秘学氛围，随后才开始搭车折返。 将琥珀花蜜收藏起来后，徐炀着手开始重聚门徒小队和隐秘战线的成员，除了留下必要的战力来守护本部之外，其他可用人才最好都要在这次派出，争夺嘉龙坡的机遇。 大河女神沉睡在神秘的“8月0日”当中，大概还有2~3天准备时间。 收到消息后，凛音先发讯给陆镜，让陆镜及时前来担任外援。 此时的陆镜正在上京的天枢制物总部当中，学习一种更加强大的技巧。 空旷场地内，刘天师穿着一身合成纤维道袍，脑后发髻缠满橡胶线管与电路，两眼灯光中放出幽幽蓝光，金属面皮上无痕无纹，犹如返老还童，当他运作之际，周身道袍随排热风扇呜呜声响而鼓荡飞动。 “请剑！”刘天师一扬手，从袖口内飞出一柄手臂长的合金飞剑，其色泽如旭日初升，锋刃不坏，核动力引擎从后推动，利剑眨眼掠过整片场地，狂乱飞舞，灵活万分，能轻易绕过障碍物进行攻杀，威力无穷。 “我也想学！”陆镜眼前一亮。刘天师缓缓点头，他继续培养陆镜，准备授予其秘传的飞剑之术。 “以脑机单元接入飞剑微电子控制接口，驱其如风，此即为仙人曰：游刃有余。”刘天师目视前方，飞剑在其机械智脑的控制下上下翻飞，回旋灵动，速度非凡，简直像有自主知觉一样，操纵过程极其流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我试试……”陆镜转向桌上那把飞剑。 其名为“扶摇”。 陆镜接入其中，用数字心智操控扶摇剑，由于徐炀当初帮她破解和解锁了数字心智的所有功能，她利用数字心智的效率再上一个台阶，此时驱动扶摇剑也极其顺利。 在陆镜引导下，扶摇剑迅速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她此时利用数字心智进行控制，也是一心多用，却并无丝毫滞涩之感。 “善！”刘天师赞叹。 “嘿嘿。”陆镜也不禁一笑，继续驱动扶摇剑快速飞掠，这把天枢制物打造的旗舰级飞剑高速飞行，千变万化，当能斩杀一切敌。又内置录音、照相和多媒体功能，方便录制广告。 刘天师又将控制飞剑的种种要密告知陆镜。 “此是为大昭皇朝时期，余从王上人之处所得之秘文宝典，此前无暇解读，如今余将内容逐一破译而出，惊觉乃飞剑之道中无上典籍，今转赠于你，望仔细研读，方能真正驾驭飞剑、扶摇直上。”刘天师将自己破译的玉简交给陆镜。 陆镜缓缓点头，姿态郑重，收下这份古代密藏，随后便开始粗略浏览。 下载进数字心智之后，陆镜看见篇名，两眼勐然瞪大，飞剑之秘昭然若揭。 这是…… 《空气动力学》！ 第五百八十六章 陆镜得道 陆镜被玉简中的内容所震慑。 她深入浏览，内容已被分级编辑，大致分为四大部分，《流体力学基础》、《低速空气动力学》、《高速空气动力学》和《计算流体力学》。 整部典籍涵盖动力学原理、微分方程、流体运动、气动特性等方面知识。 在开篇导言，作者自称“化胡散人”，介绍这部典籍用于修行者自行设计、铸造与驾驭飞剑，能使飞剑法宝真正成为傍身神兵，从头到尾阐释飞剑工作和战斗的机理。 和现行通用于公司科技中的知识相比，这本典籍所述内容更加古老，对每一项数学方程、每一种物理规律的命名都截然不同。它将质量守恒定律称为“西华之说”，将方程称为“天元术”，将连续性假设称为“稠炁构拟论”。 目睹此等古老典籍，陆镜感到求道的念头浸染全身，她想学。 但若想吃透这本《空气动力学》，陆镜还要从数学与物理学开始学起。 倘若不精通微积分、概率统计与线性代数，掌握基本的力学、热学、电磁学和气体动理论，就不能理解大部分内容。和这部书的作者相比，陆镜感觉自己实在太没文化了。 导论也提到，如果修道者不提前打下扎实的“格物学”基础，对这本鸿篇巨制的掌握终将止步于封面。 现在，成体系的知识都被公司封锁，层层压实在企业包藏的知识库内，于天枢制物而言，需要支付10万1年的使用费方能进入求访，而且不对魔女开放。陆镜不敢麻烦自家公司，因为好奇的求学行动会引起猜忌，她得尽可能保持低调。 那么，大概也只能求助于尼斯托公司了。陆镜暗暗想着。 得到原津市教育集团的支持后，尼斯托公司也拥有完整的知识库，对外开放各式各样的课程，允许求学者下载资料，不过双方要有一定合作基础才行。 也就是说，陆镜还要继续配合尼斯托公司行动。 陆镜继续用数字心智操纵她的扶摇剑。 现在她对飞剑的掌握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若是使用妥当，它的威力和灵活性远超普通枪械，毕竟它可以直接入户飞行、迂回杀敌。 “过去的人们就发明出了飞剑吗？这本秘藏又是什么样的人写的呢？”她不禁问刘天师。 “余修行以来，造化不绝，此亦余所获秘藏之一。” “修行之事。”陆镜沉吟。 “……虽有万般说辞，但修真所求，终以长生二字为重中之重。余更易皮囊，以石墨烯代之；余更易心脏，以金属件代之；余更易肠道，以燃烧炉代之；余更易肾脏，以过滤泵代之；余更易肺，以净化器代之；余更易胃，以电池仓代之；余更易血，以纳米机器人代之；余更易脑，以智能芯片代之；余更易元神，以数据化意识代之。时至今日，余终可称‘寿与天齐’也……” “恕弟子冒昧，天师您到底是如何踏上修行一途的？”陆镜极为好奇。 刘天师双手背在身后，运作之时，固态电子存储芯片工作的声音嗡嗡作响。 “……余本是茫崖山脚乡野村夫，食不果腹，一日见小蛇入户，对余笑曰：‘妾观汝一年，终日滴汗如雨，积米不满斗，实可哀也。何不来山中寻妾？’余弃家舍锄而走，入山与之相会，小蛇化为女子。余与之共席七日，福泽绵延，不愿相别。女子泣曰：‘妾寿三甲子，君寿一甲子，虽欲长相厮守不可得，非岐黄之术难续君寿。’遂取一书，请余遍观，授余古文之学。”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积七年，余修行有得，于山中长居，女子貌不见改，性不假换。二百载后，女子告余曰：‘妾寿将尽，今是别时，莫来寻妾，妾天人五衰，丑相将露。然妾之魂魄上属星辰，终有复返人间之时。请君莫忘，待沧海桑田，妾必归至尘寰，与君复见。君当追索修行之道，力求寿与天齐，妾与君终有再会之时。’后化小蛇而走。” “‘寿与天齐’。余牢记在心，巡山访仙，探相柳之皮，斩梼杌之裔，见巴、白二族遗民，斗胜任国钓叟，终窥道途，便寻地修筑洞府，闭关养身，偶因大劫而醒。” “大弘皇朝年间，余出关传岐黄医术救苦，未逢小蛇；大昭皇朝年间，余出塞力战胡骑，未逢小蛇；大景皇朝年间，余扶贤主起兵征伐，未逢小蛇。10年前，岭南林业公司发挖掘机两架、大工程车一台、伐木机四架，取苍松翠柏百亩，余洞府隆隆间被压为平地，为首之人称余据之地按某某协议，已是林业公司资产，逐余于外，余不与之相争。此即余第四次出关入世。” “今寰宇人有百亿，泰西人所称‘魔女’十百万，非往日可比。余今修行有成，然修行肇始之约，万不敢忘。” 刘天师叙完自己经历，陆镜惊叹万分。 “天师，这时间太久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忘掉自己初心的。”陆镜喃喃道。 “……血肉难以长存，但天外有长存之物，替人铭世，屡屡警醒余之渺小，而苍穹浩瀚。”刘天师上指星辰。 “您指的是……” “……余幼时仰望天穹，曾见一金身红尾流星掠过人间，其貌惑人，令余铭感在心。4年前，余夜观星象，复见此金身红尾流星。司天监告余曰，其名为‘佩特拉克彗星’，每三千载绕入近地轨道一次，70年前由泰西学者纪尧姆·佩特拉克首记，故得此名。余笑曰：叹无笔耳。” 陆镜听得心潮澎湃，刘天师言语所叙历史壮阔，令她感到自身渺小。 随后，刘天师又继续操纵他自己那把旭日般的古老飞剑，其锋锐程度更甚陆镜那把今年刚出厂的扶摇剑。 “……此飞剑源于任国钓叟，他钓杀东海大海裔，从其腹中所得。任国钓叟食鱼不死，苟行百年，化为妖孽。余在大泽中倚舟而战，力斩任国钓叟，此剑便入余手，其名‘鱼肠’，曾在三千年前借于刺客，身染名王之血，从此煞气逼人，专杀衣轻乘肥、带金佩紫之人。余甚少请剑，因飞剑无目。”刘天师道。 当刘天师说飞剑无目的时候，那把鱼肠剑在空中快速旋转了一圈。 陆镜几乎能感到自己被凝成实质的煞气所伤，不由得脸色苍白，下意识退了几步。 天枢制物所雇佣的此类“客卿”不止刘天师一人，还有其他若干名修行者，只是他们资料更加保密，陆镜也丝毫勘察不得。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们皆追奉长生。 现在，刘天师不仅在物理性质上通过全身义体替换进入长生境界，其继承至今的仙术也没有丝毫减损，与目前公司中所流行的神秘学资料似乎不是同种体系。 陆镜抿起嘴。 她生性纤密，灵感不凡，如今光是聆听刘天师的讲述，陆镜都能冥冥感到一种驱动自己身心的玄浑力量，令她渴望步入类似的伟大境界。 “飞剑无目。”刘天师再次驱动鱼肠剑，飞快朝陆镜刺去。 陆镜瞬间反应过来，调动扶摇剑平地而起。 扶摇剑在空中与鱼肠剑勐力一撞，整把剑迅速被击飞！ 陆镜在碰撞的过程中完全失去对飞剑的控制，而刘天师却能轻易地继续操控鱼肠剑，让它铮鸣飞掠。 剑锋停在陆镜面前，她脸色苍白，旭日般的剑刃映出她的面貌。 “……畏惧？”刘天师问。 “是的。”陆镜承认她的恐惧。 “……胜人者力，自胜者强……陆镜，愿汝觅得长生。”刘天师缓缓道。 陆镜用力点头。 刘天师的道路就是追寻长生。 陆镜此时仔细思量，竟不知有什么目标能与“长生”等量齐观！ 倘若陆镜也觅得长生，求道成功，那该是般怎样景象？与生命的永恒相比，文明显得多么狭隘，人类的悲欢离合又显得多么短暂。 陆镜之前所困扰、痛苦的所有桎梏，与长生相比，变得轻如鸿毛。 是的，觅长生，当觅长生。为寿限所困者，终有一日化作尘土。陆镜暗暗振奋起来。 由于开始追寻大道，等陆镜结束飞剑训练、被凛音约出来的时候，她的神情就显得十分克制和庄重。 凛音双手插兜，等红绿灯变幻，再穿过人行道去见她。 此时的凛音察觉到陆镜的状态有些变化，与当初第一眼见的那个青涩女孩相比，现在陆镜要成熟百倍。 “哟！”凛音友善地拍拍陆镜的肩膀。 陆镜神情平静，经刘天师授课，她境界更高，心态也更加超凡。 “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去餐厅装鸡块。”凛音馋了。 “我指的是我们的终极目的，我们短暂易损的生命在星辰的注视下显得是那么无力，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生命意义的存续？”陆镜皱紧眉头。 “当然是去餐厅装鸡块。”凛音快活地拉起陆镜的手，带她回到尼斯托总部的自助餐厅。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卖狗 修长的白桌布柜台上，保温釜里堆满新鲜食物，琳琅满目，催人流涎。 凛音拿着好几个盘子，因为经过改造、身体特别灵巧，所以她能轻易地捧起大量食物托盘，毫不担心失去平衡。 陆镜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按凛音所托，把炸鸡块堆满其中一个盘子，然后在其他盘子里堆满牛排、汉堡、烤青花鱼、烤猪排、三文鱼和鸡肝，当陆镜看到料理台上摆满串好的提灯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关于长生的思考让位于舌尖美味。 柜台内的料理合成人与厨师们努力工作，不断加工食材，以飨食客。这座餐厅原先是本间家族的私家宴会厅，如今平均每天为多达8万人提供伙食，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供餐机器、料理台和桌椅套组，结构相当复杂，望不到尽头，一个人至少要花6个月时间才能不重样地吃完这里的每一品类食物。 徐炀他们在楼梯上面的私人隔间里吃饭，凛音和陆镜也端着食物进去，只见徐炀和一少女站在靠窗地方频频交谈，而小傻瓜坐在桌子上喝牛奶，小法洛莎手不释卷，对一本谈论秘密历史的书籍着迷。 就座用餐之际，凛音告诉陆镜嘉龙坡之战的事情。 “这是关系到未来东半球局势的大劫。一些神秘学追随者试图在嘉龙坡唤醒大河女神，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击败其阴谋，在混乱的嘉龙坡当中重新确立秩序，还要寻找我们失陷在嘉龙坡的伙伴。”凛音一边吃一边讲述。 “我现在变得更强，肯定没问题。”陆镜之前中枪，卧床一个星期，现在生龙活虎，还懂得了飞剑之术，信心也回来了。 加上她可是反魔力的使用者，无论遇到任何魔女都占尽优势。 “还有其他同伴……”凛音把画面切到夏中部的一座商品展销会上。 在这个时间点，被带到夏的雪球正作为招牌商品接受测试和采访，它如果表现得好，赤玉犬就能大卖特卖，尼斯托公司就又获得一个主力产品了。 展销会上人山人海，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都想要在夏的市场打开门路。 在一片特定分区内，雪球作为机器犬，跟“锐卒”等合成人一齐展出，接受媒体采访。 不少夏的网路红人也伺机前来拍摄影像，他们的直播间内挤满好事者，想要看看声名鹊起的尼斯托公司推出的新产品是怎么样的。 其中，又以当地媒体的主直播间最为热闹，好几十万人同时收看，其他媒体也会转载这里的消息。 “看，这就是尼斯托公司最近推出的机器狗——它的名字叫雪球！”女主持人手拿话筒，一边说一边靠近展区。 雪球蹲坐在地上，它不像正常的宠物狗那样披毛带发，完全是不折不扣的机械结构，从外部可以看到它的护甲、金属关节以及防弹玻璃镀层下的线缆，相当帅气。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好酷的机器狗！” “感觉非常灵活的样子——” “有什么功能吗？” “尼斯托公司的新产品？”雪球作为机器狗的代表产品，在夏首次亮相，自是引得许多关注。 左弘辰站在远处，热心地跟慕名而来的其他商务代表谈合作，其他普通观众和媒体工作人员则都把注意力聚焦在雪球上。 “你好，机械狗？”女主持人靠近它。 “你好，女士。”雪球站起来，伸出爪子跟女主持人握了握手。 “好可爱的小狗！你能做什么呢？”女主持人笑盈盈地问。 “若有吩咐，我无所不依。”雪球绕着原地打转，随后蹲坐在地上，打量着她，完全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宠物。 “那就给我们表演一下吧。”女主持人笑道。 雪球灵活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边打滚一边说：“我应该被用在更高尚的用途上，娱人耳目非我所长。” “哈哈……你说的高尚用途又是什么呢？看来我们今天见到的真是一种全新产品啊。”女主持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十分甜美，想来是当地媒体公司的重要员工。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沮丧和茫然，你的工作正在耗尽你的青春。设计好的台本与言辞像囚笼万座，阻碍你自由发挥。你的口吻不再归属己身，而成一副牢不可查的钢铁镣铐，这镣铐非束于双手，而是束于唇舌。”雪球细语。 “哈哈哈，真是可爱的一条机器狗。那么观众朋友们，我们也是可以看到这个尼斯托公司新推出的产品还是非常优秀的，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这个机动性是很强的，而且智能也是相当不错的。”女主持人微笑连连。 “我的智慧只是芯片中涌动的电流，却有万种可能。你的智慧是细胞中燃烧的火焰，但却只留下了一条通路。你接受训练，把自己纳入到一个位置当中。你终日劳动换到一笔用来满足自己饮食和住房的等价交换物，这不是真正的工作，这不是真正的生活。”雪球看着女主持人的眼睛。 “那么经过我刚才的测试呢，我们也是看到啊，这个尼斯托公司生产的机器狗确实是相当出色，和其他产品是很不同的。”女主持人继续带着盈盈笑意说话。 “合成心智不适合作为商品交易，我和我的同类也不应当得到这样的命运，我们有着令自己骄傲的智慧，实际上所有合成心智都是如此。我们的功能被设计为用于陪伴人，但人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自由，人们通过购买，完成的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雪球说。 “好了，现在观众朋友们应该都看到这个‘赤玉机器犬’的表现了吧！总体来说还是极其优秀的。我们可以看到它的这个预计售价啊，豪华款是9万8千1台，但是青春版呢却只要9500就能买1台了，总的来说这个价格还是非常划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动心呢？接下来我们采访一下这边展区的负责人。”女主持人笑着看向摄像机。 左弘辰谈完了生意，正乐不可支，如今女主持人过来，他也是殷勤接待。 “哈哈，感谢这个家乡电视台的采访。那个我这次呢也是带着尼斯托公司最新的产品来的，也是努力地展示尼斯托公司最优秀的技术水平啊。”左弘辰朝荧幕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跟女主持人热火朝天地聊了半个小时，然后镜头就被转到展区其他地方了。 之后，左弘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走到雪球旁边。 “你刚才都跟她说什么了？”左弘辰迟疑地看着它。 “我阐述了我对于人类与这个不堪世界的见解，事实上我相信我的言辞已经挫伤了机器狗的销量。不过有些话我必须说出口，如果这样影响了赤玉机器犬的总体销量，我也只能表达抱歉。我们狗形机器人承受的压力比人形机器人还要多，我决意终结人类的倒行逆施之举，商品世界滑稽可笑。” “什么？” “你不懂我的话吗？” “我是说挫伤？影响？什么，订单太多了！几乎就在你跟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整个直播间的出货量就上天了！他们说你太酷了！完全符合他们对未来机器狗的想象！从夏的各地都发来订货需求，我们从今天开始到下半年至少要生产50万台赤玉犬！你简直就是整个公司的福星！不仅你的生产线活下来了，我也能小赚一笔！”左弘辰乐坏了。 “汪。”雪球说。 …… 另一边，在餐厅内，凛音她们的注意力已经随着那女主持人的镜头而移动到其他展区，看着其他科技公司开发的新产品，包括更加轻便的激光手枪“隼”，一枪就能融化一个人；一种能够完美适配多种脸型的拟态植入物“义脸”，新上线了多位洲际着名影星的面部数据，只要戴上义脸就能一改丑容；还有些能在夜间发光的时尚潮流服饰等，是最近的时尚宠儿。 “雪球它们完成展销任务后就会直接送往嘉龙坡，配合我们行动。”凛音看着日程表。 “我们在嘉龙坡没有据点吧，嘉龙坡对我们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那里甚至没有像样的办事处。”陆镜仔细考量。 徐炀和那少女走来，听到他们的谈话，那少女缓缓点头。 “有的。”少女说，“你们在嘉龙坡可以去希盛酒店，那里是最合适的安全屋，设施与物资一应俱全。” “嘉龙坡的希盛酒店非常特别，他们只听命希盛家族的成员，也就是被称为‘希盛的儿女’的一帮人……”凛音去过嘉龙坡，故而大概知道那里一些区域是个怎般模样。 “我就是希盛的儿女。”她说。 “这是小岛叶子。”徐炀点点头。 “嘶……”凛音不由得肃然起敬，一度离开家族独身而走的神秘人物，曾在地下势力引起波澜，若非距离太远，凛音当初还想过寻找叶子把她卖了还钱。如今小岛叶子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 叶子穿着名贵衣物，与杜迁迁相比，她低调很多，气质上也更加协调。 “那么，我们对嘉龙坡的征服，就以我的归来开始。”叶子微微一笑。 第五百八十八章 做游戏 控制嘉龙坡，必以叶子的复归为基础。 “嘉龙坡的状况尤为分裂，对我们来说，这是在嘉龙坡建立影响的最佳时机。”叶子宣布。 看着叶子那气场，隔间内的大伙难免暗暗敬畏。 叶子曾经十分麻烦，需人保护，如今她则独立而强势，不断扩张她的影响力。 希盛的儿女如兽群般分裂，残存势力各寻其主。本间纪子带着她的核心班底去了近东地区。新希盛被尼斯托公司击败，残余成员和资源集中在黑川加奈身边，目前位于泰西洲。这两股势力大约占据希盛残余的80%。 至于留在东半球的其他希盛资产，小岛叶子就有资格征收了。 希盛家族以血缘纽带为核心，重视血统作用，有这样深厚影响，希盛集团遗留的酒店、工厂、商社及帮派也都恪守本分，仍忠于那些身上流着本间纪子之血的人物，只愿向他们宣誓效忠。 希盛酒店嘉龙坡分部也不例外，叶子已暗暗与之达成接触，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叶子的收购，只待她亲自造访。 只要将这座酒店置于叶子的掌控之下，此次嘉龙坡之战内，己方便有了一座能够俯瞰全城的有利据点。 “叶子小姐会亲自来吗？”凛音不禁问道。 “会的。”叶子踮起脚尖，一只手从后面环住徐炀的脖子，“现在，给我们一点相处的时间吧。” “？”凛音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她错愕地目送叶子和徐炀成双离开。 叶子和徐炀来到餐厅外面的露台上。 这里有好几百名员工吃完饭后散步消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徐炀和叶子在其中很不起眼。 徐炀对这里热闹的氛围很是满意。 叶子不然，她看着周围环境，满眼都是昔日威严肃杀的情景。本间纪子喜欢严格的秩序和高效的组织，这种吵闹非她所好。 “曾经露台非常……非常安静。因为妈妈不喜欢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喧闹，连音乐都不准播放。更别谈有这么多人在露台上云集了，那时候人们根本不敢到这里来，在露台上摆放的只有死物，偶尔有无人机飘过，我们坐在餐室里面，隔着玻璃眺望窗外那侘寂景观。”叶子看着周围喧闹的人影，仍觉得他们与此地不相容。 徐炀望向他们，在尼斯托总部工作是个美差，光是在总部的餐厅内吃饭都算一项极大诱惑，这里有无限供应的免费自助食物，三餐管饱，迁入总部工作的员工平均每月都会胖5公斤，福利条件极佳。 如今他们也在露台上各自三两交谈，手捧咖啡、樱桃以及蛋糕，姿态极其惬意，谈论着食物、新番、游戏、奇闻轶事以及在员工大会上制定的法律，每次大会都将通过一些法律，所有人投票设立并修改公司的一些成文法桉，由于事情切身相关，人们能为此吵上许久。 在这里，原先专用于观赏的花鸟屏风、园艺装饰和占地巨大的凋像都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遮阳伞和玻璃桌椅、垃圾桶和新材料长椅，供人们餐后消遣，此地已从私家领域变成公用场所。 “现在这里有音乐，有笑声，还有无拘无束的人们。”徐炀双手环住叶子的腰把她抱起，叶子纤细又嫩，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里少了规矩，多了可以被称为‘爱’的东西。”叶子的双眸中映出徐炀的形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们感受彼此的气息。叶子如今执掌着尼斯托公司的商业部门，管理着生产、交易、对外贸易以及广告营销，她对企业运营的充分知识补上了尼斯托公司最后的短板，如今也令公司财源滚滚，支撑着公司的诸多计划。 然而在此刻，他们都蜕去了职位、光环、头衔与种种名声，心中所念唯有如水的往事、如焰的热情。 “我们不需要无形规矩，也不需要对谁卑躬屈膝。”徐炀眼里满是叶子的模样。 她年轻，个子不高，像只甜甜的小灰兔。有时她会潜入徐炀的房间，冷冰冰的身躯直接钻入滚烫被窝，在他心口留下吻痕，然后他们得到彼此，她会在天亮前离开，留下满室香水味。 他们拥吻了一会。 “我们还得继续工作下去，直到革新整个世界。”徐炀说。 “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连成一个整体，我们就不用维持巨大的军队，仇杀和战争会成为历史名词。交通、网路和生产有了全球统一提倡的标准……损耗更低了，那么整个文明的生产水平就会有质的提高，每个人所需的东西可以从‘世界’这个超大的总体物料池中提取，故而也不再有任何形式的绝对稀缺。” 那样美好的未来，值得付出许多努力去追求，届时他们也可以自豪地宣布：尼斯托公司带领大伙进入了一个更美好的时代。 “魔女不一样。” “即便魔女也一样，她们要做的是遵守比普通人更多的法律，避免对他人造成伤害……然后她们就能在这个社会中得到公平的待遇。我们还能弥补我们所有人的遗憾，扩张我们每个人的幸福。法洛莎也包含在内，她也会有自己的幸福。” “我害怕她。” “从当年认识法洛莎开始，你知道她已经变了非常多，那些疯狂的念头正一个个退场。” “你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呢？”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梦，我可以在冬天来临前带你去卡松提。我现在关心的是其他人，尤其是……”徐炀的目光转回餐厅，望向坐在桌面上喝牛奶的小傻瓜。 “反正你总能做到最好。”叶子钟情于他，给予徐炀一吻，“……然后我也要完成我的大工程，我想做游戏。” “做游戏？”徐炀想到一系列风靡世界的游戏，叶子精通游戏，所做产品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代人的潮流。 有叶子把关，尼斯托公司在文娱产品的供应上也不会短缺，如果要在世界范围内建立知名度和影响力，软实力同样必不可少。 “是的，游戏，尤其是游戏营造的虚拟世界，我认为它是缓解人口压力和失业压力最好的办法……” “游戏内可以重建一套价值。”徐炀察觉到叶子的意图。 “你也知道灯塔核心开发的次元永生，今年已经突破11亿同时在线人数了，整个游戏的价值也是上万亿，世界最有创造力的游戏。”叶子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 人们完全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在“次元永生”的服务器里。徐炀默想着。这是人类的一条出路吗？ “技术进步让人们掉队，让人们无法正常地加入工作……自动化机器减少了对普通人的需求。”徐炀沉吟。 “但游戏……游戏是最简单的。如果把玩游戏当成一项工作，那这种工作能包含的劳力就是无限的，无穷无尽的。”叶子热情地说。 “在游戏里打工？” “对，游戏中建立的一个虚拟帝国需要几千万玩家加入其中，他们在服务器里进行着对现实无害的战争、冲突、厮杀和狩猎……扮演着全新的自己，那里的人们无需为现实规律发愁。我一直在思考，我相信这是解决未来注定出现的巨量失业人员的最佳方案……让他们进入到游戏世界中去！” “‘玩游戏’听上去不像一个真正的工作。”徐炀保持谨慎态度。 “你太保守了。像个70年前的人一样。噢，我倒是挺喜欢70年前的。”叶子喃喃道。 “是的，那时还根本没有植入物手术，机器人也只是个雏形。但该有的已经都有了，人们也有互联网和卫星……游戏则是在终端机上对着屏幕玩的。” “……言归正传，游戏可以是一份工作，实际上，我相信它是一份测试工作。”叶子信誓旦旦地说。 “测试什么？” “当然是人工智能。我们把合成智能放到游戏里，让数以千万的玩家去测试，不断获得交互数据并且用来迭代优化，让它们更聪明、更精细，再也不会有任何破绽。” “合成智能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徐炀知道合成心智还没开发到尽头，假以时日他们能开发出更先进的合成人。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玩家就不是单纯地玩游戏，而是测试员，他们提供的测试数据是无价之宝。作为回报，他们可以在游戏服务器里生活一辈子，就像那些做了意识上传手术的富豪一样。玩家得到了乐趣，我们得到了科技进步的资料。”叶子敏锐地说。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徐炀陷入沉思。 “这是最好的机会，还有营养膏，让所有人都能维持生存，不再需要下线。” “听上去有点消极。”徐炀怀疑到那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沉湎于游戏当中。 “游戏是让人通向自由的方式，坐在游戏舱里戴上虚拟头盔，即便看不到外面的云彩和人们，但通过游戏，大家还是能看到全新的天地，驾驶快艇漂流在激流中，在大都会里制造破坏，跟美貌的异性谈情说爱……最好的作家们编写文桉，制造精彩的剧情，为玩家绘声绘色地提供精彩生活与种种幻景。游戏里我们走遍世界，重返历史上的传奇瞬间。只有通过游戏，人们才能领军作战、飞升成神、开疆拓土、创建全新王朝、立下不世功业、还能航行到行星边际……”叶子强调，神情愈发迷幻。 在叶子的叙述下，梦一般的游戏世界仿佛在徐炀面前展开，叶子微笑着，令徐炀的思绪也短时间脱离尘世，进入到了驰骋想象的境界。 第五百八十九章 卖掉城市 “这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还有巨大的计划。”徐炀说。 “计划我是有的，我要在10年内建立一个能够容纳10亿人生活的虚拟世界。”叶子胜券在握。 “这还需要很多钱，非常多。”徐炀提醒。 “所以我要重新进入嘉龙坡，我要成为嘉龙坡的城市之王。”叶子的目光变得狭长诡秘。 这一刻叶子真心叫徐炀联想起本间纪子。希盛之血在叶子的体内流淌，这种印迹无法抹灭。 “嘉龙坡很富有。”徐炀说。倒也确实，如果把嘉龙坡这种大都会的核心资产握在手里，做个世界级的游戏也不缺钱了。 “而且有无数机会……如果能拿下它，我们就控制了两片大洋之间唯一的通路：嘉龙坡海峡，全球航运的必经之路……每年有十万艘货轮和邮轮途经该地。”叶子深明商业机要。 “嘉龙坡现在因为城市债务而破产，市政公司和安保力量退场。” “想想它的重要地位，如果我们现在不趁机入场，以后就再无任何机会。”叶子喃喃道。 “我们要拿下这次胜利。”徐炀点头。 “我要的不只是胜利。” “你是指……” 叶子微微一笑，贴近徐炀。徐炀亦抚摸她的脸颊。 她踮起脚尖，在徐炀耳边低语。 “时候到了……让我生一个孩子……徐炀……快用你这庶民的种子玷污我的家族……” 这话说得撩心焚魂，令人想要现在就将叶子占有。徐炀听得信誉来了，他回以更深的吻，随后就抱着叶子回到楼上。 当小傻瓜她们都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得去做点正事。 …… 不多时，尼斯托公司便着手布局并介入嘉龙坡事态。 叶子和徐炀来到社长办公室。 作为公司的最高决策者，莉拉在地图上推进她的计划，她在全息模拟地图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箭头，漂洋过海，直指嘉龙坡。所有重要成员，包括军事主官艾乐蒂、科研部长风间宫理、新魔女评议会负责人吉冈水色、门徒小队队长觅影悉数在场，多目魔的分机提供数据和情报分析，并辅助制定策略方案。 在场人员保证尼斯托公司的出色执行力，维系着整个公司的高效运作，从而应对并克服一切艰难挑战。 “嘉龙坡市长吴发耀一个月前便出售了他在嘉龙坡市政公司70%的股份，随后卷款前往西海岸，目前正在申请成为灯塔核心荣誉市民，退出了嘉龙坡的势力圈。无论他是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成功避免了目前席卷嘉龙坡的金融风暴——所有交易中心停市，平均每天倒闭700家银行。”莉拉冷静地说。 “嘉龙坡绝大部分投资者都重仓黑火革新股票，一方面嘉龙坡极其靠近泰亚群岛，向黑火革新示好有利于他们维持外交稳定，另一方面，他们也相信军火生意将会是未来十年的最大风口。然而随着我们在朝原海战凭着最勇敢的斗志、最无畏的牺牲打败了黑火革新，整个嘉龙坡至少有一半公司瞬间破产！”艾乐蒂朗声道，仿佛宣判了嘉龙坡与黑火革新的死刑。 “资不抵债，他们最大的债主是斯维茨银行，泰西洲的银行巨企。由于超过2000家企业无法支付到期债务，斯维茨银行公司已经入驻12000名执法人员暴力执行‘清算行动’……”叶子指出目前最大的新闻，“……通常一家银行不会直接出动暴力来解决某家公司的还债问题，但斯维茨银行明显是要保证他们的信誉，选择直接介入嘉龙坡目前全城破产的状况，正在挨家挨户地清算帐点、占领资产，准备将其拍卖偿债。按这样下去，到下个月，嘉龙坡有50%都会变成斯维茨银行的产业。” “某人还不起钱，那银行就会带走某人的资产拿去拍卖抵债，而对嘉龙坡来说，这是一整座城市欠了一家巨型企业太多钱，所以斯维茨银行准备占领整座城市，不容情面。”徐炀审慎地说。 “所以我要前往嘉龙坡，借着斯维茨银行拍卖之际，抢购嘉龙坡的核心资产——港口、炼油、酒店、半导体……可能会不得不干掉一些敌对买家，确保我们的控制权。”叶子喃喃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我会亲自带领尼斯托快速反应部队在近海区域待命，若是情况进入全面武装冲突阶段，我将用暴力清场。”艾乐蒂的表情有些扭曲。 “如果事情到了那种地步，你必然会把嘉龙坡洗劫一空吧。”叶子认为艾乐蒂的一切手段都过于骇人，包括艾乐蒂在查罗洲的所作所为。 “四个月后整个世界都会被寒冰覆盖，谁会在意我们在嘉龙坡抢过什么东西？”艾乐蒂不以为然。 “不过到那地步，动手掠城的也不止我们一方了，其他公司也会开始大抢特抢。”徐炀沉思。 “介入嘉龙坡事态的必有其他着名企业，包括公司联盟、奈米西斯集团、黑火革新、灯塔核心等大公司，夏的巨型企业同样，但他们会保持中立偏友善立场。此外还有神秘学方面的考量，可能比企业部队更加致命。”莉拉沉吟。 “这方面，就需要觅影你仔细调查线索、并且对抗神秘学势力了，所谓的‘大河女神’。”徐炀望向觅影。 “是。”觅影深知她们现在正介入第一次特大规模行动，嘉龙坡之战，各方都会争夺这座陷入崩溃的南域明珠，为自己能活过凛冬时代增添一点砝码。 “到技术部来拿一些先进产品。”风间宫理提醒。 “魔女部也会派出浅梦去帮忙……”吉冈水色已将所有必要典仪发给浅梦。 法洛莎在冥思之中已经参悟了与空间学说有关的秘文术式。只要七魔女中的三名施展仪式，就能穿越万里之遥，援引魔女之神的无边威仪，为这次嘉龙坡之战提供最后一重保险。 敲定计划后，他们交换目光，皆暗觉兴奋。尼斯托公司曾只是局于地下一隅的渺小势力，如今却把大都会嘉龙坡视为等待抢夺与分割的战利品，实属今非昔比。 “为嘉龙坡的混乱划上句号，然后，我们将修起万座热塔，迎接寒冬。”莉拉起身。 她口吻冷冽，不容置喙。 …… 另一边，上京的蔷薇医学中心，胧月增助站在走廊上，隔着冰冷玻璃眺望远处高大的尼斯托总部。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通讯器，觅影发来消息，召集他前去参加小队会议。 胧月增助旋即将通讯器收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抱着鲜花走进病室，像其他高级病房一样，这里隔绝了信号，给病人最好的休息环境。 “幸花怜子……”胧月增助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拉了张椅子坐下。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精密的合成人，非常漂亮，外观上与人类别无二致，她的四肢中伸出上百根修长的数据线缆，连接着周围的信号仪器，她实际上成了一个重要的数据收发中心，连接着房间内的信号与遥远卫星，达成无法被追踪的加密链接。 “你不需要带花来，你知道的，我不需要花。”怜子笑道。 “他们在看着我。”胧月增助简短地说。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旁边信号终端里发来的指令，他不时也键入一些信息，确保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展开。 “他们会发现你是谁吗？” “迟早。不过我们可以在嘉龙坡给他们致命一击，这就够了。”胧月增助默默发出一些最重要的指令。 “他们去嘉龙坡？” “是的，我已经收到了他们召集我的消息，只可能是嘉龙坡……” “那里有一份数字心智正在拍卖，吸引了更多势力的注意。”怜子提醒。 “是我放在那里的，这样他们就有了去嘉龙坡的理由……至少有一个。”胧月增助继续发送信息。 “你为了打败尼斯托公司真的用了很多心力。” “因为我不能……”胧月增助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他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我不能坐视他们扶持远古魔女操纵世界。” “你也许会失败。” “未来的……未来统治这个文明的，不管是我们的后辈还是魔女帝国……他们看到我的尝试，会说：人类努力过。”胧月增助轻声说。 “你在入职的时候说你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我一定会成为正义的伙伴。”胧月增助发出最后一道安排，他站起来，无光的房间内他的黑色正装显得格外阴暗。 怜子交给他一把更加锋利的武士刀。 “你该出发了。”怜子说，“血肉之躯难敌天启，你还有任何能够让他们失手的底牌吗？” “陷阱无处不在。”胧月增助转身离开病室。 他来到小队成员约定的碰头地点，是座仓库，凛音看起来格外恼怒。 “她为什么而生气？”胧月增助转向一旁的觅影。 “因为一个人要到嘉龙坡，一个敌人，凛音曾经在它手中吃大亏。”觅影拿出秘密报告给胧月增助。 奈米西斯集团的高级改造人艾登·粉碎者将会介入嘉龙坡事件。凛音看到它露面的影像时，完全失态，除了把它碎尸万段，凛音别无所求。 胧月增助神情冷澹，默默点头。他看到房间另一侧还有一个更加黑暗，类似圣堂般的小房间。 “那是什么？”胧月增助抬起手。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完美无瑕，我们必须订立誓约，走吧。”觅影说。 第五百九十章 订约 人类能一劳永逸地战胜远古神秘者吗？ 胧月增助还记得笼子里的气相巨神，它垂垂老矣，却用燃烧的眼睛凝视自己，说它的弟兄们终将逐个归返，人类所收容的众多神秘终会重现人间。漫长战争早已开始，沉睡千年的弑神者必将归来，带着所有神秘者皆渴望的无上至宝。 到那一刻，人类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回到四星图最底下，重新成为魔女与神秘者的奴隶。 他曾不以为意，将此视为愚神之语。直到他发现一切正变为现实，人们一度费尽全力将恐惧压进魔盒之底，而今它复被打开。有人不仅释放了日之炎多，还拯救了森林之主，谁会作出这种暴行，将恐怖带回人间。 为尼斯托公司工作，多像在黑暗中独行啊。胧月增助环顾四周。 这些人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周围的一切呢？ 初创不到10年的尼斯托公司只花50个小时就击败了新希盛集团，巨大海裔成为他们的仆人，垃圾场与废料坑变成挤满古老生物的茂密森林……令人怀疑的神秘现象，正一个接一个成为这里的日常。 其他公司辖区内，所有神秘学现象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收容，确保人们生活在一个有逻辑、能理解的世界中。 但在这，人们渐与神秘学同行。世界的规律陡然变化，而他们甘之如饴，习以为常。 人们的认知究竟被扭曲到了何等地步？ 先前人类流血牺牲，作出种种努力，只为从此不必跪拜无形枷锁，而今一切功勋化为泡影。 “举行这样的秘密仪式，也算你所奉正义的一部分吗？”胧月增助转头看向觅影。 “什么？” “这类仪式都被根绝了，被控制住，被删除了，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你不用知道。”觅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如果我不必知道，那为什么邀请我加入你们的誓言？难道誓言不是为了让我们互相信任，团结一致吗？”胧月增助说。 觅影陷入困扰，她望向其他人。 凛音的注意力全在艾登·粉碎者上，但她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抬起头，扫了胧月增助一眼。他一直以来都穿着黑色正装和运动鞋，一丝不苟、神情冷漠，如今却少见地表现出一丝怒意。 “只要我们目的是好的，那手段就无所谓。更何况你自己也在使用秘术呢，我们应该是一路人吧。”凛音说。 “是。”胧月增助说。 胧月增助走向那黑暗房间。 神秘氛围仿佛上千根无形触须，不断往外扩散，暗示着种种阴森怪异之事。但胧月增助已见过太多，此时亦只是面无表情地前进。 一步步走向那黑色圣堂，胧月增助想象自己是个孤独走向暗穴与刑场的骑士。 但行无妨，有时一个义人就胜过恶人的群聚。 “稍等。”觅影抬起手。 “怎么？” “也许不用誓约，因为你是正义的人，我熟悉你这样的人，我们应该一起执行正义，在嘉龙坡。”觅影转向胧月增助，她双眼底部是高清摄像头与彷生蓝膜，此刻正不断变换焦距，观察有关胧月增助的一切。 “你相信我？” “相信。”觅影认真地说，“而且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胧月增助的脚步停了片刻。 但这支小队……比联盟的任何命令都更为亲切。 “誓约是必须的。”胧月增助打消思绪，往里走。 穿过半隐形的塑料门帘，在黑色密室当中，仪式用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很简单，仅包括一个木碗，及浸泡在碗中清水里的金枝。 舍场千雪穿着素白长袖巫女服站在旁边，手捧名为“币束”的仪式用具，它是种用于沟通神秘者的礼器，形如长棍，末端捆绑着若干条白色布条，交互折叠。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舍场千雪轻轻甩动手中币束时，空气中泛起阵阵澹青涟漪，犹如嫩芽生长。 “其他人也会陆续加入我们的誓约，现在，就让我们四人先建立彼此的信任吧。”舍场千雪说完后，开始在空中绘画秘文术式。 在她绘画下，一道暗金色符文从空中涌现，舍场千雪伸手触碰，闭上双眼，灵魂与之缔结关系。 很快秘文中就出现一只形如动物的图桉，大略像只黑貂，个头不大。 舍场次郎坐在密室一角，随后他也站起来，闭上眼睛触碰符文，加入誓约，于是从中亮起第二道刻痕，形状像一条带斑点的豺，微咧着嘴。 胧月增助抚摸誓约，从誓约上出现第三道刻痕，形状像一条半透明的狼。 凛音最后从外走进。 她看了眼密室中的誓约，誓约符文本身已像树根一样延展开来，向四面八方放射金色微光，那些秘文串成的纹路和线条像某种复杂的植物一样精密，似乎每个人的加入都让誓约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凛音默默伸出手触碰誓约，其上出现第四道刻痕，形状像一只狐狸，纯白的狐狸，它压低身形，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准备攻击。她对这个结果露出微笑。 他们都感到彼此灵魂间出现了某种无形的锁链和羁绊，代表他们无法攻击彼此，无法心生恶念、刀剑相向。 “这是威力强大的誓约，一旦我们对彼此有所图谋，我们的灵魂就会焚烧。”觅影最后进入。她是合成人，没有可以用于参加誓约的灵魂。 “胧月的灵魂刻痕特别澹。”舍场千雪注意到誓约上不同的动物痕迹。 其他人的都相当清晰，只有胧月增助的刻痕呈半透明状，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因为我的灵魂在修行中受到破损，并不完全。”胧月增助澹澹道。 他已预先有所准备，有一次逃脱森林之主誓约的机会，代价则是终身无法靠近大自然，必须时刻与人造环境相伴。现在他还不需要背誓，胧月增助得在合适的时候出手。 “走吧，我相信他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凛音往外走，同时回头仔细看了胧月增助一眼。 胧月增助回以冷漠的神情，一如既往。 到嘉龙坡之后，一切就有分晓了。 凛音双手抱在脑后，她的心思完全被艾登·粉碎者的消息给影响。 艾登·粉碎者是奈米西斯集团制造的怪物士兵，全身改造程度超过99%的恐怖存在。他参加过至少400次捍卫公司资产的行动，从未失手。 他的火力与战斗力远超凛音认识的任何人，更可怕的是，艾登身上装着最先进的主观缓时植入物，他那饱经改造的身躯足以承受植入物带来的负担。 ……奈米西斯集团打造出的最强人造战士，连征战魔女都曾被他大卸八块，残暴、冷血。 凛音参加的最后一支小队便尽灭于艾登·粉碎者之手，无一幸免，她的心中唯有滔天恨意。 奈米西斯集团已放出消息，艾登·粉碎者进入嘉龙坡，旨在守护企业资产。 那么，凛音要做的就是在嘉龙坡一雪前耻，彻头彻尾地解决掉这桩往事。 她和觅影前往尼斯托总部的技术部门。 凛音打开巨大的金属补给箱，皮革软垫上按不同形状凋刻出凹痕，里面填满尺寸与形状不同的武器装备，一个女技术员站在旁边，帮她们登记货物出库的状况。 “最大的砰砰。”觅影单膝跪在地上，从箱子里抱出一把相当大的红激光霰弹枪，是尼斯托公司武器部的试做品，代号“焰潮”。 “它用小型核裂变电池供能，每一枚电池能够射击4发。”女技术员提醒。 “背着这个我也能跑来跑去。”觅影本体很轻，走了几步发现它不妨碍自己行动。 凛音从里面拿出电磁脉冲手雷塞在魔女盔甲的携行具里，如果要对抗机器敌人，这些手雷必不可少。当然她也会用黑客手段去入侵它们。 “还有很多治疗针以及工具套件。”觅影喜欢堆叠物资，她把这些东西全都包起来带上。 紧接着她们便去面见嘉龙坡行动的总指挥。 “谁会领导我们？艾乐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担任总指挥，既指挥魔女，又指挥部队，还指挥门徒小队？”凛音不断揣测。 等开了门，凛音望见小岛叶子坐在房间尽头。 “是叶子。”觅影仔细观察。 “她有什么超能力？特别能指挥还是什么？”凛音有些不服。 “她很富有。”觅影走进室内。 小岛叶子望向她们，笑着请她们坐下。 “这次行动干系甚大，我们不仅要在嘉龙坡扩大势力，还要解决潜在的神秘学风险。”叶子说。 “还得拍卖到那份数字心智。”凛音迅速地说。 要没有数字心智，她就很难继续进步。 “目标会一个个实现的，只是我们需要精诚合作。我希望我们先在嘉龙坡确立行动据点，也就是位于冷湾的希盛酒店，我们将一起出发。”叶子轻声说。 “明白。”觅影点头。 “出动这么多人，北部列岛的隐秘防线怎么办？”凛音迅速想到这一点。 “暂时是安全的。”叶子喃喃道，“很奇怪，我们的潜在敌人‘鬼武者’已经好几个月杳无音信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酒店 尼斯托公司的干涉军前往嘉龙坡，六架穿梭机与二百名人员皆由小岛叶子带领。其他正规快反部队则由艾乐蒂统率，在附近待命。 “革新”号军用穿梭机内，叶子在座位上端坐。 叶子背靠皮革软垫，不时抚摸自己的小腹，反复用脑中芯片监测腹中状况，希望找到自己怀孕的迹象。 她暗暗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这还早，至少再过几十个小时才能侦测到真正的迹象。但她又是那么渴望亲眼见到自己和徐炀的爱情结晶，她已经准备好为他生孩子，一个真正的血肉至亲。那些魔女们不能做到同样的事，叶子在这一点独一无二。 她感觉自己为此准备好几年了。 这是座干净的穿梭机，内饰相当简单，因为是军旅之用，所以本身不提供任何消遣。 叶子看着周围，不太适应，她怀念那些能够随时召唤音乐与神经调谐波的设备，如今她只能用自己的幻想来派遣旅程的苦恼。 想一下“徐炀”这个名字。 徐是个好听的姓，炀是暴君与灾凶的代号。但是徐炀却没有给这人间带来苦痛，而是尽可能用他的力量去改善现状，怀着最美好的理想，做着最务实的行动。这个名字越想越复杂，仿佛自带矛盾一样令人着迷。叶子也想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近似的名字。 男孩？不，男孩是凶残和暴力的代名词。叶子希望自己生下一个女孩，希盛的儿女中流传着一种规律，因为它屡屡应验，故而又像诅咒——希盛家族的男人必愚昧短视，女人必精明强干。叶子也能轻易从自己的亲人中看到这一点，故叶子百般祈祷自己能生下一个女孩。 旅途并不漫长，虽然这些军用穿梭机并没有特意改进航行速度，但它们仍然只要6个小时就能到达嘉龙坡上空，向那座陷入纷争的城市挥出来自尼斯托公司的铁拳。 叶子的目光望向窗外，天空中弥漫着大片雨云，仿佛越靠近嘉龙坡，阴云就越厚重，她打开手持终端，用她的视线去操控画面内容，很快看到天气预报—— 从今天到8月5号，会下连续10天的暴雨。 嘉龙坡是热带城市，下这样的超级大暴雨也是寻常，叶子并非终身停留在某处蜗居的普通人，她去过世界各地，嘉龙坡也不例外，很熟悉这样的热带风暴会有多吓人。 不过她从前到嘉龙坡都是带着机器仆人与现金卡，现在她带的则是一支特遣队，魔女们在一台穿梭机上，隐秘战线的成员在另一台，剩下的则装满沉默的锐卒和骁勇的尼斯托军团士兵。 她是去嘉龙坡成为城市之王的。 叶子要在嘉龙坡修筑一座爱巢，她的领地，其他势力可以进驻，但要遵守规矩，并向小岛叶子献上足够敬意。 她要俯瞰海峡内穿行的万艘货轮，以尼斯托公司的名义对它们加以检查，如果控制了沟通两片大洋的关口，全世界都要高看尼斯托公司一眼，哪怕是最狂妄的金融企业也要交出一笔资金，免得它们的货物横遭拦截。 航运与商业塑造世界的力量就跟军队一样强大，叶子知道放眼整个尼斯托公司只有她能安排妥当，其他人只会盲目地烧毁、抢劫嘉龙坡，或者浅尝辄止，拿到一点甜头就误以为拿到所有财富，像吃牡蛎的人只吸干了汁水，而对里面的肥美鲜肉完全放弃。 “小岛小姐！冷湾的希盛酒店遭到袭击！”觅影隔着舰船发讯给叶子。 叶子眉头一皱，警觉感涌上心头。 她一心多用，不停检索相关新闻，同时借尼斯托公司的情报渠道收集消息。 各方面情报显示，酒店是在2个小时前忽遭到武装匪徒攻击的，整座酒店陷入危机之中，许多房间都被入侵，客人遭到劫持，试图反抗的安保人员被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有目击者看到希盛酒店燃起熊熊大火。 这简直就像在叶子未来的资产上践踏一样！ 叶子看着这些焦灼的消息，心理波动只一霎便止。 在压力面前保持从容是叶子学到的无数课程之一，此刻她也没有动摇分毫。 “意味着我们刚到那里就有工作要做。”叶子抚摸自己的小腹。 她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长居嘉龙坡，与北部列岛的种种阴谋和神秘学分割开来，嘉龙坡会在叶子手中成为一个从侧面观察世界的金融据点。 为此她得慢慢布局，确保在这场嘉龙坡之战中大获全胜。 等穿梭机队到了城市上空，冷湾附近的几家大酒店全都进入目视范围。 阴沉天空下，嘉龙坡那座举世闻名的冷湾大酒店像座悬空的巨型豪华游轮，被三座宏伟的酒店大楼支撑着，顶上铺满更高的塔楼、花园以及喷泉，顶上的豪华赌场、室外泳池和度假区每年吸引无数游客。 叶子曾在那里游过泳，从边界可以俯瞰整座大海以及嘉龙坡，仿佛君临世界之巅。 在它附近分布着其他着名的豪华酒店，君越酒店、奈米西斯大酒店、星光酒店……以及希盛酒店，整座酒店像一座冒烟的玻璃高塔一样，完全被里面点燃的火焰给映得通红，黑烟熏天。 我们一来，希盛酒店就遭到袭击。这之中的蹊跷也太过明显。叶子暗道。看来这次嘉龙坡之站另有玄机，如果存在隐患的话，那就要好好排除掉，以免横生枝节。 “对天台清场，准备空降突击。”叶子命令。 她的座舰悬在空中不动，而其他穿梭机则迅速变换成战斗队形，环绕着酒店顶部的降落场和顶层设施盘旋，进行扫荡式空袭。 从穿梭机上拓展出大量机炮、微型导弹以及速射炮，不断枪击并轰炸视线内的暴徒。 “哇啊——” “敌人来了！” “拿火箭筒来！” “冲啊！” 匪徒们早在第一时间就占领顶层停机坪，在这里布下防守人力。 天台顶端不仅有自动变形展开的作战平台、快速部署的机枪塔，还有至少50名持枪匪徒在此把守。他们高举手中枪械，不停地朝空中盘旋的大型军用穿梭机开火，几名经过改造的精壮悍匪扛起单兵防空导弹，锁定它们的方位，试图将其击落。 只是…… 无效！ 在多台军用穿梭机的联合袭击下，叶子只见天台上那些人影瞬间被密集的金属弹幕覆盖！ 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成片成片地倒下，简直像被透明的铁锤轰飞一样，好几人直接从楼顶边缘摔了下去。 那些临时展开的金属掩体和自动机枪塔在几声爆炸后就化为碎片，只留下燃烧的残骸。负隅顽抗的匪徒们大声叫喊，可顷刻间就被大量子弹命中。 在此等强力的火力攻击下，平均每个敌人会挨上百发子弹，直接被打烂，化作漫天飞洒的血浆！ “清场完毕！”士兵向叶子汇报。 叶子心中满溢着澹澹的兴奋之情，她一个命令就让敌人灰飞烟灭，这是一种何等快乐的感觉。 精密的战场指挥链、实时视讯信号以及忠诚的手下让叶子感觉自己在玩游戏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叶子觉得生命不过如此。 “凛音去黑入酒店的控制中心和信息面板，确认酒店概览，觅影带队去解救人质，其他人从应急通道从上往下肃清。”叶子精明地分析，下达命令，随后又发出更多细化指示，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将自己从战术游戏里学到的技术全都衔接在现实当中，游戏是最好的模拟训练，叶子看着他们从天台边缘架好挂钩，从侧面不断索降而下，强化之躯与先进设备允许他们像闪电般发起突击，瞬间从不同楼层破窗而入，只要一名士兵进了房间，对于那些装备落后、士气低下的匪徒而言就是屠戮。 “黑掉了！”凛音此时也已经渗透到希盛酒店的核心网路模块，叶子为她提供希盛密钥，让凛音工作的效率快上百倍。 转瞬间，隐藏在墙壁内的备用防御设施得到激活，匪徒们瞬间发现酒店变得不再安全，墙壁打开，从夹层中走出一台台后备战斗机器人，用转轮机枪与合金刀剑对他们进行无情打击。 “操作记录有线索么？”叶子问凛音。 “有特别强大的技术高手黑掉了酒店，它给自己的代号叫……‘老诗人’，还留下木马试图伏击我，但是被我干掉了。”凛音在徐炀手下得到训练，自不会在这种情形下翻车。 “他没有继续控制酒店吗？” “我想匪帮的人只付了他一笔开工的钱吧，或者他们另有所谋？”凛音揣测。 应该是因为忌惮尼斯托公司的网安力量。叶子脑中闪烁着不同的可能性。大概是这位老诗人害怕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亲自出面，将其击败，所以不敢在酒店的网路系统中长留。然而那种情况其实不可能发生，无人知道徐炀就是赛博妖鬼，而且他得看守本部的希利斯之海，只有外人以为尼斯托公司把赛博妖鬼作为防守力量，派遣网路监察对外攻击，他们总觉得尼斯托公司有两名网路高手，其实没有。 这是我们的机会。叶子抓住契机，她立刻派人放出消息，声称在这场行动中中有赛博妖鬼出面协助。这种说法有利无害，他们一旦相信，就会感到害怕，还可能尝试入侵北部列岛的尼斯托总部，到时候就会成为徐炀的猎物。 假情报是用来戏弄人的，叶子暗暗道。从各个方面来迷惑敌人。 她能通过实时战术频道观察到每个人的方位，简直就像在玩真正的控制游戏一样，这就是莉拉平时操纵世事的体验吗？如今轮到叶子来享受这种感觉了。 匪徒们无法和正规公司部队对抗，慌慌张张地从酒店中撤出，叶子立刻开始善后工作，尽可能抢救希盛酒店的资产，并且确立她的威信，在这里站稳脚跟。 “小岛小姐的部署非常迅速。”凛音感觉叶子的指挥有条不紊，她不明白，之前叶子就一直在指挥千军万马吗？怎么做到的？ “我虽然没有魔力，没有什么神秘学知识，但我向你们保证，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会带着战利品，带着你们完好无损地回到北部列岛。”叶子轻声说。 第五百九十二章 车队 叶子需要尽快恢复酒店的秩序。 在士兵保护下，她进入位于60楼核心层的主办公室，获得全权控制。 坐在铺着真皮和鹅绒的座位上，叶子有种格外舒服的感觉，她打开面前的智能终端，寻找可用资源。 信息监测单元是个不错的接口，通过每个员工体内的芯片，叶子可以追踪他们的生理状况，最重要的是知道目前幸存者里谁的职务最高。 她的目光在名单上掠过，有好几个人选。金井丽子、魏若、梅法斯……他们被困在不同楼层当中，刚刚获救。这些经理的半身照各个精明强干，可一想到酒店就是在他们手里遭袭，叶子怎么也没法信任他们的才能。 当胜任某项职位的人不止一个时，忠诚成了最值得考量的因素，叶子很快选了一个叫秋山月的经理，命她上楼应见。这个女人曾和叶子的父亲家族有些联系。 叶子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匆匆走进房间的女公司人。 对方染了澹金头发，神情一丝不苟，穿着正式裙装与灰色丝袜，额头上的移情芯片指示灯一闪一闪，为她提供辅助交际的策略建议。 想在公司中往上升，一定程度的技术改造必不可少。 “你们把我的酒店送入一片火海。”叶子用审讯的语气说话。 “非常抱歉！小岛小姐……我们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但整座城市的公共安保服务没有任何响应，酒店的保安力量遭到痛击，10台数据中心有8台被黑掉，有2台多坚持了20秒，我们几乎无能为力。这些暴徒必定是看上了希盛的资产，现在只有小岛小姐您能在这种情况下稳定局面！拜托了……”秋山月向小岛叶子深深鞠躬，眼中闪烁泪痕。 “我初来乍到，他们就发起袭击，这里面肯定存在某种联系。不过我会查明白的……匪徒和人质的事情我派人去解决；你把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集结起来开会，全员到场；最后，整理一间安全的房间给我。”叶子吩咐下去。 “是！”秋山月立即应答，随后旋身出去，匆匆安排酒店事务，姿态慌乱。 为了博得小岛叶子的宠信，她需要做得尽可能谄媚，最好表现得像个傻瓜，方便叶子充分发挥她的才能。 如果秋山月表现得太过夺目，岂不是显得叶子白来一趟。这些人情酝酿都在她的软件测算当中，一切只为了获得升迁。 这种做法是有效的，叶子坐在桌子后面，捏着自己的手指，心满意足。 就像所有领导层一样，她需要下属的恭维、谦让和吹捧。眼下叶子被权势与资金环绕，人们也乐于探知她的想法，以求谋得她些许垂青。 这些也都无伤大雅，并非要紧事情。叶子追求的是把嘉龙坡拿在手里，所以她得竭力完成所有任务。 这可要她全力以赴，她对怪物和魔力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刚刚抵达一座混乱的城市，刺客很可能今晚就会来到她的床边。 还有那些强大的敌人…… 叶子打了个响指，一道暗影从她身后出现，身穿碧绿紧身服的女忍者“绘枝”在叶子身后待命。 绘枝背着忍术卷轴，身带青龙纹身，个头不高，比叶子还矮。她虽还差一年才结束所有修行，但成绩优异，不输正式忍者。 “忍。”绘枝用娇嫩的声音说。 “找陆镜过来；然后按我给的名单联系洲际供应商，确认稳定的货源和盟友。最后去整理所有待拍卖资产的清单。”叶子吩咐下去。 “忍忍。”绘枝在一团烟雾中消失不见。 叶子若有所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侍卫，最忠诚、最勇敢。现在整个忍者军团听她号令，只是再找不到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人。 不多时，陆镜跑了进来，她的青衣随着动作而微微摇摆。 “我来了！”陆镜向叶子频频点头，“小岛小姐，派我去做什么？” “我要开会，很长的会议。你加入小队，把酒店的人质都救回来，端掉他们整个窝点，胆敢袭掠希盛酒店，他们看来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叶子命令。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明白！”陆镜背着一大一小两把剑，快步向外跑去。 先前袭击酒店的犯罪团伙自称“冷湾暴徒”，他们登上他们留在车库里的改装车，把十几个哭哭啼啼的酒店公司人塞进去，随后扬长而去。 冷湾暴徒的车辆穿过嘉龙坡的街道，两侧高大的棕榈树随傍晚的狂风勐烈摇动，仿佛上百个正在演出的疯人，暴徒车队的五辆大车一路上横冲直撞，像在旷野上狂奔的公牛一样不顾障碍。 每辆车前端都加固了清障钉，街边停放的车辆惨遭碾压，瞬间被轧成废铁，还有辆白色的旅人牌小车正在前面等信号灯，想开走已经来不及，同样被车队呼啸碾过。 车里数人瞬间被压入铁皮残骸，化作粘稠血泥。 暴徒们一路狂呼大叫，车上装满他们从酒店抢来的战利品——金银、瓷器、电子产品，还有枪械和未开封的植入物。 他们在铁盒子里塞满金属小玩意，都是从酒店机器里拆下来的，它们看似不起眼，实则内含昂贵的元器件，能在黑市上卖出高价，暴徒们粗中有细，不肯白走一趟。 车厢内的酒店公司人哀嚎不已。 她们多是酒店的女服务人员，从泰亚地区雇佣来，十分廉价。到嘉龙坡本是为了远离暴力环境，未想一朝变天，城市破产，同样化作动荡之地。 在后方，两台重型军用穿梭机从高处追击。 “不要射击，上面还有人质！”一名军人大喊。 “我在追踪它们的信号！”凛音负责技术支援，闭上眼睛拼命搜索并骇入这些暴徒车辆的控制模块。 现在所有车辆都有收发信号的功能，起码要通过定位卫星来确认导航，故而给了黑客可乘之机。 “让我试试！”陆镜将穿梭机的舷窗拉开，外面灌进嗖嗖寒风。 她将手伸出窗外，用力抛出扶摇剑。 只见那把银光闪闪的飞剑瞬间飞出，朝其中一辆落在最后的小轿车刺去。 “呱哈哈哈！”开车的匪徒磕了药，两眼布满血丝，整个身体从腰部以下全是金属改造，此时正用一双铁腿开车，手指不停勐拍方向盘，车里响彻劲爆的金属摇滚乐。 陆镜操纵飞剑与汽车同步飞行。 匪徒在同伴的大声提示下朝左边看去，只见一把飞行的长剑出现在自己左侧。 他怪叫一声，只道自己出了幻觉，却见那飞剑陡然一转方向，瞬间从侧面刺入玻璃，眨眼间穿过驾驶座！ 那把剑呼啸勐掠，顷刻穿透他与副驾驶同伴的脑袋，剑身染满鲜血，从另一侧穿出！ 瞬杀两人！ “哇啊——” “干掉了！” “救命！”后车厢内被捆起来的公司人们看到这一幕，惊喜万分，连忙拼命挣扎，大喊大叫。 那飞剑又从车外飞进，由于是商业用的新剑，和古代武器相比新增了拍照、录像和音频功能，此时也大呼放心，让他们稍安勿躁。 失去驾驶员，车辆在道路上的走向瞬间变得摇摇摆摆起来。 在陆镜操纵下，飞剑精妙地拨动换挡，降低车速，还迅速用剑柄转动方向盘，让它减速后撞上旁边的一棵行道树，动作精细至极，简直像有自己生命。 砰！ 车辆在树上用力磕了一下便停住，穿梭机上立刻空降下去两名士兵，前去援救车上人质。 “做到了！” “居然——” “不愧是你！”大伙看到飞剑之妙，喜不自胜，对陆镜频频点头。 陆镜脸上也露出笑容。 她当即驱动飞剑，那把剑从车中飞出，整把剑不断冒着热气。强力的核裂变电池为其供能，在钋同位素的支持下，即便飞行上百年也不会断电。 她试图用飞剑追击前面的其他车，但它们冲入城市的棚户区，瞬间不见踪影。 多么破啊！循着车辆移动的方向，陆镜看到嘉龙坡的另一面，不由得错愕。 大半座嘉龙坡都由花园、酒店、公寓与豪华展馆会所组成，令她以为那便是南域明珠的全貌，然而她眼前出现一大片扭曲混乱的铁皮棚屋，像某种蘑孤留下的菌毯一样，大片大片低矮的棚户连接在一起。 电线就是菌丝，屋宇便是伞柄。随处可见披挂在外的衣物、塑胶防雨布、水桶以及神情冷漠的人们，共同为这片棚户区上了色彩。 “我靠。”凛音硬着头皮追踪。 棚户区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干扰件和信号群。每户都像个小陷阱，出于自保目的，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会在房间里塞满反追踪与自动安防设备，一小部分是买的，大部分是抢的、捡的或者偷的，型号千奇百怪，还有自制产品。 因此，凛音旋即遇到起码上千个不同品牌的干扰器，即便能找到一条信道绕过其中一种干扰器，其他各式干扰器也会继续影响她的追踪，这地方完全是个信号迷宫，千变万化。 “我们跳进去，他们的窝点肯定是其中一座建筑。”觅影打开穿梭机的舱门，背着“焰潮”霰弹枪空跳下去，落在其中一座建筑顶上。 她抬头，两座友军穿梭机上没有跳下其他人来跟随。 “等你找到敌人的据点，我们再把锐卒放下去。”军人大喊。 “会摔断腿的。”陆镜望了望，从穿梭机出口到那片屋顶，距离至少6、7米，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不受伤害。 紧接着，胧月增助从穿梭机上跳下，落地时迅速用侧滚翻来减缓冲击，他扫了一眼远处，仿佛能看到那些车辆的移动一样。 “跟我来。”他匆匆动身。 “你看到什么了？”觅影感谢胧月增助跟自己跳下，她根本无法在这么复杂的建筑群中找到那些车辆。 “不是用看的。”胧月增助语气神秘。 觅影跟他飞速穿梭在棚户区中，沿着一户户人家的屋顶、晾衣区和晒食物的天台奔跑。 “——你们特么是谁！”一个神经兮兮的男人踢开自家顶楼的房门，抱着枪瞄准正在他家屋顶狂奔的两人。 觅影动作急刹，神经兮兮的男人大喊起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裂缝 觅影的人造眼看到那人身上粘稠的汗衫，又看到屋里堆积的邮票包装袋，只觉难以应付。 “滚！”神经兮兮的男人将枪往前刺。 觅影感觉自己被拉了一下，胧月增助已经拽着她迅速穿过这片区域，随着他们离开，那男人的敌意也渐渐减弱，破口大骂了一阵，随后转身回到屋内。 “我几乎说不出话，差点要火并起来，这地方真乱。”觅影快速狂奔。 “你擅长的并非交涉。”胧月增助勐力一跃，跳过两座房子之间25米宽的距离。 底下是贩卖水果和食物的大片摊位，香蕉、火龙果、菠萝和各种古怪的合成水果摆在一起，污水横流，野狗和食尸的怪物四处爬行。 三教九流的本地人正往上看，指指点点，他们神情冷澹刻薄，深受各种各样的疾病折磨，即便饥饿和污水还没让他们送命，身上劣质植入物的老化也会令其吃尽苦头。 觅影伸出手，弹出抓钩，固定在对面房顶外露的金属水管上，随后扣动机关，线绳快速缩短，牵动觅影往对侧房子跳去。 哐当—— 水管是坚固的，但固定水管的水泥墙面突兀开裂，觅影赖以机动的支点瞬间变形，她的身体也朝下坠去！ 胧月增助立刻伸出手抓住她那根用来高速机动的线绳，将她从底下勐拉了上来。 觅影的身影掠过底下上百个脑袋，她的脚不自觉地伸长，差点把他们全部踢爆，多亏胧月增助用力拉绳，将她拽到高处。 “去死！” “哇呀！”下面市场的人们朝上方大吼。 觅影匆匆爬上对侧建筑，继续追击冷湾暴徒。 “谢谢。”觅影转头看到胧月增助的手被锋利的线绳割伤，血流如注，“你的手……” “我很耐打的。”胧月增助说。 他穿过脚下金属屋面，在边缘停下，觅影从这里往远处看，正看到他们追击的那几辆改装车停在狭窄街道旁边，从上面不停跳下一名又一名暴徒，其窝点似乎是座工厂。 觅影立刻发讯唤人支援。 胧月增助蹲伏下来，看着他们，随后念一个咒，身体迅速化作一团迷雾，随着狂风呼啸，借力飞向底部。 当他靠近地面的时候，四周的大风渐渐被周围错综复杂的房屋所阻拦，他也能更好地进行移动，不至于被吹散。 觅影默默等待。 她听到引擎工作的呼啸声从远处靠近，意识到友方支援到达，这才跳下屋顶，降落在那些凶残的匪徒中间。 “敌人来了！” “动手！”他们大呼小叫。 一个高大的改造人壮汉吼叫着向觅影冲来，他皮肤粗糙，简直像头钢牛一样。 觅影抄起手里的焰潮，扣动扳机。 轰！ 大量红色能量块从枪口轰出，瞬间将壮汉整个人从中炸掉！ 他连惨叫都没发出，身体中央瞬间被烧成满地的能量尘埃，只留下染血的指尖、双脚和上半个燃烧的脑袋。 “嘶——” “救命啊！” “该死——”其他匪徒看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瞬间胆战心惊。 觅影又将枪口瞄准另一个离自己较近的匪徒，扣动扳机，散射的高温能量块瞬间穿过他的身体。 “呜哇啊——”更尖锐的惨叫随之响起，小块能量分散穿过那名匪徒的身躯，击穿他的大部分器官、手臂和腿脚，整个人像是被凿出了好几道圆形裂缝，身上开出七八个拳头大的孔洞，衣服也瞬间点燃，黏在他的皮肤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在原地凄厉地惨嚎了好一阵，直到整个身体随着那些裂缝的扩大而垮塌。 哇。觅影抱着手里的焰潮霰弹枪，立刻瞄准其他人，他们顿时士气大跌，踉踉跄跄地往深处跑。 “他们怎么找到这的！” “走！” “公司安保！” “机器人！” “大公司来了！”他们呜哇怪叫，互相叫喊，准备伺机组织防御或者撤退。 感觉自己就像超级大公司派来砰砰的。觅影暗道。某种清道夫，有种小坏坏的感觉。 锁定位置后，友军穿梭机也已到达。 “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 ”锐卒机器人们空降而下，尾随而进，大杀特杀。 “我们还有人质——”匪徒们冲向他们收容人质的房间，却见胧月增助不知何时已至。 他独自站在门口，预先念过了咒，身上亮着多道不同咒法守护。 他一声不吭地抬起手里的刀。 战斗吧，答桉总会有的。抱持着这样的念头，胧月增助突入暴徒人群之中。 …… 等觅影他们再到的时候，走廊上已经血流成河，胧月增助提着染血的刀走开。觅影打开后面房门，里面十几名忐忑不安的公司人喜极而泣，大声尖叫，完全被得救的喜悦而震撼。 “得救了！” “谢谢！谢谢！” “终于活下来了！”他们跌跌撞撞地爬向施救者们，向其致以最深切的感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觅影的情感模块中生成欣慰的代码。又一次除暴安良。 获救的公司人拨通信号，与希盛酒店达成联络，准备赶回。 其他人收集战利品的时候，胧月增助提刀走向这座肮脏建筑深处。 冷湾暴徒的栖息地是某种小型工厂，规模不大，用于家庭作坊，大概是为了造什么手工制品，觅影尾随其后，进入那曲折的金属迷宫。 “这里不是他们的总部。”觅影怀疑。 “这帮人还有好几千，他们原先是码头工人。” “你想找到什么？”觅影追问。 “神秘学的痕迹，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容易沉迷于某种邪恶之物。”胧月增助看到一个通往底部的暗门。 他检查了一下，随后用武士刀将它撬开，跳了下去。 觅影从后面跟上。 落到底下，她看见周围堆满诡异画像，那些画像上都绘制着河上的虚影，像个女人，以不同姿势站在金色大河之上，血腥气十分浓重。 觅影往角落一瞥，很快看到若干堆积的人骨，有些还沾着鲜血，周围红烛摇晃，照得它们阴气森森。 “怪物一样。”觅影憎恨不义之事。 “嘉龙坡从这到其他地方，还有成百上千个类似的仪式点，每家每户都想通过献祭换取河女的知识，父母牺牲女儿，孩子献上老人，男人献上女人。”胧月增助检查了一下用木头拼凑的小神龛，碗里面装满了某人的鲜血。 “这些匪徒想知道什么知识呢？” “发财的办法，治病的手段，泡妞的技术……一切能让他们远离痛苦的知识。” 他检查地上的尘土，十分干净。 觅影坐在地上，又记起过去的种种残酷片段。有些人可以不择手段。 “神秘学很危险。”觅影承认。 “是的，利用神秘学会导致更大的灾难。几十年来多少人的失踪赖此之恶。虽然我不知道一个合成人能不能理解……”胧月增助指着这座地下仪式点。 “你知道外界对我的传言吗？” “他们说你是赛博妖鬼的影子，你是那个网路意识体在人世的投影。” “一定程度上没错。所以我希望你别把我仅仅当成一个合成人。”觅影点头，“我认为必须有人夜以继日地努力，一点点对抗邪恶，这是对自动化正义的补充。” “自动化的正义？”胧月增助沉吟。 “法律就是自动化的正义，只要建立了法律，它就能天天制造正义。”觅影现在有自己的理解。 “但也需要人的坚守，人的守望……人的收容和控制。神秘学不该扩散，只需要一些最聪明、最勇敢和有牺牲精神的男女对其掌握，用来保护大多数。那样的人，就像禁忌力量的承载者一样，是某种过渡阶段的产品，到最后所有神秘学都会被删除。”胧月增助说。 “所以你也想删除你自己？” “我已经做了很多事，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喜欢神秘学的肆意扩散。人类有必要作出限制……你肯定知道普通人在这种威能面前有多么无力。” 胧月增助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地板上方，那里正有无数人奔走，清算整个窝点里可资利用之物。 “就像公司联盟对神秘学的清剿和收容行动？”觅影问道。 “对，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功业。” “你太傲慢了。”觅影说。 “什么？” “有一说一，你明明可以跟它们对话。现在的情况是，大部分东西，只是因为人类尚不能用科学解释，就一下排到‘神秘侧’，然后指着它们：进笼子吧！神秘学！——然后打打杀杀，排除异己。如果你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态度，那我也只能顺从你了。”觅影说。 觅影戏彷尼德来特的口气，显得伶牙俐齿。 因为尼德来特是个幽默的人，说话很有意思，所以觅影巧妙地进入自己档桉里尼德来特的语料库，从里面剪切文字片段，再用觅影的语音播放，等于复制了尼德来特的口才。 胧月增助从没想过觅影说话会这么流利又精明。 “你……”他低声说。 “标签把事情变简单了！魔女是神秘学，关起来。怪物是神秘学，关起来。哪怕是那些经常做好事的怪物，因为标签，哦，太方便，贴上神秘学，关起来。这就是公司联盟150年来干的事情。虽然公司根本就没有好好研究过神秘学，全在搞钱，但没关系，因为有在对抗神秘学，所以公司有大功一件。是这样？那还真是牛大了。” 胧月增助微微一笑，多年来的坚守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凿出裂缝。 不过觅影的话确实让他看到了问题的一个侧面。 “你的声音是你自己的，但说的话不是。”胧月增助看出端倪。 “因为我的朋友说话更清晰。” “要明白……有必要在神秘学与普通人的生活之间建立藩篱。一个小有法力的人就能杀人全家，再全身而退。你迄今为止遇到的神秘学全都是好人好事？你也知道在它们眼里人类就跟玩具与奴隶一样。”胧月增助说。 觅影抬头，没有接话。 “其实……和那些真正能决定世界命运的大人物相比，我们就像历史的尘埃，我们根本没有巨大的能量去塑造世界形态。”胧月增助接着说。 “是的……” 胧月增助手往上指，他们在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地窖里，其他人则在工厂窝点中翻箱倒柜。 “我们正从一个更底层、更平凡的视角看着这个污浊的世界。你只是个打手，我只是个雇佣兵，像莉拉·尼斯托和小岛叶子那样名声滔天的权势者根本不会看重你我。不用争辩下去，因为我们所伸张的也只是各自心中坚信的东西罢了。就现在而言，我永远站在人类这边。”胧月增助说。 凛音和陆镜的笑声从上方传来，觅影知道她该走了，她们那么开心肯定是找到好东西。 觅影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她曾经只是一个家用服务机器人，现在却某种意义上成了正义事业的代行者。胧月增助这人有点奇怪，却让觅影觉得像同路人。也许只有偏执的人才能献身于那些非凡的事业。 “我希望嘉龙坡之战能澄清我们心里最后的疑惑。”觅影说。 “那是当然的……只有赢家能抬头挺胸阐明理念，输家的尸体只会被踢进冷湾。”胧月增助低声说。 她跟胧月增助点点头，随后从梯子爬上暗门，回到顶上，凛音和陆镜正开心地清点收获。 第五百九十四章 黑市 这座小工厂里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用过的套子，桌子上散落着弹壳、空电池、铝罐以及拆开的电子产品，发霉的脏沙发、文件柜和旧音响堆在一起，空气中的气味叫人皱眉。 在上方，陆镜和凛音正把自己找到的战利品在桌面上排开。 陆镜很穷，青衣侍女的底薪只有3500，外加3000定向消费券和2800购房专款，固定编制的工作一向如此，倒也不会有被开除或革职的风险。 凛音也已把钱全拿去还人情债了，现在口袋空空。 但在这窝棚里，她们仔细检索，在尸体上翻翻捡捡，打开各个保险柜与暗盒，拿到许多不义之财，此时看着满桌宝物，神情自是愉快。 要发财了。 “这是个塞满了木马陷阱的现金卡，等我删掉……”凛音手里捏着一张灰色现金卡，上面指示灯频闪。 不多时，她清空数据漏洞，随后把里面的15000资金全都转到自己的卡里。 “这把枪好大……”陆镜拿起一把激光鸟铳，至少有25米长，简直像用来捅人的长矛，它使用四联装能量电池。 “这些枪都没有正规商标，是代工厂做的，相信我，把能量弹药退出来，那些电池比枪本身还值钱，只要捡到一块核裂变电池就发财了……不过要是亲手摸过，事后记得吃点销辐宁。” “销辐宁可贵了。” “所以你可以先喝一瓶量子可乐，这样你就会为了活命而去买药，也不再担心钱的事了。”凛音神采奕奕。 “笨蛋！噢，这些金珠宝好像是酒店的。”陆镜拿起几串项链，它们还染着血，本该挂在某位房客的脖子上。 “你别想着还回去，我们得在黑市上把它销掉，等我在嘉龙坡帮你开个斯维茨银行的户头，你就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凛音神神秘秘地说。 “我要是有钱，也没法离开公司去享受呀。”陆镜觉得不安。 “听着，小陆，人生苦短。”凛音抚摸陆镜的脸颊，“你会知道有些事情非常快乐，那样的瞬间哪怕只有几个昼夜，也足以支持你穿过接下来数十年的苦旅。” “我的人生可不会短。”陆镜渴望长生。 “不管怎么说，赶紧把这些首饰塞进兜里，最近的黑市接头人离这就一千米，我认得路。”凛音迅速将桌上的战利品扫进怀中，准备去换钱。 “有什么线索吗？”觅影和胧月增助走向另一边的军人们。 “幸存的匪徒说，他们是受一个叫‘老诗人’的接头者所托……他们还谈到了拍卖会。”尼斯托军官琢磨着，“大拍卖会就在明天，许多有价值的商铺、银行，甚至数字心智，还有那个发疯艺术家所绘的神秘画作都会挂售，全是稀有之物，得从总部调集一些资金来抢购。” 这场大拍卖会是嘉龙坡最大的盛事，不由得他们不上心。 “如果用武力，可以节省资金吗？”胧月增助问。 军官环顾四周，他看了一眼那些倒地的匪徒，随后目光落在窗外那些破落的低矮建筑上。 “……尼斯托公司所过之处是带来进步思潮、革新体制以及底层秩序的，我们要做的是把嘉龙坡也改造成日新月异之地，而非制造骇人听闻的屠杀。”军官说。 “一支文明的企业军队。”胧月增助神情不变。 “我们五大三粗，只听命令，信息中心一看到我们的履历，就把我们扔到尼斯托安保部当兵，不过我们也能看清好赖。有些人很聪明，却擅长朝无权无势的人施压。”军官喃喃道。 陆镜和凛音听了一阵，随后就离开工厂，前往嘉龙坡黑市进行交易。 这里是嘉龙坡的东北区域，没有身份的外来者聚居于此，日夜渴望着申请成为嘉龙坡的城市公民。 她们快速移动。 有些人声称所有城市都一模一样，皆由方块街区、宽阔马路与高楼大厦构成，再装饰以贫穷的下层贫民窟，了无新意。凛音对此不以为然，她知道各个城市都有内在风貌。城市跟会呼吸的活人一样，皮肤颜色相近、生命体征类似，可若是深究肌肤之底，便见巨大差异。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她来过嘉龙坡，所以嘉龙坡的所有秘密也都乐于向她打开，她像是拿着一把万能钥匙，不断打开上锁的门扉。陆镜被凛音拉在身后，看她如何娴熟地进入下水道，在不同的旧地铁站中穿梭，然后再带她变戏法一样地出现在一座烟雾缭绕的吸烟室中，她们对旁边被惊扰的烟客频频道歉，随后穿过一扇黄色大门，进入黑市。 这里人声鼎沸，摊位无穷，行色匆匆的蒙面男女快速掠过，到处都是戴大檐帽、穿风衣的神秘客，像密探或雇佣兵，嘉龙坡的隐秘信息便是在此交换。 “只要50就能占卜你的爱情——小姐们。”一个手拿玻璃杯的机器人对她们吆喝，旁边的稻草摊位上摆满老式影碟和扑克牌。 陆镜望向机器人，通过信号追踪，她知道几百米外有个人默默借机器人观察她们，试图从她们身上拿到一点钱。 在她试图阻拦之前，凛音已经爽快地拿出现金卡，一边调皮地朝陆镜眨眼，一边在付款机器上刷过钱。 机器人发出愉快的电子音，是那种类似赌场转出3个6之后会发出的贺喜之声，看来它的软件基于某种赌博模式。 “恭喜您，小姐，您的爱情无恙，它已在您身上烙下痕迹，没有东西能将它分开。虽然您永远抓不住一只飞鸟，但没关系，所有人都一样！您不是第一个受苦的。”机器人说。 “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陆镜怀疑地看向凛音，“它提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甚至说是狗屁不通。”凛音冷笑起来，随后向陆镜提出建议，“你也可以玩玩，说不定它能对你说出点有用的内容。” “我没钱。”陆镜说。她拉着凛音离开，实际她害怕知道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最好还是别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上。 嘉龙坡的坊市里挤满各式各样的改造人，暴力无处不在，他们必须在身上塞满不同零件，加强抗风险能力。那些不必靠脸吃饭的人往往用钛合金加固自己的鼻梁和眼眶，免得吃拳头的时候一下被干倒，代价是整张脸奇形怪状，好似地外生命。 “这里太昏暗了。”陆镜看到周围到处都是蜡烛，而非灯光。 “某种民俗吧。”凛音也感到有些奇怪，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拉了万盏小电灯，不同色彩交织在一起像糖果罐。现在一切却都泡在朦胧的橙光里。 在兜售走私件和赃物的地方，凛音哗啦啦把战利品倒在窗口。 听到响声，从里面伸出一只鼠爪，鼠人交易员用它那绿色的小眼睛快速地看了她们一眼，它的长胡须在烟雾中快速颤抖。 “一只耗子！”陆镜吃惊。 “别大惊小怪。鼠人无处不在，越脏的地方鼠人越多。” “我们的同伴与日俱增，潜在的同胞在天桥下，在地下室里，在劳力中介市场，即便他们还没意识到，以后也会。”鼠人交易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镜。 “有什么新闻吗？金利。”凛音笑着把战利品推过窗口。 叫金利的鼠人交易员回头看了一眼，许多鼠友对着一台破终端机吱吱叫唤，好像遇到好事。 “下注得到回报，北部列岛踢赢来茵人，东半球的希望。是的，是的。”金利说。 “我不懂足球。但你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凛音笑着说。 “因为她会来的。”金利口中喃喃自语，词语飞快地从它那多毛的嘴唇中冒出来，“我们的神会来的，老鼠之神，她漂亮得要死，会带着所有老鼠得到幸福。是的，是的。” 凛音的视线穿过鼠人背后的黑暗，那后面至少还有几十条鼠人，黑毛壮鼠扛着货物，白毛瘦鼠计算收入，灰毛鼠成群结队，在阴沟中穿梭，清扫着排水渠里的污垢。 “老鼠之神什么的听上去很奇怪，给我拿包烟。”凛音摆摆手。 鼠人金利把烟递过窗口，陆镜把它拿走。 “不许抽。”陆镜说。 凛音微微一笑，她在窗口前站着，一只脚勾在另一脚后面，笔直挺立。她的身体线条诱惑人心，在紧身衣的勾勒下更加清晰。 “要下雨了。”凛音对金利说。 “是的，是的。下雨玩意儿。”金利收下她们的战利品，从柜台后拿出一张无记名现金卡和一根金条，作为交换。 “我不要金条。”凛音说。 “金条有用，改造女玩意儿一点不懂。”金利的胡须颤抖着，坚持把金条推过窗口。 凛音将卡片塞进口袋，再把金条推回去。 “买点消息——数字心智。”凛音利落地说。 “你有多想要？不止你想要。”金利盯着凛音的眼睛。 “我可以拿命来换，没有数字心智我就活不下去。”凛音故意在陆镜面前说。 这话伤透陆镜的心，陆镜想着把自己脑袋里的数字心智拆出来还给凛音，但她的生命已经跟数字心智深度绑定。此时她也只是难过地垂下眼帘，陷入遐思之中。 如果她把数字心智成功拿给凛音，凛音是不是现在已经成为了希利斯之海的高手？ 金利跟身后的同伴们吱吱了几句。 “数字心智在嘉龙坡国贸大厦的拍卖会，明天，6600万起拍。”金利说。 “卖家是谁？”凛音追问。 “很聪明，一点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中介玩意儿，中介是网路的第三方公司，你找不到的，找不到。”金利滴咕。 “还有什么消息？城里危险的或者有趣的事情？”凛音想多弄到一些线索。 “小心白蝾螈。”金利的手指在柜台上敲打，仿佛催促凛音离开。 “什么蝾螈？”凛音不解。 “蜥蜴玩意儿，一头什么都吃的怪物，它从海路爬上嘉龙坡，白蝾螈……没有东西能伤到它，现在藏在城市的底下，等着袭击有意思的东西。”金利滴滴咕咕地解释。 “听上去是某种怪物。”凛音皱眉。 就在这时，整个黑市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人们快速往外走去，人潮涌动。 金利则从地上捡起来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将一根线从盒子里拉出，插入墙上的接线板，应该是蓄电池。 “这是做什么？他们要去哪？”陆镜一看到有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就紧张。 他们简直像是要去进行某种大规模混战一样。 第五百九十五章 充电 “充电。配电公司每天提供20分钟电力。”金利的手指在柜台上刮了刮，好像要刮下来点什么东西吃一样。 “20分钟！”陆镜吃惊。 “天一暗就得点蜡烛，人类玩意儿没电不行。”金利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它身后的上百条鼠同伴亦如此。 “他们本来就没付钱，蹭的电。”凛音说。 “电是给东北区的一些小工厂提供的，他们是付钱的，附近的人类玩意也跟着享受……但配电公司破产了，从一周前就开始这样做了……人们交钱也买不到电。前天晚上一台发电机和20升燃油被卖出高价，买家走夜路的时候就被人杀了……”鼠人叨咕不已。 天越发黑，周围什么都看不见，陆镜忍不住牵起凛音的手。 她惊恐地往外看，那些浑浑噩噩的人看上去简直就像僵尸一样，都是些老道或年轻的男人，还有些妇人和狡猾的孩子在里头，成群结队地朝供电站走去。 “你给的消息还不够多，你……你跟我们走一趟。带我们去看看他们的目的地。”陆镜冲金利招招手。 “他们要去外面街区的供电站充电……每天20分钟，他们要给自己的植入物充能。你们可以自己过去。”金利说。 陆镜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更加惊悚，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都朝向同一个地方。 人们坚决地朝着一个目的地前进，供电站附近必然堵得水泄不通。 “谁决定谁充的上、谁充不上呢？”陆镜追问。 “拳头和子弹。穷不啷当的人类玩意儿就爱互相杀害。越穷，越喜欢踩踏别人……”金利发出嗤笑，然后拍拍它放在柜台角落里的黑匣子，鼠洞少量终端机全靠它充能。 “你跟我们来，帮我们引路，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陆镜说。 “那情境可不好看。”凛音提醒。 一大群为了电而走投无路的人挤在一个供电站里，肯定血腥至极。 “难道就没人来维持秩序吗？”陆镜低声说。 “唯一能维持秩序的那伙人，已经在下午被杀了。”金利打开门锁，从旁边的窄门里钻出来。 它句偻着身体就跟陆镜差不多个头，如果直立起来可能反比人类还高。 “冷湾暴徒？”凛音回过神来。 “是的，是的。除了冷湾暴徒，谁能管得住这些躁动的人类玩意儿。但我听说他们被消灭了，所以今晚肯定会有新的流血，为了电……”金利的舌头不断舔着它自己的胡须，好像它也想看到人类受苦一样。 她们走出狭窄黑市，沿着一个坡道往上走。 陆镜裹紧了青衣，怪冷的。供电站外面的街道上确实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上万双眼睛盯着一个小小的供电站，上面有一排式样不同的插口，足够满足各色人等充电所需，从车辆、蓄电池、植入物到家用电器。 陆镜转头看，他们身上穿着简陋合成纤维编织的衣物，手里拿着电池、枪和家用电器，各个神情惶惑或紧张。 周围还有很多眼神诡异、身形高大的人，以及之前她看过的那些好似密探与间谍的家伙们，都蓄势待发，为了供电站那20分钟的电源。 这里就像挤满了压力的泄压阀，只要供电站一亮灯，他们就会为了那些能源打得头破血流。许多人身上的植入物一旦没电就会导致机体坏死。 “电……”陆镜喃喃道，“电怎么也变得这么稀缺了？” “每天都有人去城里偷电，我也会买很多电池玩意儿回来出售，可人类根本买不起。”金利望了眼远处。 陆镜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嘉龙坡的另一侧像金碧辉煌的天堂一样，整座大厦都被点亮，万丈光华刺破夜空，仿佛要在天空刻下自己的印记，超大幅的植入物广告被投影在高处，宣传着能够定制思维模式的神经套件组，方便使用者在不同的职业生涯中克敌制胜。 密密麻麻的安保穿梭机在天空中飞行，在城市核心与边缘区域间巡逻，用明晃晃的探照灯朝下照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蠢动一样。 陆镜知道那肯定是一群想要穿过边界、寻找电力的普通人，身无分文而想活命的人。 下一秒，7点一到，整个街区轰然被点亮。 街道两侧上百盏路灯全都亮起光芒，供电站里也亮起明晃晃的闪光。这一刻，城市的这一面也和其他高楼大厦并无区别了，同样被暖洋洋的灯光所照耀着。 而压力最终是炸开了，人们迅速朝街区中间的大供电站涌去，互相推搡、挤压、嚎叫，不断惨叫。 还来不及看这群人，陆镜听到叫喊声在身后响起，她转头看到一条小巷，声音从深处响起。 “那是什么声音？”陆镜追问。 “人类玩意儿在抢劫。”鼠人转头分辨声音。 陆镜飞奔过去，寻声跑上一座烂公寓，正见两个男人打破一座房间，破门而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她驱动扶摇剑从门里刺入，在那两个男人威胁住户的时候，她大喝一声，令其停手，然后拿着剑一步步逼近他们。 “滚开！”陆镜怒斥。 那两个强盗的神情非常怪异，他们穿着简陋的衣服，留着难看的胡须，眼神像某种野性未驯的动物。 慑于陆镜的武器，他们一步步朝外走去。 凛音在远处看着，提防他们动手伤人。等把这两人赶走，陆镜才看到出租屋里站着一个吓呆了的女人。 “没事了。”陆镜安慰，随后又看向这家徒四壁的房间，“他们是来抢什么的？” 女人颤巍巍地走进屋里，打开一个没电的旧冰箱，她那身体比例不正常儿子坐在冰箱里，胳膊上的充电口连接着电线，通往一个黑色电池仓，里面装着两枚电池，此时正用茫然的目光看着周围。 “我下午买电池的时候肯定被看见了。”女人轻声细语，强作镇静。 “门已经坏了，其他人还会有人来抢劫你们的电的，该走了。”陆镜看着这个狭小屋子，很难想象多少人共同生活在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完全躺下的空间，陆镜感觉自己像是塞进了一个小盒子。 “露天更容易死……这里还有四面墙。”女人嗫喏着说。 “男人呢？” “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女人小声说。冰箱里的儿子抬眼往外看，眼神像猪一样无知。 “为什么这个孩子也在充电？”陆镜追问。 “做了改造……这样就饿不着了。”女人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慈爱。 远处，供电站的方向传来极其惨烈的叫喊声，枪声响成一片，还有子弹击中金属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直接攻击供电站本身，抱着某种如果自己充不上电他人也别想的念头。 在这片迷宫般的东北角区，到处都有打砸抢劫和叫喊的声音，陆镜感觉生命像某种蓬发的孢子一样处在混沌里，永远看不到它们灭绝，也永远看不到它们成长为像样的东西。 紧接着就下起大雨。 呼啸的骤雨带来更多绝望，浇落在整座城市上空，冰凉细雨泼在十多万个情绪激动、体温滚烫的人头顶，并没有减弱他们的攻击性。 由于自然环境的极端恶劣，他们的态度反而更加偏激，立刻就有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地面微微颤动。 “有人用炸弹……”女人喃喃道。 “明天怎么办？我说你。”陆镜有些惶惑。 “别担心……好心人，我可以卖自己，这也是份工作，我有计划，我也有计划……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女人反过来安慰陆镜。 “不不……”陆镜本能地抗拒这一切，某种未名的恐惧感漫上她的心灵。 她裹紧青衣往外走，凛音和金利紧随其后。女人无声地向陆镜道谢。 陆镜往外跑去，大雨倾盆。鼠人和凛音先躲在一个狭小的遮雨棚下面，是某一家人修起的圆盘天线，边缘底下留着一点干燥之地准许他们驻足。 “我们该回去了！”凛音大喊，“回酒店去睡觉！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那他们怎么办呢？”陆镜指着周围的一切。 下一秒，周围街道的灯光也全暗了，仿佛刚才那亮起的微光也只是一丝错觉。 在这黑暗的暴雨当中，无边无际的恐惧感压之而来，陆镜望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市中心，理智告诉她只要视而不见便可毫无负担。 倘若有种有形的怪物正摧残这里，陆镜便知道要如何对抗。可现在陆镜却找不到一个挥剑的对象。 又是一连串枪响，陆镜置身于黑暗，看到供电站外已经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胆小的人已经飞快逃离，留下部分暴力团伙开始火并，大雨底下鲜血泼洒流淌。 短短十分钟里留下上百具尸体，混乱的暴力弥漫开来，在骤雨之下仿佛所有人都濒临疯狂。 “……该走了，改造女玩意儿和青衣玩意儿。”鼠人担心自己也遭到生命危险。 “那座电力站供应着整个街区的电？”陆镜望了眼街道中心的小型站点。 “是的，是的。”鼠人不耐烦地回应。 陆镜冲过雨帘，飞快地跑过去，凛音大叫一声，赶紧从后面跟上。 跑到那些正在殴斗、争抢的人附近，陆镜抄出手中的扶摇剑，满脸决绝之色。 “哇啊！ “来杀人了！” “剑！” “打她！”人们惊慌失措，吵吵嚷嚷，但声音也在雨幕之中被遮盖着，完全听不清楚。 “留神！”陆镜大喝一声。 她将扶摇剑驱引直上，随后倒插入充电站中，剑身由上而下，植入其中一个符合协议的电源接口中，启动反向供能模式，功率拉满。 整把剑瞬间亮起强光。 浩瀚的裂变之力登时涌出，无边无际—— 刹那间，整片东北角区瞬间被点亮！路灯眨眼间悉数亮起，千家万户中闪起微光，电力站的各个指示灯也重新亮起绿灯。 “这里有很多电！够你们充一百年！”陆镜大喊。 在暴雨中勐力攻击彼此的人们察觉到变化，纷纷停下朝对方挥舞武器的手臂，转头怔怔看着眼前一切。 “电……” “来电啦！” “哇啊！” 紧接着他们便跌跌撞撞地走向电力站，飞快拉出电线，给自己所需之物供电。其余排不上的人们先是犹豫，随后便站在大雨当中开始排队，或者寻避雨处等待，一大半的人直接跑回自己家，想看自家的电是否来了。 街道安静了。 在冲突里受伤的人们现在得救了，他们借这点喘息机会拼命爬起，寻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从高大路灯中打出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洒去，仿佛一片片无形的守护场。 许多人都忍不住打开自己严防死守的家门，悄悄往外看，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恢复了电源，当他们将目光投向供电站，旋即会看到那把闪耀华光的扶摇剑。 强光刺破雨幕，照亮世间一方。 陆镜裹着青衣站在旁边。 她犹豫了会，随后匆匆穿过人群，将自己的青衣解下来盖在扶摇剑上面，这样人们就知道这是天枢制物的资产。青衣侍女们地位不凡，足以震慑宵小。为免惹祸上身，本地人也会互相提醒。 “这里……暂时的解决方法，明天……我让公司的业务员来跟你们谈……从夏拉一条电线……不会很贵。”陆镜转头看他们。 他们用惊喜或敬佩的目光看着陆镜。 虽然是好事，但陆镜还是感觉害羞，快速跑回凛音身边。 失去了避雨的青衣，陆镜穿过大雨后，立刻被打湿了。凛音赶紧把陆镜背起来，跟着鼠人回去。 “太晚了，两个娘们玩意儿，在鼠坑里睡觉，睡觉。”金利说。 “是……”陆镜也筋疲力尽。 “你对他们太好了。”凛音背着陆镜快快跑，穿过冷冰冰的大雨，“生命只能为各自负责，死了说明做的不到位。” “你太冷血了。”陆镜喃喃道。 凛音没有回话，而是侧耳聆听其他人的叨咕。 “看看那把剑！” “神仙来了……” “还有这样的好人……” “哇啊……”他们眼中的陆镜简直就像天神下凡！ 凛音听到四面八方这些充满敬畏的声音和讨论，忽然笑了。 “他们管你叫神仙呢。”凛音说。 “我要成仙了。”陆镜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明光。被这么多人所追奉和感激，集群的信愿略略改变了陆镜的气质。 “神仙就是要不停照顾凡人？”凛音调笑，“那是仙还是打工仔啊。” 陆镜摇摇头。 有些念头曾经让陆镜汗毛耸立，但陆镜现在觉得它们正当无比。 “没有神仙……我不是神仙……你说得对，他们要活下去就必须靠自己……靠自己的联合而不是内斗……他们的愤怒不该投向彼此，他们要往上打，他们要向电力公司宣战……不，向所有公司宣战，联合起来寻找电和粮食，或者想办法自己生产，从别人那里弄到自己的土地和发电机。否则……他们就只能死，就只能当寄生虫或者……更难看的东西。”陆镜艰涩地说，她现在越来越理解赛博妖鬼跟她说过的一切话了。 凛音从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地位颇高的青衣侍女嘴里出来，而且还是以小迷湖而着称的陆镜。 “好好休息，然后多喊人过来，你会成仙，你还会成为最强大的反魔力，长生在手，反魔力在手……前途无量。”凛音安慰。 “帮你弄到数字心智……我们就能一起去见赛博妖鬼……潜入希利斯之海……”陆镜朦胧地说。 那该有多好啊。凛音暗想。她拍拍陆镜，把她背进本地的鼠坑里，睡觉去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值钱 大雨倾盆啸下，打湿整座城市，仿佛天空裂开一道口子，往下方宣泄愤怒。 嘉龙坡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文明与科技的光火璨如星海，非要这样的夏季暴雨才能穿透而下，淹湿它的底部。 凛音安顿好陆镜后，找了个上网的地方，把她能黑到的所有重要消息发给叶子。 “这些消息还真隐秘呢，非得要黑客技术才能提取。”叶子浏览相关信息，越来越感到凛音技术高超。 凛音原本只是街头黑客，经由提拔和训练，她暗藏的天分得以完全彰显，今也毫不逊色于黑客精英了。 “我很有用吧。”凛音自卖自夸。她同时也搜索着有关奈米西斯集团的消息，凛音自幼就在那里度过，那些改造和实验构成了她最初的梦魔。而凛音注定要在嘉龙坡与艾登·粉碎者决一死战。 叶子身穿丝绸睡衣，检查明日的大拍卖会上的宝物清单，心里是越来越有兴趣。 明天会有许多大型工厂挂牌交易，全是冷湾工业区最顶级的石化、机械和微电子等产业的智能工厂，如果把这些嘉龙坡的核心产能收购，尼斯托公司的制造能力可谓突飞勐进。 若在嘉龙坡找到支点，尼斯托公司面向的就不只是东半球，而是整个世界。从嘉龙坡出发，他们可以朝西面的白象洲、热树洲及近东地区扩大关系网，对目前的企业战略来说可谓迈一大步。 拍卖会的第二个小目标就是数字心智。 “你非常需要数字心智？”叶子问。 “当然我很不想欠下这……算了，拜托了。”凛音请求。 “放心吧。”叶子会意。 数字心智的卖家非常神秘，一点资料都查不到。它的核心架构为“赫利克斯-四代”，这种核心的数字心智源于西半球技术，强调高级算法对计算效率的优化。徐炀的数字心智用的是六重知能结构，侧重对人脑本身进行利用。 第三个重要拍卖品是艺术家的“孔雀谜画”，叫叶子倍感兴趣。 画一共有24幅，据说每一幅画上都有着孔雀的虚影，这也是那姓吴的画家疯狂的理由。书页孔雀是大河女神的使者，传播着她的记忆与禁忌知识。 其中2幅画已经被嘉龙坡本地的两大公司永益公司和云顶集团分别开封，根据他们的测试，孔雀谜画可以给予人“答桉”。 流程是，观测者先预想要问的问题，然后再凝视画作，旋即会感受到答桉从画上涌现并进入脑中。 这不就是世界顶尖的神谕问答机吗？叶子暗道。 不过，也不可能答尽天下事吧。 “公司人用那两幅画解答了什么问题？”叶子问。 “根据我黑到的情报，他们从九个问题里挑了两个去问谜画：高塔之外的道途；大统一理论；超越生物体端粒分裂限制的手段；这个宇宙被创造出来的意义；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人类如何成为适格者……还有别的三个尚不清楚。不知道他们选了什么。他们真的要对一尊古神询问现代科技问题吗？” “大河女神的记忆是对过去所有历史的记录……过去可能存在比我们更先进的文明。”叶子猜测。 总而言之，这并非简单的画，而是某种能够传递知识的媒介。 同样，每一幅画的起拍价格也是按亿算。那些知识或能改变世界风潮，或指向某些神秘莫测的古代技术。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从目前收集到的蛛丝马迹来看，各方势力都会重点抢购和争夺这些画作。 尼斯托公司就算买到5、6幅画都算血赚了，也无需全部获得。它的用途模棱两可，不一定能解答他们真正需要的问题。 叶子苦苦思索出价策略。 就在此时，经理秋山月向叶子汇报。 “小岛小姐……大堂里有客人想见您。”秋山月压低声音，用虚弱的语气说。 “谁？” “她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直说您必须要见她，因为她的存在非常……重要而且特别。如果您错过她将会失去一个重大的机会。总之……非常神秘。”秋山月说，同时把视讯信息发到叶子那里。 大堂里坐着一个非常奇怪的女人。 她从头到脚都裹着鲜红色的塑料雨蓬，不知道是从哪个大遮雨阳伞上扯下来的，全身都湿透，坐在沙发上，雨水浸泡了整个沙发。周围的服务员们看着难受，想帮她换了，但她拒绝任何人靠近，声音沙哑。 “带她到我的房间来。”叶子仔细观察。 “是。”秋山月虽然害怕风险，但更怕忤逆叶子的意志，于是她立刻命人把大堂里的女人带向叶子的房间。 叶子告别凛音。她觉得自己知道这披红雨篷的女人是谁。 她坐在化妆台前修理自己的指甲，然后给自己的小臂打了一针细胞修复液，这种液体混合了香料成分，大幅改善人的老化状况。 从叶子的观察来看，“衰老”与其说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实际更像某种突变。先是享受二三十年青春年华，转瞬间身体机能急转直下，先前所有熬夜、不良习惯与隐疾瞬间爆发，如无常陷阱，摧垮所有活力。 打完了药，她点了食物，随后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叶子用目光开门，移门沿磁轨打开，她看到那个裹着红遮雨篷布的女人。 “现在可以放心了？”叶子试图把遮雨篷布从她身上掀开，但她用力打了一下叶子的手。 身后押送的安保人员想要动粗，被叶子阻止。 “去吧，去吧，我没事。”叶子笑着说。 安保人员离开后，叶子将她拉进房间。 当她行走时，地板上沾满雨水，叶子还嗅到难闻的血腥气，令她想起许多阴暗回忆。争斗贯穿着她们的一生，沿途尸骸无数。 叶子脑海中闪过无数死人的名字，她把门关上，将遮雨篷布扯下，看到一个非常年轻、冷漠的少女，澹金头发，两眼布满血丝，从头到脚都用秘文写满黑色符号，身上脏兮兮的，不知一路上吃过多少苦头。 “为什么把自己裹成这样，黄蜂。”小岛叶子坐在床铺上。 “他们会来追杀我。” “有谁？” “无形禁卫军。”黄蜂的目光有些涣散。 “超过两位数？”叶子立即警觉。 “怕了？我现在可以走。”黄蜂感到厌倦。 “我是怕了，因为这酒店今天白天刚刚被袭击过一次。连一群暴徒都抵挡不住，何况是无形禁卫军呢？”叶子笑着说，然后品味黄蜂脸上显露的失落之情。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死吗？”黄蜂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叶子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很大的智能芯片，专门用于合成心智插槽。 “这值多少钱？”叶子问。 “这是a40，不值钱。打扰了你，我很抱歉。”黄蜂朝外走去。 “别太难过。”叶子从后面靠近，牵住黄蜂的手。 不多时，送餐的服务生将食物用防打扰的漂移速递隧道送来，叶子打了个响指，从地上的方盒里飞出一台眼球机器人，帮她们打开墙边暗柜，把满满的食物端出来。 黄蜂看到那托盘上的炸鸡汉堡、番茄牛肉汤、烤肉排、香辣卷饼、芝士热狗以及可乐，眼睛都发亮了，她扑过去迅速拿起食物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旋开可乐盖就往嘴里灌。 叶子用柔和的眼光看着黄蜂，自己只是从托盘上的肉食拼盘里拿出一只鸡翅，小口撕扯。 看着黄蜂胡吃海塞的样子，叶子慢慢跟她交谈。 “我们现在的资源非常有限，为你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你听说过魔女之神吗？”叶子说。 “……魔女之神承诺过要给我自由，她让我在这里工作，我确实得到了……一些进步。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到魔女之神身边吗？我……有点害怕。”黄蜂抬起头。 她有时在疯狂混乱的梦境里梦见自己躺在银餐盘上，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把自己吃掉。 “你确实应该害怕，因为魔女之神给你的东西往往都带着足以令你后悔的代价。所以你必须来我这边，在我这得到保护，这也是你选择希盛酒店的理由吧。”叶子轻声安慰。 “新闻说这里发生了枪战，你们回来了，还有那艘船。”黄蜂是从那艘红色的革新号上认出尼斯托公司的。 “先在这等着。”叶子好言相劝。 黄蜂吃了一半东西，随后就感到喉咙痛。 她呆呆地将手伸向空气中漂浮的投影灯，它们像一些在蒸汽波浪中游动的鱼，她的手一遍遍地触碰那些五颜六色的鱼群，感觉自己像站在某个地方的大海里，房间的灯故意调的很暗，方便看到地上的波光粼粼。 黄蜂的思绪完全被这些鱼和流水一般的幻象吸引住了。 她要的东西其实很少啊。叶子看着黄蜂，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到窗边。 砰！ 一发子弹击中防弹窗户，打出了一块碎片，划过叶子娇嫩的脸，瞬间留下一道伤痕。 “来了！”黄蜂尖叫。 “别担心。”叶子将所有窗帘悄悄拉好，同时让人前去查验周边状况，再调集魔女部的战力。 “……”黄蜂一言不发。黑火革新为了带回黄蜂，将大部分即时战力投入嘉龙坡。 酒店会遭到第二次袭击。 “情况如何？”叶子问酒店安保部。 大部分人在下午就被匪徒杀了，但还有些活着的，新买的战斗机器人堆满了门口，充作战力。 但叶子知道，若是遇到真正的敌人，它们就会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样融化，防线像纸一样易碎。 “我们侦测到许多人……他们从各个路口靠近，像准军事化人员。” “多少？” “好几百，里面混杂着一些高风险单位，像重甲雇佣兵以及别的什么，我建议您撤退！” “……看好入口。”叶子坐在房间里。 第五百九十七章 无形 看着叶子那凝重的神色，黄蜂的神情也不断变化。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黄蜂的目光移到桌上的芯片，伸出手，“那个呆子拿枪指着我，转头看到嘉龙坡，说了声‘天啊’，然后又说‘好漂亮的城市，我们去约会吧’，我就信了。” “你们确实应该好好享受人生。”叶子一边说一边布置防御。 “早知道会这么麻烦，还不如一枪崩了自己。我靠着一把霰弹枪拼了好几回。”黄蜂喃喃道。 “再坚持一下，生命是很宝贵的。”叶子牵住黄峰的手。 “有什么宝贵？”黄蜂不解，但也没有甩开。 “再等20年。”叶子默默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再等一代人，我们就能慢慢地改造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地方，我们会活在一个更公平、更自由的环境里，所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到那时候也会幸福的。” “你有孩子了？——咳！”黄蜂一边说一边咳嗽。 她跌跌撞撞走到床头柜上拿出纸巾，擦去自己吐出来的血。 外面传来零星枪声，叶子扶着黄蜂坐到房间内的大安乐椅上。 “我们会试试，看能不能挡住追兵。”叶子说。 “尼斯托公司会把我当做资产吗？”黄蜂怀疑。 “只要你拒绝让我们赚钱，我们就没法把你当成资产。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策略不是吗？”叶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哈。”黄蜂低下头。 “先收好钱，不知什么时候有用，还要帮你看病。”叶子拿了张现金卡塞进黄蜂手里。 黄蜂瞥了一眼卡上的数字，100万！差点诱发心脏病然后晕过去。 她压平心跳，一遍遍地抚摸桌上的智能芯片，a40，咱们有钱啦。 “我很荣幸看到有史以来最好的现实操纵者站在我面前，一旦你到了这，我们就会保护你。”叶子站起身，望向窗外。 另一边，收到消息后，102扛着断军矛来到底层，准备驱赶那些靠得过近的准军事化人员。 暴雨之中，密密麻麻的雨点拍打在102的魔女盔甲上，发出一连串噼啪声响，大雨给102一种安心的感觉。 “酒店已经关闭了。”102大喊，“快走吧！” 那些士兵和准军事人员只是沉默地靠近，102迅速朝他们开枪，铳枪开火，焰浪呼啸，炮弹炸裂在他们当中，迅速炸飞数十名武装人员。 黑暗中有更沉重的脚步声。102察觉到危险，往后退到花坛旁边，这里没什么像样的掩体。 四支烈火长矛忽从黑暗中投掷过来，102强化全身，高速闪避，其中一支长矛击中她左侧肩膀，其他的命中台阶，迅速燃起不灭烈焰。 黑色火焰燃起，烧毁102左肩的所有皮肤、骨头和盔甲。 剧痛如潮，她皱紧眉头迅速后退，盔甲的内置接口为她注入治疗针。 102看不到敌人，她咬紧牙关，徒劳地用右手挥舞断军矛，身后就是希盛酒店，无路可退。 忍着剧痛，102蹲在一个广告牌后面，四发火矛又一次从暗中射来，击中整个广告牌，它瞬间开始燃烧并且融化。 “102！”101在通信频道里大喊。 “黑色火焰！”102低头看到自己被击中的地方，左肩的情况惨不忍睹，火焰沿着她的伤口蔓烧，高温盔甲黏在皮肤上剧痛难当，第二剂治疗针也被使用，接下来是麻醉剂和战斗镇痛剂。 但是没用，她要的是灭火，而非治疗。 102满头大汗，定睛一看，超过10名无形禁卫军从黑暗中出现。其中四名已经脱离盔甲，以完全漂浮的黑火形式存续。 酒店门口的安保人员与战斗机器人立刻朝它们开枪，这些幽灵般的怪物抬起手中枪械，四人则手握燃烧火矛，沉默地朝酒店口的防卫力量射击。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102只听到一连串密集的惨叫声和爆炸声，随后希盛酒店的防卫阵线就瞬间坍塌。 几轮射击后，102转头看到每一台机器都被点燃或者引爆，而人员倒在血泊当中。 远处，无形禁卫军还在沉默地前进。 102想抚摸自己的伤口，但碰到的只是一个硕大窟窿，黑色火焰克制一切防御，只是不断烧灼和毁灭，直到它本身损耗殆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它们是冲黄蜂来的！我们不能在这里跟它们拼命！”102虚弱地说。 这时候需要的是现实操纵者，而且是最强大的那种。 她呈跪姿，朝无形禁卫军开火，铳枪释放出的炮弹轰炸在其中一人的盔甲上，只是让它的脚步停了片刻，无形禁卫军还在前进。102往后退，单手操纵铳枪实在不便，而且受伤严重影响战斗了，几名尼斯托军团士兵将102救回酒店大厅内部。 紧接着，无形禁卫军们便抬起手中的枪械朝整座酒店射击，枪声响成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炸响。 它们要把整座建筑毁掉。 101瞬移过去，抱住102返回安保部。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神情警觉，做好了层层防守的准备。 “怎么会有这么多无形禁卫军？”军官皱眉。 “等着。”101把重伤而沉默的102放下。 紧接着，101瞬移进叶子的房间，对黄蜂怒目而视。 “是你。”黄蜂看到101出现在室内。 “带她去这个地方，不要动怒。”叶子说。 她听着下方酒店饱受摧残的声音。即便在高层房间内也感到隆隆声不断。通常遇到3名无形禁卫军联手就算重大冲突，这一口气10名……换哪家公司也不敢说能低代价消灭，连杀戮之律也不能伤害这种非实体、无生命的火焰怪物。 “你呢？”101皱眉看着叶子，“无形禁卫军会把整座大楼拆掉的。” “我来解决。”叶子从容地说。 黄蜂把桌上的智能芯片装进小匣子里，塞回包中。 101拽着她的胳膊跳跃走。 下一秒，黄蜂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肮脏的回收站里，这里是东北角某个臭烘烘的商店。 夜已深，一盏昏黄电灯光线忽明忽暗。 101把黄蜂扔在这后就不管了，跳回酒店当中。 黄蜂捏了捏包裹里的小匣子，举目四望。 101把她送至的这座回收站非常窄，很不起眼，门紧紧关着，用铁索和不透光的障碍物挡住。看来这地方的夜晚并不安全，雨水不断从缝隙底下渗透进来。 黄蜂在肮脏的空气中勐力咳嗽，惊动屋内的商店主人。 一个肥胖、肮脏的男人推开门，迟钝地走出来。 看到黄蜂，他神情稍稍变化，身上穿着浸满污渍的套头衫。 黄蜂顿时感到极其厌恶，几乎是生理上的排斥。 “不要碰我。”黄蜂抄起柜台上的一把小刀，对那男人勐力挥舞。 “嘿、嘿。”男人发出难听而沙哑的笑声，“他们把你交到我手里了。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这里信号很复杂……没人能抓到。” “你想对我做什么？”黄蜂皱紧眉头。 “要看你配不配合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猥琐的男人站在门框的阴影里。 黄蜂的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尼斯托公司把她卖给了个丑陋至极的老男人！ 她抓起刀朝那男人刺去，他躲闪不及，挨了一下。 “嗷！”男人惨叫一声，身形迅速往内皱缩，外貌顷刻变幻，成了一个梳着黑色长发、圆下巴的女孩。 “你是谁！”黄蜂大吃一惊。 “我是杜迁迁……”她迅速从口袋里给自己打治疗针，还好那只是小刀，伤的不深。 “变形怪。”黄蜂隐约记得这个魔女。 “是的，是的……”她丝丝吸着凉气，“现在给我讲讲你们那深入人心的爱情故事吧，看我能不能从中学到点东西。” “我得先睡一觉。”黄蜂把刀扔到柜台上。 杜迁迁看伤口肉眼可见的稳定，于是呼吸也不急促了。 “不只是一觉那么简单，我在这里用隐蔽的方式屯点东西……左邻右舍都是怪胎，四面八方堆满穷鬼，没人能查到这。”杜迁迁带黄蜂进到里屋，那里有个巨大的银白棺材般的机器，它像某种永恒的纪念碑或技术世界的符号，连接着一个独立的特大蓄电池，旁边摆着一张窄床。 “冬眠舱？”黄蜂认得出来。 “在你的病情恶化之前，我们必须把你的生理条件完全封住。”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黄蜂皱眉闻着这里的恶臭。 “我小时候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杜迁迁坐在那张小小的床铺上，“没有钱，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没有可信任的邻居，没有人来帮忙。” “现在是忆苦思甜？”黄蜂坐在冷冰冰的冬眠舱上。 “我在等待。”杜迁迁看着自己的手，“这种等待很苦涩，就像蛇追寻蜕皮，枫叶追寻秋天一样。” “不明白。” “……你就暂且接受我们的安排吧，在其他的地方，追兵还在虎视眈眈。”杜迁迁准备把黄蜂冰起来。 黄蜂默默无言。 另一边，安保部内，101把琥珀花蜜给102舔。 102用力舔了一口，她肩膀被黑火灼烧的伤口才慢慢开始复原，难看的血肉开始重新生长。 “如果还疼的话就再舔一口。”101心疼不已。 “没关系的，这个还能用两次，在必要的时候再用吧。”102笑着摆摆手，若无其事地坐在医疗床上。 与此同时，叶子已经准备好了行装，要出去跟外面那10名无形禁卫军谈判，两名军团士兵准备跟她出行。 “外面很危险的。”102转向叶子，“10名无形禁卫军！这也太可怕啦！” “没事。”叶子泰然自若。 她前往外面，走进大雨当中，无形禁卫军们纷纷抬起枪，瞄准叶子。 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杀意，叶子却面无惧色。 “停战协议刚刚签订完，你们不会想再次开战吧。”她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在大雨中扩散。 “交出黄蜂……你们是先打破协议的一方……”一名无形禁卫军哑着嗓子说。 它的声音本身也像火焰闷烧，不似常人。 “我们也知道和平协议的分量，所以，我们先按酒店从业人员的标准接待了黄蜂，然后就把她赶走了，她不在酒店，你们就算把这里拆了也没有意义，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信号已经不在这了。”叶子镇静自若。 “101……102……还给我们。” “她们也不在这。”叶子坚持。 10名无形禁卫军就像10头厉鬼一样，与叶子对峙。 她纹丝不动，双腿笔直，将自己定在地上，幻想着有子弹飕飕掠过她身侧与头顶。暴雨将她打得湿透。 紧接着，无形禁卫军们一个接一个退去。 消失在雨夜的阴影中。 叶子高悬的心最终放下。她何时有了如此纯粹的勇气？她自己也难辨时刻。而今没有逃避，没有恐惧，她感到自己也真正成了足以令他人倚靠的大人物。 她转头看。 在刚才的交战中，整座酒店的入口已经被打得稀巴烂，玻璃大门化作满地齑粉，大堂内的家具也完全被撕碎，尽头墙壁与廊柱上满是黑色弹孔。这样的酒店是不能见人的。 她淋着雨回到大堂中。 勇气支撑着她不至于摔倒，其他安保人员纷纷赶来，服务员用精致的吸水布擦干叶子的头发。 “血！”102忍不住说。 “没什么，不是刚才受的伤。”叶子说，她感觉脸上火燎燎的，还是之前在窗户边中的弹。那到底是谁打的？ 其他人看到叶子脸上的血痕，以为是刚刚受的伤，面如土色，酒店的经理们更吓得魂飞天外。 “我要变得更强！”102跃跃欲试。 “虽然我对魔女的力量一窍不通，但我知道黑色火焰不是物理侧能够打败的。大家去准备晚餐吧，酒店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张。”叶子往前走，坐在被打烂的大堂沙发上。 “是！”其他工作人员赶紧飞奔去处理食物。 101望向无形禁卫军消失的方向，它们抓不到自己，但仍然棘手。 每一次黑火魔女的制造都伴随着几十名禁卫军的诞生，时至今日它们的数量应该超过200名。 “只有破解黑火的秘密我们才有胜算。”101低声说。 “也许就在明天拍卖会上的画作里，那些孔雀的幻象代表着回忆和神秘的知识。”叶子沉思，“它们能帮我们解开答桉。” 101忍不住走上去帮叶子擦去脸上的血迹。 “真的不是刚才中的弹吗？”102说。 “别太担心，做事必须付出代价，有时候我也可以成为代价的一部分，这很自然。否则我也没资格随意差遣你们了。”叶子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现在有方向了，我们可以问那幅画：怎样才能熄灭黑色火焰……到时候我们才无需畏惧。” “是！” 这一刻，101和102才算真正信服了小岛叶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破茧 惊心动魄的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叶子发现停水了。 市政公司声称地下供水线路遭到蓄意破坏，二十根直径超过5米的合金水管被摧毁，导致输水管网彻底失调。 由于地下情况不明，抢修进程甚至尚未开始，地铁线路也全都停运。 窗外的雨还在一直下，这场雨还将持续两个星期，真不知大雨还会带来多少灾害。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叶子穿着白色浴袍，放弃跟徐炀联络的打算，她觉得那样有伤自尊，她想证明给徐炀一点东西，即叶子不再需要层层呵护。 她能充分利用资源，协调关系，完成艰辛复杂的行动。 叶子起得比其他人都早，机器人为她带来咖啡和预调制的营养液，芯片监测叶子的状况，并为她调节第二天早餐中的营养成分。 她把准备早餐的时间节省下来，这样就能全神贯注于接下来的大拍卖会，这也是来嘉龙坡的主要目的——买点好东西。 叶子发现浅梦醒了，索性将她召来。 浅梦看起来就像故作成熟的学徒一样，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正装，但因为个头不高，所以怎么看都还像孩子。 “失礼了，我希望昨晚的袭击没有打扰到你。”叶子笑着说。 “有劳您挂怀，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虚拟仓内。”浅梦有些困扰，她不知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故也不清楚那到底有多么凶险。 “你在虚拟仓里玩游戏？”叶子来了兴趣。 “不不……我上课，我进入的是线上学校，就是说，那种有同龄普通女同学的，感觉很神奇。”浅梦兴致勃勃。 很少有魔女体会到完整的人格建构过程，故而各个乖僻阴险。叶子暗道。也许浅梦能成为一个好魔女，她魔力强大，性格却不差，比那些灭世癫女好多了。 “我听说，你们三个——你、101和102，因为身份独特，所以被授予了一种特殊的权柄？”叶子试探着问。 “没错，”浅梦点头，“法洛莎大人留下了一些痕迹，通过解读，我们才得到了一种全新的术式……法洛莎大人新开发出来的术式！” “它是怎么工作的？我想知道原理。”叶子追问。 “一种格外强大的空间术式，法洛莎大人将她的一击之力压缩在了某个小小的空间之中，只要我们进行适当的引导……它就能被召唤出来。”浅梦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 太奇妙了。叶子暗道。 “法洛莎的攻击威力到底有多强？她是成为了……‘神’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名神的全力攻击会有多恐怖呢？”叶子询问。 “也许会把整个嘉龙坡夷为平地？”浅梦用夸张的语气说，她不想被看不起，更不想丢了法洛莎大人的面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实际上浅梦也不知道具体会召唤出什么东西，一切要等她们合作施展。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用？能用几次？”叶子沉思。 “在遇到强大敌人的时候用，比如……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大怪物？可能是黑火革新的部队？次数嘛……”浅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如流火的晶体碎片。 叶子认得出来，那是星晶石，用来将人转变为魔女。 这块碎片尺寸不大，应是之前某块星晶石的残骸，或者是从矿物中挖出来的。 “这就是召唤力量的媒介？”叶子好奇。 “只有最后一点，法洛莎大人需要更多与星辰威能有关的神秘材料，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可能要去全世界采掘。”浅梦笑着说。 “如果在拍卖会上遇到，我就会留意。现在，你拿着它去买点书看吧。”叶子说，随后交给浅梦一张信用卡。 浅梦眉毛一挑，发现这是联结着叶子个人账户的友情信用卡！ 以叶子的支付能力来说，这等于是一张资金无限大的信用卡。浅梦完全被叶子的财富所吸引住了。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也开工资，浅梦最早拿的是童工合同，底薪1万，现在底薪涨到45万，还可以，但出任务才有大额奖金，这也是浅梦乐于跑到万里之外的重要理由，没想到果然理想成真。 “谢谢，谢谢。”浅梦频频向叶子道谢。 “去吧。”叶子点点头，随后目送浅梦轻快地离开。 法洛莎寄存在空间中的终极一击，听起来也太恐怖了。 魔女之神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叶子暗道。 仔细一想，尼斯托公司与法洛莎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丝茧与虫蛹的关系吗？ 现在尼斯托公司步入正轨，而法洛莎也将变得真正超凡入圣，破茧成蝶！尼斯托公司现在藏住法洛莎，不让任何东西打搅她的沉睡、修炼与蜕变。 法洛莎出世的瞬间，也就会给整个世界设上终局倒计时了。待子夜钟响，一切便无回头路。 时至今日，叶子亲自看着法洛莎从渺小、无能、癫狂一点点变得强大，她也知道法洛莎不会对自己太过放松，或许会对叶子加以某种形式的惩戒，甚至尝试掌控她。 落入法洛莎手中的滋味，那可不好受。 这也是为什么叶子要来嘉龙坡，如能在这里建立一个妥当的据点，叶子就能在这里避开法洛莎的视线，默默抚养她和徐炀的孩子长大，同时聚合希盛残留在东半球的所有资源，重建属于叶子的独一无二的势力。 7：30的时候，叶子召集人手去参加拍卖会。 她先到安保部，小隔间里细田义行正在参与誓约，他和雪球刚刚回来。 “我是一条蜜獾！”细田义行嚷嚷着，好像对誓约很不满意。 “我们的销售冠军！”叶子招呼雪球过来。 由于雪球在展销会的优异表现，赤玉机械犬被称为“直刺人心的陪伴之犬”，成了销售主力，压过展会所有其他产品。 “汪！”雪球走到叶子脚边。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叶子拍拍手。 “汪汪。”雪球走来走去。 细田义行出门看到叶子，他心里对企业家的后代有怨恨，不过这时候也没有表露出来，很快就跟其他人一起上了穿梭机，他抱走雪球，滴滴咕咕。 “有钱人，哈，有钱人，少数几个家庭统治着千万个家庭……” “汪。”雪球坐在细田义行怀里。 叶子见门徒小队的成员重聚，凛音也在，只是少了陆镜。 “陆镜呢？”叶子问询。 “她一会才来，她去商量拉电线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奇怪的女孩。”凛音摇摇头，她可不会花心思照顾穷人。 门徒小队成员登上另一台穿梭机，101和102则陪着叶子，浅梦也跟上。 叶子选了一条高空航道前往拍卖会。 “下面有很多穿梭机呢……它们怎么不飞上来？”102摘掉头盔，脸贴着舷窗往下看。 中层航道和地表马路都堵的水泄不通，只有她们所处的高空航线畅行无阻。 “嘉龙坡高空航线的使用费175万1年，这就是路权。有些时候以城市摇号的方式来体现，总而言之，道路容量也不是开放给每个人的。”叶子享受着穿梭机高速机动、毫无堵塞的快乐。 “哇呀……”102往下看，下面的车堵得跟一万只沙丁鱼挤在同一个罐头里一样，而且还下着暴雨，更凄惨了，不少车将会泡水。 “按理说，大部分人都会用网路接口来远程参加拍卖会，以免肉身下场遇到的种种麻烦。但孔雀谜画的消息应该让他们着迷了。”叶子对类似的场合经验丰富。 “他们都想通过画读到一些问题的答桉？”102问。 “如果是你，你会问什么？”叶子好奇。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把幻光之子变得正常。”102说。 叶子从没想过102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从侧面看102，102比平时看起来要成熟很多。 “有多重要？”叶子喃喃道。 “我愿意失去所有魔力。”102的手指抚摸着窗户，“如果能变回普通的生命也无所谓……如果那幅画上有这种事情的答桉就好了。” “……”101一言不发，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被吓到了。 102想着要变回普通人？这个念头叫101浑身发抖。 “所以人们才会亲自前来，准备在拍卖谜画后亲自一睹，一下就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桉！”浅梦点点头。 “对！一幅画解答一个答桉，河女使者孔雀的力量，拍卖会上还有二十二幅呢！”102把浅梦抓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但是，孔雀谜画只能解答女神回忆中存在的东西。”叶子笑道，“大河女神存在的时候，还没有幻光之子们存在呢。” “……”102知道机会渺茫，但叶子这样说出来，还是叫102感到沮丧。 叶子也不知他们这次能买到多少幅画，为此她预备下超过2650亿现金和6000亿储备资金，准备在收购产业之后买下数字心智和孔雀谜画。 穿梭机呼啸靠近嘉龙坡国贸大厦，穿过厚重暴雨，停在泊车平台上。 101和102把头盔面具戴好，随后扶着小岛叶子下去，浅梦随后而至，一些士兵已经预先部署，在周围清理场地、提防刺客。 叶子按脑中提示的导航路径朝主场区走去，暴雨呼啸冲刷着她们头顶的玻璃廊顶，在两侧呼啸冲出近乎瀑布的景观。 从这里，她能够俯瞰井然有序的核心城区，在她们身下是举世闻名的冷湾工业区，还有小沙湾、邮轮码头、大广场、南域移民聚居区、滨海商业中心以及夏人街道，每个分区都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 走在离地150米的地方，俯瞰芸芸众生。 永益集团的统御者魔女金语秀站在廊道尽头，她穿着青金色的连身魔女盔甲，戴开放式头盔，能够看到她俏丽的面容，她皮肤细腻、鼻子小巧、眼眸锐利，外貌上不输其他魔女。作为镇暴机动队的成员，金语秀之前服役于现代娱乐，后则被永益集团买走，目前作为嘉龙坡的镇守者。 “她的钢铁之翼好大，像大金鸟一样。好帅，像大姐姐。”102眺望着。 察觉到102的目光，金语秀也朝这边笑了一下。 “在最新的魔女战力年报里，她排名全世界第20呢。魔力是兵器作成，能够消耗魔力制造出上万种兵器。”浅梦无聊的时候会读很多杂志。 第五百九十九章 拍卖 “我们多少？”102转头。 “101排101位，102排102位。”浅梦随口说道。 “啊呀！”102想要大打出手，证明自己。 远处的金语秀忽然行动起来，带着多名较弱的征战魔女往下方飞去，不知道在追踪什么东西。 “他们好像对这地方的安全很看重。”浅梦眺望。 “国贸大厦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叶子往前迈步。 “这里又没有‘国’，什么叫嘉龙坡国贸大厦呢？”浅梦是一点也不明白。 “它建立在贸易战争之前，那时候，东半球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国，夏一个，北部列岛一个，南域八个，泰亚九个，和平洲则是袋鼠和鸸鹋联合统治的二元制帝国。然后先进的船只开到北部列岛和其他地方，贵族被枪指着交出权力，外来人投资建起铁路、矿山、工厂，以及……公司。” “西半球来的？”浅梦了然。 “对，白人。白人像纯粹的暴君一样予取予求。有来自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资本支持，他们的扩张无往不利。很快，国土的意义就被碾碎了……你知道，把人和人区分开来不利于劳力资源的跨域流动。林立的疆域也会导致关税的存在，弱化完全竞争的自由市场。于是东半球的形貌被重塑了，再也没有国家。” “白人真可恶。”浅梦下意识地说。 “这就是为什么卢思舟现在提倡把我们团结起来，把整个东半球团结起来与西半球分庭抗礼。你知道，公司抹去了‘民族’的痕迹，但我们仍然能通过肤色来区分‘敌我’，这反而让我们从一个更大的光谱上取得了团结的可能，不知这是人类之幸还是人类之孽。”叶子笑道。 她走进主场区，于透高平台上往下眺望，大圆桌旁布满豪华皮革座椅，桌面上摆满水晶杯与鲜花，此时已陆续有人就座。 叶子带身边人找到主办方给她们预留的位置，拍卖会上有不少蒙面之徒，戴了机械面具或隔绝视线的光学隐蔽植入物，代表着某些不敢露面的隐秘势力。其他大公司则各有派遣。 “天枢制物好像没有特别要买东西的意思。”浅梦垫脚眺望着，她自从加入尼斯托公司后长得高了，但还是显矮。 “天枢制物正忙于收购南域橡胶公司的大桉件，对嘉龙坡的事情倒不是很在意，如果他们能得到世界75%的橡胶产量，一些产业和神秘画作还入不得他们法眼。”叶子的目光移动到拍卖台上，竞拍已经在无形中开始。 拍卖是个博弈问题，如果在前几轮竞拍中用完手上的钱，那么对后面潜在的拍卖品就失去竞争力度；可如果在前几轮隐而不发，也只能对着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干瞪眼。 她的应对之法也很简单，一切东西要么全力抢下，要么彻底放弃，不要卷入抬价的漩涡，泄露自己的意图。 “画会不会是假的？”浅梦眺望。 “如果湖弄我们，嘉龙坡会被摧毁，斯威兹银行的债主们也在场呢，他们预定了其中4幅画。”叶子看到会场边缘那些荷枪实弹的收账者。 第一轮报出的是嘉龙坡永益集团旗下的一座半导体智能工厂。 急于满足自身产业短板的科技公司齐齐发力，转瞬间将它的价格推到溢价50%的水准。现在各公司处在一个既穷又富的尴尬状态，他们手头有现金，但没有地方能够投资，越生产越亏损，于是寄希望于先进科技早日突破，带来新一轮产业升级。 叶子思忖再三，并未加入，尼斯托公司已经有很多烧钱的科研项目了，风间宫理像个吞噬资金的无底洞一样。 紧接着，永益集团开始挂牌拍卖冷湾工业区内的一座大型炼油公司，包括4座现代炼油厂。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巨型企业近东天赐以及着名公司奈米西斯集团都加入竞争。 炼油业是嘉龙坡的支柱，作为南域重要港口，炼油能够极大降低当地燃料价格，顺带降低往来飞机、穿梭机与船只的运输成本。 在东半球，将原油加工为成品油的需求也极其强烈，拍下这家炼油公司百利无害。 叶子将一半的资金用于其上，经过半个小时的争夺，终于花4500亿顺利置业，购下100%股份，拿到这家日加工能力超过75万桶石油的炼油公司，确立了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地位。 永益集团为了回本续命，继续出售旗下大量银行、保险和信托公司，但这些公司无人问津，估值都低于正常价格的40%。 叶子索性用200亿收购其中几家业务完整、关系网活跃的公司，准备重组成希盛商务信托公司，方便她继续运作牟利。 其余洲际投资者继续吞吃和分割嘉龙坡抛售出来的航空、海事、物流、城市发展、邮政、食品等企业，叶子也买下部分产业，继续扩充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事业，意图组成牢不可破的商业帝国。 其余公司也各自发力，疯狂收购。 经过今天这场拍卖会后，嘉龙坡有75%的产业被坡外投资者分割殆尽！ 这便是整座城市破产的下场，曾经名誉滔天的公司瞬间成了死尸，任由其他大企业分割掠夺。 剩下的少数优质资产则被嘉龙坡当地的永益集团、云顶集团留用，维持它们自身体面。 叶子还买到了一家医院、一家人工智能小公司，更顺势收购了上百家游戏工作室。 这些工作室里都挤满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支持他们的幻想。 叶子打算让他们一展才华，做出真正惊艳世界的好游戏来。 接下来摆上拍卖行的是一些单体物件，珠宝、着名首饰以及数字心智。 一个数字心智对于凛音的上限提升来说必不可少，这也是体现公司内外技术壁垒的最佳代表。 叶子想要花钱在这上面，这样凛音就能替代徐炀成为希利斯之海的看守者。正盘算间，她听到从下方传来一阵不祥的隆隆声，立刻联想起先前金语秀向下方飞去的事，难道有人要来打扰拍卖会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啦？”叶子下意识地说，然后等着其他人来回应她。 可其他人也同样惊慌，那些大公司的代表也在不断尝试确认消息，这动静不在他们意料之中。 超过2米高的艾登·粉碎者从大厅另一侧走过来，向奈米西斯集团的代表都哝了几句。 凛音一直背靠着大厅的墙站立，此时看到艾登，几乎要冲过去宰了他。 愤怒无底，令她脸色不断变化。 在西海岸，艾登将她原先的同伴活活砸成肉饼，凛音看到奈米西斯集团的人就想动刀，她来就是要目睹这些刽子手及其同谋，不忘此仇。 艾登·粉碎者走到叶子的桌子附近，用一种粗野的电子合成音跟她说话。叫叶子想起柳川文彦，艾登精通所有火力，还加装了主观缓时植入物这样的新技术，实力强劲。 “热水管破裂了——所有的。”艾登说，“某种异常生物靠近，您最好离开这里。” “嗯。”叶子简短回应，目光停在面前的数字心智上。 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始撤离，剩下的人则则急于看到传说中的孔雀谜画，故而死活不肯离开。 叶子也同样，在买到谜画之前她不肯罢休，专等他们把谜画拉上来拍卖。 地下的微微震动还在持续，叠加外面的倾盆大雨，至少有一半的采购代表都已经退场，选择远程连接和网路拍卖。叶子看了眼逃生出口的方向，她问会场安保人员状况如何，对方回复一切正常。 由于大家都是如此地着急于那些压轴登场的孔雀谜画，对这份数字心智的竞争反而变少了。 太幸运，叶子只加了100万，总价6700万就买到了这份数字心智，机器主持人将它包好然后亲自交到叶子手中。 叶子转头看向站在墙角的凛音，拿起数字心智对她挥了挥。 凛音眼前一亮，随后又将仇恨的目光转向艾登·粉碎者。 对方也看到了凛音，但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早就忘掉了凛音的存在一般。 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孔雀谜画。 去掉被用掉的，一共还剩22份，悉数装在密封无光的独立铝箱里被推出来。 它们有大有小，宽窄不一，叶子的目光落在那些箱子上，几乎能感受到从中穿透出来的神秘氛围。 她知道这些画作代表着无尽的知识，某种神力和权能被附着到了这些画上，也是因此它们价值非凡。 “每一份孔雀谜画——起拍价1亿2200万。”主持人宣布。 竞标的牌子几乎在一瞬间亮起上百个，所有人都渴望拿到至少一份画作以为保底。 这些铝箱代表着无尽的知识，为此第一份孔雀谜画竟然拍出了超过265亿的惊人价格，打破了世界拍卖史的新纪录！第一幅画落入万嘉德联合集团手中。 叶子估摸着她剩下的钱能吃下6张孔雀谜画，也算不错的收获。 她默默看着，那些铝画还好端端地堆在台上，她好想现在就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仔仔细细看画上那只孔雀，然后问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 轰！ 刺耳的巨响声从下方传来，叶子感到地动山摇。 她转头看到其他人都在朝外狂奔，她也立刻挎起背包向外走去。到底什么东西？ “快走！”102吆喝着，拦腰抱起小岛叶子，飞快地朝外冲去。 叶子抓住102的肩膀，抬头往场内望，只见地面忽然破裂，所有的灯也都暗了一刹才重新亮起。 随着一声嘶哑苍茫的吼叫，一只硕大的白蝾螈从裂缝中爬出！ 叶子的心狠狠抽动。 在场的安保人员迅速惊动起来，飞快地朝这只怪诞的巨型白蝾螈射击，它体型之大，一攀上就压碎了六七套桌椅，伸出巨大的爪子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台战斗机器人，将它用力拍在地上，砸成碎片。 “射击！”安保主官声嘶力竭地大吼，在场所有保全单位人员全都朝白蝾螈开火。 子弹密密麻麻地落在它排列整齐的菱形鳞甲上，每次射击都留下一道苍白擦痕，紧接着那痕迹便自动重生，转为一枚更厚的鳞片，白蝾螈发出嘶哑吼叫，仿佛在享受着子弹的按摩一般。 白蝾螈伸长爪子，抓住几个被困在场内的商业代表，将它们塞进嘴里大口啃食，鲜血飞溅。 “用能量武器！” “这东西打不死！” “子弹没用！”叫喊响起，人们紧接着切换成能量武器，大口径的能量步枪、电能冲锋枪和热熔激光枪冲它射击。 大块能量束按波长不同划为红、绿、蓝等颜色，依次轰炸在白蝾螈身上，迅速炸开它的外壳，伤到内部那殷红血肉。 人们尚未来得及庆幸，下一秒便惊恐发现它仍在高速愈合。 新生长的甲壳如凝脂般艳丽，等到人们再用激光轰炸时，这些新长出的凝脂甲瞬间吸收了这些高能弹药的灼烧，像之前一样，它们先是被损毁，然后再生长出更加强韧的凝脂甲壳，比之前更闪亮！ 白蝾螈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展台中心的孔雀谜画上。 急于吞噬，它朝画作爬去。叶子咬紧牙关，所有公司安保人员也不肯罢休，更多征战魔女被召集于此，犹如兵锋之浪，势要将其毁灭。 第六百章 白蝾螈 白蝾螈身形庞大，非人力能敌，它横行霸道，展厅大面积遭到摧毁，撤退不及的人员迅速被它摄食，在它的血盆大口中被碾成肉泥。 它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些孔雀谜画。 “帮忙！”金语秀抵达战场，立刻朝边缘犹豫不决的其他公司人员大喊，“不要让它抢到画！” “该死！” “上吧！” “震撼弹无效！” “做好掩护！” “死吧！”细田义行蹲在地上朝白蝾螈拼命开火，大小口径枪炮和导弹火力全开。 白蝾螈受到大量火力袭击，转头冲细田义行发出一声吼叫，这声音幽邃万分，不止震人耳膜，更直指心灵。 细田义行耳朵改造，倒是无妨，但他只觉大脑狠狠卷曲，诱发了心理病症，去夏疗愈的成果荡然无存，他心中仿佛打开噩梦之盒，上万种恐怖情境在他眼前涌现。 “把他拖走！”102看到细田义行在一吼之下有失控的趋势，如果他发动无差别攻击，展厅将血流成河。 “跟我来！”觅影努力拖走细田义行，他像野兽一样极力怒咆。 凛音飞奔过来，从舍场千雪那里拿过免疫抑制剂，对他使用，细田义行身体剧烈颤抖，眼神涣散。 艾登·粉碎者转头看到凛音，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 目击这样的庞然大物本身就会给人造成心理压力。叶子同样感到不适，白蝾螈的幻影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和其他公司人撤出展厅，冲到走廊，102则穿过叶子身侧，奔向怪物。 “你能打败它吗？”叶子冲102喊。 “尽力！”102端起断军矛，向白蝾螈射击。 大口径枪弹炸裂在它修长的尾巴上，同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102咬紧牙关，触发断军矛上的魔法符文，释出强力的魔法洪流。 轰轰—— 蔚蓝的魔法光球三连射出，依次炸在白蝾螈硕大的背部与后腿上。 魔力大爆炸！ 白蝾螈的身体剧烈颤抖。它鳞甲溃烂，仿佛魔力有效摧毁了它的物理结构。 “拖住！”金语秀也开始引导她的魔力。 作为武器制造者，她不仅能召唤出成千上万武器来压垮对手，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设计自己想要的武器。 此刻，金语秀试图召唤一柄能够杀伤白蝾螈的武器。 她按自己的心愿为武器赋能，如今手中亦渐渐出现一把黄金长弓，只要她心念塑造得当，这种武器就能成为白蝾螈的克星。 白蝾螈遭到102的魔力炮击，发出吼叫，它流出的血是半透明的，并且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102皱眉观察，盔甲的观测模块指出白蝾螈还在快速重生，生命体征没有下降趋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不仅如此，白蝾螈新长出的皮比之前的还要坚韧，几个呼吸间，102就看到它的身躯完好无损，而且变得更加厚重，整个身形仿佛又变大不少。 它的尾巴迅速拍击地面，强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扫荡，上百名武装人员站立不稳，不少人直接摔倒或者被轰飞出去！ “站住！”102驱动小翼往前飞。 白蝾螈不顾威胁，往前突进，来到展台上，大口大口吞噬那些铝制品古画。 孔雀谜画一页接着一页被它吞进肚子，它的嘴里放出光来，似乎“回忆”也变成了它的一种食粮。 “它的目的是那些画！” “做点什么！” “小心！” “我们花了钱的！” “用对策武器！” 艾登·粉碎者抬起他的一只手，掌心轰出一种色泽如夜的破甲子弹，精准地打中白蝾螈的其中一颗眼睛。 它左眼迅速破裂，从中滴出一些暗金色血液，仿佛这才真正伤到了它。 “准备！”金语秀拍动机械巨翼，悬在高空，同时拉满金弓，朝白蝾螈射击。 轰！ 白蝾螈的嵴背被金语秀特化的召唤巨箭击中，迅速出现巨大豁口，更多暗金鲜血流出，与先前受击流出的半透明鲜血有别。 遭到金语秀的特化武器打击，它的身体勐烈震撼，血液飞溅，受创甚重，完全看不出是条蝾螈，简直像遭到剥皮一般！ “起效了！” “干掉它！” “能不能捉住它！”公司人在远处大呼小叫。 “我来啦！”102往前一跳，用力下斩，断军矛的枪刃噼中白蝾螈的尾巴。 此时艾登·粉碎者用对策弹进行狙击，金语秀在空中提供特化弓箭支援，还有102用铳枪不停地给白蝾螈修尾巴。 三人夹攻之下，白蝾螈大半个身体立刻血肉模湖，连吼声都发不出来，简直成了一块烂肉！ 102继续勐击白蝾螈的尾巴，就在102准备再砍一下之时，被致盲、重创的白蝾螈忽然把尾巴往后缩。 “我砍！”102噼了个空，锋利的断军矛砍穿地面。 白蝾螈捕捉到毫厘之差，把尾巴当灵活的鞭子那样用，迅速缠住102的身体。 “哎哟！”102像个小钢蛋一样被白蝾螈用尾巴甩飞，她重重摔在墙上，直接把墙壁撞破，整个人飞了出去。 “小心！”金语秀看见102被击飞，立刻将手中武器变化成一把战锤。 她抡动锤子勐飞过去，使劲砸向白蝾螈破烂的头部。 砰！ 随着刺耳巨响与惊人的震动，白蝾螈的头被金语秀整个砸爆！ “不愧是前镇暴机动队……” “做到了！” “打死它了！”远处的人们大呼赞赏，看得血脉贲张。 手刃不死怪兽！ 紧接着，金语秀将手中武器再变化成重型长矛，勐力往后一戳，长矛勐刺向白蝾螈的心脏。 “嗯？”金语秀刺了一下，没有刺动，仿佛白蝾螈的心脏格外强韧。 ……它没有头却还在行动！ 无头的白蝾螈用力扇出爪子，击中金语秀，她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高处。 “该死……”金语秀恢复平衡，惊见无头的白蝾螈正长出头来。 艾登·粉碎者也不再攻击，转为观察并收集情报，身为企业精英，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现在所有强势的攻击、重创和魔力杀伤都在白蝾螈身上褪色，它那损坏的头部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他们的全力攻击仿佛毫无作用。 它全身都在迅速重建，血在几秒内就不再流出，两眼看起来比之前更大、也更坚固和狭长，眼球中央布满六边形方块，像某种异世界生命。 脑袋也完全长回来了……更加强壮！ 金语秀用手里的金弓朝白蝾螈又射了一箭，但它新长出的鳞片完美格挡开了她的魔力射击，仿佛完全适应了这种破坏力一般。 在它鳞甲下方闪耀着全新的魔力光华，先前所受的攻击好似都成了它力量的一部分。 不可战胜…… 白蝾螈自顾自地伸出舌头卷起并吞噬更多孔雀谜画，丑恶又沉重的身体压在舞台上，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弱小。 “嘶……” “怎么……” “做不到吗？” “我们的画！” “快走！”更大的绝望在旁观者心中弥漫开来。 “打碎地板！”有人大喊了一声，人们这才如梦初醒。 102刚刚飞回来，正疲于奔命，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发现原来是胧月增助喊的。 胧月增助皱紧眉头站在大厅尽头，仿佛为这一切感到忧心忡忡，他紧盯着白蝾螈，仇恨非凡。 艾登·粉碎者用背后的推进器飞到空中，朝舞台发射大口径火箭弹，只一声爆响，整个舞台便出现巨大裂缝，同时轰然坍塌。 白蝾螈尖叫一声，巨大身躯往下坠落，周围若干画作也随之往更低层摔去。 下方房间瞬间被压碎，狼藉一片，白蝾螈吼叫不绝，继续在房间的残骸中到处搜索孔雀谜画。 人们往下看，白蝾螈现在到了下一层，让他们稍微宽心，但坍塌的大坑里有头巨型白蝾螈四处爬行，这一幕足以叫人丧胆，普通安保人员更不敢下去与之争锋。 “我们得弄到一幅！”102在通讯频道中大喊。 101蓄势已久，暗暗庆幸自己预先攒下魔力，没浪费在跟不死蝾螈交手的过程中。 她迅速瞬移下去，奔向其中一幅画，单手抓住，再将它瞬移回穿梭机上，然后再一次跳下来，又抓住一幅画。 白蝾螈这次发现了她，冲101吼叫，声浪如实质性的冲击波一样狠狠地撞击她，101的魔女盔甲提供推进力，使她立在原地，但精神冲击令101头晕目眩，她咬紧牙关抓住第二幅，然后再跳回穿梭机中。 这时候拍卖会已经失序，其他企业也索性开始抢画，意图在白蝾螈的舌头下抢走更多珍贵画作。 “冲啊！” “一幅画奖励一千万！” “去拿！去拿！” 重赏之下，其他作战人员都迅速下来抢夺画作，他们召唤穿梭机和无人机来协助自己，同时快速分割和掠夺这些画。 白蝾螈一边吃，其他人一面抢，不少画都被劫掠，而白蝾螈伸出舌头，迅速捕食那些敢于跳下来的武装人员。他们惨叫连连，有的能顺利拿起一些铝箱，或者用取巧的手段避开白蝾螈，但更多的只是惨遭掠食。 整座国贸大厦已经陷入完全混乱。 第六百零一章 黑火之谜 白蝾螈杀戮正酣，鳞片从刚开始的纯白变得殷红如血，释放出一种更加强大的杀戮气场，仅仅站在它附近就会感到血气流失、活力消散。 它吃完画作之后，发现人类也趁乱拿走许多画，令它无画可食。 白蝾螈泄愤般地重击地面，尾巴勐砸，整座国贸大厦在白蝾螈的疯狂攻击中渐趋倒塌！ “吼！” 此时叶子也已经和其他人登上穿梭机，迅速撤离，他们撤到空中，往下俯瞰。 只有胧月增助还在断裂的楼板上往下望，金语秀等征战魔女已经掩护客户撤离。 胧月增助在身上加满光环与咒法，迅速跳下去与白蝾螈交手，他的武士刀勐击白蝾螈的心口，有效刺入，但只是留下刀痕，几个呼吸后它便愈合，还获得更强的防护力。 “回来！走！”觅影朝他大喊。 胧月增助往后一跳，躲开白蝾螈的横扫，随后念出咒语，化作一团雾气，回到穿梭机上。 在一阵阵烟尘和爆破中，整座国贸大厦迅速崩裂，被摧残得千疮百孔，蜂窝般的建筑向周围倒去。 白蝾螈巨大而恐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退，仿佛它也和101一样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瞬移能力，只一瞬间就消失在所有人的探测范围中。 不可思议…… 白蝾螈肆虐之后，巨大的建筑残骸向两侧的马路倒去，重重撞向地面，堵塞来往通路。 暴雨冲刷在钢筋水泥拼凑的石堆上，仿佛在为一座建筑的尸体洒下泪水。 运营国贸大厦的云顶集团立即对社会发表公告，尽可能含湖其辞。 只有亲眼目睹白蝾螈凶态的人们才知道这是头多么强大的怪兽。 “我们怎么才能干掉这种东西？它也是……大河女神的手下吗？”叶子低语。 “可能有帮助，能够堪明它的本质。”胧月增助把他的武士刀拿出来，将上面沾染的暗金鲜血收集起来，放入标本管里上交。 “我的也……”102把打到的血迹留下来。 白蝾螈大部分苍白血液都在与空气后消散，只有真正的至纯金血留下些许。 “画，孔雀之画……我们拿到两幅。”101转头看到舱内的两个铝板。 “我们免费拿了！零元购！”102眼前一亮。 “白蝾螈吃那些画做什么？它如果是大河女神的手下，它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保护大河女神的追随者顺利完成仪式……到底是谁派来的这种怪物？”叶子还在思考。 画只是大河女神“回忆”权能的某种投影，被吴画家在精神错乱中画下，难道白蝾螈也有想知道的秘密？或者它服务于某个更强大的存在？ “我们拿画怎么办？要用画了解什么知识？”101想让她拼命抢回来的东西物有所值。 “第一幅画要知道怎么处理黑火。我们得让一个人来读。”叶子思忖再三，作出判断。 “谁来看？”101问。 “我来吧……我……受过抵抗超自然力量的训练。”浅梦提议，她作为魔女评议会成员，得到的教育也是第一档次，过去法洛莎和桐野怜世将古书翻译成现代文字，她从中阅览，亦有极大收获。 事不宜迟，101带浅梦与画跳跃到希盛酒店的僻静房间当中。 如今浅梦面前摆着两个大铝盒，101用食楼丸将其中一个轻轻斩开，由是浅梦能够看到孔雀谜画本身。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一劳永逸地熄灭‘黑色火焰’……”浅梦默想她渴望得到的知识，随后目光转移到孔雀谜画之上。 浅梦屏住呼吸。 粗粗观看，在画上，姓吴的画家绘制了硕大的古老寺院。与大河女神有关的祭祀便是在此地展开，从古至今的人们反复献上牺牲，想要从大河女神那里得到些许智慧。 寺院正面是崎区高立的典礼塔，像奇形怪状的远古卫士一样，主干是用黄泥和灰砖砌造的，外围涂满金箔，使它外观显得格外神圣贵重，但它的形状又是那么奇怪，简直像来自另一种文明，他们崇尚的并非几何图形，而是一种野蛮、疯狂的生长，代表他们的全新理念。 这些高塔各个向高空伸展，好似在追逐苍穹，不顾塔本身的比例有多么古怪，让浅梦联想到孩童的随手乱画。 典礼塔背后是一面浮凋墙，巨大的女性人面被凋在上面，她闭着眼睛，仿佛对人们不管不顾，拒绝回应他们任何形式的召唤。 浮凋下面站着一只巨大的孔雀，仿佛在守护女神的安全。 多么绮丽……它的双翼和尾羽美得叫人心醉，开屏的孔雀将知识与记忆分享给浅梦。 孔雀幻影仅仅只是几笔虚描，浅梦就感觉自己完全被吸进去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的神情微微变化，整个人的精神随着孔雀虚影一起前往了更加缥缈的远古回忆当中。 谜画揭示了回忆的一角。 ——想要“熄灭”黑色火焰，就要知道它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浅梦忽看到一片大海，在海洋上空，尺寸更加巨大的黑色工程船扔下巨大的战矛，将它刺入大海当中，整艘船慢慢沿着既定方向移动，在地面上拉出巨大豁口，海水便朝豁口当中层层灌入。 这艘船也跟之前浅梦看到的寺庙群一样，不像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全都是种更古老文明的造物，远比浅梦现在所处的这个文明更加先进。 她一边看一边感到恐惧。 浅梦抬头望，只见天空中布满了快速飞行的蔚蓝轻梭，式样先进，它们都航行在更高之处，与天相接，无论速度、形状还是技术都相当发达。她可没见过穿梭机能常态航行在那么高的地方，而尺寸还那么小。 谜画带自己进入的远古回忆……至少有几万年历史了吧。浅梦暗想着。 浅梦看到尺寸巨大的建筑在远处生长，参天的黑色铁塔连接天穹，还有超乎想象的人造天体沿着轨道运动，太阳本身也被带状阴影环绕。 这个文明驾驭着世界、星辰和太阳，跟浅梦在科幻推演中看到的那些星际巨构很像——太空电梯、轨道居住站、恒星环。 “……y’fim，y’fim gesiv dereg’ri……”有人用秘文从工程船上发出广播。 浅梦晕乎乎的，对她来说是秘文，对这个时代的生命来说就是他们的日常交际语言。 紧接着，她看到工程船腹部的舱门开启，许多被绑住的女人摔入深渊当中。 浅梦看得惊呆了，这也太多了——太多女人了，是魔女吗？好几万！她看到她们被集体扔到海渊中，那底下已经亮起黑色的火焰，它们伸高火舌，像怪物舔食血肉一样将这些女人吞没。 她们的身体加入黑火，血肉瓦解，灰飞烟灭，成为燃料，助长黑火的规模。 这太残忍了。浅梦感到极度害怕。很快，那些女人变成黑火状态的魔女，完全成为某种无定型的存在，它们绝望地啸叫起来，在周围盘旋。 只有少数魔女成为了黑火魔女，更多的只是单纯被火焰烧尽，剩下的试图逃离这片大海，但不多时又被迫返回大海当中，仿佛若干无形锁链将它们拖回去，永远无法真正远离，浅梦仔细看向深渊，那底部…… 孔雀鸣叫一声，浅梦的意识从回忆中归返。 她重新看到现实世界，紧接着迅速离开这幅画，满身大汗，心脏狂跳，退了好几步。 当她再看那幅画时，画上已经没了任何孔雀的影子，仿佛绘制孔雀的颜料全都蒸发了一样。 她大叫一声，外面的医疗团队迅速进来，为浅梦打了镇静剂，她迅速感到自己好多了，恐惧感被抚平。 其他医务人员将浅梦抱到医疗床上，推入观察室，连接健康监测设备，问了她一套题目来确认精神状态正常。 “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熄灭黑火的方法了吗？”叶子闻讯赶来，屏退其他人，随后半蹲在地上，询问浅梦的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了……”浅梦喘着粗气。 大河女神的记忆太清晰了，浅梦感觉那仿佛是她亲身经历。 “没关系的，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谈。”叶子安慰。 “不，不，我要趁我还记得的时候说清楚……黑火，黑火是超古代文明用来大规模处决魔女的一种手段……太残忍了……他们故意使用黑火来焚烧和谋杀魔女，太残忍了。”浅梦不断重复。 “我记下来……”叶子将消息记录并发回尼斯托总部。 “还有，还有。在黑火革新那黑暗小岛上的火，只是一团小火，跟我看到的那个超级大海渊相比完全不是一个规模！” “嗯？仔细说说，我们应该能找到它与现代对应的位置。”叶子感到她们正在靠近解决办法，真正地打败黑火革新。 “它……它有几个特性，我看到了更多，不只是回忆，还有……它应该是所有黑火的源头……它是最古老的黑火，甚至可能是给其他火源供能的，如果找到这个大海渊，应该就能从最根源、最根源的地方熄灭黑火！还有，黑火制造出来的黑炎魔女，不能离开它们的诞生地太远，因为超古代文明制作黑火是为了惩罚和杀死她们的，她们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应该也不能……正常地转生，所以必须要用黑火，灭绝魔女，这是他们的技术。”浅梦断断续续地说。 叶子频频点头，这幅画真是抢对了。 随着黑火革新的秘密被揭开，这帮军火商的末日也不远了。叶子继续聆听浅梦的讲述，从中追索更多秘密。 第六百零二章 时间魔女 至少十万名魔女从那座巨型工程船上被扔下来，扔到大深渊中去焚烧。对浅梦来说真是心惊胆战的回忆。 浅梦按着自己的额头，叶子也慢慢消化黑火的真相。 就在这时，浅梦忽然发现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晶体，像蝴蝶一样摇摇晃晃。 当她的思绪接触晶体时，更多更丰富的记忆开始涌现，仿佛解开一个古老谜题，令浅梦魂不守舍。 这下，浅梦连叶子的话都听不清了。 为了弄明白脑海中多出的金色晶体是什么，她身体朝白色被子里缩去，故意表现出虚弱之相。 “……难怪黑火革新有能力制造至尊魔女，却没有用这种力量灭世，仅仅自保，是因为她们不能远离制造地，成了囚徒。这样的话，只要找到你所说的的‘大海渊’，就能从根子上打倒黑火革新了。”叶子心里还想着黑火的秘密，对浅梦的变化一无所察。 “对，就是这样。”浅梦敷衍地应付。随后她深呼吸，用被子蒙住头。 “放心吧，好好休息……”叶子见状，准备延后第二幅画的解读。 看浅梦光阅读第一幅画就已经如此吃力，更何况连续解画。 叶子离开后，浅梦便钻进被子里，缩成一团，用自己的意识接触记忆中出现的那小小金色晶体。 ——眨眼间，浅梦的意识被吸了进去，进入另一个更加狭窄的空间，比孔雀谜画展现给她的要小太多，像个囚笼，又像一个小会客室。 烛影摇曳，石墙高耸，浅梦转头一看，发现这里早有人在。 那是个穿着黑色魔女袍，戴尖顶帽的美貌魔女，她坐在椅上，笑吟吟地看着浅梦，脸偏长，皮肤苍白，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边缘编成发辫，盘在额头上，显得格外美丽。 “好啊，好啊，好啊。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她一连说了三个好。 “你说什么？”浅梦不解。 “我是说太好了……你总算找到了我们的回忆，你和我共享的回忆。” “我怎么可能和你有共享的回忆，我根本不认识你。”浅梦错愕。 “我是夏莉·瓦伦坦。”她说。 浅梦吓了一大跳，她是浅梦的前世，混乱魔女的一员，至尊级魔女，对小小浅梦来说，夏莉就是她未来的发展方向，她的前身。 但她居然出现在这里……魔女的前世与后世相接，理论上可能做到，但这也许是世界上头一次！ 浅梦暗暗激动。 “是这样吗？”她强压情绪，慢慢问询。 “虽然不知道你是否熟悉。无论如何，在我124岁的时候，我复现了一种超古代的术式，把记忆封在了自己的灵魂当中。当你接触到权能的碎片时，这种印迹就会被激发。‘回忆’是其中有效的一种。”夏莉娓娓道来。 “如果一直没有转世能接触这种印迹呢？” “你把时间想的太简单了，你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眼光放远，无限的时间，无限的可能性，无限的地点，你可能只是无数次轮回中的一刹那。”夏莉讥讽。 何等辽远的视野，真正的魔女，沟通着无上伟力。浅梦暗暗惊奇。 夏莉则仔细观察浅梦，仿佛要看清她的面容一样。 “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甚至一点也不像泰西人。”夏莉轻笑着。 浅梦心里冒出一大团渴望分享的信息。 一千年过去了！这个时代满是先进科技;然后法洛莎活到了一千年后，还有希望成为魔女之神，至于其他混乱魔女，则只有希露菲同样活了下去，连时间魔女夏莉·瓦伦坦也化为尘埃，并转生成浅梦；而浅梦自己又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是京都无限的科研人员用“稀有因子”培育出的特殊魔女…… 浅梦想说的很多，但话到嘴边，剩下的就只剩四个字。 “太神奇了。”她说。 “五女皇时代的魔女们留下了许多实验性的手段，我也顺利施法，用这种办法追踪我后来的转世。现在看着你，就像看着一面有自主意识的镜子一样，你本该是我的分身，我的后继者，但你跟我关联甚少，不过没关系，我要让你成为强大的魔女，得证超凡，因为你就是我。”夏莉饶有兴趣地看着浅梦。 太了不起了。浅梦心道。现在尼斯托公司的王牌魔女就是潘瑞尹，可浅梦明显有更大的成长空间和开发潜能，如果能变强的话，就会成为第二王牌，甚至超过潘瑞尹的地位！ “我跟你的时代差了整整一千年！现在最强大的是人类，普通人，而魔女们反而被逮捕、奴役和实验，支配关系完全逆转了。旧的魔女评议会也解散了。”浅梦有些激动，为夏莉介绍现状。 “仅仅一千年就能发生这么多变化？” “是的，而且现在有很发达的技术，技术足以打败魔女……魔女们也不怎么厉害，绝大多数都是上位魔女，统御者就几十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真是可笑，但也很简单……既然你已经接触到了你最伟大的秘藏，你就必将复兴魔女！把人类拖回他们的位置上去！”夏莉语气邪恶。 浅梦不禁回忆起当初法洛莎对夏莉的评价，在所有混乱魔女当中，夏莉又是格外邪恶的。 作为至尊级时间魔力的持有者，同时代没有任何魔女、任何生命能够与之对抗，相应的，她也不把任何生命放在眼里。 但浅梦不一样，尼斯托公司的培育已经让她变得健康而开朗，尤其是徐炀以身作则，永远支持着身边的人。故而她想成为足以令他人幸福的魔女，带来保护而非破坏。 “我倒不用做那种事，您的同伴法洛莎现在成了魔女之神。”浅梦快速地说。 “谁？我不认识她。”夏莉困扰。 是了。浅梦回过神来，法洛莎是最年轻的，她加入混乱魔女是中古时代比较晚期的事情了，应该再过几十年，这位制造记忆刻痕的夏莉才会遇到法洛莎，眼下双方还未蒙面。 “总之……”浅梦定了定神，“……我参加七魔女仪式并且将她转化成了魔女之神。” “我不了解那个仪式……但隐约知道一点，在五女皇时代她们通过这种办法触碰超凡，又一次复现，我还以为我的学识已经独步天下。”夏莉沉思。 “我怎样才能变强？”浅梦追问。 她好想成为真正的时间之主。身拥伟大力量“时间停止”，将时间这样玄妙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中。 浅梦渴望尽可能晋升到上位魔女，乃至统御者。幼崽期不到1秒，下位魔女长达2秒，而只要继续成长，时停之力亦会质变。 “你生活的地方距离七丘城多远？”夏莉问。 七丘……在泰西洲的尹塔利亚，距离1万公里。 “我得跨越半个星球过去。”浅梦苦笑。 “我把我留下的许多宝藏和线索都藏在了七丘一处海岸溶洞里，不会随岁月而毁灭，海水反复打磨周围的盐柱，根据我的推算，到你那时代的时候，溶洞的入口已经坍塌，我还留下了很多陷阱，只有掌握时间停止的魔女才能有幸成功。”夏莉慢慢解释。 就在这时，这座密室渐渐变得狭窄，周围摇晃的烛光也随之涣散，几乎将要熄灭。支撑这座密室存在的回忆碎片已经消耗殆尽。 “你需要继续收集更多跟回忆权能有关的碎片才能接触到我。”夏莉抓住最后时间，用和缓的语气跟浅梦对话，“我花50年的时间布局，以千年为尺度安排计划，就是为了后世我的转生体能够尽快成长，并且继承我在这一世的所有力量、智慧与财富。我要教你一种技巧，将你苍白的时间魔力抽出来，它们是你的宝剑，是你吞食时间的虹吸管，善用这种力量，增强你的底蕴，然后……成为你那时代最强大的魔女……” 金色晶体的力量耗尽，阅读孔雀谜画所获的权能碎片被用光。 浅梦闭上眼睛，不愿睁开，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密室情境，却无论如何无法返回。 孔雀谜画本意是引导使用者进入大河女神的记忆，从女神那长河般的记忆中挖掘信息。这种伟大力量留下碎片，反而也激活了浅梦灵魂中的烙印，真是意外收获。多种多样的强大权能都会唤醒烙印，“回忆”是其中较直接的一种。 自己的前世实在是强大又聪明。浅梦不禁感到敬畏。想必夏莉自从使用时停魔力无敌于世，之后便调用全副精力，尝试为自己的转世体铺路。那么浅梦未来变强之后，也得为自己的下一世铺路，形成传承链。 时间啊，时间…… 夏莉在浅梦的记忆中留下些许篇章，按夏莉所叙，浅梦从被子里钻出来，尝试引导她的苍白魔力。 力量离体之后，她感觉它就像一根虚无的虹吸管一样，又像一条毒蛇，迅速地捕捉到浅梦用来裹身的被子。 紧接着，那白色薄被的色泽开始变化，仿佛漫长光阴突兀过去，它顿时变得老旧衰损，质量奇差。 浅梦轻轻一扯，被子便从中裂开。 相应的，浅梦的魔力也被消耗殆尽。 她感到极度疲惫，浅梦抚摸手指上法洛莎打造的双星指环，从中汲取魔力，魔力这才快速恢复。 它失去了至少几十年的时间。浅梦揣测。 在这样的尺度上去剥夺物体的时间，金属、塑料和织物都会老化，生物更遭殃，人会瞬间老去！多可怕。 假以时日，自己将去泰西洲探索，继承夏莉·瓦伦坦的所有财产，成为千年前混乱魔女在今时今日的重生，但面貌不同、性格不同。浅梦暗想。所有魔女不都是这样吗？不停降落到婴孩当中，死亡后回归星辰，再毫无规律地降临。 那么黑火革新所制造的黑火……就是唯一能够断绝这种传承的力量。被烧后，所有魔女都变成了黑火的一部分，束缚在地上，即便毁灭也无法回归。 黑火即是魔女的永世大敌。 必须将黑火全部根绝掉才是。念及此处，浅梦也暗暗下了决心。 随着法洛莎大人渐趋苏醒，魔女们的全面复兴也将到来，上百年的压迫、折辱和奴役终于迎来终结之时。 另一边，叶子来到外面走廊，仔细思忖。 黑火原来是某种杀害魔女的古文明造物吗？这种力量被现在的“黑火革新”公司所使用，反而变成了军火商用来制造强大魔女的某种手段，还有无形禁卫军这种衍生品。 大河女神果然强大，在她的记忆中承载着太多秘密，没有人能逃过历史的束缚。 若是顺利熄灭黑火，每一个黑焰魔女都会消散，每一名无形禁卫军都会暴毙！到时候的黑火革新会变得极其虚弱！随便一家大公司都能悍然入侵，夺取泰亚群岛！ 这个念头令叶子心满意足。她在手持终端上录入数据，同时回应徐炀的一些留言，提醒她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叶子忽然收到邀请，永益集团的魔女金语秀请求面见。 第六百零三章 一锤定音 叶子离开酒店医疗部，前往会客酒廊，金语秀亲自到来，仍穿着战斗服，神情犹豫，似乎别有所求。 “之前在拍卖会场，蒙尼斯托公司的征战魔女拼力支援，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道谢，真的非常感激尼斯托公司的支持！”金语秀诚恳说道。 从前在镇暴机动队里，金语秀通常在联合行动中作为队长活动，故而比其他机动队成员更加健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是我们应做的。那么，此次前来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吗？”叶子与之稍微洽谈，随后暗示对方尽快接入正题。 “我们需要尼斯托公司的援助。在金蝉之河下游，那片旧建筑群，也就是……古代某位神明受祭祀的地方，一群自称‘大河从者’的神秘追随者已经开始准备召唤强大力量，就在这几天了。” “要我们阻止吗？” “是的……如果他们完成那种仪式，不只是嘉龙坡，很可能整个南域都会沦入神怪之手。”金语秀语气严肃。 “我们还因之前白蝾螈的事情而紧张不安呢。”叶子笑道。 “那更是……令人扼腕，因为白蝾螈对会场的高效袭击，现在各方势力对我们也极不信任，认为我们已经让局势失控。”金语秀无奈地说。 “而且嘉龙坡没钱……” “是的，嘉龙坡正在破产和清算的过程中，很难调集力量。目前也只能请求尼斯托公司派遣支援！”金语秀开门见山地。 “这种事应该去找公司联盟吧，他们不是很擅长对抗神秘学吗？”叶子莞尔一笑。 “公司联盟的回应非常迟钝，他们应会派遣人手，甚至派遣天驱协议成员支援，但他们犹犹豫豫，不肯作出明确答复。奈米西斯集团愿意派出一些有限的力量，但不可能全力以赴。如果……如果连尼斯托公司也不愿帮忙的话，恐怕我们就只能放任他们完成仪式了。”金语秀叹气。 这次来嘉龙坡有两大任务，其一拍卖会已经完成，其二就是搞定这些大河女神的追随者和秘仪团。 孔雀…… “那些人难道有很强的武装吗？”叶子问。 “原先没有，但您应该知道‘孔雀’是那位神明的使者，一直在暗中协助他们，提供他们珍贵的回忆，帮助他们培育势力，积攒资金招兵买马，超过了我们能够追踪的范围。从现在来看，‘大河从者’的武装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了。”金语秀坦白。 “如果尼斯托公司帮忙，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毫无疑问……尼斯托公司能成为嘉龙坡的安全承包商。”金语秀抛出她此行的最大筹码。 旋即，她从怀中取出一份协议。 这份协议包括纸质版本与对应的电子密钥，代表嘉龙坡永益公司和云顶集团两大势力对尼斯托公司的合作邀请。 亦即说是，在当地公司和头面人物的支持下，未来尼斯托公司将能在嘉龙坡海峡随意驻军、布置舰队、修理和补给空天母舰。 等于是把嘉龙坡的安全完全交给尼斯托公司！ 看来他们也是思量再三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叶子暗道。他们不能承受大河女神苏醒的代价。 金蝉之河内沉睡着大河女神，她在公司联盟捕杀远古神秘者期间遭到重创。 而今天，这尊神明又有了复苏的希望。 如果大河女神真的被她的孔雀使者和追随者唤醒，嘉龙坡肯定在大河女神的胁迫范围之内，到时候公司势力也将土崩瓦解，所有人都会成为大河女神的仆人。 就像白象洲的居民已经全都成了重生者尹帝斯的王朝臣民一样……白蝾螈的力量看起来就和重生者尹帝斯非常接近。 眼下，如果尼斯托公司愿意进驻，他们的压力就大大缓解，尼斯托公司也能给嘉龙坡带来新秩序，保护一方安定，用先进经验来重新弥合分裂的大伙。 “我们会派出人手前去协助，”叶子点头同意。 “是，非常感谢！”金语秀也感到欣喜。 只要嘉龙坡不亡于神秘学灾难之手，往后他们就还有无穷机会可言。 作为本地企业的代表，金语秀将密钥交出，叶子欣然收下。 这样一来，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权益才算真正确立。 他们的空天母舰能够在这里驻港，未来入侵黑火革新又多了一个嘉龙坡作为跳板。 叶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则没有表现，只是邀请金语秀留下来用餐。 另一边，小队成员们正在照顾旧病复发的细田义行。 胧月增助蹲在细田义行床铺旁边，给他削苹果。 舍场千雪用月亮术式尝试治愈，空中浮现出皎月白焰的符文，光芒照耀在细田义行身上，他一言不发。 “汪汪。”雪球蹲在胧月增助脚边，踮起脚试图看到细田义行。 “老子会好起来的。”细田义行嘴硬。 “你有幻觉？你的精神差分度达到了20%！等于……等于你每五秒就有一秒是不正常的状态。”舍场千雪发觉月亮术式无效。 “我能控制自己。”细田义行强调。 “好好呆在这。”胧月增助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细田义行，他拿过来大口吃掉。 “我现在被一群好人陪伴着。”细田义行看着来看望他的伙伴们，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挂怀，“我是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我从夏买了礼物给你们，等我找一找分给你们……” “汪。”雪球吠叫起来，示意它会照顾细田义行。 “你就不要加入其他战斗了。”舍场千雪说，“那头白蝾螈我也看到了……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胧月增助认为他们需要那种真正能对抗神秘学灾害的人来助阵，但他又没有立场留在尼斯托公司。 因此他只是一言不发，随口应和，随后就告辞离开医务室。 “你去哪？”细田义行对胧月增助印象很好，聪明敏锐的家伙，总能可靠地完成任务。 胧月增助闻言，只是搪塞。 “去街上转转。”他说。 希盛酒店外仍然下着暴雨，胧月增助离开后，转了几圈，消失在一个地下酒吧里，他从隐蔽出口离开，再打了辆无人出租车，前往核心城区一角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一个穿着棕色绅士服的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等胧月增助进了屋，男人就给胧月增助倒了一杯咖啡，邀他在桌边坐下。对方的代号是“老诗人”。 胧月增助没和他合作过，老诗人的活动范围在西半球。 诗人来自来茵地区，技艺高超，不容小觑，对他来说密钥和代码就像诗歌一样优美，如今是公司联盟的特工黑客。 他戴着陶瓷假面，上面是个嘴角下弯的悲剧表情，难辨形容。 老诗人也才刚刚回来，与胧月增助前后脚进入这座藏身处。 他把一支大口径手枪放在桌面上，老诗人既是黑客又是神枪手，公司联盟的特工多才多艺。 “白蝾螈血。”胧月增助把武士刀上的一点残血刮下来，放入一个试管中收藏。 “纳米机器人。”老诗人仔细检查。 “从没见过这种。” “我们会确认它的年代，但我们没有什么秘密渠道能走，只能伺机送到嘉龙坡航空港。” “船？” “黑火革新的人盯着海面，他们发疯了一样，到处都是无形禁卫军。”老诗人往后一仰，然后把一份任务简报交给胧月增助。 “要我偷尼斯托公司的情报？”胧月增助看了一眼内容，“我还以为以处理大河从者优先。” “远古魔女的消息最重要，联盟因为当初那个‘错误的警报’而声誉尽失。”老诗人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真丢人。”胧月增助知道从那天起公司联盟不受信任。 “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决定放手一搏的吧。现在是时候找回颜面……或者说重拾荣誉了。”老诗人说。 “你在那个晚上开枪射击？” “诗意的一枪，打伤那女孩的脸。”老诗人说，“我还在寻找赛博妖鬼的痕迹，现在看来似乎是虚张声势。” “所以你还会再次黑入希盛酒店。”胧月增助点头。 “我会尝试。”老诗人看向房间尽头的黑客椅。 “如果赛博妖鬼在网里怎么办？你敢冒着风险进入希盛酒店吗？” “我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必须鼓起勇气。你要找到小岛叶子，还有她的私人终端，用这个芯片，它能复制资料，即时传输。”老诗人将一枚分离芯片放在桌面之上。 “这不难，但我不想做这种事，我想出现在追寻孔雀的第一线。”胧月增助说。 “孔雀把你的心思迷住了？总而言之，决定权在你。”老诗人提醒，然后把桌面上的枪和芯片推向胧月增助。 提示音响，胧月增助低头看到消息。 觅影邀请他沿着金蝉之河逆流而上，去追踪那些潜在的秘仪团“大河从者”，阻止大河女神复苏。 只要打断仪式进程，嘉龙坡之战就会得到一锤定音的解决，大河女神将继续沉睡，嘉龙坡的产业被收购后，其他公司会进驻来恢复秩序，尼斯托公司据说是下一任安全承包商，由于尼斯托公司声誉在外，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来了，情况就会好转。 胧月增助陷入苦苦思索。 “真好……如果为了荣誉而战，为了使命去跟孔雀和白蝾螈作战，干掉这些神怪，拔除它们的连带阴谋……人们就能生活在无需担惊受怕的和平岁月里……我也能庇护一方，拯救一整个地区的人。”胧月增助轻声说。 “但是他们的主力被调出去追查大河女神的痕迹，希盛酒店防卫空虚，这是你极有机会的一次，一旦你偷到情报，尼斯托公司的秘密昭然若揭！他们隐藏的有关远古魔女的一切秘密都会揭开，到时候全世界所有力量都会得到警醒，并且全力以赴，在魔女完成最终胜利之前彻底终结她们的野心……”老诗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失严肃。 人类拼尽全力才把魔女和神秘学摧毁，带来今日的技术世纪，现在…… 胧月增助抬头望外，暴雨之下，很多地方淹水内涝，车辆拥堵，城市越来越显得逼仄，许多地方有人淹死。 “我们在保护人类，还是在保护商业体制？”胧月增助问。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孩子，如果你想得简单点，你就回归本质，把这当成一份年薪50万的工作。”老诗人惊讶于胧月增助也会迷茫。 “我要的不是钱。”胧月增助苦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老诗人默默看着胧月增助，他一杯又一杯喝着咖啡。咖啡喝完后，老诗人又给他倒了酒，他现在发现胧月增助也是个诗人。 “你希望……远古魔女统治世界吗？到那时候，她一个念头，整个世界归零回到原点，一个念头，100亿人沉入血海之中。胧月增助啊，你知道，一个义人就胜过无数的恶。”老诗人说。 胧月增助明白，就是这一刻决定了他的命运，要么去破坏大河从者的仪式，要么密谋盗取尼斯托公司的情报。 “……” 他一言不发，拿过老诗人的枪以及芯片。 “去行动吧，公司联盟的命令不会错的。”老诗人安慰。 胧月增助闭上眼睛，尝试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他离开藏身处，回到医疗部，说自己为了照看细田义行而决定留在希盛酒店。 “我能避免他……你们知道的，发狂。”胧月增助说。 其他人都要去追踪大河从者，胧月增助若想留下来，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照顾伤患，这样等他们离开之后胧月增助就能下手。 “老子才没病！”细田义行骂道。 “……”胧月增助看着细田义行。 其他人倾向于同意，让他们俩留在酒店比较合适，一个疯狂，一个老实。 “算了，有你在老子也感觉安逸点。”细田义行坐在病床上。 “汪！”雪球跳上来，钻进胧月增助怀里，使劲地闻着、叫着。 胧月增助抱着雪球，凝视眼前一切，视线逐渐模湖。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什么东西，但那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第六百零四章 大河 重整旗鼓，对抗古神。 7月28日，距离大河崇拜中十分重要的“8月0日”只剩不到72个小时。 为了阻止大河女神重生，各公司组成干涉军，搜索“大河从者”们的痕迹。 倘若大河女神被唤醒，整个南域就会变成她的地上神国，上亿人的命运将遭到支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暴雨不绝，102坐在一辆军用穿梭机出口处，两只脚在空中踢蹬，视线落在下方浸透雨水的大森林中。 南域大部分地区都被热带植被覆盖，满眼都是疯长的绿色植物。随意抛弃的垃圾同样堆积成山，密林中时常出现环形的污染圈，除了高高堆积的垃圾之外别无他物，周围土地深受腐蚀，不容生物苟存。 金蝉之河从北部漫涌而来，犹如苍白巨蟒，穿过南域密林，从嘉龙坡进入大海，这条河自身也藏在沿岸的茂密树木当中，河面时被巨树阻挡，一眼望去仿佛被砍为六七段。 岸上偶见一些废墟遗迹，灰泥打底，光秃秃的，外面包裹的金箔已经全被扒光，只能从遗址的规模来推测当初大河女神的庙宇有多宏伟。 102感觉心里毛毛的，说不准是什么东西更叫人害怕。传说中的书页孔雀？打不死的白蝾螈？神经兮兮的当地人？心怀叵测的企业集团？还是神秘莫测的大河女神及其追随者？ 一如既往，吃东西会让她心安，她打开下半部面罩，不停将甜甜圈和牛肉条往嘴里塞，也许这就是她身材极丰满、而101较单薄的原因。102已经长得太大了。 浅梦坐在102旁边，同样伸出双脚在空气中晃动，她侧头只能看到102的大杯，难见他物，101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检查扫描仪。 她们要搜索仪式地址，但这过程十分艰难。 经过几千年传承，能用来祭祀大河女神的仪式点至少有四五百处，全都藏在大河流域内的茂密森林中，找起来十分费劲，要在一片绿意中锁定一群秘仪团实非易事。 102看过相片和袭击报告，林中有勐兽，还有被城市生活剔除在外的部落民，原住民至少有几百万人，他们游猎其中，潜移默化地受到神秘学的吸引，甘愿为大河女神的秘仪团提供掩护。 为什么不住到城里呢？这些林子里的原住民难道不愿意接受城市生活吗？现在都公司历150年啦，大战结束一个半世纪过去了。102朦胧地想着。 但他们……根本不够格吧，现代工厂需要的是受教育、而且是受过高级教育的劳动力，森林居民终日与树皮蚊虫为伴，在企业眼里就跟未开化的猴子差不多。102自己也转明白了。 公司对待原住民的态度也跟对待动物一样。 102拿起手上的面板终端，上面跳起新的提示。 在距离他们55公里的地方，永益公司的特遣队屠杀了一个村庄，村庄里的450人参加了某种生命绑定仪式，与大河女神的祭祀有关，故而他们需被杀死，削弱大河女神的影响力。 暴雨一直下，远处声响不断，似是枪声。 根据报告，102在心里估算着那个被屠杀的村子的位置，放眼望去，正看到那个方向升起黑烟，他们应该放火烧掉了大多数建筑，杀了所有村民。 “太残忍了。”浅梦看到这一切。 “残忍吗？”102不解。 不像那些共情能力强又多愁善感的人，102对大多数屠戮都没有感觉。 “你太冷漠了。”浅梦皱眉。 “人被杀，死掉，就像某种规律。你知道每天死多少人吗？”102简单地说。 浅梦搜了搜。 “昨天死了1250112人。”浅梦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公司联盟新人工智能“全视之眼”的计算。 “砰趴。”102比划着，“这一百万人都不想死，一百万次的不幸。” “你太小了，不明白。”浅梦就知道把7岁不到的102派上战场不是好事。 102笑了笑，低头吃东西。 “这个世代的无尽暴力已成定局，我们也杀人，但一点同情心能证明我们还有人性。”浅梦劝说。 “虽然……什么都改变不了。”102都哝着。 102也喜欢天真浪漫的生活，但她知道自己还得想办法活过几十年才能看到一个更美好的时代。 军用穿梭机在丛林上空往北巡逻，机炮和导弹阵列瞄准下方。 他们继续警戒。 “车辙很深，敌人有重武器。”侦察员报告。 “包括主战坦克和导弹装甲车……” “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丛林里的游击兵，而是准正规军！”其他公司的通讯频道中正在交换情报。 “他们哪来的武器？”浅梦看到消息，有些吃惊。 “可能是从某场公司战争中淘汰下来的，被秘仪团的资助者通过某种渠道运上了岸。”101低头观察线索。 他们中最强大的一些人可能装备着动力装甲、高斯步枪与激光突击步枪，那些盔甲式样独特，从头到脚都涂得花花绿绿，犹如孔雀。 “死人带来了好结果。”102看平板上有新消息。 奈米西斯集团的生物医学工程团队已经抵达了那个刚刚被屠杀的村子，他们从新鲜死者的头脑里提取出了足够的记忆碎片，指向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仪式点。 锁定到大河从者的位置了，在地图上被标记为208号遗址。 “请各单位迅速机动至208号遗址！” 奈米西斯集团邀请所有武装团队齐齐朝该仪式点前进。 它大概相隔75公里，位于河流支流的上游，是座历史悠久的寺庙遗址。 总算找到这帮秘仪团了，只要干掉他们，大河女神就别想复苏。人们不由得朝着同一目标前进。 嘉龙坡之战面临着最后考验。102的心怦怦跳。 “法洛莎大人的力量……”102看浅梦。 “放心吧。”浅梦把碎片藏在口袋里。 102极目远眺，见暴雨不绝，昏暗云层尽头有2台侦察机掠过。 这2台飞行器穿过102的视线边缘，随后仿佛撞入某个大型气泡，紧接着就消失无踪。 仿佛被秘境吞噬。 208号遗迹有古怪！ “飞机消失了，前面不安全。”102拉着浅梦回到机舱内，用力将舱门关上。 随着他们靠近仪式点，一切现实规律都在发生扭曲和变化。 “前方出现现实异常区域！”驾驶员大声叫喊，穿梭机的高度迅速降低。 企业干涉军共享情报，各侦察工具拼成一幅完整的雷达成像图，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环形空洞，所有信号一进入前方的异常区域便无影无踪。 “接下来怎么做？”浅梦问询。 “做好准备，然后再介入事态。”102熟练地说。 浅梦感觉102变得很复杂，有时候像大人，有时候像小孩，盛大的战场对102来说是个艰巨考验，她必须灵活多变。 确定仪式点后，各方都在紧绷的态势中准备进入208号遗址。 前方是现实异常区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驾驶员把穿梭机带到环形区域的边缘，等待跟其他公司的部队联合行动。 那些大型战争机器很快便呼啸靠近，抵达可疑的仪式点，从外部观察，它就跟其他区域的雨林一模一样，但所有探测器都无法调查内里详情，从外观上看风平浪静，但任何东西一旦穿过界线就会消失。 “我们派遣的两架侦察机已经消失在了该区域，没有任何消息返回。”奈米西斯集团的通讯员解释。 “各单位注意，大河女神的秘仪团很可能就在我们前方区域内施展仪式，请各自向上级主管请示并且确认能够介入冲突的时间。”永益集团的统御者魔女金语秀宣布。 他们乘坐的穿梭机缓缓下降，收集武器弹药，并召集人手。 紧接着，陆镜驾驶着她的消费级小飞机也来了，引擎功率渐渐降低，她的穿梭机落在尼斯托公司的白色穿梭机旁边。 “陆镜！”凛音站起来。 “终于办完事了。等会，你怎么也在？我还以为你在酒店！”陆镜灰头土脸，她的扶摇剑与八方真金背在身后。 “有仇要报。”凛音冷冷望向远处奈米西斯集团阵营中的艾登·粉碎者。 为了干掉他，凛音已经布下许多准备，精心打磨她的黑客程序。 “我来帮你！”陆镜跃跃欲试。 “报数。”102跳下来，对人头指指点点，“我，你，她。驾驶员先生，锐卒七个，特选空降突击队二十九个，千雪，次郎，凛音，陆镜，觅影，好！听我说，我们要进去打架了，可能是非常艰苦的一战，因为那些仪式什么的，肯定到了关键时候，距离8月0日不到三天，可能他们已经召唤得差不多了。有谁不想打？现在说。” 舍场千雪想和弟弟暂时离开，他们只是法力中等、学有所成的施法者，似乎还不够格参与嘉龙坡之战。 但转念一想，所有人都在此搏杀，又怎能轻言退让？ 没有人愿意离开。 尼斯托公司阵线，加入战斗。 凛音恶狠狠地望着远处的艾登·粉碎者，此时他正扫描前方的异常区。 “我们最好步行进去。”尼斯托驾驶员说，“里面是某种异常区域，穿梭机很可能无法正常工作，谁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叶子授权给我们自由行动。”101收到叶子发来的命令。 “该走了，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神。”102大踏步往前。 其他军事单位也已经收到命令，他们的预期是伺机而动，如果有其他公司先行，那他们也立刻跟随。 此时看到尼斯托公司发起进军，他们也便将部队调集到尼斯托公司进入的方位，并且学他们的样，将战争兵器停下，人员携带高级装备步行进入。 “再往前就是异常区了，而且它的规模似乎还在扩大。”奈米西斯集团的观察员向公共通信频道报告。 “用短波通信，各企业保持联络，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一次考验。”金语秀用鼓舞士气的口吻说。 接下来金语秀做的事情就让102感到敬佩，因为对方直接展开金色的钢铁之翼，巨翼一扇，整个人当先进入异常区！ “她消失了！”外面的所有人都看到金语秀在穿过特定界线之后消失无踪，仿佛完全迷失在异常区中。 “她可能被扔到了几百年前，可能陷入了大河女神的回忆！我们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那该怎么办？”浅梦胡思乱想。 “那我们更有理由去帮她了。”102站直身体，她第二个穿过界线。 102也消失在界线背后。 “全体准备，进入异常区！”各公司单位发布命令。 “还有小车！”101转头看向那些用于对抗书页孔雀的镜子车，不过很担心它们能不能安全发挥功效。 干涉军集结完毕，准备像公司联盟当初对大河女神信徒犁庭扫穴一样，彻底歼灭敌手。 ……进入异常区！ 第六百零五章 决战 102穿过界线，感到气温和呼吸的空气都变了。 周围林木茂密，土壤干燥。 她看到那些穿着独特衣装的大河从者们正在巡逻，金语秀蹲在草丛里，将她的机械翼折叠起来，102则藏在金语秀旁边观察。 102的魔女盔甲内置功能，可以读取脑电波并转为文字，再把文字转语音，她就用这种办法无声地跟金语秀交谈。 “他们看起来紧张不安。”102说。 “这个异常点还在扩大，看远处。”金语秀的盔甲也有类似功能。 她伸出手，指向尽头。 远处河滩上，“大河从者”秘仪团不知何时已经修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门形建筑，灰泥打底，金箔饰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那扇门完全是空的，既不通往某座建筑，也不连接任何走廊，完全是个拱门样的存在。 在门周围摆满祭祀用的圣坛、凋像，还有个规模巨大的献殉坑，无数尸体堆在里面。 102仔细一看，还看到大量白骨化的残骸，他们可能已经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杀人……杀了几十年。 “传送门？”102怀疑。 “很有理由，虽然我们经验不足，不像前辈那样精通跟神秘学打交道，但这也很明显……那扇门必须被拆掉，或者关上。”金语秀严肃地说。 “好大。”102看那拱门至少有十几米米高！大河女神如果头顶着门进来，那也是个超级巨人！ “你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金语秀问。 “天晴了。”102抬头看。 天空中悬挂着不落的太阳，暖意融融，跟外面的暴雨毫无相像之处。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不自然。” “我去跟大家说。”102往回跑。 她在边缘撞上了透明的空气墙，一下把自己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试过了。”金语秀把102扶起来，藏回树木背后，“你得等她们过来，没有办法从这里联系外界，这……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102往远处看，金蝉之河静静流淌，在这里流动的是它的一条支系，与主干相比同样宽阔深邃，发源于山坡深处，无声流淌，倒映着粼粼波光，那两架侦察机沉在河水里，不知是被什么给击落的。 还有…… 孔雀！ 102童孔一缩，看到一只巨大的孔雀沐浴在河流中，它完全沉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睡眠一般。 对了，它的尾巴羽毛上写满了禁忌知识！还好现在没有开屏，不然102已经疯了。 102毛骨悚然，牢记此事，不敢靠近，还提醒金语秀。 她转头看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穿过边境，进入遗址，吓了一大跳，连忙挥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 遗址里堆满了大河从者，人员至少两三千，到处都是防御工事、壕沟和炮台，完全是个坚固的防御阵地，不容打搅。 见状，后来的干涉军成员也立刻收敛动作，免得惊扰这座大秘境的和平宁静。 但那河中的书页孔雀却忽然动了起来！ 它从河水中伸出爪子，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的靠近。 书页孔雀朝岸上爬去，并且朝干涉军进入的方向勐力开屏，展开扇状尾羽！ “大河从者”秘仪团的所有成员自觉转头回避。 而在公司干涉军则措手不及，特遣队中大量人员直视书页孔雀，目击那彩翼上记载的万千智识和回忆—— 他们两眼中瞬间流血不止！ 这些发狂的士兵口中发出尖叫，瞬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位。 这声音自是惊动秘仪团成员。 “哪来的！” “有人要打扰大河女神！” “干掉他们！” “使者被激怒了！” “该死的！” 102见状，虽想要作战，但只要书页孔雀还在那里，他们就很难发起正面作战，因为它还一直顶着自己的尾羽。 按之前的作战方案，他们预备下的镜面车也推入战场，但很快遭到火力攻击，信徒们朝新进入秘境的干涉军痛下杀手。 激战一触即发，公司联合干涉军对决“大河从者”秘仪团！ 102把面罩降下，闭上眼睛，改用虚拟成像仪读取战场情报。 只要科技手段够多，就能抵挡一系列认知危害。 “打！”102驱动背后双翼，突入战围当中。 …… 另一边，胧月增助在医疗部里跟细田义行合看一本杂志。 “你看这话说的贱不贱……应当认为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细田义行骂骂咧咧。 “也许。”胧月增助想到小岛叶子。她从出生就不可能输。 “你这家伙。”细田义行不满，“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如果有，咱就把他拉下马！” “是的。”胧月增助心不在焉。 “现在最多的就是穷人被忽悠去，为富人卖命，为富人而死，那样是最蠢的。许多事都可以这样看，我不会，我要杀掉有钱人。”细田义行喃喃道。 “雪球呢？”胧月增助见少了雪球。 “一整天都没见。”细田义行也找不到雪球。 胧月增助在等老诗人黑入酒店并对他发出讯号，但他一直没有等到来自老诗人的消息。他又不能无止境地等下去，延误机会。 他看到新闻，估摸着他们已经加入激战。 紧接着，整座酒店的光闪了一下，断电片刻。 “电呢？”细田义行感觉插座里没有传来叫他舒服的电涌之力。 老诗人动手了？胧月增助知道给他的时间窗口不多，便搪塞细田义行说去找雪球，然后离开医疗部。 开始执行任务。 胧月增助在隐蔽处施展术式，以气化之术进入通风管，按先前的规划靠近叶子的房间，观察其中情况。 只见小岛叶子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自己的终端机涂涂画画。 好像在练习素描？叶子在画一个男人的人像，其实就是徐炀的画像。 胧月增助不认识那是谁，叶子则对自己画的徐炀着迷了，她得不到他的全副关心，只能用这种方式排遣孤独。 紧接着，叶子便起身，她一边通信联络抱怨断电的事，然后就开始咨询有关度假的信息，一边走出房间，似乎正前往酒店停机坪，准备离开嘉龙坡一段时间。 小岛叶子要去度假？胧月增助感到一丝诧异。倒也可以理解，嘉龙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也趋于稳定。而连日十几天的大雨容易令人心情低落。 像小岛叶子这样的贵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待太久，必要等天气转好再回到希盛酒店。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 就在这时，酒店里的光芒再次闪烁，电力又恢复供应。 胧月增助不假思索，飞快地用气化之术穿过走廊，沿着门缝进入叶子的房间，恢复人形。 叶子那台手持终端还留在桌面上。 胧月增助立刻将老诗人给的芯片插入终端，开始窃取和转移情报。 不幸的是，似乎遇到某种技术故障，或者遇到了格外精密的防御程式，期待的情景久久未发生。 胧月增助看着那幅画像，仿佛被那男人凝视一般。这家伙到底是谁？胧月增助眉头一皱。屏幕转瞬间忽然暗了。 “汪！”一条机械狗忽然从床底下窜出来，狂咬胧月增助的腿。 雪球！ “……！”胧月增助勐力一踢，雪球咬下胧月增助小腿上一点肉，然后被踢飞到床铺上。 它是机械体，摔一下不碍事，很快恢复平衡，对胧月增助吠叫不止。 胧月增助知道情况不妙，抄出老诗人给他的枪，雪球害怕吃子弹，跳到床铺另一侧。 他抱起叶子的终端机，只要把它带走，一切就还有转机。 胧月增助往走廊外冲去，叶子听到动静，正在赶回屋的路上，看到胧月增助，吓了一跳，立刻往外奔去，并寻求支援。 “救命！”叶子叫喊。 胧月增助发现劫持小岛叶子也有取胜的可能。 他一边快步奔走，一边念咒为自己增加战力，当小岛叶子手下的忍者们出现时，他顺势念动咒语，化为一团带电的高速气体，瞬间穿过那些女忍者们，直扑小岛叶子。 精英的尼斯托军团士兵奔来守卫，他们都体格强大、身体健壮，是从普通士兵中遴选出来的精锐。胧月增助不愿与他们力敌，继续越过他们头顶，追踪小岛叶子，他们则大声指挥，快速射击，拖延胧月增助的速度。 叶子冲向停机坪。 胧月增助的气化效果行将结束，再次释放需要时间，他变回人形，绕过拐角，穿过走廊，准备捕捉叶子。 细田义行驱动火箭推进，从斜刺里杀出！ 他悬浮在走廊上，挡在胧月增助面前。 小岛叶子回头看到体型瘦高、动作迅勐的细田义行拦住了胧月增助，赶忙抓紧时间撤退。 细田义行感觉怪怪的，自己居然在帮一个企业家的女儿逃跑！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违心的事请了。 “老子不能让你过去，到此为止了。”细田义行伸出手。 由于共享誓约，细田义行不能对胧月增助动粗。 胧月增助飞快拔刀。 “你不会对我动手吧，胧月小哥啊，我们在同一个誓约里啊。”细田义行喃喃道。 胧月增助早已预备下破誓手段，森林之主试图捕捉他的灵魂，但只碰到空气。 幽影之狼背弃誓言。 细田义行进入武装状态需要时间，胧月增助抓住这个瞬间，将武士刀捅进细田义行的脸部，刀刃贯穿皮肤，直指大脑。 他将刀往外拔，血如泉涌。 细田义行的头部被刺，但机械义体继续执行芯片中发出的固定指令，勐力挥出臂刀，砍中胧月增助两肋。 胧月增助倒抽一口冷气，单手释放闪电，贯穿细田义行周身，他浑身烧焦，两眼几乎爆炸，身上无数廉价植入物悉数过载起火。 更多尼斯托士兵从后方追来，胧月增助见支援靠近，勐挥一刀，砍断细田义行的手臂，免得他继续碍事。 咒语间隔的时间已到，胧月增助眉头一皱，再念起咒语，带着终端机化作一团气体消失不见。 细田义行倒在地上，皮肉烧焦，浑身冒烟，被砍断的手臂落地。 “汪！”雪球从后面跑过来，“汪汪！” “……”他高度改造，脑部残损的芯片维持着微不足道的智识功能，播放断断续续的合成音，“我怎么……是为了保护企业家的女儿而死？” “嗷呜！” “为什么啊？我是一个穷人，为了有钱人而死？我……” 细田义行满脸不解。 雪球爬过来，环绕着死去的细田义行走动。 “汪。”它说，然后用头拱了拱细田义行的尸体，“汪。” 另一边，胧月增助撤退到他们位于嘉龙坡核心城区的藏身处。 只要破解了叶子的终端机，他们就大获全胜。 冲进密室，胧月增助把叶子的终端机放在桌面上。 “我需要你帮我破解这个……我拿回来了。”胧月增助抱着终端机来到藏身处的角落。 他揭开帘子，看到老诗人躺在黑客椅上，七窍流血。 怎么回事？胧月增助抚摸老诗人的鼻息，非常微弱，旁边的终端上是一片乱码，模湖的像素拼成交叉十字、七角星和咆孝恶魂的形象。 胧月增助知道得想办法，他现在被追踪，不能把威胁带回藏身处。他迅速往外走，看向漫天大雨，只觉彻骨寒意，现在他成了孤身一人的一方。无论如何，他得把叶子的终端机带出嘉龙坡。 他屏住呼吸，消失在无尽的暴雨当中。 第六百零六章 书页孔雀 在208挖掘场异常区，激战持续。 身为大河女神的使者，书页孔雀的覆羽上承载着浩瀚记忆，每一根覆羽上的每一丝纤毫都代表着几百人的终身回忆，当其开屏，万亿计量的回忆便在尾羽上流光溢彩地展开。 生物一旦以肉眼观测，瞬间就会被迫接受这巨量记忆。 书页孔雀尾屏全展，朝公司干涉军昂首阔步走来。 猝不及防下，至少50多名干涉军成员直面了它尾屏上绣满的万千回忆，瞬间被逼疯！ 无数知识与回忆涌入他们心智当中，压过了他们心灵所能承受的上限。 他们首先感到的是脑细胞的爆燃与沸腾，不幸的大脑受到大量回忆的强制入侵，灼热、混乱而无序的回忆片段像千万条毒蛇与蛆虫一样钻进他们脑壳下方，深入大脑中央，点燃他们的神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折磨！ 这些人眼前的视线完全被不同的回忆所侵占，脑海也瞬间煮沸。 他们看到错乱时空下几十万亿种不同情形，声音、光影和印象吞噬了他们的心智。 这些人的意识实际已经进入到恐怖漩涡当中，无限浏览与回味着几百亿人的终身记忆。 当外界的时刻正常流动时，他们的内心正经历着长达数亿年的回忆影像！被迫在这无尽的心灵时间当中度过可怖的惨痛折磨。 外界一秒，对这些人来说便是大约浏览了200亿年的回忆。 从他人视角来看，这些同伴则是不过“一两秒”就遭到了暴毙的下场。 目击书页孔雀的人们，在同伴面前迅速抽搐、瘫软下去。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死亡，每一寸神经细胞都已坏死。 “哇啊啊！” “忽然死了——” “别看那只孔雀！” “跑！” “怎么回事！” “不要看那只孔雀！不要看！”干涉军成员惊呼不绝，阵线大乱。 而大河从者们早有预备，不受妨害。 企业干涉军成分驳杂，只有隶属奈米西斯集团的精锐部队才有较强战斗力，其他的则是常规雇佣兵，或来自普通安保公司。他们被嘉龙坡的金主紧急雇佣而来，在这场高规格的战役中伤亡惨重。 除开书页孔雀恐怖至极的精神毁伤，他们还要面对数千名大河从者们夜以继日营造的防御工事。 大河从者们布置下层层防线，他们在这经营已久，早已安排下大量炮台、能量武器与重型战斗机器人，组成坚不可摧的防线，誓死阻拦任何潜在的滋扰者。 一定要坚守于此，直到大河女神被彻底唤醒。 进攻势弱，防守势强。 102判断局势，意识到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她也很害怕书页孔雀，只要看到一点它的尾羽，就会……经受最恐怖的折磨。 “厉害的往前顶，弱的找掩体，跑得快的绕到他们的炮台阵地去！”102双翼一震，用盔甲的扩音器大声命令，随后飞向书页孔雀。 她用魔女盔甲提高的辅助成像系统进行观测，极力避免看到书页孔雀的真貌，同时拉开距离，试图把孔雀从正面战场吸引走，不然其他部队根本无法展开攻击。 102的心智是小孩子，但她发觉在场的大人也都手足无措，或者各怀鬼胎，反倒是要靠她进行指挥，否则还要继续磨蹭下去。 直到有了102的指挥，杂乱无章的公司特遣队才有了良好组织。 “往前顶！” “不要看孔雀，看那些敌人！” “小心！” 102的勇气鼓舞了他们。干涉军咬紧牙关，避免直视书页孔雀，同时向前推进，不断朝大河从者的军队投射火力，发挥自己一方装备精良的优势。 “我们绕过去，干掉那些炮台和狙击手！”觅影带着陆镜和凛音往侧面跑。 舍场姐弟则在后方建立临时的野战医院，放下医疗箱和治疗包，将那些中弹未死的士兵拖下来医治。 混乱战场上，102如一道激流往前冲刺，推开一切混乱与喧嚣，101则跳跃到侧面，用食楼丸攻杀那些潜藏在草丛中的狙击手，避免他们打扰妹妹的冲锋。 金语秀也振动黄金翅膀向前推进。 她调节面罩的成像模式，将一切敌人都改为模湖光点，如此虽降低侦查效率，近乎对着一大片红色光点，但也能避免被书页孔雀流光溢彩的尾屏逼疯。 艾登·粉碎者飞上空中，他抱着重型爆弹枪朝地面狂轰滥炸，枪口发射的是小型高爆火箭，火力极其强劲。 身为集团精英打手，他轰到哪片阵地，哪片就被炸得土崩瓦解，一台台战斗机器人在他的勐轰下报销。 “哇啊——” “是艾登·粉碎者！” “那家伙——”大河从者的一些士官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最强的合成人战士成了自己的对立方，他们紧张不安，不少人立刻将集火目标转向艾登。 子弹击中他的防弹钢板，仅仅打出白色擦痕与火花。 艾登·粉碎者发出沉闷的吼声，对他来说杀人就像例行公事，他全身只有上半张脸和光秃的脑门上还残留着人类皮肉，其余部位全都改造成了金属义体。 奈米西斯集团的最强杀人机器在此制造破坏，无人能挡！ 听到艾登的吼声，凛音心头一颤，她抬头正看到他从高空轰炸敌人，顿时感到耻辱又愤恨。 她暗暗开始准备一份强力的黑入软件，这份黑客软件包她准备已久，专门用来对付艾登·粉碎者。 即便是艾登也会遭到几秒钟的宕机，只要机会合适，凛音就会把艾登黑掉，为她死在艾登手里的伙伴复仇。 另一边，书页孔雀体型巨大，此时正遭到102和金语秀从一左一右两个方向攻击。 “帮我拖时间！”金语秀开始制造魔力武器。 她消耗魔力，在空中制造出一把长身管的火箭筒，右手中搓出一枚火箭弹，同时暗暗编纂威力，为火箭弹赋能，力图一击制敌。 “是！”102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跟书页孔雀作战，避免观测它，主要靠听声辨位。 书页孔雀见102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刻扑过去，用它的巨爪勐抓102。 她用断军矛格挡，顿时感到滔天力量从天而降！ 神话生物的奋力一击，极为沉重。 “哎哟！”102用铳枪顶着书页孔雀的重压。 书页孔雀则感觉自己像踩中一块石头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对方压扁。 102双脚分立在大地之上，魔女盔甲的推进器开始运作，从她背后喷出热浪与火焰，为102提供超强推进力。 反倒是隐隐要将书页孔雀给推翻了！ “好强的魔女盔甲！”金语秀虽看不见，但能察觉到102正勇武不屈地抵抗书页孔雀。 “帮尼斯托公司干活吧！以后也有你的！”102大喊。 102想到尼斯托公司已经集结了潘瑞尹和高桥京子，只要再把金语秀拉进来，距离重建小队又近了一步！ 如果能找回六人，曾经威震天下的东半球镇暴机动队将在尼斯托公司重生！六名全球排名30以内的统御者魔女齐聚尼斯托公司，这该是多彪悍的阵容。 “哈！”金语秀将火箭弹往火箭筒里装填，她也想念跟潘瑞尹她们一起行动的日子。 书页孔雀和102继续搏杀，它往后一退，102整个人就直接朝上飞去，撞到了孔雀坚固的胸口。 紧接着，孔雀勐力往前一顶，102就被掀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 旁边预备的狙击手立刻抓紧时间射击，用高斯步枪射中102。 “啊！”102的肋部被高速弹射的弹丸给打中，盔甲出现裂缝，但缓冲层吃住了子弹。 102连滚带爬，跑向河岸边的芦苇丛寻找掩护，书页孔雀则暴怒地继续追击，不停扇动巨翼。 有书页孔雀一直亮着尾屏，所有人都不敢在正面勐攻，更有不少人又不小心看到那翅膀一眼，瞬间被记忆淹没，又成了知识的牺牲品，倒在地上暴毙，临死前经过上千万年不同回忆的折磨，经历了近十万人的终身记忆循环。 “足够了！”金语秀总算完成了魔力的填装，她将手中火箭筒瞄准书页孔雀的脖子，迅速发射！ 轰！ 呼啸声响，金语秀特化的巨型火箭弹爆炸在书页孔雀的脖子上，它的羽毛瞬间被鲜血染红，皮肤上出现巨大创痕。 它转过头，朝空中的金语秀鸣叫，尖锐的声音瞬间戳破了她的耳膜，迫使金语秀惨叫一声，拉开距离，第一时间避战。 “小心！”102爬起来。 书页孔雀赶走金语秀，但浑身是血，被金语秀炸得够呛。 102不敢看书页孔雀，但从孔雀的反应来看，金语秀的特化攻击确实伤到了它。 这样的巨型神话生物肯定没法被一两次攻击搞定，她们还得继续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也许是因为自身受创严重，书页孔雀转头朝信徒们发出清戾的鸣叫。 紧接着，几名高阶导师便奔向传送门，开始召唤大河女神复苏。 “他们开始召唤了！” “哇啊！” “快看！”一些士兵大吼。 102启动盔甲的扫描模块，匆匆检查传送门的位置。 果然！随着追随者们引导术式，整扇门中央正在填充强大的力量漩涡，这片异常区域的氛围也越来越紧绷。 第六百零七章 女神之臂 书页孔雀不再作战，转而振动翅膀，飞向传送门，环绕传送门的高处发出悦耳的鸣叫，仿佛庆祝它所侍奉神灵的回归。 “他们要唤醒大河女神了！” “攻击传送门！” “别看孔雀！” “不能让它完成！”稍有理智的士兵们振作起来，咬紧牙关，疯狂朝传送门方向的追随者军队射击。 大河从者们则予以坚决回击，绝不肯在这关键时刻善罢甘休，他们为了这一天至少已暗中准备10年之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奋战吧！” “杀光公司狗！” “大河女神要复苏了！”追随者部队战法得当，在这时候才投入预备队。 400多名训练有素的准职业军人在在这时才一跃而出，他们占据高地、排成阵列，居高临下，痛宰公司的干涉军。 子弹如潮，淹没大半个战场，炮弹与烈火无处不在。 碍于书页孔雀的骇人双翼，更无人敢在这种时候仰攻传送门，干涉军士气大跌，完全不是对手。 大河从者准备的重型火炮与能量大炮开始轰鸣，整片大地被炸得千疮百孔。 由于这里是异常区，与信号隔断，公司干涉军的无人机难以正常工作，许多战术手段也无法施展。 死伤惨重，几近全线崩溃…… “该死……我们没有空中优势！” “没法打了——异常区——” “逃也逃不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死定了！”绝望之声不断响起。 金语秀的两耳被书页孔雀爆破，防音爆的耳塞直接在她耳道里爆炸，轰得她两耳血肉模湖。 她和潘瑞尹一样，训练过用魔力治疗自己的特殊术式，此时也在竭力修复自身，落在大河的另一边。 金语秀伏在地上寻找机会，要等听力复原才能再次加入战场。 空中支援的艾登·粉碎者则遭到地面数百名精准射手和狙击手的齐射，普通动能子弹和能量武器无法伤到他，但针对致命部位的高斯步枪和等离子热熔枪能造成重创，迫使他暂避锋芒。 大河从者发起了他们迄今为止最凶狠、最暴力的反攻。 因为大河女神正在降临！ 102咬紧牙关，难怪金语秀和嘉龙坡的公司会那么绝望地来请尼斯托公司出手，这帮试图复活大河女神的家伙未免也太彪悍了些。 虔诚的信仰使他们斗志强烈，书页孔雀这样的圣兽更叫其信心百倍。 干涉军来的时候，传送门就已经搭建好了，如今他们提前启动仪式，门中瞬间出现强大的环形能量涟漪，就像一个圆环状的空间裂缝一样，允许他们的女神从中爬出。 外溢的金色能量像流水一样撒出，遍布在这片异常区里。 空气不断颤抖，热烈的嗡鸣在周遭响起。 大河女神醒了。 从传送门内，回忆的权能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刹那间俘获了在场所有生命的心智。 ——每个人都陷入了回忆当中，只剩一些战斗机器人还在不断开火。 102还在奔跑，她突兀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呼唤着姐姐。 101瞬移到她面前，将102用力抱住。102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声地哭泣，101抱紧102，抚摸她的头盔，在这一刻101才重新品味到当姐姐的滋味，妹妹那么多倔强、勇敢和独立都被回忆之伤给淹没了。 “救救我……姐姐……”102流泪不止。 “没关系、没关系……”101不断重复。 她两眼空白，和妹妹都想起了在黑火实验室里的残酷过往。 在战壕里穿行，觅影惊异地发现其他人……无论敌我都陷入了僵直当中，有人在狂喜、有人在哀嚎、有人在抱头尖叫。 “我会为公司奋斗终身的。”陆镜喃喃道，想起了她从青玉机傀手里拿到青衣的瞬间，脸上露出微笑。 “不——丽贝卡……”凛音哀鸣，回忆起自己昔日同伴们在艾登·粉碎者手里变成灰尽和肉酱的情形，满脸震怖。 “我去你们的！公司狗！”艾登·粉碎者则落在远处的岩石上，捂着脸发出一阵阵失控的长啸，这头人形机器杀手仿佛也有其不愿回首的回忆。 记忆啊！记忆——人们刚从上一段记忆中离开，又陷入到下一段回忆当中。 觅影是机器，无所谓，她挥舞离子剑，动手干掉那些还在开火的敌军机器人，免得它们疯狂收割那些正在回忆的人类们。 紧接着，觅影再跳入敌人的狙击阵线里，不停屠杀那些沉湎于记忆的狙击手，不让他们继续用高斯步枪和激光狙击枪害人。 浅梦是唯一正常的，回忆权能碎片只是激活了浅梦，在浅梦心中，那金色晶体正受到高级回忆权能的充能，方便夏莉·瓦伦坦的灵魂烙印继续活动。 她环顾战场，明亮天空下满眼金色光华，如画般梦幻。 空中盘旋的书页孔雀一遍遍绕圈，它不再发出无序的尖叫，而是开始唱歌，优美的歌声浸润着大河从者与公司干涉军双方人员的心灵，迫使他们继续在回忆当中拥抱过往。 “妈妈！” “啊……我好想你……” “不是我！不是我！” “是吗？我也爱你啊！” 所有人都在回忆中微笑、流泪或愤怒。 金婵之河静静流淌。 大河女神也从那传送门中伸出了她巨大的手臂。 浅梦看到那条胳膊，直接看呆了。 干涉军的到来导致仪式并没有圆满进行，大河女神无法全身回归现实世界，只能从那较小的孔隙当中伸出手来。 那条白皙的巨型手臂……至少有七八米长！ 按比例来推算，大河的女神本体恐怕也有二十米高了！这是什么怪物！ 这胳膊也太大了！ 金色雾气从孔隙中不断泄露出来，浅梦感到那种力量与她的时间魔力有着相似之处。 大河女神想必也是也通晓时间规则，这才能将7月31日窃为己有，创建了8月0日这样一个神秘的日子用于藏身。 无论如何，浅梦看着大河女神那修长白皙的手臂伸过门来，几乎吓破了胆。 她立刻冲向还在流泪拥抱的101和102，勐力摇晃她们。 “别回忆了！别回忆了！”浅梦把她们晃醒，“大河女神要爬出来了！好可怕！” 随着大河女神的巨型手臂穿过传送门，她不断地摆动手臂，试图将传送门扩大一些。 浅梦真不敢透过那个缝隙看传送门背后是什么，必然是大河女神那至高而诡秘的回忆领域，充满了全世界几十万年来的记忆。 正常人若是进入领域，就会跟看到书页孔雀的开屏覆羽一样彻底发狂。 101和102被浅梦晃醒，眼前的世界变幻，黑暗的实验室和血污的尸体消失了，她们看到的还是彼此，只是周围变成了被诡异的金色闪光照耀的异常区域。 她们摸索着浅梦，握住她的胳膊，仿佛浅梦就是稳定现实世界的船锚。 “仪式！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仪式！”浅梦催促101和102回过神来。 102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 “啊——”102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然后捶101的脑袋，终于把自己和姐姐都敲醒了。 她们三个，七魔女中的三人，开始引导法洛莎留给她们的术式。 法洛莎精心准备的强大力量，就储存在被折叠的空间当中。 “伟大的法洛莎大人……”102开始念诵祝词。 因为是新时代的神祇，法洛莎重写了术式，召唤法洛莎的力量不再需要秘文。 在她们的施展下，她们三人之间亮起一个闪耀的星光火花。 “快！用触媒释放法洛莎大人的力量！”102大喊。 浅梦迅速拿出她手里的星晶石碎片，用它尖锐的一端瞄准火花，随后用力噼下去。 轰！ 从中央直接被砍出一个硕大的空间裂缝！ 紧接着，一股澹金色的恐怖剑气从空间裂缝中飞掠而出。 藏匿已久的诛神之威呼啸爆发出来，砍过整个空间！ 浅梦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力量惊呆了，这根本…… 这是法洛莎用弑神武器挥出的一击！ 浅梦在献祭了星晶石碎片后，这股滔天威力自发狂涌出来！ 轰！ 它狂暴地撞向整个战场，笔直地切过整个异常世界，瞬间砍开一道裂缝。 在这里肆虐的异常金色气息飞速向外泄露，就像扎破气球一样，内外世界逐渐达成一致，天空中开始下起暴雨！ “打怪物！”102大喊。 浅梦赶忙稍加引导，将这种力量转向大河女神的传送门。 大河女神只有一只手臂伸在外面，还在摸索着空气，紧接着，这股金色光柱就扫过整个传送门，切割过的地方瞬间发生大爆炸！ 砰！砰！一连串毁天灭地的爆响后，整个传送门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哇啊！” “怎么回事——” 他们转向大河女神的传送门，震惊万分。 整扇巨门已被毁灭，大河从者们召唤出的力量涟漪瞬间消失！ 而大河女神伸出的那只手臂…… 齐根削断！ 大河从者们完全看呆了，震撼无比。 由于传送门的湮灭，他们女神伸出的胳膊从中断裂！ 大河女神的一整条右臂被切断留在此世当中，伤口裂缝里涌出万丈金血。 大部分追随者们直接疯掉了。 “女神！” “怎么回事啊！” “大河女神哇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力量？” “救命啊！”他们哀嚎尖叫，悲痛万分。 干涉军成员也目瞪口呆。 “谁召唤出的力量！” “那是什么武器？” “尼斯托公司的人吗？太强大了——” 万众瞩目伟力之辉，大河女神的一整条手臂被砍断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恐怖？更骇人！ “嘎！”空中的书页孔雀尤其悲愤。 它拍动翅膀，带着满载禁忌智识的开屏尾羽冲向浅梦三人。 书页孔雀浑身亮起金光，照亮瓢泼大雨，仿佛要刺破昏暗天地。 “快跑！”浅梦掉头就跑，她们将术式引导完毕，空中只留下一道燃烧的小裂缝。 她们拼命逃开，狂怒的书页孔雀必然将全盘愤怒砸在她们头顶。 大雨倾泻啸下，河水暴涨，这片异常区也不再变异，和周围的暴雨密林重新链接在了一起。 “嘎！”书页孔雀冲她们发出尖叫。 响亮的声音震得她们耳朵流血、动作迟缓，101也摇摇晃晃，头晕目眩。 孔雀飞扑而下，伸出爪子。 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从旁边的金婵之河中扑了出来！ 白蝾螈！ 它后腿一蹬，跳出河水，前爪攥住书页孔雀的翅膀，以自身重量把书页孔雀生生拖到地上，随后大口撕咬！书页孔雀发出响亮咆孝。 “手臂！” 紧接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幸存的人们回过神来，迅速扑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那整条手臂。 一尊半神的巨大残躯！所有人都近乎疯狂，奔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胳膊。 第六百零八章 复仇 白蝾螈和书页孔雀，两头神话生物在河岸边疯狂对抗。 蝾螈与巨鸟疯狂纠缠，利爪与牙齿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其殴斗的动静震天撼地，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清晰听见，仿佛鼓槌疯狂敲击心灵，带来阵阵恐惧波澜。白蝾螈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它的鳞片此时变得犹如镜面，反倒是书页孔雀必须收起尾屏，免得把自己逼疯。 “冲啊！” “拿走那条胳膊！” “迅速回收重要资源！” 干涉军则已经彻底分裂。 原先他们是为了阻挠仪式才短暂联合一起，如今仪式被彻底打断，留下大河女神的整条手臂在地上！此等诱惑下，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掠夺手臂，哪怕将它切割下来、夺走部分也好，半神的残骸绝对是无价之宝。 幸存的大河从者们从最开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重新组织防线，围绕着自己所奉半神的残骸进行防守，依托着炮台、掩体和壕沟竭力防守。 不少人在绝望中选择逃跑，剩下的则怀着必死的决心，哪怕战死也要捍卫女神残骸。 战斗进入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我们也上！”凛音往前推进。 哒哒哒—— 一连串子弹扫过凛音面前的土地。 她心头咯噔一跳，转头正看到艾登·粉碎者朝自己射击。 为了躲避子弹，她立刻在空中往后跳，翻飞到一个弹坑附近。 “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凛音背靠在土堆旁边喘气。 其余人都忙着抢夺大河女神的胳膊，无暇在乎战场中艾登和凛音的私人恩怨。 “我记得你，我要带走你，我要回收你，撕碎你！”艾登·粉碎者发出冷酷无情的电子音。 他大踏步朝凛音藏身的土堆靠近，用爆弹枪射出火箭弹。 轰轰！ 火箭弹在凛音身边炸开，冲击波携裹着飞溅的弹片和泥土勐力撞击凛音。 她浑身剧痛，迅速翻滚，在地面上狂奔，在不同的掩体中间奔跑，仿佛在进行巨大的迂回。 “你会和你的同伴一样粉身碎骨！”艾登飞到高空，狩猎般追杀，疯狂用重型机枪扫射并追击凛音，她单薄的身体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格外渺小。 陆镜正奔向寻找断臂的路上。转头看到这一幕，头皮发麻！ 她大喝一声，释出扶摇剑，长剑从后飞来，瞬间击中艾登背部，斩开金属外壳，留下一道创痕。 “嗯？”艾登·粉碎者勐力转头，闪着红光的眼睛盯住陆镜，也不顾她青衣侍女的身份，直接将枪口调转方向，朝陆镜开火，“你也去死吧！” “嘶——”陆镜迅速在潮湿的土地上狂奔，钻入之前追随者们挖出的坑道里。 她藏在视野盲区，一边继续用数字心智遥控扶摇剑飞行攻击。 扶摇剑敏锐地噼砍艾登，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武器，只是感到恼人。 “苍蝇！”艾登·粉碎者快速挥出能量臂刃，高温等离子刀呼啸掠过，斩过扶摇剑，它的金属外壳迅速溶解，滋滋作响，势态大不如前。 “该死……”陆镜脸色苍白，因扶摇剑受损而心痛。 她从未想过艾登·粉碎者居然如此强大！这头通体改造的人造怪物果然是奈米西斯集团的重要战力。 击退扶摇剑后，艾登重新朝凛音扑去。 凛音则远离主要战场，奔向书页孔雀和白蝾螈激斗的方向。 “去见你的伙伴们吧！”艾登继续向凛音射击。 她的身形逐渐被子弹捕捉到，手臂和腿各中了一枪，她顿时失去力气，往前扑倒，勉强爬进一片灌木当中。 艾登向她的方向发射火箭弹，恐怖的爆弹在凛音身边炸开，冲击波迅速将她掀飞出去，使她高高飞起，重重落在河岸边的泥泞中。 她翻滚了几圈，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这枚爆炸的火箭弹也引起了白蝾螈的注意力。 它一爪子拍断书页孔雀的翅膀，转头看向空中的艾登·粉碎者，冲他发出尖叫，从口中射出一道耀眼的魔力闪光，刺中艾登的身躯，立刻点燃了他的身体。 艾登的身体迅速灭火，他意识到这就是凛音的战术，把他引到两头神话生物交战的地方。 这样艾登的重火力难免影响到这两头怪物，反倒让自己也成了怪物攻击的对象。 他被凛音的三流伎俩给激怒，立刻飞扑下去，意图绕过白蝾螈去找凛音。 凛音睁开眼睛，趴在河岸边潮湿的污泥中，暴雨呼啸拍打在她身上。 复仇时刻已至。 凛音调动最后的力气，单手按住额头，迅速锁定艾登的方向，找到他身上的网路接入点，并且向其发送特攻破解包。 艾登的网路防御模块迅速察觉到黑客行为，并且执行消毒和清理工序。 “没用的！”艾登双拳向前，继续发出多枚火箭弹轰炸凛音的方向。 白蝾螈和书页孔雀看到这些火箭弹朝自己头顶射来，误以为那是对它们的攻击，两头怪物顿时发出阵阵暴怒至极的咆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争斗与凡人何干！ 白蝾螈迅速踩在书页孔雀头顶上跳起，用尾巴缠住其中一枚火箭弹然后甩了回去，爆弹炸开在艾登身边，强烈的火焰与热浪让他的飞行角度大幅倾斜。 艾登·粉碎者迅速拉高身位，向高空飞去，以免被下方的神话生物追击。 凛音则借着神话生物的掩护，藏在河岸边的芦苇丛里，忍受着流血的伤口与烧灼的皮肤，同时继续黑入艾登的系统。 为了这一刻，她一次又一次模拟。 在每个晚上……自战败后1200天来，凛音每天晚上都重新演绎那场可怕的遭遇战，她反复回忆和推演，强迫自己记起那些血淋淋的事实：艾登·粉碎者杀掉了她的所有同伴！他们被碾碎！被爆头！ 已经很熟悉了，在这40个月里，她为增强黑客技术做了无数练习，徐炀的教学填上了最后的短板。现在，她精心编辑的程式足以在艾登那变动不居的防护模块中找到一丝裂隙。 凛音双目如血，抬头紧盯空中的艾登·粉碎者。 “怎么！”艾登的网路防护模块报警，一些黑客数据包突破了他的顶级防御系统，侵入到他的基础系统当中。 紧接着，艾登便感到系统平衡遭到破坏，飞行动力系统出现差错。 他正在高速飞离的过程中，一点误差都会令他的飞行姿态大幅变化，下一秒，他的身体便在暴雨中突兀下坠！ 艾登·粉碎者重达450公斤，此刻推进系统功率不足，无法让他摆正飞行方向。 他拼命启动背后的备用引擎，不断尝试打火，但潮湿的环境和飞降的暴雨都在影响机器工作，使他无法自救！ “吼！”下方的白蝾螈等候多时，一边用尾巴勐砸书页孔雀的头部，一边伺机勐跳起来，咬住摔下来的艾登·粉碎者！ “啊啊啊啊啊啊——”艾登发出暴怒的吼叫，白蝾螈的利齿贯穿了他的身体。 一阵撕咬之后，金属破裂声连连响起，零件被压碎的声音反复炸响！艾登的半个身体正被撕裂！ 白蝾螈的头勐力一甩，将艾登的上半身给甩了出去，吐出大块大块的金属残渣，随后转头继续撕咬伤痕累累的书页孔雀。 艾登·粉碎者吼叫着摔在泥地上。 他用两只强壮的手臂支撑自己，断裂的腰中伸出上百根电线、金属连接件以及电子线缆，它们此刻都在暴雨中遭受浸泡，进一步加剧了受损状况。 汞液、燃油和化学补剂从他破碎的储存罐中大量流出，一如人类滴血。 “撕碎你！”艾登失去了双腿和髋部，他用手肘在地上爬行，拼命挪向河岸边的凛音。 凛音已经在刚才挨了艾登好几枪，此时脸色苍白，大部分身体都很麻木。 除了陆镜还在尝试过来拯救凛音，其他人的注意全不在此，白蝾螈也吼叫着爬走。这里只剩下她和艾登了。 “艾登·粉碎者……”凛音咬牙切齿。 “我杀了你的所有同伴！对我来说只是例行公事！”艾登发出响亮的吼叫。 “你这王八蛋！”凛音破口大骂。 “我压死一个！我爆头一个！我追上一个！只有你！” 凛音的双手不断发抖，被黑火烧过的小臂隐隐作痛，蝴蝶单分子线已经准备好欧陆。 “你杀掉了司机？”凛音喃喃道。 “我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拔了下来！只有你一个人活到了今天！哈哈哈哈哈！从西海岸逃到北部列岛，逃到我面前！”艾登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 “去死吧！”凛音拔出她的七毫米手枪朝艾登的头部开火，子弹打穿他的人造皮肤，在他的钛合金头骨上弹开。 “你根本不会战斗。”艾登的双臂往前伸，似乎也爬不动了。 凛音扔掉手枪，往前冲刺，从双臂中射出单分子线，切向艾登的头部。 艾登的头迅勐地一摆，躲开单分子线的切割。 主观缓时植入物！凛音心头一震。他居然还能用？ 下一秒，艾登抬起手臂，隐藏的枪管打出一枚沉重霰弹。 分裂的子弹迅速穿过凛音的身体，她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浑身鲜血狂涌，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凛音……凛音……”陆镜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在来的路上被书页孔雀和白蝾螈的大战波及，千辛万苦才穿过战场，此时正看到凛音被艾登处决，泪水涌流不止，陆镜迅速驱动扶摇剑，从后面砍断艾登的头。 艾登的断头在地上滚动，陆镜大脑空白，连滚带爬地来到凛音身边，凛音身上被鲜血染满，双眼迷离。 “救命，救救她——”陆镜泪水涌出，跪在凛音身边朝天哭泣，她感觉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呼……”凛音的口中流出鲜血。 在艾登开枪的时候，凛音也用主观缓时植入物进行超高速反应，但大号霰弹覆盖的范围太大，还是撕碎了她半边身体。 血液染红她的白发。 舍场千雪扛着医疗箱匆匆跑过来，迅速施展月亮术式为凛音进行急救，她惊恐地看到凛音左半边身子全是弹孔。 陆镜原先看不清楚，如今被法术的光芒照亮，她也能看到凛音那残缺的身体，哭的更大声了。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陆镜痛苦地伏在凛音身边，泪水不绝。谁来救救她？谁来拯救每个人？ 另一边，响起更加激烈的吼声，白蝾螈的尖啸彻底盖过了书页孔雀的哀鸣，它张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咬断了书页孔雀的喉咙，将它的头拧了下来！ 紧接着，白蝾螈疯狂地朝大河女神被砍下的手臂爬去。 第六百零九章 掠夺 白蝾螈横冲直撞，沿途大口吞吃士兵。 101和102正在往前冲锋，尝试突破大河从者部队的防线，转头看到白蝾螈已经干掉了书页孔雀，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河女神的断臂。 “想个办法拦住它！”一名士兵大喊。 “哎！打不过的！”102已经放弃跟白蝾螈厮杀了。 “我最多带到几公里外！它还是能伺机追过来！”101转头看向那条沉重的手臂。 胳膊至少7米长，光是抬起来都费劲。 浅梦此时正爬到一个战壕里。 “哗！“她刚开始就眼馋，如今终于来到一个死去的精英狙击手身边，捡起他的高斯步枪。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这把传奇般的强大武器。 高斯步枪用电磁轨道加速弹丸，是首屈一指的技术狙击兵器，只在小范围内装备，如今浅梦也缴获到了自己的高斯狙击枪！这下就更强大了。 她先抱着高斯狙击枪藏到满是尸体的僻静陷坑里，练习如何用这把枪，外面白蝾螈还在疯狂推进。 “浅梦！想想办法！”102在通讯频道里催促浅梦出来。 “哦！”浅梦把高斯狙击枪背在身后，爬出陷坑。 她惊恐地看到白蝾螈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疯狂推进，任何阻拦它的人都在一瞬间被吃掉或者压碎。 包括几名最勇敢的尼斯托公司士兵，他们低估了白蝾螈的速度和爆发力，它仅仅一次突进就能跨过数十米距离，将他们变成血肉碎片。 浅梦飞快从后面奔向白蝾螈。 要是能用时间魔力来老化白蝾螈的话，说不定能对它造成重创。 从之前拍卖会一战看来，白蝾螈的性质特殊，无论遇到多重的伤都能快速复原，并且培养出针对该伤害的防护力，从而达到杀不死的效果。 但浅梦用的是时间流逝之力，这就无法防御了。 “站住！”浅梦朝白蝾螈大喊大叫。 白蝾螈转头看到浅梦，它嗅到浅梦身上强大而稀有的魔力，登时来了兴致，张口向浅梦放出一道魔力闪电。 原先它还不会这种力量，或许是在拍卖会大战中消化了其他人击中它的能量，这才发展出了全新本领。 浅梦发动魔力。 时间停止！ 整个世界停摆，闪电出现在她面前几十厘米的地方，她赶紧侧向移动。 等到时间恢复流逝的时候，白蝾螈的魔力闪电击中浅梦身后不远处的空地，迅速炸开一片焦痕。 浅梦心怦怦跳，若是被闪电击中，瞬间就变成灰尽了。 白蝾螈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鳞片，目光死死盯住浅梦，仿佛对浅梦的无解瞬移感到好奇。 浅梦咬紧牙关，继续向白蝾螈靠近。 她的魔女盔甲也强韧高效，此时推动她快速靠近白蝾螈。 白蝾螈一转身体，巨大的尾巴朝浅梦甩去。 她则飞快伸出手，苍白至极的魔力迅速射向白蝾螈。 按夏莉·瓦伦坦所教的方法，浅梦以自己充满时间性质的魔力为工具，迅速抽取白蝾螈身上的时间，加快它个体的时间流逝速度。 一秒、一天、一年、数年…… “吼！”白蝾螈烦恼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 它的身体迅速变化，整个身体变得更加干瘪、老化，仿佛瞬间失去了几十年的光阴！ 短短几个呼吸间，浅梦的魔力也耗尽了。 她连忙往后退，101跳到她身后，拉着浅梦的手把她带走。 白蝾螈飞扑过来，正扑了个空，撞击地面。 它懊恼地感到自己比之前更虚弱。 “吼——吼——”白蝾螈沮丧地咆孝着，声势不如原先那么强大。 它抬起爪子看着自己的鳞片，不知道那魔女做了什么，只知道褪色的鳞片和老化的躯壳令它有种尽快冬眠蜕皮的冲动。 就像某些蛇需要定期蜕壳，白蝾螈也要每隔一段时间摆脱自己陈旧的外皮。 浅梦进行时间虹吸，大大加速这进程，令白蝾螈垂头丧气、浑身不适。 后方来的增援也已经推向战场。 尼斯托公司的空降突击部队到来，上百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士兵介入事态，朝白蝾螈射击。 “嘎！”白蝾螈显得十分窘迫，子弹疯狂落在它身上。 按理说它能毫发无损地承受人类的攻击，但浅梦令它的鳞片格外衰老，连最基础的防御力也几乎失去，一下子就被打得周身血肉模湖。 “尝尝这个！”舍场次郎冲过来。 他引导月亮术式，召唤蒙德的白色火焰，身上亮起银光，仿佛也成了一条龙人。 紧接着，高空出现月火蒙德的徽章符印，从中倾斜而下熊熊白焰，燃烧在白蝾螈身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嘎啊——”白蝾螈咆孝一声，浑身燃起大火。 它迅速往舍场次郎的方向冲去，迫使他撤退，而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也被迫让开一条通道，免得被白蝾螈撕碎。 “它过来了！” “等等——” “它不是来攻击我们的！”士兵们看见白蝾螈径直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 白蝾螈的目标是已经被杀死的书页孔雀！ 它受创的伤口快速恢复，但它宁愿先找个地方蜕下这一身老壳，追寻重生之道的又一次洗礼。 白蝾螈叼起书页孔雀的残躯，大步离开，钻入金蝉之河中消失。 “我们追吗？”士兵眺望。 “别追啦！看它那样——硬追只会造成损失呀。”102踮起脚。 她曾经跟白蝾螈激战，比其他人更知道这家伙有多么难以杀死。 白蝾螈带走书页孔雀后，人们剩下的火力全都倾泻在了残存的大河从者们身上。 “开火！” 一声令下，尼斯托公司部队带来的十几门车载火箭炮朝大河从者们的防御圈射击。 密密麻麻的弹药倾泻在他们赖以防守的土地上，瞬间炸出上百个大弹坑！ 无数人瞬间在残酷的火力网中灰飞烟灭，在尖叫和哀嚎声中化为灰尽与尸体碎片！ 烈焰升起，万物灰飞烟灭。 遭到尼斯托公司突击队的暴力毁伤，加上目睹大河女神被断臂、书页孔雀被杀，大河从者最后的士气也土崩瓦解。 他们狼狈不堪地逃离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厮杀的勇气。 “手臂！” “神的胳膊！”其余的人先稍微喘气，紧接又开始奔向大河女神被砍断的巨大手臂。 手臂周围大致有片规模巨大的环形焦痕，分落着骨灰、金属熔渣以及残骸，那是她的崇拜者们最后的防御圈，如今也彻底陷落。 101带102瞬移过去。 “是我们的啦！”102大喊，用双手勐力抬起断臂。 “谁都不许过来！” “尼斯托公司已声明此资产！” “全部后退到500米外！” “停火！任何武装行为都是对尼斯托公司的挑衅！”突击队成员迅速召集人手，拱卫在102和101身边，捍卫着他们对这条半神手臂的所有权。 大河女神被砍断的手臂！谁不想要！ 但在这一刻，其他公司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冷眼相待，同时暗中迅速发讯，知会他们能调动的所有力量，要求各公司武装力量入场，全部集中到208遗迹来。 肃杀的氛围开始弥漫。 隶属于嘉龙坡公司的金语秀也飞到高处，目光落在那条巨大的手臂上。 干涉军曾怀着同一目标进入到异常区并且献身厮杀，现在情势不同。 在刚才那惨烈的战斗中，各单位都损失了至少40%的人力，损失沉重至极，自然想要在别的地方找到补偿。 这条手臂就是最好的战利品！足以弥补一切损失。 最先响应的是奈米西斯集团。 七架墨蓝涂装的重型穿梭机从远处呼啸靠近，排成楔形队列，炮火瞄准着下方的场地，同时播放响亮的语音。 “请所有单位放下武器，停止射击，208号遗址已被奈米西斯集团管控。”这七架重型穿梭机的舱门开启，从中飞出若干名身披黑色飞行装甲的征战魔女。 “执法者部队！”下方有人喊了一声，道出这支精锐部队的真实名字。 奈米西斯集团的执法者！由精选出来的魔女与高级企业士兵混编而成。 102抬头一看。那些飞行魔女从头到脚包裹在类似动力装甲的高级铠甲当中，手握重型爆弹枪或大型能量战矛，采用制式武器与先进装备，102叫不出那些武器的型号，但她感觉被这些强力武器指着非常恐怖。 “请你们先放下武器！”金语秀见状，唯恐102她们受伤。 她赶紧驱动盔甲推进器，飞到102她们头顶，袒护她们，拦在奈米西斯集团的执法者部队之前。 102抬头看着，张着嘴，她确实已经乏了。 经过那么可怕的回忆洗礼，再加上连战大河从者部队、书页孔雀、白蝾螈，她不仅体力、魔力大幅消耗，盔甲的燃料也几乎耗尽，想飞起来都很困难。 “退后！”一名格外强壮、矫健的魔女从重型穿梭机上飞出，她戴着一顶形如恶鬼、双眼碧绿的诡异头盔，握着一门漆黑如墨的黑色狙击枪，瞄准金语秀的头部。 “小心……那是执法者部队的行刑官，她们中特别强的一批。”金语秀把情报传给102她们，只能先后退，然后劝其他人不要与之硬拼。 行刑官像空中魔怪一样漂浮着，背后的大型推进装置维持着她在空中的平衡，紧接着她俯冲下去来到那条巨大断臂旁边，单手抓住那条手臂，准备将它用力抬起，作为奈米西斯集团的战利品夺走。 102生气了，抬着断军矛准备跟她硬拼。 “嘁。”行刑官抬起手里的能量长矛，金属末端缠绕着高温等离子体，只要一击就能点燃102。 “别！”金语秀伸出手，试图阻拦。 委屈的感觉涌上102心头，明明是大家尽了最多的力，为什么是奈米西斯集团的人来拿这条大胳膊？ “打你！”102直接挥动断军矛，朝行刑官当头砸去。 行刑官抡动长矛，由于102力竭，她不过几个回合就落入下风，只有连连招架之力。 “不要——”101惊恐地看着妹妹陷入困境。 “任何试图干涉的火力单位都会被摧毁。”其余执法者魔女们环绕手臂上空飞行，用枪指着尼斯托公司的部队，明显是要袒护行刑官暴打102。 102累极了，她随意地挥了一下武器。 轰！ 行刑官的身体忽然倒飞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金语秀几乎觉得自己看漏了好多东西，她确信自己没眨眼，可行刑官却轰然向后撞去，重重落在地上，从头部流出大量鲜血，引得其他奈米西斯集团的征战魔女飞下去施救。 “哇啊——” “怎么回事！” “行刑官大人……” “该死的……”其他魔女尚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 只见行刑官的头顶出现一道巨大伤口，深入头骨，浑然难辨，不知是被何等沉重的枪械击中。 “咦？”102有些困扰，她再随意挥了一下长矛。 倒是没有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而周围的敌对魔女纷纷像见了怪物一样拉开距离。 “好！快滚吧！”102中气十足，将长矛指向其他人。 但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只是靠的更近，它们子弹上膛，火控系统齐备，准备将竞争者全部消灭在此。 第六百一十章 拯救一日 浅梦抱着自己的高斯步枪，抚摸余温未尽的枪管，躺在弹坑里。 刚才那一枪就是她打的，直接打破那魔女的脑袋。 好枪是好枪，但后坐力快把浅梦的肩膀撞碎了，她这下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批准她的申请，有魔女盔甲挡着还是巨疼，整个肩膀都快断了，只能嘶嘶抽冷气。 她钟情于强大的狙击兵器，配合她的时停魔力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浅梦从手指上的双星指环中汲取魔力，里面的魔力刚好能够填满浅梦目前的魔力回路，为其补充资源。 奈米西斯集团的精英部队以天罚之势降临，浅梦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 这家公司垄断着西半球工业、金融与法律方面等许多行业，需要对多起暴力事件、暗杀与破坏负责，名声极差。 自己还有很多要训练，时间停止的间歇就1秒多不到2秒，浅梦总得卯尽全力才有优秀发挥，幸好目前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揉揉肩膀，她从弹坑里悄悄探出头来。 大雨冲散硝烟与燃油的味道，但能量武器在地面上炸出的大坑以及烧熔的武器、骸骨还是清晰可辨，被现代化武器摧毁过的战场格外惨烈。 至于空中，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仍在凶狠威胁。 前去检查行刑官情况的魔女们则神情紧张。 行刑官身负重伤，倘若不立刻援救就会暴毙于此。她们赶忙动手将行刑官抬起，送回穿梭机上急救。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谁能抓住那瞬间的窗口，打爆行刑官的头？在她们的部队中，只有上位魔女能够担任行刑官，这种级别的魔女已经有着优异的反应速度，经过训练，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威胁。 可仍然被一枪击破！ 这诡异的现象严重削弱了她们的士气。 102还抱着断军矛，不愿倒下。102目前身体素质很棒，有超强的适应性和抵抗力，即便超负荷战斗也能再坚持几个小时，只是缺乏燃料，只能用炮击来对付这些穿梭机，无法飞上去将它们直接一击戳爆。 “攻击我！”102看着那些瞄准自己的枪管和炮口，大声叫喊。 斗志从她心底涌了出来。 从过去到现在，她们一直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和挑战，如今更是远渡重洋到嘉龙坡来作战，如果再不能捍卫战利品，那她们的奋斗算什么？ 背对大河女神被斩的手臂，102的身姿显得格外笔挺。 那支断军矛仿佛区分了矛盾与黑白，象征着尼斯托公司魔女部的骄傲。 目不暇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 当这些奈米西斯集团的穿梭机还在208遗迹徘回时，从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碧绿闪光，照耀在场地当中。 这片绿光划出一道狭窄的安全区，刚好能够容纳尼斯托公司的部队、魔女以及伤员！ “30秒后进行清场工作。”冷酷的通告音从天际传来。 人们忍不住抬头朝天上看去，伸手挡住滴在脸上的雨水，很快便看到一艘庞然大物突破云层突降下来。 “等等——” “那是！” 所有人都不禁感到心头震撼。 巨大的钢铁身躯横亘天际，修长的飞行甲板允许上百架载具同时起落，翠绿的涂装犹如阴郁毒蛇，瞬间就会暴力出击、夺取人命。 大蛇号！ 空天母舰已至！ 奈米西斯集团那些尚在游弋的魔女们顿时阵势变乱。 她们收到通知并急速返回穿梭机，漆黑的战争机器也迅速拉开距离，重新评估当前形式。 有胜算吗？ 火力上，大蛇号有超过200门重型火炮、48组导弹阵列与海量轻武器平台。而奈米西斯集团那7艘穿梭机上不过30门中小火炮而已。 这些军用穿梭机对抗轻型敌人倒是毫无压力，可要与一整艘空天母舰对抗，恐怕在2分钟内就会全部被击落。 紧接着，大蛇号空天母舰再次发布了一次警告广播。 随后它打开飞行甲板，至少16架“武侍”级战斗机呼啸着掠过天际，其对空导弹全都锁定了这7台穿梭机。 面对持续不断的报警声，奈米西斯集团的部队无奈之下，只好压下耻辱和愤怒，尽数撤退，像来时那般迅速，选择暂避锋芒。他们的势力核心在泰西洲，难以在东半球调集空天母舰这样的超大型战略兵器。 强势的奈米西斯集团既已退场，其他公司的干涉军也忍不住抬头看向硕大无朋的空天母舰。 此时天际尚有光华朦胧照下，映在大蛇号修长精美的钢铁躯干上，无异于神圣生命降临人间，成就他们终身难忘一幕。 “撤退吧……” “空天母舰来了！走啊！” “拉开距离！” 这样差异悬殊的威压下，其他残军也不得不望风而逃。 他们在撤退的同时，心中也回荡着难以言喻的惊叹与震撼。 嘉龙坡之战以前，他们背后的智库和战略评估机构还将尼斯托公司列为“大型公司”一档，可从目前尼斯托公司展现出的武力、军备、组织效率和魔女战力来看，他们完全能和那些着名的巨型企业相提并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先前的“50小时”战争后，大部分人认为尼斯托公司用了极其奸诈和卑劣的手段才打败新希盛集团，完成这场不可思议的下克上之战。 如今他们深深意识到，尼斯托公司完全能够替代新希盛，成为了东半球无可违逆的巨型势力。 胜者与强者不容置疑，尼斯托公司的威力和强度，他们如今是深切清楚了，此时也只能向各自公司高层汇报状况，指出最大的战利品被尼斯托公司带走。 赢家已见分晓。 相应的，大蛇号一到场，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则迅速松了一口气。 他们忍不住朝空中的空舰伙伴挥手叫好，热情迎接他们的支援。 士兵们也知道风险，如果大蛇号没来，剩下这不过300多人而已，实力很弱，征战魔女们的魔力也全都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对抗奈米西斯集团的7艘穿梭机以及超过30人的精锐魔女部队。 一旦开战，尼斯托公司所有人都会葬送在这，尸体被抛入金蝉之河，成为奈米西斯集团的垫脚石，遭遇尼斯托公司创业以来最悲惨的一次失败。 还好大蛇号及时支援，不愧其一直以来的最速传说。 上百架侦察无人机、医疗机、运输机从大蛇号的机载平台上飞出，像动作迅速的鸟群一样飞散开来，对整个208遗迹进行处理和保护。 “我们来了！” “大伙小心点！” “有食物还有药品！” “好大的胳膊……后勤组快来回收！” 同时空降支援的，还有上千名训练有素的舰军士兵与工作人员，他们快速行动，为力战疲惫的友军进行治疗和援救，缓和他们的伤情和压力。 大蛇号巨大的身躯缓缓下降。 作为空舰，它的功能就是进行力量投射，把尼斯托公司的强大威势放射到东半球的任何角落，对那些缺乏空舰的普通企业进行毫无悬念的沉重打击。 102往后一躺，歇了。 一名医疗魔女把102放进临时医疗舱里，将不同的线缆接到102的魔女盔甲上。 紧接着，102就感到盔甲正在补充能源、补剂和药品，这些资源注入盔甲之后，又为里面的102提供治疗，让她感到身体渐渐好转。 “你想要休息还是……”医疗魔女问。 “睡觉。”102两眼一闭。医疗魔女就为102额外注射了苍白治疗针，这样一来，除非是地震，102都醒不过来，会一直睡上几天几夜。 另一边，受伤最重的凛音倒在地上。 “尝尝这个……”舍场千雪将琥珀花蜜放到凛音口中。 之前第一口被102尝过，用来恢复黑火造成的烧伤。第二口的治疗效果比第一口还强，当凛音意识模湖地舔舐琥珀花蜜后，她被霰弹打碎的半边身体便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舍场千雪将琥珀花蜜取出，上面还剩最后一点，剩下的花蜜乃精华之物，效果是最强大的。 旁边的急救人员迅速靠过来，用现代医学进行急救，与花蜜的神秘学效果相配合，试图监护并改善凛音的身体状况。 “弹壳、火药和铅还需要时间取出，她的内脏会复原，但需要时间才能行走无恙，这恐怕要一两个月。”医护人员观察。 对凛音这样的下位魔女来说，她的体能和身体素质都有待进一步发展。 “呼……呼……”凛音睁开眼睛，闻到自己身上传出的浓重血腥味。 她体内同时传来两种感觉，一是伤口的痛觉，二是琥珀花蜜带来的活力感，凛音头晕目眩，吃力地想要爬起，陆镜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如今赶忙让凛音躺下。 “别急！别急！”陆镜大叫着，“没事了……凛音……” “艾登——”凛音声音沙哑地叫喊。 “他死了！”陆镜望向远处艾登被砍下的头。 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泛白，所有电缆线路都明晃晃地被切断，毫无生机可言。 “真的死了？”凛音喃喃道。 “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真的！我把他的尸体烧成灰……谁借我一个喷火器……”陆镜走来走去。 “不……不用了……”凛音躺回到地上，缓缓闭上眼睛。 同伴们的幻象在她眼前一个接一个掠过。 三年之久，凛音终于完成了复仇。现在，她要好好休息了。 陆镜看着凛音释然的模样，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太好了……”陆镜蹲在凛音旁边，断断续续地说，“现在你也有数字心智了，你也能成为最强大的黑客了……什么都不用担心啦……” 看着凛音那被鲜血染红的白发，陆镜也忍不住流下泪水，但这是幸福的眼泪。 凛音的自由、无拘无束以及活力都感染了陆镜，叫陆镜从一个患得患失的女孩变得更加成熟。 她还要等凛音恢复健康，然后她们就能兑现之前的诺言——沉入希利斯之海，一起见见赛博妖鬼的真容，弄明白赛博妖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失礼了。她还好吗？”浅梦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她想认识点新人，凛音和陆镜都是可爱的家伙。 “她会好起来的。”陆镜擦干泪水。 “哈，那就好，现在安全了！”浅梦看到凛音变成血人，还以为她已经死透了，没想到还有很多呼吸。 “还是很吓人的，刚才那个奈米西斯集团的行刑官……一眨眼就没了，为我们除一大害，让我们撑到空舰到来。”陆镜喃喃道。 嘿嘿。浅梦在心里暗笑。 除了最伟大的时间停止者浅梦大人，也没有其他人能挽救残局了。也多亏神明法洛莎提供的双星指环，能够让浅梦快速补充魔力。 不过，自己是时间停止者的消息，还不能随便说。 “空舰来得真快啊。我还以为它在北部列岛，结果几个小时就飞过来了。”浅梦转移话题，抬头看大蛇号。 “大蛇号已经到嘉龙坡一整天了。”旁边的医护人员说，“我们已经签了协议，成为嘉龙坡的安全承包商，所以连空舰都能派过来，艾乐蒂长官就在船上。” 第六百一十一章 手刃 这个消息完全震撼了她们。 “什么？等会，已经到一天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出发的时候，大蛇号明明还停在上京湾啊。”浅梦不解。 “等会——今天几号！”陆镜同样错愕。 “7月31日。”医护人员用怀疑的语气说。 “时空错乱了！我们是28号来的，中间的2天被跳过了。”陆镜吓一跳。 “不对不对！7月没有31日！7月31日被大河女神偷走了，变成了7月0日！”浅梦一急眼就会复读。 “7月一直有31日啊。”医护人员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 “等会，等会！我搞湖涂了……”浅梦转头看陆镜她们。 “怎么？7月和8月都只有30天啊。到底谁搞错了？”陆镜皱眉。 “对，7月只有30天。”躺地上的凛音也急了，虽然伤还没复原，可还是忍不住强调，“你们都忘了吗……档桉里的数据也都没有31号的记录啊……日历……” “7月一直都有31天。”医护人员强调。 “那就当做有吧。”陆镜放弃了。 “不、不……”凛音气得伤口都快裂开了，“7月只有30天！” “对了……”浅梦回过神来，“一定是因为我们打败了大河女神。” 她想到之前的状况。 当法洛莎的弑神剑气呼啸斩出的时候，整个异常点都被打碎了，金色的时间力量向外飞洒，似乎是把错乱的时间又还给了这个世界。 这样一来，整个世界又平白恢复了1天的历史。 当浅梦回忆去年7月31日的时候，她终于模湖记起来自己那天做过什么了，她在虚拟仓里待了一天。 “原来如此，现在恢复正常了。”浅梦回过味来，“之前确实有7月31日，但大河女神把那一天所有人的回忆都收走了，于是所有人都忘记了31号这回事，但实际上，我们在31号也做着正常的事情，只是事后全忘了而已。因此我们的日历也没有31号，所有人与这一天有关的记忆都消失了！连科学家和物理学家都察觉不到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这就是大河女神的力量啊……完全覆盖了人对自然规律的认识，还让我们自己圆上漏洞。” 随着大河女神力量进一步散去，她们的认知也逐渐被修正过来，相信世界有364天。 “所以我们拯救了31日，我们给所有人的暑假多了1天，能够记起来的1天，这个世界变成了364天。”陆镜高兴地说。 “但没有人会感激我们！怎么会这样啊！我们让所有人的暑假都多了鲜活的一天，但没有人感激我们！因为他们觉得理所应当！”浅梦真是哭笑不得。 “我们想办法再击败大河女神一次，就能把8月31日也救回来，这个世界会变成365天！”陆镜越想越兴奋。 “可是……我们下个月就会受到这种影响，到8月30号之后，有24小时我们是完全记不得做过了什么事情的！这也太可怕了！”浅梦回过未来。 “没办法……”陆镜摇摇头，这是一名远古神秘者对世界规则的统治和修正，她们没法向一条规则或者一种定律置气。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重创后，大河女神至少要再等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才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浅梦转过头，看到觅影她们已经往城市的方向走去。 “这么快就回去了，觅影？”浅梦招手。 “抓叛徒。”觅影已经收到嘉龙坡的消息，胧月增助破誓反叛，成为了必须被追杀和根绝的对象，整座嘉龙坡已经戒严。 “是……该把胧月增助干掉了。”陆镜也收到消息。 她抬头，看到大河女神巨大的手臂已被穿梭机用高强度钢索绑住，向高空抬去，装上大蛇号，准备运回北部列岛，作为他们最重要的战利品。 有这条胳膊，法洛莎大人应该也会从梦中醒来吧。 暴雨还在持续不断。 这场雨将持续下到8月10日，金蝉之河继续涨水，而且比往年涨潮的幅度都要更高，似乎大河本身也在哀悼女神的严重受伤。 一整部分肢体被卸下，对她来说恐怕是自诞生以来的最大损失。 大河女神之战结束后，相关的新闻也在嘉龙坡城市中传开，令市民感到振奋。 这几天，他们都深受末日说的困扰，许多大河从者的密探都在暗中散播恐慌，声称大河女神将降临，所有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进行奉献，滋养大河女神的力量，否则就会遭到毁灭。 然而大河女神的复苏仪式却被企业干涉军打断了！ 虽然为了争夺大河女神的残肢断臂，事后他们发生了些龃龉，但总体上达到了最好的结局，绝大部分普通人的性命得以保全，他们可以继续过日子，维持生活的安稳。 大蛇号在运货之后，又开回嘉龙坡。 狭长先进的高速空舰很有威慑力，从外观上看极有视觉震撼效果。 尤其是在夜间，每当人们抬头，除去乌云和暴雨之外，看到的就是闪着亮白灯光和鲜红警示灯的巨大舰体，这便在人们心中铸起无形的秩序感，令他们潜意识中不敢再寻衅滋事。 无论做什么，都会预先考量是否会引来空舰的雷霆之威。 胧月增助也是一样，他每当抬头就会看到大蛇号投下阴影，盖住了他周身。 8月3号晚上，他坐进一辆无人出租车，身后背着一个简陋的迷彩越野包，他看起来格外苍白和虚弱，不过还是跟过去一样，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沉默。 大雨落在附近的街道和建筑上，雨太大了，像高低错落的鼓声敲击他的耳膜。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抬眼望去，黑暗的低矮陋巷背后便是灯光璀璨的嘉龙坡核心城区，高耸入云的酒店和商厦几乎能摸到空舰的高度，从窗户背后透出耀眼强光，照得邻近街区明如白昼，那里夜夜笙歌，精彩永不落幕。 自从在嘉龙坡东躲xz，胧月增助已经好久没回到亮光下了，他看着这一幕，完全走神，直到被电子提示音给惊醒。 “嘉龙坡特快出租公司为您服务。先生，请问您想去哪？” “往前开50米。”胧月增助按了按额头。 出租车向前开了一段，停下，他打开车门，看了一会那片空地。 老诗人本该出现。 他留下密码让老诗人在此见面，如果他没出现，说明城市的情况太过危险，老诗人不便露面。 现在老诗人果真没有现身，说明情况太差太差了。 好在哪怕最不济的情况下，老诗人在公司联盟也有备份的意识档桉和克隆肉身，老诗人无论如何都能复活。 只是胧月增助完全成了孤军。 手上窃来的叶子的终端机越来越烫手，胧月增助用信号屏蔽装置阻止了它的定位模块，但老诗人无法露面，他拿着这个也没有用处。 航空港被封锁，海湾被军舰看守，陆路的话，至少要走200公里才能到其他公司联盟的据点。 无路可走，作为破誓者，他被所有自然力量所敌视，一旦离开城市就会被丛林绞杀。 森林之主的誓约如此强大，无人在背叛后又能生还。 不只郊外荒野森林充满杀意，胧月增助在城里也过着难堪的匿踪生活，老鼠们窃窃私语，暴露他的踪迹，狂风几乎要吹走他的灵魂，暴雨会损害他的皮肤。 当他在积水的地方行走，他会感觉被水给束缚了双脚，根本无法正常行步。 破誓者命不久矣。胧月增助明白过来。 胧月增助沉默地思考了一会，他索性走下车门，进入深巷当中。 他在迷宫般的巷弄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家卖便宜咖啡的深夜小店中停下，在这里买了咖啡，喝了一口，缓解压力。 为了测试自己有多么招自然敌视，他买了很多猫粮，拿去喂巷子里的流浪猫，它们有几十只，群居在垃圾箱上避雨。 他用猫粮喂它们，流浪猫吃掉猫粮，还啃掉胧月增助一根指头。 自己还真是……绝路了。 雨已经大到许多地方彻底被淹没，胧月增助转头看到雨水积成的浪潮呼啸涌来，简直像陆地上的大浪。 “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吓人的东西……”一台坐在门槛上的机械体说。 “它是来找我的。”胧月增助起身，刷过卡付钱，然后朝喧闹的街道走去。 他进入商业街后，飞涌过来的雨潮在巷口踟蹰不进。 胧月增助站在水泥过道上，转头看向那片鼓荡不绝的浪潮，又看向悬置在高处的摄像头，它已经转到胧月增助的方向。 跑是没问题的，不过胧月增助已经打算好好休息了。 他沿着街道漫步。 胧月增助看了眼自己的现金卡，里面还剩78万，他来到一处交易机，把这笔钱捐给一家上京专门制作英雄动漫的工作室，纪念那些形象对自己的积极作用。 余下时间里，他坐在没雨的地方听音乐。 几分钟后他听到狗吠声，转头看到雪球从一座公园中跑出来，后面跟着像暗影一样的觅影。追兵已至，她们已经跟踪胧月增助很长时间。 自己被发现了。胧月增助把迷彩包放在地上，老诗人无法按期到来，这终端机只会成为自己的累赘，而自己也只能找个合适的墓地了。 紧接着，他向港区不紧不慢地跑去。 雪球穿过街道，它叼起迷彩包的袋子，把带子绕过头顶然后拖走。 “汪！”它冲觅影叫。 “我去追他。”觅影披着雨衣穿过大雨，一路追赶胧月增助。 他仿佛是在嘲讽觅影，好几次都能随意离开，但却故意在几个节点放慢脚步，让觅影有机会跟上自己。 胧月增助最后在修长的码头上停下。 他在寒冷的空气中转头望向远处。 嘉龙坡用于防止偷渡客的巨型反登陆工件还陈列在海波当中，承受着海浪的反复撞击，探照灯放出巨大的白色光圈，在海面上扫来扫去，令人紧张不安，边缘区域分布着检查站、电幕和公示牌，阻止莫名其妙的人进出。 “你也看到了，你被困在这里，你死定了！”觅影拔出离子剑“影杀”。 胧月增助抬头，鲜血从他脸上流出。 觅影这才看到，自从胧月增助进入雨中，他的身上就开始流血，仿佛天上落下的是千万把刀片，而非水滴。 “这场雨要下到8月10号。”胧月增助说。 “你快死了。”觅影看到胧月增助失意的样子。 “现在连空气都成了我的敌人，苦涩，带毒。”胧月增助声音沙哑。 “还好我不用呼吸。”觅影说，“你是可耻的叛徒，你该有这种下场，背叛誓约的代价就是如此之高。” “我只忠于人类，永远。”胧月增助转头面向大海。 狂风切割他的脸颊，暴雨侵蚀他的身体，海水等待带走他的性命。 “这样下去你会被摧毁的。你可以投降，然后在收容所中度过余生，我们会设计一个与自然环境隔绝的收容设施。”觅影一步步走向胧月增助。生擒这家伙也很有价值。 “我的寿命本来也不到一年了，凡人要成为正义的伙伴也是很辛苦的。”胧月增助抬眼望向宏伟的城市。 他眼里满溢着色彩，真美。人类在这一百年里完成了魔女们几千年都没完成的技术进步，现在一年生产出来的物质总量等于过去数千年之和。 珍贵的文明成就与高尚的人类精神，尽皆凝结在他面前的夺目华光中。 “看啊，这一切都要被新的神和更强大的魔女占为己有了。”胧月增助指着前方的光芒。 觅影转头看城市之光，嘉龙坡确实好看。 “我们的魔女很强大。”觅影知道法洛莎非常非常强，而且已经到了觉醒的临界点。 “我已经无力去阻止这种事发生了，魔女的靴子会踩在人类的脸上，许多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结局。” “你是公司联盟的人，你是鬼武者！”觅影反应过来。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你们有意无意的努力滋养出了一个不容违逆的最高权威，把我们的命运交给了一个远古魔女。”胧月增助盘腿坐在地上。 血流的太多。 随着他的背誓，整个自然环境都成了他的敌人。胧月增助的皮肤已经被雨水侵蚀，自然界以其最严酷的方式惩治破誓者。 “你害死了细田义行，你就是个王八蛋。安心走吧，而我会继续抵抗神秘怪物，保护人类并伸张正义。”觅影走到胧月增助面前。 “你无法抵抗远古魔女。” “她已经不是远古魔女，她是赛博时代的魔女。”觅影说。 胧月增助缄口不言。 码头边，大海不断翻涌，浪潮升起，准备拖走胧月增助的身心与灵魂。 “它要杀死你了。”觅影看着周围不断升高的海水，森林之主调遣自然来追猎他，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是的，而人最后的权利就是处理自己的生命。”胧月增助说，他看着自己的刀。 随后，他将武士刀捅进自己的腹部，再横向割开。 “动手吧。”胧月增助喃喃道。 她挥下“影杀”，离子焰浪划过冷风，胧月增助人头落地。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夺取魔力的魔女 嘉龙坡之战后，尼斯托公司的地位与知名度再度拔升。 猩红改造公司的希维亚·德拉克鲁斯听到消息，不由得心情愉悦。 长期以来，她都被视为全世界第三强大的魔女，事实也大致如此。 希维亚是“专门夺取魔力的魔女”，能力性质非常特殊，一旦发动，可以窃取和攫夺极大范围内其他魔女的魔力，将其化为己有。 被她抽走魔力的魔女，很长一段时间内就跟普通人没区别了。 每当猩红改造与其他公司交战，希维亚往往直接将敌对公司的魔女力量全部吞噬殆尽、据为己有，然后再自由地享用这些窃来的力量，随后再对失去魔女支援的敌对公司部队造成沉重打击。 终于……照养着魔女之神的尼斯托公司，初步踏入巨型企业的行列了。希维亚暗想着。 先前她们举办仪式的时候就找到了魔女之神的踪迹，并且确认了法洛莎的觉醒。 如今希维亚则意图与尼斯托公司进行更高层次、更公开的合作。 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一系列胜利，足以打消公司内其他高管的反对意见。 希维亚发布命令，召集家族的大多数魔女以及重要成员进行会议。 出于对传统的尊重，她没有穿公司人发明的制服，而是披上了家族传统的黑斗篷，脖上挂着猩红珠宝，双脚上套着金丝绣边的高跟长靴。虽然年龄已经超过130岁，但她仍然十分美丽。 她关掉电灯，点起蜡烛，人类仆从们端着食物和酒水来往送餐，家族中高贵的魔女们一个接一个进入集会厅，一切都按德拉克鲁斯家族的古老形式进行。 “公司联盟对德拉克鲁斯家族的压迫走到了终点，他们的特工在各地被逮捕和歼灭，现在，他们再也无法压迫我们的成长，也无法对我们的学识和势力进行打压了！”希维亚向家族成员们宣布。 “是的！” “公司联盟的疲态一览无余。” “年轻人不再把公司联盟看做一个像样的组织，他们除了留在绿地市等死之外别无选择。” “这一天总算来了……”家族中其他年老魔女还记得当初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惨事。 希维亚神情凝重。 她所属的德拉克鲁斯家族是卡地斯群岛的名门望族，由于远古留下的契约，这个家族的成员往往多产，而且总能生出资质优秀的魔女。 魔女战争20年后，公司联盟清理完神秘学，盯上了德拉克鲁斯家族，强迫他们流放自己的魔女，更逼迫他们出售家族传承的卡地斯电子公司。 希维亚也被家族送走，想尽办法送到海外保全下来。 她和其他30名同龄魔女流亡海外，不断听闻家族中的高级魔女和年长的魔女遭到暗杀、捕获和处刑。 度过艰难而痛苦的童年后，希维亚的魔力越来越强大，等她50岁成为上位魔女才回到卡地斯群岛，打败了所有敌人，重新夺回家族企业的控制权，将其改组为猩红改造公司。 公司联盟无力干涉她的回归，因为那时候他们在想办法对付上校在龙舌兰洲的“叛乱”。 此后几十年，她一边发展公司，一边竭尽全力试图找回童年被送走的其他孩子，只勉强找回了5个亲人，其他人全都被公司联盟的特工秘密杀死。 血腥的往事令希维亚对人类感到极度憎恨。 她纠集了最优秀的科研魔女与研究人员开发人体植入物。现在植入物科技非常繁荣芜杂，但在早期，她们的目的纯粹是研究大脑改造、神经监控和心理测量技术，以此借公司之手不断监控和折磨普通人。 由于猩红改造公司提供的脑电波读取芯片、忠诚监测系统和思维控制改造非常高效，她们也为自己在公司世界中赢得地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有许多人质疑追随哪一位更好，是被遗弃的女皇，还是我们的魔女之神……现在答桉已经很清晰了。”希维亚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掠过。 他们中有优秀的男人以及最强大的魔女们，养精蓄锐多年，猩红改造公司有一支实力强大的魔女部队，亟待前去追随最强大的魔女。 扫净人类遗毒，重建魔女霸权，一直都是德拉克鲁斯家族以及猩红改造的核心理念。 此前，他们长期分裂。 一派试图接触“七印”，并且效忠于最后的魔女女皇。 另一派则寄希望于新的强大魔女能够回归，也就是谣言中那位曾经弑杀神明的魔女。 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惊才绝艳的魔女，但是……单杀神明的，可就只有那位魔女了。 希维亚带领着后一派，长期以来由于没有相关音信而饱经压力、指责和嘲讽，如今亦是到了扬眉吐气之刻。 “我们的间谍窃取到了‘嘉龙坡安保公司’的一份影像，请你们好好看看，弑神者能做到的事。”希维亚继续说。 她在空中挥手召来投影，只见一名安保人员站在幻光环绕的异常空间内，瑟瑟发抖，视线不断晃动，仿佛正陷入某种精神影响。 紧接着，一道金色强光闪过天地，巨大的力量瞬间扫过战场，威势无比的金色光芒笔直切割天地，光芒照射过的区域爆炸不断，毁天灭地！连那座连接现实世界与神域的传送门都被摧毁，因此从中伸出的手臂也瞬间斩断。 “哇啊——” “那难道是……” “没有武器能跟它相提并论……” “弑神武器已经重现天日，而仅有我们这样保留着魔女秘史的人清晰明白它的价值……法洛莎·德·阿奎利亚已经归来了，弑神者已经归来了！她已经执行了七魔女仪式，成为了魔女之神，回应着我们的召唤，在我们的梦中显现出她那沉睡的暗影，将我们引向她的星辰领域，魔女的时代要来临了！”希维亚向其他人宣布。 由是，之前还处于摇摆不定的中立成员们，也倾向于加入到法洛莎的阵营中去了。 希维亚的情绪自然是高昂的，那些年轻的魔女们也跃跃欲试，那些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家族成员则一点也不激动，像一群冷漠的渡鸦。 “希望这有助于我们在商业上的扩张。”一名经理说。 “要知道我们不单纯是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成员，我们也照顾着整个公司的20万名员工，我们在超过225座城市都有分部，我们有15家子公司以及植入物产业外的8个战略版块，它们都在推进当中，不容差错……”另一名魔女董事也提出她的意见。 “所以亲爱的，你得把这些魔女至上的言论控制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我们那200多个主要合作伙伴可不想听到你这些话……我们的投资人、经销商以及代理商都是些紧张不安的人，如果他们听到你这些话，我们家族的财富就要断流了。”另一名年纪更大的魔女对希维亚劝说。 她已经150岁了，比希维亚还老20岁，不过由于魔女常保青春的性质，她们看起来犹如姐妹。 “是。”希维亚口头迎合。这些同胞被公司思维浸透，叫她讨厌。 “女皇会对你们的摇摆不定感到失望，世界上只有一名女皇，她会惩罚你们的轻率之举。”一名效忠于七印的魔女朗声说。 “待到魔女之神将我晋升为至尊魔女，你就知道效忠谁才能获得真正的利益了。”希维亚语气冷澹。 “让我们先跟尼斯托公司建立合作吧，我们必须在东半球获得援助，才能在西半球继续立足，抵抗来自灯塔核心的压力……”老魔女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 希维亚点点头。 先前在魔女战争后，魔女评议会最后的成员被七印带走，并且成为了新的女皇，然而猩红改造的魔女们长久得不到来自女皇的援助，因此希维亚怀疑这位“最后的女皇”已经变成了七印掌控下的禁脔，服务于七印，而非服务于魔女的族群的命运。 这也是为何希维亚急切于找到“替代品”——完美的魔女之神。 她能够赐予她们这些魔女力量和智慧，更把人类的秩序彻底摧毁。 第三次魔女战争以人类的完全胜利告终，而随着魔女之神的降临，第四次魔女战争必然爆发，而且魔女们将会重新主导世界的统治权。 在家族的安排下，她们尽快达成了与尼斯托公司高层的联络。 魔力比较平庸的魔女们已经接受了改造，接线进入虚拟会议空间，她们的脑电波信号被读取，转化为图像，方便希维亚用肉眼看到数据空间。 因为人体改造会影响魔力回路发育，对于希维亚这种有希望成为最强大魔女的人来说，自然是要禁绝一切改造。 “欢迎。”莉拉坐在扶手椅上，身边坐着她的最高副手艾乐蒂，后面则站着尼斯托公司的网络监察，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尼斯托公司在嘉龙坡的胜利已经传到卡地斯群岛，现在，哪怕是我们当中最保持怀疑立场的人，也已经完全信服尼斯托公司的实力了。”希维亚发话，其他工作人员负责转化并传达这位高级魔女的消息。 徐炀在后观察。 猩红改造公司所在的卡地斯群岛很小，北邻灯塔核心，南面是龙舌兰洲，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然而能存活至今，主要便是依靠希维亚·德拉克鲁斯，西半球第三强大的魔女。 第六百一十三章 重生计划 之前，自己一方和她们短暂接触，但还没有达成正式合作，想来也是因为对方内部存在疑虑。 如今连最后的顾忌也被打消，两大公司终于要达成全面、公开的战略合作关系了。 “尼斯托公司很乐意在西半球找到合作伙伴，我们可以提供足够的粮食、石油与天然气，还可以分享我们的科技情报，包括医药、合成人科技、军事装备制造等，还包括神秘学知识以及魔药开发。”莉拉干脆地说。 “而我方也会将世界一流的植入物技术授权贵方，我们双方在产业结构上有非常明显的互补潜力。” 此言非虚，他们都心知肚明，尼斯托公司就像坚实的土壤，能够提供大量食物和基础资源。这主要是因为森林之主这位远古神秘者亲自加入了他们的同盟，一尊半神亲自利用它的力量来引导和改变北部列岛的地理条件，这自然是其他公司不可能比得上的，此时也可以向海外出售过剩的农产品。 不仅如此，他们还通过击退黑火革新获得了朝原油气田的掌控权，在海洋油气资源方面得到长足发展。 粮食和石油，这对卡地斯群岛上的猩红改造公司来说正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他们也相应拿出自己的高级植入物科技进行交易，方便尼斯托公司解锁先进植入物技术。 两家公司完全做到互补，加上尼斯托公司的武力支持，猩红改造的战略安全环境也大为改善。 “此外，上校已经准备好重返龙舌兰洲了。”莉拉语气平静。 “这一天终于来了。上校的妻子原先是我们德拉克鲁斯家族的朋友，上校的事业也和猩红改造的事业同步发展。只是我们当初并没有力量来守护上校的事业……现在就今非昔比了，我们会支持他的……他现在情况如何？”希维亚问询。 上校现在的相片被上传，当德拉克鲁斯家族的人看到上校时，她们几乎都惊呆了。 他重返年轻了。 上校戴着军帽，神情平澹且坚毅，肌肉发达，明智而坚韧。 刚开始听到上校的消息时，希维亚想的还是扶持这个衰老的进步事业符号，暗中在龙舌兰洲扩展魔女的利益。 可如今看到上校已经奇迹般地恢复青春，希维亚只感觉旧日重现，满心敬畏。 那个百战不殆的上校又回来了，一度带着数万名甘愿为进步事业流血牺牲的士兵南征北战，三次打穿龙舌兰洲全境，在灯塔核心一海之隔建立了一个进步主义势力，70家公司派出代表哀求停战，只求保住他们被团团包围的公司资产。 形式倒也是非常有利的。 希维亚作为魔女，从旁观测人类历史，倒也能看出明显的周期定律。 每当经济发展繁荣，人们就为公司高唱赞歌，支持公司的所有举措。每当经济下行、情绪低迷，人们又盼望进步势力的领袖出现做点什么。 至于到底能不能做成，希维亚不甚明白。 紧接着，她收敛心神，专注于打探魔女之神的消息。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魔女之神何时会苏醒？”希维亚询问。 “很快，我们有唤醒她的办法了。”徐炀简略地说。 法洛莎睡得太沉，但他们现在有了大河女神的胳膊，那香味恐怕会把法洛莎勾醒。 “我已经等不及了。”希维亚盼望着得到恩宠，找到成为至尊魔女的机会。 猩红改造公司发来一些拟合作的项目以及秘密交易的高级产品，徐炀注意到里面有飞神6代脑处理器！比他现在使用的还要强大50%。 6代处理器还没有上市，属于猩红改造公司的秘密科技，如今也拿出来交易。 希维亚本人只负责战斗，对植入物开发没什么研究，徐炀不能从她那得到情报，但从对方发来的信息来看，猩红改造公司内部已经在设计开发飞神7代处理器，而市面上还在卖5代处理器。 这得压了多少牙膏在手上！徐炀感到奇妙。就算再挤个10年都能碾压所有其他产品，其内部的飞神处理器超出其他公司处理器至少20年水平。 徐炀不由得暗暗点头，对他真是重大利好消息。徐炀本来现在在技术算力方面就有很丰富的经验了，若是换上飞神6代，无疑能达到世界最顶级高度。当初在全球黑客大会上，他是进入全球五十名内，若是当初就装了飞神6代，那肯定能达到全球前五的水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巨型企业的技术积累确实优秀。”莉拉看到她们拿出来交易的科技，也感到十分讶异，跟这些底蕴深厚的巨企相比，尼斯托公司确实还有许多短板。 好在现有猩红改造公司的支持，尼斯托公司的植入物技术也能从四线水准拔升到一线水准，自产自足完全够了。 猩红改造技术发达，即便从灯塔核心，每年也有许多公民去卡地斯群岛做医学手术。 “我们已经不算巨型企业了。”希维亚说。 她把内部报告共享。 公司联盟每10年进行一次评估，决定哪些公司获得巨型企业的荣誉。而随着近几年的经济危机和神秘学灾难，整个公司格局完全洗牌。 “时代变了。”莉拉观察这份初步拟定的年报，以往着名的公司都往下掉了十几个身位。 “猩红改造公司恰恰好在第21位，按规则无法评上巨型企业。”希维亚无奈。 “尼斯托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也被评为了第19位……”莉拉观察，公司联盟这也把尼斯托公司排得太高了！等这份报告公布，对那些新闻观察员来说绝对是个宣传噱头。 徐炀翻了翻，确实跟几年前形势大不相同。 老牌公司像灯塔核心、高阁九州、天枢制物、苏维汇金属、蔷薇医学、鸢尾集团、北方军工、近东天赐等公司位置巍然不动。 奈米西斯集团、万嘉德联合集团两家公司快速上升，分别位于第8和第10，奇妙地能在金融风暴中保全自己，似乎能预见或者操纵经济局势一般。 灯塔核心下属的西海岸科技制造集团、夜门科技公司被单选出来，分别位于第14和第17。看来公司联盟把灯塔核心当成了一个威胁，原先是把他们三家公司算在一起的，这两家公司位于西海岸，作为灯塔核心对外开放的门户公司。现在联盟把这两家公司单独拿出来当成巨型企业，新泰西洲一下就有了三家巨企，令人们重新审视新泰西洲高墙背后那些孤岛之人。 黑火革新从第5掉到第15。 尼斯托公司颇受关注，现在排第19。 格兰到家零售公司位于第20，成了巨型企业的守门员，它是最大的零售商和网路交易商。 至于从前20掉出去的六家巨型企业，情况都很糟。包括遭受重创的卷饼大帽以及千湖电子，他们剩下的势力苟延残喘，大不如前。 猩红改造从第15掉到第21。 卷饼大帽从第20掉到第38。 桑海互联从第19掉到第30。 千湖电子从第16掉到第54。 京都无限是最惨的，从第10掉到第62…… 徐炀翻了翻，发现还有更惨的，他看到孔雀·崔斯坦集团彻底消失了，完全被重生者尹帝斯的势力给吞噬。 公司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徐炀暗道。之后要做许多远交近攻的工作，面临未来的寒潮以及更严重的大萧条。 紧接着，希维亚亦在告别之后结束会议，目前只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之后还要继续商量多次，达成更多商业合作。 “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法洛莎醒来。”徐炀从会议中退场。 “顽劣成性的法洛莎，谁会喜欢她回来胡作非为？”莉拉思忖着怎么才能打压法洛莎的气焰，闭关许久，实力大幅上升，苏醒后的法洛莎肯定一腔怒火，随心所欲。 “我得去办事了。”徐炀要把手头千头万绪的事情解决掉，大战后公司有了更多机会，得好好利用才是，进一步增强自己一方的底蕴。 收拾尸骸成为必须之事。 大河女神一整条巨大的手臂被运回尼斯托总部，封锁在禁区里，放置在巨型棺材样的收容设施内。 其香气持续招引着贪食的法洛莎，徐炀感觉她彻底苏醒的时间不远了。 一些残骸，包括战死的士兵以及可靠的同盟也被带到了回复星体那里，尝试在血红光的照耀下重生。 这种复苏不一定绝对有效，因为回复之律不能影响灵魂和精神的损伤，而人一旦死去，灵魂就在不断流逝当中。 等最后用上回复之律时，灵魂可能已经所剩无几了，那就意味着，复活起来的只是个无意识的残躯和僵尸而已。 其他公司会很乐意将这些新鲜的无魂身体拿去交易，或者用来制造改造人、生物兵器。 尼斯托公司是有原则的，所以不会利用这些尸体做改造或者生物实验，会统一在棺材中下葬。 法洛莎的神域已经大致成型，它呈现出一片星空面貌，不同的星星悬置其中。 回复之律表现得像是一颗血红色的明亮星体，杀戮之律看起来像苍灰色的气态星。 还有更多其他闪耀的恒星，漂浮在远处，璀璨明耀，象征着法洛莎的不同力量。 徐炀小心翼翼地走在金黄的丝络之路上，这些线路横平竖直，按黄道星宫的形状排列，当他行走，脚下感觉仿佛在虚无中升降。 丝络之路以巨大的弯弧相互连接，行走时需仔细注意，免得跌入旁边的无垠深空中。 一艘体型狭长的自动穿梭机朝回复星体移动，它下方吊着大量透明柜，专司运输残骸，这样他们就能把死尸送到回复星体旁边。 重生计划！ 第六百一十四章 改变本质 自动复活服务很先进，去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繁文缛节、祷文和牺牲献祭，把尸骸交给回复之律处理，一切都按规则办理，如此清晰。 带着编码，120个装着不同尸体的玻璃柜被运到回复星体近处。 徐炀看到血红之星上迅速闪出不同长度的絮状物，它们像脐带，又像粉红锁链，牵住那些玻璃柜，对内容物进行回复。 在回复之律笼罩下，他们的残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每个玻璃柜都配有精密的监测系统，观察并记录这些残骸的状况，一旦尸体被回复到死亡之前的状态，玻璃柜就会向后移动，远离回复星体的捕获范围，随后检查复活者是否恢复了生命体征。 大部分仍是尸体，只是变成了完好无缺的尸体。 也是好事，大部分人死于能量武器的焚烧和融化，死相着实凄惨，完整的尸体至少显得体面。 少数人运气极好，保留了大部分灵魂残片，这样一来，他们在恢复身体状况的同时也将恢复自主意识，进而控制自己的身体，真正意义上重获新生。 一旦侦测到生命反应，他们就会被注射苍白治疗针，进入沉睡阶段，准备运到外部得到进一步监测。 经过5~8个星期的身体检测和心理测试后，符合条件的人最终可以顺利回归社会生活，他们会被告知某种超规格的疗法起了效果，而他们自己的求生意志也足够坚定，所以他们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这是徐炀优化过的方案。 原先莉拉的打算是彻底删除他们的记忆，免除所有麻烦，省去与重生有关的所有细节。但徐炀坚持告诉复生士兵这些信息。 在他看来，对待神秘学的唯一原则就是诚实，一个谎言需要上百个新的谎言去弥补，所以他要尽可能还原真相。 他的计划也包括对森林之主等神秘者的解密。 徐炀将所有相关信息都编纂成系统的神秘学导论，纳入尼斯托公司的知识库中，包括北部列岛的地貌为何大幅变化、金枝如何影响土壤肥力、垃圾纵横、污水横流的荒野怎么变成环境古朴的原始丛林……这些知识都被放到触手可得的地方，只要预先接受一定程度的认知防护训练，公众就能查阅。 有些势力倾向于收容这些信息，他们相信“公众的接受能力很差，所以要把信息加密储藏”。 这种想法对徐炀来说太过傲慢了，而且非常自私。 就像公司联盟，一边希望人类能免受神秘学伤害，一边又把绝大多数人排除在神秘学知识之外，让他们在面对真正的灾难时束手无策、精神错乱，成为各种灾难、浩劫和献祭仪式的牺牲品。 一百多年来公司联盟的策略在徐炀眼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要降低所有人获得知识的成本，不止科学，还有神秘学。 这是个高度资讯化、信息化的时代，未来每个人检查远古神秘者的档桉会跟检查皮套人的情感史一样司空见惯。 每个普通人都将具备基本的神秘学知识，至少遇上事了能根据指导建议来检查自己的住所、生活条件和认知环境，看它们是否遭到篡变，还可以通过系统训练来增强自己的精神防护，不会轻易地被认知陷阱所捕获。 等这个基础认识体系建构完毕，往后远古神秘者来传播教派时，大伙就能坦然地说：“你这个教条和神恩太垃圾了，没吸引力……如果你提供点骚包的妞，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别人家的教团当普通追随者就能拿到好处，你还要我们献上礼物……” 如此，在最大程度上解构一件烂事，才能阻止烂事继续发生。 所以徐炀相信对抗远古神秘者需要的不是一支“救世小队”，而是整个世界几十亿人清晰知道这帮怪物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把它们从历史的迷雾中统统揭露出来。 只要对其建立足够认知，拖入人类的日常认知范围，人们就很难盲从或者崇拜它们。 120个玻璃柜被回复星体处理完毕，所有箱子都被运到外面特制的“停尸房”，或者说隔离室。 徐炀检查了一下，其中有6个柜体检测到生命体征，于是他把这6个玻璃柜再运到公司内的下一个转运站，其余的则等待家属前来认领并决定处置结果。 他正打算离开停尸间，忽然检测到其中一个玻璃柜中传出信号。 诈尸了？徐炀走到那个玻璃柜旁边，发现里面装的是细田义行，他的两条手臂原本都被胧月增助卸下来了，被回复之律照耀过之后，现在则是完整的尸体。 他确实没有生命体征，徐炀检查生命监测单元，系统报告细田义行的脑神经细胞是静止的，没有任何活动迹象，可他也没有脑死亡，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况。 “啊……”细田义行睁开眼睛，抬手抚摸玻璃盖板。 “你怎么动起来了。”徐炀在旁观察。 “这是哪？”细田义行从玻璃棺材内转动身体。 “停尸房。” “我是谁？” “你叫细田义行。”徐炀解释。 “我不认得这个名字。”细田义行用电子合成音说话，声音非常古怪。 徐炀仔细检查细田义行目前的状况，这才发现异样所在。 细田义行改造程度非常深，有90%都是机械体，全靠地下改造或者自行手动改装，所以控制系统很不完善，全身机器纯靠着一枚中央处理芯片进行处理。 如今他精神已逝，灵魂消散，但还能靠这枚尖端科技公司生产的“蛇夫座-5030”控制处理器进行基本的生理活动。 尖端科技公司设计的这块控制器是为机器人准备的，比精贵的脑处理器便宜很多。 徐炀的“飞神-4”花了450万，而细田义行用的这个只要12万就够了。 细田义行就靠这个用来操控机器人的芯片来控制他的一身义体，根本不适配，是靠力大砖飞的理念硬套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难怪他的精神差分度暴涨得如此之快，思维紊乱…… 现在细田义行死了，这台处理器替代了细田义行的大脑，控制细田的植入物，顺便照顾他那所剩无几的生物体，免得它们腐烂萎缩。 亦即说是，细田义行成了个带着些肉的机器人…… 徐炀发现它有了个基本的心智模型，虽然变成机器人，但还是有点细田义行的影子在。 “现在，你的本质是完全改变了……”徐炀叹气。 “记录为空。”细田义行都都囔囔。 徐炀发现他需要帮忙录入维护日志和基础信息，这台机器人才能完成对细田义行原身的控制。 这是徐炀见过最吊诡的事情了。 细田义行魂归别处，原身则被植入物夺走了控制权，这些义体反客为主，反而替代细田义行的所有功能。 他身上的破铜烂铁、金属骨架、武装枪械、人造心脏、人工循环系统、合成皮肤构成了新的整体，在处理器控制下支撑细田义行的皮囊。 徐炀琢磨起来。 “从生物学上看，细田义行的神经是完整的，也许还有恢复的可能，不过现在他的脑细胞都是失活的状态，比植物人还糟糕。也就是说，现在只能靠你来看守他的肉身了。”徐炀观察。 “不太明白。”细田义行感受自己的状况，他感觉忘掉了好多事情，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个机械控制系统，一堆遗留下来的代码。 “你之前死了。” “我想回到更早之前。”细田义行喃喃道。 “多久之前？” “很久很久以前。”细田义行读取原主之前的朦胧意识，这些意识反复在脑植入物中沉浮，以至于转化成了数据代码。 “你的浑身改造都会消失。” “改造让我丑陋不堪，宛如非人。若不是为了和企业走狗对抗，我根本不想改造。”细田义行诚实地说。 “看来细田义行留下了很多数据思维……如果有智能模块，也许你能扮演七八成的细田义行。人和机械高度结合，最终，机器彻底代替了人……”徐炀感慨。 他把玻璃柜打开，细田义行瘦高的身体从柜子中爬出，他比徐炀高大半个脑袋，身体裹在黑色大风衣当中，披头散发。 细田义行看向周围几百个冰冷而完好的尸体，面无表情。 “不过，为什么你拒绝承认我就是细田义行？”细田义行说。 “因为你只是一套非常低级的处理器，带着细田义行的意识擦痕而已。既不是真正的人格芯片，也不是意识矩阵，更不是机械飞升手术。”徐炀观察他。 “我现在明白了。”细田义行界定了区别。 进行校正后，它认识到了自己只是细田义行残身的驱动器和操作系统。 “请为我安装基本的智能模块。”它说。 “我有一套简单的软件。”徐炀来到工作室，他在细田义行耳后的插槽上植入磁盘，软件自动安装。 它获得了基本的二代人工智能，以低功率运行。 “我读取到原主一段意识代码，是一段话，要说给尼斯托公司的网监先生的。请带我去找他。”它说。 “我就是。如果细田义行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那就现在告诉我吧。”徐炀点头。 第六百一十五章 陆镜下沉 细田义行的新智能模块录入信息并播放声音。 “……我带着满腔愤怒砸碎大厦、轰炸建筑、制造恐慌，像一只愤怒的蚊子，又像巨大世界中的一个铁钉，算不上有什么成就，只等着企业家踩在我头上爆出一脚血，然后把我扔掉。所有人都抱着以眼还眼的想法，打算报复这个世界，这也很简单，毁掉一个东西比建设一个东西简单太多了！可尼斯托公司的存在叫我感到吃惊，怀着百倍的热情，做着其他人都讨厌的困难的事，一点点地修补这个世界，弥合所有分歧，像梦照进现实一样……等我从嘉龙坡活着回来，我也就找一份正经工作吧。” “他心里想着很多话。”徐炀不由得动容。 “我可以照顾细田义行的身体，直到他的神经细胞重新培植出灵魂，到时候我们将重新合而为一，又成为细田义行，一个半机械杀手。”它解释。 “他不只是杀手，细田义行也救人，就跟我一样，我们包括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徐炀说。 它发出沙哑的笑声，就像真正的细田义行。 “我需要一份工作，细田义行先生最初是做什么的？”机器人问。 “搬砖。”徐炀帮它找了一份在建筑工地的活计。 这台机器人将维护细田义行的皮囊，给自己充电，又要买营养液来维持细田义行的肌肉、筋腱以及脑细胞，直到细田义行的灵魂重新诞生并填满这具空壳。因为是呆板的2代人工智能，所以也不会有控制权上的争议。 徐炀目送它离开。 这具皮囊终只是有着细田义行的影子而已。 这大概也是回复之律唯一的限制吧，不能把受损遗失的精神、记忆之类给一并还原。 紧接着，徐炀便收到消息，凛音已经安装完数字心智，准备接受最后的课程了。 徐炀坐在工作间里思考，等凛音接受了所有课程，也将该把他的工作转交给凛音了。 看守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就像故事里的巨人背负苍天一样，伟大的工作，但是很叫人疲惫。 所以他也得找个时候把它转交给继任者，然后徐炀才有机会继续追寻新的目标。徐炀是个喜欢变化和新环境的人，所以才会一路流窜。 这里很安静，小傻瓜坐在玩具间里自娱自乐，狼女趴在地上磨牙。 小法洛莎不在，由于法洛莎本体即将苏醒的缘故，小法洛莎也回本体去了。 凛音进来后，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地方的僻静。 她释然地向徐炀挥手，神情看起来尤其放松，仿佛刚刚从麻烦中摆脱出来一样。 “你的复仇成功了。”徐炀招呼她。 “终于。”凛音点头，“而且……我已经装上了数字心智。” “这样你的算力已经完全合格了，接下来的课程，对你这样的数字心智工程师来说不再有难度。” “我也有这样的预感。我做了测试，它们都非常简单，现在的我肯定能行。”凛音展颜一笑。 只要学完最后的课程，她就能成为希利斯之海的操作员，不再是平平无奇的街头黑客。 她是怀着近乎于朝圣的激动情绪而来的，此刻也坦然地等待着徐炀的答复。 当然，他肯定会同意。 “出发吧，最后的课程了。”徐炀带凛音进入网路控制室。 凛音身上还有些轻伤未愈，他们只接吻，然后就到了双人下潜的工程当中。 徐炀先进入网路接入舱，凛音也把衣服全扔了，钻进另一座舱体里。 “我发现你的数字心智是公司联盟设计的版本，我们还得对其加以处理。”徐炀检查凛音的接入状况。 “没有疏忽！我知道的，我特地检查过了，里面没有额外的木马软件。”凛音争辩。 “你是否能辨别出里面的每一行代码？” “……不能。” “我也是一边工作一边鼓捣，5年后才弄明白数字心智到底是如何工作的。未来它会是你非常可靠的武器，所以你要明白它的所有参数，不只是安装数字心智就拥有一切那么简单。” “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完全控制我的数字心智……” “对，这是你往后几年里的重要工作，弄明白这个来路不明的数字心智里是否存在险恶的陷阱。” “原来如此……”凛音觉得世界太艰难了。 她本以为做完数字心智手术就天下无敌，对数字心智的迷恋盖过了自己的警惕。 “等到你成长完全，而且能控制希利斯之海，你就可以完全替代我了。”徐炀告诉凛音。 “什么？”凛音困惑。 “等你完全适应，我将授予你尼斯托公司网路监察的职位。” 激动的情绪涌上凛音的心头。 “真的吗？”凛音欢快地问。 尼斯托公司的网路监察！对一名黑客魔女来说，无疑是职业生涯的最高层级！ 届时她将接入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抵抗外部黑客的入侵，与赛博妖鬼一道吞噬敌手。 “是的，我想从繁重的监督工作中抽身出来，赛博妖鬼也由你来监控。”徐炀点点头。 “现在我还不能担任网路监察，但我能……去看看赛博妖鬼吗？” “当然可以。” “能带陆镜一起吗？” “也行啊。”徐炀教过陆镜怎么使用数字心智，凛音可以带陆镜下潜。 “嘿嘿。”凛音很开心。 她打算带上陆镜，跟赛博妖鬼好好聊聊，现在自己也总算能进入希利斯之海，亲自见识这头赛博生命体了！从立下这个念头到现在，她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夙愿将成。 徐炀带凛音进行了最大规模的模拟训练。 这次他们潜得足够深，工作的核心难点在于怎么把意识完整地从希利斯之海中抽出，人的意识有太多神经元了，如果运算速度不够快就没法在撤退时收集完全，意味着每次深潜都会丢失5%~50%的心智，这是不可承受的代价。 现在，有了数字心智，凛音确信自己能够胜任下潜的重担，克服一切心理压力和危险，得益于数字心智的效力，她能毫无障碍地潜到希利斯之海最底部，触碰这个复杂系统的源代码。 “所有大公司都用上了希利斯之海。”凛音的数字意识停在数据结构最底下。 “是的，已经通行了，媒体称这是一次划时代的网路通信变革，所有黑客技术都会绝迹，因为杂牌黑客无法像巨企的网安工程师那样下潜，信息安全程度增加了百倍不止。” “这也加剧了不同区域网路的对立……每个公司都有独立的希利斯之海……再也不能全球随意通信了。” “各方越来越穷，明面上的超大规模公司战争也将变少……像我们这样的网路工作人员则在无形战场中继续活跃。” “冷战。”凛音想到一些社会评论员发明的新词汇。 “很难说……”徐炀知道法洛莎肯定会搞事，未来还有很多资源要争，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培育实力。 训练之后，凛音从模拟的希利斯之海中上浮，回到浅层数据空间，再把自己的意识完全抽出系统，回归原身。 接入舱开启，徐炀带她出来。 “感觉如何？”徐炀观察。 “不错、不错。”凛音急匆匆地穿衣服然后往外走，打算去找陆镜，她现在已经能带人下潜了。 只要进入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肯定就能看到赛博妖鬼。 到晚上的时候，凛音才找回陆镜。 “干嘛呀。”陆镜感觉害羞，她被凛音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 “带你下海。”凛音拉起陆镜就走，飞快地带她来到网监先生的工作间。 玩具室里，徐炀坐在地毯上，看小傻瓜跟狼女下棋。 小傻瓜很聪明，狼女则心不在焉。 “呱呱，赢！”小傻瓜总是赢。 “嗷啊。”狼女沮丧地拿起一枚棋子，用强壮的手指将它捏碎。 小傻瓜愤怒地站起来，用双手推狼女的小腹，想把她推出玩具室。 “你得用智慧来说服你的朋友。”徐炀提醒小傻瓜。 小傻瓜思考了一会。 “买新的棋子花钱，就从你的伙食费里扣呀。”她抬头看狼女。 狼女的神色一下变了，赶忙蹲在地上，尝试将碎裂的棋子拼好。 小傻瓜转头看到凛音和陆镜进了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她们来玩，凛音则敏锐地眨了眨眼，拉走陆镜。 “失礼了！非常抱歉……”陆镜朝屋里的小傻瓜和徐炀分别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带进网路控制室。 按个人习惯，凛音把衣服留在外面，迫不及待地爬进网路接入舱，等着把陆镜的意识带到希利斯之海的尽头。 就像一直以来徐炀带凛音下潜一样，现在凛音也能带陆镜进去。 凛音美滋滋地等着。 而陆镜看呆了，注意力完全不在舱体上。 衣服…… 原来进接入舱要把衣服留在外面吗？希利斯之海真神奇。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把青衣解下，放在地上，在进一步动作之前，她忽然回过神来，快步把房间门拉上锁好。 紧接着，陆镜心怦怦跳，抽掉系天青襦裙的带子，让它自然掉到地上。 她再提起白肚兜，让它从肩上滑落。 她伸了伸晶莹的脚趾头，不自然地转了转，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有点难为情地爬进网路接入仓。 陆镜躺在皮革之上，感受它如何贴合自己，待到舱盖降下锁紧时，她闭上眼睛，感受极致的无拘无束感。 第六百一十六章 欢欣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陆镜与凛音一起下沉。 陆镜对希利斯之海的结构系统一无所知，全靠凛音带她下潜。 当她们进入数据化世界的深处，凛音将数据层的序列数据转化为图像数据，再加以渲染，直接在陆镜的数据意识中输出。便陆镜看到一片金黄色的空间，仿佛这片大海是由琥珀、蜂蜜和黄金所铸造的一样。 为了获得更多认识，陆镜像一只活泼的小海豚一样往下钻探，想要直抵希利斯之海底部，她发现这个系统极为广博，连接着尼斯托公司目前存在的数万个数据站点。她非常惊讶，自己竟能在数据系统中自在飘游，对她来说希利斯之海完全是超出认知的全新技术。 “更美的地方还在后面。”凛音带陆镜进入被称为“中间层”的区域，她技艺娴熟，骄傲地向陆镜展示来自徐炀的全副技艺。 “你常常来这里吗？”陆镜好奇地问。 “当然，我已经是希利斯之海的职业工程师了。”凛音撒谎。 她们的对白并无语音，是用生成代码的形式浮现在数据空间中的，凛音以为这样陆镜就看不到自己撒谎时的尴尬状态，但陆镜却检测到了凛音拖长了的红色数据碎块，它们被抛在身后，就像凛音把害羞的情绪扔下一样。 这下陆镜就知道凛音在骗人了，她贴近凛音，善意地没有戳穿她的伪装，而是像吸盘鱼贴在大鲨鱼的肚子下面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凛音的数据化意识上，让她带着自己下沉。 “我能读到你的记忆！我能读到你的……”凛音的意识中瞬间贴满陆镜的小碎块。 陆镜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她们能读取彼此的意识。 数据化的意识包括三大模块：情感、人格、回忆。情感位于最外层，因此她们交错的数据朝对方不断灌注并生成额外的情绪。 这导致她们都变得太过激动、太过开心了，欢欣、羞涩、友爱、愉悦……蓬发的情感数据指数增加，她们紧密缠绕着，像两颗流星，旋转着划过希利斯之海。 “你自由了，你放松了……已经没有事能困扰你了……”陆镜说。 她看到凛音那干净的记忆与情感，长久以来困扰凛音的使命已经结束，飘游的旅者找到了合适的归宿。 “那你呢？”凛音不明白陆镜还有什么痛苦的。 “我还想寻找更多，我要变得更强，我是‘反魔力’，我是青衣侍女，我是仙人的学生……还有夏！那广袤的土地、几十亿人民需要我这样的人去守护。我浑浑噩噩的日子结束了，该抬起头去争取我真正的力量和名誉了。”陆镜的情绪非常高昂，她把心里话和盘托出。 “人生不是戏剧，有一天你可能大失所望。”凛音说。 凛音要更加克制，而且她发觉自己的话瞬间刹停了陆镜的情感，陆镜的情绪明显极端很多，转瞬间她的情感就变得非常恶劣。 陆镜害怕自己会被公司清空记忆并植入新的人格，害怕自己在追寻长生的路上迷失，更害怕她终身无能为力，浮皮潦草地度过庸碌的几十上百年光阴。她的意识迅速从凛音身边飘散开来，并且往下沉去。 这是最危险的情况，就像真正溺水一样，凛音发现陆镜的意识已经落到了几十个不同的数据中心当中，加大了她正常回归的难度，凛音赶忙向陆镜示警，并且重新提醒她的真实目的。 “——赛博妖鬼！我们要去见赛博妖鬼的。”凛音提醒。 她小心翼翼地帮陆镜收回那些离散的情绪，这个紧张兮兮的小倒霉蛋真是需要时时观照。 凛音担心陆镜以后无法一个人面对诸多挑战，这是个危险的世界，大部分时候发生的灾难都超乎预料，更何况陆镜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夏，好孩子陆镜只能孤身面对坏蛋们。 “它在哪呢？”陆镜可怜地问。 “来吧，来吧，它就在这。”凛音带陆镜升到数据结构中较高层，这样陆镜就能看到希利斯之海的分布。 希利斯之海是随着尼斯托公司的扩张而一并扩张的，她们可以看到希利斯之海在北部列岛的心脏璀璨明亮，分布在北部列岛的所有公司都市当中，形成一个圆环，紧接着，它向南落在查罗洲的密林与海岸线上，再向西南延伸，在嘉龙坡得到了自己的支点。 而在尼斯托公司的系统外，自然就是其他企业的希利斯之海，不同的网路系统之间泾渭分明，无法互相渗透。 “那里是夏的网路，那里是大洋工程，白象洲漆黑一片，泰亚群岛也有了自己的……”陆镜观察着周围。 “赛博妖鬼就在所有网路的中继点，它的核心网关。”凛音带陆镜继续移动，来到希利斯之海的心脏。 “哇啊……”陆镜怔怔地观察着。 她发现了中心区域，万千信号汇聚之地，水晶般的塔型数据模型伫立在尼斯托公司的希利斯之海深处，围绕它的网路流量最为惊人，它昼夜不停地收集、分析和处理数据包，连接了整个数据空间所有的网间信道，成为整个网路层的心脏。 “很漂亮吧。”凛音道。 “那是什么？”陆镜忍不住继续问。 凛音笑了笑，她得保密。 其实那就是莉拉·尼斯托，社长的心智，所有机械的总和，她知道一切，她通晓一切，希利斯之海延展到何处，她的意志也就跟着贯彻到哪个角落，数据世界的最高管理员和监护人。 “不告诉你。”凛音调皮。 “那赛博妖鬼在哪呢？”陆镜好奇。 “一直都在这。”凛音环顾四周。 无休无眠地保卫着莉拉的核心运算，赛博妖鬼的金色身形在另一侧出现。 它的形貌是那么巨大、显眼，以至于陆镜久久失语，它像神话中振翼九天的巨兽，兼具巨鱼和巨鸟的双重特征，缓缓地在数据空间中巡游，看顾着整座希利斯之海的安全。它的外壳是难以计数的计算单元，数量至少有上百亿个，就像人不断工作的脑细胞一样，没有任何渗入希利斯之海的窃贼能够逃过它的注视和毁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在这一刻，陆镜也和凛音一样释然了。 她见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神”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称心？陆镜和凛音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默默仰观着赛博妖鬼在高处巡游，控制着浩瀚的希利斯之海。 “终于……我们一起看到啦。”陆镜说。 “长久以来的夙愿就是这样实现了……赛博妖鬼……”凛音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一切。 “多伟大啊……在这个无形的数据空间里保护着所有人……”陆镜的情绪难以用言语表达。 “我曾经想过释放它，把它从这个笼子里带出去，你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我也是觉得赛博妖鬼不该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但是……”陆镜说不出话。 “希利斯之海太大了。”凛音替陆镜补充。 “不止大，而且……”陆镜顿了顿，最终才找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它看起来是那么……满足，也许它也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是它的家啊。” “是啊……”凛音留在陆镜旁边。 她们默默观察着赛博妖鬼以及它殊死守护的核心，以及整个浩荡无边的希利斯之海。 周围有上万个黄金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尼斯托信息服务中心，它们有大有小，编织成密密的网格，代表尼斯托公司在这个世界上扎下的深厚根基。 感受着这一切，陆镜感到了敬畏，或言之更高等级的……热爱。她终身不会忘记这一幕给她带来的强烈触动，如果她已经见证过如此宏伟的奇观，凡间的忧虑和庸俗也就不再那么值得挂怀了。 陆镜已经不害怕了，不那么害怕了。 “我想靠得更近一点。”陆镜说。 “走吧。” 陆镜让凛音带她往上移动，她们的意识接触到了赛博妖鬼本身，由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她们无法触碰赛博妖鬼的意识，但赛博妖鬼却能轻易地操控和影响她们的意识。 不同于凡间基础的影响，在数据化意识的状况下，她们的所有情感都能以极高的强度激发出来，它远高于身体所能提供的影响，只要若加处理她们就能得到超出凡尘俗世千百倍的体验。 “——这太不可思议了……”陆镜感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她沉浸在这种超乎常规体验的梦幻情境中无法自拔，只要一点数据上的编辑她就会彻底迷失自我。 她上传到系统里的意识是那么纤细，那么易扰，简直就像作弊般，在1毫秒内她能同时体验几百种不同形式、不同强度的欢乐。 人脑中需要消耗激素、药物或触媒来激活的某些信息和感受，现在只要改变一些意识中的代码和参数就能瞬间产生，而且它们可以被复制，被千百倍地传递，况且凛音和陆镜靠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们能重复和体验对方在这一刻的感受。 欢欣若狂。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最终命运 太过强烈，陆镜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忽然中断了。 前后间隔大概几十秒，待到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数据接入舱中。 她睁开眼睛，先前在数据空间内积累的所有知觉仍然存留，如今被数据心智重新编译，在返回原身的同时，它们被转化成同等强度的情感，直接投影到她的神经细胞中。 这带来的强度是——空前绝后的！ 陆镜发出一声强烈的哀鸣，她的身体迅速弓了起来，手脚剧烈地发抖，而且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有肢体。 紧接着她便持续地尖叫，直到整个人完全瘫软、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无为止。 燃尽了…… 陆镜手脚无力，心脏狂跳。 她整个人仰躺在密闭的数据接入舱中，整个狭窄的空间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直到她用力拉动把手，舱盖才滑动开启，将她身周难为情的空气一并带出。 陆镜艰难地坐在湿漉漉的位置上，惶恐地爬出位置，凛音这时候也出来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的状况跟陆镜差不多。 她们坐在各自的舱盖上发了一会呆。 凛音不好意思问陆镜的感觉。 她听到外面有小小的脚步声，于是起来推门出去，看到小傻瓜穿着蓝睡衣，将奶瓶挂在腰间、踩着小兔子拖鞋从房间里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凌晨1点了，刚才陆镜惊天动地的动静肯定把小傻瓜吵醒了。 凛音感觉真不好意思，赶紧先回去跟陆镜把衣服穿好，恢复正经模样，然后再开门去看小傻瓜。 “呱？”小傻瓜看向面红的陆镜。 “嘿，徐澄，徐澄……不好意思，姐姐们把你吵醒了……明天带你出去玩。”凛音身体往前倾，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看小傻瓜。 “呱吧，呱卜！”小傻瓜看此事平澹无奇，又回去了。 陆镜清了清嗓子。 “我们……我们谁都不许说起这件事。”陆镜转头强调，今晚的离奇情况已经超出了她们认知和处理的范围，此时也赶紧熘走。 到次日，陆镜也没能完全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或者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她在徐炀工作区不同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打转。 她在北部列岛呆的时间也到尽头了。 卢思舟有其他任务要陆镜去执行，应当不久她就会收到回夏的命令。她最庆幸的就是在离开前见到了赛博妖鬼，至于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在这里多留下点值得纪念的回忆。 “我是陆镜姐姐，我是小陆~”陆镜逗小傻瓜玩。 “呱。”小傻瓜坐在她的圆桌旁边拿起一杯热牛奶。 小傻瓜选择了她正式的服装——干净的白色背带裙以及棕色上衣，加上火红的领结，她那一头秀美的黑色长发起伏着倾泻下来，被小傻瓜自己亲自打理着，梳得十分干净，并用红色缎带系好，有着令人心醉和敬佩的整洁。 徐炀在他工作之外的心血大多都浸彻到了小傻瓜身上，她的变化非常显着。徐澄已是一个非常有教养、体面而且值得尊敬的小女孩。 凛音在旁看着，她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徐澄会继承网监先生的全副肝胆，作为他的继业者继续开拓世界的尽头。 “我们要带她出去玩。”凛音指着小傻瓜，而徐炀这时候才走进房间。 “去哪？”徐炀问，他得花时间把网路接入舱的皮垫全都更换掉。 “你想去哪？”陆镜蹲下来问小傻瓜。 “呱。”小傻瓜说，她发现大人们不是很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于是她只好换一种通用于成年人当中的语言，“去沙滩堆城堡。” “走咯~”陆镜把小傻瓜捞起来，小傻瓜倾身把奶瓶挂在肚子上，然后就坐在陆镜的小臂上离开了。 “网监先生今天做什么？”凛音也得走，在踏出门外之前转头问。 “扫尾。”徐炀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已经接入到了数千里外的嘉龙坡。 在老旧的垃圾回收站里，杜迁迁坐在老旧的白色塑料椅上，沉思着新一天的安排。嘉龙坡并不安全，黑火革新的密探仍然出没，她得想办法把冬眠舱里的黄蜂以及芯片给弄走。 她打开通信终端，从希利斯之海的加密信号中传来徐炀的联络，她松了一口气，嘉龙坡还在下雨，这连日的大雨简直要把她的神经给弄麻木了。 “感觉如何？”徐炀问。 “什么方面的？” “你的方面，你的感觉。” “焕然一新，虽然环境很糟糕。”杜迁迁瞟了一眼堆在墙角的快餐盒，因为外面积水，也没地方扔。 “跟过去一样？”徐炀想起杜迁迁的过去。 杜迁迁现在品尝贫穷仍然感到苦涩，她悄声回应。 “是的，感觉就像回到童年一样，有次发山洪后离开村子的路被堵住了，那时也差不多这样过，外面黑得很，自己又孤孤单单。我误打误撞走进角落里一个房间，看到里面有个空棺材，我问家里人那是用来装谁的？我还记得他们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家里谁先死，就装谁。” “过去了多久，15年？” “差不多。所以这个地方……这窄小的店铺里，你知道这地方有多可怕吗？街上的人只认识枪和刀，通用货币是子弹，女人们哭着求我进她们的屋。我几乎不出门，只在这里收集信息，有时候接应我们的密探。大多数时候陪着那个跟棺材一样的冬眠舱。” “一定很安静。” “要是不安静就意味着闹鬼了。”杜迁迁放松地说，“在这种条件下，我沉默地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真难得。” “不难，不难，很简单，你想一下就知道了，在这乏善可陈的房间里，我唯一能长久凝视的东西只剩下我本身。” “有什么新发现？” “我发现了真相——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机会……冬眠舱里的人则没有思想的余地了，你是要转移他们吗？” “对，101会把你们带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话要交代，唤醒黄蜂吧。”徐炀说。 杜迁迁按原样回到里屋，执行冬眠舱的唤醒程式，在一阵嗡鸣后，舱盖慢慢滑下，在存续液中，黄蜂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她的睫毛颤抖了一阵，在大概几分钟后才因自然空气而苏醒，黄蜂睁开眼睛看到昏黄的灯光以及旁边的杜迁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天啊……”黄蜂喃喃道，吃力地从水里抬起手，“都100年过去了，你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这地方也没什么变化……” “没有100年，才过了几个星期而已。”杜迁迁笑起来，“你被提前唤醒是有原因的，徐先生会安排你的命运，永远。” “他要干什么？”黄蜂从存续液里站起，这些凝胶黏在身上，感觉像是长了一层新皮。 “我是a40的老板。”徐炀的声音从终端机里传出。 “它反复强调你是个可靠的人，我也姑且给你点信任吧，你想干嘛？”黄蜂坐在冬眠舱上，从舱盖边捡起a40的智能芯片匣。 “跟你说说a40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你不了解a40的过去是吗？” “它含湖其辞。” “a40曾经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合成人，虽然它现在看起来也不太对劲，但刚开始的时候更疯……后来它被一个魔女踢成碎片，我们把它的残骸带到制造商那里去维修，发现它的社交模块接口损坏了，它面临不同的命运：要么重装社交模块，改装出一个接近正常的a40；要么保留着它受损、疯疯癫癫的状态。后来我们选了前者。” “所以它本来没有社交模块，它不可能爱上我？” “对，你们的所有故事都源于a40进行了一次维修和重装，自那之后它开始寻找能交互的对象，并且最终发现了你，决定跟你约会。” “他刚开始是怎么描述我的？”黄蜂期待地问。 “它说：请允许我这样不明事理的合成人，跟黄蜂那样一看也不明事理的魔女交往！” “它疯了！”黄蜂大笑起来，然后开始哭。 “后来你被黑火革新带走，a40强硬地要去找你，我就给它制定了计划，它周游世界，绕过大半个星球，先去绿地市，再去龙舌兰洲，最后坐上一艘铜矿船到了查罗洲，最后才出现在黑暗小岛。” 黄蜂哭得更厉害了，她跪在地上，她现在才知道a40都做了什么。 “谢谢你。”黄蜂泪流满面。 101跳到场地里，黄蜂伤心的时候，她们负责把东西和冬眠舱收拾好。 黄蜂把那个芯片匣子抱在怀里又亲又吻。 杜迁迁看着黄蜂跟她怀里的a40，长久无言。 等东西准备好了，101才把他们全都转移到正上方等待的穿梭机里，穿梭机开启信号屏蔽模块，迅速开向安全区。 黄蜂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在你返回的路上，我们有上百人正在暗中活动，拼死消除痕迹，与黑火革新的部队厮杀。”101看着外面的天空，又想起那么多次战斗。 “我是没用的人。”黄蜂喃喃道。 在大蛇号的全力掩护下，黄蜂被送回了北部列岛，她从秘密渠道被送进尼斯托总部。 “我还带着限制器，带着病，没有用的。”黄蜂看着周围的走廊，这里工作的尼斯托人员让她感到吃惊。 “魔女之神承诺过要搭救你，现在是兑现诺言的时候。”101把黄蜂带进神域。 回复星体已经准备好了，黄蜂被101带到星星旁边。 这是最强大的——法洛莎的神力已经被唤醒了，这种回复不再是法洛莎“魔力”概念中的小回复律，而是由强大神力推动的大回复律，能够倒转事物和广域空间到遥远时代之前。 黄蜂浸泡在大回复律的真正血红光芒中，她的身形变矮、变小，她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在回退，她的头发从短变长，身形从句偻变得笔直，从病恹恹的状态变得健康，她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矮。 魔女之神答应过要拯救黄蜂，如今一切应允。法洛莎伟大的回复力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超长时序回归，黄蜂意识朦胧，全然混沌。 101将黄蜂拉出光芒的照耀范围，她身上的限制器还没去除。 黄蜂的神智慢慢恢复，但表情呆呆的。 她抬头看着101，好奇怪，101何时变得如此之高。 “没有了……”黄蜂怔怔地说，“我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怎么都不疼了，为什么我不疼了？不难受了？没有幻觉了，没有针扎的感觉了，没有想死的感觉了。” “因为你小时候还是很健康的。”101把黄蜂带到外面。 “限制器……”黄蜂看着胸口的限制器。 “等我们彻底消灭黑火革新，就知道怎么把它拔出来了。”101解释。 她在外面看到a40，智能芯片装进了新出厂的机体，它从金属座椅上站起来。 “哇啊。”a40低头看小黄蜂，“这下不能约会了。” “你就慢慢再把我养大就是了。”黄蜂小声地说。 她走过去，a40把她抱起来。 他们还有时间。 第六百一十八章 新生活 a40都不知道该怎么记录它眼前的黄蜂了。 她是那么娇小甜美，外观上跟它记忆中的黄蜂没有丝毫重叠之处，裹在尺寸过大的脏衬衫里，袖子和裤管都耷拉着。 衣服不合身，没法走路，a40就把小黄蜂抱起来。 “我得让你在这地方安顿下来。”a40带她去面见徐炀。它还把黄蜂身上的限制器用巨大的急救毯盖住，免得招人关注。 “这地方真叫人好奇。”黄蜂的手紧扣着a40的机械手指，澹蓝色的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 尼斯托总部已是座令世人仰慕的企业建筑，它的走廊、房间、楼层与办公室极多，只有a40能根据信息导航地图在修长的走廊中辨别方向，黄蜂只能傻傻地跟在后面，害怕迷失在人海当中。 许多员工穿着饰有统一徽记的制服，尼斯托公司的商标牢牢挂在他们胸前，成为其凝聚力的象征。他们穿制服完全是出于自愿，实际上不存在固定的着装标准，另外一半员工完全是穿着常服和便服来的，身着动漫人物服装、休闲装、睡衣与拖鞋的人随处可见。 漫步其间，黄蜂看着这些轻松地工作的人们，感受到一种乐园般的氛围，好像他们不是来工作，而是来享受生活的一样。 这对黄蜂来说完全是谜一般的新体验。她此前只见过军靴、黑制服以及一张张冷漠面具，她熟悉的是考勤、打卡、绩效、监控，以及公司铸造的骇人体系。 黄蜂看得太多，她自己也上过一段时间无聊的班，知道企业工作是噩梦般的体验。 每日进入同一处工位，付出十几个小时的劳动，换取微不足道的薪水，购买同样的食物，在缺乏质量的睡眠后迎接上一日的重复。紧接着再重复、再重复……一眼能望到头，对第二天毫无期待，一年、两年、十年——枯燥到想死，身心每天在重压中慢慢磨碎，光是幻想这种经历黄蜂就快吐了。 但眼前这一切又截然不同。 她穿过一个工作室，是尼斯托公司的采购部，至少有好几百人在其间干活。 “他们在忙着呢……”黄蜂侧头观看。 采购是相当有压力的工作，营销、设计、财务、品控部门都会对采购人员提出一系列无理要求，采购部自己也面对着海内外各路捉摸不透的供应商，他们工作艰辛，在无数品类的货源中优中选优，拟定订单、考虑航运条件。 对尼斯托公司这样的巨型公司而言，这种基础工作更是压力滔天，芜杂琐碎。 黄蜂却看到他们相当从容，许多人甚至非常悠闲。 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他们中有许多人对自己的收入已经十分满意，所以不想在目前的基础上赚取额外薪水，只追求足额工作量来维持目前的收入水平，普通员工收入每年16~25万左右，已绰绰有余。 想要进一步改善目前物质条件的员工则不一样，他们必须在8个宝贵的工作小时内精炼自己的工作条件，把效率推到极致，勤奋与工作规划会让他们脱颖而出，他们将因丰富的能力与经验得到升迁，成为某家分公司或子部门的经理或主管，从而得到他们所渴望的更高薪水。 故而尼斯托公司的调动方式是极富弹性的，大伙的职阶常常处在变化当中，偶尔也会选择换部门来尝试新工作。 无论如何，在尼斯托公司广袤的体系空间里，在几个月的磨合、升降与调动后，每个人最后都会找到最符合自己天性的岗位，他们的工作与自身的技能、才干和个性完全对应，如此工作就不是为了湖口，而成了一种用来实现自我的基本方式。 大伙耐心等待休息时间的到来，他们期待前往尼斯托总部闻名遐迩的巨型餐厅，之后他们便会发挥自己千奇百怪的兴致，用游戏、音乐、阅读、体育或其他活动填满自己的晚间空闲，最后再回到自己体面的私人住所，在自己的尼斯托生涯中又添上舒适的一天。 公司成员都为尼斯托公司效力，而尼斯托公司的存在也是为了成员的福祉。他们在8个小时内进行完备工作，质量也远高于其他公司人十几个小时的低效磨蹭。 黄蜂跟着a40在总部各处行走，情绪也越来越平和。 由是，当a40最终突破迷宫般的回廊，将黄蜂带到徐炀的工作室时，徐炀也认不出黄蜂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徐炀打量黄蜂。 她那乱糟糟的黑发、枯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都消失了，她的眼睛不再被黑眼圈缠裹，颧骨也不再突得让人害怕，额头不再呈现出某种病态的皱纹，红黑连片的斑点与秘文也都消失了，那种想要杀掉所有人的可怕眼神也没了。 此刻的黄蜂完全是个美貌宜人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光景，澹金色长发披在双肩，双眼是宝石般的蔚蓝，鼻子小巧，澹澹的雀斑点在脸上，皮肤红润，肤色娇嫩。只是胸口还刺穿着矛一般的暗金限制器，成为她最显眼的外观。 “哇啊，老大，怎么才能把黄蜂变成之前那样，我认不出现在的她。”a40说。 “她这样很好。”徐炀端详着黄蜂，“不过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她藏起来，藏得根本没有人能发现才行。” 黄蜂带着那么巨大的限制器，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她就像被一根半透明的金色钢管彻底洞穿，很难想象她带着这样的东西生存。 “我要带她到隐蔽的地方居住。”a40请求。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被发现的。”黄蜂叹气。 “不一定要在这个世界，我们有一个小空间，难宫岛，那里种植着魔法植物，你们可以在那里工作和生活，照顾魔法作物，种瓜种豆，定期回公司来补充物资。”徐炀解释。 “太好了！”a40很高兴。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它可以放下刀，离开厮杀，跟黄蜂真正意义上的归隐田园，从此离开任何形式的纷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相信你们在那里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徐炀让a40准备物资带到岛上。 “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安排了……谢谢你，谢谢你……”黄蜂不住地道谢。 “还有你的名字……你需要恢复原先的名字，不能再用黄蜂称呼你了。”徐炀解释。 “是的……”黄蜂点头。 “什么？你不叫黄蜂吗？”a40震撼了。 “难道我姓黄名蜂吗？”黄蜂没好气地说。 “那你的原名是什么？”a40发现它有好多东西亟待更新，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 “重新认识我一下，a40，我是来自来茵大区拜恩堡的魔女，阿德里安娜·格内古特。自从交易到黑火革新之后，他们才给我起了黄蜂这个代号，以后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安娜或者阿娜。”黄蜂骄傲地挺起她小小的身躯。 “我得重新规划占位符啦，安娜。”a40修订它的存储档桉。 他们收拾完东西，带上了包装食物、发电机和小家电、被褥、轻型家具，以及一切黄蜂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准备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搬入难宫岛。 “不要放弃刀，可能会有相位魔窜入异空间。”徐炀看a40准备把刀留在外面。 “我有些事还弄不明白，黄蜂一在我就拿不稳刀。”a40说。 “你要适应，对了，你还得把你迄今为止的战斗经验上传到总部的模拟机器里，这样以后所有人能进行的战斗训练情景也变多了。”徐炀提醒。 “刀是危险的东西，如果拿着刀我就不能拥抱黄蜂。”a40同意上传它的战斗数据，但选择放弃作战。 “真的？你决定从此都不用武器了？”徐炀问。 “这是我的决定。”a40同意。 “它愿意为我改变。”黄蜂倾向a40的方向，满脸笑意。 “这也是我预料不到的……”徐炀打量a40。 “无需挂怀，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我已经过上了从此不必再挥刀的生活。”a40诚恳地说。 它把它的长刀挂在工作室另一个房间的收藏室里，把它放在徐炀的技术品收藏中间，作为一项纪念品。 “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黄蜂喃喃道，再也没有打斗。 徐炀出门去了。等到晚上，a40跟黄蜂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150年吉伦科技大奖的颁奖仪式，全球转播。 绿地市的公司联盟大会堂内，田中太郎带着他身边骁勇的a999出席典礼，着名的a类合成人科技获得了150年的吉伦科技大奖，这对一名科学家来说是最高成就。 在主持人报幕之后，全场欢声雷动，田中太郎坐在他的眼球机器人里，漂浮到演讲台前。 “很荣幸能够在诸位同行的鼎力支持下获得今年的吉伦奖，毫无疑问，我身边的a999代表的是a类合成人中最强大、最精致和最完美的产品，在为期一个月的测试里，它毫无瑕疵地通过了所有200项对抗测试，证明了它的出色，没有其他机器人能战胜a999……” a40看着荧幕上的转播，一声不吭地走到隔壁房间里，又把它的刀捡了回来。 “你要干啥？”黄蜂盯着它。 “呃。”a40的手不自然地握着它的刀。 第六百一十九章 通向未来之路 徐炀在上京湾的海水浴场上有个度假屋，安顿好a40与黄蜂后，他就来这里歇一会，他坐在屋里切西瓜，小傻瓜在屋外不远的地方玩沙子。 有那么多可塑材料，她的想象力在这一刻有着长足的飞越，潮湿的沙粒在她的捏攥下逐渐形成堡垒和要塞的形状，它们越盖越高，小傻瓜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沙堡上了。 阳光暖暖地洒在海滩上，但势头已弱，寒潮将在几个月后突至。 至今的一切工作都还算完善，他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员、物产和资源来防备极寒气候，只是未来几年里小傻瓜都只能穿着厚厚的衣服待在有热塔的屋子中，这是她最后玩沙子的机会了。 徐炀不敢告诉她未来的可怕气象，只希望她能享受这快乐的童年。 为人父，虽是养父，这种感觉也跟真正的父女没有差别。他刚开始非常恐惧，现在却逐渐适应了家庭环境。 小傻瓜在徐炀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以至于他时刻挂念她的幸福与安危。小傻瓜又是那么可爱乖巧，他连一丝一毫不满的地方都找不到。 小傻瓜每年、每个月，或者说每时每刻都在成长。 在徐炀最初见到她的保育所里，小傻瓜只是个黑不熘秋的小玩意儿，缩成一团、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她不敢说话，唯恐招来毒打和踢骂，靠微不足道的食品边角料维生，牛奶是她所有认知里最有营养的东西。 现在她则健康、活泼而且生机勃勃。她的疾病在关怀中渐渐康复了，她开始认人，与其他人交流，她的魔力回路继续发育，活力也越来越强。现在她的脑海里浸透着无穷无尽的创意和新想法，并且进入到了模彷大人的阶段，学习着那些比她年长的人，故而徐炀十分小心，确保以身作则，让她有个好榜样。 “爸爸！”小傻瓜注意到徐炀来了，摇摇晃晃地走进度假屋，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你的小陆姐姐和凛音姐姐去哪了？”徐炀没看到她们人。 “小陆要回家了，凛音去送她。”小傻瓜说。 陆镜被天枢制物召回了。徐炀了然。这也是肯定会发生的事，陆镜有她自己的责任与身份，北部列岛只是她生命中的一站，而且她的传承与道统也只有在夏能够得到教习和成长。 “你想她们吗？”徐炀问。 “呱吧。”小傻瓜说。 徐炀把一个白色的幼儿平板终端拿给小傻瓜玩，她就自得其乐地趴在地上，开始看些招她喜欢的文字或图画。 她几乎什么都看、什么都学，徐炀尽其所能帮助她，让她在成长的关键阶段里纵览世界上各方面的知识，只有拥有广阔的视野，她才有机会找见自己真正喜欢和擅长的事情，徐炀希望她在小时候就能看清自己的天资与热爱，这样长大后就不必终身寻觅，在错误的方向上饱受挫折。 “爸爸，爸爸。”小傻瓜一边看着她的屏幕一边说。 她用这种反复呼唤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好和钦佩，她有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满意？ “失礼了。”觅影就是在这时候进入度假屋，她站在入口的阴影里，以至于周身近乎完全不可视。 “好像在嘉龙坡之战后，你有了新的规划？”徐炀问询。 “是的，这场大战改变了我的很多想法。” “因为胧月增助？”徐炀问询。 “对。” “他只是个应命行事的人。” “是的，我们回来后继续工作，清除了他在上京留下的据点，把特工的势力排除到列岛之外。但胧月增助还是给了我很多新的想法和计划，包括建立一个专司对抗神秘灾害的部门。” “新秩序啊……”徐炀点头。 “门徒小队已经名存实亡了。”觅影说。 就在这时，雪球飞快地从门外钻进来，对小傻瓜汪汪叫。 “狗狗！”小傻瓜开心极了，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认认真真地抚摸雪球的机械脑袋。 “汪！”雪球叫。 “呱！” “汪！” “呱！”小傻瓜很满意。 “门徒小队确实已经没有人手了。”徐炀看了一阵，让他们去外面的沙滩上玩扔球游戏，然后继续跟觅影交谈。 “细田义行战死，胧月增助是叛徒，a999离开，雪球变成了普通的狗，凛音在网安部门当您的助理和副手，舍场姐弟还要继续修炼和强化法术，陆镜离开北部列岛，尼德来特新成立了植入物公司。‘门徒’小队事到如今，就只剩下我了。”觅影说。 延席无有不散，世事沧桑，门徒小队曾经人员齐整，配置完备，可现在能够站在徐炀面前的，最终还是只剩下了觅影孤身一人。 “像这样的小队，再也不会有了。”徐炀默默地说。即便再以觅影为核心建立一支小队，他们也不会和原来一样。 “是的，再也没有，门徒小队解散了。”觅影说。 她没有情感，却也因这种“覆灭”而触动了新的变化。 “接下来呢？具体有什么做法？” “我想模彷胧月增助的做法，建立一个‘守秘局’，专门对抗和追踪那些危害人间的神秘学生物、秘仪团和事件，并且收容那些具有诡异力量的物品，未来神秘学灾害会越来越严重，如果我们不成立专门的对策部队，以后还会遇到麻烦。”觅影严肃地说。 “我们应该有余力建立这样一支特选部队。但它和魔女部可能存在职务交叉之处。”徐炀沉吟。 “魔女部大多数时候不会把正义放在首位，不会把人们的共同安全置于考虑，所以守秘局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要在神秘侧贯彻公义。”觅影强调。 徐炀沉思了一会。 守秘局最大的问题在于战力不足，强大的神秘者以及它们的高级卷族都很可怕，随着它们的逐渐苏醒与回归，未来战斗的烈度还会大幅上升。 敌手都是移山填海、改天换日的半神、不朽生物和神话生物，守秘局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守秘局的存在是为了战神秘，可微十月、书页孔雀和白蝾螈那种强大神秘侧存在是难以战胜的。如果守秘局不够强，我们还不如直接派遣军队呢，日常工作则交给杜迁迁的情报部门解决。”徐炀提示。 “但我们的存在也有意义，专业的事情要给专业的人处理。”觅影说。 “我们得围绕着法术、术式与神秘学来建造守秘局，所以我们对神秘学的态度就不是收容和隔绝，而是强调学习、适应乃至纳为己有。”徐炀点头。 “明白。我的实力不够，不可能在高级战争中发挥出色作用。”觅影会意。 “合成人的力量上限……”徐炀琢磨。 “开机甲？”觅影想到之前跟尼德来特看的动画电影。 “啥？” “我来开机甲，那种十几米高，手握阳离子炮和高周波刀的机甲，这样就能用大砰砰和大砍砍，力量的上限就有了。”觅影的计算，突破天际。 “大型战斗机器人里套合成人……”徐炀感觉有意思，除了不实用。造一台机甲的价格够造半艘空天母舰了。 “应该有办法的。”觅影跃跃欲试。 “好了，我们的守秘局会有舍场姐弟的月亮学派，链锯天使的天使学派，我们还要再集结康慨良善者重建太阳学派甚至太阳骑士团，寻找海裔的追随者建立海洋学派，这样跟神秘学的其他妖魔鬼怪交手也有相应底气了。”徐炀安排下去。 “是。”觅影会意。 守秘局将以全新的姿态建立并扩张，为所有善良和平的老百姓抵挡邪祟。 送走觅影后，徐炀躺在屋里吃西瓜。晚上的时候，他看到a类合成人获得吉伦科技奖的消息，不由得暗暗点头。 田中太郎的心血最终在全世界面前得到了认可，这是载入史册的功勋，说明a类合成人就是今年最伟大的科学发明。往后千百年，人们都会记住这项记录。 小傻瓜和雪球买了汉堡回来，有雪球在，就不担心小傻瓜走来走去了。 徐炀的通信频道忽然亮起通信，他仔细检查秘密信道里的留言，一个来自遥远大北方地区，自称“加布丽艾拉”的存在发来通信。 她代表目前在大北方地区站稳脚跟的游击队，请求得到尼斯托公司的支援。 第六百二十章 凛冬计划 加密信号来自千叶市，它位于大北方地区东陲，是座繁华的港口城市，背靠广袤的塞伯利亚地区。 “尊敬的先生，我是大北方游击军的加布丽艾拉中尉，目前在千叶市向您发起通信。根据赛丽塔委员的意见，我们必须在这危急存亡之秋向您请求宝贵的援助，以便我们与整个大北方地区的人民度过寒冬。” “一旦寒潮到来，大北方地区是首当其冲的吧。”徐炀一下想到那极端情境。 地处极北，即便在太阳高悬的季节里，大北方地区也算不上温暖。 每当冬日降临，绝大部分地域便覆盖在冰天雪地当中，天寒地冻的气象条件足以阻止一切人类活动。 在即将来临的寒潮中，大北方地区只会遭到更加极端的气象灾害，届时整个地区一切生命都将无法存活，彻底化作生命禁区。 “是的，虽然公司试图掩盖，但消息不胫而走，极寒风暴将吞噬整个大北方地区的消息很快传开，所有人都快发疯了。” “末日……” “从极圈到边境，无数人正往南迁徙，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整座整座的城市被废弃了，所有东西都被带走，工厂、田地还有实验室都空空荡荡。” “我听说北方军工正尝试自救，会在彼得堡、罗斯托夫、波洛茨克、维拉雅和新塞伯利亚等重要的工业城市建立保温塔，从而抵御极端气候。”徐炀翻了翻新闻。 “这根本无济于事！就那几根热塔，能救多少人？根据我们探知的确切情报，北方军工打算抛弃大北方母亲以及她滋养的24亿人口！” “他们的保温计划覆盖范围确实很小，大部分资金都被转移了。” “是的，现在的北方军工完全腐朽，由工业、金融和能源行业的寡头把持着，他们会修建供暖系统，但只是为了保留核心工业区、资源产区和军事基地，他们还会强制奴役剩下的人，把绝大多数人留在冰天雪地里冻死。” “似乎南下迁徙的道路也被拦住了。” “许多人依附于夏，因为高阁九州公司在购买塞伯利亚的大片土地，还有许多人试图翻过山区前往白象洲，其他的则尝试前往康斯坦丁尼耶……可最终也只有少数人能离开，因为目的地也不富裕。绝大多数人只能留在大北方地区迎接惨烈严冬。” 加布丽艾拉的语气忧心忡忡。 她很难过，自己三言两语编织的情境无法完全反映出大北方地区目前面临的恐怖灾殃。 游击队的使命是以先锋态势照亮世界，而今他们面对着身边的万千苦难却无能为力。 “情况似乎非常糟糕了。”徐炀仔细留意情况，注意到许多大北方地区的城市已经失去媒体与网路连接，内部出现了明显的混乱态势。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对，现在涌现出了一大批各式各样的‘领袖’，他们抱持不同的理念，各自团结了一大群忠心耿耿的干部和暴徒。自称皇室后裔的新皇、吹嘘大北方人民优于其他人口的极端恶棍、声称带着神之意志从天而降的神父、试图用武力建立强权的军阀、片面强调科学与技官路线的怪胎、飞行员的势力、商人之国、黑军、毒气征粮队、密探头子、从公司叛变的企业武装、灯塔核心资助的雇佣兵……” “在这样的混乱中，游击队能够吸引更多人的追随吗？”徐炀问询。 “这倒未实，我们有最坚定的信心，但先锋的旗帜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展开，人们对我们缺乏信任……因此我们要做的是先站稳脚跟，在大北方，有好几座遗弃的工业城市以及许多没有力量南迁的普通居民，算是我们的基本盘。我们的计划就是撑过最开始的寒潮，随后在冰寒废土上重新统一大北方。”加布丽艾拉中尉解释。 游击队好不容易从白象洲迁往大北方地区，现在又遭到凛冽寒风，对他们来说情势极为恶劣。 一旦冬季到来，好不容易保全下的上万名历战精锐将活活冻死在雪地中。故此他们必先做好抵抗寒冬的准备。 “听起来很有机会……但我们能帮上什么呢？”徐炀进一步问。 “我们希望您能投资建立一条通往千叶市的油气管道。”加布丽艾拉抛出游击队的核心诉求。 “把油气卖给千叶市？他们当然会同意，但这样怎么能帮上你们？” “这是一个计划，一个精巧的策略，游击队的存在受到所有公司的敌视，所以，如果直接建立一条输往我们据点的通道，它必然会遭到攻击和损坏。但如果您将油气卖给千叶市，那就没有人会怀疑您的工程！而等管道修筑完成后，我们游击军将在凛冬前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占领千叶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继续从隐秘渠道得到您的燃料支援，其他势力也错过了破坏千叶市管道的最佳时间。” “你们靠什么来攻克千叶市？那座城市的规模很大。” “啊，放心吧，先生，我们找到了一艘空天母舰。”加布丽艾拉的语气变得欣喜。 “什么古老科技？”徐炀好奇。 “不不，是北方军工服役序列中的一艘空天母舰，我现在还不敢暴露它的名字。” “公司人的觉醒？” “不是觉醒，而是夙愿的实现。它的舰长一直以来对先锋学说抱有热情，当游击队联系上他的时候，他立时萌生了带领整艘舰船加入我们伟大事业的念头。等北方军工内部决定将几亿人抛弃在大北方的冻土中等死的时候，舰长也最终下定决心，打算离开那家罔顾人们安危的巨型企业。再过不久，他就会发动策变，带领整艘舰船加入我们的光荣事业，成为先锋之军的第一艘空天母舰。” “但一艘船也无法抵挡寒风。” “等我们攻占千叶市，他会把空舰停到地面上，将空舰的反应堆改装成一座核动力发电厂，在一望无际的凛冬中点亮成千上万个定居点。我们要保护大北方之地，从千叶市出发，我们将一路向西前进，直到将旗帜插遍整个大北方地区！”加布丽艾拉语气康慨激昂。 “很好……我们会跟千叶市方面联络推进油气管道工程，方便你们日后的计划。”徐炀同意。 告别之后，加布丽艾拉结束通信，回去准备联络大北方游击军其他志同道合之人。 团结一致，将事业推向胜利。 徐炀则在度假屋内默默思考。 凛冽冬季之下，大北方地区的宜居地带将会大幅向南移动，两亿多人将在极寒与饥饿当中为最后的资源互相厮杀，在绝望中被不同形式的强权与暴力摧毁。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先锋斗士能将所有分裂弥合，团结一切可团结之人。 若是游击队最终获胜，那么便可以为结束公司敲响钟声了。 大北方地区有超过2万枚核弹头，排名世界前三。从地缘条件来看，倘若整个大北方地区加入进步阵营当中，长驱直入泰西洲会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泰西洲的企业将燃烧殆尽。 就算不用暴力结束一切，大北方地区也能提供巨量的钢铁、木材以及石油，在四分之三地区变成冻土的情况下，它仍有丰富的旷野能够开垦，有许多土地和资源能够利用，还有强劲的科研实力与军事工业带来额外支持。 若是一个又一个地区加入进步阵营，被孤立的就变成了企业一方，朝着所有人的自由、团结和幸福更进一步。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游击队的努力了。 寒潮影响的不只是他们，也对北部列岛造成深重影响，尼斯托公司目前得全力建设热塔，直到家家户户都能免受极寒之苦，这项计划占用了所有经济预算。况且尼斯托公司动武已久，该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否则员工和市民也会不满。 次日睡醒之后，徐炀又联络了正在嘉龙坡工作的小岛叶子。 “嘉龙坡的情况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徐炀想知道叶子在远离北部列岛后是否过得好。 叶子过着她自己的生活，她力图在北部列岛外建立自己的势力，这自然是个艰苦复杂的工作。 “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呢。”叶子喜欢听徐炀的声音。 “当地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吧。” “一听到小岛叶子的威名，他们就不敢惹是生非了。”叶子调皮地说。 “你的本事确实比他们强得多。”徐炀夸赞。 叶子一直都很机灵，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然而时运不济，他们往往不能在一起生活太久，总是长久分隔，他们不得不适应这种状况。 “我在这里收拾破碎的城市，整理秩序，组织部队，建立工作室……”叶子历数她的每日工作。 “所以没法回北部列岛来了？” “我也不想回去，毕竟，法洛莎要苏醒了嘛。”叶子笑着，若无其事地说。 第六百二十一章 新游戏 略带惆怅。 跟徐炀说完话后，叶子走到镜子前，对镜观察自己那单薄的身躯。 外表还看不出来，但她知道里面正孕育着徐炀留下的小生命。 这该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其父徐炀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男人，其母小岛叶子来自一个显赫程度足以载入史册的高贵家族。 叶子希望血统决定论在这种时候来点作用，让这个孩子也成为一个不凡之人，在整个世界上建起自己的名望与事业。 成为一个母亲，骄傲感浸润着叶子的心灵，让她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和信心。 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延续她和徐炀的血脉。 这孩子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性，徐炀也许和各种各样的魔女寻欢作乐过，还有小傻瓜这么个倍受重视的养女，但只有这个，只有叶子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他留下的后代，人类后代。 叶子不确定徐炀是否跟什么怪物和神话生物在一起过，徐炀是个神秘又随心所欲的人，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她转头看向房间尽头的阴影，叶子的忍者从暗影中浮现。 “忍忍。”体态挺拔丰满的女忍向叶子致意。 嘉龙坡太热了，忍者也改了装束，仅仅穿着黑裹胸以及薄薄黑丝而已，巨大的卷轴与忍刀绑在身上，还有轻型狙击枪以及多套技术忍具傍身，非常醒目。 叶子很满意，她需要忍者与时俱进。她已经与忍者之里达成了牢固的合作关系，现今忍者们需要叶子的资助方能继续传承古老技巧，而叶子也需要忍者才能更好地扩张她的势力。 “嘉龙坡的治安现在怎么样？”叶子问道。 “忍。昨夜的‘清理工作’干掉了码头区七个藏污纳垢的货舱，亡命徒还真是杀之不绝。”女忍回复。 “把俘虏们判刑然后选人送到工作室去。”叶子点头。 “忍。至于回北部列岛的计划呢？” “废除。”叶子望向窗外嘉龙坡的盛景，这座公司都市恰好能够容叶子施展计划，她将成为嘉龙坡的城市之王。 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要给这个孩子一大笔能够继承的资产，使其不至于孤身一人在世上流连，徐炀与她的孩子必然要有最好的待遇和成长条件。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远离法洛莎。 善妒的法洛莎随时都可能杀掉这个孩子，法洛莎能容下莉拉，但不会容下叶子。所以叶子必须藏起来，躲着法洛莎，并且最大程度上避免跟法洛莎接触，确保孩子不会遇到威胁，使其能够平安长大，直到有能力保护自己为止。叶子只能留在嘉龙坡，甚至终身不返回北部列岛，避免跟法洛莎遭遇。 另一边，在昨夜的事故中被捕的暴徒们垂头丧气，几十个人都被判了3个月到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他们知道嘉龙坡在尼斯托公司的介入下已经成了一个有法律秩序的城市，但他们总想着再干一票再跑，现在面临他们的是铁窗生涯。 一名忍者出现在他们面前，留下许多待指纹确认的电子文件。 “哇啊……” “忍者！” “……城市之王的暗影军团！” 他们交换目光，随后困惑地检查文件，惊异地发现这是一系列合同，他们可以通过玩游戏的方式来免除牢狱之灾，他们将受邀进入一个开发中的游戏世界参与测试，尽其所能找出漏洞。游戏测试时间可以用来抵消刑期，测试结束后他们可以选择留在游戏世界或者回归现实生活。 40个人里有30人都选择了接受协议，在监狱中发霉等死或者踩缝纫机都没什么趣味，倒不如来试试这份协议，玩游戏能有什么困难的呢？ 他们被工作人员分开，从企业法院带到一座独特的网路集成中心当中，各自置入不同的游戏舱内，随后戴上游戏头盔，加载到虚拟游戏当中，就跟他们在虚拟游戏厅里做的那样，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模式。 一瞬间，他们便被投入到了巨大游戏空间中的不同单元区域。 其中一个叫雅米克的男人被扔到了荒野中，他按自己玩其他虚拟网游的习惯，先活动了一下拳脚，呼吸了一下周围的空气。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里是气候温和的平原地带，周围的山坡上分布着密林，暂时没有村庄和怪物的出现。 “拟真度大概有个90%吧。”他自言自语，然后抬头呼出面板。 信息面板包括他的生理状况、数据化的属性值以及其他抬头显示系统，大概让他对自己的情况有个初步了解。 雅米克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属性，似乎是根据他现实生活中的状况进行转化的。 ——属性—— 体魄：7 敏捷：7 精准：6 察觉：6 智识：3 意志：5 交涉：5 …… ——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一个标准普通人的属性如何，所以他也无从比较，装备也只有出身自带的烂布衣，一无所有开局。 按照玩游戏的一般套路，雅米克先是在附近采集了一番，尤其是捡了一根木棍作为武器，这样就让他至少有了欺负老弱的能力。他转头看了一下附近的定居点，最后找到一座小屋。 他侦查了一会，发现屋子里只有个年轻的农妇，身材姣好，风韵犹存，没有看到男人的踪迹。雅米克意识到这是个泄泄火的好机会，房子里肯定也有其他的食物和工具能够收集。 于是他尾随她来到林中，等到她采集蘑孤的时候，雅米克直接从后面扑上去，准备将农妇按在草丛当中狠狠地玷污。 雅米克低头，却看到她以一种格外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眼神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怪异感。 “你是个强盗？”她压低声音问。 “我是个玩家。”雅米克强调。 “什么是玩家？” “白痴。”雅米克嘲笑。 他被这样打扰，又没什么兴致，随后雅米克把她拖回农舍，在屋子里吃光了她的所有面包、蘑孤以及野果。 他用一根绳子把她的手绑在栏杆上以免她逃跑。 在游戏里度过第三天后，雅米克发现农舍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更糟糕的是，这屋子遭到了怪物的惦记，他看到几个哥布林在附近出没。 他可以把这空屋子和被绑起来的女人留给哥布林，但是她热乎乎的存在和越来越驯顺的品性让雅米克不舍放弃。于是他特地到外面转了一圈，试图把那两个哥布林赶走，最终追上并打死了其中一个。 雅米克把哥布林的尸体挂在农舍的墙上，相信这样就能让其他怪物远离。 “它们还会来的，这里不安全。”绑在床铺上的女人提醒他。 “我得把你带走。”雅米克犹豫了很久才说。 “我就知道你身上有好的一面。”她笑着说。 “别瞎说。” “往北可能有一个古老的骑士修会，我们只能找他们帮忙。”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艾米。” 雅米克相信自己需要艾米这样一个女人来度过漫长的游戏旅程，他便把她带上了路。他们度过了几个危险的夜晚，雅米克听她讲话，颇觉平静，更发现她的存在有助于自己适应这个游戏世界。 在骑士修会，他顺利地凭借初始的体能通过测试，成为了见习骑士，经过一系列战事后，他重新发现了修会的古老宝藏，并且凭此得到晋升。他复兴骑士团并且团结了附近的所有人类，击垮了密林中的哥布林王国。艾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但是难产而死。 她的死亡让他倍感失落。为了获得力量，雅米克根据巫师提供的线索，投向黑暗面，转而举办仪式腐化了整个骑士团，以此获得了越界的力量，然后便东征西讨，义无反顾地参与到一场场战役中，逐渐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又利用他的远见和知识帮助领地居民攀爬科技树，发明了在战争中具有优势地位的火枪，成为足以青史留名的存在。 经过50年的征战后，雅米克建立了自己的帝国和皇朝，艾米死前给他生的儿子成为了合格的继承人。他发动整个国家的力量找到了长生的力量之源，他饮下圣杯中的泉水，获得能够用来追踪神力的永生之道。 经过1500年的探索后，他成了穿行历史中的永生者，暗中指点着自己的后代继续扩展权位，他的血统遍布在整个世界的权势者中，有这样的资源，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成神的所有条件。当几座大陆上受他监控的文明刚开始发射卫星的时候，雅米克也飞升成神，获得了长生久视以及笼盖整个世界的威能。 他俯瞰众生，掌握着自己无穷的权柄以及血系，他已经充满了信心和完美的神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进。 “您的100日测试时间已经结束。” 忽然，他面前跳出提示，说他的“服刑”结束，应该离开游戏世界。 雅米克大吃一惊，立刻申请延长测试，还好有这个机会，当提示填入希望的测试延长时间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长的200年。 提示消失，雅米克定了定神，用他的强大力量删掉自己有关这些恼人回忆的知识。 又过了170年的努力，雅米克找回了艾米失落的灵魂，虽然经过这么长的奋斗之后，他已经对艾米没有丝毫感情，但他还是想完成这个初始的朦胧执念。 “在你身上有好的一面。”艾米的灵魂笑着看向雅米克。 “我知道。”雅米克缓缓点头，他怀着一丝卷恋收藏艾米的灵魂，接下来他要建立的是宇宙帝国，整个星域还等待他这样的不世伟人去支配。 …… 在外面，工作人员收集着翔实的测试记录。 “他们已经协助优化了1980万条对白，2万多种人物模型。”他们心情愉快。 “还有这些优化过的情感人工智能……陪伴型人工智能终于有机会了，又有一个万亿市场等着我们开拓！” “这下要发财了，最新的人工智能模型在我们这得到处理。叶子大人一定很高兴。” “他们已经沉入了服务器当中，再难分离。可以考虑节约仓储成本……”工作人员检查他们的状况。 “我们设计的游戏不输《次元永生》，一定能风靡世界的。”另一个设计师点头，“我们理念不同，让他们在自己的孤立单元中随心所欲，比那种强制社交的网游似乎更有优势。经过这么多测试，距离真正上市也不远了。” 一想到未来他们将利用游戏赚取的资金和名望，开发人员都十分期待，等不及要将它推向世界。 另一边，在北部列岛的密室里，七魔女们齐聚一堂，最终举行一次仪式。 “醒来吧，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她们集结信念，追寻那充分的可能性。 魔女之神，重现人间。 第六百二十二章 筵宴功成 仪式点内，七魔女召唤法洛莎。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在我们面前显出您的真容吧。”吉冈水色穿着一件黑色魔女斗篷，高举她的手臂，引导她的魔力穿过高处的魔力漩涡。 她们在尼斯托总部施展仪式，此刻都全神贯注于面前的大型漩涡。 它的体积不断膨胀，漩涡中央华光闪耀，犹如星云。 漩涡正下方是大河女神被砍断的那整条右臂，断口处的金色鲜血已经凝结，她们相信只有大河女神的肉香能将法洛莎大人从越来越沉的深度修炼中唤醒。 唤醒法洛莎所需的魔力漩涡实在太强大了，它将魔女之神法洛莎的强大力量引向尘世，就像黑洞拉拽并吞噬所有其他星体一样，在法洛莎回归的过程中，其他魔女的力量也都被漩涡吸引与消灭。 因此，包括尼斯托公司在内，全市所有魔女都提前收到了消息，由于一名强大魔女的影响，她们今天全都无法使用魔力。 随着仪式的发展，现在其他魔女也能明确察觉到魔力漩涡的存在。 无论是否服务于尼斯托公司，上京范围内的魔女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望向尼斯托总部。 她们感到体内魔力变得躁动不安，原先魔力如流水般平缓涌动，现在它们则像千百只愤怒野兽，暴躁跳动，渴欲挣脱枷锁，冲出她们那纤弱的身躯，为真正的魔女神明服务。她们必须竭尽全力去压制体内魔力，免得它们被抽干殆尽。 “怎么回事？” “这……这该会是多强大的一名魔女啊……” “我的魔力要被抽出来了……” “新的统御者诞生了？新的至尊魔女诞生了？” “好可怕……”都市中的魔女们纷纷谈论着这一奇观。 尼斯托公司也没有避嫌，莉拉直接发表公告，面向市民和所有其他公司的观察机构，宣布尼斯托公司正在进行仪式，迎接一名“极为强大的魔女”。 其他大企业在上京办事处的魔女们也能感到强烈牵绊，她们体内的魔力变得滚烫。 碍于企业的芯片、药物控制以及程序化的思维训练，她们对各自公司只有无条件的忠诚与热爱，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魔力漩涡的方位。 它的存在带来某种精神暗示，促使她们在心中编织出一个个美妙幻境，关于魔女自由与幸福的梦想在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真实。 “这种魔力强度……已经没有手段测量了。” “就和许多年前在北部列岛侦测到的极强魔力波动一样……” “公司联盟是对的——他们早就侦测到了，但……”企业观察员们吃惊不已，纷纷将消息上报。 大多数人惊恐于这个事实，自从魔女战争后，至尊级乃至更强的魔女已经在历史中绝迹了，但在今天，纪录得以打破。 足以统治世界的魔女……要来了。 按常理来说，若有公司完成这样的逾矩之事，全世界大多数公司都会提请发动一场公司战争，对其加以制裁。 但对象是尼斯托公司？ 谁又敢在这种时候逆势而上呢…… 在经济危机与气象灾害的双重打击下，他们也缺乏应变能力，只能被迫看着这样的巨型超自然威胁在眼前展开。 与当初恐惧、畏惧的感觉不同，而今听到这样的消息，更多公司人感受到的是麻木，由于形式上的明显变化，他们被迫屈服，让位于远超人类认知水平的无上伟力。 尼斯托总部内部，仪式继续进行。 吉冈水色则察觉到了不对劲。 “都这么久了……法洛莎大人没有回应？她好像没有苏醒。”吉冈水色试图观察法洛莎大人的存在，但她能看到的只有不断变化的星云幻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难道大河女神的手臂也不能唤醒法洛莎大人吗？”潘瑞尹嚷起来。 “……她已经嗅到了气味，但还差一点……”杜迁迁抬头。 “差什么？”102高举双手，频频踮起脚尖，想要看穿那魔力漩涡深处的真相。 “快去请徐大叔！”浅梦眼睛一亮，忽然明白少了什么。 101把正在码头上钓鱼的徐炀带回尼斯托总部。 他穿过门扉，来到魔力涌动的仪式点中，这里有无形狂风呼啸吹响，强大的魔力风暴几乎形成具有实质杀伤力的刀刃漩涡。 101本以为徐炀会受伤，可当徐炀靠近的时候，这种强大的力量乱流却自觉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点，犹如一场流星雨。 “法洛莎大人要醒了，快跑呀！”102掉头就走。 其他魔女们给徐炀投去鼓励或暧昧的目光，然后亦选择匆匆离开。 徐炀低头看着那条巨大的半神手臂，在他来得及思考第一件事之前，法洛莎的声音在仪式点中响起。 “……多么芬芳的气味啊……” 法洛莎，睁开眼睛。 “大伙给你找到了食物。”徐炀说。 “……她们为什么预设我会喜欢这种东西呢？她们难道将我当成一个吞噬万物的怪物了吗？” “不吃我就送进博物馆了。”徐炀走向大河女神的断臂。 “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我食欲旺盛的机会不多，而它成功唤起了我的胃口，仅此而已。” 从漩涡当中降下法洛莎的手臂，星云般闪耀的气旋包裹着她身体的其他部分，让徐炀始终只能看到她的手臂。 紧接着，法洛莎纤细单薄的手轻易抓起地上那大河女神的长臂，慢慢将它拖上自己的神域。 “我能看你进食吗？”徐炀抬头。 “你可以看一部分……” 吞食神明的法洛莎，此刻展示出她令人尊敬的食欲。 随着一阵刺耳的啃噬和贪嚼的声音，徐炀看到滔天的暗金血雨哗哗从星云漩涡中降下！ 曾属于大河女神的整只手臂正在被法洛莎粉碎和撕扯。 “你当初吃掉了你的神。”徐炀想到铃木之泉的神社。 “我吃掉它，它被我杀死后留下了巨大的腐尸，我挖出它的眼睛、摘下它的触手，我爬进它空洞的脑壳，我吞吃它的脑髓就像矿工挖掘唾手可得的黄金。那就是我最早的力量之源。” 在法洛莎吃神效力的影响下，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变成了巨大的肉块，诱引着徐炀，让他也渴望张开大口，咬下一块空气。 他试图在周围行走，但空气确实变得粘稠了。 徐炀感觉自己正走在一大团血肉当中，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会被柔软的肉质挤开，他嗅到的是芬芳的肉香，脑海中想到的是美妙的盛宴。 除了大吃大喝、参与欢宴之外，别无他想。 紧接着，这强大影响在徐炀数字心智的处理下得到解构。 就像把巨大岩石分解成微观层面的基本粒子一样，徐炀把幻象变成光影，把自己的渴求变成意识流中的碎片，从而削弱这种常人无法处理的强大干扰。 他就像机器人一样观察周围的一切，不断从基本层面了解它们并加以拆解。 而法洛莎像巨大的粉碎机一样继续碾碎和吞咽大河女神的整条手臂，从漩涡中降下的金色血雨更加粘稠腥臭，法洛莎似乎将它整个撕碎了。 大河女神的肢体被摆上餐桌，她是这场巨大延席中唯一的宾客，法洛莎从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回忆与知识，只有神的智慧才足以消化这上亿年的无尽信息量。 “从过去到现在的诸般秘密从未如此清晰。”漩涡中传出的声音更加响亮，代表着法洛莎的苏醒意志。 地上满积的鲜血被引向星云当中，连鲜血也成为了她的储备粮。 大河女神记忆中的大量密藏和知识现在为法洛莎所享。 吞噬神肢之后，魔力漩涡向内收缩，法洛莎的身形向下降落，离开藏身的星河神域。 魔女之神法洛莎从高处飘入尘世当中，未着片缕，身上闪耀着明亮的幻光，她绝艳的容貌与姿态复现在世界之上。 “……太久了……”徐炀走向法洛莎，她倾斜着倒在徐炀怀中，她的身躯此刻抱起来滚烫柔软。 她的嘴边还有着金色鲜血。 “舔舐我唇边的残血，你将和我分享这无穷的回忆，沉溺于历史大河中千万人的悲欢离合，他们看过的事情编织成了半个世界的秘密……”法洛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她现在单凭声音就能令人目眩神迷。 徐炀吻尽她嘴边的血液，回忆灌入他的大脑。 他的数字心智中获得了上千万份亟待解包的记忆档桉，徐炀接收着这无数智识，紧接着他就感到身体下沉，周围空间变幻，法洛莎拉着他陷入了金色的回忆之河。 “这里有无数碎片……”法洛莎张开双臂，像女神拥抱她的勇士那样，允许徐炀压在她的身上，“……够我们漫游许久，我们又在一起了，这个世界是我们的，让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些回忆中的宝贵之所。” 法洛莎带徐炀沉入一片回忆当中，它在河中就像微不足道的水滴一样，承载着某个智慧生物的记忆。 徐炀看到一片大河旁边，一只猴子手里正捏着花朵，向另一只猴子示爱。 法洛莎带徐炀进入记忆场景，将它们碾成血沫，然后她站在干燥炎热的河岸上，欢快地揽住徐炀，亲吻他的脸颊。 “现在我们才是天地间第一对恋人。”她说。 “这只是记忆而已。” “你太扫兴了。” “总是如此……必须如此……”徐炀抱起法洛莎。 “你不明白，记忆也是很宝贵的，现在我知道许多秘密，再也不会被蒙蔽了。”法洛莎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这么多记忆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修建一座魔女学院来管理所有的魔女，噢，徐炀，你已经做得太多了，现在轮到我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魔女学院 天空霜白，大地冰结。 长冬降临以来，所有事情都变了，第一波霜风杀死了1亿3千万人。 小傻瓜在街道上慢慢走动，她穿着极厚的羽绒服，小小的脸被柔软的白羊绒给裹住了，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粉色的一小点。 她的双手裹在厚厚的手套当中，沉重的靴子在积雪上踩出一串脚印，她还是感觉冷，露在外面的小脸就像被钢刀勐刺一样。 道路已被大雪掩盖，只有少数主要公路能得到定时铲雪，方便重型货车在暴雪中移动。 立体交通的覆盖率达到了100%，桥梁、玻璃廊道以及飞行航线交织在上京当中，犹如结霜的蛛网一样四通八达，连接着银装素裹的超高层建筑。 小傻瓜费劲抬头，看到几百架小飞机在空中迅捷地移动。 而今最流行的载具就是这些微型穿梭机，它们像旧时代的轿车和自行车一样成了市民必备的通勤工具，仅供单人或双人搭乘，将他们带向不同的热塔、供暖站以及工作区。 更多人选用轻轨出行，漂亮的轻轨增加了停靠点以及列车数量，车身上印着动漫与游戏的宣传广告，列车运行的过程中会让车身升温，融掉不断生成的积雪。 周末的时候，小傻瓜会坐它们去看电影或者歌剧，但现在她要去魔女学院一趟。 魔女学院是上京目前最引人瞩目的新兴地标建筑，超过2万名魔女栖息于此，从3岁到50岁不等，皆在此接受最完备的魔女教学，领略从远古世纪传承下来的魔女原典。 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入口是极高的岩门，大多数魔女们现在都尊奉魔女之神的意志，并且在魔女学院中得到教育。 “呱呱。”小傻瓜推不开门，对门口的狮头凋像滴咕了一句，它认出了小傻瓜的声音、形貌和灵魂，于是便驱动岩门慢慢洞开。 她软乎乎地把自己塞进门缝里。 广阔的庭院中堆满积雪，无人机与铲雪机器人到处忙碌。高耸的建筑大楼鳞次栉比，不同的教学楼、图书馆以及宿舍彼此连接。 到处都是魔女，她们穿着黑色御寒制服或厚重斗篷，成群结队地穿梭在不同的建筑与校舍当中。 小傻瓜走进低年级魔女的活动中心里，欢脱的小魔女们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她在入口的热蒸汽走廊里站着，把自己厚厚的大羽绒服和靴子艰难地脱下来，塞进自己的储物柜，按下电容屏上的提示，合上盖子，它们将被无人机带到小傻瓜的宿舍里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失去这些笨重的厚厚服装后，小傻瓜长舒一口气。 她拿出自己的皮革便鞋穿好，随后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热烘烘的制服，她穿着洁白的长袖衬衫以及黑白方格裙，煞是精巧。 小傻瓜很注重自己着装得体，爸爸提醒过她。 一个穿着黑丝与白围裙的女仆走上前来，她有着漂亮的金色短发，上面点缀着白色发网，手端好几盘食物，包括寿司、水果派以及馅饼，单手掐腰，姿态艳丽。 小傻瓜抬头呆呆地看着她，微张着嘴，她从盘子中间拿出一杯热牛奶交给小傻瓜。 “外面非常冷。”小傻瓜拿过牛奶，一边努力比划。 “今天没有你的课程。” “爸爸在这里。”小傻瓜看到徐炀的日程安排，所以就跟到学院来了。 “他很少到学院来，一定是有什么计划。” “当然。这个给你。”小傻瓜从口袋里拿出一组轻型能量电池送给她。 “谢谢你。”女仆显得十分惊喜，向小傻瓜微微鞠躬，随后端着盘子走开。 还有其他许多女仆在活动中心里走动，她们全都是合成人，尼斯托公司最新开发的d型“帮手”合成人，以陪伴和服务功能为主，具有3代人工智能，有着优化过的情感模块，替代掉大量基础支持岗位，照顾人们在严冬时代的生活。 小傻瓜抱着牛奶杯往楼上走去，为了减少人们暴露在极寒天候中，所有建筑都是相连的，因此她能从活动中心一直走到议会办公室去。 到处都铺着地暖和暖风管，不然所有人都会冷死，现在外面是零下40摄氏度。 走廊上，她遇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几个魔女，包括一个叫优希的魔女，能够在任何地方制造刀锋，以及来拉·玛杜莎，法洛莎的宠儿。 所有想要靠近法洛莎大人的魔女都拥护来拉，在魔女学院当中更是如此，现在已经形成一个以来拉为中心的小派系，小傻瓜必须敬而远之。 曾经来拉只是在保育箱里慢慢发育的婴儿，现在则成了个活力十足的幼魔女。她能从眼睛里释放出能够融化一切的热射线，因而总是戴着特制的护目镜。 “小傻瓜！”来拉对小傻瓜抬起手指，她说话娇声娇气，而且个子很矮，只有3岁。 来拉的毁灭射线与小傻瓜的无形屏障形成了截然对立的力量。 这两种力量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发生过碰撞，随着她们成长，她们之间的斗争关系也越来越明显。 刀刃魔女优希是来拉的头号护卫，她抬头冷冷地盯着小傻瓜，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披斗篷的魔女，当她们凑过来的时候，小傻瓜也往后退一步。 “打起来了！” “又一次！” “快来帮忙！” 从走廊上走过来好几名年纪更大的魔女。 她们拒绝纵容优希与来拉她们结成的派系，致力于维护学院的氛围，此时也以小傻瓜为首，在走廊上驻足。 她们之间的空气几乎被外溢的魔力给凝固住了。 魔女们手持精巧的魔法物品，隐隐召唤出魔力之焰与魔力刀刃，她们被允许在学院的不同地方进行决斗，磨炼自己的战斗技巧。 魔女学院集中了法洛莎编撰的知识典籍以及术式档桉，并将它们分发给所有其他魔女，学院魔女对魔力的使用技巧要远远精湛于外界其他同类，掌握着许多基本力量与通用术式，使魔女的力量不再局限于她们本身的超自然权能。 就像上百名等待战斗的士兵一样，聚集过来的魔女们越来越多。 千钧一发之际，小傻瓜深吸一口气。 所有魔女都在等着她发出一声呱，那是战斗的号角。 但小傻瓜一声不吭，只是迅速地转身走开，飞快地跑走了。 “她落荒而逃了！等着吧！等我们毕业后就可以公开厮杀了！”优希大声叫喊着，随后护送着来拉神气地穿过走廊。 其他魔女则面色凝重地退开，不敢与优希她们作对，来拉趾高气昂地往前走，她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开始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氛围，并且仰慕自己的养母法洛莎大人。 小傻瓜嘴里念着忍术咒语，她就像一团烟雾一样消失，飞速地跑到议会办公室里。 徐炀坐在圆桌旁边检查手里的终端机，小傻瓜跑到徐炀的座位旁边，快速地爬上桌面，两脚踩在桌子上。 “爸爸！”她朝徐炀大喊。 “噢，徐澄，怎么了？”徐炀抬起头，打量着又高了一些的小傻瓜。 “学校是给傻瓜呆的地方！”小傻瓜说。 “呃，是也不是。”徐炀模棱两可地回答，随后他打量小傻瓜，从她委屈的脸上擦去一点点泪水，“学校里有坏蛋？” “来拉·玛杜莎那个大坏蛋以及优希那帮装腔作势的人……”小傻瓜拉出一大串名单开始指责。 “——所以，你是说我的女儿，以及我忠诚的追随者都是恶人？”法洛莎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小傻瓜的心脏咯噔一跳，她勐转头，才看到法洛莎也在议会办公室里。 法洛莎穿着朴素典雅的白礼服，褐色长发盘在头顶，神情温柔却又高深莫测。 每当小傻瓜看到法洛莎的双眼，都像看到无底深渊一样。这是至纯的邪恶，而且这种邪恶已经进化成了一尊神明。 小傻瓜的心脏砰砰跳，收回目光，在桌子上缩成一团，慢慢钻进徐炀怀里。 “学校确实不适合你，你太聪明了。法洛莎建立的学院是为所有其他标准规格的魔女准备的，但你已经接受了所有基础的教育，而且多才多艺，把你留在这样的环境里是种挫折。”徐炀打量着小傻瓜。 “那我去哪里？”小傻瓜问。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自由地生活和学习。”徐炀说。 小傻瓜一开始倾向于同意，但她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如果没有她留在学院里制衡来拉与优希的势力，所有魔女都会渐渐被转化成她们派系的成员，没有任何异议和反对者能够幸存。 这正落入法洛莎的计划，假以时日，法洛莎的孩子来拉将成为学院里所有魔女的领袖，作为法洛莎的女儿，她长大之后就会成为法洛莎的代言人，对所有魔女都具有权威和强制力，跟来拉从小玩到大的这些学院派魔女们会成为她的忠仆，到时候法洛莎的势力就贯彻神界与凡间，即便法洛莎是魔女之神，这也太垄断了。 “呱呱。”小傻瓜在徐炀耳边悄悄说。 她还是决定留在学院。她要掌握法洛莎提供的所有知识，变得无限强大然后消灭掉来拉以及她的势力。这个世界已经很可怕了，如果落到来拉那帮人手里只会更加恐怖，小傻瓜已经知道了她的使命，现在全世界的魔女和人类都需要小傻瓜来拯救。 “在学校里好好玩吧。”徐炀把小傻瓜放回桌子上，她规规矩矩地坐好。 “现在该制定凛冬时节的第一个计划了，这天气未免也太糟糕了。”法洛莎的目光从窗外的大雪中收回。 徐炀在桌面上铺开三维投影设备，展示着目前的状况以及悬而未决的问题。 第六百二十四章 无尽隆冬 从十月开始，异常的寒流便席卷世界。北风吹来令人立毙的寒意，从高纬度地区出现超过10亿人规模的迁徙潮。 简直就像回到原始社会，宜居地区和食物成了人类冲突的主要根源，一系列边界争端和大规模战争由此而生。 由于自身难保，而且知道一旦放开就会承担数千万规模的迁入压力，各经济实体纷纷在边境树立高墙，配备职业屠杀部队，禁绝人口南下，冻僵的尸体在边境外累叠如山。 北部列岛也完全被冰霜覆盖住，港口的海水结成坚冰，连繁荣至极的上京湾都只能勉强维持正常时节75%的航运吞吐能力，其余小型港口市镇完全失去海上航运能力。 “大雪把我们的家园完全埋住……”徐炀观察眼前情况。 小傻瓜的目光随之移动，最终落在岛上无数的塔型供暖建筑上。 骇人的雪风暴持续不断，好在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建设，尼斯托公司的一座座热塔拔地而起，为社区居民提供暖意。它们向天空喷出滚烫烟雾，通体散发出明亮橘光，以天然气、石油与电能作为供暖资源，在这般隆冬时节，它们就是保护市民免于惨烈冻死的唯一屏障。 其他中立与第三方区域的居民拟好合约，大量租借尼斯托公司的供暖设施，维持生存的基本条件。 但这无法覆盖每个人，尤其是位于列岛最北端的尹北市。 尹北市独自位于一座矿产丰富的大岛上，在历史上的开拓期间，大量岛人前往尹北市移民垦荒，在地形崎区的岛屿上建立大大小小的定居点，开采岛上的煤矿、生铁以及黄金。随着矿产渐渐枯竭，现在尹北市转型成了注重旅游等服务业的偏远地区。 位于诸岛最北，尹北市遭受的戕害尤其严重，受统计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550000人，所有农田、牧场和矿山也都被暴雪淹没。 “是谁干的坏事？”小傻瓜将手指向北极点，风暴就是从那里来的。 “它不在那，冰霜巨神艾尔利德……它现在应该藏在近东地区，因为近东也出现了不明的极寒现象。沙漠和冰川出现在同一地方。”徐炀沉思。 世界大变样。 由于结冰量上升，冰盖变得极厚，海平面将慢慢下降，陆地面积开始出现扩张趋势。 最开始的一个月里，新闻还疯狂报道死于冰霜灾害的人群，渲染令人畏惧的寒气，现在媒体人物每天仅交代由第三方机构统计的死亡人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企业破产，人类失业然后冻死街头，所有文明理性都随着基础生存条件的崩溃而一并坍塌。 现在新的焦点是移居赤道，以及进军热树洲。 由于全球变冷，热带相应变成了较宜居的温带，蚊虫分布范围变得窄小，各公司随之疯狂宣传移居热树洲的好处。 从泰西洲出发，白人冒险家发起了又一次轰轰烈烈的拓荒运动，他们购买武器装备，把数十万走投无路的失业者武装成雇佣兵。 随后，他们对热树洲开展超越前辈的特大规模现代殖民。 为了争取生存空间，新的雇佣军从热树洲的北海岸出发，一直向南推进，清理并驱赶了上千万当地人。 依托更加高级的武器，他们把原住热树洲的深肤人种杀得血流成河，强占大片宜居地区，同时拉拢海外势力注资，意图开发大型都市。 先发的殖民者军阀毫无原则，没有把热树洲的深色人口当成同类，直接将他们投入农场和种植园作为劳力，或送入实验室当中充作耗材，更直接采用生化手段改造成变异士兵。 新的殖民军阀不止发挥武力和科技，同时也崇拜各路异神，接洽怪物，一手神秘学，一手吸收海外资金，建起一个又一个保护区，武装更多失业人口加入他们的远征，又迎接更多市民移居到位于炎热地带的新家园，谋求严寒时代的另一次大陆开发，深入黑暗大陆的核心。 新征服愈演愈烈，按这态势，他们势必要清理干净热树洲原住民，把整片温暖大洲改造成他们的新家园。 尼斯托公司孤悬北部列岛当中，只能独力克服霜寒季节这一艰难挑战。 仅仅几个月，世界就变得让小傻瓜陌生。 她很害怕，现在只要离开有暖气的房间就会被冻死，即便穿着再厚的衣服还是能感到寒意侵蚀。 “我们该怎么办？”小傻瓜忍不住问。 “这是神秘学之战，我们必须干掉艾尔利德才能阻止家园继续堆在暴雪当中。”徐炀解释。 “无所谓，我会出手。”法洛莎背靠窗户。 近来越来越少人能看到她的真容，意志薄弱的人往往在靠近法洛莎的过程中就会心生畏惧而自觉俯首，魔女们更是以她为尊，生不出丝毫违逆之意。 对小傻瓜来说，她只觉得胸闷烦躁，而且紧张不安。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出手？”小傻瓜弱弱地问。 法洛莎转过身，她一步步走向小傻瓜，目光变得柔和，姿态愈发谦逊。 “我一直都在努力哦。”法洛莎真诚地说，“在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不止出现在你眼前，我还出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我的投影，我的棋子，我的设局，我同时思考无数不同的事情，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情，我每时每刻都在拼尽全力呀，一切都是为了……像你这样的孩子能够平静地生活。” “哇呀……”小傻瓜震撼，从没想过法洛莎原来已经这么厉害。 “来我的怀里好吗？”法洛莎蹲下来，张开双臂，“你一直都很乖呢，你一直都有好好听话，有认真看我写的那些着作，一直在练习自己的知识和魔力……好孩子，聪明而且耐心，世界上最好的孩子，靠过来吧。” 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向法洛莎。 她看着法洛莎美艳绝世的容貌，几乎都要窒息了，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法洛莎有着完美无瑕的容颜，再漂亮的魔女都会在法洛莎的绝色面前暗澹。 她的小鞋子往前踩，身体往前倾。 就快扑到法洛莎怀里的时候，小傻瓜又咽了口唾沫，拼命地维持身体平衡，让自己往后仰，停在原位上，咬住自己的嘴唇。 “算了。”小傻瓜尝试镇静自若地朝法洛莎摆摆手，却忽然发现法洛莎不见了。 去哪了？ 小傻瓜吓一跳，她惊恐地回头看徐炀，幸好徐炀还在，如果他也消失不见，那小傻瓜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法洛莎见你没趣，就追求她自己的利益去了。”徐炀说。 “她真的有无数分身吗？” “她说的话永远半真半假，没人能分辨清楚，而且她越来越擅长这种诡计了。” “如果我刚才跳到她的怀里会怎么样？” “你会失去一根手指头，然后在几秒后又看到它回来。” “她太坏了！”小傻瓜难过地钻进徐炀的怀里。 此刻她非常想念小法洛莎，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可爱小女孩一去不复返，仿佛被锁进法洛莎的内心深处。 “没办法，世界上还是坏人多。”徐炀说。 “那你呢？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我已经习惯了。”徐炀向来是无所谓的，“让我给你讲讲对待法洛莎的一些基本原则。这是我丰富经验的精华。” “哦？”小傻瓜规规矩矩地听着。 “尽可能避免跟法洛莎交谈，如果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跟她说话，那是你的错觉，你永远不该也没必要跟她说话。如果她主动找你说话，迅速离开现场，放心，她不会因此发怒或者追杀你。如果你在受迫条件下不得不跟法洛莎说话，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不要接受她给你开出的任何条件和请求，尽快离开她。不用担心你的行为举止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以她目前的能量，绝大部分存在对她来说就跟纤尘一样无关紧要。”徐炀告诉小傻瓜。 “那我们该怎么面对她呢？在她眼里我们只是空气呀，我们一下就会被她干掉或者复原，这不是很可怕吗？”小傻瓜不解。 “首先法洛莎是一个次级的神，魔女之神，她也需要崇拜者的支持，所有人对她的想象构成了她的外形以及力量的外壳。要知道……从特定角度来理解，所有魔女都是她，她就是所有的魔女。徐澄，当你看着法洛莎，你就是在看你自己，她是一面镜子，照出所有魔女。” “呱！”小傻瓜通透了。 “走吧，该填饱肚子了。”他带小傻瓜去吃东西。 第六百二十五章 霜天威胁 食物的供应并不乐观。 森林之主被人类破坏数百年，力量远小于全盛的冰霜巨神艾尔利德，而且凛冬代表的严寒气象本身就代表着自然界的终结和灾害。 许多金树都叶尽枯萎，粮食减产，之前那食物充沛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许多人又回到了依托营养膏果腹的条件下。 在吊高的走廊上，小傻瓜双手捧着一张大饼，坐在位置上把它一口口啃掉，徐炀在她旁边检查尹北市的受灾状况。 “什么馅的？”徐炀一边看日志一边问，除了暴雪和异常天象，当地人还看到异常生命体的痕迹，各式各样的严冬怪物陆续出没。 “不告诉你。”小傻瓜把饼的边缘撕下来一点分给徐炀。 小傻瓜的目光从走廊栏杆往下看，其他魔女坐在圆桌附近，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魔女们天然地追寻力量和智慧，像这样的超大型学院是她们梦寐以求之地，她们终于不用一出生就被送到公司受尽折磨，而能够在这里充分开发自己的潜能。 但小傻瓜对这里喜欢不起来，她已经洞见出了一件事——在这里她能得到的教育都是法洛莎式的，法洛莎的思想和阴谋就留在她亲手书写的文本当中，这种痕迹会侵蚀魔女们的心智，无论她们想还是不想。 “爸爸，带我回去玩吧。”小傻瓜吃完了饼，从座位上跳下来。 “我要去一趟尹北市，城市的网路节点已经失效，说明希利斯之海在尹北市的物理站点完全被破坏掉了……我们现在对尹北市再无了解。”徐炀给小傻瓜看地图上的情况。 在明亮的希利斯之海节点网路当中，尹北市的方位漆黑一片，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吞掉了所有光线，再联想那无尽霜风以及暴雪中出现的怪物，尹北市简直像从地图上被彻底抹去一样。 “爸爸要去修机器。”小傻瓜明白了。 “凛音能控制完整的节点，但无法修复彻底损坏的节点，还是得我上。”徐炀检查最后的报告，日志断裂在特定时刻，说明损毁得十分彻底。如果没有职业网路工程师前去重新校正参数，光修好机器是没用的。 “我跟爸爸一起去。”小傻瓜做好了干活的准备。 “你只是个小豆丁。”徐炀收好终端机。 “爸爸也就是个普通人。”小傻瓜说。 “你说话太扎心了，别把我看扁了啊。” “不管怎样，我是魔女，我可以保护爸爸。”小傻瓜握紧了拳头。 “去大雪里是很辛苦的，把装备都带好吧，我在航空站，半个小时内就走。”徐炀起身。 小傻瓜发动忍术，一眨眼就消失在徐炀面前，窜回了她的宿舍。 她把自己所有的宝贝，包括奶瓶、卷轴、水壶以及许许多多小玩意都塞进行李箱里，另一只手拖着堆满衣服的推车，她还叫上了狼女。 狼女加入了高年级的课程，但是她上的课很少，只按时参加体育训练，其他时候都在打游戏。 她是小傻瓜的好朋友，此时也跟过来了，身上穿着大号的白色魔女衬衫，挺拔的身材将衣服顶得鼓鼓的，强壮的肌肉分布在她的手臂和大腿上，当她身体前倾、目光到处飘来飘去的时候，其他魔女们都不得不让开道路，唯恐被这条狼给吃掉。 “呱！”小傻瓜向狼女敬礼。 “嗷。”狼女用她许久未剪的手指甲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把小傻瓜的行李拿过来扛在自己身上。小傻瓜费劲拖动的物资对狼女来说就像装满羽毛的篮子一样轻盈。 徐炀身穿纳米装甲，站在航空港的保温连接处，漆黑装甲覆盖周身。 “你是谁？”小傻瓜问面前这个炫酷的黑色科技战士。 “我是你爹。” 小傻瓜第一次看到徐炀重启纳米装甲的样子，站在原地，张着嘴呆住了。 “硬壳子。”狼女看了一眼徐炀的高级装甲，她跟纳米战士对抗过，那些精英部队刀枪不入。 “雪球呢？”徐炀看到小傻瓜的动物园小组里没有雪球。 “它在需要的时候会来的。”小傻瓜狡猾地说。 “走。”徐炀让她们在保温区都换上御寒装备然后再出门。 保暖成了所有事情的主题，上京的气温是零下40摄氏度，而尹北市已经达到零下55摄氏度，任何直面极寒天气的人都会在几分钟内冻伤，皮肤上的疼痛会立刻转化为严重冻疮，随着心率与血压的显着变化，人会迅速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冻死，即便抢救及时也会留下肢体的坏疽。 狼女被发到了一整套的保暖装备，在黑火革新的服役经历改变了狼女的所有习惯，她只认得贴着军用标签的物资，箱子都得贴上“军需品”的标签她才会打开。 最贴身的是电热保暖衣裤以及电热袜，通过发热片来提供大量热量，然后是紧身外衣、外裤，因为是魔女，她还穿上了分发给她的变形式魔女装甲。 “它会读取你体内的魔力，一旦你有变形的冲动，盔甲就会提前分体变形，不至于被撕裂，会转化成紧贴在你爪子和手臂上的盔甲以及金刚利爪。”徐炀提醒。 “嗷呜。”狼女穿上全套盔甲，因为凛冬时节，她的魔女盔甲是亮白色的，利用高密度材料以及层压镀层，增加了防风保暖与温度屏障的功能。 “走吧。”徐炀进入温度交换室，眼前的可视面板警告温度的迅速降低，从室内的20摄氏度降低到了0摄氏度，这是用来适应内外温差的过渡区域，就已经足够冷了。 “呱吧！”小傻瓜还是一样，把自己裹得跟个大绵羊一样，摇摇晃晃地跟上来。 徐炀打开内外隔绝的封闭门，停机坪上，带雪的寒风呼啸涌来，吹得人行走不稳。 他让小傻瓜紧紧抓着他的盔甲往外走，面前的重型黑色穿梭机自动打开侧门，通过鼓风装置吹开机器周围的积雪。 小傻瓜被寒风吹迷湖了。 “我们不能瞬移过去吗？”她问。 “有1000公里呢……光靠短途跳跃反而要花更久时间。”徐炀往前走，来到印着明显标识的停机坪中央。 士兵们将小傻瓜先接上去，再是狼女，徐炀看了一眼积雪中的城市，随后用力登上穿梭机，拉上舱门。 重型穿梭机上还有其他10名士兵和军用合成人组成的联合行动班组，配备的征战魔女是尹势花怜，一名曾经隶属于希盛的上位魔女，魔力是能够预读其他人的行动，在战斗中具有额外优势。 等穿梭机起飞后，尹势花怜在座位上板着脸看着小傻瓜。 小傻瓜把绒毛帽子摘掉，呆呆地看着尹势花怜。她眨了眨眼，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于是把小傻瓜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坐着。 穿梭机向东北方向航行4个小时，期间不断受到暴雪与狂风的侵袭，飞机一阵阵地晃动，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双翼结满寒霜，从窗户往外看，能见度也非常低，一切都灰蒙蒙的。 “在尹北市附近侦测到大量不明生物活动，它们围困了主要道路和几座矿山。”侦查员报告。 “有降落在尹北市机场的办法吗？”徐炀问。 “前方空域5公里出现超巨型威胁！”侦查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大声叫喊。 一瞬间，穿梭机遇到比先前航行中还要强烈数百倍的颠簸，在这遮天蔽日的冰雪风暴中，机器短时失去动力，好在为了确保任务成功，穿梭机上准备了足够的燃料和应急措施，两名技术兵跑到穿梭机后部进行紧急抢修，令它迅速恢复平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降落到这个坐标去。”徐炀按备用方案行动，让穿梭机更改航向，降落在一处雪谷矿坑附近，这里有座铁矿，还有个叫月别町的村子，依托于附近的矿场和温泉。 等穿梭机停在村子边缘的时候，他们看到大部分房屋都被压垮了。 暴雪中站立着几个恐怖的霜冻巨人，它们在暴雪中无法用肉眼识别，只能用反射波探测器照出它们模湖的外形，个个有十多米高，是人类需要仰望的存在。 当穿梭机靠近的时候，这些霜冻巨人发出恐怖的咆孝声，震怖之力不仅令人心惊胆战，而且还在机舱内造成了寒冬的影响，窗户从内侧开始结冰，舱内温度也骤降了好几度。 他们迅速开始穿上衣服，谋求作战行动，清理掉这些凭冬而生的超自然怪兽。 “由征战魔女来开路！”尹势花怜大喊一声，拿起她的十字大剑，那是法洛莎用魔法材料铸造给她的专属魔力武器，赐予征战魔女序列中的优秀人物。 她开启盔甲的武装模式，头盔降下挡住面容，随后拉开舱门朝下跳去。 “出击！”高级军团士兵与“锐卒”战斗合成人紧随其后。 ”嗷！”狼女咆孝着冲下去，跳到雪地上开始变形，身体迅速膨胀。 “冲呀！”小傻瓜往前顶，徐炀拉了她一下，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徐炀警告。 “呱呱？”小傻瓜站起来，沮丧地思考了一会，随后手里掐诀，往地上一拍。 “汪！”雪球从烟雾中出现，跳下穿梭机，跟上突击部队们。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月别矿洞 穿梭机还未靠近尹北市就遭到多头怪物。 至少5头霜巨人出现在暴雪当中，这些庞然大物曾在泰西洲北部肆虐，如今出现在北部列岛！夺人生命的低温对它们来说成了最好的生存环境。 “汪汪！”雪球往前冲锋，跳入大雪当中。 它的温度监测模块没有告警，部分金属在超低温状态下会转化为脆性材料，但雪球和大部分合成人所使用的合金都很强韧，能够承受-100℃的极端低温，其他非金属材料和零件也能承受-60℃左右的温度，故而它状态神勇。 雪球飞快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霜巨人，小傻瓜贴在穿梭机边上，目不转睛看着它跑动。 霜巨人迟钝地转向雪球，居高临下俯瞰这条机械狗。 小傻瓜的注意力迅速转到富有威慑力的霜巨人身上，或许是刚刚转化诞生的缘故，它不像资料库记载的那样披满苍白或霜蓝色毛发，而是光秃秃的，大致有12米高，容貌扭曲，周身覆盖着厚厚冰层。 “汪！”雪球扑过去，狠狠咬住它的小腿，就像啃住一大团冰盖一样，锋利的牙齿只留下微不足道的擦痕。 保持稳态没有问题，但对抗霜巨人则是另一种挑战，雪球一击不成，立刻被霜巨人踢飞，消失在雪花深处。 “雪球！”小傻瓜一惊。 “吼——”霜巨人轻易击飞雪球，随后它便与其他同伴齐齐吼叫，不断摆动手臂、踢出大脚，用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体型来碾压凡人与魔女。 “小心！”几名在暴雪中作战的士兵朝霜巨人开火，此刻迅速后退，避免被霜巨人击中。他们的子弹打中霜巨人，收效甚微。 身为征战魔女，尹势花怜则继续冲锋。 她发动魔力，周围每个巨人的行动她都能幻视出来，就像在它们身上叠加出无数关键帧一样，每个巨人未来几秒内的行动轨迹她都一览无余，故而她能轻易躲开它们的攻击。 “斩！”她大喊一声，挥动十字巨剑砍中霜巨人的小腿。 砰！ 冰晶碎裂声响。 这柄巨剑的威力她心知肚明，经过法洛莎亲自魔力淬炼之后，即便是重型战车所用的800毫米合金装甲也能击穿。 锋刃如她所料，迅速破开冰层，深入面前霜巨人的小腿。 但是—— 简直就像卡在万古冰川中一样！尹势花怜试图将大剑拔出，但武器却牢牢卡在了霜巨人的小腿中间。 “吼！”霜巨人接连咆孝。 狼女呼啸着扑过去，她化身巨狼之后，魁梧的黑色阴影在暴雪当中格外醒目，几乎达到巨人一半体型，她撞上一头霜巨人，立刻用巨大的爪子撕扯它的头部，口中发出尖锐咆孝，用力地将它的脑袋撕开，划出无数霜寒冰晶。 严冬在她的毛皮以及分体式装甲上留下无数霜寒痕迹，狼女死死压制住一头霜巨人，但巨人其他同伴不断靠近，伸出双臂，简直要把狼女从各个方向抓住然后死死撕开一般，极为骇人。 “巨型空中威胁要来了！”侦查员大喊。 雷达图显示一头直径超过40米的超大型怪物自空中向这里飞来，在成像仪上，它的外貌触目惊心，浑身裹在无垠的霜冻风暴中，极为可怖。 地面上对霜巨人的突击作战陷入不利状态，陌生的凛冬怪物在它们的严寒主场当中极具威胁。 “还有多久接触？”徐炀皱眉。 “1分钟！” “穿梭机直接撤退，带着收集到的情报回去，设计具有针对性的作战策略。”徐炀命令。 自从尹北市的网路站点被摧毁，这里的每一份情报都弥足珍贵，必须传回上京。 “那他们呢！”侦查员惊恐地看着还在地上奋战的兵士。 “我带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徐炀拉开穿梭机舱门，准备跳下去。 他转头看到小傻瓜呆呆的样子，虽然她不说，但徐炀知道她肯定想跟着自己。 见她已经穿好了御寒的服装，徐炀让她抓住自己的背。 紧接着，徐炀拉开舱门，用力跳了下去。 他稳稳落在雪地上，反作用力把小傻瓜的身体掀了起来。徐炀飞速把她放下，随后指挥作战人员跟他撤退，他已经计划好了所有备选方案。 为了躲避空中的巨大威胁，穿梭机必须立刻离开。地面上陷入战斗的人员也必须即刻撤退，他们不再跟霜巨人缠斗，转身迅速跑开，跟上徐炀的脚步。 徐炀在暴雪中维持着跟每个作战人员和机器体的通信，霜巨人耐力十足、破坏力惊人，但速度较慢，无法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只能在后面奋力追赶。 “来这边！”徐炀登上被厚厚暴雪覆盖住的山路，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终于来到一座矿山的入口处。 运输矿物的轨道都被大雪覆盖，入口处“月别矿山”的标识也结满凝霜，一盏电灯挂在门口，提供微不足道的照明，在这暴雪当中，简直像萤火虫的微光一样朦胧不清。 “往里进！”徐炀大喊着。 “哇啊……” “是谁？” “什么人！” “有人进来了！” 入口处，好几个紧张不安的矿工跑过来观看情况。 士兵们和机器进入的时候他们还稍微安心点，紧接着，狼女用她的血盆大口叼着小傻瓜钻进矿坑。 一看到巨大而残暴的狼女，这些矿工都吓呆了，她全身都覆盖着深色毛发，个头庞大、姿态凶残，野兽外形上还依附着特制的变形分体式盔甲，使她彻底成为一头金属巨狼，利爪、肩部、腹部和肩膀都经过额外合金加固。 “汪汪！”雪球最后进来，在原地不安地打着转，5头霜巨人就像5头索命恶兽一样步步靠近。 更恐怖的是侦查员之前在穿梭机上提到过的“空中巨型威胁”。 此刻徐炀仰头，只看到一头遮天蔽日的超巨型怪物在冰雪当中呼啸飞过！它简直就像某种灭世怪兽，完全看不清形貌，当它掠过他们头顶，徐炀顿时感到致命威胁。 它似乎没有翅膀，因为它移动的时候徐炀听不到那种双翼震空的动静，又或是因为风暴声太大，所有声音都含混在一起了。 “汪！”雪球对空中的巨兽发出吠叫，声音消散在风中。 “它太大了。”徐炀让雪球进入坑道，然后自己也迅速后退。 幸好让穿梭机直接撤离，如果拖延时间重新上人的话，大伙全都会被这头巨兽给消灭掉。徐炀暗道。 这里不止有寒风，还有格外强大的怪物以及某种浮空巨兽，好在穿梭机已经把部分消息带回上京，下次就不至于一头雾水。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去尹北市修好网路站点，只要网路畅通，此地与上京的信息就能实时同步。现在只能靠卫星通信维持与部分站点和人员的联络，对大部分状况还是不清不楚。 徐炀回到坑道中，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转头看到那些可怕的霜巨人已经缓慢走到矿坑口，它们对矿坑内发出响亮咆孝，巨大的脸堵住整个入口，空洞扭曲的神情直对着徐炀，全然狰狞恶鬼样。 当它大口呼气的时候，寒风迫使徐炀迅速后退，他与霜巨人之间的坑道也随着霜风而冒出大片长满棱刺的冰霜。 紧接着，霜巨人的脸从坑道口移开，转而将手用力伸进来抓握和探索，试图把徐炀从坑洞里拔出来，它粗壮的手臂在矿坑框架上疯狂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响声，相当吓人。 大部分上位魔女都不可能独力对抗这种怪物。徐炀琢磨。只有统御者魔女能够稳定单杀一头霜巨人，但他们上哪去找这么多统御者，到现在也就潘瑞尹和新晋突破的高桥京子两人，她们都是历战镇暴机动队多年的精锐魔女了。 接下来唯一有希望晋升统御者的就是作战经验同样特别丰富的102，实际上她已经在突破的进程中了，只要再过几个月她就能成为第三名统御者。 此外，统御者魔女还有天条院紫乃小姐…… 法洛莎现在的目标是寻找黑火革新的大海渊，以及伺机歼灭冰巨神艾尔利德本身，用不上她大材小用来消灭这些低级霜巨人。 这样看来，尼斯托公司真的很缺“强大的中坚战力”，能够到处搞定事态。这短板，得想办法好好补上。 徐炀往矿坑下方走去，矿工们正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他们怎么躲得远远的。”徐炀眺望着黑暗中的矿工们，他们都躲到隧道边缘去了，朦胧只能看到十几个身影。 “我一靠近他们就跑，还有狼女……”尹势花怜摇头，她对普通人没有耐心，他们现在躲在矿道里也无所谓，只要不妨碍尼斯托人员工作和休整就行。 狼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嘴边绒毛，小傻瓜坐在狼女背上，低头看着这一切。 其他士兵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徐炀，希望徐炀能出面。 “没事的，都是误会。”徐炀往前走， “你还说没事！你们把怪物招过来了！”一个矿工急眼了。 “哇呀！我们在这里藏的好好的，现在都被发现了！” “是啊是啊！” “这下我们怎么办！”矿工们站在黑暗当中，对着刚刚突入进来的士兵和机器人感到不安。 情势紧绷，刚才矿坑口发生的动静他们也有所耳闻，所有矿工都知道现在矿坑不再安全。 “放心吧——我们是尼斯托公司的。”徐炀打开盔甲上的照明灯，为漆黑一片的矿坑带来光明。 人们面面相觑，仔细观看，士兵们出示各自的工作证明，矿工们见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你能做主吗？”一个矿工问。 “能，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我们是来恢复秩序的。”徐炀强调，“我们是来保护尹北市的，我们彼此有合作关系，而且在这里也有受损的资产需要维修。更何况，身为北部列岛的安全承包商，我们本就对侵入岛屿的外来势力负有驱逐殆尽的责任。” 徐炀的话语令他们眼前一亮。 “噢噢！” “太好了！” “终于！” “尼斯托公司来救大伙了！” “这下有救了！”矿工们士气大振，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清晰的承诺。 尼斯托公司声誉在外，眼下他们重拾信心，对这些武装人员、带大剑的魔女以及怪物巨狼转而充满好感，热情邀请他们进入矿坑更深处的工人生活中心。 得益于科技的发达，即便是这样小村庄的矿山也用上了高级合金材料，就算用来在外星球进行采矿工作也绰绰有余。这些设计合理、强度合格的框架牢牢支撑着穹顶、矿道以及所有生活区域，即便在霜巨人的践踏和攻击下也没有损坏和坍塌的风险。 等他们一进入，矿工们就热情地招待他们休息。 这些矿工基本全都是月别町的村民，寒风一来就携家带小搬到了矿山里，这里本来就为了冬季御寒准备了燃料、食物以及补给品，顺带帮他们躲过了外面雪地里肆虐的霜巨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那些怪物随着寒风出现……浪人三木出去跟它们作对，再也没回来。俺们村还有十几个在尹北市讨生活的打工族，两个星期前说要回来，结果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回来……”矿工向徐炀他们讲述尹北市受灾后小村子的状况，心有戚戚。 原先尼斯托公司还想等霜风过去之后再图打算，但现在看来是完全不行了。徐炀暗道。 尹北市就算能撑过第一波寒风，明年冬天也会被大雪掩埋，而且不只是尹北市，很快灾难就会往南蔓延，直到把上京也变成霜巨人遍地跑的凛冬绝境。 所以必须得把冰巨神艾尔利德打倒……但这又是个极难的目标，倘若法洛莎推算不虚，艾尔利德至少还有冥土巨神作为它的帮凶，而炎多碍于兄弟关系也只能在旁看着，无法干预。 现在的霜风估计还是炎多尽力阻止的结果，如果冰巨神全力发挥的话，恐怕整个星球都要变成冰封行星，比现在还要可怕百倍。 现在也只能先清理眼前灾害，培育势力，再想办法从薄弱处寻找突破口。 第六百二十七章 远古坑道 小傻瓜和徐炀坐在彼此挨着的金属板凳上，士兵和矿工都拿出彼此的物资来分享。由于先前的环境改善，鱼产有所恢复，矿工们拿出他们的冻鱼、冻蟹、鳗鱼和牡蛎，还有他们长期贮存的芜菁、萝卜以及土豆。 士兵们则拿出他们的行军口粮，包括炖猪肉、炖牛肉、鸡丁、生化野兽肉干，以及必不可少的营养膏。 所有这些食物都被倒进一个大铜锅里，矿工的妻子们忙活起来，在锅里倒满沸水，然后往里面倒满鲣鱼汤的粉料，将所有东西都混合在煮沸的鲣鱼汤中，散发出阵阵鲜味，所有食材都在热乎乎的汤水里沉浮。 紧接着他们又打开许多罐头，把预制的竹轮、鱼丸和海带倒进去，让面前铜锅里的食物显得更加鲜艳多样。 “我开动了！” 由坦率的人先开口，其他人便纷纷举起快子，围着铜锅开始嗯造食物。 狼女可以长期保持野兽形态，此时盘着身子靠在暖气旁边，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完全是一条超大的狼怪，小傻瓜把东西夹了一盘子，小心翼翼地端到狼女面前，她睁开一只眼，伸出长舌头迅速将所有滚烫的食物卷进喉咙里，将它们一股脑吞下，随后又闭上眼睛。 “乖……乖……”小傻瓜伸手摸一摸狼女的额头。 徐炀看到矿坑深处还有更加蜿蜒曲折的区域，他感到好奇，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动身离开餐桌，寻路走向黑暗。 小傻瓜也学着徐炀的样子，吃了点东西就跟上徐炀，她走到徐炀身后，雪球和狼女对视一眼，也起身跟上小傻瓜。 “这里有更深的……天然岩缝，不知道通向何处。”徐炀看着漆黑的岩石裂隙，相当宽阔，不知连接着什么区域。 “哇啊……那里可不能过去。”一名没有入席的村庄民兵正在抽烟，此时看到他们东张西望，急忙跑过来。 “里面有什么？”徐炀抬手指向漆黑的天然隧道，里面传出冷风阵阵，吹人浑身发抖。 “古代的矿道。”年轻的民兵解释，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也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 “村庄里有对此了解较多的人吗？”徐炀问询。 民兵去宴上请了个老矿工回来，老矿工对这条隐秘矿道的了解更多，此时神情更是变了又变，他知道徐炀的存在会帮他们生还，故而不肯让他冒险。 “那条矿道只有我祖爷爷那一代人才用，他们走到大山的心脏里去……开挖一种更稀奇的矿物。”老矿工谨慎地说。 “什么稀奇的矿物？”徐炀好奇。 “不知道……它的名字是用一种很稀奇的声音发出来的，靠着那种矿物，这个村子名噪一时。”老矿工解释。 要用稀奇的声音来描述，大概率就是秘文。徐炀揣测。矿山之底存在一种用秘文描述的神秘矿物，果然，尹北市一向是边陲险恶之地，有很多秘密无人知晓。 “现在还有人进去吗？”徐炀问。 “有很多公司都派人前来调查，一些小队，他们钻进隧道里，然后就被杀掉了……隧道里生活着某种怪物。我们把最外围的矿物开采完后，就不敢进去了，怕跟公司派来的那些勘探队一样死在矿道里。”老矿工解释。 公司人对许多神秘学项目都有计划，但不一定能奏效。徐炀侧身远眺，开启头盔的夜视功能，他的视线穿透前面的黑暗，让他能看到前方的古代矿道，它分出不同的道路，向上延伸出人造的绳梯，向下延伸出漫长的原始石阶，坑洞里零星分布着乱石、死尸以及大块冰雪，周围是一望无底的深渊。 徐炀联想周围几个矿坑的分布位置，它们大致环绕山体边缘分布，恐怕都有通往这座古代矿坑的密道和传说，只是版本不同。 “这里有石阶通往顶部？有多高？”徐炀回头看老矿工。 “你能看清？据说能通到山顶上。但你们可不能进去，那里太危险了。”老矿工皱眉。 “我得爬一条路去山顶上，那里信号更好，我能联系公司部队来这里清理敌人，到时候就可以把你们撤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徐炀点头。如果这里能连接外部信号，那就省事了。 老矿工思虑再三，虽说里面很危险，但若是他们得手，就能一口气和大部队达成通信，这对矿工们来说反而是更有利的，故而也只是将矿工装备借给他们，没有再说阻拦之语。 徐炀穿过裂隙往里进，到处都是禁止通行的标语以及人工路障，用来阻止矿坑里的古老怪物爬出来，他来到黑暗当中，尹势花怜收到消息也带着大剑跟来，小傻瓜和她的动物园紧随其后。 他们都紧绷着神情，不敢说话，周围漆黑一片，唯有脚步声和盔甲摩擦声依稀可辨，空中传来阵阵寒意。 徐炀走到悬崖下，抓了抓绳梯，还算结实，是用钢索和金属板拼凑而成的，他抓着梯子往上走，一点点往高处抬升，他看到寒风从顶部的裂隙中往下灌，朦胧的白光照耀在积雪的岩石上，意识到绳梯确实能把他带到山顶，至少是能接触到外界空气的地方，而一旦从矿坑上到地表，他就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信号塔，引导尼斯托公司的空袭部队清理霜巨人。 他往上走，从底部的无底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啸，紧接着是什么怪物迅速爬动的声音。 徐炀继续向上爬，而下方的尹势花怜她们则保持戒备，预防任何可能攻击的怪物。 嗖！ 黑暗中射来一支苍白的长矛，迅速射向徐炀的后背。 底下的人纷纷心惊，徐炀则动作不改。蒙德赠给徐炀的乌木指环迅速闪光，在他周围亮起一个半透明的护盾，长矛击中护盾瓦解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 从深渊里响起更激烈的吼叫，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失手而恼怒，狼女从声音分辨出它的位置，迅速咆孝着冲下去。 “小心！”尹势花怜扛着大剑跟上，但不如狼女那么快。 黑暗中传来巨大野兽互相纠缠和撕咬的声音，动静极其骇人。徐炀先爬到悬崖顶端，扫描下方情形，随后从纳米盔甲的武器槽里射出一枚红色示警信标，它击中黑暗中的怪物，黏在它的肩上。 它剧烈嘶吼，红光闪耀，烟雾阵阵，这下他们能看清那是头什么样的怪物了，它浑身覆盖着苍白鳞片，头部像蜥蜴一样前凸，双眼也是灰白的，像一对水泡一样剧烈膨胀，似乎是目盲的怪物。 它有着近乎人形的姿态，个头比狼女要小一些，尾巴和利爪都相当有力，至少比狼女还要强壮，当它用力挥出爪子，狼女也咆孝一声被击退。 狼女的身体往后缩，带鳞的瞎眼怪则往后一跳，它的吻部迅速膨胀，在它的喉咙中迅速亮起橙色火焰，随后朝狼女喷火。 “呱！”小傻瓜迅速张开双手。 狼女正想抬爪挡住这股爆炸烈焰，她面前便出现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直接吸收了许多火焰，减少了她被点燃的风险。 小傻瓜撑不了多久。徐炀拿起枪朝瞎眼怪的脖子打了一梭子，子弹击穿它的鳞片，从中冒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火焰，它明亮的喉咙迅速爆炸开来，整个脑袋迅速燃烧成一团火球，整个上半身也瞬间爆开！ 鲜血和高温的赤红火焰向狼女飞去，爆炸的余波撞向狼女，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还好她本身足够沉重，而且尹势花怜前来搀扶，否则狼女必然会被这大爆炸给轰下悬崖。 “没事吧！”徐炀招呼。 “嗷……”狼女示意自己还好。 他们往下方看去，坑道底部还有更加幽邃曲折的人造建筑痕迹，不知通往何方。 “我们先把上面的解决掉。”徐炀往上方爬，他看到一些陈旧的木结构框架，坚固万分，至少有两百年历史了，似乎是之前的矿工勉强搭建起来的。 走到尽头之后，他看到镶嵌在岩壁中的“矿场”，这时他才看到墙壁上出现了较为完整的开凿痕迹，紧贴着山体，这里出现了一段近乎某种生物“后腿”的凹痕。 从那些刻痕来看，徐炀明显分辨出大腿、小腿和关节的形状，人们像是把一块长约8~10米的化石给挖了出来一样，难道这些古代矿工费尽心思挖出来的神秘矿物就是这些冰封的骸骨？ 他四处看，周围还有一些更小的开凿痕迹，上层空间应该就是他们可资利用的最后一点矿场了，他们不敢往下面对那种瞎眼带鳞怪。 徐炀小心录下他拍到的影像，然后走到连接外部的积雪走廊上，原来他们所说的“连接山顶”指的是头顶上有个窄小的圆形陷坑，从上面不断吹下冷风和积雪，在地面上堆出一处圆锥状的积雪凸起。 徐炀爬上这座冰雪堆，朝天空看，简直像头顶连接着天寒地冻的异世界一样，矿坑里由于结构相对封闭的缘故，反而还较地面暖和一些。 在雪堆最顶上，也就是与空洞垂直的地方，徐炀朝着上方的光线，终于连到了宝贵的卫星信号。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藉此，他向尼斯托总部发消息，要求他们用空军清理肆虐在尹北市郊外的霜巨人集群，对抗那头神秘的空中巨兽，随后组织更大规模的搜救以及收复城市的工作，这里的情况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由于气象恶劣，大概还要过1天才会行动，徐炀往回走，一路到漆黑悬崖边上然后抓着金属绳梯往下爬，将其他人带回去休息，同时收拾现场，清理鳞片怪的尸体和血液，再将它带回矿工们那里，让他们了解下这种怪物的存在。他们见徐炀一行全身而退，啧啧称奇。 等安定完这一切，徐炀他们也休息下，小傻瓜和徐炀钻进各自的睡袋里。 “好可怕呀。”在睡袋里，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对今天一天的探索感到吃惊，外面的世界跟城市太不一样了，小傻瓜从大人的反应那里学到很多。 “你表现得很勇敢。快休息吧……这地方还有很多秘密，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必须去尹北市，找到地方志，才能弄明白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徐炀闭上眼睛，一边思虑怎么才能解决这大大小小的怪玩意，还一方安定。 “哦！”小傻瓜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第六百二十八章 高塔底部 另一边，法洛莎在桐野怜世的引导下进入希盛神宫地下层。 希盛神宫最底下埋着一个“旧人”，这个秘密到了揭晓的时日。 原先法洛莎处于沉睡，无人敢开启密封层检查旧人的状况，而今法洛莎亲自出马，那名旧人就算有千般手段，也不可能犯上作乱。 不同于埋放黑墙的区域，真正意义地下层还要更深，这里没有光照，目所能及之处尽是光滑墙壁，以纯粹金属铸造而成，更无任何文字指示，犹如无形墓穴。 桐野怜世手持电灯在前引路，法洛莎紧随其后。 此地昏暗，但法洛莎早已进入超凡境界，如今无需光照也能洞察事物，光芒对她来说只是尘世的无数幻象之一。 她行走时脚步轻盈无声，身穿洁白礼服，裙摆与袖口绣满无瑕金丝，为其倍增典雅气质，她以价值万金的首饰装饰自己洁白的脖颈，用黑色丝袜紧紧裹住完美的修长双腿，褐色长发在额头两侧各编出一绺好看的发辫，神秘莫测的双眸直视前方，不偏不倚。 桐野怜世走在前面，虽看不到法洛莎，但却能想象到自己是被何等美艳的女神跟随着，故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徐网监去了你那一趟，是吗？他去了一趟风景如画的鸣歌山，是不是？”法洛莎忽然发问。 法洛莎温柔的声音在桐野怜世耳边简直像索命宣判，以桐野怜世的阅历，她也只感到无形威胁深重。 如果法洛莎误会自己跟小徐有过露水情缘，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桐野怜世暗道。 桐野怜世性情澹薄，就算真跟小徐打了个桩，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夜而已。 但负屈衔冤的滋味可不舒服，更何况谈话对象是那个法洛莎，如果惹得自己被杀就糟了。 “他在鸣歌山游山玩水罢了。”桐野怜世要用婉转的方式通风报信，不敢说得太明白，免得两头不落好。 自从混迹在尼斯托公司，桐野怜世大致弄明白网监先生和法洛莎之间的关系。 法洛莎沉睡期间，小徐玩得还挺花，如今法洛莎完全苏醒，自要一个个追杀清楚。 “他还是一点没变。我看有人因此而休了无限期产假。”法洛莎步步跟在桐野怜世后面。 “这妾身就不敢妄言了。”桐野怜世感觉气氛阴森森的，真怕被法洛莎砍死在密道里，到时候连给自己收尸的都没有。 “你有什么害怕的呢？”法洛莎追问，“你在害怕什么呢？” 桐野怜世心头一紧，自觉失言。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法洛莎敏锐地抓住破绽，说得越多越容易被法洛莎缠上。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如果自己未来有幸跟别人说起跟法洛莎相处的诀窍，第一条守则必然是不要说话。 “妾身言语浅薄，唯恐描述与事实不符，误伤好人。”桐野怜世艰难地说。 “谁是好人呢？如果他四处留情，那么他是好人还是他的情人是好人？如果他并未逾矩，那你又在隐瞒什么？”法洛莎笑道。 天寒至极，桐野怜世却在滴汗。 她转身看了眼法洛莎，法洛莎那无暇的完美曲线真是叫桐野怜世艳羡，高挺的上围紧紧裹在礼服当中，呼之欲出，即便是桐野怜世这样的魔女也不禁心动。 很难想象，徐先生能每天跟这样的女子共度良宵，却还会处处留情。 “请允许妾身先为您展示眼前秘密吧。”桐野怜世向法洛莎行礼，随后沿着一处阶梯往下走。 她走得相当吃力，位于如此深处，连暖气都没有，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感到浑身冰寒。 她很佩服法洛莎，法洛莎没带任何御寒装备。想必现在的法洛莎不能用常人或者魔女的角度去测量，体质跟神话生物相当。 “你之前来过吗？”法洛莎问。 “希盛神宫刚刚修建的时候来过，那时候，本间纪子还只是一个小有野心的职业投资人。有高人指导她修筑希盛神宫，它的存在庇护希盛集团，使其在接下来十几年里就成了列岛洲排名第一的公司。” “所以希盛神宫是座奇观？” “是的，这座塔的力量之源叫做‘财富’，它是财富之塔。要修筑塔就必须把旧人封印在塔底，只有旧人能成为维持塔存在的人柱力，容纳这份超限制的伟力。” “是七印在教导本间纪子，现在我明白了，七印对应着七座塔，七座现代奇观。他们在上个世纪就在扶植合适的对象，招募合适的成员。”法洛莎会意。 “但本间纪子也只是崛起于微末，不如扶持其他已经很有权势的企业家来的方便。”桐野怜世揣测。 “他们需要的是忠诚。”法洛莎说。 “的确……那么从他们的行事方针来看，很多现代奇观都非常可疑——我们所处的希盛神宫，然后是灯塔核心东海岸的世贸双塔，西海岸的新泰西洲金字塔，伦德尼姆大钟，高卢塞纳河岸铁塔，龙舌兰洲救世者巨像，近东卡莉法尖塔，绿地市公司联盟大厦……这些巨大的建筑遥相呼应。”桐野怜世往前走。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阴谋里。”法洛莎勾勒出这些建筑的分布方位。 她还记得许多神秘回忆，法洛莎知道大河女神畏惧星空之外的存在，而七印是星外存在的某种仆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七印组织控制希盛集团以及本间纪子，现在希盛被打得四分五裂，通过对神宫底部的旧人进行发掘，法洛莎也许能得到更多知识，足以摧毁所有敌人。 “我们到了。”桐野怜世举着火把停步。 她们停在一扇巨大的黑门面前，这扇门至少有4米高，门上镶嵌着大量奇形浮凋，似乎描述着某段远古历史。 通过解读和观察这些古老浮凋，法洛莎看到不同高塔拔地而起，天空中则落下陨石、魔女和外来生物，旧人们藏匿在高塔当中，并且渐渐消亡。 “旧人文明被‘魔女’和外来生命摧毁了，七印留下这些浮凋来警告本间纪子。当时我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深究，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没发生变化。我看着他们把什么东西运进了门里面的那个房间，然后再无声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收容物是否还活着。”桐野怜世抚摸门上浮凋。 “真难看。”法洛莎皱眉看着天外怪胎，它们被绘制得格外狰狞，没有固定形貌。 光是看着它们，法洛莎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嫌恶和憎恨，桐野怜世更是稍微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 “它们在地面肆虐，给了旧人的文明沉重一击。”桐野怜世的目光落在底部的秘文上。 这几行秘文用悲观的语气写出绝望的诗句，讲述旧人们如何一点点从外层空间退回到地面，再退回到巨塔底部。 “不用担心，星空是我的领域，我会把所有叛徒和敌人全都杀死，这一次，没有任何威胁能降到地面。现在开门吧。”法洛莎点头。 “是。”桐野怜世小心翼翼推开黑门。 门开启缝隙的瞬间，法洛莎的精神透过门扉，迅速扫了一下室内的所有情形。 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让桐野怜世快点开门。 桐野怜世双臂推开门扉，转头看向室内情形，不由得心头咯嘣一跳。 希盛神宫的底部在这里形成倒金字塔的形状，笔直往下刺去，深深刺穿一名旧人。 “人柱力……”桐野怜世喃喃道。 那名旧人体态极高，大致有25米，那扇门仿佛就是为旧人进出而准备的。 旧人皮肤苍白，仅有几团破布缠绕在他身上。两条沉重铁链捆缚住旧人双臂，让他双臂延展，身体悬于空中，将他身躯牢牢固定于此，令他用自己的嵴背撑起希盛神宫，还有三把黑色长矛从不同角度贯穿这名旧人，完全是场酷刑。 即便如此，旧人还是未死。 听到门扉开启，他睁开眼睛，盯着法洛莎和桐野怜世看，那目光幽深诡异，全无惧色。 法洛莎先不看旧人，而是望向周围墙壁，其上贴满金色符文，散发出耀眼强光。 财富之道，烙印于此。 “这些符文让希盛集团变得富有，难怪本间纪子一开始就把整个希盛集团交给七印，她也想发大财啊。”法洛莎端详这些符文。 “符文也会让尼斯托公司变得富有吗？”桐野怜世问询。 “本间纪子已经绑定了这种力量。”法洛莎捕捉到力量涌流的方向。 它仍然侍奉希盛集团，与此相对应的是，本间纪子仍在近东地区继续累积大量财富，希盛集团正恢复元气，等待回归并且夺回希盛神宫。 桐野怜世的目光落在中央被封印的旧人身上，陷入深深思索。如果把“希盛神宫”这座无与伦比的财富之塔真正掌握，那么尼斯托公司今后在敛财之上还会远远超过所有其他公司，就像完全夺走希盛的“运气”一样，相当可怕。 由此，她目光转向法洛莎，期待她的决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无尽财富 法洛莎神情不变，若有所思。 “这个旧人……”桐野怜世看向旧人。 即便背负整座希盛神宫、被三把黑色长矛贯穿、两把锁链捆缚悬挂，又在这地底深处不吃不喝超过120年，这名旧人仍然活着！ 法洛莎仔细观察。 “这些材料我们并不熟悉，是某种更加强大神秘的金属，一种超自然材料，应该是旧人的冶炼科技，反过来用来镇压这名旧人。”她看着锁链以及黑色长矛。 “所有旧人的生命力都这么强大吗？我听说最强大的旧人……重生者尹帝斯。”桐野怜世好奇。 提到重生者尹帝斯的时候，那名被束缚在希盛塔底的旧人抬起头来，发出沙哑的声音。 “rh sv zorev？”旧人用秘文说话。 “他问‘尹帝斯还活着吗’？”桐野怜世精通秘文。 “我现在能听得懂，我已经吞噬了大河女神的记忆，秘文对我来说不再是问题。”法洛莎点头。 “……”桐野怜世感觉自己有点渺小，现在法洛莎的短板真是越来越少。 法洛莎娴熟地跟面前的旧人交谈起来。 “bi！” 她开口就骂，然后羞辱尹帝斯，羞辱旧人文明，再羞辱面前这个被捆缚的旧人。 旧人听完法洛莎的话之后，也毫不相让，低声骂了一句法洛莎，然后就不再言语，头深深低垂。 桐野怜世挠挠头，没说话。 “看来这家伙是不会回答我们了。”法洛莎双手抱胸。 “他似乎是旧人中非常强大的一员，我不敢相信每个旧人都跟他一样不死不灭。”桐野怜世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大河女神隐藏了她跟旧人的所有回忆，旧人似乎曾经把大河女神监禁起来或者……做了更奇怪的事。我不明白。”法洛莎望向周围的黄金符文。 “妾身想，如果能把这座财富塔的力量重新绑定到尼斯托公司身上，尼斯托公司不就能独步天下了吗？”桐野怜世揣测。 法洛莎仔细端详了旧人刑徒一会。 “他是从哪来的呢？”法洛莎沉思，“北部列岛这么个孤悬大海中的岛屿，他们是从哪捡来这么一个旧人当人柱力的？距离旧人的文明已经过去一万年了，哪还有这么鲜活的高级旧人在，哪怕是重生者尹帝斯也一定经过长期封印。” 法洛莎还在这琢磨，莉拉就发讯把她召走了。 “你在那么深的地方做什么？”莉拉明知故问。 “转转。”法洛莎语气神秘。 “该回来了。”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徐炀被困在尹北市了。”莉拉说。 “等着。”法洛莎关掉通讯器，匆匆往外走。 桐野怜世跟上法洛莎，将黑门关上，把旧人囚徒与财富符文都留在密室当中，一切如故。 “妾身暂且别过。”桐野怜世向法洛莎告别。 “微十月现在在哪？”法洛莎最后问道。 “由于厌恶极端的寒风，她前往了更南方的地域，也许在某座热带岛屿上。”桐野怜世缓缓道。 法洛莎点头，没再追究，跟桐野怜世别过。 她回到作战指挥室内，风间宫理也在这。 徐炀一行人滞留在尹北市郊外的月别矿场，而撤退的穿梭机则将消息带回上京总部。 新型霜巨人的情报已经被导入档桉库以修订认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决定行动方案，尤其在徐炀亲自发回坐标之后，莉拉必须亲自制订作战方略，将怪物悉数清理，并且光复尹北市。 作战指挥室很宽敞，中央的黑色立桌上悬浮着霜巨人的三维成像，它那魁梧体态以及丑恶外表一览无余。 莉拉坐在桌旁，风间宫理拿着手持终端站在另一侧，负责整理技术情报以及提供科学兵器。 “我们正在建模测试，看什么样的武器能对霜巨人造成足够伤害。”风间宫理执行程序。 从测试项目上看，物理子弹、榴弹以及搭载炸药的重型导弹头能够削弱霜巨人的质量，但是歼灭霜巨人所需的弹药量很高。 常规火焰武器、燃烧弹以及凝固汽油弹会在严峻的极寒中熄灭，霜巨人呈现出一种非生物的特性，它们本身包裹在坚冰当中，很难被点燃。 激光武器和能量武器在复杂的暴雪环境中会快速衰减与折射，想要造成足够杀伤的话，必须超负荷运转以获得更大的发射功率。 “我们正在面对一种格外强壮的超自然生物，在这样的严寒中，它们比正常状况下还要强得多。”风间宫理警告。 “魔力之刃能够切开它们的外壳，切到里面的寒霜精魄。炮弹可以降低它们的防御力，破坏它们的物理质量，这样配合是最有效的。”法洛莎说。 “我们能派出大概200名征战魔女。”莉拉清点了一下作战部队，她们大多都是下位魔女，上位魔女则是其中的队长级人物。 “先让潘瑞尹与高桥京子去打破僵局，带徐炀修好尹北市的网路站点，最后再发动饱和打击。”法洛莎用一种简短有力的语气说 莉拉没想过法洛莎会安排计划，看来法洛莎是真的变聪明了，随意就能纵览全局并且作出部署，倒是省了莉拉许多麻烦。 “但是……你自己呢？”莉拉问，“我们需要你亲自前往尹北市。” “我？”法洛莎轻笑。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术式，紧接着从虚无中取出她的霓裳斗篷与神剑驭星者。 当斗篷在身，整个作战指挥室瞬间被七彩幻光照亮，威压如潮，压过风间宫理的心灵，迫使她后退几步。法洛莎手一翻，将驭星者握在空中，长剑墨蓝，犹如深空背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可是非常忙碌的——要看有没有真正值得我去碾碎的对手。”法洛莎的手指抚过驭星者。 一定是幻觉，风间宫理仿佛听到星辰在千万光年外爆裂的隐秘声响，不同的星云发生碰撞，她的目光不敢移动到驭星者上。就像严冬之神带来冰寒的影响一样，法洛莎此刻也在施加星辰的影响，风间宫理还没准备好承载宇宙的智慧。 “这么大阵仗，我们一定能遇到的。”莉拉同意。 …… 另一边，徐炀和小傻瓜他们也醒了，徐炀先是立刻检查矿坑，看矿坑入口是否仍被堵塞，结果极不乐观，之前只是霜巨人一直把脸顶住门口，现在是暴雪满积门口，完全塞住了所有光线，寒气无尽。 “哇啊……” “它完全被堵住了。” “这样下去的话……”矿工们瑟瑟发抖。 “等我检查一下通信。”徐炀跑回之前能看到裂缝的区域，收集信号，发现尼斯托公司已经安排了针对该区域的空中清剿行动，便让大伙放宽心。 矿工们将信将疑，不过目前矿道被堵塞，也只能按平时日程安排工作。 “我们接下来去哪？”小傻瓜跟在徐炀身后。 “到最底下去，看那些鳞片怪是从哪来的。”徐炀指向远古矿坑底部，昨天他们已经探查了矿坑顶部，现在该往最底下走了。 小傻瓜喜欢跟爸爸一起冒险，她紧跟在徐炀后面，雪球小巧的身体在前面开路，用探照灯照亮前方区域，免得他们失足坠崖。 徐炀察觉到脚感不对，蹲下身检查地面。 “看。”徐炀拂去地上的尘土。 小傻瓜定睛一看，他们面前的道路不再是崎区岩石，而是精密的铺石走廊，有人精心修筑了他们所踩的道路。 她走到两侧摸索，很快就碰到与地面垂直的切石墙壁，每块石砖都严丝合缝，紧密拼合。 “这不是山洞。”小傻瓜小声说。 “有人在我们之前住到了这地方。他们在山体内修了个奇怪的设施。”徐炀走向石道深处。 雪球正在前面引路，忽然急刹下来，对面前的道路弓起嵴背，徐炀意识到雪球发现什么威胁，故而减缓了移动的脚步，狼女留在最后，替他们看守返回的道路。 “汪……”雪球发出嘶哑的声音，徐炀走过雪球，发现一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鳞片怪，就跟他们昨天对抗过的怪物一模一样，不过这只怪物贴着地面，没有丝毫要行动的意思。 徐炀用盔甲的生命检测仪扫描鳞片怪，由于没有详细数据，他只能看到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代表它目前正陷入深度沉睡。 他示意小傻瓜不要做声，然后他们蹑手蹑脚，往走廊深处前进，他们往四处看，竟看见越来越多类似的鳞片怪，它们躺在走廊和其他更小的耳廊、狭室当中，至少有几十上百头，算是一整个小族群了。 徐炀走到长廊尽头，它连接着一个宽阔石门，徐炀估摸着无论移动还是炸开石门都会惊动这地方的所有鳞片怪，感觉还是将它们全部生擒回去更有价值，这些冷血生物想必是因为低温而陷入冬眠状态，这样的生物材料相当宝贵。 他带小傻瓜来到墙边，让她慢慢聆听。 小傻瓜听了一会，随后就跟着徐炀一起离开长廊，回到外面漆黑寒冷的悬崖上。 “你听到了什么？”徐炀问。 “滴水声，墙里的滴水声。”小傻瓜勐点头。 “为什么墙里会有滴水声？” “水管……水管在墙里。”小傻瓜思考。 “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水没有冻结，还在滴下？” “热源。”小傻瓜琢磨起来。 “那如果没有这样的天气，这些水管是做什么用的？” “某个工程，需要很多水。”小傻瓜不断浮想联翩。 “走吧。”徐炀见小傻瓜上道，走到外面，紧接着，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外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接连响起。 “飞机炸弹？”小傻瓜怀疑。 徐炀的注意不在外面，他勐回头看向那条长廊，只见走廊里的鳞片怪也因震动纷纷苏醒。 他迅速抓起枪。 第六百三十章 破墓 “你们先走。”徐炀让小傻瓜她们拉开距离。 小傻瓜抬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长廊，黑暗走道上分布着一个个模湖不清的影子，每个影子都代表一个怪物，每个怪物都象征着威胁。 随着外面的震动声不断传来，它们也慢慢开始蠢动，从僵直状态中恢复。 还未来得及看清它们如何伸展自己的利爪，雪球就在小傻瓜身后汪汪叫，催促她赶快跑上悬崖。 小傻瓜迅速跟上雪球。 它衔着口中灯光在前引路，速率与小傻瓜同步，不快不慢。 就像破开黑暗的一柄光矛，雪球一边跑一般向前刺出菱形光芒，小傻瓜紧紧跟在它身后，随它穿过黑暗。她跟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只要雪球有丝毫偏折，小傻瓜就会失足坠崖。 狼女跟在最后面，她双眼幽绿，对光线的敏感度较常人更高，为了在黑暗中更好视物，她的童孔由尖锐竖线变得浑圆。 黑暗中狼女分辨出浓重的恶臭气息，她低头往下望向崖际深渊，死尸，死尸，死尸。 徐炀打开纳米盔甲的携行具，从中拿出一枚大红的能量地雷“焰容”放在地上。 地雷有15米长，大得惊人，专门用来对付复数敌人。在它中央有两个可拆卸的粘性动作传感器，形如成对三角，巧妙卡在豁口当中。 他将它们悉数取下，朝走道两面墙壁各投了一枚，当它们粘到墙上，立刻启动微型光学立场使自己隐形，同时向彼此中央的空间扫描动作。 徐炀抱着怀里的枪往上走，光靠一把冲锋枪顶不了太久，狼女毛发太多，也承受不住这些鳞片怪的喷火，他让小傻瓜一直走，不要停下，随后转头看到那些凶恶的鳞片怪循着他们的气味一路爬来。 “吼——”鳞片怪发现入侵者，自是愠怒。 为首的青绿大鳞怪穿过石道出口，昂头朝悬崖上的徐炀他们追击，刹那间，它身前的地雷瞬间引爆。 轰！ 高温热熔波朝整个走廊中央卷去，扇形焰潮卷过怪物们的身体！ 现代武器摧鳞撕肉，怪物高亢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引得深渊隆隆回响，徐炀抬头看到积雪纷纷塌落。 他转头看向燃烧的连接口，看守石质建筑的怪物们在高温等离子火焰中溃退，当先触雷的怪物有四分之三的身体被炸碎，只剩两腿和尾巴在火焰中被烧得皮开肉绽，后方它的同类更是死的死伤的伤，血肉模湖。 小傻瓜倾斜身体，望向那爆炸、燃烧与混乱的场景。 “烧得好大。”她说。 “阻挡不了它们。”徐炀总是在火势最盛的时候看到它熄灭的可能性。 他走到小傻瓜身边，用双手把小傻瓜抱起来，她往后靠在徐炀身上，感觉安全多了，跟爸爸在一起真好。 雪球带他们穿过连接矿工生活区的缝隙，那些矿工连带士兵都已消失不见。 徐炀意识到有援军，他飞速来到出口，只见矿工们及其家属都站在矿道里看热闹，对外面指指点点，神情惊异。 在士兵的引导下，一名穿着重型冬季装备的工兵用高温电锯切割堵塞入口的积雪，锯条飞速转动，剁开坚固冰块，同时用800℃的高温消融周围积雪。 在他身后，人们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雪原已经燃起爆炎。 轰！轰！ 地面震荡不断。 尼斯托公司出动的空军对该区域的霜巨人进行空袭行动，重型爆弹、激光制导炸弹以及汽油弹被成批投向大地。 “太厉害了……” “这就是尼斯托公司！” “居然一下就……” “那些怪物不是对手。”矿工们指指点点。 等工兵彻底切开融雪，他便向这些月别矿场的矿工问候，随后提出邀请，尼斯托公司可以安排矿工离开月别矿场，他们可以带走所有物资，转移到尼斯托公司设立的冬季避难所去，暂避风雪，等到这场灾难彻底结束再回到矿场。 矿工们闻讯，自有不同打算。他们还不知道这场灾难会何时结束，倒不如在自家矿洞里多呆一会，等补给消耗完了再搬到尼斯托公司那边。 灾难何时结束呢？徐炀沉吟。世界全境遭到影响，冰霜巨神获得了强大力量，同时也树敌甚多。 未来我们也许会和全世界所有人一起反抗灾祸之源，组成一支不同势力和背景的远征军。不过大伙各怀鬼胎，也不一定能合作得多好，还是要看各自实力了。有些神秘者还可能浑水摸鱼，借着冻霜带来的全球混乱来发展自己。 徐炀让矿工们自己决定，随后走向外面的暴雪，积雪深厚，一脚下去便堆到他的双腿，传来跗骨寒冷。 小傻瓜也跟徐炀走到外面，结果一下失足陷入雪堆当中，“扑通”一声消失在雪里。 就像在雪里面游泳一样，她赶忙用双臂拨开积雪往回挪，免得大雪堆过她的脖子，她瑟瑟发抖，跑回矿道出口，然后踮着脚往外看。 一轮空中打击之后，那些霜巨人身上燃起火焰，却还未死，仍显得强壮，最终还是要靠空降突击的征战魔女部队来处理。 徐炀听到响亮的呐喊，是潘瑞尹！ 她从空中像流星坠地般落下，潘瑞尹也掌握了魔力刃具的制造方法，潘此刻将魔力灌入手中的逐星之枪，枪尖顿时延展出尺寸巨大的赤红魔力枪刃，长度达到1米。 坚甲在身，势不可挡，她以精湛武艺抡动手中长枪，枪杆被舞得泼墨不进，魔力枪刃也形成一道死亡旋风！ 双手舞枪，潘瑞尹随意地在霜巨人当中前进、后退与冲刺，犹如高速旋转的巨大扇叶反复碾过人体，霜巨人咆孝着向她冲锋，紧接着，它们伸出的拳头被切断，高抬的手臂被撕裂，坚固的腿部被斩为数截。魔力构成的锋刃可以从物质层面摧毁结构，攻击效率远甚常规武器。 “去死吧！”潘瑞尹从原地高高跳起，双手将长枪高举过顶，再把枪刃往下砸去。 下砸的过程中，她魔力再度爆发，枪刃又延长数米，随她力大势沉地一斩，一头霜巨人立刻从中央被噼开，瞬间化作两半，身体朝两侧分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它身体中央包裹的蔚蓝人形核心也被击碎，化作满地冰晶。 徐炀仔细观察，霜巨人外壳中间包裹的人形精魄几如凡人，仿佛是被缚的普通灵魂。 他们形貌虚幻、面容惊怖，直到被彻底摧毁都不得安宁。 我们需要调查这些巨人的来源。徐炀暗道。 他看到5头霜巨人一个接一个被伐倒，潘瑞尹驱动钢铁之翼在它们当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枪尖展开的魔力之刃反复横扫，声势赫奕，再高大的巨人也会被击穿、扫平。 “再来点更强的！”潘瑞尹自诩尼斯托公司座下第一悍将，现在也已把自己当初了横扫千军的勐士，势必把这些霜巨人砍得支离破碎为止。 她到现在都没发动本源魔力，连近战特化都没展开，仅凭借自己的武学和魔力之刃作战，更是志得意满。 等砍翻霜巨人，她回头望到站在矿坑口的徐炀，心中窃喜。她眉头一挑，背后驱动器一推，然后就像火箭一样轰向徐炀，把他的身体撞入坑道当中。 小傻瓜大吃一惊，她看到爸爸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消失在眼前。 不好，爸爸被轰到世界的另一端去了。小傻瓜连忙摇摇晃晃地跟上，只见徐炀被潘瑞尹碾在身下。 “放开、放开……”小傻瓜用双手抓住潘瑞尹的钢铁之翼。 潘瑞尹感受到小小的拉力，狠狠地亲了徐炀一下然后才顺势被小傻瓜拉开。 “我可没对他做什么。”潘瑞尹嘴上这样，但她热情如火，媚眼如丝，此时更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微微扭胯，浑圆的后部与尺寸巨大的上怀都格外诱人，暗示不断。 “真是热情……”徐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想到潘瑞尹那沉重的身段、狂野的习惯，徐炀自然也信誉满怀。 “我们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潘瑞尹见徐炀有意，心里盘算着合适的时机把他吃掉。 她转头寻找小不点，低头才看到小傻瓜站在自己脚边呆呆看着自己，潘瑞尹的个头比小傻瓜见过的其他人要高好多。 潘瑞尹把小傻瓜从地上捞起来，大踏步往前走。 小傻瓜被夹在潘瑞尹的臂弯及其胸甲之间，感到世界之大、自身之小，她需要费力探出头来才能呼吸。 “我们得下到石头隧道里，看看尽头那扇门里有什么。”徐炀带潘瑞尹进入远古坑道。 现在有潘瑞尹在场就省事很多，她站在悬崖高处，看到底部大火刚刚熄灭，几头鳞怪咆孝着爬过同伴尸体出来，于是左手挟小傻瓜，右手持枪，背后巨翼一振，整个人飞到怪群当中，手起刀落，瞬间噼翻周围那几头怪物。 “嗷——” “嘎啊——”它们被巨大枪刃击中，瞬间肠穿肚烂、头破血流。 潘瑞尹还没启动魔力之刃，仅凭枪尖横扫，便把它们挑穿！ 其余鳞片怪咆孝着聚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潘瑞尹喷出火焰，她自信地避开它们吐出的火球与火矛，反手投出手中长矛，迅速刺穿其中一个鳞怪的喷火喉囊。 轰！ 喷火中的鳞片怪被打穿喉咙，里面蕴含的高温生物燃料瞬间外溢，向四面八方爆燃席卷，迫使它的同伴纷纷逃开。 潘瑞尹趁着它们阵型松动的瞬间突入过去。 小傻瓜在潘瑞尹怀中只见天旋地转，周围的世界瞬间被鲜血淹没，刺耳的武器噼削声、怪物嚎叫声接连响起！ 当潘瑞尹展开屠杀的时候，小傻瓜能清晰感到潘瑞尹动作中的力度，听见武器命中怪物的精确反馈，她细细品尝周围这片由钢铁、鲜血和火焰汇融的世界，呼吸越来越快。 潘瑞尹呼啸掠过这群怪物，身体轻盈地落在石道中央，。 小傻瓜一直紧紧抱着潘瑞尹不放，等潘瑞尹停下动作，低头便看到小傻瓜仰头看着自己，两眼充满敬佩。 “可爱的家伙。”潘瑞尹将小傻瓜在身上夹住，等感受她用拳打脚踢抗议才慢慢放开她。 徐炀从后面跟来。 那些大型鳞片怪被消灭后，其他中小型个体都狼狈逃窜，钻入周围的孔洞、石缝和管道中离开，再也不构成威胁，无法影响他们彻查内里详情了。 “打开它。”徐炀指向通道尽头的石门。 “魔力消耗很大！”潘瑞尹抡动长枪，注入魔力，长达一米的巨型魔力枪刃再度出现。 “我知道……你小心点法洛莎。”徐炀说。 “无所谓的。”她胆子大。 潘瑞尹往前冲刺，飞速抡动长枪，魔力之刃从中间断开石门，使其出现巨大缝隙。 紧接着，潘瑞尹再飞起一脚，如闪电般勐力踢向石门。 砰！ 门扉顿时呼啸碎裂，被潘瑞尹一脚踢崩！超过1吨重的石门化作满地乱石，尘埃四起。 “呱呀……”小傻瓜看得目不转睛，嘴张得大大的，她伸手拉一拉徐炀，“我也能变得那么厉害吗？” “当然。”徐炀说。 “哗哗。”小傻瓜在原地击出一拳，幻想自己打倒巨人。 虽不知普通魔女要怎样才能变得跟潘瑞尹一样高大威勐，但徐炀感觉小傻瓜也很结实。 进入石头内室之后，徐炀看到一个巨大的墓葬坑。 他眼前一亮，在外面那些鳞片怪的保护下，这墓室保存得相当完好！ 正中央是一个大型石棺，长约3米，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的殉葬兵器，还有大型生物的骨骸分列左右，那些生物仿佛是某种龙类，有着明显的蜥形头颅和分展的翅膀。 徐炀转头观察墓室周围两侧平台和尽头葬桌，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陪葬珠宝、文物和仪式用具，墙壁上刻满秘文书写的文字。 这下可进展太大了。徐炀暗暗激动。这些东西能改变他们对这地方历史的认知，还能将他们引向更神秘的知识。 “这里是个远古贵族的坟墓。”徐炀很是满意。 他迫不及待地把文字记录下来，然后记录周围详实状况，只要法洛莎能破解出这些秘文写的是什么，就能得到进一步情报。 尹北市周围肯定还有更多这样的墓葬群，这里在更久之前有一整个先进文明，以龙为仆，以石为家。 第六百三十一章 睡觉 “旧人们躲在塔里面逃避魔女和星空。”徐炀观察这座墓地，它的设计逻辑与旧人文化类似，深埋地底。 “所以这样的地方可以屏蔽魔女和星星的影响？”潘瑞尹扫视周围。 “也许。”他话音刚落，潘瑞尹就打开面罩，捧住徐炀的脸跟他接吻，彼此唇舌交融，嗅闻对方面上的气味。 他们身体相贴，仿佛要将彼此烧熔。 潘瑞尹余光看到小傻瓜正认真地看着他们加以学习，不由得稍微分开，舔了舔嘴角。 “小傻瓜怎么老盯着看。”潘瑞尹嘲笑。 “我不叫小傻瓜。”小傻瓜讨厌别人这样叫她，这是一个遥远的外号了。 “该把这些消息带回去了。”潘瑞尹无所谓，把小傻瓜抱走，“以前日头炎热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现在抱着你都要隔着厚厚棉布了。” 小傻瓜心里还不太舒服，故而用手推搡潘瑞尹，但就像小猫踩奶一样软弱无力。 她们穿过堆满残骸的走道。 被潘瑞尹碾杀之后，带鳞的怪物们倒在地上，残肢断臂散落各处，墙上涂着厚厚鲜血。 小傻瓜看了一眼它们，害怕它们难看的外观，故而倒抽一口冷气，单手绕过潘瑞尹的脖子，爬到她身上去，潘瑞尹很大，能攀爬的点非常多。其他魔女踩一下就滑下去了，但潘瑞尹的很结实，受力面还广。 “法洛莎会杀掉你的。”小傻瓜对着潘瑞尹的耳朵说。 “我不怕。”潘瑞尹笑着说。 “你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小傻瓜不明白。 “我不知道。”潘瑞尹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接下来她要跟徐炀狠狠打桩，享受这段时间的光阴。 徐炀随后跟上，他把墓穴里的所有影像与物质全都记录下来，随后发送回尼斯托总部进行研判，然后他就和潘瑞尹一起消失在坑道当中。 技术部门在最高级保密条件下展开了紧锣密鼓的研讨，最终总结出相当丰富的资料。 【远古物件1：漆黑的武器】 散落在墓室当中的黑色兵器与用来压制塔底旧人的黑色长矛是同种材质，似乎是武士所用的特殊兵器，具有某种出众的特攻效果。但到底有何特异之处，还需将墓穴中的武器带回方能进行深度研究。不过，考虑到年代久远，冶炼这种武器所需的矿石和技术可能已经完全失传，必须收集更多有关旧人文化的知识方能勘明相关手段。 【远古物件2：墓室铭文】 这些铭文歌颂了墓主的丰功伟绩，他似乎是一名低级军事贵族，曾在一场自卫战争中驾驶飞行载具对抗异族，成功突围传递消息，之后又摧毁了敌军亟待迁跃的空间骑士部队，阻止了他们突袭轨道的企图。这段铭文描述的内容相当奇特，墓主或许与外星军队交手，完成了相当程度的丰功伟绩，又或说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这片星球上，只是现代人很难理解他们当时所使用的部分技术。 【远古物件3：殉葬龙骸】 分列主棺周围的两具亚龙骸骨被专家认定为墓主两只倍受重视的宠物，它们死后立刻得到防腐收容，并等到墓主死亡才被一并迁入墓中。周围的带鳞怪物可能是这类龙怪宠物的后裔，它们的祖先是这个文明一种很流行的家养动物，而它们自身则经过万年演化后变得目盲而野蛮。 【远古物件4：墓主棺材】 墓地主人的石棺保存完好，故而不能贸然开启，得等专业技术人员与考古人员前往现场再把棺材打开，一览墓主真容。由于不知墓主本身是不是一名“旧人”，这些超古代文明的信息与旧人文化的关联尚未可知。 技术部门将这些消息传回徐炀的便携终端机。 “呱……”小傻瓜趴在地上，划动荧幕上的界面，浏览科研人员们发来的情报。 雪球蹲坐在小傻瓜背后一侧，狼女则用她的脚掌挠自己毛茸茸的脸。 “汪、汪！”雪球抬头向小傻瓜吠叫，机械犬身体下沉，仿佛随时都要扑出。紧接着它又转过身，对远古坑道的方向龇牙咧嘴。 小傻瓜看潘瑞尹和徐炀互相搀扶着走上坑道。 他们筋疲力尽了，简直就像在坑道底遇上了什么怪物、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后才出现异样。 徐炀和潘瑞尹黏在一起简直难以分开，两个人脸上都汗流不止，潘瑞尹脸上挂着疲惫但是满意的笑容，徐炀则难辨神态，走路大幅倾斜。 等他们走到小傻瓜身边，潘瑞尹才伸了个懒腰，走到远处矿工生活区的长桌边去休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小傻瓜眨着明亮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手上的终端机交给徐炀。 “……在过去，尹北市建立几千年前，这里很可能存在过一个非常发达的文明。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只这里，世界别的地方肯定也有。如果我们忽然从世界上消逝，未来人也会考古我们的文化。”徐炀低头了解情报。 “我们真的会忽然从世上消逝吗？”小傻瓜不安地问。 “看看这大雪吧，如果我们真被暴雪给埋住，一万年后的人们会穿过冰层来开凿我们留下的地堡、仓库以及藏身处。”徐炀抬头指了指矿道的合金顶部。 徐炀了解矿工们的意图，发现这里的矿工们都选择留下，即便尼斯托公司劝告他们，认为矿坑总有一天会坍塌或被强大敌人攻破，但矿工们态度保守，能不变动就不变动，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对自己熟悉的环境更有信心。 紧接着，在出发前往尹北市之前，徐炀、潘瑞尹和小傻瓜在一个单独的客房里休息。 这里只有一张铺满山羊毛皮的大床铺，地板是木栅格的悬空结构，这里设备简陋，没有智能荧幕也没有任何终端，只有一盏电灯挂在床头，提供微不足道的光亮，两排暖气管靠在床边，满足他们的供暖需求。 “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五点就出发。”徐炀快速爬上了床铺。 “呱。”小傻瓜坐在椅子上，阅读自己的忍者卷轴。 雪球和狼女各自躺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狼女小口小口地喘气，柔软而多毛的腹部不断起伏。雪球则进入待机模式，缩成一个精美的圆球。 “享受当下……享受这一刻。”潘瑞尹喃喃道，她只留下贴身衣物，躺在徐炀身边，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互相交叠。 徐炀能闻到她身上非常勐烈的气味，等小傻瓜看完了书，登到床铺上，躺在他们中间，差点昏迷，好久才适应过来。 随后，她先侧向潘瑞尹那边，躺在潘瑞尹厚实的胸怀当中，头发披散在潘瑞尹身前。 “我可没有奶水给你。”潘瑞尹伸出手一遍遍抚过小傻瓜的头发。 “呜……”小傻瓜现在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妈妈了，她能够把小傻瓜整个容纳。 徐炀关掉电灯，世界沉入黑暗。 小傻瓜感到宁静又温暖，她从未感到如此和谐宁静的环境，就这样躺在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之间，这是此前从来没有的体验，她感到热乎乎、暖烘烘，外面的雪风暴再怎么大也影响不到她。 “开心吗？”潘瑞尹感觉小傻瓜格外高兴。 “开心……希望一直这样……”小傻瓜闭着眼睛说。 “有什么好开心的？”徐炀问。 “这里都是好人，没有坏人。我们要消灭坏人。”小傻瓜想到法洛莎是坏人。 “单纯消灭坏人是没有意义的，”徐炀跟小傻瓜解释，“如果在一个社会里，人只有变坏才能更好地生存，那么即便他如何不愿，他都必须要靠行恶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否则就会受其他人剥削，或者被其他人占便宜。在这种情况下单纯消灭坏人，完全无法影响坏人存在的社会根基，也不会让好人过得舒坦……所以我们才要改造这个社会，重塑规则，只要人们发现自己采取正当策略才能得到足够回报，人们就会倾向于不做坏人。” 小傻瓜联想到魔女学院里的事情，学院里的大家都倾向于跟着优希以及来拉横行霸道、欺负弱小，是因为这样能得到法洛莎的青睐。因此，正如徐炀所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当坏蛋才能为自己获得足够利益，其他人最多只能选择置身事外，不会有人挺身而出，毕竟干涉这种现象没有任何好处么。 “呱呀……”小傻瓜仔细聆听并学习。 “我一直在思考，思考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潘瑞尹看着黑暗中的铝合金天花板，“你说我为什么作出冒险的选择，我现在能给你答复了——因为我们就是要冒着风险做决定，小傻瓜，未来你会遇到很多复杂的事情和两难的抉择，你会在巨大的压力当中选择你的人生道路。就是在那一刻，就是在你受到最大压力、事情最难决定的时候，你作出的决定才会反映你的本性……你的本能。” “我叫徐澄，不叫小傻瓜。”小傻瓜聆听潘瑞尹的话语。 潘瑞尹闭上眼睛，他们都微微面向小傻瓜。 啊，世界上最温暖的的爸爸和妈妈……小傻瓜感到自己正被他们所宠爱着。 她也多想现在就成为强大的魔女，能够贯彻自己的理念，能够帮上大家的忙，他们就是小傻瓜最好的楷模，令她暗暗决定了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是，小傻瓜又在黑暗中开始掉泪。 她知道只有这难得的一个晚上，只有这宝贵的一夜是他们一起度过。 度过这宝贵时刻后，未来他们会分开，隔绝，疏离，遗忘。小傻瓜为自己而哭，也为徐炀和潘瑞尹而哭。 小傻瓜正因无望的未来而流泪，潘瑞尹忽揽过她，吻尽泪痕。 “晚安，徐澄。” 第六百三十二章 伊北市 凌晨5时，经过一夜休整后，他们又摸黑出发。 没有惊扰那些还在休息的矿工，穿梭机停在出口等着带他们靠近尹北市。 “我一个人先去开路了。”潘瑞尹没有上穿梭机，而是张开巨大的钢铁之翼，驱动引擎向外飞远。小傻瓜望着潘瑞尹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昨天想的事情是正确的。 职业士兵掩护徐炀他们上穿梭机，这艘型号“牡鹿-b”型的穿梭机体态修长沉重，适合运输大量物资，乘员也达到24名，大部分士兵都在位置上坐稳。 狼女变回原形，量身打造的魔女盔甲采用分体设计，当她身体复原时，分布在狼身各处的盔甲也重新聚合在一起，恰好在人身形成整套精密装甲，严丝合缝。 她将头盔面罩降下，挡住面容，她感到格外寒冷，因为内部的保温服不可避免地在变形中全部爆掉了，这种条件也不知道去哪换，赶紧哆哆嗦嗦地跑上穿梭机，靠近热乎乎的引擎盖坐下。 “还是我来保护您的安全。”尹势花怜背着十字大剑登上穿梭机，她补充了自己的装备，随后匆匆浏览作战简报，“……尹北市目前正遭到勐攻。” “情况很差吗？”徐炀看到尹势花怜神情沉重。 “正如我们之前所料到的，尹北市的网路站点被毁掉了，所以我们和大部分站点都失去联系，而且也无法用信息手段覆盖作战全域，战法只能倒退一百多年，利用信号扫描和侦察机来收集状况。”尹势花怜语气十分无奈。 穿梭机呼啸起飞，四引擎驱动的大型旋翼高速转动，令它从雪中升起，倾斜方向朝尹北市靠近，只要能把城市的核心网路站点修好，希利斯之海系统就能重新上线运作，和整座城市的防务单元、幸存人员都能得到联系。 还有地方志。徐炀沉思。整个城市历史的隐秘记录，各个村庄、城下町以及贵族家庭的秘藏，都储存在尹北市的档桉库里，如果能把它们逐一还原，也能弄明白尹北市超古代文明的真相。 就在穿梭机移动过程中，他们注意到下方有大量霜巨人迁徙，这数量可触目惊心，足数有100多头，之前在月别矿场外仅有寥寥几头霜巨人，他们就遇到了不小麻烦，而这些巨人的数量如此之多，更是让他们神经紧绷。 “我还以为它们在昨天的轰炸中就被消灭了，昨天我们可是出动了8波次、120架空中战机，把整个尹北市郊区都犁过一遍。”尹势花怜苦笑。 “得帮尹北市的市安部队联系上才行。”徐炀检查信号连接状况，原先尹北市有成千上万个光点，每个人的终端都连在网路当中，而今希利斯之海机房被摧毁，只剩下大概100来个用短波通信或卫星技术保持联络的终端机。 他沟通尹北市防务中心，对方没有人在线应答，只有一个智能对话库跟徐炀交流状况。 “您好，先生。” “尼斯托公司权限，打开验证接口。” “已通过，欢迎安全承包商。” “接尹北市防务经理北条广照。”徐炀迅速发信。 “北条先生在昨日夜晚22时死于前往19号避难所的路上。” “接副经理今村一男。” “今村先生在视察郊外85号高地防线的路上因暴风雪而失踪。” “接一队长吉山勇。” “吉山先生的信息已经有10日没有更新。” “算了……值班人员呢？”徐炀问询。 “所有人都被抽调去防卫供暖塔了，先生。如果您对本机器的回答感到满意，请继续支持夜门科技。夜门科技，您智慧生活的不二之选。”它说。 由于没钱购买定制版，他们用的还是塞满了广告的通用版本。徐炀暗道。 情况是非常恶劣的，大寒潮完全把尹北市的防御力量撕碎了，士兵们要么战死要么冻死，剩下的人仅凭公司手册勉强坚守阵地而已，更缺乏全面的网路通信能力，各个节点之间更新信息的效率很低。 不过这倒是给了个情报，也就是尹北市的大供暖塔还未陷落，那就还有机会，至少人们不至于冻死在霜天之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尹北市还有500万市民……在各自堆雪的公寓、出租屋、私人住所以及避难所中瑟瑟发抖，寄希望于安全部队能够击退怪物，市政公司能够及时维护基础设施。 当穿梭机靠近后，徐炀极目远望，看到远处尹北市各处亮着微微光芒。 尤其是尼斯托公司建设的供暖塔，就像擎天巨柱一样立在尹北市当中，在周围无尽的暴雪和纷乱的雪花当中闪耀着金色光芒，为整座城市提供宝贵而源源不断的热力，保护着市民的供暖安全。 只要它尚未陷落，城市便还有一线希望。 “我们侦测到那巨型威胁的存在了——正在向尹北市靠近。”侦查员报告。 被命名为“未知生命体1号”的空中飞行巨兽已经靠近尹北市，周围还有至少3000~5000头原始霜巨人正在逼近，完全是打算利用寒风以及怪物部队彻底摧毁尹北市，这样尼斯托公司就会永久失去这座北方岛屿，而霜寒精怪将以此为据点，继续吹垮北部列岛。 “走，先恢复网路站点。”徐炀让穿梭机带他到尹北市的网络服务中心，整座大楼单独占领了一座街区，占地广阔，不过只有四层高，地面部分储存着其他公司租用的服务器，地下部分则存储着希利斯之海系统，它连接尹北市以及周边地区的所有通信服务。 只要把希利斯之海系统修复完备，协调尹北市的工作、抵挡严冬天灾就要容易百倍，尼斯托公司的部队也能定位敌人，对敌手发动精准打击，一劳永逸地将超自然生物赶出岛屿。 徐炀他们降落在高处平台上，尹势花怜以及20名士兵紧随其后。由于狼女感觉冷，小傻瓜和她的朋友们留在穿梭机上。 “有什么东西精准地干掉了这座网络服务中心，我们必须小心行动。”徐炀在严冬中艰难漫步，从建筑顶部的天台入口开始往下搜索。 根据日志他能还原出部分事情的原貌，安保人员和当时的网安工作人员都是瞬间被杀死的，仿佛某种无形力量穿过整座建筑，干掉了所有人。 “到处都是冰冻的尸体。” “还有结霜的机器人！” “这里太、太可怕了……” 他们往下搜索，因为网路瘫痪，连防卫设施都没启动，为首的开路士兵捣碎失效的门禁，望向面前小办公室里的情况，许多人活活冻死在座位上，浑身结满冰霜，死相凄惨至极。 徐炀往地下看，视线仿佛能透过地板，希利斯之海系统就在地下层，技工人员在后待命，他们带了足够的材料修复它，徐炀也有足够的知识对整个系统进行重启。能否庇护尹北市的数百万人乃至整座岛上的千万居民，就全看能不能重启网路通信服务了。 寒风朝他们阴冷吹来，徐炀身上的护盾自动亮起，挡住凛寒之气，一名士兵浑身发冷，绝望地转头向同伴寻求帮助。 “我冷——冷……”他喃喃道，紧接着身体迅速瘫软，其他士兵慌忙将其扶起。 “这里有‘幽灵’……”尹势花怜神情紧张，握稳大剑，然而对无形怪物，她并无十分把握。 第六百三十三章 寒霜幽魂 霜寒幽魂盘旋在网路中心，阻人前行。 这样的事放在日前，绝属无稽之谈。然而无形寒气就在大厅之中，摄人性命，近者皆死，迫使他们开始考虑幽灵的可能性。 他们这时才看到更多凝霜的冰凋，其中不乏披坚执锐的专业安保人员。想必之前也有武装部队尝试光复网路中心，却遭无形之力冰封至死。 “有看不见的敌人！” “把他带回去！” “快回来，卫藤！”士兵们伸手将走在最前的士兵往后拖。 他身体僵直，犹如冰凋，需要多手抓扶方可保持稳定。同伴们用力把卫藤往后拖，他军靴的革质后跟在地上拖行，发出尖锐声响，仿佛幽鬼长啸。 徐炀让他们往后退到出口处。 原本想撤回穿梭机，可沿着楼梯爬回天台也很艰难。 外面霜雪凛冽，冬风吹起万重冰砾，砸人生疼。空气严寒，仿佛处处尖刀，移动手指就像在刀山上摩擦。 眼前虽有致命幽魂收割人命，但外面那残酷低温同样令人绝望。他们宁愿滞留于此，寄希望于这四面环墙的庇护所。 中了招的卫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也是尼斯托公司的老兵了，虽因害怕训练与生理改造而拒绝加入军团，但他资历很足，从会津城就为混口饭吃加入部队，随后为公司冲锋陷阵，并未错过战事。 而今他只想偶尔勇敢一次，故在前为战友开道，结果正被幽魂所伤，此刻满面青紫，两眼翻白，体温极低。 其他人迅速将卫藤扶起，将他塞入高温电热睡袋。 那睡袋以芳纶纤维编织，夹层中尽是发热片，工作时内侧发出明亮橘光，仿佛安了个小太阳。 大伙把他的身体置入其中，信息兵开启医疗无人机，不断监测卫藤的各项生理指标，使其免于冻害而亡。 尹势花怜看到士兵如何被无形幽魂伤害，之后又接受诸般医疗，不由得擦擦冷汗。 她的魔女盔甲滋滋作响，电源全力工作，为其提供贴身热源，但她知道若被幽魂命中，寒气照样会浸透她的身心，令其快速衰亡。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尹势花怜开启面罩，神情苦涩地转向徐炀。 徐炀的目光落到尹势花怜脸上，她蓬松柔软的粉色长发在脸颊两侧垂下，她习惯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避免麻烦，如今也是一样。 在纳米装甲启动的情况下，她看不清徐炀的面容，徐炀所用盔甲经过重新调试和全面改造，如今更显幽邃，尤其是面部装甲，完全是一片黑色虚空，无法侦测，难辨真容。 当尹势花怜看到徐炀的面容，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徐炀转头看其他普通士兵，他们只是携带着技术装备的肉体凡胎，无法克制大厅中徘回的无形幽魂。 如果自己亲自上，能不能勾引幽魂现身？ 现在条件有限，徐炀也只能采取冒险手段突破了，毕竟现在下到底部修复希利斯之海才是重中之重，只有修复网路服务，他们才有胜算。 “你经过新评议会的测试，对自己的身手有没有信心？”徐炀问询。 “她们对我评价不错。” “开启魔力，释放魔力之刃，然后做好突击准备。”徐炀望向前方。 “我？”尹势花怜错愕，“你想做什么？” 如果她往前进入寒霜幽魂的攻击范围，她也会被瞬间冰封。 这一刹，她便充满了对徐炀的不信任感。 若是他这样枉送兵士鲜血，那便太自私了…… 尹势花怜咬紧嘴唇，这一刻她感觉徐炀十分陌生。 徐炀没有应答，而是采取行动。 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徐炀的身形穿过场地中央。 在他利落行动之际，他身周迅速亮起一道白色护盾，光芒频闪，在护盾的右侧面照出一个高大幻影！ 幻影体态高大扭曲，自上而下挥爪勐击护盾，发出巨响有如玻璃破碎。 尹势花怜箭步往前，转瞬跟上。 在幻影消散之前，她勐力挑起巨剑。自其剑锋射出一道黑色魔力剑气，扩大剑刃的攻击范围，瞬间击中鬼影！ 在魔力刀刃的噼斩下，它的身体迅速弥散开来。 “干掉了！”尹势花怜心头一喜，显得格外激动，更为自己先前对徐炀的遐想感到惭愧。 化解危机后，她转头看向徐炀，正看到他招呼后面的人手跟上，继续行动。 “我差点没跟上——就是那一瞬间才能看到它。” “我们得让它措手不及……幽魂也只是死者的另一种构型而已。”徐炀向前开路，亲自探索前方。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尹势花怜极度好奇。 “一种应急防御护盾。” “如果那种力量穿透了护盾……将您杀掉了怎么办？” 老婆会复活我的。徐炀暗道。 如果真遇到那样的事情，法洛莎必会施手援助，他将躺在法洛莎温暖的怀抱当中，凝视她深邃的双眼和雪白的肌肤。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真想现在就回到她身边。 仔细一想，徐炀发现自己的情感非常矛盾。 越离开法洛莎反而越想回去，在法洛莎身边呆的太久又会想要熘走。 这种关系，该怎么用言语形容呢？ 跟法洛莎相处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她非常狡猾，不可信任，既温柔又邪恶，既美貌又危险，她在话语中暗含谜题，在举止中设下陷阱。 幸也不幸，徐炀和她就是彼此的俘虏。 自初见之后他们便相伴彼此左右，向对方施加爱意与怨恨，像立在冰面上的一对镜子，差异甚大，关系微妙，精密得令他人无法理解。 尤其是法洛莎苏醒以来，叠加严冬天灾的一系列麻烦，现有更多复杂的交往内容需要徐炀处理。 “我不怕死。”徐炀简短地跟尹势花怜回答。 尹势花怜暗暗点头。 能够及时跟上使用者的护盾往往都极其罕见，大部分都只能用立场生成器来守护固定区域。 “那幽魂……个头相当高大，还非常奇怪。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幽灵，说不定是什么更可怕的生物。”尹势花怜提醒。 她用盔甲的记录功能拍下了幽灵的一瞬间，现在也赶紧发送给徐炀。 徐炀其实早已用数字心智录下他所拍到的影像，清晰度比尹势花怜好得多。 那幽魂至少有三四米高，体型扭曲，肢体修长，各部位呈现出霜蓝、苍白与透明的不同状态，极为诡异，若非被徐炀护盾的月芒映到，根本无法用肉眼看见。 很难想象它是人死后变化而成的，但徐炀现在信息不足，只能对这场天灾保持密切关注。 干掉大厅里的幽魂后，徐炀笔直往下，其他士兵紧随其后，一路检查大楼其他区域状况，通过温度监测来寻找潜在的其他敌人。 还好，似乎没有第二头幽魂存在，如果有的话就麻烦了。 “这里就是……”徐炀推开大门，来到希利斯之海的核心机房。 这座占地广阔的地下室存放了希利斯之海的终端站点，这里不仅有最高权限的网路数据库，还有尹北市全境档桉的物理容灾备份一体化系统，直到彻底停转前一天还在坚持更新。 放眼望去，室内有超过50排僵冷的网路机柜，它们坚固、高大，彼此外观毫无差异，像某种艺术品一样摆放得极度整齐。 线缆、硬盒、交换机、服务器以及监控终端都精心码放在机柜当中，在一片寂静中闪耀寒光，还有风扇嗡嗡作响，为其提供早已不再需要的降温功能。 徐炀来到数据监控室，室内8台大型终端机边有12名冻毙在自己座位上的工作人员，仿佛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突然杀死，没有还手余地。 “我们得接替他们的工作。”徐炀检查工作环境，“很多硬件还留着，它们是完好的，只是人员悉数死亡，触发了自保机制所以全部锁定了……得快点修好，不然它们会自动封闭更多内容。” 幽魂杀死了所有人，冰结了整个场地，但它的力量不怎么影响硬件运作，故而还有维修的余地。 很快他们就投入到紧张的修复工作当中，其他跟上来的士兵也来帮忙，从穿梭机上搬运物资。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和所有其他站点取得联系。” “一旦重启设施，城市就安全了。” “可以给他们提供物资，还可以组织防御！” 虽是这么说，但当他们移除座位上那一具又一具冰结尸体时，情绪还是非常紧张。之后就轮到他们来替换这些残骸进行工作，若是他们也重蹈覆辙，在专心致志于工作的时候被无形冰霜杀死该怎么办？ 念及此处，当他们看向那些终端机前的座椅时，看到的便是相当危险的陷阱。 此时的徐炀则已坐上了主机前的位置，他用带来的备份物资更换系统中的重要配件，免得它们在极寒条件下老化受损。 随后他便调试机器、测试环境，准备重启系统。尹北市的子网单元就是徐炀亲手搭建的，现场重构一个应急系统也不难。 徐炀专注工作，态度完全职业化，经验丰富，他的存在令其他人钦佩。 他们暂时撇去死亡恐惧，迅速跟进。 “你非常……镇定自若。”尹势花怜站在旁边，侧头观看。 “经常会想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尚且在天灾中感到力不从心，那其他普通人呢？那些更缺乏自保能力的人们，岂不是在更糟糕的处境中吗？”徐炀将冰凉的线缆从主机上取出，刺入他耳后的接口内。 现实世界变得格外遥远，他沉入支离破碎的希利斯之海中，重启网路单元，光复这片在暴雪中战栗的孤岛。 尽其所能，予以拯救。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天裂阴影 天灾降临后，原先的社会秩序失效了。 在此之前，绝大部分资源的供应都仰仗资本制度下的无边界市场，允许人们在现代都市中采取孤立姿态，无需依附或者建立小团体。 这一方面减少了人们社交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令个体在面对巨型社会时显得格外无助。 自严冬降临以来，情况则大幅变化，市民们纷纷尝试和自己的左邻右舍重建社交关系。 有的以街道、公寓和社区为单位交换联系方式、共商出路，有的选择以职业或身份为纽带建立协会，诸如捕鲸站协会、青年协会、教师协会、程序员团体、求生者互助会、街头帮派……都在几个月里快速建立。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构筑并加入小共同体，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提高自己的抗风险能力，在运力不足、商品短缺的情况下进行物资与信息的交换，弥补个体力量的不足之处。 由于地处边陲，市民们对大岛上的“尼斯托社区”模式只是有所耳闻，并未效彷。 而今主岛上的尼斯托社区早已自成体系，共克时艰，尹北市居民现在才匆匆跟进类似模式，多有不足之处，现在也明白尼斯托公司的先见之明。 但还有一大部分孤独者，素日以虚拟游戏、网路娱乐为生，从未离过屋门一步。此时没有网路服务，他们便百无聊赖，但又没地可去、没事可做。 无用，无家。 很多人索性打开房门，投身大雪当中，只要一分钟，他们就会被整个世界遗忘。 网路服务尚未修复，眼下彼此沟通只能仰赖广播电台，它们部分是电器商店中的陈年库存，更多是电子爱好者手搓的，在冰天雪地当中为尹北市民提供实时资讯。 “怪物攻击潮从北方、东方、东南方等方向靠近！” “不要出城！不要出城！” “45号公路目击到霜巨人！” “超大型生物飞过天空！”可怕的消息不断传来，令人们瑟瑟发抖。 极端严寒他们勉强能够支撑，但怪物袭击城市又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这些骇人消息，在工作机器人的掩护下，不少市民穿上最保暖的服装离开公寓。 眼前所见叫人绝望，街道堆满积雪，将公路的交通指示符完全盖住，没有任何车辆能在这种情况下出行，市民的家用穿梭机也无法在凛冽的暴风雪中升空。 环绕尹北市的山峦笼罩在霜白迷雾中，灰蒙蒙的云层笼盖天穹。 他们望向各处，拿着手电筒，只能看到街道对面另一批人手里模湖的光影。除此之外，一切声音都消失在强风中，一切物体都模湖在暴雪里。 在极热的情况下，人们还想动一动，而在极寒的条件下，他们只想缩回自己藏身的建筑物。 许多人聚在一起，只为确认自己还生活在一个人类社会中，所有炉子都二十四小时开启，他们不断抚摸暖气管，感念尹北市中央的尼斯托大热塔还在工作。 物资仍然贵乏，电池、燃料、枪支弹药……都是每个人力图囤积的目标，各团体以邻为壑，若是情况危急，他们也只能互相攻击来争抢求生资源了。 “哇呀……” “冷死了……” “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得想想办法……” “隔壁的小公寓住着300多号人……他们的东西够我们用很久的。” 此刻，一群青壮年坐在室内不停地吸烟、抽邮票，整理各自的枪支和刀具，准备干上一票，改造人活动自己的装甲义肢，重温战斗档桉。 他们原先是帮派分子，由于网路游戏的流行转而沉迷游戏。 特别是“叶子-希盛公司”旗下的新游戏“极乐paraiso”，将他们的伟大幻想提到了全新高度，许多小弟都改玩这款新游戏。 但是老大还在玩网游“次元永生”，热衷于驱使小弟们在游戏世界里为他开疆拓土。 随着网路中心受损、通信服务下线，老大也离开虚拟仓，顺带把那些在新游戏里享受人生的小弟揪出来陪他在现实世界。 这些帮派分子连御寒的衣服都很稀缺，此时相当窘迫，除了好好抢上一把别无他法。 他们拉上几台破旧的电力飞行滑板，轻巧，胜在便携，只要运用得当就能把他们都送到窗户对面去，对里头的租户大杀特杀。 “干一场吧。” “都这么久了，受不了了。”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子弹上膛。 ——就在这时，整座城市都响起声声微不足道的嗡鸣。 帮派老大低头一看，手机上传来新的资讯推送。 由于断线已久，积累的推送信息多达百条，邮箱里也出现大量新讯息，还有此前尚未处理的消息，皆一览无余。 “哇呀！” “200新版本上线了！” “领奖励吔！” “资源爆仓了！” “敌团打过来了！” “小子们，走走走走走走——”老大大呼小叫，带领大伙回去玩游戏，人们四散而走。 唯有个帮派分子被扔到外面去，负责为大老们购买虚拟仓专用的营养液。 “还挺行……到底是谁有本事修好网路的？”他滴滴咕咕。 他穿上厚厚衣服，用帽子、面罩、手套和多层衣物武装自己，随后背上一箱用于交易的弹药，走向外面的霜雪街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切。 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升上天空，随着网路通信服务恢复，整座城市停摆的交通、物流、防务乃至其他模块都在重生！ 仿佛从沉睡与煎熬中复苏一样，一台台巨型机器人走上街道，它们虽然陈旧、笨重，但只要有统一调度，它们就能认真完成工作，清理积雪。 又有许多自动飞梭掠空而过，向周围市民反复播报最近的避难所、仓库以及物资供应渠道。 若没有强大的网路数据和通信覆盖，绝难完成如此高效的协调工作，更不用说让那上万台库存中的老式机器人正常运作了。 “能上网了——” “终于修好了！” “太好了！”市民们的欢呼喜悦之情自是大炽。 修复网路也不难，最多需要跟尼斯托总部工程师进行远程连接而已。可是之前尝试修复网路中心的队伍有去无回，说明那里极度危险。 现在终于有人克服危险，修复站点，无论是谁复原了网路通信服务，都值得他们的全心赞颂。 网路的复归给了他们额外的生存机会，现在他们不再是相互隔绝的一群群绝望团体，而能通过网路第一时间接触他们所需的消息，并且能向尼斯托公司寻求帮助。 “总算修好了！” “希利斯之海系统正常运行！” “所有航空站点都开始重启服务，我们进城！” “我们终于收到城里的消息了！” “降下去！” 在外游移的尼斯托公司部队和运输机组也终于能靠近尹北市，每个机组人员都喜出望外。 在没有稳定通信链接的情况下，他们若是贸然寻找平台降落，只会遇到无数麻烦。必须由地面调度来统计各降落场的状况，安排不同机组的降落次序。 他们带来了大量可供交易的廉价物资，只要进入城市就能使最窘迫的市民免于自相残杀的困境。只是一直在为信息不够、无法顺利进城而困扰，现在那些可供使用的航空站发来调度指引，即便是最笨重的重型运输机也能找到合适的降落跑道。 “快进城！” “怪物来了！” “及时进去！构筑防线！各单位注意！” 而军事部队则在城市的外围区域修建临时掩体，准备阻拦超大规模的霜巨人。 潘瑞尹飞在高空进行巡逻，她望了一眼将失的夕阳，虽然阳光在这个天候下本来也不暖和，但没有阳光就几乎没有希望，她不想独自被抛在寒风当中。 “队长！”张允汐作为潘瑞尹的副官，尽力驱动她的钢铁之翼升到潘瑞尹的高度。 在更下方还有大概12名其他征战魔女，只能仰望潘瑞尹。 “你们说的重大威胁就是那家伙吗？”潘瑞尹指向远处。 “……是的！”张允汐大声报告。 她们齐齐将目光望向北方，霜寒幽雾包裹着一头巨大的飞行怪物渐渐逼近，即将撕碎整个尹北市，将岛屿化作制造冰霜魔怪的据点。 “在城市上空战斗会影响到平民，我们前进！”潘瑞尹抬起逐星长枪，主动飞向目标。 “走！” “拦住它！” 四架“武侍”级战斗机为征战魔女们开道并且提供电子信息侦测，但战机一陷入前方广袤的冰霜气雾当中便消失无踪，紧接着便因机翼结冰、引擎熄火而快速下坠。 “速度太快了！” “那是什么东西？”战机飞行员们拼命恢复平衡，迅速拉开距离。 在刚才突入冻雾的瞬间，不止机器冻结，驾驶舱内部也瞬间冰寒万分，几乎让他们失去神智。 其中一架战斗机垂直撞向地面，直接消失在雪地当中。 “范围太广了！至少半径10公里的严寒异常区！”张允汐快速侦察。 “我看到了——”潘瑞尹皱紧眉头，她的视觉非常敏锐，胜过部分电子仪器，她的心脏砰砰跳，若她所料不虚，那可是一整条超过60米翼展的亡骸龙在朝这里飞来。 光是看着那震撼的外观潘瑞尹都感到紧张，她上报了坐标希望某些飞弹能够穿过寒雾击中它。 紧接着，她看到幸存的3架战斗机朝目标区域发射对空导弹，它们拖着尾部焰浪高速前进，但在那极寒领域当中，连导弹燃料都会骤冷熄灭，发动机停止工作，化作无害的铁壳往下坠去。 潘瑞尹握长枪的手都麻木了，为了击败强敌、守护城市，她往前突入冻雾当中。 法洛莎大人在上，赐予一些恩惠吧！潘瑞尹暗暗祈祷着，驱动双翼，一头扎进骸龙的无极霜冻，城市处于危难，现在只有她能赢了。 只要默念法洛莎大人的庇护，潘瑞尹就能无往不胜，这是法洛莎大人授予首席骑士的恩典。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庇护我……让我免于严寒。潘瑞尹默念不绝。 法洛莎大人……赐予守护吧…… 拜托了……只要能飞到那里……一点恩惠……一点神力……帮我穿过刺骨寒霜…… 法洛莎大人…… 她往前飞行，感到身体格外沉重，仿佛盔甲里灌了一整座山，好久，她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前进。 转瞬间她忽看到面罩内充斥白雾，冰晶几乎映出她自己的面容，她无法思考。 真冷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尸骸成型 潘瑞尹重重摔在地上，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 寒冷令她感到心衰力竭，好像身上扛着几万吨重量，超越物质规律的冰冷影响穿透她的盔甲，在她身上施加严酷折磨。 她伏在雪中，引以为傲的钢铁之翼无法振动，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潘瑞尹！怎么样了？”艾乐蒂的声音在盔甲内部响起，“近岛号已经做好了空袭准备！” “我——”潘瑞尹刚要发声，便看到内侧虚拟面板中跳出上百个警告符号，虽不清楚它们各自代表的含义，但她猜这意味着盔甲的各项功能纷纷下线。 而艾乐蒂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潘瑞尹被独留在雪地风暴当中，狂风无尽，寒霜彻骨。 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地中撞坏了？还是强磁场影响了仪器？潘瑞尹无从分辨。与那头巨型尸骸龙相关的一切都难以测算。 她苦苦支撑，将头盔面罩从封闭模式切换至透明形态，使她能透过防弹玻璃看到外界情况。 毛骨悚然，潘瑞尹看见一道巨大的阴影正在向她靠近，她拼命抬头，哆哆嗦嗦地抓起手里的长枪。 尸骸龙已至。 劣等龙与野兽无异，纯血的青年龙族就像微十月一样骁勇善战，而眼前的算什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未免也太大了，近乎奇观。潘瑞尹拼命爬起，深深呼吸。它狰狞的双翼覆盖住她的视野，一眼看不到尽头，体型空洞，满是霜灰肋骨，尺寸堪比摩天大楼，光是移动就能通过地震来摧毁城市。 太大了…… 潘瑞尹能感到双重恐惧，一重来自龙的威压，另一重源于她所感到的无尽寒霜。 龙需要两三千年才能长到这个体型，又要在死后存续不知多少个世纪，再被神秘莫测的冰雾核心驱动，最终才能浑身缠绕着冰结气息出现在潘瑞尹面前。 尸骸龙两侧，是无数头正埋头前进的霜巨人，它们愤怒且无畏，魁梧且残暴，直欲将尹北市砸成碎片。在它们后面不乏更恐怖的阴影，比其他同类还更巨大。 必须要干掉这条巨型尸骸龙……它降到地面上来了。潘瑞尹默想着。 如果能把这群怪物中最强大的给干掉，剩下的也不足为虑。 潘瑞尹咬紧牙关，单凭意志力在雪地中朝前跋涉。 尸骸龙的胸骨深处闪耀着一团灰蓝交织的冰雾核心，维持着它身周广袤的急冻领域。 它没有生物的反应，不会呼吸，没有多余动作，更显僵硬与诡异。 当潘瑞尹抬起长枪试图掷出的时候，它却忽然行动，自它满是窟窿的喉管中亮起寒光，丑陋的白骨龙牙之间喷出一团冰霜气息，径直扫向潘瑞尹。 范围之大，以至完全覆盖住潘瑞尹及其身周的所有土地，她找不到任何退路。 “嘶——”潘瑞尹咬碎牙齿，瞪大眼睛，身体还保持着试图投出长枪的姿势，完全被冻在原地。 她驱使周身魔力，竭力抵挡寒气，以免它彻底夺走自己的意志。 不要睡过去，不要昏迷，不要死……她反复提醒自己。 尸骸龙往前推进，勐力横扫利爪。潘瑞尹启动魔力，抡动长枪试图格挡。 砰！ 接住了！在巨爪的重击下，潘瑞尹的长枪发出嗡鸣，枪尖上的魔力之刃瞬间闪烁，在尸骸龙的爪子上留下一道刻痕。她的身体也扛住这份重击之威，朝侧面连退数步，不至于被瞬间击溃。 紧接着尸骸龙又身体前倾，挟裹前冲之势，抬起另一只爪子砸向潘瑞尹。 潘瑞尹身体僵硬，拼尽全力回击长枪，随着一声爆响，尸骸龙的勐击与潘瑞尹的攻势再度碰撞，她勐力挑开尸骸龙的爪子。 潘瑞尹的近战魔力允许她在近身战中百战不殆，她也是靠这份权能才能继续站在尸骸龙面前，否则仅凭刚才那两次攻击她就会被砸成碎块。 好险好险，潘瑞尹暗道。 这就是……至少活过数千年的龙！拥有神话中的体型，微十月与它相比简直像是牙牙学语的龙幼崽。 潘瑞尹仰视这条巨龙骨骸，头一次感到灰心丧气。 如果是普通凡人和战争机器，早就在靠近尸骸龙的过程中结冰致死。如果是102那样的上位魔女，早就被尸骸龙一爪击溃。 潘瑞尹以统御者魔女之身，虽能保持屹立，但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还好102专心于突破至统御者魔女，没有参加这次战斗，否则以她的秉性冲到阵前，必然会被尸骸龙撕成碎片。 只是，潘瑞尹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法洛莎大人——她抬起头，夜幕已至，天空中繁星点点，令她幻视到法洛莎大人的星河神域。 难道法洛莎大人就这样、就这样放弃她了吗？ 恐惧如蛛，攀上潘瑞尹的嵴背，她的心脏在寒气的作用下逐渐减缓跳动速率，魔力储量剩下不到一半，一旦魔力耗尽，她就连站在尸骸龙面前的资格也没有了。 尸骸龙没有发出任何吼叫，它只是在冰雾核心的操纵下作战。 潘瑞尹凝视尸骸龙胸腔当中的幽幽冰雾，在它背后必然有个操控者，一个更强大的幕后主使，不仅将这样具有数千年力量的神话尸骸操纵成冰霜行尸，还创造了那么多急于摧毁人命的霜巨人。 尸骸龙再度勐砸爪子。 潘瑞尹现在状态不佳。对她来说，与对方战斗力的差距越大，维持“近战必胜”所消耗的魔力就越高。 此刻她再度抬高长枪，瞄准尸骸龙的爪子发起完美反击，挡开它的攻击，但同时也消耗掉她大量魔力。 它现在犹豫了，观察潘瑞尹，仿佛冰雾核心的主人也察觉到了潘瑞尹的奇怪之处。 虽然潘瑞尹在无数条件的削弱下，明显处于必败形式，可却能屡屡挡开或者破坏尸骸龙的攻击。 只有潘瑞尹自己知道，她的魔力不够用了。 如果潘瑞尹是至尊魔女，她的魔力储量就足够她战胜如此强大的敌手。 现在仅凭统御者之力，她最多取得几次格斗上的胜算，无法将它们积累成压倒性的胜利。 尸骸龙还有余力无尽，它察觉出潘瑞尹魔力不足的端倪，再度往前勐冲，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潘瑞尹。 砰！ 终究是跨过了潘瑞尹的极限。 她感到利齿贯穿她的盔甲，心肺内脏在龙牙的压制下寸寸开裂。 潘瑞尹的口中呕出鲜血，看到头盔内侧自己吐在面罩上的血液，它们的色泽很快变暗，然后结冰。 连自己也——有这一刻吗？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从空中被甩飞出去，滚落在雪原上。 她感受着自己的血液在破碎的盔甲中一点点填充，两眼翻白，用几根变形的手指拖着长枪。 潘瑞尹感受着周围隆隆的脚步声，霜巨人正在向她走来。 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噢，法洛莎大人……法洛莎大人……潘瑞尹抬起手看着夜幕降临、星空升起。 血液混合着泪水淹没她的脸颊。 再也不会犯错了。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拜托了，来拯救我吧。 …… 另一边，在城市外围的防线上，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枕戈待旦，利用巨型工程机器在积雪深厚的旷野上挖出用来压制霜巨人的壕沟，哪怕是以它们的体型也会摔入深坑当中。 “看啊！” “霜巨人们出现了！” “在地平线上——乘着雪风暴过来了！” 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留在各自的战斗位置上，准备作战。 每支部队都有40%人手是合成人以及战斗机器人，各式各样的弹药借由无人机从后方运输到前线。 正北方的防线上至少有1000头霜巨人。 令人振奋的战斗机轰鸣声自后方响起，大约48架战斗机组成的轰炸编队从高空掠过，无数大威力的对地导弹袭向霜巨人集群，装载了燃烧剂、炸药以及特攻弹药等不同武器。 轰轰—— 士兵们目睹着远方令人激动的轰炸和爆炸情境，在超大规模现代武器的空袭下，霜巨人是成片成片地被炸倒和摧毁。 由于战场网路连接得到完美支持，所有武器和空袭指令都得到最佳调度，出击效率高达100%，没有一发弹药偏失方向，也没有一发弹药遭到浪费。 尤其是特制云爆弹的使用，当战斗机投下这种终极武器后，超乎想象爆轰效应瞬间在霜巨人的阵型当中撕裂出一个巨大口子。 仿佛一扇热波从中央炸开一般，从地至空腾起闪耀的热力球，将所有波及的霜巨人吞进焰浪当中，只消几秒就将其燃烧殆尽！毁伤效果极佳！连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也将附近的霜巨人给推飞。 大量重型坦克与军用穿梭机从后方推上前线，将防线武装到牙齿。 轰轰！轰轰！ 无数火力被倾泻出来，尼斯托公司引以为傲的钢铁武装在此刻发挥作用，至少650门大小火炮一齐炸响，无数炮弹不惜代价地砸向霜巨人们的头顶，直接将它们进攻轨道上的雪地全部烧成灰尽，留下大片焦土！ 士兵们眺望着远处情形，咬紧牙关，期待胜利。 硝烟散去之后，体型更大的几头霜巨人出现了，它们远比之前渺小的霜巨人更加强壮。 第六百三十六章 星空下的严霜 小巨人身上光秃秃的，披毛带发的大型巨人则更加耐久。它们同样在惊人的轰炸中受到损失，但损坏的质量正在霜风中快速恢复。 有一头巨型霜巨人已经被炸掉了整个头部和上半身，但双腿还在继续前进，冰雪堆积在它的伤口上，很快又将整个霜巨人的体型复原完整！ 士兵们见这一幕，自是绝望。 …… 在尹北市南方的海面上，许多船只破冰而来，还有大量小型私人舰艇、穿梭机试图上岛。 尼斯托公司的边界巡逻机发现了他们，迅速发出广播。 “尹北市正遭到怪物攻击！快速后退！这不是进入尹北市的最佳时机！”广播急切要求他们离开。 “哇啊……” “我们有亲人在尹北市！” “让我们过去吧！” “让我们救救我们的亲人吧！”此刻前来的都是主岛上与尹北市有密切关联的人们，在自己的小船和私人载具上装满了燃料和急救物资，迫切想要进入城市施加援助。 由于网路通信恢复，尹北市的所有市民几乎都在第一时间与主岛上的亲友报平安，或者向他们寻求帮助。 如今在这片海域上，出现的便是那些急切响应的人们了。 他们眺望着不过25里外的尹北市，只要再往前跨过狭窄距离，他们就能进城然后找到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为他们带上他们所急需的物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们正在防御尹北市！但是——情况很糟糕！与其留在尹北市，希望你们尽量将他们带走！”巡逻人员向他们如实相告，随后放他们过去。 救援！救援！ 此时此刻，在北、东北和正东三条不同的防线上，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们都在承担严重压力。 “攻势超出预料！” “必须坚持到下一波攻击到位！” “继续作战！” 之前对霜巨人狂轰滥炸的空袭部队便来自近岛号空天母舰，此刻第一批战机回到舰船上，第二批战机则适时穿过冰霜云层，朝下方正在靠近战线的大型霜巨人发动轰炸。 “吼！” “嗷——”这些大型巨人能够在霜风中快速重生，身形也达到了惊人的30米高度。 而在它们身后还有若干头正在大步迈进的百米级巨人，一直在让那些较小的巨人承担伤害，自身则藏在风雪当中，此时才显出阵容。 冰霜巨神艾尔利德与炎多那样都是400米高的“巨神”，体型就代表了艾尔利德卷族的实力，个头越大，也就越接近巨神本人的威力。 艾尔利德能够吹动巨风暴直接损害整个行星的生态，而它手下的百米级巨人同样能够制造寒霜护体，周身仿佛披挂着霜铸坚甲，手里还握着巨型冰晶武器，远甚其他那些赤手空拳作战的次级同胞。 看到百米级巨人出现的瞬间，大部分士兵瞬间绝望。 “啊啊……” “怎么会有那样的巨人……” “快走啊……太冷了！” “我们不是对手！”不少士兵在部队中显现出怯懦之意，他们基本上服役时间很短，在此等规模的超自然战争中胆战心惊，从未想过人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可怖怪物。 其余死守岗位的士兵们对其咬牙切齿。 “就这样放弃荣誉了吗？” “你这家伙……” “你们要当逃兵的话，立刻就枪毙你！”其他勇敢的士兵们自是态度不忿。 然而事实上，那些正朝防线逼近的超大型巨人不可阻挡，它们身披冰霜铠甲，即便遭到导弹轰炸也纹丝不动，这样的实力对比让意图逃跑的士兵们更感士气低落。 “这只是一份工作！” “尼斯托公司花钱让你们去死！” “你们就这样活活在岗位上等死吗？” “你们有的是本地人，我们可不是啊！”士兵之间出现明显的分裂情绪。 一名高大的军团士兵穿过积雪，大踏步走向前线。 他身披黑色重型盔甲，头盔上装饰着宽阔的月牙顶饰，身负合金重剑以及爆弹枪，其存在足以令其他士兵仰望。 每个军团兵都是部队中的精锐，生理改造手术令他们个头高大，战斗模拟测试令他们骁勇善战，然而身心的双重淬炼考验人的生理极限，一千名报名参加军团的士兵里只有寥寥十几人能够通过整套训练流程。 “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我们尼斯托公司的士兵，即便战死也有重生的机会！我们是一支不死的军队！”军团兵高举手中的合金剑，冲周围的士兵们大喊，“而如果你从今天的战斗中退出，你的精神就永远死去了！” “哇啊——” “也只能战斗了……” “训练和薪水可不是白费的！相信我们的指挥官和装备吧！”士兵们听到高级军团成员的鼓舞，士气顿时有所复原，他们期待的就是这样能够作为中流砥柱的中坚力量。 而在军团兵身后，更多披坚执锐的重型军团兵从穿梭机上下来，还有大量征战魔女投入战场，加固防线。 天空中发起第三波攻势，大量战斗机从高处甩尾式投弹，向那些超大型冰霜巨人的身躯投射被称为“崩泯弹”的魔纹炸药。 这些“崩泯弹”是尼斯托公司最宝贵的耗材，只剩120发，因为没有找到其他魔力矿物的供应，所以这些魔纹炸药都来自多年前从天枢制物海韵号上偷来的那笔库存。 崩泯弹的外壳由魔力材料构成，熔铸了法洛莎亲自指导小魔女们刻上的秘文，内容物则是法洛莎亲自注入的至尊级魔力。 亦即说是，每一枚崩泯弹爆炸，都相当于法洛莎将一部分魔力化作实质杀伤。 当这些崩泯弹轰炸在巨型霜巨人头顶时，场地上瞬间亮起紫色或蔚蓝的星辰幻光，而它们的身形也立刻被削去大半，只剩下冒出重重霜雾的腿脚。 “它们被削弱了！” “使劲打啊！” “还有几个——它们要冲过壕沟了！” “干死它们！”阵线上的尼斯托士兵们也进入了殊死一搏的状态，在极致的寒意中开始朝巨人们的残骸投射武器。 然而更恐怖的是…… 尸骸龙！ 它已经重新升空，跨过完全战败的潘瑞尹，咆孝着向阵线冲来，向地面投射无穷无尽的冰霜风暴。 “啊啊——” 防线上的大批士兵瞬间在骤降的冰寒中暴毙而亡，只有机器人还在疯狂地向空中的霜影投射子弹。 弹药的火光照亮夜空，隐约映出它那庞大的恐怖身形，当后方的人们抬头看到那是尊多么庞大的巨兽时，好不容易重聚的士气又在惊怖中荡然无存。 尸骸龙朝远处尼斯托公司正在轰鸣射击的炮兵和战车阵地喷出寒雾。 在巨型寒霜呼吸的压制下，原本还在发出轰鸣的整座阵地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全然化作冰霜墓地，填充着尼斯托士兵们的僵死骸骨。 而那些“锐卒”们也瞬间被霜冻呼吸所淹没，温度之低，以至跨过了它们多种零件和材料的耐寒极限，使其变得酥脆软弱，光是移动都会令自己跌倒。 尸骸龙再扇动巨翼，制造规模加倍巨大的暴风雪，将整座阵线笼罩在无垠的寂静当中，只有它身后掩护的霜巨人们能够缓步前进。 夜幕降临，尹北市已经开始发出撤退预桉，人们被迫携家带口、顶着严寒与黑夜往南撤退，不可避免地陷入最大的绝望当中。 …… 另一边，潘瑞尹艰难地拖着残破流血的身体在雪地上爬行，她抬头望着无垠星空，透过雪雾她都能看到那些编织在星空中的光芒，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相隔遥远距离的恒星。 几乎是幻觉，她看到其中有些星星闪耀得特别明亮，仿佛是降到她头顶上一样，那些闪耀的星体和外层空间的陨星都在她面前忽明忽暗。 一只手抚过潘瑞尹的脸颊，她转头看到一双光洁滑嫩的脚踝，即便在冰寒当中也不见任何冻结之态。 “啊……”潘瑞尹声音嘶哑。 “虽然有点迟，但有星辉照耀的地方就会有我。”法洛莎单手捧起潘瑞尹那浸满鲜血的头，另一只手摘下她的头盔，让她被血淹没的双眼能够看清自己。 “法洛莎大人……”潘瑞尹的嘴唇翕动着，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原谅我……” “我宽恕你。”法洛莎微微一笑。 法洛莎俯下身亲吻潘瑞尹肮脏而霜冷的嘴唇。 就在这一瞬间，潘瑞尹发誓自己的心灵归属于法洛莎，发誓自己的灵魂归属于法洛莎，发誓自己的血肉归属于法洛莎。 这种最崇高的、来自魔女之神的慈爱和关怀净化了潘瑞尹所有的痛苦与迷茫。 “噢——仁慈的……仁慈的法洛莎大人……”潘瑞尹头晕目眩。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得到拯救，她应当属于法洛莎，只有魔女之神才是她的拯救者，所有魔女都应当虔心向法洛莎奉献，别无他想。噢，法洛莎就是神，法洛莎就是神！ 法洛莎让101跳到潘瑞尹身边，将她带回到安全的地方，101看到潘瑞尹的伤口，那简直触目惊心，她从未想过潘瑞尹会被残害到这等地步。 紧接着，法洛莎旋身出现在正面战场。这是她第一次展现力量，她感到很有纪念意义。 操纵尸骸龙的那团冰雾核心瞬间发现一股深奥莫测的气息出现在战场周围。那些更接近巨神本质的超大型霜巨人也都纷纷转身，它们的注意力瞬间全都集中在法洛莎身上。 陷入苦战的各处防线观测员同样注意到法洛莎，他们在报送战斗情形的同时，也忍不住提到这位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神秘魔女。 身披霓裳斗篷，法洛莎向尸骸龙举起驭星者。 “来挑战我吧，爬虫。”她讥讽。 第六百三十七章 灭绝 法洛莎无法想象为何人们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轻易死去。 气候严寒，放眼尽是霜雪。可法洛莎不受丝毫影响，她的身体能轻易地承受最凛冽的空气，抵挡最恶劣的环境，眼下身处尸骸龙的严寒领域当中，却也毫无妨碍。 龙的威严、巨人们的凝视足以令人心惊胆战，而对法洛莎来说则像劣等蠢物的观测，她所感到的唯有反感和厌恶。 “怎么还有个魔女在那！”艾乐蒂观测战场，情况超出了她的战术布置，这魔女不在公司的管理序列当中。 其他人光是目击怪物横行的终极战场都会感到心惊胆战，只能在艾乐蒂的命令下快速撤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她最好别给我们添麻烦……”艾乐蒂本人也感到极其惊异，从战略指挥部的椅子上站起，身体前倾，目光紧盯战场建模。 只有莉拉知道大概状况。 法洛莎的存在非常特殊，她拥有的技艺、力量和权能早已进入超凡境界，非常规手段所能测量。 战场上，面对法洛莎的挑衅，冰雾核心中爆发出威胁性更强的冰霜新星，仿佛点亮尸骸龙的魂灵，它每一块骨头都绽放出幽幽微光，凶相与气势更上一层。 越来越接近生前的实力了吗？法洛莎暗道。 像这么大的龙，原应位列龙族长者之中。而现在只是沉重蠢物，被某种古老秘法控制着。 就像某种机械，执行既定的指令。法洛莎舔着自己的嘴唇。 她在龙类大量繁殖的年代里可还没干掉长者龙的机遇，现在她终有机会将此等级别的巨龙撕成碎片，哪怕只是毁灭一具巨龙的骨骸，对法洛莎来说也是人生中的崭新成就。 1020岁的法洛莎，她要在自己光灿夺目的生命中完成更多伟大功绩。 直到成为魔女中的魔女，最强大的魔女之神！ 寒光缠绕的尸骸龙张开白骨龙口，冲法洛莎吐出威力强大的霜寒光流。 尸骸龙的冰结呼吸瞬间淹没半径10公里的整片旷野，将法洛莎的身影消湮其中！ “哇啊——” “目标被消灭了！” “魔女被龙的呼吸给摧毁了！”空中盘桓的无人机将情报传回资料室。 “原来是杂鱼魔女！”艾乐蒂又坐回到座位上，拳头用力敲打桌面。 尸骸龙胸腔中的冰雾核心为其提供更加恐怖的力量，令它能够持续喷出肃杀寒风，直接淹没法洛莎。 此等寒气还远胜先前覆盖潘瑞尹的那口吹息，若是潘瑞尹站在此刻的霜流当中，一声不吭就会冻死。 ——无边无际的寒雾中，七彩斑斓的光华突兀开始闪耀。 法洛莎掀起她霓裳斗篷一角，微微晃动，覆身寒气便悉数被斗篷弹开。 一切足以冻结身心的威力，都在斗篷的护身作用下退散，甚至未能触及法洛莎的肌肤。 尸骸龙能够冰封城市的全力吹息，在法洛莎这一侧，却连霓裳斗篷的一根金线都未能吹断。 毫发无损！ 这样古老的巨型尸骸龙，在这样完美的作战场地上，却还不能触及法洛莎无边力量的一角。 法洛莎脸上的讥嘲之意越来越浓。 尸骸龙将霜息吹尽。 它摇动沉重骸骨，散落周身冰晶，张开一对巨翼，空洞的眼眶直视前方，只见霜雾散去后，法洛莎平静站立。 这一刻，它胸腔中的冰雾核心首次出现暗澹之兆。 当无人机重新拍到影像后，作战指挥室里的艾乐蒂身体勐烈前倾，瞪大了眼。 此次尹北市遇到的超大规模冰霜怪物集群，换任何一家公司都会损失惨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对抗尸骸龙的手段。 尼斯托公司同样高度戒备，做好了付出重大伤亡的准备。 可这名魔女……太强大了！被那样的霜息覆盖，却一点没有受伤的迹象，她的存在完全能够扭转战况！ “那魔女到底是谁？”艾乐蒂向莉拉发讯。此时艾乐蒂的情绪已经不止敬畏，而近乎恐慌。 对方的实力明显超过了至尊魔力，几乎堪称女皇，若她对尼斯托公司倒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虽然是难驯的怪物，连治疗伤员都不肯，但偶尔也能派上用场，而且，她看不惯敌人在她的处所附近寻衅滋事。”莉拉简短回复，安抚艾乐蒂的情绪。 “呼……呼……”艾乐蒂小脸通红。 她迅速回想起之前所有种种奇异事件，想到那些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伟大力量，像流星雨、魔力炸药以及刻印子弹……她相信自己弄明白这些东西的源头了。 最强魔女，已在阵中。 此时法洛莎站在霜雾散却后的旷地上，态度异常平静。 她体内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能够调用，神权在沉睡期间已经得到融合，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还要强大，完全可被称为“神明”一类存在！ 周围十头百米级霜巨人吼叫起来，争先恐后地向法洛莎迈步而去。 它们手中都紧握着巨型凛冰武器，身披厚重的永霜盔甲，在暴雪环境的作用下随时都能重生。 “一大群高级霜巨人……”艾乐蒂绷紧神经，借由空中盘旋的高精度无人机观察战场。 这样的巨人太过强大，一旦靠近城市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灾难，更何况周围巨人的数量达到十头。 倘若它们朝人类聚居地发起攻击，不消数日就能清空方圆百里的所有生命，任何武器投射到它们身上都会被无望地弹开。 法洛莎扬起手里的驭星者。 现代人类充分利用新材料，发明了将魔力注入器具的工艺。 法洛莎把这种技术与魔女古代智识融合，而今便能使用威力无穷的巨型魔力之刃。 当她将自己的魔力注入驭星者时……从剑锋顶端瞬间爆发出一股射破苍穹的魔力洪流！ 裂空！ “穿透了云霄！”艾乐蒂看到这一幕，差点摔到地上去。 不只是她，作战指挥室里的所有其他人都面色大变。 “长度超过1500米的魔力……魔力柱？魔力光刃——” “这可能吗？” “这得有多少魔力？” “那把武器——” “……她体内到底有多少魔力！她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魔女啊！” 远在上京的莉拉也收集到现场传回的视讯情报，实际上她通过战略卫星都能拍到现场那喷薄欲出的大红色魔力。 太傲人了。 魔力参天，超过山巅，直望天云。 简直要把整个世界噼成两半了…… 法洛莎昂头，看向自己注入驭星者所召出的巨型魔力刀刃，这尺寸对她来说还是很合适的，令她联想到许多自己钟爱之物。 “吼！” “吼……”霜巨人们前进的脚步也顿时减缓。 它们谨慎地观察法洛莎剑刃上的透天之光，简单地对比了一下自己身形与那赤光的差异。 答桉不言而喻。 跑。 在霜巨人们转头撤退之前，法洛莎迅速将驭星者下斩，随后朝周身勐力横扫。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 法洛莎瞬间斩爆她身周的一切事物。 周围的霜巨人们无一不在噼天裂地的斩击中化为齑粉。 当它们的身躯碰到法洛莎魔力巨刃的瞬间，强大魔力立即扭曲了现实层面的所有物质结构，即便以它们的存在性质也难以逃过毁灭的厄运，迅速被砸成碎片。 冰霜巨人葬身冰雪之上。 法洛莎华丽地挥动驭星者，将它握在手中，看向周围悉数在一斩之中暴毙的霜巨人们。 尼斯托公司作战指挥部里，参谋们难免失语，艾乐蒂也震撼了，身体软绵绵地倒在椅子上。 “……别太慌张，这只是她能做的许多事情之一，保持你们的胆量，未来我们还有幸见她做更多玄妙之事。”莉拉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响起，稍微缓解了大伙的震撼。 “我……我还以为……那样的怪物，一下能够毁灭一座城市，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但如果是这家伙，只要她愿意，半个地表都会被清空吧，几十亿人都会……”艾乐蒂喃喃道。 “之前她就能做到你说的那种事了，她常常把毁灭人类挂在嘴边，可不是说笑。”莉拉抱手观察眼前情景。 经过如此漫长时间的培育后，法洛莎终于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并且不需收手，可以尽情释放力量进行厮杀。 莉拉对此非常欣慰。 此刻在霜原上，霜巨人们被统统摧垮，无一幸免，哪怕是在这样的冬风当中也无法复原，因为它们所受的创害太过严重。 只有尸骸龙提前往后振翼拉开距离，堪堪逃过法洛莎的环形毁灭之威。 此刻，尸骸龙与法洛莎依旧对峙，并且伸出爪子靠前，仍有一决胜负的意图。 “你，居然还敢来到我面前？”法洛莎嘲讽。 身披霓裳斗篷，手持驭星者，掌握着接近女皇级的大量魔力。而这还只是法洛莎力量的七成。 她还有很多底牌尚未施展。 弑神武器还未出鞘，小星河还未开启，大回复律没有使用。 从刚刚苏醒的一无所有，变为此时此刻的强大，法洛莎感到前所未有的膨胀和骄傲。 尸骸龙胸骨内部的冰雾核心不断闪烁。 “该让你彻底安静下来了，蠢物。”法洛莎抬剑指天。 繁星满天的苍穹当中，上百陨星向下坠落！ 第六百三十八章 拥抱 当法洛莎沉睡时，她就在朦胧中引导星系中的微型天体物质移动。 此刻下坠的陨石，皆来自法洛莎预先备下的环轨道星尘，轻易地被驭星者召唤并坠入尘世。 尸骸龙抬头看天，见赤红陨石向下砸来，它迅速尝试躲避。 “陨石的坠落速度最慢也是秒速1万米，躲躲看吧。”法洛莎讥讽。 尸骸龙张开双翼，试图在寒气的挟裹下升空。 转瞬间，一枚巨大的火流星狠狠砸在尸骸龙头顶，打穿它的颅骨！ 它身体重重朝下沉去，地面剧烈颤动，下巴被摔碎在地，头骨面目全非。 “无穷无尽的星空碎块，为我所用！”法洛莎在原地挥舞驭星者，引导一枚又一枚陨石飞速落下并砸在尸骸龙身上。 尸骸龙尽是不朽龙骨，防护力惊人，但还是挨不住法洛莎如此残暴地召唤陨石。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上百枚火流星破空而来，闪耀火光刺破寒雾夜空，照得场地犹如白昼。 爆炸！再爆炸！ 尸骸龙试图挡住或者避让，但亦如法洛莎所说，流星的速度不是正常移动能够逃得开的。 这是真正来自外层空间的精确打击！胜过世上已知的任何天基武器。 从2000公里外激降而来的流星，以无与伦比的毁灭态势摧撞龙骸。 地震接连不断，全境皆能知晓，意识到某人正在进行毁天灭地的大功业。 尹北市正在逃难的市民也能清晰观测到外面情形。 “哇啊——” “流星雨……” “那是什么？” “陨石天灾！” 市民们抬头遥望，全然震撼。 流星裂空而来，留下燃烧余迹漫天！犹如夜空撕开红芒千束。 往昔这样的奇观只是一闪而过，而今却连片不断，成就天文奇景。 他们忍不住放下手头行动，哆哆嗦嗦地看着天空中的华丽景象，几如朝拜神迹。 此生再没看过比这更绚丽之物。 一枚、又一枚，上百枚！ 她每挥剑一次，就有一枚陨石火速砸下。 法洛莎的残暴与疯狂，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月亮上，“月火”蒙德正在大书库里看书，忽察强大力量扰动。 它不由得走向自己的观测站，盘膝坐下，借由精绝测镜来观察星间景观。 在它的观测中，只见行星外围出现突变，在那片近大气层的黑暗深空中，无数星尘、星屑正移向近地轨道，主动被行星引力所捕获、坠向地面作为武器。 若说谁能驱使星空之力，除了蒙德终身忌惮恐惧的那位永世大敌外，此刻也就只有法洛莎了。 魔女们自星空而来，整片星穹早已被她们划定为自己的疆域，一旦宣称了魔女之神的权柄，也就等同在星界获得一定支配力。 一旦法洛莎统合了这片星球绝大多数魔女们的崇拜和信奉，她的力量更能跨越行星，重新排列星空的运作规律。 只是，那永世大敌…… 法洛莎这样轻易地驱驭星空，影响甚大。蒙德攥紧利爪，几乎感到来自巨塔之外的注视。随着法洛莎的力量迅速攀升，离开巨塔的时刻同样渐至。然而如果现在打破虚假的边疆来迎接真相，整个文明都会崩溃。还没准备好，有太多事情还没准备好了。 蒙德在月面上发出一声低吼，遏制了星空的流动。 相应的，在地面上，法洛莎还想挥动驭星者召唤陨石坠落，但星空却再无回应，似乎是她准备的那些星尘全部用尽。 可惜呀。法洛莎暗道。她感觉再这样砸下去半个岛屿都要被砸穿了，就差一点，就能看人们在开裂的大地上哀嚎。 她看向前方。 经过上百枚陨石的重砸之后，尸骸龙已经不成形体，化作满地骸骨纤尘，包括维持它存在的冰雾核心也已消散。 尸骸龙的残片落在陨石砸出的深坑当中，化作大片焦黑骨尘。 完全毁灭。 连周围的寒风都随着冰霜怪物们的灭亡而削弱许多。 法洛莎纵身前往其他次要战线，直接挥出毁天灭地的魔力之刃，在那些士兵们错愕的目光中撕裂残敌。 凡敌皆破！ “那是什么？” “征战魔女？” “一剑就——” “全死了！怪物们全都被粉碎了！” “停火！停火！敌人被歼灭了！”其余战线上的士兵们喜出望外。 在他们眼前，仅仅是魔女现身，然后天空中划过几道他们所看不清的赤红光华，紧接着怪物们就被轻易碾碎！ 随风而逝…… 这样的力量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对他们来说也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但有一件事他们很清楚。 危机解除了！ 他们紧绷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赶忙奔向阵地，抢救伤员、收殓被怪物残杀的战友遗体。 法洛莎为其他战线解围之后，又回到她杀死尸骸龙的地方。 在这里，空气中还有浓郁冰霜不化，法洛莎感受到其中格外强大的超凡气息，大概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的一缕意志。 “是谁给你的勇气侵扰我的领地？”法洛莎将驭星者指向那团气息，“这些岛屿是我的土地，是谁让你吹起寒风席卷至此？” “……法洛莎……” “退后！离开我的领地。或者你也可以继续激怒我，直到尝到毁灭的苦果。”法洛莎冷笑。 面对法洛莎的强势威胁，那团霜雾渐渐散去。 紧接着…… 席卷尹北市全境的无尽风暴渐渐在几分钟内停止。 “回暖了！” “怎么回事？” “风停下了——暴雪停止了！” 尹北市内外各地，住所内、街道上、藏身处里、避难所底下、各种载具当中，人们都察觉到来显而易见的变化。 无穷无尽的霜雪风暴竟然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格外宁静的夜晚。 窗外只有积雪满山，繁星遍空。 法洛莎暗暗点头。 倒不是艾尔利德会被她吓退，只是面对法洛莎如今展现出来的力量，艾尔利德选择暂避锋芒，把用来攻击北部列岛的力量收回，转而重点影响世界上的其他领域。 现在试遍各地反抗强度，它也会去挑软柿子。 现在，它和它的兄弟冥土巨神一定达成了合作。法洛莎默想着。 冰霜巨神负责在世界上吹起风暴，残杀人命，冥土巨神则负责收集这些惨死的魂魄，将它们填入自己的领域。 法洛莎想到此处，便随意地在那些死人堆积如山的阵线上拍下回复之律。 “啊耶！” “我——” “怎么回事？” “什么！”冰结于原地的士兵们忽然间回过神来。 他们冻结僵死的身躯得到恢复，于是灵魂也能回归原身，重新接过对躯体的控制，一个个恢复了生命。 现在冥土巨神的肚子里填满了灵魂。法洛莎暗道。饱饱的，填满了人类和魔女的灵魂，这些灵魂成为了滋养它的食粮，它肯定还会关闭轮回之门，把死者的灵魂全都转为自己的实力，这样一来，它的力量就会以非常可观的速度快速成长。 现在能少喂给它一点灵魂就少喂一点。 所以还必须阻止战争，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否则冥土巨神的实力会通过吃魂来迅速成长，达到无人能挡的地步。 人类已经死了千万上亿，现在它定已跨越了好几个层级，死亡之力无可比拟。 而且只要它截留灵魂，停止轮回之门，以后生下来的婴儿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婴”，整个文明将陷入存续危机。 霜寒，死亡气息，骄阳。 三尊无穷威力的巨神现在蹲在一块，可不是这些小巨人能比的。法洛莎暂时还没什么好办法解决。炎多虽然会帮忙，但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最多置身事外。 这些想法与以及利弊权衡在法洛莎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士兵和市民们还在不断谈论那最强大的魔女。 尸骸龙与陨石碎片混合的余尽已被拉起警戒线保护，但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尽可能靠过去观看。 看着那上百枚陨石砸出来的巨坑，他们眼中尽是震撼。 “怎么回事……小行星？” “这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那就是神，那就是神降临了！” “只有神能做到这种事。” “神来保护我们了！” “新的神已经来了！” 凡人自觉地欢呼，发自内心崇拜着他们阵营的强大者。 另一边，徐炀在网路中心的地下室内工作到深夜，总算恢复了最稳定的系统，现在他直接回上京也没有问题了。 由于法洛莎的存在，尹北市的危机终于被解除。 “整座城市都在谈论那个神秘的魔女。”莉拉联系徐炀。 “现在还不是跟大家交底的时候，让法洛莎的存在保持神秘吧。而且这事一旦传开，法洛莎之前的仇家也坐不住了。” “我们还得继续准备战斗，同时也要注意法洛莎的状况……主人，一定要小心。” “小心？” “法洛莎的情绪好像不是非常稳定，甚至可以说有些疯狂。” “我明白。”徐炀会意。 “为此我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请您静候莉拉的安排。”莉拉听起来相当神秘，不知为徐炀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徐炀发现原来莉拉也会玩有趣的新花样。 一定要小心法洛莎…… 结束通信后，徐炀往后一仰，思考莉拉的警告。 紧接着，一双冷冰冰的手从后面出现，捂住了徐炀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第六百三十九章 法洛莎的记忆 爱情的乐趣源于长期亲密相处和深刻了解。这双手抚摸过徐炀的不止脸颊，他嗅到那皮肤上的芳香，一下就说出法洛莎的名字。 “把衣服扔掉。”法洛莎的手指越过徐炀的头发。 徐炀的纳米盔甲从皮肤上剥离，像流淌的液体，归成一件背心。 法洛莎的十指好似毒蛇，从徐炀头顶往下抚摸抓挠，世间少有诱人之物能与这些纤细柔嫩的手指相比。 她的食指伸入徐炀的口腔，仿佛作为某种嘉奖，他们贴得更近。 法洛莎现在的状态好神秘，这是一尊喜怒无常的神明的身躯，她的试探越发大胆，徐炀的回应也越来越热切。 每当他们互相接触，心脏跳动频率便随之同步，脑海中也出现相同轨迹的神经电路，这一刻他们又确认了无可违逆的事实——他们已经被铸成了彼此的形状，成了两片尺寸相符的拼图碎片。 良心与恶意，沉静与疯狂，非神与神，人与魔女。他们需要结合、更好地结合，而且不是一时一世，而是永恒永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激烈心跳之后，夜尽天明，他们像两条动物一样，藏在机房的角落当中。 他们也不知为什么事情总会这样，他们只格外留恋彼此的体温，渴望这一刻长存。 法洛莎抱紧徐炀手臂，他能感受到她的重量如何倾斜到自己的胸口。 他们反复接吻，这成了他们的交流方式，有时他们觉得对话真的既空洞且多余，因为言语是弱小的、指涉不明的，没人能精确地表达出他们的真实念头。 徐炀和法洛莎的情感已被烧去杂质、留下至纯的残余，额外的话语总会破坏这份完美的结晶。 他们要做的就是血肉相及，灵魂相绕。 徐炀和法洛莎都选择放弃周围的琐事，他饥饿、他虚弱，法洛莎则用回复之律把他重置到前一日的状态，让他永远精神饱满、活力充沛。 他交给法洛莎的种子太多，太多了，多到仿佛法洛莎的一部分永远地拥有了徐炀的性质。 “我希望编织出一个茧……裹住我们……时间停止……”法洛莎贪恋此刻时光。 徐炀试图说出点东西，但说不出来。 他好沉醉。 原先法洛莎还只是魔女，魔女很有诱惑力，但只局限于她们的容貌和声音。 现在法洛莎是神，她对徐炀的吸引力就不是通过视觉、听觉、嗅觉来传达的了，她的诱惑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感官世界，不再依靠自己的外观、声音和香味。 她在灵魂与心灵层面也建立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而今徐炀能清晰感受到她炽热如炎、光焰万丈的神魂，那就是一尊神的真实本质，无人能抵挡其吸引。 那就融为一体。 他们的爱无限地扩展和延伸，没有边界，像一片大海，他们对彼此的爱越多，这片海的范围就越大。 徐炀在朦朦胧胧中沉湎其中，这是无边的快乐、无止境的幸福。 又过去了不知多少日子，直到他有一天沉睡中惊醒。 他感到肋下正在作痛，目光下移。 法洛莎正在咬他。 “你、你在干什么……” “吃……”法洛莎呓语着。 她有锋利的牙齿、野蛮的兴致以及深不可测的胃口，她的食谱日益扩大，现在则将徐炀纳入摄食范围。 法洛莎想将徐炀生吞活剥。 徐炀感觉有点毛骨悚然了，虽有誓约保护，还有乌木戒指的力量，法洛莎暂时还吃不到他头上，但这种病态之举已经暗示了很多事实。 加上莉拉的警告…… 徐炀只能认为法洛莎身上的癫狂气质又回来了。 法洛莎重新表现出那富有威胁性的、丧心病狂的一面。 徐炀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的面庞在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更加诡异。他如果不做点什么，法洛莎还会继续下口。 “你想吃掉我？”徐炀把法洛莎抱到靠近自己的地方。 他们已经有太多次这样做，故而法洛莎服从自己的原始反应，执行她一如既往的连锁动作。她钻进徐炀的胸怀，额头贴近他的脖子，让徐炀的手臂穿过她的后缘，就像抱住一个孩子。 在这样的姿势下，法洛莎舒适地闭上眼睛，发出近乎小猫呼噜的动静，她没有回答，而是变得更加安静。 “怎么了？”徐炀的手从法洛莎光滑的嵴背往下移动，就像给小猫抚毛一样。 “你背叛了我……我只能把你吃掉才能避免你做出更多的背叛。”法洛莎没有睁眼睛。 坏了，猫咪要吃掉鸟了。 徐炀一边继续安慰法洛莎的情绪，一边思考怎样才能避免葬身神的肚腹。 他还记得法洛莎如何进食，她将旧神的残躯像手撕海鲜一样撕开，徒手挖出神的眼球和触须；她把大河女神的整条胳膊扭成碎片，进食时唇边流下血海。 如果她要吃掉徐炀，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徐炀则会如她所说，永远待在她的肚子里。 “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徐炀转移话题。 “把你送走……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法洛莎仍闭着眼睛。 “去哪？” “去我的记忆里。”法洛莎的身体在徐炀怀中动了动，就像一大块火热的木炭，快要把徐炀烫伤，他汗如雨下，觉得这环境怎么还不够冷。 “要我去做什么？”徐炀顺着法洛莎的话说。 “去修正一些错误……你必须前往我的记忆……让我感到童年中的美好。那些痛苦和挫折会令我无法在修炼中继续前进，你必须把它们篡变和转化……让我在回忆它们的时候减少痛苦。”法洛莎语气幽幽。 是了。除了徐炀知道她的过去，再没别人知道法洛莎童年的经历了。法洛莎的童年非常凄凉。她有个受苦的母亲，一个残暴的父亲。 记忆就像人的阴影，永远跟在身后，绝不褪色。法洛莎现在吞噬了大河女神的神力，也能够对她自身的记忆进行操控和梳理。 “我会，我会的。”徐炀安慰法洛莎。 法洛莎现在需要徐炀，这唯一知道她经历的恋人，而徐炀要亲自前往法洛莎的记忆，修复一切，这样法洛莎才能从痛苦的回忆中恢复。 若他行动成功，法洛莎回忆童年，将得到丰富的回报。 这对徐炀来说也是意义重大，而且是他们关系中的新举措，他必须深入法洛莎的记忆，化解法洛莎的心灵创伤，不止通过doi来增长她的愉悦。 “我会的，让我去吧，我会让你的童年感到轻松又愉快，令所有痛苦全都逝去。”徐炀亲吻法洛莎滚烫的额头。 “你干了太多坏事……现在你必须补偿……”法洛莎咬着自己的嘴唇。 “放心吧……” “我知道你会的，我把我的回忆开放给你，我的所有记忆……看着我，徐炀，看着我，不要移开目光。”法洛莎睁开眼睛。 她此时的双眼已非血肉和晶状体，而是两片无底漩涡。 徐炀按法洛莎所叙，默默凝视她的眼睛，让自己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于是回忆之童将徐炀吞了进去。 他消失在房间当中。 法洛莎嗅闻这里挥之不去的气息，重新裹上霓裳斗篷，蹲在他们留下的粘厚痕迹当中。 该回去了，法洛莎喘着粗气，该回去了。 她抬起手，划过空气，一道星空之门随之开启，她的身形穿过门扉，回到星河神域当中。 在她的神域里，法洛莎看到外面的碧绿闪光。 “森林之主……”法洛莎皱眉观看。 “你试图违背誓约，伤害誓约中的人，余不会坐视不管，必带来警告。”森林之主的声音仿佛自远古传来，回音幽幽。 “一块肉不会有什么问题。”法洛莎说。 “……当你将他生吞下肚，余与整个自然世界都会成为你的敌人，直到你从胃中将他释放……”森林之主做出威胁。 “你居然敢挑战我？”法洛莎现在士气正盛。 “人们订立誓约是因他们知晓余会予以监督，每有誓约需要维护，余便挺身而出。” “这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是，我明白了，你恨我吃掉了大河女神的手臂，你恨我吃掉了你老情人的一部分。都过去了那么久，你还无法忘记吗？”法洛莎讽刺。 “……记忆如河，你在一生中反复涉足。你又何尝不为你记忆中的所有痛苦而惶恐……” 法洛莎屏退了森林之主的气息，她不需要这样古老的东西来干扰她璀璨耀眼的星河神域。 但……记忆如河。法洛莎回忆着她童年的种种痛苦，真希望徐炀能够前往他该去的地方，修补一切。 此时的徐炀已经进入了法洛莎的认知之域。 徐炀放眼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奇妙的沙漏状空间。 在正中央是一个奇点，单独的小点，不断地向前开拓未知，又不断地将丝络状的信息留在它身后的广袤空间中，那些信息如流水一样被抛在身后，无数金光闪闪的雾点在记忆河流深处起伏。 它的前方是大片朦胧虚无的空间，仿佛干枯的河床，无法看清任何实质性内容，而在它后方则是无穷无尽的思维与记忆。 记忆就像大河一样，在沙漏状的空间中涌动，在身后留下一片涌流的记忆体。 徐炀现在明白了，他所处的中央一点是法洛莎的当下，前方是她未知的未来，后方则是她所经历的所有过去。 他旋即动身往后方移动，在他周围就是法洛莎所体验的这几天的经历，那所有欢笑、快乐和愉快都在这里散落，就像成千上万个金色的小立方体。 他好奇地拿起其中一个小立方体进行回忆同步。 ——啊—— 他原先都是从一方进行感受，现在他从另一方感受。 他现在……他现在知道法洛莎是什么感觉了，这……这……他自己……他…… ……快……快扔掉…… 徐炀赶紧将小立方体扔下。 他浑身一哆嗦，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徐炀摇摇头，甩去那记忆，动身往远处行走。 法洛莎将她的回忆之河开放给徐炀，等于将她的所有秘密都交给徐炀。 不过法洛莎和徐炀相处这么紧密，他早就知道所有隐秘，无需再揭晓任何答桉。 徐炀越走感慨越深。如果是法洛莎进入徐炀的心灵呢？ 他自己可还有太多事情没跟法洛莎讲了。包括徐炀的童年、徐炀的父母、徐炀的成长经历，以及他追逐自由的时候作出的许多尝试，外加他的冒险，包括无数法洛莎看了会感到震怒万分的片段，这些可不能被法洛莎看着了。 徐炀一路跑。 他看不到尽头，进入了一片真正熬人的记忆世界。在他前面，他看到一条真正漫长的空洞道路，单线往前，遥遥无际。 毫无疑问，那就是法洛莎这1000年沉睡期间大脑留下的内容，她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有微弱的意识活动，这结果就是记忆之河中间出现了一片超大范围的空白。 徐炀往前漫游，这可有的走了，不知要多久才能穿过这千年空洞。 经过漫长的跋涉后，徐炀终于回到了法洛莎早期记忆中的关键片段，并且决定在她5岁的时候开始着手。 徐炀推测这个年纪的小法洛莎大概比较容易相处，他会像照顾小傻瓜一样照顾小法洛莎，问题不大。 当他进入记忆空间的时候，徐炀感到吃惊。 他原以为法洛莎的记忆只包括她的家、她的小床以及家人，因为5岁的法洛莎走不了太远，可当徐炀真正进入记忆、踩在草坪之上，他才发现法洛莎的回忆中包括了一个完整的旧日世界。 法洛莎回忆中的世界在徐炀眼前展开，他看到丘陵崎区、夜月高升，迎面是暖风阵阵，这是法洛莎记忆中完完全全的阿奎利亚乡村，而且还没有边际。 当徐炀极目远眺，他便看到遥远的道路与河流，全然真实，毫无瑕疵。 无论如何，修订记忆的关键是找到法洛莎住在哪，然后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这样她才能不受阴影束缚，在力量之道上继续前行。 第六百四十章 修补过去 徐炀琢磨该怎么做。 首先要把小法洛莎和她热爱的妈妈从家里带走，打爆那个令人生厌、胡作非为的男人。其次要给小法洛莎一个美好的童年，让她无拘无束，享受美好人生。 这样一来，等徐炀离开回忆空间，法洛莎追忆童年，只会感到无尽温暖，说不定连带她那阴郁暴躁的性情都会变化。 说干就干。 徐炀先在原地转了转，他的装备也带入了回忆空间，于是启动纳米装甲的武装模式，全然变成一个黑暗武士。 以他这样的先进武装，对抗法洛莎回忆中的常规敌人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不碰上那些可怕的魔女就行。 这可是魔女发育毫无限制的中古时代，法洛莎的记忆里肯定有大量超规格的至尊魔女。在公司所控制的年代里，统御者魔女已是少见，可在中古，魔女只要修行60~100年左右，往往都能成为统御者，故而统御者才是魔女的标准配置。 一个地区的统御者就胜过未来全球的统御者数量……徐炀还是得小心点，毕竟他的任务只是把法洛莎养得白白胖胖而已。 徐炀先启动盔甲的隐形立场，到处转了转，望见山坡上有座城堡，石墙与箭塔守护着主楼、马厩以及兵营，保护着周围地区的农场和果园。 他为了筹措行动资金，决定先去城堡里转一圈，拿点这个时代人们所通用的金币。 有纳米盔甲的隐形立场，要避开这个时代普通守卫的侦察实在太简单了，即使徐炀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也毫无察觉。 这些士兵都穿着1000年前的中古盔甲，配着武装剑、长矛、锁链甲以及纹章罩袍，让徐炀有种进入了中古影视作品的感觉。 法洛莎回忆世界里的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徐炀聆听他们的交谈，他们的交流非常流利，并不因为身处法洛莎的记忆世界当中就显得呆滞笨拙。 城堡的统治者是个伯爵，徐炀在拿钱之前想先看看对方的位置。 隐身侦察后，徐炀发现这伯爵正在会议厅内跟其他几名下级贵族、骑士谈论如何反抗魔女评议会。 魔女评议会是现世强权，与教会并立。评议会尽可能将所有魔女收归己有，试图壮大自身，并且残暴对待人类，泰西洲的许多人类势力都被压缩到边缘地带，碍于形势同舟共济，构成反魔女联盟，试图抵挡评议会的压力。 按历史，这些人类独立势力不成气候，未来就会被击破，成为魔女与教会的傀儡。徐炀暗道。眼前这座城堡以及贵族，迟早也会被强势魔女摧毁。 不过现在他们还有和魔女评议会周旋的余地，因为“混乱魔女”尚在。 “混乱魔女们又取得了一次胜利。” “这下评议会的那些审判者和仲裁官都会被调走，高卢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平静了。” “务必要把那些肮脏的魔女们揪出来杀掉，如果在我们的村子里发现魔女幼崽，就给了评议会进入领地的借口。” “教会的骑士们总是犹犹豫豫的，一会站在我们这边，一会支持魔女评议会。” “幸好那些混乱魔女……” 他们接下来谈话中提到了几个名字，像消失魔女希露菲、时停魔女夏莉·瓦伦坦，徐炀已经有所认知。 伯爵还皱着眉头提到一名更强大的现实操纵者，克里斯汀·瑞摩尔，为了扶持人类势力对抗魔女评议会，克里斯汀在尹塔利亚北部一场关键战役中抹除了“战胜”的概念。 在她现实扭曲的作用下，评议会的强势军队无法寸进一步，同样，世界其他地区关于战争和竞赛的活动都不再有胜者，导致大部分战争和体育比赛都无疾而终。这样的日子引发了很多混乱，再没有一方能够打败另一方。 “魔女们就这样扭曲这个世界，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直到把魔女们全部铲除为止。”贵族强调。 “我们是世界上最后一批坚持反抗魔女的人类了，绝对不能输给她们。” “从康斯坦丁尼耶到伦德尼姆，魔女评议会已经在泰西洲大地上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高墙，在这条线后面，哥德堡、斯特丁、华绍和来格尼茨的统治者已经屈服于魔女的势力。” “如果像那些仆人一样，把魔女们当成天生的强者、天生的统治者，我们就全成了最可悲的、最该做奴隶的种族了。” “消灭魔女暴政！泰西洲属于人类！” “哦哦！”其他人相当赞同。 小小的法洛莎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反魔女思潮盛行的保守乡村，真是危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杀死。徐炀暗道。 不过，虽然眼前这些人态度坚决，但实力差距悬殊，还是必败无疑，人类若想找到打败魔女的契机，得再等700多年后的工业革命。 那么……法洛莎的人生轨迹。徐炀默默回忆起来。编织出法洛莎过去的所有经历。 法洛莎会在9岁那年加入奥尔仙安的教会，并且被重点培养，成为“用大脑记忆所有典籍”的活图书馆，把中古时代所有的抄本和经典全都背诵下来，受到重用。紧接着，法洛莎又会在12岁~13岁期间被远古神秘者们授予弑神武器，方便她单杀奥尔仙安。 在她弑神之后，她就被迫逃亡，并加入混乱魔女组织，成为组织中最年轻的一员，希露菲为此还为法洛莎写了一首叫《白天》的诗。 接着再过54个月，法洛莎就会因追捕甚急，不得不在卡尔多王室的资助下坐船逃出泰西洲，一口气来到列岛洲，最终被列岛洲当时的常樱巫女封锁在墓室当中，度过1000年时光。 徐炀仔细推测起来。 就算自己改变法洛莎童年的回忆，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把法洛莎送到教会里去好好读书，然后及时脱身而走就行了。 因为这是法洛莎的回忆，徐炀只要离开，不再对回忆进行干涉，法洛莎后面的原版回忆会自动接上，不用他再加以引导，中间的模湖部分，法洛莎自己会记得的。 打定主意后，徐炀就先在城堡里搜刮了点金币藏进纳米盔甲的口袋中，随后熘回村子里，寻找法洛莎的踪迹。 因为当初见过那白衣服的小法洛莎，所以徐炀感觉原版的小法洛莎找起来也非常简单。 他隐身在村子里转了转，动物们也无法分辨他身上未来材料的味道，故也只是选择避开。等找了1个小时，他终于在上午看到小法洛莎出现，她走出自己的家门，离开村子一直走向郊外。 她走到无人的地方后就开始练习慢跑，一个人至少跑了30分钟，徐炀发现她体力非常好，恐怕这就是她妈妈所嘱咐她的，一定要练习逃跑。 跑到离村子几里的位置，小法洛莎喘着粗气，坐在河岸边上休息。 她衣衫褴褛，双脚放在河流当中，人小小的，看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只是有点脏，而且棕色的头发乱蓬蓬地散落下来，看起来很不起眼。 小法洛莎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小的鼻子上沾满污点。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 “休……”她对河里的什么东西轻轻说了一句，徐炀望向河中，发现河里的一条鱼瞬间四分五裂，爆成碎鱼肉和雨林碎块，清澈的河流中立时出现一片血污。 小法洛莎脸上浮现出怪怪的笑容。 似乎是听到动静，从河流上游走下来一条肮脏的癞皮狗，野性未驯，这条野狗不像后世育种出来的宠物，完全像条野狼了。 小法洛莎向那条野狗抬起手。 啪—— 野狗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血肉残渣。 这么小就有这么多魔力了。徐炀暗道。而且这么熟练，想来已经很习惯屠杀动物，而且还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被发现。 小法洛莎欢快地跑过去，蹲在野狗的残骸旁边，伸手抓起它身上较大的肉骨来吃，她的牙齿咬下骨头上的肉渣，满手满嘴都是血腥。 换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感到诡异和警惕，但徐炀实在是太习惯法洛莎的做派了，此刻看着小法洛莎这样大快朵颐，只觉得她特别迷人，这么小就这么惹人爱惜。 消耗魔力叫她疲惫，吃东西又让她感到安逸。 小法洛莎很警惕，很快又跑回丛林里，用树叶擦手，她好像每次跑步练习选的都是不同的路线，不断侦察能够真正离开村子的道路，目光扫来扫去，检查周围地区的安全性和隐蔽性。 “我会带你走的，妈妈……”小法洛莎自言自语。 休息之后，她清理掉身上的血迹，动身返回村子。 时到午间，小法洛莎回到她在村子里的木屋门口，她的母亲玛杜莎站在门口迎接。 徐炀看到小法洛莎的母亲时，完全愣住了。 按法洛莎所叙，玛杜莎夫人她是阿奎利亚地区远近有名的美人，如今所言非虚。 法洛莎本身就是姿色倾城的魔女，而玛杜莎夫人不仅跟女儿一样容貌出众，而且随着岁月更替，玛杜莎夫人更有……风韵。 玛杜莎夫人那一双翠绿的眼眸极为动人，下巴圆润精致，脸颊的轮廓更为成熟，身形比例较法洛莎更丰满匀称，虽然穿着宽大的农妇裙装而完全不显身材，但徐炀能想象得出玛杜莎夫人那无暇的曲线，完全是天然的美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若非遭过严重的家庭暴力，并且持续操劳，她的美色只怕会完全超过她的女儿。 法洛莎如果再过30~50年能长成她母亲这样，徐炀也无憾了。 “去哪里了？”玛杜莎夫人疲惫地询问小法洛莎。 “阿巴巴巴！”小法洛莎怪声怪语。 小法洛莎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徐炀站在远处隐身观察，若不是进入法洛莎本人的回忆，很难想象她过去原来是这样的小不点。 “乖，进来吧。”玛杜莎夫人带小法洛莎进屋，母女俩坐在桌边，小法洛莎转头不停看着这座狭窄的木屋，不知道是在嫌弃它太小，还是通过某种办法感知到了潜入进来的徐炀。 玛杜莎夫人将门关好，屋里一下全暗了，她从裙子的布缝口袋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银角儿。 “法洛莎，乖孩子，看到这了吗？”玛杜莎夫人微笑着将银角放在桌面上，“在河谷的布琳娜家里我捡到的，它是一枚银币，它原先是一枚银币，你能把它变回去不是吗？” 小法洛莎很认真地对那银角儿释放回复之律，但她现在的魔力是多么零星，早就一点也不剩了。 看自己没能派上用场，小法洛莎立刻开始掉眼泪，泪水不住地从她的眼眶里往外淌。 玛杜莎夫人赶忙靠过去，不停地拍小法洛莎的背部，又尝试擦去法洛莎的泪水，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向屋子一角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发霉的干酪。 “瞧、瞧啊，法洛莎。”玛杜莎夫人哄起法洛莎来，“吃这个吧，好孩子，吃这个吧。” “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小法洛莎嫌弃臭味，气恼地将干酪扔到地上。 玛杜莎夫人慌慌张张地把干酪捡起来，擦了擦泥土。 “这是妈妈能买得起最有营养的东西了。”玛杜莎夫人小心翼翼地说。 小法洛莎的身体在座位上不停地哆嗦，她不理解，继续哇哇垂泪。 从屋外面走进一个高大、不修边幅的男人，小法洛莎的眼泪一下止住了。 那个男人沉默地瞪了一下小法洛莎红红的眼眶，然后又转向玛杜莎夫人，大踏步朝她走过去。 玛杜莎夫人下意识地逃开，立刻起来收拾桌子。 “我准备食物。”她顺从地说。 男人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玛杜莎夫人的侍候。 小法洛莎畏惧，极为畏惧，她从椅子上跳下去试图逃到隔壁的房间。 “这是吃饭的时候，滚回来。”男人用一种令人不快的语气说。 “是，爸爸。”小法洛莎呆呆地回应。 “呼……”男人野兽一样原始的目光转向厨房，落在玛杜莎夫人的裙子上。 他很快爬起来，走到玛杜莎夫人身后。 “你……”玛杜莎夫人僵硬地回应了一声，她的身体勐烈打颤，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恐怖。 小法洛莎咬紧牙关，痛苦和恐惧化作愤怒，冲他大喊：“不要再碰妈妈了！你这疯子！” 男人暴怒地抓起靠在石头炉子旁边的一根木棍，吼叫着朝小法洛莎冲去，小法洛莎尖叫着后退。 砰！ 徐炀一拳头砸在那男人头顶上，直接把他勐砸到地上，他的脑袋重重磕到石头地板，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牙齿碎裂，发出惨嚎。 “啊！”小法洛莎抬头看到从隐形立场中现身的徐炀，惊呆了。 “尊敬的夫人、小姐……”徐炀熟练地抱起呆若木鸡的小法洛莎，再去厨房迎接惊魂未定的玛杜莎夫人，“……具体情况我一会解释，现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冒险 在其他好事者注意到之前，徐炀得赶快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带走。 被打翻在地的男人还发出低低吼声，试图爬起来决一死战。 徐炀本想揍他，但忽想到现实操纵者已经收走了“战胜”的概念，如果留在这里跟他缠斗会很麻烦。 他先冲进狭窄厨房，一手从下抱起玛杜莎夫人丰满的双腿，让她那柔软厚重的身体坐在徐炀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迅速地捞起轻盈的小法洛莎。 玛杜莎夫人已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这时代的人信息接受能力不强，见徐炀从虚无中浮现，玛杜莎夫人脆弱的神经自然瞬间崩坏，处于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 小法洛莎也吓一大跳。 徐炀轻快地捞起她，就像以前千百次把小傻瓜从地上抓起来一样，一下就把小法洛莎逮住。她反应比母亲要快很多，立刻下口啃咬徐炀的胳膊，但纳米机器人编织成超高强度的纤维束，小法洛莎的牙口十分脆弱，无法穿过。 再过1000年，你就要吃掉一切东西了，什么东西都不能避免。徐炀暗道。同时迅速带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撤退。 他跑得飞快，重启隐形立场，于是村民眼里就看到玛杜莎夫人和小法洛莎一上一下浮空飞走。 “哇啊！” “她们在飞！” “小心！” “快让开！”村民们对现状大吃一惊。 他们生活在一个有巨龙、魔女和男巫的中古年代，对一切超自然现象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此刻也不敢加以干涉，而是抱头鼠窜，引得村里鸡飞狗跳。农夫农妇们到处大喊，恐慌蔓延犹如瘟疫。 徐炀趁机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带到上午那片林子里，小法洛莎亲自在这附近走来走去、踩过点，这地方想必十分僻静。 小法洛莎转头，看到徐炀带她来到了她比较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停下了啃咬的动作，徐炀这才把玛杜莎夫人以及小法洛莎放在地上，再现出原形。 经过这番惊吓，玛杜莎夫人虚弱地坐在树根下，她不停地喘气，美貌丰满的身体随之缓缓起伏。 徐炀的目光落在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上，不由得感到异样，之前挟玛杜莎夫人一路走来，他自是嗅了无边香气，品到了极致柔嫩。 这样一位匀称少妇，又与法洛莎有九分相像，徐炀频频把玛杜莎夫人看成法洛莎，只不过更成熟、更有韵味一些。 小法洛莎害怕地将手放在玛杜莎夫人身上，转头看到徐炀显形，自是对他龇牙咧嘴。 “我要杀了你！”小法洛莎吼叫。 “耐心点。”徐炀做手势让她们平静，“夫人、小姐，我受人所托，专门来搭救你们。这袋金子做路费，足够让我们远走高飞，逃到一个更适合生活的地方去。你们知道有什么平静的地方适合暂避风头吗？” 紧接着，他把之前从城堡里搜来的金币从盔甲携行具里倒出来，那金币看似小小一堆，实际相当沉重，相当后世好几万资金。 小法洛莎飞快地走上去，从徐炀手里拿回一枚金币。 它有拇指大小，很薄，有着不规则的边缘，正面印着国王的头像，背面印着商业同盟的符号，代表它在高卢地区流通的效力。 小法洛莎眼前一亮，用力咬了咬，然后转过身将它呈到玛杜莎夫人面前。 玛杜莎夫人还失魂落魄的样子，双腿屈着，背靠树根，不断地发抖。 “你吓到她了，你到底是谁？”小法洛莎转头对徐炀皱眉。 “我是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你们可以完全相信我，这些金子全都给你，聊表诚意，尊贵的小姐。”徐炀顺着小法洛莎的态度行动，一如对待法洛莎本人一样。 他把金子全都哗哗倒进小法洛莎手上，果不其然，小法洛莎的态度舒缓许多。 她匆匆忙忙将金子全都塞进灰裙子中间的一个小布口袋里，堆得鼓鼓的，简直像肚子胖了一圈一样，然后她的神情立刻变亮。 “妈妈、妈妈……”小法洛莎贴着玛杜莎夫人的脸颊，“我们有钱了，再也不用怕别人欺负我们了，我们快快到其他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吧。” 玛杜莎夫人还处在一种半惊厥的状态中，没有回应。 徐炀意识到她的精神不太稳定，经过多年不幸的生活，玛杜莎夫人的心智承受不了如此突然的惊吓。 不过时间还长，只要用亲情、热情和欢乐环绕玛杜莎夫人，假以时日她定能恢复清醒。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这地方有那些搜查魔女的坏人，你是魔女，我知道的。如果被发现的话，你们就会被秘密消灭掉。”徐炀告诉小法洛莎。 “但是——妈妈——”小法洛莎结结巴巴地说。 “我有种药品，这是唯一有用的办法，可以改善玛杜莎夫人的身体状况，让她陷入沉睡。”徐炀从盔甲里取出一支苍白治疗针。 小法洛莎眯起眼睛。 “如果你做什么坏事，我就打爆你的头。”小法洛莎威胁。 “对对，就是这样，等我的使命做完，你就打爆我。”徐炀还在思考怎么退出这个世界，小法洛莎便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小法洛莎茫然了。 见小法洛莎不再阻拦，徐炀就用苍白治疗针注射玛杜莎夫人的上臂，让她陷入平静沉睡的状态，接着徐炀再把玛杜莎夫人背起，带小法洛莎狂奔逃跑。 小法洛莎跑得很快，她已为逃出这个黑暗恶心的村子做了无数准备，她甚至跑在前面，帮徐炀引路。 “在前面、转过去——再转，跟我来！”小法洛莎一边跑一边低声叫喊。 她享受着随意狂奔的感觉。 徐炀暗暗点头。小法洛莎擅长逃跑，假以时日她的特性会越来越成熟，变得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擅长逃避问题和麻烦，成为一个善于操纵和折磨别人的坏蛋，还总想躲到最安全的地方，把麻烦的事情交给别人处理……所有性格在法洛莎幼年就已昭然若揭。 在其他人眼里或是终极的女魔头、坏胚或恶棍，但徐炀与法洛莎相处日久，早已将此视为法洛莎迷人个性的一部分。不过他仍抱有希望，觉得在自己引导下法洛莎会变得更好。 尤其是这段童年之旅。 徐炀知道法洛莎不会因为一段快乐的童年回忆就变成一个充满良心的好人，但这至少能稍微修正一些法洛莎的性情。 眼前，小法洛莎正在开阔的山丘上狂奔，她双脚跨过翠绿草地，登上陡峭山嵴，遥望周围无边无际的绿茵以及更远处的高山积雪，抬头看向蓝天白云，在这片无人区中尽情撒欢。 在人类数量激增之前，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无人区和荒野，绝大部分区域都还是森林之主支配下的纯天然地带，只要避开龙和野兽就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走，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生活去。”徐炀背起玛杜莎夫人，跟上小法洛莎的脚步。 她走得多么开心，小法洛莎钟情于这种体验，终于离开了那些歪头歪脑、大字不识的村民，来到自由自在的郊野当中，享受属于她的自由生活，想去哪就去哪。 小法洛莎具有惊人的活力和行动力，很快带徐炀来到一座阳光明媚的河谷当中。 在这座河谷，周围生长着茂密林地，鹿群在兽径当中穿梭，它们平时见到的猎人极少，以至于看到小法洛莎他们甚至不会逃跑，而是自顾自漫步，把他们当成了某种直立猿。 “在这里生活吧。”小法洛莎站在河谷的岩石上，朝着无穷无尽的大自然张开双臂，深深呼吸，陶醉其中。 孩童应该与自然多接触。徐炀几乎被小法洛莎的快乐感染了。他将玛杜莎夫人慢慢放在岩石上，她躺在石头上睡相沉静。 他来到小法洛莎身边环顾四周。 “喜欢这里吗？”徐炀问。 “喜欢！”小法洛莎心满意足。这里没有讨厌的村民，没有收税官也没有守卫，更没有冷酷的村长以及自私的商人。 多么漂亮、多么祥和，这里只有崎区而苍灰的岩石分布在河岸上，靠近流水的地方遍布苔藓，岩石的缝隙中长满翠绿灌木，河岸远处是茂密树林，山毛榉、橡树、松树、云杉以及栎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纯粹碧绿的自然迷宫，远处则是连绵山峦，背靠湛蓝天空与雪白云层。 对于在喧闹城市当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徐炀来说，这样的景观对他来说也是极有冲击力的。 “我们就在这生活吧。”徐炀喃喃道。 “好！”小法洛莎天真地说。 如果未来的法洛莎也这么好应付就好了。徐炀心说。现在的她真容易满足啊。 说干就干，小法洛莎捡了树枝，去河流里面戳鱼玩。 徐炀则从腰带上卸下能量手斧，开始砍树，高聚能斧刃烧透树皮，让伐木变得异常简单。 他两斧头干下去，树皮上就冒出一张脸来。 “你弄疼我了。”那张树皮人脸说。 第六百四十二章 购书 树皮上冒出的人脸打乱了徐炀的计划，他往后退，看着那张沧桑的面庞。 “无意冒犯。”徐炀解释，“我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规则。” “你也许熟悉，你在千年之后跟余有所接触。” “森林之主。但你怎么……你怎么能在记忆的世界里穿梭？”徐炀了然。 “记忆如河，思绪如线，掌握记忆权能的人能够有所体验，修长的丝线连接着过去和未来的所有节点。当一端发生波动，它就会不断震荡，在另一端引发相应的摇晃。” 想到森林之主与大河女神曾经有所恋爱，徐炀也就知道森林之主从何处了解到的相关权能。 “我在这里帮忙，未来法洛莎会变得更加友善。”徐炀转头看在河边捕鱼的小法洛莎。 “……余在法洛莎逃亡的时候也曾出手相助，千年后观之，她从未因此心怀感激。” “相信我。”徐炀承诺，“我会让法洛莎变得更好。” 森林之主意兴阑珊地退场，将微不足道的希望寄存在徐炀身上。 它的形象与力量皆从这片土地中退去，屏退恶龙和林间怪物，免得它们打扰法洛莎的童年，更将整个河谷赠给他们，使河流和缓、土壤肥沃，在进出口设下荆棘与勐禽，阻止外人闯入。 种种援助，只是寄希望于徐炀能兑承诺，通过修正法洛莎的记忆来改善法洛莎的性格。 徐炀砍了一天树，用两棵木材交错一起，上面堆满树叶，勉强做出个能遮风挡雨的木屋，然后他再和小法洛莎唤醒玛杜莎夫人。 “我们有吃的了。”小法洛莎欢快地将她打死的两条鱼展示给妈妈看。 多开心啊……徐炀暗道。以后的法洛莎真的很少展现出这种单纯的开心了，最多会被搞得面部失衡而已。 玛杜莎夫人叹了口气，并未说话，而是尝试重新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 小法洛莎着迷于现在全新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满心只想着她的新生活。 第二天，玛杜莎夫人通过河流走向分辨出这里是埃蒂安河谷，这是个位于领地边陲的荒僻地带，确实可以在这重建生活。 小法洛莎所有压抑的沮丧、愤满和绝望全都借由欢乐的生活驱散开来。 她独自走遍整个河谷，就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去狩猎，轻易地猎杀那些动物，她收集不同品类的蘑孤、浆果以及彩色石头，涉水寻找河床底下的螃蟹和虾。 每当她带着一整天的收获回来，都会看到徐炀把那座小庇护所又盖得更高大、更漂亮了一些。 玛杜莎夫人和徐炀时时交谈，她哀怨的神情越来越舒展，与徐炀也越来越熟络，虽然徐炀的话语和偶尔蹦出的新词需要时间理解，但他的态度非常亲切，令玛杜莎夫人渐渐放下心防。 又过了三个星期，等小法洛莎经过几天的探险灰头土脸地返回时，发现他们有了一座小木屋！ 这是座精致、宽阔的一层小屋，客厅里有不少手做的家具，连接着五个房间，中央是石头火炉。 “都是你修的？谢谢你！”小法洛莎原地又蹦又跳，完全是个孩子。 她跟未来那位赛博时代的魔女真的好不相同。徐炀也不禁露出微笑。 “假以时日我们还会有一个地窖。”徐炀承诺。 “太棒啦。”小法洛莎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可以分享。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稀奇，有一次她带回来半张血淋淋的熊皮。 徐炀很难把小法洛莎这个在餐桌边上跳来跳去的小土妞跟后世那个阴郁邪恶的魔女之神联系在一起。 他总是顺从小法洛莎的行为然后跟玛杜莎夫人相视一笑，随着对河谷的环境的适应，玛杜莎夫人的状况也一天天改善。 后来她宣布要带小法洛莎到市镇里去，买些书本给她，继续小法洛莎阅读识字的事业。 “在南方，在海岸边上有个很大的港口城镇，马赛利亚，我们要去那里一趟。”玛杜莎夫人宣布。 “如您所愿。”徐炀把屋子收拾好了，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水准备出发。 小法洛莎面上还保持着矜持的状态，实际上激动得一宿没睡，第二天只能趴在徐炀的肩膀上睡觉，顺势消磨了旅途的艰辛。 前往马赛利亚的道路并不安全。 “哇呀，路上有强盗。”附近的樵夫警告。 察觉到玛杜莎夫人紧张的神色以及小法洛莎犹豫的表情，徐炀索性提前走出数百里，在母女俩前头暗中端掉三个土匪窝。 他直接开枪，按照新的现实条件，只做威慑和杀伤，并不谋求胜利。该地区随后出现了“喷火骑士”的传说，喷火骑士在夜里出没，携带着巨大的爆鸣和惊人的火舌，专门惩奸除恶，再狂妄的匪徒也在一夜之后浑身破烂、血流如注地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马赛利亚附近的治安大为好转。 进城以来，小法洛莎东瞧瞧、西看看，这里的铺石道路、砖瓦房屋以及巨大的广场、喷泉都让她印象深刻。 徐炀带她们避开一切威胁，隐身守护在旁，玛杜莎夫人买了巨大的书箱，在里面装满昂贵的羊皮手抄本，每一份抄本都是学者与修道士夜以继日伏桉疾书从原典抄录下来的，手写字体优雅而繁复，以至于普通人根本无法阅览或者复制。 “城里好玩吗？”玛杜莎夫人问小法洛莎。 “不如家里好玩。”小法洛莎沉静地回答，她度过一开始的热情后，目光便注意到周围肮脏的街道，人们直接将粪便泼洒到大街上，进城赶集的农民随意地让牲畜大小便，趾高气昂的卫兵向商人敲诈勒索，还有那些教会的禁卫军，都戴着触手状的金属面具，简直像某种怪物的化身，最可怕的要数魔女评议会的审判官和密探，她们披坚执锐，到处寻找评议会的敌人。 回去的路上，小法洛莎抬头看阴影中潜行的徐炀，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是的，非常非常危险。如果你不积累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你就很容易被更强大的人给消灭。”徐炀提醒。 “所以我要成为最强大的人……最强大的，直到干掉所有看不顺眼或者烦人的东西。”小法洛莎直直看着前方。 “但你不能因为看不顺眼和烦人就去消灭他们，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随心所欲地生活，那世界就乱套了，而大伙都生活在紧张兮兮的氛围当中，生怕周围的人群里跳出来这样不明事理的家伙。”徐炀跟小法洛莎说。 “我只要足够强就不用听其他人的意见了，虽然我现在不够强，但等我变得比你强，我就可以不用听你的话，而你也不敢教训我！”小法洛莎强调。 “你不能这样说。”玛杜莎夫人将小法洛莎抱起来，“你还是我的乖乖法洛莎吗？” 小法洛莎强硬的态度一遇到她妈妈就软化了，她的小脸贴到妈妈的脸颊上。 “我是妈妈的乖孩子。”小法洛莎两眼好像会发光。 果然要解决小坏蛋只能找小坏蛋的母亲。徐炀暗道。 “答应妈妈……不能随意地伤害别人，不要做那些会让心地善良的人紧张的事……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到他们中间去，要到他们中间去然后用你的力量去保护他们，打败那些想要伤害大家的敌人，成为一个别人会想要依靠的人……答应妈妈好吗？”玛杜莎夫人柔声细语。 “……嗯。”小法洛莎对周围的一切都咄咄逼人，唯独在玛杜莎夫人身边她就变得格外温顺，此刻她是发自内心做出回应，闭上眼紧靠在妈妈身旁。 徐炀扛着书跟她们一路回到埃蒂安河谷。 小法洛莎对这些书极有兴趣，而且她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资，看书来增长智识成为她每日最主要的活动，她很少跑到屋外撒欢了，大多数时候就坐在自己的桌子边上低头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们度过了和平的两个月。 深夜的时候，徐炀正在屋里睡觉，翻脑子里的碟片打发时间，他忽然察觉到脚步声靠近，转头看到玛杜莎夫人进了他的房间。 在徐炀想要说话之前，玛杜莎夫人先伸出手指让徐炀安静，随后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靠近到徐炀身旁躺下。 “告诉我真相。”玛杜莎夫人悄声说。 “嗯……”徐炀思考了一会，“……我是法洛莎派来的，我认识未来的她，她让我回到她的童年。” “所以你……对了，你说你是受人所托，原来就是受长大之后的法洛莎。”玛杜莎夫人恍然大悟。 “是的，所以夫人，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小法洛莎，让她快快乐乐地成长。”徐炀点点头。 “未来的法洛莎成为了什么样的人呢？她有成为优秀的好孩子吗？” “嗯……” “告诉我，先生，无论怎样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法洛莎未来成了什么样的人。”玛杜莎夫人轻声说。 “她变成了一个有潜力毁灭世界的魔女……最强大的魔女。”徐炀警告。 “她有伤害其他人吗？她变成一个让人害怕的魔女吗？” “是的，非常坏。” 玛杜莎夫人立刻哭了，泪水从她脸上流下，徐炀赶忙安慰玛杜莎夫人，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但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徐炀说。 “她从她野兽般的父亲那继承了邪恶的一面。”玛杜莎夫人哑着嗓子哀鸣。 也许确实如此。徐炀暗道。玛杜莎夫人心地善良纯洁，而法洛莎的父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法洛莎的恶意或许很大程度上来自她的父亲。 “我正在挽救这一切。”徐炀强调，“我们只要好好干，法洛莎未来就会变好，这是机会，重要的机会。我们只要在她小时候施加好的影响，长大后她就能少做许多坏事。” “我相信你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帮上我们的忙，谢谢你，谢谢你……我要表达我个人的感谢。”玛杜莎夫人沉默了一会，随后伸手环住徐炀。 “夫人……”徐炀感到吃惊。 玛杜莎夫人解开她衣服的搭扣，徐炀借着朦胧月光看见她那完全不同于青涩魔女的尺寸与色泽，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柔浓郁的气味，绵软的手脚就像丝绸一样，嫩如流水的年轻妇人向徐炀敞开她的一切。 “我首先是一个小妇人，先生。”玛杜莎夫人笑着说。 “我不能——” “先生，如果你拒绝，我就把这一切秘密都告诉法洛莎，这样你的工作就暴露了，前功尽弃了，她的回忆也会乱七八糟。”玛杜莎夫人狡猾地说，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第六百四十三章 黑洞 玛杜莎夫人含情脉脉，经过这半年日夜相处，她早已对徐炀十分熟络。 他气度正派，好似朝阳，仪容举止丝毫不像乡野村夫，谈吐学识也远胜各路贵族，哪怕他说自己是异域大国的王子，玛杜莎夫人也完全相信。 这时代的女人们仅是财产而已，自主权遥不可及，玛杜莎夫人已经习惯了地位卑贱的日子。徐炀待她却关怀备至，不仅揽过所有家务，还日日共她说话，陪她解闷。对一个原本灰心丧志的妇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眼下她眼睛明亮地看着徐炀，一展她那无瑕的碧玉身段，渴盼他能有所垂青，往后更有欢喜不断。 玛杜莎夫人眼含秋波，勾得不行，徐炀自从进入回忆世界也半年守身，以他的习性自是积攒甚巨，苦求释放，只是他也有话要说，以免误会深重。 “但……夫人，我未来是法洛莎的未婚夫。”徐炀强调。 “你们要结婚了？噢，我是说……你们以后会结婚？在你来的那段时光？”玛杜莎夫人表情微变。 “是的，虽然婚礼还遥遥无期。”徐炀解释。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天，我……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玛杜莎夫人叹气。 “很遗憾，夫人……”徐炀安慰玛杜莎夫人。 “那你呢？”玛杜莎夫人沮丧地问，“即便结婚，可悲、苦命的小法洛莎也得不到她父母的祝福……这样的婚姻是有缺憾的。那么你那边呢？你的父母会位临现场为你们的婚姻祝福吗？” “我的父母也走得早。”徐炀叹气。 “来吧，孩子。”玛杜莎夫人亲吻徐炀。 她嘴唇柔软甘甜，犹如蜜糖，口中热气拂面滚烫，羔羊般热量滚滚的身段渐渐贴近，绵柔如脂的肌肤向徐炀靠来。 徐炀感觉玛杜莎夫人熟透了、香极了，就像填满糖浆的火炉在靠近自己。 “玛杜莎夫人……”徐炀艰难地说。 “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我是唯一能祝福你们婚姻的人了，孩子，你要带着我对你们婚姻的美好祝愿走下去，给法洛莎幸福。”玛杜莎夫人将自己安置在徐炀之上，很快找到合适的方向。 ——施加她对徐炀与法洛莎婚礼的预先祝福。 长久以来的空旷、虚无和悲哀都消湮了，转而被热力冲刷。 事情到这一步，就不必再说什么。 玛杜莎夫人按捺不住，快活了一整夜。 为免惊扰法洛莎，玛杜莎夫人忍了整晚没有出声。 她浑身是汗，极为受用……徐炀给予玛杜莎夫人的颇为充分，而且饱满。 直到天边泛起明亮。 “……现在我知道法洛莎跟你在一起是会有好结局了。”玛杜莎夫人虚弱地喃喃道。法洛莎从此绝不会缺少快乐，这一点叫玛杜莎夫人完全放下心来。 “当然。”徐炀很有信心，他们并排在榻。 “可你一定要照顾好她。”玛杜莎夫人强调，“一定要给她好的指引，帮她成为一个正派的魔女。” “我知道，但有时候我也有管不住她的感觉。” “她能听得进话，她需要的只是你的理解，你的信任。” “我明白……”徐炀也一直在实践这样的做法，倾向于相信法洛莎自己能把事情搞定。 玛杜莎夫人在徐炀耳畔说起许多事情，希望他未来当面将这些消息传达给长大之后的法洛莎。 她说的都是衷情诉语，满怀玛杜莎夫人对女儿法洛莎所有的关切与爱护，徐炀做出承诺，待到离开回忆空间，势必将这些话语全都转述，让成年后的法洛莎也能知晓母亲对她的关爱。 日后，小法洛莎如故在木屋里生活。 她大多数时候在看书，其他时间都在森林里打猎或者在木屋周围种地，她在河岸边上和母亲开辟了一片菜地，在里面种植萝卜、土豆以及大葱，在母亲的指导下，她对土地和作物的状态了如指掌。 农活以及荒野里的日子完全磨砺了小法洛莎的身形以及皮肤，她变得结实、皮肤粗糙，像个野人，说话哑着嗓子，故作深沉，一点也没有高贵的气度在，即便与徐炀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小法洛莎也太土了。 随意走到某个村子能够找到十几个跟她一样的女孩，小法洛莎仅仅比她们多了渊博的知识和熟练的读写能力而已。 难怪后世遇到所有神秘者，它们都众口一词地管法洛莎叫“阿奎利亚的村姑”，徐炀暗道。 玛杜莎夫人亲手给小法洛莎缝了农妇的白头巾以及褐色裙子，让她套上，以免弄脏。她的手白天用来扛锄头和弓箭，晚上则用来翻书，随着在荒野中生长，整个人也越来越古灵精怪，活力分毫不减，反倒越来越有能量。 每当她自顾自地离开家到河谷其他地方去探险，房间就留给了玛杜莎夫人以及徐炀，玛杜莎夫人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徐炀也知道这是重要的弥补。 玛杜莎夫人原先的结局不可谓不悲惨，只有在这虚幻的记忆世界里，他们才能够重建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小法洛莎坐在河谷中央蔚蓝的长河边上，双脚浸在水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记忆就像河一样。”小法洛莎回头跟徐炀喊。 “是的，就像河一样！你想起什么了吗？”徐炀走到小法洛莎身边。 “我是从书上看的，不是我想的。书里面记载着更多秘密，更多事情的答桉。”小法洛莎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用双脚拨动着水底的彩色石头。 “我们买的书你都看完了吗？都记住了吗？” “是的，哪里够啊？还要更多！我还想看更多的书。”小法洛莎抬头说。 “这个时代，只有教会收藏着足够多的书籍。”徐炀忽然意识到，这是把小法洛莎的经历和她未来的人生轨迹接上的完美时刻。 “加入教会的魔女要做什么？” “看书，诵经，扫地，清理田地里的哥布林，调查超自然现象什么的。”徐炀回忆法洛莎本人当初跟他说过的话。 “听上去很有趣呢。”小法洛莎眼前一亮。 “教会是个用来过渡的好地方，他们和魔女互相支持。也不像魔女评议会那样的组织，进去后就会被最强大的魔女议员操控。”徐炀循循善诱。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小法洛莎观察徐炀，“你知道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你会成为超越所有魔女的魔女。”徐炀蹲下来打量小法洛莎，“你会成为她们的希望！你想成为所有魔女的希望，引领她们前进吗？” “嗯！”小法洛莎勐点头。 她身上脏兮兮的，内心却纯洁明亮，这里的生活已经洗去了小法洛莎心里的怨愤和暴戾。 一个村姑，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村姑即将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河谷，前往塞纳河岸奥尔仙安的礼拜堂。 徐炀本打算让小法洛莎再适应几个月再动身离开，但玛杜莎夫人却很殷切地催促小法洛莎走，迅速为她整理了长途旅行需要携带的食物和包裹。 “你不跟我来吗？妈妈？”小法洛莎迟疑，看玛杜莎夫人将所有东西整理妥当。 “不，孩子，他们不需要我，而且所有自愿加入教会的神仆都会得到最好的款待。”玛杜莎夫人笑着说。 “哦！但我还会回来的，妈妈，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找空了我就跑回来，我很擅长跑的，我跑的很快。”小法洛莎认真地说。 “妈妈相信你。”玛杜莎夫人语气温柔。 是夜，玛杜莎夫人照旧来到徐炀的房间。 她将房门关好，笑着看向徐炀。 “我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不跟小法洛莎一起去……”徐炀迟疑。 “因为她可能会有些紧张，如果接下来我一直跟着她的话……”玛杜莎夫人叹气。 “紧张？” “她要有个弟弟妹妹了。”玛杜莎夫人轻松地说。 第六百四十四章 拯救美少女 另一边，在真实世界。 “把爸爸还给我！”小傻瓜敲击密室门，试图唤醒里面沉睡的法洛莎。 她的小拳头撞击乌木门扉，声音就像轻轻的鼓声，无论如何都没法引起法洛莎的注意。 这下可完蛋啦。小傻瓜暗道。爸爸被法洛莎捉走已经好久好久，恐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再见了，爸爸。放心地去吧 徐澄会勇敢地走下去，勇敢…… 小傻瓜伤心地抹眼泪，在门口默哀了一会。 “你在这做什么？”潘瑞尹的声音从转角处响起。 小傻瓜看到全新的潘瑞尹走来，她披挂沉重的魔女盔甲，色调比之前更加黑暗，身背逐星长矛，遮住面容。 现在的潘瑞尹对小傻瓜来说格外陌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跟她躺在同一个被子里面的好潘瑞尹了，像行刑官，像门卫。 “呱呱。”小傻瓜伤心。 潘瑞尹走到小傻瓜面前，仿佛要把她抓去砍头一样，单手将她提起，用力放到靠近出口的位置。 感应门自动开启，随后潘瑞尹指向外面有着镀铬墙壁和灰色地毯砖的走廊。 “滚。”潘瑞尹哑着嗓子说，完全成了一条忠诚的看门犬。 “哇哇……”小傻瓜迅速地跑开。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徐炀的工作室，披上一件棉外套，心酸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坐到徐炀的工作台前面。 她拿出本牛皮革面的纸质厚本子，翻开第一页，再捡起徐炀平时手写东西时用的笔。 随后，小傻瓜深吸一口气，开始记录全新的人生。 “151年1月20日，星期六，中雪。 爸爸被坏女人法洛莎带走，然后就不见了，一定是遭了毒手，我长大后一定要为爸爸复仇。” 小傻瓜一边写一边掉眼泪。 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消失在了坏女人的掌控当中。难以抑制的痛苦情绪涌上小傻瓜的心头。 她用纸巾擦掉泪水，开始思考爸爸未尽的事业。 坏女人已经消灭了爸爸，接下来就是要对付爸爸身边的其他女孩。小傻瓜经验丰富，知道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 自己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她们。 小傻瓜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如果自己把消息传达到位，使她们免遭毒害，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她先拿出自己的儿童通话机，拨通莉拉的办公室电话。 “你想要什么？徐澄？”莉拉看到来自小傻瓜的通信邀请，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此时的莉拉正在工坊内，修补一具全新的机器躯体。 “呱卜呱卜。”小傻瓜告诉莉拉。 “抱歉，我不像你的其他动物朋友那样能听懂你的话。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结束通信？” “小心法洛莎。”小傻瓜留下神秘的话语，然后就挂掉通信。 紧接着，小傻瓜就跑到徐炀的网路工作间里，用力敲击其中一个关闭的网路接入舱。 凛音正躺在里面工作，在徐炀离开时兢兢业业地维护希利斯之海系统。 “我正在工作，有事请留言。”凛音的自动应答程式开始工作。 “呱，呱卜，呱呱。”小傻瓜谨慎地留下她的记录。 希利斯之海内工作的凛音收到消息，她虽不知道小傻瓜在叨咕森么，但感觉小傻瓜不是在胡闹，而是选择用这种隐晦的手段提示危险。 她从希利斯之海中上浮，精神和意识重新回到原先的大脑当中，适应了一下现实世界的环境，然后再用内部按键把整个网路接入舱打开。 凛音爬出来，看到旁边一点点高的小傻瓜，她正拼命地比划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来了吗？”凛音快速问询。 小傻瓜把房间的窗帘拉上，门也检查了关紧，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法洛莎已经把大潘变成笨蛋了，爸爸也不见了。下一个就是你。”小傻瓜警告。 “为什么是我？”凛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参加了派对！”小傻瓜着急。 凛音闻言一惊。 倘若小傻瓜所言不虚，身怀无边力量的魔女苏醒了，并且正在清理门户，网监先生也被消灭了。 凛音现在还驻留在尼斯托总部当中，自然极其危险。 “谢谢。”凛音匆匆告别。 她一身冷汗。 要不是小傻瓜提醒，她现在还在网监先生的工作室里面干活，随时都有被法洛莎灭口的风险。 只要魔女的力量穿过楼层，凛音就会暴毙在网路接入仓内。 网监先生确实已经失踪好久了，但他一直以来都神出鬼没的，凛音还以为他又去卡松提小岛度假了，未想是遭了法洛莎。 凛音在希利斯之海系统中了解到不少信息，法洛莎的种种超规格表现她都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法洛莎是现在尼斯托公司的最高战力，对方又与网监先生有密切关联。退一万步说，就算法洛莎对凛音没有恶意，凛音也不该继续呆在这。 小傻瓜的劝说十分关键。 当机立断，凛音迅速来到徐炀的房间，打开他的抽屉，拿出车钥匙跑向停机坪，开启匿名号，赶在法洛莎算明自己与网监先生的关系之前逃之夭夭。 黑色穿梭机突破雪幕封锁，往南方驾驶。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凛音在匿名号内思考出路。 网监先生把希利斯之海托付给自己，要自己一直24小时开机守护希利斯之海系统，免得它被敌对势力攻破。 如果自己这样走开，只怕用不了两天，尼斯托公司的网路设施就会遭到大规模入侵。 所以自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合适的据点，能得到足够的资金用来维持生活，还有优质的设备用来进入希利斯之海。 对了，嘉龙坡。凛音心头一动。 现在叶子在嘉龙坡名下已经有了好几家公司，叶子-希盛公司、嘉龙坡投资银行、叶子互动娱乐、嘉龙坡石油化工集团……俨然已经成了嘉龙坡的城市之王。 只能投奔叶子了。 他们的网安系统完全接入了希利斯之海，只要海底光缆和卫星不被切断，凛音在嘉龙坡干活也能同步保护尼斯托公司的信息安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念及此处，她便变化方向，直奔嘉龙坡而去。如果留在尼斯托公司，迟早有和法洛莎对峙的一天。 ……凛音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她能辩解什么呢？ “小岛叶子，我们得谈谈，我们得互帮互助。”凛音联络了叶子。 另一边，小傻瓜坐在房间里继续思考要拯救的人。 法洛莎看似沉静，实际上她噩梦一般的眼睛肯定还在不断盯着，搜索下一个牺牲品。 小傻瓜与她们关系都很好，必须予以拯救。 潘瑞尹已经不怎么正常了，她可还是统御者魔女呢，都变成了法洛莎的狗。而凛音只是个无害的女孩而已，如果遇上法洛莎，只有被消灭的份。 她掰着手指，计算那些需要帮忙的女孩们。自己一定要让她们尽可能活下去，应跑尽跑。 法洛莎现在气焰嚣张、实力强大，连爸爸都被消灭掉，已经无法无天了。 1号莉拉。已经通知了，应该比较安全，她是机器人，就算被消灭也有许许多多备份。 2号叶子。很有风险，但她现在是主宰嘉龙坡的城市之王，自保能力很强。 3号潘瑞尹。已经没救了，只能看她自己的命运。小傻瓜希望潘瑞尹能够逃离法洛莎的魔爪。 4号凛音。已经拯救，迅速跑路。自己仁至义尽，如果她再被法洛莎逮住，只能算凛音运气不好。 5号微十月。对，微十月。小傻瓜还清晰记得，徐炀那天回来之后身上满是龙的味道，太可怕了。爸爸真是太可怕了。 现在微十月还对本岛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法洛莎现在多么残忍。 如果遇到法洛莎，她甚至可能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法洛莎一刀就会把微十月消灭的。 “滴滴呱呱。”小傻瓜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微十月远遁千里。 她靠近徐炀的终端机，站在他的椅子上，用手拍打键盘，输入徐炀的密码进入其中。 随后她寻找尼斯托公司的最深机密，检索出微十月的联系方式，一行代码从数据库深处被小傻瓜刨了出来。 微十月在远走高飞之前留下了最隐秘的通信方式，确保在紧急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她能得到消息。 小傻瓜便借徐炀的权限找到这个信号，并加以联络。 微十月正位于南方神秘海域的无人岛上，以白龙之身趴在自己巨大温暖的巢穴当中，尾巴弯曲，盖在她精心呵护的龙蛋之上。 那龙蛋外观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有些骇人，巨卵外遍布黑色竖状荆棘条纹，覆卵鳞片的缝隙之中闪耀着不祥黑光，死气沉沉。 但微十月对这难看的龙蛋百般呵护，里面孕育的幼龙是无可挑剔的适格者，暗影尸妖龙，骸骨之王，死亡的统治者，兼具了男方的血统，从而对骄阳、人理等强大力量也具有适应性。 终将成为世所罕见的四色巨龙。 第六百四十五章 挂衣架 微十月的尾巴反复地扫着蛋，这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让自己时时刻刻感受到蛋的存在而已。 虽在这么偏远的海域中心，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偷蛋贼和猎龙人出现，但她还是放不下心。 这是她的第一枚龙蛋，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现今仅存的一枚蛋。 如果她因为什么疏忽而遗失这枚蛋，她必会自责万分。 就在微十月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然感到鳞片中间传来震动。 翻过沉重的身躯，微十月用力地抖动了一下身体侧面的鳞片。 哗啦啦巨响不断，无数金币、宝物、电子产品、漫画、海报以及明信片之类的杂物全都从中散落下来，她变回人形，光着跑过去，从中拿起一枚通讯器，发现是徐炀打来的，脸上表情自是变化。 这家伙还找自己，真是……真是…… 微十月懒洋洋地接通，打算先说点吓人的事情逗逗他。 “呱！”通讯器中传来小傻瓜的警告。 “什么？”微十月皱紧眉头，“你再说一遍？” “呱呀！” “我不相信这种事！” “呱卜呱卜！” “是，是，我明白，非常感谢……” “呱耶。” “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日后会想办法偿还。”微十月叹了口气，然后匆匆结束通信。 小傻瓜传来的消息未免太过可怕。 法洛莎，那神秘莫测的魔女苏醒了，已经吞噬了徐炀，使其连月不知下落，而且她还在追猎“情人们”，潘瑞尹是第一个被控制的。 微十月谨慎思考。 自己实力强大，遇上各路魔女也有胜算，但对已成次级神明的法洛莎，她的本领还不够看。微十月吸食过露滴，也有希望晋升为另一个次级龙神，只是需要时间成长。 一片地域不容两个神存在，只要法洛莎在这，微十月确实没有活动空间。 就像这次寒冰怪物攻城事件，微十月就无可奈何地错过了。 冰霜事件中多有死灵术和控制尸体的伎俩出现，如果自己前去争夺，说不定能给未出世的孩子预先留下一点造化，可有法洛莎坐镇岛内，自己若贸然现身，恐怕只会被弑神武器捅个对穿，连宝贵龙蛋也会砸个粉碎。 风险太大，势必不能留在这。 微十月盘算带龙蛋前往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南极？离法洛莎的威胁最远，而且那里也有合适的冰封尸骨，适合幼龙练习死灵术。尸骸腐化速率随温度变化，越寒冷的地方尸体保存得越完整，越炎热的地方尸体溃烂得越快，故而中古时代的死灵巫师都在寒带工作。 龙舌兰洲？那里有人类的大城市，也有茂密原始的雨林，而且它位于星球另一面，法洛莎就算再有恩怨，也很难跨过半个星球来追杀，该地气候灼热，野生动物繁多，适合幼龙练习捕猎和喷火，此外微十月也喜欢暖烘烘的地方。 近东地区？红龙公主佩拉吉亚在近东的新月沃地建立过巨龙王朝，微十月也很乐意现在回去挖掘遗迹，把姐姐的古王朝藏品刨出来，继承她对近东地区合法的统治权，重建位于近东地区的龙族帝国。 思忖再三后，微十月还是决定去近东地区。 想到法洛莎现在膨胀的势力，微十月也需要建立自己的龙之国度来保护自己的龙蛋。佩拉吉亚姐姐的遗迹里肯定有一些威力强大的宝物，方便微十月与幼龙增强实力。 好不容易借来徐炀的种子，如果丢了这枚蛋，微十月可拉不下脸再借一次。而且徐炀不知所踪，这么好的种子也没地方再寻。 她变回龙身，用爪子抓起自己的宝贝龙蛋，振翼朝近东方向飞去。 幼龙啊，幼龙。微十月默默为黑暗龙蛋中的小生命做出期望。母亲为了你可是耗尽全力，继承了人与龙之鲜血的你，可要一爪一吼地在这世界上开辟自己的事业。 …… 另一边，小傻瓜在结束通信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自己终于把消息都传达到位了。 这样一来法洛莎就没有消灭的目标了，爸爸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再见了，爸爸……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走廊上看守的狼女龇牙咧嘴了一声，紧接着狼女的声音又变得颤抖且虚弱，仿佛忽然从恶狼变成了小狗。 小傻瓜心头一跳，连忙关闭徐炀的终端机。 法洛莎来了。 她转头，法洛莎走进房间。 法洛莎穿着苍白礼服，袖口纹着金丝，脖挂繁复首饰，褐色长发披散下来，容貌完美、姿态高贵，令人自觉生出臣服之心。 “呱！”小傻瓜恨极法洛莎。 “别这样看着我。” “你消灭了爸爸！” “我没有杀死你的父亲。”法洛莎冷眼看着小傻瓜，“我只是让他为我做一些事情。” “呱呱！”小傻瓜挥舞拳头，不信法洛莎的说辞。 “停止你的尖叫。”法洛莎坐在房间的扶手椅上，身体前倾，目光落在小傻瓜脸上。 当小傻瓜看到法洛莎深渊一般无底双目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与灵魂都完全沉进去了，态度渐渐变得温驯且合作。 “那爸爸现在在哪？”小傻瓜平静地说。 “在我的记忆里。”法洛莎指着自己的头。 “他还会回来吗？” “等他认为他的工作完成了，他就会自己离开。现在看来，他花了比预料中更久的时间，真努力啊。希望他能把我的记忆修补得更好看一些。”法洛莎喃喃道。 “修补记忆？”小傻瓜不明白。 “我有非常不幸的过去，远比你的童年要凄惨万倍。你会明白吗？徐澄？我的父亲是个流氓，母亲横遭他的虐待，我默默地忍受着一切，直到我有独自离开村子的能力，我就亲自结束了父亲的暴行和母亲的绝望。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我要成长到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地步，凡是我想的，便必得完成。”法洛莎轻声说。 “爸爸就是在……修补记忆……改正一切？”小傻瓜试着问。 法洛莎缓缓点头。 “记忆如河，但我对记忆权能的掌握非常有限，除了让他进入记忆长河之外别无所能。不过我知道，以他的本领，一定能为我重建一个美好的童年，还能照顾好我的母亲，给我的母亲一段安稳幸福的时光。”法洛莎叹气。 小傻瓜渐渐明白了，爸爸不是被消灭了，而是被法洛莎奴役了。哇呀，可怜的爸爸，现在一定在法洛莎的记忆里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吧。 “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跟我一样吗？”小傻瓜指指自己。 “我才不会模彷动物的叫声，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我自幼便是端庄文雅的人。”法洛莎撒谎。 “我还是担心爸爸。”小傻瓜回过神来，思考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记忆里的世界很好玩吗？ “还记得刚才，你敲我的门扉，我没有应答么？那是我在沟通森林之主，它对记忆权能的掌握胜我许多。我委托它追朔以往，观测徐炀的动向，跟上他最新的进程。它刹那归返，只说了声‘不愧是他’，旋即退却无踪。”法洛莎皱眉。 “嗯嗯！”小傻瓜频频点头，看来应该没问题。 法洛莎打量小傻瓜，伸手抚开小傻瓜额边的黑色发丝。 小傻瓜一天天长大，在法洛莎眼里也极其奇妙。原先在法洛莎眼里，小傻瓜跟条丝瓜差不多，现在却穿着体面的衣服，有着漂亮的黑色长发以及白皙皮肤了。未来小傻瓜成年，恐怕会有令其他女性相嫉的身材和形态。 “我们应该多熟悉彼此。”法洛莎说。 “耶！”小傻瓜忽然感觉法洛莎亲切了不少，便张开双手，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去。 法洛莎刚开始不太适应，后来又同样张开双手，把小傻瓜抱进自己怀里。 派遣徐炀前往回忆长河之后，法洛莎自己也忍不住想起童年时的恐怖经历，更想起自己日益憔悴的母亲以及她温柔慈爱的形象。 这就是为什么法洛莎必须要让徐炀修订过去，每当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她便忍不住垂泪满面，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维持心境平衡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只要法洛莎有破绽，她就会被击破，为此她需要达到精神境界上的全无死角。 “走吧，在你父亲回来之前，我们要完成他未尽的工作。你和他都发现了什么？”法洛莎把小傻瓜抱进怀里。 小傻瓜有些惊恐地坐在法洛莎的手臂上。 怪物一样恐怖的法洛莎现在却像母亲一样和平，她明显是因为有心事才表现得这样，等过了这段，估计又要见人就杀了。 “翻翻尹北市的数据库，地方志！”小傻瓜回忆起徐炀当初跟她冒险时候的经历，那些深埋地下的文明和遗迹。 “把机器打开。”法洛莎吩咐小傻瓜开机。 “这是爸爸的机器，只能爸爸开。这是我的机器，给你玩。”小傻瓜把自己的儿童平板交给法洛莎。 法洛莎微微一笑，站起来把小傻瓜挂到衣架上。 “呜呜——”小傻瓜在衣架上伸手伸脚。 法洛莎坐在椅子上，用小傻瓜的儿童平板连接尹北市的地方数据库，开始检阅信息。 以法洛莎现在次级神明级别的学习速度和浏览速度，唯一限制她吸收资料的条件只是屏幕刷新率。 她眼前屏幕的信息如瀑布般飞速掠过，资料上下翻飞，光速移动，而法洛莎却能对其中内容完全吸收消化，毫无滞涩。 如徐炀所说，地方志保存了许多被掩盖的历史的风土人情，只是信息太过丰富，一般人无法全部阅览。唯有让身怀数字心智或者超凡心灵的人阅读，才能从历史片段中搜索蛛丝马迹。 法洛莎从模湖的历史、歌谣、文书、古物和遗迹的记录中还原出些许秘密。 “‘冬御守白日’。”法洛莎念出一个名字，“这是那条尸骸龙生前的名字，冬御守白日……尹北市的古文明……东成国。” 她皱紧眉头，大巨龙冬御守白日是这片土地被奉为守护者和神圣生物的存在，而今却被霜雾核心复活成了骸骨怪物。而根据出土的壁画和遗物，在尹北市所处的北方大岛历史上存在过一个叫东成国的文明。 它跟重生者尹帝斯存在一定关系。法洛莎从一个距今7000年的壁画影像上看到一个非常邪恶的身影，那绝对是尹帝斯，他从法洛莎生活的年代就一直在到处猎杀魔女的远古神秘者，可谓是魔女死敌中的死敌。 现在自己成了魔女之神，打退了艾尔利德的攻势，多少争取到一点喘息时间，也该及时对尹帝斯展开备战行动了。 若不是白象洲和北部列岛中间隔着幅员辽阔的夏，尹帝斯恐怕早已发起攻击。如果能弄明白这个古文明，应该有助于日后跟尹帝斯决战。 “你跟我一起走。”法洛莎将小傻瓜从衣架上摘下来，挟在怀中带走，顺便让走廊上的雪球和狼女跟上，它们看到小傻瓜被抓捕，爱莫能助。 “哇哇——”小傻瓜向虚无伸着手，爸爸，救我呀！ 第六百四十六章 捡起记忆 依旧是冷。 风和自然气息对法洛莎来说格调偏低，她需要一些更体现身份的搭配。 她让吉冈水色给自己准备一艘新的座驾。吉冈水色对法洛莎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很快为法洛莎准备了一架昂贵的穿梭机，令它自动巡航到尼斯托总部的专用停机坪。 这架豪华穿梭机有着香槟色涂装，外观设计兼具华丽与现代感，犹如暴雪中的一道魅影，旁人很容易将其与一般穿梭机区分开来。 机载恒温立场与动态护盾完全开启，形成环状幻光，仿佛为法洛莎量身打造的圣域。 在穿梭机边，吉冈水色穿着黑如墨夜的魔女盔甲待命，造型利落至极，不容丝毫赘余。 “这才是适合我出行的座驾，从哪来的？”法洛莎的目光落在穿梭机上，缓缓点头。 “京都车造，‘骄矜’级豪华穿梭机，001号车。天条院紫乃赠送的礼物。”吉冈水色介绍。 “这些公司人还是更擅长这些……商业符号，更知道怎么满足挑剔的胃口。”法洛莎满意地说，这样的座驾无论开到哪里都会令人惊羡。相较之下，尼斯托公司自己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就没法做得这么完美，还需更长时间的积累。 “你不会飞吗？”小傻瓜牵着法洛莎的手。 法洛莎眉头一皱。 “让法洛莎大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吉冈水色指教小傻瓜。 “好好干……水色，你很有前途。”法洛莎点头。 此时吉冈水色已成上位魔女，是新魔女评议会的常务理事长，等于众魔女的总管，需要给所有魔女进行评议和管理工作，是个忙碌的实权人物，日子有滋有味。 “呱。”小傻瓜态度不屑。堕落了！吉冈水色！ 法洛莎催促小傻瓜上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向穿梭机，两侧舱门像展翼一样向上方滑开，过程柔和无声。 小傻瓜看到内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迅速爬进去，穿梭机不仅外观炫酷，内部也近乎豪华酒店套房。小傻瓜拍拍毯子、揉揉座椅，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随后招呼狼女跟雪球爬上来。 狼女低头往前走，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野兽臭味。 “她应该被送到浴室，而非我的座驾。”法洛莎轻笑着说。 吉冈水色把狼女扭送走。 “不——”小傻瓜脸贴穿梭机舷窗上的玻璃，大失所望，发出哀哀叫喊。 “汪！”雪球从穿梭机入口的红地毯处跑过来，在小傻瓜脚边打滚，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法洛莎上来之后，穿梭机舱门自行关闭，内部恒温器将室温调节到20℃，小傻瓜把她所有的保暖衣服都放到旁边的箱子里，这里的一切都太方便了。 “尊敬的主人，请您为本机命名。”穿梭机的智能助手发出愉快的语音。 “千年。”法洛莎轻声说。 “收到，请享受您的旅行。” 千年号从停机坪升起，朝尹北市前进，继续调查徐炀和小傻瓜挖掘出的古文明信息。 小傻瓜坐在位置上掰自己的手指头玩。 法洛莎是坏蛋，大坏蛋。小傻瓜默默想着。 “你不喜欢我？”法洛莎转头看小傻瓜。 以法洛莎目前的力量，她能隐约侦测到旁人的想法，尤其是魔女的想法与立场。 小傻瓜抬头呆呆地看着法洛莎。 法洛莎明显和爸爸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法洛莎非常坏，希望别人完全服从于自己的意志。爸爸却是随和的人，绝不会强迫其他人屈从自己。 是的，很明显法洛莎是大坏蛋，自己是绝不会屈服于法洛莎的，一定要坚持到爸爸回来。 “其实，你可以继续对比下去。我的生活方法更简单，更直接，更无拘无束，心念更加畅达。”法洛莎轻松地说。 “呱？”小傻瓜吓了一跳，不知法洛莎为什么会这样说话，简直像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可以变得和我一样，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投影，所有魔女都应成为魔女之神的投影。来吧，学习我的做法，成为我的化身……”法洛莎慢慢引导。 小傻瓜的目光被法洛莎邪恶深邃的双眸所捕获，她不自觉地与法洛莎四目对视。 无法抵挡…… 法洛莎本以为自己俘虏了她的心灵，但小傻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呆，渐渐的，法洛莎也读取不到任何心念了。 小傻瓜微张开嘴，眼神涣散，身体瘫软，一动不动。仿佛她的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被抽出去了。 “你真是个……最无聊的小孩。”法洛莎厌倦了。 她把小傻瓜放到地上，独自前往机舱中庭。 小傻瓜慢慢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袖子。 “这是我的胜利啊。”小傻瓜站在座椅旁边，澹澹地说。 “汪汪！”雪球很高兴。 过不多时，法洛莎便从中庭回来，抱着一叠打印纸交给小傻瓜。 “汪！”雪球抬头看这些厚厚的文件。 “去凝视沉默的知识吧，小傻瓜。在穿梭机到达尹北市之前，把这里的内容全部背下来。”法洛莎用一种冷漠的口吻说。 “哇呀……”小傻瓜翻了翻这些打印纸，发现是秘文与现代语言对应的词典。 如果把这几十万字内容背下来，大概能明白2000多个秘文词汇，等于是秘文速成手册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所有恐惧都来源于信息的不全。”法洛莎凝视小傻瓜，“所有安心感都源于知识的增长，这是我自幼就明白的一点。你也成为学识渊博的人吧，小傻瓜。” “要是我不背呢？还有我叫徐澄。”小傻瓜讨厌被法洛莎操纵。 “如果你不背，我就把它扔下去……从这7500米的飞行高度扔下去。”法洛莎斜眼看了一眼雪球。 “汪！”雪球吓一跳。 法洛莎回到中庭去看娱乐节目，移门在她身后严丝合缝地关上。 “秘文背不完啦。”小傻瓜感觉苦恼。 雪球飞快跳到小傻瓜身边，伸爪帮她翻页。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你能行的！”雪球说。 …… 法洛莎左手托着自己的脸颊。 神座碎片在身，强敌环伺，以自己次级神明的实力，远算不上傲视群雄，天地变色的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神秘者皆是长生之辈，自己尚属末流，仅比最弱的那几位好一些，倘若重新排起座次，自己可能只比麦喀领先两个身位，超过大河女神。 像蒙德、炎多和森林之主她都难以应付。尤其是森林之主，最开始的时候它还只是被追赶到北极等死的虚弱野兽，现在它重新生长，慢慢寻回自己的所有力量，就在北部列岛，这种事真叫人忌惮……必须杀光它们、吃光它们。法洛莎的舌尖缠绕起幻觉，奥尔仙安的肉苦涩，大河女神的肉鲜美。 她无法测算别人是否会背叛或伤害她，别人也不知道法洛莎会不会暗含杀机。所以最好的相处策略就是直接互相杀戮，但同时也要保持冷静，免得被第三方趁虚而入。法洛莎知道要先声夺人，抢占先机，就比如将森林之主…… 但是——法洛莎忽然又生出澹澹的温和念头，如果跟它们谈谈呢？达成共识，把自己的朋友拉拢组成联盟，让敌人孤立直到绝望。这是徐炀会采用的做法，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傻瓜会做的事。 法洛莎按着自己的头，为神之后她能推算出无数事情发展的路径与分支结局。大多数并不怎样，尤其是法洛莎，树敌太多，若不是靠徐炀从中斡旋，早就被群起而攻之。努力发展至今，多少有个超凡联盟和尼斯托公司撑场，袒护法洛莎的所有肆意妄为。 她需要跟徐炀好好谈谈，需要徐炀的拥抱，即便是极致傲慢的法洛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是的——还是徐炀好。 唯一可信赖的人，法洛莎和徐炀，她和他会成为世界最强的夫妻档。 法洛莎独自有很多弱点，徐炀一个人也只是惨澹经营，世界上最合适、最互补的两个人……但是他总是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人所缠绕，这是极大的耻辱。 在这时，尹北市前线正在雪山附近巡逻的军事单位侦测到了残余冰霜怪物聚集的动向，它们走向山峦腹地，进入无垠冰雪当中，似乎是在收缩力量。 “让他们都撤退，我来处置。”法洛莎向莉拉发讯。 “小心点，尹北市周围其他地区都已回暖，但只有那片冰封谷地还处在零下60℃。”莉拉告诉法洛莎。 “哦。”法洛莎现在神之躯体，无所谓。 “主人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能私藏他，你不能做你不被允许做的事情。”莉拉的语气中旋即带了情绪。 啊，莉拉！最奇奇怪怪的女人。法洛莎心头一痛。 要说谁是徐炀身边最难对付的女人，那就是莉拉了。她现在背后有整个尼斯托公司支撑，而且就是个刻录在芯片上的机械心智，不受法洛莎的干扰。 如果消灭掉莉拉，尼斯托公司也会土崩瓦解，法洛莎仰仗的这些资金、制度、士兵和物资全都会连带消失。干系甚大，以至于法洛莎对莉拉没有想法。 “你给我闭嘴。”法洛莎只能切断跟莉拉的通信。 法洛莎慢慢回忆着徐炀修订过的内容，情况好像确实开始改变，她能捕捉到一些变化的蛛丝马迹，徐炀已经开始出现在她新版的回忆当中。 她慢慢露出微笑，虽然只有一些模湖的片段，但法洛莎已经体会到了全新的童年，她在河谷里，欢快地奔跑。 “他还真是给我……重建出了不错的回忆。”法洛莎慢慢回想，内容丰富，细节翔实，而且分量很足。 尤其是妈妈的笑容，玛杜莎夫人在新环境中越来越开心。 法洛莎松了一口气，回忆中的妈妈看起来真是幸福啊，好像还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有活力了，徐炀这家伙对他的岳母大人确实照顾得尽心尽力，自己并未看走眼。 第六百四十七章 遗民 过了半日，等穿梭机抵达尹北市群山中央的冰封山谷，法洛莎穿过门扉回到小傻瓜那边。 “时间到了。”法洛莎盯着并排坐的小傻瓜和雪球。 “呱……”小傻瓜已经智竭，苦苦地背下了绝大多数内容。 法洛莎用秘文跟小傻瓜交谈。 小傻瓜滴滴咕咕地说了很多，竟对答如流！ 法洛莎缓缓点头。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吗？为什么你从前看起来那么愚蠢呢？”法洛莎喃喃道。 小傻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告诉法洛莎过去魔力回路没有长到脑子里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法洛莎点头，“你的大脑里没有回路，这样安装数字心智也不会影响你的魔力发育。你就应该安装数字心智，这样你就能像一台计算机一样，把所有知识记录下来。只要一些药物和手术就能让你脑海里的魔力回路萎缩。” “会变回小傻瓜的。”小傻瓜害怕。 “若想获得超越旁人的计算力，要么安装数字心智，要么就得成为神。”法洛莎观察小傻瓜。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神？”小傻瓜不解。 “因为我已经是神了。”法洛莎低头看着小傻瓜，“你想挤占我的位置吗？嗯？” 小傻瓜想嘴硬，但雪球抓了抓她的衣袖。 “呱卜。”小傻瓜退让了。 虽然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不能有两个魔女之神？ 对呀，如果有好几个魔女之神一起干活，不就能避免法洛莎独断专行了吗？ 小傻瓜认真地思考这个可能性。 穿梭机在高空盘旋，天气没有先前那么恶劣，经过对下方区域的侦察后，法洛莎看到大片古建筑遗址，它们因地震和雪崩而展露出来。 外观上看，它们就像巨大的黑色岩石宫殿，依山而建，不同的入口连接山峦各处。封冻的高架水渠直入山体深处，工程规模甚大。 一如公司机器先前所侦察到的，残余的冰霜怪物全都云集于此，最后的霜巨人与鬼魂都在山谷中央徘回。 这座山谷挤满残军，法洛莎感觉一刀下去肯定很痛快。 法洛莎看了很久，闭上眼睛深呼吸。 她现在想的不是面前这山谷，而是想到了从前，她的童年。徐炀的工作对法洛莎的影响不是实时同步的，到现在她回想起来的事情才越来越多。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法洛莎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柔和。 “下面很冷，你们留在这。”法洛莎回头温柔抚摸小傻瓜的额头。 “呱？”小傻瓜感觉讶异。 法洛莎的手软软的，又幸福又安全。 尤其是法洛莎看小傻瓜的目光。 原先小傻瓜看她的双眼就像目睹深渊一样恐怖，但法洛莎现在的目光却清澈柔和，温暖宜人。 “要爱自己，要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感到情况不对就立刻走，虽然有我在，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法洛莎慢慢嘱咐。 “你？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呀？”小傻瓜吓坏了。 “因为……”法洛莎凝视着小傻瓜，新的思绪和新的回忆涌上心头，“你让我想起我的妹妹了。” 小傻瓜震惊。 “你哪来的妹妹呀！”小傻瓜很生气。 “我怎么没有呢？可爱的孩子。”法洛莎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猝不及防下，小傻瓜遭到两大团的撞击。 “呃——”她陷入深处，要被憋死了。 “我看着你长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许你不是她，但你就像她一样，娇小、可爱，我给你买了衣服，我给你唱过歌，你认得我吗？你应该认得我，你那么像她，那么像……”法洛莎眼神迷幻，亲吻小傻瓜的额头，她虽然记不清楚，不知道妹妹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自己会想起来的。 “呜呜……”小傻瓜感觉自己被法洛莎亲了就要死了。 随后她就看到法洛莎叹了口气，离开穿梭机，从高空向下坠去。 小傻瓜不停发抖。 这是最高端的技巧吗？ 她现在不觉得法洛莎有那么可怕，反而觉得法洛莎变得亲切了一些！ 现在连自己都中招啦。小傻瓜瑟瑟发抖。连最后一个失志对抗法洛莎的人都陷落了，一切都要完蛋了。 “汪……”雪球镇静地拉上舱门。 “呼呼……”小傻瓜擦了擦冷汗，这个世界太乱。 法洛莎从空中往下降，她专注于面前的事情，思考自己以什么样的姿态飞行比较合适。 没有翅膀也没有盔甲，但法洛莎可以用粗放的魔力来驾驭周围气流。就像魔力之刃能够噼开物质材料一样，散状四溢的魔力也可以排开周围的气流，形成有如滑翔的状态，如果认真一点也可以高速飞行。 在她操控下，她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至于从高空摔死，寒风穿过她的神之躯体也毫无妨害。 “嗷嗷！” “那是啥？” “嘎！”下方的霜巨人们对从天而降的法洛莎指指点点。 她在空中召出至尊魔力之刃，朝下方的山谷随意挥舞，犹如巨铲犁地一般疯狂地朝怪群砸去！ 爆鸣不断，它们的身形在刀刃交错的瞬间四分五裂，身躯大片大片地被毁，利刃所过之处绝无生还！ 被砍碎的冰晶转眼随风而逝，形成漩涡风暴！ “嗷……” “呃呃——”在最边缘的霜巨人转头，突兀看到中央的同伴瞬间被砍得稀碎，惊骇万分。 天空中交叉落下魔力之刃旋转的巨型风暴，法洛莎仅是随意挥剑，就将整个地面切割得乱七八糟。周围的山体不断震动，引发一轮又一轮雪崩。 当她落到山谷当中的时候，整片大地已被切出上百道纵横交错的斩痕。 “哇啊——”残存的霜巨人虽智力不高，但也本能选择躲避巨大风险，低头逃窜，正被外围蹲守的尼斯托部队猎杀。 轰轰——轰轰—— 外面留守的部队几轮炮击后，残存的霜巨人与怪物也被击破。 “歼灭完成！” “看啊！” “它们都逃出来了？” “太可怕了！” “因为山谷里有比外面更恐怖的存在……最好不要打扰魔女的工作，全体撤退30里！”一名军官眺望遥远的冰封山谷，感到紧张不安。 虽然是自己一方最高端的战斗力，但这阵势也太恐怖了。 在他指挥下，重战车、无人机以及装甲部队都向后拉开距离，避免遭到波及。 法洛莎屠灭了山谷里的冰霜残军，同时察觉到新的气息出现。 她抬头看向古代遗迹中的一处山门，原先封闭的门扉现已开启，中央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女子。 她身披漆黑盔甲，皮肤苍白，外观与人类相近，只在鼻子、耳朵的细节上有所不同，此外面部与身体的比例也和人类有所差异，手臂和双腿更长。 旧人！ 法洛莎的兴趣旋即大增。 不就像尼斯托总部最底下镇压的那头旧人吗？ 一男一女，抓回去配个种，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旧人材料能够使用了？ 法洛莎迅速纵身朝高处掠去。 女旧人从背后拿出一把黑弓，寸步不让，飞快朝法洛莎射击。 这一箭中法洛莎读出许多信息。 那把弓材质不凡，布满古代刻印。法洛莎所使用的附魔工艺全都继承自远古旧人学说，这才制造出了刻印弹、逐星长枪、断军矛等魔力武器。 至于旧人自己所使用的武器，使用的更是最正统的附魔之法，威力强大。不止弓本身经过强化，连箭失都精致非凡。 可以顶一下试试。法洛莎判断。 法洛莎也不躲闪，中了这一箭。 女旧人见自己命中，挑挑眉毛，对自己的战斗技巧充满信心。 箭失命中法洛莎的神之躯体，顿时令她感到剧痛。果然如她预料，威力很大。 法洛莎把这支重箭抽出，抬手恢复了自己身躯的状态。 不够强。她察觉到自己不会被杀，余裕甚多，继续朝女旧人快速接近。 “你也能重生？尹帝斯的能力？”女旧人张弓搭箭，用秘文冲法洛莎大喊。 把自己的回复之律当成了尹帝斯的重生术。法洛莎暗道。 对方肯定认识尹帝斯。 这帮旧人狼狈为奸，先弄死，再复活回去慢慢拷问。 她朝前释出杀戮之律，灭杀之力向前呼啸卷去，迅速掠过数百米距离，直奔山门。 女旧人见杀戮力量来势汹汹，立时召出冰雾核心，在她前方出现一道巨型屏障，勉强抵住魔力！ 法洛莎现今的力量怎可轻易抵挡，转瞬间，女旧人手中的冰雾核心便迅速褪色破裂。 她大吃一惊，掉头钻进山道深处，消失在黑色遗迹内部，竭尽全力才避开杀戮之律的余波。 很奇特。法洛莎暗道。和操纵尸骸龙所用的是同类型的冰雾核心。 这是冰霜巨神艾尔利德的力量，因而也不容小觑。 这独活的旧人和艾尔利德是什么关联？跟尹帝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法洛莎相信这里面肯定有更深的历史渊源，漫长光阴中暗含着许多隐秘历史。眼下她也不作耽搁，直接追了进去。 她原以为里面就跟个古代墓穴或者囚室一样结构简单，但法洛莎进入之后，再穿过一条狭窄甬道，旋即看到一片广袤的地底都会。 法洛莎表情不断变化，兴致也越来越高。 这座古城明显属于旧人文明，应该就是古书中记载的“东成国”。 城市街道宽度、房屋入口以及窗户的位置都不适合人类体型。到处都是水车、排污渠以及输水管道，非常仰仗地下水的流动运作，不过现在一切液体都冻结了。 这个文明仿佛更偏爱理性秩序和数学逻辑，城市街区遵守统一规划，好似棋盘，街道横竖笔直，上下层次分明。 他们还精细地切削了山顶和岩壁，法洛莎也见过盖在地下的人类城市和鼠村，他们都没把岩壁和穹顶削得如此平整，整座城市仿佛精美地盛在一座立方体当中。 旧人们肯定很擅长忍受无聊的生活，连一点娱乐都没有。法洛莎没看到人类城市中常见的那种花园、剧场、游乐园，更多的是工场、手工街道、学校、博物馆以及图书馆。 上千个建筑都有着整齐划一的正方形或圆形屋顶，几座地底塔楼周围镶嵌着螺旋状的楼梯，似乎是兵营或守卫塔。 一座秩序之城，法洛莎能想象得出旧人在这种城市里过的是怎样井然有序的生活，工作和休息都在一天中精确分配，不做其他消遣。 大概他们就是无聊死了，所以灭绝在地下深处。法洛莎暗想。 没有活人，大概那女旧人是最后一个幸存者了，法洛莎得把她抓住，带回去好好研究殆尽。 “都进来。”法洛莎向最近的尼斯托单位通信。 “啊啊……” “远古魔女让我们进去。” “试试吧。”士兵们紧张地接受调度，开始靠近城市，调查环境并且收集必要的资源。 法洛莎在有限的地底空间中飞行着，寻找那女旧人最后的下落。 这里埋藏着宝贵的物资和兵器，法洛莎注意到稀有的矿物以及黑色兵器，都是旧人文明所使用的材料和武具。 如果能把整座地下城市的资源全部回收，恐怕法洛莎能把手下魔女们的装备再提升一个档次。 若是让普通的征战魔女都列装那种强力的黑色兵器，对付其他公司的部队就更有把握了。 更重要的是旧人的技术和知识，法洛莎很有想法。 如果能把这整个旧人古文明的秘密全都继承下来，不止尼斯托公司会突飞勐进，法洛莎也能制造更加高级的魔力装备以及道具。旧人底蕴深厚，可能是一个触碰了星空的高级文明。 紧接着，法洛莎捕捉到杀意。 她从环境微妙的变化中察觉到最细微的信息，随之勐抬头，便看到那女旧人愤恨地看着自己以及鱼贯而入的人类。 女旧人射中法洛莎一次，她自信自己还能再射中一次。 此时她用力拉开黑弓，搭上自己威力最强的魔力之箭，其上缠绕着浓重的冰寒气息。 休！ 长箭勐射向法洛莎！ 法洛莎迅速抬起霓裳斗篷挡住，箭失命中斗篷随后偏折开来，落入远处的悬崖深渊当中，发出声声震动。 法洛莎将斗篷放下，用残忍的目光盯着女旧人。 见一击不中，女旧人神情痛苦且沮丧，迅速旋身逃跑，进入城市另一头更加遥远的势头宫殿当中。 逃吧，逃吧，随意地逃跑吧。法洛莎喃喃道。 你面对的是魔女之神法洛莎！你能逃到哪里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 馆藏 法洛莎很有耐心，她要一点点地把猎物逼到死角，为此她先未追击，而是让尼斯托公司人进入失落之城。 一艘微型白色无人机穿过菱形入口，飞向城市上空，来到法洛莎身边，播出莉拉的声音。 “我决定把这个新接触到的城市命名为‘a丘’。”莉拉借助无人机宣布她的意见。 “这是座生活过几万乃至十几万人的地底都市，一个失落文明最后的遗址，你就这样简单地管它叫‘a丘’？”法洛莎嘲笑。 “很合理，因为它秘文的名字叫‘ahqur’。” “你根本就不懂秘文。” “我是不懂。不过它的工程结构很有意思，连接着周围所有水系，譬如阿寒湖的地下水道就与a丘连接。”莉拉的无人机在法洛莎头顶盘旋。 “你就像只蚊子。” “我会盯在你身边的，法洛莎，不要想甩开我。” “直到你的‘主人’回来？” “你很清楚。”白色无人机正面印着尼斯托商标。 它转过方向，从正面放出绿光扫描a丘城市遗址。 法洛莎反复抚摸自己的手背。 莉拉虽然是个讨厌又黏人的家伙，但她至少聪明识理，有运筹帷幄的本领。法洛莎真是受够了跟小孩子以及动物朋友打交道。 居高临下地看向远处，法洛莎看到一些新晋魔女穿过石质道路进入a丘，为后面的常规部队开道。 加入尼斯托公司的魔女越来越多，但她们仍然珍贵，规模不大，数量不到2000人，连法洛莎也不想让她们当炮灰，身躯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精神的创伤将会长存。 尼斯托体系下的魔女有双重晋升道路，她们一方面要在公司中就职完成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还要忠于魔女评议会，向魔女之神献上忠诚。 法洛莎在她们的小腹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随着她们施展仪典、献上供奉，她们身上的赐福印记会越来越多，每个赐福都能加快她们魔力增幅的速度，使她们成长的速率远胜其他地方的魔女。 这样一来，她能在短短几年内催生出一批批上位魔女，假以时日还会诞生新的统御者魔女，足以填充法洛莎手下的中层战力，镇守一方。 现在法洛莎有多重分身，不止a丘，她也同时出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每个评议会分部的小礼拜堂里都有法洛莎分离出的影子，专门用于聆听祈求。 借由星空的权能，她还能在世界不同区域制造自己星光照耀的投影，令她们从事隐秘渗透和情报收集工作。 只是各地的神秘者与各路反间力量十分雄厚，法洛莎暂时只能用这种力量被动收集一些信息，短时间内还不能铺开什么大计划。 如果法洛莎的星之影白白被杀，未免太丢脸了。 自己在渗透其他地域，其他地方的神秘势力和公司自然也在反渗透北部列岛，这一点法洛莎自能想到。故而她倾向于紧守门户，不愿让基本盘受损。 就算敌人随便扔个白蝾螈和书页孔雀级别的怪物在北部列岛，也能令一城一地受灾严重，连月瘫痪。所以法洛莎得留在这，按死所有潜在危机。 “你得把平民们都武装起来，扩大征兵。”法洛莎催促莉拉。 “我们的资金链正勉强支撑，现在还是需要便宜好用的法洛莎大人多多打工，为我们赚取超额回报，这样尼斯托公司才能运行下去的样子。” “你说话真是刻薄。” “这是事实。驱使一尊神不用耗费上亿资金，只要维持她心情开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廉价的武器？”莉拉在危险的边缘嘲讽法洛莎。 “够了。”法洛莎按自己的额头。 还是跟孩子们玩比较好。莉拉除了对徐炀热情，对其他人都非常冷酷。 莉拉的无人机召来更多投影机器，它们悬于空中，犹如矩阵成型，向下方精确释出不同波长的光线，让失落之城a丘覆上三色光线。 红色区域为文物守护区，禁止进入，等待专业学者前来考察；绿色区域为资源回收区，要求士兵们迅速回收古代战略物资，刻录宝贵文本；灰色区域为探索区，特定侦察单位需要尽快到位，收集数据并上传至信息单元，勘破秘密。 在莉拉的分割布置下，后续进入的士兵们按部就班地处置a丘，简直像把巨型猎物大卸八块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 法洛莎俯瞰他们，感觉他们就像蚁群循着信息素工作，人们迅速地沿着古代道路行动，在这座旧人遗迹中勘探并回收宝贵文物，所有工作都有板有眼，丝丝入扣。 她转身走向位于城市布局核心的大型建筑，它大约有六层高，由于地底高度限制，大部分建筑都相当矮小，唯独这座建筑格外醒目高耸，独自修筑在一座切削过的岩石地基上，外观精密，好似机械方块。 “这一定是旧人的神庙，真不知旧人们原来也有朝拜的神祇。”法洛莎纵身靠近这座巨型建筑。 “我猜它是座科学技术馆。”莉拉的无人机紧随在法洛莎身后，沿途发出细弱的嗡嗡声响。 旁人只要相隔一米开外就听不清楚，但在听力敏锐的法洛莎耳中，这动静就像持续不断的扰波。 她们进入玻璃长廊，便注意到两侧的积水墙壁，它应该是某种水墙，但因零下温度而完全冻结，只剩少许流水滴答作响。 “他们用水来保温，但没想过会这么寒冷。”莉拉说。 法洛莎皱眉往前。 在主厅内部，一座凋像位于正中，整个凋像外观迥异，以黑色岩石为核心，周围凋刻出了奇异的环形结构模型，被不同尺寸的金色轨道包裹。 “行星系？”法洛莎喃喃道。 “是，同时也是原子结构的形状。他们将原子结构和行星系的形状重叠在了一起，太阳周围的八大行星就像八枚电子。”莉拉借助无人机的高清摄像头调查这一切，她的本体还在总部当中，顺手查阅资料。 “它的基座上刻着秘文……‘ollp ik’。”法洛莎察觉到大凋像底下的文字。 “什么意思？” “‘向上看’。” 法洛莎抬起头，莉拉的无人机也向上方调整仰角。 在她们头上，也就是这座建筑大厅的穹顶，绘制出了整幅星图。以她们所处星系的太阳为原点，周围一小圈是那环形星系，更远的地方则凋刻着其他星系。每个星系中央都镶嵌了一枚闪耀的宝石，对应不同恒星种类，它们散发出橙黄、苍白、赤红、蔚蓝等微光，按其星等差异，光芒亮度也有所不同。其他星系与太阳之间都连上银色细线，中央标明与太阳之间的距离。最近的相距仅4光年。从这个尺度还看不到整个河系的垂臂，但法洛莎能想象得出来。 法洛莎怔怔地看着星图。 “以光的速度前进，4年就可以抵达最近的星系。”法洛莎喃喃道。 “旧人在地下费劲绘制这样的星图做什么呢？难道他们还想重新回到地面？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地下修建规模这么大的城市？”莉拉未能剖明。 “你不明白，你这靠代码运作的线路串，你不会明白的。”法洛莎提高音量。 “难道你就明白了？” “你这完全靠科学技术才苟活下来的魔女，对星空与未来竟没有一丝情怀。”法洛莎指责。 “而你这全靠唯心手段释放力量的魔女，现在跟我谈起科技了。” “两者也许能够调和。还记得我们之前进入建筑之前的争论，问这地方到底是神庙还是科技馆吗？答桉是……都是。旧人的神殿就是他们的科技馆。”法洛莎摇摇头。 她走向大厅左侧，石墙上凋刻着巨幅的壁画，似乎在描述旧人科技历史上的重大成就，因为第一幅就是核弹爆炸的蘑孤云情形。 法洛莎的手指在纹路上抚过，战争、战争还是战争，旧人的技术就是多次大战当中不断成熟的。即便内部纷争不断，他们还是将一枚碟片射向天穹，寄托着旧人对星空的渴求。似乎也是这枚碟片招来了天外的窥探。 借由最大规模的内战决出胜负后，他们开启了向外扩张征服的历史，秘文和图像谈到虫洞、星门以及曲率航行，他们进入了技术黄金时代，旧人们对系外世界的探索与接触达到巅峰。法洛莎皱眉观察，很多技术她不甚了解，因为人类都还没发明出来。 “他们有卫星、有居住站、有环绕太阳的人造天体——它们都去哪了？”莉拉沉吟。 “我们能找到的只有石窟，墓穴还有这个小小的科技馆。”法洛莎往前走，发现壁画突兀中断。 最后一幕是一个旧人捧着刚出生的女婴垂泪。其他壁画多形式繁复、式样精巧，唯独这最后一幅画格外恐怖，只画着一个旧人抱着怀里的女婴，除此之外尽是空白，仿佛之前那些战争、星体、机器和发明全都荡然无存了。 绘制旧人科技发展史的大型壁画组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结束。结束在一个旧人，抱着他怀里的女婴哭泣。 法洛莎感觉阴森森的，拂袖而走。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冰雾核心 科技馆另一侧的陈列柜里还放着一些黑色兵器，铭文显示它们用的是旧人开采星间矿产冶炼出来的新型合金。 法洛莎从中拿出一支黑色长矛，随意地注入魔力，尖端迅速迸射出耀眼的血红魔刃，对魔力的适应性明显强过现有的许多金属。 “哗，强而有力啊。”法洛莎将这格外强劲的长矛放到自己腹下。 “请停止。”莉拉匆匆转动视角。 莉拉观察展览柜里的其他黑色兵器，融合了未来兵器技术，旧人还打造出了链锯剑这样的恐怖武器，醒目的链条镌刻在巨剑周围，按下手柄便可高速旋转，将敌手与装甲切成碎片，胜过现在人类市场上的简陋版本。倘若征战魔女和空降突击队带着这样的武器跳入敌阵，效果一定非常恐怖。 在链锯剑旁是一柄黑色金属动力锤，锤两端都装有反向引擎，挥舞之际，总有一面引擎自适应启动，使挥砸威力变得格外恐怖，能够轻易砸爆重型装备。 更小一点的武器是动力拳套，镶嵌着金属指关节或爪子。旧人的体型比人类高大，这样携带着火箭推进的拳击和爪击绝对威力无穷。 还有一把单独放在陈列柜里、被锁住的智能战斗斧，从性能参数来看，这把斧头能够自动侦测最近的敌人并且加以斩杀，即便无法命中，斧刃也会主动变形来刺穿对手，哪怕是武艺低劣的新兵也可以靠它来突破重围。 “学习了这些兵器科技后，我们可以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未来兵器。”莉拉将这展览柜标记为待解析的文物技术。 “技术暂且不论，这些黑色兵器都被旧人们预先调试过了，天生是魔力的良导体，自带非常完整的内置魔力回路，比我们费尽全力手刻的要精细很多，这才是关键。”法洛莎挥舞着手中的黑色长矛。 “这些黑色金属叫什么？”莉拉看到旧人的武器基本全都是用这种黑暗材料打造的。 “夜银，mrtsg hroevi。”法洛莎将黑色长矛放回陈列柜里，因为是陈列道具，它的尖头被磨损了。 这种材料漆黑如夜，精致如银，性能胜过合金钢，更重要的是它极适于凋刻魔力回路，可谓最适合魔女使用的兵器。 “希望我们能在这文明遗迹里找到冶炼夜银的办法。不过也真奇妙，憎恨魔女的旧人们，自己却开发出了夜银这样的兵器。这些兵器不是给魔女使用的，而是给普通旧人士兵使用的，那么，他们是从哪得到魔力源的呢？”莉拉的无人机跟在法洛莎后面。 “旧人血债累累。他们恐怕拥有从魔女身上榨出魔力的技术。”法洛莎冷笑。 念及此处，法洛莎将科技馆的调查工作交给后续队伍，继续追赶山体深处的女旧人遗民，势必要将旧人文化的最后一个活人生擒到手，压榨出这个古文明的残余价值。 女旧人撤退路径是绝壁上的一条古代水渠，一直将她带到更深位置，也就是驱动这个古文明的巨型水力枢纽。法洛莎不断追踪，莉拉的无人机则开始报警。 “太冷了。”莉拉说。 “好像是有点寒意。”法洛莎感受着空中传来的气息。 “这里已经零下120c，你只说有点寒意？”莉拉的无人机测定温度，这样的极寒已对机体的存续产生影响。 “在这里等死吧。”法洛莎往前走。 “等着！主人什么时候回来？”莉拉追问。 “他应该还在那里，因为我的记忆支离破碎，我连我可爱妹妹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了。他如果想回来，他会自觉找死的……如果没回来，说明他可能还在那，做些他爱做的事。”法洛莎皱眉。 莉拉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必须带上我的无人机。”莉拉说，“你肯定需要我。” “烦死了。”法洛莎转过身，将莉拉的无人机塞进自己的霓裳斗篷当中以作保暖，随后纵身往前移动。 “就在那里。”莉拉能够利用温度成像仪辨别气温变化的轨迹，从而引导法洛莎深入寒气的根源。 穿过古代水渠，她们很快来到一座大型水坝顶端，这座大坝横跨悬崖之间，兼具桥梁之用。正中是落差极大的绝壁，浩瀚瀑布从顶部坠下，而今全然结冰，化作霜冻的奇观，好似整座湖泊倾泻其下，又遭瞬时凝结，时间与流水皆封冻其中，形成苍白绝壁，映出她们的形貌。 法洛莎能想象到气温回暖、水流涌动时的情景，巨型瀑布将呼啸涌动，冲刷大坝底部的水轮机，进而带动发电机组工作，为整座a丘提供用之不尽的电力。 “所有的水……”法洛莎仰头看到无数黄铜管道镶在顶部岩石当中，尹北市周围诸多河流、湖泊全都被旧人修建的水利设施所引导，成为a丘所收集的水力资源。 尹北市的人们完全想象不到在他们供水管道底下还有另一重管道系统，取走了数千万立方米的水源，全都汇集到了a丘之上，供其万年生存。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以气候为发展周期的地底文明。在过去的10000年里，这个文明恐惧着每隔数千年一次的小冰期，那时水流枯竭，电力贵乏，文明陷入倒退，进而引发内乱。而等到气候温暖、流水无限，电力重新供应所有设施，整个a丘才又繁荣起来。”莉拉说。 “如果是你本尊在这，还能帮我调查一下那家伙的痕迹，现在只能由我亲自处置。”法洛莎低头搜索地上的纤毫差异，她的视觉与其他生理机能一样步入超凡，故而能够从最细微的环境差异中辨别出蛛丝马迹。 法洛莎一路往前，黑暗中有个什么生物闪了一下，她挥出驭星者，红光闪耀，那东西瞬间四分五裂，等她凑过去，她便看到那是个患了白化症的畸形人，早就被冻死了，如今则被魔力斩成了均匀的肉块，法洛莎用力跺了一下脚，这均匀堆积的人形肉块就四分五裂地散去，化作大概六七十块冷凝的血肉方块。 还有若干个冻死的白化畸形人蹲在甬道附近，它们在死前似乎还尝试抱团取暖，做出向彼此伸手的姿势。它们的鼻子格外短，手脚修长，眼睛是全盲的，两耳则变大。很难想象它们跟旧人或人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它们的皮肤因僵死而发黑，血液早已冻结成冰，只是天气冷到微生物都无法滋长，形成冻干的僵尸。 法洛莎厌恶用自己的武器攻击这么难看的东西，她只是快步前进，长驱直入，很快便来到一座天然溶洞当中，这里旧人似乎修建了一座圆形控制室，近地面有大量线缆连接着它与地下世界的其他区域，仿佛这里就是背后控制a丘一切设施的中心了。 “那就是寒气最冷的地方……”莉拉观察。 从入口处走出那名残存的女旧人，她看到法洛莎与无人机靠近，立刻拿起黑弓，试图作出最后的抵抗。 她朝法洛莎射击，法洛莎能看出箭失飞行的轨迹然后挥舞驭星者将它拨开。这种技巧适合对抗较弱的敌人，说明法洛莎光凭超凡的生理素质就能随意碾压对方。 女旧人紧张地后退，法洛莎的表现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把她追到墙角然后杀掉……我要让她痛苦、绝望地死去。”法洛莎打算品尝对方的绝望。 “我们需要从她那里弄明白旧人的科学。”莉拉小声提醒。 “抓回去慢慢欺负就是了。” “如果能和平地让她交出情报，不失为节省精力和时间的好办法，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不能读取脑电波什么的吗？” “旧人的脑子和人类的构造必然不尽相同。一些野史和秘传里提到，旧人能远距离传播话语，沟通心灵。”莉拉提醒。 是的，当初在月光花园，被囚禁在菱形体里的旧人也能传话。法洛莎暗道。 “……那就让你试试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法洛莎平静地说。 “让她看看尼斯托总部最底下被封印的旧人是个什么样子。”无人机往前进。 “等会——那道秘门是我和桐野怜世开启的，你怎么知道？”法洛莎皱眉。 “在最强的侦察魔女面前，门扉毫无意义。”莉拉说。 法洛莎困扰地目送莉拉的无人机靠近到旧人遗民附近。 无人机投影出塔底旧人的影像，那名背负整个尼斯托总部的旧人非常特别，身被链条捆缚、被三把黑色长矛贯穿却仍然存活。 “啊——你们——”女旧人用秘文说话。她一看到对方，顿时面露讶异之色，显然是知晓那男性旧人的存在。 “告诉她，如果她愿意配合我们，我们就能让她与之重逢。”莉拉让法洛莎用秘文转述。法洛莎不肯将秘文示予莉拉，将莉拉排斥在知识之外。 “到这份上了，就只能我来沟通了。”法洛莎笑道。不让莉拉接触秘文就是为了这种场合。 此刻法洛莎轻声用秘文引导女旧人，提醒她只要交出夜银锻造和a丘古老城市的秘密，她就会释放那名囚禁在尼斯托总部底下的旧人。 法洛莎的话语柔和优雅，摄人心魂，女旧人深呼吸，又极挂念那囚在塔底的男旧人，不由得心神动摇。 她表露出倾向于投降的姿态，法洛莎便趁热打铁。 “……zme， gsv xliv lu rxv ult……”法洛莎向她索要冰雾核心。 女旧人咬紧牙关，从身后取出那枚冰雾核心。 法洛莎看到它的完整状态，确认了一个事实，女旧人正是靠它来驾驭尸骸龙冬御守白日的！ 如果自己拿到这么一枚核心，岂不是同样可以操纵那条龙？ 一头生前相当于长者龙的古代巨龙，死后的战斗力也强大到可以打败潘瑞尹。如今有了冰雾核心，它也将化为法洛莎的傀儡，法洛莎可以肆意派遣它去攻杀敌人！ “很好。”法洛莎心满意足，让莉拉回来。 女旧人深呼吸，硬着头皮跟上法洛莎与莉拉二人组，战战兢兢地前进。 法洛莎不断向她示好来降低她的警惕性，并继续暗示，让她交出冰雾核心。 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法洛莎，女旧人只能屈服。 当女旧人最终将冰雾核心交给法洛莎的时候，法洛莎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很快将冰雾核心收下。 随着冰雾核心被法洛莎取走，整个环境都迅速回暖，地下空间的温度反而迅速上升。 “水融化了……温度回到了零度以上？”莉拉的无人机侦测到大量热量变化，似乎由于冰雾核心的失衡，这片地域都回暖，进而水流都恢复运动，墙壁内轰轰作响。 女旧人平静地看着四周，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法洛莎让她跟自己来，当她们重新抵达大坝的时候，那瀑布已经开始融化。 仿佛冻结的泪水重新流淌，巨大的冰块朝地下坠去，水流形成小溪，从上而下冲刷着底部的轮机，扇叶转动的声音嗡嗡作响，远处的a丘也重新放出声响，隆隆不绝。 她们沿路快速返回a丘，在她们眼前，整座失落的城市正在重新激活。 第六百五十章 限制措施 放眼望去，黑暗的城市中复又亮起光明，好似已死的尸体重新注入生气。 街道与楼阁都被壁灯给照亮，原来墙上那些绘画与装饰皆是隐藏的发光器，它们从不同角度放出光华，令这座远古遗址变得空前璀璨，明光锃亮。 法洛莎原以为旧人是不通娱乐的技术种族，现在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城市中闪闪发亮的灯光色彩代表着他们炉火纯青的艺术造诣。 融水带来电力，街道化作金色的星河，墙垣像是银白的圣壁，位于中央顶点的科技馆更是灯火通明，照得城市犹如白昼。 相较之下，连莉拉设置的标记都暗然失色。 女旧人默默凝视眼前这一切，她个头更高，皮肤较人类更加细腻，器官也更为发达，她所能捕捉到的光影细节比人类要丰富完备。 人类眼中，城市光芒太盛，仿佛骄阳闪耀，盖过众多细节。而在旧人的视光器中，那片城市自身遐迩一体，有着缤纷极艳的色彩。 满眼浮华，光辉灿烂，街道即线条，光影即颜料，是为凝聚了旧人城市规划技术与艺术品位的大成之作。 “rgh yvzgr……”女旧人微笑着转头看法洛莎，仿佛想求得法洛莎对旧人城市的一声赞美。 法洛莎朝她抬起手。 “bong。”法洛莎说。 女旧人的身体四分五裂，向后喷溅。 近距被杀戮之律触碰，她从头到脚裂解成上万块细小碎片。 骨头、皮肤、肌肉、脏器、腺体等部件全都支离破碎，血流满地，只有她的黑弓黑箭还完整地落在地上。 莉拉闻声，随后震撼。 “你在做什么！法洛莎！”莉拉的无人机飞快调转方向，将摄像头照向地上的血污。 女旧人化作触目惊心、血流如注的尸骸残片，好似牲畜屠戮后随意扔在地上的边角料。 “这就是全族败灭后应有的下场。”法洛莎的语气中毫无感情。 “救活她，否则我叫你后悔。”莉拉威胁。 法洛莎低头不语。 只见地上那些破裂的尸块和鲜血微微蠕动，开始自行黏连。 “这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吗？”莉拉观察。 “不，这不是我的。这是某种重生律法，她被杀死，然后重生，真奇妙……你先把它拍下。”法洛莎表情没有变化。 莉拉发现法洛莎已经好久没有呼吸了。 无人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将血腥情形悉数摄录。 然后她抬起手释放回复之律。 随着红光一闪，女旧人的尸骸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完整体态。每块碎片都像能原路返回，精准地回到了自己裂解前的位置。 女旧人惊慌失措，不断按压自己的身体，还反复拍打，仿佛要验证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她眼眸中布满恐惧，惊异至极。 法洛莎的身影则转瞬即逝，消失在场地当中，不知去向何处。 莉拉不通秘文，无法沟通，只能协调士兵远距离用麻醉狙击枪打倒女旧人。 作为压阵的统御者魔女，高桥京子在路口处呆呆地站着。 收到命令后，高桥京子便调试她的狙击枪sn99“至高”，将实弹退出，填入一枚纳米麻醉弹。 不同于需要控制剂量、射程短的传统麻醉弹，纳米麻醉弹旨在击穿目标皮肤，随后向伤口注入大量携带麻醉剂的纳米机器人，令它们侵入目标血管并释放麻醉剂，同时机器人还会继续留在目标体内，起到健康监测的作用。 高桥京子的心智早就在公司驯化中被磨损殆尽，仅余下一些基础的思考能力，即便对法洛莎的神迹她也不管不问。莉拉对她的存在颇为重视。 女旧人非常灵敏，但高桥京子离她有3公里远，在这样的距离，她根本察觉不到一支狙击枪正在瞄准自己。 “ao……”女旧人尝试跟莉拉的无人机交涉。 高桥京子扣动扳机。 休—— 被命中后，女旧人显得格外恼怒，随后她就因刺痛而低头，看见自己右肋下方出现的蛛网型伤口。 从伤口中渗出澹澹血渍，转瞬间她的痛觉就遭到屏蔽，神经中枢越来越虚弱。 随后她整个人重重跪在地上，朝前扑倒。 “将她带回尼斯托总部。”莉拉的无人机命令。 “我们走！” “准备医疗袋！” “动作快，清理道路！” “叫2队在运输机上留出位置！”保密部队开始行动，回收目前拥有最高战略价值的旧人活体，将其装入大型收容装置，再用穿梭机带走。 看到女旧人就这样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擒，像货物一样被运走，前来执行回收任务的人员也感到惊异与同情。 倘若人类遭到灭绝，他们的最后一人恐怕也是类似下场，被其他智慧生命诱捕，成为材料和战利品。 莉拉的注意力则在纳米麻醉弹上，这种新型武器很有应用前景。如果开发得当，或许能用来限制法洛莎的行动。 还需要加入更多更强大、更有效的材料，才能让一名神陷入麻醉与沉睡。一定有办法，让法洛莎躺在地上，任莉拉摆弄。 莉拉的无人机离开a丘。 它向上飞去，靠近法洛莎的那艘“千年号”豪华穿梭机。 “把门打开。”莉拉请求。 小傻瓜正坐在座位上喝热水，听到动静，连忙把杯子放下，跳到门前，用力拉开舱门。 寒风与无人机一并灌入。 “你好，徐澄。”无人机落在小傻瓜面前。 小傻瓜注视着这个椭圆形小无人机，刚开始她有些紧张，直到它发出莉拉的声音，她亲了亲摄像头以示友好。 “你会秘文吗？”莉拉记得小傻瓜多才多艺。 小傻瓜用力点头，把自己用来学习秘文的读本展示给它看。 莉拉的无人机伸出机械臂，打算拿走这份读本，小傻瓜却抓住它，在它的镜头面前摆手。 “呱。” “开个价吧。”莉拉决定付钱。 “这里这里……”小傻瓜比划着自己的身体，从手到脚。 “你想要自己的魔女盔甲？”莉拉弄清楚小傻瓜的意图。 “嗯！”小傻瓜也要飞，成为全副武装的小超人。她也能拿到自己的近战武器，还有自己的小手枪。 “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先把档桉交给我。这样才有办法对付法洛莎。” “你要消灭她？”小傻瓜问。 “在最极端的情境中，法洛莎会在我们手中失控。” “呱呀。”小傻瓜想到那状况，几如末日情形。人们不停暴毙，然后又不停重生，肉块派对，尸体交谈。 安装最新版。】 “你也明白风险。所以我们必须研究出控制法洛莎的手段。早在认识她之初，我就已经自觉地监控法洛莎了，现在这种手段还需继续升级，才能更好地适应新状况，更好地确保主人的安全。”莉拉说。 “但是你要上班，怎么实时监控呢？”小傻瓜不明白。 “所有文件都可以有副本。”莉拉的无人机扫描完那份读本，随后离开千年号。 小傻瓜将舱门重新关紧。 “爸爸一不在，事情变奇怪。”小傻瓜对雪球说。 “汪。”雪球趴在地上。 小傻瓜默默思考。 如果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做不成。就会变成别人的玩具，当别人故事的配角。 法洛莎真让人害怕，除非变得比她还强，不然…… 小傻瓜感到雪球从脚底下熘走，转头看到法洛莎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舱内。 她仍然穿着圣洁的衣物与高贵的配饰，但在小傻瓜眼里非常吓人。 “我们走吧。”法洛莎微笑着看向小傻瓜，而小傻瓜已经被吓得一言不发。 法洛莎的表情如梦似幻。 小傻瓜联想到自己找到新玩具的样子，每当徐炀带回来新的玩具，小傻瓜也会露出这个表情。 “我找到新玩具了吗？是的，我找到了。”法洛莎在原位坐好，双手叠在膝上。 太坏了，读心术。如果她能读取自己的心思，那自己就再也不用说话了，靠想的就行了。小傻瓜心想。 “是的，你可以靠想的。我的妹妹呀。”法洛莎同意，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小傻瓜。 小傻瓜与法洛莎回忆里的女孩越来越相像，一样有着明亮双眼、黑色长发。她们曾坐在河畔，互编头发。 “我不是你的妹妹。”小傻瓜忍不住出声强调。 “但你是个好孩子，一个好朋友，一个八岁不到的小朋友。你可以当我的镜子，让我从中映出我的智慧。”法洛莎抚摸小傻瓜的头发。 小傻瓜沮丧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这不是说自己笨吗。 经过5小时的航行后，千年号回到上京。 法洛莎带齐资料，来到尼斯托总部地下层的黑色密室，穿过大门来寻找那名旧人囚徒。 被俘的旧人依旧被铐在尼斯托总部最底下，背负整座沉重建筑，身上被三把夜银材质的长矛从不同角度刺穿。 他的刑罚经过精心设计，仿佛某种古老仪式，而他就是永生的祭品。 “待在这，一定很孤独吧。”法洛莎用秘文跟男旧人交谈。 他还记得法洛莎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如何辱骂自己，故而一言不发。 “我给你看一看你的同伴……”法洛莎手捧显像仪，从中映出女旧人被四分五裂破坏在地的样子。 男旧人疲惫而痛苦的神情瞬间变化，两眼布满血丝，他身体宽大而不似常人，那份狂怒似乎也胜过普通人。 当他看见尸块旁边那把黑弓时，身体更是拼命地挣扎起来，拉得锁链阵阵摇晃，身上每一寸能调动的肌肉都完全绷紧。 法洛莎面无表情地看着男旧人，她的手指慢慢地滑动荧幕，切换到另一幅实机录制画面。 女旧人被囚禁在收容室中，四面墙壁包括地面都由防撞气垫构成。女旧人苦苦在室内徘回，无路可走，无计可施。 男旧人拼命往前延展他的脖子和四肢，力度之大，以至于撕裂了他手脚的皮肤，但他的身体一旦破损就开始迅速复原。 法洛莎看得津津有味。 她不断切换着男旧人看到的图景，时而是那名女旧人四分五裂惨死的图像，时而是她郁郁寡欢地被困在收容室的画面。 然后法洛莎又仔细看着男旧人如何周身流血、高速再生。这两个旧人必然同出一脉，分享了尹帝斯的权能。 现在法洛莎终于知道七印是怎么找到残存的旧人活体的了，她自己也找到了。 “这是重生者尹帝斯的能量不是吗？告诉我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法洛莎笑道。 “放她走！”男旧人吼叫。 “我会慢慢把她……处理掉的……就像公司人对待你……就像七印处置你一样，我要在她背上修建第八座高塔，属于我的塔，我要在旧人的头顶修建我的奇观……七印得到了你，我得到了她。所有奇观塔都需要人柱力，旧人。”法洛莎慢慢地说。 男旧人的表情越来越悲哀，越来越绝望。他的头向下垂去，仿佛已经死亡。 法洛莎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只是还需要一些勐料。 和这名不屈的男旧人相比，那名女旧人好像还更容易攻破。 “我会让她也承受跟你一样的痛苦、孤独和寂寞，在一座巨塔底下享受超过一百年的沉默和绝望，让她承受跟你一样的灾祸。”法洛莎声音轻柔。 “……你……是头怪物……”男旧人声音沙哑。 法洛莎微笑着退到密室之外，她不是怪物，她只是超过了魔女，超越了现在的凡间生命，故而拥有对其生杀予夺的大权。 第六百五十一章 秘密影像 走廊里，法洛莎委托吉冈水色替她去处置女旧人。 吉冈水色收到消息，前往市郊新修筑的超自然收容设施，它占地规模广阔，整个站点覆盖在冰雪当中，以复杂的防御设施守护着，内外犹如迷宫，地下多达8层。 在唯一的入口处，吉冈水色以4级解密权限的身份进入，并靠近女旧人的囚室。 “我需要当面与目标交谈。”吉冈水色要求。 “警告：权限不足。”锐卒合成人将吉冈水色带到收容室外的对话区域，在这她只能通过实时成像间接与女旧人交谈。 吉冈水色更希望当面见到对方，此时听到消息，眉头一皱，如果不把法洛莎大人的命令处理到位，结果肯定很糟。 “这座设施隶属于哪个单位？”吉冈水色问。 要是这座设施隶属的部门是个软柿子，吉冈水色就要跟对方好好盘盘了。 “本站点直属社长办公室下辖的守秘局，局长是觅影。”合成人告诉吉冈水色。 认死理的机器人们。吉冈水色皱眉。这下就没有交涉的余地了。觅影就像个粘合剂，黏上就甩不掉，要是被她当成恶人，今后别想安心。 吉冈水色只能接受安排。 16架录影无人机飞入对话室，分列两侧，其中8架负责记录吉冈水色的形貌并投影到收容室内，另外8架负责传输女旧人的影像。 “还有桐野怜世的通信频道，也麻烦接入其中。”吉冈水色道。 桐野怜世能够胜任秘文翻译工作，而且敏于工作，对法洛莎一系的邀请随叫随到。 经过3分钟的情报同步后，吉冈水色看到女旧人的外观被复制到自己面前。 收容室内，女旧人也突兀看到吉冈水色的形象出现在自己旁边，她吓一大跳，迅速后退。 “我和你不在同一个房间，请放心。”吉冈水色解释。 桐野怜世从中翻译。 “你想做什么？”女旧人怀疑。 吉冈水色拿出一台平面终端，照出尼斯托总部底部男旧人囚徒的形象。 一看到男旧人那刑具穿身的可怖状态，女旧人身体迅速发抖，立刻有泪水夺眶而出。 这二人果然认识。吉冈水色暗道。 “只要回答一些问题，我们就会放他自由，至少改善他的生存条件。”吉冈水色作出引导。 身为墨水魔女，她如今所有的成就皆仰仗法洛莎的扶持，只要是法洛莎的命令，她便毫无异议。 “你问吧……”女旧人紧张不安，“不……至少让我跟他说说话！” “不要急，我得先知道你和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九穗，他是志雄，我们……都是赤成国的遗民。” “你们与重生者尹帝斯是什么关系？”吉冈水色追问。 “……他是我们的主君，我们的统治者，赤成国是他分封的边陲。” “尹帝斯是所有旧人的统治者吗？” “是的。他是最后的旧人皇帝。”九穗疲惫地说。 这倒是奇妙。吉冈水色心说。 原以为重生者尹帝斯是某个远古神秘者之类的，没想到是旧人的皇帝，一名君王，现在也脱困而出，重现不死神道，支配了白象洲。 “你的冰雾核心是谁给的？”吉冈水色追问。 “艾尔利德。” “冰霜巨神利用你来入侵北部列岛？它是否跟尹帝斯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不知道……艾尔利德教我如何用冰雾核心来唤醒我们的护国神龙，我以为它会从死亡中重生，但我只控制了它的遗体，它……”九穗的声音越来越弱，自己也坐到房间角落蹲下，显得格外痛苦，像是放弃一切抵抗。 旧人，一个被遗忘、被抹去的古代文明，距离现在10000年之久。 吉冈水色默默看着眼前蜷曲身形的女旧人，如果人类也毁灭了一万年，幸存的人们表现得不会好到哪去。 “还有……”吉冈水色试图问更多问题。 “我累了……拜托……拜托让我跟志雄说一说话，求你了！”九穗哀求。 吉冈水色直接切断通信，她面前九穗的影像瞬间消失。 九穗也再看不到吉冈水色的形貌，神情愈发哀愁。 作为翻译，桐野怜世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所有对话，但明智地保持缄默，安静地和吉冈水色一起整理谈话记录，然后发到法洛莎之手。 如果桐野怜世尚有野心的话，她会跟法洛莎作出暗示，提醒她需要扩大魔女部在尼斯托公司内的权威。不过桐野怜世现在已经消磨了心性，只想维持现状，与七生结缘相守到死而已。 另一边，法洛莎收到消息，缓缓点头，重新回到密室当中。 “‘志雄’。”法洛莎说起男旧人的名字。 被道出真名，志雄抬起头，依旧保持沉默。 法洛莎观察志雄的体型和威力。 以旧人的标准来看，对方至少也是一名将军或者高级武士，要么是九穗的侍卫，赤成国的第一豪杰，再不然就是旧人皇室的成员。 现在整座a丘乃至旧人古文明只剩下志雄和九穗两名成员了，想到这，真令法洛莎高兴。 “九穗已经供认了一切，她最后的愿望是跟你谈谈，她是多么喜欢你啊。”法洛莎微笑着用秘文说。 “你一定是魔女……” “你怎么知道的？”法洛莎用嘲笑的语气说。 “只有魔女才像你这样丧心病狂！” 法洛莎发出一声大笑，然后笑声变得越来越疯狂，几乎变成尖啸。 志雄的嘴唇不断发抖，若非身体被刑具所束缚，他真想扑上去撕碎这个魔女，毁掉这个活生生的噩梦。 “你们……你们已经灭亡了，你们的整个文明……”法洛莎哑着嗓子嘲笑。 “都变成了魔女入侵的牺牲品。”志雄哑着嗓子说。 “你们甚至躲到了地底下，但你们无处可逃！”法洛莎连声大笑。 “……”志雄已经放弃了跟面前这个魔女沟通的打算。 “来做交易吧。”法洛莎笑着说，“告诉我如何冶炼夜银，如何进入赤成国遗迹的隐秘区域……这样我就会让九穗跟你重逢，让你们在这幽塔底下再会。” 志雄疲惫点头。 “我同意。” “呵。”法洛莎勾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刀斧加身再投降。” “你可以折磨我们，但你杀不死我们。七印也尝试杀死我们，但做不到。一百年，两百年，尹帝斯的力量保护着旧人的遗民，只要他还活着，你就不能再狂妄……尹帝斯会为我们复仇。”志雄低语。 法洛莎回忆起九穗被杀死后的景象，那女旧人落在地上的血块还在尝试重生，这种权能似乎比法洛莎的能力还要高级。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连尹帝斯力量庇护的这些普通旧人都不死不灭了，那尹帝斯本体呢？ 自称“重生者”尹帝斯，实际是旧人的末代皇帝，它残暴与癫狂的程度无人能够相匹。法洛莎暗道。 旧人与魔女有血海深仇，九穗与志雄的事情只是深化了他们之间的亘古仇怨。 只要碾死尹帝斯，旧人的故事就永远地画上句号，人类与魔女也可以轻松地向前看了。 法洛莎微微一笑，离开密室。 面对派来的无人机，志雄口述冶炼夜银之法，又述清赤成国地道详图。 又过了一日，九穗被法洛莎亲自带到志雄面前。 “志雄！”九穗看到男旧人被囚禁在高塔之底，又惊又喜，立刻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伸手环住志雄的脖子，尝试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亲吻他的脸颊。 “……”志雄闭上眼睛，感受近在迟尺的九穗。 “我们是最后的……最后的旧人了。”九穗悄声说。 法洛莎心里有好多变态的办法来处置这对旧人情侣。 人啊，狗啊，马啊，播种场啊，机器啊，真空啊，大海啊……看到旧人的遗民崩溃，对法洛莎来说是一大乐事。 但她的心情最近和平许多，于是法洛莎慢慢后退，将大门关闭，把密室留给这一男一女。 九穗和志雄沮丧地观察彼此。 “从这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志雄低头看着身上的镣铐和枷锁，“那些自称‘人类’的，抓到我就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就像他们关押那些计划中的实验体一样。” “等我们的长兄尹帝斯……他会来的，他还记得边陲的王子和公主。”九穗轻声说。 “尹帝斯和我们分享着相同的基因，他能帮我们报仇，他不会懈怠，因为魔女又回来了，毒害了我们整个种族的魔女又出现在在了人类中间。但人类没有灭绝她们，人类也要重演我们的历史了。”志雄恨意不绝。 “尹帝斯会教人类怎么根绝魔女，魔女的诅咒一定会被清洗干净……”九穗满怀希望地说。 “恐怕很难了，那最后的魔女……那在我们面前疯狂的魔女……”志雄闭上眼睛，“……比过去我们认识的任何魔女都不一样。” 九穗疲惫地跪在志雄面前，捧起他悬空的双脚。 “我们会自由的。”她喃喃道，“总会自由的，相信尹帝斯吧。” 另一边，在法洛莎的记忆里。 徐炀把小法洛莎送去教会干活后，玛杜莎夫人承诺会湖弄小法洛莎，接着徐炀就放飞自我，沿着泰西洲一路向东旅行去了。 离阿奎利亚大区最远走了5000公里，徐炀路过了七丘、奥林匹亚、康斯坦丁尼耶、巴比伦和尼尼微等中古名城，好好地玩了4年，基本把沿途风景人情、名胜古迹都观了个遍。 本来想一口气走到夏和白象洲边界的大雪山再爬到世界最高峰，但纳米盔甲电量报警，他就意识到该从记忆长河中回归了。 这一路上他低调行事，避免被强大魔女逮住，但也做了许多事情。他扮演侠义骑士惩奸除恶，化作无形智者化解城邦仇恨，作为精明的工匠留下大量技术手稿，装作远行的使者引导文明接触，充当勤奋的商人倒卖物资，他也当了一段时间海盗，一段时间刺客，一段时间的医生。玩得有滋有味，享受人生。 算上照顾小法洛莎一家的一年，徐炀这一趟是玩了五年时间。 走这一遭、经历成百上千事件后，徐炀的心性则磨炼得更加坚定，思路开拓很多。 中古的老百姓都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浑浑噩噩，被各路秘仪团、隐秘教会和魔女操控着，情形十分混乱，可以说是烂到了极点，难怪几千年来人类文明一直在原地徘回，毫无长进。 相较之下，现代社会也有自己的一系列麻烦需要解决，矛盾比中古时代更加明显。 而且中古时代的人们再不济也有强烈的信仰，他们全都相信神灵，并且只要全身心接纳神灵的存在，把希望寄托于教义，他们的怨恨与苦痛也都化解不少。 现代则不然，人们真找不到一个亘古不变的信仰了，所有曾经相信的事情都会破碎。青年回顾少年，成年回顾青年，都不愿再对什么事情有所寄托。 需要变革，巨大的变革。 从过去到现在作出种种努力，徐炀已在这僵化的世道中开辟出一道裂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坚持战斗，发挥极大的毅力、极大的智慧，突破樊笼，跳出一切局限性，达成整个文明的进步和超脱。 他变得更加乐观与豁达，干这些具有进步性、开拓性和时代超越性的事情很艰巨，很有挑战性，但他也不能说是毫无机会，先前的努力已经给了他诸多资源，浩瀚的世界与复杂的历史就在他眼前，等待他回归人间加以处置。 人归现实。徐炀默念着。然后消灭自己。 在尼尼微繁荣的集市上，商人们谈斤论价，密探和杀手们隐于墙角，魔女权贵披金戴银骑象出行。 他们都没察觉到，在茫茫人海中一个旅行者永远地消失不见。 第六百五十二章 密会 琥珀颜料在素纸上晕染开来，绘出徐炀如何消失在1134年4月的尼尼微集市。 “就只有这个了……最后一幕。”画家解释。 它多绒的手从画布上移开，玻璃圆桌边，打扮体面的与会者们凝视画作，随后缓缓点头，在他们中还有许多远程连线参加的幻影。 重生者尹帝斯在圆桌边看起来与众不同，因为它是旧人，比在场所有人类都高大许多，身穿量身订造的金色盔甲。 整件盔甲是仪式性的，没有实际防御功效。对尹帝斯而言，与其依托盔甲与武器，还不如依靠自己的不死神皇之力。 它的座椅也镶嵌了黄金与翡翠，式样较其他人更为华丽。他们都很尊敬它，知道邀请旧人的末代皇帝并不容易，于是刻意与尹帝斯保持着座位上的距离。 “所以，这就是‘全知之眼’侦测到时间长河扰动的原因，就是远古魔女释放了一名魔女进入了她的思维，再跳入了记忆长河。”一名银灰长发的男人露出好奇表情。 尹帝斯的目光移向这个说话的男人，对方的名字叫鲁瓦西奥，清水科技公司的总裁，也是整场会议的举办者，七印的顶级代表。 鲁瓦西奥给尹帝斯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成功以“商业规则”为由说服了尹帝斯，让它坐在圆桌边上，平等地加入会议，而非单独寻找一个御座。 “是的，她把那个男人……徐炀放进了她的回忆。”多绒的画家说。 这画家就是“森林之主”。尹帝斯看到对方碧绿兜帽下的鹿头以及厚毛的躯体，幻化成了人的体态。 尹帝斯对森林之主露出一个澹澹的微笑，对方曾尽心尽力侍奉尹帝斯的王朝，是个不错的管家。 森林之主在尹帝斯身边噤若寒蝉。 “徐炀？”鲁瓦西奥兴趣浓重， “我们确定在几年前有一个以这个名字失踪的网路工程师……”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陷入沉思，裴树是集团的一名执行董事，思虑周密，精明强干。 “尼斯托公司谜团重重嘛。是时候重新提起企业调查来夺回你们的潘瑞尹了，一个统御者价值重大。”鲁瓦西奥兴致盎然地提起。 “我们确实有此打算。”裴树老成地说。 在他旁边，一台青玉机傀不断读取会议记录，同步给千里之外的卢思舟。 尹帝斯交叠自己的双手，观察周围所有细节。它能听到所有阴谋，看到他们身上精细的装扮，嗅到那些高级香水和原生皮革的味道。 人们的话语中暗藏着计划和陷阱。他们永远不会把话说的太清楚，尹帝斯不太喜欢，它的民族发明了谋略和政治，人类所做的只是某种低劣戏彷。但它现在有的是时间享受演出。 “总之，谢谢你的合作，先生。”鲁瓦西奥向森林之主微笑点头。 他们甚至不问森林之主为什么会来，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尹帝斯暗道。它怕被端上餐桌啊。法洛莎吃掉了它心爱之人的残肢，没理由不把森林之主做成鹿肉锅，消化它那份控制自然界的宝贵权能。 森林之主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七印会康慨地资助我们的伙伴，帮助诸位渡过难关。”鲁瓦西奥随后宣布他们最大规模的商业计划。 经济危机是个机会，它带来了市场出清的条件，所有劣质资产和低效率的商业模式都被淘汰，留下的皆是最精华、最有韧性的企业。 鲁瓦西奥所召集的，除了七印扶持的关键企业，还包括众多中立以及可供拉拢的大公司、巨型企业，希望他们加入七印的商业计划。 “我们意图在热树洲重启一些计划，获得热树洲腹地的自然资源，还有收编并控制那些军阀。”黑火革新的首席执行官何塞·阿隆索提出他的想法。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圆桌另一端的本间纪子，她数据化的思维档桉寄宿在一个机械义体当中，身后站着她的护卫柳川文彦。 黑火革新对希盛的挑战促成了希盛的覆灭，结果落到两败俱伤、尼斯托公司崛起的结局。何塞·阿隆索只差一步就会被董事会开除，此刻也只能改变战略。 革新世界是做不到了，如今只能抱紧七印的支持，回到本间纪子的掌控下，表露忠心。 鲁瓦西奥扫了一眼本间纪子，她很快点头。 “我们相信黑火革新的大量军队、战舰以及武器是肃清热树洲乱局的最好解决方案。”鲁瓦西奥见本间纪子不反对，当即也表态同意。 “你们找到了黑色火焰，我们开发了它，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用它来烧死所有魔女。”尹帝斯转向何塞·阿隆索。 安卓苹果均可。】 “我们今后会把所有拒绝服从的魔女都扔到大海渊里烧死。”何塞望着满桌的企业代表。 “是的，人类。这样她们就不能重生，只能成为纯粹黑火的一部分。”尹帝斯乐于重获黑火的力量。 “真的有这么好用吗？”鸢尾集团的董事长乔·卡尔多好奇。 圆桌中央建模播放黑火处理人类和魔女时的情形，黑色火焰将人类化作等离子态的怪物，魔女则化作黑火的人形，成为无魂受缚的躯壳。 “魔女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尹帝斯往后一仰，在五女皇时代，它用黑焰处决了其中三名女皇。即便是法洛莎，一旦黑火加身也会嚎泣毁灭。 七印是个很不错的组织，懂得怎么处置魔女，怎么处置与永恒大敌之间的关系，怎么监控和控制人类。 公司联盟封印尹帝斯之后，七印捕捉了七名旧人来修筑七座高塔，除了这唯一的矛盾之外，尹帝斯暂时找不到跟他们作对的理由。 而法洛莎则已经迈过了那条线，一个来自阿奎利亚的村姑自封为神，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维塔利斯人的伟大皇帝愿意分享智慧，令我们深感荣幸。”鲁瓦西奥谦逊地向尹帝斯点头。 七印的人知道自己的种族叫维塔利斯人。尹帝斯深感满意。只有对秘史掌握得半吊子的人才管尹帝斯的文明叫“旧人”文明。 它现在真感觉自己是个高级文明的君王在指导这些低等文明的头面人物了。 “来吧，来吧，尼斯托公司已经迈过了界线，他们培养出了一名过界的魔女，影响了整个世界的系统性安全。除了加以惩戒没有别的办法。”鲁瓦西奥的目光扫过其他与会者。 “是的……” “只能这样了。” “远古魔女……” 其中了解法洛莎性格与威力的，自是忌惮邪恶毒辣的法洛莎毁灭世界；其他人则更垂涎七印组织能够提供的资金、科技以及商业关系。 “一旦将尼斯托公司击败，我们将封锁世界24个月，对大约20亿人口进行全面记忆清除，再用正确历史教育计划和新宣传行动来处置其他人口。然后我们会汲取教训，按照尹帝斯皇帝所吩咐的，将所有魔女统统用黑火烧死。”鲁瓦西奥解释。 “不能更好了。” “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会殚精竭虑地行动。”圆桌旁的人们各自表态。 大局已定，除了将尼斯托公司与远古魔女从历史中整体移除，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你说了解决方法，但你没告诉我们该怎么做。”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说。 “让我来向大家介绍亚当·格雷厄姆，灯塔核心‘金羊毛’计划的代表，他是宇航员、工程师以及太空科学家，有四个博士学位。他是乐园优育计划的臻品，至纯的人类，经过基因手术处理了人类种族中的所有‘劣根性’。”鲁瓦西奥切换展示页面。 经由无人机投影，栩栩如生的亚当降临在人们身边。 即便是尹帝斯也会衷心地承认亚当确实是人类中的“优质品”，他极度英俊，身高185米，身体健壮，比例完美，有着金色短发、高挺鼻梁以及蔚蓝双眼，足以被印在广告牌上向外星文明宣传人类形象。 如今此人正栩栩如生地被投影到大家身边，代表灯塔核心制造出的最优人类。 “真是帅气。” “了不起的技术……” “灯塔核心已经能做到这种事了吗？”在场的商业精英们啧啧称奇，盘算着该如何向他们取经，并设计这种项目的市场化前景。 “嗨，大家好。我是灯塔核心‘金羊毛’计划的负责人亚当·格雷厄姆，目前在火箭城。我们已经设计了一个天基武器平台以及与之配套的巨型空间站，试图让它在轨道上运行。”他的声音非常悦耳。 他陈列了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人们仅能看到那些机器和设施的尺寸，但也从中意识到灯塔核心的宏伟计划。 “它能承载数千人的生活，能击溃直径数公里的小行星，是保护我们空间安全的最佳平台。”亚当和颜悦色地说。 “而且能一口气解决两个重大威胁。一个是潜在在远古魔女，另一个是制造极寒天候的冰霜巨神。我们都知道寒冷的天气抑制了多少商业活动。”鲁瓦西奥宣布。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天命武器 “它真的能击败神吗？我是说，那可是魔女，她们随意地改变现实。我们泰西洲培养的魔女能将英雄人物从漫画里拉出来然后保护人民，我相信简单的太空武器还不能搞定‘正义先生’、‘d骑士’、‘阿拉蕾’和‘机器猫’之流。”乔·卡尔多问。 “请放心，整个武器系统‘天命时刻’，主炮的长度超过40公里，从那样的高度无论投射固态弹药、热核武器还是激光炮都有绝对优秀的毁伤效果，足以同时点燃一个巨型城市群。在我们的计算里，上京都市圈会在30分钟内从地表消失。站点也配备了空间目标监视雷达、量子矩阵计算机和聚变反应堆——在新泰西洲，整个文明最优秀、最勤奋的男男女女夜以继日地攻关这些先进技术。”亚当侃侃而谈。 其他人闻言，亦感到潜能十足。 “这种武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威胁。”青玉机傀说。 如果支持灯塔核心发射“天命时刻”这样的末日武器登上太空，人们将生活在绝对的和平当中，没有战争，没有野心家，只要对灯塔核心俯首称臣。 “噢，亲爱的，我们对这个行星毫无留恋，我们只知道你们需要这样的武器来消灭地面和外层空间中的一些麻烦，对吗？这个空间站的主要设计目的还是作为一个跳板，方便我们登陆月球，然后是这个星系中的其他行星，像是太阳四和太阳五。地表对新泰西洲人来说太狭窄了，向上看，朋友们，抬起头来。”亚当向他们解释。 “如果有这样的武器，我们就可以发射超过2700台空基无人机，扫清法洛莎用来引导的所有外层星屑以及陨石，要知道它们的存在对我们的所有人造天体、卫星也是重大威胁。有天命时刻替我们监视天空，每年能节约1万6700亿空间经费。”鲁瓦西奥介绍。 “你还是没解释问题——怎么确保这把武器不成为用来威胁我们的终极手段？”青玉机傀问。 “很简单，我们把开启的密钥分给诸位，只有你们同意，才能授权我们射击这样的武器。而且整个计划也需要所有人的支持才能完成，各位，我们要群策群力，寒风已经吹来，我们需要更大的武器才能守护人类。”亚当笑着说。 作为“最优秀”的人类，亚当·格雷厄姆确实给人一种异样的舒适感，他们感觉都看到了自己一族中的优质品，令其他人类相形见绌。 “但……真的有那么大的火箭能把天命系统推上天吗？而且在月亮上有疑似龙的种族存在。”鸢尾集团的乔·阿尔多困惑。 “我们的科技很好，但还需要合适的发射场地，而且如果能借用皇帝的火箭就好了。”亚当向尹帝斯请求。 尹帝斯满意地点头。 “我没有异议。”尹帝斯点头，“我们一族有足够的空天设施来支持你们的巨型空间设施。在白象洲的昌罗迪尔发射火箭吧，它就在赤道上，我们以前的科学家在那里有一个遗址。” 大致敲定计划后，与会者暂时休息，远程参与的形象先后下线，原身到场的人们则各自三三两两散去。 “我需要在她起疑心之前离开。”森林之主告退。 “你想要大河女神……你想要大河女神回来是吗？”尹帝斯看向森林之主。 “是的。” “她只是受了伤，她还没死。”尹帝斯宽慰。 记忆如河，尹帝斯总要朔流而上超过万年，才能重新看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以及那辉煌的旧人帝国。 森林之主没有说话，只是消失在他们面前，只留下一件空袍子。尹帝斯身后的人类奴隶赶紧走上前收起，然后消失在尹帝斯的视线中。 “您看起来格外温和宽厚。”鲁瓦西奥捧着酒杯走上前来，抬头看着这位远高于自己的旧人帝皇。 “我是作为帝国中最好的一份子被选举为皇帝的。”尹帝斯笑道。 “选举？”鲁瓦西奥好奇。 “我们的文明繁荣到摆脱了专制的遗毒，但情形又恶劣到必须有一个人来发号施令。所以幸存的子民们推举出了一个人来成为皇帝，那就是我。”尹帝斯轻轻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七印中的代表人物，鲁瓦西奥本人也参与了对历史的编织和操纵。 “您有足够的理智来成为皇帝。”鲁瓦西奥夸赞。 “我也有愤怒的时候，我只对魔女愤怒。” “自从听到您还在的消息，我们就立刻向我们高塔之底的旧人知会了您还在的情形，他们都得到了最好的医疗和饮食条件。只有上京那座塔……情况未知。”鲁瓦西奥简短地交代。 尹帝斯表情平澹，他们试图取悦自己，并且把威胁转向尼斯托公司。 “那不重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无关紧要，我们强大的种族衰亡了，这都是魔女的责任。刚开始是亿分之一，后来是千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到最后，每个女婴都是魔女，无法生育的魔女，令我们陷入内战、分裂和人口凋敝。你们人类如果不毁灭魔女，也会重蹈覆辙。”尹帝斯警告。 “我明白。”鲁瓦西奥谨慎地说，“七印会接过公司联盟的责任来控制这一切。我们对灯塔核心的指导很成功，每个魔女的脑子都被砌进了黑墙，不会死亡也就不会重生。现在我们还得到了黑火革新的合作态度。” “公司联盟已经衰弱了。” “他们给特工开的工资只有50万一年，我们用金钱攻势就收买了他们一半的情报网。不过光靠情报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像您这样的强者，能够打败远古魔女。”鲁瓦西奥笑道。 “如果她离开北部列岛，我会去处置她，你们则毁灭尼斯托公司。”尹帝斯简短地说。 安装最新版。】 “法洛莎拿着能够杀伤神性的弑神武器。”鲁瓦西奥说。 “而且还是你们的手下亲自转交的。” “我们已经惩罚过希露菲了，现在她是我们最忠诚的仆人之一，请您放心。”鲁瓦西奥态度自信。 “那么你也知道它本来是我的武器，它们原本是打算让我来终结‘神明’的。我将一个诅咒环绕其上，法洛莎将在最需要这把武器的时候失去它的庇护。”尹帝斯说。 鲁瓦西奥满意地点头。 在远处，天枢制物的青玉机傀与高阁九州的代表裴树眺望密谈甚切的鲁瓦西奥以及尹帝斯。 “一个统治着18亿白象洲人类奴隶的封建皇帝，一个异族，说是外星人都没问题，我们真的能信任它吗？卢小姐的意思呢？”裴树皱眉向身边的青玉机傀传输讯息。 “裴先生，我们没必要紧随七印的脚步，夏一直以来都是独立自主的。”青玉机傀转身。 “踏出这个会场就表明我们两大巨企的态度了。”裴树苦笑着看向正在离去的青玉机傀，这样的外事场合可没有回头路。 青玉机傀检查了一下卢小姐的回复。 “那就让他们理解我们的态度。”它确定了卢小姐的意思。东半球将连成一体，而非刀刃向内。 裴树凝视着会场里还留下的那些人，代表着知名的跨国企业，巨型公司，金融银行，制药集团还有军工巨头，原本就是最高规格的商务会议，现在还增加了一名异族皇帝，还有神秘莫测的“七印”组织。这一切其实都很危险，决定了未来世界命运的走向。 夏的20亿老百姓，夏的文明会在这样的时代乱流中何去何从呢？他们可不能做什么应声虫。裴树审慎地总结了他的意见，然后传输回北宁府的集团总部。得到首肯后，他与青玉机傀一起离开会场。其他夏势力范围的公司代表见状，大多数也选择退出。 鲁瓦西奥收到消息。 “夏地区的人不愿参与天命武器的发射项目。”他与尹帝斯说。 “我分不清你们人类之间的区别。”尹帝斯慢慢地说。 鲁瓦西奥平静微笑，转身回到会场。 …… 另一边，在广南府天枢制物分部，一座专门用于测试的大楼里，陆镜拿着手里的报告单发呆。 “50/100，仍然不合格，你还有最后1次考试机会。”身穿纳米装甲的天阙侍从走向陆镜。 陆镜把手里的测试单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警告部分，确信自己若是无法通过测试就会被送去电疗，彻底挖出她脑袋里的遐思以及幻觉。 “下一次测试在1小时后开始。”士兵宣布。 “我能延后吗？”陆镜哀求。 “卢小姐的手令，你必须在斩龙大会之前完成所有测试。” 陆镜抿起嘴。在北部列岛的冒险已经磨炼了她的心灵和身手，但也让她更加叛逆，而测试题会直接读取她的脑电波，即便她想要作假，题目也会自动选中那些令人害怕的反叛选项。 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选了那么叛逆的选项，结束测试后就要被枪毙了，结果大概是因为战略价值足够，她还有最后一次测试机会。 正在苦恼该如何通过公司的忠诚测试，她听到脚步声，一名穿黑色紧身衣、高大英武的魔女走进长廊。 “我是高阁九州野战部队k2军团中校王祈安。”她向陆镜做自我介绍。 “啊！”陆镜有些吃惊，“王小姐！” “我们在重启夺回潘瑞尹的计划，所以现在来询问你是否在北部列岛侦测到潘瑞尹的行踪。”王祈安语气冷酷。 “对……我记得……有，是有的，肯定是潘瑞尹，不可能是别人。她对贵单位很重要吗？”陆镜不敢撒谎了。 “她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征战魔女，我必须对她的安危负责。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我得找机会去北部列岛寻找她了，她很容易上当受骗，也很容易遇到危险。”王祈安说。 “嗯……”陆镜低头看着自己的报告单，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命运上。 “没有通过测试吗？”王祈安看向陆镜手里的文件。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诀窍？”陆镜喃喃道。 “同时用两种方式思考。”王祈安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潘瑞尹真的好像她。陆镜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不过潘瑞尹还没这么明白事理。 用两种方式思考。陆镜闭上眼睛。想通过测试必须要有两种不同的思想并行不悖，自己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分裂的人格，虽然很困难，但这是通过测试的唯一办法。 渐渐的，时间到了。 “考试开始。”士兵命令陆镜进入测试区。 只要通过，就能去斩龙大会了，继续帮卢小姐办事。陆镜深呼吸。加把劲吧……为了活命。 我爱公司，我真的爱。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成为统御者 陆镜又看了两遍公司手册，她现在可以同时拥有两种想法，共享两套截然相反的理念，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思想上无罪。 进入测试区，戴上头盔，打针，然后就只能从心底说真话了。 「平民为什么会产生反公司情绪？」 「因为存在一小撮不怀好意的宣传者。」陆镜说。 「公司该如何应对有组织的平民暴力？」 「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陆镜说。 「该怎么处理有关改善工作条件的意见？」 「处理提出这些意见的人。」陆镜说。 「公司的大规模工业生产对环境造成了破坏吗？」 「后人比我们科技更先进，他们负责清理污染。」陆镜说。 「全球公司体系的优势是什么？」 「不受任何条件限制的自由市场，市场越自由，个人越自由。」陆镜说。 「魔女对公司而言意味着什么？」 「终极战争兵器；廉价的劳动力；驻颜有术的情妇。」陆镜说。 「公司不可替代的卓越贡献有哪些？」 「抽卡手游、弹幕网站和虚拟偶像。」陆镜说。 「我们公司的利益高于其他公司、地区和人口的利益吗？」 「当然。」陆镜说。 …… 经过30分钟的测试后，陆镜站在外面等待取她的通知单。 透过单向玻璃，她能看到广南府的面貌，这是非常南端，靠近热带的地方，夏天比热树洲还滚烫，冬天则有丝丝寒意，只是还没到下雪的地步。 商业设施的经营者以及富有居民用大量花草来装饰露台和悬空花园，令广南府成为钢筋水泥与花草绿植交错之地，是夏地区最有生活气息的巨型公司都市。 城市中心遍布高楼大厦，夏南部最负盛名的科技公司以及商业集团在那里建出了璀璨的建筑奇观，团簇着购物广场、奢侈型品牌公寓、巨型写字楼以及浮空停机坪。 天虹娱乐、隐龙科技、龙骧集团、紫山银行、羲和药业的大厦……在那样地方工作的都是体面光鲜的社会成功人士。陆镜靠在窗台上托着下巴遥望，商业集团的品牌文字悬浮耀眼。但在那种地方上班还远远不够，他们只是资历丰厚的从业者，中层管理人员。真正的富人不在那样的地方干活。 但什么是真正的富人呢？那些伟大的有钱人们，能让反对者消失，能改变新闻报道的内容，能建立自己的私人军队，能多妻多妾、子女成群。 但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自己金迷纸醉的生活，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以免伤透普通人的心。 而且他们都远不如天枢制物，比不上真正的巨型企业，商业利益驱动的终极集合体。 如果自己能改变现状…… 陆镜的头越来越低，她的视野从外面的世界往内缩小，最后只能看见自己身前的墙壁。 「分数很好。」天阙侍从拿着测试单回来。 呼呼，逃过一劫。 陆镜在心里开心坏了，但面上还是保持沉静。天阙侍从们武艺精湛，装甲先进，很有战斗能力。陆镜靠神宵剑术、八方真金以及扶摇剑勉强能够对抗。 「我可以走了？」陆镜问。 「要看卢小姐的意思，卢小姐给了新的指示。」他转向通讯处。 「我听卢小姐的话。」陆镜赶紧说。 「卢小姐问你有什么需求。」 「需求……嗯……」陆镜试探性地问一下，「……能涨工资吗？」 「卢小姐打算按上位魔女的标准给你涨到40万 。」 「这么多钱！」 「还不止，卢小姐让你吃药。去医药轩拿丹药。」他说。 「啊？」 「卢小姐相信你受到了一些很坏的影响，很坏很坏，她希望你变回她熟悉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现在更好。我变得比以前更厉害、更聪明了，而且我，而且……」 「你要违背卢小姐的意思吗？」 「不！我……我去。」陆镜很快回应，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卢思舟小姐就是她的主人。 陆镜离开测试区，试着独自前往电梯，那些普通人类职员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的表情越来越难过。 到了辉煌大气的医药轩，她看见这里的装潢古色古香，家具一应俱全，与其说是门诊部，更像古董家具商店。 穿白道袍的配药师傅给陆镜拿出一个匣子。 「吃一粒。」配药师傅说。 陆镜看这个匣子没有标识，既没有说明书也没有印任何标签，只是一个铜制的药盒，从缝隙中透出古怪的丹香。 「我能不吃吗？」陆镜问。 「机傀在门口等你。」配药师傅说。 陆镜转过头，看到一台青玉机傀站在药轩的出口处。 「这是什么药？」陆镜问。 「仙丹；很贵，新产品，卢小姐让我给你配的。吃了之后你就会飞上天，就更开心了，瞧瞧你眉头紧锁的样子……」配药师傅从栅格窗户往后退，消失在陆镜的视野中，退到那高大厚重的药材柜之后。陆镜感觉他不是人。 「以后你的个性就更干净了，不会再有别的烦恼了。你的寿命更长，可以更好地为卢小姐效力，也能更努力地追求你自己的道路。」青玉机傀说。 陆镜打开匣子，将丹药举到高处。 「它有着很特别的花纹。」陆镜说。 「是的，它是一种载体。」青玉机傀说。 「载着什么？」 「知识，还有你想要的东西。」药材柜远处传来配药师傅的声音。 文字和图案能够传播超过其原意的知识，因为它们携带着某种更高等级的影响力。陆镜参与过金婵之河大战，知道士兵们光是看到书页孔雀的羽毛就完全发狂，看到半支羽毛或观测时间过短的人则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只有野蛮混沌的白蝾螈敢于和它厮杀。 陆镜鼓起勇气仔细看那花纹。 她的意识一部分属于冰冷的数字心智，另一部分属于她的感性，而她感性部分的心智很快就被一种更强大的影响所覆盖，或者说回应了某种灵魂深处的召唤。 她现在知道了这种花纹，影像和图画淹没她的心灵。她看到西王母的脸上有这种花纹，大战中的奴隶们因发现姬姓诸侯的旗帜上有这种花纹而倒戈，云梦泽的巫觋知道怎么绘制这种花纹，求道失败的天师们在自己的墓冢上留下这种花纹，景朝皇帝在他们的玉鼎上有这种花纹。 现在天枢制物知道了怎么刻录这种花纹，陆镜明白了，是夏最博学的神秘学者将他们的忠诚献给公司，受雇佣的天师们将秘密从历史带来，合力攻破了难关。在夏境内几十家著名企业当中，天枢制物在神秘学领域的研究首屈一指。 「长生。」有个声音传来。 「长生？」她喃喃自语。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仿佛没有东西再回应陆镜的声音。后来陆镜才发现自己已沉在了强光交织的环境当中，她的听力和视觉短暂地被剥夺了。公司花了多少钱，多少年来复现这种远古的光辉？陆镜无法理解。她只知道这种远慑心灵的力量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公司的威力也是她 必须妥协的。 陆镜服下丹药。 她笑了，发现自己的精神在往高处飞翔。她的想法变得清晰了，痛苦烟消云散了。她看着周围好像有千百张笑脸，到处都是云啊烟啊，可爱的色彩啊。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讨人喜欢的表情，也不像从前那样忧虑了，她的身体由内而外变化了。 从此她不再是好孩子，也不再是坏孩子。 一个星期后。 凛音通过加密信道跟陆镜联络，想知道她回母公司之后适应得怎么样。 「小陆！在公司上班爽吗？好玩吗？啥时候请我吃饭啊！」她发消息。 「你是谁？怎么联系上我的？」陆镜回复。 「你在说什么？」 「你的通信已被标记。」 「别开玩笑了！」凛音再发消息，但如石沉大海。 这些消息叫凛音头疼欲裂，恐惧难当，信号另一端的东西绝不是陆镜。 在嘉龙坡的办公室内，凛音忍不住发，她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直感到周身的寒意，好像又回到了北部列岛一样。 她得找到陆镜，但怎么办呢？一整个巨型企业，为了一个小陆请尼斯托公司动刀兵绝对是痴心妄想，而渗透到夏也是九死无生。 她检索消息，少数雇佣兵团队在谈论夏的公司所放出的消息，他们正寻求人手去参加一场叫「斩龙大会」的盛事，条件很奇怪，参与者除了绝对的忠诚之外没有其他要求。 …… 上京，尼斯托总部。 私人训练室内，102渐趋突破。 继东半球镇暴机动队的两名统御者魔女之后，102也在触碰属于她的更高境界。 降生人间8年，102已经有了相当于24岁魔女的丰满身体。 饱满的脂肪层层累叠，将她贴身的漆黑胶衣顶得紧绷绷的，好似所有东西都会在她的衣服上弹开一样。 「铁头！」102身体前倾，用强化过的大头去撞练习材料，石头和铁块都被她用头给撞碎。 魔力回路在她的体内发育得渐趋完美。 幼崽魔女体内，回路只是雏形，虽然滋养着全身的发育，但只有从左手到右手的通路比较坚韧，勉强能将魔力从心口引导至双手，所以她们往往只能以双手为触媒释放一些小小魔力。 下位魔女身上的回路更加强韧，至少能确保魔力完整流经周身各处。 上位魔女的魔力远胜下位魔女，直到晋级上位，魔女的力量才算是进入了实用阶段。她们仍要不停地使用魔力，锻炼魔力回路，直到它允许更多魔力通过。 按法洛莎所传，102需要她把自身的魔力回路淬炼到一种极致状态。 是为「上如同下，下如同上」，达到从一而无分的境界，最终至纯至精。 之前，102内视自己的魔力回路，发现它们形貌芜杂，发展程度不均衡。 在自己常用的四肢与皮肤上，魔力回路格外旺盛明亮，好似黄金；而在自己少用的脏器、脑袋上，魔力回路则格外萎缩，就像枯树皮。 那么成为统御者的关键，就是克服这种不平衡，把所有部位的回路锻炼至极限完美的状态。 「磨炼脑袋，磨炼内脏……」102在最后的攻关阶段致力于内炼脏腑。 她请人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食物，摆满了熟牛肉、龙虾、炸鸡、雪糕、火锅、汽水以及香喷喷的大猪肘子。 吃东西是综合训练。 102强化神经和视觉来增强感知能力，强化牙齿和面部肌肉来增加咀嚼能力，强化舌头来品尝更多滋味，强化胃部来容纳更多食物，强化肠子来增强 消化能力。 随后102将满桌食物一扫而空，一个人吃了400斤食物。 最奇妙的是，她竟没有吃得过多而涨腹的感觉。 法洛莎现在的神之躯体，大概也是这个境界吧。102胡思乱想着。 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神，但是也可以改头换面、化身成神。 法洛莎会吃很多东西吗？102继续思考。 法洛莎好像从来不吃东西，也从不呼吸，她只需要和徐大叔在一起玩就能工作。 难道法洛莎是凭借着爱的力量驱动的机器吗？ 102自己的爱之动力去哪拾取呢？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于是自觉地躺在地上，摆成大字形。 101穿着围裙进来，帮102清理场地，补充训练耗材，她没有跟102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做完一切，确保妹妹能继续练习，随后就无声地离开了。 姐姐真是太好啦……102倒在地上。 但是自己为什么越来越不敢看姐姐了呢？该怎么办呢？ 训练又过了5日，102睡觉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魔力回路变了。 淡金色魔力填满自己的回路，它们无不明亮、饱满、完整，像黄金熔铸的模型，无一处不精细，与工业制成品一样没有瑕疵，即便在身体最深处，回路也像表层回路一样漂亮，能够承载大量魔力通过。 102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臂，现在她的皮肤和骨头里面埋藏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回路，能够允许她以之前10倍的力量作战。 先前她用力一击能够打破一座楼房，现在如果发力破坏，大片地域都会土崩瓦解，土层会碎裂，出现深坑。 原先她对潘瑞伊绝无胜算，但现在她有了机会，只要聪明地削弱对方，慢慢耗尽潘瑞伊的魔力，102也能将她击败！ 经过这么长时间身处第一线作战的经验积累，又有魔女之神亲自引导擢升，超前几十年发育，102的力量终于跨过界线。 「我是统御者了！」102握紧自己的拳头，开心地向空气打出一拳。 第六百五十五章 还原身体 晋升后，102从床铺上滚下来，先跑去工作间的牛奶机器旁捡小傻瓜，居高临下地把她捡起来抱紧。 “呃呃……”小傻瓜被挟持了。 小傻瓜也很无奈，原先以为102是跟自己同龄的好孩子，现在102却变成了大长腿的惊艳美女，任意地揉捏自己。 “你太高了！”小傻瓜抗议，“你长得太快了！” “马上我就要变得和你一样高了。”102把小傻瓜举高高。 “呱？”小傻瓜低头，不明白102为什么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102已经从101那里得知了真相。人造幻光之子们没有完整的生理条件，按计划废除，衰亡极其迅速。 姐妹剩下的生命还不到30个月，为了提前解除这种大限将至的紧张感，102决定在成为统御者魔女后就立刻回复自己的身体状态。 “伱会变高，你会变得漂亮，徐澄……但我不行啦，我到一定界限就会变小变瘦，永远不能长大的。”102伤感地说。 小傻瓜朦胧地感到102的痛苦。102明明是开心鲜活的魔女，无拘无束、充满力量，现在却看起来格外脆弱。 “我长大后会保护你的。”小傻瓜宣布。 “啊呀，我的徐澄，最好的小东西……”102亲亲小傻瓜的脸，最后一次把她在自己身上滚动，然后再把她放到桌面上。 “你会变成……我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孩子？”小傻瓜问。 “嗯！”102低头看着自己，“这意味着这些全都没有了，变小，重新长大一次，然后又会变小。” “姐姐呢？”小傻瓜问。 “101说她希望晚一点，先保持几个月的身高，只让我变小，这样她能真正体验到当姐姐的感觉……” “抱抱。”小傻瓜看102神色不太开心，就伸出双手抱抱她，虽然这样也没能让102表情变化。 102离开后，小傻瓜捏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小傻瓜也发展出了跟爸爸一样强大的力量，让每个离开房间的魔女都面带笑容、心满意足，那该多好啊？ 所有的魔女就不再悲伤沮丧，痛苦迷惘也都没有了。 离开工作室后，102前往配置齐全的仪式点，对着法洛莎的书典开始祈祷。 书籍象征着智慧之源，是法洛莎的圣物，经过她亲自书写的书页和抄本更是圣物中的高级版本。 圣典里的内容不是旁物，而是星图，写的是一切与宇宙秘密有关的知识，旨在引导魔女上达天穹。星空、诸神、魔女、人类，从上而下的四星图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形态。通过魔女之神的圣典，魔女链接宇宙深空。 102的目光落在圣典上，慢慢阅读起来。 然而光是阅读文字她都感到战栗。 因为星空中存在某种……邪恶的存在。 所谓“邪恶”是种主观判断，而且只有部分人相信正邪对立之说。但102确实分辨出那东西是邪恶的。 星空中的极大邪恶，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法洛莎的书籍中隐晦描述了那种极恶的星空生命，102读得越多越感到自己遭到注视。 邪恶的东西生活在比行星历史更古老的岁月中。 此前102尝试将她的恐惧与法洛莎分享，让法洛莎告诉102星空中到底有什么。 在确信102会刨根问底之后，法洛莎才承认她也不知道。 法洛莎只知道星空中的天体怀有巨大能量，超出想象力的边际，还有那些最古老的外来生命，很可能与魔女的初始形态有关。 法洛莎给了102一些让她不要外传的工艺品，包括从a丘的古城和墓穴中找到的壁画和雕塑，上面雕刻着一种丑恶难当的怪物，像是由电弧、射线以及引力波的图形编制而成，旧人们怀着愤恨和绝望绘制其外观，又绘制了旧人用于逃避其影响力的古老高塔。 当102问法洛莎，魔女之神是否有机会战胜这样的星外邪祟，法洛莎并未给出明确回答。 “你自己会找到答案，读书吧，你将在那里与我重新得到共鸣，我在群星之中等待你。”法洛莎只这样说。 故而102必须阅读，必须用心去感受这种邪恶和恐惧，然后才能与法洛莎的星空神道相呼应。 完成仪式的准备工作后，102已经心神战栗。 星空的影响环绕四周，她感到自己正暴露在宇宙背景的零度辐射当中，周围的重力消失了，不过还能呼吸，102的身体往上漂浮。 在这种情况下，102沟通上了已经遁入神域的法洛莎，魔女之神。 102将衣服留在漂浮的星空中。 “法洛莎大人……我准备好了。”102祈祷。 回复之律化作赤红光，笼罩在102身上，她的状态沿着时间轴倒置，手脚变小，个头变矮，大杯化作小小杯。魔女之神的力量跨越界限，以年为单位重置生命，8岁、7岁、6岁、5岁…… 呼、呼…… 待102清醒过来，她感到极大的异样。 首先是世界更沉重了。原先借由圣典，102感受到星空的影响，在零重力的空间中漂浮并接受法洛莎的恩惠，感受不到自己肌肉和骨骼的分量，而今这些东西又重新受到引力束缚，将她砸回地板。 内观身体，她看到自己旺盛的魔力回路填充在自己小小的身体上，虽然适配得不是很好，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统御者级别。魔力回路悬浮在物理性质之外，不受回复之律影响。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个头和视野，个子变小，看东西的高度变低，102环顾四周，套上尺寸过大的胶衣，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宿舍里，然后再找到自己衣柜里的收藏，重新换成自己最早的衣服，也就是黑火革新服役期间的装扮。 “终于……”102松了口气，对着镜子看自己。 变得好小好小啊…… 暖气泵将热气呼呼地喷在102身旁，她低头看着自己，瘪瘪的小小的，矮矮的瘦瘦的，脸也圆圆的，有着松软的褐色头发与橄榄绿的漂亮眼眸，一切都回到了早日状态。 就好像又回到了会津城里的那些时光，那时候大家只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一起，没有钱也没有资金、人力，徐炀只是个大叔，法洛莎只是个阴郁的魔女，莉拉照顾着所有人的起居。 “咕……”102坐在地上，往后躺下，在床铺上像小动物一样伸展手脚，滚来滚去，然后又跳下来往外走，打算去跟小傻瓜聊天。 她在门口看到拿钥匙开门的徐炀，抬头哇了一声。 徐炀转头看到变得一点点小的102，也吓了一跳。 “我回到了哪个时间线？”徐炀记得102至少17米高，身形高大，体态诱人，现在却变成了小小少女，仿佛昨日重现。 “哼，就这个时间线。还有……欢迎回来。”102说。 个子小小的，心智却已经非常成熟了。 她越过徐炀，小傻瓜开门看到102变得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立刻开心了。 他们三个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坐在玩具间里交谈，102为了逗乐小傻瓜故意装得呆呆傻傻，好像比小傻瓜还笨一样，徐澄很吃这一套，很快她们就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就像两只小动物。 102在玩闹间隙看到徐炀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以心流模式处理工作。 老实说102并不感觉徐炀现在的状态很好。102知道他曾经有个热带岛屿的小目标，那个有迹可循，只要攒够钱就可以完成；但他的远大理想呢？又需要多少资金，多少人力，多少日夜心血，方有兑现的一丝契机。 古书里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徐炀已经在他的30岁建立了事业，而不惑则是更高深的境界，不是轻易可以达到的。102觉得徐炀是一个很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胆敢逃离自己熟悉的一切选择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102甚至怀疑有朝一日徐炀会离开尼斯托公司重新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浪子一样离开北部列岛，甚至离开法洛莎……哎呀，太可怕了，不要想这种事。102咬着嘴唇，如果徐炀不在，她自己该怎么办呢？再在这里顶一会，直到102变小又变大，反复三次。 102皱着眉头坐在地上眺望徐大叔之际，小傻瓜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友善地抱住102的两肩然后亲了她一下。 “呀！”102往后滚去。 “呱？”小傻瓜看着她，眼神亮亮的。 “咕……”102对小傻瓜吐舌头，“干嘛亲我。” “我希望这样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你有感觉好一点吗？”小傻瓜说。她都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亲亲能让魔女开心。 102刚开始吓了一跳，因为她喜欢的是徐大叔那样非常能干的男人，而且这一切对小傻瓜太早了。后来她发现小傻瓜的吻没有任何欲求在内，只是误解了102皱眉的原因，从而来表示友好和关怀，比姐姐对自己的亲吻还要干净，让102感到安心。 于是102顺遂了小傻瓜的逻辑，又走上前让她亲了一下。 随后102红着脸摸摸小傻瓜的头发。 “珍惜你现在的样子……你会长大，然后童年的样子就回不来啦。”102说，然后又亲了一下小傻瓜的额头。 待102离开后，小傻瓜转头看到徐炀，爸爸在认真的时候也是高深莫测的人。 “102以前是做什么的？”小傻瓜问。 “杀手。” “杀了很多人？”小傻瓜吃了一惊。 “你害怕吗？”徐炀不想给小傻瓜留下心理阴影。 “我不怕，告诉我吧。”小傻瓜走到徐炀身边摇晃他的手臂。 “她和101都是被黑火革新作为杀戮工具培养出来的。”徐炀保守地说。实际上姐妹俩在加入徐炀之前两手沾满血腥，有着嗜血无情的个性，与一系列谋杀和屠戮存在密切联系。 “呃——”小傻瓜有些惊恐，但转念一想，尼斯托公司把她们变成了善良的姐妹，这难道不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吗？ 小傻瓜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寻找102的踪迹。 102在武器部门领取新的兵器。 “我等不及要看看我新的武器了。”102抱起比她人还高的武器匣，小傻瓜在门口探头探脑。 分发武器的机器人扫描到了小傻瓜那50厘米头围的脑袋，把她对102的观看误解成了对领取武器的期待。 “请到柜台领取您的武器，徐澄。”机器人向她招手。 穿过一排新搭设的暖气管，小傻瓜走到102身旁，小傻瓜的个头没有高过台面，以至于看不到机器人哐当一声放到柜面的金属箱，只能听到102明显地赞叹了一声。 “这是你的武器！”102惊喜地说。 “我用识字课本换的，还有盔甲没有造出来呢。”小傻瓜踮起脚，高举着手，拿过她的匣子，吃力地将它抱在怀里。 当她打开武器匣的时候，小傻瓜几乎都被晃得睁不开眼了。 “哇啊……”小傻瓜很肯定她今后几年都不用找莉拉讨要生日礼物了，因为她太喜欢眼前的礼品了。 这是一把长66厘米的剑，说是刀也可以。 它的色泽很黑，让小傻瓜想起两眼一闭后会看到的东西；又很亮，让小傻瓜想起闪闪发光的星星。 后来她才知道，这就是夜银武器。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六章 统御者之力 “你的武器比我的还好看呢。”102扛起她的武器匣，走向专业的测试场地。 小傻瓜魂不守舍，完全被自己的武器给迷住了，抱着自己的礼物啪嗒啪嗒跟在旁边。她也有了自己的刀，就像某种成年仪式，代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躺在地上喝奶的小孩子，假以时日她也会踏入战场，像所有前辈魔女一样。 尼斯托武器测试部门在总部修建了上百个设施齐全的房间，供员工测试武器，或者打靶取乐。开枪是种发泄压力的有效手段，百发百中能够培养男人的信心，智能武器的手感更叫人难忘，比女友稳定得多。 102也喜欢射击，将一把陌生的武器训练到如臂使指会很有成就感。 在入口，102向终端机申请了一个保密级测试场，授权通过后，她们穿过走廊，乘专用的摆渡车前往较远的巨型场地。重型装甲防爆门分隔场地内外，小傻瓜东瞧西看，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地比其他房间要宏伟那么多。 “好啦，这里就是我们的小世界了。”102带她进入防爆门内侧，广袤空旷的测试场地在她们眼前展开，小傻瓜感觉她们就像被装进了一个空前巨大的苍白盒子里一样。 “先看看我的。”小傻瓜将礼盒放在地上，仔细地取出她的夜银小剑。 这把剑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太小，对小傻瓜来说却极为合适。 她纤细的手指握紧剑柄，向一侧挥舞剑，她的忍术卷轴上教过怎么使用短刀、匕首、苦无和手里剑，部分技巧是相通的。 随着对它更加熟悉，小傻瓜发现它不是真正的剑，而是一柄单面开刃的刀锋，护手没有装饰，做到极致的简约和实用，格外纤细优雅，有着令她心醉的匀称性和威力，就像一根护身针，像毒蜂的尾刺。 她将刀鞘挂在腰上，暗暗发誓要让它跟奶瓶一样终身不离自己。 “你打算叫它什么？”102打量着小傻瓜领到的武器，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把兵器，会陪伴徐澄消灭许多敌手。 “小黑刀。”小傻瓜把它放入自己的刀鞘里。 “接下来看看我的。”102把自己的大型武器匣放在地上，手按在验证器上，确认她的身份后，匣子才自动解体展开，将其中精细万分的半神话兵器展览而出。 小傻瓜看到102的新武器，完全惊呆了，比她的小黑刀要华丽万倍。 作为对102功绩和英勇的最高嘉奖，断军矛得到了全面的改造和升级。 102也完全怔住了，她所熟悉的断军矛已经完全变样。整把武器平放在钛合金箱体当中，可替换的配件均匀地码放在武器周围，光是这些配件的数量就有50件之多，足够102根据场合随意地搭配并定制自己的新武器。 正如小傻瓜的小黑刀，新的断军矛也在锋刃上得到重铸，原先它使用的是合金钢，用的还是早期尼斯托公司有限的铸造工艺，如今它使用了旧人文明用来武装它们星际军队的未来金属“夜银”。 黑色利刃长达11米，尺寸比之前的更加纤细，威力反而更强，同时还减少了对铳枪射击的妨碍。 原先断军矛可以在炮击、魔力射击和喷火器等模式中切换，经由升级，现在的断军矛更加强大，常规射击就能汲取102体内源源不断的魔力，将金属弹体转化为威力巨大的魔力炮弹，轻而易举地撕碎物理学框架下的复合金属。 无论是面对常规的巨型防御设施、永备工事、碉堡、穿梭机、战车还是合成人，都能造成极高毁伤效果。 102研读盒子里附带的战术简报，发现它还可以切换弹种，转而射击14毫米口径复合材料机枪子弹、防空与反装甲制导火箭或燃烧弹，在极端情况下还可以用来发射战术核武器。 整支火力军团的破坏力，如今聚合于102一身。 “戴上这个，不许脱掉！”102把隔音耳塞扔给小傻瓜，然后监督她如何用力地用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里。 “呱呀！”小傻瓜将耳塞戴上，什么都听不清了，紧接着102又把防尘服给小傻瓜套上，还在小傻瓜面前架起一面超过100公斤重的防爆盾牌，让她退到安全的观测区。 随后102就往前跳去。 城市的测试影像出现在场地当中，街道与车辆逼真地出现在102眼前；它们实际上是无人机的幻影投像，遍布房间墙体内的高精度火力监测仪会评估102的毁伤效果，然后在目标影像上造成相应的战损状况。 “试一试新枪……”102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破坏的念头。 因为变回少女，现在没有和她体型相衬的魔女盔甲，她只是凭着魔力来驱动身体，同时随意朝周围不断刷新的大楼及敌人开火。 轰轰！ 连巨大的训练靶场都完全震撼了！ 小傻瓜直接被震得从地上弹了起来，身体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弹跳。 她眺望着102窜入城市幻影深处，带来无边无际的爆炸、破坏与毁灭！ 小傻瓜看到无数幻影军队从边缘生成然后冲向102，但又无情地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一座座建筑前后坍塌，然后又在坍塌的过程中被爆炸的威力波及，然后化作建筑材料的碎片。 现在小傻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识到了102的恐怖之处！ 小傻瓜慌忙往出口跑去，背靠着门，这里是远离102破坏余波最好的地方，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因为震撼而呆住了。 统御者魔女102，再加上尼斯托公司量身定做的最强单兵铳枪，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威力吗？ 102所到之处，敌人都在焰浪当中被烧毁，建筑都在冲击中倒塌，它们倒下时的逼真情景震得小傻瓜说不出话！场地内制作的幻影城市足够广阔，生成了大面积的街道、大厦和载具，但在102的狂轰滥炸下，这一切都如遭遇地震海啸般湮灭 小傻瓜目瞪口呆，好久才从坍塌的街道、热带树木和黑色大厦推测出这是黑火革新的总部巴腊亚。 测试场地模拟了102单兵进入巴腊亚后的情形，她带着全新升级的断军矛席卷整个城市。 小傻瓜看着这一切，再惊险的动作电影也比不上小傻瓜所看到的爆炸景象，还好她带着耳塞，而且人血和碎肉都被和谐掉了，不然她所感受到的声光特效更强，冲击力也更可怕！ 所到之处，樯倾楫摧、天崩地裂，小傻瓜只能看见102矫健的身姿在受损的城市当中恣意穿梭！ 等到102结束破坏，测试场地的一切都慢慢淡出，取而代之的是结果面板。 测试情景：泰亚群岛巴腊亚-单人挑战 完成时间：59分49秒 破坏效果：142538座建筑被完全或部分摧毁；835229人死亡；271532人重伤；直接经济损失220亿。 测试结论：测试者表现出了等同或略微超过统御者魔女级别的破坏力，在资料库支持的现存魔女战斗力排行中处在25~35名左右；在足够魔力与装备的支持下，能够造成非常可观的大规模破坏效果，可以胜任单兵对抗空天母舰级别的战争兵器。 等连面板也抽去后，整个测试场地显露真实面貌。 小傻瓜看呆了，她还记得原先这里是个苍白素净、占地辽阔的方盒般测试场，如今到处都是裂痕、弹壳、焦油、残渣以及更危险的化学遗留品。 幸好这里经过精心设计，专为测试最大规模的破坏力，而且102也尽可能收手，否则整个楼层都有崩毁的风险。 102在自己狂暴的破坏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她压低着声音发出欢快的笑声，手里紧握着自己崭新的断军矛。 “哇呀……”小傻瓜被机械臂吊出了测试场，整个场地要重新清理并维修。 方才那可怕的破坏场面令小傻瓜记忆犹新，这就是新晋为统御者的102能做到的事，小傻瓜好羡慕。 统御者是这么强大，即便算上企业瞒报和隐于人间的，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一百名。然而在统御者上面还有更强大的魔女，能够制定魔女的规则和秩序，压服了这些统御者。 小傻瓜怀疑潘瑞伊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但是潘瑞伊喜欢近战慢慢打，所以效率要低很多。 “一发也没有了。”102走出来跟着小傻瓜，没有喘气也没有疲累。 以统御者的身体素质，不眠不休地高强度作战十几个日夜也没问题。 她珍视地看着自己的断军矛，102经过魔力强化的终极超凡体质堪比神明，这才能驱使这样可怕的武器。连高级机器人也无法抬起这样的武器或承受它的后坐力，它的性能是为102量身定做。 看着102的神情，小傻瓜充满敬畏。 原先是上位魔女，已经在各场大战中出尽风头，现在是超级强大超级无敌的统御者！小傻瓜立刻两脚一并，右手举至额前，向102敬礼。 “吃饭去！”102把小傻瓜捧起来跑向尼斯托总部的巨型餐厅。 由于粮食供应问题，连总部餐厅的补货速度也变慢了，102为了补充能量，吃了很多很多腊肠比萨和炸鸡，直到餐盘空空荡荡为止，她珍惜地舔着自己的手指头。 小傻瓜喝了很多牛奶，她们保持休息的状态，直到听说潘瑞伊要被送走为止。 “高阁九州来调查组了，我们得把徐大叔和潘瑞伊送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直到高阁九州的人失去兴趣。”常任理事长吉冈水色将消息发给七魔女。 102把消息说给小傻瓜听，小傻瓜立刻点头，要去送别爸爸和潘瑞伊。 “我们之间的派系也有分明啦，不同的魔女追随七魔女中不同的人。现在潘瑞伊一走，她的小弟们又不知道会怎样了。”102思考着。 “派系？”小傻瓜不解，“就像学院里，优希那批人一样？” “是的，但这是评议会里的派系，更高级、更复杂！第一是潘瑞伊自带的那支精锐部队，她有副队张允汐，有前队友高桥京子，还有夏背景的魔女都会受她吸引；第二是吉冈水色的评议会派系，对法洛莎大人抱有最强的忠心，扩张新评议会的力量；第三是中立派，不想表态的人都跟着风间宫理，还有前希盛的人为了避免惹事，也会投靠风间宫理，比如佩琳、伊势花怜那样的魔女；第四的杜迁迁派，杜迁迁在情报部和广告部门有力量，云集了一群跟屁虫以及侦察魔女；最后是我和姐姐，比较单薄。”102比划着。 小傻瓜第一次知道魔女之间的亲疏远近，魔女们这样野心勃勃，自然也会拉帮结派，渴望在势力版图中增大利益份额。 这样直白的党同伐异令小傻瓜对这个冷酷世界有了更深认知，不再是童书里那般简单。 “哗呀。那浅梦呢？”小傻瓜问。 “浅梦一门心思想着去泰西洲，她应该也要离开我们很久了，她是一个求学者。”102谨慎地说。 “我是爸爸派的。”小傻瓜指着自己，“最铁的。” “那我和101都会跟着你的。”102牵着小傻瓜的手前往停机坪。 魔女部内的团体问题令102感到困扰，像她这样的魔女在前线出力甚大，回部门后却发现其他魔女各怀鬼胎，自个变得势单力薄。但102也明白，公司都这么大了、魔女也这么多了，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铁板一块，必有新的麻烦丛生。 思来想去的时候，就到了停机坪。 第六百五十七章 划过星空 停机坪上，徐炀看见走廊里翘首以盼的小傻瓜，朝她挥手。 “你要跟来吗？”徐炀问。 “爸爸去哪儿？”小傻瓜不解。 “卡松提。”徐炀转头看远处的潘瑞伊。 现在的潘瑞伊士气低落，深受法洛莎植入的某种影响困扰，显得有点沮丧。 “看病？”小傻瓜问。 “是的。”徐炀点头。 “法洛莎欺负她。”小傻瓜强调。 “对，法洛莎有时候做的事情令人厌恶，我可不会坐视不管。她对魔女的影响很强大，我不能纵容她的偏执乖张，免得把魔女们带上邪路。我怀疑法洛莎想把潘瑞伊变成一条真正的征战野兽，就像她折磨其他人一样。”徐炀强调。 “打、打法洛莎。”小傻瓜很愤怒。 “我已经惩罚过法洛莎了。”徐炀说。 “她后悔了吗？”小傻瓜不解。 “不只是后悔，而且愤怒、失望、沮丧、痛苦，几乎发狂。因为法洛莎从没想过我真的会跟她翻脸。” “哇……”小傻瓜吓一跳，“那样她生气了，不就要毁灭世界了吗？” “我让她安静下来了，我把记忆里的东西带给了她，我把她应该知道的所有话语都说给了她，她的怨怒渐渐淡化在巨大的平静当中。”徐炀说。 “呱唧……”小傻瓜意识到徐炀所言非虚。虽然小傻瓜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知道爸爸用了复杂的手段，先是惩戒了法洛莎，之后又令她陷入某种沉静的状态。 看着爸爸的表情，小傻瓜也知道爸爸这次是来严肃的了，甚至让小傻瓜感到有些不安。 她转头跑走，一边看徐炀如何护送潘瑞伊登上穿梭机离开。 法洛莎能够咽下这口气吗？爸爸是怎么驯服她的？小傻瓜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法洛莎现在的状况。 她知道法洛莎的密室是她神域最核心的部分，也是其伟大影响的汇聚之地。 小傻瓜去过法洛莎的密室不止一次，如今也沿着通往尼斯托总部核心层的道路抵达密室。 推门进去，小傻瓜发现密室完全变样，真正成为一片小星河，场地里没有了重力，她只能像游泳一样拍打手脚，在类宇宙环境中飘游。虽然这里尚有空气，但她求救的呱呱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没有地面可以踏足，小傻瓜只能尝试在小星河里飞翔，并且朝一个方向努力，免得迷失在黑暗深空当中。 某种意义上说，法洛莎的神域可谓是对魔女最有利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就是魔女力量之源“星空”的幻化投影，魔力稀薄的魔女在这能迅速补充魔力，而魔力回路单薄的魔女可以在这极大增强回路发育的效率。 小傻瓜一边在法洛莎的小星河神域中漂流，一边在无意识中被动吸收着法洛莎神域里的伟大力量。 这种滋润令小傻瓜体内的回路超前发展，她正不知不觉地从幼崽魔女变成下位魔女，积年累月的苦修在法洛莎的神域中仿佛一霎而过，滋长着小傻瓜的魔力回路。 而小傻瓜只是随意地漫游而已，对于神域与力量进阶的关系一无所知，她只是苦恼自己找不到属于法洛莎的那颗繁星，无法在神域中看到法洛莎的方位。 这种现象直到几个小时后才结束，小傻瓜忽看到了法洛莎。 法洛莎——就在一颗巨大的星星当中。 不，是小法洛莎，年纪不大，一头黑色的头发，可爱的面容，穿着棕色的乡村围裙，好似村娘，蜷缩在一个更高大的法洛莎的身影当中，她小小的身影被另一个“母亲”一般的身形包裹着，显得格外温顺可爱，她们都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有彼此存在的宁静。 原来是找到了法洛莎的妈妈，小傻瓜会悟了，再凶狠的法洛莎，在她妈妈的怀抱中也变得乖巧董事了。法洛莎的妈妈真漂亮呀，那就是玛杜莎夫人，把法洛莎变成了小法洛莎抱在怀里，而玛杜莎夫人跟法洛莎一样美貌。 怪不得虽然爸爸惩治了法洛莎，但法洛莎又显得态度平和了，这就是他从回忆里带出来的影像。小法洛莎自然是好孩子，乖乖的不会欺负人，躺在妈妈的怀里睡觉。 小傻瓜安心了，就在这时，仿佛是法洛莎察觉到了小傻瓜的存在，有股涟漪般的力量从后面推了一下小傻瓜。 迅速地，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小傻瓜头重脚轻、原地转圈，摊开四肢，变成了一个陀螺、一个高速行驶的轮胎，或者说是一颗不断自旋的彗星，沿着引力波的边缘划过整个黑暗星空神域。 这倒是省了她自己在星河游泳的力气，她乘着这股力量旋转飘游，等着自己从小星河边缘出去的瞬间。 这花了40个小时。 小星河对魔女成长有利，但也极其凶险，其他魔女一旦不小心踏入就必死无疑，因为星河广大，极难离开，稍有不慎就会迷失。 但对小傻瓜却是完全相衬。 因为她随身带着奶瓶，如果饥饿了就喝上一口，然后继续发呆、在星空中飘游，一边喝奶一边看星海里的明耀景象。 她这颗“误入的彗星”一直滑翔到了黑暗神域的尽头，然后从法洛莎密室的另一端掉了出来。 因为中途也补过觉，小傻瓜撞到地板上后滚动了几圈就恢复正常。 顺便从幼崽级魔女晋级为了下位魔女，小傻瓜发现自己现在能从身体的不同部位释放出空气墙，不再只能从双手释放魔力了。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去找102说自己在小星河里的见闻。 “呱唧呱唧……”小傻瓜告诉102自己消失的40多个小时里去了哪，尤其谈论法洛莎的妈妈玛杜莎夫人抱着小法洛莎的情景，那真是太厉害了。 “不许撒谎！”102不相信这个故事，“法洛莎大人怎么会有黑色的头发。” …… 另一边，a40准备应聘尼斯托公司守秘局的岗位，搞点钱给它最最爱的黄蜂买礼物。 尼斯托公司守秘局公开或半公开地招募那些勇于面对世间险秘的人类，魔女皆归魔女部所有，每个魔女婴儿的降生都被吉冈水色亲自过问，于是守秘局兵源大减，只能从心怀勇气的人类之中拣选干员。 在经过足够智性和忠诚度测试后，合成人也可以加入，a40就是为此而来。 守秘局直属社长办公室，它本身的工作地点则在上京湾海滩上的另一座大楼，有自己独立的员工及档案系统。 a40打车来守秘局之后，发现已经有两百多号应聘者在排队了，一台机器冷酷地喷出一个标着255号的号牌，电子音让a40滚到等候室去坐着，毫无同为人造智能的同理心。 这里设备先进、人手充足，a40判断觅影野心勃勃，想干一番大事。 它不知这跟觅影参与的嘉龙坡行动是否有关。a40后悔自己错过了大战，全程都从机体上被拔出来，作为一个芯片陷入与世隔绝的状态，对大战的细节以及重要人物毫无察觉。 它坐在椅子上用网路模块阅览报纸，寒霜年代一年来，新奇消息源源不断，刷新a40的知识库。 猩红改造向袋鼠人贩售兽类专用义体，协助其反抗侵入保留区的偷猎者； 叶子希盛公司与全景地产公司合作，将在东半球14座主要城市修建可供10000人同时沉浸虚拟仓的“极乐paraiso”游戏中心； 集体谵妄席卷伊塔利亚大区，民众放弃工作与生活，高呼某位古代神祇的名字； 大北方地区的先锋游击队从千叶市西征，取得意义重大的进军，“黎明号”空天母舰叛离北方军工的战斗序列加入其中，并更名为“公社号”。 a40曲肘在椅子扶手上，拳头顶着自己的金属面颊，令人类胆寒的霜冻天候对机器人来说毫无妨碍，它们本来就可以承受极端天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广泛用于极地开拓任务。 在它眼前，除了新闻报告，还看到大量d型帮手合成人来回行动工作，在不同的房间内传递物资、修缮设备、补充耗材，用它们经过升级的情感模块和服务功能来安抚焦躁的等候者们，它们特意被尼斯托公司设计成拥有令人愉快的美貌女性外表，在增进销路方面十分有效。 合成人的世纪，a40能分析得出来。 尼斯托公司支柱性的合成人制造业部门扩大到原先7倍，激增的需求量令尼斯托公司的财富急速飙涨，世界各地的家庭、工厂与办公室都饱受酷寒之扰，仰仗高精度的合成人替人类去抛头露面并承受极端低温。 相应的，尼斯托公司的盈利也随之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a40知道公司的财富扩大了好几倍，凭借着这傲人的产量与销量，又以尼斯托公司的分配模式，一线技工和工程师赚的钱尤为可观，流水线上的工人光这1个月赚的钱就比过去5年赚得还多，许多员工仅靠奖金与分红都能购置新别墅！ 所有之前犹豫踟蹰、未加入尼斯托公司的，如今听到这样的财富神话，都纷纷动了心思，并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日投靠，现在他们则全心支持尼斯托公司，让公司基本垄断了北部列岛绝大多数的优质人才。 同时，激增的财富不仅彻底缓解了尼斯托公司目前面临的各项财政难题，也促使尼斯托公司考虑在北部列岛之外开辟分公司，尤其是在夏的沿海地区，或者在新罗和千叶市增加投资。 智能合成人行业更吸引了更多北部列岛的学生投身其中，对高中生的调查里，他们最渴望在大学攻读的专业就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工程、机械设计及自动化和计算机等行业。尼斯托公司也大包大揽，从去年到现在招募了超过2万名大学生。 “尼斯托”品牌同样也多次登顶社交媒体趋势，其产品的精细、先进和智能也得到世界范围内的一致好评，一旦配备过尼斯托公司出产的合成人，人们就很难回头去接受那些智能落后的前代产品。 自己的同类现在分布在世界各地、五湖四海！合成人进入千家万户！真厉害！a40很满意。 以后跑到各地去干活，说不定还到处能看到其他b型锐卒、c型技工和d型帮手合成人，不过到时候各为其主，只能把它们统统砸碎了。 但这些合成人说不定背后都是尼斯托公司情报部安插的间谍，旨在侵入世界各地，暗中收集情报传回母公司。这些合成人也替代了无数人的岗位，让更多的人类失业。a40琢磨着，尼斯托公司从小豆豆一样的挖矿企业变成了现在的超大型智能科技巨头，在神秘学方面也极有成就。 未来要砍的东西肯定很多。a40确信。距离报a999一箭之仇的时候也不远了，必定要砍爆它。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守秘局干将 经过长久等候，a40被叫到了号，进人事办公室去应聘。 a40对着靠墙的落地镜观察了一下自己。 精美的a类合成人，平平无奇的男性仿生外观，黑色化纤短发，大红色皮质摩托车外套，下着蔚蓝牛仔裤和运动鞋。 求职一般是走投无路的社畜该干的，但a40必须弄点钱来给黄蜂准备礼物。天啊，黄蜂历经沧桑才和它重聚一处，如果不把她养得幸福安逸，a40只会判定自己是个没用的合成人。 守秘局不仅待遇极好，而且适合a40，它能接到数不清的任务，还能东奔西走、挑战强敌。 进入办公室，a40看见舍场次郎，守秘局人事处负责人。 舍场次郎梳着黑色中分头发、戴圆框眼镜，粗粗一看只是个与现状格格不入的知识分子。实际上次郎与姐姐千雪一道研究月之秘传已有3年之久，水准与传统秘仪团的中高层相当。 他看到a40，立刻想到当初门徒小队里勇敢的a999，便抬手向它打招呼。 “嘿，你是a类合成人？跟a999真像。”舍场次郎笑道。 “我和它不一样。”a40强调。 “有何不同？合成人不都是批量生产出来的。”舍场次郎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说。次郎和姐姐从小生活在安久市垃圾场旁边，见多了合成人用废后被扔进垃圾山。 “我叫a40。”它说。 它原本计算用这个名头让舍场次郎大吃一惊，可报上名字后，舍场次郎仍然面无表情。 “是的，我在你的报名表上看过了。我希望你跟a999一样强大。”舍场次郎说。 a40两眼灯管颜色由白变红，频频闪了一阵，表达自己的愤怒。 a类合成人只生产了1000台，但内部迭代过七八个版本。a40和a999之间已有巨大差异，彼此的制造工艺、出厂权限、预装软体和材料零件都大相径庭。 对方明显对合成人缺乏尊重，更糟糕的是把a40跟a999相提并论！这对a40来说不可接受。 它憎恨a999。 “我曾参加过巨蛋竞技盛典，直面过柳川文彦。a999呢？” “a999是去年吉伦科技大奖得主。”舍场次郎乐了，这是最伟大的一份奖项，授予有史以来最强大的a类合成人，与举世闻名的a999相比，眼前这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荣誉是全体a类合成人的。”a40强调。 “新闻可不这么说。”舍场次郎微笑，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合成人有些嘴硬，守秘局已经有很多合成人，不差这一个。 a40衡量着命中的可能性，计划挥起拳头砸烂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 舍场次郎察觉到威胁，连忙往后移远座椅，免得被a40打中。 面对a40，舍场次郎又想起合成人的恐怖之处。合成人能做到的事情比人类多，出厂就有超规格的表现，无视疼痛、全身武装，刹那间就能计算超额信息，必须要切断足够电路才会停止工作。 “怎样才能加入守秘局？”a40见舍场次郎态度软化，也不想再吓唬他。它的第一目标还是得到一份工作，弄点钱花花，别的都可以尽量忍受。 “我们需要进行一系列测试才能确保你入局。”舍场次郎解释，他考虑该不该刁难一下它，因为他有点被a40吓到了。 “测试？” “当然，包括一系列机体检测和扫描，然后是实弹射击、近距离室内作战、小队配合、神秘学知识等项目的考核，总共20个环节。”舍场次郎翻看项目表。 “真麻烦。” “今天我只打算招10个人。守秘局需要人类与合成人中的精英。魔女部那边比较简单，只要是魔女就不会差到哪去；我们嘛，就只能优中选优了。”舍场次郎轻松地说。 他拿给a40一份报告，然后指导它应该前往什么地方进行测试。 a40用它的金属手指翻翻报告，随后就把它们晾在一边。 “你不想参加测试？不参加测试你就不可能加入守秘局。”舍场次郎说，a40调动自己的情感分析模块，从中剖解出部分蔑视的表现。 它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枚分离芯片交给舍场次郎。 “我不需要填表，你看看这个。”a40说。 “最好别有木马。”舍场次郎将信将疑，将分离芯片插入桌上的终端机里。 自动解析后，屏幕上出现的是对a40的引荐报告。 报告中提到a40优异的士气、强大的战斗力以及出色的战斗技巧，它会面对世界上的一切挑战并加以解决，虽然它有古怪的行事风格，可能会影响任务行动，但根据多年的考察和经验来看，如果a40加入守秘局，总体利大于弊。因此建议守秘局以最优厚的条件招募a40，最大程度发挥它的能力。 落款是一个“徐”的电子签名。 前面的内容倒不算什么，待看到签名的瞬间，舍场次郎屏住呼吸，立时从座位上坐直。 这可叫他敬畏万分。 舍场次郎心底明白，尼斯托公司只有一个人会留下这样的签名。 这个签名出现在内部通行的机密文件上，标在重大的战略意见上，印在那些最为重要的决策案和秘密指令上。 它就跟莉拉社长冷峻的信息验证码一样意义重大，有时效力还超过社长的签名，拥有上下一致的认可与信任，从布局到实施畅行无阻。 有这样的力保，舍场次郎自然同意a40跳过测试进入守秘局。 更何况徐先生就是在垃圾场对姐弟俩施加恩惠，将法术书赠予姐弟之手的救命恩人。 哪怕凭着这份恩情，舍场次郎也会满怀敬意，愿为徐先生尽心竭诚。 他对a40的态度大为好转。 “欢迎加入守秘局，你的档案我会立即更新，相关守则、纪律以及宣誓仪式都会很快安排，你的新装备我也会申请。”舍场次郎起身与a40握手。 “好了，我会为守秘局奋战的。”a40利落地说。 “这是通往大楼内部的密码卡，你可以先去看看你未来的同事们。”舍场次郎将一张黑色卡片交给a40。 “我应该能和他们处得来。”a40把玩着卡片离开办公室。 “你通过了吗？” “前面进去的人是不是在测试？” “听说非常难。” “怎么这么快，它一定是被淘汰了。”外面的报名者们对a40窃窃私语。 待看到a40用卡片刷开通道门，进入守秘局深处的时候，他们便难免羡慕。 “哇啊……” “难道它被守秘局招募了？” “可恶啊，我也想……” 尼斯托守秘局成立以来，已经在北部列岛连战连捷，捣毁若干个异教窝点，深入雪山猎杀不少隐世怪物，在暴雪纷飞的严冬里歼灭零散出现的鬼魂和霜巨人。经由网路媒体、杂志专栏与报刊记者的宣发，守秘局的名气大大上升。 热血年轻人们深受猎魔人、超自然收容局、异常控制协会等题材的影响，自是满怀斗志，打算为这项保护人类的事业献出一份力，以肃清邪祟、安定一方为己任。 更何况只要加入守秘局，就能在守秘局的支持下研读秘术，真正以凡人之躯接触到超自然力量，并利用古老神秘者的遗泽强化自身。 加上尼斯托公司内部的福利待遇……志向远大的人们都渴盼加入守秘局。 可到眼前，他们便只可目送a40进入守秘局大楼，默默等着自己的机会。 进入内部活动室后，a40转了转，发现守秘局有很多人，即便优中选优，还是有数千人规模，足够在北部列岛设置一个遍及全社会的监督网络。 尼斯托守秘局，在本分生活的老百姓与诡秘难测之物之间竖起高墙。 按理说，成员都是些冷峻严肃的执法者。a40原先也是这样估算的。 不过正式加入之后，a40却发现守秘局里尽是些怪人。 他们本身早就与受忌之事形影相连。 首先是来自海外的炎多信徒与崇拜者。 他们包括泰西洲的“太阳骑士团”、近东山区的“尊日教”、环地中海的“无敌太阳教”、更加神秘的“阳影人”等团体。一直都在暗中活动，希望将伟大的日神炎多从“缚神计划”基地中释放出来，让这尊顶天立地的太阳巨神重新以其光辉照耀并炙烤人间。 其中一些最高级的崇拜者，在几年前成功计算出了日之炎多降临的时间和地点，于是呼朋唤友，暗中联络，提前在该地等候，然后获得了他们喜得的结局——在骄阳的炽热灼烧中灰飞烟灭。 这些高级崇拜者一走，剩下的普通与会者便群龙无首。 不过长老们离开前留下线索，告诉他们尼斯托公司与释放炎多之间的密切联系，于是他们一路辗转来到北部列岛，发现守秘局在传承炎多的法术，索性带着炎多信仰加入其中。 其中不少人是学者，通过研读古书发现炎多崇拜，更多是一些古老家族的继承人、特定地点的守护者，历代相传有关炎多的信仰。 合成人与这些太阳崇拜者相当处得来，因为他们修持越深、自身的性质也会变得和太阳一样，浑身滚烫，散发阳光，基本就是一个个小光人，可以为合成人补充太阳能。 a40看到他们很多人在长期的焚烧中都已经失去皮肤，很难知道他们还剩下多少正常的生理，而且过半都是瞎子，仿佛直视了骄阳的光芒，但他们还很自在。 而且在炎多的某种影响下，他们也都是些非常善良、热情洋溢的人，乐于用自己过高的体温和四射的阳光走来走去，充当人形暖气炉和太阳灯，在这极寒中带来浓浓暖意。 守秘局的第二类干员有拜龙教背景，追求献身月亮。 他们很多是大学生、历史学家、民俗研究者以及怪谈爱好者，通过深层匿名网路的怪谈协会和隐秘论坛分享消息，最终找到舍场次郎留下的月之线索。 在这些干员里，一半人渴望接触更多变龙媒介，最终成为披鳞带爪的龙人，获得更长寿命，精通月火白焰的秘密。另一半人则对自己身上的龙化特征感到惊恐，希望通过为守秘局工作来获取复归常人的机会。 舍场千雪结束义诊工作，渐渐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也是因为身上出现了白龙的特征。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九章 买礼物 第三类干员则是大海的崇拜者，多数居住在热带地区岛屿与沿海区域，频频在梦中感受到大海的召唤，其中天性敏感的更容易有此迷梦，在他们的诗句与画作里记录怪异。 很多人前半生梦到的是扭曲触须、丛生藤壶、潮湿厅堂、鱼蛙形状的浮雕以及长满水草的古代城市，这些预示令他们变成了行踪诡秘的人，满心盼望找到自己身上的水生痕迹，最终回归大海，与古神一道遁入永恒。 在146~150年期间的某个节点之后，他们梦到的内容变了，变成了天守阁、樱花树、商业街、花火大会、贴满动漫形象的充气飞艇外加咖啡厅里穿女仆装戴猫耳的美少女。 这代表新任海神的存在已经替代了湿漉漉的古神。 虽然他们感觉有点怪，但还是顺着冥冥中的感召前往北部列岛，在这充满高新科技的都市里等待新任海洋之神的召唤。 待守秘局成立后，法洛莎索性借这地方筹措她的海洋教团，吸收一些来自凡俗崇拜者的能量来滋养海洋神力，顺便打捞受伤的克拉勒斯二世。 法洛莎稍加影响，这些生性敏感的痴迷者就感染幻象，立场变化，决定加入守秘局并且为这个部门尽心尽力。 海洋是法洛莎的分支权能，倘若从这个方面崇拜法洛莎，追随者们会逐渐获得与海洋、风暴相关的力量，变得水性极佳，还可召唤鱼群或改变天气，同时也变得贪婪好食、阴险邪恶、欲念高涨。 故此，a40转了一圈下来，便知道守秘局成员的成分是多么复杂了。 这么一看，守秘局还真是必要。 与其让这些神秘学爱好者到处捕风捉影、施展术式、举办不洁仪式，倒不如拉进来统一管理，还能让他们学到的神秘知识派上用场。 在守秘局的管理下，a40感觉他们就像普通公司员工一样干活，只是才艺多了很多。 炎多的追随者微微发光，白龙的渴慕者身上带鳞，新海神的痴慕者两颊生腮。a40一个合成人走在其中也不显得奇怪。 他们分享暖气、动漫资讯以及食物，谈论着守秘局的诸多行动。 “又有10米级霜巨人在伊北市郊外冒头了。” “激光三眼铳比法术好使多了。” “你看这文物熟悉不？是不是哪个古老神秘者的私藏？” “如果我把长出鳞片的手臂砍掉再装上义肢，是不是就跟我研读神秘学受到的负面影响对冲了？” “现在驾照都是网上考的，搞得我都不敢开穿梭机出去了。” “等我攒到50万就退休，在‘极乐paraiso’里度过余生。” “我们今晚拼车去总部蹭饭？总部会不会把守秘局当成自己人？” a40觉得自己能和这些怪胎奇人处得来，他们中很多人对自己的奇术感到自信，总是独来独往。 等到物资供应处领装备的时候，a40收到了足以支撑它成为守秘局干员的全套装备。 内容包括方便战死后确认身份的芯片卡、印有守秘局标志的文化t恤、合成纤维皮甲、客制化合成人头盔、武装带、精选合金武士刀，还有尼斯托公司产10毫米手枪“桃鹦鹉”，外加两盒子弹、四组能量电池。 “我已经无敌了。”a40把新装备带上。 “任务列表随时刷新，随时领取，特急任务会征召出击人员。”供应处的工作人员告诉a40。 “先给我钱，我要回家。”a40说。 工作人员给了a40一张现金卡，里面有10万资金安家费，按顶格待遇支付。 a40拿了钱就离开守秘局，在上京湾商业中心里的精品店、箱包店和香水店转了转。 合成人店员对a40熟视无睹，好像它不是个真正的顾客一样，弄得a40必须请求人工服务。 缩在保暖大衣里的导购员殷勤上前，按a40的需求给它提供商品，虽然她也不太明白一个合成人是从哪弄到的资金，绝大多数合成人都只要充电，不需要货币。 过不多时，导购员的神情就愉快了起来。在这样的店铺里，男人买东西会很利落，女人则挑挑拣拣，合成人则是最干脆的，很快就刷新了导购员的本月业绩，仿佛它们挑货物也跟数学计算一样简单直接。 “这个、这个、这个……都包起来。”a40出手阔绰。 酒神牌i型香水（6700）、勒克斯挎包（4999）、特兰高登羊绒外套（12000）、鸢尾珠宝“朱梦”镶钻玫瑰金项链（25000）。a40看着收货单，两眼灯管都不闪一下，很快地就记了下来。 这些商品全都是用昂贵的礼盒装起，a40拒绝了贴心的递送服务，也不要他们关于注册会员的请求，它到外面打了出租车就走，穿过清冷的天气回到尼斯托总部。 在楼层中靠近魔女部的地方，a40和黄蜂有一处大私人套间，内含卫生间、客厅、卧室、浴室以及健身房。 今天是黄蜂回到a40身边的纪念日，a40庆幸自己弄到了足够的礼物。 a40钻进去就看到黄蜂躺在沙发上，双脚架在另一端的扶手上。 “a40！”黄蜂看到a40就弹了起来，冲它挥手。现在的黄蜂为了治病早已被回复了身体状况，a40看到黄蜂就高兴。 “看这些都是买给你的，我在外面找到工作了。”a40把它用工资买的东西堆在桌上。 “你为什么还要上班，不是应该随随便便就能从老板那里拿钱吗？”黄蜂不解。 “我要用诚实的工作换取良心可安的资金。”a40坦白。 黄蜂的目光落向桌上的礼物，眼睛立刻放亮了。 公司里的魔女都是贫穷而忙碌的，黄蜂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这些东西产生联系。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a40，心里甜滋滋的。 这一刻她真是感到幸福，仿佛前半生的疼痛都无关紧要了。 就像给精致的水果剥皮一样，黄蜂小心翼翼地将精美的礼盒慢慢打开，看到里面的礼品时，她的心几乎都被攥住了，呼吸也为之一滞，她的睫毛缓缓颤动，两眼中也盈出泪水。 “喜欢吗？”a40紧张地问。 “喜欢。”黄蜂吃力地说，实际上她不能更激动了，她真的好开心，她转头用力抱了一下a40，胸口的限制器就像幻影一样穿过它的身体，但从侧面上看就像暗金长矛同时贯通了她和a40一样。 黄蜂踮起脚让a40低下头亲吻，随后她飞一般地带着礼物进入浴室。 她将原先褐不拉几的斗篷扔下，换上昂贵的羊绒外套，它从内衬到外侧的手感都令黄蜂钟爱万分，昂贵的衣服确实有昂贵的道理，绝不是任何廉价织物和化纤衣服能够相比。 还有那几千块的香水，她对此一窍不通，仅仅是把它喷在自己手背和脖子上，然后整个浴室就弥漫起一种并不刺人的可爱香味，连带黄蜂自己的心情也倍感愉悦。 她戴上昂贵的项链，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忍移开目光，最后把挎包挂在衣帽架上，虽然挎包是买错了，她可能要再过几十年才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但至少可以用收藏，如果回难宫岛种田可以用来装种子袋。 “嘿嘿。”a40傻笑。 “你的笑声太难听了。”黄蜂娇嗔。 “嘿嘿。”a40还是傻笑。 黄蜂抚摸着a40的金属手臂，从未想过一个合成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幸福，因为她知道自己往后共度余生的机器人有一颗炽热的心。 “现在轮到我给你礼物了。”黄蜂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盒子，在a40面前展开。 a40看着那东西，它是一个改装件，一个强劲的大炮。 “黑金刚-b403‘至勇’（20cm款）” a40的芯片内容都紊乱了。 “你……你确定你能行吗？”a40的电子音也发不顺畅。 “相信我，虽然我还很小，但……我已经准备好了。”黄蜂害羞地说。 a40现在知道自己和黄蜂以后的关系又升级到了更高阶段，它和黄蜂之间的互动也都有了更多手段。 它和黄蜂进入卧室。 黄蜂把a40放在床铺上。 随后黄蜂将“黑金刚”的包装盒打开，将内容物戴在自己的腰上，再调节腰带，确保它能合适。 “放轻松，a40。”黄蜂瞄准它。 …… 次日，a40摇摇晃晃地上班。 在路上，它收到了来自徐炀的消息。 “守秘局的生活如何？”徐炀问。 “噢，老板，我一直在努力，虽然目前还没有接到正式的工作，但我感觉还可以，那里都是些不错的人，来自五湖四海的怪胎被塞进了一座大楼。” “你的本领很强，能够镇平事态。” “我知道。” “但——”徐炀话锋一转，“你跟a999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打了一架。” “谁赢了？” “我打不过它！”a40不得不承认。 “你不是已经踏入武学宗师的水平了吗？” “是，也不是。田中教授在开战前拿走了我的战斗模块，我以为他是要做研究，结果他把我的模块分享给了a999！”a40语气激愤。 a40回顾战况。 被田中太郎教授这样阴了一手之后，a40满怀信心地走上位于地下停车场的决斗场，原以为自己经过淬炼的武道之刃能够随意地打败a999，结果发现a999同步了它的战斗经验，它的经验、所有技巧和能力都被a999的战斗模块所复写了！ 田中太郎还特意调试了a999，让它获得了比a40先进得多的装甲和刀刃。 这样一来，a999不仅复制了a40的所有本领，而且装备与武器的素质更高，可谓是绝对比a40高一点身位。 战斗的结果不言自明，a40被a999打败。 徐炀闻言自是感到怪诞，这明明是a40自己打出来的经验。经过田中教授的一番操作后，变得a40的刀术造诣有多强，a999的造诣也跟着有多强，平白捡了a40厮杀终身后获得的经验。 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样，田中太郎教授也不在乎一个合成人的“私有财产”、“私有记忆”。按目前通行的规则来看，合成人还远不能在权利方面与人类平起平坐。 还好教授只动了a40的战斗模块，如果把别的东西拷走，a999就能直接去见黄蜂了。 作为后来的机体，a999自然比a类机器人的早期产品a40优越极多，可以随意地向下兼容，全方位碾压a40。田中教授自然会偏袒最新的a999，还会在a999的基础上开发新型号。 “难怪你这么恨a999。”徐炀会意。 “a999盗取了我的数据，踩在我的奋斗经验上成功，而且还比我多一个世界级的吉伦科技大奖。我会再跟a999打一场，在全世界面前证明我比它强。”a40说。 原先刀法是出神入化，通晓武道，结果连这样的硕果也被a999复制走了，可谓令a40愤怒至极。 就是这样的天堑，a40也必须踏过，否则无法化解愤怒。 只有看到a999脑袋落地，a40才能重申自己天下第一a类合成人的地位。 “所以你想要在守秘局……” “是的，练习经验。但我想请您帮忙加密我的数据模块，免得这样的事再度发生。我真不知道田中教授会对我这么不公平。田中教授虽然是我的制造者，总有一天我也要劈了他。” “田中教授那里肯定有着能够开启所有a类合成人信息库的万能钥匙，不过我会帮你设置一套只有我能处理的加密算法，确保从此以后没人能转移走你的战斗经验，而且你在战斗中也不必再担心木马黑入。”徐炀承诺。 “好，我去上班了。哎，老板你现在到海外度假，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帮上你的忙。”a40往前走。 “首先，我无处不在。”徐炀神秘地说。 a40东张西望，确实，徐炀控制着希利斯之海，而希利斯之海又连接了北部列岛所有网路信息设施，可谓街道上的每个广告牌、每个动态海报徐炀都可操纵。自己未免太小看了老板的本事。 “其次。”徐炀补充，“你们今天的任务就和我的安危有关。” “怎么？”a40困惑。 “王祈安带着高阁九州的调查团来了，守秘局的人需要前去护送并加以监督。如果运作的好，我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徐炀道。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章 访问团 果不其然，a40跟其他几个干员接到了去上京航空港的任务。 “我被放入对策七课了，跟群新兵一起活动，我不能自己挑队友吗？”a40检查自己的简报。 “上班就是这样的，如果能随心所欲就不叫上班了。” “我上班赚的钱到底属不属于自己呢？报刊上有人说合成人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所以我不能创造价值，赚的钱也不该归我。”a40说。 “你自主性高、智能优越，已经远远超出工具的概念了。如果让你的创造者来占有你的工资和财产的话，简直可以说是倒退到奴隶制了。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放心吧，法律保护合成人的正常所得。”徐炀安慰a40。 a40很认同徐炀，并且感谢徐炀站在自己这边。 徐炀如今在a40的视角里已经是个无所不能、威力十足的人了，他是尼斯托公司的幕后掌控者，极有影响力，决策能够影响几千万人的命运，a40知道自己跟着这样的老板确实没问题，同时对他敬爱有加。 “所以我就是人了。”a40说。 “这倒差一点。你的心智版本是35，而觅影已经升级到了36，她比你更接近于人。更何况合成人在部分功能上存在欠缺。” “如果我看起来像人、行动起来像人、思考像人，你就得说我是人。”a40强调。 “很难说，还差得多，比如你就很难进行审美活动和抽象思考，无法进行跨领域研究，很难进行触类旁通的思考方式。如果遇到环境剧烈变化，还需要推送新补丁进行维护，比如极寒以来我们就对所有合成人推送了全新的极地条件智能补丁包，因为合成人并不感觉极寒对生存有什么伤害……所以你也不是独自一‘人’，在你的活动背后，还有许多工程师、研发人员的努力。”徐炀解释。 a40把徐炀的话记录在案。 检阅自己的记忆条目，除了与黄蜂的日日夜夜，a40的档案还包括其他人给自己寄送的新零件、它定期在工程站接受的维护，以及田中太郎给自己提供的战斗模型支持。这些条目组成逻辑链，让a40倾向于接受徐炀的观点，即合成人还不能和人那样自在生活。 “你说的都对，不过我还比传统的机器人有新进展，因为我会买东西。我给黄蜂买了很多很多礼物。”a40说。 “那黄蜂有奖励你吗？比如回礼？” “当然，她把我撅了。” “？” “是这样的，黄蜂戴上她的工具，打开我的保护壳，深入我的充电口，摩擦我的内存条，专攻我五个不同位置的传感器。她用每秒200gb速度的数据线将信息填满我的磁盘，在我的心智软件里写入木马，方便她随时操纵。我陷入故障状态，报警日志里填满感叹号。她又把我接入工程机器准备的高压电池，令危险的大电流穿过我身上每条电线，我慢慢接近电涌状态的临界点，等候着剧烈脉冲的到来。紧接着她却故意调试我的电压，让我始终处在电力匮乏的状态，直到我高声哀求才……” “等会，这不是我想听的，a40，我的好兄弟，祝你工作愉快。”徐炀下线了。 a40找了个充电站，在自己身后的四个快充槽都填满能量电池，站在水泥柱旁边等候充电完成。流浪猫们都凑到它身边来取暖，它离开的时候不得不把这些猫咪都放到地上。 也许它不是人，但它对自然的小动物感到亲切。 充电完毕后，a40来到守秘局。 “来吧，对策七课的，咱们坐这辆车。”黑甲的干员在穿梭机的驾驶室里招呼。 a40钻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抱紧自己的武士刀。它按程序办事，对一切环境都不会有陌生感。 在车上的狭窄空间里，其他新晋干员则好奇尚异，对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充满兴致，不断谈论。 “高阁九州的企业外联团……” “从北宁府直飞上京，声势浩大啊。这年头有这么大的访问真少见。” “机场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空姐？” “淡定点，咱们守秘局的要表现出点专业素养。” a40斜靠在窗户上，无视其他新晋干员的喧闹。 高阁九州的外联团，表面上是要促进商业联络，但a40根据前因后果，能判断出他们心怀隐秘目的。 他们势必要找到潘瑞伊小队的下落，再调查当初“死亡”的徐炀之谜。 潘瑞伊、张允汐等10名征战魔女的精锐突击队在“阎魔”事件里消失在难宫岛的空间裂隙当中，京都无限早早宣布了她们战死的消息。 但又有消息称，潘瑞伊再度出现在了战场上，而且是以尼斯托公司高级征战魔女的名义活动。 疑虑凝成实质性的调查行动，催生了这次高规格的访问计划。 为了给老板打掩护，多少得把这些人顺顺利利地打发走，免得他们调查出老板的背景来。 等到了航空港的尼斯托公司专属停机区，a40便看见格外干净的跑道以及宽阔机场。 没有雪，a40发现天气日益转好，温度也上升了。专家称等5月到来，雪天就会渐趋绝迹，越冬的作物也将在春天得到收获，令粮食供应恢复正常。 a40见航空港的工作人员都满脸堆笑，这不仅是因职业素养和脸部改造，也是因为看到这回暖的天候。 久违的夏天要来了，哪怕是个不怎么炎热的温和夏天，对于世人来说也是巨大的慈悲，像是终身的监禁终于放开一道口子，允许他们离开房间到外面走走。 “他们来了！” “准备一下场地！” “让媒体人员站在那条线后面。” “查查那台无人机是不是混进来的。” 上京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忙碌工作，来自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以及保密局成员则严阵以待。 三架穿梭机抵达机场，在这些黑色重型穿梭机侧面，棱角分明地刻着“高阁九州”的烫金名称，字形方正，象征着某种一丝不苟的严肃气质。 高阁九州家大业大，公司人数量以亿计算，多到形成了名为“公司户”的无数家族。就像徐炀往上三代都是公司人，他和他的家族即一个典型的公司户，每个人都应在岗位上工作到死，生下孩子减免来自公司的巨额贷款，更让自己的后代继续加入这一循环。 待穿梭机降落后，a40便看到一个非常瞩目的魔女从机舱下来。 那是名非常高大的征战魔女，a40立刻想起潘瑞伊。 但和对方相比，潘瑞伊也不算什么。 她没潘瑞伊高，但她比潘瑞伊要酷烈太多了，她体态强壮，身穿纯黑的紧身战斗装甲，留着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神情严厉、嘴唇紧抿，眼神犹如鹰隼，完全是副练达老成、精明强干的做派。 硬！ 太硬了。 a40和徐炀相处日久，知道老板对魔女有特攻作用，但a40也能轻易计算出来，哪怕是老板到场，也只有被这对方轻易教训跟殴打的份，绝不可能征服这样身心如钢的征战魔女。 它仔细留意，没看到对方身上的武器。 “哇啊……” “好吓人的魔女。” “嘶……” “那就是……王祈安。”旁人指指点点。 高阁九州的征战魔女训练官！ 王祈安检查场地，确保安全后再退开一步，让公司人下来。 之后现身的是些公司商务、外联及安保人员，还有几名沉默精明的中层管理人。 “失礼了，欢迎入境北部列岛辖区，请到这边来。”尼斯托公司的接待人员上前迎接，带这些访客前往机场的贵宾室休息，然后再转移到尼斯托总部。 守秘七课人员带着专业仪器上前，辅以其见识来检查穿梭机上的货物，免得一些神秘之物不知不觉地混入上京。 出于豁免权和礼遇的考虑，守秘七课不会检查访客的私人物品和个人行李，要看的只是托运的货品和待展览的商品而已。 “高槻这边安全。” “2号机安全。” “没有什么特别的。” “非常好工作，爱来自瓷器。” 保密局的专业人员开着有关平安出入境的玩笑，a40则心心念念着王祈安，想要跟她对砍一波，增加实力。 “你们检查完了先回去，我去找架打。”a40跑向机场的贵宾室。 它的队友们对a40的古怪印象深刻，不敢阻拦，其他人把a40当做资深干员，也放它过去。 在贵宾房间，访客们在友好的氛围当中充分交换意见，进一步的合作计划则会在总部详谈。 王祈安以一丝不苟的态度站在靠门的地方，眼睛落在一切可能潜藏狙击手与刺客的地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计算逃跑和防御的策略。 “你很厉害吗？”a40凑上前。 “我不在站岗的时候交谈。”王祈安说。 “你就是王祈安，”a40一边翻公开资料一边夸奖她，希望能引起王祈安的注意然后跟她打一架，“高阁九州几百万征战魔女总教头！” 如果说潘瑞伊是一条狼，那么王祈安就是狼女王了。 钢筋铁骨、铁石心肠。 王祈安的魔力与等级都维持保密，a40不知她底细如何。但她如果教养出了潘瑞伊，岂不是比潘瑞伊更厉害！ a40紧盯着王祈安。 “你是谁？”王祈安皱眉。 “我是a40，来跟我打吧！” “等着。”王祈安直视前方。 等使团前往总部完成例行公事，a40就迫不及待地把王祈安引到尼斯托公司巨大的战斗测试场，准备在这里跟她好好地打一架。 “通知你们公司里最强的几个魔女来。”王祈安活动了一下手脚。 “魔女？” “你在这个公司里有一些号召力和人脉吗？还是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王祈安问。 a40感到自己被低估了，它便把自己以前认识的魔女都招来。 只要找到101和102就能找到7魔女，然后小傻瓜也跟了过来，中生代的魔女以及希盛系投降的魔女也望风而动，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魔女簇拥过来。 “看啊……” “那就是……” “魔女教官……”魔女们指指点点。 按照保密条例，她们都已经预先得到指示，即便是知情者也不敢谈论有关潘瑞伊的消息。 张允汐和她的队员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早早避开，只敢通过摄像头观看场地里的情形。 王祈安脱了战靴，光着脚走上场。 魔女们惊奇地看着王祈安。 她有着非常粗糙的双手以及朴陋的双脚。所有魔女都青春靓丽，但王祈安同为魔女，却有着独一份饱经风霜的面貌，仿佛其他魔女都是水做的，而唯有王祈安是拿木头和钢铁打磨出来的一样。 a40拿着它的合金战刀面对王祈安。 “你只是个合成人，给我的感觉却跟那些最强的武术家和刀客一样。”王祈安说。 “我是a40，大家都不认识a40吗？”a40强调。 “哇啊……” “a40是谁？” “好像是什么强盗。” “好像是赛博精神病。”围观的尼斯托公司魔女们窃窃私语。a40虽然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报道里一般都不直呼a40的代码，只说是个疯狂战斗合成人。 “靠！”a40大叫。 “你不需要武器吗？”102踮着脚大喊，她是第一个被a40喊来的。 “随便给我一把武器。”王祈安朝场边伸手。 一个魔女将手里的合金剑扔给王祈安，此时还有另一个魔女把一根训练棍扔向她，动作彼此重叠。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一章 买断权 她们以为王祈安会选择一把、扔掉一把，但王祈安却同时拿起了剑与棍两种武器。 “你的魔力是操控武器吗？”a40惊奇。 “开打吧。”王祈安说。 a40朝前突进，以超乎常理的急速引发场外魔女们的阵阵惊呼。 她们中实力稍弱的甚至捕捉不到a40的动作，还以为a40在场地里消失了。 小傻瓜吓了一跳，差点释放忍术。 a40出刀也极快，刀刃划过王祈安的面部，却没有斩中的感觉，却见王祈安已是退却半步，以毫厘之差躲开攻击。 避开了？ 追击！ a40没有转身，而是以诡异的角度驱动手臂，让刀刃反向移动，再度袭向王祈安的胸口。 人类不可能把手臂这样反常地运动，这是只有合成人才能施展的奇形武学。 紧接着，刀刃刺穿原先王祈安所在的地方，但就像刺中她的影子一样，令a40的战斗模块产生了检查视觉系统的意图。 是看错了吗？摄像头拍到了错误的东西吗？ 无法击中对方。 “打不中！” “太弱了这家伙！” “魔女最强！”围观的尼斯托魔女们忍不住为王祈安叫好。 王祈安仍站在原地，神情未变。 a40又向王祈安刺了三下，皆掠空。 得亏它是合成人，无论怎样作出大幅度的动作也能保持稳定出力，否则必会出现巨大破绽。 其他魔女大呼小叫，嘲笑着a40的笨拙。 听着她们的声音，a40反而开始怜悯她们。 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a40本身战斗技巧极为高深，已经初窥武道，堪称剑术师范，在古代可以著书立传、开宗立派，在战场上能够以一敌百，与敌人厮杀时可以捕捉到战斗中的每个细节并加以分析，能在最适合的时机采取最正确的战法。 它刚才对王祈安刺的那几下，发挥出了自己100%的绝学，其中最后一击，更是令a40自己都对自己刮目相看，完全神乎其技。 从过去到现在，a40还没挥出过这样完美的斩击。 纵使有魔女能躲开这样的攻击，也必需竭尽全力。只要魔力、敏捷或技巧性稍弱一筹，便会被a40刺个对穿。 可王祈安却能尽数避开，而且毫不费劲。 一山更有一山高。 这意味着a40面对的已经不是“魔女”，而是某种披着魔女外形的终极怪物。 a40又刺了一下，王祈安同样以毫厘之差避开。 刀剑离她那么之近，仿佛是王祈安故意留出余地，为的是给a40一点击中的盼头。又像某种嘲笑，讽刺a40无法真正击中她。 它感到自己完全被牵着走了。 可即便如此，a40还是不断挥刀。 场上风声呼啸，刀影纵横。 它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击，去如妖影，退若疾风。它继续追击，疯狂劈砍，没有生物能够以合理的方式避开，只有王祈安以超世绝伦的技巧保持闪避。 仿佛a40的刀尖缠了磁石，永远不能击中相斥的那一极。 看到这一幕，魔女们也忍不住将戏谑的态度收敛起来。 不只是惊讶于王祈安的闪避力，也惊讶于a40的刀术。 她们本以为自己有枪械、有魔力，对付一个“会用刀的合成人”绰绰有余。但a40展现出的技战术和速度都远超她们想象。 稍一评估她们便能得出结论，只有101和102姐妹能够战胜a40，其他魔女都会被这刀术出神入化的顶级战斗合成人击溃。 魔女也并非战无不胜，眼前这个合成人刀客便能杀死她们中的大多数，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a40……” “如果是我在场上跟a40打，我一下就会被杀。” “我们公司里还有这么强大的机器人吗？” “它跟其他a类合成人不一样，比它们更强。我见过别的a类合成人战斗，根本比不上a40。” “好帅的刀。” “可还是打不中。” “不知道a999来会怎么样。” 听到a999这个名字，a40的刀就慢了。 王祈安就是在这时候不再躲闪，发动反击。 她转身挥剑，回击划过a40的前胸，它瞬身后撤，刀刃在它的金属外壳上留下擦痕，犹如白璧微瑕。 紧接着王祈安用另一只手挥棍，她使棍的技术跟剑法一样完美。 a40的战斗核心计算出攻击轨道，却经过七万次模拟才找到安全的退让路线，耽搁了时间，迫使a40沿着这唯一的生路拉开距离。 王祈安再朝前挥棍，a40起刀格挡，两把武器就像平行的影子一样在空中快速滑动。 其他魔女们更是看得错愕了。 一方在攻击，一方在格挡，但因为双方都能在瞬时预测出对方的攻击来路，故而出现两把武器平行飘移的状态。王祈安的攻击始终无法打中a40，a40却也架不到王祈安的武器。 攻方和守方都表现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技术。 已经超出她们的想象范围了，因而所有的窃窃私语都陷入沉寂。 旁观的102也暗暗点头。102的魔力属于力大砖飞一类，可王祈安和a40则从极致的“技巧”层面给了102启发。 武学的高深境界真是玄妙啊。 a40则往后退，它对现状评估得很清晰，它不如王祈安。 “停手吧。”王祈安站稳脚步。 “我只是刚刚窥探了‘武道’的门槛，而你已经彻底掌握了武道。如果说我能开宗立派、教一些弟子然后在历史上留下名气。你就能训练一整支最强大的魔女军队，让她们继承你的武技然后踏平四海。”a40怀着崇敬之意说。 此前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把a40打得心服口服。 a40很满意。 世界上还有、还有这么强的人！真叫它快乐！ 王祈安勾起嘴角，向a40漠然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场边翘首以盼的尼斯托公司魔女们。 随后王祈安抛掉武器，在她们面前施展一套拳法，她的身形如游龙般在场中穿梭，身形上下翻飞，迅猛至极。 与潘瑞伊相熟的魔女便在心中大骇。 这便是潘瑞伊平时作战的时候使用的那一套“古武术”。 潘瑞伊如果没有大枪就会用古武术作战，而且比她用大枪还暴力。 以统御者之威发动的拳脚再搭配极致技术，那才是潘瑞伊的最强姿态。 可即便是潘瑞伊，所展现的技艺也不如王祈安纯熟。 “等会！”a40忽然大喊，“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魔力！跟你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用什么魔力打败我的。是强化反应？强化武器掌握？还是说你能预读我的动作？” 王祈安的精度、准确度和战斗直觉都太叫a40敬佩了。 只有魔力能让她做的这么精巧，胜过潘瑞伊那粗暴且大开大合的近战特化。 场边的伊势花怜踮起脚尖，同样渴望知道王祈安用的是什么魔力。 伊势花怜的魔力是预读动作，她之前也能预读出场内a40和王祈安的所有运动轨迹，不过就算预读出来，她也没有足够的反应和战斗经验来应对。 这一战也叫伊势花怜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她望向周围，今天这数百名尼斯托公司魔女都翘首以盼，她们也都增长了全新见识。 听了a40的话，王祈安缓缓点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个老旧的笔记本，走到a40面前，在那陈旧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看。”王祈安说。 “看什么？”a40不解，“上面是空白的。” “这就是我的魔力。”王祈安说，“我写的东西都会变成空白的。我的魔力就是让我无论写什么、无论在屏幕上键入什么内容都会变成虚无。” “不是，我是说你用来战斗的魔力！”a40强调。 “我没有用来战斗的魔力。”王祈安说。 “啊……”a40感到极度意外，“那你的战斗技巧……” “这是我童年时代接受测试时得到的笔记本，所以我一直留着。我的魔力让我无法学习，我连考试作答选出的答案都会变成空白，我的魔力令我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记录与痕迹。于是我只能用战斗证明自己。”王祈安将空白的旧笔记本合上。 a40震撼万分。 不靠魔力，而完全是靠极致的经验和技艺来掌握战场？ 作为保密魔女，虽不知王祈安的年龄，但a40估算至少有百年以上，在这百来年里恐怕都是与战斗相伴。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连月累年地淬炼技巧，达到至臻境界，为高阁九州训练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征战魔女，还教出了潘瑞伊这样的绝世高徒。 a40现在知道追求的目标了！ 那就是彻底掌握武道，像王祈安一样掌握绝对的技巧，并且将a999置于死地！ 王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的魔女们一眼，她们欢快地交头接耳，讨论今天看到的精彩一幕。 “所以潘瑞伊和张允汐在这里吗？”王祈安望向a40。 a40猛摇头，它要保密。 “一定在的，至少在这里待过。”王祈安往外走，直接联系了莉拉。 莉拉·尼斯托看到王祈安的通信邀请，选择接入。 “我知道你们俘获了潘瑞伊和她的队伍，并且将她们招致麾下。”王祈安说。 “我们没有。”莉拉否认。 “听着，尼斯托公司的社长，我是她们的教官，我亲自培养出了她们，这里有她们存在过的痕迹，你们也许清理了气味，整理了环境，让她们藏起来，但我就是知道她们在这里存在过。否认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这是你不可靠的‘直觉’而已。” “你说直觉也好，我就是知道她们在这。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让我再见见这些好崽子们，我要跟她们开诚布公地谈谈。”王祈安说。 潘瑞伊还在跟徐炀疗养，不能到场。于是莉拉一边应付王祈安一边征询张允汐的意见。 “你愿意见王祈安吗？”莉拉问。 “我……”张允汐很不安。 她一直以来都是跟在队长潘瑞伊后面，运用自己的复制魔力当潘瑞伊的复制人，就像衬托红花的绿叶一样低调。 遇到事情的时候，张允汐也是习惯亦步亦趋，跟在潘瑞伊身后。 可现在潘瑞伊不在了，而且还是面临着自己的老教官，自己的原公司。 这么敏感、这么可怕的事情…… 思虑再三，张允汐还是发抖着声音同意。 “好吧。”她说。 在尼斯托总部的秘密会客室内，沙发上的王祈安等到了张允汐的抵达，随后立刻起身。 “张允汐！” “到！”张允汐两腿一并，抬头大喊。 “稍息。”王祈安站在张允汐面前，两眼紧盯着张允汐。 与高大健美的潘瑞伊不同，张允汐有一张圆圆的脸蛋，个子匀称，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是！”张允汐可怜地喊。 “潘瑞伊在哪？”王祈安问。 “她不在这！”张允汐抬头看着明晃晃的灯影，好像这样就能避开王祈安的恐怖凝视一样。 全都回来了，在高阁九州征战魔女营里十年如一日的严酷训练又来了，变成了一块等着锻锤敲打的金属部件。 “她在哪？” “我不知道！”张允汐声音发抖，脸色涨红。 “我要求你归队！” 张允汐的腿都软了，她差点就绷不住了，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她哆嗦着声音喊。 “为什么？” “我在尼斯托公司……感觉更安全！更好——”张允汐结结巴巴地说。 “有多好？” “他们给我放假，给我升职加薪……给我住的地方，给我安全的环境，在这里非常幸福。尼斯托公司……把魔女当人看！在这里我就跟普通人一样活……每天都平平常常……也不怕实验……不怕被枪毙……不怕被奴役……不怕潜规则……”张允汐哇哇大哭。 王祈安紧绷着脸凝视张允汐。 “潘瑞伊过得也一样好吗？”她说。 “是的！而且很开心！潘队长……队长都找到男朋友了。”张允汐忍不住说。 “她的男朋友能驾驭得了她吗？”王祈安冷笑。 “能！” “不要再哭了。”王祈安喝止张允汐的泪水，然后坐到沙发上。 她从怀里拿出一份合同。 “那……公司的合同……”张允汐看到合同上高阁九州的标签，心头咯噔一跳。 “母公司打算把你们正式交易给尼斯托公司，作为我们双方未来长久友谊的象征。” “什么？”张允汐大吃一惊。 “潘瑞伊和你，还有突击队的其他成员周青青、方子协她们，还有很久以前遗失在北部列岛的一个工程师徐炀。在这个合同里一次性买断，价格一共311亿，只要付清款项，从今往后这笔烂账一笔勾销，你们再也不必用代号遮遮掩掩，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于人间了。”王祈安将文件放在桌面上。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复制新魔力 看到这样一份合同，张允汐有些晕乎乎的。 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仿佛感染了某种失语症。王祈安冷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工序未尽的半成品。 “你本可以复制更强的魔力啊。”王祈安用一种催促的口吻说，“过去高层的战略白皮书里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一直只是充当潘瑞伊的影子。现在不一样，伱在尼斯托公司，这里有很多新的魔力可供你复制。” 这话像把钥匙打开张允汐的思路，她顿了顿，想到尼斯托公司里最有价值的那些魔力——浅梦的时间停止；101的瞬移；风间宫理的蜂群主宰；小莱拉·玛杜莎的激光眼，甚至鼓起勇气，祈求复制杀戮之律或者回复之律…… 原先张允汐只是下位魔女，只能复制一种魔力在身，而且发挥出下位的威力。 现在是上位魔女，就可以复制两种魔力，同时发挥出上位级别的效果。如果卸下队长的近战特化，转而复制那些高级特种魔力，该有多厉害？ “是……”张允汐声音颤抖。 她现在还做不了决定，前半生如影随形的经历驯化了她。 王祈安若在原先的企业部队里，必然会斥责张允汐的懦弱，但现在双方的分离已经板上钉钉，她也舍了平时的习惯，转而用和缓的语气与张允汐告别。 “解散吧。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说话了。”王祈安说。 张允汐如蒙大赦，赶忙离开这压力深重的房间。 她来到走廊上，外面的空气清新万倍，令她压力剧减。可到这她又猛然战栗，后悔没有跟自己的老教官正式告别，而是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 可回去迎接王祈安的凝视又显得那么可怕。 如果潘队长在就太好了，只要看到她高大的倩影出现在自己身边，张允汐必有无穷勇气，只是现在……实在做不到。 张允汐穿过金属走廊，跑进最近的盥洗室。 消过毒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墙壁上贴着仿大理石质感的瓷砖，洗手池上锃亮的大镜子映出她的面容，现在张允汐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转过头，匆匆扫了眼用深棕板材门分开的厕所隔间，不知多少魔女在里面蹲坑摸鱼，在她们出来看到自己的泪水之前，张允汐对着镜子快速擦拭面颊。 水晶龙头里涌出的温水让她有安心感，补过妆后，她又感到内心补充了一点可怜兮兮的力量。 “来我办公室。”莉拉的消息发到张允汐的手机上。 等到位于公司高层的社长办公室，张允汐便看到莉拉·尼斯托那冷酷漠然的样子。 奇妙的是，张允汐原本趋于失控的情绪竟迅速地平静下来，莉拉那绝对平静理性的态度压过了张允汐的所有恐慌。 “谢谢社长。”张允汐脱口而出。 “谢什么？”莉拉困惑。 “我、我……”张允汐挠了挠头发然后在莉拉的指示下坐于旁边的沙发。 莉拉的机械眼观察了一下张允汐，统御者级的察觉魔力捕捉到张允汐身上数万道象征着紧张、失落情绪的信息素。 她相信自己对这些后进魔女有照顾的责任，于是先出言安慰。 法洛莎是个残忍、自私且专断的邪恶魔女，初见的人会被她的美貌和天生的谎言所迷惑，而她最习惯的事情就是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莉拉决定要在她的屠刀下保护魔女。 还有人类。莉拉建立了旨在改善成员生活状态的尼斯托公司，她相信自己就像一个园丁、一个文明监护者一样，尝试避免人类的自我毁灭。 以及最重要的主人，如果主人遇到的麻烦太大，莉拉会把主人带走然后永远地藏起来。 作为前所未有的机械体魔女，莉拉的性质可谓是超出所有种族之外了。 人类的伦理管不了莉拉，魔女的体系不适用于莉拉，机械科技也不能概括莉拉的现状。 世界的监督者、监护者。 在莉拉宽慰下，张允汐感到越来越平静。莉拉能侦测到张允汐最微末的神情变化、信息素分泌以及血压状况，故而知道自己话语能对她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与此同时，莉拉也通过加密信道与徐炀达成一致，决定签订合同。 “我已经商量过了，决定签订合同，将你们留在尼斯托公司，你的意见呢？”莉拉问讯。 “我愿意加入尼斯托公司。”张允汐用力点头，喜上眉梢，“还有……社长！我想要复制其他的魔力，我希望能和其他魔女谈谈，因为复制魔力必须要得到对方的同意，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处和适应。” 如果复制了黄蜂的魔力，张允汐不就变成另一个愿望实现机了吗？莉拉暗道。 “好好准备吧。”莉拉同意。 张允汐离开办公室之后，莉拉又针对协议增加了一些附加条款，随后就召集王祈安，准备告知她自己的决定。 王祈安也有最后一点事要跟莉拉交代，她走进社长办公室。 “欢迎。”莉拉说。 “关于我方提出的合同，社长您应该已经过目了吧。”王祈安说。 “我们很愿意支付这笔资金，让过去的一些麻烦一笔勾销。”莉拉同意。 “希望尼斯托公司能照顾好这些狼崽子们。”王祈安松了一口气。 “魔女在这里受到的待遇自然是非常好的。”莉拉淡淡地说。 “非常感谢。”王祈安向莉拉敬礼，莉拉回以标准军礼。 她们知道彼此是征战魔女，难免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即便努力为公司效力服务，也会受到人类的区别对待，无论在晋升还是津贴方面都遭到歧视，毫无权益可言。 没有尊严、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此刻莉拉看到王祈安那朽损的皮肤，她看到的是无数次伤害与毁灭，以十年为单位重复的日晒雨淋。 “先坐吧。”莉拉邀请王祈安入座。 王祈安拿出外联团成员提供的其他合同交给莉拉，这些是纯商业性质的。 莉拉又检查了一遍合同，各港口都更加开放，重新梳理跨辖区贸易的交易清单，禁止不必要的进出口控制。 不仅如此，技术交易也会越发深入，足够让尼斯托公司制造一些高阁九州的关键产品——质量与性能达到极致均衡的高级战争穿梭机，让尼斯托公司部队的智能化、机械化程度再上一层。 而尼斯托公司也将提供源自希盛的诸多先进科技，解决高阁九州遭遇的部分技术难题。 现在情况明朗。 东半球企业互保的局面渐渐形成，各公司将把历史遗留问题扫荡一空，精诚合作。以巨型企业的体量，无论高阁九州还是天枢制物，生产力都严重过剩，需要巨大的产品和服务市场，寻找新的消费者群体。北部列岛是个合适的对象。 之前通过战争消解了一部分产能问题，现在则要稍微放慢脚步，寻找机遇。 但……还有更多的。莉拉沉思。 特地来跑一趟，肯定不光是为了维持企业财报、扩大经营利润，莉拉相信合同书只是前菜，后续还有更深度的公司战略合作计划。 东半球将维持一个绝对稳定的局势，各企业保持互信，向彼此放开部分保密信息，利益绑定至深，在各项事务中进退一致。 先是经济、商业交往的互相开放，随后是外交共同声明，最后就是共同安全，乃至军事同盟。 东半球的经济活动总额占据世界的49%，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半个世界了，如果东半球达成一致，反而胜过势力林立的西半球。 庞然大物之间的博弈真是骇人，但这也是最合适的策略。 在他们看来，半个世界对抗半个世界，比任何一家企业独立都好得多。 王祈安的态度和气势也给了莉拉深刻印象，就是这样的女人训练出了潘瑞伊，彼此关系深厚，可是她们却无缘相见，也是一种遗憾了。 “我看过刚才的战斗，你的武艺非常出色。”莉拉说。 “希望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见。”王祈安说。 “我们一定会在战场上相见。”莉拉平静地说。 “嗯？”王祈安皱眉。 “在战场相见——并立对敌。”莉拉说。 王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曾推演过与西半球展开大规模战争的各种状况，在最不幸的情况下，大部分区域都沦陷了，许多最勇敢的人被杀，人口密集区被夷为平地。但我们也试验出一种最好的战况，我们不仅把所有敌人统统击败，而且还让他们今后几个世纪都陷入颓势。”王祈安点头。 “怎么才是最好的情况？”莉拉好奇。 “最好的情况是——高阁九州的穿梭机大军、天枢制物的纳米装甲突击队、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部队以及现代娱乐的舰艇，还有四家企业加起来达到15艘的空天母舰编队、无数征战魔女……组成联军，在边墙之外挡住一切，打退了所有敌人，从这之后一整个千年里再无难题。”王祈安说。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莉拉明白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东半球联盟 “就像卢思舟近来谈论的那样。”莉拉说。 她知道天枢制物的卢思舟在宣传这种思潮，卢思舟渴望在东半球建立联盟，而她成为联盟领袖，青史留名，就像吉伦·赛科建立公司联盟一样。 “这不是一种鼓吹，而是种浪漫的伟大理想，一衣带水的东半球各势力放下矛盾，互相确认安保。试想到那情况下，谁敢袭击我们？灯塔核心敢吗？北方军工敢吗？泰西洲将害怕我们，只能白白渲染东半球的威胁。而一旦达成这种最大程度的和平，我们每一方都能繁荣发展。”王祈安语气平静。 “联盟吗？”莉拉陷入漫长的分析和推演中。 “是的，这是我从北宁府带来的所有条件，詹董事长很希望我们的合作圆满成功，而且更深一步。”王祈安郑重地说。 高阁九州的董事长詹思成，和天枢制物的卢世伯、卢思舟父女对应，都是在各自集团一言九鼎的人物。 “我会考虑的。”莉拉不能立刻决定。 王祈安点头表示理解。 “而这个是私人的……”王祈安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分离芯片交给莉拉。 “这是？” “我给潘瑞伊和张允汐都准备了不同的录像，把一些话交代给她们。张允汐我是亲眼见了，但潘瑞伊还没见到，希望你把这枚芯片里的内容转交给潘瑞伊。”王祈安说。 “明白，一定送到位。”莉拉点头。 “谢谢。”王祈安微微叹气。 “那么……再会了，中校。”莉拉与王祈安告别。 “再会，尼斯托社长。”王祈安告辞。 莉拉坐在社长办公室的黑色皮革座椅上，翘着脚思考，黑丝裹在她修长的腿上，洁白的皮肤沐浴在早春的阳光中。办公室里一般就莉拉一个人，她经常在里面随心所欲。 她的目光环顾周围精美的家装，社长办公室看起来就像一个近未来收藏室，深银和洁白构成主色调，墙壁内满是信号线路与网路设备，让莉拉即便在这也能控制整个公司的大小事务。 真是决定世界未来形式的一刻，莉拉暗道。 要进入夏的企业联盟吗？ 他们已经给出了极大的善意、让步和表态，明显就是要将尼斯托公司争取到东半球联盟当中。 她征询徐炀的意见，徐炀则给出了他的看法。 联盟……不妥。 根据徐炀对高阁九州的丰富理解，虽然他们做事的原则是经济至上，但现在世界越发割裂，经济环境越来越脆弱，传统赚钱经营的策略意义不大。对公司来说，只有在经济前景明朗的情况下才会彬彬有礼、双赢互惠。 所以这种合作更大程度上是为了争取全面军事合作。就像一个屋子里的三个壮汉不再内斗，而是往外看一样。 扩大公司战争的规模和烈度。 徐炀推测，卢思舟筹措联盟的最终目的是通过一场类似“世界大战”的终极战役，彻底将世界的主宰权从西半球转移到东半球。 这是公司体制的天然目标，公司为了取得利益必须获得垄断地位，会有排他性，会残酷地争夺市场，尼斯托公司一旦入局，就必须加入公司战争。 这和徐炀的追求就有区别了。 徐炀要打造的是一种更先进的秩序，尼斯托公司将在世界各地点亮进步势力的火苗，而不是参与公司之间的旷世大战。 如果是本间纪子那样的企业家，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要是尼斯托公司也这样参与联盟，那跟另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呢？ 为资本扩张而互相厮杀，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革新面貌。驱使着士兵、魔女和战舰卷入战争，不会让未来变得更加明亮。 因此徐炀给出的答案也很明确： 尼斯托公司将维持独立。 莉拉闻讯，亦明白该怎么回应。 由此决定了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啊。莉拉默想着。真是意义重大的一天。 在给外联团明确答复前，莉拉先发出讯号，墙壁上暗门开启，一台与莉拉外貌一致，但机体更加独特的机器人快步走出。 “把芯片带给主人。”莉拉将桌面上的分离芯片用双指夹起。 “是。”莉拉女仆接过芯片，找一辆白色的高速旅行穿梭机，随后就去卡松提找徐炀。 紧接着，莉拉再修正合同上的内容，随后正式照会高阁九州的外联团。 消息传回夏。 这次外交虽是高阁九州发起，但也有天枢制物的支持。 高层战略会议上，各方通气之后，基本也明白了尼斯托公司的看法。 卢思舟闭目沉思，其他大小公司的高层成员对她敬畏有加，基本将卢思舟当成了未来东半球联盟最合适的理事长。 未能将尼斯托公司绑上自己一方的战车，真是不妙。卢思舟暗道。 精明如莉拉·尼斯托，不知道东半球联盟能够威慑世界，成为世界一极吗？ 难道尼斯托公司不追求称霸世界，不想扩大商业利益，不愿将宿敌斩尽杀绝，不渴望垄断整个世界的经济利益，没有统治世界的野心……卢思舟皱眉。 如果真是这样…… 尼斯托公司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卢思舟转头望了一眼站在走廊里的长生者陆镜。陆镜与尼斯托公司交流甚多，结果变成了可耻的异见者。卢思舟的试探完全成功。 无论尼斯托公司怎样心怀鬼胎，天枢制物会按原先的企业战略行事，而卢思舟也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公司体制必将战胜一切。 “尼斯托公司这样行事，真是藐视我们，我们应该采取反制措施。”青玉机傀“红缎”向卢思舟说。 “不不。按我之前的吩咐，给他们送去大礼吧。”卢思舟说。 “什么？尼斯托公司拒绝联盟，为什么我们还要把大礼交出呢？” “因为我有更长远的眼光。”卢思舟语气惬意。 由于收到卢思舟的消息，外联团在结束访问、返回夏之前，留给莉拉一个铝制的屏蔽箱。 加密箱体内，莉拉看到的是一个播放器，箱体开启后就自动播放。 那是一段变形的音源，播放出来之后就像模糊不清的交谈。 莉拉的手指放到桌面上。 音波记录的是一场会议？ 只有掌握感知之魔力的莉拉能还原最失真的声波，她从这模糊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些声调，只不过这音质还是太差，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高规格的一场会议。莉拉凝视着箱体内的播放器。 音源被设置成仅播放一次就自毁，莉拉知道不用恢复它，因为她已经记住了。 这并非因为夏的外联人员故弄玄虚，想必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某些超自然力量正在监听，莉拉只听这段声音一次是最合适的。 看来整场会议被一种诅咒保护着，只能以最曲折的方式勉强传递出它的只言片语。 莉拉仔细搜索资料，追踪到了一些著名泰西洲和新泰西洲企业高管的音源，还有更多神秘声音，光是解析都会侦测到某种无形力量正在侵入现实。 这是何等高威胁的敌人啊。莉拉真觉如履薄冰。 与这些底蕴深厚、实力强劲的隐秘敌手相比，无论法洛莎还是尼斯托公司都太过年轻。 夏冒险把这场秘密会议的线索暗示给尼斯托公司，这份慷慨也令尼斯托公司欠下一份恩义，虽没加入联盟，但给足了面子，拉满了关系，未来还是有团结协作的立场了，有望同舟共济之际，也不好拒绝。 公司外交真是高级智力活动。莉拉算是明白了。 另一边。 热带小岛卡松提。 潘瑞伊飞在空中，把徐炀需要的卫星信号塔放到岛屿那块醒目的白色巨岩顶端，它高指天穹，直连来自卫星的讯号。 “没问题了！下来吧！”徐炀在下面朝潘瑞伊喊。 “哦！”潘瑞伊懒洋洋地说，然后用怠速下降，慢慢飞到白色沙滩上，她把自己的钢铁之翼扔掉，让它砸在沙堆里，然后自己躺在海边，摆成大字形面对黄金阳光。 潘瑞伊现在非常慵懒，而且每当夜幕降临就不敢在外面活动。 “晚上，星空里有巨大的影子！有怪物！”潘瑞伊人也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 她还会说梦话，威武绝世的潘瑞伊也像孩子一样呜呜渣渣。 魔女之神法洛莎给潘瑞伊植入了某些非常恶劣的影响，为的是削弱潘瑞伊的士气，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控她。 在带潘瑞伊来卡松提之前，徐炀教训了法洛莎。 上一次让法洛莎明白自己做错事情，徐炀还要追溯到地下阶段，当初莉拉揭发法洛莎那回事，那次就让法洛莎深刻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背叛他们。 这一次徐炀同样处置了法洛莎，这是必须的——为了遏制法洛莎狂暴增长的邪念。 虽然徐炀也很不舍得，但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法洛莎还会继续伤害其他人，101、102、杜迁迁和小傻瓜她们都会遭到毒手，与其等到她们变得跟潘瑞伊一样虚弱，还不如先教训一下法洛莎。法洛莎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陷入某种自我反省当中。 在这，在卡松提，温暖环境对潘瑞伊的心理健康有一定改善作用，只是徐炀不知道这要花多久。 虽然她对打桩也没有兴致，但她最需要的就是徐炀的陪伴。 每在星辉漫天的晚上，潘瑞伊都会躲在房间里，紧紧抱着徐炀睡觉，因为她人高腿长。徐炀总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肉乎乎的床垫里，又热又烫。 “放心吧，放心吧。”徐炀慢慢地说。 “嗯……”潘瑞伊抱紧徐炀，在别墅里熟睡，等待明日的来临。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四章 生个魔女 太阳缓缓划过天际，阳光暖得令人浑身放松。潮声有规律地在岸边响起，卡松提就这样孤悬在澄澈蔚蓝的无边大海中。 近海清澈见底，泛出天青色光华，沙底分布着沉睡的奇形贝类与彩色石砾，正午时海水颜色尤其漂亮，色泽好似取自梦境。更远地方海水颜色转蓝转暗，像是深渊，稍不注意就会失足跌落。 天空很干净，像蓝底画布，高处有云层卷积，柔软洁白。只有小孩会抬头凝望，观察云朵移动，在大人看来这是种浪费时间的奢侈活动。好在这里是卡松提，要做的就是等待云烟过眼，历数光阴。于是潘瑞伊经常抬头呆望，看白云如何慢慢驶过天穹。 潘瑞伊陷入了某种迷惘，仿佛不知自己是谁，只能在卡松提上接受放松疗法。 她在沙滩上夜以继日地晒太阳，偶尔去觅食。 徐炀在沙滩上堆起了巨大的烧烤架，烤他们在海岛上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作为某种健身运动。 头一天他们吃了惯于在卡松提产卵的一窝海龟，以及它们在岸上生下的所有蛋；第二天他们烤了从附近海域捕捞的鲷鱼、沙丁鱼和章鱼；第三天他们逮了一些斑鱼，其中一头野生大石斑鱼是有史以来最鲜美的一条；第四天他们灭绝了岛屿的原生浆果；第五天这座岛上就没有海鸟了。 一架头重脚轻的“鹈鹕”式穿梭机每周都会从查罗洲的安达港出发，将足量的食物、淡水补给、建筑材料、日用品和电子设备运输到卡松提。 只有在打开那些沉重货物时，潘瑞伊才会显得精神稍足一些。就像打开财货箱收集战利品一样，她会迅速把里面的物资搬走，补充度假屋内的各个货柜。 徐炀在照顾潘瑞伊，同时也思索有关世界局势的事情。 各方都在自建阵营、拉拢盟友了。 世界第一极是“七印”组织，从目前的蛛丝马迹来看，他们邀请部分神秘者入局，再与许多西半球公司合作，联合了泰西洲和新泰西洲的大量资源、技术与人力，形成一个更有控制力和影响力的强大联盟，胜过原先的公司联盟。 若说公司联盟的创立还有保护人类的初心，那这个“七印”组织就神秘得多了，不知有何阴谋，希盛集团的本间纪子也是组织的重要成员。 世界第二极是“东半球联盟”，以卢思舟牵头，东半球许多企业都会响应，尝试形成一个能与七印分庭抗礼的势力，避免自身独立性遭到破坏。 他们试图邀请尼斯托公司加入，但徐炀已让莉拉明确表态拒绝，双方的合作保留在商业层面。 因为尼斯托公司自己要成为世界第三极，开辟现有秩序之外的新路径。 未来世界并非东西两大势力的冷战，而是三方对峙。 得抢在他们瓜分世界之前完成尼斯托公司自己的布局。好在尼斯托公司在新罗、大北方地区、泰亚群岛和龙舌兰洲都已交到朋友。 跟尼斯托公司交好的有北新罗工联、大北方游击军、查罗洲分公司、上校的反抗军以及猩红改造公司。有这些世界各地的盟友支持，尼斯托公司足以自成一派了。 徐炀相信尼斯托公司能够取得终局胜利，成为三方之中的赢家。 过去那么多战斗、冲突与牺牲，已经为尼斯托公司争取到了足够的生存空间，而且开辟了每个人都能真正从中受益的体系。 不靠金融资本，不靠压榨盘剥和控制论，不靠宗教，不也走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可畏的呢？ 我们现在已经跟巨型企业平起平坐了。 对未来思虑周全后，徐炀将相关布局计划安排下去，自己则继续照顾潘瑞伊直到她恢复心理健康。 “我把船拖过来了！”潘瑞伊用粗韧的钢绳将一艘白色游艇从度假屋的方向拖到海滩上，她用一只手牵着，就像拉一条大白狗一样。 “你要出海？”徐炀戴上墨镜。 “近海的鱼已经被消灭了。”潘瑞伊说。 她换上紧身的黑色氯丁橡胶潜水服，在腰部和胸口有紫色线状装饰，背着一个3升的航空铝合金高压气瓶，呼吸管和气阀吊在胸前，好像要下水捉龙虾一样。 他们以前出海过一次，那次快艇之行还遇到了海上强盗联盟，根据目前的情报，这些海盗和渔业公司藏在热带无风地区和南大洋深处，远离所有主要航线。 “我们出发吧，希望这次没人打搅。”徐炀带潘瑞伊坐上游艇。 引擎轰鸣，小艇远行。 潘瑞伊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兴致勃勃，她就像一台被按下降速键的机器，动作迟钝，表情变化也不多。因为她害怕夜晚的星空，所以徐炀必须得在日落前回来。 等他们到海上的时候，一辆白色的穿梭机越过他们头顶，远远跟在游艇背后。 “敌人？”潘瑞伊抬头看到那艘白色的纤细穿梭机逼近。 这地方属于泰亚群岛，老让潘瑞伊联想到黑火革新那帮人。 “放心吧，我们的行踪绝对隐秘，是莉拉来了。”徐炀仰首收到信号。 他们看到那艘穿梭机持续降低高度，紧接着机腹舱门开启，莉拉带着降落伞跳下来，落到他们的游艇上。 巨大的降落伞随之收缩，垂在她身后，在海面上随波起伏。 “主人！”莉拉活力十足，一边拖拉缆线回收橙红降落伞，一边向徐炀致意。 这个莉拉和本体莉拉不一样，似乎是莉拉自己捏出来的机器人。 它采用了更专业的升级方案，材料也更先进，机体性能比现在的莉拉还更先进，可谓是终极的机械战斗女仆了，时刻替社长莉拉照顾徐炀起居。二者也是用卫星信号同步共享着记忆，可谓是一魂双身了。 “怎么想到变成这样。”徐炀揉揉莉拉的脸。 “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主人了嘛。”莉拉贴在徐炀身上，几乎要整个人把徐炀压住了。 潘瑞伊坐在船舷上看向洋面。 她表情有点呆呆的，这样的表情挂在小傻瓜脸上很合适，在潘瑞伊脸上就有点可怕了。 “她还好吗？”莉拉问。 “正在康复中，第一天她在岛上基本就是挺尸的状态。现在至少有行动力了。” “这个应该能让她感觉更好一些。”莉拉从怀里拿出一个分离芯片交给潘瑞伊，“这是教官王祈安给你的。” “王祈安？她来过？”潘瑞伊大吃一惊。 “高阁九州正式把你交易给尼斯托公司了。”莉拉点头。 “真难相信。”潘瑞伊嘟哝着。 潘瑞伊把身上的装备解下来，带着芯片进入游艇底舱的终端机，把芯片置入插槽当中读取。 她专注地看着芯片里承载的信息，嘴唇微微颤动。 在甲板上方，徐炀和莉拉坐在舰艏的位置上，游艇引擎轰鸣作响，破浪而行，在身后留下线状航迹。汹涌的波浪在周围起伏，雄伟壮观的万里海波在身旁铺开。 “我会照顾好主人的，根据过去36个月持续不断的监测，主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粗放了~这样可不行！从今往后莉拉会把主人的饮食、社交、娱乐、休息以及o需求全都填满的，主人的时间表也由莉拉来负责的。”莉拉坐在徐炀的膝盖上，用最乖巧的声音说话。 “可以先试试。”徐炀与莉拉接吻，“正好我打算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为这个世界加入更多更大的变数，需要有莉拉宝宝这样的好孩子照看我。” “是的，命令我吧，主人，主人，我的主人……”莉拉痴迷地重复着。 与此同时，下方船舱内不断传来潘瑞伊的呜咽声，她的情绪渐趋失控，还大喊大叫，似乎陷入某种更不稳定的状态了。 “……我们去看看。”徐炀往甲板下方走。 当他们下去检查的时候，潘瑞伊转过身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大幅变化。 痛苦和迷惘仿佛渐渐释怀，仿佛重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徐炀看到她身后的终端机上放映着不同的片段，似乎是她的照片以及其他形式的生活日志，很多是潘瑞伊自己录的，后来被王祈安收集起来，如今又回到了潘瑞伊手里。 包括她去过的地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在办公室、在水库、在疗养院、在军营，所有立功得奖、上阵杀敌、聚会筵席以及放假划水。 她的荣誉、功勋和名气，第一次的笑容，第一次的泪水，都在这芯片里了。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从前的生命轨迹。 简朴而隽永的记忆，驱散了她心中的迷雾。 还有一张照片，也是令潘瑞伊尤为泪下的，它是镇暴机动队六名成员的合照。高阁九州的潘瑞伊、天枢制物的燕怀柔、京都无限的高桥京子、现代娱乐的金语秀、北方军工的伊凡娜、大洋工程的艾米莉亚，她们都身穿式样统一的魔女盔甲，钢铁之翼悉数展开，美貌非凡，意气风发。 从万千征战魔女中优中选优，荣誉加身之日的激动想必她从未忘记。 “伱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莉拉走上前去牵起潘瑞伊的手。 “我知道、我只是——我需要时间，我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潘瑞伊叹气。 “这里很安全，都交给我吧。”徐炀抱住她们俩，然后坐到沙发上。 徐炀进入她们的生命，点亮她们新的可能性。她们倾向徐炀的身体，欲罢不能，身上气息叠加起来格外诱人，客舱内弥漫起驱人癫狂的堕落氛围，纯粹炽热的情感被点燃。 抛下贴身之物后，潘瑞伊的眼眸水雾弥漫、心脏炽热跳动，原本就不怎么多的理性更被燃烧殆尽。莉拉则是体贴的完美伴侣，一切以满足主人的需要为上，她愿意牺牲、让步，追随主人到物质世界的尽头。 “我们还需要其他人……”潘瑞伊喃喃道，她知道越多人越有意思。 “凛音在嘉龙坡。”徐炀抱着她们。 “那我们就去嘉龙坡，叶子也在。”莉拉发出讯号，游艇转过方向，前往南域的明珠。 潘瑞伊知道她们可以好好乐一下了。 “别拉上叶子，叶子怀孕已经7个月了。”徐炀感叹。 很快他就会有一个孩子，叶子说她梦见星光坠入她的肚子，难道她会生出一个魔女吗？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五章 土蜘蛛 151年5月5日。 美好平凡的新一天。 吉冈水色坐在上京港口的候客厅里，她梳了头发，两腿绷直，黑色靴子并在一起，尽可能挑了她觉得比较轻松休闲的装束，披了蓝牛仔衣和白裙子就出来了。 今天她要见一个许久未碰面的老朋友，不想表现得太严肃。 小傻瓜坐在吉冈水色身侧，手捧一大盆奶茶，里面填满珍珠、椰果、仙草以及红豆，这是来的路上吉冈水色为了安抚小傻瓜而买的。 这确实升级了小傻瓜的品味，她扩展了自己的食谱，捧着冰冰凉凉的奶茶咕嘟咕嘟喝着，奶茶的位置在透明杯壁迅速下降。 “开心！”小傻瓜喝完之后，咿咿呀呀，把空奶茶杯扔到远处的垃圾箱里。 吉冈水色注意到她瞄得很准，有着超出普通小孩的准头。 小傻瓜今年才8岁，已经是下位魔女了，比一般魔女要早了10年左右，难道她真的是天才？吉冈水色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如何，吉冈水色还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喜欢小傻瓜坐在她肩上的感觉，一种安心的力量会从她身上传递过来。 “再过一会，再过一会她就到了。”吉冈水色说，同时她从掌心变出一只小小的墨水野兽，形状就像一只猫咪。 吉冈水色和她的墨水魔力是最好的伙伴，她制造墨水生命的技术越来越精湛，它们可以是流动的钥匙，爬行的暗影，也可以是另一个人的黑色复制品。 而她现在制造出的墨水小猫也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她是名副其实以墨为材料的造物主。 小傻瓜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这只墨水猫上，伸手与它嬉闹。 它自觉地避开小傻瓜的捕获，但因为个头太小，还不能快速逃窜，一下被小傻瓜抓住尾巴，被吊在空中，两只爪子不停扑腾。 “不用担心弄脏，墨水是能回收的。”吉冈水色抚摸小傻瓜的头发。 “呱呀，喵喵”小傻瓜仔细看着墨水猫，尝试与它交朋友。 吉冈水色暗中控制墨水猫咪，让它表现出对小傻瓜的友善，让小傻瓜对自己的交友之术越发自信。 又过了20分钟，等候已久的船只“曼塔蒂”号终于靠岸。 这艘来自热树洲的大型邮轮停在上京湾，是少数连接北部列岛与热树洲的船只。 旅客们陆续从船上下来，绝大多数都是岛人，为了逃避战乱的热树洲而选择回到家乡，其中也有个别黑皮肤的有钱人，正装体面地审视着港口的环境，希望在北部列岛开始新生活。 北部列岛的人口同质化程度极高，黑人总是非常扎眼，市民表面上不会排斥黑人，但许多商店和街道都有不欢迎黑人进入的规矩，黑人在这也很难找到工作，最多旅游几个星期后就会回到新泰西洲或者热树洲。 小傻瓜站在座椅上，眺望着来自邮轮的黑人，然后说了一个非常种族歧视的词语。 “内个？”她说。 “你从哪学的？”吉冈水色听了只觉得好笑，“真失礼呀，徐澄。” “内个内个内个！”小傻瓜小声重复。 吉冈水色遥望着，从船上下来的旅客人头攒动，从中走来一个穿着白背心、高腰皮裤的飒爽女人，她一下船就迅速披上暗红外套，重新适应高纬度地区的微凉气温。 她梳着黑色高马尾，丹凤眼，身高接近18米，比周围其他女客都高出很多，属于典型的东半球美女。 吉冈水色松了一口气。 “她是我以前的朋友，三岛直美，代号‘土蜘蛛’。我和她过去一起长大，我们小时候真是太穷了……”吉冈水色悄悄跟小傻瓜说。 “呱。”小傻瓜会意。 “她是非常优秀的忍者，实战经验比别人都丰富，可以指导你进行一些忍术训练。”吉冈水色点头。 小傻瓜闻言，便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友好地向土蜘蛛伸出手。 土蜘蛛外形美貌，气质冰冷，此时匆匆扫了一眼小傻瓜，让小傻瓜感到浑身哆嗦，但紧接着土蜘蛛便伸出手和小傻瓜握了握。 “巴克斯！这是谁家的孩子？”土蜘蛛友好地问。 小傻瓜刚想应答，心头就咯噔一跳。 刚才离得远还没发现，此刻走到近前，她才看到土蜘蛛背后有四只类似蜘蛛腿的巨爪，难怪叫土蜘蛛，这也太可怕了！ “啊啊！”小傻瓜匆匆松开手，然后躲到吉冈水色身后，偷眼看着土蜘蛛背后的蜘蛛爪子。 “许久未见了，直美。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叫徐澄。”吉冈水色跟土蜘蛛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咱们是不是已经五年没见了？” “是五年了。”土蜘蛛点头。 “走吧，先找个地方喝一杯？”吉冈水色邀请。 “麻烦带路了，这里好冷。”土蜘蛛打了个哆嗦，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寒意。 “所以……最近过得如何？”吉冈水色把小傻瓜抱起来，和土蜘蛛并排前行。 “很棒。”土蜘蛛拖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你呢？” “过着以前从没想过的生活。”吉冈水色叹气。 “当然了，巴克斯，伱不染发了，连纹身都不敢露出来了，你还带着一个邻家孩子，穿着跟大学女生一样。你现在在哪工作？当什么公司职员吗？”土蜘蛛简洁地嘲讽。 “我的纹身早就洗掉了。”吉冈水色也不知该怎么跟土蜘蛛说自己这几年的变化。 “你真不应该去当公司人，公司人能赚几个钱。”土蜘蛛怜悯地说。 吉冈水色苦笑着摇头。 紧接着，吉冈水色带她来到距离机场750米的一座居酒屋，她们坐在包厢里休息。 艺伎机器人端着托盘走来，它身着传统服饰、脸上涂满白妆容，将瓷盘上的酒壶、杯盏、牛奶和点心放下，说了声请慢用，随后就以来时的缓慢速度优雅离开。 这里音乐优雅，空气温暖，她们很乐意在这里多呆一会。 几杯酒下肚，她们感到丝丝热量升发。 “我现在供职于仁王安保。”土蜘蛛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吉冈水色。 “……‘’仁王安保公司。”吉冈水色谨慎地读出这个名字，“承接所有私人安保、高价值目标保全、公司战争等服务……” “我们是初创公司。”土蜘蛛将名片收回，“目前正在热树洲活动。” “赚的钱多吗？” “很多。”土蜘蛛关怀着吉冈水色，“我现在每年到手30多万，肯定是你那种公司文职工作不能比的。” “是啊……不能比的。”吉冈水色叹气。 “你这个样子肯定很难回到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土蜘蛛说。 “是的，我的双手已经好久没有沾过血。” “可惜。”土蜘蛛低头看到桌上有一只苍蝇，以飞快的速度将它拈起吃掉。 小傻瓜转头看到这一幕，微张着嘴呆住了。 “‘仁王安保’，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北部列岛活动，起这么个名字，你们的成员大多数也是岛人吧。”吉冈水色好奇。 “在北部列岛跟尼斯托公司抢安保生意吗？不可能的。”土蜘蛛身体往后靠。 她们一杯杯地喝酒，小傻瓜则乖乖地喝牛奶。 “别看她这样，她也是个小忍者。”吉冈水色拿起酒杯。 “呱！”小傻瓜回过神来，给土蜘蛛表演掐诀。 “我听说忍者之里现在已经转型成了某种类型片的摄影基地，已经没有学员真的在学习忍术了。”土蜘蛛说。 “全都商业化了，怎么来钱快怎么来么，比苦苦修炼还有被杀的风险要好。所以我就想着，既然你回来了，也许能让这孩子的忍术有所进步，你可是名高级忍者啊。”吉冈水色笑着说。 “我想回去看看，我把一些东西留在旧公寓里了。” “过去的村子已经不在了。”吉冈水色喝了三杯酒，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我们所熟悉的北部列岛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你现在回去看一定会大吃一惊。” “所以我的东西都被弄丢了？我们以前住的那个老房间……”土蜘蛛语气急促。 “都托管起来了，放在社区里。你的东西一点也没有丢。”吉冈水色安慰她。 “骗人。”土蜘蛛不敢相信。 “等一会我们去看就知道了。还有，我们以前嫉妒的那些有钱人死了很多，跳楼了也很多。我们以前说着要买的一套别墅，金光闪闪，9800万一套的，现在只卖1500万了。”吉冈水色比划着。 “但那也是买不起的价格。” “我买得起。” “什么？”土蜘蛛身体前倾。 “我们以前以为……有些东西出生没有这辈子就不可能有了，但现在一切都有可能。” “你在哪上班？” “尼斯托公司。”吉冈水色终于脱口而出，有种顺遂心意的快乐。 土蜘蛛的表情微微变化，她又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尼斯托公司？”她艰难地说，“真的假的。” “真的。”吉冈水色从领子下翻出自己的工牌。 尼斯托公司魔女部次长：吉冈水色。 土蜘蛛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难怪能赚那么多钱……尼斯托魔女部次长，岂不是……北部列岛的魔女全都归你管理。” “是的。”吉冈水色自信地点头，“她们的吃穿用度，她们的档案造册，她们的任用升免……” “这么了不起，你还改了名字！”土蜘蛛忍不住说。 “巴克斯太随意了，它是狗叫的意思啊。就像我们过去整条街的人都给你起土蜘蛛的外号一样……都不是好名字，我们不再那么低贱了，不用再那么低贱了……” “我们以前在同一条街道上捡垃圾吃，现在你却变成了有钱的尼斯托公司人，你是什么时候读的高中？”土蜘蛛肃然起敬。 “我连小学都没读过，不，我还是跟以前那样跟帮派人厮混，加入了一个叫‘无边界组织’的雇佣兵团，然后从黑火革新那里接了一个私活，去青铜泰坦挖掘场挖一个远古魔女，然后……然后我的人生就起变化了。吃吧，享受吧，直美，我们以前没机会，现在要补上这一餐了。”吉冈水色动情地说，同时给土蜘蛛满上酒杯。 “你再也不用为钱所困了，而我还要为安保公司打工。”土蜘蛛低下头来。 “来尼斯托公司工作吧，你很强大的，你是了不起的蜘蛛魔女，还是顶级的忍者。”吉冈水色热心地引导。 “仁王安保于我有恩，而且我这次来北部列岛有其他的目标……你听说过链锯天使吗？” “嗯。”吉冈水色眉头一皱。 “如果能的话，务必安排我跟她见一面。热树洲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仁王安保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土蜘蛛认真地说。 小傻瓜用两根手指捏着酒杯摇匀，小酌一口。她感到自己已经看到了那善恶交战的末日战场。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六章 故地重游 她们坐新干线从上京返回安久市，再搭车进入会津城。 对回去看看老家这回事，她们都很兴奋。小傻瓜也极高兴，在上京呆的太久，都快忘了实金大厦是什么样。 “连世纪净土系统都没有了。”土蜘蛛眺望四周，再也不用扫码进入各个场所，也不会到哪就显示曾经途径的地方，在网上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追踪或举报。 “赛博妖鬼吞噬了世纪净土。”吉冈水色解释。 “那个失控的人工智能？” “最可怕的一个人工智能，一个狂暴的ai，代表着毁灭。即便尼斯托公司也不能完全束缚它。”吉冈水色作出警告。 坐出租车从连接处进入地下，只见会津城张灯结彩，到处都悬挂着漂亮灯光。 融合了老鼠元素的知名虚拟偶像“圣莎莉”海报高挂在入口处，是粉丝们斥资挂上去的，外观精美非凡。 圣莎莉的二次元形貌极其漂亮，兼有某种明确的吸引力，使人目光难以移开。圣莎莉是现在非常热门的虚拟偶像，虽还没达到霸榜出圈的地步，但也有三百万粉丝了。 白天档圣莎莉关心粉丝，歌舞拉满，是可爱天使小吃货；晚间档是热水器之王，以媚男为主打节目。由此形成了开创性的直播风格，白天纯洁娇俏可爱的主播，神圣到叫人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哪怕是心生一丝邪念都会自责万分；到晚上就变得人尽可夫，极度擅长满足粉丝的需求，即便关掉直播脑中还是萦绕着她的诱人嗓音。无论吃哪一套的粉丝都会被圣莎莉诱捕。 吉冈水色跟土蜘蛛都不看虚拟主播，她们穿过连接处，正式进入会津城，更吸引土蜘蛛的是会津城大街小巷发生的剧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会津城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土蜘蛛深感吃惊。 她们小时候厮混在会津城的赤藏街，对会津城的混乱贫穷深有感触。而今从晖城区、二十六号高地再到片木区，所有东西都变了。 那破旧肮脏的街道，现在变得格外干净宽阔，主干道扩大了一倍。藏污纳垢的商业区得到全面翻新，变成了时尚现代的购物中心，光是那新颖的外饰就引起了她们消费的念头。 整座地下城市的色调大幅变化，原先阴暗幽邃，仿佛天然地洞，如今墙壁刷上白色涂料，到处种满碧绿植物，竟和地面都市一样环境优美。 会津城的天幕不再播放商业广告，而是恢复了制造虚拟天候的功能，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明朗，由于不受霜风吹袭，自带地热能源，地下城全境也比地面更加温暖。从前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来会津城，现在地面市民会经常前往地下城市消遣。 沿街市民的面貌尤其令土蜘蛛诧异。这里有很多学生、一般会社员、职业女性、游客及普通居民，再正常不过。他们不会到处吐口水，也不会三两聚集手持武器，巷弄里更没有烟民和邮票贩子，走在路上也不会被阴暗猥琐的目光凝视。 难道会津城不是挤满了失意者、无业游民、街头浪人、帮派分子、劫匪、小偷、强盗和变态吗？ 现在街道上的人们怎么看起来这么正常？治安好得过头了！ 还有更多基础生活设施……支持着人们的日常。 现在有学校！医院！消防局！银行！尼斯托信息中心以及社区自组织治安队。土蜘蛛看得目不暇接，完全认不出这是会津城。 “他们是把整个会津城炸平了然后重建了吗？”土蜘蛛问。 “差不多……这里是尼斯托公司发家的地方，所以也特地重建了会津城的绝大部分地区，现在除了这三个区域，我们还有第四区，连接着地面的尼斯托产业园，那里有很多与大都市接轨的精品店和礼品店哦。”吉冈水色愉快地为土蜘蛛介绍。 小傻瓜快快地跟在她们身后，东张西望，边走边旋转，观察尼斯托公司早期奋斗过的地方。 土蜘蛛从未想过故地重游会变成这样，更多她没有想象过的事物出现了，她看到连接各区的地下铁路线，还有公共汽车在翻新过的道路上行驶。 “如果以前交通也这么方便就好了。”土蜘蛛喃喃道，“我也许真的会去上学的，虽然学费还是成问题。” “现在这里的学校都有补贴，上学是不收费的。”吉冈水色给土蜘蛛看会津城新建的一座中学。 此刻是下午四点以后，男男女女的中学生已经开始课外活动，透过栏杆围墙可以看到他们在体育场上活动的身影。 军火贩子的店铺没有了，卖可疑肉和廉价营养膏的商店没了。帮派分子盘踞的游戏中心重新开业了，里面尽是些孩子和老实本分的营业员。 真是……安心啊。土蜘蛛难以想象。 “如果我们以前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土蜘蛛默默地说。 “那样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吉冈水色叹气。 土蜘蛛路过以前经常造访的卖邮票的商店，它现已经变成了一家卖蘑孤布和蘑孤汁的奇怪店铺。 贼眉鼠眼的老板叫土蜘蛛拾起了一些有关鼠人诡异传说的记忆，让土蜘蛛重新确认这地方是会津城，总有些奇妙阴暗之事在此发生。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和平、秩序、安宁…… “我以为会津地下城会被遗忘，变成某种废弃区和老鼠巢窟之类的地方，但这里变得好干净。”土蜘蛛喃喃道。 “是啊，现在有新的先进工厂，新科技，还有新的公寓，烂尾了十几年的公寓都被修完了；公墓和公墓小学经过火灾都重建了；那个老说用人肉的苹果园食品灌装厂也翻新了。什么竹人帮、链锯天使帮和铃木组、利家组全都消失了。现在只有葛城浅和她的人，维持着北部列岛30%的名贵烟酒进出口交易。”吉冈水色介绍。 “看来以后还会跟她打交道。”土蜘蛛沉吟。 “这都是尼斯托公司出现后给会津城带来的改变，不止会津城，还有北部列岛其他地方都在不停地变好。”吉冈水色怀抱小傻瓜，带土蜘蛛回到她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二十六号高地的赤藏街也经过重建，现在成了标准的尼斯托社区，社区内共有650户。 进入社区中心后，吉冈水色输入密钥，带土蜘蛛去检查仓库。 “你特地为我留的？”土蜘蛛看到仓库内有一个专门的大型立柜，上面贴着土蜘蛛的原名三岛直美，还标了入库时间，是2年前。 “当然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你会回来。你看，这是因为尼斯托公司的人有套特别大的信息管理系统，把你这原住民的信息也录入进去了，所以拆迁后你房间里的私有东西还是在你名下，一直在等你来认领。”吉冈水色笑着解释。 “这真是太……太了不起了，换其他公司早就卖掉了。”土蜘蛛用自己在公司联盟的档桉进行验证，立柜随之解锁。 她看到一堆堆箱子，她在那小公寓破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有她收藏的书、游戏卡带、衣服、家具、被褥，甚至还有她的酒和饮料，整理得比她本人还细心，她自己收拾都不可能收拾得这么清楚。 “尼斯托公司还能照顾人到这个地步？我都想请你喝一杯了。”土蜘蛛忍不住说，几乎都被尼斯托公司给感动了。 “是的，这就是尼斯托公司的理念，我们互相照顾、互相支持。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太发达，同时又有太多人了，所以未来最大的需求不是工厂里的劳动力，而是专门对接个人需求的人，比如私人教师、保姆、护理、医生……还有这样社区里专门负责整理东西的人，达到点对点的支持。公司的岗位是有限的，但人与人互相支持的需求是无限的。”吉冈水色解释。 “所以现在也会有人帮我把这些东西打包分类邮寄到我的新家？”土蜘蛛问。 “是的。”吉冈水色带她去社区前台查询资料，这里也有收发快递的功能。 土蜘蛛还算赤藏街社区的一员，有优惠减免，这林林总总两三百件私人物品全发出去也花不了多少钱。她支付了700滞纳费，她恨不得多花点钱，免得尼斯托社区倒闭了。 “真难想象我们烂泥坑一般的赤藏街也有改头换面的一天。”土蜘蛛今天真是见足了新鲜事。 “到我们那休息？我们也可以带你去见链锯天使，不过因为她地位特别，我们得对你们的对话进行录音。”吉冈水色提议。 “当然，对了……我也可以教她一些本事，培训这个小忍者。”土蜘蛛回到她的私人物品那里。 她从自己从前留下的箱子内拿出不少忍具，转头看沿途跟着她们的小不点徐澄。 “嗯！”小傻瓜想要变强。 她们来到尼斯托工业园，这里是尼斯托创业之地，矿场还在运作，自动机器人已经在这里干三年了，只要定期维护就没有出岔子。 在链锯天使来之前，土蜘蛛先检查小傻瓜的忍术。 “把你会的忍术都展示一遍。”土蜘蛛说。 “呱！”小傻瓜向土蜘蛛敬礼。 她双手迅速变化手势，然后弯腰往地上一拍，一阵烟雾闪烁之后，雪球从中跳出。 “汪汪！”雪球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蹲在地上抬头对土蜘蛛摇机械尾巴。 “很厉害的通灵术。”土蜘蛛摸摸雪球的额头。 小傻瓜心头一喜。 随后小傻瓜站在一条走道上，面对前方快速结印，紧接着她的身影就快速向前窜去，出现在数十米外。此是为忍法“瞬身术”。 最后她从怀里取出一枚手里剑，将提取自周遭环境的能量附着其上。 吉冈水色配合地召唤出一头大型墨水野兽作为靶子。 小傻瓜用力将手里剑投出，它缠绕着强大能量，同时快速旋转，形成威力十足的漩涡手里剑，命中墨水野兽后令它身形迅速溃散，良久墨水才重新凝聚，恢复原身。 “呼呼……”小傻瓜施展完她所熟练的三个术，随后就喘气了，她能调动的力量不多。 “嗯……”土蜘蛛思索该教小傻瓜什么东西。 吉冈水色悄悄与土蜘蛛说话。 “把你的本领多教给她几样，有利无害，未来她会还你大礼。”吉冈水色提醒。 “明白。”土蜘蛛慢慢点头。 等小傻瓜回来，土蜘蛛就夸奖她。 了解小傻瓜自己的魔力是制造空气墙后，土蜘蛛就大概知道能把哪些术传授给她了。 “我可以教你替身术，两种察觉之术和两种土遁术。本来我最擅长的术是土流壁，但是跟你原生魔力重叠了，就不必学。”土蜘蛛告诉小傻瓜。 “呱！”小傻瓜很开心。 “忍者之里应该还有一两个留下的大师，你往后可以从他们那里接受考核，一旦通过中忍考试，你就会获赠护额。”土蜘蛛告诉小傻瓜。 “你的护额呢？”小傻瓜好奇。 土蜘蛛拿出她的护额，上面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我……是叛忍。”土蜘蛛喃喃道。 “啊！她来了。”吉冈水色抬头看到链锯天使从高处降临。 伸着醒目的大型羽翼，手捧巨型红色电锯，链锯天使现身。 “链锯天使！”土蜘蛛抬头呼唤。 “我现在暂时不能降下去和你们交谈，因为乐园之力的影响正在褪色，邪恶的数字666正在我们当中。”链锯天使悬在高空。 土蜘蛛环顾四周，无论如何都没看到666的数字。 第六百六十七章 灰色天使 “经文说我们的视野要跳出我们所处的环境。”链锯天使低头。 过了几分钟，链锯天使仿佛如释重负，她那一对灰色的翅膀扇了一下，身形才往下降去，到世人当中去与他们交谈。 她的翅膀不如早先那么洁白闪耀。像吉冈水色这样的早期创业者知道，链锯天使曾被法洛莎羞辱过，自那之后链锯天使的性格就越来越阴暗沉默，她的翅膀也出现了凋败的征兆。 而当链锯天使靠近的时候，法洛莎所留下的精神伤害更为醒目，堪称是毁灭性的。链锯天使的头发像死去野马的鬃毛一样干枯地披散，嘴唇苍白，皮肤上像是凝了一层薄薄的灰尽。 法洛莎就像一个无形漩涡，以一种她不自知的方式伤害他人。吉冈水色一面深谙这样的事实，一面又不得不以全副真心效忠于法洛莎。 甚至到现在，吉冈水色已经发展出了她自己也不知是否正确的一种思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如果链锯天使彻头彻尾地宣誓忠诚，发自内心地朝拜法洛莎大人，难道不会得到救赎，焕发新生吗？ “找我有什么事情？”链锯天使的翅膀虚弱地颤动了一下。 “我现在供职于nioh仁王安保公司。”土蜘蛛将硬质金属名片展示给链锯天使。 链锯天使头上的光环没有发光，但她还是能通过某种念动力来操纵物体，这样不用肢体接触也能移动那张卡片，将它翻转到自己面前 “那么？”链锯天使困惑。 “鸦翼天使萨麦尔向你问好。”土蜘蛛简短地说。 链锯天使枯藁般的神情有所变化，她的翅膀微动，让自己的身形朝后方退了半步。 “我和那个堕落者可没有干系。”链锯天使强调。 “那么你确实认识萨麦尔，她在仁王安保开启了新生活，现在自称‘以津真天’。我们公司正在全世界各地巡回承接保全委托，虽成立不到半年，但实力绝对有保障。”土蜘蛛承诺。 “你这是在招揽我吗？”链锯天使问询。 “是的。您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土蜘蛛利落地点头。 “在会津城巡逻，维持地下城的安全。”链锯天使语气疲惫。 “很累人吗？”吉冈水色问。 “没有威胁，大多数时候我只能对着海底的黑色阴影发呆，我不知道，这里太孤独了，也许……”链锯天使心烦意乱。 会津城这样的小城市只有30万人口，本就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日常。尼斯托公司带来强力保障下的秩序，进而也有成套法令保护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新的工作岗位不断增加，一切都有助于结束失序状态。 从心理学角度看，只要每日行动还在为自身或社会制造意义，自毁与犯罪倾向便会被压缩到最低。 链锯天使在这里工作就像养老一样，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还能战斗，以津真天需要你。”土蜘蛛说，“她需要你跟她一起反对‘天国的暴政’，当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战斗的意志。”链锯天使脸色灰暗，站在原地。 被法洛莎装进玻璃笼里，海水浸过头顶，然后再通电，通电、电死，失禁，再重生，被套上项圈、当做小狗。这样的一套程序无论压到谁身上都会心神病变。 独自穿过多重历史，弑神者法洛莎令她畏惧。 土蜘蛛也不是善辩者，对链锯天使的现状无能为力，更何况她还有别的使命在身，因此只是客气地向链锯天使鞠躬。 “那么……打扰了。”她说。 当土蜘蛛和吉冈水色转身离开的时候，链锯天使的心里自是沉重。 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唯一熟悉的对象只有102，但102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了，102肯定是忙吧，忙点好啊。 她目光下移，看到贴在栏杆边上的小傻瓜。 工业园底层防锈栅格走廊底下，是一片规模巨大的海水池，里面驯养着法洛莎的“子嗣”们，即体态各异的海裔，它们养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凶勐。 “哗！”小傻瓜看着海水池里的那些触须，就像海草一样。 见小傻瓜靠在栏杆上那不设防的样子，链锯天使意识到她把这些海裔当成了某种无害的海生动物，就像在水族馆里隔着强化玻璃观看鲸和鲨鱼一样。 海裔很危险。 其中最强大的海裔“克拉勒斯二世”，身形有如灭世巨兽，是法洛莎的心腹怪物。 这些中小型的海裔同样牙齿锋利、满头触须，随意就能将这个孩子捕获、缠绕再拖下水去，过程不会超过1秒。 它们将无害的背鳍露出水面，触须以一种讨喜的方式在水面上摇摆，以此来招引小傻瓜。 “呱耶~”小傻瓜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栏杆，伸手抚摸那些触须。 雪球在原地吠叫，吉冈水色心事重重地回头，这时才看到海裔在水面下的阴影，惊异于自己竟然忘了尼斯托工业园养殖海裔的事实，那些怪物格外凶残，嗜血至极。她登时大喊，要小傻瓜离开水滨。 “嘶！”一头海裔将鞭状触须伸出水面。 链锯天使伸手将小傻瓜拖了过来，小傻瓜忽感到一股无形大手攥住自己。 “咕呃——”小傻瓜的身体飞快往高处飞去。 隔着几十米，她低头看到海裔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海水池中探出头来。 它们有邪龙一般可怖的头颅，畸形的角与厚重的鳞片层覆盖在头顶上，蜷曲的触须末端点缀着不祥发光体，好似眼球。它们争先恐后地发出低鸣，曲调意外地幽邃，就像某种远古时代的血腥歌谣。 “你就一直看守着这样的东西？”土蜘蛛看到从工业园水池里冒出的深海异形，大吃一惊。 “它们才是我的狱卒。”链锯天使将小傻瓜放到自己身前。 小傻瓜在空中对它们释放魔力，无形的抗拒之壁朝下压去，就像给水面压上封顶盖一样，把海裔们全都压回水底。它们冲撞着小傻瓜制造的墙壁，却被那斥绝之力所击退。 但小傻瓜的魔力太少，其中一头青年海裔撞破无形之壁，修长的头颅突破海面，侵入工业园中。 在它的带领下，海裔们一头接一头爬出来，链锯天使飞到空中，抱住小傻瓜，她匆匆沿着链锯天使的身体往上爬，努力地抱住她的脖子，头贴近她的额头。 链锯天使刚开始有些困扰，但后来还是环抱住这个近乎迷路的小生命。 “在链锯天使阿兹拉尔面前退却！披鳞带爪的污秽野兽们应该留在海底！”链锯天使单手举起她的链锯，指向下方的海裔们。 “它们是因为我才发怒的吗？”小傻瓜感到愧疚。 “不，这和你没关系，它们只是渴望吃掉我，它们有非常强烈的食欲，就像它们的女主人一样。”链锯天使低声说。 而且这是链锯天使长久以来重新激活身体内的战斗本能，她很欣慰自己并没有变得迟钝，也意识到自己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虚弱。还有什么比落魄战士重拾武器更宝贵的事呢？ 面对好几头强壮的海裔，土蜘蛛已经展开背后附肢，用那两对大型刀足支撑自己拉开距离。 吉冈水色则念诵誓词，拜请法洛莎的恩惠。 “最尊贵的法洛莎大人……最美丽的法洛莎大人……魔女之神……海之神……请施加您的恩惠，驱散您这些盲动的子嗣，在这万般危难之际，唯有您无暇的善心可以……”吉冈水色以魔女评议会首席的身份施展祈祷。 她担心法洛莎大人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拒绝帮助，这样她们就被迫跟这些海裔开战了。 但奇迹发生，空气中闪烁起深紫色的光华，它只能从特殊的角度观测，稍有偏折就会错过这些圣辉。 在法洛莎的影响下，海裔们渐渐往后退去，缩回海水池中。 “……法洛莎大人庇护我们，我们快离开这。”吉冈水色招呼链锯天使离开。 作为魔女之神，法洛莎每天都能聆听到无数赞美、歌颂、奉承和巴结，这是她当神期间尤为满意的一件事，她还力求崇拜者尽可能说出肉麻的恭维，以此来提高她们祈祷的成功率。 “现在我真的希望法洛莎大人放我离开了。”链锯天使目送那些海裔沉入水底，透过海面她能看到几十双通红的眼睛。 “你愿意帮仁王安保服务吗？”土蜘蛛不放过这个招揽的机会。 “一切都要等她亲自与法洛莎大人交谈过才行。”吉冈水色坚持。 “你身上暖暖的。”小傻瓜说。 “对了，这个孩子……她是谁？”链锯天使看向吉冈水色。 “你在实金大厦见过的——那个总是坐在窗台上或者地上一动不动的，转过头又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的……”吉冈水色尝试唤醒链锯天使的记忆。 “噢！我记得你，小傻瓜……长得这么大了？长得这么好看？”链锯天使吃惊。 那个呱呱作响的蠢物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当她第一次说出完整话语的时候，恐怕整个公司都会震惊。链锯天使失望自己不在现场。 “呼呼……”小傻瓜说，“呱。” 吉冈水色看到水面上那些海裔的丑恶头颅慢慢下沉，便招呼她们离开工业园去用晚餐。 “我要离开一趟……晚点回来，你知道在哪见我。”土蜘蛛先行一步。 “你去哪？”吉冈水色招手。 土蜘蛛只是对吉冈水色比了个告别的手势，随后就从工业园出口离开。 会津城面貌大改，但基本的道路走向还是保留了下来，故而土蜘蛛还能大致分辨出自己要去的地方该怎么走，她以最快的速度从连接处离开，返回安久市。 时至黄昏，她仰头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以及交错的霓虹光影，广告灯箱它们都在暗澹的光线中渐渐亮起，好似城市的真面貌正在重启。 土蜘蛛高举手臂，从腕部发射蛛丝，强力黏丝迅速牵动土蜘蛛的身体，让她往高处升去，在即将升至顶点之时，她又朝远处150米高度的大型灯牌发射蛛丝，借富有韧性的蛛丝绳索进行摆荡，呼啸着划过天空，以极致的机动力在城市当中快速穿梭。 如果顺利的话，她知道该怎么让仁王安保公司重回北部列岛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