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在末世封神了》 第1章 幸存者 “姓名，年龄，身份。” “季盏，十六岁，学生。” “就你一个人吗？父母或者亲人是否还有幸存？” “没有。” “之前的居住地。” “b区。” 季盏明显感觉到自己回完最后一个问题后，面前的士兵长官迟疑了一下，“b区竟然还有幸存者？”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泼过一遍似的，身上也沾染着怪物的腐臭，眼睫毛上凝固了鲜血，让她的视野都像是蒙了一层血雾。 季盏的眼睫轻颤，声音嘶哑：“嗯，应该就我一个。” 通过最后的安检，季盏进入了第五安全基地，身边的人都如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没有获救后的喜悦，所有人脸的神情都透着灰色麻木的绝望。 直到有女人哭了起来，再慢慢传染开，哭声压抑得让人抬不起头。 四十天前，数颗从天而降的火球陨石坠入蓝星，砸进人类的生存区域。 科学家将这些带来灾难的陨石赋予编号，kp-26。 它的形状如同人类的心脏一般，上面还有像血管脉络一样的沟壑。 而那时的人类所不知道的是，但凡那一晚看见火球陨石的人类，都成了某种未知活病毒的宿主。 三天后，kp-26中传来生命迹象显示。 “咕咚……” 陨石中类似于岩浆的物质填充在表面沟壑上，就像真正的心脏一样搏动了一下。 被未知活病毒寄宿的人类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人类生存的家园成为了地狱。 全球战争化的时代匆匆结束，末世拉开了序幕。 季盏停下脚步，左手腕上的手环还在尽职尽责地不间断记录各种数据。 季盏低垂着眼眸，缓缓开口道：“现在是2166年9月13日14:00，学员季盏进入第五安全基地，在此之前已完成所有任务，作战时间30天，击杀目标637只，辅助击杀1948只，身体数值曾突破安全阈值，但并无严重性损伤……一切正常，报告完毕。” …… 三年后，第五安全基地外围。 “小季老师，小季老师。” 季盏从梦中悠悠转醒，视线模糊了一瞬又重新聚焦，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摞作业本看着她。 “小季老师，作业收好了。” 季盏接过作业本，然后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她竟然在办公室里趴着睡到了六点钟。 “嗯，辛苦你了圆圆。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吗？”季盏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问道。 圆圆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 “那老师送你回去。” 季盏起身，先拿着自己的积分卡插在办公室墙壁的仪器上，很快就有了她的身份显示，之后结算了她今天赚得的积分。 在末世开始以后，人类搬进安全基地，曾经流通的货币变为一堆废纸，积分取代货币成为新的等价物。想要赚取积分，可以选择在基地中劳作赚得，这种工作危险性小，但是赚得少，而且大多都是体力活。 当然，如果想要多赚积分，也可以接外出任务，但是危险系数极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外面的怪物吞进肚子里。 季盏看了一眼，只剩90积分了。 下个星期还要交房租，明天上午得去做个外出任务才行。 季盏牵着圆圆往外走。 现在是末世的第三年，安全基地各处都还在建设，虽说是学校，但其实也只是两个样板房拼起来的连体屋子而已，里面的学生不到四十个，教师除了季盏，还有一个老得都快走不动路的老头子。 老师的工资一个月只有300积分，按日结。如果天天吃救助餐，住样板房，没有其他生活花销，300积分差不多够一个人一个月用。 圆圆的家就在一套样板房里面，基地里所有房子都是受管制的，不卖只租，这种简易的样板房是租金最便宜的房子。 样板房里面不止住着圆圆一家，还有另外三户人家，门口拉起的钢丝上挂满了晾起的衣服，显得杂乱不堪。 到了家门口，圆圆很懂事地松开了季盏的手，“小季老师明天见。” “好，明天见。”季盏站在原地，看着圆圆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走进去了才离开。 圆圆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做不了外出任务，只能在安全区内卖苦力干活儿，赚取积分然后一家人省着花。看着很艰苦的生活，但是在第五安全基地最外围的区域里，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起码最重要的亲人还在。 季盏住在最外围区域靠里面一些的一栋六层公寓中，她先去菜市场挑了一点豆角，又买了一点肉。肉在基地里面是很珍贵的东西，也卖的贵，才只要了一点，竟然就花了40个积分。 “明天去看看外出任务好了……”季盏自言自语地道。 季盏家住在五楼，她刚进五楼的楼道里，就看见三个妇人坐在她家门前嗑瓜子，瓜子皮吐得一地。 “呀，是小季回来了呀。”一个中年妇人似是很熟稔地对季盏打了声招呼。 季盏点了点头，很是礼貌地回应道：“下午好。” 中年妇人瞥见季盏手里提的菜，眼里闪过精光，笑呵呵地道：“小季买了不少菜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季盏看了一眼手里提的一人份蔬菜和肉，回道：“吃得完。” 中年妇人一噎，笑容淡了些，然后说道：“小季啊，现在这世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自生活可难了，我听说你还会去接外出任务。大娘和你讲，我家儿子阿忠昨天刚通过体检，改天入了伍就能外出执行任务了。到时候我让阿忠在外面多照顾你一点，你不也能少一点危险吗？” 说着，中年妇人的手就要伸向季盏提着的塑料袋，季盏侧身过去，让中年妇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谢谢陈大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季盏脸上没什么表情，澄澈的眼睛看上去无辜又真诚，“我要进去了，可以让让吗？” 陈大娘恼火至极，笑意也没了，凳子刮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盏开了门，又“砰”的一声关上，阻断了后面三双眼睛的窥视。 “别说这女娃长得确实漂亮，你怎么不让她做你家儿媳妇儿？”一个妇人对陈大娘说道。 陈大娘呸了一口，道：“漂亮有什么用，就她那个长相，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姑娘。她在外面出了那么多次任务，每次都能无伤回来，指不定就是和那些厉害的男人鬼混，然后靠着人家帮她才完成的。” “这种人别说给我家当儿媳妇儿了，她要是真缠上我家阿忠，我还觉得晦气，呸！” “不会吧，我看这小姑娘性子好像挺老实的。” “天天一副死人脸，肯定是私底下浪过……” 陈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季盏家的门又突然打开了，陈大娘吓得收了声。 季盏丢了一把扫把和簸箕出来，说道：“记得扫一下，垃圾堆在别人家门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季盏说完又把门关上了，陈大娘气得脸色都变了。 最后还是另外两个妇人动手帮忙扫了，她们是新搬来的，想着毕竟都是住在一个楼道里的，指不定哪天就有难处需要互相帮衬。 结果打扫干净之后，什么都没做的陈大娘竟然还把扫把和簸箕都据为己有，带回了自己家里。 第2章 末世 “咕咚……” 凌晨四点，季盏突然醒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又听到了kp-26的心跳声。 kp-26第一次有心跳搏动反应是在它坠落后的第三天，之后怪物中进化出了有感染能力的新种怪物，让人类更难对付。 季盏抓了抓头发，心想着应该是她睡糊涂了，第五安全基地和kp-26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有动静她也不可能听到。 季盏进了卫生间，镜子里映着她的模样，皮肤白皙，右眼眼角下坠着一颗泪痣，这样的泪痣若是配上一双妖娆的眼睛，那必然是极为勾人的长相。 可或许是因为她在一些方面总是比常人迟钝一些的缘故，所以漂亮的眼睛显得有些木讷，脸上的表情也一直很寡淡，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疏离感。 季盏一边刷着牙，一边抬起左腕。 她的左腕上戴着一个浅蓝色的手环，上面植入了特殊芯片，是曾经特殊军事学院研究出来的东西，被称为终端，每一个学员都需要佩戴。 终端除了能证明她的身份，还能依据佩戴者的要求记录佩戴者想记录的事情，之后再以画面重映的方式投影在佩戴者的脑域。 晚上休息的时候，季盏通常会戴着它来监控自己的身体数值，这也是在学院里养成的习惯。 “……凌晨两点，瞬间爆发力达到2786？”季盏有些诧异这个数据，难道昨晚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吗？ 吃了一点面包做早饭，季盏换上黑色的冲锋衣外套和行动方便的靴子，匕首，压缩饼干，矿泉水，绷带，止血药这些东西放进背包，她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亮。 基地里也设有办事处，每日都会在外面的展览板上张贴工作招聘。 外出的任务都贴在了左边，围在前面的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鲜少有女人在那里，身高一米六五的季盏就更显得突兀了。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出来抽根烟透透气，结果就看到了季盏。 倒不是季盏次数来得多，而是这个小姑娘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些。 “我来接任务，今天有合适的外出任务吗？我中午之前要赶回来，下午还有课。”季盏对大叔问道。 大叔笑着吐出烟气，他咬着烟，然后下巴示意那边的队伍，“那个，二十分钟后出发，要去一家医院搜寻稀有的药品。医院附近怪物数量多，所以只出半天，有三十个武装士兵跟着。” 药品兑换的积分比大米还多，季盏知道大叔这是在特殊关照她，所以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大叔看着季盏从他身边走过，又叫住她，“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运的，下次别出去了。还有，祝你这次也能无伤回来。” 这不是大叔第一次这么说，季盏都习以为常了，顺口应道：“我会的。” …… 军队的战士用火力堵住医院的楼梯口，下面的怪物被打得一时冒不了头。 枪声逼得同行的一个男人裤裆都湿了，脸上涕泗横流，但还是不忘任务，抖着手往包里装药品。 季盏在来的路上就记住了要带回的药品名称她在置物架上冷静搜寻，不像其他人那样慌张地随便拿，随便拿的药品是兑换不了太多的积分的，只有拿到指定的才会换到更多积分。 忽地，她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凉意。 身体对危险已经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侧身滚到了一旁。 一个小小的黑影落在了地上，又很快窜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啊啊啊——” 眼前这个怪物的身子像是被脑袋吸干了养分，萎缩得只有小孩般大小，而它的头有人类的两倍之大，而且整张脸往前凸出。刚才它捕食的时候，它的脸像娃娃机里的抓夹一样裂开了三瓣，然后将一个男人的头整个咬了进去，男人脖子断口上的血液喷溅了出来，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 其他人全都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药。 “有怪物，有怪物进来了！” 季盏想到还有两种药没拿完，她拿起手边的一个木板凳，在大头怪物冲她扑过来的时候，用力抡了过去。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像是充满了电的电池，看似瘦弱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扬起的劲风将地上的纸张都带了起来。 大头怪物被季盏一板凳拍出了窗户，至于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反正直到季盏装完所有药，它都没有再回来。 季盏把背包装得鼓囊囊的，差点拉链都要拉不上了，然后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装满了，开心。 那边拖延怪物的战士也撑不住了，下达了撤退指令。 手雷开道，季盏和其他同行的人爬进军车，司机立刻就踩了油门，霸气地撞开几只怪物，扬长而去。 季盏坐在稍微靠外面一点的位置，旁边是抱着枪的战士，右边是同行的男人。 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间满是怪物的身影，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随着军车一直往前而被抛在后面。 末世开始后，人类与怪物抗争过，可下场却是一败涂地，人类人口缩减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并且还在急剧减少。城市尽数塌毁，大大小小安全基地的建立给了人类最后的容身之所。 “妹子，你收了这么多啊？”对面一个瘦小的男人盯着季盏怀里的包看，眼里满是贪婪。 季盏点了点头，瘦小的男人见季盏不接话，又冷哼一声：“刚才被咬死的那个男人是我弟弟，要不是有我弟弟的牺牲，你哪能收到这么多物资，现在我弟弟没了，你这一包东西得分一半……不，四分之三给我！” “不给你。”季盏低垂着头，抱紧背包，像极了被欺负的模样。 旁边持枪的战士果然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抢人家小姑娘的物资，要不要脸了？” 季盏跟着小声哔哔：“就是就是。” “兵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弟弟拼死拿回来的药，被人捡了漏……” “你这话说的不对。”季盏一下子就打断了男人的话，很认真地和他理论：“你弟弟是被一口咬死的，后来你们都出去了，是我用板凳把怪物拍出去了才开始收集物资的。所以这些东西，和你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盏的瞳色是很纯正的黑色，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地盯着人看时，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对面瘦小的男人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移开视线，胳膊上的寒毛都起来了。 而持枪战士一笑，说道：“胆量不错啊，还知道自己把怪物打跑。” “那个怪物很轻。”也很不经拍。 她都还没用全力呢。 要不是怕板凳不结实，她能直接砸烂那个怪物的脑袋。 第3章 怪物 进基地的时候，男女分开检查身体有无感染的伤口。 自感染者出现，人类加紧研制了用于检测病毒的试剂，进出基地的人都需要进行严格检查。 季盏身上除了沾到一点灰尘，连刮伤蹭伤都没有，很快就过了安检口。 她的一背包药品兑换了400积分，差不多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下周还要交房租，还得再出去一趟才够。 季盏回公寓换了衣服，然后再背着几本书从公寓出来。 季盏回学校上课，站在讲台上时突然发现圆圆的座位是空的。 上完下午第一节课之后，她回办公室问了一下另一个老师，石老师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虽然身上穿得衣服都还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她的家长也没来请假，我正打算一会儿去一趟她家看看。”石老师忧心忡忡地说道。 季盏看向窗外平静的景象，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去吧，下午麻烦石老师再帮我代一下课了。” 季盏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出了学校往圆圆家去。 街边许多上商贩坐在地上，用一张脏兮兮的布垫在地上，然后上面放一些小玩意儿来售卖，但是半天都卖不出一个。 忽地，一道尖叫声从前面的街道传来。 “有怪物——有怪物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 人群一下子往季盏这边涌来，季盏立刻躲到一旁，以免被人群推倒。 这里怎么会有怪物出现？！ 这里可是安全区的范围，难道基地周围的防御工事出现缺口了吗？ 季盏绕开人群，从另一条路到了圆圆家。样板房里住着的其他人都已经跑了，但季盏还是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季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光影慢慢移进屋子。 “吭哧……吭哧……” 黑暗角落里的东西还穿着人的衣服，它的身上已经没了皮，露出血红的肉块，还在不停鼓动，再过不久就会发生异变。它现在正在进食，嘴巴裂开到耳后，将从地上尸体里撕扯出来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塞进嘴里。 季盏知道这种怪物是刚被感染的人类才会有的形态，等它完成进食，它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季盏看到蜷缩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圆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恐怖的景象，眼泪都流干了，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季盏看到墙边放着的拖把，拿在手里，然后从怪物的身后慢慢移动，向圆圆靠近。 怪物沉浸在进食之中，似是没有发现季盏。季盏趁此机会，一把抱起圆圆，然后快速地从屋子里跑出去，把门关上，用拖把抵住门以防怪物追出来。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广播里不停地重复播放避难安排，但是越来越多怪物的出现让场面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那个是爸爸……”被季盏抱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圆圆突然开口道，她像是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哭着和季盏说道，“爸爸突然就变成那样了，然后……然后他吃了妈妈……我好害怕……” 季盏抱着圆圆顺着人群往前走，她对圆圆说道：“小季老师会保护你。” 地下避难所的入口离学校很近，季盏和圆圆路过学校的时候看到学校里面没了人，心里松了口气，应当是石老师带他们去避难了。 避难所的入口也设有安检口，以免有感染者进入，队伍缓慢前行，但是后面来的人又一直往前推。 季盏抱紧圆圆，猫着身子从人群空隙中往前钻，终于二十分钟后到了她们。 “小季老师！” 季盏还在安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竟然是石老师和十几个学校的学生在那里。 “你们不是早就来了吗，怎么还没进去？”季盏快步过来，问道。 石老师叹了口气，旁边一个小胖墩指着那几个持枪士兵哭着道：“这些人说交了积分的才能进去，一个人要交一百积分，我们没有那么多，他们就把我们拦在这里，不许我们进去！” 小胖墩的大嗓门招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士兵，士兵说道：“你们之后躲在这里面还要靠我们保护着，交保护费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还想和以前吃白饭呢，现在可不养你们这种闲人。” 石老师气得发抖，身体哆嗦地说道：“你们怎么可以拿避难所来赚钱，还有没有良心！” “哟，你这个老不死怎么还活着？你这个年纪在基地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活着都是浪费口粮，我推你出去喂怪物那都是为基地做贡献哈哈哈哈哈……啊！” 士兵的狂笑在一巴掌中戛然而止，牙都被打飞出去了一颗。 季盏甩了甩发麻的手，漆黑的眼睛里盛满愤怒，“那我现在杀了你，也是给基地的口粮做贡献吧？” “你踏马从哪来的？！”士兵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暴怒地伸手想要抓住季盏的衣领。 不过还没等碰到季盏，季盏就已经先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背过身去把士兵摔在了地上。 士兵惨叫的同时，其他几个士兵的枪口也都对准了季盏。 季盏冷眼扫过，说道：“你们确定要在这里打死我吗？你们看看周围吧。” 几个士兵看向周围，因为交不起积分的平民都被堵在了这一边，这些人的眼里充斥着恐惧和恨意，但都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那是对人性抱有的最后希冀。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季盏，他们都会不再顾及规则地强行冲破检查口，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僵持之时，人群里突然又爆发出了一阵惨叫。 又出现了感染者，不仅如此，连后面的怪物也追了上来。 几个士兵再顾不上季盏，连忙喊道：“关门，关门！” “等一下，我们还没进去！长官，求求你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进去，我的所有积分都给你！” “你们去别的入口，这里已经满了！快点关门！” 特殊材质的卷帘门重重地砸下，下面还有几个妄图爬进避难所的都被压死在了下面，身体变成了两半。 还有大量的平民被挡在了外面，稍微冷静一点就往下一个避难所入口跑，但是感染者越来越多，这一块地方显然已经成了怪物的进食场。 季盏的视线很快锁定了一个外形如蜥蜴的怪物，它四肢像是长了吸盘一样贴在墙壁上，浑身光秃秃的，脊骨凸起，皮肤呈青紫色，腐烂一半的脸还隐隐能看出人类的轮廓，可它和下面那些正在变成怪物无差别进食的感染者有些不同，它并不沉溺在进食中，而是在用凸出的眼睛寻找着什么。 季盏知道那个就是感染型怪物，如果不杀掉这个怪物，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现。 突然，那个怪物凸出的眼球和季盏的视线对个正着。 季盏心里的警铃大作，只见那个怪物后肢蹬在墙上，然后张着大口像炮弹似的冲她扑来。 “嘭！”一声巨响炸开。 从旁边飞来的榴弹和怪物在空中炸开，灰尘一层层掉下落在身上，大家眼睛都睁不开，季盏带着石老师和学生都往角落躲去。 “小季老师，我害怕呜呜呜呜……” “我要妈妈……妈妈！” 学生们都开始失控哭喊了起来，突然石老师惊恐地说道：“小季，那边……那边，那边还有学生！” 季盏看去，果然有两个孩子因为刚才的轰炸声松开了手，此刻已经被怪物盯上。 季盏沉下神色，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已经死掉的士兵手里抱着的自动步枪。 “你带他们在这里躲好，我去救他们。” “小季老师！” 季盏跑了出去，那个形如蜥蜴的怪物没有被榴弹炸死，灰尘散去，它的眼睛紧锁在季盏身上，然后扑了过去。 季盏的身体力量瞬间爆发，展现出的敏捷度和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但是怪物也紧追不舍，带起一路尘土。 季盏冷静地回头看了一眼怪物，想起三年前交战时候的景象，必须得先找出它的弱点才行。 季盏弯腰捡起自动步枪，握在手里。 后面的怪物从嘴里吐出巨大的舌头，季盏听到声音，身体往旁边一滚，然后转身单膝跪在地上，纤细的手稳稳举起了十几斤重的钢枪，枪口对准怪物。 一人一怪对峙，季盏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枪口火光闪烁，弹壳砸在地上，火力完全覆盖在了怪物的身上，怪物被打得像筛子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武装部队都瞪大了眼睛。 “卧槽，这哪来的神仙！” “她这么轻松开枪会让我觉得那枪没有后坐力。” “队长，她会不会是……进化者？” “不可能，进化者怎么会在这里。” 怪物身上的愈合速度很快，不过季盏记得一直往它的眼睛和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补枪，虽然不致命，但足够干扰它的行动。 季盏手中射击不停，弯腰一手捡起新的弹匣，动作无比熟练地单手换上弹匣，然后起身慢慢靠近怪物，用更加猛烈的火力进攻。 怪物捂着眼睛痛苦嘶吼，季盏的眼睛此刻像一台精密的观察机器，将怪物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邦！” 突然，一颗子弹在射进怪物脊背上时轨迹发生了偏差。 找到了！ 季盏终于停下了火力，呼出一口气，然后竟是单手持枪主动冲向了怪物。 怪物在恢复视线以后，腥臭的大嘴张开，猛地扑向季盏。 在快要与怪物相撞时，季盏忽地高高跃起，一脚踩过怪物的头当成踏板，然后站在了怪物凸起的脊背上，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怪物脊背上的一块骨头。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连串的子弹射出，而这一次几乎是零距离射击，怪物外表的皮肉很快被打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类似于晶体的物质暴露了出来，季盏集中射击，晶体立刻四分五裂地炸开。 怪物也终于倒了下来，季盏从怪物身上跳下，除了身上脏了一些，没有任何伤口。 季盏垂着眼眸，习惯性地喃喃道：“学员季盏报告，作战时间18分钟，击杀目标一只，身体数值一切平稳，没有突破安全阈值现象，身体无任何损伤……报告完毕。” 第4章 进化者 解决掉感染源怪物，之后的感染者交给武装部队善后就好，而且季盏隐约听到有人喊内层也派了部队来增援，那么之后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秩序。 季盏把手里的枪还给地上的尸体，还不忘说道：“谢谢。” 然后她才带着石老师和其他学生往避难所入口去。 后面武装部队的士兵还在清理感染者，暂时没空去拦着季盏，不过刚才季盏打斗的一幕，已经有负责记录的士兵记录了下来。 内层派来的增援部队赶到，其中有两个进化者。 普通士兵看到进化者的身手，都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要是有这能力，遇到怪物都不用跑的！” “那你怎么不去注射kp-22？”一个士兵长见手下那士兵还挺年轻的，恐怕十八岁都还没有。 “嘿嘿，这不是年年体检都没过吗？”小兵抱着枪，青涩未褪的小脸尴尬地笑了笑。 “长官，kp-22是什么？”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兵凑了过来。 “唉，你小子入伍的时候没听理论课是吧？你来给他解释。” “啊，是！之前帝国还在打仗的时候，16岁以上的孩子经过体检筛选，然后注射一种特殊针剂。那种针剂的编号是kp-22，能让人体爆发出超过自身潜力的力量。末世之后，kp-22经过改良，让接种条件没有以前那么严苛，能接种的人也就更多了，接种了kp-22的人便被称为进化者。” “那这么看来，刚才那个小姐姐很可能就是进化者？” “不清楚，不过进化者应该都是要在内层听从司令统一调度，不能私自行动的……” 正当这几个士兵凑在一起闲聊时，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里面下来一个穿着作战服的军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相貌硬朗，剃着短寸，下巴留着一点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给人一种身经百战的压迫感。 “你好，我是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程越，这次怪物突然出现在安全区的事情由我们队全权负责，直至所有隐患排除之前，我们都会住在这里，之后还请你们配合我们行动。”程越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说道。 士兵长立刻应道：“是！” 程越又问道：“还有我听说刚才有一个疑似进化者的女孩击败了怪物，事情是否属实？” “确实有这事，我们有负责记录的士兵已经录了像。” …… 混乱到了第二天就结束了，平民从地下避难所陆陆续续出来，怪物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但空气里还是残留了一点腐臭的气味。 季盏和石老师带学生回到学校，陆陆续续有家长把小孩带走，圆圆也被她姑姑接走了，有了这次经历，之后恐怕会来上学的孩子就更少了。 看到塌了一半的学校，石老师坐在旁边的废墟上默默流泪。 季盏则是一脸平静地迈进去，抬头打量了一眼倒下来的屋檐和落在地上的建筑材料，忽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再建起来，明天继续来上课吧。” 石老师也很快振作起来，抖着声道：“对，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上课，不管什么世道文化都不能断……” 季盏回头，冲石老师笑了笑。 把石老师劝回家之后，季盏拎着领口嗅了嗅，还是先回家洗个澡好了。 杀了怪物之后又在避难所挤了一夜，衣服上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 季盏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铁皮，那原本是教室的屋顶，季盏伸手，没费多大力气就先把铁皮扶了起来，先放在墙边靠着，打算等会儿回来先修屋顶。 “你是季盏对吗？” 身后突然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季盏转头看去，是个陌生的大叔，看上去似乎是个军人。 季盏点了点头，“你好。” 程越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若非昨日看到了她与怪物的战斗录像，任谁也不敢相信她竟然一个人单杀了一只感染源怪物。 而且从她的动作看来，季盏不仅精通枪械，而且对怪物的弱点和特性都非常了解，甚至昨天那场战斗中她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我是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程越。”程越自我介绍道。 季盏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程越又道：“你是从内层私自出来的进化者？” 季盏平静地摇头，她不是基地内层的进化者。 程越以为季盏想要狡辩，便有些严肃地开口道：“你是进化者的身份应该不存在任何疑虑，所有进化者都必须进入内层基地服从部署，擅自行动是违法行为，我现在有权将你暂时扣押。” 季盏想了想，说道：“不行，我要先回家洗个澡，然后还有这里是学校，我得在明天之前重建好，学生还要上课。” 程越：“……你以为我说扣押是在和你商量吗？” 季盏似是认真打量了一下程越的脸，然后才道：“不是。” 程越：“……”那你倒是露出点不安的神色啊！ 程越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之后你擅自外出的处罚肯定少不了，不过你也有功过相抵的机会。” 季盏看向程越，目光里带着一点不解和探究。 程越被季盏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这次的突发事件其实在其他区域也发生过两起，并非外围出现缺口，而是有人在基地内私自做怪物实验，之前我们调查一队已经锁定目标对象，但还是让那个人逃了两次，这次我们势必要将他逮捕归案。” “考虑到这次逮捕任务的危险性，我们需要进化者的力量。” 季盏本以为这次怪物袭击只是偶然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人为的。 季盏想起无辜受牵连的圆圆一家，漆黑的眼中露出一点冷意，她应下程越，“好。” 季盏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我现在要回家洗澡。” “还有学校重建。” “学生明天要上课，不能耽误学习。”季盏板着一张小脸，神情认真。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交给我安排、一会儿我叫人来帮你修学校，再请人接手你的工作。”程越头疼地摆了摆手，他果然最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了。 而且这个季盏……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和迟钝。 第5章 任务 季盏既然应下了程越，自是不会反悔，晚上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才洗完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背后，黑色的泪痣点缀在眼角，皮肤白皙柔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能单挑一只怪物的样子。 “这个带一点，这个也带一点，止血药多来一点，还有这个这个……”季盏收拾东西的身后总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样她才不会丢三落四的。 但是全部装满以后，季盏依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季盏碰了碰手腕上的终端，然后叹了口气，最后抱着背包睡了下来。 第二天季盏早早到了学校，看到焕然一新的样板房，心里对程越也满意不少。之后到了上课时间，又来了一个临时的代课老师，看那身板明显就是军队里面出来的，肃着脸让学生们都有些怕他。 “小季老师，以后你不教我们了吗？”一个学生拉着季盏的衣角，依依不舍的样子。 旁边程越正要插话，告诉这些学生以后会有新的老师，但季盏还是先一步说道：“我只是有事出去两天，过几天就回来上课了，你们在学校要好好听新老师的话。” “好！”学生们一听季盏还会回来，一下子又笑开了眼。 打发了小孩子去上课，季盏才坐上程越的越野车扬长而去。 车上，程越说道：“等任务结束之后，我会带你直接回内层基地，你到时候再和学生们好好道别吧。” 季盏一手支着脸，神情淡漠地道：“我不去内层基地。” “那可由不得你。”程越眉头紧锁。 季盏抿了抿唇，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和程越解释清楚，但她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一下子走了神，等回神的时候越野车已经停下来了。 越野车停在了一处公寓大楼下，面前的公寓比季盏住的公寓要大很多，里面的电梯还保存完好，想来租金也相当美丽。 “这次抓捕行动我一共带来了二十人，但是因为进化者的主要任务都在基地外面，所以二十个人中只有两个是进化者，现在加上你就三个了。” “他们两个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们应该相处得来。” 程越带季盏坐电梯上了七楼，然后敲响了一扇门。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一道明亮的女声。 程越忽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季盏的身后。 季盏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眼前的门开了，一个卷发扎着马尾，长相明艳的年轻女人扑了上来。 “越哥~你看，人家为了给你做饭都被油……咦？越哥怎么变矮了，腹肌呢？” 程越脸色黑了一下，“蓝茜！” 蓝茜这才站直了身体，看到自己此刻抱着的是个陌生女孩。 季盏歪了歪脑袋，脸上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你好，我是季盏。” “这就是新同伴吗？” 房间里的另一个进化者也走了出来，是个体格有一米八的大男生，此刻正穿着白色的背心，身上散着热气，似是才练完手的样子。 “你好，我是萧阳。”萧阳很是开朗地与季盏打了声招呼。 “好了，我们进去说。”程越发话道。 …… 蓝茜把做好的咖喱饭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之后没脸没皮地拉着椅子挤到程越身边，身上没骨头似的就要往程越身上靠。 程越一个严肃的眼刀过去，“蓝茜！坐回原位！” 蓝茜最怕程越拿这种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都怪平时训练太多，所以才养成这样的条件反射。 “是……”蓝茜鼓着脸起身，又把椅子拉回了季盏旁边。 和蓝茜比起来，此刻正乖乖吃饭的季盏简直就是一个三好学生。 季盏嚼了一口咖喱饭咽下，转头对蓝茜道：“咖喱饭很好吃，谢谢。” 蓝茜微愣，然后笑着道：“你还真够乖的，真的成年了吗？” “嗯，我十九岁了。”季盏点了点头，说道。 蓝茜手上涂了红色指甲，她拨弄了一下微卷的长发，说道：“我今年二十二岁，二十岁时通过体检成为进化者。” “我二十岁，去年才通过体检的，还是个新手。”萧阳也在一旁说道，然后又问季盏，“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进化者的？” 季盏咽下嘴中的饭，声音平缓地道：“十六岁。” 末世开始后，kp-22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严格把控了，并且经过改良，能让更多的人适应它。 但是kp-22的最佳接种时间是16岁到20岁，一旦超过这个年龄阶段，年龄越大，就越是难以通过体检达到接种要求。相对的，能16岁就通过体检，并且成功适应kp-22的人，在基地中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听到季盏说她十六岁就成为进化者时，不仅蓝茜和萧阳都诧异地看着她，连程越也看了过来。 “那你岂不是基地里的第一批进化者？！”蓝茜诧异地道。 季盏想了想，也没反驳。 “好了，快点吃饭，一会儿要开作战会议了。”程越敲了敲桌子，打断了蓝茜和萧阳想要继续问话的想法。 程越在想，如果季盏真的是十六岁就成为进化者的人，那在内层基地的档案室里应该能很快就查到记录，确定她的所有身份。 吃完饭后，程越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季盏。蓝茜和萧阳都参加过前两次的抓捕行动，所以对白乔的样貌早已熟记于心。 季盏接过，看到照片上的人时稍稍愣了一下。 “他叫白乔，曾经是内层基地研究所的一个博士，一年前发现他在做被令行禁止的实验后被革职。但是在那后不久，他盗走研究所中大量数据，逃出了内层基地，之前有过两次抓捕行动，但是都没能将他抓捕归案，这一次我们再次确定他的下落，势必要将他缉拿归案。” 程越在说话时，暗中观察着季盏的神色，在看到季盏那一瞬的怔愣后，心中更加确定季盏认识白乔。 季盏看着照片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她确实认识这个男人。 在进入基地前。 之后程越为他们仔细布置了战术，行动最终定在了明天晚上，要用到的武器一会儿也会送过来。 在程越离开之后，蓝茜倒了一杯果汁给季盏，说道：“一个小时后我和萧阳要在楼下训练，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毕竟明天一块行动，先培养一点默契也是必要的。” 季盏看了蓝茜和萧阳一眼，其实抓人的话她一个人就够了，她只是缺少情报而已。 而从程越找上她开始，到现在的蓝茜和萧阳都在试探和怀疑她。 就算她现在直白的要情报，他们也不一定会给她。 季盏觉得，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盏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应道：“好。” 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目标都是抓住白乔。 第6章 试探 这栋公寓中住的都是武装部队的士兵，二楼被改造成了一个训练场，季盏一进去便听到了里面的枪声。 进去之后中间只有一条比较窄的通道，左右两边则是用强化玻璃隔开，分成了两个训练场，一边是枪械，一边是格斗。 “外层基地的训练场都比较简陋，不过这两天就先将就用着吧。”蓝茜左右看了看，说道。 萧阳也有些遗憾地道：“这里竟然连模拟场地都没有。” 季盏跟在蓝茜身后抿了抿唇，作为末世之后还没进过训练场的她还真没立场开口。 顺着窄道往前走，蓝茜推开格斗场的门，格斗场里还有几个士兵在做训练，他们也都是程越的手下，和蓝茜还有萧阳都很熟悉。 “终于来了，之前就听队长说今天要来一个新的进化者。”一个士兵走过来，熟稔地勾住萧阳的脖子，余光瞥见季盏，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前有蓝茜，现在又来了个小美人。” 萧阳呵呵两声，道：“一拳打断三根肋骨的艳福我可吃不下。” 蓝茜的样貌虽然不及季盏那般惹眼，可她性格豪爽，在队伍里很吃得开，和她告白的男人不在少数，不过她一直对程越情有独钟。然而去年有个不长眼的，还想强迫蓝茜，结果被蓝茜一拳打断了三根肋骨，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 “我可听到你们又在说我坏话了。”蓝茜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身材火辣，但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线条也不容忽视。 蓝茜一边给自己戴着手套，一边回头问季盏：“你要不要也去换一套衣服？” 季盏身上还穿着一套普通的黑色卫衣，连长发也没扎起来，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妹妹似的，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不妨碍施展手脚，而且是做格斗训练的话，应该不会出很多汗…… 所以季盏道：“不用了，出了汗再换也来得及。” “哈哈哈哈这话是在挑衅你了吧，蓝茜。”一个士兵大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蓝茜也笑了一声，并非她自负，而是她足够自信。她成为进化者的时间虽然晚，当时这两年她一直跟在程越身边，积累丰富的作战经验，在调查一队里她的实力也是脱颖而出的存在。 “那正好我们来比比看看。”蓝茜对季盏说道。 两个进化者之间的比试本就很有看点，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比试，把对面靶场的人都引过来围观。 “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超出界限就算输，也可以中途投降。”蓝茜带季盏来到一片空地，地板上用白线划出了一个矩形区域，大概只有六平米的大小。 季盏点了点头，和蓝茜一前一后走近白线区域。 萧阳做了裁判，见两个都准备好了，便高喊道：“开始！” 蓝茜的作战方式和她的性格一样，主动性很强，最先冲过来对季盏挥拳。 进化者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所以蓝茜这样爆发性的突击，几乎只留给人一个残影。 季盏侧身躲过，然后伸手，掌心推在蓝茜的手肘关节上，完美隔档下了这一击。 蓝茜继续进攻，但所有招式都被季盏隔档下来，连季盏的衣服边都没碰到。 蓝茜又是一脚，连地板都踩碎了，可季盏却像是预先判断到了她的动作，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就躲开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蓝茜逐渐有些烦躁，“你就只会躲吗？” 蓝茜短暂地停了下来，她的爆发力很高，但是持续力很差，数十个回合下来气息已经有些乱了。 而季盏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一点汗都没有出。 季盏道：“那我开始进攻了。” 季盏缓缓沉下眼眸，脚下用力，几乎没人看清她的动作。 连蓝茜也没能追上她的速度，眼前一花，季盏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耳边传来风声呼啸，蓝茜立刻抬臂挡住，可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踢出了边界线。 在众人因为诧异而静默之时，季盏收腿，对蓝茜说道：“是我赢了。” 改良后的kp-22降低了原本的浓度，能使人类爆发出高于自身潜力300％的力量。而改良之前的浓度，足以让人类爆发出500％的力量，但也因此诞生了许多“失败品”…… …… 季盏和蓝茜对决的录像也很快送到了程越的手上，程越虽然不是进化者，但是他对进化者的已知情报都非常了解。 内层基地有检测进化者能力的相关仪器，接种了kp-22的进化者可以爆发出高于自身潜力300％的力量，但这是最极限的数值。 300是进化者的安全阈值，至今第五基地中还没有哪个进化者可以将力量发挥到越过安全阈值，也没有谁能正好达到300。 蓝茜上一次力量检测是243，在第五基地的进化者中排在中等。 程越脸色严肃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然后暂停在季盏主动出击的那一个画面。 季盏的力量在蓝茜之上，而且不止是高出一星半点，这样的人他在内层基地还没有见过几个。 季盏的身份调查他早就已经传回了内层基地，但是至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有消息传回来。 在不确定季盏是敌是友之前，她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另一边，还不知道已经被队长列入危险名单的季盏正细细端详着送来的新武器。 蓝茜和萧阳都有自己的武器装备，面前这些显然都是给季盏的。 迷彩作战服装备，一支自动步枪，两把手枪，弹药，防护镜，军刺，急速能量补充剂。 许是为了防备季盏，所以程越只给了季盏这些最基础的装备。 季盏盘腿坐在地上，拿起自动步枪的几个外部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一旁蓝茜说道：“不知道你最擅长用什么武器，但是配备消音器的自动步枪是最适合这次行动的了。” 季盏最擅长的并不是这种自动步枪，不过对于她来说，够用就好。 季盏把自动步枪组装好，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掌心，无形之中她周身平和的气场也缓缓有了些改变。 如同即将出鞘的一把刀。 “谢谢，这些就已经够了。” 第7章 潜入 迷彩色的作战服显然不是量身定做的，虽然拿的与季盏身形相仿的码数，不过衣袖还是还是长了一些，季盏只好把两只衣袖都往上卷了一点，腰带扎在腰间勾勒出细腰的轮廓，右腿上绑着绑腿，手枪和军刺都收在绑腿中。 季盏借了蓝茜的发带把长发拢在后背绑成一束，最后戴好防护镜。特制的防护镜除了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外，还有夜视，通讯，测量，录像功能。 这些都是在末世开始前，人类为了战争而制造出来的新科技，最后还没用在对付人类身上，末世便终结了全球战争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四辆军车在夜色中行驶，季盏，蓝茜和萧阳在一辆车上。 白乔的藏身之处在地下，经过几次调查，发现了有四个秘密入口，程越将所有人分成了四支小队，另外三支队伍最开始只需要守在另外三个入口，最先要下去的是三个进化者，之后程越再靠他们传回来的画面数据来指挥安排支援。 “最后一遍检查装备。”车中兼职着司机的程越低声道。 季盏手里抱着枪，靠着车窗透过玻璃看到外面闪过的景象，而玻璃上也映着身旁蓝茜和萧阳极度戒备和不安的神色。 军车停在了一处树林中，关闭了所有灯光，季盏三人从车上下来。 过了这一片树林，就到了一号入口，车里的程越已经收到其他三支队伍也已经就位的消息，无声地对他们三人比了一个开始行动的手势。 这一片地区是离基地外墙最近的地方，而且因为防御工事也还没有建造完，所以这里还被列入不安定区。除了白日会来这里上工搬砖的人，夜晚除了巡逻的人，便是无人经过的地方。 季盏打开井盖，这里就是一号入口。 里面一片漆黑，凭肉眼是无法看见底下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他们所戴的防护镜不仅有夜视功能，还有测量功能。 “七米。”眼前的镜片上显示了从井口到底下的高度，季盏报出数据。 萧阳暗暗地与蓝茜对视一眼，随后对季盏说道：“我先下去。” 说着，萧阳就用绳索将自己吊了下去，然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正方体盒子贴在旁边墙壁上，盒子触到墙壁就像伸出脚的蜘蛛一样延伸出几只脚，紧紧插入墙壁中。 这是屏蔽器，可以阻隔一定范围内除己方以外所有的信号传输。 萧阳装好屏蔽器，然后冲上面的季盏和蓝茜打了个手势，表示安全。 季盏和蓝茜陆续下来，这里是基地的下水道，虽然末世开始后地面因为怪物而变得生存艰难，但地底的设施还保存完得比较完好。 第五安全基地容纳了近十万人，这么庞大的人口所需要的生存条件，正是通过地下的这些设施才得以保证。 下水道里臭味难掩，蝙蝠和老鼠在这里都扎了窝。 “好恶心，好想上去。”蓝茜在又一次躲开从天而降的老鼠后，十分崩溃地说道。 萧阳只好安慰她道：“忍忍吧。” 季盏面不改色地走在中间，萧阳看到季盏万年不变的淡定脸，吐槽道：“你反应还真是够冷淡的，认识你两天都没见你变过脸色，该不会是面部神经有什么问题吧？” 季盏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这么说我，我也会生气的。” 萧阳吐了吐舌头，继续在前面带队，不过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奇怪，之前背地图的时候这里明明有路的。”萧阳面对着被用石块堵满的甬道说道。 他们的防护镜上有纳米摄像头，他们面前的画面可以实时传回到程越那边，只听程越说道：“你们左边的墙后还有一个通道，想办法过去，不要制造太大动静。” “说得轻巧。”蓝茜抱怨道。 因为看不到另外一边，所以防护镜的测量功能此刻也排不上用场。 “我倒是带了小型黏土炸弹。”萧阳背包里有不少好东西。 “不行，爆炸的声音太明显了。”蓝茜立刻否决。 季盏则是走过去敲了敲左手边的墙，然后耳边贴着墙壁听了听动静。 “可以用，这道墙后面铺了一层隔音材料。”季盏开口道。 蓝茜和萧阳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进化者身体的各方面能力都高于普通人这点是没错，但他们也从未见过像季盏这么敏锐的进化者。 “我确定。”面对他们两人的怀疑，季盏笃定地道。 趁着萧阳在那边安装炸弹时，蓝茜小声问着季盏，“季盏，你之前做过力量测验吗？你的数值有多少？” 季盏摇了摇头，“没有，也不清楚。” 现在的kp-22与末世前的不一样，对力量的检测标准应当也会有所改变，再加上她已经三年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所以季盏确实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力量数值有多少。 小型炸弹安装好之后，三人退到安全距离。 随着爆炸声响起，旁边的墙体也被炸出一个可以半人通行的空间，萧阳钻了进去，果然最里层是隔音材料。 萧阳从包里拿出熔刀，将最后一道隔音墙破坏，终于看到了后面的另外一条通道。 “可以过来了。” 季盏和蓝茜陆续爬了进去，眼前的这条通道两边还亮着暗绿色的灯，显得有些诡异幽深，前面的通道也不知会通往何处。 “竟然被改建成了这样。”蓝茜敲了敲被隔音材料包裹的墙体，皱着眉说道。 季盏看着前面如同深渊巨口的通道，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手指也习惯性地扣在了扳机上。 “走吧。” 三人继续前行，因为事先撞了屏蔽器，所以也暂时不用担心会被敌人监视。 空荡的通道中荡着他们脚步的回音，影子在暗绿的光照下显得有些扭曲，进化者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就连萧阳和蓝茜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走到尽头，前面的路就断了，对面通道的入口离他们有二十米左右，中间下面是一条暗沉的水道，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下去看看。”依然是萧阳冲在最前面，墙壁上有爬梯，他动作利索地下去之后，看清了水的深度，这才跳进了水里，水才没过军靴的一半。 “咕噜咕噜……” 季盏忽地听到一道怪异的细微声响，她顺着水道流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三个气泡在水面上转瞬即逝。 季盏目光一凛，枪口直接对准了下面，在旁人看来，这就像是在瞄准萧阳。 而一直在戒备季盏的蓝茜也立刻抬枪，一改之前的友善，厉声道：“季盏，你想干什么！” 季盏开枪的动作因为蓝茜而迟疑了一刻，而与此同时在下面的萧阳也终于注意到了水中有东西。 可当他想要开枪时，已经晚了。 怪物像腾跃的鱼一样从水中冲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嘴，一口就咬在了萧阳的腹部。 萧阳痛得大叫，伸手拼命掰开怪物的嘴，这一口若是实实在在咬下来，他就完了！ “萧阳！” 萧阳大叫一声，青筋暴起，竟是凭着双手的力气将怪物的嘴不断掰大，生生将怪物自它的嘴巴起撕裂。 第8章 身份 最后那怪物也不知是死是活，被萧阳一把甩上了岸。 季盏和蓝茜也都下来了，蓝茜去救倒在水里的萧阳，而季盏则是直接对着怪物开了枪。 那怪物的身体犹如一滩烂泥一样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子弹贯穿了它的身体，但是对它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刚才被萧阳撕裂的伤口慢慢愈合，如烂泥似的身体分化出几条细长的管子延伸向水道中，随后它的身体像涌起的喷泉一样往上不断重组，期间无论季盏怎么攻击，都没能在它的身体里找到晶核。 破坏晶核是唯一能杀死怪物的手段。 怪物的身体终于重组完成，接近两米高，类似于人类的身躯形状，但是背上又长着章鱼一样的触手，可以称之为脑袋的东西挤满了眼睛，无论哪个方位它都拥有视野，不存在死角，而在这些眼睛之间的间隙中藏着它的嘴巴，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这个怪物浑身上下还被烂泥一样的黑灰色黏稠物质包裹，子弹可以轻易穿过，但它的身体又能在几秒钟愈合。 软体怪物嘴中发出怪叫，从眼睛的间隙裂开它长满利齿的嘴，向季盏吐出一滩墨汁一样的液体物质。 季盏眼疾手快，看到墙壁上靠着的一块钢板，直接就拿过来挡在身前。 钢板上很快传来被腐蚀的声音，季盏没有犹豫，一脚将钢板踢向软体怪物，然后拿出一颗手雷，咬掉拉环扔了出去。 “季盏，住……” 设备里程越的话还没说完，爆炸声就已经先响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大了一些后，季盏才抽回了一点思绪，说道：“对不起，第一次做潜入任务。”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做过潜入任务，所以一时间忘了收敛。 “砰”的爆炸声响过以后，软体怪物的身体被炸掉了一半， 忽地，季盏看到那怪物的背后又分化出几根管子，伸进了水道中。 季盏眼底划过一抹了然，难怪一直找不到它的晶核…… 季盏又拿了一颗手雷出来，拉掉拉环，这次对准的是水道。 果然，一块包裹着晶核的肉块被炸了起来，季盏举着枪就是一通扫射。 晶核爆开的时候，软体怪物也像瘪了的气球一样萎缩，最后滩在地上再没起来过。 战斗结束，季盏呼出一口气，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终端的数据，然后自言自语地汇报起来。 “学员季盏报告……” 季盏的声音同时传进了程越那边，与此同时，内层基地对季盏身份的调查结果也传来了。 程越点开邮件，看到上面记载的简单信息，目光落在b区时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 来自b区！ 再联系现在季盏还在持续报告数据的声音，季盏的身份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另一边，季盏回身去找蓝茜和萧阳。 萧阳的情况不太好，腹部的伤口太深了，而且那怪物的唾液中含有毒性，虽然蓝茜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可是萧阳还是陷入了昏迷。 对于新手进化者来说，在被怪物咬住之后，还能快速反应过来，萧阳已经做得已经很好了，但还是经验太少了。 蓝茜在看到季盏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戒备起来，手已经摸到了绑腿的手枪。 “蓝茜，不用怀疑她了。”程越的声音传来。 蓝茜一愣，季盏听到程越这话也疑惑地偏了偏头，问道：“你们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之前季盏就觉得程越这些人对她可能有些误解。 她擅长战斗，但是她很不擅长思考这种复杂的事情。 她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战争兵器，连父母都是被精心挑选的，她还没有出生时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而末世降临则是她被安排好的命运中的一个意外。 “白乔的怪物实验需要有人为他提供样本，活捉怪物只有进化者才有可能完成，而你是没有在内层基地的进化者，又恰好住在白乔藏身处旁边的安全区，所以我们一直怀疑你是白乔的帮手。”程越一边向季盏解释，一边在车中翻阅着基地所记录下的季盏的所有资料。 b区的幸存者，三年前进入第五安全基地，现在的身份是一所学校的老师，所记录的外出任务有四十余次，每一次都无伤归来。 所以，季盏的身份肯定就是…… 季盏听了程越的解释，难得脸上露出一点心累的神情，说道：“你们想得可真多，我不在内层基地，只是因为没有在基地接种kp-22，所以没有居住资格而已。” 季盏蹲下身看了看萧阳的伤势，对一旁还在努力消化状况的蓝茜说道：“你还是带他出去吧，他这个样子很危险，可能一不小心就死了。” “但是……” “抓白乔的话，我一个人就够了。”季盏检查了一下所剩装备，差不多够用了。 确定季盏不是敌人之后，蓝茜一边不放心萧阳的伤，但也不想让季盏一人继续任务，这太危险了。 “蓝茜，带萧阳回来，之后你去带支援队。”程越下令道。 “是。”蓝茜应了一声，然后背起昏迷的萧阳，离开之前她还是满眼担忧地看向季盏，“一切小心。” “我会的。”季盏眨了下眼睛，眼角的泪痣衬得她的眼神更干净了，所以若非蓝茜自己亲眼目睹，她都根本想象不到季盏的战斗力会那么强。 季盏目送着蓝茜和萧阳离开后，才又爬上另一个通道继续前进。 蓝茜带着萧阳原路返回，一边对程越问道：“越哥，季盏她到底是什么人？” 程越那边沉默了一下，而同样能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季盏则是先开了口，道：“说出来也没关系，那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终于，程越说道：“季盏是末世来临前就已经接种了kp-22的进化者，b区是帝国军事地区，为了培养能够对抗敌国的力量，除了武装精英军队在b区训练以外，还有一所特殊的军事学院。” “在kp-22改良之前，对接种者的要求近乎苛刻，所有接种者要进入军事学院度过适应期，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进化者派上战场。” “三年前有两颗kp-26砸落在离b区，b区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凡是那一天看到了陨石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唯独进化者没有受到影响，而在b区待命的进化者也就成了困兽之斗。” 随着程越的声音，季盏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场地狱般的火海。 但凡见过kp-26坠落过程的普通人，在那一晚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b区的武装部队几乎无人幸免，唯有学院里进化者没有受到影响，可如浪潮一般的怪物将军事学院紧紧包围住，学院中的进化者成为了它们的猎物。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三天后，kp-26出现搏动反应，怪物之中有了拥有感染能力的种类，整个b区完全沦陷。 “其他基地有没有b区的幸存者我不清楚，但是第五安全基地的b区幸存者只有个位数，都是曾经在b区做武器研究的人员，现在在内层基地都做着不错的职位工作。” “你是第五安全基地中第一个来自b区的进化者，季盏。” 第9章 景飒 其实季盏如果想要进入内层基地，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就好，但是季盏不太愿意主动和人提前三年前的事情，也不想用自己b区进化者的身份去争取什么更好的待遇。 死守军事学院的那一个月，她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同伴被怪物吃掉，曾经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学院，堆满了残肢断臂，学院里的湖泊仿佛都变成了血海。 那是比地狱还可怕的景象。 他们拼命的跑，拼命的逃，大家都用尽全力地想要活下来，可最后到达安全基地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季盏是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兵器，她擅长战斗，但是在思维和感情方面总是别人迟钝很多。 她没能成长在被爱围绕的环境，唯有在那场残酷的战斗中，以失去同伴的代价填补了她所缺少的东西。 她最先学会的是珍惜。 在她失去所有珍惜的人以后。 季盏将头顶通风管道的铁门拆下，爬进黑暗的通道，她能感觉到前面还有怪物的存在，与其那样耗费时间，不如走点捷径。 有防护眼镜的夜视功能在，季盏能看清通风管道里的所有路。 如果有人类活动的话，空气会更干净通畅一些，季盏的感知很敏锐，很快就选了正确的方向。 “季盏，你……听……吗……” 程越在通讯设备中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季盏再往前爬了一点，信号就完全消失了。 并非是超出了信号范围，而是对方也装了屏蔽器。 另一边程越还在不停地调试通讯器，想要和季盏保持联系，但是除了恼人的杂音，依然听不清人的声音。 “我会抓到人的。”季盏关闭了防护眼镜上的通讯系统。 她继续匍匐前行，终于看到了前方下面的出口传来淡绿色的微光，而且她还嗅到很浓的实验药剂的味道。 季盏贴在铁门上，静心听着下面的动静，确定没有活的生物后，拆下铁门从通风管道里下来。 双脚落地，余光所看见的事物让季盏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咕噜……” 水泡在液体中上升，然后爆裂。 足有三人高的巨大圆柱形容器中盛满液体，而泡在液体中竟然是一个怪物的样本。 这样的容器还不止一个。 季盏往前走，作战皮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回荡在这件安静的实验室中，冰冷的地板上映着她拉长的影子。 怪物，怪物，怪物…… 容器里装的都是怪物，但是这些怪物的姿态却各有不同。 不，与其说它们的姿态各有不同，倒不如说它们越来越接近人的样子。 完全化的怪物，保持着人类身躯形状的怪物，分化出手脚的怪物，有了人类皮肤的怪物，有了人脸的怪物……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容器面前，季盏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不可置信而极度紧缩。 最后一个容器里装着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类男性。 他泡在液体里，长到腰上的头发在水中散开，他容貌俊美，眼睛半睁着，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他高高在上，像俯视蝼蚁的神明。 但是季盏记得男人的这张脸，她喃喃出男人的名字： “景飒……” 景飒和她一样是特殊军事学院里的进化者，是高她两届的首席学员。 在景飒从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他就被直接任命为分队长，半年后因为任务时组员出现大量伤亡，需要再挑选新队员，景飒就挑中了还没毕业的季盏。 “我？但是我还没毕业。” 景飒第一次找上季盏的时候，她还在学院的靶场练习狙击，她趴在地上架着枪，眼前戴着模拟器，用特殊的连接线连接着她的狙击枪。模拟器可以按照使用者的需要制造出虚拟场景，连接的枪同样会被代入虚拟场景中，扣动扳机所发射出的子弹也将直接打到虚拟场景中，而不会出现在现实。 现在季盏正在模拟在两千米的高空直升机上狙击快速移动的目标，蓝色庞大的数据在模拟器上飞速流动，在季盏扣下扳机之后，数据流动停止。 一发即中。 季盏摘下眼前的模拟器，看向坐在旁边休息座椅上的少年。 “我看过你的成绩，你早已达到毕业标准了，而且你的出生也比别人要更特殊，学院里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不如在外面实战试试。”景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季盏身旁席地坐下，将早就准备好的冰镇橙汁放到季盏手边。 季盏看了看冰镇橙汁，又看向景飒，竟然连她的喜好都调查清楚了。 “虽然之前在学院里也看过你几次，不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你。”景飒身体后仰，一只手撑着地面，笑得温柔，“你还真是够特别的。” 季盏皱了皱眉，她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么形容她，“是吗？在我看来，你也一样。” 景飒听此笑得更开心了些，他换了个姿势，弓着身体，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脸看向季盏，眉眼的笑意透着一种危险和深沉。 景飒在学院的风评一直都很好，温和待人，能力出众，但是在他毕业开始执行任务后，他的风评就有些变了。 他的作战方式远远没有他表面性格那样温和，他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但是队友存活率却是最低的，而且他所扫荡过的战场都无比惨烈，简直就像是个血流成河的屠宰场。 “既然我们都这么特别，那一定能成为最合适的同伴。” 景飒说着话，忽地又抬手伸向季盏的眼睛，季盏看着景飒的眼睛没有动。 景飒瞳孔的颜色看着要比常人深一些，会让人联想到宇宙中的黑洞，看不见底，能吞噬一些，这与他矜贵柔和的五官大不相称，可组成起来又给人一种怪异危险的美感。 景飒的手越来越近，一股危险的压迫感袭来。 “或许吧，但是要在我毕业以后。”季盏语气平静地回道，身体也没有因为景飒的动作而躲避。 直到微凉的指尖碰到了她右眼眼角下的泪痣，季盏才有些不适地眯了眯右眼。 “我喜欢你的眼睛。”景飒毫不掩饰地说道，“如果以后你死在战场上了，就由我来帮你收尸，然后我要把你的眼睛摘下来当做收藏品。” 季盏想了想，她以后的人生确实都会在战场上度过，死亡也是迟早的事情，要是能有人给她收尸，那确实比被野狗乌鸦分尸要好不少。 所以季盏对景飒回应道：“好。” 第10章 老师 季盏算是变相地答应了景飒的入队邀请，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完成毕业。 她那时才入学半年，至少还需要半年才会被学院允许外出执行任务，在学院里的学生都是还处在适应期的进化者，最少需要在校观察一年的时间，并且在确保力量数值合格以后才会颁发毕业证。 季盏的力量数值无疑是合格的，但总是会无意识地越过安全阈值，而且团队协调力差，她在学院里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本以为景飒在了解自己的情况后，起码会等半年以后再来找她。 但是没想到在之后的日子里，景飒像是硬要守着她成长似的，每次任务后的闲暇之余就会来学院里找她，和她一起上课，看她训练，这对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的季盏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末世来临，死守学院的那一个月里，季盏没有见过景飒，或许他逃了出去，也或许早已被怪物吞入腹中。 但是季盏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下的实验室中见到他。 季盏仰头看着浮在液体中的景飒，与景飒低垂的视线相对，可是她没能感受到一点景飒的生命迹象。 “景飒，景飒！”季盏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容器的玻璃，喊着两声景飒的名字。 忽地，景飒的指尖动了动，嘴中也吐出了一小串气泡，景飒的胸膛也因为有了呼吸而微微的起伏。 还活着！ 季盏咬了咬牙，握着枪，想用枪托把容器的玻璃砸开。 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季盏手上的动作一转，转过身子，子弹往后横扫过去。 也不知道子弹打碎了什么化学试剂，一团白色烟雾升起，一个人影缓缓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本来还想找机会去见你，但是没想到会是你先来找我。” 走出来的男人穿着科学家的白大褂，面容似乎许久没有静心整理过显得有些潦草，脖子后面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上，左眼也被潦草的黑发盖住，露出的右眼眼底泛着乌青，眼眶里满是血丝。 “季盏，面对三年不见的老师，用枪口迎接似乎不太好吧？”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这次行动的目标，白乔博士。 这个人同样出生b区，并且曾经在特殊军事学院中担任过季盏的研究老师，但不是进化者。 只是白乔现在的样子，与三年前相差甚远。 季盏没有放下手枪，看着模样有些奇怪的白乔，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你对景飒做了什么？”季盏沉着目光问道。 白乔摊了摊手，声音轻快地哼着小调，无惧季盏紧随的枪口往前靠近，“景飒他啊，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实验啊。” “老师所说的实验是景飒自愿参加的吗？”季盏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无论白乔是她曾经的老师还是什么，现在的他都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白乔转头看向季盏，嘴角扬起诡异的笑意，说道：“这很重要吗？” 景飒的身影映在白乔的眼睛里，如同一层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如镜花水月一般的幻象，白乔道：“或许你还不明白这项实验的伟大之处，不过你放心，老师很快也会让你变成新人类。” 白乔的话音落下，季盏急速后退，同时扣下扳机。 扫射的子弹因为枪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挥开而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打到了天花板上。 眼前的防护眼镜也被打落，季盏将枪身横在胸前，挡住了白乔的一拳，但还是被迫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脚跟。 “不愧是学院里最优秀的兵器，听说你的父母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进化者，出生就在实验室中长大，为了能在长大以后发挥出kp-22最大力量而被不断改造。身体血管太过脆弱就换血管，肝脏功能无法达到预期就换肝脏，连心脏都换过一颗，最后在十六岁的第一天接种了kp-22，第一次力量数值就打破了记录，达到了惊人的498。” 白乔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季盏最不愿想起的过往，他的手刚才因为打在钢枪上而血肉模糊，但是不过几秒又恢复如初。 简直就和怪物一样……季盏心想道，全身也紧绷了起来。 “你的身体也很适合做我的试验品啊。”白乔看向季盏的眼睛里透着疯狂，他的舌头舔过唇角，然后像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季盏。 速度快过了季盏眼睛所能捕捉的范围，手中的自动步枪被白乔打落，季盏一把抓住白乔的脖子，把他扔在容器的玻璃上，抬脚就要往他的脑袋上踢去，但还是被白乔翻滚躲开。 季盏的小腿踢在容器的硬化玻璃上，里面的液体受到巨大外力震出水波，可玻璃却一点裂痕都没有。 要是这一脚白乔没有躲开，脑袋恐怕都会被踢得稀烂。 季盏从绑腿中抽出军刺，直直地冲着白乔刺去，白乔的速度虽然比她还要快，但是他的思维和身体都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所以不管是在攻击还是在躲避的动作上都会有很大破绽。 军刺在白乔身上划开很多伤痕，但是那些伤痕眨眼间就会重新愈合。 季盏抓住一个空挡，军刺捅向白乔的心脏，从刚才白乔躲避的动作来看，心脏应当就是白乔的弱点。 果然，为了保护心脏，白乔两只手臂交叠护在心口。 “你以为你护得住吗？”季盏加大力道，直接把白乔抵在了墙角，军刺贯穿了他的两只手臂，血流如注。 “啊，好疼……”白乔低垂着头，凌乱半长的头发掩住他此刻的脸，他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似是真的被季盏刺中了心脏一般。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挤满了红色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恶意，“骗你的。” 他的脖子像蛇一样伸长，他张大嘴巴，狠狠咬向季盏。 季盏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肩膀被白乔死死咬住，霎时间冷汗流了下来。 第11章 神迹 季盏从绑腿中抽出手枪，枪口抵在白乔伸长的脖子上，狠狠开了几枪。 虽然让季盏暂时松了口，但是白乔又抓起她的头发，拽着她的头发站到装着景飒的容器前，按着她的头往强化玻璃上撞。 季盏的眼前很快就被一片血色蒙住，挣扎的力道也小了很多，但是手腕上终端监控的各项数值在慢慢上升。 “进化者是最低贱的品种，就该成为时代的垃圾被淘汰！”白乔硬抓着季盏的头发让她直起身子，然后弯腰在季盏的耳边说出阴冷无比的话。 季盏轻喘着气，余光瞥向白乔。 白乔拉着季盏抬头看向前面的景飒，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看，他多像神迹啊！” 白乔痴迷地看着景飒，与景飒低垂的视线相触时，他好像看见了一片混沌宇宙，而他只是其中渺小的尘埃，可又真实存在着。 他要把肉体奉献给“神”，把灵魂，把所有，全都奉献给他创造出来的“神”，让“神”来组成新世界的秩序，来让这个世界获得救赎。 “神啊……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白乔的脸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类的皮囊，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 疯子！ 季盏跪坐在地上，被白乔抓着头发，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回头看向白乔，沉着声问道：“你到底创造出来了什么东西？” 白乔不是进化者，而他刚才的身手无疑是进化者才能拥有的。但是进化者也没有瞬间愈合的异能，只有怪物才有，可白乔刚才展现出来的模样和能力又完全颠覆了人类迄今为止对怪物的已知情报。 白乔看向季盏，轻蔑地哼笑一声，说道：“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进化者究竟是什么吗？” 季盏瞳孔微缩，她曾经在学院入学的第一天，向白乔问过一连串的问题：“老师，进化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被选为进化者，为什么别人就不行？” 白乔当时依靠着墙壁，手中捏着没有抽完的烟，他也陷入了迷茫。 进化者是帝国制造出来的兵器，是能适应kp-22的人类，但是这不过是一层表面的解释，是上面强硬灌输下来的解释。 他们都像是被圈养的家畜一样，被学院的围栏困在其中，无法跳出去寻找真相。 “啪”的一声，白乔打了一个响指。 地面像是投影的幕布一样出现了画面，黑暗的宇宙突然出现在脚下，给人一种瞬间失重的感觉，无数星体在其中闪耀，最后画面停在一颗小星体上。 小星体局部发生爆炸，陨石砸向蓝星。 “这是三年前的那场浩劫，坠落的陨石被命名为kp-26，它们的形状像人类的心脏，并且有搏动反应。” 地面投映出来的画面正是三年前陨石坠落的那一幕，它们是划过夜幕的火球，砸落在地面的瞬间，目睹陨石坠落过程的人类被未知病毒侵染。 他们的意识里掀起火浪，身体淹没在火海，他们在火焰里尖叫，头发，皮肤，器官都被燃烧殆尽…… 他们从意识的火海中爬出时，身体与灵魂已然重塑。 “kp-26第一次产生搏动反应的时候，是坠落的第三天，怪物中进化出了感染能力的新种。” “这种搏动对于怪物来说就像是一种进化的讯号一样。” “但是对这种讯号有反应的不仅仅是怪物，进化者也一样，只是进化者没有像怪物那样出现新种。” 白乔的话让季盏瞬间想到了些什么。 “但我依然可以确定，kp-22药剂的原材料一定是来源于kp-26的。” “而kp-26产生搏动反应时，怪物产生新种而进化者没有变化的原因，则是因为正确进化和错误进化的区别。” “怪物因为kp-26而出现感染型新种，这是正确的进化路线。而进化者没能改变，那是因为进化者是人类在盗取了陨石力量，然后强行改变进化路程的错误存在。” “这一场末世也可以称为外星入侵，怪物会以进化者为第一目标，将进化者当做最美味的食物，我将怪物吞噬进化者的这一过程命名为回收，它们想要回收人类盗取的力量。” 白乔的想法无疑是疯狂又大胆的，但是他的研究又比任何科学家都要超前。 他所认为的进化者并不是帝国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而是因为外星物质而错误进化的产物。 kp-22也非人造药剂，而是人类以卑劣的手段盗取外星，最后再结合人类的技术而研制出来的东西。 末世并非没有预兆，这场末世不过是外星物种回收力量的一场战斗罢了。 “但是我认为不管是正确进化还是错误进化，这都还只是一个崭新的开始，甚至怪物和进化者的存在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完美的开始。” “我们不过是时代过度的垃圾而已，都不完美。” “所以我试着去推动时代的齿轮，如果正确进化和错误进化的产物都不完美，那如果两种进化全部都进行过的进化者或者怪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就是我的伟大实验，而这些都是失败品，包括我自己。”白乔指向前面装着怪物的容器，最后目光又落在景飒的身上，“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但是没关系，景飒成功了，他完美的完成了两种进化，成为了新人类！” “他的存在将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场变革！” “来吧，季盏，和老师一起创造新的世界！” 季盏手腕上终端的数据快速滚动着，越过安全阈值，弹出了红色警告。 “新世界？你所创造出来的吗？那新世界还真是可笑又渺小，蓝星几亿人口，你也只是几亿分之一，你所做的一切不过蜉蝣撼树。你所说的新世界也不过是你的一场妄想，你认为你推动了时代的齿轮，但是宇宙却认为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 “新世界会不会到来，从来都不是你的一个研究实验说了算，世界的定义从没有那么狭隘。” 季盏抬手握住白乔抓着她长发的手，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锐利如刃，“我现在要将你逮捕，以伤害他人的罪名。” 第12章 苏醒 季盏的话音落下那一刻，白乔被季盏握住的手腕就像是被捏爆的果子一样爆开。 白乔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手腕被季盏生生捏爆的断口，神色也变得冰冷。 “所有伟大的实验都是建立在无数牺牲之上的，这些失败品是人也好，怪物也罢，他们都该为参与了我的实验而感到荣幸。季盏，你也不过是一条帝国制造出来的狗而已，战争化的时代过去，你存在的意义也就此消失。” “过来我这边，我将赋予你新的生存意义。” 白乔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他裸露出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鼓动着，诡异恐怖。 季盏抬袖擦了一下流到眼睛上的血，声音淡漠地道：“我不需要垃圾来教我做事。” 或许白乔所有的研究都是正确的，他确实解开了许多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理论也许需要其他科学家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想到。 但是在季盏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原谅，通往真理的路不止一条，但是白乔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条。 季盏不会评价白乔选择的对错，只是对她而言，白乔所做的事情让她无法原谅。 她选择站在人性的一边，所以白乔是她此刻的敌人！ 所有敌人，都该被消灭！ 人类的皮囊下已经被丑陋的怪物占据，白乔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红色的眼睛挤满在脸上，涨起的肚子将衣服撑破，一张圆形布满利齿的嘴长在涨圆的肚子中间，手臂长至地面，尖利的爪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撕裂。 季盏握紧手中最后一把军刺，冲击的脚力直接将地板蹬塌一个浅坑，身形快得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残影。 怪物的眼睛不停转动，向季盏挥出畸形的手，季盏变换身形，怪物伸出的手瞬间被大卸八块。 季盏的动作还没有停下，她像是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收割机器，怪物的头，手，脚，身体都变成了她的目标。 怪物再生的速度远远不及季盏攻击的速度，直到怪物的头被削下来，被季盏踩在脚下的只剩下一个滑稽的圆肚子， 季盏从怪物脖子的断口看到了晶核，她握着军刺正打算把晶核剔出来时，忽地从怪物脖子的断口猛地伸出了无数海葵一样的触手，紧紧缠住了季盏的手，拼命把她往里面拉。 触手慢慢变成再生出来的肉块，怪物想要将季盏也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季盏咬了咬牙，陷入怪物身体的右手小臂仿佛浸入了滚烫的热水中。 怪物圆肚上的嘴巴分泌出腥臭的口水，这种气味中带着毒性，被砍掉的四肢也即将再生出来，若是季盏再想不到脱身之法，之后就危险了。 后面圆柱形容器中的景飒浮在液体中，他其实能看到外面的画面，只是思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是他是有意识的，也是有记忆的，他看到了季盏的脸。 末世来临的那一天，他才从外面收队回来，正要回学院去找季盏，陨石就这样落了下来。 陨石砸落的地点离他们队伍的距离只有五公里不到，火浪席卷之下，学院外的树林变成了火海，人的哀嚎声造就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他被倒下的树木砸中，火焰撕咬着他的身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从火海里走出的怪物，它们一步一步靠近，将他身边同样被树木压住的同伴挖出来，然后当做食物吃掉。 他凭着最后的力气和意识，侧头转向学院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季盏……快逃……” …… 季盏的半个身体都被怪物再生出来的肉块缠住，手臂陷在怪物的身体中怎么拔都出不来。 季盏心下一横，不再往外使力，而是用力将手往里面送。 晶核就在这个位置。 季盏高声大叫，借力将整条手臂都送了进去，终于触碰到了晶核。 她一把攥住晶核，与此同时，怪物肚子上的嘴巴里发出超高分贝的声音，实验室里的普通玻璃都被震碎，就连容器里的液体也受到影响荡出波纹，被封在里面的怪物好像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一般。 季盏手里紧紧攥着晶核，瞪大眼睛，嘴中的大喊声仿佛在与怪物的高分贝声音对抗一般。 手中的终端不停地弹出警告。 终于，坚硬的晶核在季盏的手中发出破碎的声音，怪物再生的部分像漏气气球一样瘪下去，然后再一点点往回收，直到露出白乔原本的身体。 白乔躺在地上，身体部分只有一半恢复成了人样，另一部分还是怪物模样。 季盏喘了喘气，看了一眼虚弱的白乔，转而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自动步枪，紧紧握着枪托往困住景飒的容器上砸。 “季盏……住手……”白乔凭着最后的意识想要拦住季盏。 季盏没有听，而是继续用枪托砸着，手腕上的终端数据一路飙红，此刻就算眼前这个强化过的玻璃，也一定能被她砸开。 “只有我能引导他……你们都没有资格……”这些不明白真理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引导景飒。 “你们这些活在井底的人，你们这些被帝国圈养的家畜，根本无法触碰真理……” 季盏咬着牙，刚才为了对付白乔，身体能力越过了安全阈值，现在她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痛了，就好像有小刀在切割着她的肌理和神经。 季盏放手一搏，用枪托狠狠撞击在容器的玻璃上。 终于，“咔嚓”碎裂的声音响起，容器玻璃上如结了一张蛛网，裂纹不断延展，里面的液体在慢慢渗出来。 白乔见此，崩溃大叫，“住手！你不能带走他！你没有资格！你是在亵神！” 随着白乔狂怒的声音响起，整个实验室从天花板开始接连爆炸。 碎石从上面掉下来，后面白乔还发着疯：“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如果引导他的人不是我的话，我宁愿毁了他！” 季盏看了一眼快要被堵住的出口，转而更用力地去砸容器。 旁边的怪物标本都被天花板上落下的碎石砸烂，她的动作要是不快点，景飒也会是那样的下场。 终于，在季盏又一次撞击后，容器的玻璃尽数崩塌。 季盏抱起浑身赤裸的景飒就要往外跑，但是刚越过安全阈值的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躲开头顶落下的巨石。 忽地，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景飒完全睁开了眼睛。 第13章 太短 “滴答、滴答……” 季盏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比视线更先恢复的是嗅觉，浓浓的血腥味铺在脸上，似乎是人的头发垂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从上面缝隙里流动的空气让发丝轻轻晃动，挠得季盏有些痒。 季盏缓了好一会儿，视觉才恢复。 在碎石砸落前一刻将她压在身下的人，她也终于看清了。 景飒…… 景飒的血就滴落在她的脸上，季盏艰难地抬手，想要去碰景飒的脸。 然而，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景飒的脸时，景飒明亮的眼睛猛地在黑暗中睁开，几乎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穿她的身体。 “别动。” 景飒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声音，随后他撑着身体起来，竟然将压在他背上的巨石都掀了起来。 他在废墟中挺直背脊，黑色的头发长到腰际，但是结合他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的长相又不会有任何阴柔的感觉，反而在他那双眼睛睁开时，有一种锐利诡异的美感。 季盏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景飒伤痕累累的身体，正常人如果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根本不会像景飒此刻这么风轻云淡。 “你在流血。”季盏指着景飒被尖石刺中的腹部，甚至景飒的背后还在滴着血珠，一点一点汇聚在到地上。 景飒低头看了一眼，将尖石从腹部拔出，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了一点痛感。 但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快速愈合。 “原来现在的身体变成这样了啊。”景飒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季盏看到景飒惊人的愈合能力，瞬间就想到了可以怪物化的白乔，难道景飒也和白乔一样…… “你也能变成怪物吗？”季盏的手悄悄握紧。 景飒似是没看到季盏的防备，只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能，我的意识很清醒，虽然还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应该不会变成白乔那种样子。” 景飒看向微愣的季盏，笑着道：“我一直都有记忆的，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外面有人来了。” 季盏这才回神，这间实验室已经被毁了，入口被堵住，地面上支援的人这会儿也下来找她了。 季盏起身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然后展开披在景飒的身上…… 季盏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还是太短了。” 景飒：“……” 季盏忽地想到了什么，走去前面的废墟里翻找。 终于在一块碎石之下，看到已经死去的白乔。 她破坏了晶核之后，白乔身体里属于怪物的那一部分也就消失了，自然也不会再有自愈的能力。 季盏费劲儿地把白乔身上那件白大褂扒下来，虽然又脏又破，但好歹是能勉强遮住景飒的身体了。 季盏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对景飒道：“景飒，你的自愈能力不可以被别人发现，也不可以告诉别人。出去之后，如果有人问起白乔的事情，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你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被白乔抓来的普通进化者，但是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实验。” “我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在完全排除你是危险存在之前，我都会看着你。如果一旦你会变成白乔那样，我也绝不会手软！” 季盏板着小脸，极为严肃地对景飒说着。 她知道景飒怪物一样的自愈能力一旦曝光，迎接他的无非就是两种下场，一种是死，一种是放逐出第五安全基地。 但是眼前的景飒并不是怪物，起码现在还不是。 所以她想景飒还是人类的时候，给予他身为人类的尊严和权利。 景飒坐在地上，拢了拢衣服，然后冲季盏招了招手，示意季盏靠过来一些。 在季盏倾身而下时，景飒贴近她的脸，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随后声音低哑又透着隐隐的压迫感地应道： “好。” …… 季盏和景飒被救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蒙蒙亮起了。 季盏和景飒都被送去了医院，季盏的身体多处外伤，而且因为越过安全阈值，身体会在一定时间内变得比较虚弱。 而景飒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也引起了程越的怀疑，哪怕景飒按照季盏之前交代的话说，程越还是推着景飒进了体检室。 但是最后得出来的各项数值证明，景飒只是个进化者罢了，并没有其他异常。 白乔的地下实验室被彻查，虽然被爆炸毁了大部分设施，但也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整理过后会送进内层基地由高层人员来处理。 自那一夜的战斗后，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季盏躺在病房里，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纱布，景飒坐在病床边给季盏削着苹果。 新鲜蔬果在基地里也是很珍贵的食物，这几个苹果还是萧阳托蓝茜送来的。萧阳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抢救了两天才脱离危险，这自是少不了季盏的帮忙。 “伤口还疼吗？”景飒把切好的苹果摆在盘子里，插上牙签，看了一眼季盏还缠着纱布的手掌，笑着道，“还是让我喂你好了。” 季盏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平静地看了景飒一眼，道：“不用。” 说着，季盏把手上缠着的纱布拆开，之间两天前受伤流血的伤口此刻已经恢复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 白乔的研究成果是对的，进化者和怪物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敏锐的五感，惊人的恢复能力……这些都在证明，进化者和怪物的力量都是同一来源。 怪物的力量比进化者还要强，所以才逼得人类如今只能龟缩在狭小的安全基地，这三年中并不是没有组织过于怪物大规模交战，但都是人类惨白而归。 人类的唯一优势就是拥有智慧。 “我已经可以出院了，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季盏坐在床边，已经打算就这样出院了，身上大部分外伤都已经痊愈，只有额头的伤口比较深，估计还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长好。 进化者的自愈能力远不及怪物的那种再生，但也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这么直白的同居邀请以后你可不要再和别人说了，三年过去，你果然还是那么特别。”景飒靠在椅背上，吃着两块盘子里的苹果，神色有些悠闲，但是漆黑的眼眸又如蒙了一层灰雾，根本让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邀请，是对你的监视，我会在确保你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季盏看着景飒说道。 景飒沉默了一下，眼角流露出一点凉薄之色，不过最后还是低低地应了季盏一声。 “季盏。”景飒忽地唤了一声季盏的名字。 “嗯。” “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像什么，是像人类，还是更像怪物？”景飒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下颔线完美流畅。 虽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不像白乔那样会被怪物同化，所有的记忆也很清晰，只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比如现在，虽然是在向季盏要一个答案，但是又好像无所谓季盏会给出什么答案。 明明记忆里他曾经是很重视眼前这个女孩的，可现在他好像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说他是人类也好，怪物也好，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答案高兴或者难过。 神明是不会共情世人的。 第14章 救你 死一样的静谧在病房里蔓延开，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缓缓游移，景飒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漆黑的眼睛此刻也看不见光泽。 直到季盏开口：“三年前，有两颗陨石落在了离我们学院只有十公里的地方。b区的武装部队受陨石的影响几乎全都变成了怪物，处于b区中心位置的学院被怪物团团围住。” “大家在学院拼命抵抗，校门守不住就退到训练场，训练场也守不住了就退到教室，直到失去最后的防线，还活着的只剩下十七个人，其他同伴都被怪物吃掉了，我们身为进化者但是连给他们收尸的能力都没有。” “最后我们不得不抛弃学院，退到山上，向安全基地迈进。” 季盏还记得那天夜晚他们站在山上，看着陷入火海，被怪物占领的学院时，她与身旁的同伴一起无助地哭了起来。 “我自小是在b区研究所里长大的，每日我听到最多的声音是仪器的滴滴声，直到我进入学院以后，我的生活才变得更像正常人一些。我很喜欢那里，也很喜欢班上的同学，虽然时常插不上他们的话，但是我依然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上课训练。” 对于第一次与那么多同龄人在一起相处的季盏来说，无论身旁的同学对她是充满善意，还是充满恶意，都能让她生出一种满足感。 季盏看向景飒，目光不闪不避，说道：“我很珍惜我的同学，也很珍惜你。谢谢你主动与我说话，还邀请我加入你的队伍。” “景飒，我想救你。所以只要你还能听懂我说的话，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就算你是怪物，我也要你装成人类的模样。” “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 这两日程越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是白乔的事情需要向内层基地汇报，一边还要部署手下去彻查白乔的同党，还有季盏和景飒身份的事情也需要再向高层汇报，萧阳的伤势度过了危险期还需要再转院…… “越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蓝茜进了办公室，动作很是娴熟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程越身边，骨头一软就要往程越身上倒。 但是这会儿程越已经被工作折磨了两天两夜，眉头皱紧的纹路都能足够夹死一只蚊子，他扭过头看向蓝茜，脸上本就硬朗的轮廓此刻脸色一黑下来，此刻简直就跟活阎王似的。 “蓝茜，你想出去跑圈跑到死吗？”程越开口道。 蓝茜原本还打着调戏程越的主意，此刻吓得一个激灵，起身立正，“队长！我有事汇报！” “说。” “萧阳已经转回内层基地的医院接受后续治疗，预计半个月后归队！”蓝茜语速极快，和刚才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对比鲜明，生怕再说慢点就要被罚去跑圈跑到死。 “还有呢？”程越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季盏和景飒擅自出院了，现在已经回了住宅区！他们似乎没有要随我们回内层基地的意思。” …… “阿嚏——” 正在菜市场买菜的季盏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她。 “感冒了吗？”景飒拎着土豆和肉站在季盏身旁。 季盏摇了摇头，她的身体数值每次越过安全阈值之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都处于免疫力低下的状态，稍不注意就可能生病。 季盏又买了两斤米，一下子就花掉了70个积分。 回去的路上季盏两手空空，都是景飒在拎着食物。 景飒穿着灰色的卫衣，黑色长裤，两腿大长腿比例优越。虽然为了遮掩有些显眼长发一路上都戴着兜帽，但是景飒身高超过一米八，又有着一种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气场，所以还是有几个人频频回头看向他。 景飒不太在意别人偷看的目光，只是很好奇季盏刚才用来刷积分的身份卡，问道：“那个积分是现在的货币吗？” 景飒与世隔绝了三年，他对外界一切的了解还停留在末世前。 季盏点头，然后向景飒解释道：“现在的物价和末世之前不太一样，食物是最重要的，也卖的贵。用来交易的积分需要靠在基地里工作获得，我现在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偶尔会外出接些任务，外出任务给的积分是最多的。” 为了让景飒快些适应这里，季盏还绕了点路带景飒去街道办事处的工作招聘板前逛了一趟。 办事处的大叔又出来摸鱼抽烟了，正好看见了季盏。 “你怎么受伤了？”大叔一眼看到季盏头上还缠着的绷带，问道。 季盏回道：“摔的。” “能摔成这样你也挺厉害的了，不过既然受伤了，就别想着出任务了。而且最近可没什么适合你的外出任务，听说外面出现了危险种，上面考虑到大家的安全，取消了不少外出任务。”大叔一边抽着烟，一边同季盏闲聊着。 忽地眼神又看见季盏身旁的景飒，稍稍愣了一下，问道：“你男人？” 季盏偏了偏头，思维有些迟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景飒的身份。 毕竟景飒现在在基地里还没有办身份卡，是个黑户。 大叔见季盏没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挑剔地打量了一下景飒。 瘦瘦高高的，看着一点都不强壮，一张脸还白白净净的，这不妥妥小白脸吗？！ 大叔拉着季盏的胳膊，把她往旁边带了两步，小声道：“季盏啊，叔是过来人，现在这世道你得找个能保护你的男人。你可不能因为人家脸好看就跟了他，他这身板估计去搬砖都只能是最后一名。” 季盏回头瞥了一眼景飒，在学院的时候景飒是高她两届毕业的首席进化者，当时他的能力数值是494，打破了历届首席的记录，不过保持了两年又被她入学后的498超越了。 所以景飒如果去搬砖的话，会不会是最后一名她不清楚，但是她敢肯定的是，景飒能把一拳把别人砌好的墙打烂…… 大叔的话刚说完，忽地后背的衣服就被人揪了起来，连着他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身体都悬空了。 嘴里没抽完的烟掉在地上，大叔回头看着单手拎起他的景飒，诧异地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景飒笑着道：“放心，搬砖的话我会努力搬第一的。” 第15章 假装 “你别太招摇了，你现在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好歹低调一点吧。” 季盏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和景飒说着刚才的事情。 好在景飒在引起更多人注意之前放了手，否则要是惊动了这边住宅区的区管队，就不知道要罚多少积分才能摆平了。 “我只是想给他展示一下以后搬砖队首席的力量。”在学院的时候季盏就知道景飒其实是个很能说的人，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说出来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季盏开了门，带景飒进了她现在住的小公寓。 这间的屋子不是很大，也没有分独立的卧室，进门之后右手边就是半封闭式的阳台，餐厅和客厅连在一起，只有餐桌沙发几个简单的家具放置着。 景飒稍微打量了一下，这样的房间比他们学院里的宿舍还要差一些，但是在这末世中，能这样单独住在干净的公寓中已经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没有合适你的拖鞋，你光着脚进来好了。” 靠近阳台落地窗边就是季盏的床，季盏走过去把落地窗前的帘子拉开，外面就是一个小阳台，季盏在上面放了两盆绿植，平日里也没怎么管，能不能活全靠它们自己。 季盏看到阳台上沾着的一点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景飒走到她旁边，顺着季盏的视线看去，问道：“遭贼了？” 季盏点了点头，平静的目光移向隔壁陈大娘家的阳台。 她住在五楼，也不大可能是楼下有人爬上来，而和隔壁家的阳台只隔了三米左右的距离，架个梯子很容易就能爬过来。 “没关系，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偷的。”季盏重新把帘子拉上，然后把头顶的灯打开，进了厨房洗菜。 景飒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季盏身后，季盏一个回头，差点撞他怀里。 景飒顺势弯下腰靠近她嗅了嗅，眸色有些沉地道：“你身上沾到那人的烟臭味了。” 季盏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景飒是在没事找茬，道：“你很闲吗？” 景飒笑着回道：“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事做。” 季盏板着一张小脸盯着景飒看，倒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她对情绪的感知总是迟钝又木讷，所以久而久之脸上的表情也总是一成不变。 但是季盏的眼睛长得很特别，几乎是纯黑色的，可又不会觉得阴沉，而是给人一种很纯粹干净的感觉，右眼的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景飒不自觉地被她的眼睛吸引。 果然，不管是在三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很喜欢季盏的这双眼睛。 景飒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慢慢贴近季盏，长发也坠落在季盏的肩头，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 “景飒。” 季盏软糯的声音响起，她的右手比作手枪状，食指抵在景飒的额头上。 因为刚才洗过手，所以指尖有些凉。 “你的晶核会在你的脑袋里吗？”季盏用无辜的声音说出了很是惊悚的话，像小鹿一样的眼眸中隐隐含着锐利。 景飒眯了眯眼睛，道：“那你要打开看看吗？” “就算有惊人的恢复能力，但是受伤的话也会有痛感的吧？”季盏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着灶台，说道，“如果你不想被我打成筛子来确定晶核位置的话，还是把弱点告诉比较好，现在我是在监视你，所以我必须保证在你有可能暴起的时候控制住你。” 景飒听了季盏这么无情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对季盏道：“很可惜，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感觉到体内有晶核那种东西存在。” “而且我对自己现在身体的了解，也不比你看到的多多少。” “三年前陨石坠落的时候，我被倒下来的树干砸中，至于是怎么被白乔带走当实验体的我也不清楚。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在容器中了，身体也没有办法动弹。” 景飒垂下眼睫，挡住自己眼中的思绪，他没有骗季盏，他对自己现在身体的了解很少。 除了令人恶心的恢复能力以外，还有就是没有任何共情能力。 他模仿着记忆里的自己，假装很在意季盏，假装会因为别人看不起自己的话而计较，假装嫉妒季盏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味，但实际上他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季盏还不知道景飒所隐瞒的事情，只是在听完景飒说的话以后，若有所思地道：“果然还是得在你身上开洞才知道了。” 说完，季盏还不忘补充道：“我尽量轻点。” 景飒手掌按着她的发顶，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季盏挪开视线，装作没听懂景飒的嘲讽。 吃完饭以后，季盏才想起来家里没有景飒用的生活用品，所以又想着去离这边比较近的交易所看看。 安全基地里为了避免有人私自囤积物资，所以不允许建设超市和便利店，取而代之是交易所。 交易所每日开放售卖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如果今天交易所里没有自己想要的，那就只能再等下一天了。 不过普通的生活用品几乎每天都有卖，只是现在已经晚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 等要出门的时候，季盏看了一眼景飒的长发，道：“你出门太招摇了，还是在家等我吧。” 季盏说完就无情地把门关上，但下一秒又打开，居高临下地对正坐在玄关还保持着换鞋动作的景飒说道：“不许乱跑。” 门再次被合上，景飒呆愣地坐在玄关地板上，从背影看莫名有点像被主人丢在家里的大狗狗。 最过分的是，季盏出门的时候竟然还把灯关了。 景飒摸了摸落在手臂上的长发，确实该剪了。 景飒起身，正打算开灯找找剪刀，忽地听到阳台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 隔壁的陈大娘这些天发现季盏不在家后，就用梯子架在她家阳台和季盏家阳台之间，然后偷偷潜进季盏家。 她知道季盏很会赚积分，不仅能一个人租下公寓，还时常能买得起肉，所以她便想着从季盏家偷点米面蔬果什么的食物，或者其他能用的也行。 结果她好不容易进了季盏的屋子以后，搜光了柜子和冰箱，愣是一点吃的都没找到。 不过这也怪不得季盏，季盏在被程越接走前担心任务时间会拖长，所以把家里剩下的米面蔬果都拿去学校给学生们分掉了。 而今天陈大娘在隔壁听到季盏家的开门声，知道季盏回来了，说不定买了食物回来，所以她又故技重施，把梯子拿了出来。 第16章 死了 陈大娘把梯子架在两家阳台的栏杆上，有了第一次偷鸡摸狗的经验，这一次她的动作显然要熟练不少，但那肥胖的身体趴在梯子上颤巍巍的模样依然滑稽。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窗帘后的景飒看到，景飒看着陈大娘趴在梯子中间时，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唇角扬起一抹坏笑。 夜幕已经降临，五楼的晚风吹得人也有些发冷，周围没有明亮的灯光，五楼之间的动静完全没有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 陈大娘趴在梯子上，再往前爬一步她就能够到季盏家阳台的栏杆了。 然而，季盏家的阳台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陈大娘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明明听见季盏出门了，怎么还会有人在。 陈大娘屏着呼吸，直到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不是季盏就好，她其实有些憷那丫头，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 “大妈，你这是在做什么？”景飒手肘撑在栏杆上，一手托着脸，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伸过来的木梯，问道。 陈大娘一眼看见景飒的模样，稍稍愣了愣神，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在这样肮脏混乱的外层基地格格不入。 陈大娘尖声道：“我就知道季盏是个不安分！一边勾引我家儿子，现在竟然还在家里养男人！” 景飒眸色暗了一些，说道：“勾引你的儿子？” “对，那贱人每次见到我儿子都狐媚子样，巴不得往我儿子身上贴！对外还不要脸地自称是我儿子的女朋友！”陈大娘一个劲儿地诋毁季盏，骂得唾沫横飞，仿佛季盏刨了她家祖坟似的，“她根本就不配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凭什么她可以去买肉买水果！她现在的这些都不知道是陪多少人睡了才得来的！” 她一直都是看不上季盏，觉得季盏那张脸就长得一副招摇勾人的样子，但每次看到季盏能一个人住一间公寓，还时常可以买肉吃，心里更是嫉恨不已。 恰好前段时间她儿子通过了体检，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带她去内层基地生活，她心里就飘了起来，对季盏更是挑三拣四，明明看不上季盏，却又拿自己挑剔儿媳的那套来挑剔季盏，觉得季盏应该再识相一点最好把积分都拿来孝敬她，这样说不定她还能考虑让季盏当自家儿子的女朋友。 但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景飒从季盏的屋子里出来，陈大娘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 “识相一点你就把她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我还能考虑给你们两个臭水沟里狗男女留点脸！”陈大娘对季盏的谩骂像是淬了毒一样，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疼。 “你还真是认不清楚状况啊。”景飒的声音仿佛在风中消散，他轻点着木梯的指尖微微用力，在陈大娘惊恐的目光下，木梯滑了下去。 “啊啊啊——”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响起，木梯从栏杆上滑落，然后又卡在下面凸出来的一点水泥凹槽上，但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 陈大娘满眼惊恐，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完全没了刚才气势凌人的样子，她斜趴在梯子上紧紧抓住，又担心木梯卡着的那一点都掉下去，所以连求救声都放小了，“救……救……救命……救我……” 景飒蹲下身子，玩儿似的屈起食指，对准卡着的那点木梯做了个弹射的动作，不过没有碰到，只是吓唬她罢了。 果然又换来陈大娘的一声哭嚎惨叫，景飒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共情能力，但是却很喜欢看到人类这种极端的情绪，仿佛能稍微感染他一些。 陈大娘趴在梯子上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听到景飒的笑声只觉得后颈发凉，“魔……魔鬼！你不是人，你……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景飒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比起你，我更想杀了你儿子。” 陈大娘浑身血液都停滞了一下。 景飒的手指抵在木梯上，看着陈大娘脸上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眼底浮现笑意。 天上落下的月光仿佛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可他眼中又仿佛孕育着深渊恶魔。 “毕竟你都说了是臭水沟里的狗男女嘛，总要有点进取心，让这份关系可以早点见光啊。” 景飒的手轻轻用力往前一推，在陈大娘的哭求声中，木梯的一边终于滑了下去，从五楼坠下。 听到下面重物落地的声音，景飒往下看去。 啧，死了。 脑浆摔得一地，真够脏的。 …… 季盏怎么也没想到白天还在担心景飒会被区管队的抓走，没想到晚上担心就成了真。 季盏被通知来区管所领人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区管所的作用类似于末世前的派出所，毕竟第五基地容纳了将近十万人，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就划分了区域，每个区的基本治安由区管所来维护。 但是季盏向来不喜欢区管队的，之前怪物突袭的时候，就是区管队的人拦在避难所入口不让她的学生们进去。 不过季盏进了区管所，还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盏，不告而别真是过分啊。” 季盏被蓝茜从后面勾着脖子，蓝茜还穿着冲锋衣，一手拿着纸杯喝着水，似是刚赶路过来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季盏被蓝茜突如其来的力道勾得一个趔趄，很快稳住脚步，看向蓝茜问道。 蓝茜把纸杯里的水一口喝完，说起自己来这里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完全没有身为进化者的自觉，基地里的进化者必须进入内层基地服从上层调遣，你和景飒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越哥派我来接你们。” 季盏漆黑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她道：“我不去内层基地。” “为什么？要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内层基地生活，安全又富足。”蓝茜别过眼，在成为进化者之前她也是在外层基地生活的。 末世之前她也算是个富裕家庭里的大小姐，末世降临后她的家人都在前来安全基地的路上为了保护她全都死掉了，她一个进了安全基地，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第一次体检的时候也没有通过。那时候安全基地才刚建立，外围的防御工事都还没有做好，秩序也很混乱，她在外层基地像流浪狗一样过了一年。 在与别人抢食的时候，她想起为了让她活下来而丧命的亲人，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在安全基地里出人头地，起码要活得有尊严。 所以蓝茜无法理解季盏不去内层基地生活的理由。 第17章 带走 季盏不想去内层基地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在躲人。 她一直都担心基地里有b区研究所的人，那些就是培养她长大的人。 季盏心里很清楚，如果那些人知道她在这里，肯定会打着让她成为救世主的名义，继续在她身上做实验。 她的出生都是被这些人设计好的，出生以后她每日的活动都要严格按照他们的安排进行，甚至连食物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 他们为了让她长大以后能更好的适应kp-22，会长期监测她的身体机能数值，一旦有不能达标的地方，就会开始“替换”手术，她连心脏都换过一颗。 她经常在想自己的出生到底是为了拯救人类，还是满足帝国对战争胜利的要求，但是为什么一定是她，为什么她要做这个特殊的人，忍受这些对她来说很痛苦的事情。 她确实被研究室里的人设计好出生的，但是生下来她也同样是人，虽然与普通人的成长环境不同，但是她依然是由血肉组成的身体，会对陌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会对美好的事情产生渴望，对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感觉痛苦，想要躲避。 她生下来是人类，可是研究室里的人从未将她当做人类来对待。 上次从程越口中得知内层基地里确实有b区研究所的幸存者，季盏就更加坚定了不去内层基地的想法。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季盏没有告诉蓝茜真正的原因。 …… 景飒被扣在区管队的牢房里，说来也是倒霉，本来陈大娘坠楼的事情应当没人会看见站在阳台上的他，结果没想到陈大娘正好砸在了蓝茜的面前。 蓝茜作为进化者，五感比常人敏锐许多，就算五层楼的高度再加上昏暗的光线，也让蓝茜一眼就看到了景飒。 出了命案，蓝茜就算想包庇景飒也没办法，只能叫来区管队。 在调查清楚真相之前，景飒就不得不被关在牢房里了。 “可以出来了。”牢房的门锁被打开。 坐在角落里的景飒动了动，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一些视线，他抬手把额前落下的长发往后撑，然后起身走到了门口。 “戴上这个。” 景飒还未来得及踏出去，又被送上一副手铐。 景飒抬眼，疑惑地问道：“不是放我出去吗，为什么还要戴手铐？” 那背着长枪的士兵嘲讽地笑了一声，道：“出去？你不会以为你会被无罪释放？你是进化者，还轮不到我们这边审判你，接下来要把你换进内层基地去审，最好一路上老实点！” 景飒配合地抬手，任由手铐落在手腕上。 景飒感觉到手腕上的神经被电流麻痹过一样没了反应，手只能无力地自然垂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手铐恐怕就是为了对付进化者专用的。 与世隔绝三年，他对外界的一切情况都还只是一知半解的，既然这些人要把他送去内层基地，那就当去观光一次好了。 被当做犯人送上军车，景飒倒是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是在载着他的车子开始行驶后，景飒看着缓缓后退的景象，胸口突然像是空了一块。 他好像忘了什么…… “等一下！” 车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声。 景飒微愣，刚才还觉得空洞洞的胸口似乎在因为这道熟悉的声音而在被慢慢填满，他回头隔着车窗玻璃望去，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景飒！” 季盏的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过度激发身体潜力，所以看着带走了景飒，开得越来越远的军车，一时间也追不上，只能高声大喊。 凭景飒的本事绝对可以让那辆军车停下，但是追累了站在原地的季盏等到军车的车尾都消失在了视野时，都没能等到军车停下来。 夜晚的风吹起季盏的长发和裙角，胳膊上挂着的塑料袋里装着她在交易所给景飒买的一些生活用品，头上还缠着没有拆下来的绷带，削瘦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季盏脸上露出一点失落和担忧的情绪，心里挣扎不已。 “外层基地的人没有资格审判进化者，所以对于他的判决都要在内层基地进行，不过你放心好了，内层基地的人不会为难他的。”蓝茜走到季盏身旁，对季盏说道。 季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凌厉地看向蓝茜，“为什么区管队的人会知道他是进化者？” 景飒在基地中还没有身份卡，除非他向别人动了手，否则区管队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景飒是进化者。而且景飒若是真的动了手，可就不是现在这么平和的局面了。 面对季盏的质问，蓝茜也没狡辩，“当然是我告的密，越哥的命令是让我带你们进入内层基地，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我看你很担心景飒的样子，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进内层基地？” 蓝茜已经做好了迎接季盏怒火责怪的准备，然而只见季盏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黑眸此刻看向她时竟是透着一种微妙奇怪的同情和担忧。 季盏道：“我不是在担心景飒。” 她更担心的是内层基地。 景飒闹出什么乱子吧…… 第18章 厌世 还没有完全估测出景飒身上的危险性，再加上景飒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不管怎么想，季盏都觉得该担心的是内层基地才对。 虽然和景飒这两天的相处以来，景飒都没有露出一点具有威胁的模样，但是季盏心里依然有些不安。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景飒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学院上下从老师到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是温和有礼，甚至还有老师觉得景飒这样的性格不适合上战场，结果一毕业景飒的风评急转直下。 景飒所带领的队伍虽然任务完成率是最高的，但是死亡率也同样是最高的，而且负责善后战场的人，每次最害怕打扫的就是景飒他们战斗过的战场，简直就像是进了人间地狱一般。 在学院里，季盏听过不少关于景飒的事情，尤其是在打算毕业以后加入景飒的队伍，季盏就更加留意了一些。 流言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所以季盏时常也只是随便听一听。 不过景飒经常来学院里找她，季盏也时常能发现景飒那张温和笑脸下隐藏的真实性格。 “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在接过景飒给她送的便当时，季盏直白地说道。 景飒微愣，季盏多看了他两眼，“你受伤了吗？” 景飒这才恍然，明白季盏指的是血腥味，他有些无奈地道：“不，不是我的血，这次任务的过程稍微遇到一些麻烦事，所以手段粗暴了点。不过我都洗了五遍澡了，真亏你还能闻得到啊。” 说着，景飒还抬手自己嗅了嗅。 “你杀了很多人吗？”季盏一边吃着景飒做的便当，一边问道。 景飒则是坐在她的对面，一手托着脸，很是满足地看着季盏吃饭的模样，说道：“没办法，总要完成任务啊。” “不过，也挺有趣的。”景飒的眼中似乎有血光划过。 季盏别开目光，低头继续吃饭，而景飒似是察觉到季盏的心思，目光变得稍显凌厉了一些，声音也有些低沉： “季盏，在战场上卖命是我们逃脱不了的使命，在这种烂透了的战争化世界，我们避免不了双手染血。与其每日都在向死者忏悔，不如就将我们这种杀人的工作当做是赐予别人的一种解脱，从这样的世界解脱。” 季盏因为景飒后面这句话，手中的筷子不小心直接把便当里面的小番茄戳烂，流出里面鲜红的汁水。 从那个时候起，季盏就似乎隐隐触碰到了一点景飒伪善表面下的真实想法，景飒并不是讨厌杀人，也不是憎恨敌人。 景飒讨厌的是这个世界，以及无法改变世界秩序的他自己。 …… 季盏从回忆中抽身，走到狭窄泥泞的路上，头顶昏暗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后面几步还有个蓝茜一直跟着她。 季盏一路上都在想景飒的事情，根本没空理会蓝茜，就由着蓝茜这么跟着她一直回到公寓。 “我一到你家楼下就差点被坠楼的那位砸到，之后又去了区管所，都还没时间给自己安排住处。”蓝茜卡在季盏家门口，卖着可怜相，“你总不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去睡街头吧，拜托收留我一晚吧，我会给借宿费的。” 蓝茜这副难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只住一晚的架势，不过季盏还是让蓝茜进来了。 正好在交易所里买给景飒的那些东西派上了用场，蓝茜踩着原本属于景飒的拖鞋进了屋，打量了一下，赞叹道： “你家真干净。” 不过季盏也没打算让蓝茜白住，她一边从衣柜里面拿出新的被褥在地上给蓝茜铺床，一边问道：“景飒真的把人推下去了吗？” 蓝茜正跪坐在地上给枕头套上枕套，听到季盏的问话后，如实地说道：“当时和人一同落下来的还有一架梯子，所以那个大妈恐怕是打算从阳台过来你家偷东西，不过失手了，当然也不排除景飒把她推下去的可能。” “所以只要能证明景飒没有杀人，内层基地就能将他审判释放吗？”季盏问道。 蓝茜抱着枕头，撩了一下自己落在肩头的卷发，说道：“释放是肯定会释放的，本来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借机发挥，好让景飒进入内层基地。更何况现在基地本就急缺战力，内层对进化者制定的法律都要宽松许多，顶多就只是会让他在牢里睡两天，不过你放心，不会饿着他的。” “而且你和景飒的身份越哥都已经上报了，你们作为末世开始前的进化者，肯定会被高层特别关注。所以景飒就算被释放了，高层也不会再放他回这里了。” “你也一样，如果你一直拒绝进入内层基地，高层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候可能就不是派我来劝你了。”蓝茜正了正神色，对季盏分析她现在的处境。 季盏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内层基地恐怕是非去不可了，不管怎么样得先见到景飒才行，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后天我和你回内层基地，明天我要回一趟学校。”季盏心里还记挂着那个破旧教室里的孩子们。 蓝茜一听季盏竟然答应了，枕头一抛，直接就扑到季盏的身上，把她压在地铺上，兴奋地道：“好哎！等到内层基地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季盏的力气还没恢复，突然被蓝茜这么一扑，就顺势倒了下去。 季盏呼吸一窒，倏地一下耳朵尖就红了，有些磕绊地道：“放……放开我。” 蓝茜是见过季盏在怪物面前都能淡然处之的模样，忽地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局促的情绪，活像是见鬼似的起身盯着两耳通红的季盏。 “不是吧，不过是抱一下而已，而且我们都是女生，你竟然会害羞成这样？”蓝茜说着还想去碰季盏的耳朵。 季盏连连往后躲，一双眼眸瞪大，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满是戒备。她很少与人有亲密接触，在感觉到属于别人的温度贴在自己身上时，她的心跳就会加速，并不完全是因为害羞紧张，更多的是因为常年的训练让她潜意识的认为被人贴身就很容易被夺去性命。 不过季盏这副可爱的模样让蓝茜心都要看化了，蓝茜嘿嘿地笑了一下，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又不死心地扑了上去，“快来让姐姐抱抱！” 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蓝茜被季盏直接打晕倒在地铺上，身体还没恢复的季盏也能完胜。 季盏躺在床上，她讨厌需要她计划和思考的事情，所以心情算不上很好。 第19章 暴打 天蒙蒙亮，忽地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原本还在熟睡的季盏和蓝茜都立刻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季盏下床走到门后，蓝茜躲在门边。 季盏把门拉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装满了红油漆的铁桶。 但是早有戒备的季盏反应更快，在油漆泼过来之前，就先矮身冲过去抱住那人的腰，一个用力，猛地就是一个抱摔。 油漆直接从外面楼道的栏杆间隙泼了出去，下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男人被季盏一个抱摔摔得根本起不来身，骨头几乎都要裂开了。 季盏一眼认出这人的身份，他就是陈大娘的儿子陈忠。 不过陈忠也是当了一年训练兵，并且通过了体检的人，所以有些身手，挣扎着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就想往季盏身上捅。 季盏抬腿，直接踢在陈忠的脸上，陈忠惨叫一声，身体砸在栏杆上。 蓝茜这时候也出来了，一手压住陈忠的肩膀，另一手把陈忠的胳膊扣到背后。 陈忠完全继承了陈大娘的胡搅蛮缠，冲着楼下开始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啊！” “鬼叫什么！给我老实点！”蓝茜加重手上的力道，差点把陈忠的手拧断。 陈忠吓得鼻涕眼泪流的一脸，回头恨恨地看向季盏，“你这个杀人犯！杀了我妈现在还想杀我，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吗！” 季盏的眼神不闪不避，道：“我没有杀了你妈妈，是她架着梯子想要来我家偷东西的时候，失足摔下楼的。” 陈忠才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眼神凶狠又贪婪地瞪着季盏，“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妈的死你必须负责，如果你不想被我告到放逐基地，最好现在就跪下来求我，或者给我当老婆，像我妈那样给我洗衣做饭，我就考虑饶了你！” 在基地里面如果蓄意杀人是要被放逐出基地的，很多人宁愿在基地里被处死，都不想在基地外被怪物吃掉，所以对于安全基地里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放逐基地更可怕的了。 蓝茜在一旁都听得头顶冒火，正想给陈忠一点教训，忽地就听到季盏说道：“放开他。” “你不会要饶了这家伙吧？”蓝茜嫌弃地啧了一声，手里还是放了人。 “不，我脾气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季盏上前一步，陈忠还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忽地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我也很讨厌这样那样的麻烦，尤其是还牵连到景飒，早知道你们家会这么得寸进尺，我早该这样了。” 听着轻柔的声音落下，季盏一把抓住陈忠的头发把他拉起来一些，还没等陈忠叫喊，抬脚就是一记膝顶在他的下巴上，上下牙齿狠狠磕碰在一起的声音让人听得发颤。 季盏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酷，对陈忠的暴打还没结束，虽然身体还没恢复，但是她的脚力也比普通人要大一些，一个横踢，陈忠的脑袋一偏，鼻血和嘴里的一颗牙都被打飞了出去。 陈大娘的嘴脸季盏不是没见过，只是她向来不想应付麻烦事，只要陈大娘没做出影响到她的事情，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会牵连到景飒，从昨日景飒被带进内层基地之后，季盏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陈忠也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季盏，差不多住手……不，住脚了，再打可能就要惊动区管队的了。”蓝茜见陈忠的脸面目全非，意识都不太清醒的样子，真怕季盏一会儿受不住力道直接闹出人命来，便开口劝道。 季盏停了脚下的动作，深呼出一口气。清晨的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得有些乱，她身上穿着一件冲锋衣，里面是单薄的白色短袖，天边的初阳升起，火红的颜色映在季盏的眼中，仿佛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堵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 季盏解决完早上的小麻烦，然后就往学校去了，蓝茜继续跟着，大概在季盏进入内层基地前，她都得和季盏寸步不离。 才到学校门口，就看见石老师被几个家长围着，那几个家长牵着小孩，一见季盏来了神色都有些害怕和局促，不敢再吭声。 石老师安抚着几个家长，说道：“先让学生们进教室吧，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影响到他们。” 几个家长面上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先带着学生进了教室。 石老师腿脚不太利索，拄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走到季盏面前，“小季，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季盏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石老师犹豫了一下，但是又想到之前季盏面对怪物的身手，便知道季盏以后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学校里面。 石老师说道：“昨晚有人坠楼的事情都传出来了……也不知从哪里传来，说是你把人推下去的。” 外层基地住宅区本就人多拥挤，再加上人爱看热闹的天性，一点风吹草动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也不奇怪。 “刚才这些家长就是听到了传言，来找我投诉的。”石老师长叹了一口气，“自从上一次这里被怪物突然袭击以后，送来上学的孩子就只剩下二十个不到了。” 石老师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季盏心里也清楚，人一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算陈大娘坠楼的事情和她无关，那些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 “本来送孩子来上学就很不容易了，如果还让杀人犯教，这学也没必要上了。”正好一个家长把孩子送去教室之后，走了出来，眼神挑剔刻薄地看着季盏。 旁边的几个家长看向季盏的眼神也都是戒备和敌意，“就是，每个月花这么一笔积分难道就是让我的小孩来和杀人犯学东西的吗？” “可别把我家小孩教坏了。” “就是啊。” 议论声传入季盏的耳中，石老师笨拙地想要维护季盏：“你们不能这么说小季老师，她不会做那种事的，她还在怪物的手下救过你们的孩子……” “那这不是一码事！” “反正如果还是她来教的话，我下午就把孩子领走。” 石老师的声音渐渐被这些家长尖利的声音盖住，季盏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余光忽地又瞥见不远处教室的窗户后趴着的几个孩子，原本心里的那点计较也就此打消了。 “让学生继续上课吧，我今天就是来辞职的，但是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杀人犯。” 第20章 离开 季盏很快在学校办好离职手续，然后又把卡里剩余的一半积分转给了石老师，之后又回办公室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所有事情都交接给了石老师。 教室里的学生们一见季盏要走，都追了出来。 “小季老师！” “小季老师，以后你不给我们上课了吗？” “呜呜呜小季老师……” 季盏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教室里的学生都很喜欢她。前些天季盏被程越接走了，虽然安排了代课老师，但这些孩子们依然望眼欲穿地盼着季盏回来。 但是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这样，生活在末世里的孩子本就心思敏感，虽然大人有意避开他们，但是他们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到季盏不能再教他们的原因。 “小季老师才不是杀人犯，小季老师是最好的老师！”一个学生抱住季盏的腿，哭着喊道。 季盏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给学生把脸擦干净。 她其实也不擅长安慰人，但也不忍心看着这些学生继续难过，“你们要跟着石老师好好学习，然后好好生活，还有平安长大。” 季盏语气顿了顿，最后又鼓励他们道：“要努力去内层基地啊。” 季盏摸了摸学生们的发顶，不再多说什么，随后起身离开。 有一个学生还想追上去，但被自己的家长拉住，学生愤恨地甩开家长的手，看向家长，“小季老师上次把我从怪物手中救下来，以后没了小季老师，怪物要是又来了我们怎么办！” “而且小季老师还总是给我们买笔和本子，都是小季老师用她自己的积分买的。” 家长被孩子的话吼得一噎，看着季盏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泛起一点害怕和后悔。 但现在说后悔也已经迟了。 …… 之后季盏又去退了公寓的房子，收拾家里的东西，能卖去交易所的东西都卖了，最后背包里就只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几件生活用品。 季盏又拿着笔和纸算了算自己身上所剩下的积分，感觉自己有点当败家子的潜质。 白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不说，还有在交易所给景飒买了不少东西结果都没用上，今天又把卡里一半的积分转给了石老师。虽然之前接了一次外出任务赚了400积分，但显然不够她这么挥霍的。 “竟然只剩下二十三点积分了……”季盏顿时有些头大，脑袋抵在桌上。 她虽然没有积分焦虑症，但是面临可能要饿肚子的处境，她也会着急的。 “哎哎哎，你别动啊，绷带都还没拆完呢。”蓝茜正站在季盏身后，想给她把头上的伤口换药。 季盏抬手，自己把绷带拆下来，露出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没关系，已经长好了。” 蓝茜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索性便没再坚持了，转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抽走季盏手中的纸，说道：“活捉白乔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好歹也算是解决了基地里的一大隐患，报酬也是会付给你的，你也不用担心在内层基地吃不上饭。” 季盏眼睛一亮，蓝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不过呢，这笔积分得等你进内层基地才能拿到。” “威胁我吗？”季盏不高兴地看向蓝茜。 蓝茜一想到今天被季盏打成猪头的陈忠，也不敢在季盏心情不好的时候戏弄她了，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是因为进了内层基地后外层基地的身份卡就没有用了，主要用这个。” 蓝茜点了点季盏左腕上的终端，然后又露出自己的终端，不过和季盏的终端颜色不同，季盏的是浅蓝色的，而她的则是红色的。 “你这种旧版本的终端吧，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些，似乎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蓝茜好奇地盯着季盏的终端看了看。 季盏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终端是学院里每一位学员都要佩戴的，主要用来记录和监控数据，还有和进化者之间的通讯。” 不过她这个终端里能通讯到的同伴，除了现在还活着的景飒，其他的在三年前都已经死了。 “新版本的终端功能要更平民化一些，内层基地生活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虽然新版本的终端也同样有通讯的功能，但是无限记录的技术似乎没有复制下来，不过也多添加了清算积分的功能，就相当于电子支付了，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一些功能了。等到了内层基地，会再发一个新版本终端给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蓝茜对季盏笑着道。 季盏从蓝茜嘴中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内层基地的事情，与外层基地的环境相比，内层基地的居住环境更接近于末世前的科技化社会，衣食住行都方便许多。 第二天一早，季盏拉上冲锋衣的外套，下身是行动方便的长裤和运动鞋，她背上自己的背包，和蓝茜出了门。 锁上住了三年的屋子，季盏知道自己以后应当再也回不来了。 比起心情不太好的季盏，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的蓝茜就显得很是春风得意。 这边的住宅区道路太窄，车子进不来，季盏跟着蓝茜走了近二十分钟的路，才看到一辆被停在垃圾场边上的越野车。 “好了，上车吧。” 开车的自然是蓝茜，蓝茜一路上也没闲着，大概已经摸清季盏的性子以后，蓝茜也知道和季盏绕弯子试探是白费功夫，索性就直接问了起来，“越哥下命令要把你和景飒带回内层基地，就是想把你们招进军队，我们需要知道你和景飒尽可能多的情报，由你们自己来说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蓝茜见季盏迟迟不开口的样子，眸色有些沉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内层基地，但是进化者违抗高层命令的下场都不会太好。高层内部有些复杂，整个基地并不是一个领导者在管，如果你们违反基地规定，到时候就算是掌管军事方面的司令也很难维护你们。” 季盏似是应了一声，算是赞同了蓝茜的这个说法，终于开口道：“我入学时的力量数值是498，时常会有越过安全阈值的现象……” “刺啦”的一声，越野车打了个漂移。 第21章 基地 也不能怪蓝茜车技不好，而是季盏说出来的数值实在是吓到她了。她虽然知道季盏的数值会比她高很多，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直接翻了个倍，而且竟然还时常能越过安全阈值。 接种过kp-22的蓝茜知道那种药剂会让人多难受，而且还是改良后降低浓度的版本，她无法想象季盏的身体是怎么扛过那么高浓度药剂的。 “景飒是494，他是学院里高我两届的首席学员，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还没有听说过他有失手过。” “末世之前我没有毕业，所以没有任务记录。” 季盏把自己和景飒在学院里的成绩都告诉了蓝茜，蓝茜觉得自己有种三观被颠覆的错乱感，和季盏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个普通人。 季盏没在意蓝茜的震惊，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景飒的事情。 白乔的那些研究资料根本不知道还剩多少，会不会暴露景飒的秘密，如果景飒的自愈能力被发现，之后基地里面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五安全基地对于景飒来说，根本就不安全。 “话说，你和景飒是什么关系？总感觉你对他的关心程度已经超过普通朋友了。” “嗯……我现在应该算是他的监护人吧。” 蓝茜：“？？？” …… 开了半天的车，总算是看到了内层基地外的高墙。 第五安全基地在末世前只是一个发电厂而已，末世以后这样的生存资源中心显然已经成了人类的庇护所。内层基地和外层基地之间隔着一道高墙，上面还有一排武装士兵正在放哨，高墙两边像是不同的世界。 蓝茜出示了自己的终端，验证身份的仪器上显示出她的身份，这才被放行进去。 内层基地里高楼林立，如同末世前科技化的小城市一般，最惹眼的是那列空中列车，列车的轨道由拔地而起的钢筋支柱支撑而起，离地面大概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穿梭在高楼之间，甚至还从中央的大厦里穿过，如同一条盘旋的灵蛇一般将内层基地的几个重要地点连接起来，而列车就在这样的空中轨道上高速行驶。 “那是……”季盏看到列车边像蜻蜓一样飞起的机器。 蓝茜回道：“那是还在试验的多功能飞行器，你也知道陨石坠落以后，人类的雷达和电子信号就完全报废了，我们失去了制空权还有八成以上的通讯手段，所以只能不断尝试新的东西。” 人类总是这样，一边在绝境中哭喊着，可又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个被列车穿行而过的大厦就是我们第五安全基地的总部了，景飒也在里面。”蓝茜指着远处的那栋大厦说道。 季盏看了过去。 忽地，车子停了下来，前面几个穿着隔离服的人拦下他们的车子。 蓝茜打开车窗，穿着隔离服的人走过来，解释道：“这几日不断有进化者出现高烧症状，暂时还未排除传染病的可能，总部今日已经下令，所有进化者的终端打开体温监测功能，随时进行体温监控。” 季盏抬眼，稍稍留意了一下。 “她是新来的进化者，终端还没来得及办理。”蓝茜和检查的人解释了一下季盏的情况，才被继续放行。 一直到了总部楼下，蓝茜停好车，带季盏往大厦楼里去。 碰到门口值守的，蓝茜很是熟稔地和同事打着招呼，一边用终端的通讯功能和程越汇报着情况。 终端的通讯功能也是在脑域内进行，选定了需要联系的对象，并不需要人发出声音，而是可以进行意识交流，将信息直接传入对方的大脑皮层，从而进行脑域通讯。 “越哥还没有回来，景飒已经被送到司令那里了，我现在带你去见司令。” 在听到景飒的下落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季盏眼中总算有了一点情绪。 蓝茜带着季盏坐上电梯，直通顶层十五楼。 楼道里铺着干净的红毯，头顶灯光明亮，时不时有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在巡逻，蓝茜领着季盏走到一间办公室外，然后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请进。” 两人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宽敞整洁，在办公桌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内层基地的景象都收进眼底，左右两侧的墙上一面挂着手绘地图，另一边挂满了枪械。 蓝茜平日里还敢和程越插科打诨一会儿，但是面对掌管基地军事的司令她可不敢有什么差池。 蓝茜双手背在背后，右手抓着左手腕，两脚分开与肩同宽，脊背挺直，朗声道：“司令，季盏带到！” 只见办公桌后的座椅转动，一个六十岁左右老头坐在那里，他穿着军绿色的风衣，头发花白但根根精神耸立，脸上是被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都已经是可以退休的年纪了，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如猛虎闪烁着精光，犀利但也不失亲和力。 “这次行动辛苦你了，蓝茜。”司令说道。 蓝茜一听司令竟然记得她的名字，立刻更有劲儿地道：“不辛苦！”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蓝茜出去以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司令和季盏两人。 司令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但或许是季盏脸上的表情向来不太丰富，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紧张的情绪来。 “我叫裘绍，以后你和其他人一样喊我司令就好。”裘司令最先开口，还示意季盏可以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季盏说道：“你们抓走了我的朋友，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裘司令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条件是你和你的朋友都要加入军队，为我们基地的安全贡献一份力量，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太客套了，但是事实就是现在基地急缺战力，已经到了维持外层基地防线都很勉强的程度，而你们的加入会为基地里的人类带来生的希望。” 裘司令锐利的目光看着季盏，等着季盏的答案。 季盏微微阖着眼，两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道：“好啊，但是我也有几个条件。” 第22章 暴走 季盏知道自己今天没有拒绝的权力，眼前这个老头看上去也是个难缠的，要是一直拒绝，保不准他要把自己和景飒查个底朝天的。 “说说看。”裘司令很乐意和季盏谈判，他对季盏还有景飒的了解都太少了。季盏能对他谈条件，就代表着他可以从季盏的条件中反推出季盏更多的情报，从而猜测出季盏的弱点。 季盏还不知道面前这个老狐狸心思已经转了数百个弯，只是道：“第一，我和景飒的身份请向所有人保密，我们的能力确实比现在的进化者要强一些，但是也没有想过要做救世主的打算。” 不，其实季盏是不想被研究所的人发现罢了。她虽然不太擅长做决策，但是耍点心眼还是会的。 “好，但是你们也不能随意拒绝任务。”裘司令答应了季盏的第一个要求。 “嗯，第二个要求，不要把我和景飒分开，任务的话只派我们两个人执行也可以，我和他的团队协调力都很差，队伍人数多了的话可能会出现无意义的伤亡。” 景飒现在身体状况不明，万一会和白乔那样变成怪物暴走，被别人发现的话，她就必须在景飒和别人的性命之间做出抉择。 裘司令对季盏的这个要求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基地中进化者被派遣外出任务时，一般都是五到十人一组。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可以允许你们组成五人以下的小队行动，但是只派你们两个执行，风险太大了。” 季盏盯着裘司令，无声的抗议。 裘司令倒是还有心情调侃道：“至于生活上你不要和景飒分开，我这个做司令的自然不会插手你们小情侣之间的事情，甚至可以给你们安排一间不错的房子。” “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而已。”季盏默默举手纠正。 裘司令捏了捏下巴，心想着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喜欢玩点什么特殊play吗？ 不过最后对于季盏提出的第二个要求，两人也是各退了一步，季盏同意五人以下的小队行动，但是她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裘司令则是答应她和景飒在确保可以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可以暂时脱离队伍行动。 “第三，任务以外的时间，由我们自己支配，请不要过多干涉我们。”季盏说完，想了想，“暂时就这三点吧。” 最后一个要求裘司令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起身走到季盏面前，虽然是个老头，也不是进化者，但是他的气势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 季盏几乎可以断定，裘司令在末世前肯定是哪个区的军事长官。 “你们所提出来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但是也希望你们能为基地发挥出与之相称的作用。”裘司令伸出手，算是半威胁警告地同季盏说道。 季盏伸手，与裘司令短暂地握了一下，也算是达成共识了。 忽地，裘司令手腕上的终端亮了一下，有人正在通过终端与裘司令进行脑域通讯。 裘司令向季盏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景飒的监护人？” 季盏：“嗯。” “那走吧，你的被监护对象出了点状况。” 季盏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景飒的自愈能力被发现了吗？ 还是像白乔那样…… …… 景飒的审判昨天就已经结束了，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景飒如蓝茜之前所说的那样被释放出来。 然而刚从牢房出来，景飒就被带往三号研究所检查身体。 显然景飒是白乔还未动过的实验体这样的说法，并不足以让裘司令完全相信。 白乔的尸体已经被回收，他与怪物身体融合的事情自然也就暴露了，而裘司令正是为了排除景飒也会变成怪物的风险，所以才让人将景飒带去三号研究所。 而现在三号研究所此刻一片混乱。 景飒抓着一个研究员的头，一下一下地往房间的玻璃上撞，知道撞出一个缺口，再用手将缺口完全撕开，然后走出了房间。 外面已经有武装士兵举着枪对准景飒，并且警告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景飒对这些警告恍若未闻，他的右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短刀，直接将他整只手臂都贯穿了，而且切口被划得很长，不难看出刺入这把短刀的人在贯穿了他的手臂之后，为了扩大伤口面积，还握着刀往下割。 右手臂血肉模糊一片，鲜血顺着掌心流到指尖滴落，景飒抬起左手，正想把刀拔出来时，忽地想起季盏说过的话。 不许暴露自愈能力。 也必须装作正常人类。 所以景飒放下手，任由右手的血继续流，转而目光看向前面用枪指着他的人。 一个闪身，几乎没人看清景飒的动作，他已经到了武装士兵的面前，单手握住枪管，把枪抢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一只手不能动，单手开枪比较麻烦，所以景飒就直接把手中的自动步枪当棒球棍一样使，坚硬的枪托也能把人的脑袋砸开花。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想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吗？”景飒踩住一个趴在的人，用力碾了碾他的后脑勺，直接将那人的鼻梁骨压烂，“你这样趴在地上还怎么继续你的检查？” 景飒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动作会加重手臂伤势，拉开手中步枪的保险栓，枪口对准脚下的人的后脑。 “呜呜呜呜！”脚下的人疯狂挣扎，想要抬头向景飒求饶。 景飒又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一如之前坠楼的陈大娘一样，他们这样极端的情绪可以影响到他，让他再次有了与人共情的能力。 “如果我数到三，你可以向我说出求饶的话，我就放过你。” 景飒给了这人一点希望，但是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几乎要把这人的脸完全踩进地面一般，他的挣扎在景飒看来就像一条蚯蚓一样。 “三。” “二。” “一……” 一还没能完全数出来，前面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裘司令身边只带了季盏和一位副官，那副官看见这一片狼藉，以及正持枪随时可能爆头一个研究员的景飒。 景飒的眼神扫过来，一股无言的杀意铺天盖地地涌来。 他的目光在季盏的身上短暂停留后，随即落在裘司令和副官的身上，随后举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第23章 荼蘼 “把枪放下！” 副官在景飒的枪口指向他们时，就先一步挡在裘司令面前，手中握紧手枪与景飒对峙。 景飒能感觉到副官极度紧张的情绪，他现在无法自己产生情绪，他只能依靠别人对他产生的极端情绪才能让他心里有所触动。 景飒眼里露出一抹疯狂的神色，脸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他扬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多更满足一些，更享受一些…… 让别人因为他而感到极度紧张和恐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疼痛和死亡威胁他们。 “把枪放下，否则我开枪了！”副官再次高声警告景飒。 景飒最先开了枪，与此同时，季盏拉了副官一把，让景飒的子弹打空，然后就这样跑向景飒。 “危险！”副官连忙冲季盏喊道。 但是季盏并没有停下来，她就这样顶着景飒同样指向她的枪口。 景飒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动了动，在季盏跑向他的这几秒钟，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扣动扳机杀了季盏，但是他又很清醒的意识到，就算他真的开了枪，季盏也不会像别人那样露出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绪。 所以景飒止住了想要杀掉季盏的想法，甚至在季盏抢下他手中的枪时都没有挣扎。 “你冷静一点，心跳太快了。”季盏抱住景飒，双臂环着景飒的腰，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安抚着理智几乎快要失控的景飒。 季盏会因为和别人的身体触碰而感到紧张，但对景飒不会，即使景飒这么危险，和季盏的潜意识里却很断定景飒不会伤害她。 因为那日白乔实验室爆炸的时候，是景飒把她护在了身下，在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时，景飒为她挡掉了那些砸向她的石头。 季盏的声音很清冷柔和，甚至可以用柔软来形容，“你已经做的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在学院的半年时光，仿佛是季盏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里做的一场荼蘼绚丽的梦，直到末世来临的那一刻，学院变成了同学们的葬身之处，绚丽的梦被黑沉的乌云掩住，曾经在季盏灰暗的世界中漏下的光再次被遮挡。 直到在地下她听到了景飒的心跳声，那场荼蘼的梦终于又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的世界透出了炫目的光。 所以不管景飒是什么，季盏都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 景飒急促的心跳在季盏的安抚声中慢慢恢复正常，衣服下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景飒深吸一口气，像是收回了獠牙的凶兽，终于冷静了。 “知道了。”景飒对还抱着他不放的季盏说道。 季盏松开景飒，景飒看了一眼手臂上还插着的短刀，左手握住刀柄，微微皱了皱眉，就直接把短刀这样拔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胡来！”季盏连忙脱了外套，想给景飒做急救处理，然而却已经看见鲜血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季盏目光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给景飒包扎手臂，挡住了景飒手臂的伤口， 做完这些，季盏回头看向裘司令，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染上怒意。 不过不等季盏说什么，裘司令就已经先开口道：“对他进行例行的身体检查确实是我下的命令，但是不包括伤害他。” 无需季盏和景飒动手，裘司令就已经向身旁的副官示意。 副官一把拎起满脸是血地研究员拖到裘司令面前，裘司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是谁让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是……是另一位长官吩咐，说想要看看末世前进化者的力量，我，我只是听命行事……” 审问结束，裘司令脸色阴沉地吩咐道：“先把这几个人带下去，关起来。” “是。” 然而裘司令的副官正要叫人来清理现场，忽地季盏捡起短刀，直接冲上前把一个研究员的右手臂砍了下来。 副官脸色一变，裘司令拦下他，不管脚下已经痛晕了的研究员，对季盏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从三号研究所出来以后，季盏也暗自松了口气，没有碰到b区的那些人。 之后裘司令要去善后三号研究所的事情，但是把他身边的副官留给了季盏和景飒。 副官姓林，是个进化者，不过他接种kp-22是在二十岁以后，也就是过了最佳接种时间，但他能成为裘司令的副官已经足够说明他是个优秀的进化者。 林副官直接带季盏和景飒去了住处，是一栋离中央总部大厦不远的公寓，公寓的顶楼就是空中列车的一个站点，显然这一栋公寓中住的全都是进化者。 整个第五安全基地的人口有十万，外层六万，内层有四万人，而这四万人中进化者只占了四分之一。不算少的数量，但是对于十万这个基数来说，一万已经够少了。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医生过来，终端信息蓝茜在帮你们办理，晚些就会拿给你们。” “明天我会带你们去一趟训练场，会教你们关于内层基地的一些管控规定。” 林副官很熟练地将所有的事宜都帮季盏和景飒安排好，最后出于一点私心，对景飒和季盏说道：“司令让景飒进行身体检查是为了基地的安全考虑，伤害你也并非司令的本意，内层基地的管理权并不在司令一人身上，请你们不要过多的怪罪司令。” 季盏并没有因为林副官的话产生太多动容，只是道：“我们和司令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的对象是司令，所以我不管内层基地究竟是谁管着，只是如果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场交易就结束了。” 林副官听完季盏的话以后，又看向景飒。 景飒正嫌弃地打量着身上沾的这些血，察觉到林副官的目光后，一把将季盏揽在身前，笑着道：“她在哪，我在哪。” 林副官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说道：“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司令的。” 林副官离开之后，季盏直接拉着景飒的衣角，把他往浴室里面带。 解开绑着景飒右手胳膊的风衣，季盏用水冲干净他右手臂上的血迹，露出已经长好的皮肤。 季盏看向景飒，说道：“这样肯定不行，先拿绷带绑几天好了，你也尽量别在外人用右手。” 景飒看着季盏板着小脸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季盏的头顶正好到他下巴下面一点，他靠近一点，然后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懒懒地应道：“知道了，尽是些麻烦事啊。” 第24章 剪发 林副官联系的医生来了公寓，季盏没让医生进来，只是让医生把药箱留了下来。 浴室里景飒正在洗澡，好在林副官又叫人送了几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这才省去了季盏出去买衣服的麻烦。 这间公寓要比季盏在外层基地住的更大一点，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空间还算宽敞，阳台是封闭式的，可以从落地窗看到外面架在空中的列车轨道。 “季盏，家里有剪刀吗？” 景飒从浴室出来了，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发尾的水落在地板上形成深色的小圈。白衬衫穿在身上显得他身形有些单薄，领口的口子有一颗没有扣上，露出一点光景。 季盏正在整理厨房，听到景飒的声音，探着身子出来，“你要剪头发吗？” “嗯，剪了吧。”景飒说道。 季盏从厨房里面找出一把剪刀来，说道：“我帮你，你去阳台上坐着。” 今天阳光正好，季盏让景飒坐到阳台上，然后找了一件风衣给他披上，开始拿剪刀比划着景飒的长发。 “你想剪什么样子的？”季盏问道。 景飒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竟然还会剪头发，以前给人剪过？” 季盏摇头，道：“只给自己剪过。” 说着，季盏已经握起景飒的一缕长发，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黑色的长发就落在了地上。 季盏趁着这个时间又与景飒说起她向裘司令提出的三个要求，“除了对我们两个身份保密和不能干涉我们自由时间以外，我还向他要求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 季盏对男女之情显然很迟钝，所以对于这种听上去暧昧又歧义的话可以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 季盏低下身子，给景飒剪短额前的头发，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季盏的目光明亮又坚定，她对景飒说道：“景飒，你一定不可以再离开我的身边。” 与那些人对他的极度恐惧不一样，景飒此刻同样感觉到季盏对他拥有一种极端的情绪，可并不像尖针一样会让他感到刺痛，而像是一匹柔软的绸缎慢慢裹着他。 额前过长的头发落下，季盏的模样与外面的光一同落在了他的眼中。 景飒不自觉地应道：“好。” …… 晚些时候蓝茜来送东西时，敲响了林副官给她的公寓房间号，门从里面被打开，只见一个黑色短发，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温和的年轻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蓝茜眨了眨眼，被这样的美颜暴击冲击了一下，但很快又靠着对程越坚定的单相思把持住了，随后说道：“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然而蓝茜又看了一眼门上的门牌号，没错啊…… 直到景飒开口道：“我记得你叫蓝茜对吧？” 蓝茜一愣，忽地盯着景飒猛看了两眼。 景飒笑着道：“上次在区管队做笔录真是麻烦你了。” 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景飒以后，蓝茜磕磕绊绊地打招呼道：“你……你好。” 上次可不就是蓝茜去做的笔录，让区管队的先把他关进牢房，然后又透露景飒是进化者，最后一波三折地把景飒直接送进了内层基地。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蓝茜就愈发地在景飒面前显得心虚不已，连忙岔开话题道：“我来给你们送东西，都是林副官交代的。” 蓝茜抬了抬怀里抱着的箱子。 屋里收拾东西的季盏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见门口景飒和蓝茜之间微妙的气场，问道：“怎么了？” 蓝茜生怕景飒来找她算账，急急地道：“来给你们送东西！” 季盏点了点头，给蓝茜拿了拖鞋，然后接过蓝茜手里的箱子。 “这个就是你们的终端了，以后一定要随身佩戴，里面有一千的基础积分，虽然相较于外层基地来说很多，但是内层基地的物价要更高，所以还是尽可能地省着点花。” 蓝茜把箱子里的两个红色手环交给季盏和景飒，然后又拿出几件新衣服，“现在你们被分到我们调查组第一支队，队长是程越，我们平时都喊他越哥。然后这里面是两套作战服，如果外出任务损坏的话，可以再向越哥报备申领，还有两套白衬衫，长裤，领带，内层基地偶尔也会举行一些比较大型的会议，正式场合就要穿这个。” 蓝茜抱来的箱子简直就是内层基地进化者的新手礼包，随后她又拿出防护眼镜，“季盏上次用过这个了，应该知道功能，防护，夜视，测量，还有通讯。虽然用终端通讯会更方便，但也可能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 “特殊情况？”季盏疑惑地看去。 蓝茜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她道：“被怪物咬掉胳膊之类的。” 季盏没再问下去，见蓝茜的脸色，显然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至于武器的话，需要等越哥明天回来带你们去训练场领了。内层基地明确规定，所有进化者不能使用训练场以外的武器，因为训练场的武器都由终端管控。”说着，蓝茜从绑腿拿出自己的手枪，给季盏和景飒做了个示范。 “就像这样。”蓝茜正要扣下手枪的扳机，终端上就跳出了红色警告，并且在蓝茜的皮肤上延伸出红色的相互交叉的条纹，像是绑绳一样绑住了蓝茜的整只手臂，“这个就是警告线，如果强行用力的话，警告线伸到脖子上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蓝茜放下手枪，红色的警告线才又被收回到终端中，“另外，如果摘下终端的话，武器一样不能使用。” 蓝茜把终端摘下，虽然没有警告线，但是手枪的扳机就像故障卡住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季盏和景飒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管控，都觉得很新奇。 “好了，给你们的新人礼包差不多就这些了，现在我带你们去一趟交易所买些东西吧，刚搬进来需要置办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知道你们的积分够不够。”蓝茜说道。 季盏看了一眼景飒还缠着绷带的右手臂，景飒似是明白季盏的想法，抬了抬完好无损的左手，“这只手还能用。” 第25章 交易广场 在蓝茜的带领下，季盏和景飒到了交易广场。 交易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所有踏入交易广场的人面前都会出现一个悬浮的蓝色虚拟屏，上面会显示今日交易所售卖的东西和剩余数量。 季盏抬手，先找到食物分类，买了两斤米和两斤面，还有两桶油，又买了一些蔬果，再往后翻页找到肉类，本以为外层基地的肉价已经够高了，没想到内层基地的肉价竟然更高。 季盏总算是明白蓝茜所说的物价高是什么情况了。 季盏正想忽略掉肉类时，忽地看见景飒那边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堆肉。 “别买那么多。”季盏连忙拉住景飒的手，说道。 “你不是很喜欢吃肉吗？”以前景飒有时间就会给季盏做便当送去学院，所以很清楚季盏对食物的喜好。 季盏说道：“那你别一次性把积分都花完，要是以后吃不上饭怎么办？” 景飒哼笑一声，然后揉了揉季盏的发顶，说道：“那就搬砖养你。” 季盏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我才不要你养，你别把自己饿死就好。” 最后景飒还是买了一堆肉，还买了几本末世以后出版的书想用来快些适应现在这个时代，剩下的最后一点积分才用来买自己的生活用品。 一千积分，景飒花得一点都不剩。 季盏没有很节俭，但也绝没有景飒那么豁得出去，买完所有东西以后还剩下两百积分。 选定所有物品，用终端付完积分以后，一个送货的小机器人拖着三个已经打包好的箱子在人群中穿梭，最后停在季盏和景飒的面前。 “交易成功，请及时取走货物，欢迎下次再来。” 小机器人发出电子音，语气可爱又礼貌。 “谢谢。”季盏也很认真地回了小机器人，然后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搬起了三个大箱子，不过就是有点遮挡视线。 忽地手中重量一轻，挡住视线的箱子被移走。 景飒抱过两个箱子，说道：“走吧。” 季盏连忙看了看周围，蓝茜在交易广场上似乎遇到了熟人，正和那人聊得开心，几乎都忘了他们两人。 季盏靠近景飒，小声道：“快走。” 两人再次成功偷跑，等蓝茜回过神来的时候，季盏和景飒都已经要到家了。 晚上，季盏正打算进厨房做晚饭，然而下一秒就被景飒推了出来。 “三年没做这些琐事了，试试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好了。” 季盏做饭的技能也是在进入安全基地以后才练出来的，以前在研究所和学院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她动手，以致于进入基地的第一年季盏虽然没有被饿死，但是也没少因为自己做的饭菜太难吃而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现在勉强能炒几个简单的菜，但是和景飒以前给她做的那些便当比起来，那真是天差地别了。 季盏想起以前的便当，所以当机立断地就应道：“好。” 说完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示意景飒低下身子来。 景飒照做，季盏微微踮脚，把围裙套在景飒的脖子上以后，又牵着两边的系带绕过景飒的腰侧，就这样无知无觉地以环抱景飒的动作帮他把围裙系好。 季盏抬头，正好对上景飒垂下的目光，她有些看不懂，问道：“怎么了？” 景飒收回视线，说道：“没什么，出去等着吧。” 多亏了景飒没有忘记自己的厨艺，晚上季盏吃了末世这三年来最美味的一餐。 季盏摸了摸自己有些鼓的肚子，在景飒疑惑地目光下，面无表情地道：“好像吃撑了。” 景飒伸手过去捏捏季盏的脸，说道：“还是要再胖点好。” 吃完饭以后也是景飒去洗完，季盏难得懒散地趴在沙发上把玩着新型的终端。 因为她左手上已经戴了一个终端了，所以只能拿着新型终端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比划。 “不想戴吗？”景飒收拾好厨房，看着季盏拿新型终端在右手腕上比划了好一会儿也没戴的样子，走过来问道。 季盏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戴两个终端会有点奇怪。” 景飒蹲下身子，拉过季盏的右手，帮她把新型终端戴上去。偏暗红色的手环衬得季盏手腕上的皮肤更加白皙不少，像一块完好的白玉一般。 “很好看，戴着吧。”景飒抬眸笑着与季盏说道。 季盏看向景飒的手腕，景飒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我的终端被白乔摘掉了。” 季盏也帮景飒把新型终端戴上，一边道：“没关系，学院的终端……已经联系不上别人了，大家都死了。” 学院终端的通讯功能可以联系上学院里的所有进化者，但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末世之战b区惨败以后，季盏就再也联系不上任何人了。 …… 第二天一早，蓝茜果然又来找季盏和景飒了。 蓝茜一边抱怨着他们两人昨天在交易广场上把她丢下的事情，一边带着他们往顶楼去。 电梯里还遇到不少其他进化者，kp-22的最佳接种年龄是16-20岁，所以看到的进化者几乎都是年轻人。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昨天见到的林副官，过了20岁想要达到体检标准会更难，但并不是不可能。 “空中列车的站点不是哪里都有的，不过训练场是站点之一。” 蓝茜带季盏和景飒上了空中列车，与末世之前的地铁相似。 季盏看过去，只见车里的年轻进化者们如普通的学生一样谈论着每天的趣事，女生之间还会讨论哪款化妆品好用，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末世前的时代。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们身上穿的作战服，以及他们手上提着，或是背上背着的武器盒。 很快，空中列车停在了训练场。 稀稀拉拉地下来了一大批人，坐着自动扶梯从上面下来，然后排队进入训练场地。 训练场地是被围住的一大片树林，树林中间有一座像塔一样的建筑。 第26章 武器 程越今早也已经回了内层基地，蓝茜一见到程越就忍不住贴了上去，看到程越眼底的乌青，无比心疼地道：“怎么才两日不见越哥的黑眼圈就又加重了，这样会老得很快的，虽然我也不是嫌弃你比我大十岁，毕竟我对你……” “蓝茜，不想我老得更快，现在就转身开始跑圈训练。五十圈，现在就跑！” 蓝茜吐了吐舌头，跟上绕着树林跑圈的进化者队伍开始热身。 打发走了蓝茜，程越先是看向了季盏，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季盏如实地应道：“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可以完全恢复。” 程越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他们两人往树林中间的训练塔走去，“我带你们去挑选武器，你们有最擅长的武器吗？” 季盏说道：“m40狙击步枪。” 程越一愣，之前蓝茜的战斗报告中写了季盏可以用自动步枪全面压制住怪物，让怪物赶不上再生，他没想到季盏竟然最擅长用的是狙击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以后驻守防御工事的任务就少不了你了。”程越说道。 季盏应了一声，反正都是任务，对于她来说没区别。 景飒擅长的则与他表面的温和有些不相符，“我比较习惯近身战，以前在学院中也一直用的长刀。” 基地里选择近身战的人很少，毕竟和怪物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许多新手进化者都是因为被怪物突然近身后慌了手脚，最后丧命。 程越带着季盏和景飒进了训练塔。 一楼大厅比想象中的要宽敞很多，也有很多个窗口在办理不同的业务。很多进化者都在这里排队，大厅里的声音便显得有些杂。 景飒似是对周围这些事情很有兴趣，四处留意观察着，时不时询问着季盏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季盏：“……”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都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 “你们过来试试。” 程越领了两个武器盒过来，然后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正是刚才季盏和景飒所说的m40狙击步枪和一把黑色的长刀，而且还配备一副虚拟器，可以随时展开虚拟训练。 “其他辅助武器还有弹药可以在那边排队拿，登记的时候写调查组第一支队。”程越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窗口队伍。 不过季盏和景飒显然都没把程越后面的话听进去，而是两眼放光地看着拿到手的武器。 季盏脸上木讷的神情也难得有了些改变，两眼放光，动作很熟练地把狙击枪组装好。 m40狙击步枪的全长有11米左右，重量八公斤，是一种偏重型的枪械，但是对于季盏来说这点重量并没有任何影响。 另一边景飒似乎也很满意手里的这把长刀，黑色的刀鞘和刀柄，刀身雪亮，是末世前比较常用的唐刀改良型武器，对怪物的杀伤力更大。 季盏转头向景飒问道：“要试试刀吗？” 季盏口中的试刀自然是陪景飒对练，她的枪用虚拟器训练就好，但是景飒用的长刀还是需要实战训练。 之后程越带景飒和季盏去了外面树林的训练场，已经有很多人在做格斗训练了。 季盏和景飒找了一块空地，程越在一旁做裁判，他显然也很期待看到季盏和景飒的身手。 “格斗训练场里不可以使用枪械，冷兵器随意，不得以恶意伤害对方为目标。”程越向季盏和景飒介绍着训练场里的规则。 景飒拔出长刀，对季盏说道：“点到为止，我们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打上头了。” “知道了。” 季盏从绑腿中拔出匕首，握在手中。 随着程越一声“开始”，季盏和景飒仿佛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刀刃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肢体与肢体之间的碰撞充满力量感。 程越在末世之前就是帝国的一名士兵，虽然那时没有见过进化者之间的战斗，但也从同伴的口中听到过一些消息。 比如进化者从六层楼上跳下来也能完好无损，比如进化者可以徒手捏爆一个人的头颅等等…… 末世之后的进化者力量虽然强大，可也不及当时他听到的那些流言的程度。 而现在看到季盏和景飒交战的样子，他也终于相信那时同伴口中说的话并非是在夸张，而是事实。 景飒的刀刃抵在季盏的匕首上，步步紧逼，季盏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忽地一个松手，丢掉匕首转而翻身抓住景飒的肩膀，然后扑在他的背后夹住他的腰，两手锁住景飒的脖子。 景飒感觉到来自季盏的压迫感，他现在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季盏的禁锢中脱身，不过最后还是抬手示意道：“我认输。” 因为不管哪种方法都可能让季盏受伤，所以景飒还是选择放弃了。 比试结束，连程越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季盏松了力道，从景飒的背上下来，然后捡起地上的匕首，看到匕首上的裂纹，有些不满地同景飒抱怨道：“你力气用过头了吧。” 景飒解释道：“没有学院终端记录本就很难控制力量，那以后我尽量轻点。” 季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景飒手里的那把长刀，她手中的匕首都出现了裂纹，而长刀的刀刃一点缺口都没有，确实是一把好刀。 之后程越又带季盏去了训练场试枪，用虚拟器模拟了一千米外的移动目标，这种狙击步枪的射程虽然不是最远的，但是威力惊人，可以轻易穿透墙壁，打中墙壁后面的目标。 季盏打了二十发子弹，然后摘下虚拟器，“全中。” 虽然以前没能和景飒一起出过任务，但是擅长近身战的景飒和擅长远程枪械的季盏确实非常适合成为一对搭档。 在训练场结束所有训练后，程越就已经决定了季盏和景飒的第一次任务内容。 “后天早上六点在2号门集合，以我为队长，你们二人为队员组成侦察队，开始进行新型危险种的侦查任务，预计任务时间三天。” 第27章 外出 程越将任务内容通过终端发送给季盏和景飒。 程越是调查组第一支队的队长，大多数任务他都可以不用选择外出，但是这次考虑到季盏和景飒两人的特殊性，他还是选择亲自带队。 虽然程越不是进化者，但是作战能力和经验在基地里都很出挑。 季盏接收了程越传来的关于新型危险种图片，面前出现悬浮的蓝色显示屏，只见图片中的怪物体型非常庞大，它攀附在一栋废弃大楼上，身体高度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可以称之为头部的地方长满了人脸，而身躯则像是大量泡沫堆砌而成。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物种类，虽然已有的情报中没有它主动攻击人类的记录，但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可怕的。 回去的路上，季盏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列车玻璃上映着她的样子，忽地一只手伸到季盏的面前，“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季盏回神，转头看向景飒，“什么事？” “这句话应该问你才是，从刚才看到那张怪物的照片以后，你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吓到了吗？”景飒站在季盏身边，列车的玻璃上便映出了他们两人挨在一起的模样。 “我才不会被那种东西吓到。”季盏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表情依然很平淡，但是又能看出来她因为景飒的话有些不服气。 列车正好到站，季盏和景飒顺着人流下车。 季盏走在景飒的身边，小声说道：“我在想，这次的新种怪物会不会是白乔所说的正确进化后的产物。白乔说，怪物会随着陨石kp-26的心跳搏动开始进化。” “我第一次听到那种声音是在三年前陨石坠落后的第三天，第二次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季盏陷入一阵沉思，回想着之前白乔说过的那些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此刻景飒的神情。 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景飒忽地弯下腰，一只胳膊从后面揽住季盏的肩膀，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季盏的耳中，“如果白乔所说的都是对的，那已经完成了所有进化的我岂不是最可怕的怪物？” 景飒是白乔尝试推动所有进化后唯一的成功试验品，他经历了所谓的错误进化后，又经历了怪物的进化过程。 所以景飒很可能是站在这条进化链上最高点的存在，那如今他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 或者是白乔口中的“神”…… 意识到这点后，季盏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景飒。 身后的列车高速驶过，发出轰鸣，景飒的眼中依然泛着浅浅的笑意，但那虚假的笑意背后是一片荒芜的冰原。 虽然景飒就在身边，可季盏此刻却有一种景飒将要离去的感觉。 季盏伸手拉住景飒的手，紧紧握住，目光坚定地对景飒说道：“如果你是怪物，那在你失去理智后我会杀了你，如果你是人类，那就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唯有一点，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景飒感觉到自己的心此刻在剧烈跳动着，季盏的情绪在不断地影响他。 …… 到了任务开始的当天，景飒和季盏乘坐空中列车到了2号门集合，时间正好六点钟。 程越开着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他打开车窗，看到身穿作战服的季盏和景飒，说道：“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车上已经准备好了在外三天所需的物资，所以季盏和景飒只需要带好自己的武器装备就可以，季盏单肩背着武器盒，景飒则是直接背着长刀。 “可以出发了。” 季盏和景飒上了车，坐在后座上，程越一踩油门，越野车就从2号门驶出内层基地。 内层基地并不是完全被外层居住区包围，有一边是和基地外直接相连的，中间隔了好几层的防御工事，以保证内层基地的安全，而这一边也同样是进化者外出任务的出入口。 经过层层防御工事，越野车终于驶出了第五安全基地的范围。 三年的时间让人类曾经居住的城市变成了废墟遗址，植物攀附在建筑上顽强生长，曾经宽阔的公路也成为了植物盘踞根系的最好选择，它们仿佛想要将人类文明的痕迹全部擦除。 季盏戴上防护镜，然后打开武器盒，开始组装自己的狙击枪。 虽然之前在外层基地也接过外出任务，但范围都在离基地十公里以内的地方，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目标在四十公里的地方，除了怪物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除了怪物，还要特别小心一些人，那些人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生存基地，而是在外自己占地为王。”程越向季盏和景飒提醒道。 景飒似乎对这样的话题有些兴趣，手指轻扣着刀鞘，问道：“那这些人是靠什么为生？” 程越还没来得及回话，忽地一个手雷不知从哪个方向丢到了前面的路上。 程越猛地踩了刹车，然后快速倒车，及时离开了手雷爆炸的范围。 “轰”的一声，手雷在前面炸开，烟尘挡住了视线。 季盏和景飒都听到了烟尘中的声音，两人打开车门，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耳边过去。 景飒抽出背上的长刀，一头扎进白灰色的烟尘中，下一秒便响起了人的惨叫声。 季盏虽然视线被烟尘阻挡，但是她依靠听觉已经确定了所有敌人的数量和位置。 季盏端枪射击，子弹穿破烟尘直接打中了一个敌人的心口，一击毙命。 一阵风吹来，将爆炸的烟尘全部吹散，四具尸体倒在公路旁，除了一个是被季盏打中的以外，其他三个显然都是被景飒一刀割了喉咙的。 从开始到结束，连五分钟都不到。 景飒挥了一下长刀，将刀刃上的血都甩在了地上，然后才收刀回来集合。 “这些家伙以打劫有物资的人为生？”景飒继续之前和程越没说完的话题。 程越扫了一眼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害怕，季盏和景飒的动作都太快了，而且他们能够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开枪杀人。 如果他们能一直都站在基地这一边还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听从基地的命令…… “对，基地里的进化者有九成都是在末世前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年轻人，光是鼓起勇气对抗怪物就已经需要很久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对手是人类，大多数的人都下不了手。” “新手进化者的死亡率不低，而其中有一半并不是死在怪物口中的，而是死在这种人手上。” 程越并不同情被季盏和景飒杀掉的这几个人，因为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杀过基地里的人呢。 第28章 防备 之后的路程中又碰到了几只怪物的袭击，但是都被季盏和景飒很快解决，一直到下午，终于接近了任务目标。 十五米高的泡沫怪物攀附在一栋写字大楼上，除了长满了人脸的头部，剩下的身躯都被偌大的黄色泡沫挤满，因为至今还没人敢靠得太近，所以也不知道那些泡沫里到底包裹着什么。 程越把车停在了写字大楼对面的一座废弃住宅楼下，道：“去楼顶，在弄清这个怪物的攻击性之前不要轻易靠近。” 为了以防万一，三人把车上的物资也都撞进战术背包中，然后才从车上下来，进了废弃的住宅楼。 住宅楼的楼道里面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因为没有电梯所以他们得从楼梯爬上六楼。 三人都放轻了呼吸，景飒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季盏，最后是程越。 然而刚进楼道，景飒就停了下来，景飒回头冲两人打了一个手势。 有人。 景飒指了指脚下的痕迹，铺满灰尘的地面上印着一层很新的脚印，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踩上去留下的。 忽地，听觉最为灵敏的季盏听到了楼上传来细微的声音，是枪拉开保险的声音。 楼上的人也发现他们了。 程越用手势下令，不用犹豫和留情。 在这种生存率极低的末世，不管是对怪物也好，还是对其他人也好，稍有一点犹豫和心软就会害死自己。 楼道光线昏暗又压抑，双方的人此刻都屏着呼吸，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季盏和程越背靠在墙壁上，手枪指着上面的楼道。 楼上的人先冲着季盏开了枪，季盏矮身躲开，程越也立刻开枪，但是没有打中，而景飒趁此冲了上去。 子弹打入墙壁发出声响，因为担心太响的声音招惹怪物聚集过来，所以对方也不敢轻易用手雷榴弹一类的武器。 “啊啊——救命，别杀我！” 景飒已经抓住一个人，把人按在墙上，长刀横在那人的脖子上，而那人的同伴同时也用枪指着景飒的背后，警告道：“把她放开！不然我们开枪了！” 但是他们警告的同时，季盏和程越赶上来，主动权又回到了季盏他们手中。 对面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是和季盏他们的款式不同。 程越见此，并未放下手中的枪，而是问道：“你们是哪个基地的？” 被景飒挟持的是五人中唯一的女人，原本就已经被景飒的长刀给吓得腿软，一见自己的队友们还在犹豫，连忙道：“我们是第四安全基地的！你们要是敢伤我，我们基地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五人之中的队长是个削瘦的男人，下三白眼，面容不善，带着令人不喜的目光和痞气。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男人看向程越，松开握着枪柄的手，手枪挂在食指上，“我是第四安全基地的周强，我们现在在出任务，刚才也是把你们误认成了强盗才开了枪。” 周强说得毫无诚意，至于是不是把他们认成强盗才开了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程越和季盏依然一脸防备，周强又看了一眼自己后面的三个队员，恶声恶气地道：“还不赶紧放下！” 那三个队员看上去很年轻，也没什么经验，被吼了之后也没有任何不满，而是胆怯地放下枪。 危险警报这才算是解除，程越和季盏收了枪，景飒也放了人。 女人一得自由，立刻就嘤嘤地跑到周强身边哭诉，“真是吓死我了，强哥。” 周强嫌她吵闹，动作粗鲁地把她往旁边一推，“就知道哭，吵死了！” 女人吓得也不敢哭了，然后愤恨地看向程越他们。 与周强这种不入流的队长相比，程越光是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 “我们是第五安全基地的，也在执行任务中，我叫程越，刚才多有冒犯。”程越也不想多生事端。 周强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问道：“你们也是为了对面那只怪物来的？” 程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周强连忙道：“那正好，这栋楼的楼顶可是最佳的观察角度，既然都是为了那只怪物来的，那不如和我们一块。而且等天黑了，人多也安全点！” 这栋楼确实是最能观察到泡沫怪物的地方，程越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这里，不过他还是回头看向季盏和景飒，问道：“你们觉得呢？” 向来不擅长做决策的季盏：“你是队长，我听你的。” 景飒：“我听季盏的。”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落在末世的废墟之上，季盏趴在楼顶上，从架着的狙击枪瞄准镜中观察着对面的泡沫怪物。 比起怪物头部长满的恐怖人脸，季盏更在意的是它身下挤满的那些黄色的泡泡。 一直到夜幕挂了半个天空，泡沫怪物都没有任何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沉睡一样。 一旁程越正在组装飞行器，听说是基地研究所的新产品，适合侦查两公里范围内的情况，景飒对飞行器也很感兴趣，便也留在程越旁边看。 至于周强那一队，他们似乎在用终端交流，不过季盏时不时能察觉到他们瞥过来的目光。 程越也提醒过她和景飒，要小心周强这一队的人，要时刻保持戒备心。 虽然现在全人类都在面对同样的敌人，但是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大家能坦诚相待。 忽地，周强往季盏这里走了过来，原本还盯着飞行器看的景飒抬眼看去，目光冰冷。 “小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吓坏你了吧。” 周强略显油腻的声音在季盏旁边响起，季盏因为架狙的缘故，所以是趴在地上的姿势，身上的作战服很厚实，唯独束腰的腰带勾勒出了她的腰线轮廓，而在色心上头的周强眼里，季盏光凭那张脸就足够让他垂涎了。 季盏没有理会周强，而是继续专注瞄准镜里的情况。 而周强却把季盏的沉默当做一种默许，一边把手伸向季盏的身体，一边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认真的队员，不像我队里那个女的，叽叽歪歪吵得要死，不如你跟我……” 周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就横劈过来，几乎是擦着周强的指尖过去。 周强着急躲开，一个重心不稳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让我也听听？” 第29章 低烧 感觉到景飒和周强都要在自己的头顶打架了，季盏只好收枪起身，站到景飒身旁，看向周强。 “你有事吗？” 周强有些畏惧景飒的眼神，但是一想到自己可是力量数值高达260的进化者，立刻又挺胸抬头，看向季盏和景飒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轻蔑：“在这种野外，到了晚上是很危险的，不少怪物都有夜间捕食的习惯，而你们队长只是个普通人吧，要是遇到危险根本救不了你们。” “而我是已经有多次任务经验的进化者，力量数值也是最强的，你们不如加入我的队伍。只要你们的物资都交给我，遇到危险我来保障你们的安全。” 周强在末世前就是个混混，刀枪都玩过，末世后通过体检成为进化者后，他更加为所欲为，道德感直接被他抛之脑后，他用最喜欢的暴力来让别人听他的话。 周强队伍里的四个队员，有三个是进化者，都是没有经验的，空有一身能力，但是遇到怪物和强盗的时候吓得根本不敢动弹。 至于唯一的那个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她出卖身体给周强，让周强带着她一起做任务，等任务完成回到基地她也能分得很多积分。 这样四个只能依附于周强的队友，让周强更大肆意妄为。 所以在看到季盏时，周强也觉得季盏能被他轻易收服，毕竟季盏看上去是那种柔弱内敛的女孩子。 “不需要。”季盏目光平静地看向周强，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但是对季盏有点了解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悦，显然是因为周强让她监视怪物的任务不得不中断造成的，“别来打扰我们。” 季盏没有给周强任何面子，说完后便要转身去找另外的角度继续监视泡沫怪物。 周强还从未被女人这么甩脸子，气得咬牙就要冲季盏背后扑过去。 然而眼前的刀尖让他的动作又生生让他停了下来，景飒似笑非笑的眼中仿佛沉积着黑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犹如乌云逼近。 “滚。” 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警告周强如果再敢上前一步，下一次手里的刀就不止是停在他眼前这么简单了。 周强愤恨地看着季盏和景飒的背影，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 虽然有些忌惮景飒，但也不是真的怕了他，只是现在天色快黑了，黑夜是最危险的时候，他得保存精力应对晚上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周强转身回了自己队友那里，队友见周强在季盏和景飒那里碰壁，想着开口安慰一下，结果周强一脚踢在队友身上。 “还不都是你们这几只猪！” “一帮废物！废物！” 周强一边骂，一边拿队友撒气，队友也不敢反抗。 毕竟路上确实是他们的错，所以才把所有物资都弄丢的。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怪物，除了周强敢与怪物对抗，其他四个人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于是就留下来坐在车上守着物资。结果又遇到一伙趁火打劫的强盗，强盗一开枪威胁，四个人就乖乖下车，眼睁睁地看着强盗把车连带着车上的物资都抢走。 等周强好不容易摆平了怪物回来时，看到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在野外没有车和物资，先不说能不能回到基地，连生存都是问题。 周强喘着粗气，看向被自己踢得鼻青脸肿的队友，用终端通讯对他们说道：“今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补充好物资，还要把他们的车抢过来，否则明天你们就自己待在这儿。” 另一边，程越显然也看到了那边的冲突，也知道是周强先惹的事，所以只要不不死人，程越也就随他们了。 程越见季盏回来了，问道：“对面怎么样？” 季盏摇了摇头，道：“它没有动，但是能看到它有呼吸反应。” 程越将手里组装好的飞行器放出去，飞行器直接往怪物的方向飞去，很快就飞到了离怪物不到十米的距离。 飞行器绕着怪物长满了人脸的头部飞了一圈，忽地，一只被黑色粘稠物质覆盖的巨大人手从它烂泥一样的身体中伸出来，但是动作非常迟缓，飞行器很快拉开高度。 然而下一秒，如海葵一样的触手从那只人手的掌心中爆开，触手拉住飞行器，收回掌中，巨大的人手也重新缩回了本体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体型庞大，动作迟缓，不会主动攻击十米范围以外的目标……”程越开始总结泡沫怪物的特征，希望能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最头疼的是这样庞大体型的怪物要找到它的晶核难如登天。” 晶核是所有怪物的弱点，目前人类在不断完善怪物百科，将至今遇到过的数百种怪物进行分类，并且记录它们的特征，习性，以及晶核位置，同类的怪物晶核位置几乎没有差别。 现在是末世的第三年，怪物百科还是一本不满三百页的书，但这本书是在数百万人类的牺牲中孕育而生的，是在鲜血和黑暗中由人类创造出的希望。 “继续监视二十四小时，记录好新种怪物在每个时间段内的习性。”程越下令道。 季盏看着远处对面的泡沫怪物，那些黄色泡泡总让她有种不安的预感。 滴滴—— 忽地，自己右手腕上的红色终端发出了一点声响。 是体温检测功能发出了提醒，因为这段时间基地中有不少进化者都莫名出现了高烧的症状，所以高层下令让所有进化者打开终端的体温检测功能。 季盏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体温，瞳眸因为诧异而微微缩紧。 376c。 低烧吗…… 第30章 繁殖 夜幕降临，程越和景飒把简易帐篷支了起来。末世之后，简易帐篷要更加便捷，并且收起时也更加节省空间，可以完全收纳进战术背包中。 季盏还在监视对面怪物的一举一动，除了飞行器以外，靠近十米范围内的鸟也同样被怪物吞噬，危险性极高，而且暂时还不确定它是否会主动移动。 景飒把帐篷搭好以后，拿过背包准备食物，感觉到后面周强他们投来的视线，一边用终端通讯对程越和季盏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物资，晚上看好背包。” 之前从周强的话里就听出了他们现在急需物资，再加上他们队伍五个人，但是只有一个人背着战术包，以及楼下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车，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果然，很快周强队伍里的那个女人向景飒和程越走了过来。 女人已经脱了厚实的作战服，露出里面的贴身背心，勾勒出火辣的身材轮廓。 “两位小哥能不能分我们一些食物，我们的物资在来的路上弄丢了。”女人来回打量了一下程越和景飒，最后选择坐到了程越的身边，压着声音道，“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任凭小哥吩咐，今晚这么冷，帮小哥暖暖身子也可以哦……” 女人说着暧昧的话，抬手就要往程越脖子上搂。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程越的回抱，而是黑洞洞的枪口。 程越的性格也如他的容貌一样冷硬，根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他道：“离我和我的队友们远一点，你们不是第五安全基地的人，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没有为你们性命负责的义务。” 女人看着冰冷的枪口，身体颤了一下，但还是努力装出可怜的样子，低头一边抹泪，一边向程越哭求道：“求求大哥帮帮我们吧，反正你们物资那么多，分我们一点对你们根本没有影响……” “嗤”的一声，原来是正在旁边轻点东西的景飒忍不住笑了出来，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女人不由得为景飒的容貌而晃了一下神，比起长相硬朗，军人出身的程越，眉眼柔和可又带着危险气质的景飒要更加吸引人。 “你……你笑什么？”女人有些紧张羞恼地问道。 景飒说道：“我是在笑，现在乞丐要饭都这么气焰嚣张了吗？” 景飒并不完全是在嘲讽她，而是空白了三年的时间，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还处在好奇的阶段，所以对女人理直气壮地来要求他们分物资给她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活久见的模样。 女人气得咬了咬唇，她看向不为所动的程越，又看了看明显等着看她笑话的景飒，只能不甘地起身离开。 而正好此时季盏回来了，女人见到季盏，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嫉妒，嫉妒季盏有景飒和程越这样的队友，不用为了物资的事情发愁，也嫉妒季盏长得一副好相貌。 一气之下，在走过季盏身边时，女人狠狠撞了一下季盏的肩膀。 然而，谁知季盏竟然就这样倒了下来。 “喂！你别碰瓷啊！我可没用力！” 季盏躺在地上，轻阖着眼，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是炙热的，浑身的血液好像在燃烧一般。 从傍晚的低烧开始，她的体温就一直在上升，只是她想忍耐到明天任务结束，所以没有向程越报告。直到刚才身体出现了严重不适，体温直接上升到了四十度时，季盏才撑不下去了。 意识在被火浪席卷，季盏隐约听到了程越和景飒的声音。 景飒拿背包给季盏做了枕头，又用水把毛巾沾湿覆在她的额头上，季盏感觉到额头上的冰凉，意识回笼了一些。 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她身边的景飒和程越，说道：“我没事。” “这些天基地里也有许多进化者出现了你这样的高烧状况，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程越问道。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脸颊边的碎发都汗湿地黏在皮肤上，她道：“和感冒发烧的症状有些不一样，我现在的体温已经有四十二度了，但是并没有头晕休克，浑身无力的症状，反而有种力量膨胀紊乱的感觉。” 季盏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被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 景飒抬手，摸了摸季盏滚烫的脸颊，说道：“别怕，会没事的。” 季盏低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 “咕噜……” 忽地，季盏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前面无尽的黑暗，然后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进化者也存在偏差，显然季盏在听觉上要比景飒还要灵敏。 夜晚的风吹过，一股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散。 “啊啊啊啊——怪物，下面全都是怪物！” 尖叫声从周强那边的队伍传来，周强队伍里有一个人正好去角落上厕所，结果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忽地余光瞥见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竟然全是怪物！ 这些怪物就像行进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数量众多，让人看得头皮发麻，而是明显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听到尖叫声之后，所有人都跑到天台边上往下看。 季盏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狙击枪，架在天台的栏杆上。 瞄准镜中能清晰地看清对面泡沫怪物此刻的样子。 原来那些泡沫怪物身上挤满的黄色泡泡竟是它孕育怪物的卵！ 而现在卵中的怪物成熟，小怪物破卵而出。 一个破卵而出的怪物身上还带着粘液，它拥有与人类相似的身躯，但是浑身没有皮肤，头部畸形，它努力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一发子弹直接打穿了它的脑袋，叫声戛然而止。 是季盏开的枪，但是这发子弹并没有打中它的晶核，怪物趴在地上再生，然后又站了起来，跟着其他怪物一起往前行进。 季盏转而又向另一个还未孵化的卵开枪，怪物的卵被子弹射破，立刻就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塌下去，一个怪物从里面爬出来，但只在地上动了两下就完全死了。 季盏呼出一口气，然后收枪对景飒和程越道：“这个怪物有繁殖能力。”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怪物繁殖，它们唯一扩大种族数量的方法是三年前进化出的感染型怪物，感染性怪物能通过唾液让人类变成怪物，而拥有繁殖能力的怪物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 第31章 行动 泡沫怪物已经不能再称为泡沫怪物，拥有繁殖的能力，已经可以被称为怪物母体了。 周强队伍的五个人，包括周强在内看到这么密集的怪物都已经慌了神，周强跑过来拉住程越，道：“你们有车，快逃啊！带我们一起，你们第五基地的人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程越没有像周强那么慌乱，而是很冷静地对季盏和景飒说道：“这个怪物有繁殖能力，繁殖周期短，繁殖数量巨大，如果一直放任在这里不管，对我们基地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第五安全基地离这里只有四十公里的距离，如果有多个母体怪物同时在野外繁殖，不用多久第五安全基地就会成给怪物的盘中餐。 程越是军人出身，有大义的思想，他道：“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退缩了，如果这一次不能击杀这个怪物，等下一次再来这一片都会被它所繁殖出来的怪物占领，到那时我们想再杀它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周强在一旁听到程越的话，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现在不跑，还妄想杀到怪物面前去？” 程越不理会周强，而是目光坚定地看向季盏和景飒，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赢，但就算我们今日牺牲在这里，我们也不会死的毫无意义！我们用性命换下的重要情报会被载入怪物百科，会为以后人类战胜怪物多一分希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军人该做的事情。” “季盏，景飒，你们既然已经加入我的队伍，我就有权命令你们执行我的命令。但是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们，所以你们自己做选择吧。” 程越把车钥匙放到景飒的手中，看着他明亮坚定的目光，就好像真的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希望。 季盏现在虽然发着高烧，身体里仿佛在经受着火舌席卷的灼痛，但是意识还算清醒，身体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她并不意外程越做的决定，她看向景飒，问道：“有把握吗？” 季盏这么问，就代表着她接受了程越的命令，景飒也不恼，而是道：“我记得车上还放了三包炸药，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喂，你们非要当英雄送死的话就把车留给我们，我们想活！” “是啊，你们把车给我们吧！” 周强队伍的人都围了过来，想要从景飒手里抢过车钥匙，结果程越抬手就在他们脚边放了一枪。 “我们不会把车给你们，如果想要活命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对付怪物，你们不是进化者吗？”程越说道。 周强的其他几个队友都吓得眼泪直流，腿软地几乎跪在程越脚边，说道：“我们当进化者又不是为了给怪物当食物，我们只是想在基地过得更好一点！我们根本打不过这些怪物，你们胆大，你们是英雄，而我只是想活命！” 程越挥开他们的手，那些小怪物越来越近，他们必须现在下去，没有时间浪费了。 “那你们在这里好自为之吧。”程越说道。 而旁边景飒掌心覆在季盏的额头上，依然滚烫一片。 “能撑住吗？”景飒有些担心季盏的身体吃不消。 季盏低了低头，下巴缩进竖起的衣领里面，向景飒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加入你们。”忽地，周强突然说道。 “强哥，你怎么……” “闭嘴！带着你们才是死路一条！”周强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队友。 景飒看了一眼周强，看见周强的目光时不时瞥向他手中的车钥匙，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程越此刻急着想要下去，他们想要到母体怪物那里必须得开车冲过去，“好了，我们快下去。” 然而景飒却突然拉住了程越，一副不急不缓的神情，说道：“我想到一个战术。” 景飒的目光扫过周强队伍里那三个完全派不上作用的进化者，说道：“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把他们三个吊到那边，让他们把多数怪物都吸引过去。季盏留在这里掩护我们，我们三个开车带着炸药去靠近母体，运气好点说不定一次就能炸出它的晶核。” 白乔曾经做过实验，当普通人和进化者同时放在怪物面前时，怪物会先去撕咬进化者，白乔还把怪物吞噬进化者的过程成为回收。 “会被进化者吸引？”显然程越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事情。 季盏应道：“是真的。” 景飒冲周强抬了抬下巴，说道：“把你队友绑紧一点，万一他们掉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周强：“我来绑？” 景飒：“不然还能是我来吗？” 周强咬了咬牙，不顾队友的哭喊，拿出绳索来把他们牢牢绑住，然后拽着到了天台与楼下车子停靠的地方相反方向的一边。 “强哥，你别这样！” “强哥，我们会死的！你别听他们的！” “救命，救命啊！” 周强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栏杆上，一边对他们说道：“你们可别恨我，要恨就恨那个男人。” 说完，周强就把他们三个推了下去，尖叫声划破黑夜，最后三个进化者停在了这栋楼中间的高度上。 果然，怪物纷纷调转方向，向着他们的方向聚集过来。 “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景飒笑着对程越和周强说道。 周强看到景飒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而程越则是想到之前蓝茜的报告里面写过，从季盏透露的情报中知道景飒在末世前担任过分队长的职位，而且任务完成率非常高，但队员伤亡也是最高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事实了。 季盏倒是对景飒的这点手段见怪不怪了，她拧开一瓶水把水倒在手里，洗了洗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别勉强自己。”景飒对季盏说道。 季盏点头，她反而更加不放心景飒，“你也小心一点。” 下面半数以上的怪物被引到了楼房背面，景飒，程越还有周强三人趁着这个机会下楼。 楼顶也就只剩下季盏，还有那个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女人。 季盏没有理会她，她抬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脱掉身上的作战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夜里的风吹来让她好受不少。 季盏把两只袖子也一起卷起来，架好枪趴在地上，瞄准了对面母体怪物身上还没有完全孵化的卵。 第32章 险境 还不清楚破卵而出的小怪物的晶核在哪里，所以季盏只能选择去攻击母体怪物，那些未孵化的卵被破坏就完全没用了。 一颗一颗的子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瞄准镜的目标一个接一个地被破坏，季盏的注意力此刻高度集中，但是从额头顺着脸庞滴落下来的汗水却越来越多。 楼下，景飒三人很顺利地解决掉楼下游荡的几只小怪物，说是小怪物，但其实体型也有半人高，而且异常凶猛。 景飒一刀横劈，小怪物的脑袋和脖子就分了家，脖子的端口上露出晶核，景飒手中长刀翻转，用刀尖将那颗晶核挑了出来，小怪物才终于彻底死了。 “晶核在它们脖子的正中间，深度两厘米左右的位置。”景飒用终端通讯把情报告诉了季盏。 “好，我掩护你们过去。” 景飒听到季盏沙哑的声音后，动作稍稍顿了一下。 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共情能力，唯独会被别人极端的情绪所影响，但思维和身体依然残留着曾经的一些习惯。他会下意识地去照顾季盏，会想保护她不受伤，会因为她生病而分去一部分注意力。 可是他又不会因为季盏而感到高兴或者难过，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执行着程序指令的机器人。 “景飒，上来！” 程越的声音打断了景飒的思绪，程越把越野车开了过来，直接撞飞了一个小怪物，然后停在景飒身旁。 景飒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个小怪物，然后上了后座，看到周强也在，开口嘲讽道：“你躲得倒是快。” 周强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应声。 原本计划是景飒和周强解决掉这边的怪物，掩护程越把车开出来，然而周强一下来就和牛皮糖一样跟在程越身边，车门一开他就躲了进去，留下景飒一个人去对付怪物。 越野车开了出来，因为车里有两个进化者的缘故，不少小怪物又再次调转方向，冲着越野车追去。 楼顶，季盏看到越野车直直地冲了出来，撞飞了不少小怪物，但也有动作灵活的跳上了车顶，阻碍着越野车的速度。 季盏从趴伏射击的姿势改成坐姿射击，双腿张开屈膝，两臂放在膝上，枪架于左臂上方，左手扶住枪托，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 这种射击的方式更适合打中距离比较近的目标，季盏微微偏头，瞄准越野车车顶上的小怪物。 脖子正中间，深度两厘米左右…… 又一发子弹射出，小怪物从车顶直接滚落下来。 车里的程越感觉到车子一轻，立刻又猛踩油门，周强眼看着车子离母体怪物越来越近，脸色发白。 这些人都疯了吗？！ 景飒打开车窗，两手攀住车顶，靠着腰力从车窗出去爬到车顶上。 再有小怪物想要跳上来，景飒长刀一挥就把它们都打落了下去。 有景飒保护车子安全行驶，季盏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可以继续专心狙击母体怪物。 “唔……”季盏感受到体内的热浪席卷，眼前的视线也有一瞬的模糊。 季盏闭了闭眼，心下一横，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痛感让她保持清醒，她继续弹无虚发地打掉更多母体怪物身下的卵，减缓繁殖的速度。 而就在这时，原本被吊在后面的三个进化者已经叫得声音沙哑。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聚集在下面的怪物像叠罗汉一样堆高，然后一层踩一层地向他们靠近。呼救的声音终止在怪物的口中，被吊在空中的三人就这样被怪物分食。 绳索在空中晃动，怪物被季盏吸引，想要爬到楼顶，而这三根垂下的绳索便成了最好的梯子。 楼顶上的季盏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打偏一枪后，季盏把脸埋在臂弯中，努力喘息着。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乱窜，但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控制。 两只手腕上的终端都发出了警告，右手腕上的终端是在警告她的体温已经达到了44c，而左手腕上的终端则是记录了她身体的爆发力已经达到了三千以上，突破了以往的最高记录。 季盏缓了缓，想要强撑着继续掩护景飒他们，忽地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救命啊啊啊——” 女人尖叫着连滚带爬跑向季盏，季盏转头一看，只见好几只小怪物已经顺着绑在阳台栏杆上的绳索爬了上来。 季盏刚才状态太差了，根本就没能留意到后面的动静。 季盏立刻掉转枪口的方向，冷静地射杀了两只小怪物，然后从绑腿中抽出手枪和匕首，冲了过去。 季盏的身形敏捷又迅速，两手中拿的匕首和手枪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都是一击就将怪物的晶核完全破坏。 躲到最远角落里的女人看到季盏这么凶残的一面，心里升起一抹恐惧，她心虚地捂住自己的手臂…… 刚才她的手臂被爬上来的怪物咬了一口，虽然她当时及时挣脱了，但还是被咬出了一个伤口。 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这种小怪物肯定不是感染型…… 季盏扑到栏杆边，用匕首把三条绳索全都割断，终于是切断了怪物上来的路线。 等解决掉了天台上所有怪物，季盏终是力竭地跪在了地上，发抖的两只手撑在地面上，束发的发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长发凌乱地落在脖颈边。 然而，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 从母体怪物中破卵而出的怪物都是感染型，可以通过唾液使得人类也变成怪物，而刚才被怪物咬伤的女人此刻已经意识不清，脸上皮肤下似是什么东西在快速鼓动，最后在女人的惨叫中破出。 女人完全变成了丑陋的怪物，靠着吞噬进化者的本能一步一步靠近季盏的背后。 与此同时，景飒站在车顶，他回头看了一眼季盏所在的方向，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季盏已经没有再开枪了。 越野车停了下来，母体怪物会攻击十米以内的一切入侵者，所以他们只能停在离母体怪物二十米左右的地上。 人类在十五米高的母体怪物前显得更加渺小脆弱。 第33章 炸开 “你们掩护我。” 不等程越的命令，景飒就已经先提起装有炸弹的背包。 程越看了一眼周强，虽然他很不想让景飒去冒险，但是比起周强，景飒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周强察觉到程越的视线，手里转着手枪，勾唇笑着道：“放心，我会好好掩护你。” 景飒嘲讽道：“那你可别被吓得尿裤子了。” 周强愤恨地瞪向景飒，他一定要景飒死在这里！ 景飒一踏入十米的范围，母体怪物就伸出了触手，小怪物也都纷纷冲向入侵者。 程越从车中拿出最后两发榴弹，掩护景飒，虽然他不是进化者，但他身体素质强悍，比身为进化者的周强更派得上用途。 周强动作慌乱，看到有小怪物靠得稍近一些，便一个劲儿地往程越身后躲。 周强看到了程越腰间挂着的车钥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一声枪声响起，周强捂着流血不止的手痛呼惨叫。 “你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手吗？” 程越手中的枪口还沾着周强的血，硬朗的面容显得冷酷无情，他道：“我早就做好了要杀你的觉悟，如果你不乖乖配合我们，那你就没有用了。” 在决定带上周强的时候，程越就一直在防备他，一路上周强也帮忙解决了一些怪物，而这就是他在程越眼中的价值。而现在周强已经不愿意配合他们了，那么对于程越来说，周强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程越确实是个正直的好人，但是他的忠心只对第五安全基地。 周强冷汗直流，面色狰狞地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你们死！” 周强尖叫着扑向程越，好歹他也是能力数值中等偏上的进化者，就算现在受了伤，也能和程越打得有来有回。 而景飒也注意到后面程越和周强打了起来，心中颇有些无语地往后看了一眼。 他们是不是忘记要掩护他了？ 景飒躲开母体怪物的触手，又斩杀了两只小怪，直接冲上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 为了保证炸弹引爆的威力，所以最好是在怪物体外安装一个炸弹，和内部配合一起爆炸。 景飒把一个炸弹安在了母体怪物身体中间的高度，随后在母体怪物的触手再次袭来时，把剩下的两个炸弹丢了过去。 海葵一般的触手果然把炸药吸收了进去，但是对景飒的追击并没有停下。 景飒正要往回跑，忽地身后危险袭来。 景飒侧头，一发子弹擦着他额前的头发飞过。 而正是因为景飒顿住的这一破绽，母体怪物的触手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饿狼，紧紧缠住景飒的身体，把他高举了起来。 “景飒！” 程越没想到周强竟然在他面前虚晃一招，然后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后面的景飒。 看到景飒虽然没有被子弹打中，但是却被母体怪物的触手抓住无法动弹，程越转身就要去支援景飒。 但是挡在面前的小怪物又让他寸步难行，而周强趁机又向景飒开了一枪，依然对准的是景飒的头。 子弹似是真的打中了景飒的头部，被母体怪物出手抓住高高举起的景飒突然就没了动静。 程越瞳眸骤缩，景飒……死了吗？ 周强心中畅快，然后趁程越分神的这个机会去抢车钥匙。 程越牢牢抓住周强的手，带着与周强还有周围小怪同归于尽的念头，拿出了一颗手雷。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个疯子！”周强看到程越手里的手雷，惊恐尖叫，“车子给你，车子给你们，你快松手！” 程越生生拧断了周强的两只手腕，然后咬掉拉环，把手雷塞进他的衣服里，用力把他推进小怪物堆中。 果然，如景飒和季盏之前所说的那样，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那些怪物都转向了周强。 程越想要趴下身子，但是手雷还是爆炸得太快。 被爆炸的威力波及，程越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 同一时间，楼顶天台。 季盏被女怪物从后面狠狠勒住了脖子，女怪物张开大嘴就要往季盏的脸上咬。 季盏一只手用力推着女怪物的脸，另一手反握住手枪，然后往女怪物的眼睛上连着开了两枪。 女怪物痛苦嘶吼，松开季盏捂住自己的脸。 季盏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左手腕上的终端不断提示着她越过安全阈值。 明明她并没有爆发身体力量，但是此刻她的体能就像是拔掉了塞子的浴缸，快速流失，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之前越过安全阈值后的副作用。 身体已经感觉到了极度疲惫，并且忍耐着体内的灼热，季盏此刻能保持清醒都是靠着她坚定的意志。 趁着女怪物的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复，季盏抬起手枪继续向她的头部射击。 被惹怒的女怪物顶着子弹扑向季盏，季盏侧身躲过，并且趁着女怪物收不住力道时，一把抓住女怪物的头发，将它的脑袋死死按在地上，女怪物的脸受到如此重击而变形扭曲。 女怪物拼命挣扎，但是在此刻爆发力飙高的季盏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季盏也发了狠，抓着女怪物的头发就把它往天台边上拖，最后把它从高楼上推下去。 季盏完全脱力地坐在地上，终端监控的身体数值又开始急剧下降，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急速沸腾，心脏仿佛即将炸开。 季盏趴在地上艰难的伸手，重新拿起自己的狙击枪架起。 任务还没有结束，景飒也还没有回来…… 她要看着景飒平安回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一切的痛苦。 三年前学院里的那场末世之战在她的眼前不断浮现，身边的同伴向她高喊着救命，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怪物吃掉。 她被那样的噩梦困住了三年，一直到她贴着冰冷的容器外壁，听到景飒的心跳声时，噩梦才终于结束。 季盏开镜瞄准，然而瞄准镜中此时所看到的一幕却将她的心打入深渊，不断下沉。 景飒被母体怪物伸出的触手抓住，然后吸收进了体内。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母体怪物被炸开，被炸飞的肉块甚至都飞到了季盏这边。 第34章 大哭 为什么景飒没有逃开？ 为什么…… 季盏立刻用终端通讯在喊景飒，“景飒，景飒！收到回应我！景飒！” 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景飒还在母体怪物的身体里，而这样的火药量从母体怪物的体内炸开，景飒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季盏又经历了一遍三年前那样无助迷茫的绝望。 眼前涌起水雾，但是又被季盏咬牙逼了回去，转而重新开镜，瞄准被炸烂的母体怪物。 晶核……晶核…… 季盏快速寻找着母体怪物身上的晶核，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被炸得稀烂，那些未孵化的卵也都被炸掉了，只剩下几只小怪物在上面游荡。 而母体怪物受损，以及刚才的爆炸声把之前围在住宅楼下的小怪物也都吸引了过去。 季盏从瞄准镜里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程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季盏看到那些小怪物都在向程越的方向靠近，别无办法的她只能狠心移开视线，转而继续寻找母体怪物的晶核。 黑夜剥夺视野，就算有夜视镜也不如白天那么方便，季盏的位置离母体怪物也将近有一公里的位置，而怪物的晶核却是一个只有五厘米左右的菱形晶体。 季盏冷静下来，怪物的再生都是围绕着晶核开始的，母体怪物还在原地开始再生，那就代表晶核并不在那些被炸飞出去的肉块上。 季盏的眼睛此刻就像一台精密至极的扫描仪，她观察着母体怪物的每一处再生速度。 终于，在母体怪物身体的一处断口上，季盏终于看见了晶核。 晶核有一半陷在了怪物的肉块中，若是季盏再晚发现一会儿，那块晶核又会被怪物再生的肉块掩盖。 季盏目光如炬，深呼吸了两次，强忍住身体异样带来的影响，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出，带着破开海浪般的气势正中母体怪物的晶核。 晶核碎裂，碎片迸开。 母体怪物庞大的身体像烂泥一样塌了下来，而那些被繁殖出来的小怪物在母体怪物倒下之后，也接二连三地开始死亡。 季盏的身体和精神也到达了极限，在打碎晶核之后，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 黑夜过去，天际泛起白光，新阳顿现。 季盏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缓了许久视野才重新聚焦恢复。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清晨带着凉意的风吹来，身上的衬衣显然在昨夜汗湿了一遍以后又风干了，变得皱巴巴，脏兮兮的。 手腕上的两个终端都已经没再跳出警告，不管是体温还是身体数值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昨夜的一切都好像是她的一场梦境，然而手边碰到的弹壳却让她又认清了现实。 季盏捡起一枚弹壳，昨夜的记忆回笼…… 景飒！ 季盏呼吸一窒，转头往母体怪物的方向看去。 母体怪物的身体已经给崩塌了，变成一滩烂泥一样的物质堆在那里，那些被繁殖出来的小怪物在母体死后，也相继死亡。 季盏的心脏剧烈跳动，背起自己的狙击枪跑下楼去，冲着母体怪物的方向跑去。 她不相信景飒就这样死了。 景飒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像他们一样被怪物吃掉的！ 不要再留下她一个人了！ 季盏不想再像三年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到达安全基地。 十六岁离开研究所，进入特殊军事学院以后，她就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梦。 她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没有人爱她，那她就假装学院是家，把学院里说所有的同学当做家人，假装自己也很幸福，也是一个在美满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但是末世的降临打碎了这场梦境，她所编织出来的一点幸福也就此消失。 而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景飒，为什么现在连景飒都…… 季盏脚下不停，不甘和憎恨瞬间充斥在心中，一路上遇到的几只怪物几乎都是被她一击毙命。 终于，季盏到了昨天景飒他们战斗的地方。 越野车还停在旁边，周围堆满了小怪物的尸体，几乎都没处落脚。 季盏看到了死得面目全非，甚至没有完整尸身的周强，也看到被一具怪物尸体压住的程越。 季盏翻开怪物的尸体，然后把程越拖了出来，放到越野车边。 季盏探了一下他的气息，喃喃道：“还活着吗……” 虽然还活着，但也还不能排除程越被小怪物咬伤的可能。 季盏没再管程越，而是往母体怪物的残骸走去。 母体怪物死后，十五米高的庞大身躯就像是化作了一堆沥青一样的物质，散发出的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景飒！”季盏喊着景飒的名字，她坚信景飒还活着。 景飒有怪物那样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季盏踏进母体怪物的残骸里，也不嫌脏，用两只手扒开这些沥青一样的东西，想要找到景飒。 季盏就这样找了一会儿，忽地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季盏一个用力，景飒用的长刀便被抽了出来。刀刃上沾着肮脏的东西都自动滑落下来，露出原本雪亮的颜色。 季盏拿着景飒的长刀，死死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季盏颤着声，随后又大喊着重复了一遍，“别丢下我一个人！” 寂静的废墟中似是还能听到季盏的回音，季盏的身影在这片荒芜中显得那么的无助可怜。 忽地，母体怪物的残骸中传来一点动静。 季盏听到声响抬头看过去，睁大眼睛，看着那片沥青一样的物质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 像破土而出的新芽，拂晓的光落在上面，如神迹一样的男人从那些肮脏污秽中直起身子，他仰着头，轻闭上眼睛，缓缓吐气。 确认自己又活过来的景飒睁开眼睛，他从怪物的残骸中爬了出来，然后走到完全呆愣住的季盏面前。 景飒身上出了衣服弄得又脏又破，一点伤口都没有，他还有心思和季盏开玩笑，道：“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不敢相信我还……” 景飒的话还没说完，季盏就已经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然后贴在景飒的心口，直到听到景飒稳健的心跳声。 “呜……”季盏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向来表情木讷的季盏此刻完全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第35章 不死 景飒感觉到心口发烫的温度，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强行搅乱，季盏的哭声仿佛一条锁链勒住了他的脖颈。 他没想到季盏会因为担心他到嚎啕大哭，他并不是想让季盏哭的…… 周强在向他开枪的时候他是可以躲过的，但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季盏曾经问过，他的弱点在哪里。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如今是像白乔那样，与怪物融合后的产物，但是他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里晶核的存在。 白乔除了称他为“神”以外，还说他是新人类，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景飒一直在推敲着白乔的那些话，然后他便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只是在基地的时候景飒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自己的猜想，直到周强向他开枪的那一瞬，他才想到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子弹打进头部的时候，景飒因为疼痛而短暂的失去了意识，但是他还活着。 那么看来他的弱点并不是脑袋，如果季盏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很失望。景飒当时这么想着。 等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怪物吞入身体中，因为没有空气而时刻忍受着窒息的折磨。 黑暗，幽闭，腥臭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让他一种如果死了的话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直到炸弹爆炸，几乎摧毁了他全身的痛感反而让他得到了解脱。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的身体不会死。 景飒之前对自己的猜想成了真，他的身体里根本没有晶核，他拥有的不是自愈能力，而是不死的能力。 一夜的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修补好了，可是他不想睁眼，甚至想就这样沉睡过去好了。 直到季盏的声音传来。 这是季盏第二次叫醒他，在他陷入黑暗的时候，是季盏的声音将他从深渊拉了上来。 拂晓的光照进他的眼中。 面对紧紧抱住他，哭得停不下来的季盏，景飒有些手足无措。 景飒叹了口气，搂着季盏低下头，说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季盏的哭声小了些，她抬头看向景飒，泪水洗过的眼睛如黑曜石般美丽，苍白的面色和眼角的泪痣衬得更让人忍不住心疼。 但是季盏却在这个时候，用力锤了一下景飒的胸膛，虽然收着力道，但是季盏不是普通人，这一拳也够景飒受的了。 季盏边哭边生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跑！万一死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季盏不懂含蓄，更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 景飒抿了抿唇，抬手给季盏擦着眼泪，然后压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不会死的。” “……嗝！”季盏吓得打了个哭嗝。 或许在别人听来景飒说的这话是在安慰人，但是季盏却知道景飒是在说一件事实。 季盏这会儿瞪大眼睛，又泪眼汪汪地盯着景飒看的模样，让景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也是才知道的。” 黑暗被季盏驱赶，渐渐远离了他。 季盏听到景飒的笑声，又往他身上锤了一下，怒道：“所以你昨晚就是为了验证这种事情，等着被炸弹炸的吗？！” “明明你之前还说要把我打成筛子的。”景飒说道。 季盏一噎，抿着唇不说话。 她之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景飒而已，那时候她还不能估测景飒的危险性，担心景飒不会听她的话，然后到处乱跑。 景飒见季盏抿着唇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别生气了，下次我不会这么做了，虽然说不会死，但还是挺痛的。” 不，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景飒不想再听到季盏这样的哭声了。 他喜欢被季盏的情绪影响，比起别人对他的恐惧，季盏对他的重视更让他上瘾。 季盏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稍稍推开景飒一些，景飒摸了摸季盏的额头，道：“已经退烧了吗？” 他没忘季盏昨晚还发着高烧。 季盏说道：“已经没事了，不过这场高烧有点奇怪。” “回基地再检查一遍吧。”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 季盏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点什么，“啊，队长！” …… 季盏让景飒给程越处理伤口，程越被手雷爆炸的威力波及，造成脑震荡，一直都没有清醒，好在程越身上并没有被撕咬的伤口。 季盏和景飒把程越放到越野车的后座，然后换景飒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季盏抱着自己的枪坐到副驾上。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洗澡？”景飒一边发动越野车，一边问道。 在这种危险的野外，也就景飒还有精力惦记这事了。 季盏也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都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衬衣，还沾上那些怪物的腐臭味，实在是过于难闻。 “算了，这里要找个能洗澡的地方太费劲了，总不可能路边就是澡堂。” 然而季盏的话刚说完，景飒脚踩刹车，因为惯性作用，季盏的身体都往前倾了一下。 还不等季盏问什么，景飒指着旁边一处建筑：“澡堂。” 季盏：“？？？” 末世已经三年了，人类曾经生活的地方大多都已经变成了废墟，但也有还保留完好的建筑，只是长年无人居住，所以都落满了灰尘。 季盏转头去，澡堂的门牌都被不知名的藤蔓缠住。 “下去看看？”景飒问道。 季盏心里有些犹豫，说道：“就算有澡堂，应该也没水了。” 景飒心想着有水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但是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好了。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有怪物袭击的话及时叫我。”景飒对季盏说道。 季盏点了点头，“小心一点。” 随后景飒便下了车，拿上长刀，进去澡堂中查看情况。 季盏一个人车里有些无聊，时不时看一眼后座上还在昏迷的程越，也记着警惕四周。 过了几分钟，景飒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季盏这边的车窗。 季盏把车窗放下，然后便被景飒捏了捏脸，说道：“有水，可以进去冲澡。” 季盏：“？？？”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合理。 第36章 乌鸦嘴 直到季盏和景飒在澡堂轮流冲了个澡之后，季盏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个能冲澡的澡堂。 不过冲完澡之后身上总算是舒服多了，好在背包里还带了一件干净的衬衣。 季盏湿着头发从澡堂出来，景飒正靠在车门边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看到季盏，才回过神来。 景飒见季盏的衬衣都因为被头发上的水汽沾湿而变得有些透，景飒微微挑眉，虽然赏心悦目，不过见季盏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 “把衣服穿好，我们走吧。”景飒从车里物资箱中找到一件冲锋衣的外套，然后披到季盏的身上。 季盏应了一声，把黑色的冲锋衣穿好，拉上拉链，结果发现这件衣服对她来说长了不少，只能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了。 季盏看着面前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景飒，忽地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卷绷带来。 在景飒疑惑的目光下，季盏先是看了一眼还在后座躺着昏迷不醒的程越，然后说道：“我们要把秘密藏好，不能被别人怀疑发现了。” 景飒微愣，季盏没有单指他一个人，而是说的“我们”。 他拥有不死之身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他喜欢这样的说法。 季盏在给景飒的手臂和头部都缠上绷带后，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好了，走吧。” 坐上车后，车子重新发动。 景飒的终端已经坏了，还好季盏的终端没有任何损坏，还能为他们导航，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回基地的路。 车子开了一段路程，他们比较幸运的并没有遇到怪物，季盏也有些放松地一手托腮，手肘支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残破的风景。 “真是奇怪。”景飒忽地说道。 季盏转头看向他，景飒示意季盏看看两边的街道，说道：“这里全是商铺，以前应该很热闹的样子，居住在这里的人也绝对不少。” “但是我们开了这么久，却连一只怪物都没遇到。” 景飒之前在基地里买了不少记录末世的书，书上也提到过kp-26陨石落下当晚变异成怪物的比例，初步估计每一百个人就有一个变异成怪物的。 一条街道的人全都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景飒才会觉得这里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季盏一手托着脸，外面的阳光照得她生出一点倦意，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说不定都藏了起来，然后再突然‘咚’的一声落在我们面前。” “咚！” 一个庞然大物从旁边的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挡在了他们的车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回不仅是景飒了，连季盏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成了真。 “景飒……”季盏眼中有些茫然地看向景飒。 景飒立刻挂挡倒车，躲开怪物从旁边建筑物上弄下来的碎石，然后把车子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拐角。 景飒拿起长刀就要下车，忽地想到什么，关上车门前对季盏说道：“我回来之前你先不要说话，也不要想别的事情。” 季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虽然前面的怪物体型庞大，但是对景飒来说解决它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盏也打开车子天窗，端枪瞄准，适时地支援景飒。 半小时之后，前面挡路的怪物和一些被吸引过来的小怪都被季盏和景飒解决。 景飒回到车上，季盏仔细打量了一下景飒，确定他只是身上沾上了一点灰尘以外，并没有受伤，这才问起刚才的事情。 “你刚才为什么不许我说话？” 景飒盯着季盏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能有点玄学吧。” 季盏：“嗯？” 景飒道：“你没发现你连着说中了两件事吗？” 见季盏不明所以的样子，景飒替她数道：“澡堂的事情，还有刚才怪物突然出现的事情，都是在你说完之后就出现的。” 季盏歪了歪头，反应过来后不满地看着景飒，说道：“只是巧合罢了，我又不是乌鸦嘴。” 景飒听此，忍不住笑道：“你可别说了，万一你这话又灵验了，你就真成乌鸦嘴了。” 季盏见景飒还在拿自己打趣的样子，又伸手用力往景飒身上锤了一下。 景飒连忙接住她的拳头，道：“再打就重伤了，到时候没人开车就麻烦了。” 季盏是会开车的，只是在末世前她还没成年，考不了驾照，末世之后一直生活在外层基地，也没机会砰车，所以车技怎么样还待考验。 不过玩笑话归玩笑话，景飒确实有些在意季盏刚才说话成真的事情。 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季盏对此还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记仇景飒说她乌鸦嘴的事情。 之后的路途上，景飒总是不着痕迹地打断季盏一些将要说出口的话，以免季盏再次假设成真。 好在后面的路程上相安无事，傍晚之前，他们回到了第五安全基地。 因为程越重伤昏迷，所以在检查口他们的车就被拦了下来，在排除程越被感染的风险之前，他们都要先在这里等着。 季盏看着身穿防护服的人抬着担架过来，把程越放上去，又用皮革捆住他的手脚。 季盏在一旁看着，忽地扯了扯景飒的衣角，示意他低下一点身子。 景飒微微弯腰，季盏掩着唇，小声与景飒说道：“队长怎么这么久都不醒，他该不会……唔！” 季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飒死死捂住嘴。 景飒笑着道：“季盏，不吉利的话可千万别说啊。” 景飒一路上都在猜测季盏是不是突然有了类似于言灵一类的能力，只是还不能肯定。 但如果真是这样，季盏刚才那不吉利的话一旦说完，程越可能就真的要倒霉了。 “唔唔唔！”季盏不满地抗议景飒不让她说话的行为。 季盏觉得景飒太迷信了，她拿下景飒的手，说道：“以前在学院上研究课，老师说过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你是不是没听讲？” 第37章 异样 景飒捏着季盏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高你两届的学员首席，课程科目都是满分，可不像你偏科严重。” 景飒一下子就揭了季盏的底，季盏气得鼓起嘴，挥拳就要往景飒身上打，景飒后退躲过。 学院每个学期都会有一次考核，考核的内容除了力量数值，还有课程科目，包括射击格斗一类的实践科目，还有文化科目。 季盏的力量数值比景飒还要高，实践科目也能拿到满分，但是文化科目每次能及格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倒也不是说季盏比较笨，而是季盏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在一些方面有所缺陷。 学院里的其他学员在成为进化者之前，或多或少的都受过普通学校教育或者是家庭教育。但是季盏和他们不一样，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从来没有把季盏当做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对待，而是看做一个需要不断改进的兵器。 在他们眼中，季盏的成长就是为了更好的迎合kp-22药剂，为了达到更高的力量数值，可以随时对季盏的身体器官进行替换手术。 这就是他们所定义的“成长”。 …… 程越在排查感染风险后，直接被拉进了医院，景飒和季盏则是直接开车回了内层基地。 刚进入内层基地，林副官的声音就从季盏的终端通讯中传出来： “季盏，程越受伤治疗，景飒的终端我联系不上，那就由你来一趟总部大厦做任务报告。”林副官的语气很是公事公办，听上去不带一丝感情。 “好。”季盏应道，倒也不会抗拒这样的命令。 因为学院终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可以将战斗过程都完美复刻下来，所以做战后汇报对季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盏对景飒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总部做报告。” 景飒道：“我陪你一起去。” 季盏看了看景飒身上缠着的绷带，说道：“那你可要装得像一点，别露馅了。” 两人来到总部大厦的楼下，停好车子，忽地发现大厦外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在总部的工作人员在里面也忙得脚不沾地。 季盏和景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 他们才离开三天而已，基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队里也有？” “是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们队伍里也是，一下子两个人发起高烧，立刻就终止任务回来了。” “那种超科学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 “都末世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季盏耳中，季盏微微皱了皱眉。 高烧？ 季盏想到自己昨晚发起的高烧，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她到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发高烧的时候她身体的爆发力打破了以往的最高记录，身体里仿佛有另一股力量萌芽，但是却无法控制，只能再任由那些力量迅速流失。身体里的力量不断重复着涌现，流逝，再生，再流逝这样的过程，这也让终端不断跳出安全阈值的警告。 季盏怀着这样的疑惑和景飒来到林副官的办公室外，办公室没有关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繁忙无比，纸质文件堆满了他们的办公桌，电子设备的滴滴声也连着不停。 林副官坐在一个办公桌后，桌上摞起的文件都快把他遮住了，他也一副两天都没睡的样子，黑眼圈明显，原本斯文清秀的容貌这会儿都变得有些阴沉了。 “把这些交给司令。”林副官把一些资料整理好，拿给旁边的助手。 助手抱着资料就往外跑，结果差点撞到季盏。 “对不起！”助手连忙向季盏道了歉，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 季盏看了看四周忙乱的景象，她和景飒平静的模样倒是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了。 季盏走到林副官的办公桌前，道：“季盏报告。” 林副官听到季盏的声音，从工作中抬起头来，看到她和景飒还很精神的样子，脸色稍霁：“报告这次任务吧。” “此次作战时间三天，击杀目标一共56只，辅助击杀13只。其中击毙新种怪物一只，新种怪物拥有母体特征，有繁殖能力，还无法估计繁殖速度……” 季盏将昨夜试探出的母体怪物特征和弱点一一告知林副官，林副官也神色严肃地不断记录，这是新种怪物出现以来，他们获得的第一次情报，怪物百科又可以再添一页。 景飒在一旁静静听着季盏的汇报，目光不自觉地被季盏吸引而去。 季盏的性格与她过分漂亮的容貌一点也不相符，季盏是个很固执坚强的人，而且对待自己所认定的敌人完全不会手软。 所以季盏昨夜在答应程越一起对付母体怪物的时候，或许是对程越的话有一些触动，但更多的是季盏将所有怪物当做敌人，是敌人就该完全消灭。 报告完母体怪物的所有情报后，季盏继续道：“……昨夜23:30分开始，身体温度不断升高，出现高热症状，身体数值曾多次突破安全阈值，原因不明，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无严重性损伤，报告完毕。” 林副官听到季盏报告高热时，手中动作一顿，他又看向景飒，问道：“景飒，你有出现和季盏一样的高热症状吗？” 景飒垂眸，心中斟酌了一下，道：“有，但是已经退烧了。” 季盏看了一眼景飒，不过脸上也没有露出异样。 林副官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晚八点钟所有在基地内的进化者到楼下广场集合，开会。” 竟然召集所有进化者开会，这么大型的会议究竟是…… “还有几个小时，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新种怪物的资料我们会根据你所说的情报进行整理，如果有疑问会随时和你联络。” “是。” “景飒，你的终端损毁，一会儿下去一楼进行补办。” “好的。” 结束了任务汇报，季盏和景飒出了林副官的办公室，先去了一楼补办终端。 到了外面广场上时，季盏才靠近景飒，小声问道：“你昨夜也发高烧了吗？” “当然没有。”景飒很干脆地和季盏承认道。 季盏一愣，问道：“那你为什么……” 景飒看了一眼广场上聚集的人，然后揉了揉季盏的发顶，说道：“这次会议之后你会明白的。” 第38章 方式 季盏和景飒先回了公寓休息，在基地外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连三餐都是靠着压缩干粮解决的，虽然是进化者，但是身体也是会疲惫的。 景飒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季盏洗完澡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晚上没有任务，她也就不用穿着作战服了，她拿出白衬衫和灰色的百褶裙换上，配上黑色的领带和皮靴，这些还是蓝茜上次送来的新手大礼包里的送的。 以前学院的日常校服也是这样的款式，虽然是特殊军事学院，但到底都还是一些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少女，学院也会尽可能得满足他们生活方面的需求，所以是允许女生穿裙子，而男生则是西装长裤。 季盏站在镜子前系着领带，然后理了理披散的长发，不在任务期间她的打扮也会随意不少。 不过手枪，匕首这些能随身带着的武器，依然会带上。 房间的门被敲响，是景飒的声音：“饭已经做好了，出来吃饭了。” 景飒已经包揽了家里的一日三餐，还有家务卫生。 季盏从房间出来，景飒刚解下围裙，看见季盏这一身装扮，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季盏察觉到景飒微妙的目光，不由得问道。 景飒把做好的两盘蛋包饭放到餐桌上，一边道：“只是突然发现你长高了一些，还有身材……也成长了。” 景飒并没有轻浮之意，只是季盏穿上和三年前在学院相似的衣服，所以在景飒眼中便显得有很大差异。 季盏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自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抬眸盯着景飒看了看，忽地问道：“说起来，你这三年……是不是一点没长？” 被季盏戳中真相的景飒：“……好了，快点吃饭吧。” 季盏见景飒这么明显的岔开话题，眼中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真的一点没长的吗？” 景飒可见不得季盏这么洋洋得意的模样，伸手屈指在季盏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说道：“就算三年没长我也比你大一岁。” 景飒原本就比季盏要大四岁，被封在容器里的那三年，他身体的新陈代谢都停滞了，除了头发长长了不少，身高体重都还保持在三年前的状态。 所以现在景飒的年龄既可以是二十岁，也可以是二十三岁。 这时“滴滴”的声音从终端响起，是这次任务的酬劳积分已经分到了季盏和景飒的终端中。 “竟然才六百积分。”景飒看了一眼，向来花积分如流水的他显然觉得六百积分不太够用。 毕竟季盏喜欢吃肉，还有新鲜的果汁，以及季盏的衣柜现在也很空，要花积分的地方还很多。 季盏当然不知道景飒心里所想，在外层基地生活惯了，看到六百积分到账，仿佛天降金蛋砸脑袋一般的不敢相信：“好多。” 景飒看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季盏，心想着季盏这三年在外层基地是吃了多少苦。 景飒用终端调出蓝色虚拟板块，查询积分说明，然后边吃饭边了解内层基地的积分使用规则。 刚进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住处都是会根据个人情况分配的，第一个月免收房租，第二个月起以每月八百积分的价格来算房租，之后如果想要换住处，可以向相关工作者再申请。 进化者每个月除了自己外出任务所得积分，到了年底还会根据每个人的任务完成率进行排名，排名靠前的会获得一定数额的“年终奖”。 在内层基地也有秩序规则，禁止进化者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比试，打架，斗殴，禁止擅自将外层基地的人代入内层基地，禁止影响空中列车正常运行，禁止公路行驶不遵守交通规则等等或大或小的规则，违反者会扣除大量积分，最严重的惩罚不是死刑，而是逐出基地。 进化者本就有凌驾于普通人的力量，若是不严格管束，基地中普通人的生存范围就会变得更加狭小。 …… 快到晚上八点的集会时间，季盏和景飒才达成空中列车往总部大厦去。 除去还在外执行任务，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进化者外，现在在基地内的进化者大概八千人左右，总部大厦下的广场足够宽阔，可以容纳下一万人。 裘司令和其他高层管理者还没有下来，广场上的进化者正在组织列队。 这么多进化者聚集在一起，场面很是壮观，不少人都是匆匆赶回，身上还穿着作战服，连武器都没收起来。好在武器都受终端管制，有禁止线在也不用担心枪械走火的危险。 “景飒，在那边，调查组一队。”季盏看到广场最前面的位置有一个人举着调查组一队的旗子，还用力地左右挥了两下，很是显眼。 周围人多，季盏跟在景飒身后，但是景飒走得有些快，季盏为了跟上他还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撞了季盏的人连忙道歉，转而又和自己的同伴打打闹闹去了。 撞得力道也不大，季盏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前面的景飒听到后面的动静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季盏，目光晦暗难测。 除却被季盏的情绪影响的那几次，其他时候他对季盏所露出的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其实都是他依照以前的记忆假装表现出来的。 他与季盏像是相反的两个人，季盏脸上的表情木讷又单调，但是她的内心却像是被五颜六色的鲜花填满般丰富美好，而他虚假的表面下，是荒芜的冰原，他根本无法自主的产生情绪。 他觉得自己可以假装得很好，可是现在看着季盏，突然又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景飒往回走了两步，然后牵起季盏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牵着吧，别走丢了。” 景飒想他一定能做得更好，失去了喜欢的本能，他只能依靠记忆和模样去填补，不断地去学着对季盏好，不断地去完善自己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谎言说得多了，便成了真。 或许这样很奇怪，但这就是现在他喜欢季盏的唯一方式。 第39章 祈焕 景飒和季盏往前走到了广场前面，然后便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用力挥着调查组一队的旗子，正目光凶狠地瞪着旁边二队的拿旗手。 少年嘴里还在挑衅旁边二队的人，“哎呦哎呦，这才多久啊，这就挥不动旗子了！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爸爸，我考虑帮你拿旗！” 二队的拿起手也是个半大的少年，不过比一队的这位显然要更加沉稳内敛点，但是被这么言语挑衅，也是露出一副恨不得拿旗子过去捅两下的神情。 不过一队的少年也没得意多久，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阿焕，别以为队长今日不在就没人治得了你！” 祈焕嘴里哇哇地叫着，回头一看是自家副队长，刚才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 副队长按着祈焕的脑袋给二队的人道歉，但是祈焕臭着脸色，愣是一声不吭。不过好在是二队的队长宽容，摆了摆手此事也就作罢，反正也只是两个小孩之间的打闹而已，没必要闹得太大。 祈焕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二队拿起的少年一眼，不过还是被一队的人拉了回来。 蓝茜正好也来了，她才去医院探望程越回来，程越还在接受治疗，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不过看到他们一队的开心果，心情好了不少，她扯着祈焕的后领笑着道：“还记仇人家抢了你的单相思对象啊？” 一下子被戳破少年心事的祈焕面色一红，哽着声道：“我才没有！” 祈焕是调查组一队里年龄最小的，还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不过他也才十六岁，并且顺利接种了kp-22药剂成为进化者，力量数值中等偏上，可以说是天赋极高的一个孩子。不过显然心性还不成熟，空有天赋，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历练。 蓝茜捏着祈焕的一边脸颊，笑着道：“行了行了，人家二队的靠本事追女朋友，哪里像你天天声音吼得比雷大，结果到人家女孩子面前支支吾吾，连约人家出来吃饭都不敢。” 一队的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调侃着祈焕。 “天天和你们这群老司机混在一起，没想到我们队里还掉进来个纯情的，真是羊入狼口啊。” “哈哈哈哈这小屁孩估计以前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可别抬举阿焕了，别说牵手，估计连和人家搭讪都还不会。” 被揭短的祈焕委屈地眼睛都红了，气恼地道：“谁说我不会！不就是搭讪吗，给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 说着祈焕环顾四周，一眼便看中了人群里走过的一个漂亮姐姐，耳根泛红，然后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地走了过去。 蓝茜顺着祈焕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走在一起的季盏和景飒，心里突然为祈焕担心了一下。 这傻小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季盏看着突然拦在她面前的娃娃脸少年，只见娃娃脸的少年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了一般，然后冲她说道：“你好！我叫祈焕！我、我……我我很喜欢你，集会之后，你可以和我约会吗！” 后面有几个正在竖着耳朵偷听的一队队员，稍微年长一些，听到祈焕这种垃圾到不行的搭讪话语，捂着嘴都快笑抽过去了。 而祈焕许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视野里只盯紧了季盏一个人看，根本就没有把此刻正牵着季盏手的景飒放在眼里。 “约会？”季盏稍稍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约会。 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不管是在学院还是在外层基地，季盏也是见过别人约会的。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情吗？ 季盏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是迟钝，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才想清楚约会和情侣之间的联系。 然而这半分钟在祈焕看来就是在动摇，祈焕心里狂喜，正搜肠刮肚地想要再展现一下自己可怜的搭讪技巧时，忽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眉心间。 祈焕：“？” 然而还没等祈焕反应过来，那只手屈指重重地弹在他的额头上，祈焕捂着头惨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景飒对别人可不会收着力道，尤其是眼前这个敢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的。 祈焕只觉得自己的头骨都要裂了，他捂着额头坐在地上，痛得浑身都在发抖。 季盏见此，转头看向景飒，“你用力太过了吧。” 景飒挑眉，一副才醒悟的样子，道：“一时间给忘记了，我还以为年轻人身体更耐打一些。” 景飒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欢，脸上的笑意温和，但是在祈焕眼里简直就像是头顶长角的恶魔，景飒说道：“看来他的身体还是太瘦弱了，这样可不行啊，小弟弟。” 祈焕像被激怒的小狗似的，起身就要找景飒算账，“你说谁瘦弱了！有本事来比比，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唔唔唔唔唔唔！” 祈焕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茜从后面捂住嘴死死拖住。 蓝茜笑着同季盏和景飒打了声招呼，道：“抱歉抱歉，你们别和阿焕这傻孩子计较，他也是一队的，不过还没被越哥和副队长调教好。” 季盏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不过他的性子一直都这么冲动吗？” 蓝茜等祈焕被自己捂得快要断气升天的时候，才终于放过了他，把他丢到后面队友手上，然后对季盏说道：“他的天赋很高，十七岁还差六个月的时候就成功接种了kp-22，之后三个月接受军事集训，表现也很优异。只是还没出过任务，这种年纪的小孩难免容易骄傲。” 说白了，就是还没有接受过毒打。 能十六岁就接种kp-22的孩子屈指可数，光是这份天赋就足够让人羡慕了。 后面祈焕被其他队友安抚着，似是才发现景飒一直牵着季盏，然后才反思起自己刚才挖墙脚的行为，又是一阵脸红。 景飒视线扫了一眼祈焕，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不过他也没打算和这种吵闹的小孩计较。 这么一比较，季盏十六岁时可比吵吵闹闹的祈焕可爱多了。 第40章 异能 许是知道自己做了多丢人的事情，之后祈焕都安安静静地扛着旗子在前面，只是还时不时回头，可怜巴巴地往季盏身上看，额头上被景飒弹过的地方青紫一片，简直就像开了天眼的二郎神。 “对了，还要多谢你们这次把越哥平安带回基地呢。如果不是你们，越哥那种伤势在野外多半是回不来的。”蓝茜对季盏和景飒说道。 季盏问道：“队长还没有醒吗？” “医生说越哥身上的伤口有些感染，应该明天才能清醒了。”蓝茜简单地把程越的伤势和季盏说明了一下。 季盏知道程越没什么大碍以后，也就放心了些。 正当广场上大家叽叽喳喳地闲谈时，八点终于到了。 各队的队长收到列队指令，开始整合队伍。 皮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擂鼓敲响，人与人之间相隔半米的距离，整齐划一地列队，然后双手背在背后，抬手挺胸地看向前方。 末世之后，基地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去设立军事学院，慢慢培养进化者。最开始的第一年因为基地的防御工事摇摇欲坠，所以都是直接逼迫刚度过适应期的进化者去出任务，他们想要活下来，就要在野外拼尽全力的求生。 后来第二年起，基地的情况好一些了，高层管理者才开始对进化者进行一些系统性的训练，并且不断扩建武器厂和训练场。所有进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这样做既有利于高层管理，又提高了进化者在野外的生存能力。 终于，裘司令和另外几个高层管理者从总部大厦下来。 裘司令依然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脚步生风，精神抖擞，后面几个高层管理者几乎都要跟不上他的步子，也就林副官可以紧随其后。 裘司令走到广场前搭建的高台上，他说话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让整个广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今日的紧急会议要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半个月前发现的新种怪物，我们基地派出的侦察队已经取得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说着，挂在总部大厦墙外的大屏幕亮起，上面播放的正是程越在野外拍摄后传回基地的短暂影像。 飞行器环着母体怪物飞行一周，记录下母体怪物的外部特征，画面停在母体怪物伸出触手攻击飞行器的一幕上。 裘司令道：“这是末世开始至今人类所发现的体型最大的怪物，并且是第一只拥有繁殖能力的怪物，现在我们给它命名为母体……” 这一次的侦查行动中，最有价值的情报便是季盏找到了母体怪物的晶核位置。 虽然对母体怪物的繁殖速度还无法确定，但是知道了母体怪物的弱点，便能让人看见希望。 裘司令将母体怪物的情报一丝不留地全部告诉了进化者： “……最后，我们将母体怪物的危险等级划分为ss，在野外遇到时，必须即刻击杀！” 裘司令也十分清楚，如果放任这种母体怪物在野外繁殖，那么终有一天人类连生存基地都无法保护。 裘司令的话音落下后，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胆怯和恐惧，在母体怪物没有出现前，大家还能自我安慰着每天多杀一只怪，总有一天能把怪物全都杀光的，毕竟它们又不会繁殖。 而现在，母体怪物的出现击碎了他们心中那点可笑的妄想。 “司令！”一个年轻人举手高喊着裘司令，“我们真的能把怪物全部杀光吗？” “这些母体怪物这样没完没了的繁殖，那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在了野外，我们的死会有意义吗？” 天空漆黑的夜幕，犹如他们未来的道路，看不见尽头。 裘司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对下面千人的目光压力，非常坚定地道：“不管花多少年，我们人类都会坚定地与怪物战斗。它们是我们的天敌，是异类，无论是花十年，二十年，或者百年，我们与它们的厮杀在其中一方全部殆尽之前都不会结束！” “为了结束末世而牺牲的人也绝不会白死，他们以白骨为后者搭桥开路，让我们能够不断前行，直至我们走到末世的尽头！” 从三年前基地的建成，到现在进化者开始向怪物反击，这一路走来，脚下尽是白骨铺路。 或许在下一刻，或者下一天，他们也会变成一堆枯骨，让后来之人比他们走得更远。 季盏看向裘司令，目光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景飒的声音从终端通讯传来。 季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景飒，景飒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季盏抿了抿唇，然后回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在了怪物口中，那我的死会有意义吗？我并没有想过为了结束末世而和怪物一直战斗下去，我所做的一切……救你也好，进入内层基地开始执行任务也好，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而并非是为了拯救人类。” “死亡必须要有意义吗？”景飒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回应了季盏，“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英雄还是尘埃，又有什么重要的，明明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无论是为了什么活着，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所能见到的风景，都要比死人多得多。” 说完，景飒还嘲讽地嗤笑一声，“不过我们做的都是杀人杀怪的事情，看到的也都是满目疮痍的风景，这么看来活着好像比死了还要更残酷。” 果然，不管是以前的战争化时代，还是现在的末世时代，他都很讨厌这个世界。 “也不一定，如果我们能活到末世结束，能活到全球和平时代呢？”季盏忽地说道，她看着夜幕星空，像是想要看到未来，“这么一想，果然还是活着更重要，因为能看到未来。” 果然还是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 紧接着裘司令开始说明下一件事，他站在上面正着神色，说道：“近日基地中不断有进化者出现高烧症状，经过基地研究，高烧症状者都觉醒了某项超科学的能力，我们可以称之为异能。” 第41章 交代 异能……异能？！ 季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场也有不少人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些已经意识到自身拥有异能的人显得比较淡定。 “目前我们对异能的了解还很少，而且拥有异能的人还不能很好使用，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季盏听着上面裘司令说的话，忽地想起之前回程路上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她的异能是乌鸦嘴？ “你应该是言灵一类的异能。”景飒这时候为季盏解惑。 季盏想了想，忽地说道：“末世现在就结束。” 然而看上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季盏看向正捂唇忍笑的景飒，又道：“景飒三秒之后会摔跤。” 但是让季盏可惜的是，三秒后景飒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季盏不高兴地道：“你骗我。” 景飒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可没骗你，只是这异能要怎么使用，我们都还不知道。或许刻意的话是无法实现的，不过都还需要不断测试才知道，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我们回基地路上你连着说中两件事的时候，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季盏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查看了一下学院终端，学院终端拥有无限记录的功能，季盏调出回程时间段时她的身体数值监控情况。 “有两个时间段，身体爆发力突然升高，达到两千以上……”季盏想起自己发高烧时，身体爆发力直接突破了三千。 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在战斗状态，身体的力量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超出了她的控制。 “别急，以后总能找到规律的。”景飒见季盏眉头紧锁的样子，安慰道。 季盏看向景飒，小声问道：“之前你和林副官说你发过高烧，你是不是早就猜到……” “嗯，那时候也不敢肯定，好在是猜对了。”景飒大方承认，他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绷带下的伤口早就痊愈如初了，“正好可以借此来遮掩我们的秘密。” 景飒后面的话，语气说得有些暧昧缠绵，他看向季盏，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可惜他诉说的对象显然是个木头脑袋，季盏一点脸红耳赤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景飒的想法很好，板着小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景飒：“……” “所有出现过高烧症状的人现在都出列，进行逐一登记。” 随着裘司令一声令下，所有出现过高烧症状的人都出列到了最右边开始排队登记。 季盏排在队伍中，看到前面那个叫祈焕的小孩正和身边的人侃侃而谈着什么，随后便见他右手一展，一块金属晶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祈焕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转头看过来，正好和季盏的目光对个正着，立刻脸红地跟蒸熟的虾一般，慌里慌张地收手然后转了过去。 “那个是金属？”景飒也看到了，不由得喃喃道。 终于，队伍拍到了调查组一队，调查组一队的进化者一共一百五十人左右，而这一次出现高烧症状的只有四十人不到。 有些人和季盏一样，都还不清楚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最后只能在登记时填上未知。 到了祈焕的时候，祈焕在自己的异能上填下了“金属造物”。 排到季盏和景飒的时候，季盏填写的是言灵，但是还不会使用，景飒填的则是身体快速自愈。 因为其他组好像已经出了拥有治愈能力的人，所以景飒的这个异能并不算显眼。 登记完毕后，拥有了异能的人数有八百人左右，这样的数量对于一万进化者的基数来说并不算很低，而且他们是第一批，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出现第二批异能者也还不知道。 “所有觉醒异能的人从明天起先停止外出任务，到训练场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训。” 这样做虽然会短时间内减少基地的战斗力，但是这样的决定是对的。现在怪物再次进化出了新种，人类也必须提升实力，而突然觉醒的异能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般。 集会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季盏和景飒又被林副官叫住，带进了总部大厦。 办公室里，裘司令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亮起的灯火。 听到敲门声，转身道：“进来吧。” 季盏和景飒走了进来，裘司令看到他们脸上神情和善，他走了过来，道：“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我也代表基地里所有人向你们表示感谢，让我们能这么快地就获得新种怪物的情报。”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并不是……”季盏顿了一下，想起裘司令所说的为了结束末世而牺牲的话，继而道，“并不是为了别的。” 所以裘司令的这声感谢，她还真受不住。 季盏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很容易就能从她的眼神中看透她，更何况是裘司令这种老狐狸，裘司令道：“没关系，只要是与怪物为敌，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都是值得被敬佩的。” 随后，裘司令看向景飒，并且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这是上次欠你的交代。” 景飒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一张处罚判决书。 “对你进行违例体检的是高层的另一个长官，拥有管理基地区管队的权力，向来与我们军部不合，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大部分也是因为区管队与军部之间摩擦，牵连到你实在是很抱歉。” “这是我能申请到对他最大的处罚，虽然与你所受的伤相比不算什么，但是基地高层与基地运行密不可分，错综复杂，为了基地的正常运行，其他管理者时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判决书上对那个长官的处决只是进行了三个月的扣薪罚款，以及口头警告。 季盏见此，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把不满意都写在了脸上。 然而景飒拉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季盏，然后将手中的判决书折叠收好，对裘司令道：“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裘司令也没拦着，景飒拉着季盏出了总部大厦，季盏正想要景飒抱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然而在看到景飒脸上莫名的笑意时，又停了下来。 第42章 直白 季盏时常猜不透景飒的想法，但是对于深知景飒本性的她，也不会被景飒露出的温和笑意轻易骗去。 景飒笑起来的时候，多半是想到什么坏点子。 季盏抿了抿唇，问道：“你要报复他们吗？” 景飒看向季盏，玩笑似的反问道：“怎么，你想帮我？” 谁知季盏还真点了点头，道：“嗯，我帮你。” 季盏眼神认真，说出这话显然是认真的。 她可以为了保护景飒去做任何事。 伤害景飒和她的，都是敌人！ 景飒停下脚步，摸了摸季盏的发顶，说道：“别担心，我只是突然对这个基地的高层感兴趣罢了。” 季盏顶着景飒的掌心抬头，不太明白景飒的意思。 景飒笑了笑，说道：“要报复一个人，光是杀了就太便宜他了，夺走他们所珍视重视的，才会让他们比死还难受。” 景飒转头，看向高楼林立的总部大厦。 季盏拉住景飒的衣角，似是猜到了景飒在想什么，犹豫片刻，直白地问道：“你想取代他们吗？” “嗯，有点想试试。”景飒一直都很讨厌这个世界，无论是以前的战争时代，还是现在末世时代，在他看来都是因为人类制定的愚蠢规则而导致的。 如果能由他来做决策，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季盏垂眸，然后正着神色对景飒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想取代他们，做基地的管理者，那你以后身处高位，在做任何决定时，都不要玩弄人命。” …… 第二天一早，集合时间是早上六点，季盏和景飒不得不早上五点就起床准备。 换上作战服，把长发拢在脖子后用发带绑好，然后检查一遍武器盒里放着的狙击枪零件，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合上。 外面景飒也已经做好了早饭，季盏抱着武器盒走出来，把武器盒放到玄关，然后去厨房帮忙。 景飒说道：“任务结束之后，我们竟然连一天假期都没有，高层还真是会剥削人。” 季盏咬着奶香吐司，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半个月的集训对我们来说也算假期了。” “说的也是。” 季盏和景飒的能力和末世后的进化者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基地里对进化者的训练在季盏和景飒看来就像是一场热身活动。 空中列车呼啸而过，灵蛇一样灵活地穿梭在高楼之间，最后停在了训练场的站点。 背着各式武器的进化者从列车上下来，不少人还用终端调出蓝色的虚拟版块，一边走路一边看日报或者其他信息的。 季盏和景飒也说着话，“蓝茜说队长醒了，今天训练结束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 “你很担心他吗？”景飒问道。 季盏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有一点吧，但是如果我真的拥有言灵异能，那他要是真的因为我的话而出什么事，我也会有点负罪感。” 虽然那个时候景飒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但是现在她还无法控制异能，万一无意之中又说中了怎么办。 “那就去看看好了。”景飒说完之后，忽地又笑道，“这个能算约会吗？” 季盏愣了一下，想起昨晚被祈焕邀请约会的事情，她不咸不淡地道：“景飒，只有情侣才能约会。” “你要和我成为情侣吗？”季盏很直白地就问出了这句话。 景飒对上季盏坦然又明亮的目光，眯了眯眼睛，说道：“季盏，你是不是不知道……” 突然，终端通讯传来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景飒的话。 “我是调查组一队副队长赵子维，之后半个月都由我来负责我们一队的训练计划。现在离六点还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没有赶到集合点的人都去先去跑五十圈醒醒觉。” 赵子维的声音结束，季盏已经看到身边人群里有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起来，恐怕就是一队的人了。 季盏也对景飒道：“我们也快走吧。” 后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地声音，冒失的少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迟到了！麻烦让让！” 季盏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便回头看了一眼。 冲过来的人可不就是昨晚的祈焕，祈焕身上作战服的拉链都是敞开的，一手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他看到季盏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脚下左脚绊右脚，直接摔了过来。 季盏本来是打算伸手扶一下的，不过被景飒拉住后退了一步，“快迟到了，我们往这边走。” 说完，便拉着季盏挤进人群，根本没看摔在地上，狼狈不已的祈焕。 祈焕捂着磕红的额头，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痛得倒吸凉气，一边环顾四周。 他未来的女朋友呢？ 他那么大个，那么漂亮的未来女朋友呢？！ 季盏和景飒几乎是压秒到了集合点，集合点就在训练塔边，被树林环绕着，大片的空地被铁丝网隔出几个场地，分给不同的队伍用。 调查组一队中昨天登记拥有异能的进化者一共三十七人，现在领队的赵子维是调查组一队的副队长。 和程越不同，他是进化者，这一次也幸运地获得了异能。 不过比起给人硬朗刻板印象的程越，赵子维显然要年轻很多，气场还没有完全锻炼出来，但是看过他任务完成率的人都会对他信服。 每年年底清算任务完成率时，赵子维都能排在基地的前三名。 “时间到了，列队。”赵子维站到队伍前面，“我叫赵子维，现任调查组一队副队长一职，我知道今年我们一队来了不少新人，有一些还没有见过我，不过也没关系，之后半个月我们天天都能见面。” “报告！”祈焕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赵子维不得不停下来看向祈焕，祈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一队他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成天黑着个脸色的队长程越，还有就是眼前的副队长赵子维。 赵子维走到祈焕面前，见他作战服的外套拉链没拉，还伸手帮他拉好，“怎么迟到了三分钟？” 想起缘由，祈焕的余光不由得看向季盏那边，但他也只能梗着脖子道：“睡……睡晚了。” “那去跑圈吧。” 祈焕委屈，道：“副队长，五十圈太多了……能不能少几圈？” “可以啊，那就二十圈吧。” 祈焕眼睛一亮，今天的副队长这么好说话的吗？！ “倒立二十圈，应该足够让你把早饭吐出来了，吐出来就清醒了。” 祈焕：“！！！” 第43章 标志 除了被罚跑的祈焕，剩下的人也在赵子维的安排下开始训练。 分组的时候季盏发现大多数人的异能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火焰、雷电，水流等等都可以在拥有异能的人手中凭空制造出来。 不过显然他们都无法很好的控制住异能，也很容易被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伤。 现在高层已经将所有出现的异能简单分类。 一种是具有直接攻击性的异能，像火焰，雷电一类，拥有这一类异能的人数最多的。 第二种是具有造物能力的，就像祈焕那样可以用金属造物，其他队伍中还有可以用泥土，木头，冰块造物的，但要比坚硬程度，还当属金属造物的破坏力最强。 第三种是最特殊的类型，季盏和景飒都被归到这第三类，拥有言灵，治疗，空间这种异能的人非常少，也是最难控制的。 季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言灵异能触发的条件。 “难道真的只有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会实现吗？”季盏有些苦恼地道。 眼看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开始各自练习异能，季盏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景飒安慰她道：“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赵子维这时走了过来，说道：“你们两个是特殊异能，听其他队伍里同样拥有特殊异能的人说，他们都是在绝境下才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我的异能是控制风，和你们的异能类别不一样，能帮上你们的不多，只能尽力把其他组的发现及时告诉你们。” 季盏想了想，“绝境下……” 说着，季盏就把目光落在景飒身上，景飒一眼看出季盏的想法，抬手拦道：“我可下不了手。” 以季盏的实力要把她逼入绝境，也就景飒有这个实力，只是两人之间太过熟悉，对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手下留情。 季盏想要不如直接出任务好了，野外危险丛生，要说绝境的话，那必然是在野外能遇到的危险会更多。 不过季盏这个想法一出，就被赵子维和景飒给驳回了。 赵子维道：“现在我们对异能的了解还太少了，而且使用异能所消耗的精神力非常大，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使用的话，很容易就让自己陷入危险。” 正当这边陷入僵局时，祈焕终于倒立跑完二十圈了，早饭吐得一干二净，现在头晕脑胀，走路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副队长，我跑完了……” 赵子维整顿下属向来都是给一个甜枣再给一个棍子，而被棍子敲得最多的显然就是祈焕，所以祈焕在一队除了程越，最怕的就是赵子维了。 “来得正好。”赵子维把祈焕拎了过来，祈焕一见季盏就脸红起来，挣扎着要跑，结果就被赵子维按住脑袋。 赵子维对季盏说道：“祈焕是我们一队目前为止异能掌握最好的人，在你掌握好自己的异能之前，就让他跟你搭档好了。” 景飒抬眸，眼神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祈焕。 只见祈焕正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向季盏重新介绍自己，“我我我叫祈焕，大家都叫我阿焕，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阿焕，我、我会努力教会你控制异能的！” 对于害羞至极的祈焕，季盏反而显得淡定过头，她道：“谢谢，我叫季盏。” “你的名字真好听！”祈焕立刻接话道，娃娃脸都已经红成了番茄色。 赵子维都不忍心继续听齐欢这可怜的搭讪技术，不过最先忍不住打断祈焕的是景飒。 景飒站在季盏的身后，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祈焕，问道：“你喜欢季盏？” 被戳中心事的祈焕立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应，“我我我没有……我只是……” “没有最好，就算有，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 景飒伸手把季盏往后拉扯了一下，让季盏靠在他的怀里，笑着对祈焕道：“她是我的。” 季盏仰头看了一眼景飒，平静的目光里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反驳景飒的话。 反倒是祈焕一脸心碎的表情，之后的训练中更是心不在焉的，不出意外地又被赵子维罚去跑圈。 第一天的训练下来，拥有一类和二类异能的进化者都进步不少，但是三类特殊异能的进化者显然就没那么顺利了。 季盏做了一天的体能训练，硬是把自己的体能几乎全部耗尽，可惜还是没能触发言灵异能。 回家之后，季盏冲澡之后趴在沙发上，厨房里传来米饭蒸熟的香味，但是季盏却是一点胃口都没。 景飒靠着沙发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给季盏削着苹果。 季盏忽地问道：“景飒，为什么进化者会突然出现异能？” 景飒手中削着的苹果皮断了，他回道：“谁知道呢，在这种末世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季盏胳膊垫在脸颊下，侧着脸道：“白乔说我们进化者是盗取了kp-26陨石的力量，然后由人工干预进化过程后的产物，与怪物相比，我们的进化路线是错误的，所以在kp-26产生搏动反应时，我们不像怪物那样会收到进化讯号，进化出新种来。” “可现在的异能又算什么呢？”季盏似是在自言自语。 景飒停下手中的动作，窗外的灯光照进来，在地上切割出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景飒道：“人类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在外界的环境变化下，人类为了适应生存而不断进化，从古猿人到现代人类，再到我们现在的末世。” “人类现在就好像又一次站在了时代的转折点上，异能的出现或许就是人类在绝境下做出的又一次选择而诞生的。” 景飒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新人类出现的标志。” “新人类”这个词是白乔所说的，他将景飒称为新人类，将普通人类和进化者称为时代过度的垃圾。 可惜白乔死得太早了，没能看到现在的异能者。 第44章 牵手 因为异能的突然出现，外出任务的人数被压缩到了最小，除去外围防御工事上的必要人手，被派出去的就只有几组侦察队。 侦察队的消息也在这两天不断传回，林副官拿着文件进了裘司令的办公室。 “司令，侦察队传来新的消息。” 裘司令说道：“开始汇报吧。” “是！” 林副官的脸色严肃，显然传回的消息并不算很好，“侦察队已经在野外进行任务三天了，现在一共发现十八只母体怪物，离我们基地外围都不足五十公里的距离，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了。” 裘司令问道：“摸清母体怪物的繁殖速度和规模了吗？” “是。”林副官应道，“这种怪物的繁殖周期在五天到七天左右，一次繁殖出的感染型怪物大概在五百只左右。但是从上次季盏给出的报告来看，这些被繁殖出来的怪物和母体怪物的命运相连，一旦母体怪物死亡，它们也会跟着死亡。” 离基地不足五十公里，如果任凭这些母体怪物繁殖下去，基地迟早会被怪物围攻。 “训练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有多少异能者可以投入战斗？”裘司令问道。 林副官回道：“目前一类和二类异能者训练成果较好，但是能发挥的力量有限，还不能完全依赖异能去击杀怪物。”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进化者要完全掌握异能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验，要让他们几天就达到目标，显然还是太为难他们了。 但是现在基地的安危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去再慢慢去做适应性训练了。 “季盏和景飒他们两个最近状态如何？”裘司令又问起季盏和景飒。 林副官：“季盏的言灵异能还没有进展，景飒的自愈异能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他们两个……” 林副官的话没有说完，季盏和景飒的异能看上去用处都不是很大，所以以后在战场上能不能作为主力，会不会被异能者取代也说不准。 “但是一队还有一个孩子的能力非常突出。”林副官把一份资料递给裘司令，说明道，“他叫祈焕，十六岁，力量数值高达289，现在也拥有金属造物的异能，掌控能力十分突出。” 能十六岁就接种kp-22的人都不简单，祈焕的天赋放眼整个第五安全基地都再难挑出第二个。 “但是这个孩子还太年轻了，之前也没有任何外出任务的经验，从一队队长和副队长的报告中了解到他的性格也不算沉稳。” 裘司令若有所思，忽地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 “裘司令，通讯部那边召开紧急会议，还请您在十分钟之内到场。” 裘司令和林副官对视一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 原本为期半个月的异能者集训，这才过了一个星期，训练场上留下的人就少了一半。 正在做格斗训练的祈焕又一次被景飒撂倒，祈焕鼻青脸肿地站起来，不服输地冲景飒喊道：“再来！” 话音才落下，景飒也没客气，拳头直接冲着祈焕的脸挥来。 祈焕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两只胳膊交叉挡在脸前。 祈焕本来都做好被景飒一拳打晕的打算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听到的却是季盏的尖叫：“景飒！” 祈焕睁眼，入目的是滴落在地上的血迹。 只见景飒站在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季盏正一脸担心地抓着他的手询问着什么。 祈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自己的胳膊被赵子维拉过。 “没想到还能这样。” 听到赵子维的声音，祈焕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只见自己的胳膊上被一层金属包裹，显然景飒刚才会受伤，就是因为打在了这层金属上。 “他用金属造物的速度又变快了。”景飒说道。 前几天祈焕金属造物的能力还不熟练，时常造出一些奇奇怪怪，没有用的东西，而且制造的时间需要十秒左右。 而刚才他为了防下景飒的那一拳，不仅准确地造出了能覆盖自己胳膊的金属模块，而且制造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 祈焕看到景飒手上的血，闷声道：“对不起。” 景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道：“没事，已经愈合了。” 景飒向季盏借了个手帕，把手上的血一擦，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 祈焕不由得打了个抖，说道：“你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赵子维也是第一次见到景飒的恢复能力，说道：“目前为止拥有自愈异能的只有你一个，不过别的组里也出了一些治愈异能的人，可以为被人治伤，但是恢复速度也没有你这么快。” 季盏这会儿正站在景飒面前，背对着赵子维和祈焕，听到赵子维的话，放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 景飒握住季盏的手，不动声色地冲赵子维笑着道：“可能恢复自身要更方便一些吧。” 赵子维点了点头，也算是被景飒的话说服了。 祈焕探头看到景飒抓着季盏的手，不高兴地道：“你说话就说话，你抓着她的手做什么？” 景飒眯着眼睛笑了笑，挡着祈焕的面，不仅抓着季盏的手，还和季盏十指相扣：“不牵手怎么谈恋爱。” 祈焕瞬间暴走，冲着景飒扑过去，今天他势必要打赢景飒一回。 赵子维看着又打起来的两人，走到季盏身边道：“你偶尔也劝劝架，别光在一旁看戏。” 季盏看向赵子维，说道：“没关系，景飒又不会把人打进医院。” 但是季盏的言灵异能就是时常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候出现。 伴随着祈焕的一声惨叫，祈焕被景飒打进了医院。 赵子维：“……” 季盏：“……” 把祈焕送进医院的时候，季盏还碰到了熟人。 蓝茜刚从程越的病房出来，看见季盏一下子就跑过去抱住了她，说道：“刚想着你们，没想到就遇到了，省得我再跑一趟。” “找我们什么事吗？”季盏问道。 蓝茜点了点头，说道：“越哥要派新任务给你们了。” 第45章 安慰 赵子维带着手臂刚打好石膏的祈焕从诊室出来，看到蓝茜竟然也在。 “蓝茜，你又来看队长了？”赵子维问道。 蓝茜见赵子维也在，连忙打了声招呼，“副队长，你怎么也在医院，阿焕的手怎么了？” 说到这个，季盏心虚地往景飒身后蹭了蹭。 祈焕也没好意思说是被景飒打的，臭着脸色道：“训练受伤而已，有什么好问的。” 蓝茜见祈焕又一副傲娇的样子，抓着他就要好好调教一下，不过还是被赵子维打了圆场。 “这里是医院，你们也别闹了，倒是刚才蓝茜你说队长现在就要派任务给季盏和景飒是怎么回事？”赵子维问道。 “不止季盏和景飒，还有副队长你和祈焕也在这次任务中。” 蓝茜带着他们直接去了程越的病房，路上赵子维说道：“没想到外面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吗，本以为半个月的集训可以松一口气，但没想到现在才过了几天，就已经不得不让我们继续任务了。” 提起这些事情，蓝茜的眸光也黯淡了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因为母体怪物又出现了吗？”季盏问道。 蓝茜脸色也沉重了许多，她道：“不仅仅是威胁到基地的母体怪物。” 到了程越的病房，程越坐在病床上，正在用终端查看基地外的地图，蓝色的虚拟板块上闪烁着数个红点，程越紧锁着眉，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 “越哥，副队长带到！” 程越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便对蓝茜道：“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哒！我亲爱的越哥！”蓝茜送了程越一个飞吻，然后从病房退了出去。 赵子维清了清嗓子，掩住笑意，然后就被程越瞪了一眼。 程越的伤还没痊愈，不过显然已经没有大碍。 “你们过来看，这是侦察队传回来的消息。”程越也没和他们耽误时间，直接就与他们说起正事，把虚拟板块上放的地图放大给他们看，“这些红点就是母体怪物出现的位置，目前离基地五十公里以内的有十八只，司令已经调动了大规模的人手前去做清扫任务，势必要将这些母体怪物一并清除。” 季盏抬头，看向闪烁着红点的地图，那些母体怪物地位置几乎是包围着第五安全基地的，如果不趁早铲除，一旦它们开始大量繁殖，第五安全基地内的所有人类将要面临的就是如浪潮一样涌来的怪物群。 “所以我们也要加入这次清扫任务吗？”赵子维问道。 程越道：“不是的，这次有特殊任务。由你带队，季盏，景飒，祈焕都在这次任务中。” 知道终于可以出任务的祈焕眼睛一亮，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基地外执行过任务。 “第四安全基地突然断了联系，通讯部用尽办法联络，但是一点回讯都没有，高层怀疑第四安全基地遭到怪物袭击，所以命你们组成侦察队前往第四安全基地探查情况。” 景飒看了一眼地图，说道：“第四安全基地离我们这里有两百公里，清扫任务的执行范围是五十公里，那剩下的路程是要我们自求多福吗？” 程越道：“你们以侦察第四安全基地情况为主，尽量不要和怪物正面交战，避免伤亡。” “只有我们四个人吗？”赵子维心里也有些没底，纵然是他，也很少会离开基地这么远执行任务，要知道离基地越远，危险性就越大。 “对，人多了反而更容易被怪物追踪。”程越说道，“怪物百科中更新其中一页内容，怪物会被进化者吸引，会追踪进化者，但是还没有查明怪物是靠着进化者的气味，声音还是其他什么因素追踪的。” “那就把追踪上来的怪物都杀掉就好了。”祈焕开口道，还没有外出执行过任务的他想法要更单纯不少，他还得意地与程越说道，“队长，我现在拥有金属造物的异能，而且也能熟练使用了，这次任务我一定会圆满完成的！” 祈焕斗志昂扬，娃娃脸上满是兴奋。 但病房里也仅仅只有祈焕一个人保持着这么乐观的情绪。 祈焕见程越和赵子维都盯着他，回头一看，连季盏和景飒看他的眼神都很微妙，他讪讪地问道：“怎……怎么了？” 程越道：“你是觉得怪物很好对付吗？” 好不好对付，程越身上的这些伤就已经证明了，如果还不够的话，还有基地每天从野外回收回来的尸体也足够向所有人证明外面有多危险了。 “三年前你也已经十三岁，也该记事了，不要被这三年来在基地的安稳生活麻痹。” “祈焕，在外面轻视危险，很容易死掉的。” 最后，祈焕被程越骂得狗血淋头地从病房出来，还被赵子维罚站在病房的走廊外，让他面壁思过。 季盏走到祈焕面前，祈焕都有些被人凶怕了，硬着头皮说道：“你……你也要来骂我吗？” 季盏摇了摇头，然后又抬手点了点祈焕正吊着的手臂，声音轻软，“对不起。” 祈焕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虽然是景飒打脱臼的，但也有季盏的一点责任。 “没关系，这又和你没什么关系。”祈焕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和季盏对视，只敢慌乱地瞟几眼，季盏眼角的泪痣实在是很好看，让他不自觉地就想多看几眼。 季盏还不知道祈焕此刻因为她的靠近而被搅得心乱，只是道：“快点好起来吧。” 因为程越刚才说等祈焕的伤好他们就开始执行任务，而季盏想趁此机会去试试掌握自己的言灵异能。 但是这话被祈焕听在耳中，就被理解为季盏在安慰他。 祈焕脸色刷地一下就红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你，你不用担心我，这次任务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季盏心里则是想着，祈焕在野外能活多久。 “季盏，回去了。”前面，景飒已经在催促季盏了。 季盏收回心思，“来了。” 祈焕见季盏头也不回的就跟着景飒走了，气得直跺脚。 男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结了婚的都还能离呢！ 祈焕觉得自己总能等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第46章 命令 进化者的自身恢复能力比普通人要强许多，祈焕被景飒打脱臼的手果然没过两天就已经养好了，任务开始的时间定在了隔天，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然而就在这一天里，季盏的言灵异能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这天正好赵子维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准备之后的外出任务，季盏也就趁机偷闲，躲在家中睡懒觉。 季盏很喜欢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伸直，一手抓着另一只胳膊，然后把脸埋在臂弯里睡觉。 景飒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他去交易所买了些东西，用来晚上给季盏做牛排。 看到季盏在沙发上睡觉，景飒便放轻了声音，换了鞋，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回厨房，然后走到客厅。 季盏的睡觉习惯不太好，不仅喜欢趴着睡，还经常忘记盖被子。 景飒会房间拿了一张毯子出来，在沙发边俯下身要给季盏盖上。 季盏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景飒，便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嘴里还含糊着赶人，“别吵我……” 只是这软软的声音听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嘴中咬着棉花糖似的在和景飒撒娇。 “你继续睡。”景飒把毯子给她盖好，又见季盏耳边的长发凌乱地挡在她的脸上，景飒伸手要帮她理开。 然而当他指尖不小心蹭到季盏的耳朵时，季盏猛地醒来，回头冲着景飒低吼道：“别动我！” 景飒瞳眸紧缩，身体像是被铁链紧紧锁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季盏缓过神来，手上的学院终端传来警告，她的爆发力在刚才的一瞬间又飙升到了三千，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定身在景飒的身上只持续了两三秒，景飒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而季盏则是缓了口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对景飒道：“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耳朵。” 季盏的听觉比任何人都要灵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耳朵也要更加敏感许多。 上一次蓝茜碰到她的耳朵时，她还把蓝茜给打了一顿。 但季盏没想到，她说完以后，景飒竟然还想伸手来摸她的耳朵。 季盏眼睛瞪圆，就算是对景飒她也不会客气，一把抓住景飒的手臂，一只脚屈起勾住他的脖子。 景飒托住她的腰，连忙道：“停停停，我不动你的耳朵。” 季盏这才松了些力道，景飒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 “你刚才做什么？”季盏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景飒干脆在沙发边席地坐下，抬头看着季盏，说道：“你刚才用了异能。” 季盏一愣，她看了一眼自己终端记录的数据。 “我……”季盏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景飒很冷静地给季盏分析道：“目前为止，你的异能一共发动了四次，前三次与其说是你乌鸦嘴，不如说是你可以无意间预知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而不是你说什么便有什么成真。” “而刚才你对我下的那一道命令，应当才是言灵异能真正的能力，可以直接控制别人的思维，让对方执行你的命令。” “但是现在你还控制不好，刚才你对我的控制只维持了三秒。”景飒意识到，等到季盏完全掌握言灵异能的那一天，要么要控制一个人，甚至是怪物，也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季盏想到刚才着急时冲景飒吼的时候，她确实感觉似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身体里窜了一周，然后汇聚在大脑神经中。 “也就是说言灵异能有两种能力？一种是预知，一种是命令？” “对，但是预知这种能力应当是不可控的。”景飒说出他的猜测。 季盏也算是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的能力，为什么我非要觉醒这种能力不可？” 景飒笑着道：“不喜欢吗？” 季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更想要火焰，雷电那样的攻击性异能，祈焕那种异能看着也不错。” 景飒笑着道：“你不需要那些，也比他们更强。” “你就那么肯定吗？现在时代在改变，人类也在改变，或许有一天我们这样的进化者就过时了呢。”季盏说道。 景飒：“还没到那一天，别担心。” 季盏看着景飒，景飒因为坐在地上所以要比她矮不少，她伸手就能摸到景飒的发顶。 季盏揪了揪景飒的发尾，说道：“之前剪了怪可惜的。” 景飒抬头，问道：“你之前不是说长发太招摇了吗？” 季盏在景飒脖子到肩膀之前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道：“前面的剪短，后面的一些留长就好了。” 景飒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无论长发还是短发，样貌上都让人挑不出瑕疵来。 但是景飒短发的时候，会显得气质更加干净又温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是景飒真正的性子并没有那么温和。 “你喜欢我长发的样子吗？” “嗯，感觉更适合你。”季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伸手把景飒额前的头发都撩了起来，然后轻轻攥着成了个竖起的小揪。 季盏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没有额前碎发的遮挡，景飒的眼睛更加直白地露了出来，笑意依然含在他的眼中，可却多了几分邪气和危险的气息。 季盏并不是更喜欢长发的景飒，而是更喜欢这样真实的景飒。 长发会让景飒的气质更具有压迫感。 “那以后就再留长一些吧。”景飒说道。 …… 第二天，向第四安全基地的侦察任务开始。 由赵子维开车，景飒坐在副驾上，季盏和祈焕则是坐在后座上，随着越野车开出基地外围，季盏已经组装好了自己的狙击枪，然后架在打开的车窗上。 或许是因为母体怪物已经繁殖了一代，所以基地外围的怪物数量明显增多，越野车开过的时候，防御工事上的枪声和火炮都没有间断过。 季盏架好枪，开镜瞄准一个冲越野车而来的怪物，一枪爆掉了怪物身上里的晶核。 第47章 飞蛾 怪物百科的内容虽然都已经录入了终端，但是即时辨认怪物的功能还在开发中，在野外的紧急情况下也由不得人去慢慢查阅怪物百科，所以集训的这几天季盏和景飒都被要求把怪物百科背下来。 至于祈焕，他和被裘司令直接允许进入军队的季盏和景飒不同，在成为进化者后的三个月军事训练中，怪物百科就是一门必修课程。 祈焕都被季盏这一枪惊到了，先不说车子行驶的有多快，光是那怪物的晶核就已经够难找了。 就算有怪物百科，但是真正实战的时候，总也会有偏差。 “季盏姐姐，好厉害！”祈焕兴奋地道，上半身也不自觉地靠近季盏。 季盏刚收了枪，她转头看向祈焕，说道：“你坐稳一点，外面的路不太平，你这样坐很容易咬到舌头的。” “砰”的一声，伴随着祈焕的惨叫。 刚才车子压过一块碎石，用力颠簸了一下，正想着回应季盏话的祈焕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满嘴是血。 祈焕捂着嘴欲哭无泪，前面赵子维和景飒都忍不住笑出声。 景飒和赵子维齐声道：“活该。” 季盏默默给祈焕递了水，心想着之后她还是少说点话好了。 之后的路上，季盏都牢牢闭紧了自己的嘴，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因为这一次高层安排的清扫任务，出动了大规模的人，所以一路上都能听到枪炮的声音，人和怪物的尸体横在废墟上，鲜血淋漓。 赵子维道：“如果之前的情报没错，我们这个方向上也有两只母体怪物，现在已经离母体怪物的位置很近了。” 季盏听到了前面有交火的声音，说道：“就在前面。” 景飒坐在副驾驶座上，能更快地看到前面的情况，很快一个钟楼映入眼帘。 而钟楼上，面目丑陋的母体怪物攀附上钟楼的顶端，卵泡破裂后，大量的小怪从钟楼上落下，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 下面交战的进化者已经陷入了困境，他们虽然知道母体怪物的晶核位置，可是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打中它了。 “前面那个地方是学校，末世开始的时候学校本就人多，怪物的数量也比其他地方更加密集，再加上母体怪物出现在这里，恐怕这所学校已经快成怪物的巢穴了。”赵子维说道。 前面怪物太多，赵子维不得不踩下刹车，他们没办法绕路，必须从这所学校穿行而过，但是显然不解决掉钟楼上的母体怪物，他们就没办法过去。 学校的大门前已经搭建了简陋的防御工事，枪炮声几乎没有间断过，前面和怪物拼杀的进化者也都杀红了眼，可大多还是逃不过被怪物分食的下场。 一个进化者被怪物一口咬住胸膛，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队……队长，救，救我，救我！” 然而转头看到的却是他的队长被怪物啃食的画面，目眦尽裂，可最终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但是下一刻，一道形如标枪一样的铁刺破风而来，直接扎穿了怪物的身体。 被咬成重伤的进化者从怪物口中掉下来，可又被扑来的其他怪物团团围住。 铁刺接连不断地飞来，周围的怪物都被铁刺刺穿身体，被死死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是祈焕用自己的金属造物异能造出了这么多铁刺，但是用完以后，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极大，很快就开始头痛不已，捂着头脸色苍白。 赵子维连忙扶住他，“没有命令不要擅自行动，给我退下！” 祈焕个性冲动，一把挥开赵子维的手，“命令难道比人命还要重要吗？！” 说完，祈焕就直接冲了上去，赵子维拉都拉不住他。 赵子维不由得一阵头疼，连忙下令道：“季盏，你掩护阿焕，景飒你跟我借着阿焕开道，直接去钟楼。” “好。”季盏应了一声，转而看向旁边已经完成清扫，被用来当做临时弹药仓库的图书馆。 季盏抱着自己的狙击枪便跑了进去，要掩护的话她得站在高处才更有优势。 图书馆中充满了硝烟味，不断地有人进出来往搬运弹药，季盏得了允许闯进去，直接跑到了顶楼，把枪架在窗口。 下面祈焕又变出一个将近两米长的大铁锤，铆足了力气抡了一圈，横扫了一片怪物。 因为祈焕的加入，原本处在劣势的进化者队伍终于有了转机。 但是这对祈焕的消耗也非常大。 季盏一枪解决掉从后面想要偷袭祈焕的怪物，然后便看见景飒和赵子维趁着祈焕清出的道路往前进。 忽地，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从上面席卷而下，伴随着一道可怕的阴影。 窗户的玻璃因为这道飓风支离破碎，季盏不得不收了枪，蹲着身子躲到墙边。 只见窗外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楼顶俯冲而下，下面传来一片惊叫声。 什么鬼东西？ 季盏顶着飓风，从破掉的窗户探身看下去。 一只翅膀足有五米长的异形飞蛾落在下面，那飞蛾的翅膀呈青绿色，上面嵌满了可怖的眼睛，它的身体与人类身躯的轮廓相似，但又被沥青一样的黑色物质完全覆盖，长在身侧的四只手像是萎缩一般短小，而它捕食主要依靠的就是头顶两只可以伸长的触角和可以合成长长喙管的口器。 只见飞蛾怪物伸长触角，将地上一个晕过去的人卷起举高，它抬高头，尖利的口器扎入那人的身体，那人瞬间被抽干鲜血，死状恐怖骇人。 口器收回之时，鲜血在空中迸溅，映出了每一个人脸上恐惧与绝望的神情。 飞蛾怪物吸完一个人的血，又开始煽动翅膀要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季盏听到了终端通讯里传来了景飒的声音： “打断它的两个触角。” 几乎是景飒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季盏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架枪，开镜，瞄准，两发子弹直接打退了飞蛾怪物的两只触角，那两只触角似乎很是敏感，被打中后疼得直接蜷了起来，嘴中也发出尖利的怪叫声。 飞蛾怪物回身抬头看向季盏，煽动翅膀就冲她飞了过去。 第48章 惊险 飞蛾怪物冲着季盏飞去，季盏正欲收枪跑开，忽地又见下面情况有变。 景飒手中握着长刀，在飞蛾怪物完全飞起来之前，跳到飞蛾怪物的背上，一刀斩在飞蛾怪物翅膀的根部，溅出黑色的血。 飞蛾怪物高声大叫，疯狂挣扎着想要把景飒甩下来。 景飒将长刀刺进它的身体，以此固定自己的身形。 飞蛾怪物见景飒甩不掉，又开始用身体去撞旁边的大楼。 景飒立刻拔出长刀，然后踩着飞蛾怪物的头跃起，再生的触角再次袭来，不等景飒出手，上面季盏已经及时帮他打掉。 景飒周身没了威胁，他两手握紧长刀，在飞蛾怪物的背撞向大楼，露出更为柔软的腹部时，手中的刀刃从飞蛾怪物的头开始斩下，将它的身体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飞蛾怪物高叫一声，然后掉在地上，景飒踩在它的身上，一手抓住它的一只翅膀，一手挥刀直接将它的翅膀砍了下来。 只见晶核就嵌在了它的翅膀中，景飒将晶核挑出来，飞蛾怪物的身体也终于不再动弹。 飞蛾怪物一死，正当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上面传来季盏的高声大叫：“前面的防御工事崩溃了！你们快往后退！” 刚才飞蛾怪物的突袭让本就脆弱的防御工事瞬间崩溃，前面的进化者几乎都成了怪物口中的食物，怪物之间突破到了军队的后方。 景飒抬头，冲季盏喊道：“你也快下来，上面已经不安全了！” 果然，景飒刚说完，季盏便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季盏立刻回身开枪，然后从所在的阅览室冲了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一个怪物攀在栏杆上，季盏握紧手中的枪，抬手用枪托把怪物从栏杆上打了下去。 这栋图书馆中间是空的，站在走廊边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情况。 此刻大厅已经被怪物占领，图书馆的进出口不止一个，显然楼下已经有进出口失守，所以怪物都涌了进来。 季盏就算再厉害，也很难从这么多怪物中突围出去。 季盏只好又跑回刚才的阅览室，然后合上门，将怪物暂时挡在外面。 从楼下大门出不去的话，她也只能走点不寻常的路了。 季盏跑回窗边，只见景飒还在下面挥着长刀砍杀怪物，他在等季盏下来，但是看到季盏又从顶楼的窗户探出身子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盏把长枪背在背上，把背带系紧，向下查看情况。 她现在在五楼，图书馆外面的墙都很光滑，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有与窗户几乎平行的空调外机可以暂时作为落脚点。 季盏看到下一层的空调外机，并不是在楼上窗户正下方的位置，而是在四十五度斜下方的位置。 门外的怪物已经在撞门了，季盏也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 “呼……”季盏长呼一口气，踩上窗户，像是站立在平衡木上一般站在仅容得下一只脚的外面窗框上，然后缓缓站起来，目光看向下一层楼的空调外机。 景飒在下面也看到了季盏的处境，虽然进化者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高许多，但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很有可能丧命。 在怪物撞开阅览室的门时，季盏脚下用力一蹬，一跃而下。 巨大的冲力让空调外机显得摇摇欲坠，季盏不敢停留，立刻又翻身往下一层的空调外机跳去。 然而跳到三楼的时候，一个怪物撞开窗户，从里面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季盏。 季盏为了躲开怪物，脚下踩空，直接从三楼掉了下来。 季盏在空中努力稳住身形，尽量降低掉落地面的冲击力，这个高度掉下去她虽然不会死，但多少也会在身上添点伤。 只要下面没有怪物突然出现…… “卧槽……”季盏都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这时候的乌鸦嘴，下面正好有一个巨嘴怪物缓缓张开自己的嘴巴，等着季盏掉下来。 季盏从绑腿抽出匕首，不过还没等她落到怪物的嘴里，景飒便朝她冲了过来。 “季盏！” 在季盏落到怪物嘴中之前，景飒从侧边飞身冲向季盏，将她抱在怀里，摔向另一边，免了掉进怪物嘴中遭罪。 景飒把季盏完全护在怀里，自己当了肉垫，冲击力让他们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景飒的后背撞到墙才停下来。 “季盏，景飒，快上来！” 赵子维已经把越野车也开了进来，撞飞无数的小怪，然后停在季盏和景飒面前。 季盏把景飒扶了起来，回身抬腿，将想要偷袭的小怪踢开，然后和景飒上了车。 “你们有没有受伤？”赵子维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季盏说道：“我没事。” 景飒身上有刚才刮蹭的伤痕，不过眨眼间就痊愈了，“我也没事，这是要撤退了吗？” “先把祈焕接回来，然后撤退，这边部队的伤亡惨重，不适合再继续战斗了。”赵子维脸色凝重地道。 季盏一听要撤退，有些不赞同地道：“可是现在我们撤退的话，如果母体怪物再次繁殖，这里恐怕就再也轮不到我们人类做主了。” “可是现在仅凭我们的力量没有办法，再继续强攻的话，只会增加更多伤亡。”赵子维说道。 季盏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弯下身从车座下拿出另一个武器盒，里面装的是可以连发的自动步枪，适合近距离强攻。 “把我放下去，我去解决钟楼上的母体怪物。” 她今天非要和钟楼上的母体怪物死磕到底！ 赵子维说道：“队伍里有一个阿焕冲动就算了，你别跟他一样。” “我不是冲动，我是能做到，你们只要掩护我就行。”季盏目光坚定地道。 “季盏，别冲动。”这一次是景飒开了口，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钟楼，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车窗玻璃，说道，“我有办法。” 季盏转头看向景飒，她从不怀疑景飒的头脑，甚至景飒的头脑比实力更加可怕。还在学院的时候，景飒所执行的任务不知有多少都是超出他自身能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景飒却偏偏从未失败过。 第49章 造物 祈焕因为冲得太前面，此刻也已经成为众多怪物的目标。 祈焕手中还握着他用异能造出来的两米长大锤，他怒喝一声，举着铁锤又抡了一圈，终于算是将自己周围暂时清了场。 而祈焕的精神力也快要消耗得一干二净，手中的大铁锤尽数崩塌。 “啊啊啊——救命！救命！” 前面又传来呼救声，祈焕缓了缓气，撑着地面重新站起来，作势便要继续往前去救人。 而这时赵子维的越野车闯了过来，将几只怪物直接撞飞，“阿焕，上来！” 但是祈焕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呼救的人，捏了捏拳头，对赵子维道：“我再去救一个人！” 赵子维见祈焕还不要命地想要冲到前面去，怒道：“你再违抗命令就滚出一队！” 祈焕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恨地回头瞪向赵子维。 季盏见此，打开车门下去，一把抓住祈焕的胳膊，把他往车上拽，“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人，季盏姐姐你放开我！我不去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死的！”祈焕拼命挣扎，但是他没想到季盏的力气竟然比他还大。 季盏硬是把祈焕推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去前面的副驾上坐着。 景飒见祈焕又冲动地想要出去，立刻用刀鞘横在祈焕的脖子上，阴恻着眸色，道：“我可不会像副队长那样口头教育你，你要是再拖后腿的话，我就让你死在我手上。” 祈焕被景飒的刀鞘压得不能动弹，只能继续朝赵子维劝说道：“副队长，我们过去救他，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定可以救下他的！” “祈焕。”赵子维绷着脸色，喊了祈焕的全名，“服从命令，你刚才冲动行事，等回基地的时候再安排处分给你。” “可是……” “你要我说第二遍吗！” 赵子维一直将祈焕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在基地训练时对祈焕的脾气多少都容忍了些，但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纵容，会让祈焕现在对他的命令熟视无睹。 祈焕似乎也被赵子维这一声吼得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要救人，到底哪里错了…… “救一个人和救一百个人，你会选择哪个？”景飒放下刀鞘，忽地对祈焕说道，“你如果要选前者，你可以现在就下车去救他。” 祈焕转头，隔着车窗玻璃，他眼睁睁地看到刚才向他呼救的人被一个怪物高举起来，那个人还抱着希望地看向他。 但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怪物撕咬，溅起的血像雨点一样落下，映在祈焕的眼中。 祈焕此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在景飒的问题中，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对不起……对不起……祈焕在心中无力道歉，而刚才那人向他求助的眼神也成了他这一声的噩梦。 “没时间哭了，我们必须把前面的母体怪物打败。”赵子维说道，“景飒，你再把计划和阿焕说一遍。” 景飒说道：“我们要把钟楼炸掉，让母体怪物从上面掉下来，炸药已经准备好了。” 景飒示意祈焕看向后备箱，整个后备箱都被火药塞得慢慢的，而且都是威力非常大的炸药，这是刚才在计划决定后，他们去图书馆冒险搬出来的。 “这辆车我们是要舍弃的，在炸药爆炸之前，我们必须躲到湖水里面避免被炸药的威力波及。”景飒指向钟楼前半包围式的人工湖，与钟塔的距离有五十米左右，他们必须要在炸药爆炸之前就跑过这五十米。 “但是越是靠近钟楼，怪物聚集的越多，车子没有办法一路畅通。”景飒看向祈焕，眸色深沉，“你必须造出一条路来。” 坐在前座的季盏也已经换好步枪的弹匣，她回头看着祈焕，问道：“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我和景飒现在就下车去清理怪物了，要是做得到的话，就不要再犹豫了。” 已经有怪物跳到了车顶，轮胎和地面磨蹭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盏拿着枪探出半个身子，仰面向上，对着车顶的怪物就是一阵扫射。 “快选。”景飒催促着祈焕，已经没有时间让祈焕犹豫了，他可不想季盏在这里受伤。 祈焕咬牙道：“我可以！我可以做到！” 祈焕说完，景飒就打开车门，挥砍掉扑上来的怪物，然后爬到车顶，帮祈焕清除掉了所有危险。 季盏也扔了两颗手雷出去暂时清理前面的道路，赵子维把油门踩到最大，压着怪物的尸体冲过去。 祈焕也爬到车顶上，他站起来，远处吹来的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但是看到前面成群而来的怪物，想起被怪物吃掉的那些进化者同伴，祈焕的内心一瞬间被憎恨填满，他高声大喊，拼尽全力地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脑海里浮现出空中轨道的模样。 金属钢柱拔地而起，钢柱与钢柱的顶端开始纵向延伸出钢板，最终在怪物的头顶上连结成一条道路。 越野车前也出现了一条可以通向空中轨道的斜坡，赵子维踩着油门猛地冲了上去。 祈焕嘴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精神力耗尽让他头痛欲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死死盯着钟楼，在他造出来的金属轨道尽头终于稳稳扎进了钟楼的墙体时，整片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干得好，阿焕！”坐在驾驶座的赵子维立刻对祈焕喊道。 但是祈焕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开始流血，触目惊心。但是他一挥手，又造出了另一条路来。 那条路通往人工湖，从钟楼墙体开始倾斜下去，就像滑梯一样。 越野车在金属轨道上急速行驶，离钟楼还剩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子维用一只长枪卡住油门，也一起爬到车顶上： “快走！” 赵子维抱着祈焕跳到造出来的滑梯上，景飒和季盏随后。 滑梯上已经有怪物爬了上来，赵子维用自己的风系异能召唤出一阵飓风，将滑梯上的怪物全都吹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装满了火药的车子撞进钟楼，爆炸声如雷鸣，火光烟尘如浪潮般席卷而过。 第50章 优秀 季盏沉在湖水里，眼前一片昏暗，上面剧烈的爆炸此刻连湖水中都动荡了起来，零星几个落石也砸入水中，季盏沉得比较深，落石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忽地，耳边传来水泡的咕噜声，季盏拔出绑腿中的匕首，反身砍掉后面想要偷袭的怪物。 但是很快脚腕上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住，在水下她也使不出全部的力气来。 这时景飒游了过来，沉到季盏的脚下，挥刀将缠在季盏脚上的怪物砍掉。 季盏的脚得了自由，听到上面的爆炸声也结束了，连忙给景飒打了个手势。 景飒点头，两人双双浮出水面。 赵子维也带着祈焕浮了上来，不过祈焕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头顶的天空都被烟灰蒙住，钟塔完全塌了下来，零星几只怪物爬上废墟，仰天嘶吼。 季盏从水里出来，左手拔出手枪，右手握紧匕首，和景飒一起冲向母体怪物。 母体怪物就倒在废墟中，受到爆炸的影响，身体严重受损，正在再生状态。 季盏和景飒击杀怪物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而且配合得无比默契，仿佛在这废墟上翩翩起舞一般。 赵子维一边照顾着昏迷的祈焕，一边用终端通讯联系着外面正在撤退的部队，让他们回来快速支援。 季盏和景飒两人清怪的速度堪比一支满编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母体怪物的身边。 母体怪物臃肿的身体躺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并且还在再生状态，十分虚弱，只能伸出触手来对付季盏和景飒。 季盏刚才从废墟上捡了一支九五式突击步枪，火力猛烈无比。 季盏一开枪，火光在枪口不停闪烁，弹壳落得一地。 母体怪物的触手猛地伸向季盏，景飒挥刀挡在季盏的面前，将触手尽数砍下。 季盏单手换弹匣，母体怪物的皮肉在这样猛烈的火力下皮开肉绽，露出自己的晶核。 晶核受到子弹的冲击，爆裂开来。 而废墟上由母体怪物繁殖而来的小怪也就此倒下，剩下的怪物数量在赶到支援部队面前不足为惧。 一场恶战终于结束。 …… 母体怪物除掉以后，负责这一片的部队也完成任务需要即时返程，在帮忙清理出一栋教学楼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后，又留下一辆越野车和一车的物资给季盏他们，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为了方便查看情况，赵子维还是决定在楼顶露宿。 祈焕也还在昏迷中，只是因为精神力透支还在沉睡中，除此之外身上也没有很严重的伤。 赵子维留在帐篷里一边照顾祈焕，一边和基地保持联系。 季盏和景飒在外面守夜，两人拿着军用干粮，就着冷水吃下去。 季盏坐在楼顶的栏杆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随风扬起，景飒站在她身边，一边用终端调出地图查看之后的路线。 季盏晃了晃悬空的腿，说道：“军用干粮好难吃。” 以前她还没这么觉得，但是最近自己的胃口好像被景飒养刁了不少。 景飒听到季盏的抱怨，笑着道：“我们快些做完任务，等回去我们一起煮火锅吃。” 晚上的风刮起来，带着丝丝冷意，季盏这才意识到快要冬天了。 “快要冬天了啊。”季盏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进化者的身体素质更强，也比普通人要更耐寒耐暑，所以时常是天空开始飘雪，才意识到冬天来了。 “怪物在冬天的时候行动会变迟缓吗？”景飒问道。 季盏喝了口水，想了想，回道：“不太清楚，往年冬天我都不会接外出任务。” 季盏的话语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因为现在的冬天对人类来说很难熬，第五安全基地虽然最初是一个大型发电厂，但为了军备随时保持在充足状态，所以不管什么资源都要先紧着军备用。基地冬天的供暖，只有内层基地才有，顾不上外层基地。” “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会冻死很多人。”季盏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声音很淡漠，但是心里却并不平静，“我曾经有两个学生，就在冬天被冻死了。” 景飒看着季盏，问道：“那你为他们哭了吗？” 季盏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地道：“我也说不出那时候的心情，当然也会为他们难过，因为他们是我珍视的学生啊。但是那时我更多的是有些迷茫，我在想，未来的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死掉。” 看到季盏对死亡没有任何畏惧和害怕的样子，景飒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景飒握住季盏的手，说道：“不要总是做这种假设，你不会死的，而且你不是说要活到未来末世结束，看到世界和平的时候吗？” 季盏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与眼角的泪痣相称，显得温柔至极，她道：“我也想呀，但是在这种时代，谁又能说一定会活到明天呢。” “过一天算一天，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不敢想。”季盏微微仰着头，耳边的长发被风卷起，头顶的夜空中一颗亮起的星辰都没有，放眼望去，尽是黑暗。 “那未来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景飒牵着季盏的手，忽地笑着问道。 季盏微愣，也没有多想，便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我们两个就会一直在一起的，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身边。” 只有把景飒放在身边，季盏才能放心。哪怕知道景飒拥有不死的能力，可是季盏想要努力保护景飒。 景飒见季盏神情坦然，无奈地笑了笑，他果然应该问得再直白一点。 “辛苦你们了，下半夜我来守着，你们休息去吧。”这时，赵子维正好从帐篷中出来，打断了季盏和景飒之间的气氛。 季盏从栏杆上跳下来，问道：“祈焕他还好吗？” 赵子维回道：“没什么大碍，刚才还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这一次也多亏了他。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那份冲动是好是坏了，但凡换一个人，恐怕都豁不出去那样透支异能。” 季盏看了一眼祈焕的帐篷，说道：“他很优秀。” 第51章 不够好 一夜平静，天际泛起光亮，野草在废墟间疯长，成为末世中最蓬勃的生机。 祈焕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逆光的人影，金色的阳光描摹出少女的轮廓，在祈焕简直就像天使降临。 祈焕喃喃道：“难道我死了吗……” 然而他并未得到“天使”的厚待，而是被一瓶冷水浇得立刻起身清醒。 祈焕这才看清了“天使”的面貌，“季……季盏姐姐！” 季盏一手拿着倒空的水瓶，微微偏着脑袋看他，眸光平静淡漠，白净的脸在晨曦的光芒下仿佛都发着光。 “你没有死，要继续任务了。”季盏面无表情地对祈焕说道，不过说完之后，她又顿了一下，似是意识到自己太无情了，所以补充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祈焕昨日的记忆这才回笼，他拼尽全力用自己的异能造出了一条空中道路，之后是赵子维带着他跳入水中躲避爆炸，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祈焕连忙问道：“那只母体怪物呢？” 他环顾四周，发现他和季盏在楼顶，景飒和赵子维不知所踪。 季盏见祈焕这么精神的样子，向来身体应当是没事了，“母体怪物已经被击杀了，今天我们可以顺利从这所学校穿行，景飒和副队长开车去图书馆收集军备物资了。” 昨天图书馆被用做军备仓库，后来怪物攻破防御工事，图书馆也就被舍弃了，里面所剩不多的军备物资也被留在了里面。 对于人数多的队伍来说剩下的那些军备物资并不算什么，但是季盏的队伍只有四个人，剩下的那些军备物资完全够填满他们车子的后备箱了。 所以早上趁着天色还没亮起，下面活动的怪物也比较少，景飒和赵子维便决定去图书馆搬运军备物资，留在季盏照顾还没醒的祈焕。 “给，先吃点东西吧。”季盏把水和军用干粮递给祈焕。 见祈焕似是还没从昨天的激战中回过神来，此刻露着一副呆愣的模样，季盏想了想，然后抬手放在祈焕柔软的发顶，说道：“昨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我们对你凶了一点，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我们只是不想你去送死而已。” 季盏的声音轻柔，语气也平淡地像一条直线，可是却又戳进祈焕的心底。 祈焕想起昨天没能救下的人，眼眶中升起一层水雾，然后接过季盏手中的水和食物，哽着脖子吞咽，看着可怜又狼狈。 “我还做的不够好。”祈焕抬袖擦了一下眼睛，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但是我会努力的。” 季盏应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坐在祈焕旁边等着他吃完。 不过许是因为祈焕边哭边吃，所以很快就被干涩的军用干粮噎得缓不过来，“季盏姐姐……救，救命……我，我噎住了！” 季盏一愣，见祈焕掐着自己的脖子，面色狰狞，着急之下用力往祈焕背上一拍。 惨叫声惊起落在天台栏杆上的一排飞鸟。 …… 行驶的越野车后座上，祈焕撩着自己的上衣，把后背对向景飒。 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落在他后背的皮肤上，景飒给他检查了一下，笑着道：“还真是明显的巴掌印，估计没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了，不过也恭喜你，你的骨头没碎。” 祈焕这才放下上衣，把作战服的外套穿上，脑袋靠在车窗上委屈巴巴地道：“太疼了。” 前面坐在副驾上的季盏心虚地看向外面，她才不想承认是自己用力过度误伤了祈焕。 赵子维则是还在生气祈焕昨天几次不停命令，抓着机会就开始数落他，“疼就对了，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昨天你要是听从命令……” 面对祈焕，赵子维的男妈妈属性就出来了，不过也是严厉的男妈妈，“如果再次下次，我就把你吊在车后面，让你跟着跑两百公里。” 祈焕立刻打了个抖，连忙道：“知道了……” 景飒打开终端，查看着前面的地图，说道：“前面是步行街，有好几座大型商城在那里。” “商城怎么了？”祈焕不明白地问道。 赵子维嫌弃地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笨蛋。” 季盏倒是给祈焕好心解释道：“像这种在末世前就囤积了很多生活物资的地方，最容易被末世后的强盗盯上，我们很可能在那里遇上危险。” 祈焕轻哼一声，说道：“不就是强盗吗，看我到时候造个大铁笼，把他们都关进去。” 说着，祈焕摊开掌心就要再展现一下自己的异能。 然而他集中精神力，但是身上又涌上了一股疲惫感，最后凭空出现，又落在他手里的是一团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废铁。 祈焕：“！” 景飒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道：“到时候你丢准一点，说不定也能拿这个砸死人。” 祈焕气恼地冲景飒吼道：“别小看我！我现在只是还没恢复！”i 季盏有些羡慕地看向异能已经使用得很熟练的祈焕，问道：“控制异能有没有什么技巧啊？” 祈焕脸色微红，刚才面对景飒的嚣张劲儿在季盏面前荡然无存，他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大概异能力量的本源是……精神力吧，要非常专注，我在用金属造物的时候，脑海里要有很明确的目标……” 祈焕已经在尽力向季盏表述了，但是他们两人的异能类型不同，所以更多的还是要靠季盏自己去感悟。 季盏回想着前些天自己异能使用成功的那段记忆，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难道要再给景飒摸一次耳朵试试吗？ 车子一路向步行街的方向行驶，路上碰到的怪物都比较分散，没有成群结队的，所以都比较好对付。 到了下午，车子终于驶进了步行街的范围。 “阿焕，记住，就算对手是人类，也不要手软。”赵子维板着脸色对祈焕说道。 赵子维的声音落下，季盏便听到了一些声音，说道：“副队长，停车。” 第52章 强盗 步行街上的商城除了几处坍塌的地方，还有外层墙体上爬满的绿植，大部分都还保存完好。 但是这太安静了，甚至都不见怪物的踪影。 在呼啸的风声中，季盏听到了些许奇怪的声音，叫赵子维停下车。 “怎么了？”赵子维踩了刹车，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而且人数还不少的样子。”季盏问道。 “哭声？” 季盏指向一座商场的入口，说道：“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景飒道：“直接开过去吧，别惹麻烦。” 赵子维想想也是，但是祈焕却不赞同地道：“别啊，还是我下去看看吧。” 说着，祈焕就直接打开车门跑了下去，赵子维喊都喊不住他，心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把祈焕吊车尾后面，让他跑两百公里。 季盏把枪拿在手里，说道：“等等他吧，我也有些在意这里为什么会有小孩和女人的哭声。” 赵子维只好停下车，沉着脸色等祈焕回来。 景飒说道：“会不会强盗团伙的陷阱？” “应该不会，强盗团伙里面几乎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很少有女人，我也从没听说过有小孩在里面。更别说在这种地方，他们哪里抓的到那么多女人和小孩来做陷阱。”赵子维否认道。 季盏则是继续留意里面的声音，虽然她听觉灵敏，但是隔得这么远，她也听不到祈焕的动静，只是听到里面女人和小孩的哭声突然又大了很多。 这一次连景飒和赵子维都听见了。 “阿焕在搞什么鬼，怎么还不出来？” 等了十几分钟，却还是不见祈焕从里面出来，赵子维都有些坐不住了。 里面的哭声依旧，季盏道：“好像有些不对劲，我们进去看看吧。” 赵子维道：“景飒留下来看着车和物资，我和季盏进去看看。” 景飒对季盏道：“小心行事。” 季盏和赵子维下了车，手中拿着枪放轻脚步声，靠近商场的入口。 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愈发明显，赵子维给季盏打了个手势，两人从商场已经损坏的玻璃门中踏过去，然后循着哭声的方向进入商场内部。 现在已经是末世第三年，商场一楼的商铺都变得陈旧无比，日光从商场的天窗漏下，可是却也驱赶不走这里散发的阴寒之气。 哭声从坍塌的自动扶梯后传来，季盏上前，踩过碎石废墟，看到废墟后竟然有二十多个老弱妇孺被绳子绑着聚在一起哭，她们看到季盏的时候，眼中满是惊恐和惧怕。 然而就在此时，赵子维似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扑向季盏，“危险！” 一串子弹从二楼扫射而下，起码有五台以上的机枪对准了他们，赵子维拉着季盏躲到一处掩体后。 然而身后传来一道电流的声音，季盏回身开枪，但是赵子维还是先一步被人电晕。 “副队长！” 季盏一分神，数十个端着枪的人就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住，“别动，把枪丢掉！” 季盏单膝蹲在晕倒的赵子维身边，沉着目光打量了一下现在的处境。 这里果然是强盗的窝点，目光所及，差不多就已经有七十人左右了，而且弹药充足，并且刚才电晕赵子维的还是拥有雷电异能的进化者。 “不想让你的两个同伴死掉的话，就把枪放下。”为首的强盗警告着季盏，他脚下还有同样已经晕过去的祈焕。 季盏只好放下枪，再照着他们的命令把帮腿上的匕首，手枪，手雷一类的武器都交了出来，随后就被人用粗糙的麻绳死死绑住。 季盏试着动了动被反绑在后面的手，这种绑法让她很难聚集力气，而且挣扎得幅度稍大一些，也容易伤到她自己，所以季盏只好先停下来，等着这些强盗先开口。 “老大，他们车子里好多军备物资，连火药都有。”一个强盗小弟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 为首的强盗头领是个脸上有疤的独眼男人，留着络腮胡子，体型健硕，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他用力踢了一脚季盏，拿枪指着季盏，问道：“你们是哪个基地的？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出任务，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伴？” 季盏被踢得闷哼一声，她看向强盗头领，听到刚才那个强盗小弟的话，看来景飒听到枪声以后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变，先躲起来了。 季盏道：“我们是第五基地的，执行特别任务的小组，所以队伍里人少，只有我们三个。” 强盗头领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季盏，而是看清季盏的模样以后，蹲下来掐着她的脸，说道：“果然那种大基地里面养出来的女人各个都是好样貌，这个女人晚上送到我房间来，至于那两个男的等‘蟾蜍’醒了，就丢他们去喂‘蟾蜍’。” “把他们外面那辆车也开进我们的车库，再叫人去把物资搬出来。” “是！” 季盏留意了一下强盗头领话中所说的“蟾蜍”，那是什么？ 不过还没能等季盏想明白，她手腕上的终端就被摘掉，然后被推着和那二十几个老弱妇孺关进了一间仓库似的房间里，里面除了有两扇锁死窗户，什么都没有，而且这里面还关着更多的女人和小孩，无法流通的空气里散发着恶臭味。 季盏躲在角落里，心里更担心着祈焕和赵子维。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 还有景飒…… “你是第五基地的人？” 忽地，旁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怯生生地问着季盏。 季盏回神，点了点头。 女人哭着道：“我们是从第四安全基地逃出来的，我们本来是想逃到第五基地，但是没想到半路会被这些强盗抓住。” 季盏呼吸一窒，追问道：“第四安全基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逃出来？” 女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里都在发颤，她说道：“天上……天上有怪物……” 季盏瞳眸骤缩，天上有怪物？ 难道又是什么新种怪物吗？ 不可能，kp-26陨石近期根本没有再搏动的反应！ 第53章 蟾蜍 季盏简直不敢想象在天上飞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末世之后，曾经人类研制出的雷达导航全都报废，在人类研究出新的飞行器之前，人类将失去制空权。 如果这个时候再出现可以飞在天上的怪物，人类将会变得非常被动。 季盏思绪复杂，正当她想要继续问下去之时，忽地墙壁上面的窗户外突然自上而下探了个头出来。 季盏一看，原来是景飒。 季盏连忙靠了过去，景飒倒挂在窗外，压着声音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什么事，你有看到副队长和祈焕吗？”季盏问道。 “我还没找到他们。”其实景飒是压根还没去找，他潜进商场之后，就一直在找季盏，“我先救你出来。” 季盏连忙制止道：“我不要紧，你留把小一点的匕首给我，然后快点去找副队长和祈焕。刚才那些强盗说要把他们拿去喂‘蟾蜍’，虽然还不知道那个‘蟾蜍’是什么，但是副队长和祈焕的处境要比我危险很多。”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还能拖住那个强盗头领，你先去把他们两个救出来。”季盏想到那个色心上头的强盗头领，只要祈焕和赵子维安全了，她要杀个强盗头领那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景飒有些犹豫，但还是被季盏催促，最后只好将匕首丢进去，然后离开去找祈焕和赵子维。 季盏背过身子蹲下，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然后藏进袖中。 仓库里关着的人都见到季盏和景飒之间的交流，眼底升起一抹希望地看向季盏。 季盏说道：“我会救你们出去，但是你们不能出卖我。” 仓库里的人连连点头，她们都是从第四安全基地出来的，之前在基地的条件虽然也很艰苦，但是从未受过什么欺负，而落在强盗手中的这些日子，她们都受尽了屈辱。 “小姑娘，你放心，我们不会出卖你的，只想求你们把这些强盗都杀了！” “我的老公也被他们杀了，我的孩子还这么小……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人性！” “我们从第四基地逃出来的时候，一共有七十多个人，但是这些强盗把我们队伍中有反抗能力的男人和进化者们都杀了，囚禁我们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让我们去帮他们引诱路过的人，以便他们抢夺物资。” 仓库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向季盏哭诉这些强盗的罪行，她们被关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每天只能分到一顿稀饭，也没办法洗澡，每个人都蓬头垢面，面黄枯瘦的。 “对了，小姑娘，你要对付那个强盗头领，你要小心他的能力。”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妇人擦干眼泪，对季盏说道，“那个强盗头领好像不是普通的进化者，他能直接举起载了七十人的大巴车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进化者力气有这么大的。” 季盏心中了然，因为异能才刚出现不久，第四安全基地又和其他基地失去联系，恐怕都还不知道异能的事情。 而这个强盗头领，多半是拥有了怪力的异能。 季盏又问道：“那你们知道他们说的‘蟾蜍’是什么吗？” “是一只怪物，我们也没有见过，但是我们队伍里的被强盗抓住的进化者，好像也都被他们带去喂了那只‘蟾蜍’。” “那个‘蟾蜍’的叫声让人很难受，虽然我们这边听不真切。” …… 天色渐暗，另一边景飒正在寻找祈焕和赵子维。 步行街上的商城是几座大商场连在一块，景飒躲在通风管道上往下看，到了晚上这里的强盗也会巡逻值守，看上去纪律严明，景飒想要抓个人逼问都很难找到机会。他暂时还没有祈焕和赵子维的消息，但是一个商场一个商场的找又未免太过耽误时间。 正当景飒打算另想办法时，忽地下面传来一阵骚动。 “蟾蜍要醒了，蟾蜍要醒了！” 随着这声，下面的强盗全都从口袋中拿出一对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 忽地，一声响亮的蛙鸣从旁边的商场传来。 景飒闷哼一声，也连忙捂着耳朵，但依然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仿佛都要被这声蛙鸣震碎。 蛙鸣消失，景飒感觉到掌心湿濡，低头一看，便看见掌心上的血。 蛙鸣消失后，下面的巡逻队又继续值守。 景飒缓了缓，待耳朵里的穿透伤自愈以后，他就循着刚才那声蛙鸣的方向找去。 隔壁的商场，在蛙鸣响起之前。 赵子维的意识慢慢回笼，听到祈焕叫他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副队长，你终于醒了。”祈焕见赵子维睁开眼睛，终于松了口气。 赵子维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但是没想到身上被绳子给绑住，连捆在后面的手都用布包住，以此防止他们互相解开绳子。 祈焕伸腿，帮着赵子维坐起来，赵子维开口问道：“我们……” “嘘，小点声。”祈焕压着声音说道。 赵子维疑惑，祈焕扬了扬下巴，示意赵子维抬头向上看。 赵子维顺着祈焕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现在被关在一座环形中空的商场中，抬头可以直接看到楼顶的天窗，外面的微光落下，给这座无人的商场添上几缕光明。 而顶层墙体的外侧，一只巨大的蟾蜍正吸附在那里，闭着眼睛，半透明的肚子一吸一呼，显然是在睡觉。 赵子维抬头巨型蟾蜍怪物，也不由得流下冷汗。 “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了，估计是那些强盗想拿我们来喂这个怪物，不过这个怪物还没醒，我们想办法脱身就好。”祈焕乐观地说道。 赵子维点了点头，但是越盯着这个蟾蜍怪物的眼睛看，便越觉得它要睁开眼睛了。 祈焕凝聚异能造出一只刀片，然后咬在嘴里，“呜呜呜呜……” 祈焕示意赵子维站起来，他来帮他把绳子先割断。 然而还没等他们行动，楼顶的蟾蜍怪物猛地睁开眼睛，它张开嘴巴，巨大的蛙鸣响起。 第54章 暗杀 蛙鸣的声音在这座环形的商城中无限回荡，赵子维和祈焕没有丝毫防备，被蛙鸣声震得口吐鲜血，身上的皮肤像是被无数小刀划开，鲜血涌出，立刻就浸透了他们的衣服。 祈焕要比赵子维更清醒一些，看到顶上的蟾蜍怪物跳了下来，向他们张着巨嘴，祈焕立刻用身体撞开赵子维。 赵子维连忙转身，凝聚自己的风系异能形成风刃砍向蟾蜍怪物。 但是谁知蟾蜍怪物背上的皮肤像是已经溃烂的肉堆积而成，根本感受不到痛，它直直地冲下来，一口将祈焕咬进了嘴里。 “阿焕！”赵子维脸色大变。 好在祈焕在蟾蜍怪物的嘴里也没有放弃挣扎，而是用金属造物造出一根长刺，直接将蟾蜍怪物的嘴巴上下扎穿，趁着蟾蜍怪物张开嘴巴的一点缝隙，从它的嘴里跳了出来。 蟾蜍怪物的唾液具有腐蚀性，正好将祈焕身上的绳子都融了，而赵子维此刻也缓过神来，用风系异能将自己的绳子割断。 “啊啊啊这怪物嘴巴也太臭了，呕呕呕——”祈焕崩溃地道。 “现在不是嫌弃这种事情的时候，赶紧跑！”赵子维拉过祈焕的胳膊，带着他就要往大门跑去。 但是蟾蜍怪物完全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贯穿上下嘴的长刺无法拔出，它愤怒地看向祈焕，后脚用力一蹬。 蟾蜍怪物跳起产生的劲风让祈焕和赵子维不得不趴下身子，祈焕抬头伸手，想要再使用异能对付蟾蜍怪物，可最后凝聚出来又是一团废铁。 “你异能使用过度了，别再勉强了。” 赵子维让祈焕收手，然后自己冲向蟾蜍怪物，他用风刃斩向蟾蜍怪物半透明的肚子，果然那里就是蟾蜍怪物最脆弱的地方。 风刃切过去，蟾蜍怪物肚子里的东西都流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恶臭，而它的身形也突然变小了很多。但是转眼间，它肚子上的伤口又再次愈合，蟾蜍怪物冲赵子维想要再次发蛙鸣，赵子维一跃而起。 “给我闭嘴！”赵子维高喝一声，跳到蟾蜍怪物的头顶，握住扎穿了它嘴巴的长刺，又是狠狠一捅。 蟾蜍怪物一下子就像漏气了一样，还没发出的蛙鸣变成了可笑滑稽的声音，蟾蜍怪物用力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赵子维甩出去。 赵子维握紧长刺，冲祈焕喊道：“阿焕，捅它的肚子！” 祈焕情急之下看到旁边一个废旧的铁质货架，虽然用不出异能，但是身为进化者，他的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他直接将焊紧的货架拆下来，拿了一根铁棒就往蟾蜍怪物冲去，趁着赵子维吸引它的注意力，用力捅进蟾蜍怪物的肚子。 蟾蜍怪物立刻发了狂，赵子维站在它的背后，脚下踩着的是它背后的腐肉，而当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副队长！” 只见赵子维的脚已经完全陷进了蟾蜍怪物背后的腐肉中，完全拔不出来。赵子维用风刃去砍，可是也只是在这些腐肉上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 祈焕想要上去帮他，但是却被赵子维喊住，“你别上来跟着送人头！趁现在我牵制住它，你赶紧跑！” 赵子维召唤飓风，把他自己和蟾蜍怪物都卷在飓风中心，风刃切割着蟾蜍怪物的身体，也同样会伤到他自己。 祈焕看到赵子维这样自杀式的攻击，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想要冲进去帮忙。 赵子维见祈焕跑回来，气得脑袋发胀，“你还不赶紧跑，我自己会想办法脱身！你要是敢进来送命，我现在就和这个癞蛤蟆同归于尽！” 祈焕哪里肯走，见风刃不仅砍到了蟾蜍怪物，也将赵子维刮得浑身是血，祈焕急得再次聚集异能，他一定要把赵子维救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将想要冲进飓风的祈焕拉拽到后面，然后自己闯了进去。 …… 另一边，季盏被两个强盗从仓库里抓了出来，两手绑在身后，眼睛被蒙着，然后推着向前走。 季盏没有挣扎，一路上静心听着声音，也大概摸清了这附近的守卫数量和位置。 随后季盏被推进了一个房间，眼前感觉到微光，随即便听到强盗头领说道：“你们都出去守着，没什么事不要来烦我。” “好的好的，老大！”后面的强盗小弟语调油腻，松开扣着季盏胳膊的手还用力捏了捏，揩了把油才离开。 强盗头领摘下季盏眼前的黑布，看见季盏漂亮的眼睛和勾人的泪痣，一时间几乎痴迷地盯着季盏看。 “长得漂亮还被放出来打打杀杀，真是可怜，不如以后跟了我，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强盗头领说完，便要伸手去摸季盏的脸。 头顶昏暗的灯光增添暧昧的气氛，落在季盏惊艳的脸上，如同一幕美梦，但是这暧昧之下又暗藏杀机。 季盏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应当是以前商场里的员工更衣室改造而成的房间，只有身后一扇不算结实的门和旁边一扇凿出来的窗户可以当做出口。 这样的空间对于季盏来说，太窄了些，若是正面交战，惊动外面的其他强盗，想要全身而退就很难了。 季盏一边思索着对策，身体微微后仰，躲开强盗头领的咸猪手。 “我如果跟了你的话，你能放过我的同伴吗？”季盏说道。 军事学院里面教的远远不止正面的火力交战，也同样教过他们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进行暗杀。 色欲，是人性的弱点之一。 强盗头领一听季盏这示弱的话，也没追究刚才季盏躲开他的动作，立刻道：“那当然，你要是跟了我，你那两个同伴也就是我的兄弟了，我向来不亏待自己人。” 季盏微微垂着头，在强盗头领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侧颈，将自己伪装得更加无害和软弱。 其实不需要季盏多加伪装，只要她不露出自己的身手，光凭她这张脸就具有足够的迷惑性，此时眼前的强盗头领根本想不到季盏的实力有多强悍。 第55章 突袭 许是强盗头领对自己的力量过于自负，所以在季盏示弱以后，竟是主动把季盏的绳子也解开了。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强盗头领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了。 季盏沉默了一下，忽地提要求道：“你能先抱我去床上坐下吗？我的脚之前扭伤了，现在疼得快要站不住了。” 强盗头领连声说好，他身上肌肉发达，又有怪力异能加持，一只手就能把季盏抱起来。 季盏似是没坐稳，微微倾身，扶住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这就吓到了？你还真是娇弱啊，真不知一会儿你可怎么承受得住。”强盗头领肆无忌惮地调戏着季盏，一边炫耀着自己的力气。 季盏对于这些污言秽语恍若未闻，在强盗头领此刻得意，最是放松戒备的时候，从袖中抽出匕首。 但这强盗头领的反应速度也极快，几乎是在本能地感知到危险以后，就立刻将季盏丢了出去。 可还是晚了。 季盏的匕首横穿强盗头领的后颈，鲜血瞬间溅了出来。 季盏眯了眯眼睛，因为刚才强盗头领的反应速度太快，以致于没能完全刺到致命的位置。 强盗头领的视线有一瞬的涣散，但还是依靠强大的身体素质缓了过来，脸色变得狰狞，嘴中大骂道：“贱人，竟然敢伤我！” 不过季盏可没打算留给他任何机会，在他手中聚集力气之前，就绕到了他的背后，两腿盘在他的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握住还留在他后颈上的匕首。 季盏在他耳边轻声道：“再见了。” 匕首拔出，又再一次刺下，绝望恐惧的吼声被季盏用手死死堵住，鲜血流了一地。 在确定强盗头领死透了以后，季盏才敢松手，然后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到旁边，长舒一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用暗杀，虽然在学院模拟过很多次，但第一次用还是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过还好，这个暗杀对象是个老色胚。 季盏起身，看到房间里还装了个洗手池和镜子，她走过去清洗了一下手上和脸上沾得血。 忽地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竟然还被这个老色胚给抱了，一时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盏由衷地回头对着强盗头领的尸体“呸”了一下，烦闷地道：“晦气。” 最后季盏心里还是膈应得慌，便把身上的作战服外套也脱掉了，里面就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衬衫。 季盏又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果然没让她失望，找到了一把突击步枪，一把手枪还有两百发的子弹。 季盏靠在门后，静心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门口三米外只有一个人，巡逻的人暂时还没有过来。 季盏不再多等，轻轻推开门，屏着呼吸靠近那个强盗，从后面徒手拧断了他的脖子，那强盗脸上都还凝固着错愕的神情，然后便没了声息。 季盏把他拖到房间里，和强盗头领的尸体关在一块，然后合上门。 刚才被蒙着眼睛带到这里的时候，季盏一直在记路线，她轻而易举地绕开或躲开值守的强盗，最后回到仓库门口。 仓库的看守看到突然出现的季盏，还没来得及鸣枪叫人，就被季盏先用匕首抹了脖子。 仓库的门上上了锁，季盏在仓库守卫身上翻找半天都没能找到钥匙，心急之下，脚下攒足力气，一脚将门踹开。 里面吓得大叫，季盏连忙道：“别出声，我来救你们的。” 仓库里关押着的人一看竟然是季盏回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季盏割断了几个人的绳索，让她们去帮别人解开绳子，而自己则是去外面查看情况。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有些乱了，不过不是冲着这边来的。 季盏听到混乱的声音中有人喊道： “快去告诉老大，蟾蜍被杀了！” “蟾蜍被杀了？怎么可能？谁干的？！” “就是绑来的那两个进化者干的，快点去告诉老大！” 季盏听此，便知道祈焕和赵子维都没事，景飒肯定也和他们在一块。 不过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她这边，这些人去找强盗头领，那很快就会发现尸体。 “你们知道他们的车都停在哪里吗？”季盏向身后的人问道。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道：“在地下的停车场里，他们把物资也放在那里了。” “这座商场里的电梯还能用，我们可以坐电梯下去，而且我知道电梯在哪里。”一个女人说道。 “不行，这里是三楼，如果坐电梯下去，中途被人按停就太危险了。”季盏立刻否决道。 要去地下车库确实需要依靠电梯，但不能现在坐。 季盏说道：“先另外找地方藏起来，他们很快会找过来。” 被解救下来的人都只是普通人，甚至还有小孩，想要逃出去只能依靠季盏，所以完全听从季盏的话。 季盏将他们藏在一间废旧的面铺里，让他们躲在收银台下，用布挡在上面作为遮掩。 季盏道：“我去把外面的人全都引出去然后再回来找你们，你们听到外面声音小了就跑去按电梯，先不要急着下去，车库肯定也有很多敌人，等我回来和你们一起下去。” 季盏留下一把手枪给她们，然后冲了出去。 “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一个孩子看到季盏孤身冲出去之后，抱着自己的妈妈开始小声哭起来。 “别哭啊，别哭，千万别出声，我们要相信这个姐姐。”女人捂着小孩的嘴巴，生怕他的哭声引来强盗，但是她自己也害怕得在发抖。 强盗头领死了的事情很快被发现，季盏沉着这些强盗乱起来的时候，手中拿起突击步枪突袭他们。 果然，商场里大半的强盗都被她吸引过去，季盏踩在栏杆上，然后飞身扑向从天窗掉下来的装饰物上，垂直往下滑。 “快开枪！堵住门口，她要往外逃！” 季盏直接降到一楼大厅，只见守在门口的强盗都端枪对准了她，季盏咬牙，“都给我让开！” 话音落下，季盏感觉到身体中有一股力量涌了出来，终端监控上的数值飙升。 不等她举枪横扫，前面的强盗竟然都放下枪，并且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第56章 女司机 季盏没想到自己的异能突然又发动了，不过正好也方便了她。 那些强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盏跑出去，而他们的身体又不受控制。 “你们几个废物，怎么不拦住她！” 后面追来的强盗见季盏都跑没影了，大骂道。 被季盏的言灵所控制的人也终于恢复了身体主权，说道：“那个女的邪乎得很，我刚才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追！” 但是追出去以后，却完全找不到季盏的踪影。 而季盏这边，早就甩开后面的人，从另一边回了商场，跑回约定好的电梯口。 好在商场里大部分的强盗都被季盏吸引到了外面，好几部电梯都因此空了出来，装下她们二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姐姐，快过来！” 等在电梯中的小孩看到季盏，激动地喊道。 季盏跑了过去，忽地电梯中的人脸色一变，高声喊道：“小心！” 季盏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一个强盗正端枪对准了她的背后，她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如果她躲开，那射出的子弹就会直接射向电梯里的人！ 季盏回头，眼见那人的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 季盏沉下目光，决定放手一搏，高喊道：“别动！” 学院终端数据一路飙红，季盏忽地感觉到有无数根线握在自己的手上，而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被她的言灵束缚的人。 她就像一个傀儡师，可以尽情操纵着别人。 季盏终于抓住了言灵异能的诀窍，在用言灵控制住强盗之后，她轻而易举地便化解了这次危急，然后跑进电梯，和所有人一起往地下车库去。 季盏粗喘着气，连着用了两次异能，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了。 就如之前祈焕向她描述的那样，在消耗她的精神力。 现在她对异能的掌控还太弱，不能完全依赖它。 果然还是得靠手中的枪了。 季盏换好弹匣，看着电梯显示屏上慢慢跳动的数字，电梯里气氛紧张到几乎凝滞。 季盏开口道：“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们，但是也不可能顾及到你们每一个人，该为你们生命负责的是你们自己。” 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1”，提示音随之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守在地下车库的强盗喝得醉醺醺的，还一边嘟囔地骂着上面怎么那么吵，让他连一个懒觉都睡不好。 直到听到电梯的声音，醉汉强盗才扛着一把枪，晃晃悠悠地向电梯口走去。 忽地，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女人和小孩陆陆续续地从电梯出来，他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喝多酒产生的错觉，他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随即又庆幸了过来。 “哪个蠢货把人质放出来的？！” 枪声响起，醉汉强盗应声倒下，鲜血从太阳穴的弹孔中潺潺不断地流出来。 很快，车库里的其他强盗也反应了过来，枪林弹雨袭来。 季盏将醉汉强盗的尸体拖到另一辆车后面，车声帮他们当下了所有子弹。 季盏对后面跟着躲在这里的人说道：“找找他身上有没有车钥匙。” 说罢，季盏便先冲了出去，和车库里的其他墙头正面交火。 躲在车后的几个女人看到尸体身体不由得打了个颤，她们都是普通人，还没习惯这样频繁面对生死的生活，可是现在想要活命，她们就必须做下决断。 “别犹豫了，还不快找，你们都想死在这里吗？”一个胆子稍大一些的短发女人最先站了出来，蹲在尸体身边寻找起来。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后面的人也纷纷勇敢起来，终于在醉汉强盗的身上找到了两个车钥匙。 “找到了，有两个唉！” “妈妈，你看前面的姐姐打死了好多坏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捡尸体了？” “对，宝贝真聪明，我们这就去捡！” “快点按开锁看看是哪辆车？” 前面有季盏顶着，后面的女人和小孩也完全不拖后腿，她们虽然帮不上季盏的忙，但是一直在努力保护好自己。 第一个站出来的短发女人找到了与车钥匙匹配的车子，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挂挡打上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往一个强盗的身上撞去。 “砰”的一声响，短发女人看到车窗上溅得血，猛地喘息了几口，然后咬着牙道：“活该！” 其他找到车的人也开始纷纷效仿，一时间车库中仿佛变成了碰碰车的场地。 终于在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枪声和引擎声停了下来，地下车库陷入了一片寂静，偶尔夹杂着几声哭泣。 季盏手中的突击枪枪口发热，确保周围暂时安全以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没事吧？”季盏站在一辆车顶，回头看向后面的女司机们。 女司机们也纷纷下了车，哭得哭，吐得吐，虽然精神上受到了一点冲击，但是身体还是完好的，只有有几个人稍微受了点轻伤，但并不影响行动。 季盏不擅长安慰，也就随她们先发泄一下了，转而自己去搬运物资上车。 “呜呜呜想到当年驾照都是一把过，没想到学的技能现在全用来撞人了。” “别说了，以前交通扣分项背多了，看到车子前面有人，我好几次都想踩刹车。” “踩什么刹车，要不我车上有小孩，我都想再倒车多碾几次了！” “就是！这些都是死有余辜的烂人！” 女司机们互相吐槽，骂完之后看到季盏在搬运物资，立刻都上去帮忙了。 “小姑娘，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们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季盏浅浅地笑了笑，道：“我叫季盏，这一次也不完全是我救你们，你们自己也做得很好。” “那我们现在搬物资，之后我们要怎么办？” 季盏说道：“我的队伍这一次的任务就是为了了解你们第四安全基地的情况，既然你们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那我们会努力把你们带回第五基地。” “只是现在我的同伴还在外面，我要先去接他们，你们可以先躲在这里。” 第57章 逃出 多亏了景飒及时赶到，将处在飓风中心，抱着与蟾蜍怪物同归于尽想法的赵子维救了下来，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之后又将在路上赶来时从强盗手中抢来的枪支弹药分给祈焕和赵子维，有了枪械，不必再依靠使用得并不熟练的异能，他们三人很快就将蟾蜍怪物斩杀。 在蟾蜍怪物真的死透以后，祈焕和赵子维都有些脱力地坐了下来。 祈焕还泪眼汪汪地对赵子维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副队长真的死定了……” 赵子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反倒是你再冲动行事，以后队伍里第一个收的尸体就是你的。” 这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赵子维也是为了警告祈焕。 景飒检查了一下枪中所剩的子弹，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连祈焕和赵子维也听见了，“外面怎么了？” 景飒沉下目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说道：“我们去楼上。” 祈焕和赵子维点了点头，跟着景飒往楼上去，楼上有一条道是和玻璃跨桥相连的，玻璃跨桥连接的另一端是隔壁的商场。 景飒三人跑到玻璃跨桥上，看到下面的景象，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怪物过来了？！”祈焕趴在玻璃上，不可置信地道。 只见下面的商场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众多的怪物，商场里的强盗都被这些怪物追赶，逃跑的人纷纷往景飒他们所在的商场跑来。 赵子维不由得觉得奇怪，说道：“明明之前我们进来这边的时候，一只怪物都没有见到，怎么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多？” 景飒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蟾蜍的叫声，蟾蜍的蛙鸣可以驱赶其他怪物，而这些强盗恰好利用这一点，在这座商城里建立自己的基地，为了让蟾蜍能继续留在这里，便不停地用进化者饲养它。” “现在蟾蜍一死，外围的怪物也就涌了进来。” 蟾蜍并不是那种经历旺盛的怪物，它每日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为了自己在睡眠时的安全，它都会用蛙鸣先为自己划出一个安全区域，以免被自己的同类攻击。 “遭了，他们都进来了，那些怪物也会上来的。”祈焕看到那些强盗全都进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商场，焦急地道。 正当景飒和赵子维在想办法脱身时，忽地强烈明亮的灯光在远处闪烁，一辆大巴车撞开前面的小怪，一路往他们这边过来。 “我看到了，是季盏姐姐！”祈焕最先看到了站在大巴车顶上的人。 景飒也看到了季盏，见季盏完好无损的样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季盏原本是想将女人和小孩们都先留在车库的，但是大家都坚持要跟着季盏，恰好车库里又停着一辆大巴车，她们在强盗的尸体上忍着恶心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钥匙，于是季盏便答应带上她们。 女司机别的不多，但就是浑身是胆，一脚油门直接在怪物堆里撞出一条血路来。 刚才在车库搬运物资的时候，季盏也找到了原本属于他们队伍的军备物资，防护镜也在其中，有着夜视和测量功能的防护镜很快就让季盏看到了站在玻璃跨桥中的景飒三人，尤其是祈焕还傻乎乎地蹦蹦跳跳朝她招手示意。 季盏打掉想要跳上大巴车顶的怪物，然后趴在车顶边缘，对驾驶座上的女司机说道：“往玻璃跨桥那边去，看到我的锚钩发射了就踩刹车！” 玻璃跨桥下的怪物越聚越多，季盏也不敢让大巴车再往前面闯，好在在车库里找到了一支锚钩发射器。 护目镜上显示的距离慢慢缩短到锚钩发射器的发射范围内，季盏立刻换用锚钩发射器，射向玻璃跨桥。 而景飒他们在看到季盏拿出锚钩发射器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锚钩牢牢固定在跨桥下面后，他们打破前面的玻璃跳了下去，然后握住绳索，往大巴车顶滑行过去。 他们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这样的配合行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从锚钩固定到三人都顺利站到大巴车的车顶，前后不过五秒钟的时间。 接到人以后，季盏立刻对下面的女司机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快走！” 驾驶大巴车的女司机也发了狠，挂上五档，猛踩油门，撞开后面的怪物，表盘上的速度直飙一百八。 不过跟上大巴车的怪物也只有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是朝着那群强盗追去，那些强盗已经溃不成军，应当都活不过今晚。 季盏趁着停歇的时候，把抢回来的终端也还给他们，然后对赵子维说道：“这些人都是从第四基地逃出来的，她们清楚第四基地的情况。” 赵子维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很快下了决定，说道：“那就把她们都先带去临时据点，我来向据点报告。” 因此这一次大规模的清理母体怪物行动，这一次后勤队伍在野外也在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建立了临时据点，用来安置和转运伤员，以及一些补给。 赵子维从车窗进了车子里，然后换下女司机，一边与最近的临时据点取得联系。 临时据点也很快给了回应，用终端将据点位置发给了赵子维。 天际黎明之时，一车的人像是与黑夜来了一场马拉松，终于到了终点。 临时据点派了人来接应，大巴车驶过末世前的国道，压过国道边的大片荒野上了山，最后停在了一座小村子门口。 村子中矗立着几座废旧了的小洋房，穿着作战服的武装士兵们进进出出，几辆军车在外面排成一列长队，之后从临时据点中出来一个负责人，走到驾驶座的车窗边与赵子维交谈了几句。 “可以下车了。” 赵子维的声音落下，车子里的女人和小孩们才如梦初醒，有哭有笑，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下来。 车顶上的祈焕和季盏也累得直接仰躺下来，一根手指都没力气再动了。 第58章 照顾 虽说季盏和祈焕都是非常优秀的进化者，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人类之躯，总会有体力和精力都耗尽的时候。 祈焕从上一次和母体怪物战斗时异能使用过度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昨天又紧绷了一整夜，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季盏也多少受到一点异能使用的影响，后来又在车库与几十个强盗开火交战，那些强盗里也同样有不少进化者，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此刻季盏趴在景飒的背上，旁边有人上前想要和季盏道谢，景飒立刻抬手比出噤声的动作。 来人看到脑袋靠在景飒肩膀上闭眼沉睡的季盏，也连忙捂住嘴巴，点头示意。 临时据点也很快给他们提供了休息的地方，景飒背着季盏先走了过去，车上的第四基地幸存者也被相继安排好。 赵子维强撑着身体和临时据点的负责任沟通完后，也打算先去处理一下身上伤口了，不过走了两步，忽地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赵子维叹了口气，跑回去爬上车顶，把已经睡死过去的祈焕拽了下来。 …… 季盏比祈焕和赵子维都要早一些，她睁开眼睛，头顶是墙皮已经脱落的天花板，转头便看见抱着长刀靠在墙边闭眼休息的景飒。 景飒一只脚曲起，胳膊搭在膝盖上，长刀半抱着靠在手边，低垂下的额头轻抵在刀柄。 景飒几乎是在季盏看过来的一瞬间便醒了，长密的睫毛掀起，如墨入水般的眼眸睁开，还带着些才睡醒的慵懒之意，不过目光一瞥，便又不自觉地显现出几分凌厉。 不过在看向季盏时，那几分凌厉也全都收敛压进了眼底，他压着声音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扫了一眼周围。 临时休息的地方是一处洋房一楼的空阔大厅里，这里休息的大多都是伤员，因为条件简陋，所以自然也没有病房，只是身下垫了一层干净的床单，又分了一床被褥，大家也就这样睡着。 季盏看见旁边躺着还没有醒来的祈焕和赵子维，她向景飒指了指外面，在这里说话肯定会吵醒别人的。 景飒会意，扶着季盏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季盏睡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此刻体力和精力差不多也已经完全恢复。 身上受得大多都是轻伤，只有右脚腕上有一道子弹擦过的伤痕，稍微重一些，要养一两天才能愈合。 景飒去给季盏打了盆水来，因为条件有限，季盏想要洗漱和洗头都得景飒在旁边帮忙倒。 季盏蹲在一级台阶上，蹲下来低头把长发放下，让景飒往她头上倒水。 景飒显然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小心倒得多了，直接把季盏整个脑袋都冲了一遍。 景飒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季盏站起来，扒拉开盖在脸上像水鬼一样的长发，然后把嘴里的水也吐了出来，很是无语地看着景飒，说道：“我只是想洗头，不是洗脑子。” 景飒摸了摸鼻尖，然后又认命地再去给季盏打水了。 这个村子里还留着一口没有干涸的井水，而且到现在里面的水质都还可以用，这也是后勤队选择在这里建立临时据点的原因之一。 景飒很快给季盏又打了一盆水回来，这次动作虽然还是不太熟练，但好歹是让季盏把头发洗干净了。 “你先吃点东西，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净。” 景飒把干粮递给季盏，然后又不知道上哪去给季盏借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站在季盏背后给她擦头发。 季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压缩饼干，稍稍愣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照顾。 季盏咬了一口硬得都快崩牙的压缩饼干，心想着这种感觉也不差。 简单收拾了一番，季盏回头见赵子维和祈焕还没醒，便拿着狙击枪和景飒一起去后面的山上查看情况。 一路上还看到山上荒废的田地，不由得感觉到可惜，她对景飒说道：“第五基地建立的第一年，为了缓解粮食危机，就在外层基地划出了一片耕田区，但是那一点地远远不够十万人吃。” “分不到食物的人只能去基地外面寻找粮食，那时候外面还有很多食物可以收集，但是出去寻找食物的人存活率只有四成。” 外层基地的人虽然没有终端，但是也有获取基地信息的方式，每日张贴在办事处门口的报纸便是其中之一。季盏每天从学校下课出来的时候，都喜欢停在那里看看，街道办事处的大叔也时常透露消息给她。 “第二年基地有了反抗怪物的能力，便又计划向外扩展基地范围，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土地可以耕田种地，囤积粮食。那一次的战斗动员了当时几乎七成的武装力量。 “战斗持续了一个月，最后是基地赢了，大家有更多的土地可以种植粮食，但是参战回来的人只有一半不到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算不算胜利。” 在被蓝茜带进内层基地的时候，季盏唯一抵触内层基地的理由只是担心自己会遇到研究所的人，但是她并不抵触内层基地的管理者。 或许那些管理者并不完全善良，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明智，但是起码这三年以来，季盏所看到的都是他们带领着基地的人类在不停地在末世中挣扎求生。 季盏说着基地里以前的一些事情，也算是给景飒科普了，两人爬到山顶。 夕阳余晖的金色光芒照亮天空，傍晚的风从远处吹来，脚下长到膝盖的杂草像湖边芦苇一样轻轻摇曳。 季盏后背上半干的长发也被吹起，景飒站在季盏身后，想到刚才季盏说话时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期待的情绪。 显然，季盏对第五安全基地的未来很是期待，或许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对这三年来在基地的生活她也很满足。 景飒忽地问道：“你想一直留在第五基地吗？” 季盏回头看向景飒，直白又坦然，“如果有一天他们视你为敌人，我就带你离开。” 第59章 变种 季盏和景飒在后山巡逻了两个小时就回来了，这一处临时据点的选址很安全，山下虽然偶尔有零星几只怪物游荡，但是看上去都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往山上走的意思。 不过也不排除怪物突然聚集的情况，山下还有几个队伍被安排轮流值守。 在确保安全以后，季盏和景飒也没在山上过多停留，踩着夜色回了临时据点。 “副队长。”季盏背着长枪，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一个木箱子上，正和人说话的赵子维。 赵子维对季盏和景飒摆了个手势，让他们先一边玩去，他还在处理正事。 季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过还是被景飒拎着后领拉走了。 而祈焕睡到现在竟然还没醒，季盏蹲在祈焕身边，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看向身边的景飒，忽地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带着一点狡黠和炫耀之意，道：“景飒，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季盏没有忘记昨天使用异能时的感觉，她盯着还在睡梦中的祈焕，意识有目的性地开始发散，仿佛散开了无数蛛丝扑向祈焕，直到触碰到祈焕的神经意识。 这些细线被她握在手中，她此刻就如同一位可以随意操控人偶的傀儡师。 季盏说道：“醒过来。” 原本还呼呼大睡的祈焕没有任何预兆地就睁开了眼睛，连祈焕自己都感觉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周围，“我怎么突然……” 景飒看了看祈焕，又看了看季盏，说道：“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吗？” “嗯，摸到一点门道。”季盏起身。 景飒勾起唇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夸赞道：“真厉害。” 被夸奖之后的季盏眼睛一亮，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跟着景飒出去散步了。 被迫醒来并且被塞狗粮的祈焕：“……喂，就没一个人和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吗？” 赵子维那边似乎也终于忙完了，见祈焕也已经醒了，便叫上三个人开会。 “根据第四基地幸存者的供述，第四基地遭到不明怪物的袭击，怪物的特征为能够在天上移动，并且身体巨大，有强烈磁场，足以干扰所有通讯设备，包括终端。” 赵子维的话音落下，如同一道惊雷一样落在季盏三人的心上。 祈焕诧异地瞪大眼睛，磕磕绊绊地道：“那第四基地现在……” “第四基地已经遭到了毁灭性打击，逃出来的幸存者都很抗拒回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也隐晦地表示除去零零散散逃出来的幸存者，其他人应该都已经死在了怪物的口中。”赵子维知道这是让人很难相信的事情，可是这又是残酷的事实。 “可是，第四基地足足有八万人！八万人啊！”祈焕激动地道。 赵子维说道：“现在这八万人里面能活下来一万人，都已经是万幸了。” 季盏明显感觉到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被人们称为安全基地的地方，在怪物开始占领天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安全。 大部分人类都不不愿意主动去战斗，也不愿意轻易地与谁为敌，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再退缩地步。 要么战斗，要么灭亡。 季盏问道：“那个会飞的怪物有没有更详细的特征？” 赵子维回道：“我们现在只能从那些幸存者口中拼凑出一些信息，她们说那个怪物漂浮在空中，像飞鱼一样的形状，而且身体是半透明的，她们说直接看到鱼肚子里的鱼卵。” “一开始那条飞鱼并没有那么大，浮在基地上空，而且因为身体透明度高，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是直到一个晚上它的身体突然开始不断变大，并且身体中开始产下鱼卵，鱼卵像下雨一样掉在第四基地内部，并且孵化出怪物。” 景飒冷静地分析道：“既然具有繁殖能力，那应该是母体怪物的变种。” 光是陆地上的怪物就已经让人类难以招架了，现在又多出来了会飞的怪物，这样的末世对人类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开局。 “我们一路上都没有在天上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许这样的变种也延续了母体怪物的一个特征，移动速度慢，或者是完全不移动。”景飒猜测道。 赵子维点了点头，赞同景飒的猜想，“这次救下的第四基地幸存者会被安全送回去，但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我们不能因为从幸存者口中获得的这么一点情报就感到满足，我们必须继续追踪这个会飞的怪物。” 赵子维深吸一口气，又有些丧地道：“其实上面交代我们继续任务的时候，我是想拒绝的，毕竟我们这些天也已经很累了。” “但是，没有比我们更适合这次任务的人。”赵子维垂着眼眸，一边填装着弹匣，一边说着话。 在程越用终端告诉他，让他带着季盏，景飒还有祈焕继续任务的时候，他很理智地拒绝过，希望能够换队执行。 ——“没有比他们更合适执行这次任务的人了。” 程越是这样回答他的，他一开始还不明白程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程越告诉他，季盏和景飒的力量数值都在490的时候，赵子维才明白程越的坚持。 季盏和景飒的力量和基地里的人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为了减少伤亡率，利用他们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 赵子维抬眸，瞥见季盏脚腕上缠着的绷带和脸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细小伤口。 他们也一样会受伤，会死去，同样是人类，难道就因为能力强，所以必须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吗？ 赵子维并不能像程越那样果断的取舍，他现在也在为接下程越的命令而决定继续任务感到迷茫。 “没关系，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可以继续任务。” 季盏平静淡漠的声音打破了赵子维的迷茫，她看着赵子维，眼里没有任何的疑虑和动摇。 景飒见季盏已经做了决定，他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的季盏，说道：“我跟着她。” 祈焕瞪了一眼景飒，说道：“我也完全没问题！不就是一个会飞的怪物吗，看我到时候把它打下来！” 景飒冲祈焕嘲讽道：“睡了十四个小时的当然不会有问题了。” 赵子维：“……”所以就他一个人在这多愁善感吗？ 第60章 余雾 景飒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季盏和祈焕也恢复力惊人，唯一需要担心的还是赵子维。 赵子维在认清自己竟然拖了后腿时一时间心情复杂，明明他现在也才二十三岁而已，突然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 赵子维清楚自己的伤势，用异能对付蟾蜍怪物的时候，他也已经拼命将飓风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割在身上的伤口虽然深，但都不是致命的位置，所以养个两三天差不多就能基本痊愈。 所以继续前往第四基地的任务被安排在了两天后，祈焕一听有两天的假放，高兴地直接跳了起来。 季盏和景飒倒是没太大反应，他们身体无碍，两天的空闲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还显得有些无趣。 “正好我这边空不出人手来，既然你队伍里有三个闲人，不如借给我好了。”临时据点的负责人正好路过，听到了祈焕刚才叫唤着放两天假的话，便走了过来说道。 祈焕手舞足蹈的动作一顿，白了一眼临时据点的负责人。 赵子维摆了摆手，说道：“拿去用，拿去用！” 于是负责人很是心安理得地就开始指挥起季盏三人了，“新一车的军备物资快要到了，我这里还抽不出太多人手来卸货，既然你们都是进化者，那比正常人每趟多搬个十箱物资应该不成问题吧？” 临时据点里的人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进化者都已经上了前线，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便是保证前线的军备物资充足，并且能及时送到。 祈焕抗议道：“我们又不是牛！” 负责人：“牛也没你们好用，快走。” 季盏想了想，对景飒说道：“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新型武器可以拿两把。” 景飒问道：“m40狙击枪不好用了吗？” 季盏摇了摇头，道：“狙击枪没什么问题，但是怪物多的时候容易支援火力不足。” 季盏的近身战虽然也不弱，但如果是团队作战的话，她还是更喜欢充当后方辅助和掩护的位置。 景飒想了想，道：“榴弹枪和火箭筒怎么样？” 季盏也不太满意，“这两个威力是足够了，但是不能连发，换弹速度又太慢。” 季盏抱着去补充自己枪械库的目的走到临时据点门口，已经有一辆军车停在那里等着卸货。 祈焕看了一眼军车运来的物资，问道：“怎么就只有一车？” 负责人说道：“不止一车，只是这次运输，基地派了一个拥有空间异能的进化者过来。” 负责人的话刚说完，军车副驾驶座上的车门被打开，一个齐耳短发，长得柔弱娇小的女孩子跑了下来，然后冲到前面的大树下大吐特吐。 季盏见那个妹子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便拿了瓶水走了过去。 “要喝水吗？”季盏递了过去。 短发妹子脸色煞白，十分感激地接过季盏的水，想对季盏说一声谢谢的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又继续吐了起来。 祈焕很是怀疑地看向负责人，问道：“她怎么了？” 负责人轻咳了两声，说道：“她体质比较弱，放心，不会死人的。” 祈焕：“……你这形容真吓人。” 景飒倒是对空间异能者没什么兴趣，而是撸起袖子打算直接开始卸货了，早点搬完他还可以和季盏去山顶牵手手。 那边的短发妹子也终于缓了过来，她语气怯生生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季盏摇了摇头，见她没事了便也没想多问什么。 短发妹子虽然很想追上季盏，不过看到临时据点的负责人，还是先过去报道：“长官好！我是余雾！拥有空间异能，受司令之命前来运输物资！” 负责人对余雾的空间异能也了解不多，问道：“你身上带了多少物资？” 余雾回道：“我的异能空间有一百立方米，现在已经塞满了。” 余雾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刻意收着音量，后面正在搬运东西的季盏和祈焕听到以后，动作很同步地转头看向余雾，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宝贝一样。 一百立方米的空间……那可是连越野车都能装下好几辆的大小，而且还能再装很多其他东西！ 如果有了余雾的话，在野外简直不要太方便！ 负责人简单地和余雾交代了一些事，然后便让余雾和季盏他们一起去搬运物资了。 余雾像是雏鸟情节一样，因为季盏刚才给她递了水，所以她现在就跟在季盏身边，见季盏叠了三个装满枪械的木箱子打算一次性搬起来的时候，连忙道：“我来帮你！我叫余雾，刚才谢谢你递给我的水。” 说着，余雾就要把最上面的箱子搬起来，结果她铆足了劲儿，也只是抬起了一点儿。 季盏不由得问道：“你不是进化者吗？” 季盏这话像是直戳中了余雾的要害，余雾犹豫了一下，委屈巴巴地道：“我是进化者，但是我的力量数值只有113……” 季盏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余雾。 应该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力量数值能低到这种程度的进化者。 113这个数值，也就比普通人的体质稍微强一点点而已，也几乎可以说是和普通人无异了。 要不是余雾拥有了空间异能，恐怕以她这样的身体素质是绝对不可能被派到野外来的。 季盏接下余雾逞能抬起的木箱子，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先把你空间里的东西搬出来吧。” 说完，季盏在余雾无比羡慕的目光下直接抬起了三个装满了枪械弹药的木箱子，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其实她可以一次搬更多，但是她见景飒和祈焕都是一次搬三个，所以也就跟着照做了。 另一边余雾也开始卸货，她不用搬运，她只要站在卸货点上，然后像变戏法似的物资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不过余雾显然是第一次从空间里拿出这么重的东西，所以没什么经验，差点被箱子压到脚。 余雾：“太危险了，我想回基地呜呜呜！” 第61章 无情 把所有东西搬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临时据点里的人大多数都睡着了，赵子维还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外，在终端的虚拟面板上不知忙活着什么。 祈焕见到赵子维，连忙跑过去问道：“副队长，你在等我们吗？” 赵子维回头，见队友们都回来了，说道：“嗯，刚才有了煮了一大锅汤，我给你们留了一些，这两天晚上冷，你们都进去喝一碗吧。” “好！”祈焕完全不挑食，听到有汤喝便高高兴兴地进了旁边的帐篷。 赵子维又注意到躲在季盏身后的人，问道：“她是谁？” 被发现的余雾身体一僵，从季盏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声道：“你……你好，我叫余雾，是今天被派来临时据点负责运输的进化者。” 赵子维心下有些奇怪，基地怎么派了一个这么瘦弱的女孩子来负责运输？ 季盏回头问道：“你要喝汤吗？” 余雾受宠若惊，“我也可以要一碗吗？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留在这里都浪费粮食，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喝汤吗，要不我还是早点被怪物吃掉好了，但是怪物又太可怕了……” 余雾越想越自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季盏：“……” 赵子维也没想到余雾是这种性格，见余雾脑袋都恨不得垂到地上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临时据点虽然条件简陋，但也不至于让大家吃不上饭，你是听从命令来到这里的，这已经是一种贡献了。” 余雾哽咽，抬起泪汪汪地眼睛看着赵子维，感动地道：“你真是个好人！” 赵子维：“……” 季盏带着余雾进了帐篷去喝汤，景飒没什么胃口就留在外面等他们。 景飒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子维的终端面板，问道：“你这是在完善怪物百科？” 赵子维和景飒年龄相仿，心智也要比季盏和祈焕成熟很多，所以任务的这些天里两人还挺聊得来的。 赵子维对景飒解释道：“是啊，我们碰到的那个蟾蜍怪物是怪物百科中还没有记录过的，都快些完善上去才行，不过要准确分析出蟾蜍怪物的特性和弱点，很考验记忆力，而且战斗的时候总会遗漏下很多细节。” 景飒看着面板上的文字，毕竟他也是给那蟾蜍怪物最后一击的人，所以这时候也能帮着赵子维修改一下。 赵子维叹了口气，忽地说道：“要是现在的终端能复刻无限记录功能就好了，你还戴着你们学院的终端吗？” 景飒微微愣了一下，他目光有些阴沉地看向赵子维。 赵子维连连摆手，压着声音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和季盏身份的，我也没有想要装傻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现在和你挑明了。” “队长说你和季盏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基地里知道的人不多，只是队长在考虑以后让我和你们做长期搭档，为了避免我会因为低估你们的实力而影响判断，所以才告诉了我。” 景飒似笑非笑地道：“所以你们想利用我和季盏去完成更多高危险性的任务吗？” 景飒的目光凌厉又冰冷，赵子维都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所震慑，不过他还是很坦白地与景飒道：“知道你们身份的高层应当是这样打算的，而队长又对高层很是忠心，所以自然而然便会选择和高层一样的做法。” 说高层和程越他们不守承诺，不近人情也没错，但是他们身处的位置让他们不能有一丝的感情用事。 就如同景飒之前问过祈焕的一句话： “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百个人。” 高层和程越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所以季盏和景飒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可以牺牲和利用的个别人。 “或许是因为我今年才刚上任，业务还不太熟练的缘故，我还没有像队长那样能为了基地牺牲一切的觉悟。”赵子维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是我没有阻止他们的权力，也没有办法去否认他们所做的决策的意义。”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们一起迎接危险，然后再身为我们小队的队长保护好你们。”赵子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管是景飒还是季盏，他都不想看到他们陷入险境之中，既然以后要和他们长期搭档，那么他也会肩负起小队队长的责任。 但是赵子维此刻的话语和情绪，并不足以影响到景飒。 景飒不会因为赵子维真诚的话而感动，不管他有没有共情能力，他都不会。 “不需要你夹在中间做老好人。”景飒漆黑的眼眸看向赵子维，与夜幕相称，赵子维忽地生出一种被宇宙凝视的错觉。 景飒近乎无情地对赵子维说道：“留在基地也好，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也罢，那都是季盏自己的意愿，我也会一直跟随她，只要她高兴就好。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愿意留在第五基地，我也会带她离开。” “你不要在我们身上寄予太多希望，因为我和季盏，从来都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 “季盏，你……你晚上要不要和我睡在一起？” 余雾拿着床单和被子走到季盏旁边问道。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了季盏身后的景飒扫过来的眼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季盏没有察觉到景飒对余雾的死亡凝视，而是疑惑地看向余雾。 余雾顶着景飒的死亡凝视，对了对自己的手指，说道：“我睡觉认床，所以从基地出来的时候在空间里放了一张床垫……” 季盏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便见余雾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来了自己那张一米五的床垫，差点又砸到自己的脚，还好季盏伸手抬了一下。 余雾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光是想到被床垫砸脚趾，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据点负责人给他们安排的是一栋洋房二楼的小房间，里面的家具显然都被扔掉了，整个房间光秃秃的只有四面墙，所以面积并不小，一米五地床垫放下来也不会显得非常占位置。 祈焕在一旁羡慕地道：“空间异能可真方便。” 祈焕的异能虽然能造物，但都是金属制品，比睡在地上还要冷。 赵子维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余雾，心想着等这次任务结束以后，他想去撬个墙角，把余雾撬进来。 第62章 轻吻 能在野外睡到软乎乎的床垫，这对风餐露宿了好几天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但是季盏还是拒绝道：“谢谢，但是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 余雾眼里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季盏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有过多解释，其实所谓的不习惯，是因为她在睡觉的时候如果有人突然碰她，她会下意识地反击。 季盏担心力量数值只有113的余雾会被她在睡梦中一拳打死…… “好吧，那我还是收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睡床垫的话总觉得怪怪的。”余雾沮丧地嘟囔着，作势便要将床垫收起来。 旁边祈焕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到床垫彻底被余雾收进去空间，羡慕的眼泪往心里倒流。 许是祈焕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了，所以终于引起了余雾的注意，余雾对上祈焕如狼似虎的目光，吓了一跳，然后声音颤颤地问道：“……你想睡床垫吗？” 为自己争一口气的祈焕：“才没有想！” 余雾：明明满脸都写着想要。 最后五个人还是在房间里打了地铺，余雾坚持挤在季盏旁边的位置睡，只是在铺床单的时候愣是一眼都没敢和景飒对视。 虽然那个叫景飒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但是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余雾觉得自己应该离他远点。 景飒则是睡在了季盏的另一边，本来祈焕还想去和他争一争的，不过这一作死的举动还是被赵子维拦住了。 但是晚上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余雾因为认床，又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幻想自己睡着以后会被怪物偷袭吃掉的画面，吓得愣是没敢闭眼。 就在余雾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候，忽地窗子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余雾双手捂着嘴，堵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据点很安全，据点很安全…… 余雾拼命地说服自己，但是窗子外又传来什么东西在动的声音，余雾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最后她实在太害怕了，所以起身想要去叫醒季盏。 “季盏……”余雾的手伸向季盏的肩膀，然而指尖才刚碰到季盏的衣服，自己的胳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拽。 眼前的视线突然就颠倒了过来，脆弱的腹部受到重击，让余雾忍不住地发出了惨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 祈焕急急忙忙地醒来，景飒和赵子维用终端把照明功能打开，这才让他们得以看清此刻的状况。 余雾此刻被季盏压在身下，季盏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膝盖用力压住余雾的腹部，要是忽略余雾现在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这一幕绝对称得上是活色生香。 半死不活的余雾：“救……救命……”她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过世的父母在向她招手，但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刚清醒松手的季盏：“……”怎么没说出口的话，也会成真啊！ 最后证明窗子边的动静不过是一只老鼠掉下来了而已，季盏他们早就习惯了，所以这种没有威胁的动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余雾这次却因为这只老鼠遭了一趟罪。 不过第二天一早，余雾也因为遭得这趟罪得了一点福报。 也不知道是怪季盏下手太重，还是余雾的体质太弱，余雾被季盏那一脚直接打得起不来身。 原本余雾是要被派到前线去的，但因为她现在伤势严重，据点负责人只好安排运输车让她跟着其他伤员一起回基地。 季盏看着躺在担架上余雾，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 下次她不能再轻易做那种假设了，不然真的出人命就不好了。 余雾连忙拉住季盏的手，说道：“不不不，谢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余雾的救命恩人了！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啊！” 呜呜呜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前线，没想到季盏这一脚能直接把她送回家，现在季盏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天使。 季盏：“？” 祈焕一听余雾夸奖季盏是天使，也立刻有了发言权，跟着余雾的担架就一个劲儿地开始和她聊了起来，“你也觉得季盏姐姐是天使对吧，我也觉得，她上次&%￥#@……” 季盏转头看向景飒，开玩笑似地问道：“我真的很像天使吗？” 景飒盯着季盏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忽地俯下身子，带着一点凉意的唇瓣贴在季盏的额头上，然后又很快分开，像一片轻柔的羽毛一样扫过季盏的肌肤。 “嗯，很像。”景飒的嗓音很温柔，纵使他性格有点恶劣无情，可在季盏面前他露出的永远都是温柔的那一面。 季盏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是懵懂和茫然，可是景飒这一记轻吻却又实实在在地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心脏在用力敲击着她的胸腔，心口仿佛即将绽开一朵鲜艳的花儿。 同样因为这一举动受到冲击的还有景飒，景飒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并非是在假装，而是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冲动。 在季盏回头看向他，拂晓的光芒落在季盏的眼睛里浮现着浅浅笑意的时候，他并未受到任何人的情绪影响，而是从自己的心底有了想要去触碰季盏的想法。 他顺着自己的本能而动，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唇瓣已经轻轻贴在了季盏的额头上。 树林里的飞鸟发出鸣叫，临时据点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屋檐上的水珠滴落，可这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内心荒芜灰暗的世界被撬起了一条很小很小的裂缝，一根绿色的藤蔓慢慢钻了出来。 那是他对季盏的冲动。 第63章 重型武器 虽然早上临时据点门口来往的人多，但是大家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景飒隐秘的举动。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注意到，比如刚把余雾送上车走回来的祈焕。 祈焕从第一次见到季盏的时候就对她抱有好感，不过更多的是少年时期浮于表面的喜欢，并没有再深刻的爱慕。 但是在看到景飒俯身亲吻季盏额头的时候，他还是心碎一地，一瞬间失去灵魂。 上一次也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祈焕差点哭出声，在季盏之前他还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然而因为他总是不敢大胆表白，一面对人家还紧张脸红得说不出话来，结果就被二队的人给抢了先，他命中注定的第一个女朋友就这样没了。 而现在仿佛在历史重演。 “景飒，我要和你决斗！” 祈焕的咆哮声打断了景飒和季盏之间暧昧的氛围。 景飒原本想要触碰季盏的手停在空中，不太高兴地看向祈焕，“你在找死吗？” 之前景飒对祈焕多半只是戏弄他而已，并未认真过，不过现在他是生出了那么点想捅祈焕一刀的想法。 祈焕被景飒的眼神吓得抖了个机灵，不过话都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出去了，祈焕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谁，谁怕你啊！” 季盏看了看景飒，又看了看吵着要和景飒过两招的祈焕，伸手轻轻勾了勾景飒的指尖，神情淡淡地道：“放过他吧，看在他不太聪明的样子上。” 之前的两次行动里，季盏虽然没有明面上评价祈焕的表现，但是心里还是已经对祈焕有了初步的评价。 天赋和实力都很优秀，但是头脑还不够聪明。 季盏没有刻意压着声音，祈焕自是也听到了季盏的这句话，瞬间颓丧得就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 他的表现真的有那么差吗qaq…… 景飒似是叹了口气，然后对季盏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他长长脑子。” 才刚起床没到一个小时，哪里需要休息。 季盏抬眸，景飒眼中含着淡淡笑意，季盏忽地有些耳根发烫，向来冷静淡漠的目光有些慌乱地避开了景飒的视线。 想起刚才不受控的心跳加速，季盏逃避似地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把下巴和嘴巴都藏在领口下，声音闷闷地应道：“嗯。” 季盏站在屋檐的石阶上，看着景飒和祈焕离开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睫。 亲吻这种事情是情侣和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季盏是明白的。 但是在这之前，她所谓的明白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解释，她并不知道这样亲昵的行为原来会让人产生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季盏忽地想起前不久在基地，她竟然还问过景飒要不要和她做情侣……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也不够聪明。 “季盏，怎么就你在这里，景飒和阿焕呢？”赵子维走过来，见季盏竟然一个人站在这里，还真是少见。 自他认识季盏和景飒以来，不管是在基地还是野外，这两人明明都形影不离的。 季盏：“他们两个在一起。” 赵子维：“？？？”这回的什么话？ 季盏从感情烦恼中抽身，回过神来看见赵子维手里拿着几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赵子维也没再管景飒和祈焕是什么情况，兴致冲冲地和季盏解释道：“这是今天运来的军备物资清单，听说有不少重型兵器，我们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已经超过了预期，现在又要继续执行任务，原本带的军火就看着有些不够用了。” 听到重型兵器，季盏的眼睛也在放光，问道：“我们可以随便拿吗？” 赵子维：“看负责人那副抠门的嘴脸当然不可能随便拿，但是所谓凡事好商量。” 季盏走到赵子维身旁，探头凑过去想要看清上面的字。 赵子维见此，就直接给她了，“看上什么尽管和我说。” 赵子维心想着大不了磨破嘴皮子，再卖个人情上去，但是负责人那副抠搜扒皮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也没什么把握。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便认真挑选了起来。 母体怪物开始繁殖以后，他们在野外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大批小怪，那些小怪胜在数量上，如果正面遇上的话，狙击枪和突击枪的掩护火力都不够。 终于，季盏在最后一张清单上看到了让她中意的武器。 “副队长，我要这个。” 赵子维看过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m134机枪，这种枪还有一个更让人熟知的名字——加特林。 这种机枪的射速达到每分钟6000发左右，而且与普通的枪械构造也不一样，有六根枪管可以同时发射子弹，弹箱中一次性可以容纳四千发子弹，全部装满以后整个机枪的重量可以达到20千克，也就是40斤重。 这样的机枪也被移动炮台，因为后坐力巨大，所以一般都是放在固定台上定点射击。 但是季盏并不打算用固定台，那样扫射的角度太有限了，而且容易被偷袭了，她要拿在手上，保证可以灵活射击。 “真的要这个？”赵子维又向季盏确认了一遍。 季盏点了点头，“要这个。” 赵子维沉默，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负责人开口了，光要枪肯定是不够的，还得要子弹。 以加特林的射速，要准备的子弹数量也得以万为单位，但是他们还得考虑车子的容量。 要是有余雾那样的空间异能就会方便不少。 …… 果然不出赵子维所料，他向据点负责人开口要加特林的时候，负责人一副看强盗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最后还是赵子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了几千积分贿赂过去，最后才从负责人手里拿下了一把加特林，但是子弹只给了一万发。 要是季盏火力全开，一万发的子弹就够她挥霍一分半钟。 季盏从赵子维手里接过加特林的时候，见赵子维一副被榨干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副队长，你还好吗？” 赵子维：“……人还好，钱包不太好。” 第64章 别急 第64章 虽然一时间没忍住贿赂的诱惑，把加特林给了赵子维，但是负责人还是有些责任心在身上的，他担心赵子维会浪费这把枪，便坚持跟来看看他试枪。 “让她用？”负责人在知道这枪是要给季盏用的时候，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是赵子维自己用，“别开玩笑了，就算是进化者，要在实战里直接手持加特林射击，也完全压不住枪的，别到时候射了一万发子弹出去，全飞天上去了。” 负责人很是怀疑地看了看季盏的细胳膊细腿，这一开火，恐怕后坐力都能把她震飞出去。 被人小瞧了的季盏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负责人，赵子维则是对季盏很有信心，他同负责人说道：“那你来看她试枪好了，如果她压不住这把枪，加特林就还给你。” 负责人半信半疑地让人去拿了虚拟器和一千发子弹，然后带着季盏和赵子维去了洋房后面的空地。 季盏将子弹填装好，挎好背带，单手拎起手中的重型兵器，另一手接过赵子维递来的虚拟器。 虚拟器的外形像雪镜，季盏戴上已经虚拟器自动连接上季盏手中的枪械，镜面上开始倾泻大量蓝色数据，构造出不同的虚拟场景。 站在一旁的赵子维和负责人也能通过终端板块看到虚拟器中模拟的场景。 加特林的射程范围有一千米，季盏将场景目标设定在一千米的位置，然后确认开始。 场景中构造出了大量的怪物，从距离季盏一千米的地方开始冲她跑来，将她团团围住。这些怪物都是研究人员根据怪物百科的内容所构造出来的，一比一的还原了各种怪物的特征，非常逼真。 虚拟器可以让子弹从三维穿越到二维，也就是现实场景到虚拟场景，枪口射出的子弹会直接打进虚拟场景中，而不会出现在现实场景中。 季盏一手压住加特林枪身上的支架，一手按下开火按钮。 六根枪管开始转动，如电锯般的声音响起，枪口冒出火光，子弹倾泻而出。 重机枪并不像其他枪械一样需要端枪瞄准，而是可以直接拎在手上，而正因为这样的姿势，所以使用者更难控制后坐力。 但是季盏却稳当当地顶住了这样的后坐力，并且还死死地压住了枪口，没有让子弹往天上飞，火力倾泻的同时，季盏控制着射击角度，前面成群的怪物接连倒下，不过因为没有办法精准打中它们的晶核，所以没过多久它们又重新站了起来。 和预计的差不多，不足十五秒，一千发子弹就被季盏挥霍光了。 最后季盏一共打中了两千多只目标，不过打中晶核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数量。 但这也已经是很惊人的成绩了，对于加特林这样的重机枪，有一句流传百年的话——“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 季盏单手压加特林的操作也让负责人完全服气了，果然进化者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季盏摘下虚拟器，长呼一口气，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尝试手持加特林射击，不过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季盏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看向赵子维，赵子维正和负责人炫耀着季盏的成绩，一边悄悄对季盏竖起了拇指。 “兄弟，你看我的队员这能力，一万发子弹都限制她发挥了，不如……” “赵子维，你不如改行当强盗算了，你想再多要军备物资，就自己去找程越申请。” “我们晚上就走了，哪来的时间写申请！” 季盏看着赵子维拉拽着负责人离开的背影，忽地想到景飒以前也当过分队长。 景飒当分队长的时候难道也要时常因为物资问题去和人交涉吗？ 季盏设想了一下，又想到学院里那些有关景飒的传言…… 景飒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没有用的事情上，所以比起赵子维这样和负责人反复交涉，景飒八成会选择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更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季盏忍不住心里比较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和景飒在一起。 …… 中午的时候，景飒和祈焕也从后山回来了，不过祈焕灰头土脸的不说，还鼻青脸肿的，可怜至极地跟在景飒身后。 季盏将水和干粮递给景飒，然后又看了一眼惨兮兮的祈焕，大概是出于一点同情，所以也给祈焕递了一份。 季盏向景飒问道：“你没放水吗？晚上我们出任务的啊。” 景飒笑着道：“当然放了，他也就脸上的伤看得严重些，身上没什么伤。” 之前在集训的那几天，景飒和祈焕对练过不少次，不过祈焕一次都没能赢过景飒。 祈焕本以为自己现在异能熟练了，有了异能的加持就可以赢过景飒，结果还是惨败。 先不说自己的身手不如景飒，他在使用金属造物的时候，一开始还能跟上景飒的攻击速度及时防御，但是后面景飒的攻势越来越猛，气场也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紧张和慌乱之下，他的脑海里也无法再及时想象出想要造出的东西的形状，精神力也无法凝聚，最后造出来的都是一些没有用的破铜烂铁。 祈焕对季盏一顿倾诉，眼里写满了不甘，但心里对景飒的力量是完全服气的。 他也想成为景飒那么厉害的人！祈焕这么想着。 两人的对决起因还是因为祈焕吃醋，不过现在显然早就把那点小事抛之脑后了，和季盏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尴尬，反而还着急地想要向季盏请教景飒的弱点。 “季盏姐姐，我听蓝茜姐说你和景飒认识很久了，你肯定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吧？你能不能给我透漏一下，或者教我赢过他的办法？” 季盏似是被祈焕吵得不行了，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祈焕：ovo 季盏：“因为我也不知道。” 景飒现在可是不死之身，连景飒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自己有没有致命弱点。 第65章 糖果 赵子维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是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等他完全恢复了，确定不会影响行动以后，赵子维便决定立刻出发，前往第四安全基地。 预计到达第四安全基地需要花费六个小时左右，这还是在没有碰上棘手的怪物的前提下的估计。 第四安全基地附近的情况不明，所以他们选择在晚上出发，天亮时到达目的地开始调查，尽量争取在下一个夜晚来临之前可以从第四安全基地脱身。 这是赵子维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程越可以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任何人，甚至他自己，但是赵子维却与他相反，更愿意将全队的存活率放在首位。 在保证存活率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 祈焕和季盏帮忙将队伍里的物资搬上车子以后，越野车后面的两个轮胎很明显地往下压了压。 祈焕蹲下来按了按车子的轮胎，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真的不会爆胎吗？” 赵子维走过来，说道：“不会的，基地里的军用车都经过改造，承载能力和车身防御力都比普通用车要强很多。” 季盏默默搬运着物资，忽地手中一轻，转头便见景飒包揽了她此刻的工作。 景飒把最后几件武器盒都放进后备箱，问道：“还有吗？” 季盏摇了摇头，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景飒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的事情等任务回去再说。” 说完以后，季盏反倒是第一个先把目光移开的人，依然是表情木讷的脸，可仔细看又能抓住她在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看景飒，像是在墙角后探头探脑的小猫一样。 景飒扬了扬唇角，默默季盏的发顶，道：“好。”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来了！” 火红的夕阳在远处的青山上落下最后一丝余晖，越野车迎着傍晚的风从临时据点飞驰而出。 …… 大部分的怪物在夜晚的行动能力会变得迟缓，甚至有一些会进入睡眠状态，这也是赵子维选择夜晚赶路的原因之一，但是也有少数的一些怪物会在夜晚依然保持活跃。 果然在驶过一片废墟的时候，几只夜间活动的怪物已经循着进化者的气息追了上来。 后面的怪物速度很快，虽然赵子维已经将车速保持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但是依然甩不开他们。而且这里的道路崎岖不平，飙车很容易翻车。 景飒看了一眼后视镜，道：“十六只，而且都是同一种类的，我们刚才过的地方怕不是有它们的巢穴。” 季盏戴上防护镜，然后将狙击枪组装好拿在手中准备，狙击枪的枪口配有消音器，在这样的夜晚开枪，枪声也并不明显。 季盏果断地道：“我来。” 说完，季盏打开车窗，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回身端起枪。 略微颠簸的车子，快速移动的目标，这都对季盏产生不了多大影响，季盏一如既往地百发百中。 祈焕本来也想用异能来帮忙，不过被赵子维制止了，“使用异能对我们的消耗太大了，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依赖它，除非是在无法逆转形势的情况下，否则都尽量少用异能。” 祈焕一次异能使用过度，就缓了好几天才完全恢复。 而且祈焕的身体素质并非普通进化者能比的，连他都需要这么长的恢复时间，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祈焕原本还想坚持一下，表示自己可以控制好异能，但是脸上被景飒打过的地方还在作痛，以及之前被季盏说头脑不够聪明的话也时常在耳边响起，向来行事冲动的祈焕难道老老实实听话了一次。 “好吧。”祈焕鼓着脸回道。 季盏解决掉后面的怪物，坐回车上，景飒回头递了个东西给季盏。 “之前在据点里找到的。” 季盏接过，坐在季盏旁边祈焕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季盏掌心里躺着的东西，羡慕地眼睛都在发亮，“是糖！” 季盏展开彩色的糖纸，里面是一颗纯白的奶糖，含在嘴里，浓郁的奶香和甜味瞬间炸开在味蕾。 祈焕眼巴巴地看向景飒，问道：“还有吗？” 景飒笑着道：“没了，就这一颗。” 在基地里制造糖果所需的材料售价都很昂贵，所以在末世之前每个小孩都能吃得起的糖果，在末世之后已经成了奢侈品。 接受了祈焕控诉的眼神，景飒大方地承认道：“没办法，我偏心。” “哼，我早就不吃这种小孩才吃的东西了！”祈焕嘴硬道。 季盏看了一眼祈焕，祈焕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不过季盏还是很淡然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 祈焕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赵子维都忍不住侧目，“季盏你以前竟然没吃过糖吗？” 季盏点了点头，她在研究所长大，每天的饮食都是被严格控制的，糖果那种东西她只在书上见过，并没有机会品尝。后来到了十六岁，进入军事学院，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季盏也并不像同龄人一样活泼好动，对未知的事情抱有好奇心，每日都在课程和训练中度过，非常枯燥乏味，可季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喜欢吗？”景飒问道。 季盏用舌尖压住嘴中的糖果，用力点了点头，脸上也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眼眸前的黑雾仿佛被驱散，漏出了细碎美丽的星光。 车子继续在夜色中行驶，之后的路程都比较平稳，赵子维也会谨慎地避开没必要的战斗，缩减了不少时间。 离第四安全基地越来越近，车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凝重起来。 不过紧张凝重的是赵子维和祈焕，季盏抱着枪，额头靠在车窗上休息，景飒则是在心中预测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状况。 虽然他不会受伤，但是他得保护好季盏才行。 如果真的陷入绝境，他也得保证自己有办法和能力将季盏带出来。 凌晨四点。 赵子维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距离第四安全基地七公里的地方。 天上的乌云掩住了所有的光芒，又随着风的方向缓缓移动。 第66章 地狱 “那片云中间……是不是卡着什么？”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祈焕，祈焕戴着防护镜，不断拉近焦距，再加上夜视的功能，能让他将远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季盏三人顺着祈焕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夜空的乌云中间似是卡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它几乎和乌云融为一体，但是颜色要更深一些。 乌云随着风开始移动，那团东西也随之移动。 “不行，看不清，得等天亮了。”赵子维也戴着防护镜，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可依然判断不出那个到底是不是怪物。 车子里也没有带能够超远照明的装备，他们只能被动地等到天亮。 季盏此刻沉着神色，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场。 祈焕站在季盏身旁，被季盏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讪讪地问道：“季盏姐姐，怎么了？” 季盏盯着天上的东西，说道：“那个东西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景飒也有同感，他抬头看向夜空，明明看上去正常的天空，却给他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就仿佛头顶有两只眼睛，正在盯着他们，将渺小的他们视作蝼蚁。 “说起来，这里离第四基地不足七公里，为什么我们没有碰到怪物？”赵子维提出疑问，“第四基地既然已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那怪物数量绝对不少，但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安静？” 而景飒这时说出了一个更残酷的答案，“因为第四基地的人还没有被吃完。” 三双眼睛充满震惊地看向景飒，但是景飒依然坚持着这个答案，“除却必要的进食，怪物不会吃普通人，只是会残忍杀害，但对进化者，怪物一定会吃掉进化者，所以在第四基地的进化者没有被吃完之前，怪物应该不会调转方向从第四基地出来。” 祈焕因为景飒的答案而打了个寒颤，他不由得对景飒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明明大家都只是知道怪物会吃人而已……哪有普通人和进化者之分。” 景飒对上祈焕略显胆怯的目光，道：“那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在野外你有见到过进化者的尸体吗？” 夜里的风从第四基地的方向吹过来，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充斥在了空气中，证明着景飒的猜测是对的。 赵子维看向景飒，问道：“基地从未公开过这个情报，你是从白乔那里知道的吗？” 听到赵子维提到白乔的名字，季盏的目光一变，阴沉地看向赵子维，不过被景飒不着痕迹地挡下了。 赵子维似是没察觉到季盏突然竖起的敌意，而是道：“队长一直在对白乔的实验室进行调查，虽然损毁严重，但也拿到了一些零散的东西。其中最有价值的，是白乔的日记本，那日记本是白乔对怪物的观察记录，里面记录的很多东西是内层研究人员都没有察觉到的。” “但是日记本中的内容高层并没有打算全部公开，或许是出于不想引起恐慌的打算吧。”赵子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你如果还知道的什么，在我面前说说倒是没什么，但是以后最好不要当着队长的面说，小心被拉去审讯室。” 在赵子维后面的话也全部说完以后，季盏扣着长枪扳机的手指才放下来，然后从景飒身后探出脑袋来，对赵子维道：“谢谢。” 景飒也跟着低了低头，算是对赵子维表示感谢。 唯有祈焕不明所以地左望右看，“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话不能对队长说？” 赵子维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刚才的话赶紧忘记，高层的事情别掺和进来。” 祈焕一听是关于高层的事情，果然也没了兴趣再问。 …… 虽然对第四基地的情况有了初步猜测，但是赵子维还是将侦察用的飞行器拿了出来，不管怎么样都得采集到一些有价值的影像或者图片才行。 “之前那些幸存者不是说那个天上飞的怪物自带磁场吗，我们的飞行器能飞起来吗？”祈焕问道。 “总得试试。” 飞行器缓缓升高，然后飞向第四安全基地的方向。 飞行器拍到的画面都会反馈到赵子维的终端板块上，只见飞行器一路畅通地向前，七公里的距离十分钟便飞到了。 慢慢的，画面中出现了怪物的身影，只见那些怪物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它们的利爪上挂着人类的血肉。 它们在分食…… 飞行器再继续前行，画面上显露出第四安全基地已经完全瘫痪的防御工事，越过防御工事，整个基地都被怪物占领，随处可见地尸体残骸，血流成河，倒映着怪物丑陋的样子。 只见还有一个幸存者被逼到一栋楼房的高处，看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最后绝望地大叫一声，开枪对准了自己。 “砰！” 与被怪物生生分食的痛比起来，自我了断反而是一种解脱。 自杀的进化者从高楼坠下，被下面张大嘴巴的怪物一口咬住，利齿猛地合上，只剩下一只断肢掉了下来，随后又被其他怪物捡起来吞噬。 这里曾经是人类的安全基地，可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是怪物的乐园。 祈焕是第一次忍受不住，然后到一边吐起来的人。 而向来最冷静的季盏此刻脸色也很难看，她看着终端板块上的画面，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鲜血的颜色落在她的眼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场末世之战。 同伴绝望的惨叫声又在耳边响起。 ——“季盏，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 ——“别过来！你们恶心的东西，救命啊！” ——“快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跑出去！” ——“剩下我们十七个人，我们约定好，如果路上遇到我们解决不了的危险，就从年龄大到小的顺序，去当诱饵。” ——“季盏，快跑！快跑！” 深秋的夜里，刮起的风都带着凉意，也吹得季盏瞪大的眼睛酸涩不已。 而就在风刮起的同时，终端板块的画面断了。 第67章 飞鱼 季盏的眼前闪过一幕一幕的血色，怪物啃食的声音和同伴绝望的尖叫声绕在耳边，不断地冲击着季盏的大脑。 “季盏。” 直到景飒叫住了她，她的身体才停下了战栗。 景飒是第一次在季盏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绝望和恐惧，正想说些什么时，季盏也跑到一边的树下干呕起来。 景飒连忙去拿了水过去，轻轻拍着季盏的背。 季盏被刺激出的眼泪也一滴一滴落下，但是很快她又低着头擦掉眼角的湿润，接过景飒手中的水。 景飒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旁边慢慢等着季盏缓过来，他不觉得季盏是像祈焕那样被刚才的场面吓得失态。 景飒想起曾经季盏与他提过一次被怪物攻破的学院，问道：“你想起学院了吗？” 季盏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她道，“大家都在喊救命，我没有能力救下他们，可最后逃出来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景飒没有经历过那场末世之战，从kp-26陨石砸下来以后，他的队伍就是第一批倒下遭难的。kp-26落下的冲击力毁掉了整个树林，火海席卷，他被倒下的大树砸中，再之后他便被白乔带走了，而第四安全基地现在的光景仿佛就是特殊军事学院光景的重现。 “我亲眼看着他们被吃掉，明明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与我说话，明明前一天大家还在一起上课，但是那一天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季盏睁大眼睛，她并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陨石会砸在我们的学院？为什么那些怪物以我们为食？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们……是我们成为进化者？！” 景飒将有些失控的季盏抱在怀里，微微垂下的眼睫将他眸中的情绪遮掩，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起码我们有生存的力量，我们是幸运的。” 景飒从很早开始，就讨厌这个世界，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直到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面对季盏的时候，他又希望季盏活着，希望季盏眼里的世界会更好一些。 …… 飞行器报废以后，他们四个人只能先等待天亮了。第四安全基地的情况他们已经窥探到了一角，他们不会再靠近，剩下能做的就是看清天上怪物的真面目。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那个东西在随着风向飘来飘去。”祈焕一直在盯着天上那一块颜色更深一点的云看，说道。 季盏的情绪也已经平复，虽然还显得有些低落，但是发泄过后她便不会再抱怨什么。 季盏同样看着那块颜色更深一点的“云”，说道：“而且它的高度还下降了一些。” 因为快要入冬的关系，所以夜晚时常会刮起大风，过些天恐怕还会再有强风。 果然如祈焕刚才观察的那样，一阵风吹过，天上的那朵“云”又开始移动，并且因为这次风向是朝向他们的，所以“云”移动的方向也朝着他们而来。 “终端失灵了。”赵子维本想使用终端联系高层，却突然发现终端完全失灵了。 远处那朵“云”离他们大概还有三公里不到的距离，可是景飒却觉得危险就在他们的头顶，“先往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四人一起上了车，依然是赵子维开车，祈焕趴在车窗上往后看。 又起风了。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升起，光芒驱赶夜幕，将一切照亮。 那朵“云”的真面目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车子的上方，从天上而来的压迫感让赵子维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那片“云”竟然就是母体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四个人下车抬头望去，只见卡在云层中的是母体怪物臃肿的肚子，几乎透明的皮肤让人可以用肉眼观察到它肚子里的卵，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繁殖着，因为体内的卵增多，使得母体怪物的身体开始下沉。 随着母体怪物高度不断下沉，它身体越来越多的部分露了出来，也终于让季盏一行人看清了这只母体怪物的体型究竟有多大…… 如之前第四安全基地的人所描绘的那样形如飞鱼，巨大的体型长度在两千米左右，肚子两边有两翼，如果两翼展开，恐怕宽度也有一千五百米左右。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不是它这样几乎要遮天一样的体型，而是它那臃肿的肚子中的卵还在不断增加，似乎想要直接涨破母体的肚子一样。 飞鱼怪物的全身皮肤几乎透明，只有头部两只凸出诡异的眼睛是墨黑色，而且出乎意料的灵活，它看见了下面的季盏一行人，身侧两翼缓缓张开。 “快跑！” 景飒似是猜到了飞鱼怪物想要做什么，立刻冲赵子维大吼一声。 赵子维从诧异中回神，然后猛踩油门，想要逃开飞鱼怪物所投下来的影子范围。 “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挤破的声音。 祈焕大叫道：“怪物的卵掉下来了！” 飞鱼怪物的肚子破开了一个裂口，黄色的粘液泼了下来，它肚子中的卵也随之砸落下来，小怪破卵而出，将越野车团团围住。 “那些卵全部都要落下来吗？！”祈焕惊恐地看向飞鱼怪物的肚子，如果全部落下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办法从数以万计的怪物中突围出去。 赵子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怪物越来越多，很快就会形成包围圈，到时候他们便只能任由怪物宰割。 景飒忽地伸手拉住赵子维的方向盘，让车子直接打了个弯，撞飞了两只小怪，改了方向前行。 “不要顺着风向走，这个怪物也同样是母体类，母体类自身不会移动，它是依靠着风漂浮的。”景飒说道。 赵子维自从风系异能以后，对空气的流动就异常敏锐，在景飒提醒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然后驾驶着车子往逆风向的方向行驶。 季盏从后备箱拿出一发榴弹枪递给景飒，让景飒用榴弹枪开道。 然而“咚”的一声，几个小怪正好砸到了越野车的顶上，车身失控地甩了个“s”型，榴弹也因此偏了原本的方向，没能在前面清出道路来。 周围虎视眈眈的小怪趁机全都跳到了越野车上，还有一个小怪阴差阳错地卡住了车子的轮胎，车子无法再继续行驶。 第68章 认真 终于，一阵强风吹过。 天上的巨型飞鱼怪物开始飘远，它投在地面的影子离开了越野车。 可是留下的小怪数量也足以让人绝望。 车子因为轮胎被怪物卡住而不能再动，赵子维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喊道：“下车！必须把轮胎卡住的部分修好！” 景飒已经打开车门先冲了下去，赵子维也紧随其后，在野外而且还是距离基地两百公里的地方，如果失去了交通工具，他们就很难再安全回去。 所以不能再让怪物一直破坏车子，他们必须下去。 季盏从后备箱将新得来的重型机枪加特林拿了出来，正要下车时，忽地看见同样拿着枪，害怕得发抖出神的祈焕。 祈焕是第一次出任务，先不说他之前冲动行事犯下的错误，光是他在面对怪物时几乎没有露怯过，对新手而言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了。 但是这一次的飞鱼怪物，已经超出了现今为止人类的认知。 尤其是人类在失去了三年的制空权以后，会对能在天空飞行的未知生物从心底里感到极度恐惧。 祈焕此刻便陷入了这样的状态…… 那种飞在天上的怪物，真的是我们人类能够打败的吗？！ 还有现在数以万计的小怪将他们完全包围，他们怎么可能出得去？！ 他们会死在这里！ 会被怪物吃掉！ 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祈焕所想到的“他们”，正是这一路以来所看到的被怪物分食掉的进化者，他们的身体被怪物生生咬开，鲜血溅起之时他们甚至还有些意识，在一直喊着救命…… 而现在，他也会变成那样！ “祈焕！” 季盏的声音将祈焕叫醒。 祈焕对上季盏明亮的眼睛，像是从镜子里看到了现在胆怯的自己。 季盏说道：“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一定会死，放手一搏才有生机。” 祈焕红着眼眶，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季盏将加特林的射速调到最大，目光坚定地看向祈焕，问道：“掩护我能做到吗？做不到你就躲在这里，做得到就跟我出去！” 上一次景飒也是这样逼着祈焕选择。 祈焕粗喘着气，闭着眼睛大喊道：“做得到！我一定会做到！！！” 祈焕踢开车门，抬手在越野车周围造出一个环形的围栏，对准怪物的那一面又生出无数长刺，直接将扑上来的怪物刺了个对穿。 赵子维回身道：“干得好，阿焕！” 祈焕都要哭出来了，让他害怕的飞鱼怪物已经飘远，他心理上的压力小了不少，他不敢去估计他们将要面临多少怪物，只能努力专注于自己掩护季盏的任务。 但是祈焕竖起的围栏并不高，很快就有怪物从上面翻了过来。 而季盏也已经爬到了车顶，手中拎着重型机枪，纤瘦的体型与这样高杀伤力的武器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甚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季盏按下开火按钮的一瞬，赵子维感觉到自己那几千积分的贿赂花得真的很值！ 电锯一般的枪响声划破晨曦的宁静，六根枪管快速转动，枪口的火光不断，倾泻而出的穿甲弹将怪物的身体打得稀烂。 巨大的后坐力将季盏散落在腰际的长发吹起，季盏也似乎杀红了眼，目光里的杀气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季盏以她自己一人的火力，压制住了面前成千上万的怪物。 赵子维也趁着季盏火力压制的时候，趴着身子想要把车修好。 可是偏偏车子底下重要的一个部件被怪物破坏，可是车上根本没有这样的零件，而且就算有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赵子维不肯放弃，他喊道：“阿焕，过来！” 祈焕可以金属造物，可以让他造出一个替代品，至于修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把车子修好！ 祈焕被赵子维叫去制造车底零件，季盏身边能掩护她的人便少了一个，景飒正想退回离季盏近一点的地方，加特林的枪声忽地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没有子弹了！ “季盏，小心身后！”景飒大叫道。 季盏没来得及躲开，被一个飞身过来的怪物抱住，直接从车顶重重地摔了下来，砸进了一个怪物堆。 怪物嗅到进化者的气息，如同看见了肉的饿狼，蜂拥扑上。 景飒跃起，踩着怪物的头顶向季盏的方向赶去，脚下的力道大到让怪物的头部直接像烂掉的水果一样裂开。 “季盏——” “别动！” 景飒和季盏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只见离季盏最近的那一部分怪物全都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季盏使用了言灵异能将这些怪物暂时地束缚住，她将压在身上的怪物推开，然后抓住一个怪物，像丢垃圾一样将它甩了出去。 季盏微微喘着气站起身子，额头被磕破一个口气，鲜血顺着流到眼皮上。 景飒手中的长刀挥过，精准地将怪物体内的晶核一齐砍碎，然后将季盏拉到身后。 “季盏姐姐，接着！” 祈焕将一把突击枪抛给了季盏，他现在要掩护赵子维，所以不能离赵子维太远。 季盏接到突击枪，抬袖擦了擦眼睛上的血，和景飒后背抵着后背，说道：“加特林还有一个枪箱的子弹，但是杀不光这些怪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季盏一直都相信着景飒，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下，景飒都能保持冷静的思考和判断。 从他之前的几次决策中，也能看出景飒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豁出一切。 不管是第一次任务中将其他进化者的性命拿来做诱饵，还是前些天逼着祈焕透支异能造出空中公路…… “可以杀光。”景飒忽地对季盏说道。 季盏微愣，然后便听到景飒声音低沉地道：“我的身体就算受了伤也能瞬间痊愈，杀光这些怪物对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你在开玩笑吗？”季盏侧头，目光凌厉地看向景飒。 景飒眯了眯眼睛，“我是认真的。” 景飒话音落下的同时，祈焕的尖叫声响起：“副队长！！！” 第69章 爆发 赵子维将车轮胎边压着的怪物尸体全部清理后，咬着祈焕造出来的零件爬到车底，争分夺秒地开始修理车子。 然而赵子维根本没想到车底竟然还藏着一只怪物，那只怪物体型很小，身体四肢萎缩退化，几乎只有一颗脑袋。 在赵子维发现它的时候，大头怪物的整个脑袋裂成三瓣，冲着赵子维咬去。 赵子维根本来不及反应，怪物的巨嘴在他的视线不断放大，随即便覆上了一层血色，剧痛从右眼传来。 祈焕在听到赵子维的惨叫声以后，连忙将赵子维拉了出来，“副队长！副队……” 然而在看到赵子维满脸是血的时候，祈焕脸色煞白，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赵子维死死捂着自己的右眼，疼得全身都在发颤，哑着声音道：“后面……后面……” 只见大头怪物已经从车子底下爬了出来，张开可怖的嘴巴冲祈焕咬来。 祈焕虽然害怕，但是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击的反应，抽出绑腿上的手枪，冲着大头怪物就开了两枪。 祈焕再次使用异能竖起一道屏障，然后回身想要给赵子维的右眼止血，“副队长，我带你回车上！我帮你止血！” 赵子维疼得声音都在发颤，但他还是推了推祈焕，说道：“继续掩护好，车子必须修好……” 鲜血从右眼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此刻赵子维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全靠他自己硬撑。 “不行……不行，副队长，我马上帮你止血，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祈焕现在已经慌了手脚，他把赵子维扶起来，想要将他拉回车上。 然而因为他此刻的手忙脚乱，刚才竖起的金属屏障悉数崩塌，怪物全部涌了上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怪物，祈焕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手里握着的手枪仿佛有千斤重，身体的关节也僵硬无比，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所以在被一个怪物咬住脖子的时候，祈焕甚至都没有挣扎。 血腥和腐臭仿佛钩织了一张蛛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会死吗？ 他会像他们一样被吃掉吗…… 好疼……快要不能呼吸了…… “阿焕！” 风刃将咬住祈焕脖子的怪物砍成数节，祈焕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脖子上的伤口不浅，他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似是才从噩梦中醒过来。 怪物已经将他和赵子维包围住，季盏和景飒一时间也赶不过来，他们的结局好像已经可以预见。 赵子维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爬到祈焕身边，将祈焕抱在怀里。 “对不起，这一次我不应该把你带来的，你才十六岁……你应该有更遥远的未来……” 祈焕才十六岁，他拥有过人的天赋，他有无限的潜能，或许在将来可以带领人类走向末世的尽头。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不应该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 死亡的气息笼罩下来，祈焕被赵子维护在怀里，眼前不断闪过自己亲眼所见到的怪物啃食人类的画面。 他没能救下那些人…… 如果现在他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副队长也会被吃掉…… 大家都会死在怪物的口中！ 祈焕身体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高声大叫着，将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 数十根金属长刺从地底疯长，祈焕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将绝望划破，让希望的光又漏了进来。 耗尽鲜血和眼泪，祈焕为他自己和赵子维开出了一条生路。 就连季盏和景飒也被祈焕爆发出来的这股力量所震撼，长刺从地底竖起，怪物的身体被刺穿挂在上面，恍若一片尸骨林。 季盏和景飒对视一眼，随后加快速度往祈焕那边赶去。 在又有怪物想要抓起昏迷的祈焕和赵子维时，季盏高声喊道：“别动！” 随着季盏的言灵控制，几乎一半数量的怪物行动都停了下来。 季盏还不能很细致地使用异能，无意识地用力过猛，此而导致一次性控制了这么多的怪物，为她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季盏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似的，景飒抱起季盏，赶回了越野车旁边，顺便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的祈焕和赵子维也救了下来。 季盏缓过来了一些，她将祈焕和赵子维都先塞进车子里，然后再次给加特林换上的弹箱，转身回去和景飒并肩作战。 没了祈焕和赵子维，景飒也不用收敛自己的力量，他杀掉一个怪物后，对季盏问道：“还有力气吗？” 季盏没有应声，而是已经拎起了加特林，摆出了射击的姿势。 回应已经很明显了。 景飒勾了勾唇角，此刻眼中似是沉积着比深渊更浓稠的黑暗，他对季盏道：“你不用担心会打伤我，尽管开枪就好。” 季盏抿了抿唇，道：“知道了。” 说完之后，又有些别扭地道：“我的枪法没有那么烂。” 景飒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季盏，手持长刀跃进怪物堆中，抬手一斩，便引得无数怪物痛苦嚎叫。 季盏站在车顶，看到还剩下的数千只怪物，脸上毫无畏惧，手中的枪炮火力全开。 景飒砍杀的动作极其干脆利落，精密地像一台高杀伤力的武器几乎都是一刀就能直接砍掉怪物的晶核或者能使得怪物失去行动能力。 季盏并不奇怪景飒拥有这样的身手，之前在祈焕和赵子维面前，景飒一直都有所收敛，否则光是和祈焕对练的那么多次，够祈焕死十趟的了。 景飒并不是无脑地挥霍着自己的力气，而是选择了最高效的办法，一刀击中要害，这样才能最快的结束战斗。 所以景飒豁出一切的进攻，完全不在乎防守，不管是被怪物划破肚子，还是腿上被怪物生生咬下来一块肉，景飒都没有停下来。 站在车顶的季盏当然也看到了景飒这种不要命的打发，怒气一下涌了上来，高声骂道：“景飒，你这个混蛋！” 或许是有了怒气的加持，季盏又一次以一敌百，完完全全地将怪物的行动压制住。 第70章 顶端 最后一发子弹打光，弹壳从车顶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盏感觉到自己两只手隐隐发麻，有些使不上力气。 而景飒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放眼过去，尸堆成山，黑色的血浸透了土地，凝固出令人恶心的颜色。 季盏粗喘着气，脸上的血和汗都混在了一起，让她此刻的形象狼狈不已，但是学院终端却记录下了她击杀的新纪录。 “……击杀目标701只，辅助击杀3021只……” 这是三年前的末世之战中，季盏都未曾达到的成绩，但是辅助击杀的数据还是来源于景飒的强大。 季盏从绑腿中抽出匕首，想要去前面支援景飒。 忽地，不知是不是景飒也已经力竭，脚下没有站稳，身体大有前倾倒下的趋势。 “景飒！” 怪物想要趁机而上，可在景飒抬头之时，忽地停了下来。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在天空，金色的光仿佛全都汇聚在了景飒的眼中，若是季盏此刻站在景飒的面前，定然能够发现景飒现在的眼睛……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 “新人类……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新人类……” “你是站在这条进化链最顶端的新人类，是神明。” “现在的人类和怪物不过是时代过度的垃圾而已，只有你是能够推动时代齿轮的人。” “景飒，你会引领这个世界进入新人类时代的。” 白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景飒想要将这些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可是在触及脚下已经死去的怪物时，白乔的话却愈发的清晰起来。 景飒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股力量在鼓动，甚至在影响他的思维。 他不会变成怪物！他不会变成被季盏厌恶的怪物！ 他是人类！他是和季盏一样的人类！ 景飒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死死压住，然后在瞬间吸收，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 景飒抬眼，微微睁大的眼瞳像是被一条金色的线环绕，他的目光看向想要再次扑来的怪物。 此时，怪物全都匍匐下身体，以五体投地的动作像是在跪拜着景飒。 景飒身上的血迹都还未干，与他此刻诡异的眼睛相称，就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那股刚被他据为己有的力量在推动着他—— “嘭。” 景飒嘴中忽地轻声模拟出爆炸的声音。 在声音落下的一刻，被称为怪物生命之源的晶核此刻变成了炸弹，猛地将怪物的身体炸开，烂肉溅了一地。 在这样糜烂丑陋的景象之下，景飒立在尸山之上，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新玩具，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眼中的金色是圣洁的颜色，可与景飒眼底的黑暗相融，又堕落成为一股邪气，流露在景飒的眼中。 景飒几乎要沉溺在这样诡异的愉悦中，他想要再感受到更多的快感…… “景飒，已经够了！” 一只柔软，带着炽热体温的手握住了他，像是将他那片欲望的沼泽中猛地拉了出来。 季盏也终于看到了景飒眼睛的异样，可是季盏不害怕景飒。 她始终相信景飒不是怪物，景飒还保留着人类的人性。 季盏咬了咬下唇，然后伸手用力锤了一下景飒的胸膛，恼怒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乱来！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你感觉不到痛吗！” 季盏一直以来脸上的表情都很木讷，不管是高兴或者难过，都会习惯性地用平静来掩饰。 唯独在面对景飒的时候，她会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感受和情绪都宣泄在景飒的身上。 眼泪在季盏的眼眶里打转，景飒如梦初醒一般，眼中的金色褪去，他动作有些慌忙地想要给季盏擦眼泪，但是一看自己手上的血污，还有早就不干净的衣服，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 景飒不再受刚才那股力量影响，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正怒视着他的季盏说道：“我都避开了致命的位置，没有很痛。” 景飒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打起来的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显然这样的谎话骗不过季盏，季盏很生气地转过身，抬脚就往回走。 景飒在季盏转身的一瞬，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之意，他不想季盏丢下他离开…… 为什么要疏远他？ 因为刚才展现出来的能力吗？ 景飒心里想着，忽地前面走了两步的季盏又停了下来，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景飒，又快步走回来拉着景飒的胳膊，“你看不到我在生气吗？！” 景飒：“……哦，不……对不起，又惹你生气了。” 景飒立刻就认了错。 季盏难得阴阳怪气景飒一句，“我还以为你站这里不动是想和我绝交呢。” 景飒无奈地轻笑一声，回握住季盏的手，“你这说得哪跟哪儿啊。” 季盏拉着景飒踏过无数怪物的尸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像是走在普通公园里正闹着别扭的小情侣一样。 季盏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不忘交代好景飒：“刚才的事情你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第二个秘密。” “好。” “你能控制住刚才的那个能力吗？”季盏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可以。”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是景飒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两人回到越野车上，季盏这才想起来给祈焕和赵子维做紧急处理，她连忙去探了探两人的气息。 景飒问道：“他们还活着吗？” 季盏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死了。” 季盏从后备箱里找出急救包，然后帮祈焕和赵子维处理起伤口来。 祈焕伤在脖子上，当时要不是赵子维拼命用风系异能救他，恐怕他现在早就脑袋搬家了。 季盏给祈焕紧急止血，然后包扎好伤口。 进化者的身体素质很强，凝血速度也是普通人的好几倍，季盏倒也不是担心祈焕的伤势了。 而相比之下，赵子维的伤就要更严重不少，他的整只右眼都被吃掉了…… 第71章 回程 赵子维右眼的伤必须得尽快回基地手术，在野外这样的条件下，季盏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止血以及拖延伤口感染的时间。 景飒已经将车子修好，他靠着车身，看向那只飞鱼怪物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季盏处理完祈焕和赵子维的伤势之后，见景飒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景飒回神，说道：“我在想那只怪物会飘到哪里去。” 季盏想了想，也顺着景飒的视线看去，道：“第五基地应当还是安全的，那只怪物想要移动必须依靠风力，只要风向不往第五安全基地的方向吹，我们就还有时间准备。” 景飒失笑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担心了。” 季盏愣了一下，随后似是才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 自从有了言灵异能，她假设的话几乎全都会成真。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能力，总觉得好像在给人施加诅咒，会带来厄运一样。 景飒似是会读心术一样，看出了季盏的心思，手覆在她的发顶，说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说出口而成真，而是你预先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无意识地说了出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能力，反而是能给人带来希望的预言。” 景飒的话顿了一下，又突然笑着道：“你曾经说过末世结束，说不定也是会实现的预言，只是还没有到时间而已。” 季盏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景飒，像是在怀疑眼前这个景飒是真的还是假的一样。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其实这也不是景飒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在之前季盏想到死的事情时，景飒也引导着她去努力活着，“明明你一直都讨厌这个世界，世界毁灭才更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景飒没有回应，只是让季盏上车，他们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景飒确实很讨厌这个世界，但是他不希望季盏也讨厌，他想让季盏在这个世界看到更多的光明和希望，可以为了所谓的梦想和未来而努力活下去，而不是像他这样如同游离在世界边缘的行尸走肉。 车子开出去了五公里，飞鱼怪物带来的磁场影响终于消失不见，季盏和景飒的终端通讯也终于恢复，与基地成功取得了联系。 第一个联系上季盏的是林副官，林副官听到季盏的声音，也算是松了口气，他一直联系不上赵子维，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季盏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向林副官报告情况：“已经确定第四安全基地完全沦陷。” 林副官身边还坐着裘司令，裘司令在听到季盏的话以后，眼中流露出沉痛的情绪，他示意林副官继续。 季盏开始向林副官继续报告怪物的情报：“那只怪物是母体怪物的变种，体型巨大，长度在两千米左右，宽度一千五百米，并且拥有繁殖能力，可以漂浮在空中。身体皮肤几乎透明，在夜晚有很强的隐蔽能力。它无法自主移动，但是会借住风力行动。繁殖数量初步估计在两万左右，繁殖速度4-5天……” 季盏所说的每一个情报都让听到的人心上加覆一层绝望和恐惧。 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裘司令，他立刻叫相关人员去探测未来的风速以及风向，去估计飞鱼怪物的行迹。 最起码比起被突袭的第四安全基地，他们现在掌握了这么多情报， 林副官的呼吸声有些发沉，他缓了缓，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怪物的晶核位置确定了吗？” 虽然很想给他们希望，可是季盏只能如实告知，“不知道。” 季盏的话音落下，终端里的声音又安静了下来。 忽地，景飒说道：“那个怪物有99%的皮肤都是透明的，被卵填充，只要等怪物把卵全部排下，应该就能看到它体内晶核的位置。” “当然，也不排除那1%的可能。” 景飒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如果第五安全基地真的成了怪物的下一个目标，那真的要等怪物把卵全部排下，然后再派人去将晶核击碎吗？足足两万只的怪物，基地外的防御工事根本抵挡不了。 林副官也将景飒的猜想记录了下来，在毫无办法的时候，任何猜想都值得一试。 “怪物的情报我已经完全记录下来了，之后会尽快整理，感谢你们的努力和勇敢，现在请报告队伍伤亡情况。”林副官说道。 季盏：“重伤两位，没有死亡。” …… 回程的路要比来时安全很多，之前的母体怪物清扫任务已经基本结束，虽然基地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从最后的结果看，是基地赢了。 十八只距离基地不足五十公里的母体怪物被完全清除，同样也击杀了不少其他怪物。 两百公里的路程，来的时候被怪物绊住好几天，回来的时候竟然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快到了。”景飒说道。 已经可以看到基地外的防御工事，季盏一路上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景飒见季盏眉眼间露出的疲惫之色，问道：“手还疼吗？” 季盏的两只小臂上都缠上了绷带，因为之前徒手使用加特林的缘故，让她的手臂产生了些许不适的感觉。 “已经不怎么疼了，手臂的爆发力没有越过安全阈值，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季盏说道。 提及安全阈值，季盏忽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祈焕。 季盏对景飒道：“祈焕应该已经两次越过安全阈值了。” 景飒明白季盏想说什么，接话道：“是啊，真是命大。” 频繁越过安全阈值并不是什么好事，爆发出超出身体各项机能承受能力的力量，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以前在学院里因为越过安全阈值而丧命的人并不是没有。 三年前的末世之战，季盏曾经连续越过安全阈值十个小时，若是换做其他进化者，早就因为身体器官衰竭而亡了。 但是季盏却无明显损伤，这一切的缘由还是因为季盏在研究所中经历的无数实验，以及那些“替换手术”。 第72章 告白 车子开过第一道基地防御工事时停下来检查，恰好靠在后座上的祈焕醒了，祈焕虚弱地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缓了好一会儿视野才恢复。 “醒了吗？”季盏回头看向祈焕，见祈焕的意识已经缓过来了，想要挣扎着起身，提醒道，“你脖子上的伤口不浅，最好不要乱动，现在已经到基地了，在排队检查。” 祈焕抬手，碰到绑在脖子上的纱布，粗糙的质感让他有了一种还活着的实感。 “副……队长……”祈焕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自己脖子，然后才看到身旁的赵子维。 赵子维脸色灰白，大半张脸都用纱布包着，要不是还能看见他胸膛呼吸的起伏，恐怕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两名重伤的抬到担架上来，先做初步检查，必须要先确定不是感染者才能被送往医院。” 外面有穿着防护服的相关人员正在安排担架，季盏和景飒也配合下车。 祈焕和赵子维被工作人员抬了出来，祈焕躺在担架上，路过季盏身边的时候，声音沙哑地问道：“副队长的眼睛……” 季盏抿了抿唇，如实地回答道：“他的右眼被怪物吃掉了。” 祈焕如同心口被巨锤砸下，他咬着发颤的下唇，抬手用胳膊掩住眼睛。 季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祈焕，她知道赵子维和祈焕之间就像兄弟一样，赵子维现在变成这样，最难受的就是祈焕了。 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向季盏点头示意，然后继续抬着担架往前走。 离开季盏身边以后，祈焕似是终于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出来，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他已经不想再任性和胆怯了。 他的胆怯和任性差点就要了同伴的命！ 祈焕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将哭声全都咽了下去，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不断渗血。 他没有资格哭泣，也没有资格再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毫无负担地放声大哭。 眼眶里的眼泪模糊了光亮，可落下之后的他所能看到的景象会更加清晰明亮。 …… 季盏和景飒通过检查，开车越野车直接回了公寓，该交代的情报他们都已经交代过了，就算再问也还是那些。 林副官知道他们想要回去休息的安排，也很大方地准了假，顺便还不忘提醒道：“如果想好好休息的话，记得把和程越的终端通讯先屏蔽了，那家伙可不管你们累不累，只要你们还能行动，他就会调遣你们。” 季盏想了想，这确实是程越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就听了林副官的建议，把和程越的终端通讯屏蔽了。 季盏自己屏蔽之后，还不忘帮景飒也操作了一下。 景飒和季盏把越野车开进公寓地下的车库里，车库里还停了不少车，可以自动维修车辆的机器人正在工作。 景飒把车子倒进车位，因为车子属于任务分配的物资，所以也不能随意带走车钥匙。 景飒和季盏下了车，很快就有维修的机器人靠近，开始工作，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车子维修好以后会根据上面任务的指派，再调给其他人用。 两人上了楼，直到关上家门，季盏才有一种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季盏背靠着门慢慢坐下，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别在这里睡，先去洗个澡。”景飒蹲下身子，想要将季盏扶起来。 季盏睁眼一只眼睛，困倦地道：“不要……” 在野外这么多天，虽然在临时据点休息过，但是身上还是很脏，还沾染了怪物的味道，战斗的时候精神紧绷所以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不行，快去洗澡，不然我们两个都要被腌入味了。”景飒很坚持，撑着季盏的腋下把她抱了起来。 季盏似是有些清醒了，像是偷懒的猫儿一样盯着景飒看了看，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两只腿也环住他的腰。 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景飒身上。 景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季盏耳根也有些泛红，但是她还是用力抱住了景飒。 季盏的声音轻柔又带着一点沙哑，她趴在景飒的肩膀上问道：“景飒，我们是情侣吗？” 季盏对感情虽然迟钝，但之前的迟钝都是因为从未经历过。 她在研究所里长大，没有人对她好，给予她爱，她对所谓的友情，亲情，爱情的了解，都源自于书上的片面解释。 直到景飒亲吻她的额头时，她好像才明白了实质的含义。 她虽然迟钝，可一旦开了窍，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景飒紧紧抱住。 大概也是因为比别人迟钝，直到话已经说出口了，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了，季盏才隐隐明白原来这样的告白是会让人觉得紧张和害羞的。 但是季盏不喜欢犹豫，她也不会去担心未来，她只活在当下。 所以她直白又热烈。 在没有听到景飒的回应，季盏没什么耐心地偏头撞了一下景飒的脑袋，问道：“我们不是吗？” 景飒似是才缓过神来，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在想，既然现在身为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可以帮你洗澡？” 回应景飒的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胸口，差点把他砸得吐血。 季盏只是有点迟钝，又不是笨蛋，会不会被占便宜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等到两人收拾好自己，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季盏洗完澡倒是清醒了不少，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衣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手里抱着个抱枕，盯着夜幕高高悬挂的几颗星星看得有些出神。 “过来吃饭。”景飒在厨房做了蛋炒饭，端到餐厅见季盏坐在落地窗前发呆，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季盏抬头，漆黑的眼睛看向景飒，“你听到了吗？” “什么？”景飒不知道季盏此刻指的什么。 “外面的风声。” 入冬的风已经刮了起来，这么强力的风会加快天上那只怪物的速度…… 第73章 兔子 第五安全基地总部，赵子维的队伍归来后的第五个小时。 虽然已是深夜，但总部大厦依然灯火通明。 气象部的报告急匆匆地发到了林副官的终端中，林副官看到了上面的内容，立刻打印出纸质文件，然后跑到裘司令的办公室。 外面值守的保镖拦下了他，“司令正在开会，林副官还是在这里等一下吧。” “不行，这份文件必须马上向司令报告！” 林副官的敲门声打断了办公室里的会议，裘司令正在用终端和高层的其他管理者进行战后的例行会议，其他管理者在听到裘司令那边的声音以后，都有些不悦。 “裘绍，你手下的人这么没分寸的吗？看来你管教的也不怎么样。”负责管理区管队的管理者向来和裘司令不合，上次景飒的事情便是他安排的人手，最后裘司令虽然向他追究了判罚，但也只是一点无关痛痒的处罚而已。 裘司令不动声色，苍老的皮相上两只眼睛凌厉又不失沉稳，裘司令说道：“基地的军备直接关乎大家的安全问题，当然是一点耽误不得，若是因为这么一个例行会议拖延了怪物来袭的消息，那就得不偿失了。当然，如果在座的各位觉得这个会议比基地的安危还重要的话，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来向大家赔罪。” 旁边连忙有高层管理者打圆场道：“那当然是基地的安全最重要了，自从母体怪物出现以后，确实有太多突发事件了，一切还是要以基地的安全为先。” 在外面的林副官再次敲响房门，“司令，有气象部发来紧急文件。” “进来。” 得了裘司令的允许，林副官推门而入，也来不及顾及会议上的其他几位管理者，将手中的文件交给裘司令，并报告道：“根据气象部的预测，七天后的风力将达到七级，而且结合气象部和调查一队提供的情报来看，那只巨型飞鱼怪物很可能在第十天到达第五安全基地的范围。” 目前为止，现在只有赵子维队伍的人见过巨型飞鱼怪物，但是第四安全基地的覆灭也已经向他们敲响了警钟。 一旦飞鱼怪物飘到了他们基地的正上方，第四安全基地的悲剧又会在第五安全基地上演。 裘司令放下文件，靠坐在椅子上，他转动椅子从玻璃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景色。 离新的一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可是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人类又将面临新一轮的生存考验。 怪物侵袭，寒冬将至，粮食短缺…… 裘司令支着额头，向来根根树立，精神抖擞的白发在此刻又莫名显得无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这个基地多久，还能为基地里的十万人类做多少事。 裘司令闭上眼睛，流露出了片刻的疲惫，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又再次坚定清明起来。 “去通知所有分队长，一个小时后开会。” “是。” …… 听了林副官的建议，屏蔽程越的终端通讯以后，季盏果然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七点半的生物钟发作，季盏缩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床，然后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季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冷了不少，不过进化者比普通人要更耐寒耐暑，这点温度还拦不住她穿衬衫和裙子。 季盏房间衣柜里的衣服还很单调，因为一直被派遣外出任务，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去做其他事情，所以到现在她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只有刚来基地时，蓝茜送来的那些。 季盏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便听到厨房那里的动静。 公寓里厨房是半包围式的，季盏站在置物台外，见景飒穿着个围裙，手里好像在捏什么东西，不由得问道：“你在做什么？” 景飒早就听到了季盏起床的声音，不过手里沾满了面粉，所以不方便离开厨房。 见季盏来了，便把手里做的东西展示给她看，“之前家里还剩下一些面粉，我就试着做了包子。”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包子，景飒竟然还能将包子捏成兔子的形状，季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景飒竟然还会做这个。 其实景飒之前也给她切过兔子形状的苹果，但是那个时候季盏没吃就是了。 季盏看着景飒掌心里那只胖乎乎的兔子，脸上浮起一点笑意，然后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但又不敢用力。 “要一起来做吗？还剩下几个面团。”景飒问道。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先跑去卫生间洗漱，“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看似和平常的生活，却在昨天确定了自己和景飒之间的情侣关系后，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 季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样的感觉，但是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眉眼间无意间流露出的笑意时，季盏便也能明白那些不同。 季盏洗漱之后去厨房帮忙，景飒拿了一个面团在她面前做示范，季盏看得很认真，也觉得并不难。 不过是在面团上捏出一个兔子而已…… 然而下一秒，季盏就因为手上没有控制好力道，手里的面团被她抓得面目全非。 季盏：“……” 景飒：“……要不我们做怪物包子？” 季盏瞪了他一眼，拿起面团打算再重新做一个。 景飒见季盏的固执劲儿上来了，担心到中午都吃不上饭，他们还得去医院一趟，所以景飒就先把他自己做的那些放进锅里蒸。 景飒一边忙活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夸奖式教学： “对，就是这样，非常棒。” “这一步不用我教你都知道这么做，太聪明了。” “你看这个兔尾巴捏得简直完美。” “做完这个你差不多就能出师了。” 然后在景飒无脑夸奖式教学以后，季盏的第二个包子捏出来了。 比第一个更像怪物。 景飒：“……下一个一定出师。” 季盏：“闭嘴。” 正当季盏打算再来第三遍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季盏的注意力终于从包子上移开，洗干净手走去开门。 这一次来的人有些让季盏出乎意料。 “你是……余雾？”季盏认出了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子。 余雾连连点头，“对对对！谢谢你还记得我，突然这么冒昧拜访，我我我是来送谢礼的！” 第74章 请求 季盏和景飒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因为连续两次完成超高难度的任务，名声已经渐渐在进化者之间传开了，也引得不少其他队伍的队长想要来调查组一队挖墙脚。 余雾也是从队伍里其他人闲谈之时知道了季盏和景飒回来的消息，本着要好好感谢季盏的“救命之恩”，所以去打听了一下季盏的住处，便拿着自己做的一些点心，匆匆过来了。 “末世之前我家是做面包店的，这个是我做的一些蛋挞，请你收下！”余雾手里的点心用纸袋装着，看向季盏的目光里满是紧张和小心翼翼。 她的力量数值实在太低了，在战场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别说是怪物了，在基地里看到一些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她都会感觉害怕。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做进化者，但是为了养活奶奶，所以她才试着去接种kp-22针剂，走运地成功进入了内层基地。 光是在内层基地养活自己和奶奶她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也很庆幸现在可以养活自己和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是偶尔她也还是会羡慕那些强大的人。 比如眼前的季盏。 季盏反而不太明白余雾口中所说的“救命之恩”，她记得自己并没有救过余雾，反而还差点把余雾打得半死。 “我并没有救过你。”季盏没有收下余雾的点心。 余雾眼眶里水光打转，匆匆忙忙地解释道：“上次如果不是你把我打得下不来床，我肯定就要去前线了，我的力量数值太低了，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肯定就是当炮灰的份，我家里还有奶奶要照顾，如果……如果上一次没有你的话，我就……我就……呜呜哇哇哇——” 余雾光是想到那种可能，就忍不住在季盏面前哭了出来，“对不起，我，我泪腺有点发达！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呜呜呜……对不起，我再缓缓……” 季盏最不会安慰人了，见余雾竟然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后面脚步声靠近，然后停在她的身后，只听头顶传来景飒的声音，“她是谁？” 原本还哭哭啼啼的余雾抬眸，触及景飒那带有压迫感和防备的眼神，吓得直接打了个哭嗝，“……嗝！” 季盏说道：“上次临时据点里拥有空间异能的进化者。” 景飒这才想起来。 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季盏对余雾道：“进来说话吧。” 余雾今天其实也有一点别的目的，见季盏愿意让她进去谈话，立刻欣喜地跟上，努力无视景飒带来的压迫感。 对于季盏和景飒的关系，都住一块了，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余雾当然也不会再多问。 动作僵硬，目不斜视地跟着季盏进了屋，季盏拉开一个餐椅让她坐下，“你吃早饭了吗？” 兔子馒头已经蒸好被景飒放在餐桌上，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余雾急着来找季盏，自是没有吃早饭，但是看到这个馒头的形状，她也不至于没有眼力见地当电灯泡。 余雾连忙道：“我已经吃过了，这个蛋挞也会送给你……你们的，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尝尝。” 余雾拿出自己做的蛋挞，季盏对她点了点头，道：“谢谢。” 景飒打断了余雾笨拙地殷勤，问道：“你找我们有事吗？” 余雾低垂下头，盯着季盏和景飒目光的压力，开口道：“我想加入你们的队伍，可以吗……” 之前她的力量数值太低，所以上面以她能力太弱为由，拒绝让她参与外出任务，只安排了一些内层的杂事给她做，虽然报酬不高，但勉强也够她和奶奶生活。 这样的安排对余雾来说，再好不过。 可是空间异能觉醒以后，在高层眼中她就有了上战场的价值。 这一次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是下一次又要怎么办？ 她不可能躲一辈子。 “我能帮上忙的，我的空间现在有一百立方米，而且可以继续扩展范围，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余雾担心季盏和景飒不答应，连忙说明自己的空间异能。 季盏确实有些心动余雾的空间异能，她向来喜欢用重型武器，而且时常需要用火力压制敌人，光是一个车子的后备箱根本不够存放那么多的军备。 “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队伍？”季盏问道。 余雾眼神有些闪躲，但她还是很诚实地对季盏说了实话：“高层不会浪费我的空间能力，我以后肯定还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我觉得你们很厉害……和你们在一起的话，一定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是所有人类的愿望，不同的人为了这个愿望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季盏半阖着眼眸，似是流露出了一点烦恼的神色。 “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一定会活下来。”季盏对余雾说道。 余雾抬头看向季盏，眸色脆弱又坚持。 季盏只好道：“一会儿我们要去医院看副队长，你也一起跟上来吧。” 有时候光用言语是很难说服一个人的，季盏只好让余雾亲眼看看，再让余雾重新做选择。 余雾点了点头，然后对季盏道了谢，“我……我去外面等你们，今天真的很打扰你们了。” 季盏摇了摇头，反正他们也是正好要去医院的。 …… 内层基地总医院。 经过一夜的治疗，祈焕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因为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所以第二天就能下床行走了。 而赵子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咬伤他的也是感染型怪物，只是进化者不会受到影响，也变成怪物，但是被咬伤的地方会严重感染。所以直到现在，赵子维还躺在重症病房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护士刚给祈焕换好药，祈焕就打算下床跑去楼上重症病房看赵子维，护士连忙拦道：“小弟弟，你可安分点吧，昨天晚上查房看到你的床位是空的，吓得我们一层人都在找你。” “对不起，我只是想……” 祈焕的话在看见推门而入的季盏时戛然而止，祈焕连忙喊道：“季盏姐姐！” 第75章 面包 祈焕在看到第一个进入病房的季盏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第二个进来的是余雾，祈焕皱了皱眉，面露疑惑。 直到最后进来的景飒，祈焕的眼神明显变成了嫌弃。 他还以为季盏一个人来探望他呢。 “你们是他的队友吧，来得正好，麻烦你们多劝劝他，让他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不要总是往外跑。”护士对季盏他们叮嘱道。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护士才转身离开。 祈焕坐在病床上，娃娃脸上还带着已经结痂的伤口，伤得最重的还是他的侧颈到肩膀那一块，此刻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祈焕的声音里还透着几分虚弱，他不服气地嘟囔道：“我才没有乱跑。” “看上去你还挺精神的，看来昨天已经在路上哭够了。”祈焕很容易被激怒，所以景飒时常调侃戏弄他，偶尔祈焕被气得惨了时，景飒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气急败坏的情绪。 祈焕嘴硬道：“谁哭了！我才没有哭一路！” 景飒：“原来哭了一路啊。” 祈焕：“……” 余雾见祈焕一副要跳起来和景飒打一架的样子，害怕地往季盏身后挪了挪。 季盏走上前，把手里装了蛋挞的纸袋放到祈焕身旁。 祈焕一愣，季盏偏开身子，对祈焕道：“她做的。” 余雾做了很多蛋挞，季盏和景飒早上都没有吃完，便拿过来当做探望病人的礼物送来给祈焕了。 祈焕也记得余雾，看到袋子里的蛋挞，笑着道：“谢谢你来看我！” 祈焕的笑容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像春日阳光一样，余雾觉得自己都不配承受这样谢意，很是紧张地道：“我……我也不是……”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大点声？”祈焕已经拿着蛋挞吃上了，护士的医嘱他是一点没记，也好在他身体恢复能力好。 余雾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以当你队友吗？可以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吗？” 祈焕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眉眼间透着一种漠然，问道：“为什么？” 余雾又把自己想法向祈焕诉说了一遍。 祈焕周身的气场渐渐变了，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灰雾之下好似有鲜红的血在潺潺流淌，他这样的改变让季盏和景飒都侧目而视。 祈焕抽纸擦了擦手上的蛋挞碎屑，然后慢慢解开自己脖子上缠着的绷带，一圈一圈绕下来。 “你是觉得跟着厉害的人就能活命吗？可是，你知道能力越强，高层派发给我们的任务就越危险吗？”祈焕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高层的管理者，只是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而已。 从他的身体能力数值被测出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会被派上比普通进化者更危险的战场上。 “百分之百的存活率并不是固定的，我们也是拼命才活下来的。” 绷带松散开，祈焕微微偏着脑袋，侧颈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裸露出来，他这一块的皮肤都被咬烂了，若是当时没有赵子维救他，他的气管都会被咬断。 余雾看到了祈焕的伤势，瞬间脸色发白。 “如果不想害死别人的话，就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擅自托付给别人。” 祈焕重新把绷带缠好，然后将眼底阴沉的情绪收敛，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的少年，他对余雾安慰道：“你也不一定要和我们一队，什么样的能力做什么难度的任务，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战场确实很危险，但是我们在怪物面前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去楼上看看副队长醒了吗？”祈焕也算是婉拒了余雾的请求，穿上拖鞋就要往楼上去。 季盏看了一眼余雾，然后对景飒道：“你和祈焕上去吧，我和她还有话说。”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随后才和祈焕一起出了病房，显然四个人没一个把护士的医嘱听进去的。 季盏对正伤心沮丧的余雾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 季盏显然是有话想和余雾单独说，她还是很馋余雾的空间异能，要是能当她的弹药库就好了。 两人走出医院大楼，季盏对身旁情绪低落的余雾道：“如果是现在的你加入我们队伍，以我们的任务强度来看，你的死亡率是99%。” 余雾抽抽噎噎地问道：“那剩下的1%是什么？” 季盏：“队里有人能腾得出精力和善心来救你。” 余雾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季盏不得不拿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你难过什么？不用加入我们队伍做必死的任务，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现在的余雾如果加入他们的话，确实可以说是必死，但如果是其他队伍，任务难度没有那么高，存活率还能上升一些。 余雾说道：“可是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大家都说我是拖油瓶，一点忙都帮不上，说我根本就是假的进化者……” 进化者之间时常以力量数值来进行攀比，余雾在力量数值上无疑是进化者中垫底的存在，也就时常会被其他进化者嘲笑。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一个固定的队伍。 “我也很想变得强大起来，但是我也怕疼怕死，我更怕自己死了以后，我奶奶没有人照顾。” 余雾的家在内层基地的角落里，还没有拆除的平房租金是最便宜的，住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进化者都依靠着外出任务赚到足够的积分，然后住进公寓，但是一直没有外出任务的余雾赚取来的积分只够她带着年迈的奶奶住在这里。 季盏此刻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余雾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像她和景飒这样强悍的战斗力，没有祈焕的天赋，没有赵子维的大局观，也没有程越那样坚定的忠诚。 这样的人可以用吗？ 季盏有些犹豫，她希望能看到余雾更坚强，更有价值的一面，只要能有一点，她都愿意教教余雾。 “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我奶奶做的面包比我好吃很多。”站在平房区外，余雾已经没有再哭了，只是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她对季盏问道。 季盏其实已经想要转身离开了，她虽然馋余雾的空间异能，但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但是离开的脚步，又被一股浓郁的面包奶香勾住。 …… 末世之前，余雾家经营着一家面包店，她从小就是看着父母做面包长大的，而她父母做面包的手艺又是跟着她奶奶学的，他们家做出来的面包在帝国也是小有名声的。 “囡囡要快快长大，长大以后奶奶把我们面包店的独家秘方教给你，到时候我们家囡囡做出来的面包一定比你爸妈做的还好吃哦。” 余雾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余奶奶对她说从明天起她就可以开始正式学习做面包了，可就是那天晚上，末世来临了。 余雾的父母看到了kp-26陨石坠落的过程，变异成了怪物。 余雾本来应该害怕的，可是在已经变成怪物的父母想要去咬余奶奶的时候，她的大脑却异常的冷静，身体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拿起桌上的面包刀，砍掉了怪物的手臂，将他们从阳台推了下去。 那一天是余雾十八岁的生日，是世界的末日，但也是余雾最勇敢的一天。 …… 季盏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余雾，转身离去了，但是平房区里飘出的奶油香味还是让季盏忍不住跟着余雾往前走。 普通人在通过体检，并且注射kp-22针剂以后，可以获得内层基地的居住权，并且可以带三个家属一同进入内层基地生活。 余雾当时便是打着一定要带余奶奶进来内层基地生活，所以才去参加体检的，幸运的是她身体的各项数值更好达到了合格标准。 季盏跟着余雾走到一栋平房的院子外，平房不比以前在外层基地的样板房大多少，外层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但是院子却被打理得很干净，穿着围裙的余奶奶正忙活着把刚出炉的面包拿到外面的桌子上卖。 “奶奶，我今天带朋友来了。”余雾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意，她跑向余奶奶。 余奶奶一见自家孙女还带了个漂亮小姑娘回来，一下子笑得睁不开眼，“我家囡囡有出息了，和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处上了。” 余雾：“……奶奶，你方言翻译不过来就不要乱翻译啊。” 季盏对余奶奶点头示意，道：“你好，我叫季盏。” 余奶奶拿了两把小板凳出来，一边又吩咐着余雾，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去给前面一号和三号的送面包，人家昨天就订了。” 余雾有些犹豫地看向季盏，又看了看自家奶奶催促的眼神，只好乖乖听话地去送面包了。 余雾离开以后，余奶奶又拿了一块面包给季盏，道：“这还是来了内层基地以后，囡囡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她总是和我说她在队伍里过得很好，但其实我都知道她的事情。” 第76章 祖孙 季盏面对余奶奶慈祥的目光，也说不出拒绝地话来，便挨着余奶奶坐了下来，然后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 刚出炉的面包还带着温度，咬下之后，口感松软，浓郁的奶香充斥在舌尖，让人回味无穷。 季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对余奶奶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很好吃。” 余奶奶苍老的眼睛也笑眯了起来，然后道：“喜欢的话，一会儿奶奶再给你装一些回去，不过这面包刚出炉的时候才是最好吃的，以后想吃可以经常叫囡囡带你来。” 季盏动作一顿，余奶奶这话里也带着一点私心。 应该也不是私心，而是她对自己孙女的偏心。 余雾在队伍里被人排挤这件事，她虽然从未对余奶奶说过，可是余奶奶时常会看到她红着眼眶回来。 余雾总是在面对余奶奶之前把眼泪擦干净，余奶奶也从未戳破过她。 余奶奶轻轻握着季盏的手，她的手粗糙干瘪，但是又很温暖，她说道：“你不要嫌弃我家囡囡，她很厉害，也很勇敢。” 提起余雾，知道她的人大概第一个念头就是她那在进化者之中近乎垫底的力量数值。 但是此刻，季盏在看到被余雾养得很健康精神的余奶奶，忽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季盏忽地问道：“奶奶，三年前末世来临的时候，是余雾带您来到第五安全基地的吗？” 余奶奶点头，语气中带着自豪地与季盏说起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余雾在杀掉变成怪物的父母以后，就带着余奶奶在末世中逃亡。为了能顺利到达安全基地，很多人都自发地组成队伍，队伍中身强力壮的男人成了队伍里的领导者，而队伍里跑不动的年迈老人，以及时常哭闹的孩童也就成了累赘。 一路上困难重重，他们遭到好几次怪物的袭击，队伍被打得七零八散。 第五安全基地已经近在眼前，可队伍里又有人因为被感染型怪物咬上而故意不说，当那人变成怪物爆发出来的时候，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地众人在怪物面前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招架之力。 余奶奶的腿摔伤跑不了，她推着余雾，流着眼泪对自己最爱的孙女道：“不要管我了，囡囡快跑！你一定要活下去！快跑啊！” 可越是危急的情况下，余雾明明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可却如上次面对变成怪物的父母一样，大脑无比冷静和清醒，思绪在飞速地转动着。 要活下去。 要带着奶奶一起活下去！ 余雾把余奶奶推进一个地面的裂缝中，这里正好可以藏下一个人，“奶奶，你别出声，千万别出声，我会很快回来接你！我们要一起去基地！” 余雾把余奶奶藏好以后，一个人将所有的怪物引走。 那个时候余雾甚至还不是进化者，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小姑娘，而且还失去了父母，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迈的老人。 这样的余雾却靠着她自己活了下来。 在将余奶奶藏起来的第二天夜里，余雾一身狼狈地回来了。 “奶奶，我来接你了。” 要不是余奶奶对自家孙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恐怕根本认不出那浑身污血的人是余雾。 余雾将余奶奶从地缝里面拉了起来，但是余奶奶的脚伤到了，她已经不能走了。 余雾似是看出了余奶奶想要劝她一个人离开的想法，先一步道：“我背你走！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奶奶，我就剩下你了……你别像爸爸妈妈那样扔下我……” 余雾是个泪腺发达的人，平时摔个跤都要从街头哭到街尾，然后要父母好生哄半天才停得下来。 可那个时候余雾强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似是知道自己一旦哭起来，心里竖起的脆弱防线就会尽数崩塌。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余雾用一根绳子把余奶奶绑在自己的背上，把她背起来，身边再没有人可以依靠，而离第五安全基地依然还有一段路程。 余雾就这样背着余奶奶走了三天的路，寻找食物，躲开怪物，长途跋涉…… 就这样，她们就这样真的走到了第五安全基地。 “……那时候已经走到基地里面了，可是囡囡好像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还在背着我继续往前走，直到我和她说已经到了，她才开始哭起来。” 余奶奶说着三年前那段经历时，也忍不住地掉哭起来，“我的囡囡真的很聪明，也很勇敢，只是我这个老婆子拖累了她……” 季盏想要拿出手帕来给余奶奶擦眼泪，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手帕刚才在路上已经被余雾给哭湿了…… 季盏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抬起手臂，用干净的衣袖去给余奶奶擦去眼泪。 “您别这样说。”季盏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住内心的起伏，她其实很羡慕余奶奶和余雾，血脉相连的人总会彼此没有任何理由的偏心，“您不是她的拖累，您是她所有勇气的源头。” 季盏原本是想放弃余雾的，可是在余奶奶告诉了她这些事情以后，她又萌生出想要再试试的想法。 并非是出于同情和心软。 而是余雾确实有值得让她期待的潜力。 余雾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总能为了活下去而做出最明智果敢的决定，也有能够为了保护亲人而和怪物抗衡的勇气，还拥有惊人的毅力。 所以季盏还是做下了决定。 余雾送完面包回来，季盏便拉着她去了外面说话。 季盏也不和余雾绕什么圈子，而是直接问道：“你还想加入我们队伍吗？” 余雾愣住，磕磕绊绊地道：“可……可是我……我有资格……” “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和副队长他们提，他们会同意的，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人能为你的性命负责。”季盏说道。 余雾犹豫了，她想起祈焕的那个伤口。 “你想要加入的话，明早八点到训练场来找我吧，不想的话就不用来了。”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可是如果所有人类都因为害怕而不敢抵抗的话，人类就会灭亡，包括你，包括你的亲人。” 第77章 季盏回去以后，也和景飒说了余雾的事情。 景飒正穿着他的围裙，一手拿鸡毛掸子，一手拿抹布地正在打扫卫生，景飒早已默默地包下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更准确的说是他喜欢照顾季盏。 每次看见季盏悠闲地趴在他打扫干净的地方休息时，他心里就会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甚至还想再过分一点…… 而对景飒心思一点不明白地季盏正趴在沙发上，打开终端的虚拟面板，查看着今日高层下发的文件公告。 两人虽然在家里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是一点不耽误他们说话。 季盏在把余雾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景飒以后，景飒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么说，你是打算亲自带她了？” 季盏理所当然地道：“以后她入队就是我的武器库了，当然得我来带了。明天我要去训练场，你要一起来吗？” 后半句话季盏不过是随口一问，其实她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景飒会跟她走，毕竟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 然而景飒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裘司令那里。” 季盏抬头，疑惑地看向景飒。 景飒走过来，在季盏的虚拟面板上点了两下，然后调出今天的报纸。 今天的报纸上写的都是关于飞鱼怪物的内容，飞鱼怪物可能将在十日后靠近第五安全基地的范围，现在召回所有外出任务的队伍，不管是进化者还是武装队伍，都要尽快赶回基地，服从调遣。 “为了迎击飞鱼怪物，裘司令已经开始部署了，想要争得功绩，升职进入高层的话，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景飒的话让季盏愣了一下，景飒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无奈地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想要进入高层吗？” 季盏：“……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 景飒：“我明明说的很认真。” “而且你还记得在野外的时候，赵子维对我们说过的一件事吗？”景飒的神情变得有些让人难以猜测，他道：“白乔的日记本，还有他实验室里残留的那些资料。” 季盏目光一凝，景飒微微垂着眼眸，“很多事情是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无法知晓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与季盏不同，景飒会想办法主动出击。 季盏点了点头，她听景飒的，“那你小心些，那个司令看上去不太好糊弄。” “放心吧。” 季盏忽地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今天和祈焕见到赵子维了吗？” 景飒说道：“见到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的右眼肯定保不住了。” 季盏觉得有些可惜，赵子维如果没有右眼，以后恐怕就不能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了。 单眼作战的风险性太高了。 景飒说道：“祈焕说第一安全基地里面有义眼师这个职业，如果能让第一安全基地的义眼师过来为赵子维治疗，赵子维就还有机会。” 第一安全基地是目前为止人类最大的安全基地，而且离第五安全基地的距离也不近，不会有哪个义眼师愿意出来为赵子维治疗的，同样的，他们想要过去也很难。 第78章 接上一章 第二天一早，季盏和景飒七点半就出门了，两人上了不停同班次的空中列车。 景飒往总部大厦去，季盏则是背着枪盒去了训练场。 列车上，季盏调试了一下终端，顺便把屏蔽的程越也放了出来，不出意外地上面多了一堆来自程越的邮件。 平时有赵子维在的时候，都是赵子维和程越沟通，这种事情没有人比赵子维更熟练了。 季盏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嫌麻烦地一封邮件也没拆，只是用终端通讯连接到了景飒。 她对景飒道：“你有看队长发来的邮件吗？” 景飒刚下车，周围声音有点吵，“我刚才看了，昨晚他们开了会，已经在部署防御工事了，过两天会开始演习。” “你不用理会，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景飒的话给足了季盏安全感，季盏一直都不擅长决策，她以前只会听从别人的命令，所以她时常会缺乏主动性和自我主观意识。末世之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致命弱点，开始慢慢学着改变，但从内心深处依然去犹豫和怀疑自己做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而现在景飒鼓励着她自由地去做任何事，只要她想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季盏喜欢景飒这样偏心。 季盏看着列车的车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模样，眉眼间展露出的笑意如绽放的小花一样清浅又灿烂。 “好。” …… 季盏等在训练场的门口，离八点还有三分钟，她倚着墙站，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她也不确定余雾会不会来。 从私心来说，季盏希望余雾可以来找她，毕竟移动的武器库对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还有十秒。 季盏的目光还是有些不死心地看向上面的站台。 人来人往，但就是没有余雾。 算了，以后再找个拥有空间异能的吧。 季盏心里这么想着，背上武器盒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忽地，上面站台传来一阵骚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麻烦让让！”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盏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从站台上的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纤瘦的身影。 余雾艰难地挤到栏杆边，焦急地目光往下面到处扫视，最后定格在季盏身上。 赶上了…… 余雾鼻尖酸涩，一下子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余雾带着哭腔的声音冲季盏喊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季盏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余雾快下来。 余雾抬袖擦了擦眼睛，然后手撑着栏杆，从上面一跃而下，向季盏跑去。 不过中途受阻，被站台的管理人员一哨子拦下：“随意翻跃站台栏杆，罚款！进化者罚双倍！” 余雾：“……” 季盏：“……” 最后余雾还是交了二十积分的罚款，余雾蹲在墙角满身怨念，心痛得半天都缓不过来，打开终端开始数自己的积分。 二十积分可以买很多面粉了呜呜呜…… 季盏没给余雾太多伤心的时间，走过去拉着余雾的后领就把她往训练场里面拖。 “走吧，希望你今天从训练场出来以后，也能有力气去数你的积分。” 第79章 任职 训练场。 因为基地在部署迎击飞鱼怪物的防御工事，大量的进化者和武装队伍都在今早赶往外围听从调遣，所以今天在训练场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去中央塔那里置办武器装备的。 季盏带着余雾到了树林旁边的空地上，将单肩背着的武器盒放下，清冷的眼眸看向余雾。 余雾下意识地挺起胸背，紧张得像对待长官一样。 季盏说道：“你躲避能力怎么样？” 余雾愣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道：“还……大概，也许还行？” 季盏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你要跟着我们出任务，必须要有能自保的能力，杀不了怪物的话，就别让自己被怪物杀。” 余雾抿了抿唇，也没敢反驳，她还一只怪物都没杀过呢。 初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都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适应性军事训练，在用虚拟器做测试训练的时候，余雾的成绩也是惨不忍睹。 “副队长现在还没有醒，暂时没办法让你立刻入队，正好最近大家都不能出任务，那就趁这个机会给你特训了。” 余雾是她选中的人，那当然是由她自己来教。 余雾感动得又瞬间红了眼眶，第一次有人没有因为她那惨淡的力量数值而嘲讽嫌弃她，她立刻大声应道：“我一定会努力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季盏有些受不住余雾这样炙热的眼神，说道：“你不用这么感谢我，我只是需要你的能力罢了，我擅长用重型枪械，因为在路上运输不方便，所以我需要你做我的移动武器库。” 余雾一点都不在意季盏对她的利用，甚至觉得很庆幸能被人需要，而不是被视作累赘。 “没问题！我会帮你收好的武器的！”余雾立刻对季盏应道。 把话都说开了，季盏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了，她把手里的武器盒靠边放着，然后道：“你帮我收好武器的前提是要活下来，所以今天你的特训内容就是躲开我的攻击，你空手也好，用武器也可以，拼尽全力躲开就好。” 季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淡然的眼眸变得有些锐利，像是看中了猎物的猛兽。 余雾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压力，她的眼神紧锁着季盏，然而不过眨了一下眼睛，季盏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季盏的拳头打向余雾的脸，余雾慌忙躲开，但是脚下不稳，只见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因祸得福地没有被季盏这一拳打中，可季盏也完全没有要手下留情地样子，抬腿被压了下来。 余雾吓得抱住头，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砰”的一声，季盏压下来的脚跟着地，在余雾脸边的土泥地上陷下去一个小坑。 这一脚要是正中余雾的身上，余雾非得断一根骨头不可。 余雾松开抱住头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季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有些阴沉，季盏道：“下次你要是再闭上眼睛的话，我就直接踩在你身上了。” 如果余雾是在野外面对怪物时这样防御，现在就已经被怪物咬掉脑袋了。 余雾也知道自己错了，刚才那不过是她下意识地行为，“对……对不起……” “拿出你三年前带你奶奶走到基地的能力来，别让我觉得我选错了人。”季盏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她投入的精力和收到的回报不成正比，她就不会再继续。 显然余雾这样的躲避反应让她很是失望。 “请再来一次，这一次我不会闭上眼睛的！”余雾连忙爬起来，希望季盏能再来一次。 季盏点了点头，再一次攻向余雾。 季盏的动作很快，余雾几乎跟不上季盏的动作。 但是她虽然力量数值低，可是从来没有在每日的训练中偷懒过，甚至还自己私下增加过训练量，所以只要忍住恐惧，她面对季盏也没有到毫无招架之力的程度。 余雾从绑腿中抽出军刺，虽然不能完全跟上季盏的速度，但是只要知道季盏的攻击方向，她就可以用军刺逼退一次季盏。 果然，余雾横挥出军刺以后，季盏为了躲开利器，动作便稍稍往后靠了一下。 余雾趁机往旁边的树林跑，既然是要躲开季盏的攻击，打不过当然就要跑了！ 而且必须要找到尽可能多的掩体才行…… “啊！”惨叫声从余雾口中出来。 余雾逃跑的时候直接背对着季盏，季盏速度比她快，直接追了上去，从后面压住她，反扣住她的一只手按在地上。 “知道逃跑是好事，但是你这速度也太慢了。”季盏松开余雾，毫不留情地道。 余雾揉了揉发痛的手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 “没关系，继续来吧。”许是有了第一遍的对比，所以季盏在看到余雾知道反击和逃跑的时候，心里还欣慰了一下。 之后余雾的惨叫声时不时就能响彻半个训练场，季盏觉得自己下手已经很收敛了。 要知道之前景飒和祈焕对练的时候，祈焕都直接进医院了。 …… 另一边。 林副官等在裘司令的办公室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很想偷听办公室里面的谈话内容，但奈何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太好了。 终于，“咔哒”一声，办公室里的人走了出来。 景飒手里拿着一份防御工事的部署计划书和一份临时任命书，余光看见站在身旁的林副官，转头笑着道：“林副官，这几天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景飒脸上挂着笑意，明明是一张很温柔的容貌，可是此刻他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林副官心中一惊，接过景飒递来的临时任命书仔细查看。 直接任命副参谋…… 不是吧？林副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景飒在办公室里和裘司令谈话两个小时，竟然换得了一个临时副参谋的职位？！ 司令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景飒究竟和司令说了什么？ “关于新的防御工事部署，今晚开个最终会议吧，要麻烦林副官把相关人员都叫上了。”刚上任的景飒很自来熟地就吩咐起了林副官。 林副官：“……你还真是一点不见外。” 第80章 割舍 景飒和林副官商量了一下最终部署会议之后，便先去了楼下办理自己的临时任职记录了。 林副官在景飒离开之后，犹豫再三，然后敲响了裘司令办公室的门。 “进来。” 林副官进了办公室，裘司令正在办公桌上签署文件。 不等林副官问什么，裘司令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直接给景飒职位吗？” 林副官：“……是，这样的直接任命恐怕容易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不过说完以后，林副官又连忙补充道：“但是我相信司令的所有决定！” 裘司令笑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的笔，对林副官道：“景飒那样的人不会永远屈居人下，他爬上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在这个合适的时机顺水推舟罢了。” 林副官皱了皱眉，道：“我不太明白……” 裘司令道：“这一次谁也没有把握可以把那只飞鱼怪物打下来，如果打不下来，我们就会变成第四安全基地那样。” 飞行器拍摄下来的第四安全基地图片已经传回了总部，那样可怕的地狱…… 没有人想要经历这样的地狱。 “想要击败不可能击败的对手，唯有在绝境中创造机会，可这样的机会往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我们身为人类，拥有着怪物所没有的人性和智慧。这是我们的优势，可有时也是我们的劣势。” “人性是善良的，软弱也会伴随着善良而生，我们割舍掉软弱的同时，也会割舍掉善良。可往往这样的人，会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创造出一个机会。” 裘司令的眸色深沉无比，景飒就是这样的人。 …… 余雾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被季盏摩擦在地上了，太阳西落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地上，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再爬起来了。 身上也痛得不得了，就算还没掀开衣服看，余雾也差不多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有多少伤了。 但这还是季盏留了情的结果，起码没有断骨头。 和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余雾相比，季盏连头发都没乱，除了出了点汗以外，呼吸都很平稳。 季盏蹲在余雾旁边，说道：“你的体力太差了。” “嗯，我会加油的……”余雾整个人就像晾晒干的咸鱼一样。 季盏戳了戳余雾，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好……好的qaq”她真的不会死在季盏手里吗？ 季盏忽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用你的异能对付我？” 余雾趴在地上，听到季盏忽然这么问她，奇怪地反问道：“空间异能又没有什么攻击性……它只能储存东西呀。” 季盏问道：“那现在你空间里都放了什么？” 余雾的精神意识进入自己一百立方米的空间，轻点着里面的东西，回道：“奶奶做的面包，做面包的面粉，黄油，酵母菌……” 季盏：“……” 余雾瞥见季盏微微皱起的眉头，一时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季盏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倒是放武器进去啊，如果你今天能利用空间异能的话，你根本不会被我打得这么惨。” 余雾不太明白季盏的意思。 季盏只好给余雾举个例子，说道：“你第一次向我挥军刺的时候，我的身体只来得及往后退两寸躲开，如果这时候你能再拿出一柄长刀挥过来，我就可能会受伤。” 余雾完全愣住，她还真没想过可以这样。 她的空间能力能够随时储存物品，并且快速拿取出来，而敌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会掏出什么东西来，她可以依据敌人的动向而后手选择武器来应对。 “等祈焕的伤好了，你可以让他多教教你。他是金属造物异能，经常要面对这种情况。” 余雾点了点头，虽然上次也被祈焕突然转变的气势吓到，但祈焕看上去依然是很好亲近的性格，余雾也不太害怕他。 余雾向季盏问道：“季盏，我能问一下你的异能是什么吗？”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季盏便回道：“言灵异能，可以操控人或者怪物的行动。” “好厉害……”余雾不由得赞叹道。 季盏心想着，如果说是乌鸦嘴异能，余雾应该就不会这么夸她了。 季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回去了。” 余雾连忙拉住她的裤脚，欲哭无泪，“嘤嘤嘤别丢下我，我真的起不来了，能不能扶我去医院呀……” 季盏；“……” 最后季盏只能一把拉起余雾，然后半扶着她，出了训练场，坐空中列车往医院去。 医院的人依然很多，除了伤员，还有因为觉醒异能而发烧的进化者。 第81章 想你 异能觉醒是持续性的，并不是只有某一特殊时间段的某一批人会觉醒异能，而是所有进化者都有可能，只是觉醒的时间不同罢了。 季盏把余雾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余雾感激道：“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她现在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自己去挂号找医生，再麻烦季盏她也很不好意思。 季盏点了点头，正想从椅子上起身离开时，忽地被人挡住了去路。 季盏抬头看去，是三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女。 “这不是余雾吗？”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被怪物吃掉了，没想到还活着回来了。” “还不是当了逃兵才活下来的，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调查七组出了逃兵，到时候集会上我们都抬不起头来。” “真是烦人，为什么我们组里非要有个力量数值垫底的累赘？” “就是啊，早点死外面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同伴的冷嘲热讽让余雾几乎抬不起头来，她很想开口反驳，她没有当逃兵，她只是…… 后面的话余雾说不下去，虽然她是因为被季盏打伤被送回基地的，但是她内心是想过逃跑的，想要逃到安全的地方，想要让自己活下去。 她没有做好迎击怪物的准备，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现在知道怕了？” 那三个人一见余雾低垂着头，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似的，气焰更甚。 其中一个人伸手就要去抓余雾，嘴中还恶劣地道：“正好今天组里的人都在，你就跪在大家面前好好认个错，然后把积分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等下，我记得你家好像是卖面包的，那我们去你家拿几个面包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 “介意什么啊，她唯一的用处不就是做面包吗？” 提及余奶奶的事情，余雾紧紧握住拳头，身体也因为情绪激烈而微微发颤，此刻她的眼底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想要将眼前的这几个人燃烧殆尽。 季盏坐在余雾身边，看到了余雾隐忍的模样，忽地轻声道：“为什么要选择隐忍？就算你一直忍耐下去，他们也不会有所改变。” 一个人要变坏很容易，但是要从恶转善，却需要脱胎换骨，并不是别人的一两句话，或者是退让和包容就能改变的。 季盏轻柔的声音像是破开了余雾怒火的闸门，盛怒的火焰席卷。 余雾像一只初生的野猫一样，亮出利齿，扑了上去，“我不许你们伤害我的家人！” 余雾把一个年轻女人压在身下，拽着她的领口，挥拳便打了上去，女人发出狼狈的尖叫声。 旁边另外两个同伴见此，立刻想要过来帮忙。 季盏抬脚，从后面一人给了他们一脚，踢得他们的腰椎都差点断裂了。 余雾发了狠，一拳一拳地揍着身下的女人，红着眼睛，狠狠地道：“你们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我是胆小，是没用！但是我没有妨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放过我！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害死人！我没有害死同伴！” “余雾！你疯了吗！”女人被揍得嘴角流血，刚才被余雾打得猝不及防，这会儿缓过来她也掐住余雾的脖子，她的力气比余雾大很多，转眼便和余雾换了个位置，扬手就往余雾的脸上扇。 被掐住脖子的余雾怎么都挣扎不开，窒息感慢慢吞噬她，女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吗？ 感觉到肺里最后一口空气都要消失了，余雾忽地想起今日季盏教她的招式。 余雾抬手，伸向面色狰狞的女人，女人只当她是在做最后无用的挣扎罢了，并未过多防备。 然而，在她一个眨眼后，黑洞洞的枪口突然就出现了她的眼前。 女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余雾扣动扳机…… 如果这里是野外战场的话，女人此刻已经死在了余雾的枪口下。 但是内层基地对枪械有管制规定，最后子弹还是没能从枪口中飞出去。 红色的警告线自终端延伸出来，交错在余雾的皮肤上，牢牢束缚住她的动作。 女人劫后余生，松开余雾的脖子跌坐在地上。 余雾松开扳机，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终端里传来警告提示和罚款单，可余雾此刻都无暇顾及。 她反击了。 她没有再默不作声地由着他们欺负。 为什么她要被欺负？ 就因为她是弱小的吗，为什么弱小的人就注定要被欺负…… 余雾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季盏弯着身子，挡住了余雾头顶的灯光，季盏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余雾呜呜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季盏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的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的后肩，然后扶住她的身体，搀着她慢慢往前走。 后面那三个欺负余雾的人缓过劲来了，气势汹汹地想要追上来。 季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目光清冷又平静，漆黑的眸色像是暗藏着深渊，望尽的人都忽地生出一股可怕的失重感。 季盏语气淡淡地道：“再敢过来，我就捏爆你们的脑袋。” 最轻柔的声音却说出了最令人害怕的话。 娇柔无害的容貌此刻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肃杀之意，连她眼角下那颗漂亮的泪痣此刻都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 被季盏的气势所震慑，那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再追上来。 …… 因为余雾的事情稍微耽误了一会儿，在家已经做好晚饭的景飒连接了和季盏的终端通讯。 “在医院遇到一点小事情，已经解决了。”景飒问起季盏怎么还没有回来，季盏便这么回道。 景飒：“好吧，那我把饭放在餐桌上了，等你回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晚上有个会议要参加，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让你参加会议？”季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有些诧异地问道。 景飒轻笑了一声，道：“是啊，虽然还只是临时的任职，但是这一仗打赢了应该就能转正了。不对，或许还可以升职。” 让人遥不可及的基地总部在景飒看来，简直就像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一样。 真厉害…… 季盏这么想着，无知无觉地也将这句话通过终端传递到了景飒那里。 “真厉害呀。” 景飒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那种想要呼之欲出的冲动似是再一次撼动了他。 景飒低垂着眼眸，窗外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缓缓游移，他道：“一天没有见你了，我很想你，季盏。” 第82章 羡慕 终端通讯断开连接，景飒的声音也就此消失，可留在季盏心中的悸动却还持续着。 季盏深吸一口气，试图想要压下胸腔中即将喷涌而出的陌生情愫。 季盏倚靠着医院走廊的墙，缓缓下滑，蹲下身体，两只手捂着脸，感觉到脸颊微微发烫的温度，纤密的眼睫轻颤了两下。 季盏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表情有多微妙，紧抿着唇角却还是无法完全掩盖笑意，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足和惊喜交织在一起。 原本和景飒做情侣是这样的感觉吗…… 季盏觉得在她和景飒开始交往后，她的人生似是又迈进了一个新的阶段，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阶段都要更加美好。 “季盏，你不舒服吗？” 余雾的声音打断了季盏的思绪，季盏回神，转头看向已经处理完所有伤势的余雾。 余雾的眼睛还有些红，但是已经没有再哭了，齐耳短发有几根不听话地翘起来，看上去又有些可爱。 “没有。”季盏盯着余雾头顶立起的呆毛多看了两眼，然后起身道，“我去楼上看看副队长，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余雾还没见过赵子维，只是听祈焕和季盏说过赵子维因为任务受伤，现在还在重症病房治疗。 余雾怯生生地问道：“我……我也可以去吗？” “嗯。” “可是，可是我没有带探病的礼物来。” “没关系。” 季盏觉得余雾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因为长时间被人欺凌而形成的自卑心理需要她自己去改变，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不过从今天余雾反击的样子来看，她倒也不担心余雾走不出来。 而且更让她感到惊喜的是余雾从空间中拿出枪的动作，余雾的学习能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强一些。 季盏带着余雾上了楼，赵子维的病房在三楼，来这里探病的人都会下意识地保持安静，走在过道上只能听到病房中仪器传来的声音以及外面的人的压抑哭声。 快到赵子维的病房，季盏便看到趴在玻璃窗上的祈焕，隔着玻璃，祈焕那渴望进去的目光都快实体化了。 要是赵子维此刻有点意识，恐怕都会被祈焕投来的目光吓醒。 祈焕太过专注，连季盏走到他身边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季盏出声道：“副队长还没有醒吗？” 祈焕吓了一跳，额头重重地往探视窗上磕了一下，拉扯到他脖颈上还没好的伤口，祈焕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把将要喊出口的痛呼声咽了回去。 季盏：“……你还好吗？” 祈焕：“还……还活着……” 余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祈焕看过去，余雾又连忙收起笑脸，往季盏身后挪了挪。 祈焕看了看余雾，又疑惑地看向季盏，“季盏姐姐，她……” 季盏点了点头，道：“我想让她加入队伍，她的空间能力对我来说有很大用处，但是她现在的身份还在别的组里，得副队长去帮她换过来。” 祈焕目光失落地看了一眼病房里还没有醒的赵子维，说道：“副队长还没醒，医生说明天就可以换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副队长的身体因为越过安全阈值，身体有明显损伤，所以需要大量的时间休养。” 季盏没想到赵子维竟然也越过了安全阈值，她看了看到现在还没有醒的赵子维，对比之下连着两次越过安全阈值的祈焕反而更加生龙活虎的。 祈焕确实称得上是天赋异禀的进化者了。 “不过换队这种事，你找队长也可以。”祈焕说道，但是他的目光扫过余雾，提醒道，“但是就算是季盏姐姐你的要求，想要调到我们调查组一队来，也是需要通过队长的考核的。” “我们之所以被排到一队，那也是按照实力划分出来的，高层给我们一队派发的任务也都是危险性极高的。如果余雾的实力不够，队长应该也不会同意把她调换过来。” 祈焕说这话并没有看不起余雾的意思，只是担心余雾以后到了野外，面对怪物会毫无招架之力。 季盏说道：“那我过些天去找队长提这件事好了，我还在慢慢教她。” 祈焕愣住：“教她？……教她？！” 祈焕原本看余雾的眼神还带着同情和和善，但是此刻满是羡慕嫉妒恨！ 余雾被祈焕的眼神一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往季盏身后躲。 “季盏姐姐，你亲自教她？！”祈焕往前一步，站定在季盏面前，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季盏不知道祈焕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祈焕鼓起腮帮子，像个讨不到糖的小孩一样，气得都要跺脚了。 这个余雾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季盏姐姐亲自教她！！！ 祈焕是见过季盏实力的，强悍的身手，超远距离的狙击，还有单手压住加特林掩护队友…… 祈焕：“我也要学！” 季盏看了看祈焕还缠着绷带的脖子，说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祈焕轻哼一声，道：“这点伤根本不影响我训练，季盏姐姐，你不能偏心地给余雾开小灶，带我一起带我一起带我一起……” 祈焕碎碎念叨着。 季盏皱了皱眉，说道：“可你刚刚明明痛得差点去世，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万一你的伤口又反复，你又得在医院多躺两天了。” 被季盏的言灵异能影响过几次的祈焕在听到她的这番话以后，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余雾弱弱地从季盏身后探了个脑袋，满眼惊恐地指着他的脖子，“你你你的伤口在渗血……” 正在渗血的祈焕：“……救，救命，我还能抢救一下……” 季盏：“……我去帮你叫医生。” 一番混乱之后，祈焕又被送回他自己的病房，因为伤口再次裂开，原本三天就能出院的他，恐怕得再在医院里待一星期了。 出了医院以后，刚清楚季盏异能的余雾喃喃道：“季盏，你的异能好厉害啊……” 季盏：“谢谢。”就当是夸赞了。 第83章 美貌 之后两天，季盏白天几乎都和余雾耗在训练场里，余雾的训练成果还挺让她满意的。 如之前猜测的那样，余雾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不会像别人那样慌张无措，反而会比平常还要冷静，而且能很快想出对策来。 训练场的树林里。 余雾屏着呼吸，躲在一棵树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 今天的训练内容依然是躲避季盏的攻击，但是这一次季盏允许她先进树林躲藏，躲藏时间为三十秒，三十秒之后季盏就会进树林找她。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难道季盏没找到她吗？ 余雾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现在已经明白季盏实力的她，仍然不敢放松。 余雾反复观察着周围，周围有些过分安静了。 风吹落树叶的声音此刻也像刀子划弦一样割裂着她紧绷的神经。 季盏会在哪里…… 忽地，地上的影子有一个瞬间不同寻常，几乎让人发现不了，可余雾却偏偏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在上面！ 余雾猛地抬头。 果然，季盏已经俯冲而下。 压迫力逼得余雾在这一瞬的心跳仿佛都停了下来，季盏这样直接冲下来的力道要是打中她，她非得断两根骨头不可！ 余雾手中握着军刺，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刺中季盏。 余雾果断地丢下军刺，抬起手，掌心对准季盏。 阳光的光束从树叶间隙漏下，从发现季盏到想到对策，再到行动，余雾只用了一瞬的时间。 余雾的掌心里多了一瓶装着辣椒水的喷雾瓶，对准季盏就喷了过去。 季盏连忙拔出匕首，扎进旁边的树干中，以此来停止自己身体下降的速度，然后再以匕首为落脚点，跳到旁边的空地上。 但是辣椒水波及的范围有点大，而且季盏对辣椒的味道很敏感。 “哈啾！”季盏被刺激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开始不停地咳嗽，一边远离余雾身边。 而余雾比季盏更惨，余雾的喷雾是向上喷的，此刻她像是刚被淋了辣椒雨一样，“啊啊啊——我的眼睛好痛！” 季盏都不知道该夸余雾还是该嘲笑她了。 虽然说能及时拿出东西来对付她是很不错，但是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咳咳咳！”季盏此刻被呛得眼泪直流，屏着呼吸过去牵住余雾，带她一起先出了树林。 余雾从空间里拿出几瓶清水出来，清洗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 余雾余光忽地瞥见季盏此刻的样子，稍稍晃了一下神。 简直美颜暴击啊…… 同为女孩子，余雾都不得不承认季盏长得过于好看了些。 季盏的皮肤很白皙，眼角和鼻尖因为刚才被呛到而微微泛红，垂下的眼睫上沾着水珠，脸侧碎发有些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上，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眼角的泪痣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但是已经切身体会过季盏实力的余雾非常清楚的知道，绝对不能被季盏的容貌所蛊惑，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惨。 可是……可是……真的又漂亮又帅气啊！ 余雾内心激动尖叫！ 季盏的这副容貌能不能斩男她不知道，但是季盏这副漂亮无辜的皮相和她的实力形成的巨大反差，一定斩女！！！ 季盏察觉到余雾莫名炙热的目光，眼睫微抬，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余雾捂着鼻子，连连摆手：“没没没没事！” “你们在做什么？” 忽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季盏回头一看，果然是景飒。 这两天她和景飒都各自有事情在忙，几乎只有早上和晚上才能见面。 没想到景飒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训练场里，而且程越竟然也在。 程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冷硬模样，锐利的视线扫过余雾，余雾吓得都有些腿软。 也就蓝茜平时敢在程越面前开玩笑了，余雾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余雾欲哭无泪，这两天怎么尽是遇到一些她害怕的类型。 景飒走近季盏，嗅了嗅，问道：“怎么一身辣椒味？” 景飒知道季盏不喜欢辣椒的味道，平时他做饭也很少会放辣椒。辣椒味道稍微重一点，季盏的眼角和鼻尖就会变红，眼睛里也会浮现出一层水雾来，像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景飒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出来，动作自然地盖在季盏的脸上，挡住一切窥探的视线，然后帮她把脸上的水擦干。 力道有点大…… 季盏夺过帕子自己擦，颇有些嫌弃地推开景飒的手，不高兴地看了一眼景飒，“你擦痛我了。” 在野外受伤季盏都还没喊过一身痛，在景飒面前愣是一点委屈都不受。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道：“抱歉，没控制好力道，你别生气。” 季盏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原谅景飒了，然后说道：“刚才在和余雾训练，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越此刻也走了过来，对季盏道：“我们要去中央塔考察新型飞行器的性能，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新型飞行器？ 季盏也一下子来了兴趣，便应道：“好。” 余雾悄悄拉了一下季盏的衣角，无声地询问着季盏对她的安排。 季盏这才想起她还没忘余雾的空间里放武器呢。 季盏对程越道：“队长，我要军备物资。” 季盏一点没和程越客气，程越皱紧眉头，问道：“要多少？” 要从中央塔里申请大批物资，还得队长点头才行。 季盏想了一下，然后向余雾问道：“你能让出多少空间来帮我存放武器？” 余雾连忙应道：“我自己的东西不多，大概在空间里只占五分之一，而且这两天我的空间又拓宽了一些，所以能用来给你存放武器的位置也有一百立方米左右。” 余雾也是这两天的训练中慢慢领悟到空间异能的使用方法，拓宽空间需要大量的精神力维持，如果精神力崩塌，空间也会随之缩小，所以她必须时刻警惕。 程越这才注意到余雾，问道：“她是谁？” 季盏面不改色：“我的人。” 景飒捏了捏季盏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真敢说，我可是你男朋友啊。” 第84章 幼稚 要能填满一百立方米数量的军备物资，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用在季盏身上的话，也并不浪费。 只是…… 程越探究的目光落在余雾身上，余雾紧张地绷紧身体，余光下意识地想要去向季盏求助。 但是季盏这会儿正因为刚才说错了话，被醋意上头的景飒带去另一边“教育”中。 指望不上季盏，余雾只好硬着头皮盯住程越凌厉的视线，说道：“长官好！我是调查组七队余雾，想要申请换到一队，以后与季盏并肩作战，望长官批准！” 虽然强撑着气势，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余雾的尾音在发颤。 程越从七队的队长口中听说过余雾，像祈焕那样天赋异禀的进化者难找，但是像余雾这种在成为进化者以后，身体技能各项数值却还是与普通人相差无几的人也很少。 程越不止一次从七队队长的口中听到余雾的名字，无非就是希望司令能将余雾调到其他队伍，或者调去后勤组这类的话。 不过没想到这次余雾竟然觉醒了空间异能。 整个基地拥有这样能力的进化者还不足五个，而空间异能的作用价值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高。 之前程越还想过要从其他队伍中调一个拥有空间异能的进化者到一队来，只可惜其他队伍的队长也都将自己队伍里的空间异能者当眼珠子似的看待。 也就七队队长因为余雾的力量数值太低而瞧不上她。 余雾见程越沉默片刻，心里愈发地没有底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她道：“我知道我和大家的力量比起来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会想办法在其他方面弥补！我一定会拖同伴的后腿，我愿意尽自己百分之百的努力和勇气帮助队友完成所有任务！” 余雾抬高的声音将季盏和景飒的注意力也吸引了去。 景飒对季盏笑着道：“看来你教得还不错的样子。” 季盏没应声，脸上的神情不变，依然显得冷淡又单调，她道：“你从哪里看出还不错的样子，用辣椒水当武器吗？” 如果那个时候余雾拿出来的是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季盏会比现在开心很多。 不过季盏看着余雾鼓起勇气，目光坚定的样子，叹了口气，微微皱起眉头来，嘟囔道：“算了，这样也行。” 她知道余雾很努力了，只是想要追上他们的进度，除了努力，还需要看她的天赋。 景飒瞥见季盏一直专注于余雾的目光，微微沉下眸光。 景飒站在季盏身后，弯下身子，贴在季盏的耳边低声道：“教她不如教我吧，季盏老师。” 季盏莫名察觉到了景飒此刻莫名不悦的情绪，明明她是一个对感情并不敏感的人，可现在直觉在告诉她景飒有点不高兴了。 季盏偏过头，不太明白地向景飒问道：“你在不高兴吗？” 景飒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向来迟钝的季盏竟然会注意到。 季盏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前些天我去和余雾在医院遇到，祈焕知道我要亲自教余雾的时候，别扭的样子和现在的你有点像。” 只是祈焕年纪小，心思单纯，会在季盏面前撒娇和无理取闹。 而作为成年人的景飒，则是更擅长拉踩和阴阳怪气。 不过在季盏看来，他们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但是景飒才不想让季盏觉得自己和祈焕那种小鬼一样幼稚，所以第一次在季盏面前说了谎，矢口否认道：“才没有。” …… 最后余雾的勇敢为她换来了一次机会，程越答应好好考虑余雾的调换申请，但是余雾也必须做好实力考核的准备。 只是现在基地即将迎击飞鱼怪物，实力考核只能延后考虑。 程越对季盏和余雾说道：“明天早上七点2号门集合，前往外围防御墙集合演习，你们和景飒一起出发，余雾暂时调到一队，之后和季盏一起行动。” 余雾最先反应过来，听到自己被调到一队，虽然只是暂时的，却依然值得她热泪盈眶。 余雾双手背在背后，挺直胸背，高声应道：“是！” 季盏：“知道了。” 景飒：“好的。” 程越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你们的休假时间全部取消，去跟新人做军事训练。” 安排好余雾之后，程越便带着他们一起进了训练场的中央塔。 中央塔大厅的各个办事窗口前依然排着队伍，做战前准备的人并不少，各式各样的武器如流水似的放出去，整个大厅都充满着战前紧张的气氛。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凝重，也有胆小的也已经露出了恐惧和绝望。 余雾似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也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帮我装武器。” 季盏走到余雾的身边，开口道。 余雾被唤回神来，目光在触及季盏平静的目光后，心里的慌乱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好……好的！” 季盏申请的军备物资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本以为多多少少会被程越砍掉一些，但是没想到程越很快就一口答应了她。 这让季盏有种隐隐要被推进坑里的感觉。 季盏下意识地看向景飒，目光里带着询问，而此刻景飒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和冰冷，他看着程越道：“出手还真大方，不过这次计划里并不需要她和怪物正面应战，先扣一部分吧。” 但是程越已经在军备申请单上签了字，提交以后很快有负责运输的机器人将物资一箱一箱搬运出来。 程越道：“凭季盏的实力，她也可以兼顾加入正面迎战的队伍。” 季盏似是明白了程越的打算，程越是打算把她当生产队的驴用吗？ 景飒不允许程越这样利用季盏，眼神变得阴冷无比，“这一部分的计划现在是由我来部署。” “但是做最后决定的是司令，司令会同意我的做法。”程越很是笃定地说道。 景飒想出来的作战计划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计划，但是代价是可能会牺牲很多的人。可景飒并不在乎过程中会牺牲多少人，他只想看结果。 而程越的决定却将季盏拖下水，让景飒不得不再继续为他们想办法，让更多的人可以活下来。 第85章 作战 季盏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景飒和程越的对话，但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余雾已经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了。 季盏则是看了一眼已经被机器人运出来的军备物资，然后对余雾道：“去装。” 程越紧锁着眉头，目光扫过季盏和余雾。 季盏说道：“好歹我也是拥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不需要你们这样擅自替我做决定。” 季盏站在景飒身边，看着程越道：“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管是你还是裘司令。倒不如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也不是不愿意和你商量看看。” 季盏觉得自己还挺讲道理的。 而且第五安全基地真的无法阻止飞鱼怪物的话，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毕竟第五安全基地对她和景飒来说都还是安全的。 余雾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把军备物资全都装进了自己的空间里，第一次拿这么多军火，余雾瞬间使命感倍增。 “季盏，已经装好了。”余雾对季盏说道。 程越对季盏他们说道：“边走边说吧，我们还要去楼上实验新型飞行器，一直停留在这里时间会不够用的。” 余雾连忙跟了上去，季盏则是走到景飒身边，抓住他的胳膊，目光认真地说道：“景飒，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力量数值比你还高的进化者。” “我不需要你过度保护和担心我，我也有判断能力，不会勉强自己去做无法做到的事情。” 景飒呼吸一窒，眼眸中映着季盏的影子，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思维要比本能更早一步。 理智的思维在告诉他，他既然喜欢余雾，那就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这样的行为并非是在真正的喜欢季盏，而是他在依照过去的记忆而伪装成喜欢季盏的假象罢了。 如果是出自本能的喜欢季盏，那便不应该是这样的。 景飒此刻站在季盏的面前，真正的冲动才从心底而生。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季盏，了解她并不像外表那样柔弱，了解她并不甘于被人保护，可他却偏偏做了一件让季盏不高兴的事情。 “对不起。”景飒垂下眼眸，低沉着声音对季盏说道。 季盏没应声，只是拉着景飒往前走。 沉默片刻以后，季盏才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更相信我一些。” “或许在你看来，我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季盏知道景飒比她聪明很多，或许听从景飒的话可以省时省力很多，但是季盏并不愿意像那样被景飒困在笼子里一样，“但是我是独立的一个人，所有不成熟的地方我会再改进的。” “景飒，你只需要多教教我就好了。” 景飒看着自己被季盏牵着的手，心脏跳动的声音此刻仿佛响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跳动的心脏，流淌的血液，坚硬的骨骼……此时此刻好像都在萌发着一股冲动。 喜欢。 他好喜欢季盏。 对她的喜欢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加深。 景飒反握住季盏的手，他笑着应道：“好。” …… 中央塔的二层就是新式武器的试验场，环形的场地上正有一队穿着作战服的人正在用终端试验新型飞行器。 与之前侦查用的飞行器有所不同，新型飞行器的体积要更大一些，外形就像是缩小版的歼灭机，不过机体上面装有一支造型独特的锚钩。 正在试验的人员戴着虚拟器，连接到了新型飞行器上，终端投映出来的虚拟面板上显示出虚拟器中构造出的场景。 研究人员用现在已知的飞鱼怪物情报已经构造出了它的模型，投入虚拟器中使用，而此刻虚拟器的场景中便出现了飞鱼怪物的身影。 “开始抓取。” 随着试验人员一声令下，数十只新型飞行器上固定的锚钩射出，锚钩射入虚拟场景中，飞向天空中的飞鱼怪物。 锚钩发射的冲击力将新型飞行器都往后推了一段距离，险些从空中掉下来，但新型飞行器又很快稳住机身。 只见发射出去的锚钩犹如一排冲向天际的鹰隼，它们发出划破空气的尖利声，后面的绳索不断伸长…… “笃”的一声，所有锚钩射进了飞鱼怪物的身体中，绳索另一端的新型飞行器开始变换形态，最后变成了可以牢牢扎在地面的固定器。 “目标开始减轻质量。” 飞鱼怪物体内的卵不断排出，身体的重量也会因此开始下降。 “绳索回收。” 固定器内部的零件急速运转，绳索缓缓往回拉，而被锚钩牢牢抓住的飞鱼怪物也开始下降高度。 饶是季盏看到这一幕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竟然能有办法将飞鱼怪物从天上拉下来。 “上一次我们遇到的飞鱼怪物肚子里装满了卵，它离地面的高度有六千米，就算用射程最远的狙击枪也很难打中它。”景飒向季盏解释道，“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将它拉到我们人类武器的射程范围之内，而且在将它拉下来之前，要让它尽可能地将它肚子里的卵排出来。” “一来是为了减轻回收的重量，二来是为了方便寻找它的晶核。”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利用进化者对怪物的吸引力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这个作战计划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景飒出的主意，所以景飒对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了解。 他用终端投映出一副地图，然后不断放大，在离第五安全基地北面五公里的地方是一处大厦群，大厦已经完全荒废，但是墙体还很结实，每一座大厦的高度都有将近一千米。 “这里是选定的作战地点，依照之后的风向估计，飞鱼怪物飘过这一处上空，而且从时间上来看，那时候飞鱼怪物也差不多已经到了繁殖时间，肚子里挤满大量的卵，会让它的高度降到最低。” “然后大量的进化者聚集在这里，飞鱼怪物一定会提前开始繁殖。” 直到景飒说到这里，季盏才明白刚才程越和景飒争执的原因。 景飒这样的作战计划几乎是将第五基地中的所有进化者都推去做了诱饵，飞鱼怪物在进化者上方开始繁殖，进化者就等同于被推入了斗兽场中。 “开始繁殖以后，飞鱼怪物的身体理论上会变轻，可以用新型飞行器回收绳索，将怪物拽下来。”根据之前季盏他们所收集到了怪物漂浮速度等情报，研究人员已经计算了飞鱼怪物的重量。 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终有一天，人类会用智慧将这个世界带回属于他们的时代。 但是景飒的话音刚说完，那边的试验便出现了意外。 “锚钩脱离目标！” 锚钩拖着飞鱼怪物庞大的身体下降了一千米就脱落了，怪物肚子里的卵甚至都还没有排完，一旦这些卵挡住了怪物的晶核，那么作战就完全失败了。 “可恶，又失败了！” 试验人员摘下虚拟器，气急之下将虚拟器扔在地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离飞鱼怪物到达作战地点只剩下四天的时间，可是他们却只能将怪物从空中拖下来一千米。 程越上前与试验人员交谈，必须加快改进，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季盏站定在原地，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她拽了拽景飒的衣角，说道：“我的狙击极限有两千五百米，再远的话，现有的狙击枪就完全打不到了，但是两千五百米以内的目标我可以打中。” 景飒相信季盏说出口的话，他开口对程越和那些试验人员说道：“四天的时间内你们必须想办法继续改进飞行器，至少让怪物再下降五百米的高度。” 这样一来，再加上大厦的高度，季盏便有可能打中怪物的晶核。 “以及，在锚钩抓取住怪物以后，不需要立刻回收绳索。” “我们要保证在怪物下降到最低高度前，让它全部完成繁殖。” 这也就代表着下面作为诱饵的进化者，将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试验人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和间接杀人又有什么两样…… 景飒看向程越，冷着声道：“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 程越紧皱着眉，然后目光又看向季盏。 季盏坦然地道：“我会尽力，不过那样的战场就算有我加入，也不会有多大的局势扭转。与其寄希望于我在正面战场清怪，不如多想想怎么改进飞行器吧，拉不下来怪物，就算我把下面的小怪都打死也毫无意义。” 季盏这话也相当于是在告诉程越，她会加入正面战场，但是就算她这么做，也救不了所有人。 总会有人葬身怪物之口。 她是有凌驾于所有人的力量，但也不是什么救世菩萨。 “谢谢。”程越道谢，甚至还向季盏低下了头。 季盏没有应声，只是看向程越的目光复杂了一些。 对于整个基地而言，程越是个好人。 但是这样的好人，对于她和景飒来说，又太具威胁性了。 第86章 心脏 新型飞行器继续改造的事情要交给研究室的人处理，程越原本是想带季盏他们一起去的，但是季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季盏当初不愿意来内层基地，就是为了躲这些人。 b区幸存下来的研究员，都是认识她的。 她一点都不想再被抓回去当什么实验体。 季盏不去的话，余雾自然也就跟着她，但是景飒现在已经暂时任职，不少事情还得他来安排，所以得和程越跑一趟。 “你再和我一起做适应性训练吧。” 余雾听季盏的，拿了虚拟器和季盏连接，这样一来她们两人就能站在同一个虚拟场景中了。 余雾最不擅长适应性训练了，以前的训练考核，她分数都是在七队垫底的。 虽然知道冲过来的都是虚拟的怪物，但是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害怕，紧张的状态下她根本记不起来怪物百科里记载的晶核位置。 “滴滴滴滴”的声音不断，余雾眼看着季盏在虚拟面板上不断增加怪物数量，一时间慌得不知道怎么阻止。 “季盏……是不是加太多了……” 完全没体谅到余雾绝望心情的季盏：“不会。” 最后怪物数量停在了七百上，虚拟场景是废弃的大厦楼顶。 余雾站在楼顶的栏杆边，看到下面的高度，双腿都在发颤。 这个高度要是摔下去，一定会变成一滩肉泥的。 “季盏，我觉得我的空间里是不是最好再放个充气垫呀，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会没命的。” 季盏想了想，一千米的高度掉下去，就算有充气垫接着，也不一定活得了。 不过季盏也没有立刻回绝余雾，只是道：“我只用你的空间装武器而已，武器装完以后剩下的空间你可以自己使用。” 余雾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不过还没等她高兴两秒，怪物就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吓得余雾大声尖叫。 季盏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扣下扳机，横扫一片。 “你打不过就躲，跟在我后面也可以，帮我把重机枪拿出来。” 季盏带余雾来做适应性训练，也是为了能磨合她们之间的默契。 既然余雾现在是她的武器库，那她们就是搭档了。 但是余雾此刻手忙脚乱的，不仅没能从空间里将武器拿出来，反而因为跟不上季盏而碍了季盏的手脚。 眼见怪物变多，季盏拎着余雾的后领，把她拉到天台水房的上面。 季盏手上拿着加特林，火力全开的输出，几乎完全压制住了成群的怪物。 季盏对余雾道：“往后面扔个雷！” 余雾这才看到已经有怪物攀住水房的屋檐要跳上来了，她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颗手雷，拔掉拉环，“我扔！” “哒”的一声，地雷落地。 余雾看了一眼因为手滑而掉在自己脚边的手雷，吓得五官扭曲，“啊啊啊啊啊——” 好在季盏手疾眼快，直接一脚将手雷踢了出去。 手雷在怪物群里炸开，余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踢下去了。”季盏威胁道。 不给余雾一点压力，余雾根本派不上用场。 果然，余雾在见季盏说这话时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后面的配合里几乎都没有再出错过。 …… 夜晚，十点。 季盏刚洗完头，干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手里拿着一罐橙子汽水，她咬着吸管正心不在焉地喝着。 大量的蓝色数据从手腕上的学院终端流出，复盘出今日适应性训练的各项数据，最后投映在季盏的脑域中。 有无限记录的功能在，季盏能快速地找出训练时的漏洞。 不过比起她来，余雾简直漏洞百出。 枪法也不行，躲避的动作也太慢，还差点把手雷炸在自己脚下。 但偏偏就是这种程度的不协调性，余雾总能在自己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做出出乎人预料的举动，从而救自己一命。 季盏仔细观察着余雾的动作，她和余雾现在既然是搭档，那么不仅仅是要余雾来适应她，她也要去习惯余雾。 “咔哒”的一声，景飒从外面回来了。 景飒见家里竟然连灯都没开，客厅里只有季盏学院终端的亮光，景飒打开灯，一边道：“怎么连灯都不开，小心看坏眼睛。” 季盏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景飒坐在玄关换鞋脱外套，问道：“你去研究所了吗？” “嗯，有几个b区幸存下来的研究员也在。”那些研究员是认识景飒的，他们曾经还想要将景飒带来做实验体，但是末世先一步来到，景飒也被白乔带走了，他们的想法也就落了空。 季盏眯了眯眼睛，说道：“他们还真够命大的。” 景飒走过来，把季盏头上盖着的干毛巾拿下来，然后坐到她旁边，给她擦着长发。 “之前我被白乔关在容器里的时候，听到了白乔说的那些关于你的事情。”景飒说道。 季盏背对着景飒，眼睫轻颤了一下，嘴唇轻抿。 景飒：“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季盏回头看向景飒，说道：“也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所有的事情，就和白乔说的一样。”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知道他们是进化者里的佼佼者，我也不是在母体里长大的，而是在b区研究所的实验室里。” 季盏还掰着手指头数着：“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体能训练，九点钟开始第一次实验。下午一点开始模拟越过安全阈值实验……” 季盏将自己在实验室里千篇一律的生活都告诉了景飒，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那些东西已经刻在了她的记忆里，不可能再忘掉。 “频繁越过安全阈值会损伤身体器官，为了让我能适应超负荷的状态，所以他们又给我做了替换手术。” 季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道：“我其实没有名字，只有实验体编号而已，只是我做过一次心脏替换手术，无意之中看到了那颗心脏主人的名字，所以我便借来用了。” 第87章 吻心 换上季盏的心脏以后，曾经身为一号实验体的她，延续了名为“季盏”的女孩的生命。 “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号实验体，还是季盏。在学院里，大家都一开始喊我季盏的时候，我还有些不适应，总是会反应慢一些，然后他们会冲我抱怨，说我总是呆呆的，显得很迟钝。” “其实每次他们向我抱怨的时候，我都很开心。因为他们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完完全全是因为我，而并非‘季盏’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在学院的那半年时间，才从研究所出来，除了战斗以外我几乎什么都不会，我有很多疑问，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是学院里的同学教会了我答案。无论他们对我的态度是善良和厌恶，都比实验室里仪器的声音更能证明我是一个活着的人。” 季盏话音落下后，沉默了片刻，忽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对景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说道：“所以那个时候，谢谢你来找我说话，也谢谢你邀请我做你的队友。” 比起别人宏伟又遥不可及的梦想，季盏的梦想便是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已。 而现在虽然已经是令人绝望的末世，但是季盏却不再需要被当做人形兵器使用。 她拥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力，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不用再定期检查，也不用再进行替换手术，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末世中生活。 景飒看着季盏眼中泛起的淡淡笑意，心口涌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明明他没有受伤，心脏也没有伤口，可身体依然感觉到一股像被尖锥刺中的痛。 为什么要让季盏受这样的伤？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认识季盏？ 那些曾经对季盏进行替换手术的人，都该死…… 连身体被怪物咬开时的痛景飒都能咬牙忍过去，但是此刻他感受到的疼痛却让他想要试图毁灭一切来发泄。 落地窗外的光影在景飒垂下的眼眸中游移，几经变化，景飒问道：“还疼吗？” “嗯？”季盏一愣，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景飒指的什么，毕竟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景飒抬手，指着季盏的心口。 季盏摸了摸心口，说道：“当然不疼了，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只留了一道很浅的疤痕而已。” 做过替换的不仅仅是心脏，还有别处很多地方，只是替换心脏时候的创口面积最大，所以难免会留在一点痕迹。 季盏出神地想起以前的记忆，所以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忽地向她倾身而来的景飒。 直到眼前视线转换，天花板上的吊灯照得人有些眼花。 季盏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人这么顺利地扑倒，被扑倒的瞬间她的双手其实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击的动作，但是景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先一步地握住了她两只手的手腕。 “景飒，你……唔……” 季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心口传来的微痒触感吓到。 是景飒在亲吻她的心口。 虽然跟着一层衬衫的衣料，可季盏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景飒唇瓣的柔软和温度。 季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用力跳动，血脉偾张，让她的耳朵都泛起了粉红色。 景飒的吻带着怜惜和虔诚。 怜惜季盏所受的苦。 又虔诚的感谢这颗心脏把季盏带到他的身边。 “世界上的季盏有很多个，但是我想要保护的季盏只有一个。” …… 第二天早上七点，基地2号出口。 余雾生怕自己迟到，背着自己的战术包六点就已经等在了那里，随着太阳升起，她紧张得手脚都快无处安放了。 想起自己上次被安排去临时据点运输东西的经历，光是看到怪物出现在视野里，她就已经开始哭爹喊娘了。 离七点还差一分钟，景飒才开车停在了余雾的面前。 “景……景景景哥早上好！”余雾看到景飒放下车窗玻璃时，吓得差点咬到舌头，不过好在是圆回来了。 景飒没什么表情，只是道：“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景哥！” 景飒：“……上车吧。” “是，景哥！” “闭嘴。” 余雾：qaq季盏到底是怎么抗住景哥这种威压气势的，感觉景哥下一秒就要掏出刀来砍我了。 其实也不能怪景飒吓唬她，景飒其实已经很收敛了，对不熟又没有恶意的人都比较客气平和，一副事事好商量的样子，但是许是余雾太惜命，所以对危险的感知比较敏锐。 余雾爬到后座，季盏正好在组装狙击枪，见余雾来了，便木讷着一副表情和她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余雾受宠若惊，然后把自己的战术包抱在身前，拉开，“季盏，你吃早餐了吗？奶奶怕我们空着肚子出发，所以给我装了好多面包。” 余雾昨天回去以后，把空间剩余的地方都填满了，只要她觉得用得上，她便一股脑地丢进去，现在她空间里已经挤得一只老鼠都进不去了，不过这也让她生出一分安全感来。 所以余奶奶给她做的面包，她只好都撞进了战术包里。 季盏看了一眼余雾那被面包塞满的战术包，欲言又止，但对上余雾期待的目光，还是道：“战术包里要放应急的东西。” 余雾顿时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事情一样，“我……我一会儿就换……” 季盏拿过余雾手里的面包，然后在余雾愣神的目光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战斗之前把面包换成武器，随身带着肯定会弄脏，还有回去的时候帮我谢谢奶奶。” 季盏说着，手里的面包撕了一半，递到前座景飒的嘴边。 余雾见奶奶做的面包没有白费，便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车子驶过基地最里层的防御工事，余雾忽地问道：“程越队长没来吗？” 季盏把最后一口面包吃掉，说道：“他昨晚去目标地点了。” 余雾小声嘟囔道：“也不怕累死吗……” 季盏想了想，程越一个普通人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做进化者的事情，确实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了。 不过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怎么会没有通过体检？ 他到底是哪项指标没达到了？ 第88章 救人 因为之前大规模的清扫计划，所以季盏三人开过基地最外围的防线后，目及之处，也没有太多的怪物聚集过来。 季盏端枪架在车窗上，不慌不忙地解决掉一只怪物。 第二只、第三只…… 都是一击致命，将怪物的晶核直接打碎。 余雾在一旁看着羡慕无比，呜呜呜呜她也好想这么厉害！ 季盏将追着他们车子的怪物清理之后，就收了枪，如果祈焕和赵子维都在，他们倒是可以顺手将这片地区清剿一次，但是赵子维还在医院昏迷，祈焕在医院也至少还要躺三天才能基本痊愈。 考虑到目前战力，正打靶打得上头的季盏还是及时拉回了理智，收了手。 他们现在得快点赶到目标地点。 任务地点离基地只有五公里的直线距离，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能到。 季盏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本来想开口说点什么的，但是突然又想到自己的言灵异能，还是闭上了嘴。 倒是景飒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季盏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上一次景飒便与季盏解释过，她的言灵异能并非她说什么，什么就会成真的乌鸦嘴，而是一种对人类有很大帮助的预言。 季盏抬眸，在后视镜里与景飒的目光相触，景飒冲她笑了笑，季盏才开口道：“我们的任务地点是大厦群，那种地方很容易被大量怪物聚集，要在那里解决飞鱼怪物的话，就得先把大厦群里的怪物清理掉。但是直接清剿的话，也不太现实，毕竟太耗费精力了，而且会出现大片牺牲的可能。” 景飒赞赏地点了点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确实是这样的，看来你已经猜到答案了。” 余雾满脸疑惑地看看景飒，又看看季盏，无声地求解释。 随即季盏道：“你们是不是组织了一部分进化者当诱饵，去把大厦群里的怪物都引出来？” 景飒轻笑了一声，“哈，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季盏微微阖眼，似是有些无奈地道：“还真像是你会想出来的办法。” 景飒舔了舔唇角，眼中笑意未褪，反而多了几分恶劣的意味，他道：“季盏，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卑劣啊。” 季盏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是道：“并不是卑劣，必要的牺牲没有人可以避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只是让他们引诱为主，将怪物从大厦群中引到指定位置，会有武装部队支援他们抽身撤退。进化者是这场战斗的主要战力，在开战之前损失一个都很可惜。” 这一次战斗一共投入九千人，其中有六千是进化者，剩下的是身为普通人的武装部队。 六千的进化者中只有不到一千人拥有异能，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的异能都能及时派上用场。 但是即使这样，却也将这九千人的生命划分出了价值。 负责引诱的进化者只要听从命令，不正面应战，就不会出现大量伤亡，但是负责支援的武装部队，恐怕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季盏手里抱着枪，将景飒话中的意思想明白后，视线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的废墟，然后说道：“既然会有人将怪物从大厦群里引出来，那我们走在这条路上岂不是很危险？” 景飒：“引诱的路线是规划好的，我们走的这条路很安……” 话音还没说完，景飒忽地想到季盏的言灵异能可能又要奏效了，立刻踩下了刹车。 轮胎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景飒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以防万一。” 景飒把车子开进一处隐蔽的地方，然后三个人下了车，躲到一栋没有怪物的废弃大楼上。 废弃大楼的楼道墙壁都塌了一半，正好方便他们观察下面的情况。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车声。 “有三辆。”虽然还没看到车子的影子，但季盏已经凭引擎的声音判断出了数量。 “除了我们队伍以外，其他小队都是以五到十人一组的数量来一起行动的，这个数量很正常。”景飒说道。 余雾躲在季盏的身边，颤颤地问道：“他们被怪物追着吗？” “嗯，有不少。”季盏已经戴好了防护镜，趴在地上架起了枪，前面的道路离他们有五十米的距离，不借用瞄准镜也能轻易打中。 景飒说道：“没必要的话，不用出手。” “我知道。” 车声越来越近了，余雾悄悄探头看过去，只见三辆车在残破的道路上疾驰，最后那辆车上开车的人似乎已经慌了手脚，几次撞到障碍物却也不见他踩刹车，硬是蛮横地踩着油门往前。 而三辆车的后面，一百多只怪物紧追不舍，速度快的怪物甚至已经跳到了车顶上，用蛮力摇晃着车子，想要让车翻过来。 怪物都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一些人类的特征，可正是因为这样，在看到它们面目狰狞地啃食人类时，才更是让人觉得恶心。余雾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巴缩了回来，浑身流下冷汗。 三年前她带余奶奶从外面逃到基地的经历其实有很多地方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怪物的样子，它们吃人的样子，它们在她身边走过的样子……这三年来她都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些记忆，可此刻再次见到时，那些画面又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来了，都别出声。”景飒也蹲下身，躲到了阴影之下。 最先过去的是两辆疾驰而去的越野车，将第三辆车和那些怪物远远甩开。 “咻”、“咻”的两声，前面两辆越野车安全通过。 但是第三辆车却出现了意外，因为车顶上盘踞的怪物越来越多，使得车子失去了原本的方向，最后打了好几个转，撞到一处石头上停了下来。 怪物一时间蜂拥而上，越野车被硬生生拆开，怪物的触手将里面的人卷出来，高高举起。 眼看满身是血的人就要被怪物分食殆尽，如暴雨一般的子弹袭来，怪物瞬间被打成一滩稀烂的泥。 第89章 清醒 有季盏的火力掩护，景飒从十米高的楼层跳了下来，挥着长刀就冲了过去。 至于余雾，在将季盏要的机枪从空间里拿出来以后，就捂着耳朵，躲在季盏的脚边瑟瑟发抖。 季盏停歇的短暂间隙，对余雾说道：“你也去，要是人还活着，就把他们拖出来。” 余雾：“我我我我……我？我不行的呜呜呜。” 季盏可不会在野外惯着余雾，直接一脚给她踢了下去。 余雾连忙稳住身形，落在地上，哭着要回季盏身边。 结果还没开始哭，季盏就已经先空出一只手从绑腿中拿出手枪，抬脚用鞋跟将枪上的保险栓踢开，冲着余雾脚后跟就开了一枪。 余雾：“我这就去！！！” 虽然怪物数量是他们的几十倍，但是有季盏在远处的火力压制，还有景飒的近战收割，余雾就算闭着眼睛冲过去也不会受伤。 余雾靠着尖叫给自己壮胆，结果还因为踩到怪物黏滑的肉块而被绊倒，差点和地上怪物面目全非的尸体接了个吻。 “呕……”余雾没忍住撑在地上吐了起来。 景飒忽地冲过来，向余雾挥刀，余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求生的本能让她身体后仰，躲过了景飒的刀刃。 长刀砍中了怪物的晶核，怪物应声倒下，砸在余雾的身上。 恶心的触感让余雾打了个哆嗦，连忙把怪物的尸体甩开。 “清醒了吗？” 不给余雾喘息的时间，自景飒身上传来的杀气瞬间勒紧了余雾的神经。 “清……清醒了，我这就去干活！”余雾一刻也不敢再耽搁，跑向车子倒下的地方。 她肯定，刚才如果自己没有躲开，景飒会连着她一起砍了。 余雾被怪物和景飒吓得彻底清醒，她想到空间里那些军备物资，那些东西就是她的护身符，起码在这些军备物资全部消耗掉之前，季盏都会保护她，不会让她轻易受伤。 想清楚这点之后，余雾的动作也放开了不少。 接连躲开怪物后，在季盏的掩护下，把车里还活着的两个人拽了出来。 而最开始被怪物用触手卷出车外的人已经没救了。 余雾一手拽着一个人的后领，然后再铆足了力气往回跑。 直到余雾把人拖回了安全的地方，季盏和景飒也已经把怪物全部解决。 余雾不禁回头，看到那满地的怪物尸体，顿时被季盏和景飒的力量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余雾从来没有见过哪两个人搭档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剿灭将近一百只怪物。 楼上，在战斗结束后，季盏观察了一遍四周的情况，然后才收枪跃下。 远处景飒也将长刀收回刀鞘之后，走过来汇合。 相比之下，一只怪物都没有杀的余雾身上反而是最狼狈的。 余雾看到季盏，顿时泪眼汪汪的，两只脚还因为脚软而站不起来，就这样扑到季盏脚边，抱着她的腿哭诉，“吓死我了呜呜呜，我刚才都好像看到我爸妈来接我了……” 季盏被余雾这样抱着一下子动弹不得，只好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景飒要过来了。” 正在哭的余雾：“……嗝！” 第90章 赌上 被余雾救下的两个人脸上都是血，余雾蹲下身拿帕子帮他们擦干净脸，看清他们的容貌以后，嫌弃地扯了扯嘴角。 这不就是医院里欺负过她的那三人中的两人吗？ 余雾十分记仇地嘟囔道：“早知道是你们，就让你们死在那里了……” “原来是他们啊。”季盏此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辨认出这两个年轻男人的身份，“那这么看来，刚才死掉的应该就是被你打的那个女人了，她运气不太好。” 余雾抿了抿唇角，既没有幸灾乐祸的情绪，但也并不同情死去的那个人。 她只是希望以后这些欺负过她的人，能离自己远远的。 “我去把车子开过来，你们尽快把他们弄醒。”景飒对季盏和余雾说道。 季盏：“好。” 余雾等景飒走远了，才小声地向季盏问道：“季盏，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 余雾在季盏面前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胆小，谨慎，也小气。 虽然也做不出再把他们丢去喂怪物的事情，但是想到自己竟然救了两个曾经欺负自己的人，余雾就觉得膈应得慌。 季盏想了想，说道：“任务地点需要大量的人手，他们的命不能这么毫无意义地丢在这里，他们就算是想要死，也要死在四天后。” 余雾心里一颤，声音不稳地道：“我们……我们也会死在四天后吗？” “输了的话就是死。”谁也无法预测自己的死亡，季盏也是。 但是季盏每一天都是抱着“下一刻或许就会死”这样的想法活着，不会去妄想未来，便不会害怕，所以每一次战斗她都能豁出去全部。 “如果你现在就开始害怕的话，四天以后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季盏用话语逼迫着余雾保持清醒，余雾必须保持自己高度紧张的情绪，大脑和身体才能做出最明智的决断。 如季盏所愿，余雾的神情在随时可能死亡的压力下发生了一些改变，眼中依然含着胆怯和惧怕，但也多了几分凌厉和狠辣。 季盏扫了一眼余雾便不再看她，而是看向面前还靠墙坐着，昏迷的两人，然后伸手往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猛扇了一掌。 粗暴的办法却意外地好用，季盏见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人已经缓缓睁眼清醒过来，于是对另一人也如法炮制。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另一个人醒来后意识似乎还停留在被怪物包围的时候，清醒之后大叫不已。 都不用季盏出手，余雾就已经先掏出手枪指着他，“再叫我就开枪了，这里是野外，可没有基地的警告线。” 男人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止住了声音，然后对上余雾厌恶的目光，声音干涩地道：“余雾？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你你拿枪指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放下！等回去我一定要告诉队长，你等着被罚吧！” 余雾眼底仿佛要窜出火苗似的，不再像以前一样隐忍着不敢吭声，而是顶了回去，“你们这两个蠢猪！我要是不在这里，你们早就进怪物肚子里了！还有你们要告状就去告啊！我现在已经不是七队的人了，猪都不愿意和你们这些恶心的人当队友！” 余雾大概没怎么和人吵过架，这才说了几句就脸红脖子粗的，季盏在一旁默默看着，倒也没打算参与进去。 吵架这种事情，季盏也不擅长。 景飒正好开着车回来了，停在季盏面前，说道：“走吧。” 季盏应了一声，然后去叫余雾。 而那两个人也以为季盏会带上他们，撑着墙勉强站了起来，结果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抬头时，季盏已经把车门关上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还没上车！” 季盏看向他们说道：“这里离任务地点也才两公里，只要没有遇到和你们一样引诱失败的队伍，也不用担心会碰到聚集的怪物，你们自己走回去吧。” “可是我们现在受伤了，我们申请回基地！”其实两人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但基本都是皮外伤而已，他们只是再没了勇气面对那么多的怪物。 那种被无数怪物包围的窒息感，他们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申请驳回。”这回说话的人是景飒，景飒从自己背包的旁边抽出一张挂牌，露出冰冷的笑意，“这次参与作战计划的所有人，在作战全部结束之前，无论是受伤还是死亡，全部不允许回基地。” 对上飞鱼怪物，他们的胜率可能百分之四十都没有，所以景飒不得不赌上所有能利用的一切去增加这个几率。 哪怕是进化者的残肢断臂，也有捡回来利用的价值，更别说这两个只是受伤，还活着的进化者。 那两个年轻男人看到景飒挂牌上的职位，下意识地挺起背脊站好，“可是，长官，我们已经不能再战斗了……” “那也给我回任务地点，否则就按逃兵处理。”景飒也不管这两人什么反应，踩下油门就带着季盏和余雾驾车离开了。 余雾还不忘从车窗探出头来，冲着那两人做鬼脸，用之前他们嘲讽她的话，高声道：“你们要做逃兵啊，真是丢脸啊！！！” 嘲讽之后，余雾坐回车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把憋闷了这么多年的气都泄了一半。 季盏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递了瓶水给她。 之后的路就要平坦不少，而且因为临近任务地点，所以怪物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大厦群在末世前是一座很有名的商业园区，数十座大厦错落有致地矗立着，而且虽然已经经历了三年的末世，但是大厦的外表损坏并不严重，并不用担心它们会突然坍塌。 大厦群外围的防御工事已经基本建起，引诱计划也在顺利进行，所以直到今日，这一片已经算是临时的安全区了。 景飒的车开进园区以后，季盏最先下车，环顾了一眼四周，说道：“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少人的样子。” 第91章 重炮 这一次的战场并不在地上，而是在这些大厦的楼顶，所以只能见到一些人在大厦一楼进进出出。 景飒解释道：“现在还不能让所有进化者集合到这里，这样容易在飞鱼怪物没有来之前就引来其他怪物，所以暂时分了很多人出去，也还有不少在基地没有出发的。这边的防御工事基本都是靠武装部队来完成的，他们是普通人，就算大量聚集也不会吸引怪物。” 季盏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武装部队搬运的军备物资，忽地被一个形如重炮的武器吸引。 “景飒，那是重炮吗？”季盏指着那边两个人推着走炮台，问道。 重炮在末世之前的战争话时代里是很常用的武器，最开始人类也尝试用过大量重炮去对付怪物，但是谁也没想到对人类杀伤力那么大的重炮，会对怪物不起作用。 重炮的炮弹在打到怪物身上后不会引爆，对于怪物来说只不过是一团伤不了他们分毫的破铜烂铁。 因为重炮无法起到作用，所以在末世初期，人类对怪物才会那么束手无策。 但没想到这一次基地竟然又把重炮推了出来。 “是自动化量子重炮，似乎也是研究所那边做出来的新式武器，在以前的重炮上进行改良，不再使用火药，而是一种新开发的能源。”景飒也只是从程越那边听说了一些关于量子重炮的事情，但是因为权限问题，研究所那边的事情他也还插不上手，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季盏对这些武器很是感兴趣，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景飒见此，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一会儿去楼顶就都能看见。” 季盏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厦，“现在能上去吗？” 景飒一边用终端回着别人发来的邮件，一边对季盏说道：“嗯，现在还有一些空闲的时间。” 景飒身上还挂着职位，这会儿才刚到任务地点，林副官就已经在叫他干活了，不过景飒觉得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计划已经推上正轨，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景飒带季盏和余雾直接去了一栋大厦的楼顶，坐着升降电梯上去，电梯四面都是特殊材质的玻璃，可以让人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随着高度不断升起，荒芜的城市此刻也尽收眼底。 大厦的楼顶空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狭窄，平坦宽阔到可以同时容纳五六百人在上面活动，现在几乎都是武装部队在按计划搭建防御工事，自动化量子炮也被固定在高台上，还有能够进行完全防御堡垒…… 这些防御工事要在四天之内全部完成。 季盏走到栏杆边，冷冽的风向刀子一样往人的脸上刮。 “好高啊……”余雾站在季盏的身旁，忍不住腿软地跌坐下来，下面是一千米的高度，如果掉出去，整个人都会被摔成肉泥的。 季盏没有像余雾一样向下看，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今天是阴天，灰白色的云聚集在天空上，层层叠叠地挡住了阳光。 季盏抬手，五指张开，伸向天空，再缓缓收紧，像是想要将这些云从天上扯下一般。 季盏此刻有一种很强的预感。 她能把天上的那只怪物拉下来，她可以做到。 就用她的言灵异能。 …… 在楼顶短暂停留之后，季盏三人也没有时间再偷懒。 景飒被林副官叫去临时指挥部干活儿，季盏和余雾则是要加入清扫任务的队伍里。 虽然已经安排了进化者将大厦群中大部分的怪物都引走，但也还有小部分因为习性问题而没有被引诱出去，这就需要他们自己进去解决了。 季盏和余雾来到园区安全带的边缘，已经好几队进化者正准备进去了。 季盏将狙击枪背在背上，转而叫余雾拿出自动步枪。 余雾：“那季盏你一定要小心呀，我在这里等你。” 季盏没有表情地看向余雾。 余雾：ovo 季盏：“你和我一起。” 余雾还想挣扎一下，突然旁边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不是季盏吗？” 季盏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蓝茜。 蓝茜走过来抱着季盏就是一顿蹭，说道：“好多天不见了，听说上次任务副队长和阿焕都受伤了，你没有被调到其他队伍去吗，怎么一个人行动？” 余雾默默举手，“不好意思，我也是人的。” 蓝茜似是才注意到余雾，然后爽朗地笑着道：“你好啊，我叫蓝茜，是一队的。” 余雾也连忙打了招呼，“你好，我叫余雾，现在临时被分到一队，现在和季盏一起行动！” 季盏看了一眼蓝茜后面的队友，问道：“你们要进去清怪吗？” “对，还有三座大厦没有清理，上面安排我们一队的人在今天之内必须清理干净，好几个队伍已经进去了，我也正打算带我的队伍开始任务了。”蓝茜这次也带了队，队友都是一队的队员，实力并不弱，但是这种大厦内部危险重重，她最后还是编了八人队才敢行动。 季盏点了点头，蓝茜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打算一个人进去吗？” 余雾鼓着脸，再次举手，“还有我……” “两个人也太少了，你们要不要和我的队伍一起行动？”蓝茜发出邀请。 季盏想了想，说道：“我不太会团队配合。” 蓝茜摆了摆手，“没关系，你战斗的时候不用太顾及我们。” 最后季盏答应了蓝茜的邀请，和他们一起进了一座大厦。 大厦的结构不像商场一样中间是空的，而是每一层都是办公室，有太多地方可以用来给怪物当藏身之处，而且战斗的时候也容易限制住他们的动作。 他们走在安全通道里，两两排成一列地往上走，连脚步声都压到了最小，整个楼道里寂静得仿佛都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连着走了两层楼，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常，但是众人的呼吸依然紧绷着。 季盏和余雾走在队伍的最末端，余雾几乎是扯着季盏外套的衣角才有力气往上走的，她此刻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而且她总觉得越来越冷了…… 两人的鞋子踩过楼梯，几秒后，又有一双黑色的脚没有任何声音地跟上了余雾的脚步。 “季……季盏……我总觉得……”余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不敢回头乱看。 季盏突然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开口道：“趴下。” 第92章 清扫 余雾吓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听从了季盏的命令，立刻蹲下了身子。 与此同时，季盏抬腿横扫过去，踢中那团黑影怪物。 被踢的黑影怪物从楼梯上摔下去，张大的嘴巴发出怪叫。 蓝茜见季盏已经先一步跳下去对付了，连忙对自己的队友道：“小心，这种怪物有群居性，很少单独出现！” 这类黑影怪物在怪物百科中记载过，几乎已经可以把怪物百科倒过来背的蓝茜最先反应过来。 “有东西掉下来！” “不要乱，瞄准它的晶核射击！” 楼道里面没有灯光，全靠有夜视能力的防护镜来捕捉黑影怪物的动向。 枪声此起彼伏，余雾低着身子趴在地上，然后慢慢爬出交战的范围，躲在楼梯后，从上往下看，便见到下面正在和黑影怪物战斗的季盏。 季盏的脚力可以轻而易举地踢断十厘米厚度的金属板，她躲开黑影怪物的一击后，身体转向下，小腿横踢向黑影怪物的脖子，将它的整个脑袋都踢飞了出去。 但是却不想没了脑袋的黑影怪物连再生时间都不需要，就这样拖着没有头的身体继续冲季盏冲来。 余雾在上面拿着手枪，向下瞄准。 这种黑影怪物拥有分裂的能力，如果身体的一部分分离了出来，那一部分又会快速重新长出一个身体，而黑影怪物的晶核就藏在本体的脑袋里。 刚才季盏把黑影怪物的脑袋都踢飞了出去，而那个脑袋此刻已经在慢慢生长，若是成型，季盏就要同时对付两个黑影怪物，而且很难辨认出哪个是本体。 余雾躲在上面的楼梯栏杆后，右手握紧手枪，左手抵着枪托，视线紧缩那个快要成型的黑影怪物。 “砰！” 子弹从枪口飞出，打中黑影怪物的晶核，原本即将成型的黑影怪物，以及季盏面前的那只都在一瞬间化作沥青一样的黏稠物质，再也不可能再生。 季盏停手，抬头看向余雾，对她比了个肯定的手势。 余雾眼眶里泪光打转，然后激动地原地蹦了好几下。 她杀怪物了！ 她真的杀了一只怪物！ 蓝茜那边也已经差不多结束战斗了，他们比季盏更熟悉黑影怪物的弱点，所以解决起来也没有费太多功夫，最后只有两人受了一点轻伤。 许是因为刚才的打斗声，楼上藏着的怪物被惊动，都纷纷在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一个找。”蓝茜也不是个会害怕的，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季盏不紧不慢地换好弹匣，然后对旁边紧张无比的余雾说道：“打得过你就打，打不过就跟在我后面，像之前训练的那样。” “是！”余雾立刻应道。 十几只怪物从上面的楼层涌下来，狭窄的楼道已经不适合他们战斗。 在蓝茜组里一个拥有怪力异能的进化者将旁边的墙打穿以后，他们的战场便从安全楼道转移到了墙另一边的办公室区域。 三年来没有人踏入的办公室还维持着末日前的模样，只是落满了灰尘。 进化者和怪物交战，灰尘四起，办公的纸张也满天飞。 但是不够充足的空间让人不敢随意开枪，担心误伤同伴，所有人都优先选择和怪物近身搏斗。 “余雾，把刀给我。” 季盏在用手枪开了一枪，打中上面天花板，震了自己一头灰后，便也放弃了用枪。 余雾从空间里将季盏的短刀丢给她，然后默默爬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办公桌下抱头躲着。 这种混乱的战局根本不是她这样的战五渣可以加入的，所以余雾觉得自己躲好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季盏最擅长的是各种枪械武器，对刀、剑、匕首一类的使用只能说是一般。 当然，是拿景飒做对比。 季盏习惯用匕首或者短刀，正好这次向程越要来的大批军备物资中，还有十把短刀包括在其中。 和景飒那个半人高的长刀比起来，季盏的短刀只有小臂长短，杀伤力虽然不及长刀，却要比长刀更灵活，正握与反握可以随意切换。 手握短刀的季盏势如破竹，在蓝茜的告知下，几乎一刀就能将怪物的晶核砍碎。 “副队长竟然还没叫你背熟怪物百科吗？”这层全部清理完之后，蓝茜勾着季盏的肩膀，和季盏一副好姐妹的样子调笑道。 刚才战斗的时候蓝茜作战服的外套都脱了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的贴身背心，这会儿用力勾着季盏，季盏的脸都差点贴到了她胸前火辣的曲线上了。 “蓝茜，你先放开我。”季盏面无表情地试图挣扎。 蓝茜弯着眼角，狡黠地笑了笑，道：“这待遇开始连越哥都没有的，你还真不会享受。” 嘴上虽然这么戏弄着季盏，不过蓝茜还是松了手，将腰间的外套穿上，断了后面几个男队友如狼似的目光。 “原地休息二十分钟，但不要放松警惕。” 虽然上面已经听不到动静了，但并不代表没有怪物了，怪物虽然没有智慧，却有着凶残的捕食本能，可以为了等待猎物而长期匍匐在暗处。 余雾从桌子下爬出来，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然后跑到季盏身边，担心地问道：“季盏，你有没有受伤？” 季盏摇了摇头，“我没事。” 余雾松了口气，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了水和面包。 季盏接过，忽地发现面包竟然还有温度，“热的？” 余雾解释道：“放入我空间里的东西，时间会停止流动，所以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拿出来的时候也还是什么样子的。” 季盏越来越觉得自己把余雾留在身边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忽地，头顶传来墙体裂开的轻响。 许是因为刚才的战斗动作太大，让原本就已经很老旧的天花板更加难以承受，大片的粉墙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水泥。 余雾最先抬头看去，疑惑地道：“咦？那个水泥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虫子吗……还是……” 第93章 人树 季盏顺着余雾的话抬头看去，防护镜很快就锁定了水泥上面的东西。 乍一看上去，确实是像在原地蠕动身体的虫子，但是仔细看，又能发觉到不同。 “是根。”季盏说道。 “根？”余雾眯着眼睛使劲儿看，这才明白季盏所说的“根”是什么意思，恍然道，“是植物的根吗？！” “应该和怪物有关。”季盏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真的是植物的根就麻烦了。 末世至今，暂时还没有植物或者动物变异的例子。虽然也有一些动物拟态的怪物，但那些怪物又的的确确是人类变的，并没有动物或者植物融合进去。 “好香啊。”忽地，蓝茜队伍里有个嗅觉更为灵敏的进化者像是着了魔一样，起身就要循着自己闻到的香味往外面的楼道走去。 蓝茜连忙拉住那人，很快，其他人也都闻到了突如其来的香味，像是有什么花在附近盛开了一般。 季盏也闻到了这股奇异的花香，她屏住呼吸的同时，也伸手捂住了余雾的口鼻。 “你空间里有放防毒面具吗？”季盏问道。 余雾被季盏轻捂着口鼻，声音闷闷地应道：“有的！” 话音落下，便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防毒面具。 蓝茜那边受到花香吸引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个人像是吸食了什么致幻的毒药一样，颤抖着手从自己的绑腿中手枪，然后张嘴，把枪口顶进自己嘴里。 季盏已经戴好防毒面具，眼见蓝茜队伍里的人就要吞枪自杀，连忙过去打掉了那人手里的手枪。 “余雾，拿绳子过来！” 余雾也已经戴好防毒面具，不受诡异花香的影响，听到季盏的吩咐后，从空间里拿出绳子过去帮忙。 包括蓝茜自己在内，她的队伍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受了诡异花香的影响，所以余雾也就没有客气，将他们全都绑了起来。 余雾给他们都戴好防毒面具，中毒比较浅的人还能保持一些理智，而中毒比较深的那几个，被绑住了都还要向爬虫一样往外爬。 “我来看着他们，楼上的情况恐怕就要麻烦你们了。”蓝茜戴上防毒面具以后，就基本清醒了，只是手脚还有些使不上劲儿来。 季盏点了点头，她本就不擅长团队合作，现在队员减少对她来说还要更方便一些。 “那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季盏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然后喊了一声，“余雾，我们走。” 余雾虽然害怕又紧张，但在季盏迈开脚步以后，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越是往上走，前面的视野越是模糊，毒气的浓度骤然升高，在楼道里好像布下了一层绿色的雾气。 余雾冲季盏比了“30”的手势，示意季盏这个防毒面具只能支撑三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分钟后必须及时更换。 季盏点了点头，两人到了上面一层的办公区外，大门已经因为严重损坏而变形。 季盏用力推了两下，没能推动，她抬手示意余雾往后退一些，然后抬腿踹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将已经损坏的门完全踢开，余雾不禁回想起在基地训练场上时自己被季盏踢断肋骨的经历。 看到这扇门的下场，她多少明白之前余雾对她还是脚下留情了的，要是尽全力，断的恐怕就不止一两根肋骨了。 门被破坏后，办公区域里面的景象便完全露在了季盏和余雾的视野里。 “啊！” 余雾忍不住尖叫出声，然后连连后退了几步。 就连季盏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只见这层的办公区域里已经被植物绿色的根系爬满，而根系下充当植物养料的是人类腐烂的尸体，尸体已经堆放了太久，大多都是已经是一片白骨。 这些长鞭似的根系就压在这些白骨之上，支撑着黑绿色的粗壮树干向上生长。 树干将上面的天花板也捅破了，光是站在这层是没办法看清这棵树的完整高度的。 “季盏，这是植物变异吗……”余雾颤着声问道。 季盏打量着这棵树根系压着的人类尸体，然后说道：“不是，这不是树，是怪物。” 季盏握着短刀的手抬起，然后将一根挂在墙壁上的根系砍断，鲜红的血就从断口涌了出来。 季盏道：“这个怪物只是形态像植物而已，它依然以人为食，只是没有移动的能力，所以只能靠散发味道将人引诱到身边来完成捕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余雾往季盏后面缩了缩，问道。 季盏的目光扫过上面被树干捅破的楼层，说道：“再去上面看看，要是能找到它的晶核就方便很多了。” 余雾一听还要继续上去，瞬间苦了脸，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季盏的身后。 最后她们又连着爬了三层楼，才终于看到了这棵树的顶端。 “那……那是果子吗？！” 树冠上垂下了足有半人大的青色果子，但这些青色的果子表面都显现出了人的五官，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它们还能发出人的声音。 “啊……啊……咿……” 它们像是在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竟然在试图学习人类的语言！ 季盏将短刀收起来，然后举起手枪，对准上面的果子，一边对余雾吩咐道：“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自己先跑。” “好，好的！”余雾慌忙应声。 随后季盏就对着一个青色的果子开了枪，“噗”的一声，子弹打破了果子的表面。 一团肉色的东西随着漏下的黄色液体掉了下来，只见那团东西慢慢舒展开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后，支撑起自己形如枯骨的身体。 季盏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像人类的怪物，虽然现在的怪物多多少少都还保留着一些人类的形态特征，比如手、脚、躯干，但也只保留了大概10-30%的相似比例而已。 而现在在季盏面前缓缓站起来的怪物，几乎已经和人类有60%的相似度！ 肉色的皮肤已经覆盖了它的全身，但是四肢比例非常不协调，双手自然垂下时都能拖到地上，而且浑身非常瘦，几乎没有肉，更像是披了一层皮的骨架子在移动，脸上的五官也还很模糊，像是被水泡烂了一样，但是它的嘴里还在试图发出声音—— “好……好……好……” 第94章 模仿 季盏连开了三枪，怪物缓缓倒了下去，然后再没起来过。 季盏很少这样失去冷静地连续开枪，但是她现在还在惊魂未定之中。 刚才这个怪物……在学余雾说话。 这个怪物听到了余雾的声音，然后学着余雾发声。 怪物在学习人类。 意识到这点的季盏觉得无比恶心。 季盏又继续开枪打中树上挂着的青色果子，和刚才一样，被打破的果子爆裂开之后，就掉下那些非常像人类模样的怪物。 季盏正想开枪时，忽地想到了什么，举着枪没有进一步动作。 “季盏季盏，他们要过来了，你不开枪吗？！”余雾躲在季盏身后慌忙地叫道。 隔着一层防毒面具，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面目更加狰狞恐怖，但季盏还是冷静下来，道：“再等一下。” 果然，这几个怪物只是往前走了五六步，还没有走到季盏她们生前就已经力竭地倒了下去。 季盏似是松了口气，余雾看了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的怪物，不由得问道：“季盏，这是……” “它是母体怪物，这些果子就是它繁殖下来的卵。”知道了这个怪物的类型，那么要找到它的晶核就不是难事，季盏带着余雾又去了楼下一层，对准怪物晶核的位置就连续开了几枪。 晶核被破坏之后，树形的母体怪物瞬间枯萎，然后慢慢融化成粘稠的液体，那股诡异的花香也被腐臭取代。 母体怪物的形态并不固定，但是它们的特征几乎都一样，不能自主移动，会大量繁殖等等，符合这些特征的怪物都归类在母体怪物之列。 不过这个母体怪物因为生长在了封闭的室内，又不能自主移动，所以进食困难，养分太少以致于它的繁殖速度缓慢，而且繁殖出来的怪物也不具有任何的攻击性。 解决掉树形怪物以后，季盏和余雾也回去和蓝茜他们汇合。 花香散了以后，他们就都清醒了过来，他们从余雾口中听说了楼上原来有母体怪物的事情，各个都心有余悸。 “还好有季盏在，不愧是我们一队的超级新星。” “今年年底结算，恐怕去年的第一名要换人了。” “不是还有景飒吗？” “我听说别队的队长都想撬走季盏和景飒，不过全都被程越队长给拦下来了。” 因为连着完成了好几次高危险性的任务，所以季盏和景飒的名声已经在调查组里传开了，调查组其他几个分队的队长各个都想把季盏和景飒要过来，只是有程越挡着，他们的橄榄枝连伸都伸不到季盏和景飒的面前。 没有了母体怪物碍事，之后的清扫行动就顺利了不少。 整座大厦清扫结束时，外面的天空都已经挂起了夜幕星辰。 “终于出来了。”景飒早就等在了外面，一看到季盏出来就迎了上去，见季盏也是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抬手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边道，“辛苦了。” 季盏打了个哈欠，回头和蓝茜摆了摆手，然后便和景飒一起离开了。 余雾也想追上去，不过还是蓝茜先一步拉住她，把余雾拉到自己的队伍中来，“人家小两口亲热，你个大电灯泡跟过去干什么，今晚你和我睡。” 余雾：“……qaq可是不在季盏身边我没安全感啊。” 余雾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季盏和景飒身后更安全的了。 另一边，景飒牵着季盏回了他分配到的临时帐篷，帐篷里只放了两条睡袋，也没有其他可以保暖的东西。 野外的条件有限，好在季盏和余雾也都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对于死人堆都睡过的他们，自然是不会挑剔什么。 季盏坐在帐篷外，由着景飒用沾湿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季盏还一直在想今天碰到的那只母体怪物。 “今天碰到什么了吗？刚才就一直见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景飒问道。 季盏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在大厦楼里碰到的那只母体怪物与景飒说了一番。 “模样像人，还会模仿人说话？”景飒也皱起了眉头。 季盏十分笃定地道：“对，虽然它们说得很模糊，但是它们真的在学人说话。” 季盏在想，如果那棵树的根系有足够的养料，那些果子也有足够的成长期，那最后繁殖出来的又会是什么…… “景飒，你说这会不会也是怪物的一种进化？”季盏忽地回头看向景飒，问道。 旁边火把的光将两人眼眸照亮，两人都同时沉默了下来。 最先开口的是景飒，景飒道：“还没到时候。” 景飒用手指梳开季盏打结的长发，一边道：“怪物的进化信号是陨石kp-22产生的搏动反应，我们进化者虽然不会像怪物那样受搏动反应的影响，但是我们也能听到它的声音。” “至今为止，搏动反应只出现了两次，中间间隔三年，现在还不过半年，所以怪物再次进化的可能性不大。” “你今天碰到的，也可能只是个例罢了。” 景飒很冷静地在分析，也同样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想要靠已有的证据去说服季盏，也说服自己。 季盏张了张嘴，太多的疑问和猜测涌上心头，可是在与景飒微垂的眼眸相对时，季盏又选择把心里的那些猜想压了回去。 怪物不可能变成人类的。 绝对不可能。 太可笑了。 如果这样的猜想成立，那景飒又算什么…… 季盏是立刻就打消了自己那些荒唐的猜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那今天的事情就按个例看待吧。”季盏也松了口，不再去回想这件事，转而将手中的发带到给景飒，“帮我绑头发吧。” “好。”景飒接过后，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弯下身子，与季盏平视。 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睛中跳动，“季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害怕我。” 第95章 开始 季盏的头发长到腰上，这样的长发在野外其实并不方便，如果被勾到或者被怪物抓住的话就会变得很危险。 但是季盏的实力从来没有让她沦落到那么危险的境地，所以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剪掉这头长发，也很少让人触碰。 此刻她坐在小凳子上，背对着景飒，由着景飒给帮她绑头发。 季盏一直习惯将长发全部拢在脑后，然后用发带绑成低马尾，服帖地落在后背，看上去随性又柔和，但也仅仅是表象罢了。 “好了。”景飒将发带的结系好，又很爱惜地碰了两下，才放下手。 季盏也抬手摸了摸，感觉到自己的长发有被景飒认真对待后，回头冲景飒扬起一抹笑容。 景飒对季盏说道：“之后我可能会忙一些，你自己行动的时候小心些，不要逞强。” 季盏难得调侃道：“没想到你也成大忙人了啊。” 景飒蹲下身，一手撑着脸，和季盏对视，似笑非笑地道：“是啊，毕竟是想做的事情，就想认真一点。” 季盏想了想，这确实是景飒的风格，他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会不惜手段地去做，也同样会投入自己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做到最好。 季盏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好。” …… 第二天一早，空气又冷了很多，季盏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冷风瞬间将她脸上的温度吹下来。 季盏看着天际泛起的白亮，轻呼出一口气。虽然在基地里也能看到晨曦，但在野外看到的终究是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季盏。” 听到有人压着声音叫她的名字，季盏转头看过去，只见余雾偷偷摸摸地从旁边的帐篷后探出个脑袋来。 季盏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景飒去别的地方了。” 一听景飒不在，余雾立刻就跑过来找她了。 “你怎么那么怕他？”季盏不由得问道。 余雾苦着脸道：“也就你不怕他而已。” 余雾把早餐递给季盏，竟然是热豆浆和热面包，这在野外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品了。 余雾道：“都是奶奶昨天做的，还有好几杯在我空间里，我都没舍得分给蓝茜姐他们。” 余雾最后一句话是悄悄和季盏说的。 虽然昨晚她是和蓝茜一起休息的，蓝茜对她也很照顾，但是说余雾死心眼也好，还是说她不擅长与太多人交往也好，她认定了季盏以后，就会把季盏放在第一位，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季盏在她心里的地位。 “谢谢。” 还不知道自己被余雾偏爱的季盏接过了豆浆和面包，然后和余雾一起坐在帐篷门口吃着早餐。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是大家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搬运物资，勘察位置的人来来往往，季盏和余雾也很快收到了调令。 大厦群北边的防线上有怪物开始聚集，需要狙击手前往支援。 季盏吃下最后一口早餐，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被驱散了，她戴好防护镜，拿上自己的狙击枪起身，“走吧，余雾。” “来了！” 因为这次作战的任务地点是在离基地五公里的大厦群中进行，也就相当于是在怪物生存的范围，虽然已经想了各种办法将附近的怪物引开或者清扫，但有进化者的地方还是无可避免地会吸引一些怪物过来。 只是数量并不多。 季盏躲在高处，从瞄准镜中看到了正循着进化者气息而来的几只怪物，然后开枪直接打碎了它们的晶核。 狙击枪的枪口都装有消音器，而且射程极远，想要不制造大动静地解决掉目标，用狙击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也并不是所有狙击手都能有季盏这么百发百中。 在季盏开枪后，另一个狙击手从另一个方向也开了枪，但显然打歪了。 没能打到晶核的怪物转眼伤口就愈合了，然后循着刚才子弹打来的方向跑去，那个狙击手见怪物冲着他过来，显然是有些慌了，连开了好几枪都打偏了。 眼见动静越来越大，被吸引过去的怪物也开始增加，季盏只好再次开镜，一枪爆掉了怪物的晶核。 一旁的余雾也捏了把汗，忽地，一股凉意袭来。 原本已经亮起的天突然又暗了下去，余雾看了一眼地上游移的影子，然后再疑惑地缓缓抬头望去…… 季盏看到天边漂浮的黑影，渐渐沉下眼眸。 “那是……那是什么……”余雾同其他第一次见到飞在天上的巨大怪物一样，诧异地站起身来眺望着，因为心生的诧异和恐惧让他们无法动弹。 虽然大家都见过飞鱼怪物的照片，但照片和实际见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风慢慢停了下来，漂浮在空中的怪物也就此停了下来，可它庞大的身躯依然像乌云一样挡住了初生的太阳，巨大的阴影落在地上，像是赋予了这片废墟一种死亡的气息。 季盏冷静地道：“停下来了。” 余雾颤着声问道：“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季盏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时间，道：“距离它漂浮到任务地点正上方的时间，还有四十二个小时。”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飞鱼怪物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四十二个小时里，他们都必须冷静接受它会慢慢靠近的事实。 这比怪物突然出现还要更折磨人。 飞鱼怪物已经到了肉眼可及的范围内，所有人的动作也在加快，死亡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停歇一分钟。 当在所有防御工事完成时，距离飞鱼怪物漂浮到他们正上方还有二十个小时。 季盏正站在楼顶打量着自动化量子重炮，更多的进化者则是站在栏杆边观望着越来越近的飞鱼怪物，神色各异。 还有十二个小时，军备物资全部运送完毕。 还有七个小时，散布在外的进化者集合，开始分批进入大厦群。 还有三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一个小时…… 因为扑面而来的压力，让队伍里许多人都出现了心理问题，余雾更是不知道吐了多少次。 季盏拿着水陪在余雾身旁，夜里的冷风几乎要将人的手脚都冻僵了，季盏紧盯着已经靠过来的庞大怪物，手腕上的学院终端数值缓缓上升。 “余雾，站起来。” 第96章 开战 夜晚，九点。 大厦楼顶的照明灯全部打开，将头顶照亮得如白昼，也让身体透明，擅长隐藏的飞鱼怪物避无可避。 “目标开始进入任务地点，所有分队注意！” 最北面大厦楼顶上的人已经开始传递消息，飞鱼怪物已经从他们的头顶飘过，他们也看到了飞鱼怪物那几乎已经快要被卵撑爆的肚子。 “第一次测量，目标高度5048。” “第二次测量，目标高度5026。” …… 如景飒之前猜测的那样，飞鱼怪物在繁殖期间会因为体内繁殖大量的卵而质量增加，从而下降高度。 但是还没有到最低点，他们必须还要再继续等。 楼顶上装有锚钩的飞行器已经缓缓升起，如鹰隼一样盯紧了上空的目标。 飞鱼怪物的身体还在缓缓移动，直到完全覆盖住这片大厦群，然后随着风的停止而停下。 飞鱼怪物的眼睛很灵活，也是它身上唯一不透明的地方，凸起的眼球转动，然后看到了下方渺小的人类。 人类此刻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有吓得不能动弹的，有诧异地合不上嘴的，还有跪在地上已经开始求神保佑的…… 但是随着一声令下—— “所有人，戒备！！！” 子弹上膛，量子重炮也开始蓄积能量，有人再受不了这样紧绷的气氛，开始高声大叫。 是在发泄，也是在壮胆。 锚钩发射，尖利的破空声犹如一排排鸟叫，最后稳稳扎进了飞鱼怪物的身体。 在确定抓稳以后，飞行器开始改变形态，将特殊材质的绳索牢牢固定在地上。 飞鱼怪物发现自己的行动受阻以后，嘴中发出一声怪叫，随后肚子像是涨破了的气球，猛地爆开。无数的卵从它的肚子中掉落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几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初生的小怪凶猛无比，它们从天上掉下来，有的直接砸在人的身上，抱住人就张大嘴巴开始咬，有的砸在地上，砸得几乎不成型却还像虫子一样蠕动着想要去撕咬进化者。 而进化者们虽然也有准备，但是从天而降万只怪物依然让他们慌了手脚，每座大厦楼顶都开始陷入了苦战之中。 季盏的位置是大厦群最中央的位置，可以说落在这座大厦楼顶的怪物也是最多的。 自动化量子重炮开始运行，冰蓝色的镭射光线射出，在小怪还没降落时就扫掉了一片。 季盏看了一眼被重炮打中的小怪，只见小怪体内的晶核都像是被烧融了一样。 这个重炮是个好东西。 季盏心里这么想着，如果放在平常，她非要搬一个过来好好试试，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她这么走神。 锚钩抓住了怪物以后不能立刻开始回收，为了提高下拽怪物的成功率，必须要让飞鱼怪物全部繁殖结束，让它的质量达到最轻的时候，再开始回收绳索。 但是…… 短短几分钟，已经出现了至少两成的伤亡。 而且飞鱼怪物的繁殖还没有结束，怪物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晶核也完全看不到。 余雾牢牢跟在季盏的身后，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一次她一点后腿都没有拖。 季盏接过余雾丢来的加特林，然后说道：“你去把那几个受伤的拖到后面去。” “好的！” 在季盏的加特林火力全开后，余雾从空间里拿出盾牌挡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在季盏的掩护下跑到伤员的身边，抓住伤员的后领就要往后拖。 或许是因为紧张无力，余雾往后拖了两步就跌坐在了地上，然而摔倒的同时她的目光正好扫过飞鱼怪物近乎透明的身体上。 余雾眼眸微缩，一时间也顾不上救人，连忙冲着季盏喊道：“季盏，是晶核，是晶核！我看到晶核了！” 第97章 殉情 巨大的怪物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人的头顶，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片区域，繁殖下来的小怪如倾盆大雨一样从天上倒下来，它们撕咬着人类的生命，露出贪婪又丑陋的面目。 余雾一直害怕被这样丑陋的怪物吃掉，但是在真正被咬住的时候，余雾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明明前一秒她还在因为发现了晶核而欣喜地告诉季盏，为什么下一秒她就变成这样了…… 余雾被张大嘴巴怪物衔在嘴里，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垂着，被利齿贯穿的侧腰几乎已经没了知觉，但是余雾的思维又在这个时候清醒无比。 她还活着。 蒙着一层血色的眼睛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也看到了冲她跑来的季盏。 余雾张了张嘴，然后用尽力气喊道：“季盏，坐标26，782，4981！” 余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喊得不是救命，而是将飞鱼怪物晶核的坐标报出来。 季盏高高跃起，动作快到几乎让人的肉眼无法捕捉，学院终端上监控的数值在不断飙升，不一会儿就已经跳出了红色警告。 季盏恍若未闻，还在加快速度往余雾身边去，她所到之处，如同被推土机碾过一般，没有一个怪物可以从她手下逃过。 在这片混战中，明明人类才是猎物，可这一刻，季盏却将这样被动的角色颠倒了过来。 “季盏……” 余雾被怪物咬在嘴中，试图抬手向季盏呼救，但是黑暗先一步袭来。 “停下来！”季盏试图用言灵异能控制住那个怪物，但是着急救人的季盏根本没有办法瞬间排除杂念，使用精神力。 可以控制别人思维的丝线缠绕在怪物的身上，但是下一秒就被怪物轻而易举地挣脱开。 季盏看到余雾被怪物整个吞了进去，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下来。 救不了她吗…… 然而就在怪物要做吞咽动作，把余雾吞下去之时，一道寒光如新月一样闪过。 怪物的脑袋被整个削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了季盏的脚下。 季盏也连忙将余雾从怪物的嘴里拽了出来，余雾浑身都被血污覆盖住，看上去惨不忍睹，季盏探了一下她的气息—— 还活着。 “你先帮她处理伤势吧。”景飒挡在了季盏的面前。 季盏忽地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景飒，“景飒，你的眼睛……” 景飒的眼睛又变成了那样奇怪的金色，上一次景飒的眼睛变成这样的时候，那些怪物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并且自爆而亡。 这样明显与别人不同的能力若是暴露出来，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景飒缓缓闭上眼睛，他现在虽然能压制住这份力量，但还不能自如使用，“没关系。” 就算闭着眼睛，景飒依然可以依靠听觉行动。 但是正一边给余雾处理伤势，一边注意着景飒的季盏发现，景飒身边的那些怪物…… 在害怕他。 对，它们在害怕景飒，它们的行动闪躲明显，在面对景飒挥下来的长刀时，甚至都没有反抗的冲动。 景飒真的还是人类吗？季盏这么想着。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季盏给余雾做了止血处理以后，余雾也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咳咳……季……季盏，我，我有帮上忙吗……还是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余雾醒来之后，哭着向季盏问道。 季盏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坚定地道：“余雾，这一次你帮大忙了。” 后勤组的人这时候也终于上来了，伤亡太多，后勤组能做的也只是先将人带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季盏将余雾丢给后勤组，随后去支援景飒。 飞鱼怪物的繁殖终于全部完成，所有的卵都排了出来，飞鱼怪物的质量如计划一样降到了最低，绳索开始往回收，飞鱼怪物庞大的身体随着绳索回收的力量被往下拉扯。 “照这个速度，四分钟以后绳索会达到极限值，锚钩很可能会脱落，但是目标也会进入你的射程范围。”景飒将季盏背后想要偷袭的怪物解决掉，一边与季盏说着。 季盏抬头看向飞鱼怪物体内晶核的位置，在照明灯下，飞鱼怪物近乎透明的身体无处可藏。 “我知道了。”季盏一边说着，一边换下手中的重机枪。 狙击枪的子弹是最坚硬的穿甲弹，但是临近射程极限的距离，季盏也隐隐有些担心会打不穿怪物的皮肉。 很快，一个小队突出重围地跑到季盏的身边和她会合，季盏是这次作战计划的关键人物，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就算是这么危急的情况下，指挥部那边依然命令他们优先保证季盏的安全。 季盏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的保护，但是身边的小怪实在太多了，让她的行动很不方便。 季盏说道：“你们掩护我到晶核坐标的正下方。” 如果是正下方的位置，可以或多或少地缩短一些距离。 但是坐标正下方的位置在他们旁边的大厦楼顶上，大概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我们没有锚钩发射器。”景飒和季盏退到顶楼栏杆边，景飒估计了一下距离。 锚钩发射器在余雾的空间里，他们也没有像祈焕那样凭空造物的能力。 季盏往下看了一眼，这个高度摔下去…… 季盏扯了扯嘴角，然后目光闪烁地看向景飒。 景飒莫名就明白了季盏的意思，睁开眼睛，眼里的金色已经褪去大半，不会再引人注目。 景飒有些无奈地对季盏道：“万一掉下去，就算是你也会死的。” 季盏轻呼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倒是相信我一下啊，好歹我也是力量数值比你还高的进化者。” 季盏一边说着，一边脱掉外套，把里面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露出光洁的手臂，随后又将狙击枪的背带在身上绑好。 季盏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与景飒相遇的事情，是景飒主动来找她的。 景飒说，如果她死在了战场了，那他就来为她收尸，然后将她的眼睛做成标本收藏保存起来。 “不过，如果我掉下去了，你要记得来帮我收尸哦。”季盏突然这么对景飒说道。 景飒眸色微黯，他走到季盏身旁，说道：“我后悔了。” “嗯？” 景飒弯下身子，压在季盏的耳边，他们在这样的地狱里暧昧耳语—— “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殉情。” 第98章 下坠 在景飒一众人的掩护下，季盏有了足够的助跑距离。 四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犹豫和思考。 只见季盏快步跑了起来，然后一脚踏在楼顶四周的护栏上，身后几只追着她一起跳出去的怪物全都掉了下去，而跃出去的季盏抬臂，曲腿，背后犹如张开了一双翅膀，飞一样的越过这二十米的宽度。 长发在空中划过透明的痕迹，只听“咚”的一声，季盏稳稳落在了对面大厦的栏杆上，栏杆都被季盏一脚踩得变形。 这边大厦楼顶的情况也不比刚才季盏待得地方好，季盏还没站稳脚跟，就有怪物扑了上来。 季盏一把揪住怪物的脖子，借力从上面翻过，跳进安全位置的同时，把怪物也从栏杆边丢了出去。 头顶的飞鱼怪物被绳索渐渐拉下来，犹如一片巨大的乌云压下。 飞鱼怪物也在挣扎，但是锚钩紧紧扎进了它的身体里，无论它怎么拉扯都无法摆脱。 连接的绳索发出“吱呀”的声响，季盏及时赶到了晶核坐标的正下方。 “掩护季盏！就算用我们的命，也要替她争取狙击的时间！” 显然指挥部那边已经下达了命令，在狙击成功之前，所有人要不惜任何代价地掩护季盏。 季盏举着枪，从瞄准镜中她已经锁定了飞鱼怪物身体中的那枚晶核。 但是距离还是太远。 再下降一点，再下降一点，再下降一点…… 季盏看着飞鱼怪物的高度缓缓下降，2600，2580，2570，2520，2502…… 她的射程范围是两千五百米，为了确保能打穿晶核，目标距离必须再离她近一些。 周围怒吼哀嚎声一片，与枪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通往地狱的怨歌，撕扯着人的耳膜。 牺牲的每一条生命都是有重量的，他们的重量压在了季盏的身上。 终于，飞鱼怪物的高度下降到了两百五百米以内。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锚钩脱落。 其他锚钩也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来，下面的人类惊恐地看着飞鱼怪物脱离他们的控制，这一刻仿佛他们同伴牺牲的意义都化成了灰烬。 而季盏在最后一支锚钩脱落下来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了出去，穿破飞鱼怪物的皮肉，在它的身体里继续推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打碎它……打碎它，打碎它！！！ 但是从末日降临的那一天起，神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人类，幸运也再没有站在过人类的一边。 子弹在离晶核只有几公分的时候，飞鱼怪物的肚子里又繁殖出了卵，正好挡在了晶核前面，子弹打破了飞鱼怪物新生出来的卵，从而完完全全地在晶核前面停了下来。 夜里的风又吹了起来，飞鱼怪物庞大的身体也开始随风而动，高度又开始缓缓上升。 它煽动了自己的鱼鳍，好像在嘲笑着人类的不自量力。 怪物反扑，几千名进化者彻底地成为了怪物们的猎物。 “撤退！撤退！” 撤退的命令传来，很多无法接受失败的进化者从栏杆边一跃而下，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噩梦一样的现实。 而季盏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在缓缓开始移动的飞鱼怪物，一个呼吸间过后，季盏跑了起来。 “景飒！景飒！别停下来，还有办法的！” 季盏高声呼喊着景飒的名字，如果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们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季盏站在栏杆边，冲着景飒那边高喊道：“景飒，想办法送我上去！” 景飒咬了咬牙，竟然也跟着季盏胡来，他对季盏道：“后面！” 季盏回头，只见一个已经回收回来的飞行器飞了起来，然后再次冲着飞鱼怪物发生锚钩。 特殊材质的绳索硬度是普通金属的上万倍，而且飞行器能将锚钩和绳索的重量推出五千米，这样的动力要承载一个一百斤不到的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在锚钩带着绳索飞出去后，季盏踩着怪物借力跳了上去，两只手抓住绳索，翻身上去撑在绳索上。 但饶是季盏的身体素质再强悍，也依然是人类血肉之躯，这样急速的上升让她身上的皮肤都出现了裂痕，血流不止，耳膜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灌进来的冷风几乎剥夺了她所有的听觉。 这样她根本没有办法瞄准。 她必须给自己制造一个能够射击的机会。 季盏这么想着，将背上的狙击枪取下拿在手里，然后估计好现在和飞鱼怪物的距离好，完全松开了绳索。 季盏在空中可以短暂地维持住自己的姿态，而她身体开始下落之时，她保持着平躺的方式，完完全全地正对着空中的飞鱼怪物。 季盏抬枪，在急速下坠的同时，对准飞鱼怪物的晶核射出了两枚子弹。 两枚子弹的弹道分毫不差，在第一枚子弹嵌入飞鱼怪物身体以后，第二枚子弹继续推着第一枚子弹前进。 “咔”的声音响起。 是子弹打中了晶核的声音，晶核出现了裂纹，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在飞鱼怪物的体内碎成了粉末。 飞鱼怪物的身体如融化一样缓缓消失，最终化成了一场黑色腥臭的雨落下。 母体怪物死亡，被繁殖出来的小怪也会跟着彻底死亡。 在战后幸存的进化者站起来时，代表着人类的胜利！ “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啊啊啊啊啊！我们赢了！” 在众人开始呼喊的时候，季盏从千米高的高空不断下坠。 季盏看着眼前不断刷下去的景象，一时间脑子有点空白。 她知道自己这样掉下去会死，会摔成肉泥，最一种十分丑陋的姿态死去。 这就是她的下场吗？ 她每天都做好了自己下一刻会死的心理觉悟，她不去憧憬未来，不去后悔过去，她想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惧怕死亡的。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季盏还是下意识地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想要尽可能地减缓冲击力，想要去赌一把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 忽地，耳边似乎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他们在叫什么…… “景飒！” 季盏在听清他们呼喊的名字时，孤独下坠的身体突然也被人抱住。 他们一起在深海下沉，在深渊坠落。 第99章 勇气 余雾从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性格胆小又谨慎，出发之前她在知道这次的任务地点竟然是大厦楼顶以后，她便因为担心自己从高处摔下，所以在空间里收了一张巨型气垫。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在重伤以后就被后勤组抬到大厦里面休息，许是因为伤口太痛了，她连昏过去都做不到。 终于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外面的枪声突然就停了下来，之后楼顶爆发出了进化者们的高呼声。 “我们赢了——赢了！！！” 所有在大厦里面休息的伤员在听到了这些高呼声以后，都连滚带爬地趴到窗户上去看。 余雾也被搀扶着走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了高空中急速下坠的一团身影。 余雾眯着眼睛，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在辨认出从高空中掉下来的人竟然是季盏和景飒以后，她一个激动差点从敞开的窗户上掉下去。 “你做什么，想找死啊！” 后面的人连忙拉住余雾，余雾腰侧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撕裂，但是余雾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从空间里丢出了巨型的气垫。 巨大的气垫在地上铺开，但是气垫要充满气还需要一段时间。 “一定要赶上啊！！！” 余雾绝望地祈求着。 季盏和景飒快速下坠的速度远远高于气垫鼓起的速度，这么下去的话，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但是没有人，也没有神明可以听到她的祈求，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盏和景飒从高空中坠落，砸进了还没有完全充满气体的气垫里。 余雾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浑身冒着冷汗地跑到楼下。 只见还未完全鼓起的气垫中间被砸了下去，余雾想要过去看看情况，但是她失血过多，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坐在了地上。 余雾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眼前也发昏，可是她又强撑着清醒，似是在执着地等待什么。 直到人群里传来了一声高喊： “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余雾终于闭上眼睛，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 季盏和景飒都还活着，余雾的气垫虽然没有完全充满气体，但也起到了一定缓冲的作用，之后景飒又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护盾，将季盏牢牢抱在怀里，而自己则是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瞬间，哪怕景飒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却也还是咬破了自己的嘴，闷哼出声。 半身的骨头都碎了，嘴里的鲜血喷涌出来，这样生不如死的痛席卷着景飒的感官，下一秒他的身体又开始重新恢复，碎裂的骨头又开始疯长，而这个过程对于景飒来说又犹如千万根针在刺激他的肌肉纹理。 景飒忍耐着一切，怀里心脏还在跳动的季盏就是他面对一切的勇气。 “季盏，季盏，季盏……你疼不疼啊……” 景飒自己痛得声音都在发抖，流血的手抚过季盏的长发，无比怜惜地在季盏的耳边喃喃道。 第100章 冬天 虽然有景飒保护，但是季盏依然伤得很重。 被人救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只是微弱的呼吸还能证明她还活着。 但凡是第一眼看到季盏和景飒的人，都会觉得景飒伤得才是最重的那一个。 景飒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可是他依然以保护者的姿态撑着身体，半抱起季盏。 有人想要上前将他们分开，但景飒被血染红的眼睛满是杀气地看过去，便吓得人不敢再靠近。 昏迷的季盏脸色苍白地靠在景飒的胸膛上，眉头轻皱，连眼角下泪痣的颜色仿佛都淡了稍许。此刻她像一朵依托在凶兽身边的柔弱花朵，脆弱纤细，可又值得人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气氛僵持了片刻，直到程越走了过来。 虽然作战已经成功结束，但这里依然是危机四伏的野外，片刻不能松懈，程越立刻下达了返程的命令，一时间所有人又忙活了起来。 这里的伤员不止季盏和景飒两人，还有很多尸体需要回收，程越也没有办法安排更多的人手出来照顾季盏和景飒的情况。 “你和季盏都需要治疗。”程越走到景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景飒一直跪在地上，半抱着季盏，低垂着头遮掩了他此刻的神色，鲜血也在他的皮肤上慢慢凝固。 程越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景飒当初登记的异能是自愈能力，但是至今还没有人知道景飒的自愈能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程越暂时压下心里的疑虑，半蹲下来继续对景飒劝说道：“战斗已经结束了，季盏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她没有你那样的自愈能力，如果你再不放开她，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景飒似是将程越的话听进去了，黯淡无光的眼眸中重新升起光亮，他一时间恍若梦醒，在看到怀里的季盏时，心跳猛地停了一拍似的。 向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景飒眼里出现了茫然和慌乱的情绪，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屏着呼吸将两指贴在季盏的侧颈上。 在感受到了搏动后，景飒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喘息了两下，他自己也瞥见了还在发颤的手指。 他明明没有办法与人共情，也没有产生情绪的能力，他所有能感受到的情绪都来自于别人。 但唯独对季盏是不一样的。 季盏先给予了他偏爱，重视，珍惜还有爱，他在感受到这些情绪以后，从荒芜的心底萌芽出了一种冲动，就此他有了去爱季盏的本能。 景飒没有借别人之手，他独自抱起季盏，然后将季盏放到抬来的担架上。 他静静地看了两眼季盏，随后看向旁边的医护人员，眼睛上黏连的血块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不甚在意地抬袖擦了擦，又恢复成了平时处变不惊的模样，他道：“拜托你治好她。” “我们会尽我们所能的。” 乌云之下，白色的雪花缓缓飘落下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景飒在末世后迎来的第一个冬天。 景飒坐在转运回基地的车上，看向窗外，小声道：“季盏，冬天到了。” 只是季盏还沉睡在黑暗的梦境里，没能醒来。 第101章 伤亡 回到基地的第一天，基地对此次战斗的伤亡人数进行了统计。 一共九千人参战，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武装队伍，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为了保证任务地点周围不被其他怪物聚集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最后活着回来的只剩下一千两百人，并且其中还有一大部分人负伤。 参战的进化者有六千人，占整个基地战力的一半，最后死亡人数为两千，负伤三千，其中有一半为重伤。而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死亡的两千人中，有许多连尸体都无法回收回来，几乎都被怪物分食殆尽，只余无法辨认身份的残肢断臂。 没有人会称这样的结果为胜利。 在车队驶入内层基地之时，进化者的家属都在门口等待，余雾的奶奶也挤在其中，他们眼含希冀，追着着车队前行，迫切地希望看到自己的亲人平安归来。 直到追随到了总部大厦的广场上，广场的巨大荧幕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人名。 调查一组第一支队 程越轻伤 蓝茜轻伤 萧阳死亡 余雾重伤 季盏重伤 …… 一排一排的名字显现出来，广场上的家属都瞪大了眼睛寻找着自己想要看到的名字，他们的亲人在野外用血肉和怪物战斗，但是他们所有的功绩都只能用简单的字眼去概括他们短暂的一生。 压抑的呜咽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声交织在了一起，乌云密布的天空看不见一点光亮，冰冷的雪花在寒风中飞舞，无情地刮裂着可怜的人类。 季盏在急救室中待了一个晚上，景飒一直等在医院的走廊里，这里还有很多像景飒这样一身是血的等待在这里的人，终于到了第二天天亮，季盏被转到普通病房。 景飒看着戴着呼吸面罩的季盏躺在病床上，旁边的护士推动着移动病床，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四肢，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景飒！” 一道温和的声音叫住了景飒，景飒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原来是赵子维和祈焕。 赵子维也是昨天才清醒的，昏迷数日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又虚弱，右眼缠着厚厚的绷带，基地没有办法为了一个赵子维而去其他基地请来义眼师来为他治疗，所以赵子维不得不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事实。 祈焕站在赵子维的身后，帮他推着轮椅，他已经完全康复可以出院了，此刻穿着一身常服卫衣，只是侧颈上还留着一块狰狞的疤痕。 这块疤痕的存在又让祈焕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还未走出过基地的任性孩子，他的能力和心智都在快速成长着。 祈焕推着赵子维到了景飒的面前，看着季盏被推入普通病房，赵子维问道：“季盏这次伤得很重吗？” 祈焕也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景飒的目光不离季盏，对赵子维和祈焕的关心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和副队长现在这里照顾季盏姐姐。”祈焕见景飒一身狼狈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口道。 但是此刻心情极其糟糕的景飒并不领这份情，语气颇为冷淡地道：“谢谢，不需要。” 景飒在踏入病房之时，忽地感觉到了一对隐秘的视线，他扫了一眼不远处走廊尽头。 第102章 泪痣 “确定是一号实验体吗？” 冷光下的实验室里，穿着白色长褂的男人看着手中的文件报告，眼底露出冷光。 旁边的下属回道：“照她的手术报告来看，她的身体器官经受过十三处替换，心脏上还留有替换手术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她为一号实验体，不过她现在换了名字，叫做季盏。”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两声，“哈，这个名字还真是……” “长官，那我们现在要把她抓回来吗？” 男人放下手里的文件报告，动作不紧不慢地脱掉手中的手套，冰冷的仪器在他手下滴滴作响，蓝色流动的数据反射在他的眼中。 他垂眸看着文件报告上的照片，摘掉手套的手又忍不住拿起季盏的照片，然后放在唇边轻碰了一下。 “不用，她会自己回来我身边的。”男人眯着眼睛笑着，阴邪的气息自眼角流露出来，他右眼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而且泪痣的位置与季盏几乎一模一样。 “毕竟我可是最了解她的。” …… “咕噜……” 水泡缓缓上升，扩大，再炸裂，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季盏将身体完全蜷缩起来，季盏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液体和容器玻璃，季盏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看清了那个男人的容貌，也看到他脸上那颗也自己位置一模一样的泪痣，季盏的呼吸顿时乱了。 液体涌进她的口鼻，季盏瞪大了眼睛，无法呼吸。 正当她打算伸手挣扎时，意识从梦境中猛地抽离。 季盏睁开眼睛，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充斥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可是一用力全身都在疼。 “嗯……”季盏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别乱动，你身上多处骨折，要躺在床上养些日子了。” 额头上被覆上一只温暖的手，季盏转动眼眸，便看到一身血污的景飒。 季盏张了张口，勉强发出一点声音，道：“……抱抱我吧……” 景飒微愣，季盏虽然外表看着娇软，但实际上坚强固执，而且因为她高出所有进化者的力量，也让她从未在别人面前示弱过。 但是此刻季盏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渴求，就好像一只在找避风港的雏鸟一般，让人看得心软。 景飒俯身，在季盏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道：“我身上脏，对你的伤口不好，这样可以吗？” 季盏的恢复能力惊人，若是换做别人受这样的伤，必然是要昏迷几天才能醒的，季盏手术结束之后，到现在也才只过了二十个小时，她就已经恢复意识了。 景飒并不喜欢季盏这样的恢复能力，他拥有不死之身，所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样的身体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多大的伤害。 季盏眼睫轻颤，没有回应，显然是觉得不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做那个梦，明明已经过去三年了，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个人？ 那个人对于她来说，比从千米的高空坠落还要更加可怕。 第103章 杀意 季盏这边暂时离不开人，景飒也不敢一身血污地就去抱季盏，于是只好先去了医院的卫生间，将身上的作战服外套脱下。 景飒打开水龙头，低下身子用冷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脸上和头上的血污。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上身的白衬衫上，白衬衫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景飒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景飒闭了闭眼睛，长呼出一口气，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部收了下去。 景飒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后从卫生间出来。 “哒、哒……” 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明显，景飒感觉到一股让他厌恶的目光，他冷眼扫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内搭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医生靠在走廊上，年轻医生的头发剃得比较短，黑色短发根根耸立，虽有衣服遮掩，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体格健硕，明明是很有攻击性的体型，但是他的长相并不粗犷，甚至可以成为俊秀。 年轻医生把玩着打火机的盖子，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抬眸对上景飒不善的目光，然后浅浅扬起一个笑容。 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干净又阳光，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下来。 景飒眯了眯眼睛，尤其是在看到眼前这个人右眼眼角下的泪痣时，不自觉地释放出一股杀意—— 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医生在嘲讽和试探他。 就在景飒打算上前时，那个人又突然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电梯中。 …… 回到病房，身上还使不上力气的季盏只能无聊地盯着天花板。 她似乎已经从之前那个梦境里缓过神来了，只是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她把注意力放在病房内外的声音上，听着过往所有来人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景飒回来的脚步声。 季盏动作迟缓地转过头，看到景飒从门外进来，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景飒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季盏莫名地就是觉得景飒有心事。 “没什么。”景飒暂时还不确定那人的目的，此刻季盏又需要静养，景飒便不打算现在告诉季盏刚才的事情。 景飒走过来坐在季盏的床边，将手伸进被子下面，轻轻握住季盏的手，“要再睡一会儿吗？我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季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梦魇的阴霾因为景飒给她的安全感而全部褪去。 “好。” 景飒守着季盏休息，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过，他用另一只手打开终端的虚拟面板，上面被他拒绝的终端通讯和邮件都已经在面板上爆满。 这一次作战计划成功，他升职进入总部大厦已经是势在必得，不过一旦他处在了高位上，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琐事要处理。 景飒大概扫了一眼邮件内容，几乎都是林副官和程越发来的，还有几封祈焕的邮件。 【余雾的手术顺利完成了。】 余雾在这次的作战行动中，是第一个发现飞鱼怪物弱点的人，再加上她辅助季盏击杀的怪物也不少，所以余雾这一次也一定会被表彰，想要借此正式转入调查一组也并非难事。 景飒简短地回复了一下祈焕： 【你多照看她一下，别让她死了。】 景飒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季盏，对别人向来耐心有限，现在会特意关照一下余雾，只是心里记着余雾救他们的恩情罢了。 景飒回完祈焕的邮件以后，林副官和程越的邮件又发了过来。 林副官是通知他开会，程越则是要求景飒来训练场试验他自愈能力的极限，一点都没想过怜惜一下刚出完任务的人。 不过这也算是给景飒提了个醒，程越盯上他了。 甚至，或许在这次之后，还有人盯上了季盏…… 第104章 特殊 又下雪了。 季盏靠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飘落下来的白色雪花，病房窗户上都起了一层寒霜。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还不能出院。 在医院里的日子总是悠闲又无聊的，在战场活跃习惯以后，突然这么停下来，季盏显然很是不习惯。 忽地，余光瞥见门外探头探脑的身影。 季盏轻眨了一下眼睛，说道：“进来吧，景飒现在不在。” 祈焕一听景飒不在，立刻就闪身进了病房，微红着脸，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季盏的目光落在花束上，祈焕脑子宕机一般，刚才在门外想好的话一下子都忘光了，目光瞥见桌子上空空如也的花瓶，祈焕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这个这个……这个，我帮你插上！” 不明所以的季盏：“谢谢。” 祈焕一边装作认真整理花束的样子，一边问道：“景飒怎么不在？他不在的话，季盏姐姐你一个人在病房里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 季盏道：“他回去帮我准备便当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季盏的话音落下，祈焕硬是把要撬墙角的话咽了下去，回头心虚地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祈焕转头的时候，露出了侧颈上那块狰狞的疤痕。 自从受伤之后，祈焕对别人落在自己侧颈上的视线都很敏感，他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捂了捂，勉强地笑了笑，道：“已经愈合了，只是疤痕看着有点吓人。” 季盏指了指自己床边的椅子，道：“要坐一会儿吗？” 祈焕听话地坐了下来，他看到季盏两只缠满绷带的手，心中触动，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上眼眶，喉咙哽咽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压抑的气氛在病房中弥散，最先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季盏。 但是季盏也不会安慰人，只是抬眸看向桌上花瓶里的鲜花，平静地开口道：“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季盏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治愈的魔力，在赵子维醒来以后一直强撑着坚强的祈焕终于无法再忍耐，在季盏身边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呜呜呜……副队长没了右眼，你现在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几乎都死在了这次的战斗里……” 赵子维醒来以后，祈焕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但是在看到赵子维失魂落魄地照着镜子，强迫他自己去接受失去一只眼睛的事实时，祈焕的心里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祈焕只能装作不懂的样子，然后用笨拙又可笑的方式试图让赵子维开心起来。 但是没有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季盏重伤的消息。 他急急忙忙地赶到抢救室门口，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景飒……他和景飒对战练习的时候，他从未赢过景飒，他也同样见过季盏以一人之力压制住几千只怪物的场面，可是这一次连他们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人类真的可以跨过末日时代吗？ 季盏静静地听着祈焕的哭诉，想起三年前在学院里经历的末世之战，她明白此刻祈焕的心情。 季盏抿了抿唇，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又让人绝望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的战争时代。” “不断去变强，哪怕是去制造可怕的武器也好，还是去用残忍的方式去战斗，这都是我们人类所能想出来的活下来的办法。” …… 景飒回来的时候，祈焕已经离开了。 “刚才谁来了吗？”景飒看到桌上摆着的花，问道。 季盏回道：“是祈焕。” 景飒坐到季盏的床边，打开饭盒，浓郁的排骨粥香飘了出来。现在医院里的伤病很多，食堂的食物也时常供应不上，景飒便决定回公寓自己做便当带过来。 “祈焕会是个很好的队友。”季盏忽地对景飒说道，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余雾也是。” 景飒用勺子舀了粥，正要喂给季盏，但听到季盏提起祈焕和余雾的时候，动作停滞下来，无奈地叹气道：“季盏，你的队友有我一个就够了。” 景飒并不想让季盏心里装太多人。 季盏想了想，然后景飒说道：“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是特殊的。” 景飒看着季盏，季盏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他们死了，我可能会难过一段时间，因为他们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快乐的记忆。但是如果你死了的话……” 季盏停顿了一下，似是斟酌了一下话语，然后语气郑重地道：“我会殉情。” 季盏也是第一次与人相爱，她有很多不会表达的方面，而景飒对她毫无保留的爱，让她也慢慢懂了要怎么回应景飒。 季盏抿了抿唇，好像觉得这样还是不够，所以又道：“不对，我要先给你收尸，然后把你埋在一个漂亮又安静的地方，再在你坟墓的旁边给我自己预留好位置……” 季盏说着说着，就不禁烦恼地皱起眉头，她发现死亡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好麻烦。”季盏叹了口气，感叹道。 景飒轻笑了一声，原本还有点吃醋的他此刻已经完全被顺毛了，他将温度合适的粥喂给季盏，然后道：“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才成为男女朋友，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死了。” 季盏尝了一口排骨粥，然后对景飒扬起笑意，应道：“嗯！” 景飒继续喂着季盏吃饭，但是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 虽然之前在野外他也趁机试验过，但是他的身体确实是无论遭到了什么样的伤害，都能很快地恢复如初。 但实际上，景飒依然不确定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致命的弱点。 想起程越发来的邮件，测试他自愈能力的极限吗…… 景飒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当然不会在别人的面前测试。 一碗粥下肚，季盏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红润，窗外的雪下的越来也大了，仅仅一个中午的时间，外面窗台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第105章 恐惧 住院的第六天，季盏已经可以扶着墙慢慢活动了，不过还不能走太久。 在季盏自己的记忆里，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慢一点。” 景飒扶着季盏在医院的走廊上做康复训练，季盏的恢复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做完手术到现在也才六天的时间，季盏的两只腿在迈开时还是会感觉到痛，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只是季盏有些固执，想要让自己快些好起来，时不时地总是逞强，每次都要景飒板起脸的时候，她才会乖乖听话。 “今天就到这里吧。”景飒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不能再继续了。 季盏身上病号服，显得整个人纤瘦羸弱，此刻额头上也缀着汗珠，唇瓣也是虚弱的粉白色，她轻轻呼出气，眉眼间有些不高兴的情绪，显然是不满意自己现在无力的样子。 景飒将季盏抱起来，一边道：“别着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过量训练。” 季盏靠在景飒的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景飒抱着她往病房走，刚走过拐角，便看到林副官等在病房门口。 季盏看到林副官后，第一个念头便是向景飒问道：“你是不是升职了？” 景飒挑了下眉，笑着应道：“是。” 任命书已经在早上从终端发过来了，本来前几天景飒就该去总部大厦开会的，但是因为选择照顾季盏，所以景飒任性地没有去。 今天又正好是此次战斗后所有升职人员的会议，景飒依然没有到场，终端的消息景飒也一直不接，林副官这才不得不亲自来找景飒。 林副官看到景飒，走过来正要说什么，但景飒还是先开口对他说道：“你先等一下。” 说完，景飒便先把季盏抱回了病房。 季盏对景飒说道：“你要小心。” 连季盏都知道升职进入总部大厦并不完全是好事，有时候人心的可怕与怪物相比，多惶不让。 尤其是她和景飒都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们要比别人更加小心。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让她放心，然后便出去找林副官了。 季盏无意去偷听他们说话的内容，景飒向来比她还擅长应对这些事情。 季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许是有些无聊，便起身走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雪景休息一下。 然而树下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季盏瞳眸骤缩，她连忙想要打开窗户再确认一次，但是因为动作太急而牵扯到身上的伤，让她双脚失力，直直地往后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也惊动了外面的景飒。 景飒看到跌坐在地上季盏，连忙大步走过来，半跪在季盏身边，但见季盏痛得满脸是汗的样子，也不敢随便移动她。 “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景飒沉着面色道。 但是林副官刚才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去帮忙喊医生了。 季盏急促地呼吸着，她紧紧抓着景飒的衣袖，甚至身体都在发抖，嘴中重复地喃喃道：“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还活着……” 往日里季盏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单调木讷的，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很少会流露出来，更别说恐惧这种情绪。 从千米的高空掉下来时，季盏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极度恐惧过。 这是景飒第一次见季盏害怕成这样，季盏紧缩的眼瞳都在发颤，过度呼吸让她无法正常吐息，她像是坠入了噩梦一样，一时间醒不过来。 “季盏！”景飒伸手贴在季盏的脸上，让她看着自己，想要叫醒她。 可是季盏似是没有听到景飒在叫她，耳边全都是仪器冰冷的“滴滴”声，移动病床的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器械放置拿起的声音，以及……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能再继续加试了，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向心脏冲，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脏会爆炸的。” ——“唉？才这样承受不住了吗？这样的话会让我很伤脑筋啊，干脆把她的心脏也换掉好了。” ——“她的左脚掌骨也不合格，去给她找替换品吧。” ——“她是我的，真不想把她交给学院那帮人，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哈，我决定了，我要给她打下我的烙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 “季盏！”景飒又喊了季盏一声，与季盏额头相抵，想要将季盏此刻的恐惧驱散。 季盏的视线渐渐恢复，她在景飒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右眼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是那么的显眼。 不止一个人夸过她眼角下的这颗泪痣好看，可是没有人知道，季盏最恨这颗泪痣了。 因为这颗泪痣，是那个男人给她打下的烙印。 “季盏，你害怕什么你和我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景飒郑重的声音传入季盏的耳中，砸进了她的心底，硬生生地将她从可怕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季盏抓着景飒的衣服，缓缓地倒在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她没有哭，只是在努力平息和接受着那些她所害怕的事情。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林副官叫来的医生给季盏重新做了检查，好在她身上的伤口没有复发，只是季盏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需要静养休息罢了。 景飒把季盏抱回病床上休息，只是昏睡过去的季盏抓着景飒的衣袖怎么都不愿意放手，景飒只好对林副官说道：“今天我说的事情麻烦你都转述给司令听。” 林副官见季盏这副样子，也知道今天是和景飒无法谈拢了，也只好先回去了。 景飒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更大的权力，也同样不愿屈居人下。他可以接下所有对别人来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条件是他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简单来说，景飒想在内层基地拥有一种“特权”。 只是这个条件太过苛刻，林副官也没有办法直接应下，只能回去转告给裘司令，让裘司令来决定。 林副官离开以后，景飒似是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的手反握住季盏的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猜测着季盏害怕的东西。 莫名的，他就想起几天前偶遇的那个年轻医生。 第106章 调查 景飒提出的要求近乎苛刻，可是裘司令最后还是盯着其他内层管理者的压力答应了。 原因无他，因为景飒有着能够带领人类胜利的能力。 不管其他话说得多么好听，现在人类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力量之上。 没有力量，所有都是白谈。 裘司令给了景飒在内层基地的特权，但唯一的要求是他要引导基地的人战胜怪物。 答应了景飒的所有要求以后，裘司令以为短时间内会见不到景飒，但没想到第二天景飒突然就亲自找来了。 “我还以为季盏出院前，你都不会来呢。”虽然和景飒之间的心理博弈裘司令退让了，但他并不讨厌景飒，此刻还有心情和景飒调侃起来。 景飒似笑非笑地道：“战后那么多烂摊子等着收，你就没必要再特意盯着我了。” 裘司令只是笑笑，也没有否认他叫人盯着景飒和季盏动向的事情。 “我来找你问个人。”景飒开门见山地道，他靠在办公室的门板上，今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衬得他身姿修长，压迫感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内层基地的医院里，有没有一个右眼眼角下长着泪痣的医生？” 裘司令有些意外景飒所问的问题，不过还是回道：“医院那边不归我们军事部管，所以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景飒听此，转身便要离开，并不打算耗费无用的时间，打算自己去寻找答案。 “等一下。”裘司令及时叫住景飒，“医院那边归医疗部管，如果你有正当理由的话，我倒是可以去找医疗部的管理者问问。” …… 内层基地医院。 “啊啊啊你不要在我面前吃啊，你是魔鬼吗？！” 余雾的病房里此刻有些热闹，季盏，祈焕还有赵子维都在这间病房里。 现在唯一一个还不能下床走路的就是余雾，而且因为伤了内脏，所以余雾最近都只能吃流食。所以余奶奶之前带来的面包，现在都进了祈焕的嘴里，气得余雾现在就想起来和祈焕决斗。 季盏在一旁见余雾喊得这么中气十足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想来余雾的伤应当也没什么大碍了。 赵子维则是坐在一边的轮椅上，扶着额一副头痛的样子，操心道：“余雾，你不要和笨蛋较真，还有不要那么大的动作，你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祈焕你也给我安静点，不要总是招惹余雾，她还是伤病员。还有季盏……” 一直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季盏：“！”关她什么事，她可是进了病房以后一句话没说。 赵子维：“不要总是一副事不关己，安静看戏的样子，余雾和祈焕都是我们的队友，出任务的时候总是需要默契的，默契的培养不仅仅来自于训练场，日常生活上也要多拉近距离。” 被点名念叨的季盏不满地鼓了鼓嘴，扫了一眼赵子维，赌气似的道：“你话真多。” 祈焕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副队长你管得太宽了。” 赵子维拳头都硬了，甚至想要把身下的轮椅砸过去。 “阿焕，休息了这么多天你也该开始训练了，现在开始绕医院跑二十圈再上来。” “哎？！为什么这么突然？” “再废话就翻倍！”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季盏见祈焕不服气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祈焕在她面前哭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是时间会冲淡记忆，快乐的也好，难过的也好，只要还活着，他们就会一直往前走，曾经的快乐和难过也终究会成为过去，而那些记忆也将沉淀为他们成长的养料。 祈焕出去罚跑之后，病房里都安静了不少，余雾也一副力竭的样子躺在床上。 “虽然知道你们还在养伤中，但是任务的事情也不得不说一下。”赵子维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基地的战力紧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我们静养，任务已经下来了，最晚十日后出发。”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这次战斗让基地的军事力量元气大伤，基地外围的很多防线上人员严重不足，现在甚至都已经开始让外层基地的普通人补上那些空缺的位置了。 余雾之前想过调进一队后，任务量会增加，但没想到一队的人竟然还要带伤出任务！ 季盏看到余雾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的样子，问道：“如果十日之后没有恢复行动能力怎么办？” 赵子维回道：“那大概会从别的队借人过来临时组队。” 现在他们队伍里能行动的人就只有景飒和祈焕，赵子维现在虽然恢复得还好，但是他现在只能单眼视物，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而季盏和余雾的情况就更直观了，两人现在走路都还是问题。 “当然，也可能是研究组的人补上来，研究组最近一直在开发新武器，他们申请野外实验。” 第107章 时夜 景飒以发现不明危险人物为由，成功地拿到了内层基地医院的人员名单，可是翻遍了所有医生名单，景飒却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年轻男人。 “没能找到吗？”裘司令见景飒坐在那里翻了好几遍，却依然眉头紧锁，不禁开口问道。 景飒放下手里的名单，问道：“这里是全部的名单吗？有没有可能疏漏？” 裘司令回道：“这份名单是从医疗部部长那边拿来的，医疗部的部长并不是那种会私藏包庇下属的性格，所以如果你没有在这些名单里找到你想找的人，那就说明你要找的人可能并不在医院里工作。” 景飒回想起了那个男人的穿着，忽地想起了白乔，医生和研究员的衣服很相似，时常会有人将这两种人混淆。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在医院工作的医生，那就必然就是研究所的人了。 “我要研究所的人员名单。”景飒开口道。 而这一次裘司令并没有像之前那么爽快答应，而是目光严肃地看向景飒，说道：“研究部的情况和医疗部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我，也办法插手研究部的事情。” 要对付怪物，光是靠人类的勇气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而研究部就代表着智慧。 …… 从余雾病房出来以后，季盏一个人扶着走廊上的扶杆慢慢行走，往自己的病房走。 季盏也会担心自己再摔跤，所以走路的时候很专注地看着地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然而，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穿着咖啡色的风衣，里面是勾勒出他健硕身材的高领毛衣，他的身高将近两米，十分压迫感的体型，但是偏偏眼角下的泪痣又为他增添风情魅力，让医院走廊上好几个护士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男人似是很满意此刻季盏的反应，笑着问道： “你现在，是叫季盏对吧？” 季盏呼吸一窒，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她噩梦里的人—— “时夜。” 季盏最后一次见到时夜，是在三年前进入学院的时候，是时夜带着她走出那间她生活了十六年的研究所。 ——“一号，你自由了。” 时夜那时候是这样对她说的，但是季盏身上的枷锁并没有就此消失。 脸上的那颗泪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的过去……还有她的未来。 她是战场上的人形兵器，为联邦帝国战斗到死就是她生存的意义。 “看来你没有忘记我啊，这让我很高兴。”时夜抬手，捏住季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像是在打量什么商品一样打量着她，“你成长不少，不过现在你心里无用的东西太多了，这样你可没有办法成为最完美的兵器。” 季盏此刻的皮肤很冷，她太熟悉时夜这样的眼神了。 替换手术这个想法，就是时夜最先提出来的。 “回来我身边吧，季盏。”现在已经二十九岁的时夜，看上去性格比几年前要收敛不少，但是他对季盏的执着还是一如既往，“你和这些普通人混在一起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让你身上的破绽越来越多，只有我才能给你最好的安排，让你成为人类的救世主。” 时夜的话仿佛实化成一条毒蛇，慢慢缠绕上季盏的脖颈，高昂着舌头，对她虎视眈眈。 季盏急促地喘息着，低垂着头，她才不要做什么救世主，她也不要再回到时夜的身边…… 她已经不再是一号实验体了。 “你离我远点。”清冷的话语从季盏嘴中吐出，季盏抓住时夜的手腕，用蛮力将他捏在自己下巴的手拉开。 季盏眼神无比厌恶地看着时夜，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在时夜的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因为替换手术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一直害怕着时夜。 但是她不想一辈子都被时夜禁锢，她想要自由地和景飒一起活下去。 时夜也在季盏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冷下神色，“一号，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时夜的眼神变得空洞又阴暗，他不允许季盏说出这样的话，季盏是他的。 季盏就该听他的命令。 和他在一起。 一辈子都当他手边的兵器！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都太堕落了，连我教你的那些规则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以前的季盏对他是完全顺从的，她不需要自己的意志，她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够了。 “规则？”季盏紧紧握着时夜的手腕，力道不断加大，若非她身上的伤还没好，此刻她能直接将时夜的手腕捏爆，不过看到时夜此刻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她也觉得痛快，“现在的你，已经没资格和我讲规则了。” 季盏满眼杀气地盯着时夜，“你以为我现在不敢杀你吗？” 时夜一把挥开季盏的手，手腕上青紫一片，季盏想要杀他的话显然并不只是说说。 时夜捂着自己的手腕，冷笑一声，道：“一号，你不要太狂妄了。” “你以为你的身体没有我还能支撑多久？你会回来找我的。” 时夜落下这么一句势在必得的话，然后绕过季盏身边离开。 季盏站在原地，待时夜的脚步声完全走远，她的双脚力竭一般瘫软下来。 季盏跌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走廊上有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夜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盏抬手覆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规律沉稳的心跳声，因为时夜的话而升起的不安也在慢慢平息。 学院终端监视的身体数据也一片正常，她自己也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应该只是威胁她顺从的手段吧。 “怎么坐在这里？” 身体突然被抱了起来，季盏环住来人的脖子，景飒完全的侧颜映入眸中，季盏有一瞬的晃神。 景飒察觉到季盏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季盏抿了抿唇，然后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道：“刚遇到一个垃圾，让我有点反胃。” “那后来呢？” “跑了。”季盏靠在景飒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像是在偷懒的猫儿一样，“他要是再晚走两秒，我都想捏爆他的头了。” 第108章 少校 时夜的事情季盏没有和景飒讲，倒不是想故意隐瞒景飒，不过是单纯地不想再提时夜的事情。 好在那天之后，时夜也没有再找上她。 只是噩梦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凌晨四点，季盏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季盏的呼吸一乱，睡在季盏身边的景飒也立刻醒了。 季盏住院以后，他们晚上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病床比较窄，景飒为了能留出更多位置给季盏，只能侧着身子睡。这样的睡姿并不舒服，所以季盏一有什么异样，景飒就能很快被惊醒。 景飒伸手摸了摸季盏的额头，一片湿凉，“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景飒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磁性，传入季盏的耳中，将季盏的意识从她记忆里的手术室中拉了出来。 自从见过时夜以后，她总是梦到自己做替换手术的手术室，时夜像是在评价一个瑕疵品一样在她身上替换缝补，而且为了能随时测试替换器官所能承受的极限，她必须每时每刻都保持意识清醒。 身上被手术刀划开，她无法挣扎，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手术室的灯光，刺眼的灯光刺得她不停地流眼泪，可是那间手术室里没有人会同情她。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她只是一号实验体。 季盏拉住景飒的手，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声音闷闷地道：“别走，你抱抱我就好了。” 景飒起身的动作停下，然后搂住季盏的腰，“会冷吗？” 季盏埋在景飒的怀里，景飒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将寒冷都驱散了，“不会，你很暖和。” 景飒这几天晚上其实都能感觉到季盏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在等季盏愿意将心事向他吐露，只是到现在还是没能等到。 “景飒。”季盏闭着眼睛，忽地唤道。 “嗯，我在。”景飒应道。 季盏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等我不再害怕那个人以后，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 季盏想要自己挣脱时夜束缚在她精神上的枷锁，她现在还是有一点怕时夜，但是她不会永远害怕时夜。 从她选择了“季盏”的名字开始，她就不想再做“瑕疵品”了。 她是人类。 “好。”景飒轻轻拍着季盏的背，无声地哄着她睡觉。 景飒抓着自己的衣袖，把季盏的额头上冷汗擦干，以免她着凉。 不一会儿，季盏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在景飒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是景飒却再没了睡意，让季盏害怕的人…… …… “唉？！景哥竟然已经是少校了吗？这真是……”一步登天了吧？ 后半句话余雾没有说出来，只是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景哥。” 景飒一早就出去了，听景飒说他今天是第一次以少校的身份去总部大厦露面。 景飒走了之后，季盏也觉得病房安静又空荡，明明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她已经开始习惯了热闹，所以身边突然没有人在了，她反而觉得有些寂寞。 季盏在走廊里做康复训练的时候，便顺路往余雾的病房来了。 祈焕和赵子维都已经回训练场了，医院里便只剩下余雾可以和她作伴。 “少校的职位很高吗？”季盏问道。 现在的军衔职位划分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季盏对末世以前的职位划分是清楚的，但是现在对内层基地里的事情便不太熟悉了。 余雾一听季盏有不明白的地方，兴致勃勃地向季盏解释道：“当然啊，而且景哥在这之前可是没有任何职位的，现在直接被任命少校，在我印象里是完全没有过的。” “总部大厦里军事部的划分，最高职位就是司令，再下面是将官们，上将，中将和少将。将官之后便是校官了，上校，中校，然后就是少校。校官之后还有总参勤务军，尉官，士官一类。”余雾掰着手指头数着，她对这些事情显然都了解地很透彻。 “要知道程越队长的军衔也才是上校，程越队长在我们调查组里是军衔最高的队长，战功累累才换来了上校的位置。调查组的其他队长，最多都只是尉官等级而已，” “不是所有出任务的进化者都拥有军衔，也不是所有拥有军衔的人都要出去战斗，这些调令都是由军事部这些军官们共同决定的，他们是第五安全基地所有军备力量的指挥官，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余雾其实也妄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进总部大厦工作，但一想到升职做了军官，就等同于有无数人把性命交付到她的手中，所以余雾的这个妄想也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所以说，景哥能直接升到少校的位置，真的很惊人了。”余雾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还一脸懵懵懂懂样子的季盏，忽地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得问出口，“说起来，季盏你怎么没有被授衔？下个月基地会有进化者排名结算，以你的战绩来看，你肯定已经进前三了。” “这么显眼的功绩，司令竟然不给你授衔吗？”余雾有些为季盏打抱不平。 季盏倒是对这些军衔没什么兴趣，只是道：“我向来不太擅长那些。” 有权力纷争的地方就有高层管理者都不是什么善茬，季盏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要是玩起心眼来，她可不是那些人精的对手。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纷争，有利益纷争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阴谋诡计。 “季盏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吗？”余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她眼里，季盏是全能的。 季盏看了看余雾，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除了战斗以外，我没有任何擅长的事情。” 余雾一听，立刻皱着眉头反驳道：“当然有，你强大，又聪明，又温柔……我觉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难住你的。” 季盏微微一愣，有些招架不住余雾满是崇拜的眼神，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最后只能低垂着头，小声道：“谢谢……” 第109章 制服 余雾其实是个很健谈的性格，只是在原来的队伍总是被欺压，所以养成了畏首畏尾的习惯，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省得被别人盯上欺负。 不过现在她已经被调到一队来了，又成功进了赵子维的队伍，和季盏做了队友，她便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 赵子维和景飒都不在，余雾和季盏一聊便停不下来，虽然几乎都是她在说，但是她感觉得到季盏有认真在听她说话。 “还有六天，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出院。”余雾谈起自己的伤口，也是忧心忡忡的。 虽说如果六天后她不能恢复，她就可以避免外出任务，在安全的内层基地安心养伤，但是一想到要被季盏他们丢下，余雾心里又升起一股危机感。 面对怪物当然很可怕，可是她更不想丢下同伴，然后自己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你的伤口恢复得好慢。”季盏直白地道。 余雾委屈地呜呜两声，道：“不是我恢复慢，是你们都恢复得太快了，好歹也体谅一下我这个力量数值只有一百出头的进化者吧。” 祈焕和赵子维的力量数值都在两百七以上，季盏就更不用说了，从千米高空坠下，全身多出骨折骨裂出血，结果手术结束的第二天就清醒了，余雾觉得自己和他们都不像是一个物种的。 就在季盏和余雾聊得正开心时，病房的门被敲响。 “请进。”余雾喊道。 季盏则是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所以看到来人也并不意外…… 只是见到景飒此刻的穿着时，她还是愣了一下神。 “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景飒站在门口，没有踏进来。 因为今天是景飒第一次以少校的身份露面，所以自然也就换上了军装制服。 纯黑色的制服板正服帖，衬出景飒肩宽窄腰的挺拔身材，显得更加锋芒毕露。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和黑色领带，下身高筒皮靴严丝合缝地贴在小腿上，给人一种禁欲压迫感。 季盏轻眨了一下眼睛，艰难地从男色里抽身。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景飒这副打扮，平常他都和自己一样，穿着作战服，偶尔在基地里休息的时候，会穿宽松的卫衣，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肆意。但是现在这副军装制服套在景飒身上，季盏莫名地就开始心跳加快，像是被景飒此刻的成熟气质勾引住了一样。 “怎么了？你还有话想和她说吗？”景飒见季盏迟迟不回应的样子，问道。 一旁也看呆了的余雾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快把季盏带走，我我我也要休息了，景哥再见！” 虽然也有被景飒的美貌杀到，但是余雾还是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于是被子一扯，蒙头就睡了。 季盏看了看余雾，只好起身道：“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季盏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再扶着东西行走了，只是速度还不能太快，身上的外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过两天就可以顺利出院。 …… 季盏被景飒送回病房的时候，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眼神总是落在景飒的这身制服上，莫名地有点不敢和景飒对视。 “不好看吗？”景飒又一次抓住偷看的季盏。 季盏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穿上这身制服很奇怪？” 季盏耳根有点红，说道：“不是，很好看。” 得到满意答案的景飒笑出声来，放下手中削好的兔子苹果，然后倾身凑到季盏的面前，眼含笑意地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季盏的手慢慢收拢，眼里似是有些挣扎地与景飒对视。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了一般，浑身的血液直往她的头顶冲，此刻头脑发热的季盏心里想什么，便做了什么。 她终究是没能在这副男色前按捺住，拉着景飒的领带就把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 第110章 亲吻 季盏不太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也同样不擅长按捺自己的冲动，她时常想什么便去做什么。 而此刻也是，面对穿着制服的景飒，她也不懂忍耐。 想和景飒贴贴。 贴紧一点。 于是就这样扯着景飒的领带亲了上去。 但她显然不懂怎么接吻，只是与景飒唇瓣相贴，她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所以在这口气用尽之前，她不得不退开，然后眼神无辜又茫然地看向景飒，好像主动的不是她一般。 季盏舔了舔唇，似是刚才温软的触感还停留着一般。 季盏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景飒，转而又像是心虚一样移开眼。 “什么感觉？”最先开口的是景飒，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季盏的嘴角，除了刚才被季盏吻住时的错愕，之后景飒流露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微妙。 像是深海一样平静又深沉，但是海水之下尽是暗潮汹涌。 “这里，跳得好快。”季盏捂着心口，这样回着景飒。 景飒似是不太满意这样的答案，继续追问道：“还有吗？” 季盏看了看景飒，沉默片刻，又道：“还想要。” 景飒一下子轻笑出声，漆黑的眼睛泛起笑意，恍若荒原之下蓬勃萌芽的生命。 景飒满足季盏的要求，一手搂住她的腰，俯身贴上，印在季盏柔软的唇上。 季盏浑身颤了一下，刚才她去吻景飒的时候，其实只是抱着想要占有眼前男色的想法，直白点说就是被男色蒙了眼，所以冲动之下才吻了景飒，并未想过其他念头。 而现在景飒主动吻她，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唇瓣相贴，她好像接收到了景飒此刻倾泻而出的感情，沉闷的，密不透风的，不许她拒绝的爱。 季盏莫名生出一种错觉，景飒此刻好像把一切都给了她。 景飒低垂着眼，看到季盏蜷长的眼睫在轻颤，眸色微微一黯，唇瓣轻启，然后伸出舌尖在季盏的唇缝上轻轻勾了一下。 “唔……”季盏心里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想要逃开。 但是景飒揽在季盏腰间的手也在收拢，重新擒获季盏的唇瓣，在上面有些放纵地轻舔慢碾。 直到季盏完全喘不上气的时候，景飒才放开，此刻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 季盏的唇瓣都被景飒亲得泛红，她显然是第一次被景飒这么亲，所以身体敏感得要命，现在浑身都在发软，脑袋也晕乎乎的。 景飒深吸一口气，也慢慢平静下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季盏的一次主动就失控到这种程度了。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问道：“会讨厌我这样亲你吗？” 季盏的脸颊还红红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是她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喘不上气。” 景飒把她抱在怀里，微微歪着头贴着她的侧颈，低哑着声音说道：“没关系，以后只要多练习就会换气了。”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脑袋一团浆糊的季盏：“……哦。” …… 季盏又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然后就被医生允许出院了，只是出院的时候，医生还叮嘱季盏半个月以内不要勉强自己做太高强度的训练。 季盏听到医嘱以后，不由得想到四天以后的任务。 祈焕和赵子维肯定可以参加，余雾的伤都还没拆线，多半会赶不上，景飒现在刚进入总部大厦，也有可能会被司令留在内层基地。 如果到时候还要分一个研究组的人过来，队伍里的主要战力多半就要放在她和祈焕的身上了。 “季盏，四天以后的任务你留下吧。”景飒来接季盏出院，两人走出医院以后，景飒突然对季盏说道。 原本还在为任务烦恼的季盏一愣，疑惑地看向景飒，“不过是清扫怪物的任务，并不是非要你去不可。而且这次任务我不参与，这个时候你也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曾经是季盏要求景飒不要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而现在两个人的位置互换，季盏成了被保护者。 季盏不禁问道：“你那天有事吗？” “嗯，我要去总部参加一个决议。”虽然说决议的内容在彻底完善前都是保密的，但是景飒向来对季盏不会隐瞒什么，“司令提议要建立地下城，现在已经得到了半数高层的认可，只是反对的声音也很多。” 季盏停下脚步，冷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她诧异地重复道：“地下城？” 景飒抬手贴了贴季盏的脸，感觉到她脸上冰冷的温度以后，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季盏又围了一层，再牵过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像是无数普通情侣散步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做的这么自然，明明以前还需要靠着记忆去学着喜欢季盏，可现在对季盏的本能已经超过了理智。 “我听林副官说，三年前基地刚建立的时候司令就提出要建地下城了。只是当时一是物资和人员都不足，第二也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会有大量怪物可以越过基地的重重防线，所以提议就被否决了。” “这次飞鱼怪物的出现直接让第四安全基地覆灭，三年前的提议便又被翻了出来，毕竟谁也不知道第二只飞鱼怪物会出现在哪里。” 景飒想到昨天开会时，那些高层管理者的嘴脸就想笑，赞同提议的人大多都是贪生怕死，他们露出的嘴脸就像小丑一样，而反对的人则是一副生怕被人分割权力和利益的模样，也同样装模作样得让人想要发笑。 “景飒，你也有投票权吗？”季盏问道。 景飒：“有的，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只是我现在隶属军事部，得站队在司令这一边。” 季盏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能建成的话，对于基地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两个一路走回公寓，对于四天以后要不要参加任务的事情季盏最后还是听从了景飒的建议。 景飒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季盏原本还左右摇摆的心思，景飒道：“研究部现在在大范围试验新武器，所有外出队伍的队伍里现在都会调进一名研究部的，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没必要和研究部那边牵扯上太多联系。” 第111章 家 研究部…… 季盏不禁想起时夜，虽然时夜当时出现在了医院，但是季盏不觉得时夜会当医生去给人看病，研究所的实验室才是他的归宿。 而且之前听程越说，第五安全基地里来自b区的幸存者，除了她以外，剩下的都是曾经b区武器研究所的人。 b区武器研究所没有不认识她。 所以如果这次调进队伍里的人正好是b区研究所的人，她怕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把人杀了，到时候惹出一堆麻烦来。 “那我还是不去了。”季盏回了公寓以后，趴在沙发上就不太想动了。 景飒对季盏道：“想睡觉的话就回房间睡，小心感冒了。” 季盏打了个哈欠，说道：“不太想，只是觉得不能出任务的话，有点无聊。” 以前在外层基地她还兼职当老师，要照顾那么多学生，还要养活自己，她每天的生活时常忙碌又充实。现在到了内层基地，积分完全够用，不用为吃穿发愁，除了时常会因为任务受伤，反而没什么需要再操心的事情了。 季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微微睁大眼睛，目光放空地说道：“真是可笑，我们竟然是在末日时代获得这么安逸的生活，明明末世之前，人类过得更幸福一些。” 景飒坐到季盏身边，说道：“那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季盏：“嗯？” “这几天你也先不要去训练场，装作伤还没好的样子就行，任务那边我会直接让司令或者林副官把你的名字划掉。”景飒觉得升职之后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给季盏开后门，“然后就是这个。” 景飒点开终端的虚拟面板，轻触积分结算的那一项，很快，虚拟面板上就显示出了景飒所剩余的积分。 几次任务下来，景飒的积分已经攒到了五千，季盏手里的积分和景飒相比也只多不少。 “我们这几个月的主要开销就是食物，房租，还有你这次住院的费用，不过对我们的负担不大。”景飒一边说着，一边将五千积分全部转给季盏，在季盏茫然的目光下，笑着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因为地下城的时候而比较忙，所以管家的话可能就要交给你一段时间了。” 季盏心里有所触动，她呆呆地看着景飒拿出纸和笔来，一副要认真和她讨论要怎么建立一个“家”的样子，她开始隐隐期待起了她从未想过的未来。 “照这几个月的积分结算来看，我们两个每个月加起来能赚得的积分在三千到四千左右。我们在家里的时间总是很少，一个月的日常开支最多是七百，这里面包括一日三餐，还有生活品的消耗一类。” 三千到四千的积分在内层基地已经算是中上水平的收入了，像余雾那样普通的进化者，收入可能只有一千积分左右。 景飒在纸上写下日常开支，然后用笔画了个圈，一手托着脸，看着季盏道：“其实我是想日常开支更大一点的。” 季盏不明所以地看向景飒，“你积分烫手吗？” 景飒笑了两声，然后道：“才不是，我只是想多给你买些东西，新鲜水果，橙子果汁，新的衣服裙子之类的，只是我们在家的时间太短了。” 之前连续两次任务的时候，他们一个月在家的时间还不超过一星期。 季盏其实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并不高，她喜欢睡在柔软的大床上，但在野外危险环绕的地方她也照样能睡着。 “然后是房租，我们来的第一个月房租是免费的，之后每个月我们要交五百积分的房租。这个房租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没有压力的，我甚至觉得我们可以再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住。”景飒和季盏商量道。 季盏想了想，倒也没反驳景飒提议换住处地事情，她说道：“大小倒是无所谓，够我们两个住就好了，但是我想找个人少安静的地方。” 因为所有刚进入内层基地的进化者都会被分到这边的公寓住，所以这里住的人很多，每次出门走在走廊上都能遇到很多人。 也不知道是她还是景飒比较引人注意，所以经常一路上都被人盯着看，季盏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景飒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住处”二字，“我这几天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景飒之后又在纸上列出了几项比较小的开销，最后两人每个月一共能攒下将近两千积分的可观收入。 “剩下的这些积分，一半是你的零花钱，另一半的话我们可以用来私下采购武器。”景飒一边在纸上涂涂改改，一边对季盏说道。 季盏明白景飒的意思，她和景飒在第五基地并不完全安全，一旦她被研究所的人盯上，或者是景飒的不死之身暴露，他们可能就需要离开这里了。 “可是内层基地的武器都会受终端管制，一旦在不允许的地方战斗，就会自动停下，而且身体也会被警告线束缚。”之前余雾在医院和人起冲突的时候，要不是因为警告线，余雾那一枪扣下去足够杀人了。 景飒点了点笔尖，说道：“区管队的在外层基地倒卖武器，渐渐形成了黑市，白乔以前逃出内层基地以后，所有的实验设备和武器都是从黑市里面采购的。” 季盏扬了扬眉，道：“你怎么连区管队的事情都知道？” 景飒恶劣地笑了起来，“在总部大厦偶然听到了，管理部的尽是些蠢货，下面那些区管队的也都是些酒囊饭包的。” 区管队的人在内层基地不敢放肆，但是在外层基地各个架子摆得比司令还大，压榨了不知道多少外层基地的人。 季盏曾经在外层基地的时候也见过区管队的所作所为，还对出手揍过那些人，所以对区管队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我们家的积分花费项目的话，暂时就这些了……不过给你的零花钱会不会太少了点？”景飒不由得喃喃道。 季盏托腮，“我倒也没有那么会花钱。” “那是因为你见过的东西太少，所以对自己的喜好也完全不了解，我倒是更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看看，虽然现在是末世，生活条件比不上以前，但是也要比实验室要丰富许多。” 第112章 自由 景飒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手托腮，低垂着眼，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来。 其实他心里是生气和愤怒的，但是现在的生气和愤怒都只能是无力的，他没有回溯过去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抹去季盏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未来弥补季盏。 景飒抬眸，对上季盏似是完全呆滞了的神情，说道：“怎么了？” 季盏回神，因为景飒刚才的话，眼眶有点发酸，莫名地就想哭出来。 她在b区研究所的实验室里生活了整整十六年，她在那些人的眼里不是人类，只是一个需要不断改进的兵器，所以她不需要喜好，不需要好奇，不需要任何情绪和感情，她只需要无条件地服从。 ——“你自由了。” 时夜把她送出研究所的时候，说她自由了，可是季盏从未感觉到自由。 哪怕被送进学院，与正常人一起生活，可季盏依然笨拙地不知道怎么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生活。训练，训练……不断的训练，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她在训练里等待自己毕业，然后被派上战场。 时夜说她自由了，果然只是在嘲讽她。 她从未真正的自由过。 只有景飒，景飒在教她怎么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 景飒会给她做可口的饭菜，而不是由着她去吃军用干粮饱腹。景飒会认真观察她的喜好，然后突然告诉她，原来她不喜欢这个那个，从此她就有了自己的喜好，而不再是什么都无所谓…… 景飒在用他的办法帮季盏解开枷锁。 “……谢谢。”季盏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把身体靠在景飒的身上，她就像一个在沙漠中独自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走到了尽头一般。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眼中笑意温柔。 “正事还没说完，这时候可别急着撒娇。”景飒调侃道。 季盏一下子坐直身体，低沉着眉，道：“我才没撒娇。” 景飒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说起另外的琐事：“之后可能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都比较忙，因为总部还在决议的地下城的事情。所以家里日用品的置办，食物采购可能就需要你帮忙了。” “一日三餐还是我来做，我会前一天晚上先把饭菜做好，到时候你热一热就能吃了。碗筷等我回来我来洗就好，卫生也是，衣服的话我早上会放进洗衣机，洗完了就要麻烦你晾一下了……”景飒无意识地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倒不是他喜欢做这些，而是舍不得季盏那么辛苦。 季盏叹了口气，抢过景飒手里的笔，打断道：“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 见景飒还想说什么，季盏先一步开口道：“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这些家务你想做我就还给你。” 季盏像是怕景飒改变主意似的，还把纸藏到了背后，一副绝不给景飒反悔机会的样子。 景飒无奈道：“好吧。” …… 第二天一早，景飒和季盏一起出了门，景飒要直接去总部开会，所以身上穿着军装制服。走在公寓的走廊上回头率直接拉满，好几个女孩都想上来搭讪，但是看到他手里还牵着一人的时候，又只能望而却步。 季盏因为要装病，所以不用去训练场，身上也只是穿了一套普通的常服，黑色的长发用发带随意地拢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 “记得按时吃饭。”景飒和季盏在楼梯口就分开了，景飒要搭乘空中列车，季盏则是选择步行去交易广场。 季盏点了点头，和景飒挥了下手就果断地下楼了。 还想着要个亲亲或者抱抱的景飒：“……”算了，晚上回来再补上吧。 季盏其实也只去过一次交易广场而已，家里需要的东西景飒几乎都会提前采购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季盏站在交易广场上，在虚拟面板上选购食材，出门之前景飒已经给她写好了便签，所以她只要按着买就好了。 然而就在季盏购买食材时，忽地她感觉到了身后一道直冲她而来的脚步声。 季盏转身，抬腿横扫过去，脚跟擦着来人额前的发丝而去，爆发力极强的脚力甚至带起一股劲风。 若非来人躲得及时，恐怕此刻已经被这一脚踢破脑袋了。 “你还真够不客气的。”时夜冷眼看着季盏。 第113章 朋友 季盏挡在身前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拳，轻轻吐纳出一口气，满脸忌惮和防备着时夜。 时夜给她带来的恐惧并不是一两日就能消除的，哪怕她知道自己的武力可以完全碾压住时夜，但是精神上的枷锁并没有完全消失。 瑕疵品。 人形兵器。 替换手术…… 这些枷锁压在季盏心上压了足足十六年的时间。 “内层基地禁止斗殴，我今日来找你也只是日常关心你一下。”时夜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季盏面露嫌恶，道：“不需要。” 时夜莫名的扬起唇角，眼角弯起，眼角下的泪痣与季盏一模一样，他道：“近期你的身体机能各项数值可有异常？” 季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时夜。 时夜毫不在意地继续自言自语道：“真是伤脑筋，快到第四年了吧，也不知道你替换的那些器官能用多久。” 时夜的话像一记重锤一样砸在季盏的心里，季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时夜似是很满意季盏此刻的反应，上前一步，俯身贴在季盏的耳边说道：“想知道一切的话，就来研究所找我吧，要早一些哦，不然……” 然而时夜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忽地被一股力道从后面抓住，然后猛地向后甩去。 时夜也是狼狈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跟，目光阴冷地看向挡在季盏面前的少年。 “你谁啊！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耍流氓，你信不信我抓你去区管队蹲几天！”祈焕浑身竖起尖刺一样对着时夜，刚才他就看到这个穿深咖色风衣的男人对季盏不知道说了什么以后，季盏脸色就变了，然后这个男人竟然还趁火打劫，往季盏身上贴！ 祈焕瞬间气昏了头，竟然有人敢撬景飒的墙角！！！ 祈焕当然忍不了，直接就冲了过来。 他是暗自爱慕季盏没错，他也知道季盏和景飒已经在一起了，他虽然时常妄想季盏和景飒能早点分手，但是他绝不允许季盏和景飒分开的理由是被除他以外的人撬了墙角！ 而且刚才这个男人的姿态，就像是在欺负季盏，所以祈焕才会冲动地把人拉开。 时夜拍了拍刚被祈焕抓皱的衣服，他只是扫了一眼祈焕，并没有把祈焕放在眼里，转而继续看向季盏，说道：“那就，下次再见了。” 时夜转身离开，也不理会后面气急败坏的祈焕。 “威胁谁呢！再敢靠近季盏，下次我直接给你一拳！” 祈焕气得想要追上去再警告时夜一回，但又被季盏拉住了衣袖。 祈焕回头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季盏，担心地问道：“季盏姐姐，你有没有事啊？是不是伤口复发了，要不要我背你去医院，你的脸色好难看……” 季盏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刚才那个人到底……” “刚才的事情你忘记吧。”季盏打断了祈焕想要继续探究的话，对上祈焕担忧的神色，敛下情绪，恢复成往日木讷单调的样子，“这是我的私事，我不希望你插手进来。” 祈焕一愣，满腔热情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耷拉起脑袋，声音里有些委屈地应道：“好吧。” 季盏顿了一下，看着祈焕低下的发顶，说道：“谢谢你刚才挡在我面前。” 祈焕果然又被季盏这一句话给哄好了，重新打起精神来，对季盏说道：“不用谢，如果有人欺负你，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挡在你面前的。” 祈焕咧着嘴，露出一抹腼腆的笑意。 季盏的心情也被祈焕的率真治愈，暂时压下因为时夜刚才的话而变得低落复杂的心情，转而向祈焕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副队长去训练场了吗？” 祈焕回道：“我早上的训练刚结束，副队长还在加训，我就想着来这里买点东西。之前因为一直不在家，所以家里很多食物都坏掉了，浪费了很多。” 说到浪费掉的食物，祈焕很是心痛。他点开交易广场的虚拟面板，开始重新挑选食物。 季盏还是第一次听祈焕说起他提到家里的事情，不由得问道：“你没有家人在家吗？” 祈焕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我的父母在末世开始后就失散了，之后我和我舅舅一家来了第五安全基地生活，不过我和我舅舅一家关系不太好。所以我成为进化者以后，就自己搬进内层基地一个人生活了。” 祈焕不愿意去做最坏的打算，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父母只是逃去了其他基地，没有办法过来而已。 季盏想起三年前自己从b区逃往第五安全基地的路上，一路上都是逃亡的人，人性的伟大，人性的阴暗，都在那一段路程中展现出来。 有人可以为了让自己的亲人活下来而去冒险引开怪物，最后命丧怪物之口时，还在高喊着让他们快逃。也同样有人会为了让自己活命而舍弃良知，将弱者推出去，然后踩着弱者的尸体活下去。 那个时候季盏没有插手救过一个人，也没有害过一个人，只是冷漠无比地看着那些人所选择的活下去的方式，或是伟大，或是卑鄙，都与她无关。她没有想要为别人的生命负责，这样的选择也同样是季盏生存的方式。 …… 和祈焕一起买完东西以后，许是因为受景飒昨天那些话的影响，所以走过一家咖啡店时，季盏停下脚步。 “要一起吃蛋糕吗？”季盏向祈焕问道。 她记得还在学院的时候，班级里关系好的同学时常会在课程结束以后约着去喝咖啡，吃蛋糕之类的。 那时候季盏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去咖啡厅，可是进去以后，她发现独自一人的自己在咖啡厅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所以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跑了出去。 “我我我我，季盏姐姐是在约我吗？！”祈焕瞬间激动地语无伦次，四舍五入岂不就是在和季盏姐姐约会！ 季盏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地道：“我们是朋友，对吧？” 第114章 蛋糕 祈焕坐在咖啡店里，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来了。 坐在祈焕对面的季盏接过服务员的菜单，一脸茫然地看着菜单上写的咖啡和甜点的名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 祈焕似是感觉到季盏散发出的一点怨念，起身撑着桌子，凑过来看了看菜单，然后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我来点？” 季盏默默把菜单递给了祈焕，祈焕看了看，其实他也是末世之后第一次来咖啡店，不过末世前还是学生的他也没少逛这些店，所以点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季盏姐姐，你喜欢吃奶油吗？” “一般。” “那草莓和巧克力更喜欢哪个？” “草莓。” “咖啡的味道会苦一些，要不要试试红茶？” “好。” …… 末世以后，咖啡店里能做出来的东西当然也没有末世前那么丰富，而且因为制作的原料都是比较稀有的，所以加个也很昂贵。整个内层基地的咖啡店不超过两家，但依然很受大家的追捧。 坐在咖啡店的人不少，这里有很多人其实都不是因为喜欢喝咖啡或者吃甜点而进来的，只是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让自己幻想着这三年来的末世不过是一场梦境。 季盏一手托着脸，一边透过旁边的玻璃墙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在街道上行走的，有一部分是普通人，但更多的是背着武器盒行色匆匆的进化者。 “就先这些，麻烦了。”祈焕点好以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以后，转身去准备甜点。 祈焕见季盏望着外面出神的模样，问道：“今天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景飒呢？” 从认识季盏和景飒以后，祈焕就没见他们分开过。 季盏收回目光，说道：“他去总部开会了。” 祈焕翻了个白眼，这才想起景飒现在已经是少校的身份了，和他们不再是一个等级的了。 “三天以后的任务，我和景飒都无法参加，余雾应该也来不及，所以你和副队长一路小心。”季盏对祈焕说道。 祈焕看了一眼季盏还缠着绷带的手，目光黯淡下来，但还是应道：“好，你和余雾好好养伤，反正也只是清扫怪物的任务而已，有我和副队长就够了。” “上面肯定不会让你们两个行动，会再调人的，我和景飒不在，你不要再冲动行事，多听副队长的命令。”季盏叮嘱完以后，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会担心这么多了。 祈焕则是一脸羞恼地道：“我知道，我才不会冲动行事……” 只是这嘴硬的话说得越来越小声，想起自己之前因为冲动行事而惹出的事情，祈焕也会为当时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羞耻。 季盏忽地想起景飒与她说，最近出任务的队伍里都会有研究组的人被调进去，她不知道时夜会不会也在其中。 不过研究组那么多人，就算时夜也参与进去，肯定也不会那么巧地分到祈焕他们组里去。 季盏也就暂时打消了提醒祈焕的念头。 做好的甜点和红茶被服务员端上来，祈焕给季盏点了草莓奶油蛋糕，季盏拿着叉子尝了一小口…… “不好吃吗？”祈焕见季盏停住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 季盏露出一点笑意，“不是，很好吃。”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有些明白景飒昨天希望她走出来看看世界的话的意思了。 祈焕看到季盏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都像是蒸汽机似的，害羞得腾腾冒烟，“下次我再带你来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两个蛋糕和两杯红茶，价格两百积分，祈焕抢在季盏前面买了单。 季盏也拗不过叛逆期的少年，只好由着他去了，不过作为谢礼，季盏从刚才在交易广场上买的东西里翻出了一条围巾。 “谢礼。”季盏把围巾递给祈焕，话音简洁明了。 祈焕才十六岁，一个人独自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现在都已经是下雪天了，祈焕身上还穿着秋天单薄的衣服。要不是进化者的身体素质好，他这样早就该去医院打针了。 祈焕接过季盏的围巾，围巾是红色的，款式也看上去老土过时，也不知道季盏怎么选的。 但是祈焕还是很高兴地立刻就围上了，侧颈上的疤痕也就此被遮住。 “好暖和……” 祈焕鼻尖有点酸涩，但还是很要面子地忍住了。 季盏见围巾很适合祈焕，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和祈焕简单地告别后就转身离开了。 …… 回到家里，季盏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好后，怀里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 家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钟表走动的声音，时夜的声音又翻了出来，回想在耳边。 ——“快到第四年了吧，也不知道你替换的那些器官能用多久。” 季盏打开学院终端，因为学院终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所以她能看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所有身体数值的变化。 数据不断地在季盏的眼前快速流动，季盏想要从中找出异常。 可是没有。 所有一切都是正常的，难道时夜是在骗她吗？ 还是……还没有到时间…… …… 隔天，景飒一如既往地要去总部上班，季盏看了看才指向八点的时针，又看了看窗外呼啸的寒风，真心实意地盯着景飒道： “辛苦了。” 景飒从季盏眼里读出了同情的意思，不由得失笑一声，然后在季盏唇瓣上印了一下，“还好。” 季盏刚吃了奶香味的吐司，嘴唇上还沾着那股甜味，景飒很不客气地将剩余的甜味都吃进了嘴里。 “记得洗衣机里的衣服要晾一下。”景飒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不忘提醒道。 季盏坐在餐厅里，身体后仰，椅子一翘一翘的，转头对景飒道：“这种天晾衣服，衣服真的不会变成冰块吗？” 景飒接话道：“既然你说了那肯定是要变成冰块的了，那就先晾在屋里吧。” “知道了。” 景飒出门之后，季盏就撸起袖子打算做一下久违的家务了，然而终端通讯突然传来了赵子维的声音。 “季盏，你下午有空来训练场一趟吗？” 第115章 训练 装病中的季盏当然有时间去训练场，甚至还很迫不及待，再不活动一下她感觉自己四肢都要生锈了。 季盏应下了赵子维以后，就回屋换好衣服，背上武器盒就出了门。 赵子维和祈焕出院以后就回训练场了，一直在做恢复性训练，祈焕的进展很顺利，但是赵子维因为还不能习惯一只眼睛视物，所以训练成果也不太好。 还有两天他们就要外出任务了，如果赵子维持续这种状态，在野外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真是抱歉，你的身体还没好就把你叫来了，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训练场上，赵子维见季盏如约而来，有些抱歉地道。 季盏把武器盒靠在旁边的树下放着，说道：“没关系，做陪练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赵子维感激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耽误时间，身体已经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他的右眼被厚厚的纱布抱着，仅有左眼可以视物，在空间距离上的判断不如常人，如果在没有借住工具的情况下，他很难准确地判断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季盏不停地进攻，但是赵子维只是一直闪躲防守，虽然这样也不是不行，可是一味地后退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季盏抬脚，从赵子维右边的盲区横扫踢去。果然，因为赵子维右眼的盲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离赵子维只剩几公分的距离，季盏停下动作，但是带起的劲风刮在耳侧，还是让赵子维不由得心底发寒。 赵子维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自嘲的样子道：“果然我已经快要报废了啊。” 季盏不理会赵子维的怨念，说道：“你为什么不用异能？” 赵子维一愣，反问道：“可以吗？” 训练场上有规定不能使用枪械武器，使用刀剑也必须得到批准，但是对异能没有规定，只是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为了不伤害别人而不会使用异能进行格斗，更多人选择的是在虚拟器中进行虚拟训练。 “来试试吧。”季盏把手腕上有些碍事的绷带解下来，目光有些认真地看向赵子维。 赵子维现在失去了一只眼睛，就算以前身手不错，但现在的战斗力定然比不上之前。想要弥补这一块的缺陷，只有让赵子维在他自己的风系异能上多下功夫。 其实异能觉醒之后，大家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依赖异能，一是大多数人都还未完全掌握这股力量，二是在野外面对危险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地紧张和害怕，精神力无法凝聚，异能就无法使用。 之前在和飞鱼怪物战斗的那一次，季盏因为急于去救余雾而没办法专注，使用的言灵异能也轻而易举地就被怪物摆脱。 可即使这样，季盏依然相信着异能的出现能给末世里挣扎的人类带来转机。 “你现在的视野盲区太大了，以后你要尽量避免和怪物近身战，以及要多训练你自己的听觉。”季盏将绷带都解下来之后，露出已经完全痊愈的双手，“接下来我会不停地向你近身，你试试操控异能来和我保持距离吧。” 赵子维对上季盏平静的目光，力量数值498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哪怕赵子维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眨眼间就看到季盏冲到自己面前时，他心中还是一惊。 长年战斗让身体已经习惯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赵子维身体后仰，往后翻了一下才躲过季盏的一记拳头。 呼…… 赵子维忽地听到了右耳传来的风声，然而还未等他转头去看，右手臂就被紧紧抓住。 季盏抓住赵子维的胳膊以后，身体用力，一个过肩摔就将赵子维摔了出去。 不过季盏也卸了力道，所以赵子维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伤。 但是季盏松手以后，见赵子维还一副怔愣的样子坐在地上，不由得问道：“摔到脑袋了吗？” 赵子维回神，眼里忽地闪烁起光芒，他有些兴奋地对季盏道：“季盏，麻烦你再来一次，尽量冲我的视野盲区进攻。” 季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应下了，“好。” 季盏按照赵子维的要求，每一次的攻击都向他的视野盲区去，她以为赵子维是想用风系异能来反击，所以她也一直防备着赵子维的风系异能。 但是在她第六次把赵子维摔出去的时候，季盏不明白赵子维到底想做什么了。 而赵子维则是一点不着急，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季盏继续道：“麻烦再来一次了。” 季盏无奈，只好照做。 但是这一次，在她从赵子维的视野盲区进攻，眼看自己的拳头就要打到他身上时，赵子维突然抬手，掌心准确无误地抵住了季盏的拳头。 季盏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这里明明是赵子维的视野盲区…… 季盏一拳的力气很大，赵子维虽然及时抵挡住了，但还是被这股力道逼得往旁边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季盏收了手，赵子维长舒一口气，笑着对季盏道：“看来我可以靠这个来填补视野缺陷了。” 季盏不解地皱了皱眉，问道：“刚才到底是……” “是风。”赵子维解释道，“只要有物体移动，空气流向也会发生改变，最开始我是打算直接用风系异能反击你的，但是我发现凝聚了精神力以后，我对周围空气流向敏感了很多。” “不仅仅是能听到，我的身体也能感受到。” 但是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极为专注的精神力凝聚，再进行极为细致的操控，赵子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领悟到这些，足以证明他的天赋。 “要再来比比吗？”季盏也有些上头了，她很期待和赵子维交手一次。 赵子维见季盏兴致上头的样子，投降似的抬了抬手，说道：“饶了我吧，现在手心还在发麻。” 季盏眼里带着淡淡的嫌弃，“我又没用力。” “副队长，季盏姐姐！” 在中央塔里结束训练的祈焕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你们竟然背着我加训，真过分。” 第116章 提醒 季盏陪着赵子维和祈焕训练了一整天，其实他们也能看出季盏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她是完全可以出任务的，但是不管是赵子维还有祈焕，都没有去问季盏为什么不参加这次任务。 末世里的每个人都又不愿意提及的秘密，如果别人愿意分享，他们会欣然接受，但如果别人不愿意开口，他们也没必要深究到底。 祈焕和赵子维把季盏当做同伴来对待，也仅仅是同伴而已，所以他们会无条件地相信和偏心向季盏。 而程越那种心思深沉的人，更多的是去考虑季盏对基地的价值，并且将她的价值不断扩大，而并不会在意季盏的意愿。 “说起来景飒现在还在总部上班吧？”空中列车上，赵子维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站点，向季盏问道。 季盏点了点头，赵子维笑着道：“那你要不要下一站下车？这个点，总部的人也要下班了，你过去的话说不定能碰到景飒，当然前提是没有加班开会。” 赵子维也有军衔在身，只是职位并不高，在总部也没有实权，所以不用像景飒那样每天往总部跑。 旁边祈焕举手，“我也想……”去 “不，你不想。”赵子维直接把祈焕的围巾一拽，围巾紧紧捂住他的嘴巴，把祈焕没说完的话都堵了回去。 祈焕：“唔唔唔唔唔唔！” 季盏看了看祈焕脖子上的红围巾，问道：“围巾，还合适吗？” 祈焕立刻不闹了，把围巾压到下巴下面，红着脸道：“合适！我很喜欢！” “那就好。” 季盏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列车外的风景。 空中列车行驶起来的身后，外面会有很多辅助作用的飞行器跟随，就像是飞低的蜻蜓一样， 季盏忽地对赵子维说道：“我听景飒说，最近出任务的组里都会调一个研究组的人进去。” “嗯，这个我知道。”赵子维直接听命于程越，所以程越早就和他说了。 季盏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提醒道：“你和祈焕尽量不要和研究组的人接触太多，他们很危险。” 赵子维看了一眼季盏，笑着道：“放心吧，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军事部和研究部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司令和研究部那边的人也合不来，所以我们下面的人也没有多喜欢去亲近研究部的人。” “而且这次因为你和景飒，还有余雾都不能参加任务，所以我和阿焕要被调到别的组一起行动，人多一点总归是安全些。” 季盏也稍微放心地应了一声，列车到了站点，停下开门。 季盏走下列车，回头冲赵子维和祈焕摆了摆手。空中列车重新开走，带起的风将季盏的长发扬起，季盏整理了一下长发，然后才转身往总部大厦去。 如赵子维说的那样，总部大厦这个点才下班，穿着军装制服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大厦楼里走出来，这些拥有军衔的人，有进化者，也有普通人，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拥有维持这个基地正常运作的能力。 季盏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不过让季盏意外的是，景飒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女人，季盏不由得挑了下眉。 第117章 主人 景飒出来以后，一眼便看到了季盏，脚步一转便往季盏那边走去。 但是身边新调来的副官又继续跟了过来，明明都已经下班了，嘴里竟然还和他念念叨叨着工作。 秋静是上面调到景飒身边的副官，也才二十左右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长相成熟知性，办事效率也很高。不过景飒并不喜欢被一个不熟悉的人随时随刻跟着，而秋静仿佛完全没有看出景飒的排斥，手中拿着一份报告，大步跟在景飒身边，说道：“少校，关于地下城建造材料的事情……” “景飒。”秋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的声音截住了。 秋静抬头，曾经她在资料上见过季盏的照片，截止到现在，季盏是今年击杀怪物，以及辅助击杀数量最多的进化者。 与照片相比，季盏的长相要比照片上长得更加精致漂亮，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她那一列恐怖的战斗表现。 “现在已经下班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明天再讨论吧。”景飒对秋静说完，就快步往前牵住季盏的手。 秋静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行人从她身边走过，但她却完全不受影响，她与季盏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交汇，拿着报告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季盏也同样察觉到了秋静目光里莫名的敌意，明明她们是第一次见，但是她也有种和秋静相性不合的感觉。 和景飒一起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季盏才开口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景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道：“你吃醋了吗？” 季盏茫然地问道：“吃醋是什么？” 季盏在这方面还缺少着一些常识，不过景飒还是为她解释道：“就是看到我和别人走在一起而感到嫉妒。” 季盏明白了，然后眼神颇有些无语地看向景飒，道：“那倒没有。” 景飒似是露出了一点遗憾的情绪，转而用玩笑的口语道：“看来总是吃醋的只有我啊。” 季盏脚步一顿，不明白地问道：“你在嫉妒什么？” 景飒扬起一抹深沉的笑意，“每一个值得你目光停留的人，我都很嫉妒。” 季盏看了看她和景飒交握在一起的手，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包容景飒这点小脾气一样，抓着景飒的手缓缓抬起，然后微微低下身子，在景飒诧异的目光下，唇瓣轻轻碰了碰景飒的手背。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街道上的灯光这个时候就亮了起来，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季盏长卷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剪影，她抬眸对景飒说道：“你不要嫉妒，也不要不高兴。” “我说过的，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对于我来说，你是特别的。” “咚、咚、咚”的心跳声在胸腔敲击着，呼吸的热气在冷风中化为白雾，氤氲了视线。 …… 两天后，赵子维和祈焕外出执行任务，大早上的祈焕就用终端通讯和季盏叽里呱啦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让季盏在基地好好休息，这种简单的任务他们很快就能顺利结束回来。 景飒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问道：“今天早起了十分钟，没睡好吗？” 因为长年训练的关系，季盏也有生物钟，虽然白天她偶尔会再补个觉，但是早上她起床的时间一直都是固定的。 季盏打了个哈欠，回道：“因为没有关闭终端通讯，所以被祈焕吵醒了，到现在他还没停下呢。” 季盏说着，打开终端的虚拟面板，点开免提，祈焕咋咋呼呼的声音便传开了。 “今年因为缺人手，出口上的积雪都没人清理，害得我们早上五点就被叫来清理积雪，天都还没亮啊！” 所以你也知道天没亮啊，没亮还来吵我睡觉。季盏心想道。 “哼，刚才队里还有个人挑衅副队长，我看他才是废物累赘！要不是不想任务前惹什么事端，我非得造把锤子出来往他脑袋上砸两下！” “好了，不能再说了，研究组的人也来了。我和副队长会早点回来的，等回来我再带你去吃蛋糕哦。” 季盏还没来得及问他们队伍里调来的研究员是谁，祈焕就先一步把终端通讯关掉了。 景飒见季盏一副想骂又找不到发泄对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以后睡觉的时候把祈焕也一起屏蔽掉吧。” “嗯！” 而另一边，祈焕把扫雪的工具放好以后，才急匆匆地跑去集合。 其他人都已经和研究组调过来的人打了声招呼，祈焕是最后过来的，“你好，我是……怎么是你啊！骚扰人家女孩子的变态！” 祈焕指着时夜，毫不客气地恶声吐槽道。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吐槽成变态，饶是时夜也有点绷不住了。 眼见时夜看向祈焕的目光都带着杀气，赵子维连忙上前一步，把祈焕挡在身后，然后对时夜道：“真是抱歉，他眼神不太好使，肯定是认错人了。” 祈焕并没有顺着赵子维给的阶梯下，反而探出脑袋来叫嚣道：“我才没认错人！” 时夜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面色平和，然后对祈焕道：“我叫时夜，我想我们之间恐怕有点误会。” 祈焕满眼不信，他那日亲眼所见，能有什么误会。 “那日我并不是在骚扰你的朋友，真要说的话……”时夜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自己眼角的泪痣，笑容阴暗，“我是你朋友的主人哦。” …… 总部大厦。 一份资料放到了景飒办公桌上，秋静道：“少校，你上次说的那个人身份调查清楚了。” 景飒停下手中的事情，拿过那份资料看了看。 “他叫时夜，是基地里少有的来自b区的幸存者之一，二十八岁，身高一百九十一公分，三年前通过注射kp-22成为进化者，现在任职于研究部一号实验室，为基地的武器开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高层十分器重他。” 景飒拿起时夜的照片，眼眸中可怖的神色藏在额前碎发的阴影下。 “嘶拉”的一声，时夜的照片被景飒横向撕开，头首分离。 第118章 寒冬 建造地下城的决议最后以支持者高于反对者十票的结果敲定，但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工程，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外层基地的普通人都在想办法应对寒冬，根本腾不出心力再出卖劳动力。 “医院的暖气这两天是不是开得太小了，昨晚我睡觉的时候竟然还被冻醒了。”余雾坐在病房里面抱怨道。 季盏今天也来探望余雾，听到余雾的抱怨，语气淡淡地道：“不是暖气开小了，而是外面的温度在骤降。” “骤降？！”余雾自从住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医院，医院里面又有暖气设备，所以她对外面的温度也一直没有察觉。 季盏道：“现在外面的温度在以每天五摄氏度的幅度下降，到今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七度。去年的最低温是零下三十度，如果明天再这样继续降的话，就会突破去年的记录。” 季盏看向窗外已经被白雪覆盖的枯树，末世之后，四季也变得残酷起来，夏季和冬季的温度每一年都在挑战人类的忍耐极限。 进化者比普通人要更耐热耐寒，所以暂时还能忍受下来。而住在内层基地的普通人可以享受供暖，但是外层基地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去年寒冬，季盏便有好几个学生没能挺过去，最后只能被白雪埋葬。 今年若是在冷下去，外层基地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第五安全基地一共有十万人，内层基地条件优渥，但住在内层基地的人不足十万的一半，更多的是住在外层基地的普通人，他们也同样是维持基地正常运行重要的一部分，高层不可能放弃外层基地将近七万人的性命。 “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拆线回家了。”余雾对季盏说道。 季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然后对余雾点了点头。 …… 第二天，季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终端查看了一眼今天室外的温度。 零下三十三摄氏度。 季盏躺在床上，抬袖遮着眼睛，言灵异能的预言真是准得可怕。 但是很多时候她并不想这么准。 房间门被敲响，是景飒做好了早饭，见她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便来问道：“季盏，还没有醒吗？” 季盏回道：“马上就来。” 季盏很快洗漱好，然后换好衣服，零下三十多度的室温就算是进化者也不敢再穿得单薄就出门。 季盏前些天就去买了羽绒服，冬裙裤袜，以及靴子，这样的穿着对普通人来说是耐不住的，但是对于身体素质极为强悍的季盏来说倒是刚刚好。 早上的早餐是香甜的热粥，季盏尝了一口，一下子就驱走了寒冷。 季盏放下碗筷，余光看到椅子上挂着的黑色披风，问道：“那是新的制服吗？” “嗯，用来御寒的，总部大厦的暖气效果也不怎么好了。”景飒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对季盏问道，“余雾出院了吗？” 季盏疑惑，不过还是回道：“她今天拆线就可以出院了。” “正好，两日后我们去外层基地一趟。” 第119章 计划 季盏听到景飒的话，稍稍愣了一下。 内层基地的进化者其实很少会去外层基地进行任务，除非像之前那样遭受怪物袭击，才会派进化者前往。 “高层决定向外层基地提供一定数量的御寒物资，保证外层基地普通人的生存率，我已经向司令申请接这个任务了。”保证生存率，残酷又现实的用词。 “我们之前计划要去外层基地购买武器，这一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景飒说出他会接手这个任务的真实目的。 季盏眼睛一亮，她没想到景飒这么快就做好计划了。 “不过要不要用余雾看你自己的判断了，她的空间异能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方便的助力，但前提是她必须为我们保密。” 在黑市购买武器，并且带进内层基地，这是一个不小的罪名，一旦暴露只会麻烦不断。 所以如果要用余雾的话，就要看她的心偏向哪一边了。 季盏一手托腮，若有所思了一番，然后道：“我知道怎么做，余雾那边交给我就好。不过司令真的会同意你的申请吗，现在各处都很缺人手吧？” 不过是发放物资的事情，其实交给武装队伍就可以了，再让景飒带队，反而会显得小题大做了些。 景飒将热好的牛奶放到季盏手边，回道：“也不算，现在外层基地的情况有点复杂。” “这三年来基地的财政其实一直都是赤字，入少进多，春季和秋季的时候勉强能持平，但是到了这样的冬季，食物的收成会大幅度减少。直到今年，内层基地能分给外层基地的物资就更少了。” “食物不够，又面临着被冻死的危险，外层基地已经开始发生小规模的动乱了。” 景飒虽然在总部大厦任职不久，但他有的是手段得到他军事部以外的消息。 过完这个冬天，就到了末世的第四年。 但是人类并未看到希望，他们遭受的只有越来越多的绝望。 …… 余雾的伤口拆线以后，伤口还是隐隐有些疼，但是在季盏叫她去训练场集合的时候，她还是忍着疼去了。 “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余雾提前一步到了训练场后，捂着耳朵焦虑地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试图让自己忽略掉腰腹伤口的疼痛。 季盏来的时候就见余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打转，她不由得上前一步，“余雾。” 但是余雾捂着耳朵根本没听到，结果就是一头撞在了季盏的身上。 “啊！”余雾终于回神，看到季盏来了，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季盏，我的伤口还在痛啊。” 昨天余雾拆线的时候，季盏也在场，对余雾的伤势有所了解。余雾大概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所以伤口愈合以后，她心理上的紧张感还没有过去，依然会下意识地想象自己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以致于到现在她还觉得痛。 于是此刻，季盏面无表情地道：“你的错觉，动一动不会死人的。” 余雾：qaq 第120章 信任 余雾总觉得季盏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太对劲。 “今天要用武器吗？”余雾见季盏从武器盒里拿出短刀，有些犹豫地问道。 “嗯。”季盏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来。 之前做对战训练的时候，季盏一直都是赤手空拳地对余雾，此刻余雾见季盏拔出刀来，心里还是不免紧张了一下。 余雾从绑腿中抽出匕首，抵挡在胸前，示弱地道：“季……季盏，你下手轻点哦……” 她有点怕季盏今天的眼神，虽然和平常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是余雾就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余雾的预感是对的，季盏的一招一式都往她要害上攻去。 “等、等一下，季盏……”余雾手忙脚乱的后退，手里的匕首也很快被挑飞，但是季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只能狼狈闪躲。 “我不会停下的，但是你可以喊人来救你。”季盏手中握紧了短刀，目光冷冽地看向余雾。 余雾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她现在确实是可以大声喊人，旁边同样在格斗场训练的人都能听得到，然后来救她。 可是如果她真的喊了的话，那季盏又会怎么样？ 余雾犹豫之余，季盏已经抬脚向她踢来，她躲闪不及，被季盏这一脚踢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时间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而季盏则是毫不客气地把余雾压在身下，单膝跪在余雾的身体两侧。 余雾只能傻傻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季盏高高提起短刀，锋利的刀尖像落下的流星一样坠向她的眼眸。 余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没有像季盏提醒的那样去喊救命，而是不停地对季盏道歉。 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半晌之后，余雾微颤着眼睫，慢慢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季盏的短刀刀尖就悬在离她鼻尖只有几公分的地方，而季盏则是被警告线束缚住，红色的警告线从她衣服领口下的皮肤爬出，像红绳一样缠住她的脖子，紧紧勒住。 季盏也是第一次触发警告线，浑身像是被绳索绑住的感觉并不好，她越是挣扎，警告线束缚得便越紧。 季盏缓缓吐出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她静静地看着刀尖下已经被吓哭了的余雾，余雾眼泪流个不停，嘴中还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季盏想过余雾的无数种反应，但唯独没想到余雾会变成这般。 季盏提着短刀的手不能再往下靠近余雾，红色的警告线已经从她的脖子再继续往上爬，就快延伸到脸颊上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神经也在受到压迫。 试探到了自己对警告线承受的极限，季盏也放下了手中的短刀，但并没有起身，而是向余雾问道：“为什么向我道歉？” 余雾咬了咬唇，声音沙哑又带着哭腔，她道：“因为我伤口恢复太慢，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我在医院的时候其实还想着自己能再病久一点，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训练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是……但是季盏，你别生我的气，我会努力追上你们。” 余雾以为季盏今天对她这么生气，是因为在怪她拖后腿。她一直羡慕着强大的季盏，想要变成季盏那样的人，可是天赋的差距又是她拼尽全力都无法弥补的，所有她潜意识里的就会告诉自己—— 她永远都无法变成季盏那样的人。 但是她又会想，靠近这样的人，依附这样的人，她好像就可以在这个压抑的末世喘口气。 她知道把自己的性命压在别人身上是很自私的行为，可是这是她在末世里能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 余雾抬着胳膊挡在眼睛上，咬着唇小声呜咽。 季盏低垂着眼，眸中并无嘲笑和怜悯，她只是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否定自己，因为力量数值比别的进化者低的缘故吗？可是在和飞鱼怪物的战斗里，你做到了其他进化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在和飞鱼怪物战斗的时候，余雾是第一个发现晶核位置的人，她被怪物咬住的时候，她是可以呼救的，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余雾选择的是将晶核坐标告诉大家。 “并不是拥有碾压性力量的人才能被称为优秀，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季盏是除了余奶奶以外，第一个认同余雾力量的人。 季盏放过了余雾，从余雾身上起来，转而坐在她身旁。 季盏说道：“你和祈焕一样，都拥有创造奇迹的潜力，只是在这份力量爆发前，或许还需要磨炼很长时间。” 季盏不擅长安慰人，她不会为了让余雾停止哭泣而去夸大其词，她只是很坦然又真诚地将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谢谢……”余雾仰躺在地上，捂脸哭泣。 季盏叹了口气，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支着脸耐心地等待余雾哭完。 余雾的眼泪未免也太多了。季盏心想道。 等到余雾终于哭够了，她才坐起身来，用袖子擦干净脸，眼睛红红地看着季盏，但是眸光已经坚定了很多。 季盏淡漠的眼神对上余雾还带着感动的目光，季盏问道：“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不喊救命？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还是你想到了有警告线，所以我无法杀你？” 余雾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只是我担心，如果我把其他人喊来了，你可能就要受罚了。” 余雾回想到刚才看到季盏举到要刺向自己时脑海里的念头，她也稍稍愣了一下，她当时竟然都没想过自己的安危，甚至没有想过反抗，只是担心如果自己把别人喊过来的话，季盏肯定会因为违反基地规定而被审判…… 季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余雾是笨，还是呆了，但是把她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生死之前的人，已经足够可信了。 “余雾，后天和我去执行任务吧。” “嗯？啊，好的！” 第122章 挑衅 季盏对外层基地的中心区域并不熟悉，她以前住的地方离中心区域还很远，她几乎每天都过着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接个外出任务，其他地方她并不会突然好奇心旺盛地过去。 外层基地的中心区域有一处标志性的礼堂，这个礼堂在末世前早就荒废了，都已经打算拆除的，但是因为末世来了这一处礼堂也就保留了下来。 并且在基地基本建成以后，这处礼堂经过修缮，也成了一处避难所和物资发放点。 车队停在了礼堂前，许多躲在角落里避寒的人都走出来观望，见来的是物资车，立刻就围了上来，不多会儿礼堂附近的几条道路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季盏也下了车，天空又开始下雪了，她看了一眼终端显示的气温。 零下四十度。 不能再冷下去了，温度再这样降下去，人类终将在冻土中灭绝。 “好冷啊。”余雾的身体素质远不如季盏，此刻已经抱着胳膊在原地跺脚活动，以此让身体产生一些热量。 车队的人开始有序地从车上卸下物资，秋静的办事效率也很快，立刻组织人开始排队领取御寒物资。 季盏和余雾被分配到去卸物资，虽然辛苦一些，但对她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景飒则是作为领队要去处理更多的琐事，光是应付中心区域的区管队就已经够他烦的了，酒囊饭饱的区管队恨不得从景飒手里狠捞一笔油水。 不过景飒也在打区管队的主意，他得从区管队口中套出黑市的具体地点。 “黑市的位置我会尽快打探清楚，在这之前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景飒站在季盏身边，压着声音对她说道。 季盏看了一眼不远处频频看向他们的秋静，应了一声：“好。” 景飒进了礼堂，区管队那些大腹便便的军官就像闻着肉味的狗一样跟了上去，秋静跟在景飒身边，不满地呵斥着那些人。 季盏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在秋静帮景飒把区管队的那些人训退以后，她察觉到秋静又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季盏莫名有种被挑衅了的感觉。 不过季盏并不在意秋静莫名的视线，而是带着余雾开始搬运物资。 被装满衣服，被褥等东西的箱子高高叠起，武装队伍里的男人最多也才只能一次性搬运四个，而季盏则是一次性搬起了十箱。 箱子垒起，远超过了季盏的头顶，为了不被遮挡视线，季盏只好侧着身子走。好在放置地点也不远，但是季盏这种怪力让一路上的人都回头瞩目。 余雾就更方便了些，她将物资箱收进自己的空间，然后只需要空手走来走去，就能完成一趟搬运。 不过这样来回不断地存放和拿出大量物品，对于余雾的精神力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余雾的空间异能和其他类型的异能在使用上有些不同，如果把进化者的精神力比作一杯装满的水的话，像祈焕和赵子维那样的异能者是可以将这杯水用到只剩最后一滴再停下来的，而余雾则是必须要时时刻刻保证自己的这杯水在三分之一以上，那三分之一是她构建空间的能源，若是用尽，空间会不断缩水，直到崩塌。 所以余雾在搬运到第五个来回后，就停了下来，然后转而去帮忙核对物资单。 季盏也很快搬完了规定数量的物资，可以休息十分钟。 季盏见余雾在核对物资单，也凑过来看了看。 “火源石袋……火源石……基地竟然在用这种东西吗？”季盏忽地出声道。 余雾原本正在认真核对，被季盏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脯，说道：“季盏，别突然吓我啊。” 季盏颇为无语地瞥了一眼余雾，余雾呵呵傻乐了一下，然后指着单子上写的火源石袋问道：“我刚才还在好奇这个是什么，季盏，你知道吗？” 季盏点了点头，说道：“火源石以前是用来做燃烧类武器的材料，瞬间爆裂开的温度可以达到600-800c。” 这么高的温度足以把人烧成焦尸，可怖的死状也成了战场上很多士兵的噩梦。 关于武器方面的事情，季盏都很了解。 余雾反倒是第一次听说，一下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第121章 开车 前往外层基地运送御寒物资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到了景飒的手里，除却后勤组的相关人员，景飒身边带的人除了勤务组的几个军官，也就只有季盏和余雾了。 秋静就是勤务组的一员，她坐上越野车的驾驶座，然后对还站在外面的景飒说道：“少校，该出发了。” 她是景飒的副官，自然是景飒去哪她就跟到哪里。 可偏偏景飒却并不想被人时时刻刻跟着，他只是看了一眼秋静，然后说道：“你们坐这辆车，我去后面的车上。” 秋静一听，皱了皱眉，不赞同地道：“少校，请你与我们同车，以保证你的安全。” 跟在景飒身边也有几天时间了，秋静对景飒时常任性的举动感到不满，她的原则性和掌控欲比较强，她对景飒的能力很认可，可她并不喜欢景飒的作风，所以她希望景飒能采纳她的想法再行事。 景飒道：“不需要，我有自保的能力。” 秋静自是不能赞同景飒这样的决定：“可是……” “秋静。”景飒突然唤住秋静，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又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秋静心神一震，被景飒的这一声震慑住。 景飒看向秋静，漆黑的眼神如同一轮神秘又危险的深海漩涡，“我也不需要不听话的下属。” 景飒不理会脸色苍白的秋静，径直地向季盏的车走去。 季盏和余雾一辆车，余雾不会开车，于是开车的活也就落到了季盏身上。 季盏在学院里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开车的技能，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成年，没有办法考驾驶执照，之后末世来了，自然也就不存在那些东西了。 季盏坐在驾驶座上，有些生疏地动了动方向盘，似是在回想开车的要领。这还是末世之后，她第一次坐在驾驶座上。 “换我来开吧。”景飒敲了敲车窗玻璃。 季盏把车窗玻璃放下来，说道：“我会开。” 景飒挑了下眉，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见季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了，绕到副驾驶座上坐好。 余雾坐在后座上，见到景飒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紧张害怕，下意识地便高喊道：“景哥好！” 景飒扯了扯嘴角，虽然之前有纠正过余雾对他的这个称呼，但是显然余雾根本没听进去。 他们的车子在车队靠前的位置，后面都是一辆接一辆的物资大车。 季盏眼见前面的越野车开始移动，也顺手挂挡踩下油门想要跟上去。 景飒顺眼余光瞥了一下季盏挂的档位，脸色一变，“等……” 然而景飒的话还没说完，季盏的脚就更快一步地猛踩下了油门，车子的速度直线上升，坐在车上的景飒和余雾都体验了一瞬间飞起失重的感觉。 “车车车车！！”余雾看到前面就快撞上的车，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眼看就快撞上了，季盏又立刻猛踩刹车停下。 这一下连景飒都不得不连忙伸手攀住车子座椅稳定身形，以免自己飞出去撞车玻璃上。 季盏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眼神发直。 景飒扶额，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住笑意，但还是被眼尖的季盏看见了，季盏一对眼刀丢向他，“有什么好笑的。” 景飒连连摆手，然后道：“不要起步就挂四挡，你这样挂了四挡又猛踩油门，车子会速度很快地窜出去的。野外遇到怪物的话，你是可以这样开，但是现在车距不长，你这样开会很危险，会撞车受伤的。” 季盏原本想要嘴硬一下的，但是触及景飒并无嘲笑和调侃的目光，她又忍了下来，只是还有些闷闷不乐地道：“我知道了。” 景飒在很认真地教她，也在担心她会因为开车而受伤。 “没关系，在基地里就慢慢开吧，很快就能学会。”景飒见季盏还紧绷着一张小脸，安慰道。 坐在后座上的余雾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慢慢开就好，大不了我们就退到车队最后走也行。” 季盏轻哼一声，道：“才不需要走最后。” 说完，季盏又重新挂挡起步，这次没有挂四挡，也没有猛踩油门，车子很顺利地就跟着前面的越野车往前开。 景飒看了一眼季盏手腕上正在流动数据的学院终端，无奈地笑了笑。 学院终端有无限记录的功能，所以季盏当年在学院里学习驾驶车子的那一段记忆自然也被记录在了其中，所以季盏只需要用学院终端调取那一部分的记忆，自然而然地也就能获得当时学习驾车的技能要领。 季盏似是察觉到了景飒的目光，默默地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遮住了学院终端。 这种作弊一样的事情她当然不想被景飒抓包。 …… 从内层基地开到外层基地也就花了不过半天的时间，到了外层基地以后，道路就变得狭窄又闭塞，路边还能看到很多穿着单薄的人坐在一起，围着火堆取暖。 他们没有像内层基地一样的暖气条件，最原始的生火取暖成了他们过冬的唯一手段。 “好可怜啊……”余雾趴在车窗上，看到在每座房屋与房屋之间狭窄的过道里，还有很多人蜷缩在里面，他们把脸埋进膝盖里，身上覆着雪，一动不动的，也不知生死。 余雾很幸运，她并没有在外层基地过过冬天。 三年前她背着余奶奶进入第五安全基地以后，虽然也在外层基地度过了一段很艰苦的时间，但是她又很快通过了特殊体检，接种了kp-22成为了进化者。 虽然她测试出来的力量数值极低，但也无法否认她已经是进化者的事实，所以在那一年的冬天来临之前，她带着余奶奶进了内层基地生活，熬过了寒冬。 车队慢慢散开，每一辆物资车都被派往了不同区域进行物资配给，外层基地的人口现在将近七万人，要在有限的空间管理并安置这么多的人，只能划分区域管理，而景飒作为带队的人，便要往最中心的区域去。 第123章 怼她 火源石是人类迈入22世纪以后发现的一种新能源，因为火源石爆裂开产生的热量与巨大能量让人类将它们用在了武器研制上。 而到了末世以后，这种燃烧类武器对怪物不起作用，火源石的开采也就停滞了下来。 但没想到火源石竟然在这时候能派上用场。 季盏从物资箱里找出一个只有掌心大的小袋子，小袋子上串了绳子，方便随身携带。 季盏轻轻捏了捏，感觉到袋子里装的是类似粉末的物质。 “火源石袋里是被研磨成粉末的火源石，这么一小袋就能产生一个人一天所需要的热量。使用办法也很简单方便，只要贴身戴着就好，人类的正常体温足够让火源石粉末从休眠状态苏醒，然后持续爆发热量了。” 旁边一个武装队伍里的人在听到季盏和余雾之间的谈话后，忍不住插嘴解释道。 不过显然他也打着一点小心思，他偷偷瞥了一眼季盏的侧颜，在季盏转头看向他后，他脸色涨红，心动不已。 季盏目光清冷地看向他，语气淡淡地道：“谢谢。” “不……不客气！”许是还是个愣头青的年纪，被季盏这么直白的感谢以后，他害羞地跑开继续自己手上的活，但还是时不时往季盏那边看。 余雾发现那人窥觊季盏，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跑到季盏的另一边站着，还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季盏自是没留意余雾和那人之间无声的硝烟，只是对手中的火源石袋很感兴趣。 既然有这个东西，若是前两年也拿出来的话，每天冬天就不会冻死那么多人了。 去年冻死的那几个学生，最小的才八岁。 季盏说不上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怜悯还是难过，只是很难以忘却那样的场景。 …… 忙碌了一个上午，午休的时候季盏才终于有空去找景飒。 景飒刚和区管队的人周旋完，区管队的负责人满脸不悦地离开，而景飒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显然区管队在他这里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景飒见季盏正好来了，便要过去和她说话。 但秋静这时候又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说道：“少校，现在你是代表内层基地来向外层基地运送物资，为了减轻外层基地这些天以来对高层的不满，还请你在休息时候能出去走走，偶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们看到我们内层基地的诚意。” 秋静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说白了就是希望景飒能做些面子工程给外层基地的人看。 景飒似是因为秋静的话而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但是诧异是假，嘲讽才是真，他道：“你是觉得我出去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会对我们感激涕零？” “秋静，你的思想是不是有些问题？” 秋静一愣，对上景飒嘲讽的目光，她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起来。 “少校，我……” “我们给他们发放物资，那是他们应得的，没有外层基地的劳动力，整个基地都会陷入停摆状态。他们虽然不能去野外击杀怪物，但是他们的劳动力保证了基地的正常运行，所以内层基地的人和外层基地的人明明是平等的，这之间只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为什么到你嘴里我们就变成高他们一等的存在？” “秋静，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封建制度这个词语明明都快要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消磨殆尽了，可你现在又非要再把这个词翻出来，并且演示给我们看。”景飒恶劣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像淬了毒一样，“不过还真是有趣，毕竟谁不喜欢看小丑表演呢？” 小丑当然就是指秋静，秋静自认聪明地那些行为，在景飒眼里也只是一场滑稽的剧目罢了。 景飒看到秋静此刻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惶恐不已的样子，心情反倒有些愉悦了起来。 这种踩人痛点，看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对他来说确实也算个乐子。 他并非因为同情外层基地的人而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觉得秋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恶心，所以才掀了她的遮羞布。 “少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基地考虑，我……”秋静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 “可是司令也没给出过你刚才所说的指令，你不过是个勤务组的副官，在我不允许你思考的时候，你只需要把当做一个工具就好了。”景飒见季盏站在不远处等他了，此刻对秋静也没了耐心，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里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 说完，景飒就丢下失魂落魄的秋静走到季盏身边。 以季盏的耳力，她当然也听见了景飒刚才对秋静说的那些话，她对景飒工作上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扬了扬手里的火源石袋，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基地里有这个东西。” 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问道：“累不累？” 季盏摇头，不过是搬东西罢了，用不了多少力气。 景飒拿过季盏手里的火源石袋，说道：“和飞鱼怪物战斗那一次，使用的自动化量子炮里的能源就来自于火源石。” 季盏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她想起在战斗时她所看到的被自动化量子炮打下来的怪物，那些怪物被量子炮击中后，晶核都被融化了，也就失去了再生的能力。 “可是火源石产生的热量明明不够融化晶核才对，末世初期军队就尝试过了。”军事学院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末世之战的时候，以火源石为能源的燃烧类武器他们也有用过，可是对怪物完全不起作用。 “火源石能产生的热量其实远不止600-800c，只是以前研究所只能将火源石的能力激活到那一层的程度，但是现在基地对火源石的研究又更深了一步，量子炮的瞬间温度已经可以达到20000c。” 人类在绝境中会为了活下去不断思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人类都不会放弃思考。 人类其实一直都在进化，并不是指像怪物那样力量和种族上的进化，而是思想智慧上的不断进化。 用大脑去幻想未来，再用双手去创造奇迹。 第124章 黑市 季盏算是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内层基地才肯把火源石袋拿出来给外层基地的人供暖了。 因为一切原料只要对研制武器有帮助，都会变得珍贵无比。 季盏看了看手里的火源石袋，不过掌心大小，灰扑扑的袋子颜色也很不起眼，可就是这个东西，成为了在寒潮中挣扎的人类的希望。 然而就在季盏想着火源石袋的事情时，景飒忽地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弯下身子，贴在季盏的耳边。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在亲密拥抱一般。 “门口的那个胖子。”景飒压着声音在季盏的耳边说道，“他在想办法脱身去黑市通风报信，一会儿你去跟着他，就能找到黑市。” 季盏没有回头看，而是靠着自己的听觉捕捉了景飒所说的人的脚步声。 “好。”季盏顺手将火源石袋放进景飒制服的口袋里，然后轻轻推开景飒，转身离开。 想要试探出黑市的位置，景飒并没有花太多心力。 他只是对那些人透露道：“司令前些天在查对武器数量的时候，发现了少了一大批武器，但是内层基地已经查过好几遍了，都没有找到。所以司令怀疑那些武器很可能是被从内层基地出来的人带到外层基地来了，等物资发放完毕，你们区管队的人也要协助我搜查这批武器。” 景飒甚至出示了搜查令，现在已经是少校军衔的他要弄到这个东西并不难。 果然，那些原本还想从景飒手里薅羊毛的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也暂时没空再打其他主意，一心只想把黑市再藏深一些 景飒口中的胖子在假惺惺地交代了自己的下属几句后，自己搬起一个物资箱，以去给行动不便的人发放物资为由，出了礼堂的范围。 现在礼堂附近的道路上都挤满了人，搬着一个物资箱的胖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甚至转瞬就能被人群吞没。 “我有事出去一趟。” 季盏对正坐在门口吃饭的余雾落下这么一句就追了出去。 “唉！” 余雾都来不及叫住季盏，季盏就扎进人群里了。 余雾旁边还放着季盏的那份饭，这还是她从内层基地带出来的，一直放在空间里，还带着热度。 但是没想到季盏就这样突然跑了，余雾只好叹了口气，又把饭收回了空间里。 虽然她也有些好奇季盏要独自去做什么，可是她又相信季盏不带她，也肯定有她的理由。 …… 季盏追出去以后，人群的嘈杂声扰乱了她的听觉，中途她还跟丢了一会儿，但是很快那个胖子又出现了。 那个胖子从一处窄道里出来，他已经换下了区管队的制服，而且还戴了帽子和围巾，挡住了大半部分脸，匆匆走在路上，就像一个普通的行人。 若非季盏记得他的脚步声，恐怕此刻也会和他擦肩而过。 季盏跟在胖子的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最后，胖子停在了一处交易所门口，然后排在了队伍里，季盏则是排在了他身后两人的位置上。 此时交易所门口排队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胖子。 季盏听到了胖子对交易所的人说道：“今天换到十三区避难所。” 第125章 入口 外层基地的交易所和内层基地的购物广场不一样，因为外层基地没有终端系统，所以如果想要购买东西，都必须在交易所的窗口外排队，然后向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明需要购买的东西，再刷身份卡支付积分，流程远比内层基地麻烦许多。 但那人正是借着这样的流程，将消息传回了黑市。 胖子传递完信息以后，就离开了交易所，并且换回了区管队的制服，往礼堂方向离去。 季盏并没有跟着胖子回去，而是留在了交易所门口，盯着刚才黑市的接头人。 季盏蹲在交易所的门口，往手里哈了一口热气。 刚才为了方便跟踪，她把作战服的外衣都脱掉了，此刻气温又降得厉害，纵然是她，也感觉到了冷。 “唉，那边可以领物资，你穿着这么一点蹲在这里会冷死的。” 旁边，一个刚领完物资路过的人看到季盏蹲在这边的角落里，似是有些不忍心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冷死在这里，所以就停下来出声提醒道。 季盏抬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来人。 大概是不太擅长撒谎找借口，所以一时间想不到怎么解释的季盏只能这样看着他。 那人被季盏这样直白地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见季盏也不说话的样子，有些为难地嘟囔道：“哑巴吗……” 季盏张了张嘴，哑巴这件事她应该还是能为自己辩驳一下的。 可惜这位好心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丢在了季盏面前，然后才转身离开。 季盏捡起那人扔在她面前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火源石袋。 这一次发放的物资数量其实并没有富足到可以随意施舍给别人，可是依然会有心软的人无法对弱者袖手旁观。 季盏盯着手里的火源石袋看了看，又试着去寻找那人的背影，可惜那人早已湮没在了人群中。 季盏把火源石袋挂在脖子上，藏进衣服里贴身戴着。 很快，人的体温激活了火源石，火源石粉末的热量倾泻而出，自胸口传至全身各处，抵御了寒潮恐怖的低温。 季盏在交易所门口等了近三个小时，终于等到那个接头人换班。 季盏立刻起身跟了上去，只见那个接头人在杂乱的房屋间隙中行走，最后停在了一处地下避难所的入口。 为了预防一些突发事故，基地在建成之后，在外层基地的每个区都建造了一处临时地下避难所。 之前怪物突袭外层基地的时候，地下避难所便成了普通人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只是避难所由区管队管理，不少区域的区管队利用避难所来牟取暴利，季盏也曾因为这件事打过区管队的人。 “十一……”季盏看了一眼避难所入口的大门上刻下的数字，立刻便明白了那个胖子和接头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避难所都是有编号的，眼前这个避难所编号为十一，而胖子说换到十三号，那么今天的黑市交易就是在十三号避难所进行的。 季盏立刻将这件事用终端通讯和景飒说明： “我要直接去十三号避难所吗？” 景飒回道：“不用这么早，黑市交易的东西都是基地禁止的，既然是禁止的，这些人也不会大胆到白天做交易。你先回来吧，等天黑了我和你一起去。” “好。” …… 夜晚，天空又飘起鹅毛大雪，前来领物资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 景飒把剩余不重要地工作都丢给了秋静，许是下午被景飒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所以秋静此刻收敛了不少，默默接过工作后就没再打扰景飒了。 礼堂的二楼是有一些空房间可以供人休息的，景飒作为这次任务的领队，自然是可以分配到一个单间。 景飒在房间里将板正的军装制服换下，转而换上一件黑色的常服，将衣服的帽子盖在头上，掩去了大部分的容貌。 换好衣服后，他推开窗户。 只见下面没有灯照亮的雪地上站着两个人影。 季盏见景飒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下来。 景飒从窗子跳下，落在季盏和余雾面前。 余雾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虽然她现在身上也戴了火源石袋，可是晚上的冷风刮得她也有些难受。 “季盏，景哥，我们大晚上的到底要去哪儿啊？” 余雾也不太明白，心里猜测着难道是什么需要秘密执行的任务不成？ 季盏看了看余雾，说道：“过去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要跟紧了。” 余雾也只好先按耐下好奇心，然后跟上季盏和景飒。 他们三个人都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前行。这会儿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路上几乎没有人，孤零零地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立在旁边。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十三号避难所入口。 门口，两个区管队的人在值守。 “等一下。”景飒叫住季盏和余雾，带着她们先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余雾还有些害怕担心地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呀？” “嘘，你先别说话，我们要先想办法进去。”季盏对余雾道 不一会儿，一个人靠近避难所门口，两个区管队守卫将他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这次又要收多少积分才能进去？”来人很是熟稔地就和守卫攀谈了起来。 “这两天内层基地的人来了，位置都换了一遍，我们也很累，所以涨点价钱也是应该的。这次是一百五十积分，快点刷吧。” “一百五十积分，你们这帮老鼠还真是敢开口！” “爱进不进，反正想进来买东西也不止你一个人。” 果然，陆续又来了两个人，他们给了积分以后，都被放了进去。 景飒看到那两人用来支付积分的东西，喃喃道：“看来想用终端支付是不行了，得先去抢一张身份卡。” 然而，景飒的话音刚落下，季盏就掏出了自己还在外层基地时用的身份卡。 “抢的话，倒也不必。” 第126章 恶徒 季盏在出发前收拾行李时，因为想到要去外层基地，所以顺手把外层基地的身份卡也带上了，没想到这会儿还真派上了用场。 “不过，刷身份卡支付积分的话，我的身份信息也肯定会有记录，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季盏有些犹豫，毕竟是在黑市采购武器，若是暴露就麻烦了。 景飒道：“放心吧，区管队的人比我们更害怕留下身份信息来，他们会在接收到积分后，立刻就把所有信息删除或者隐藏。若是没有及时删除，财务部每个月在对各部门账目的时候就会发现区管队莫名多了一笔收入。若是这点被财务部揪住了，黑市必然会暴露出来，所以区管队不会留下任何黑市相关的信息记录。” 景飒其实旁敲侧击地问过财务部，财务部说所有部门的账目都是正常的，所以景飒才会猜测区管队肯定是把黑市相关的账目记录删除，或者是隐藏了起来，这才逃过了财务部的核对。 “黑……黑市？！那不是……基地禁止的吗！”余雾从景飒的话中提取到了让她害怕的关键词，内层基地对进化者的规定里有写不允许他们擅自将武器带到外层基地贩卖，一旦发现就会受到重罚。 余雾求助似的看向季盏，问道：“季盏，我们是来查封黑市的吧？” 但是如果是查封，为什么只带她一个人来…… 余雾在季盏沉默的目光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季盏拉着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避难所入口走，一边交代道：“你什么话也别说。” 余雾瞬间觉得自己被拉上了一条贼船。 “站住。” 到了门口，他们三人就被拦了下来。 景飒微微抬头，眼睛隐在帽檐遮挡的阴影下，并没有露出所有的容貌，他直接将季盏的身份卡递了过去，像是常来的买家一样道：“少废话，三个人的过路费，让我们进去。”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二个当自己是大爷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只管赚钱，别多生事端。”另一个守卫拦住自己的同伴，接过景飒手中的身份卡扣除了四百五十点积分，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避难所是仿照末世前的地下铁建造的，所以入口后是通往地下的楼梯。 季盏往下走时，听到上面的守卫正劝着自己的同伴，说道：“会来黑市买东西的人身份都不简单，要么就是和内层基地的人有勾结，要么就是和外面那些土匪有勾结的，有胆子做这种事的那可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你和恶徒计较什么，他们可没理智，要是一个不高兴，立刻拔枪崩了你都有可能。” 果然，另一个守卫听到这话以后就安静了。 季盏则是为了听清守卫的话，所以落后了景飒和余雾一步。 景飒停下，回头道：“怎么了？” 季盏道：“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景飒眯了眯眼睛，似是也有些兴趣，眼神玩味地道：“是吗，那一会儿也与我说说。” 第127章 晶核 避难所通往地下的楼梯潮湿寒冷，似是有阴风从下面吹了上来一样。 避难所是三年前急急开凿出来的工程，周围都还是土墙，顶上挂着亮度不高的灯条，一路通向下面。 往下走了十米左右，脚下宽阔的石阶变得越来越狭窄，并且呈环形盘旋向下的形态。 季盏跟着景飒往下走，狭窄闭塞的视野忽地变得开阔起来。 “哇哦……”余雾站在石阶上，看到下面的景象，一下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季盏是来过避难所的，但是此刻第一次看到所谓的黑市，也依然感到了震撼。 地下避难所是第五基地的人在三年前凭人力硬挖出来的，那时候基地才初步建立，各道防线还没有竖起，时常会有怪物闯入的情况发生，避难所就是在那样的绝境中开凿出来的。 恍如溶洞一般的空间，距离地面将近三十米的深度，头顶和四周石壁上都装有换气装置，昏暗的灯光给这样闭塞的空间带来一点光亮。下面，汇聚在黑市中贩卖东西的商人席地而坐，身前摆着自己贩卖的东西，他们也不用大声吆喝，更多的卖家都只是拿着一瓶酒，边喝边等着人来询问价格。 季盏三人不是今晚的第一批客人，也绝不是最后一批。 他们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走进了这不同寻常的集市中，头顶几十米高的光滑吊顶石壁反射着白亮的光芒，犹如洁白圣光一样落下，让人在踏入之时便在心理上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感。 来黑市买东西的人大多都和季盏他们一样的打扮，会用帽子和围巾遮挡住容貌，不希望被别人记住，所以季盏三人走在其中也完全不会被注意。 余雾害怕地牵着季盏的衣角，颤巍巍地问道：“季盏，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呀？” 季盏停在一处贩卖武器的摊位前，拿起一把ak细细打量着，一边回道：“买东西。” “原来是买东西……买东西？！”余雾一惊，但是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捂住嘴，然后小声地和季盏说道，“季盏，内层基地不允许的黑市交易，如果被抓到了，会罚得很重！” “我知道，所以我们小心点，别被抓到了。”季盏转头看向余雾，“你要替我保密。” 余雾愣神之间，季盏已经支付了两把ak，一把手枪和八百发子弹的钱。 季盏和景飒这个月预留出来购买武器的积分只有一千五百点，而买下这些以后，一千五百点积分已经不剩多少。 季盏对余雾道：“这些要放在你的空间里，你要好好保管。” 余雾受宠若惊，怀里两把ak的重量沉甸甸的，在黑市交易是不被允许的事情，可此刻她看着完全信任她的季盏和景飒，心里又莫名没了害怕的情绪。 他们拥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强大力量，她这样平凡的人本不会与他们这样的人有所交集，可阴差阳错之间，她与这样的强者成为了同伴。 与他们同行，她心里就好像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好。”余雾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在基地与季盏之间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会藏好的，绝不会被别人发现。” 余雾将装备收进了空间里，转而继续跟上季盏和景飒。 买好武器以后，季盏和景飒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往前走，他们都想看看黑市上倒卖的东西。 “那是怪物的晶核吗？”季盏看到旁边的一个摊子上，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装着的菱形晶体，晶体散发着浑浊的颜色，而且像是有着生命体游离在其中一般。 “对。”景飒看了一眼，应道。 季盏不由得奇怪道：“为什么会卖这种东西？” 他们在和怪物战斗时，都会把怪物的晶核直接破坏，防止怪物再生。 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收集这种东西。 余雾也有些好奇，竖着耳朵等待景飒的答案。 景飒道：“有一些没有通过进化者体检的普通人，会去冒险食用怪物晶核，然后再次去体检，就有很大可能合格。” 余雾听到竟然会有人去吃怪物晶核，胃里有些不适。 而季盏则是沉思了一下，她看了看景飒，似是在无声着询问什么。 怪物晶核和kp-22药剂的物质组成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因为它们都来自于陨石kp-26。 但是kp-22药剂原材料的事情在末世之前是人类领导者都会保守的秘密，末世之后那些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更是守口如瓶，宁愿将这个秘密带入棺材，都不愿向不知情的人类多透露一个字。 毕竟如果让所有人类都知道这一场末世的根源，竟是他们人类为了战争而去盗取其他星球上的能源造成的，那么人类大概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团结一致地对抗怪物。 所以既然不会有人特意说出这个秘密，又为何会有人知道利用怪物晶核来冒险去通过体检？ 毕竟晶核和kp-22若是追溯来源，那都是从kp-26陨石中分离出来的物质，所以如果服用怪物晶核，会让身体各项机能大幅度提升，但谁也无法预测这样做的副作用是什么。 景飒面对我的无声询问，说道：“这也是一个月前有人偶然发现的，有了第一个，后面陆陆续续也就有了效仿者。” 景飒现在也是被裘司令重用的人，许多事情裘司令并不会瞒着他。 “他们确实都顺利通过了体检，并且已经成为了进化者进入内层基地。但是他们的一些身体数值和正常的进化者有些许不同，现在还无法评估他们的风险，所以他们现在正在被秘密监视中。” 如果服用晶核可以让更多的普通人变成进化者，这对人类来说便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人类将会从猎物的位置转换成捕食者的角色。 季盏看了看被玻璃瓶装着的晶核，微微垂下眼眸。那些擅自服用晶核的人，相当于自愿成为了实验体。 “咦？那里好多人排队啊。”余雾的声音打断了季盏的思绪。 第128章 怪医 季盏顺着余雾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旁边一个帐篷前排队的人特别多，而且排队的看上去尽是些体弱多病的人，甚至还有抱着小孩来的。 “那帐篷里的是什么人？”季盏想不明白的问题，向来就会出声去问景飒。 但是显然景飒也不知道，他笑了笑，道：“我可没有透视眼，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怪医有什么好看的。” 正当季盏他们打算去帐篷那边看看，旁边一个在摊位上喝得醉醺醺的卖家开口道。 景飒似是有些兴趣了，他问道：“什么是怪医？” 那卖家扫了一眼季盏三人，反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黑市？” 景飒随意地应了一声，不过眼中慢慢显现出防备之色。 那卖家道：“那帐篷里坐着的是黑市怪医，普通病症不治，但越是奇怪的病他就越会帮人治，所以便有人叫他怪医。” 季盏看向那边的帐篷，只见一连三四个人都被赶出了帐篷，想来他们的病症都被那怪医归为普通类，所以被拒诊了的缘故。 不一会儿，又一个人被赶出了帐篷。 但是那人并没有像前面的人一样识趣离开，而是又冲进了帐篷里和那怪医争执起来。 季盏三人也围过去凑了一次热闹，虽然看不见帐篷里的情形，但还是竖着耳朵把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这弄虚作假的医生，连这点病都不会治，你还敢在黑市里摆谱！” “不是不会治，而是这种小病我根本没兴趣治。”那怪医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好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什么小病？我这可是会死人的大病啊！”病人气急败坏地和怪物争论道。 然而怪医还是不紧不慢地道：“那倒也还能被抢救一下，要是抢救不过来，那只能怪外层基地的医院里都是庸医。” 季盏甚至还能从这怪医的话里听出几分嘲讽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 病人显然是被怪医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听着就要和怪医打一架的样子，然而最先发出杀猪般惨叫的还是他。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快放开……” 帐篷前的垂帘被人从里面掀起，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反扣着闹事的病人的手，把他推了出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说你的病太普通了，就是普通，就算你会因为这个病而死，那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不值得我出手救治的病。” “我不是什么正经医生，所以到底要不要让我治病，你们自己选择。如果你们选了我，那就给我守好我定的规矩。” 后半句话显然是对后面排队的人说的。 季盏抬眼打量了一番这个怪医，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的胡子潦草，额前的头发都被他那一双眼睛盖住了，简直就像是流浪汉的形象。 季盏实在无法将他和医生这个职业挂钩，“我们回去吧。” 一时间对怪医没了兴趣，季盏便想着离开了。 然而那边的怪医却好像听到了季盏的声音，突然转头看过去，被头发遮掩的双眸忽地发出光亮，让季盏在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好像被什么危险种盯上了的感觉。 只见怪医丢下了那边排队的所有病人，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季盏的面前，半蹲下来，想要凑近季盏。 像是想要仔仔细细地近距离观察她一般，怪医嘴里喃喃道：“你生的病……真特殊啊。” 季盏眼瞳微缩，许是离得近了些，所以她看到了怪医碎发遮掩下的眼睛。 竟然是如翡翠一样漂亮的颜色。 而颜色这样漂亮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季盏，痴迷又专注。 但是怪医这样的行为很快就被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刀给打断了。 怪医抬头看去，与景飒充满杀气的目光相碰。 景飒似笑非笑地道：“把你的头砍下来，你能自己再装回去吗，怪医？” 怪医也完全不受景飒威胁的影响，他反而哈哈大笑了两声，缓缓起身道：“不过是被砍掉脑袋而已，那也太普通了，就算能装我也懒得再装回去。” 怪医说完，语气忽地又是一顿，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景飒，似是想要再看清楚一点，便又往前走了几步。 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直接划破了怪医的脖子，鲜血都顺着刀刃滑落下来，但怪医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他现在眼里只有景飒。 翡翠色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装满了星辰碎钻一般，他突然道：“你的细胞分裂速度真有意思，比怪物还快。” 怪医的话说完，这一次动手的反而不是景飒，而是季盏。 季盏抬手就要将怪医抓住，然而怪医却身如鬼魅一般地躲开了，还用手隔开了景飒挥下的刀。 季盏和景飒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个怪医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的身手。 怪医捂了捂自己还在流血的脖子，看到掌心上的鲜血，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转而又继续看向季盏和景飒。 怪医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这次是对季盏道：“等你病发的时候，可以和他一起再来找我。” 怪医说完，便又转身回了帐篷。 景飒收了刀，而季盏则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下意识地抚上心口。 余雾连忙上前问道：“季盏，你不舒服吗，你生病了吗？刚才那个怪医是什么意思，他……” “我没有生病。”季盏打断了余雾焦急的问话，她正着神色对余雾说道，然后又看向景飒，目光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生病。” 景飒微微垂下眼眸，眼底的想法深不可测。 但是面对季盏坚持的答案，他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抱住此刻很是不安的季盏，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有我保护你，你不会生病的。” 在景飒的怀抱里，因为紧张不安而微微发颤的季盏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生病。 她的心脏也没有问题。 可是时夜的话又一次回荡在了耳边。 第129章 心率 ——“真是伤脑筋，快到第四年了吧，也不知道你替换的那些器官还能用多久。” ——“嘀——嘀——嘀……” ——“继续上调，瞬间爆发力1300，1500，1700。实验体左脚崩溃，准备注射。” ——“心脏崩溃，准备注射。” ——“替换器官已就绪，开始手术。” ——“实验体保持意识清醒，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分，替换手术开始。数值上调至1700，在器官替换后继续上调。” 朦胧之间，季盏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手术台上，刺眼白亮的灯光将她的视野填满，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那些拿着手术刀的人在她身上缝缝补补，可是与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不同，她是人类啊…… 哪怕她在这里从未被当做一个正常人类一样对待，但是她会在受伤的时候感觉到痛，会在无法再忍耐的时候奋起反抗，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 她想从这里出去，想要以一个人类的姿态活下去。 “啊啊啊啊——” 在心口即将被手术刀划开的时候，季盏高喊着挣扎起来，她用力曲起胳膊和双腿，想要将绑在手脚上的束缚带扯断。之前手术还没有痊愈的伤口此刻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全部崩开，鲜血迸溅出来，季盏如被逼入绝境的凶兽一样想要放手一搏。 她想逃出去。 “准备三倍量的镇定剂。”时夜冰冷又镇定的声音似是完完全全压住了季盏的杀气，让发狂中的季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恍惚的视线中，季盏看到了床边拿着针筒的时夜。 时夜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右眼眼角下的泪痣让季盏心神剧颤。 “别害怕，等你再次醒来，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你会从这座实验室里出去，会被赋予新的名字……”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这是我给你的烙印，千万不要忘记我。” 时夜的声音犹如诅咒一样印在她的记忆里，右眼眼角下传来一阵刺痛。 季盏猛地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清醒。 入眼的是越野车的车顶，原来是梦啊…… “你醒啦。”余雾傻呵呵的笑脸挤入季盏的视野，她对季盏道，“你从上车就开始睡了，我们都快到内层基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白天睡这么熟呢。” 余雾絮絮叨叨的，季盏也终于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物资发放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她和景飒还有余雾在这五天里去了两次黑市，动用了所有能用的积分囤下了一些武器，也算是小有收获。 怪医似乎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在黑市，他们只有第一次去的时候遇到了怪医，但是怪医的寥寥几句话让季盏陷入了焦虑状态。 连着几个晚上季盏都没能休息好，今天回程的路上由景飒开车，景飒开车开得很平稳，季盏才坐上车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盏撑着身体坐起来，她刚才竟然是枕着余雾的膝盖睡过去的，季盏对余雾道：“谢谢。” 余雾眨了眨眼睛，受宠若惊道：“没……没事！” 景飒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季盏此刻有些苍白的脸色，眸光暗沉，酝酿着一场杀机。 …… 截至今天为止，气温终于不再下降，但也已经达到了可怕的零下六十度。 外层基地的物资虽然已经发放完毕，可谁又能保证那些物资可以让外层基地的所有人平安过冬呢？ 依然会有冻死在这个冬天里的人，他们的枯骨化为历史尘埃，最终随风散去。 车队开回了内层基地，因为寒潮的来袭，内层基地此刻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道路结冰严重，农作物收成除了温室中培养的，几乎全部都被冻死了，以及水源，电力之类各种各样的问题都等着高层尽快下决策。 景飒将车停在了总部大厦的地下车库中，景飒既然是这次任务的领队，自知要去上去提交任务。 不过他这次上次，另有目的。 景飒将心思藏起，转而对季盏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晚点回家。”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便和余雾一起出去了。 虽然内层基地的暖气已经抵御不了寒潮，但也有胜过无，一出地下车库，余雾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变成冰雕了。 “啊啊啊好冷啊。”余雾跺了跺脚。 季盏看向余雾，问道：“你不是戴了火源石袋在身上吗？” 余雾吸了吸鼻子，冷得直往手上哈气，一边回道：“一个火源石袋的热量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左右，我这个已经快三十个小时了，热量几乎已经散尽了呜呜呜。” 余雾从衣服里勾出火源石袋，满眼可惜。 这种消耗品在末世看来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季盏，你不冷吗？”余雾见季盏还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季盏把下巴和嘴藏进竖起的作战服衣领下，声音有些闷闷地道：“冷啊，但是还没到会冻死我的程度。” 季盏所说的冷，并不是像余雾那样冷得发抖，而是她的体感降到了以往从未感受过的低温。 她身体的各项机能远比余雾高出几倍，虽然现在是零下六十度的寒潮，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至于冷到无法动弹。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奶奶。”内层基地也已经对普通人发放了一定数量的火源石袋，但余雾还是有些担心年迈的余奶奶。 到了分手的岔路口，余雾挥别了季盏，季盏等余雾走远以后，才转身往公寓的方向去。 “呼……呼……” 嘴中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化为白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季盏在走了两步以后，忽地停下脚步。 身体突然变得很重，眼前的视线也天旋地转起来，时刻监控着她身体各项数值的学院终端弹出了警告。 心率过低。 正常人的心率在每分钟六十到一百次，而季盏此刻的心率突然跌到了四十。 季盏脚步踉跄地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了道路边结了冰的护栏上，然后缓缓跪坐下来。 第130章 病发 因为低温寒潮，道路上除了季盏，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行人。 季盏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呼吸着，视野变得昏暗模糊，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咚……咚……咚……” 心跳声变得很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下来。 ——“坏掉的器官就像坏掉的零件，换掉就好了。” 季盏拼命汲取空气，黑暗已经在剥夺她的意识…… 不，她不想就这样认命。 季盏咬着牙，努力平复此刻异常的心跳，她将意识中的黑暗驱赶，原本如同迟暮一般的心脏又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血液运送至身体各处，季盏闭着眼睛努力喘息了，终于在几分钟之后，心跳回到了正常频率。 但是四肢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季盏只能暂时坐在路边休息。 她无力地低垂着眼，时夜当时并非在吓唬她，怪医所说的也都是真的。 这是她第一次病发。 如果她所有替换的器官都是有寿命的话，那在这些器官的寿命耗尽之时，那她又该怎么办？ 季盏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这颗心脏……还能跳动多久？ …… “哗啦”的一声，景飒看了一眼地上铺开的纸张，他鲜少会有这样低级的失误，竟然连纸都没拿出。 刚才那一瞬莫名的不安有点让他在意。 秋静蹲下身把景飒失手掉落的报告捡起，然后开口道：“少校，管理部那边想约见你，你看我们是否要调出时间来……” “不见。”秋静的话还没说完，景飒就直接打断了她，一点情面不留。 景飒抬脚，直接往林副官的办公室去，秋静连忙跟了上去。 林副官见来人是景飒，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任务报告的话先等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在忙。” 林副官身为裘司令的心腹，此刻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一心分了两用，一边低头写着书面报告，一边还在用终端通讯安排事情。 景飒等了林副官五分钟，见林副官终于把手中的笔放下以后，便直接开口问道：“研究部的时夜是不是也在外出的任务组里？” 林副官一愣，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时夜？” 不过还没等景飒开口回答，林副官又拍了拍自己的头，道：“真是忙昏头了，时夜现在在赵子维组里，那肯定是赵子维和你说的了。” 景飒皱起眉头，问道：“他跟在赵子维和祈焕的组里？” 这回轮到林副官茫然了，道：“对啊，赵子维和祈焕难道没和你们说起过吗？他们不是和你一个队伍的吗？” “不过你也问的正是时候，赵子维的队伍被困在野外了，我刚收到他们的求救讯息。虽然刚才已经安排了附近任务的队伍前往支援，但是他们遇到的麻烦有些棘手了。” 林副官也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他叹了口气道：“求救讯息发来的时候，队伍里已经死伤过半，希望支援能赶得上吧。队伍里的祈焕是连司令都看重的人才，还有时夜，若是他出了事，研究部那边恐怕就要闹起来了。” 第131章 坦白 花洒落下的温水将身上的寒冷驱散，季盏站在花洒下闭上眼睛，任由温水打在脸上和身上。妙曼的身姿隐在热气白雾之中，引人无限遐想。 季盏关上淋雨的开关，拿了抹布将被水汽蒙住的镜子擦干净。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被热气氤氲，所以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染上了几分红润。 季盏的指尖抚上右眼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这是时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像绳索一样拴住了她。 季盏沉下目光，眼里露出厌恶的情绪，她曲起指节，指甲抵在那颗泪痣，想要将这个烙印硬生生抠下来。 她绝不会再回去找时夜。 绝对不会！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是景飒回来了。 “我回来了，在洗澡吗？” 季盏的动作因为景飒的声音而停下，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外面的景飒还没有离开，模糊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景飒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需要我进来帮你吗？” 季盏微愣，她此刻浑身光裸…… 但是季盏觉得景飒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事，我自己可以。”季盏回道。 “好，那我在外面守着你。” 因为景飒的话，季盏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季盏拿过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内层基地室内的暖气虽然无法完全抵御寒潮，但也将室温维持在了十摄氏度。 这样的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偏低，不过季盏穿一件衬衫和外套就足够了。 季盏用干毛巾盖在头顶，用力擦了擦，一边打开浴室的门，然后便见倚在墙上，低垂着头的景飒。 景飒原本在闭眼想着时夜的事情，听到季盏出来的声音就从思绪中抽回神来。 见季盏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景飒终于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季盏紧紧抱在怀里。 从还在总部大厦开始，他就有些不安，虽然也能用终端联系季盏，可他还是固执地跑回来，想要亲眼看到季盏平安无事。 “唔……景飒，你的扣子膈到我了。”季盏在景飒怀里闷声道。 景飒退开了一些，无辜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军装制服上的黄铜扣子，又看了看季盏，“弄疼你了吗？” 景飒抚着季盏的脸，认真端详，季盏倒不至于脆弱到被景飒的扣子弄出什么伤口来，但是刚才她在浴室中妄图伤害自己的举动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记。 景飒的指腹轻轻扫过季盏的泪痣，泪痣上面一点的位置印着一个深深的指甲印，那道指甲印现在都已经变得青紫，在季盏雪白的皮肤上衬得异常刺眼。 “这里……”景飒眸色晦暗深沉，他拂过这道青紫色的痕迹，开口道。 “没事，不小心刮到的而已。”季盏有些心虚地撇开目光，也想要躲开景飒的手，把脸上的伤痕藏起来。 但是景飒这一次没有给季盏逃避的机会。 “季盏。” 季盏身形一震，连逃避的动作都顿了下来，因为她从未听过景飒用这么冰冷严肃的语气唤她的名字。 景飒将季盏逼到墙边，手撑在季盏的耳侧，倾身凑近她，他的身上似乎还沾染着外面新雪的味道，此刻好似又化为了无形的屏障将季盏包围起来。 压迫感…… 季盏抬眸，与景飒四目相对。 景飒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再依赖我一些，不管什么事，以前的事，未来的事，好的坏的都无所谓，我希望你能与我分享，而不是将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为你救人，也可以为你杀人。” 他对季盏的爱极端又热烈，除了季盏，他不再对任何事情产生情绪，他抛弃记忆中的是非观念，他将季盏视为所有。 景飒在季盏面前低下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似是有些挫败地道：“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我想陪你一辈子的。” 季盏微微瞪大了眼睛，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动弹，似是被景飒的话惊到了。 她从不去想未来的事情，可是景飒却说出了一辈子这样的话。 季盏缓缓抬手，然后轻轻回搂住景飒的腰，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明明我，我都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我总是很迟钝，总是做的不够好，除了战斗，我什么也不会……” 季盏不明白景飒为什么执着于她，景飒此刻毫无掩饰的感情甚至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只有你。”景飒的话回应了季盏的质疑，他将季盏抱在怀里，紧紧贴着她，想要将炙热的体温传递给季盏，他道，“自从我苏醒的那日起，我就无法与人共情，也无法自我产生情绪。” “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像蝼蚁一样的渺小，就好像我一只手就能将他们全部握住，唯有看到他们露出恐惧的神色时，我才会觉得有些愉悦。我将他们视为玩物，谁又会对玩物产生感情呢？” “但是唯独你是不一样的，季盏。因为你对我的执着和偏心，让我对你生出了冲动。” 灰暗的世界里绿藤已经萌芽生长，这样的生机是季盏给予他的，所以季盏就是他的全部。 没有季盏的话，他也不再是人类。 …… 季盏被景飒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抬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得她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就好像在海上沉浮许久，终于抓住了一块木板的人，终于可以稍稍停歇一会儿了。 “未来的事我不知道。”季盏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对景飒道，“我的心脏，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她原本是想要独自隐瞒这件事的，一直到她心跳完全停止的那一天。 她没有想过未来的事情，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也没有想过与景飒在一起的未来。 “那个人说，我的心脏是有时限的，他要我回去他的身边，他可以为我不停地替换心脏，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直活着。” “但是我不想那样，我是人类，我不要再做实验体。” 第132章 找到 景飒将熟睡的季盏抱回了房间，许是因为她今天病发过一次，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所以她睡得很沉。 景飒在季盏床边坐了许久，天色渐暗，黑暗仿佛也要将景飒的身影完全吞噬殆尽。 但是在黑暗中，景飒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又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余雾，我要出去两天，你帮我照顾好季盏，她生病了。” 景飒用终端通讯交代了一声余雾，请她帮忙照看好季盏，然后才从床边起身，在季盏的额头上落下轻吻，转身离开。 景飒将军装制服换下，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行动方便的常服，衣服的帽子盖在头顶，长刀系在背上，隐在黑暗中就如鬼魅的影子。 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弄到一辆车出基地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之前在林副官那里，他已经知道时夜此刻在野外的坐标。 景飒一踩油门，趁着夜色驶出了第五安全基地的范围，独自来到野外。 他身上除了一把长刀，并没有带其他武器。 开出去不到十分钟，越野车的声音便引来了几只怪物尾随。 景飒本不想理会这些喽啰，他急着速战速决，所以并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 但是前面又有一只怪物拦着了他的去路。 那怪物像个游荡者一样闯入景飒行驶的道路，它还保留着人类的身躯，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已经破旧不堪的西装裤，但是它的脖颈以后，是章鱼一样的触手在漫无目的蠕动伸展，触手上的每一个吸盘都嵌着一颗眼珠，看上去诡异可怖。 景飒在快要撞到它的时候踩下了刹车，并且往后倒退。 同一时刻，怪物的触手猛地疯涨，然后袭向越野车，若非景飒车子退后得快，越野车恐怕就要被这些触手扎穿了。 触手打在地面上，地面都裂开了几条缝隙。 若是在野外丢弃了车子，那会更加耽误他的时间，所以景飒只能下车迎战。 后面的几只怪物也追了上来，张大嘴巴扑向了景飒。 景飒从背上抽出长刀，侧身躲过怪物之际，干脆利落地挥刀直接将它们的晶核全都砍碎。 不过几分钟，便只剩下那只触手怪物了。 这只触手怪物明显要棘手不少，怪物百科对眼前这只怪物并无记载，所以景飒也不知道它的晶核在哪里。 砍断的触手会在两秒内重新长出来，一时间怪物伤不了景飒，而景飒也无法立刻找出触手怪物的弱点。 景飒眯了眯眼睛，在触手再次袭来之时，矮身躲过，然后冲到触手怪物的面前。 这个触手怪物的的身躯还维持着明显的人形，或许它的弱点就在…… 景飒的长刀刺穿它的左心口，黑色的血自伤口留下，触手也瞬间变成了枯萎的秧苗似的。 触手怪物无力地跪下双脚，然而就在景飒打算收刀时，生命力正在急速消失的怪物突然抬手抓住了景飒的长刀。 它的触手上裂开一张狰狞的嘴，然后对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景飒呼吸一窒，眼睁睁地看着触手怪物变成一滩烂泥，长刀也随之垂下落在地上，发出轻响。 刚才是幻听吗？ 他刚才好像，听懂了怪物发出的声音—— “终于找到您了。” 那个怪物，是这样说的。 第133章 凌驾 景飒在触手怪物的面前站了一会儿，呆愣了许久，直到身后又传来响动。 又有怪物聚集了过来。 景飒回头，那些攀附在废墟上的怪物狰狞着张大嘴巴，它们是由人类变异而成的，身体上都多少还残留着一些人类的形态特征，可它们只有捕食的本能，不再具有人类的思维，所以它们是怪物，是人类不允许存在于这个星球的异类。 雪花在夜空中飘落，冷风的吹动下，景飒额前的头发被吹起，眼瞳中孕育出一圈金色的光芒。 与成群的异形怪物相比，景飒的身形在夜空下显得孤独又单薄。 忽然间，吹向景飒的风开始转变方向，地上的积雪都被扬起，景飒站在飓风的中心，金色的眼瞳紧紧盯住这些丑陋的怪物。 不管人类还是怪物，都只是握在手中的玩具。 景飒缓缓抬手，这一刻他仿佛站在了浩瀚宇宙之中，他俯视着所有生物，他们如尘埃般渺小…… 景飒将手收拢，远处的怪物似是受到无形的挤压，瞬间爆裂，腥臭的血迸溅一地，就连晶核也在瞬间粉碎。 景飒闭了闭眼睛，眼中的金色缓缓褪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正常人类的手。 “新人类”。 白乔当时是这样称呼他的。 除了不死的能力，显然他的身上还藏着另一股力量。 景飒现在虽然能压制住那股力量，也能保持思维正常，可是他对这股力量的了解还很有限。 他能听懂怪物说话，能命令怪物，也能让怪物对他产生恐惧。 如果以力量来划分地位的话，他是凌驾于人类和怪物之上的存在。 这是景飒现在唯一能肯定的事情。 景飒低垂着眼，深呼出一口气，将长刀收回背上的刀鞘中，然后走回车边，继续启程。 …… 野外，一处废弃的别墅中。 祈焕用金属造物异能将别墅的大门完全挡住，任由外面的怪物将铁门撞得咣咣响。 祈焕力竭地背靠着铁门坐下，大口地喘着气。 原本只是一次简单地清扫工作，但是没想到会沦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地步。 “副队长，门口已经堵住了。”祈焕用终端通讯告知楼上的赵子维。 赵子维拿着枪从楼上下来，见祈焕一副精疲力尽地模样，连忙过去，“还能坚持多久？” “两个小时。”祈焕对赵子维说道，“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支援还没有到的话……” 祈焕没有把话说完，但他和赵子维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们的子弹只剩下两百发，异能耗尽，车子停在外面也耗尽的燃油，如果两个小时后增援还没有到的话，我们就只能靠近身肉搏了。”赵子维将战术背包里所剩的弹匣全部拿了出来。 祈焕缓了缓气，他脖子上还围着季盏送给他的红色围巾，他压了压下巴的围巾，道：“我不用子弹，我更擅长近身战。副队长，这些子弹就交给你了，之后就拜托你掩护我了。” 赵子维看着祈焕，他一直将祈焕当做弟弟看待，虽然祈焕拥有着过人的天赋，可是在他眼里，祈焕还是个孩子，连十七岁都还没有到。 可是不知不觉间，祈焕已经褪去了稚气和浮躁，身板变得宽阔硬朗，他已经不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而是已经成长为可以保护别人的进化者。 祈焕见赵子维还在犹豫的模样，状似轻松地笑道：“我真的更擅长近身战，我以前可是次次都找景飒对练啊，怎么可能差。” 祈焕将弹匣全部推还给赵子维，然后看了一眼后面的楼梯，正着神色，压低声音道：“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就把时夜丢下，我觉得他不太对劲。” 因为有季盏被时夜威胁的事情在先，所以祈焕一路上都很注意时夜的动向。 时夜加入这次任务，主要是为了实验改良版的自动化量子重炮，而时夜为了能找到更多目标进行实验，命令队伍里的同伴去吸引怪物聚集。 怪物大量聚集后，时夜并没有立刻打开量子重炮的开关。成群的怪物扑向他们，他们拼命战斗，直到队伍里已经出现了大量伤亡，量子重炮才被开启。 祈焕当时赤红着眼，揪着时夜的领口问他为什么不快点使用量子重炮，可时夜给他的回答却是轻飘飘的一句： “当然是为了让武器更好捕捉怪物战斗时的状态，敏捷度，力量等等，这些数据与它们在平静状态下是完全不同的。” 就为了这个，他们牺牲了很多同伴。 明明可以救下他们的，可是时夜却并未将他们的生命放在眼中。 改良后的自动化量子重炮歼灭了近一百只怪物，他们将死去的同伴尸体回收，重伤的同伴也一起带走，可是怪物对进化者的鲜血味十分敏感，他们很快又被聚集的怪物逼入绝境。 为了保住活着的人，赵子维下令将同伴的尸体抛弃。 这虽然是一件很残忍的决定，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第134章 未来 【上一章末尾有修改和补充】 祈焕看向赵子维的眼里有愤怒也有失望，他讨厌高层，讨厌那些自认为大义凛然的人。 他曾经被基地的高层抛弃过。 在第五安全基地生活的第一年，粮食短缺是最大的问题，为了提高基地的生存率，基地便想缩减人口。 高层让区管队开始在外层基地的每个区域抓人，将他们认为没有战斗力的人抓起来，让他们去外层建造防御工事。很多老人和女人，甚至一些孩子都被抓走。 祈焕在来基地之前就在末世中和父母失散，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那时候区管队是想将他的舅妈抓走的，可后来他们又给区管队的人赔笑送礼，硬生生将他推了出去，做了舅妈的替代品。 近万人将被带到外层，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到了外层，那就是和怪物面对面的距离。 他们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经受过军事训练，他们就要这样被送出去。 而高层却给了一个听上去高尚无比的理由： “你们牺牲和付出，我们会让后世的人一直记住。一旦防御工事完成，基地六万人口都将受到保护，所以你们此行是光荣又伟大的！” 或许高层当初的那个决议是对的，建好的防御工事保护了基地无数次，让基地里的人安稳的生活了这么久。但是当初出去建造防御工事的人，最后回来的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而祈焕就是其中一员，只是他比较幸运，因为他那时候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们这些孩子都被安排到最里面的位置，只要前面的防线没破，他们就不会被怪物袭击。 可是那段时间祈焕每夜都睡不着，就怕在睡梦中被怪物吃掉。 他恨怪物，更恨做出这个决定的高层领导者。 …… “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为基地牺牲的，我们也只想为自己而活！” 祈焕冲赵子维吼道，“你要为基地牺牲你就去啊，去当时夜的实验品，去把那些想为自己活下来的人的性命换回来！” “阿焕，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一点。” 祈焕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他看着赵子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他道：“副队长，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基地，如果将来我们的选择不同，我们也可以就此分开。” 赵子维怔愣地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祈焕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子维张了张嘴，很多说教的话堵在喉咙里，可是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道：“是吗……你已经有决定了啊，真是羡慕你能这么决绝。” 祈焕沉默不语，赵子维道：“在基地里生活的人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想要肩负起保护更多人类职责的人，像司令和队长那样，他们可以为了保护基地里更多的人而去牺牲小部分的人，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去用好坏来形容，只能说……他们的勇气无与伦比，他们的目光一直都是看向未来的，起码在我心中是这样的。” 赵子维看了看祈焕，“你和季盏，景飒，余雾是第二类人，与第一类人相比，你们的目光只看到了眼前，你们去救眼前的人，你们珍惜着眼前看到的所有。” 第135章 隐身 “而我，属于第三类人。” 赵子维自嘲地笑了笑，道：“第三类人是普通人，有着保护全人类的妄想，可又不愿意放弃眼前的一切，努力追求着平衡，可到头来却一事无成。” 祈焕因为赵子维的话而感到有些难过，这样的分类就好像把他和赵子维的距离推得很远一般。 他并不想这样。 可是如果将来有一天，基地要再一次抛弃他，难道他又要把性命交上去吗？ 为了基地所认为的“伟大牺牲”。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 赵子维抬手，搭在祈焕的肩膀上，温柔地笑着道：“谁也没有资格判定这三类人的好坏，更何况于现在的世道而言，好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唯有活下去才是所有人的追求。” “以你自己选择的方式活下去吧。”赵子维收敛起笑意，目光认真甚至冷酷地道：“将来如果有一天出现了阻挡你的人，无论是司令，队长，还是时夜，甚至是我，你都可以将我们视为敌人。” 祈焕握着枪的手都在发抖，金属板后的怪物撞击的响动传入他的耳中，明明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他在害怕。 明明赵子维就在他身旁，可是祈焕却有一种在孤军奋战的感觉。 还没等祈焕从这样的绝望感中缓过来，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赵子维和祈焕一同看去。 滚落下来的人捂住心口，分离地想要往前爬，他拼命向赵子维和祈焕的方向伸手，可是最后的呼救声还是没能喊出来，就睁大了眼睛死去。 浓稠的血浸染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祈焕连忙起身过去查看情况，“喂，你怎么了？” 祈焕将人翻过来，探了探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没救了。 楼上的伤员明明是交给时夜照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腥红粘腻的血染上祈焕的手，祈焕这才发现他衣服的拉链和扣子都已经被解开，他的心口一片血肉模糊，上面被利器划开的刀痕清晰可见。 “麻药不够的话，开刀还真是麻烦。” 时夜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从楼梯上下来，双手戴着一副医用手套，可是那副手套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染，并且他的身上和脸上的血都已经干涸凝固。 时夜站在楼梯口上，看到紧盯着他，一副震惊模样的祈焕和赵子维，随即眯着眼睛扬起一抹阴险的笑意，道：“谢谢两位帮我争取了这么久的手术时间了，只是很可惜，他们全都没有用。” “什么……手术？什么没有用？”祈焕目光盯紧了此刻明显不正常的时夜，有些迟疑地问道。 时夜挑了挑眉，一边下楼缓缓靠近祈焕，一边道：“我在寻找一颗能用的心脏，只是可惜他们的心脏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真是可惜。” 时夜走到祈焕的面前，又踢了踢祈焕抱着的这具尸体，眼中露出厌恶的情绪，道：“带的麻药有些不够用，在剖开他心口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了，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祈焕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反手从绑腿中拔出军刺就往时夜的脖子刺去。 然而，下一秒，时夜就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 祈焕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时夜的声音又从他的身后响起。 “路上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的异能是隐身。” “阿焕，后面！” 与此同时，拥有风系异能的赵子维察觉到了空气流动，判断出了时夜的位置，大喊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这一路上时夜都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没有人知道他的力量数值，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也拥有异能。 只见时夜反拧住祈焕的胳膊，“咔”的一声，祈焕痛得大叫出声。 他的右手竟是直接被时夜拧脱臼，时夜将祈焕按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警告着已经举枪的赵子维：“别动，你也不想他死的吧？” 原本祈焕的军刺此刻已经落到了时夜的手中，此刻抵在了祈焕的脖子上。 因为祈焕此刻的状态，连别墅门口挡住的金属板都已经出现裂痕，赵子维不得不再分一部分精力注意身后。 “别那么紧张，刚才你们之间的话我也听到了。赵子维副队长，我觉得你也许能理解我。”时夜看向赵子维，脚下踩着祈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祈焕嘴中涌出一口鲜血，咬着牙不愿求饶。 时夜对赵子维道：“只要我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我就能将原本的人形兵器改造得更加完美，到时候她一定会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这对基地来说可是一件好事。拥有了完美的人形兵器，我们人类就不会再处于这么被动的位置，她一定能带领人类跨过现在的末世时代。” 赵子维微愣，跨过末日吗…… “只是楼上那些废物的心脏完全不行，不过说不定祈焕的心脏可以。” 时夜低垂着眼，看向脚下已经被他踩得进气少出气多的祈焕，道：“我记得祈焕的力量数值接近290，也曾经有越过安全阈值的记录，或许他的心脏也会很适合。” “剖开看看好了。”时夜自己决定道。 然而下一秒子弹就打在了军刺的刃上，一时间时夜感觉到虎口发麻，随即杀气从他的后颈逼近。 时夜侧过头躲开风刃，耳边的短发被风刃削去几根。 赵子维道：“人类的未来绝不会交到你这种杀人魔手里！” 时夜脸色变得阴蛰，看向赵子维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他道：“看来我们也不是一类人啊，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也葬身于此吧，赵子维副队长。” 赵子维连开两枪，时夜又隐身不见了，两发子弹都打空。 隐身的时夜果然利用赵子维单眼的盲区，手中的军刺自赵子维的右边挥去。 之前和季盏特训的成果这时候就用上了，赵子维感觉到了周身空气的流动，将时夜的动作掌握的一清二楚。 “砰”的又是一枪。 被赵子维打中肩膀的时夜显露了身形，脸上露着诧异的神色。 第136章 追杀 时夜这一路上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这会儿和赵子维交手，两人竟是不相上下。 时夜的肩膀虽然中了弹，但是他的脚力惊人的大，赵子维躲过时夜的横扫，只见他脚跟踢在墙上，墙壁上立刻陷下去了一个浅坑。若是踢在了人的身上，恐怕能叫人当场暴毙。 赵子维连续又开了几枪都被时夜躲过以后，便不再浪费子弹，转而拔出匕首与时夜正面肉搏。赵子维的近身战虽及不上季盏和景飒，但在调查组几百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结合自己的风系异能，时夜就算有隐身的能力，这会儿也在赵子维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他本就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人。 时夜摸到绑腿中还剩下的一针神经麻痹毒素…… 祈焕趴在地上，嘴中不断地吐着鲜血，时夜刚才踩他的那几脚都是带着劲道的，他感觉胸腔的骨头都碎了，此刻喘气困难无比。 祈焕艰难抬头，看到前面缠斗的赵子维和时夜，张了张嘴，想要努力喊出声。 原本挡在大门前的金属板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裂痕，祈焕已经难以再凝聚更多的精神力。 “副队长，快跑！”祈焕嘴中含血，抬头大叫。 挡在大门前的金属板蔓延出蛛网一般的裂痕，最后“嘭”的一声，在门外无数怪物的撞击下，原本坚硬的金属板穿它们的利爪或者利齿完全穿透，随后巨大的金属板被推倒下来，怪物全部涌了进来。 赵子维立刻做下决断，转身便跑向祈焕，后背的弱点全部暴露在时夜的眼前。 时夜眼底划过狠厉的冷光，从绑腿中抽出毒素针剂，冲向赵子维的身后。 尖利的针头扎进赵子维的身体，而赵子维也在同一时间凝聚了风刃砍向时夜的脖子。 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时夜不得不放开针筒，但即使这样，依然有一半的药剂打进了赵子维的体内。 眼见大量的怪物逼近，时夜只是先使用异能暂时隐匿自己的身形。 赵子维想要将祈焕扶起来，可是毒素在他的体内发作，他根本没有力气带祈焕离开。 “副队长，你走吧，我已经走不了了……我还能在这里帮你拖延一下时间。”胸腔里的血一直在往喉咙上涌，祈焕喘息之间，尽是浓郁的血腥气息。 赵子维自是不愿意放弃祈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固执地扶着祈焕，脚步踉跄地想要将他带去二楼。 但是后面的怪物已经扑了上来…… 赵子维回头，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逼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突然，玻璃碎裂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奏响的旋律，一个黑色的声音破窗跃入。 在赵子维和祈焕就快被怪物一口吞入之际，泛着寒光的长刀将怪物生生劈开。 赵子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瞪大了眼睛道：“景飒？” 景飒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挥着长刀将爬上楼梯的怪物砍下去，一边问道：“时夜呢？” 祈焕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现在能回答他的只有赵子维。 来不及询问景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特意来找时夜，赵子维回道：“时夜的异能是隐身，现在别墅的所有入口都被怪物堵住了，他应该还在这个屋子里。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把他找出来！” 景飒又把一个怪物从楼梯上踢下去，将衣服的兜帽戴在头上，背对着赵子维道：“怪物由我来解决，你把时夜给我找出来。” 说完，景飒竟是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怪物凶猛地扑了上去，但转瞬它们就像是被体内安置了炸弹一样，自体内爆开。 整个别墅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赵子维站在楼梯上面往下看，景飒就站在那堆血污之中，手中握着的长刀犹如死神收割的镰刀。 一身黑衣的景飒，此刻竟是有些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可是赵子维此刻却生出一种微妙的想法，或许能带领人类走过末世的并不是救世主，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 神经毒素此刻侵蚀着赵子维的意识，他用匕首在手臂上划开一道伤痕，用疼痛来保持清醒，然后留意着周围空气流动的方向。 时夜只要还在这个屋子里，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出去。 赵子维目光冷静地扫过别墅里的几个出入口。 因为楼上有进化者的尸体和鲜血味吸引，出入口几乎都被怪物挤满了。 有些怪物为了挤进来，连身体都变得残破不堪，却还是蠕动着往楼梯靠近。 景飒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怪物之中，长刀划过之处，怪物倾数失去生命力，然后化作一滩腥臭烂泥。 终于，出入口的怪物不再增加，大门出现了足以让人通过的空隙。 赵子维闭上眼睛，凝聚精神力，辨别着屋子里每一处空气的流动方向…… “景飒，他在那里！” 赵子维猛地睁开眼睛，指向大门。 景飒提着刀，脚下踩住怪物的脸借力跃起，冲着大门口的一处空隙斩去。 凭空出现的鲜血迸溅开，时夜虽然刻意隐忍，但还是发出了痛呼声。 时夜还在逃跑，但是血滴落在地上暴露了他逃跑的方向。 景飒正欲追上去，不过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金色的眼眸带着神秘又沉重的压迫感，还残留在别墅里的怪物都停下了动作。 它们纷纷看向景飒，随后体内的晶核犹如定时炸弹一般炸开。 赵子维被这样的一幕惊住了，是景飒做了什么吗…… 但是不容他再多想，景飒已经追了出去。 “车子在外面，你们先离开，不用管我。”景飒用终端通讯落下这么一句后，就直接切断了他们之间的终端联络。 只是赵子维现在身体都被毒素麻痹了，几乎没有办法动弹，在景飒离开以后，他也只能带着祈焕坐在楼梯上，看着满地怪物的尸体…… 黑夜之下，这座别墅仿佛变成了一座阴宅。 另一边，时夜还在拼命逃跑，他的隐身异能也已经维持不住。 天边泛起光亮，时夜终于不再逃跑，他站在一处坍塌的废墟上，身上伤口的鲜血都凝固了。 金色的新阳落下第一道光芒，时夜回头，看向下面已经追上来的景飒。 右眼眼角下的泪痣都被鲜血染红，时夜看着景飒，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道：“白乔到底把你造成了什么东西？” 第137章 之前章节顺序反了，可以刷新重看 “哒、哒、哒……” 挂钟上的秒针走过一圈，季盏睁开眼睛，她的生物钟向来很准时。 窗帘还没有完全拉开，外面白茫茫的光只有几丝几缕的从缝隙漏进来。 季盏才清醒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旁有人，余光看到床边的一团黑影。 不是景飒。 “是余雾吗？”一瞬的戒备过后，季盏似是认出了床边的人。 原本支着脑袋坐在床边的余雾惊醒，大脑还没清醒，眼睛都还没完全张开，但是一听到别人喊她，她就下意识地回道：“余雾到！” 季盏起身下床，把窗帘拉开。 外面一片素白的雪，窗子上也都结了雾气，季盏用手擦了擦，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 她穿得单薄的睡衣，因为昨天发病，所以今天的脸色还带着苍白，看上去如雪一般。黑发黑瞳，犹如水墨画下勾勒出的线条，给人一种无比干净纯粹之感。 “季盏，你还生着病，别光脚站在地上啊，房间里也好冷的。”余雾从旁边拿了外套，帮季盏披上。 季盏似是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余雾，“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雾笑着回道：“景哥说你生病了，让我过来照顾你两天。我奶奶给我们做了好多面包，在我空间还热乎着呢，你饿不饿？” 季盏皱了皱眉，问道：“景飒呢？” 这回轮到余雾有些疑惑了，“景哥出门没来得及和你说吗？” 季盏心里沉了沉，想起自己昨天昏睡前与景飒坦白的事情，景飒该不会…… “我去一趟总部大厦。” 季盏重新拉上窗帘，走到衣柜前脱掉睡衣，余雾连忙捂住眼睛，一边慌忙地劝道：“季盏，你身体还没好，别那么着急出去。你要去总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跑一趟……” 季盏没听余雾的劝阻，一边换着衣服的同时，一边试图用终端通讯联系景飒，可是景飒那边单方面屏蔽了所有人，现在根本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季盏又去了景飒房间一趟，果然长刀不见了。 …… “白乔到底把你造成了什么东西？” 时夜看着景飒那双诡异的金瞳，心惊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这就是白乔不惜盗取所有陨石数据所造出来的“新人类”吗？ 白乔和时夜在b区都隶属于一个研究所，只是在不同的实验室中。白乔在研究所中是所有后辈研究员都憧憬的对象，时夜也崇拜过白乔曾经的一些实验成果。 但是他有自己的野心，他并不想一味的只是崇拜，他想超越白乔。 季盏是时夜所在的实验中最引以为傲的项目，在一次季盏突破安全阈值后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后，时夜便邀请白乔来看看他的成果。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白乔对他露出认可的表情来。 可是最后却只得了一句： “不过如此，她的力量被局限在了这副人类的身体里，所以无论你怎么做，她也只能算是一个厉害一点的人而已。” 被局限在了这副人类的身体里…… 正是因为白乔的话让时夜萌生出了对季盏进行替换手术的想法。 第138章 使命 替换手术完成以后，季盏就入学特殊化军事学院，初次测出的力量数值达到了惊人的498，打破了学院往届的历史记录。 季盏是时夜手中最得意的武器，他不相信白乔能够造出比季盏还厉害的武器。 末世降临，b区变成人间炼狱。研究所的人员是第一批被送出去的，他和白乔需要一同撤离第五安全基地。 但是在撤离之时，白乔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被白乔用布包住了，没有人知道白乔救下的是谁。 后来进入第五安全基地后，研究所也经历了一段比较混乱的时段。 而白乔就是趁研究所各项系统还没有完善的时候，盗取了kp-22和kp-26所有的资料，开始秘密实验。 白乔进行秘密试验的手，时夜是有察觉到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为白乔保密。 但是白乔的秘密实验在一年后，还是被基地发现了。 在白乔逃出内层基地的时候，白乔带时夜去过一次他的秘密实验基地。 那也是时夜第一次见到景飒。 宛如神邸。 白乔说，景飒会成为“新人类”。 …… 时夜站在堆起的废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景飒，被拉长的影子缓缓将景飒笼罩住，但是景飒的那双金瞳在黑暗之下，显得更加危险。 “我刚才都看到了，你那种瞬间自愈的能力，还有能够操控怪物生死的能力。”时夜微微阖起眼睛，紧盯着景飒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这已经完全超脱了人类的能力，白乔还将你称为‘人类’，还真是自欺欺人。” 时夜放下捂着伤口的手，身上的伤口已经在零下六十度的低温里完全冻住，倒是反而给他止了血。但是此刻他的身体也非常疲惫，异能也快耗尽，不再适合与人正面战斗。 时夜微微喘息了两次，开口继续对景飒说道：“你这个样子，根本就像是更高级一些的怪物，你早已不是人类了。” 景飒呼吸一窒，但依然不动声色地看向时夜，举刀指着他，道：“不是人类又如何，只要把你杀了，就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时夜忽地大笑起来，道：“杀我？我可是季盏的主人，没有我的话，季盏又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季盏她对你很重要吧？你舍得看她死掉吗？”时夜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右眼角下的泪痣，阴险地笑道，“没有我她可活不成，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你是白乔造出来的怪物，而季盏是我造出来救世主。” “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季盏才忘记了她自己的使命。”说到后面，时夜看向景飒的目光里带着怨恨和几分不明的嫉妒。 他想起自己在医院暗中监视季盏的时候，看到季盏对景飒乖巧依赖的模样，时夜心里就嫉妒地发狂，他扶额有些魔怔地自言自语道“”“季盏是我的，她是我的，为什么你要抢走她……” “抢走她？” 无限拉近的声音让时夜猛地惊醒，他抬头一看，便见景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近距离看到金色的眼瞳，时夜也有些狼狈地倒退了半步。 景飒看向时夜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怒气，若真要说的话，大概只有蔑视。 毕竟谁会和蝼蚁较真呢？ “季盏以前在你手上受的苦，我现在都会为她讨回来。”景飒手中的长刀翻转，在时夜凝滞的神情下，在时夜的脸上划开了一刀，将有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完全毁掉，连着他的右眼也受到了波及。 时夜惨叫一声，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右眼。 察觉到景飒的长刀再次袭来，时夜大叫道：“你想让季盏死吗？！季盏替换的器官已经快要衰竭，没有我的话，她一定会死！” 挥来的长刀停滞了一刻，时夜眼里划过得意放肆的笑意，但这笑意又在寒刃闪过之时消失。 “不需要你，我会救她。” “她已经不是你的了。” 第139章 玻璃 因为寒潮的缘故，空中列车的轨道都积雪结冰，无法正常行驶。季盏想要去总部大厦，只能步行过去。 “季盏，等等我……” 身后余雾完全跟不上季盏的速度，跑得都要吐了却也只能看着季盏的背影越来越远。 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只能零星看到几个背着武器盒的进化者走过。 灰白的天空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季盏忽地感觉到右眼眼角下的泪痣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的疼痛。 季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基地外的方向…… 野外废墟上。 长刀贯穿了时夜的身体，他浑身不知被划伤了多少刀，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鲜血中一般。 双脚渐渐失去力气，最后身体只能依靠着插在胸口的长刀来支撑着勉强保持直立状态，但却要忍受着胸腔被生生割开的痛楚。 时夜抓着刀刃，低垂着头艰难喘息，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下来，砸在地上变成暗红挥败的颜色。 时夜曾经对季盏进行了十三次替换手术，而现在景飒对他百倍奉还。 现在时夜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若非觉得太过麻烦，景飒刚才那个架势活像是要扒了时夜的皮，抽了他的骨！ “呼……呼……”时夜已经越来越难呼吸，胸腔肺部就像破了个洞的风箱一般。 时夜艰难地抬头，一双浸了血的眼睛恍若恶鬼一般。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要回到季盏身边去，他要给季盏更换心脏…… 他想……让季盏再活久一些，想让季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这一次他不会再把季盏送给任何人。 飘落的雪花站在睫毛上，时夜好像在一片白茫茫的视线里看到了季盏的身影，他不由得喃喃出声：“季盏……” 不再是实验体一号，而是承认了“季盏”这个名字。 他对季盏的感情是扭曲又血腥的，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将季盏视为救赎。 在他最初进入b区研究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才华在此处显得那么的平平无奇，他的无数篇研究成果已经报告被上面的前辈视为一文不值的垃圾，甚至面临着被降职的可能。 这让一向自尊和好胜心强烈的时夜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想要留在实验室里，他想要创造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艳的实验成果。 在他第一次知道白乔的时候，他无比羡慕白乔所做出的成就。 是的，他与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一样羡慕白乔。 但这份羡慕又很快被嫉妒掩盖，他疯狂地嫉妒白乔，想要立刻超越他。 因为这份嫉妒和好胜心，他比同期的研究员做出了更多的努力，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扑在研究上，他也不止一次因为睡眠不足，过度劳累而被送进医院。 但是想要让他放弃超越白乔，自认平庸，除非他死。 他甚至想过，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开始自我承认不如白乔的话，他吞枪去死也无所谓。 而就在他的人生跌落谷底之时，他因此一次基于而被调到了胚胎实验室。 在胚胎实验室中，他见到了季盏。 那时的季盏还没有名字，她只有一个编号。 在几千个胚胎实验里，她是唯一一个成功存活，并且长大的实验体，所以她的编号便是“一”。 之后时夜作为随行的记录员了，要时时刻刻记录一号实验体的数据，保证她的状态一直都在实验室的可控范围内。 季盏在实验室中所住的房间就像八音盒的玻璃罩子，那时候时夜还没有资格近距离触碰季盏，他每日只能隔着玻璃进行观察和记录。 而季盏就像是八音盒中精致漂亮的娃娃，可是却木讷又迟钝，研究员的命令才是能让她发动的发条。 直到有一日，许是有些无聊，坐在玻璃房间外的时夜敲了敲玻璃。 房间里正在看书的季盏被声音吸引，转头看了一眼时夜，目光如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你每天在里面不会觉得无聊吗？”时夜试图与季盏沟通。 季盏自是不会回应时夜，只是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而时夜因为季盏的那一眼而来了兴趣，此后的每一天时夜都会找季盏说上两句话，哪怕季盏有时候连眼神都不给他，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他看着季盏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时，又一次敲了敲玻璃。 “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他本以为季盏也会如以往一样不会理会他。 然而这一次季盏却走了过来，季盏把手贴在玻璃上，漆黑的眼神干净澄澈，她看着时夜，开口道：“想出去。” 她想出去。 当天晚上，时夜把玻璃房间的门锁打开了。 季盏跑出去了，却因为不熟悉通往外面的路而触发了警报，敌袭系统也随之运作，激光线打向季盏，哪怕季盏已经尽力闪避，可她的左脚掌还是被激光打烂。 季盏的左脚掌几乎已经没有了修复的可能，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召开紧急会议，时夜在旁边旁听。 在听到那些人竟是最后决定将季盏抛弃时，时夜站出来掷地有声地道： “请让我试试，我有办法让她重新成为合格品！” 许是为了得到一个实验的机会，也或许是不想看见季盏被当做废品一样处理掉，时夜顶着压力接下了修复一号实验题的任务。 曾经因为受到白乔影响而萌发的“替换手术”的念头也终于在这一次得以实现。 他为季盏挑选了合适的替代品，并且手术非常成功。 不仅如此，在术后的第一次的测试中，季盏左脚的爆发力突破了历史最高值。 自那时起，季盏的存在对于时夜而言就开始改变了。 季盏对于他而言是特殊的。 并非喜欢和爱。 而是利用和索取。 或许他是对季盏动过心，但是他最爱的是他自己。他是自私的，他为了自己追求的目标不断地利用季盏和伤害季盏。 直到现在濒死之际，他还在唤着季盏的名字。 “季盏……” 仿佛想要向季盏索取一个回应…… 可是他的心跳已经停下了。 第140章 谎话 季盏跑去总部大厦，她知道景飒肯定是偷偷跑出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就去问人。 季盏正想着上楼去找林副官时，在电梯里正好遇到了熟悉的人。 “越哥，真的不考虑等我回来和我约会吗？” “没空。” “哼，你的心真是比外面零下六十度还冷啊。” 电梯门一开，季盏就撞见了程越和蓝茜。 蓝茜原本贴在程越身上的动作也稍微收敛了一点，见到季盏很是开心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不过程越的脸色就没有蓝茜这么和善了。 季盏心里对程越也有些防备，只是点了点头，就要绕开他们的进电梯。 但是程越却突然开口道：“从昨晚起就没有人能联系上景飒了，你如果是来打听他的下落的话，就请回吧。但是如果你知道景飒在哪里，请你现在就告诉我。” 季盏脚步一滞，看向程越。 四目相对，似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我不知道。”季盏淡淡地开口道，“我是来找人的。” 她不会把景飒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如果景飒真的对时夜起了杀心，那么时夜这一次必然难逃一死。 所以若是她说出来了景飒的下落，基地就会对景飒判下惩罚。 季盏以前没有对人说过谎，而现在为了保护景飒，面对程越的目光她没有任何退缩。 “我来找研究部的时夜，他曾经是我的老师，我想见见他。” 程越微微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深想，一旁的蓝茜就嘴快地道：“时夜？他和阿焕还有赵子维在一队出任务了，现在他们整个组的人都联系不上，只有在三个小时前赵子维的终端发出了求救信号，现在越哥派我的组去探查情况并救援。” 季盏心里沉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巧…… 祈焕和赵子维竟然是时夜一个队出任务。 程越冷眼扫过旁边的蓝茜，示意她不要多话，蓝茜对此也只是吐了吐舌头。她才刚接下这个任务，正要回去准备，这种救援任务可大可小，而且次数也很频繁，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任务，蓝茜也就这样说了。 季盏抿了抿唇，对蓝茜说道：“我想要和你一起去。” 程越的目光盯紧了季盏，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景飒现在有军职在身的上校，他这样无缘无故地突然失踪，是一件很值得重视的事情。程越一早就派人去调查景飒的行踪，基地出入口的进出记录并没有记录到景飒，但是有人看到了景飒出去。 景飒为什么要单独出去野外？他又是为了什么？ 这都让程越很在意。 而且还有一件让他更在意的事情，那就是景飒自愈能力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景飒的力量和智慧都值得所有人认可，但是景飒也太过难以被人掌控。 他必须尽快试探出景飒的所有秘密，衡量出他对于基地，甚至是对于全体人类来说的价值。 在季盏提出想要和蓝茜同行的要求后，程越说道：“批准，这一次行动我和你们一起去。蓝茜，任务名单修改好重新发给我。” “是。” 第141章 较量 季盏等在基地出口，将作战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戴好防护眼镜，下巴和嘴巴都藏在衣领中。 现在是下午三点，天空就已经暗了下来，地上结了冰，寒气透过皮靴渗透进脚底，再传至全身。 车子行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季盏回头看了一眼，程越开着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副驾驶座上是蓝茜，蓝茜道：“上车吧。” 季盏坐到后座上，将装有狙击枪的武器盒放在腿上。 这次救援任务包括季盏在内，一共六个人，开了两辆越野车出来，后面车上的人都是蓝茜组里的人。 似乎除了蓝茜不怕程越以外，调查组一队的成员各个都很害怕程越，根本不想和程越坐在同一辆车上。 季盏坐上车以后，打开武器盒，不紧不慢地组装着枪械，以及清点手中的军备。 以往和景飒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她除了带枪以外，其他的军备都不需要她清点操心，但是在程越面前，她不得不多准备一些。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为你救人，也可以为你杀人。” 想起景飒曾经说的话，季盏握枪的手不由地收拢几分，她抬眸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程越，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如果到了不得不取舍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些人，只去选择景飒。 而此刻程越心中的想法也不少，他还有一条讯息没有透露出来—— 前段时间景飒曾暗中调查过时夜。 程越有种直觉，这次时夜队伍失联，景飒失踪，这两件事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在总部大厦碰到季盏的时候，他愈发肯定了自己的这种直觉。 程越从后视镜中看到季盏，与季盏深沉的目光相撞，一时间都在彼此的眼中察觉出了浓浓的警惕与不信任。 两人都像是蒙着一张纸一般，暗中进行着一场博弈较量。 而蓝茜似乎也察觉到了车里有些微妙和紧张的气氛，也不敢在这时候去招惹程越。 车子驶出第五基地的防御范围，几乎淹没了车子轮胎的积雪让行进变得困难起来。 程越打开越野车内的火源按钮，轮胎周围的积雪被快速融化，越野车也得以继续顺利行驶。 现在寒潮来袭，人类的正常生活运行都已经离不开火源石，内层基地的越野车在紧急改装以后，增加了轮胎可快速融雪的功能。 这种功能自然也少不了火源石的作用。 若是寒潮继续持续下去，基地里火源石的储备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季盏和蓝茜时刻警惕着车外的情况，因为有积雪覆盖，所以一些体型不大的怪物很可能就隐藏在积雪之下，时时刻刻都有跳出来的可能。再加上现在天已经开始黑了，让怪物更加容易隐藏。 季盏余光捕捉到一点松动的积雪，也没有选择架起狙击枪，而是在确定射程在手枪的范围后，直接拔出绑腿上的手枪，对准目标就连开了两枪。 被打中的怪物从积雪中抬起头，蓝茜立刻补上一枪，将怪物的晶核打碎。 危险得以接触。 他们的枪上都装有消音器，并未发出很大声响。而且大多数的怪物在黑夜里会像人一样进入睡眠状态，或是行动停止，或是行动变得迟缓，这对外出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夜晚是很适合出行的时间。 但是也有一些特殊种类的怪物，在夜晚的行动反而会变得敏捷起来，所以夜晚出行也同样伴随着危险。 忽地，程越的终端亮了一下。 是从赵子维的终端发出的通讯。 程越将车速放慢了些，通过终端通讯而传递的声音直接投放到了脑域。 不知程越听到了什么，在终端通讯再次断开后，程越踩下了刹车。 “越哥，怎么了？”蓝茜不由得问道。 程越调转方向，一边道：“景飒救下了祈焕和赵子维，他用赵子维的终端把坐标发来了，我们现在去接他们。” 听到景飒的消息后，坐在后座的季盏虽是面不改色，却也悄悄把一直紧绷的后背靠在了座椅上，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第142章 相见 程越依照着景飒给的坐标行驶而去，虽然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怪物围攻，但不等别人出手，都被季盏快速解决。 季盏比任何人都更想要见到景飒。 “咔”的一声。 车子底盘发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轮胎不受控地在结冰的路上偏离原本的轨迹，最后撞在一个障碍物上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第二辆车立刻传来了枪声，只见从旁边的矮房子里跳出了数个黑色的影子，它们跳到车子上，尖利的爪子在钢化玻璃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这种怪物体型较小，并且在野外十分常见，若只有一个的话并不难对付，但是这种怪物通常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 它们只有普通婴儿般大小，但是身躯四肢萎缩地厉害，像是被大脑吸取了所有养分一般，它们的头像橄榄球一样，下颚前凸，两只诡异的眼睛在脑袋两侧。它们的头可以像娃娃机的抓夹一样整个张开，血红的大嘴里长着一百多颗利齿，足以在将人类的脑袋包进嘴中以后，瞬间用利齿咬断人的脖颈，将脑袋整个吞下。 “看来是不小心闯入怪物的巢穴了。”蓝茜看到后车的车身上已经跳上了越来越多的大头怪物，皱紧眉头，用终端通讯下达战斗的命令，后车上的人便立刻下车迎战。 程越又试着踩了一次油门，果然车子没了动静，道：“车底的零件被这东西咬坏了。” 这种大头怪物的牙齿极为锋利，连金属钢板都可能被它们咬断。 “先替后面的车子解围，我们不能两辆车都被它们咬坏，在野外失去交通工具太危险了。” “是。” 蓝茜刚应完，正打算踢开车门下车时，忽地见后座的季盏打开车窗。 “季盏，等……” 然而，还没等蓝茜叫住季盏，只见大头怪物就攀着敞开的车窗要爬进来。 季盏一把抓住它的身体，另一只手中已经拿出了一颗手雷，偏头咬掉拉环，然后将手雷塞进了大头怪物张开的大嘴中，随后将怪物用力扔了出去。 手雷精准地落在了怪物最密集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声响。 季盏已经换下了狙击枪，又从武器盒里拿出准备好的突击步枪，脸色阴沉得可怕，浑身杀气腾腾的。 季盏讨厌在去见景飒的路上被妨碍，而这些大头怪物恰好就触碰到了季盏的底线。 大部分的大头怪物被季盏刚才的手雷炸伤，到现在还没有复原。 季盏爬到车顶，手中握着突击步枪，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在那些受伤的怪物完全自愈之前，季盏火力全开，子弹扫射过去，几乎都能精准地命中大头怪物的晶核。 但是相对的，被枪声和爆炸声吸引过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 “蓝茜，你和我掩护季盏，二车的人过来把一车的物资搬过去！” 所有人听从程越的命令开始行动，季盏则是继续面不改色地输出，枪口的火光不断闪烁，金属弹壳掉得满地。 季盏打光了两个弹匣便停下来了，将手中的突击步枪留了下来，然后抽出腰后带的短刀以及绑腿上的手枪，就这样从车顶跳了下来。 与擅长单手持长刀的景飒不同，季盏两只手都很灵活，而且应变能力很快，短刀的攻击范围有限，手枪便能弥补这一缺陷。 更何况季盏还有言灵异能。 这些让人看上去头皮发麻的怪物，在季盏眼里不过是发泄情绪的对象罢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弱者都只是季盏的猎物。 “别动。” 季盏嘴中缓缓吐出命令，四周跃向她的怪物有的甚至在半空中就停下了动作，掉下来以后像是被冻僵了一般一动不动。 季盏可以用言语来命令对方，手中像是握有无数的无形丝线，那丝线的另一头黏连着对方的神经。这些低等一些的怪物意志力并不强，季盏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能控制住它们。 在数量上这些成群的怪物远远超过他们，但是季盏一人迎战，却也能占据上风。 后面的物资全部转移完毕，程越向季盏喊道：“季盏，撤退了。” 季盏抬脚横扫，她左脚的爆发力是全身爆发力最强的位置，此刻硬是直接将一个怪物的头踢爆。 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季盏转身就要撤退。 然而正当她打算爬上车顶的时候，后面的怪物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它们如潮水般退回了被它们作为巢穴的废弃大楼。 寒风席卷，冰晶都在空中飞舞。 越野车发动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觉最为灵敏的季盏停下动作，然后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季盏，快上来。”蓝茜在车顶向季盏伸手，想要将季盏拉上来，虽然不知道这些怪物为什么突然离开，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季盏没有理会蓝茜，而是彻底放下手，愣愣地站在车边。 刺骨的风吹得她眼睛有些酸涩，她微微颤了颤的眼睫，再次抬起之时，便见一辆越野车向他们驶来。 “警戒！”程越大喝一声。 在野外出现的除了执行任务的人以外，同样还有强盗。没有人会想在末世里与同族厮杀，但每个人为了活下来都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想法发生碰撞就会有矛盾产生。 “季盏，我们先躲到车后，可能是强盗来了。”蓝茜从车顶上跳下来，拉着季盏就要躲起来。 但是季盏却抽回手，然后跑向了那辆越野车。 “季盏！”蓝茜想要去追她，但是又突然被程越拦了下来。 程越道：“先看看情况。” 对面的越野车也停了下来，衣服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景飒从车上下来。 季盏跑过去，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景飒的身体被季盏扑来的力道撞得往后撤退了一步才稳住，从这样的力道里景飒可以无比清楚地感觉到季盏的埋怨和委屈。 景飒喜欢季盏因为他而起的一切情绪，无论好坏，都能让他感觉到季盏也是爱他的。 第143章 回程 靠在景飒的胸膛上，季盏听到景飒的心跳声，规律而沉稳，代表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景飒轻轻拍了拍季盏的后背，道：“我身上太脏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他身上被溅上许多血渍，大多都是时夜的，景飒并不想让季盏沾染上时夜的血。 季盏听话地松开景飒，带着担心神色的眼眸看向景飒，她确实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景飒，但是后面程越一行人已经跟了上来，所以这里不是可以分享秘密的好地方。 季盏微微回头，余光扫了一眼程越他们，然后嘴唇微动，无声地用唇语道： “小心程越。” 景飒垂眸看了一眼季盏，便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程越走了过来，他打量着景飒，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野外，你并没与外出任务。” 景飒面色平静地回道：“来救人。” 说着，景飒往旁边退开一步，身后他开回来的越野车中还躺着两个人。 正是已经重伤昏迷的祈焕和赵子维。 景飒和程越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诡异起来，连向来爱说笑的蓝茜都不敢再轻易吭声，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 程越沉下目光，问道：“其他人呢？” 景飒笑了笑，似是被程越的话逗笑一般，他说道：“活得自然都被我带回来，没带回来的当然就死了。以及……程越队长，你确定要在这里审问我吗？” 程越锐利的眼神打量着景飒，虽然景飒扬着看似和善的笑意，但是程越却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程越环顾了一眼漆黑的四周，刚才怪物突然撤离的行为确实让人费解，可也不排除之后会有突发的情况，所以这里已经不宜久留。 但是程越还是道：“景飒违反基地规定，擅自外出，并且行动目的不明，有待考证，暂不能判断其危险性，所以现在我以调查组一队队长的身份对你下达逮捕令。” 程越下达了逮捕令，虽然蓝茜也不想为难景飒，但她是无条件站在程越这边的，所以对程越下达的命令她都会遵从。 蓝茜拿出手铐，道：“配合一下吧，到基地审讯过后不会为难你的。” 但是蓝茜的脚才迈出去一步，季盏便已经先拔出短刀指向了她，看似毫无波澜的黑眸中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景飒不是犯人。”季盏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景飒。 她早已做了决断，在能让她舒适生活的基地和景飒的安危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景飒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心像是被柔软的海绵一样填得满满当当，他站在季盏的身后，抬眸看向程越。 眼中虽是带着笑意，可却比寒潮带来的低温还要让人感觉到刺骨寒冷。 “我会和你们回基地接受审讯，至于那个手铐便不用了，如果我想逃跑，那东西是束缚不住我的。” 那个特制的手铐可以限制住进化者的力量，但是基地里进化者的力量数值都是低于300，就算是有越过安全阈值现象的，要不可能达到季盏和景飒的数值。 所以景飒想要强行突破这个特制的手铐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的爆发力足以将这个手铐撑破。 退一步讲，光是季盏一个人就足够对付程越他们了。 在强者为王的野外，和季盏还有景飒硬碰硬并不是什么明知的决定。 所以程越抬了抬手，示意蓝茜把手铐收起来，然后道：“回程。” …… 两辆车足够容纳下所有人回程，祈焕和赵子维都被放到另一辆车让蓝茜的队友照顾了。 而景飒虽然没有戴上手铐，但回程的路上也是囚犯待遇。 蓝茜开车，程越和队伍里的另一个队员坐在后座，一左一右地坐在景飒的旁边，手中都握着枪，季盏则是被安排在了副驾驶座上。 回程的路上程越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盘问景飒： “我已经知道你从前段时间开始起就一直在调查时夜的事情了，你这次擅自外出是不是为了找时夜？” 景飒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低垂着头时容易挡住一部分眼睛，景飒身体往后靠了靠，余光瞥向程越，说道：“程越队长，你是个固执的人，我觉得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不如等祈焕和赵子维醒了你再问他们好了。” 季盏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景飒，时夜恐怕已经被景飒杀了，现在他们必须将这件事瞒下来，不能让基地的人知道。 否则的话，不仅是景飒会被基地处罚，恐怕连她的过往都会被牵扯出来。 季盏并不想再被当做人形兵器看待。 第144章 蠕虫 夜里的雪越下越大，就连车子的融雪功能都快跟不上白雪堆积的速度，最后在离基地只剩几百米的距离外，两辆车子都无法再行进。 蓝茜猛踩油门，火源石的能源已经完全耗尽，结冰的轮胎在原地打滑。 蓝茜对程越道：“越哥，剩下五百米我们只能弃车步行了，轮胎结冰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融化，而且现在雪越下越大，趁现在积雪不算太深我们必须快些离开了。” 季盏隔着车窗玻璃，看向外面由黑夜和白雪构成的世界，蓝茜所说的积雪深度不深，是指还没到超出人身高的高度看，但实际上现在外面积雪的深度也已经有一米二以上了。 “下车，步行。”程越命令道。 车门也已经被积雪堵住，但好在两辆车上都备有喷火器，队伍里也有两个队员拥有火系异能。 在喷火器和异能的助力下，他们顺利地从越野车里出来了，积雪的深度已经没过他们的腰际。 有喷火器开路，他们前行的路也不算难走，但这种地方太容易给怪物躲藏的空间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旁边会不会跳出来一只怪物。 祈焕和赵子维在回程的路上都已经做了急救处理，被人背人背上继续前进。 季盏看向祈焕和赵子维，刚才在车里景飒既然说了那样的话，也就代表着他们两个是能为景飒作证的重要证人，他们必须平安无事。 “啊啊啊——” 忽地，走在最前面用喷火器清扫道路的队员惨叫出声。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喷火器将前面的雪融化以后，一只蜷缩在白雪下的怪物伸长了口器，直接咬住了那名队员的脸。 其他人反应迅速地开了枪，拥有火系异能的人也将火种落在怪物的身上快速燃烧。 怪物受伤后拼命扭动着身体，也松了咬住人的嘴，但那名队员的半个脑袋都被吃掉，就算从怪物的嘴中抢下来，现在也已经没救了。 蓝茜见自己的队友牺牲，红着眼咬牙骂了一句，然后端起喷火器就往怪物身上一顿烧。 怪物在火焰里拼命挣扎，周围的雪都被火融化，怪物的整个身体也露了出来。 怪物的身体像巨大的蠕虫一般，它之前蜷缩在白雪下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而此刻它舒展开身体足有三米左右，没有四肢，身上也没有皮肤，酷似人类的内脏器官就这样裸露出来，甚至能看到它刚因为进食而在蠕动的胃。 它身上似乎也没有眼睛，只有首尾的两只圆形口器，口器上布满了如长刺般尖利的牙齿。 众人一齐向蠕虫怪物开枪，在怪物百科中是有记载这种怪物的晶核位置的，但是蠕虫怪物身上的肉很厚，厚到可以阻碍子弹的弹道，让子弹最后在它的身体里停滞下来。 火焰慢慢熄灭，蠕虫怪物身上被烧伤的部分重新长了出来，然后冲向祈焕和赵子维的方向。 背着祈焕和赵子维的队员见蠕虫怪物突然攻了过来，转身便要跑，背上的祈焕和赵子维也就成了蠕虫怪物的首选。 季盏正想出手，旁边景飒便先拉住了她，“别着急。” 季盏一愣，便见程越他们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他们虽然个人能力远不如季盏和景飒，但是长期的军事训练让他们能够在面对突发事件时能够及时反应，默契配合。 蓝茜的队友将祈焕和赵子维都暂时放下，然后一边开枪，一边跑向另一个方向，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程越和蓝茜则是带着小型炸弹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靠近蠕虫怪物，蠕虫怪物的背上伸出几根血管一样的触手，试图抓住他们。 程越拔出军刺，拉住触手狠狠刺了下去，然后借着触手收回的力，跳到了蠕虫怪物的背上。 程越虽然不是进化者，但是身体素质无比强健，身手与进化者相比也毫不逊色。 因为蠕虫怪物身上没有皮肤，所以内脏器官都裸露在外面。程越将军刺装在墙上，以此延长攻击范围，然后反手握紧手中的枪，用力刺进了蠕虫怪物的胃。 蠕虫怪物的胃就像被扎破的气球，里面恶臭的污秽全部流了出来，蠕虫怪物的动作也变得迟缓无力了起来。 蓝茜趁机将小型炸弹装在蠕虫怪物晶核的位置上，然后将程越接应下来，在炸弹爆炸的同时，两人扑了出去，成功脱身。 炸弹将蠕虫怪物的肉炸开，晶核终于裸露了出来，程越开枪扫射，直至晶核完全碎裂。 怪物虽然可怕，但也并非无法战胜。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只要人类还在不停地思考，他们就还有胜算。 季盏对程越他们默契的配合而感到些许赞叹，景飒对季盏道：“我们没有为他们生命负责的义务，这个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救世主，未来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在末世里拼命挣扎，不断改变自己的人。” 季盏微微愣了愣，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 解决掉蠕虫怪物以后，队伍稍微停下片刻进行整顿。 蓝茜的队伍中牺牲了一人，现在这种情况也无法再拖一具尸体前行。 蓝茜咬着牙憋住眼泪，然后将队友手腕上的终端取下，然后狠心将他就地焚烧。 比起留在野外等被怪物吃掉，就地焚烧反而是一种救赎和解脱。 “走吧。”程越拍了拍蓝茜的肩膀，不再去看还在焚烧的尸体，说道。 蓝茜咽下心中的酸涩，最后看了一眼火光，然后跟着程越离开。 之后在前面用喷火器开路的换上了季盏和景飒，他们两人并排走在前面，若是遇上刚才那样的情况，以他们的能力也能及时应对。 短短五百米的距离，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完，可是有积雪和怪物的阻碍，二分之一的路程却用了半小时左右。 “那是……什么？” 忽地，队伍里有人看到了旁边的几道黑影，防护眼镜在雪天里因为结冰严重的缘故，视野大大缩减，一时间他们也分辨不出来不远处的是什么东西。 季盏扫了一眼，随后拎着喷火器的手转动方向，火光驱逐黑暗。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也让所有人看清了那些黑影。 是人。 是被冻成了冰雕的人。 第145章 归处 野外并非没有人类的存在，除了那些以打劫为生的强盗以外，还有很多流浪者。 这些流浪者要么是被其他基地驱逐的人，要么便是原本赖以生存的基地被怪物毁灭后不得不逃亡其他基地的人。 今年的寒潮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零下六十度的低温让在野外生存的人很难生存下来，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希望能够得到下一个安全基地的庇护。 但是很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到达安全基地。 这个世界无比残酷。 被冻成冰雕的人脸上还维持着恐惧和绝望的神色，可最让人感到难过的是看到他们目光凝望的方向。 那是安全基地的方向。 明明只剩下一小段路了，明明很快就能活下去了…… 季盏心里有些难过，去年她也曾见到在基地里被冻死的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过的学生们。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在自然面前，人类如蝼蚁一样渺小。 他们只能爬到缝隙中躲藏，艰难求生。 世界甚至没有给他们为过往而伤心的时间，他们被残酷的现实推动着不断向前走。 “快走吧，雪又下大了。”程越冷酷的声音传来。 季盏忍不住侧头看了看程越，程越没有再去看那些变成冰雕的人。 他们现在没有余力去为这些人收尸，甚至连就地焚烧都做不到，他们唯有强迫自己去无视和遗忘。 季盏也是如此，她收回视线，手持喷火器继续按计划前行。 终于在积雪的深度快要压住他们的胸腔时，他们回到了基地。 基地调用了所有融雪和供暖的手段，才勉强在这场雪夜中将损失压到了最小。 回到基地以后，祈焕和赵子维被送往医院救治，在他们清醒之前，景飒需要被暂时收押。 “我也去。”季盏拉着景飒，说什么都不愿意和景飒分开。 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景飒也不愿意季盏进去受委屈，便道：“你回去等我，我会没事的。” 但是这一次季盏很固执，她紧紧握着景飒的手不放，目光坚定地对景飒道：“我要去。” 只有在景飒身边，她才会觉得安心，哪怕未来有一天要奔赴死亡，但是只要景飒还在她的身边，她就什么不怕。 景飒给她的那种安稳，是曾经在军事学院和外层基地生活时都没有的。 景飒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归处，所以景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这一次季盏的坚持没人能劝得动，程越也只好把他们两人关在一处牢房里，暂时没收了他们的终端，牢房里也有无死角的监视器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 不过因为还没有证据证明景飒做了对基地不利的事情，所以程越也没有强行给他们戴上特制的手铐。 相比已经进过一次牢房的景飒，季盏进了牢房以后还有些新奇。 不过牢房里除了两张硬板床，什么也没有。 季盏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敲了敲床板，说道：“硬邦邦的。” 景飒轻哼一声道：“所以刚才就叫你先回家去了，非要来这里受罪。” 显然景飒对季盏非要跟来牢房的事情也有些怨言。 第146章 被子 景飒对季盏跟来的行为有怨言，季盏这会儿其实也在生气。 景飒身上染血的衣服还没换下，季盏无法想象景飒在野外都遭遇了什么，哪怕知道景飒不会死，但是往往有很多痛苦比死还难受。 季盏不高兴地耷拉下眉眼，对景飒道：“你在对我生气吗，景飒？” 景飒一怔，对上季盏沉怒的目光，突然莫名有些心虚。 景飒别过眼睛，说道：“没有。” “你有。”季盏紧抓着景飒不放，她微微鼓起脸，与往日在战斗中杀气腾腾时的模样不同，与其说她现在是在和景飒生气，倒不如说只是撒娇罢了，“我都还没有和你生气，你竟然敢先凶我。” 景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刻否认道：“我没凶你。” “哼。”季盏轻哼一声，坐到床上，靠着冰冷的墙，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副不想理景飒的样子。 景飒：“……” 他总是对发脾气的季盏手足无措。 季盏很少发脾气，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会有特别强烈的情绪起伏，但每一次她生气也好，难过也好，都是因为担心他。 景飒虽然也很享受被季盏牵挂的感觉，但是他也并不想让季盏过多地担心他。 景飒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被血污沾染的外套脱下，走到角落的洗漱池前了，洗漱池上还挂着一面小镜子。 打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冲刷在手上，指节一下子就被冻得通红，景飒弯下身子，将冷水扑在脸上，将脸上凝固的血点洗掉。 简单地清理一番之后，景飒两手撑在洗漱池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正好抓到了正好在偷看他的季盏。 景飒坏心眼地突然回头，偷看的季盏立刻把脸埋进臂弯里，掩耳盗铃般的行为。 景飒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向季盏走去。 牢房里给的供暖很少，温度也很低，接近零度。对于进化者来说这样的低温虽然可以短时间内抗一抗，但是长时间一身单薄地待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同样会觉得冷。 景飒将床上叠放的被子扯开，看了一眼头顶角落里的监视器，不甚在意地一眼扫过，然后爬上床贴着季盏坐下，将被子盖在他们两人的头顶。 视野瞬间暗了下来，季盏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被子将她和景飒都笼罩在了黑暗里，只有被子边缘处还有光线漏进来。 景飒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带着一股冷气杂糅在其中，恍若白雪冷泉的味道。 “我没凶你。”漆黑的环境里，景飒重复了这么一句。 季盏张了张嘴，下巴抵在膝盖上，闷闷地应道：“嗯……那你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季盏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景飒声音里带着笑意地应道：“好。” 被子下的环境密不透风，两人呼出的气息让周围的温度升高。 也不知道是谁先碰到谁的唇瓣，但最后掌握主动权的依然是景飒。 在头顶监视器的监视下，他们躲在黑暗中，做着隐秘又热烈的坏事。 …… 赵子维和祈焕在住院后的第二天醒来，赵子维是第一个清醒的，但是因为体内的神经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完毕，所以身体还无法动弹，但是可以说话，立刻就接受了审讯。 赵子维将时夜利用同伴性命的事情揭露，无疑这次行动伤亡惨重的责任都需要由时夜来负担，但是时夜已经死了。 不过赵子维向程越又透露了另一件事，他道：“……时夜剖开了同伴的心口，他说他在寻找一颗能改造人形兵器的心脏，他说人形兵器可以带领人类跨越末世，我不太懂他的意思。” 程越记录笔记的手一顿，皱着眉头重复道：“人形兵器？” “对。”赵子维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阿焕也可以证明，时夜当时还想杀了阿焕，想要获取阿焕的心脏，不过还好景飒及时赶到了。” 提及景飒，程越问道：“景飒来了之后直接将你们救走了吗？” 赵子维呼吸凝滞了一下，眼前闪过在那座别墅里自爆而亡的怪物，以及踩在血泊污秽中的景飒。 他不相信怪物的自爆和景飒没有关系，景飒身上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赵子维想起自己对祈焕说的那三类人，他无法像程越这样一心一意的为基地，也无法像景飒他们一样坚定地为自己而活，他总会被感情干扰选择，他时常无法坚定地在两边做出选择。 他不够理智。 “那个时夜想要逃跑，我命令景飒去追他的，后面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景飒是来救我和阿焕的，并没有任何威胁基地安危的举动，所以希望你们能看在景飒是救人心切才擅自外出的情况下，对他从轻审判。”赵子维对上程越审视探究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 他向程越说谎了，他那个时候并没有向景飒下令，景飒会正巧救下他和祈焕其实也只是顺手罢了，那个时候景飒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是时夜。 为什么景飒想要杀时夜？ 能让景飒产生杀意的理由也就两个，一个是时夜的存在伤害到了他，一个便是季盏。 赵子维更倾向后者。 赵子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触摸到季盏和景飒的秘密边缘了，但是他有些不敢再深想下去。 季盏和景飒救过基地的许多人，他们每次都能不计代价的执行任务，一次又一次将他和祈焕从地狱带回人间，所以赵子维相信他们。 季盏和景飒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任何人，相对的，季盏每次都会选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救人，而景飒每一次都跟随着季盏的脚步。 而如果去探究他们的秘密，无疑是将他们逼上绝路，到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反击。 所以赵子维决定将季盏和景飒的秘密隐瞒下去。 “赵子维，你所说的话是否全部属实？”程越紧盯着赵子维，透过窗户的光影落在两人的目光中，犹如一场刀光剑影。 “是。” 他与程越也不再是一路人，他想他这辈子应该都没办法接手程越的队长职位了。 第147章 心向 赵子维的证词在祈焕醒后也得到了证实，而林副官也可以证明当时赵子维队伍在野外坐标是他无意间透露给景飒的。 在后来提审景飒时，景飒透露了时夜的死因。 时夜在出逃以后，因为身受重伤而被怪物分食，而他追出来时，时夜已经死了。 这就是景飒的叙述，结合赵子维等人的证词，无法让人找出破绽来，最后审判院对景飒的处罚只有擅自外出这一条。 景飒身为军部少校却违反规定，将被停职一个月处理。 这点处罚出景飒来说无关痛痒，就当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期。 景飒和季盏从牢房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结冰的路面上只有自动化的融雪机以及天空中的飞行器在工作，第五安全基地此刻如同一个被冰封的城市一般。 “季盏，景哥！” 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季盏转头看过去，只见撑着伞的余雾不知道在收押所外等了多久，伞面都结了一层冰。 余雾见季盏和景飒平安出来以后，丢下手里的伞就跑了过来，哭唧唧地抱住季盏，道：“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呜呜呜……” 余雾放开季盏，把手里准备的两件披风分给他们。 季盏和景飒接过披风，对视了一下，然后一同对余雾道了谢：“谢谢。” 余雾又咧嘴笑开了，她对季盏有些委屈地道：“下次你要出任务带上我吧，你的……武器都在我这里，不带上我怎么行？” 在谈及武器的时候，余雾停顿了一下，让季盏明白她说的武器是指那些从黑市里买来的，不受基地控制的。 在基地和季盏之间，余雾已经做出了坚定的选择。 季盏将披风的扣子扣好，余光瞥见了余雾真诚的目光，季盏眼里泛起一点笑意，她对余雾道：“有一些危险不需要你来分担，你只要一直心向我们就足够了。” 季盏抬手，余雾身上也套了一件披风，她将披风的兜帽帮余雾戴好，然后才和景飒离开。 余雾留在原地愣了两秒，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她也能从这样的动作里感受到季盏对她的信任。 余雾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结果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 季盏和景飒回到公寓，为了节省能源，公寓里无人居住的房间都会暂停供暖，在监测到居住人回到基地以后，才会重新供暖。 温度提升的速度很慢，在季盏和景飒回来时，房间里像是一座冰窟一样，连季盏都打了个抖。 窗户上都是水雾，季盏走过去用手抹了抹，从他们这层楼的高度可以看到空中架起的轨道。 空中轨道已经完全冻结，虽然有飞行器在上面工作，但依然没办法破冰，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防护工作。 ——你杀了时夜。 季盏没有开口，而是在窗户上写了字。 也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景飒站在季盏的身后，在窗户上写道： ——是。 时夜该死。 第149章 实验 景飒不太想接赵子维的这次道谢，毕竟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冲着救赵子维和祈焕去的，杀掉时夜以后回去找他们，其实也只是想利用他们来给自己作证罢了。 在捡赵子维回来的时候，景飒犹豫过，和早就昏迷的祈焕相比，赵子维了解的事情要多一些，在之后的战后报告中很可能说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不过景飒还是想再试探一下赵子维，毕竟在基地多一个能用的人，对他和季盏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在他被程越提审的时候，程越并未问出对他具有威胁性的问题，也就是说赵子维为他隐瞒了许多事情。 “顺手而已，不用向我道谢。”景飒冲赵子维点头示意，两人心照不宣，都不再去谈论之前的事情。 三人一同往前走，季盏不忘问起祈焕的伤势，“祈焕还好吗？” 赵子维回道：“阿焕没事，虽然断了好几根骨头，不过他恢复得也快，我昨晚出院的时候，他已经能一顿吃三碗了。” 季盏点了点头，能一天吃三碗那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基地除了必要的母体怪物清扫任务，其他清扫任务都停止了，大部分队伍都被派去开采火源石，大概等阿焕的伤好了我们队伍也会被派遣出去。”赵子维说道。 虽然前几天他一直都在医院，但是总部大厦的消息也没少往他这边传。 三人边走边聊一起进了中央塔，这次实验对象一共有一百位，都是力量数值不低的进化者。 除了赵子维这个熟人，他们还碰到了另一个人。 “少校。” 秋静站在了景飒面前，她推了一下眼镜，光影在镜片上划过。 秋静也被选入了这场实验，不过景飒并不知晓，此刻看到秋静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是很在意。 “少校，请不要关掉我和你之间的通讯。”秋静开口道。 景飒被停职之后，别说秋静在终端通讯上联系不到他了，连林副官景飒都不理会。 景飒摊了摊手，无所谓地道：“我现在是停职状态，你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秋静：“您只是停职，不是辞职！” 后面看戏的赵子维还掩着嘴，小声问季盏，“她是谁？” 季盏回道：“景飒的副官。” 赵子维挑了挑眉，见秋静因为试图和景飒争论而面色着急的样子，说道：“她看上去可不像对景飒一点想法都没的样子，你要提防着点啊。” 季盏看了一眼赵子维，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提防景飒失手杀了她吗？” 赵子维：“……”这样提防倒也有道理。 那边，秋静似乎和景飒的谈话似乎已经结束了，景飒向她这边走来，留下面色不虞，却还是骄傲地抬起下巴的秋静站在原地。 季盏看了一眼秋静，又是那种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 季盏想了想，然后拉过景飒的手，对景飒道：“我们走吧。” 量子重炮的实验很快就要开始了，一百位进化者被带上了中央塔的二楼。 二楼是大型的实验场地，进来的进化者们都被分发了一把特殊的枪。 季盏看了看手中的枪，与突击步枪有些像，但比突击步枪的体积和重量都要大不少。 第150章 量子枪炮 季盏上下摆弄了一会儿手中的枪，不过因为还没连接上虚拟器，所以也不敢随便开枪。 周围其他进化者也和季盏一样好奇手里的枪，小声讨论着。 赵子维也同季盏和景飒说道：“这个枪的重量像是里面压了石头似的，也不知道后坐力有多大。” 季盏摸了摸漆黑的枪身，枪口的直径要比一般的枪械要大，枪身冰冷得可怕，枪身侧面还有一个凸起的滑扣，足够让人一手握住。 季盏思索了一下，然后更改了自己握枪的姿势。 一般的枪械都是一手扣在扳机上，一手托住枪身，枪托抵在肩膀上以此承受后坐力。 但是现在季盏更换了姿势，她一只手同样扣在扳机上，而另一只手不再托住枪身，而是握住枪身侧面的滑扣。 “可是这样握的话，会按不住后坐力吧。”赵子维见季盏这么握枪，不由得开口道。 季盏确实也注意到这个问题，枪上连了背带，而且因为枪体较大，所以不方便像突击步枪那样直接放在身前使用，而是需要在使用背带后，用一侧的胳膊夹住枪托位置，以此来固定住枪身。 但是这样做的话，光靠一只胳膊是没有办法压住后坐力的。 季盏单手压过加特林，她身体的爆发力比一般进化者都要高，而普通的进化者就算越过安全阈值也做不到季盏这样的程度。 正当大家对新型枪械感到烦恼的时候，两位穿着白色长褂的武器研究员走上场地前面的高台，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扩音喇叭。 扩音喇叭一打开，“呲”的一声撕扯着大家的耳膜。 “咳咳……不好意思，这下应该正常了。”拿着扩音喇叭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他敲了敲自己老旧的扩音喇叭，然后说道，“非常感谢大家参加这次量子重炮的投入使用实验，现在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手中的枪。” “这是以量子重炮为基础改造出来的量子枪炮，长度216米，重量122公斤，枪口为可变化型号，枪身侧面装有火力调节滑扣。” 白胡子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向大家示范量子枪炮的使用方法，他所拿枪的姿势与刚才季盏所猜测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将背带挂在肩上，然后左手拉住滑扣，右手搭在扳机上，这个枪体挂在右腰侧，以右手胳膊夹住枪托。 “量子枪炮的射程目前是300-500米，属于近距离攻击型枪械，但是它的威力来源并不是子弹，而是以火源石为材料压缩的超高温度能量。” 白胡子老头为了让大家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量子枪炮的威力，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旁边的助手一眼看出自家老师的想法，连忙阻止道：“老师，等等，我们可以连接虚拟器来……” 不过白胡子老头可不听这个，直接冲着天花板来了一枪。 冰蓝色的光束射了出去，“轰”的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的石灰簌簌地往下掉，下面倒霉的人吃了一脑袋的灰。 季盏抬头看去，只见天花板被熔出了一个大洞，而且范围还在扩大，蓝色的余火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在与飞鱼怪物那一战中，基地使用的量子重炮也是如此，以超越了怪物晶核熔点的温度将晶核完全熔化，无法再生。 助手看到头顶天花板的大洞，心想着这一下又要赔上多少钱啊，他们研究部很穷的好不好！ 不过白胡子老头显然没有在意钱不钱的问题，而是继续向众人炫耀着他的量子枪炮： “量子枪炮的能源来自火源石，它能将火源石的能量瞬间释放，射出温度超过两万的高温光束。” “而最方便的一点是，这把枪没有后坐力。” 白胡子老头的话音落下，引来不少人的惊呼，如此大威力的枪械竟然没有后坐力，那岂不是能随意扫射！ “还有我刚才示范的威力是这把枪的最小火力，火力调节的滑扣打开保险，然后往后拉，是增加火力输出，而且增加到一定强度时，枪口形态也会随之变化。” 说着，白胡子老头将枪身侧边的火力调节滑扣往后拉，只见枪口开始改变形态，“咔咔”两声，成为了一个小型炮口。 瞬间从枪变成手持炮，威力翻了不止一倍。 许是怕把这个训练场都毁掉，白胡子老头这一次倒是没有按下扳机的打算。 在大部分人为新武器的威力感到赞叹和期待时，也有冷静一些的人举手问道：“那量子枪炮有弱点吗？” 第151章 无可比拟 量子炮带来的威力让众人惊叹，但是使用了一发量子炮后的季盏面色却算不上很好。 季盏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量子枪炮重量又增加了一倍。 如果是以枪支形态射击十次增加的重量是100千克，那么现在以手持炮形态攻击一次，增加的重量也不比100千克轻多少。 量子枪炮的弹匣和普通枪械的弹匣也很不一样，它里面装得不是子弹，而是经过特殊压缩的火源石。弹匣的表面还会显示出像电量一样的数值，那是对火源石的利用率。 “啊！好重啊！” 有人在看到季盏使用手持炮形态后，也立刻开了两次量子炮，威力自然可观，但是在使用两次之后，根本抬不起枪口，而且因为枪上系了背带，甚至还影响了他自己的动作。 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始更换弹匣。 被抛弃的弹匣上显示着可怜的利用率，普遍都在50%~60%左右。 季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弹匣，上面显示着65%。 虽然她也同样感受到了手中量子重炮增加的重量，但勉强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她还不需要更换弹匣。 “要不要拿那个试试极限？”景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季盏旁边，同样也看到了季盏弹匣上显示的数值。 季盏顺着景飒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高楼里，一只母体怪物的部分身躯露了出来。 母体怪物露出的身躯在不断长大，显然已经快要进入繁殖期。 季盏抬头，眯了眯眼睛，估摸了一下距离，道：“真够远的，估计要到射程极限了，还是算了吧。” 然而季盏的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一束量子炮射了过去。 季盏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投来，只见不远处站着的秋静，显然刚才那一束量子炮就是从她手中射出去的。 不过秋静发射出这一束量子炮后，手中量子枪炮的重量也压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更换弹匣，而是扭过下巴，无声地挑衅着季盏。 季盏虽然看上去面色如常，但握枪的手紧了紧。 她讨厌被人小瞧，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唯一一个优点都没了。 季盏曾经说过，她除了战斗，便再没别的擅长的事情了。 “你们快看！” 一个进化者不知看到了什么，指向母体怪物。 众人看去，刚才秋静所发出的那束量子炮确实是打中了母体怪物，余火在母体怪物的身体上燃烧，而于此同时，母体怪物身上的卵也陆续孵化出了小怪物。 只见小怪物扑到母体怪物身上，开始啃食母体怪物的肉，直到将母体和余火完全隔开。 小怪物和母体的生命共享，它们有保护母体的本能，所以在母体受到威胁时，它们会想尽办法保护好母体的晶核。 母体怪物舍弃了一部分躯体，阻止了余火再在它的身上蔓延，也好在被量子炮所伤的伤口离它的晶核较远，所以让它有了充分的时间可以自保。 虚拟场景里所有的设计都是基于野外实战的资料所设计的，所以母体怪物被量子重炮所伤后做出的反应并非研究员在胡诌乱扯，而是在之前的野外实验中真实发生过的。 母体怪物一边再生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将身体上的卵全部孵化出来。 孵化出的小怪从高楼上跃下来，如密集的雨点一般落下，在下面的人眼瞳中不断靠近放大。 季盏目光微凝，她一手拉住火力滑扣，将滑扣拉到拉下，使用了最大的火力，她抬起枪口，对准高楼。 冰蓝色的量子炮在炮口汇聚，弹匣上的数值不断升高，最终在季盏扣下扳机之际，光束如猛虎一般冲向高楼。 冰蓝色的光束贯穿了整栋大楼，也同样贯穿了藏在大楼中母体怪物的身体，但这还不足以给母体怪物一个致命的打击。 季盏手中弹匣的数值已经跳到了80%，但是季盏还是没有松开扳机，也没有打算推小火力的打算。 季盏咬了咬牙，大喝一声，紧扣住扳机，将量子重炮当普通突击步枪一样横扫过去。 贯穿在高楼的冰蓝色光束也随着季盏横扫的动作如同一柄巨大的刀片，暴力地将高楼横向切割。 被破坏的高楼发出轰鸣声，在空中还未落地的小怪也被量子炮波及，掉在地上时几乎只剩下残肢。 而高楼里的母体怪物身体也同样被大面积毁坏，哪怕处于繁殖期，那些小怪也来不及救它。 95% 这是季盏弹匣上最后显示的数值。 “嘭”的一声，季盏将弹匣卸下，使用率达到了95%的弹匣砸在地上，地面都陷下去了一个浅坑。 季盏单手持枪，发烫还冒着淡淡青烟的枪口自然朝下，她站在众多进化者之间，成为了无可比拟的存在。 景飒站在一旁，看着如此耀眼的季盏，眼中也泛起笑意。 虽说他和季盏在基地里低调一些是最好的，但是他并不想限制季盏的自由。 因为季盏的这一击，这一场训练无疑是进化者赢了。 不过最后也出了一点小意外，因为前面的高楼被季盏用量子炮整个拦腰切开，最后导致高楼的上部分完全倒了下来。 站在下面的进化者们眼看高楼冲他们砸下来，各个面露菜色。 来不及逃开，便也就都放弃挣扎，等着被砸。 …… 训练场地上的进化者们统一摘下虚拟器，一个二个都叹着气。 “啊，竟然最后是被砸死的。” “原本稳赢的局啊，就这样团灭了。” “真是的，我本来还想再试试手持炮形态的。” 大家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但是他们的余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季盏，有好奇的，也有羡慕的，当然还有不甘心的。 秋静站在不远处紧紧攥着虚拟器，想到自己不自量力的挑衅，一时间脸色难堪。 而季盏则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秋静的挑衅，这会儿正和景飒聊着天。 “我看到了，你偷懒。”季盏半阖着眼睛，面露不满地对景飒说道，“25%，你该不会就开了两枪吧？” 景飒扬起唇角笑了笑：“你猜。” 第152章 不和 这次实验中，量子枪炮还需要改进许多地方，负责观察记录的研究员都已经记录了下来，之后会继续开始研究。 季盏在实验结束后被留了下来，她手中还没有放下量子枪炮，量子枪炮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枪支形态，但是枪管和枪口都还冒着烟。 “枪口虽然没有变形，但是这高温也颇具威胁，若是不小心被使用者或者同伴碰到可就遭了。” 白胡子老头弯下腰来检查季盏用过的量子枪炮，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旁边助手看了都害怕，生怕自家老师一时兴起伸手去摸枪管。 “老师，您别离那么近！”助手拉过白胡子老头，然后又对季盏道，“你可以先把量子枪炮交给我了，枪口温度要先降下来才行，这一块我们之后也会改进，这次多谢你参与了这场实验，让我们得到了很不错的数据。” 季盏点了点头，然后把量子枪炮交还给了助手。 量子枪炮的弹匣已经被季盏换过了一次，但是那支利用率达到95%的弹匣也已经被回收回来。 白胡子老头手中拿了一份名册，他翻了几页，然后找到了季盏那一页。 “叫季盏对吧？”白胡子老头看了看册子里的照片，又抬头看向季盏，核对了她的身份，“你是个很优秀的进化者，军事部对你的评价很高。” 季盏没有应声，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用余光瞥向门口等待她的身影。 景飒还在门口等她，也不知道这个白胡子老头还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白胡子老头似是看出了季盏的心思，便直言问道：“可以说出你的力量数值吗？力量数值是属于军事部的秘密情报，我们研究部无权获取，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力量数值，以便作为我们后续研究的参考。” 季盏抿了抿唇，知道她和景飒真正力量数值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们都能为季盏和景飒保守秘密。 季盏看了看白胡子老头，穿着个脏兮兮的白褂子，下巴的胡子比他头顶的头发还多，眼角下刻着深深的皱纹，但是面相很和善，很有亲和力，但也不能忽略他眼中闪烁的精光。 能站在高位的人，没有几个是真正和善的。 季盏道：“我隶属军事部，只听从裘司令的命令，不允许进化者向外部透露力量数值的规定是裘司令定下的规则，如果要打破的话，要需要得到他的允许。” 季盏往后退了一步，向研究部的两人点头示意，然后才离开。 景飒和赵子维都等在门口，见季盏出来了，赵子维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季盏摇了摇头。 赵子维这才松口气，然后道：“我们军事部和研究部向来不合，这次实验挑选人员的时候，军事部那几位高层也一直不情不愿的。” 季盏和景飒对研究部也没什么好印象，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往中央塔外面走。 忽地，走到一半时，季盏眼前的视野暗了一下，连同身体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产生。 季盏立刻停下脚步，等了两秒后，身体才恢复正常，不正常的心跳也开始恢复。 “季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赵子维和景飒在季盏停下脚步后，也转头看了过来。 季盏已经缓了过来，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景飒目光晦暗，上前一步牵住季盏有些冰冷的手，“难受的话就和我说。” 季盏眼睫轻颤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我没事。” 而还在实验场地的白胡子老头迟迟没有走，他打开终端查看着刚才实验的报告。 季盏的成绩比其他人高出了太多，这次实验对象挑选是由军事部那边决定的，他们研究部有提过要求，希望挑选的一百人都是力量数值中等偏上的进化者，而军事部也应了研究部的条件。 可是……如果其他人是中等偏上的实力，那季盏是怎么回事？ 白胡子老头眉头紧缩，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被军事部骗了，还是季盏是特殊的。 “去联系军事部，我要亲自见裘司令。” “是。” …… 另一边，季盏三人从训练场出来以后，就直接往医院去了。 祈焕这次伤得也不轻，肋骨断了好几根，还插进肺里，能坚持到回基地手术全靠他自己身体素质强悍。 祈焕在医院休养了几天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要是换做是以前，他这会儿肯定拄着拐杖往外跑。 不过就现在这个零下六十度的天气，他跑出去就得被冻成冰棍。 所以祈焕只能乖乖坐在轮椅上，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是自己推着轮椅趴在窗台边往外看。 “请进。”听到敲门声，祈焕咽下嘴里还没吃完的面包，转头喊道。 赵子维带着季盏和景飒走了进来，祈焕见他们来了眼睛都亮了，“副队长，你们总算来看我了！” 祈焕撑着轮椅的扶手就要起来，但是一用力又碰到伤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伤还没好就好好坐着，你想多在医院里住几天吗？”赵子维操心地训斥着他，然后走过去把祈焕扶着重新坐下。 祈焕不服气地哼声道：“这点伤我明天就能好。” 祈焕目光又看向季盏和景飒，尤其是在看到景飒的时候，憋着一口气道：“谢谢你救了我。” 祈焕也是清醒过后才听赵子维说是景飒救了他们，虽然是很不甘心，但他还是对景飒心存感激。 景飒挑了下眉，笑着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祈焕：“！！！” 景飒逗弄祈焕也不是第一次了，赵子维和季盏也不想管他们。 季盏看到床头柜上用袋子装着的面包，不由得问道：“余雾也来了吗？” “嗯，她昨天来的。那家伙还真是一副好心肠，自从我和副队长住院以后，只要她有空都会过来，还每次都带面包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收了。”祈焕说道，“不过她今天好像被叫去运输部帮忙了，基地里拥有空间异能的人真是被当驴用。” 赵子维被祈焕这个比喻逗笑了，他说道：“去运输部也比去野外好，余雾的积分没有我们这么富裕，让她去运输部赚点外快也是件不错的事。” 第153章 决定 研究部那边果然是想再多打探一下季盏的情报，但是军事部知道季盏身份的人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就连裘司令在研究部亲自来问的时候，都是打太极似的糊弄过去。 白胡子老头气冲冲地从军事部出来，后面的助手小跑着跟上，“老师老师，您血压不好，别太生气。” “哼，被裘绍那个老东西摆了一道我怎么会不生气，你看看他刚才那副嘴脸！明显就是知道季盏的事情，而且还是故意把季盏放进实验，想借我们的手试探她的极限力量在哪里！” 白胡子老头想到刚才自己竟然还把季盏的实验结果送到裘司令手上，就气得脑袋疼。 助手一直劝着算了算了，不过这次也确实是他们研究部吃了闷亏，季盏的情报一点没打探到，反而让军事部的如了意。 白胡子老头走之前还往军事部“呸”了一口。 助手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军事部和研究部的关系肯定又要变得更差了。 白胡子老头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向助手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叫季盏的进化者，和时夜有点像。” 助手一愣，被白胡子老头这么一问，他仔细想了想，道：“老师，您是指他们眼角的那颗泪痣吗？但是光凭这点也不能说像吧。” 白胡子老头：“不是长相，是给人的感觉。” 助手茫然地摇了摇头，白胡子老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之前在量子重炮的研发期时，他和时夜见面的次数很频繁，所以他对时夜也算是熟识。 不仅仅是那颗位置一模一样的泪痣的关系，而是季盏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动作，习惯一类的让他仿佛看到了时夜的影子。 就好像她和时夜在一起生活过很久一样…… …… “阿嚏——” 睡梦中的季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是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鼻子，转个身继续睡下去。 每次感觉到心脏不舒服以后，季盏的身体都会陷入极度疲惫的状态。 正在厨房洗碗的景飒关掉水龙头，擦干净手以后走到客厅，见季盏无意识地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以后，从旁边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动作很轻的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景飒等自己的手暖和一些后，才敢用指尖轻轻碰碰季盏的脸，又放纵私心地在季盏的唇瓣上摸了摸。 终端传来任务提醒，景飒打开虚拟面板上，上面是赵子维转发过来的任务内容。 他们将要出发前往一座矿山进行勘察。 时间是十天后，任务对象是赵子维小队全员，包括祈焕和余雾在内。 十天的时间足够祈焕把伤养好，余雾也可以从运输部调回来。 蓝色的光映在景飒的眼睛里，景飒握着季盏的手，心中已经做下了决定。 这次任务是个好机会。 第154章 火锅 十天的时间里，量子枪炮又进行了两次实验，但是这两次实验军事部都没有让季盏参加，季盏空出来的这个名额由已经可以活动的祈焕代替。 祈焕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量子枪炮的威力，实验结束后回来的路上都显得非常兴奋，表现得像是个刚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一般。 “手持炮形态也太厉害了，如果能克服重量，光凭重炮的威力就足够在野外清理出一大片安全区了！” 祈焕脸上都还贴着纱布，但这也不能阻挡他此刻闪亮亮的眼睛。 他身旁同行的还有景飒和赵子维，赵子维偶尔还会应他几声，而景飒则是直接无视了他，低垂着头似是在走神。 “这边。” 在景飒和祈焕一起走错方向时，赵子维开口提醒道。 景飒和祈焕一同茫然地看向赵子维，赵子维露出一副无语的神色，说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吃火锅吗，菜都还没买，就这么过去等吃火锅底料吗？” 因为量子枪炮而过于兴奋的祈焕和不知什么原因走神的景飒显然都忘记了这件事。 赵子维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祈焕傻傻地一笑，往赵子维指的路小跑着去，脖子上围着的红色围巾在赵子维眼前飘过，赵子维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扯住那条围巾，勒得祈焕差点翻白眼。 祈焕回头不满地道：“副队长，你扯我围巾干什么，差点被你勒死！” 赵子维道：“你天天在景飒面前戴这个围巾，挑衅人家呢？” 被戳中心事的祈焕面色一红，把围巾从赵子维手里拽回来，瞥了一眼景飒后，轻哼着小声道：“我才没有……” “你最好没有。” 祈焕的话音刚落下，景飒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手掌覆在祈焕的脑袋上。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和警告，仿佛下一秒就要单手捏爆他的脑袋一样。 祈焕浑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跑出来了景飒的威胁范围，头也不敢回的，边跑还边嘴硬地嚷嚷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赵子维：“叛逆的孩子真难带。” …… 季盏正坐在家里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狙击枪，一边用终端阅读看着这几日总部的公开战报。 在每一队的外出任务完成以后，队长都需要反悔总部大厦做战后报告，之后总部会有专门的部门对这些战后报告进行整理，然后向基地的人们公开。 这几日的公开战报里几乎都被开采运输火源石的消息占满，寒潮不知道还需要持续多久，基地里的火源石储备也不知道还能供给多少天…… 季盏忽地停下擦拭枪声的动作，低垂下头，张着嘴开始大口喘息。 心率又开始变慢了。 学院终端上监视到的数据发出异常警告，这几日病发的频率在慢慢增加，维持的时间也在变长。 季盏努力维持着呼吸，手掌覆在心口，眼前一片昏暗。 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季盏才慢慢缓过来，她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意识重新变得清醒。 房间里很安静，仿佛安静到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身后玄关传来开门声，季盏爬在沙发上，探着脑袋看去。 “我回来了。”景飒放下手中买好的菜品，同往日一样一边说着回来了，一边换好鞋子。 不过今天景飒后面还跟着赵子维和祈焕，季盏像只看到生人的家猫一样，盯着玄关处看了一会儿。 然后这才想起来昨天决定要在她和景飒的家一起吃火锅的事情。 这事还是赵子维提议的，他借着自己的职位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了一份火锅底料，自然是末世之后基地里的人自制的，味道自是不如末世前生产的那般好，但在各种物资都稀缺的末世里，这份火锅底料就显得尤为珍贵。 所以赵子维便提议在外出执行任务之前，大家一起吃一顿火锅。 赵子维住的地方就在程越隔壁，所以大家都一致反对去他那里。 而祈焕在内层基地一个人住，不会收拾，家里乱糟糟的，而且因为住院还没打扫，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开门。 余雾家里还有余奶奶在，这么多人去太容易打扰和麻烦到老人家了，所以也被排除在外。 最后便只剩下季盏和景飒了，最先点头同意的是季盏。 季盏其实很排斥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地范围，不过祈焕他们都是她认可的朋友，她也想试着与他们好好相处。 “打扰了。”赵子维和季盏笑眯眯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又从身后拎出来了个祈焕。 祈焕手里也还抱着一堆菜，见到季盏两眼放光地道：“季盏姐姐，我买了很多菜过来，我们晚上可以大吃一顿了！” 买菜的钱几乎都是祈焕和赵子维出的，到了冬季，交易广场上能买到的菜不仅种类少，而且还贵的离谱，最便宜的就只有土豆了。 祈焕和赵子维买了两大袋的蔬菜，还有一点肉，花出去的积分都已经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房租了，不过好在他们两人存款充足。 赵子维把祈焕手里的袋子接过，然后拉着他就去了厨房一起忙活。 景飒走到季盏身旁，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还没擦拭完的狙击枪，而她的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 景飒低垂着眼眸，虽然他努力掩藏着眼底的情绪，但是季盏却还是感觉到了。 病发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过景飒，每次她都隐藏的很好，没有让人发现过。 可是景飒似乎还是看出来了。 季盏不是故意不告诉景飒的，之前是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所以就算告诉景飒也只会让两人徒增烦恼。而最近几天她有了新的想法，只是还没有机会好好地告诉景飒而已。 季盏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握住他的手，抬头说道：“你也去厨房帮忙吧，我们的事情……嗯……吃完饭再说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好。”景飒摸了摸季盏的发顶，应声道。 第155章 当下 在季盏听到厨房里传来第二声碗碟摔碎的声音后，便见祈焕一脸不服气地被景飒和赵子维赶了出来。 恰好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祈焕走去开门，余雾把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祈焕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是我啊！”余雾把口罩摘下，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脸，“我给你送了那么多面包，你竟然还认不出我来？！” 祈焕鼓着脸，一边让余雾进来，一边嘟囔道：“你包成这个样子谁认得出来……” 不过在看到余雾冻伤的手和脸时，又立刻住了嘴。 余雾不像他们一样身体素质强悍，她的力量数值太低，几乎接近普通人。而进化者如果想要购买火源石袋是需要另外支付积分的，余雾的存款并不多，自是不敢那么奢侈，所以在这个寒潮中，她要比普通人还要忍耐更多的痛苦。 余雾瞪了祈焕一眼，换了鞋进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景飒和赵子维，问道：“副队长，景哥，需要帮忙吗？我还带了一点炸面包片，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 余雾没办法像祈焕和赵子维那样买菜直接买一大包，但她也不想白占队友的便宜，所以在余雾出门前，余奶奶很用心地炸了一些面包片让余雾带着。 赵子维看出余雾眼中的窘迫和胆怯，笑着道：“大家都很爱吃，你放那边的盘子里吧，多亏你带了过来我们晚上又可以多一道菜了。” 余雾眼睛一亮，从空间里把炸好的面包片拿出来，然后撸起袖子就要进厨房帮忙。 赵子维阻拦道：“不用，我和景飒就够了，你去客厅和季盏他们玩吧。” 客厅里，祈焕正好把自己带来的扑克牌拿出来，正教着满脸茫然的季盏认牌，听到赵子维的话后，冲余雾招手道：“余雾，快过来，三缺一！” 余雾眼前被涌上的水光模糊，她抬袖悄悄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应道：“来了。” 季盏，祈焕还有余雾三人围着茶几坐着，祈焕和余雾对扑克牌的玩法都很熟悉，但是季盏却一点不知道。 余雾见祈焕竟然还在教季盏认牌，诧异地道：“季盏，你以前没玩过吗？” 季盏诚实地摇头，她从还是胚胎起就一直在实验室里了，后来又被送去特殊军事学院，学院里可不会教他们玩扑克牌，顶多教他们怎么用扑克牌割喉。 季盏手里拿着几张牌摆弄，消化着祈焕刚才介绍的规则，很快便学会了。 “这明明是每年过年的必备项目。”祈焕说道，不过说完心里又有点难受。 末世之后，每年冬天都是对人类的一次挑战，谁还会有人想着过年呢。 余雾也看向窗外，窗外结了冰，透过玻璃也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 余雾说道：“这次任务要是能按计划完成，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到新年了。” 从2169年跨入2170年。 新的一年，谁也预料不到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季盏把手里的牌铺开，对祈焕和余雾道：“我学会了，来玩吧。” 第156章 牌局 输的人脸上要被赢家涂鸦，这就是打牌的规则之一。 当厨房里忙活的景飒和赵子维端着火锅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脸上被画满圈圈叉叉的余雾和祈焕时，不由得怀疑起到底谁才是初学者。 “这牌竟然还会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是笨蛋吗？”赵子维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站到祈焕和余雾身后，颇为嫌弃地道。 余雾和祈焕立刻转头，像可怜巴巴的狗狗一样看向赵子维。 赵子维嘴角抽抽，然后开始指点这两个笨蛋打牌。 有了外援，余雾和祈焕终于赢了一局，跟打了一场胜仗似的，身体都快爬到茶几上了，一人往季盏脸上画了个圈圈。 一个在左脸颊，一个在右脸颊，看上去很是滑稽。 不过要比已经被画满一对熊猫眼的余雾和祈焕要好上一些。 季盏不高兴地鼓起脸，满眼杀气地看向赵子维。 不过很快，一只手从季盏身后伸出来，然后拿出季盏手里的牌。 景飒也站到了季盏的身后，笑盈盈地冲赵子维三人笑得和善，道：“打一局也花不了几分钟，不如再来一局如何？” 赵子维三人顿时感觉手里的牌烫手。 于是最后一局虽然表面上是季盏，余雾和祈焕三人在打牌，但实际上景飒和赵子维之间的较量。 不过季盏他们玩的都是小孩子的玩法，与景飒和赵子维之间的玩法比起来都不够看的。 “玩21点？”赵子维问道。 “可以。”景飒眼也不抬，看着季盏拿牌。 21点的玩法和末世前赌场里的规则有些像，但是更为简单易懂，能很快分出胜负，也不像赌场那样要加注，只是朋友之间随便玩玩而已。 余雾和祈焕显然也会这种玩法，不过不太熟练，还是得完全靠赵子维。 季盏则是完全不会这种玩法，拿了牌之后景飒告诉她不能立刻翻开。 和刚才的玩法完全不一样，季盏转头茫然地看向景飒，道：“我不会……” 季盏是跪坐在茶几边的软垫上的，景飒在后面的沙发上坐下以后，一伸手就好像能把她抱在怀里似的。他俯下身子，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衬衫的袖子因为刚才洗菜而卷了起来，露出白皙结实的胳膊，随意地搭着。 他对季盏道：“我教你。” 21点的玩法规则也不难理解，使用除去大小王以外的52张牌，游戏者的目标是使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并且要尽可能的大。 季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掀牌看了一眼，目光亮了一下。 而坐在对面的余雾和祈焕在掀起牌之后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脸色。 余雾一脸欣喜，而祈焕则是一脸菜色。 “你没救了。”赵子维在看到祈焕的牌以后，一点旧情不念地就把祈焕推一边去了。 祈焕气急败坏地道：“我我我我我还可以要牌，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两张2，加起来就4点，运气能差成这样的赵子维也是第一次见。 赵子维可没理会他，而是直接让余雾明了牌。 “19点。”赵子维冲季盏和景飒得意地笑了笑。 余雾手里一张10，一张9，和祈焕旁边的两张2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虽然没有正好到21点，但是20点也已经是很大的数字了。 21点的规则里，如果两张牌没有到21点的话，还可以再要牌，但是一旦要来的牌加上原来的点数超过了21点，那么也算输了。 所以余雾一开始就运气爆棚的抽到两张10，赵子维就毫不犹豫地让她明牌了。 再要牌的话风险太大，所以不如保险一点。 景飒这边看到季盏的点数后，挑了挑眉，问道：“要吗？” 季盏手里捏着两张牌，抿了抿唇，然后道：“要。” 景飒：“那试试吧。” 季盏又抽了一张牌，掀开。 愣住。 景飒看到后，也同样愣了愣，随后“嗤”的笑了一声。 “副队长，看来有时候铤而走险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办法啊。” 景飒说完，让季盏把手里的牌亮了出来。 季盏手里第一张是可以算作10点的花牌，第二张是9，合起来的点数和余雾手里的点数一模一样。 如果在赵子维他们明牌后，他们也紧跟着明牌，他们就算平局。 但是季盏并没有选择就此停手，而是在点数为19点时，依然抽了第三张牌。 季盏的性格很固执，也同样很单纯——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第三张牌，2点。 季盏的三张牌加起来21点。 “赢了。”季盏回头，冲景飒笑道。 景飒在看到季盏的眼眸中泛起的淡淡笑意，也不由得扬起唇角，然后从桌上拿起笔递给季盏，说道：“嗯，去报仇吧。” 季盏拿起笔，看向赵子维的眼神仿佛露着凶光。 赵子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输赢里回过神来，一直盯着季盏的那三张牌若有所思。 直到季盏拿着笔站到了赵子维面前，难得露出狡黠的一面，对赵子维说道：“副队长，这个时候装傻也没用哦，不能耍赖。” 旁边同样被画花脸的余雾和祈焕也恨不得多看两眼热闹，附和着道：“就是啊，副队长要愿赌服输！”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帮了你们啊。”赵子维白了余雾和祈焕一眼，两人呵呵傻笑。 最后不仅季盏往赵子维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大叉叉，连余雾和祈焕也耍赖地给赵子维画了一个香肠嘴。 本以为景飒的脸上不会遭殃，毕竟他没输，而且余雾和祈焕也不敢在他面前闹，结果季盏在看到满屋子的人就景飒的脸上还白净净的，于是拔开笔盖就往景飒的脸上画去。 干得漂亮！余雾和祈焕都悄悄冲季盏竖起大拇指，果然能在景飒面前撒野的也就只有季盏了。 季盏没在景飒的脸上瞎画，而是在景飒的左右脸颊上分别写上了自己的姓和名。 像是在向别人宣誓主权一样。 景飒是属于她的。 原本还对景飒幸灾乐祸的余雾和祈焕顿时颓丧起来。 余雾和祈焕此刻心境莫名统一了起来—— 有对象真好，得想个办法翘掉景飒的墙角。 第157章 死后 热腾腾的火锅飘起热气，香味也弥漫在房间里，五个人凑在一桌吃喝笑着，仿佛外面的寒潮末世都只不过是一场虚假的电影，电影结束他们又会回到末世前的生活一般。 季盏看了看一桌的食物，又看向正争论着煮鸡蛋吃法的余雾和祈焕，以及身旁景飒和赵子维才像真正成熟的大人一样谈论着晦涩难懂的话题，这样的场景是她在末世前都从未拥有过的。 “怎么了？”景飒注意到季盏的怔愣，停下和赵子维的交谈，对季盏问道。 季盏手里握着倒了果汁的杯子，她微微低垂着头，看着杯子里自己酷爱的果汁，忽地开口道：“我觉得这样，很好。”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的话，她也愿意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死后葬在第五安全基地也是个很好的决定。 季盏心里这般想着。 “很好！看吧，连季盏姐姐都说煮鸡蛋蘸酱油好吃！”旁边情绪激动的祈焕立刻接上话，人都快踩在椅子上和余雾争论了，红着眼势必要捍卫自己蘸酱油的吃法。 余雾捏紧拳头，道：“怎么会有人正常人类煮鸡蛋蘸酱油啊！你的味觉是被怪物同化了吗？！”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家乡的人明明都这样吃！” 两人争执不下，赵子维连连劝架，“明天就要出任务了，你们的默契度能不能高一点？” 赵子维也是为这个队伍操碎了心，别的队长队伍里带的都是听话乖巧，严格遵守规矩的队员，结果他带的这个队伍，各个都是一身反骨。 许是被餐厅里的热气冲昏了头，余雾和祈焕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开始争执起了其他事情。 眼看两人蹬鼻子上脸，甚至都要拿着筷子打架了，赵子维实在忍无可忍，说道：“精力太旺盛就给我出去倒立跑圈！” 余雾：“……”会冻死的。 祈焕：“……”晚饭会全部吐出来的。 …… 明天还要早起集合，所以这顿火锅也没有吃得太晚，所有人帮着收拾打扫，不到十点钟赵子维三人就告辞了。 季盏关上门，回头看向完全安静下来的屋子，突然又有点不习惯。 “玩得开心吗？”景飒向季盏问道。 季盏没有立刻用语言回应，而是踮起脚尖，环住景飒的脖子，紧紧抱着他。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季盏此刻拥抱的动作，以及她的体温心跳，都在回应着景飒的问题。 季盏开口道：“景飒，我不愿意再用别人的心脏了。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心脏还能支撑多久，但是我不害怕的。” 在知道时夜死了以后，季盏很认真地思考过自己的生死。 “对不起，我除了战斗以外好像没有擅长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救自己。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自己死后的事情。” “如果以后我死了，你不要那么快就跟着我殉情。你以前答应过给我收尸的，所以在我死后，你要把我的尸体带回来，就埋在第五基地吧。” 第158章 愿望 几乎从未妄想过未来的季盏对死亡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她很舍不得景飒。 季盏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的残酷，如果要独留景飒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季盏觉得那样也太残忍了。 所以她认可了景飒会为她殉情的决定。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但是季盏想，如果自己和景飒能够被埋葬在一起，他们死后想必也一定会在一起。 这样的话，那么生死反而并不是很重要了。 景飒揽着季盏的腰，然后缓缓低下头，脸庞与季盏侧颈上细腻的皮肤相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层皮肤下血液的流动。 是那样的鲜活。 如季盏的生命一样绚烂。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也不知道，或许会比活着的世界更好，但是没有人知晓。 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又谨慎的，所以那么多人宁愿在这个令人厌恶的现实世界里挣扎着活下去，也不会轻易去选择死亡。 景飒埋在季盏的颈窝里，两人的发丝相缠，景飒轻闭上眼睛，说道：“可是现在，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顿时，季盏眼前升起一层水雾，她咬了咬下唇，哭起来只有小声的抽泣声。 景飒继续道：“季盏，我想和你结婚，还想和你****，想和你去旅行，我还有很多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 喜欢和爱都能催发出冲动和本能，景飒是那么讨厌这个肮脏的世界，可是因为与季盏相爱，那些他怨恨厌恶的一切反而不再能入他的眼。 他诞生了拥有季盏的愿望，仿佛在泥泞中开出的花。 季盏和景飒的性格有着很多方面的缺陷，基地里认识他们的人都见过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可却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在一起会有什么违和感，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对可以完全契合的两块拼图。 无论缺了那一块，另一块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景飒稍稍直起身子，他抬手捧起季盏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季盏的眼睛此刻被泪水沾湿，如同琉璃一般清透明亮，景飒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对面高楼上探照灯的光亮从他们的窗外透进来，明暗的分界线在他们的脸上划过。 “季盏，你相信我。我会救你，我会拼尽全力救你。” “我向你保证，我们都会活下来。” …… 凌晨五点的天上都还挂着星星，寒风凌冽，车子如果不开启融雪功能，五分钟之内就能结冰。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雪已经停了三天了，野外积雪的深度不会再增加，行进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赵子维把轮胎的防滑链装好，又再三检查了一遍车子的性能，确认一切无误后从车上下来。 “阿焕和余雾还没好吗？”赵子维向景飒和季盏问道。 季盏回道：“祈焕他们说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因为队伍里有拥有空间异能的进化者，所以他们的物资可以再多带一些。 余雾的空间现在足有120立方米，之前季盏向程越申请过一大批武器，那些武器都放进了余雾的空间里，还有在黑市里买的东西也都在里面。除去消耗掉的一些弹药，季盏所要用的武器在余雾的空间里也依然占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空间，也无愧武器库之名。 而这一次他们要扛着寒潮出去，赵子维担心了一夜，然后凌晨三点去敲隔壁程越的门，软磨硬泡地让程越又给他签了一批物资申请。 赵子维想起程越凌晨时候的脸色，估计等这次任务回来之后，他又要被程越抓去做苦力了。 “副队长！” 路灯下冷气仿佛都有了形状，祈焕和余雾也终于回来了。 因为没有空中列车，两人硬是从训练场那边跑了回来，祈焕还出了一点汗，而余雾则是弯下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喘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雾只好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冲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物资都已经拿到了。 “好，那就出发吧。”赵子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上车，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 景飒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和赵子维坐在前面可以及时看到所有动向，并且能迅速做出指挥。 后座靠窗的两边便是季盏和祈焕，他们两人是队伍里的主要战斗力，坐在车窗边可以迅速应对各种危险。 而坐在两人中间的，自然就是余雾了。余雾虽然不是战斗型的进化者，但是她拥有的空间对于整个队伍来说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是最妥当的决定。 上车以后，余雾见季盏脸上不太好的样子，问道：“季盏，你没睡好吗？” 季盏正在给弹匣装子弹，见余雾忽地问起，她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没事。” 季盏此刻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就很是脆弱，像是轻轻一碰就能碎裂的精致瓷瓶。 前座上景飒回头伸手，把出门之前带的糖递给季盏。 出门前季盏病发了一次，虽然只持续了两分钟，但那时候她的心率已经掉到了30以下。 之前病发的那几次，季盏都能自己慢慢缓过来，可是今早这一次她是依靠着景飒对她进行人工呼吸急救才撑了过来。 直到现在身体的力气都还没完全恢复。 “没有必要的话，你就在车里休息吧。”景飒对季盏说道。 季盏接过景飒手里的橘子糖，酸甜的味道让她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赵子维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季盏的状态，刚才他光顾着检查车子去了，都没注意到季盏的异样。 “季盏生病了吗？” 感受到一车子人的视线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季盏把嘴和下巴都埋进立起的作战服衣领中，小声回道：“一点小感冒而已，你们不用管我。” 余雾和祈焕一听季盏果然病了，都手忙脚乱地关心了起来。自从他们见识过季盏的力量以后，他们从没想过季盏这么厉害的人原来也会生病。 “季盏，你要不要喝水，我在空间里还留了好几壶热水呢。” “季盏姐姐，一会儿要是有怪物拦路，你只管在车上睡觉，我一个人也能解决！” 余雾和齐欢你一言我一语的，季盏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应哪一个。 第159章 冰雪 基地的积雪一直由各类机器人夜以继日的工作，这才保证了基地的公路没有被大雪掩埋。 但是野外的积雪可没有人清理，近两米高的积雪几乎和越野车的高度持平。 雪地之中也有前面执行外出任务的队伍开过路，然后留下足够一辆车子通行的甬道，两边堆积的雪都都已经凝结成坚硬的冰晶，里面就算有怪物埋在里面，怪物也没办法自如的行动。 季盏抱着自己的长枪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的景象。 太阳还没有升起，车道两边的冰壁虽然可以限制怪物的行动，但也缩小了人类的视野。 “副队长，刚才我和余雾去训练场的中央塔拿物资的时候，碰到了研究部的人。”另一边，祈焕突然对赵子维说道。 因为之前时夜的关系，祈焕对研究部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他们和你们说话了？”研究部的人近期一直在中央塔的试验场地上进行实验，所以会在中央塔碰到他们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嗯。”祈焕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和赵子维说。 而旁边对研究部不太了解的余雾就先说道：“研究部的那位长官在补充的物资清单上看见季盏的名字以后，问我和祈焕是不是季盏的队友，然后就给了我两把量子枪炮和六个弹匣。” “那两把量子枪炮不是物资清单上的东西，我本来没想收下的，但是他们说是给季盏的。” 余雾说完以后，感觉到车子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缩着脖子怯生生地道：“我……我是不是……收错了？” 赵子维温和地笑了笑，道：“不是你的错，只是军事部和研究部之间不太和，下次再见到研究部的人，直接避开就好了，不用多说什么。” 这是军事部和研究部之间的勾心斗角，要说话也是高层的管理者去说，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只要管好嘴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好。”余雾连忙应道，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那两支量子枪炮怎么处理呀？” “留着吧，毕竟都送到手上了。”景飒说道。 这次任务是到达离基地直线距离四十公里的一座山上进行勘察，勘察那座山中是否拥有大量的火源石资源。基地现在对火源石的需求量非常大，抵御寒潮，武器研发，以及正在规划的地下城都需要大量的火源矿石支撑。 雪地里甬道不可能一直都和他们行进的路线顺路，没过多久车子就不得不减下速度，一边融雪一边往前行驶。 不过好在这处的积雪要更低一些，起码低到了车窗以下，大家的视野也就变得开阔了起来。 “这里以前是加油站吧？你们看，对面是服务区的超市，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还留着什么。”祈焕指着窗外，说道。 季盏侧着头看了一眼，瞬间捕捉到了那家超市门口前几乎要被掩盖掉的痕迹，开口提醒道：“这里还有人。” 第160章 怪异 超市门口的雪化了一些，而且上面有黑色木炭的痕迹，还没有被雪完全掩埋，显然在不久前有人在那里生过火。 外面的风声太大，季盏也没有办法准确地听到附近的声音。 “别紧张，不一定会是强盗，也可能是其他基地的人。” 离第五安全基地最近的是第四安全基地，但是第四安全基地已经因为母体怪物而覆灭，所以现在离第五基地最近的大型基地都是两百公里开外的范围内。 不过小型基地就没有办法统计了，小型基地不像大型基地这样规则分明，他们更像是一个家族一样存在于基地外。 但是现在他们也无法判断藏匿在这边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祈焕手中已经握紧了手枪，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突然，“咻”的一道利器破开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竟是一支箭矢飞了过来，最后落在了他们的车前。 弓箭这种冷兵器早在枪炮出现在人类历史上以后就淘汰在了战场上，成为一种平民化的运动。 箭矢斜插在车子前面的雪地里，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想将他们拦下来。 赵子维看过去，之间旁边楼上的窗户后站着一个拿着弓箭的男人。 男人体型粗犷，身上穿着用黑熊皮缝补成的衣服，带着黑色的毡帽，看上去就像是末世前的游牧民族的人。 男人放下手中的长弓，冲赵子维他们喊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们买些东西！” 随后，男人也没等赵子维这边给回应，就冲楼下喊道：“阿吉，阿尔！” 只见一对双胞胎小女孩从超市门口跑了出来，看上去才六七岁大，她们也穿着兽皮缝制成的衣服，脸蛋被冻得通红，但是一双小鹿眼却很明亮。 两个小女孩毫无防备地跑到赵子维车边，个头都还没车窗高，只能仰着头，齐声喊道：“小哥哥，卖给我们一点东西吧，我们好冷啊。” 赵子维一时间有些为难，要拒绝这么小的孩子其实很难开口。 后座上的余雾听到小孩喊冷的话就有些心软了，开口道：“副队长，要不我们……唔唔唔！” 余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祈焕捂住了嘴，祈焕瞪了她一眼，余雾才瞬间安静了下来。 景飒侧头，看向后面不紧不慢跟来的男人。 能放两个女儿就这样接近陌生人的车子，要么就是他有本事，要么就是他的两个女儿有本事。 季盏也已经悄悄将手枪握在了手里，从刚才听到两个小女孩的声音起，她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两个双胞胎伸手趴在车窗上，赵子维也不好直接踩油门走人，只能先把车窗放下来，然后对两个小女孩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多余的物资可以卖给你们。” 双胞胎姐妹的脸上一齐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但是其中一个很快又攀在了车窗上，抬着头往车子里望。 女孩鼻翼翕动，嗅了嗅，然后笑着道：“好香啊，后面一定有吃的！” 听到女孩的话后，余雾和祈焕对视了一下，他们车子的后备箱里只放有军备物资，还有少量的压缩饼干，其他食物都放进了余雾的空间里保温，车子里根本不可能有食物的香味。 那这个小女孩到底在说什么东西香？ 女孩张望的视线与季盏平静的目光相撞，季盏忽地露出一点诧异的情绪，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真抱歉啊，用这种方式拦住你们。”男人也走到了车边，把攀在车窗上小女孩抱在怀里，另一个双胞胎的小女孩抱住自己爸爸的小腿，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可爱又乖巧。 赵子维见男人身上除了一柄长弓，一支箭筒，没有枪械一类的武器，稍稍放下了一点戒心，说道：“我们还有任务需要执行，物资也并没有富余，所以不方便卖给你们。” 男人靠在后视镜上，对赵子维说道：“兄弟，麻烦行行好，看在我两个姑娘还小的份上卖我们一点火源石袋，我知道你们大基地出来的人身上肯定有。” 被男人抱住的小女孩也眼巴巴地看向赵子维，可怜兮兮地道：“小哥哥，卖给我们一点吧。” 男人也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他见赵子维面露防备，便解释道：“我叫图乌鲁，这是我的女儿图巴吉和图巴尔，我们是从另一个小基地逃出来的，想投奔向第五基地，但是这路上我们把原本的物资都用完了，所以才不得不拦下你们，想买些东西。” 图乌鲁说完，又压着声音，说道：“我能支付给你们的可比基地的那些积分有用多了。” 说着，图乌鲁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菱形状的晶体，晶体里的色彩浑浊地混在一起—— 这是怪物的晶核。 季盏和景飒瞳眸微微缩紧，两人都不禁想起了之前那次在黑市上看到的晶核。 “唔唔唔！”余雾显然也想起来了，可惜被祈焕捂着嘴她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这可是好东西，小基地的人可都抢着要这个，只可惜大基地的人觉得太脏了不要，但是这个对你们进化者用处可大了。”图乌鲁说道。 赵子维皱眉，正想再次拒绝时，季盏忽地开口出声道：“副队长，正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不太舒服。” 赵子维回头看了一眼季盏，身旁的景飒也默许了季盏的要求，赵子维知道他们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想来是图乌鲁和他的两个女儿有什么问题。 赵子维便转头对图乌鲁说道：“那我们再好好谈谈价格，还有我的同伴生病了，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图乌鲁一下子笑弯了眼睛，像是在看大客户似的看向赵子维，然后推到一边，对赵子维一行人说道：“那就到房子里面休息吧，我和我的两个女儿在里面住了三天，也收拾出了能睡的地方。” 图乌鲁和他的两个女儿先往前走几步领路，后面赵子维一行人也跟着下了车。 祈焕也放开了捂着余雾嘴巴的手，转而就要去扶季盏，“季盏姐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晕？” 季盏没回应，只是给了祈焕一个眼神。 祈焕悄悄点了点头，余光瞥向前面那三父女，眼底露出戒备。 第161章 双胞胎 图乌鲁在前面带路，走到超市的二楼。 二楼楼顶上的钢架有许多坍塌了下来，如巨大的蛛网一样挡在了门口，图乌鲁动作熟练地弯身，下腰，匍匐，从钢架的空隙间穿越。 阿吉和阿尔牵着手，回头看向季盏一行人，笑着道：“哥哥姐姐，你们也快跟上呀。” 说完，两人也开始穿梭在凌乱的钢架之间。 季盏看着这两个孩子的动作，目光晦暗。 “走吧。”赵子维说道。 季盏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的货架凌乱地倒在地上，货物洒落一地，覆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食物腐烂发霉的味道还萦绕在这个空间里，但是季盏嗅到了另一股血腥味。 “景飒，你觉得那两个孩子……”季盏用终端通讯向景飒确认着自己的疑虑。 景飒向季盏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所有人终于来到了钢架后面的一块角落，这块角落明显被打理过一番，地上摆着一张废旧的床垫，上面铺着兽皮，显然这就是他们父女三人这几天来睡觉的地方。 图乌鲁笑着说道：“多亏前面那些掉下来的钢架，好几次有怪物在外面徘徊，都被钢架挡住进不来。” 图乌鲁一副爽朗乐观的样子，似是完全没有在野外的危急感。 赵子维余光瞥见靠在墙边放置的东西，烧火的炉子，下面的炭火已经熄灭了，炉子里的水看样子也凉透了。 而炉子旁边还放置着一把沾了血的镰刀，赵子维的目光微凝。 图乌鲁注意到赵子维的视线，解释道：“我们家以前是游牧民族，擅长打猎，周围安全的时候我会带阿吉和阿尔出去狩猎，这个刀上的血是之前狩猎一只狗的时候留下的。” 季盏眸光闪烁，那镰刀上的血可一点都不像动物的鲜血味，而更像是人的。 “你是进化者吗？”赵子维问道。 图乌鲁坐在床垫上，然后从床垫和墙的夹缝里拿出一个铁盒子，他一边打开铁盒子，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我和我女儿以前生活的小基地里，如果要接种进化者的药剂是要付酬劳的，我们可付不起那个价钱。后来有人告诉我，吃下这个也可以变成进化者。” 铁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竟然全是怪物的晶核，大概有二十多枚。 “我吃了三枚，确实觉得自己的体魄变得强健了很多，也独自击败过好几只怪物。”图乌鲁说着，把铁盒递给赵子维，说道，“我拿这个和你们换一点物资，这个晶核对进化者好像也有益处。” 赵子维没有接，只是道：“这个是怪物的晶核，吃下这个太危险了，你们不要再食用了。” 图乌鲁自嘲地笑了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这种小人物和你们这种光鲜亮丽的人根本没法比，我们没有针剂，也没办法通过体检，但是却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只能用命拼一拼。” 后面的余雾听到图乌鲁的话以后，很想从空间里拿出点什么来，不过都被祈焕无声地拦下了。 祈焕用终端通讯对余雾道：“你有点眼色好不好，没看到副队长他们都一副严肃的表情吗？这个男人肯定不对劲，你别这时候同情心泛滥。” 祈焕这么训斥着余雾的同时，心里其实也很心虚。 毕竟以前他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就因为心软，害得队伍好几次面临危险。 祈焕把脖子上的围巾压了压，侧颈上不可磨灭的伤痕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残酷，无论是对怪物还是人，都要时时刻刻抱着戒备心。 那边，阿吉和阿尔突然抱住图乌鲁的腿，一齐撒娇道：“爸爸，我肚子痛。” 图乌鲁浑身一颤，但是很快又将这点异色掩下，然后说道：“好好好，爸爸带你们去上厕所。” 阿吉和阿尔呜呜地把脸埋在图乌鲁的大腿上，一齐说道：“不要爸爸带，想要姐姐带。” 阿吉和阿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们之间仿佛也有着一种生气的默契，无论是说话还是想法，总能出奇地统一。 图乌鲁看向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女生，季盏和余雾，只能尴尬地摆脱道：“能麻烦一下你们吗？” 图乌鲁的嘴唇有些颤，尾音仿佛也跟着抖了一下。 季盏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应道：“好。” 阿吉和阿尔高兴地转身，分别走向季盏和余雾，牵着她们的手，声音活泼可爱地道：“姐姐，这边这边，阿吉（阿尔）带你们认路。” 季盏低头，看着牵住她手的双胞胎之一，她们头顶戴的毡帽遮掩住了她们此刻的样貌，只有她们天真稚嫩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找各种话题和季盏还有余雾聊天。 厕所似乎不在这一层楼里，季盏和余雾被双胞胎带着消失在拐角。 景飒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正准备生火烧些水的图乌鲁。 野外没有纯净水，只能用炉子装满雪，然后再用火慢慢煮化。 景飒突然走了过来，微微弯下腰，从铁盒子里面拿出一枚晶核，向图乌鲁问道：“这个东西吃下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图乌鲁愣了愣，然后连忙回道：“没有！” 许是察觉到自己说得太绝对了，他又讪讪地说道：“……应该是没有的，起码我吃了三枚以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么说，你见过别人也吃过这个？”景飒逼问道。 图乌鲁微微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有些磕磕绊绊道：“我，我不知道，你们既然不卖我物资，就现在离开吧。” 图乌鲁抢过景飒手里的晶核，连着铁盒子一起拿走，不敢与景飒的视线相对。 景飒的视线太过锐利，图乌鲁有种一切都败露在他眼前的感觉。 “喂，你把这个东西喂给你女儿吃了吗？” …… 与此同时，在楼上的一处废弃厕所外。 因为厕所的门已经完全坏掉了，没有办法关上，所以双胞胎便让季盏和余雾在外面等她们。 “姐姐，在阿吉（阿尔）说可以之前，你们不可以转身偷看哦。” 第162章 双生 余雾对两个小女孩一点防备都没有，而且在听到她们撒娇似的话后，高兴地摇头晃脑的，还一边应道：“知道知道，姐姐不会回头看你们的。” 而旁边的季盏借着理袖子的动作，把匕首藏进了衣袖中，目光平静地看向外面蓝色的天空。 身后，双胞胎的阿吉和阿尔手牵着手，毡帽投下的阴影遮挡住她们的阴影，直到她们缓缓抬起头来，她们脸上的皮肤像裂开的墙皮一样开始脱落，看上去无比恐怖，再不见之前那副可爱的模样。 但是她们发出的声音还依然是孩子的声音，她们甚至还保持着一部分人类的思维，回应着余雾的话，“姐姐对我们真好，姐姐可以留下来多陪我们玩一会儿吗？” 还无所察觉的余雾苦恼地道：“这恐怕不行，姐姐在执行任务中，不过你们和图乌鲁大叔以后如果搬到第五基地住的话，可以来找我玩。” 阿吉和阿尔的样貌还在变化，她们全身的皮肤都脱落了下来，两人的四肢也好像融化了一般变成黑色粘稠物质，然后两人的身体就这样融在了一起，但是又分了两个头。 她们的眼睛只剩眼白，失去皮肤的脸此刻被黑紫色的血管遍布，甚至还在蠕动，嘴中的牙齿如锯齿般尖利。 “好香啊，姐姐，你身上藏了吃的。” 阿吉和阿尔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余雾疑惑，道：“没有呀，我可没带吃的下来，你们饿了吗？” 已经完全变成怪物模样的阿吉和阿尔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余雾和季盏，它们从嘴中吐出舌头伸向她们的身后…… “趴下。” 随着季盏的一声言灵，余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那不受自己控制地倒了下去。 一条红色的舌头就这样从她的头顶伸过，若是没有趴下，这条舌头恐怕能直接刺穿余雾的身体。 余雾安全了的同时，季盏回身，季盏突然回身，匕首扎在一条舌头上，腥臭的血溅了出来，伴随着怪物痛苦的吼叫。 楼上的动静也同时惊动了楼下，赵子维三人正被因为气急败坏的图乌鲁逼退到凌乱的钢架位置，因为刚才景飒唐突的问话，图乌鲁变得情绪激动，一直推着他们，想让他们离开。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赵子维也觉得他们这边显得有些理亏，无法对图乌鲁动手，便顺着图乌鲁推他们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 而在楼上传来怪物嘶吼的时候，赵子维和祈焕神色一变，正要将图乌鲁推至一旁上楼去看看时，忽地图乌鲁跑到墙边，拉下一根麻绳。 “副队长，景飒，小心！” 头顶十几根钢架掉了下来，正对着下面景飒三人。 “当”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痛，灰尘扬起，整个屋子里都好似被黑雾笼罩般。 楼下的巨响把余雾吓了一跳，余雾此刻抱头趴在地上，直到季盏说她可以起来了，她才立刻起身，将季盏最常用的突击步枪从空间里拿出来扔给她。 季盏接过枪后，把怪物的其中一个头打烂，但是没能看到晶核。 季盏在战斗的时候，余雾也没闲着，立刻用终端确定楼下的情况，在得知没事以后，对季盏道：“季盏，景哥他们没事！” 第163章 左脚 在楼顶的钢架掉下来的前一刻，祈焕将景飒和赵子维都拉到了身边，一手抬起，掌心翻上，金属拔地而起，围成一个半球形，将他们三人完全保护在了金属球之中。 待头顶的钢架全部落完，祈焕才在金属球上开了个小门，弯着腰钻了出来。 漫天的灰尘呛得祈焕直咳嗽，一支箭矢划破尘雾飞了过来，祈焕微微偏头便躲过了。 祈焕气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图乌鲁，说道：“你是真的想杀了我们吗？” 祈焕眼底闪过挣扎，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杀怪物，但对人类他依然以末世前的道德感束缚着自己。 但是图乌鲁并没有接受祈焕给他的机会，而是拉开长弓，三箭齐发。 祈焕咬了咬牙，使用金属造物异能将箭矢全部打落，然后握紧手枪对着图乌鲁的方向连开几枪。 不过都被图乌鲁躲开了，图乌鲁将装有怪物晶核的盒子藏在怀里，拿过靠在墙边的镰刀，从窗户上跳下了二楼。 祈焕立刻就追了过去。 景飒原本听到楼上的动静，想要去楼上帮季盏，但是被赵子维拦下。 赵子维道：“你去帮阿焕，我去楼上，绝不会让季盏少一根头发回来！” 景飒动作微顿，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赵子维，道：“尽量不要让季盏近战。” 季盏一旦进入近战的状态，活动量就会大大增加，对心脏的负荷也会变大。 “我知道了。” 赵子维从绑腿中拔出匕首，然后控制着周围的风，将楼层里遮挡视线的灰尘全部吹了出去。 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赵子维循着楼上的声音跑去。 楼上，季盏用子弹打烂了双头怪物的全身，但是都没有看见晶核，一时间战局变得有些僵持。 季盏心想着不如拿量子枪炮试试。 不过在她拖延住双头怪物的时候，余雾在后面已经装好了火箭筒。 余雾冲季盏喊道：“季盏季盏，快让开。” 季盏一个翻滚，躲到一处掩体后。 余雾也趴在地上，捂住耳朵，火箭筒的弹药飞出去打中双头怪物，连同墙体一起炸开，整座楼都在震动。 待爆炸声过去，季盏探头看去，只见怪物的两个头都被炸烂，一个晶核裸露在了外面。 后面的墙体穿了个大洞，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象，而双头怪物在两个头都被炸烂之后，似乎还能依靠其他方面进行感知，在第二发炮弹袭来的时候，它吐出舌头勾住天花板上的一个钢筋架，像荡秋千一样躲过。 与此同时，它荡向余雾的方向，其中一个头已经复原一半，血盆大口张口，冲余雾咬去。 余雾狼狈躲闪，却还是被怪物扑到地上，她吓得哇哇大叫：“季盏，季盏，救命啊！！！” 季盏正想使用言灵异能直接控制住怪物，然而正当她要开口之际，心脏又传来了不适感，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身体也沉重无比，浑身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 好在赵子维及时赶到，他的风刃再次削去怪物新长出来的头。 双头怪物的晶核再次暴露出来，赵子维举枪便要将他的晶核打碎，然而双头怪物转头就跑，扭曲残缺的身体从后面已经坍塌的墙体跳了出去。 “没事吧？”赵子维扶起余雾，余雾白着脸色，摇了摇头。 只是刚才有些被吓到了，不过余雾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看向季盏，“季盏，季盏，你去看看季盏怎么样了！” 余雾刚才向季盏呼救，可是季盏没有来，余雾并不是觉得是季盏不愿意救她，而是担心季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子维面色一变，果然见到季盏靠坐在一块碎石边上，脸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的样子。 “季盏，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吗？”赵子维单膝跪在季盏身边，连连问道。 刚才才和景飒做下保证，要是季盏真的受了伤，以后他可就没脸面对景飒了。 季盏喘着气，心脏慢慢缓过来以后，身上其他地方的感觉就明显了起来，她浑身都在痛，尤其是左脚。 曾经她试图逃离实验室，却被激光枪打中了左脚，她的左脚掌遭受了毁灭性损伤，后来是时夜为她做了替换手术，她的左脚才得以恢复如初。 但是现在显然她的左脚也已经濒临使用寿命，过不了多久，她的左脚也会和她的心脏一样衰竭。 “只是有点头晕，我自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好。副队长，你去追那个怪物吧，那个怪物的晶核必须在同时破坏两个头以后才会出现。”季盏说完以后，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如实道，“那个怪物……是那对双胞胎变的。” 赵子维愣住，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两个可爱的小女孩，任谁也没办法相信她们会变成这么可怖的怪物吧。 “从她们产生想要吃人的想法开始，她们就再也不是人类了。”季盏说道。 赵子维捡起季盏用过的突击步枪，拉开保险，低沉着声音应道：“我知道的。” 说罢，赵子维就向双头怪物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边，景飒和祈焕追着图乌鲁到了一片空地，埋没到腰上的雪成了最大的阻碍。 “你不要再跑了，不然的话我开枪了！”祈焕举着手枪，冲图乌鲁威胁道。 但是图乌鲁还是没有停下，哪怕祈焕开枪的子弹从他的太阳穴擦过，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祈焕。 时隔多日未见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浅金色的光芒落在雪上，反射到人的眼睛里。 祈焕对上图乌鲁的目光，那是人的眼睛，是他无法下手的理由。 直到一声怪物的嘶吼在后面响起，景飒和祈焕都看了过去。 图乌鲁也看到了变成怪物的女儿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身体破碎的一幕，瞬间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地喊道：“阿吉！阿尔！” 原本想要逃离的图乌鲁立刻又转身往回跑，身前的雪阻碍着他的脚步，他手足无措地用刀去砍雪，一边喊着阿吉和阿尔的名字。 第164章 父女 那边双头怪物的弱点已经暴露出来，再加上几次再生使得它的力量被削弱许多，赵子维在多次使用风刃后，终于将那颗晶核砍碎。 双头怪物的身体开始萎缩，它们倒在地上高声嘶吼着，粗哑的声音慢慢变得稚嫩起来，最后变回了原本的声音。 阿吉和阿尔也在怪物的皮囊褪下以后露了出来，她们并排地躺在地上，两手交握，她们大声地哭着，“爸爸，我们好饿……呜呜呜爸爸，好痛啊，阿吉和阿尔好痛……” 虽然怪物的晶核已经毁掉了，可是她们身上还残留着被怪物同化的痕迹，变成这副模样，她们已经活不成了。 图乌鲁冲到阿吉和阿尔的面前，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变成这副样子，也无助地大哭起来，他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悔恨道：“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让你们吃那些东西的，你们要活下来，阿吉阿尔你们一定要活下来……” 赵子维站在一旁听到图乌鲁的话，垂眼问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她们吃？” 图乌鲁跪在地上，哽咽地道：“我也是……我也是没办法，我不给她们吃怪物的晶核，她们早就死了……” 图乌鲁和两个女儿之前是在一所小型基地里生活的，但是因为寒潮的关系，基地里的物资变得紧张起来。基地的管理者为了减少基地负担，便决定放逐所有没有战斗力的人，年幼的阿吉和阿尔便在其中。 图乌鲁为了两个女儿，自愿被放逐，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便和阿吉阿尔在野外流浪。 好在原本身为游牧民族的本事没忘，图乌鲁靠打猎养活着阿吉和阿尔。 有一日，他依然如往常一样将阿吉和阿尔藏好，然后去山上寻找猎物。 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阿吉和阿尔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循着血迹找去，便见到已经被怪物咬得浑身是血的阿吉和阿尔，她们都还活着，还留着一口气，但是身体都被咬得不成样子。 当时图乌鲁被憎恨填满，恨意驱动着他让浑身的力量都超乎潜能的爆发出来，最终杀掉了那只怪物，将晶核硬生生地从怪物的肉里撕扯出来。 但是阿吉和阿尔身上的伤太重了，又没有立即医治的条件。 被逼入绝境的图乌鲁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手中的怪物晶核上，因为暂时只有一个晶核，所以他将第一枚晶核先喂给了伤得更重的阿吉。 阿吉服下晶核以后，拥有了怪物那样的自愈能力。 见如此有用，图乌鲁立刻想要去找第二枚晶核，依靠着打猎的技术和强健的体魄，他再次猎杀了怪物，让阿尔也获救。 他虽然也担心着怪物晶核的副作用，但是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又恢复健康，他便再无所求。 可是，几天以后…… “爸爸，阿吉（阿尔）好饿。” 图乌鲁一愣，说道：“明明我们半个小时前才吃过午饭，你们是不是要开始长身体了，饿的这么快。” 阿吉和阿尔咯咯地笑着，挣扎着从图乌鲁的怀里下来，然后一齐看向一个方向，齐声道：“好香啊，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说完，阿吉和阿尔就手牵手地跑了出去，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图乌鲁心中一惊，连忙追上去。 然而待他找到阿吉和阿尔的时候，只见她们正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啃食着什么。 浓浓的血腥味和冷风一起灌入鼻腔，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阿吉，阿尔，你们在吃什么？” 第165章 射杀 ——“从她们产生想要吃人的想法开始，她们就再也不是人类了。” 季盏这句话是对的。 在图乌鲁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露出被怪物同化的模样后，啃食人类时，图乌鲁就知道他的女儿们其实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怪物。 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依然自欺欺人的认为阿吉和阿尔还是人类，只是现在受怪物的影响才会做出杀害别人的行为而已，她们只是迫不得已…… 吃饱的阿吉和阿尔又会变回普通孩子的模样，但是每当她们喊饿的时候，她们还是会露出怪物的样子。 为了让阿吉和阿尔能保持人类之身的活下去，图乌鲁开始纵容她们去吃人。 阿吉和阿尔不是受kp-26陨石影响而进化出来的怪物，而是因为食用怪物晶核而发生变异产生的存在，所以她们的脑域里还残留着一点人类的意识，两种意识冲击在一起，让她们有时会陷入混乱状态，力量大减。 阿吉和阿尔也有杀人失手的时候，图乌鲁为了保护她们，也不得不帮她们杀人。 野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怪物，都有可能是敌人。 在帮阿吉和阿尔杀人之后，图乌鲁满身是血，面露绝望地看着她们残忍地啃食人类的尸体。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他只是想再让他的女儿们多活一天，再多一天…… 后来在撑不下去的日子里，图乌鲁也吞下了晶核，他想自己也变成怪物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吞下晶核之后，他的意识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灼烧着他的所有，包括身体，包括心灵，意识。 在将要在火海中迷失时，图乌鲁仿佛又听到了阿吉和阿尔在喊他，靠着对女儿们的思念，图乌鲁踏出了那片火海。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成为了进化者。 …… 图乌鲁抱着奄奄一息的阿吉和阿尔向季盏一行人诉说着事情的缘由，粗犷强悍的男人就跪在他们的面前，冻干的眼泪和鲜血让他的脸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他眼中的信念依然坚定。 图乌鲁磕着头，声音哽咽地求着景飒，“求求你们放过她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两个女儿，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 哪怕阿吉和阿尔已经变成了这样，身为父亲的图乌鲁依然想让她们活下来，无论她们是人类还是怪物，他对她们的偏心永远都没有理由。 景飒垂眸看着跪在他们脚边的图乌鲁，旁边的赵子维和祈焕都别过眼，迟迟没有开口。 要在一个父亲面对他的女儿开枪，并不是能一瞬间就能下定决心的。 直到景飒低沉着声音，开口道：“她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然而景飒的话音刚落下，图乌鲁就猛地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她们是！她们还是人类！” 图乌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暴起，眼底充血，因为激动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努力争辩道：“她们……她们不是怪物，怪物没有自我意识，是没有思想的，可是阿吉和阿尔有！” 景飒并没有与图乌鲁的痛苦共情，他只是用极为淡漠的声音问道：“你如何证明？” 图乌鲁抬头对上景飒那双眼睛，此刻喉咙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似的，他用力喘息，然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冷的时候，阿吉和阿尔也找不到食物，她们也陷如果饥饿的状态，痛不欲生……但是……但是她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饥饿状态下的怪物是没有理智的，无论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类，都是它们的猎食对象。 但是阿吉和阿尔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图乌鲁。 “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好痛，我们好饿……” 怀里的阿吉和阿尔声音虚弱地对图乌鲁说道，然后目光又再次看向景飒他们，血淋淋的嘴叫裂开，重复着道：“好香啊……好香啊……” 感受到阿吉和阿尔想要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图乌鲁紧紧抱住她们，哭求着道：“别动，别动了……爸爸求你们，不要再动了……” 着急进食的阿吉和阿尔完全听不进图乌鲁的话，反而还为了挣脱图乌鲁的禁锢，咬下了图乌鲁手臂上的一块肉。 图乌鲁吃痛，下意识地松开手，阿吉和阿尔就冲了过去。 她们的手臂还连在一起，身体还有四分之一的部分保留着怪物的模样，而且隐隐有重新增长的趋势。 景飒三人退开到安全距离，分开包围住阿吉和阿尔。 “不要，不要伤害她们！求求你们！”图乌鲁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跑向阿吉和阿尔。 阿吉和阿尔仰头尖叫，身上被怪物同化的部分重新开始生长。 “杀了她们吧。”赵子维最终还是下了命令，并非他们不想救这两个孩子，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死亡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就在三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两道枪声响起。 已经失去了晶核的阿吉和阿尔比子弹贯穿了头部，鲜血从她们额头上的血洞潺潺流出，她们一齐瞪大了稚嫩的眼睛，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在她们的容貌被怪物同化之前，季盏让她们尽可能地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站在楼上的季盏放下手中的枪，目光灰暗地看向那两个死去的孩子，在无人看得见的角度下，她开枪的右手也在隐隐发颤。 最初季盏在外层基地当老师的时候，她发现孩子们总是被偏爱的。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绝望，无论大人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但是所有的大人都会有一种保护孩子的默契，他们会告诉这些孩子们外面的世界很美丽，只要有足够的勇气，这个末世就会结束。 就连季盏在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也会对他们脱口而出地道：“以后会变好的。” 当时她无法用言语来解释这个现象，直到与她在学校共事，比她年长的石老师对她道：“因为我们是人类，而这些孩子，就是人类的未来。” 但是季盏现在亲手射杀了未来。 图乌鲁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倒下后，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大叫： “啊啊啊啊————” 第166章 解脱 图乌鲁精神近乎崩溃，他慢慢爬到阿吉和阿尔的身旁，把头埋在她们的身上。 赵子维和祈焕都不忍再看这样的场面，景飒则是转头看向季盏，见季盏苍白的脸色，便要抬脚去找她。 赵子维和祈焕向图乌鲁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迫于任务在身，也不能再在这里久留。 然而他们三人才转身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叮叮当当的声音。 景飒三人转头看去，只见图乌鲁背着他们，肩膀耸动，似是在吞咽什么。 “喂，你在干什么！”祈焕心中一惊。 季盏站在高处，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在祈焕出声的同时，季盏已经扣下的扳机。 季盏的瞄准镜中瞄准了图乌鲁手中拿着的东西，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其实目标也只有米粒大小，若是偏了，就会直接打到图乌鲁的头。 “砰”的枪声响起，子弹几乎是擦着图乌鲁头上的毡帽过去，然后打中了她手中拿着的铁盒子。 铁盒子里的怪物晶核散落了出来，然而也只剩下了三四枚而已。 其他的晶核又在哪里，不言而喻。 图乌鲁背对着景飒三人，然后缓缓起身，原本便魁梧高大的身材，此刻仿佛扩大了好几倍。 只见他的衣服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他仰头艰难喘息着，然后转过身子，露出了被怪物同化的身体。 众人在看到图乌鲁此刻的样子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被图乌鲁吞下的晶核，就好像寄生在了他的体内一般，然后在他的身体里重新再生。此刻图乌鲁的半边身子都被怪物同化，不同种的怪物挤满了他的半身，它们好像在争夺这副躯体的使用权一般，在图乌鲁的体内肆无忌惮地撕扯着，无比可怖。 余雾在上面看到图乌鲁此刻的模样，害怕地捂住嘴，明明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但是下一秒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季盏眯了眯眼睛，偏头开镜，对着图乌鲁的脑袋连开了几枪。 但是图乌鲁已经有了再生能力，没有打中要害，这几颗子弹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图乌鲁的意识又陷入了那片火海，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踏出火海。 而是在火海中看到了他的两个女儿。 “爸爸，爸爸！” 阿吉和阿尔都在火海中喊他，图乌鲁回头，向火海的更伸出迈开脚步，牵着阿吉和阿尔走向地狱。 图乌鲁被怪物吞噬的很快，他的身体此刻就像一个怪物的巢穴一般，不断有新的怪物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他的身体也被涨得越来越大，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季盏开了几枪发现没有作用后，便冲下面喊道：“你们离远一点！” 刚才余雾发射的火箭筒还有一发，季盏便叫余雾把火箭筒拿过来，再炸一次。 然而还没等余雾重新装好火箭筒，便见图乌鲁在叫吼一声后，迈开腿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住。 图乌鲁原本的身体完全被怪物蚕食，而那些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怪物为了争夺主权而相互吞噬，最后斗得两败俱伤，虚弱无比。 图乌鲁涨大的身体又瞬间向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连那几枚晶核也一起露了出来。 季盏连续开枪，将那些晶核全部击碎。 被怪物同化的部分慢慢萎缩，露出一点人类的身躯。 但他已经死了。 或许与他的女儿们一起死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 最后季盏一行人花了一点时间将图乌鲁和阿吉，阿尔埋葬。 就葬在了一块干净的雪地里。 图乌鲁躺在中间，阿吉和阿尔在他的左边和右边。 祈焕把最后一抔白雪盖上，填平，长呼出一口气，似是这般就能把梗在心上的沉重一起吐出。 “还痛不痛？” 后面景飒的声音传来，祈焕转过看过去，便见季盏坐在一处碎石上，景飒单膝跪在她面前，脱下她左脚的鞋子，轻轻捏着她的脚掌。 季盏低垂着头，唇角轻抿，一副又乖又软的样子，她道：“不疼了，就是有点麻。” 虽然阵痛已经过去，但是季盏能感觉到自己左脚的力量应当已经不及以前了。 季盏的左脚在做过替换手术以后，爆发力是右脚的两倍左右，所以在近身格斗的时候，季盏酷爱用左脚使力。 隔着一层袜子，景飒帮季盏轻轻揉捏着脚掌，一边道：“很快就会没事的。” 季盏皱了皱眉，总觉得景飒话里有话。 “季盏的脚受伤了吗？我空间里有放医药包……”余雾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向景飒问道。 季盏回道：“有点扭到而已，缓一下就好。” 那边安葬好图乌鲁父女的祈焕和赵子维也回来了，见季盏的左脚似是受伤，也有些担心。 “前面很多地方都被雪封住了路，天黑之前恐怕是到不了那座山的山脚，而且看今天这个天，恐怕晚上又会下雪。”赵子维说道。 季盏看了一眼天空，只有清晨天亮时候，太阳露了个面，现在又被灰白色的云挡住，恐怕下午又是不到四点就天黑了。 季盏感觉左脚恢复了些力气以后，便想把左脚从景飒的手里收回来，“已经可以了。” 而且脚心那么敏感的地方被景飒揉捏着，她的感觉也很微妙……心里有种痒痒的感觉。 景飒看向她，说道：“之后别勉强自己，不舒服就告诉我。” 季盏点了点头。 余雾和祈焕看着这边无法被第三人插足的粉色氛围，蹲到角落里叹着气。 又是想挖景飒墙角的一天。 稍作整顿之后，五人便要再次驾车出发。 但是上车之前，祈焕忽地向赵子维问道：“副队长，我有一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赵子维见祈焕突然正着神色，心里也有些好奇祈焕想问什么。 祈焕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晶核真的像图乌鲁说的那样可以让普通人变成进化者吗？如果是真的的话，那我们所注射的kp-26又算什么？” 祈焕的话音落下，周围寂静了下来，只有呼呼的风声吹响在耳边。 kp-26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是高层的机密。 但并不是所有进化者都还蒙在鼓里，在晶核流通在黑市时，就代表着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是没有人敢捅破这个秘密，因为没有进化者想要承认自己与怪物有着相同的基因源头。 赵子维没有直面回应祈焕，而是在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祈焕有些失望地别过眼，喃喃道：“是吗……” 而在场知道真相的季盏和景飒也并没有开口，但是他们都明白，赵子维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并不想说出来。 因为一旦真相流传，基地的平静就会被打破。 赵子维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去改变的人。 纵然他总是能比别人先一步发现真相，但他不会轻易开口。 余雾则是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她的想法更为单纯，反正不到东窗事发，她都不会把事情太过放在心上。 上车重新启程以后，许是察觉到车里过分安静的气氛，余雾便惴惴不安地问道：“大家要不要吃点热食？” 余雾的空间里还存了一些热食，虽然可以拿出来吃，但是最后都一致决定先吃压缩干粮。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控制住新陈代谢，也不会因为摄取热度而产生过量的疲惫感，毕竟暖饱思淫欲，在野外松懈戒备是最愚蠢的做法。 季盏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若非戴着防护眼镜，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几天，大家都会患上雪盲症。 “不行，前面又被雪堵住了，完全上不去。” 赵子维踩下刹车，看到被冰雪覆盖的一个上坡路，趴在方向盘上无精打采地道：“所以说恶劣天气下在野外出任务真的很累人啊。” 祈焕看了看前面的路，然后抬手，金属板从车前的位置拔地而起，一个角度更小的缓坡便建造了出来。 比起以前，祈焕的异能显然变得更为强大起来。 “好厉害！”余雾还是第一次见到祈焕的异能，看到以后眼睛都亮了，目光闪闪地看向祈焕。“你什么都可以造的吗？” 祈焕得意地轻哼一声，下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那当然，我可是我们队伍里最强的。” 季盏在一旁浇冷水道：“明明你每次训练都会被景飒暴打。” 祈焕：“……” 第167章 过夜 天黑之后没多久，暴风雪就来了。 虽然目标的矿山近在咫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赵子维还是把车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矿山脚下，赵子维开车转了大半圈，才找到一个村庄的遗址。因为村子里建房都会选择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所以还有很多房子都没有被积雪淹没。 不过现在末世已经开启了快四年的时间，就算这些房子没有被积雪吞没，但也变得破破烂烂。 好在越野车的坚固性很好，赵子维直接把车子开进了垮塌了一半的房子里。 “别下车了，外面的雪太大了，如果用帐篷睡在外面会很危险，今晚我们就在车上将就一下吧。”赵子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若是再这么下下去，到后半夜他们这个位置也很可能会被雪吞没。 “值夜的话，季盏和余雾就不用参加了。”赵子维说道。 余雾默默举手道：“副队长，我可以的。” “不需要。”赵子维无情拒绝。 旁边的季盏没有逞能，点头接受了赵子维的安排。 祈焕两手按在车窗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外面，说道：“能见度好低啊。” 外面的雪像是从天上直接倒下来的一般，倾盆而下，下面的积雪肉眼可见地堆了起来，好在他们这里的地势高一些。 景飒也看到了下面被积雪淹没得只剩下一个屋顶的房子，曾经时代的痕迹在被慢慢吞噬，等来年开春雪再次融化的时候，这里便又会成为另一幅光景。 所谓沧海桑田，或许便是如此。 “给。” 季盏的声音透着一点困倦，她将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前座的景飒，景飒接过，回头看了一眼季盏。 季盏也正小口地咬着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在把整块压缩饼干全部吃下去以后，季盏吨吨吨地喝了半瓶水，然后长叹一口气，一副才活过来的样子。 景飒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季盏其实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只是以前不会表现出来而已，但是现在显然已经转变了许多。 余雾从空间里拿出五张毯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稍微盖一下，因为有融雪功能，车子也不用担心会被冻起来，但是到了后半夜气温下降严重，车里多少还是会感觉到寒意。 “每人轮守两个小时，景飒第一个，然后是我，最后再是阿焕。”最难熬的便是守在中间时段的人，所以赵子维把这个位置放在自己这里。 大家吃饱喝足以后，赵子维把车灯全部关掉，所有的光亮消失，只有外面银白色的雪地里反射出一点点暗光，在这漆黑的雪夜里，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寂静了起来。 “你们睡觉吧。”景飒的声音在黑暗中的空间里响起，又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余雾裹紧自己的小毯子，往季盏那边蹭了蹭，小声地问着季盏，“季盏，我能靠着你睡吗？” 季盏沉默了一下，她不太喜欢和别人有太近的肢体接触，尤其是余雾也曾经因为随意接近她，被她打骨折过。 “你去靠着祈焕睡。” 还没等季盏回绝余雾，前面的景飒就开口直言道。 余雾浑身汗毛竖立，反驳都不敢反驳一句，就立马应道：“好的！景哥！” 说完就光速地像个墙头草一样倒向了祈焕那边，祈焕嫌弃地“咦”了一声，听得余雾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吐槽道：“明明是我吃亏，你在嫌弃什么啊！” 余雾嘴上骂着祈焕，但是心里则是在腹诽着景飒。 明明她和季盏都是女生，贴贴抱抱什么的不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吗，但是景哥每次都跟母鸡护小鸡似的不许别人亲近季盏。 真是小气过头了！！！ 当然，余雾也就只敢心里抗议一下。 赵子维坐在驾驶座上，听到后面余雾和祈焕竟然还在打打闹闹，操心地道：“你们两个快点睡觉，又不是几岁的小孩了。” 余雾和祈焕一个掐着对方脖子，一个掐着对方的脸，跟在幼儿园打架的小孩没什么两样，还瞪着眼睛非要挣个高低出来。 季盏见余雾和祈焕还在这么狭窄的闹腾，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样，很容易磕到头的。” 最后余雾和祈焕的幼儿园战斗停止在了后脑勺猛磕到车顶发出的声响下，祈焕捂着后脑勺完全说不出话来，余雾则是得意地轻哼一声，然后生怕祈焕把这笔账也算她头上，连忙把毯子拉过头顶，眼睛一闭便开始睡觉。 赵子维听到后面终于安静下来以后，松了口气，然后对季盏说道：“帮大忙了，以后这种情况你就多说几句。” 季盏：“……” 闹腾过后，车子里完全安静了下来，余雾和祈焕很快就睡着了。 两人睡相都不太好，到半夜的时候，余雾又不小心靠到季盏的身上了。 季盏猛地睁眼，差点就又要对余雾动手了，不过好在及时清醒，收敛了手上的力道。 所以熟睡中的余雾被季盏一推，又像个大钟摆一样往祈焕身上靠去。 被余雾吵醒的季盏揉了揉眼睛，她用终端看了一眼时间。 才凌晨三点，正好是赵子维守夜。 季盏看过去，只见赵子维正对着终端的虚拟面板发呆，似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一般。 因为担心会吵醒别人，赵子维还特意将虚拟面板缩小了不少。 季盏醒来之后也没那么快再次入睡，便用终端通讯叫了一声赵子维，“副队长。” 赵子维正想着事情，突然脑域里传来季盏的声音，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赵子维回头看了一眼睁着眼睛的季盏，面露无奈，他同样用终端通讯回道：“你怎么醒了？” “余雾的睡相太差了。”季盏直白地道。 赵子维勉强地笑了笑，道：“稍微忍耐一下吧，在野外确实不是那么方便。” “我没有在抱怨，只是你问了，所以我才回答了。”季盏认真地解释了一下，随后问道，“副队长刚才是在写报告吗？你是准备把图乌鲁父女的事情上报吗？” 如果上报的话，晶核的事情以后就会被放到明面上说，一旦有更多的人去尝试吞食晶核，kp-26的秘密迟早会败露出来。 “我还在犹豫。”赵子维看着自己眼前空无一字的虚拟面板，纠结着。 第168章 觉悟 赵子维内心挣扎，如果他是程越或者祈焕这样的人，很快就能下定决心，是站在基地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们会立刻地坚定选择。 可是赵子维不会，他没有办法那么决绝，所以总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季盏沉默地看着正纠结无比的赵子维，突然又说道：“基地的管理者不可能不知道晶核的事情，但是你猜他们为什么瞒着？” “因为他们还没有做好晶核的秘密公之于众后的准备。” 末世开始前，联邦帝国就已经掌握了制造kp-26的技术，kp-26的原材料来源是盗取外星物质这件事是所有帝国高层不能说的秘密。联邦帝国第一次对外公布kp-26药剂时，一直都是宣称kp-26完全是人造药剂。 盗取这种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那些帝国高层自然不会想要说出来。 之后末世降临的缘由，以白乔的说法，那就是kp-22星球在回收力量，而那些知道kp-26来源的人在末世里更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末世对于所有人无辜的人类来说，就是一场残酷的生存斗争。 但是对于那些高层来说，这是一场掩盖人类盗窃罪行的战争。 “所以在没有做好承担揭露真相的觉悟之前，还是先保持沉默吧。”季盏低着下巴，把脸往毯子里缩了缩，闭上一只眼睛，困倦地对赵子维劝道。 “你不是救世主，不用背负那么多责任，你只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好。” 季盏不太会安慰人，能说的也就这些了，只希望赵子维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赵子维关掉了终端的虚拟面板，然后声音里带着温柔笑意地对季盏说道：“谢谢你，季盏。” 季盏没再应声，而是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 好在大雪在后半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但是外面积雪的深度也已经到达了惊人的七米。 直到清晨，天际照常升起的太阳给予了这片冰封之地一点温暖，原本表面松软的积雪在温度稍稍回升一些后融化，但又在冷风中重新结成了冰。 “啊啊啊啊好冷啊。”余雾下车之后就忍不住打颤，她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太阳的温度。 说着，余雾看见同样下车，正在一旁伸懒腰的祈焕，一下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红围巾上。 祈焕敏锐地察觉到余雾的眼神，连忙捂着自己的围巾往后退两步，道：“这是季盏姐姐给我的，我可不借你，你要是冷就自己拿火源石袋去用，不是都在你空间里了吗？” 出发前补充的那批物资里就有火源石袋。 余雾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然后对祈焕说道：“那是应急物资，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你可以把我的那份拿去用。”季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余雾和祈焕身后，突然说道。 正伸着懒腰的祈焕被季盏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掉下坡去。 余雾回头，鼓着脸对季盏道：“不行，任务的物资都是会进行个人分配的，我怎么能拿你的那份。” 季盏眨了眨眼，说道：“火源石袋对我没太作用，我不是很怕冷。” 后面走过来的赵子维也笑着道：“余雾，我的那份你也可以拿去用，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好很多，零下四十度的低温我也不会感觉特别冷。” 余雾吸了吸鼻子，一下子感动地热泪盈眶，然后咧嘴笑着冲赵子维道：“副队长，你真是个好人！” 赵子维：“……”好人卡倒也不必了。 季盏见景飒在另一边，便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只见景飒蹲下身子，手中长刀反握，插进雪地里，来回滑动了两下。 景飒回道：“这种雪地车子很难行进，之后如果用滑雪板的话，可能还会更快一些。” 季盏也跟着蹲下来，挨在景飒身边，伸手抓了抓积雪。虽然结了冰，但也是随便一碰就能碎的程度，越野车要行驶确实困难，更何况积雪的厚度已经达到了七米，就算车上有以火源石为能源的融雪系统也很难发挥很大作用。 季盏拍了拍手里的冰雪，看向远处像是被一层白雾蒙住的矿山，道：“可是我们没有带滑雪板。” 景飒轻笑一声，摸了摸季盏的发顶，然后微微抬起下巴。 季盏顺着景飒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几棵被雪埋得只剩下一截顶端的大树无助地矗立在冰雪中。 之后五人很快商讨出了行进的办法，都一致认同景飒提出的办法，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车子放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遇到……唔！”季盏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就先一步被景飒捂住了。 季盏不满地瞥向他，景飒笑眯眯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把车丢这里不管的。” 祈焕三人见景飒及时捂住了季盏的嘴，都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想在这时候领教季盏的乌鸦嘴，生怕车子下一秒就报废在季盏的嘴下了。 “可是我们的车子现在也开不下去啊。”余雾苦恼的道。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三对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反应稍微慢了点的季盏过了两秒也懂了，轻眨了下眼睛后，也跟着看向了余雾。 余雾：“？？？” “车子就先由你保管在空间里了。”副队长赵子维拍了拍余雾的肩膀，一副授予重任的样子。 余雾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道：“不不不不行的，我还没试过接收这么大的物体。” 余雾生怕超负荷接收会让自己断手断脚，她在把物体接收进空间的瞬间，是会感受到物体重量的，所以在接收的时候，余雾都不会太勉强自己去收太重的东西。 而且她现在的空间其实已经很满了，就算她把空间里的东西重新堆叠整理，也不一定能空出装下整辆越野车的空间来。 “装不下就想办法装，这件事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命令你。”景飒目光凌厉地看向余雾。 赵子维也面露严肃地道：“你如果不能接收下这辆车，我们就回不去基地了。” 就连平时喜欢和余雾打打闹闹的祈焕此刻也无比清醒地逼迫着余雾，“这是你必须做到的事情，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允许进入一队。” 祈焕是最感同身受的人，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也是在生死关头才下定的决心。有时候不把自己逼迫到绝境，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 第169章 空间 第169章 余雾也是第一次在向来对她关照有加的赵子维和祈焕身上感觉到压迫感，她这才意识到，被基地赋予各种重任的调查组一队并不是她可以偷懒和逃避的地方。 余雾被景飒他们的目光盯得紧张无比，下意识地看向季盏。 季盏的眼神还是那般平静，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淡然自若。 因为季盏的实力就是她的底气。 余雾一直都仰慕着这样的季盏，但是在她跟随季盏的这些日子里，她也清楚地明白季盏之所以能够这么强大，除了天赋以外，还需要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毅力。 “你连被怪物咬穿身体都不怕，你现在在害怕什么？” 季盏突然开口道。 余雾微愣，手不由自主地搭在自己的腹部侧面，想起自己之前被怪物叼在嘴里，咬穿腹部，差点就被怪物吃掉的事情。 濒死之际，她并不是在害怕地呼救，而是用最后的力气向季盏传达有用的信息。 余雾抿了抿唇，在在季盏的注视下慢慢冷静了下来，原本闪躲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我……我试试！” 说着，余雾走到车边，抬手触碰车子的表面，闭上眼睛。 她现在的空间有120立方米的大小，但是里面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物资填满，而且余雾没有特意去整理排列过，所以显得有些杂乱，剩余的空间是绝对放不下越野车的。若是强行接收，很可能会造成越野车或者空间里物资的损坏。 余雾的精神体在进入空间后，她开始着手整理。 空间里存放的物体都会进入时间静止状态，但是显然它们的质量并没有归零，所以余雾只能撩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个一个搬。 最沉的莫过于那些装有枪械的箱子了，尤其是因为季盏喜欢用重型物资，所以她空间里存放了不少重型机枪，她一个没拿稳差点砸到脚。 空间里光是军备物资就已经占了三分之二，因为他们队接下的几乎都是高危任务，再加上现在队伍里又有她这个拥有空间异能的人存在，所以每次基地分配下来的军备物资都很充裕。 光是子弹就是几十万发，还有榴弹，火箭炮，手雷之类…… 相比之下，生存物资反而少得可怜，除去她自己准备的一些热食和热水，药品，几乎就只剩下压缩饼干了。 终于，余雾在将空间里的物品稍加整理后，空出来的空间稍微大了一些，但要装下一辆车依然还有些勉强。 余雾将一部分军备物资先从空间里放了出来，终于剩余的空间可以将越野车装进去了。 余雾看着眼前的越野车…… 手抖，腿软。 她真的不会被越野车的重量压得断手断脚吗？！ 余雾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将整个越野车接收进自己的空间。 在接收的一瞬间，余雾感觉到了近两吨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她直接面朝下得倒在了地上。 “余雾！” “余雾！” 祈焕和赵子维连忙跑了过来，只见脸还印在雪地里的余雾抬了抬手，立起自己的大拇指。 还活着。 手脚还在。 车子也接收成功了。 第170章 两次 余雾费了好大的劲把车子塞进了自己的空间以后，趴在雪地里缓了缓，才支着身体站起来，拍了拍脸上和身上的雪。 旁边还放着一摞刚才拿出来的军备物资，余雾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抬手又一次性地把这些军备物资重新收进了空间里。 越野车放在空间里以后，这些军备物资可以放在车顶或者车子里面，倒也没有占多少位置。 甚至在全部收拾好以后，空间里还剩余一个空下来的角落。 在将空间里的东西全部收拢以后，余雾眼眶红红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季盏。 压力瞬间释放了出来。 “呜呜呜呜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断手断脚了，没想到我真的做到了，我做到了呜呜呜季盏……” 余雾越想越后怕，但并不后悔。 她不想再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了。 季盏被余雾搂得有点紧，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根微红，不过最后还是拍了怕余雾的后背，表示安慰。 越野车的问题解决以后，那就剩下滑雪板还没开始做了。 景飒，祈焕和赵子维三人拿出绳索，将绳索的一头绑在一处固定的地方，然后像空降一样往下面的雪坡滑下去，最后停在一颗只被雪淹没了一半的大树边。 树上满是白雪，看不到一片枯叶，完完全全地成了一棵枯树。 祈焕最先爬上了树，然后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仔细选了两根比较粗壮的树枝开始砍。 不过砍了一会儿后，祈焕就觉得费力了，随后就转头看到用长刀的景飒和用风刃的赵子维轻轻松松地就把树枝砍了下来，祈焕顿时觉得自己选择短刀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站在高处的季盏和余雾也没闲着，虽然一场大雪过后，怪物的行动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但也有可以在雪中行动自如的怪物，所以他们要时刻提防着被怪物偷袭。 季盏用狙击枪上的倍镜环顾一圈，周围尽是白皑皑的积雪，一点异动都没有。 那些废墟也被掩埋了起来，积雪恍若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了一个一尘不染的新世界一般。 最后倍镜的画面被季盏锁定在不远处的矿山上。 他们的这个位置距离矿山的直线距离大概还有七公里，冷气形成的白雾仿佛给这座山穿上了一层薄纱，矿山的表面也因为昨晚的大雪而被白色覆盖，几乎看不到太多白色以外的颜色。 他们的任务是采集矿山表面的一些样本，这样的任务让他们不得不亲自上山。 无论多强大的人类在自然的面前也是渺小的，这座矿山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怪物一样俯视着他们。 季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住了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言灵应验比较好。 “景哥他们回来了。” 余雾的声音把季盏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将手里的狙击枪放下，见景飒他们各自背着一捆树枝爬了上来，连忙过去帮忙。 上来要比下去的时候费劲不少，脚下稍稍用点力就陷下去了，就算是住着绳索，但是脚下没有什么着力点，也只能寸步难行。 祈焕和赵子维爬上来的时候一身是雪，裤子上都结了冰，就连景飒气息也喘得厉害。 季盏对景飒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景飒摇了摇头，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倒腾着捆回来的树枝，一边道：“我们动作要快点了，如果能在天黑之前采完样本回来，就不用在山上过夜。” 这种天气在雪山上过夜确实太大了，五人显然都不想在山上耗一晚，便纷纷忙活起来做简易滑板的事情了。 把三四根树枝用牢固的绳索捆成一排，确认不会散架，那就可以放在雪地上使用了。 景飒把做好的第一个简易滑板递给季盏，道：“试试。” 季盏点了点头，抱着滑板站到坡边看下去，这样的斜度对她来说正好。 季盏踩在滑板上，然后往下滑去，努力控制着身体平衡，瞬间便学会了滑雪。 滑出去一段路以后，停在一处房顶，冲景飒那边招了招手。 很快，其他人的滑板也做好了，祈焕他们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唯独余雾在雪地上摔了跤，直接从坡上滚了下来，像一团雪球似的。 察觉到自己丢了人的余雾也很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她实在没有季盏他们那样可怕的平衡力。 “起来，我带你。” 季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雾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季盏冲她伸手。 此刻天上还挂着一轮模糊的太阳，季盏就逆光站在她的面前，金色的光仿佛描绘着她的轮廓，在这一刻季盏就好像是这个世上被偏爱的存在。 而被偏爱，仿佛承载着无数美好的人却在向她伸手。 刚才的羞赧和自卑一扫而过，余雾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咬了咬唇，用力点头应声，然后抬手握住季盏，借着季盏的力气站起身来。 余雾张开胳膊，作势就要抱着季盏好好撒娇一番，“呜呜呜季盏你真好，我最……嗝！” 然而还没等她抱到季盏，一个横在她脖子前的刀鞘就吓得她立马打了个嗝。 感觉到刀鞘上散发的寒气，余雾缓缓抬眼，对上景飒危险的眼神，“景景景景哥！” 景飒眯了眯眼睛，余雾莫名从景飒的这个目光里感受到了几分嫌弃的意味，果然下一秒便听景飒道：“抱到一次就知足吧，还想一天抱两次，要不这个男朋友的位置让给你来？” 余雾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还得是景哥您当，您当！” 说完，余雾哪里还敢和季盏贴贴，转身就跑赵子维身后躲着去了。 副队长救我狗命！ 季盏转头看向景飒，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别吓她呀。” 景飒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季盏的脸。 五人不再耽搁时间，除了余雾需要赵子维带着，季盏他们都能很好控制脚下的简易滑板。 路上崎岖不平，但这样的地形反而给了简易滑板很多优势，四人的身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下去。 季盏从一个斜坡飞出去，动作说不出的飒爽，身后带起的白雪恍若一道银河。 第171章 雪山 五人磕磕碰碰地终于到了矿山脚下，除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余雾，其他四人在滑行了这么一段路程以后，身上仿佛都冒出了热气。 之后的路便是一直往上的了，做的简易滑板也就没了用。 赵子维看了一眼被冰雪覆盖的陡峭矿山，说道：“刚才在远处看的时候，这座山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被积雪覆盖了，以及之前的寒潮，积雪下面也是厚厚的冰层，我们想要采集到样本就必须爬到积雪和冰层最薄的地方去。” 虽说也可以随便选一个地方开始破冰，但如果地下冰层太厚，就必须用炸弹才能炸开了。而在这种雪山上用炸弹，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触发雪崩，所以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刚才在远处用防护眼镜勘测的时候，赵子维就已经用终端定位了积雪中露出的山体部分。终端上会将定位到的地点转换成坐标，为他们提供明确的方向。 上山的路被冰雪填满，变得陡峭危险，积雪的深度也没过了他们的大腿，他们脚底踩实的雪都压成了冰，稍有不慎就能把人滑倒，若是摔下去想要爬起来就难了。 季盏顺手扶住差点摔下去的余雾，前面祈焕就摔了一跤。 祈焕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越是挣扎，他越是往下陷，而且他附近的积雪也变得像流沙一样，冲刷了下去。 景飒单手拎住祈焕的后领，把他从积雪里拔出来，扔到旁边的石壁上。 还没等祈焕回过神来，就听到赵子维的声音，“阿焕，抓紧景飒！” 祈焕来不及多想，遵照赵子维的命令紧紧拉住景飒的衣服，随后他们上方的积雪整个塌了下来，往他们的身上砸。 景飒在察觉到上面积雪崩塌的瞬间就将长刀牢牢插进了旁边石壁的冰层里，季盏和赵子维的危险意识也很高，同样拔出刀像景飒一样固定住自己的位置，季盏还顺手拉住了余雾。 他们紧贴着墙壁，所以在上面的积雪全部倒完后，五个人也没有被完全掩埋。 “好险，还好不是雪崩。”祈焕从拍了拍头顶的冰渣子，从雪里爬出来。 “有没有受伤的？”赵子维第一时间关心大家的安全。 景飒把季盏拉了起来，帮她把身上的雪拍落，季盏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束发的发带被冲掉了，此刻长发披散着，季盏有些烦闷地摸了摸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 是不是剪掉会更方便些？ 然而季盏的念头刚出，景飒似乎就已经先一步从她不太明显的神情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说道：“喜欢的话就留着吧，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因为他会先一步把靠近季盏的危险解决掉。 后面的余雾听到景飒的话后，说道：“我有发带。” 余雾之前是短发，只是最近没有空去修剪，现在发尾已经长到肩膀上的位置了，偶尔不方便的时候就要用发带绑住，所以她便顺手往空间里丢了几条发带，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余雾拿了发带，站到季盏背后，帮季盏把长发重新绑好。 忽地，她感觉自己的左脚尖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余雾皱了皱眉，扶着旁边的石壁把左脚从积雪里拔出来。 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季盏见余雾的动作，问道。 余雾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们快走吧。” 前面赵子维和祈焕已经开始继续往前了，他们也得尽快跟上才行。 余雾走得慢，一直都走在最后面，然而她才迈出去两步，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季……季盏。” 季盏走在余雾前面，听到余雾发颤的声音，停下来回头。 只见余雾满眼恐惧地道：“有……有东西……在在在下面拉我……” “哗”的一声，余雾就受到下面一股强大的拉力，眼前的画面冲刷而过，她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余雾！” 但是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了季盏的声音，她的手臂也被季盏带着凉意的手紧紧抓住。 第172章 雪崩 季盏离余雾是最近的，所以在余雾被拉下去的时候，季盏下意识地便扑过去拉住余雾的手腕。 但是身下的积雪松软，下面的东西稍微用一点力，季盏和余雾身边的雪便塌陷了下去。 而且和刚才塌陷的那一次不一样，在季盏和余雾快被积雪吞没之时，祈焕突然听到了上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只见雪山表面的积雪此刻竟然尽数冲刷了下来。 “副队长，是雪崩！雪崩了！快拉住她们！” 祈焕拼命高喊，但依然阻挡不了这山崩地裂之势。 景飒仍然用长刀插进冰层里，固定住自己的身形，纵然他有不死之身，但此刻也无力抵挡这样的雪崩。 他紧咬牙关，抓住了季盏的一只袖子，冲刷下来的积雪像重锤一样撞击着他的手臂，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是抓不住季盏的。 “季盏，把余雾丢掉。”景飒低吼道。 上面的积雪如泥石流一样冲下来，带着滚滚雷声一般，季盏听不太清景飒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把余雾丢掉，我拉你上来！”景飒的指尖紧紧抠着季盏的衣袖，痛得几乎没了知觉，可他还是不放手。 季盏这回听清了景飒的话，她微微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被雪埋得只剩一个胳膊露在外面的余雾。 如果她此刻松手的话，余雾就会彻底被埋在积雪下面。 她要松手吗？ 如果放在从前，季盏可以眼也不眨地无视过去，因为在末世开始后，她前往基地的路程中，她无数次冷眼旁观着生命的陨落。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现在松手的话，余雾一定会死。 但是不松手，她和景飒可能都会被余雾拖累…… 季盏握着余雾的手松了一点，可脑海里又不断闪过余雾曾经跟在她身后的样子，想要放开的手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生命的重量无法用数字来表达，但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那份重量会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上。 季盏做下决定，转过头看向景飒，眼睫上沾染着冰雪，眼眸坚定明亮，“景飒，我等你来找我。” 季盏并不是逞能去救余雾，而是她确信自己的力量足够让她保护好余雾，让她们两个人都活下来。 说罢，季盏甩开了景飒的手，然后和余雾一起被积雪吞没。 景飒瞪大了眼睛，他拼命想要伸手去抓季盏，可是人类之躯又怎么抵得过自然的力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盏消失在这片白茫茫雪海之中。 “季盏！！！” …… 五人的队伍被这场雪崩彻底冲散，祈焕在氧气完全耗尽之前凭借着自己的异能从积雪里面爬出来。 “咳咳……咳咳……”差点窒息而亡的祈焕在呼吸到冰冷的空气后，急促地喘息着。 但他也顾不得休息，他立刻挖开自己身边的积雪。 雪崩下来的时候，他和赵子维是站在一起的，赵子维肯定也在他的附近。 很快，祈焕便挖到了赵子维的衣角，他索性摘掉手套，就这样徒手刨着冰雪，一边道：“副队长！副队长！快醒醒，别睡过去！” 祈焕把赵子维的上半身都挖了出来，连忙探了探他的气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祈焕拖住赵子维的胳膊，像拔萝卜一样把他从雪里拔了出来。 祈焕环顾四周，雪崩过后，周围的空气里仿佛都漂浮着一层雪雾，到处都灰蒙蒙的一片。 祈焕喊了几声季盏，景飒和余雾的名字，稍微大声了一点，山上的雪好像又有要崩塌下来的趋势，祈焕吓得立马住了嘴。 祈焕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做了记号，然后把赵子维背到背上，背着他往前走，他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赵子维醒来…… 他也不敢做最坏的打算，只希望大家只是暂时被冲散罢了，并没有受伤。 而另一边，季盏被余雾拖下去之后，她们似乎掉进了一个冰洞里面。 被积雪挤压的胸腔豁然通畅起来，但是还未等季盏调整自己冻僵的身体，后脑勺就在下坠的过程中先磕到了石壁上的一块坚冰上，季盏眼前一黑，立刻就晕了过去。 余雾和季盏掉到了洞底，而把她们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慢慢地将伸长的手收回。 几团黑影从冰洞里的石头后慢慢挪动身体走了出来。 它们是怪物。 但是它们没有像外面的那些怪物一样，看到进化者就会产生捕食的本能。 它们拖着畸形的身体走到了季盏和余雾的身旁。 如果季盏此刻醒着，一定会觉得这几个怪物的形态很眼熟。 当初在备战飞鱼怪物之前，她和余雾被派去清理大厦楼中的危险，那一次她们就在一座大厦楼中发现了一只很特殊的母体怪物。 那只母体怪物以人类为养料，然后长成了大树的形状，树冠还结了半人高的果子。那些果子落下后，新生的怪物便被繁衍了下来。 从那只母体怪物中繁衍出来的怪物保留了与人类将近60%的相似度，它们的身上已经长出了肉色的皮肤，拥有四肢和躯体，身长在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但是它们身体比例非常不平衡。它们的身躯就像是骨头撑着皮支撑起来的，中间几乎没有肉，脸上的五官虽然模糊可怖，可也能勉强分出五官来。 而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它们似乎会模仿人类的语言。 几个怪物在季盏和余雾的周围转了两圈，然后抓着季盏的肩膀，把趴着的季盏翻了个身，让她把脸露出来。 怪物们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交流，随后便见一个怪物伸出它的手，悬停在余雾的脸的上方，像是在测量着什么。 测量完余雾的脸以后，那只怪物又伸手向季盏。 同样的悬停在季盏的脸的上方。 最后那只怪物指了指季盏，后面的怪物便上前，一只扛起余雾，一只扛起季盏，然后往洞穴的深处走去。 季盏虽然在昏迷中，但是她向来对别人的触碰很敏感，她的指尖动了动，可后脑勺阵痛，让她也没办法立刻恢复清醒。 第173章 洞穴 夜晚的雪山就像是会吃人的深渊一样，风雪交织在一起，呼啸着仿佛要夺走一切的生命体。 孤独行走在雪地中的身影成为了这片白色雪海中唯一的生命。 而且是永不停歇的生命。 景飒身上被冰雪盖住，他喘了口气，将肩膀上的冰拍掉，然后继续向前。 其实他浑身都被冻僵了，从感受到冰冷，到刺骨，到麻木无感，被冻僵的身体只要随意一块石头就能将他砸得支离破碎。 但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的身体在不断再生，冻僵到失去知觉的部分会出现难以忍受的痒意，直到痊愈，然后再继续循环。 此刻不死的生命对景飒来说，是一种恩赐，也同样是一种折磨。 似是终于耗尽了体力，景飒停了下来，直直地站在已经吞没了他大腿的积雪中，而景飒则是缓缓闭上眼睛。 好累…… 他不会死，可是会感觉到累。 他记得季盏在等他，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无法再迈出下一步了。 而风寒依旧无情肆虐，景飒的身体表面慢慢凝结了一层冰。 如同他们曾经在基地外看到的那些冰雕，景飒此刻也被冰封了起来。 但是他的心脏依旧在跳动。 在景飒陷入沉睡之前，他的嘴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季盏……” …… “季盏！季盏！季盏！！！” 季盏是在余雾的尖叫声中清醒过来的。 季盏睁开眼睛，但是还未等她的视线完全恢复，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靠近她。 “嘭”的爆炸声响起，余雾趁着怪物被手雷炸伤的时候，撑着身体起来就要跑向季盏。 然而她才起来，就感觉到右脚腕上的肿痛，肯定是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 余雾咬了咬牙，跌跌撞撞地跑向季盏，然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就这样用自己的身体把季盏面前的怪物给撞到了一边。 季盏被手雷的爆炸声彻底惊得清醒了，她很快审视起自己的处境。 她们现在似乎是在山洞的甬道里，而周围的石壁不仅没有结冰，竟然还有会发光的微生物存留在这里。 而这条甬道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季盏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和余雾被一股从地下而来的力道一路拖行下来，然后掉进了一个冰窟中，而她们此刻明明没有离开雪山的范围，可这里却有零上的温度。 季盏又将目光落在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那几只人形怪物上，它们与人类相似的特征让季盏和余雾都毛骨悚然。 余雾从空间里拿出量子枪炮，丢给季盏，而她自己则是在下一刻被人形怪物伸长的手抓住，冰冷恐怖的感觉让余雾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低头！”季盏用言灵异能控制住余雾的身体，让余雾低下头，露出怪物的身体。 季盏端起量子枪炮，蓝色的光束射了出去，正中怪物的一只眼睛，随即蓝色的余火继续吞噬着怪物身体的其他部分。 然而就在蓝色的余火快要烧到它的嘴巴时，它的喉咙像是破了的风箱，发出了难听却又足以让人辨认的声音。 它在唤道： “季……盏……” 第174章 说话 非常含糊不清的音节，但又能真真切切地听到它发出的声音。 不仅季盏听到了，连余雾也听到了。 蓝色的余火将人形怪物眨眼间烧成灰烬，但是季盏和余雾因为刚才听到的声音而产生的惊悚感依然还残留在心上。 余雾强忍着恶心感，从人形怪物的残骸里挣脱出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到季盏的身后。 面前还有几只人形怪物威胁着她们，她们还没办法掉以轻心。 而那些人形怪物在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以后，也没有表现出愤怒和激动，而是一直盯着季盏和余雾两人。 余雾颤着声道：“季……季盏，这和我们上次在大厦群里遇到的怪物一样，它们好像会模仿我们的声音……” 余雾的声音在这幽深的冰洞甬道里产生了回音，那几个人形怪物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接收什么一般。 然后季盏和余雾又听到它们说话了。 “上……一……音……” 它们在听到余雾的声音以后，努力模仿着听到的语言，它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些话的含义，甚至也只能含糊的说出比较简单的音节来。 “只是拥有模仿声音的能力而已，它们不是人类，是怪物。”季盏目光坚定地开口，手中的量子枪炮已经开始积蓄能力，显然是打算一口气将前面的怪物全部清除。 那几只人形怪物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向季盏和余雾靠近。 然而就在季盏打算开枪时，一阵风从洞穴的深处吹了出来。 原本打算攻击季盏和余雾的几只怪物突然转身，丢下她们就往洞穴的深处跑去。 像是植物腐烂的气味随着飓风吹出弥散开来，石壁上会发光的微生物在一瞬间死去。 季盏立刻发觉了这股气味不对劲，一如之前在大厦群里遇到的那棵人树一样，会散发致命的毒气。 季盏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拍了拍余雾的肩膀，向她打手势。 余雾顶着飓风，从空间里拿出两个防毒口罩。 与累赘的防毒面具相比，基地新研制出来的防毒口罩要更加便利很多，而且防毒效果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季盏屏着呼吸，将黑色的口罩戴在脸上，挡住了口鼻，将那股腐烂的气味也挡在了外面。 “季盏，我们现在怎么办呀？”余雾拉着季盏的衣角，有些不安地道。 这股飓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季盏拉着余雾贴着石壁走，一边说道：“我们先出去看看。” 刚才那几只人形怪物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了，它们的母体想来就在里面。 季盏不太想在这种地方和怪物打斗闹出太大的动静，她们掉下冰窟，上面就是雪山，一旦动静太大，要是再次引起雪崩埋掉这座冰窟，她们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所以季盏便想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们掉下来时的口子。 飓风持续了一分钟左右，便渐渐弱了下来，正好方便了季盏和余雾的行动。 她们两人回身跑出甬道，但迎接她们的并不是自由的出口，而是一个坚冰的牢笼。 余雾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她手掌贴在冰面上，透过这层冰墙，她们甚至还能隐约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余雾惊叹道。 这个冰窟与前面洞口的甬道相连，但是甬道里的温度却完全没有侵入冰窟之中。冰窟除了有一面是石壁，另外都是十几米高的冰墙围砌而成，而且表面光滑，像是被打磨过一般。 季盏忽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甬道和冰窟的温差不小，这样突然的变温让她已经很脆弱的心脏有些难受起来。 学院终端监测着她身体的各项数值，此刻已经滴滴地弹出了两个警告。 季盏只能先停下所有动作，慢慢调节自己的吐纳。 “季盏，你不舒服吗？”余雾回头见季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又一跳一跳地过来想要扶她坐下。 结果脚下路滑，她这么单脚跳直接就往前栽，还多亏了季盏扶了她一把。 余雾尴尬地嘿嘿傻笑两声，然后吐了吐舌头。 两人靠着石壁坐下，余雾还是不太放心地看了看那边的甬道口，生怕又有怪物从里面跑出来。 “如果有东西出来，我会听到声音的。” 季盏的话也算是给余雾服了一记定心丸，余雾从空间里挑挑拣拣，然后问道：“我这里有感冒药和热水，你喝一点吗？” 心脏的事情季盏和景飒都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就算出发时季盏说自己生病了，余雾他们也只是以为季盏只是感冒而已。 “谢谢，不过只要热水就好了。”季盏说道。 余雾便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保温杯，然后递给季盏。 季盏仰头喝水，视线顺着面前几十米高的冰墙往上看，冰窟的顶上密密麻麻的冰柱倒掉在上面，就像是悬在她们头顶的刀。 季盏眯了眯眼睛，终于看到了顶上的一个小开口。 她和余雾就是从那里掉进来的。 但是十几米的高度，周围又都是光滑的石壁，根本无法攀爬，要怎么离开这里是个难题。 不仅仅是她此刻的心脏不舒服，余雾的脚也已经严重扭伤。 季盏看向余雾，见她正用手悄悄揉着已经肿起来的右脚腕，说道：“你把急救包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先给你包扎固定一下，之后你的右脚就不要太用力了。” 余雾照做，见季盏低头帮自己处理着伤脚时，忍不住道：“季盏，对不起，如果那个时候我再小心一点，你也不会被我拖累下来。” 对于余雾的满心愧疚，季盏头也不抬地道：“没关系，是我自己选的。” 她不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 季盏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所以不过是顺手救个人罢了，在季盏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事情。 这话似是在安慰余雾一般，余雾一下子又红了眼眶，她向来泪腺发达，在季盏面前更是无遮无拦，“呜呜呜季盏你真好……” 简单处理完余雾的脚伤以后，季盏才想到想起来用终端联系景飒他们。 但是景飒一直没有回应，季盏又找赵子维，赵子维的终端也没有响应，季盏的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第175章 光源 虽然祈焕和余雾平时打打闹闹的，但再怎么说也是相互认同的队友，真遇到了事情，也还是会为彼此担心。 “副队长和我在一块，只是他缺氧昏迷还没有醒，景飒……景飒我还没有找到，但是他一定没事的。”祈焕知道季盏就在余雾身旁，便只能往好处说。 余雾在听到祈焕的话后，心里也松了口气，起码知道祈焕和赵子维没事。祈焕一边回着祈焕的话，道：“我和季盏也没事，只是掉进了一个冰窟里面，暂时还没办法出来……” 余雾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她们遇到怪物的事情说给祈焕，她皱着眉求助似的看向季盏。 季盏接过话，对祈焕说道：“余雾身上有物资，不用担心我们，你也不用着急来找我们，等副队长醒了我们再联系。” 祈焕应下季盏的话，叫季盏和余雾两人在冰窟里小心些，随后便挂断了终端通讯。 余雾环顾四周，苦恼地向季盏问道：“季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空间里带了炸药，也有喷火器，我们不如……” 余雾说着，目光就看向前面的冰墙。 季盏立刻否决了余雾的话，说道：“这面冰墙的硬度不是喷火器可以融化的，用炸药的话，太危险了。” 说着，季盏指了指头顶吊着的冰柱。 上面这些要是全掉下来，就算是她也没把握能全部避开。 余雾颓丧地低下头，一时间竟也想不到更多的办法。 季盏身体往后靠了靠，背后的冰冷让她的思绪清醒不少，想起自己在被拖下来之前对景飒说的话。 她想景飒肯定在到处找她…… 季盏摸了摸手腕上的终端，她更愿意相信景飒应当是遗失了终端，所以才联系不上这个原因。 季盏一边想着景飒的事情，一边转动目光，提防着那边漆黑的甬道。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洞穴的深处传来，那股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了起来。 季盏最担心的便是里面的母体怪物一旦开始大量繁殖，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你在这里等我。”心跳平稳下来以后，季盏拿起量子枪炮起身，“我进去看看。” 余雾虽然很害怕，但也立刻道：“我，我也去！”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的脚不方便容易拖累我。”季盏把话说得果断，不给余雾任何驳回的余地，“我会用终端和你保持联系，你在外面也要注意提防所有危险。” 季盏将量子枪炮的背带挂在肩膀上，手枪，匕首，短刀，手雷之类的小物件都藏在了身上，然后往洞穴里面走。 从甬道里面吹出来的风都稍稍带着些热度，季盏在踏入之时，脚步顿了一下。 频繁来回温差太大的两个空间，这样对心脏很不好。 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由不得她在外面坐以待毙，这个洞穴深处的东西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威胁着她，而且还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刚才的人形怪物已经够让人感觉惊悚了。 那些怪物真的只是单纯的在模仿人类说话吗？ 怪物在不断进化，它们的进化顶端又是什么样子的，是会变大体型，还是会增强力量，或者是出现更多种类的怪物…… 人类还没有无法预测出怪物的进化路线，甚至连“进化”这个词语都只有白乔定义过，而更多的平民则是被那些知晓真相的高层捂住了耳朵。 当初在大厦群的建筑里第一次听到怪物模仿出人类的语言时，季盏就隐隐有种不安。 怪物会进化出语言系统吗？ 一旦它们拥有了语言系统，就代表着它们进化出了自我思维。 到了那一天，便是人类真正的末日。 越往里走，周围空气里的热度越高，终端上显示的室温越来越高，与外面的温差几乎差了四十度。 季盏努力平衡着自己的呼吸，脚下的步子也放得很慢，心率暂时还在正常范围内，但是她的后背已经布了一层薄汗。 甬道的尽头亮着隐约的赤红色光源，热量的源头便是那里。 季盏拉下量子枪炮的滑扣，枪口变为手持炮形态，放掉了所有火力限制，显然季盏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身上的冰雪在这样的温度下都融化成了水，顺着作战服的衣服掉落在地上。 终于，季盏站在了甬道的尽头。 看到了那棵恍若长在了地狱的树。 第176章 复刻 那棵恍若长在地狱的树给了季盏极大的震撼，它的根部盘踞在几米深的巨大深坑中，深坑中满是尸骨，墨绿色的树干上挤满了人脸，茁壮生长的树枝肆意地舒展，甚至插进了周围的石壁之中，半人高的果实一排排地坠在树枝上，离地面的距离将近十五米，是人类要拼命抬头仰视的高度。 这座山中确实存在着大量的火源石，而这些火源石提供的热量完美的隔绝了外界的寒潮，为这棵人树提供了适宜的生长环境。 眼前这棵人树远比之前在大厦群里遇到的那棵更加巨大，周围石壁上嵌着的火源石闪烁着赤红色的光芒，如同星星之火，也为这棵人树赋予了一种血腥残酷之感。 季盏垂眸看去，只见聚集在树下的那些人形怪物自它们的身体中延伸出一条管子，管子的另一端接到树根之中，像是在搭建着什么联系一般。 人形怪物已经发现了季盏，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季盏对这种恶心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同情或者怜悯，扣下扳机，蓝色的光束便从量子枪炮的炮口冲了出去。 人形怪物在蓝色的余火中惨叫，下面的这些人形怪物不是季盏最担心的。 季盏最担心的，是上面的那些果子。 树枝上挂着的果子有一百多个，但是有一个很特殊，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人树上的果子更像是虫茧的形状，足有半人高，外表都是浑浊的绿色，但唯有一个藏在最里面的果子—— 是赤红色的。 季盏不敢轻易去打烂上面的果子，她将手持炮的火力调到最大，显然是打算一口气直接解决掉眼前的人树了。 这棵人树说白了也就是一只母体怪物，只要母体怪物死掉，被繁殖出来的小怪物也活不了。 然而就在季盏解决掉下面的所有人形怪物，准备瞄准树干时，头顶传来“噗”的一声。 赤红色果子里面的粘液从裂口漏了出来，一团东西也跟着滑下来，从十几米高的树顶掉到了地上。 “咕咚……” 似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只见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一层薄膜完全包住，下一刻，里面的东西破开薄膜爬了出来。 季盏在看清那个怪物的脸时，眼瞳紧缩，手中的积蓄了力量的量子枪炮下意识地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而是直挺挺地冲着那个刚出生的东西而去。 霎时间，尘土扬起，碎石迸溅。 季盏心跳得很快，她死死地盯着缓缓散去的烟雾。 随后一个人形的影子从烟尘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那些人形怪物的畸形身躯是因为它们还未发育完全，那么现在站在季盏面前的这个怪物，就是汲取了充足的营养而被繁殖下来的。 它的身体几乎已经与人类无异，只是皮肤是不正常的白，而且裸露出的皮肤上还有几块大面积的腐肉。 但是刚才让季盏不惜放弃攻击母体怪物的晶核，也要先攻击这只人形怪物的原因—— 是因为这只人形怪物复刻了她的模样。 没错，此刻这只人形怪物正顶着季盏的脸，虽然还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是季盏能看出那是她的样貌，连头发的长度也是一样的，只是灰白色的眼睛能让人轻易将它与人类区别开来。 人形怪物站在尸骨成堆的树下，它低头似是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又从一具枯骨上扒下来一件衣服，动作滑稽的套上。 季盏呼吸一窒，这个怪物它有自我思维…… 不可以！ 这样的怪物不能存在！ 人类在怪物面前唯一的有事便是智慧，如果怪物开始进化出自我思维，未来人类的文明也终有一天会被掩盖。 季盏眼眸之中流露出凶狠，手中被她开启了最大火力的枪炮射出超高温的光波。 下面的人形怪物意识到了危险，竟是速度极快地往季盏的攻击范围外跑，它的外形虽然几乎已经与人类无异，但除了外形，它其他方面都还没有对人类进行完全复刻。 此刻感受到威胁后，人形怪物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奔跑时也是四肢着地，并且在捕捉到季盏这个目标后，速度极快地冲季盏而来。 季盏看到人形怪物冲她而来，但她此刻还未松开扳机，而是直接就着量子炮的力量横扫向人树，仿佛一把锯子一般。 只要母体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人树也做出了回应，它瞬间用大量的树藤包裹住树干，延缓着量子炮威力对它的伤害。 树枝上的果子接二连三地破开，又有新的人形怪物掉了下来，它们都扑向了季盏。 季盏手中的量子枪炮几乎是超负荷地放射出能量，持续的大功率输出让枪身的重量急速上升。 忽地，一只伸长的手抓住了季盏的脚腕，把季盏从上面拖了下来。 季盏滑下坑的同时解开了量子枪炮的系带，没了量子枪炮的重量束缚，季盏从腰后拔出短刀，反握在手中。 季盏顺着怪物抓住她脚腕往下拉的力道跳了下去，短刀利落地解决掉一个人形怪物。 然而还未等她松口气，一股劲风从正面袭来。 季盏身体后仰，错愕的目光对上那只复刻了她容貌的人形怪物，灰白色的眼睛空空洞洞，明明不是人类却还要顶着一张人类的脸！ 季盏抬脚便向它踢去，然而眼前这个怪物并不像以往的怪物一样不知闪躲，而是在季盏的小腿横扫过来时，抬臂隔档，将伤害降到了最小。 这样的格斗意识让季盏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怪物复刻了她，还是怪物在支配了人类模样的身躯后产生的自我意识…… 季盏咬牙，不给怪物任何喘息的机会，握着短刀就往它的脸上挥。 怪物身形敏捷地闪躲，甚至在季盏紧逼时，它还能找到空隙反扑，然后逐渐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 有其他怪物在碍手碍脚，以及心脏的负担，此刻季盏的情况变得有些被动。 季盏一边转攻为守，一边慢慢冷静下来，并且开始凝聚精神力。 使用言灵异能，将它们一次性解决掉。季盏是这般打算的。 第177章 打斗 “别动。” 季盏说出命令，言灵异能让她成功操控住了所有的怪物。 季盏气息微乱，每次使用言灵异能，她都必须集中精神。 她的言灵异能必须要先捕捉到目标的神经，让它们的脑域听从她的指令，从而控制它们的行动。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精神力上压制住所有目标，目标越多，越是难以控制。 季盏看着面前所有被定身的怪物，轻呼出一口气后，她又开始操控这些怪物取出自己的晶核。 季盏的额头上布出一层冷汗，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些怪物的动作，它们伸手撕开自己的肚子，然后将晶核强行扯了出来，捏碎。 就这样，人形怪物一个接一个的化成烂泥，完全失去了生命力。 但唯有一只例外。 就是那只复刻了季盏容貌的怪物。 它被季盏的言灵控制无法动弹，但却在一直试图反抗季盏精神力的压制，季盏下达毁掉晶核的命令后，她的手因为挣扎而不断抖动，仿佛在和季盏进行一场精神体中的战斗。 季盏也感觉到了压力，其他怪物能轻而易举地被她控制，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些怪物没有自我意识，不会对自身的异样产生排斥心理。 但是眼前这只人形怪物已经有了自我意识。 “滴——滴——” 学院终端发出提示的声音，季盏的身体数值此刻正在不断下降，多项指标即将下降到安全范围以下。 言灵对人形怪物的束缚力慢慢下降，人形怪物迈开脚，冲季盏而来，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季盏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发痛的额头，脑袋里好像被钉入了钉子一般得疼。 季盏喘着气，看着人形怪物缓缓靠近她，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一点没有留情，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能倒在这里，她要等景飒来找她。 就算是死，她也想自己最后一秒的时间是在景飒的身边度过的。 她才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在这里！ 对怪物的束缚完全解开了，而解开的瞬间，怪物向季盏直扑过来。 季盏在地上翻滚，躲过这一击，随后反手将短刀刺向怪物。 怪物闪躲不及，被季盏的短刀刺中了一只眼睛，黑色的血液迸溅出来，伴随着可怕的怒吼声。 怪物闪躲不及，被季盏的短刀刺中了一只眼睛，黑色的血液迸溅出来，伴随着可怕的怒吼声。 季盏虽然擅长枪械狙击，但是她的格斗术曾经在特殊军事学院里也是连续满分的。 因为季盏不会对认定为敌人的目标心慈手软。 季盏趁着怪物短暂失去视线的时候再次挥刀向它晶核的维持砍去，这一次怪物的反应很快，直接徒手握住了季盏的刀刃。 怪物的力气也很大，季盏在意识到力气上占不到便宜后，就立刻松开了刀柄，转而矮身扫腿，将怪物绊倒在地。随后身体又如灵蛇一般，双腿夹住怪物的腰，绕到它的背后，一只胳膊紧紧勒住它的脖子。 既然这个怪物复刻了人类，那么哪怕它的要害不是心脏，它的大脑，眼睛，喉咙，这些地方若是损伤，也能对它造成很大的伤害。 怪物倒在被季盏死死勒住，想要使力但是却被季盏这样禁锢的动作限制住了关节，它只能在地上拼命挣扎，磨蹭着地面，想要让季盏伸手。 季盏的脸颊被石子刮伤，但此刻她也顾不上这些，她从绑腿中拿出手枪，拇指按开保险，对准怪物的头狠狠开了两枪。 被打中脑袋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人类的外表再也维持不下去，皮囊下恶心扭曲的触手伸出。 季盏感知到危险，立刻松了手远离了发狂的怪物。 怪物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呈现非人状态，下半身细瘦的两条腿承担着全身的重量，磕磕绊绊地走向母体。 季盏看到怪物的一根触手已经连接到了人树的树干上，身为母体的人树仿佛在重新传输营养给怪物，怪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开始复原。 季盏有种强烈的预感，一旦这只怪物的修复完成，她一定会死在这只怪物的手上！ 季盏跑向被她遗落在不远处的量子枪炮，量子枪炮被她使用过几次，弹匣上显示的利用率是40%。 她要在弹匣耗尽之前解决掉这只人形怪物和母体人树。 季盏托起量子枪炮，量子枪炮还维持在手持炮的形态，火力限制也被完全打开。 季盏按下扳机，炮口开始积蓄能量。 弹匣上的数值快速上升，40%，50%，60%…… 人形怪物的修复也即将完成，它重新披上了人类的皮囊，从它的背后看，它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 但是季盏不会因为这点相似而犹豫。 在怪物完全修复好身体后，人树也分出了百余根树藤，和人形怪物一起冲向季盏。 季盏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弹匣上的数值飙升到了90%，枪身的重量已经濒临季盏现在所能承受的范围极限。 季盏大叫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抬起量子枪炮，积蓄在炮口的冰蓝色光束尽数射出，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将石壁上由火源石散发出的光芒全部压下，转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人形怪物和人树也被吞没在这样的威力下，被烧得灰都不剩。 “轰”的一声，量子枪炮的威力也波及了这处洞穴，外面似乎又雪崩了。 终端通讯里，余雾疯狂呼叫着季盏，她也完全顾不上之前季盏的命令，想要跑进来找季盏。 山洞的石壁摇摇欲坠，外面雪崩的声音犹如闷雷，地面也在颤动。 季盏双脚无力地往后倒去，作战服的袖子被烧掉半截，原本白皙如瓷的手臂上也留下了明显的烫伤。 量子枪炮的炮口似乎是承受不了一次性这么大能量的输出，此刻都出现了裂纹，冒着袅袅白烟。 弹匣的使用率在短短几十秒中，从40%拉升到96%，原本十几米高的人树被烧得连根都不剩。 季盏仰躺在地上，看着洞穴顶上不断落下的碎石，丝丝缕缕的冷风似是也透了进来。 季盏感觉到了冷。 第178章 急救 “滴——滴——” 学院终端再次发出了红色警告，提醒着季盏此刻心率已经低于正常值。 季盏的身体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气了，她再次使用终端通讯，想要连接到景飒的终端。 可是景飒那边始终没有声音。 季盏半阖着眼，心中有些茫然。 心率降到40。 季盏的视野开始模糊，她也不得不张口嘴大口地呼吸，头顶的碎石掉落下来。 季盏浑身一点力气都不剩，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碎石往她的脸上砸。 季盏在想，如果脸砸坏了的话，景飒来为她收尸的时候能认出她来吗？ 好可惜。 还没能完成景飒的愿望。 在这次任务出发前，景飒抱着她说出的愿望，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实现。 余雾找到季盏的时候，看到季盏快要被一块石头砸中的时候，想也不想地扑到季盏的身上，弓着身体护住季盏的头。 落下的石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落到她的背上，余雾痛得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不过更让她着急是季盏此刻的状态。 “季盏，季盏，我我我先带你出去，这里可能要塌了！” 余雾背起季盏，感觉到季盏的呼吸微弱时，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声道：“季盏！你要撑住啊！我带你去找景飒，景飒也还没来找你呢，你别睡过去！” 余雾把季盏从洞穴里背出去之后，上面坍塌下来的一块巨石彻底将她们后面的道路封住。 风雪的寒气从各处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再没了之前温暖的温度。 外面也确实是因为季盏的那一炮而造成了一场小型的雪崩，不过好在冰窟没有坍塌。 余雾把季盏从甬道里面背了出来，后面洞穴的坍塌还在蔓延，这座冰窟显然也已经不再安全。 但是余雾已经别无选择，她背着季盏出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季盏的气息了。 她看了一眼冰窟上面随时有可能掉下来的冰柱，将季盏放在一处贴着墙的角落里，然后趴下身体，贴在季盏的心口。 “咚……” 五秒钟的时间，余雾只听到从季盏心室里传来的一声微弱心跳声。 余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按压季盏的胸口，给季盏做心肺复苏。 头顶坍塌的声音还在持续着，但越是在绝境里，余雾的大脑越是冷静。 因为想要活命，所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余雾一边给季盏做心肺复苏，一边呼喊着季盏，想让季盏保持清醒。 余雾又用终端通讯联系到了祈焕，祈焕还不知道余雾这边发生了什么，语气还颇为欢快地告诉余雾，“余雾，副队长醒了，我们现在就来……” “你们快过来，我和季盏在现在雪崩的地方，我们在一个冰窟里面，在雪层的下面！” 人类在末世失去制空权以后，太空卫星也完全坠毁，曾经引以为傲的定位系统崩溃，人类又在三年的时间里重新建立了可以摆脱依赖卫星而生的定位芯片，然后导入了终端。 但是这样暂时的定位功能并不精确，所以余雾只能尽可能多得向祈焕描述她们现在处境。 余雾给季盏做完一轮心肺复苏，再次贴在季盏心口上听声音的时候，绝望地对祈焕哭喊道：“你们快点来……季盏……季盏快要不行了，你们快一点啊……” 季盏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五感仿佛都被剥夺，然后掉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 好黑啊…… 这么黑的地方，景飒能找到我吗……季盏这般想着。 与此同时，被冰封住的景飒似乎听到了季盏在喊他，终于从沉睡中睁开眼睛。 第179章 一秒 余雾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是除了心肺复苏，她手中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去救季盏。 山洞坍塌下来的动静也影响到了冰窟，余雾留意着头顶的冰柱，摇摇欲坠的冰柱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余雾眼里含着泪花，再次去探季盏的气息，已经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 她要带季盏出去。 她一定要带季盏出去！ 她在空间里疯狂搜索着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冰窟上面的冰柱已经开始有坠下的了，余雾吓得尖叫了一声，但是她的脑海里还在疯狂思考着逃出去的办法。 忽地，余雾想到了自己空间里装着的黏土炸弹。 余雾看向面前困住她和季盏的坚固冰墙，确实只有用炸药才能把它炸开。 幸运一点的话，她可以带着季盏出去。 但更大的可能是整个冰窟因为爆炸的威力坍塌下来，将她和季盏都埋于此地。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等在这里，她和季盏便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余雾决定赌一把。 她把季盏放到暂时安全的地方，然后带着黏土炸弹跑到冰墙前面。 进化者在进入内层基地后，都会进行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余雾当然也参加过，但是成绩一直都是垫底。 无论是格斗，枪械，理论……因为她以前畏首畏尾的性格，她的考核分数一直都很低。 而现在面对这堵坚硬的冰墙，余雾根本不知道如何把握炸药的用量，一时间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听理论课。 坍塌的声音轰隆隆得如雷声一般，不给余雾任何喘息的机会，余雾心下一横，靠着直觉将几包黏土炸弹固定在冰墙上面，然后按下计时器。 炸弹的倒计时开始，余雾连忙跑回季盏的身边，然后从空间里把越野车搬了出来。 余雾把季盏抱上后座，随即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戴好防护眼镜，启动车子。 越野车是经过改造的，在枪林弹雨里穿行都可以，但是余雾也不确定这样的坚硬程度能不能炸弹爆炸的威力。 “滴——滴——滴——” 炸弹进入十秒钟的倒计时，而与此同时，冰窟的上面也开始出现大片裂缝。 “嘭”的巨响，冰墙被完全炸开，巨大的裂缝自爆炸处蜿蜒向上，头顶倒吊的冰柱接二连三地砸下来。 未等爆炸的威力平息，余雾一脚油门踩到底，她甚至感觉到车身因为受到爆炸波及而抖动。她咬了咬牙，握紧方向盘，闯进了浓浓的硝烟之中。 防护眼镜迅速勘测着前方的道路，哪怕有硝烟遮挡，却也还是为余雾捕捉到了一角空隙。 只见两块坍塌的巨大冰块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正好可以容纳越野车通过的出口。 但是出口外面也被积雪封住，余雾将车子的融雪功能开启到最大程度，势必要带季盏一起冲出去！ “咔咔”的两声，余雾听到了头顶的声音，猛地抬头。 只见出口上面，一根巨型的冰柱脱落下来。 余雾下意识地就想要踩刹车，但是紧接着她看到上面又在继续往下掉冰柱和冰块。 如果她现在停下来，上面的东西砸下来就会把出口完全封住。 但要是她继续往前开，车子一定会被砸中！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余雾用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长枪抵住死死抵住油门，然后半个身子从车窗探了出去，她攀住车顶，坐在窗框上。 最先掉下来的那根冰柱在余雾的视线里不断靠近，这一刻余雾仿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连此刻的时间好像都被无限拉长。 冰柱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死神好像就站在了她的身后，随时都会挥下他的镰刀。 余雾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大脑却又清醒地支配着她的身体行动。 余雾高高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恐惧让她尖叫出声，却也给了她勇气。 她要将最先砸下的这根冰柱接收进空间，为越野车争取到一秒不到的通过时间。 她必须做到。 否则的话，她和季盏都会死在这里！ 她在将东西接收进空间的瞬间，会感受到物体的重量，而砸下来的这根冰柱，比之前接收的越野车还要重上十几倍。 在接收下冰柱的一瞬间，余雾的嘴中吐出鲜血，她听到右手生生被压断的声音，痛到她连叫都叫不出。 而在接收后，冰柱的体积也远远超出了她的空间范围，她凝聚精神力，在脑域快要崩溃爆炸之际，强行拓宽了自己的空间，将冰柱完完全全接收进来。 在余雾制造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间隙里，越野车通过了出口，融雪功能完全开启，越野车一头扎进了积雪中，继续向前行进。 而身后的冰窟也在车子驶出后，完全坍塌下来。 余雾靠坐在驾驶座上，车子还在积雪之中盲目地直行，她想要将车子停下来，但是此刻她浑身不止一处骨折，她痛得发抖，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车子上下颠簸，不知行驶了多远，终于从雪层之下穿破。 但是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处断崖。 余雾没有力气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冲了出去，然后在雪坡上翻滚。 余雾身上本就多处骨折，在车子翻滚下雪坡的过程中，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最后滚落的越野车终于停了下来，可躺在车子里的余雾和季盏都没有能力爬出去。 祈焕和赵子维接连不断地在终端中呼叫她们，可是迟迟没能等来回应。 夜晚终将过去，风雪也停了下来。 余雾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她始终残存着一丝意识，她察觉到自己的手中好像被放了什么东西，她想要收拢手掌摸摸看，但指尖的轻微触碰都好像牵动了她浑身的痛觉。 这样的痛感迫使余雾睁开了一只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个人背着季盏远去的背影。 是景飒吗？ 余雾此刻的视线无法聚焦，看不清那个将季盏带走的人究竟是谁，然后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晕过去之前，她隐隐听到了祈焕和赵子维的呼唤声。 第180章 死去 祈焕和赵子维找到余雾的时候，余雾就靠在翻倒的车子旁边，手中握着一只终端。 “余雾！” “余雾！” 祈焕和赵子维连忙从上面跑下来，他们跑到余雾的身边，查看她的伤势，然后从车子里找到急救包，先帮她进行简单的伤势处理。 “这个终端……是谁的？” 祈焕本以为余雾手中拿着的终端是她自己的，但没想到余雾的终端还规规整整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赵子维环顾四周，雪地上的痕迹因为不断的雪崩和坍塌变得难以辨认，他也完全没看见季盏的身影。 赵子维拿过那只终端，说道：“或许是季盏的吧。” 祈焕心里“咯噔”一声，他趴在地上，往翻倒的车子车窗看去，里面没有人了，只有凌乱散落的后备箱那物资。 祈焕皱紧眉头，担心地道：“季盏姐姐难道不是和余雾在一起吗？她……她人呢？！” 赵子维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只能等余雾醒来了。” 直觉告诉赵子维，季盏现在的失踪说不定与景飒有关。 自从队伍因为雪崩走散后，就没有人联系得上景飒，不管是终端通讯，还是请求定位，景飒那边都完全没有回应。 但是赵子维并不觉得景飒会命丧在这场雪崩中。 终端始终联系不上景飒的话，要么是景飒的终端遗失了，要么便是景飒自己关闭了终端…… …… 半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从半幕星辰到黎明拂晓，景飒将季盏从雪山上背了下来。 景飒嘴中呼出一口白雾，眼睫上也落着冰雪，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而他作战服的外套全都盖在了季盏的身上。 季盏被景飒背在背上，胳膊无力地垂在景飒的肩膀前，身上穿着景飒的衣服，宽大的兜帽盖在头上，只能隐约看到她露出的眼睛，双目紧闭。 景飒侧头，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季盏的气息了，连心跳声好像都没有了。 “季盏。” 景飒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景飒的呼吸变得有些沉，哪怕早有预料，但是真正感受到季盏的生命停下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 想要将这个世界都拉下来给季盏陪葬。 景飒的眼底似是有乌云暗涌沉积下来，他的神情没有狰狞的愤怒，也没有滔天的恨意，此刻他半垂着眼眸，他像是站在宇宙之外的神明，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个世界的荒谬。 景飒缓缓闭上眼睛，一阵飙风以他为中心吹起。 待景飒再次睁眼，他的眼瞳仿佛被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环，神秘而圣洁。 景飒背着季盏往前，途中凡是循着他们的气味而来的怪物在被景飒的目光触及之时，晶核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全部炸开。 景飒不会为这些蝼蚁停下脚步，他绕过怪物的残骸继续前行。 “睡一觉吧，睡醒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景飒的声音在风中吹散，这一句话是对季盏说的，但是季盏没有办法听见。 第181章 归途 季盏的身体越来越冷，在天色又一轮暗下之时，景飒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背着季盏在这片荒芜的雪地里行走的第几天。 早在从沉睡中清醒后，景飒就将自己的终端扔掉了，彻底切断了和基地联系的可能。 路上不断有怪物因为嗅到进化者的气息而向季盏的方向靠近，但它们都在畏惧景飒，稍稍大胆一些地靠近一点，下场都极为惨烈。 季盏虽然面色不显，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金色的眼瞳根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景飒目光扫过暗处蠢蠢欲动的那些怪物，微微沉了沉眸色，“就这么想要她吗？” 面容狰狞的怪物将进化者看做自己的美食，尤其对进化者的尸体更是垂涎三尺，若非感觉到景飒非同寻常的气息，此刻恐怕早已扑上去分食了季盏。 “滚开。” 景飒走到一处废弃的房屋前，看到上面攀附的怪物，低喝一声。 怪物飞一样地逃窜。 景飒背着季盏进了房屋，房屋破烂，但勉强可以遮挡风雪。 景飒将季盏小心翼翼地放下来，面色青白的季盏毫无声息地被景飒包裹在外衣中，眼角下泪痣的颜色仿佛都黯淡了下去。 景飒低垂下眼睫，俯下身贴在季盏的颈窝中。 季盏的皮肤也已经失去了温度，他感觉不到皮肤下的血液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季盏已经死了。 景飒就这样贴在季盏的身上五分钟的时间，想要就这样和季盏一起睡下去。 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景飒直起身体，他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两枚怪物晶核。 人类吞噬怪物晶核的下场会变成什么样，在图乌鲁父女的身上他们都是见过的。 晶核有一定概率能让普通人变成进化者，但也有可能会让人变成怪物的寄宿体…… 景飒手中捏着颜色浑浊的晶体，在窗外透进的光芒照耀下，混杂糅和的颜色好似也印在了他的金色眼瞳之中，好似在景飒的眼底汇聚成了孕育着生命的源泉。 景飒张口，将两枚晶核含在嘴中，随即再次俯下身，两手捧着季盏的脸，吻住她的唇瓣。 舌尖顶开紧闭的唇缝，将晶核顶入季盏的口中，向更深处推入。 这本该是一个热烈又浪漫的亲吻，可是一方失去了生命力，这个亲吻便带着生离死别的残酷决绝。 景飒抚上季盏的喉咙，让季盏可以配合吞咽，直到保证那两枚晶核在季盏的身体中扎了根，景飒的唇才退开了一些。 景飒起身，半抱起季盏，任凭外面的风雪呼啸，他只是低垂下头，好似又再次沉睡一般，埋在季盏的颈窝中。 “季盏……”沉睡前的最后一丝轻唤如暧昧的呢喃，眼眸中的金色如落日般沉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听到季盏的身体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萌芽的声音后，景飒才重新背起季盏，再次踏入白色的雪原，向着第五安全基地的方向前行。 …… 再次回到第五安全基地时，是离开雪山的第十二天了。 安全基地门口排着几十人的零散队伍，有外出任务回归的，也有在野外无法再独自生存的人类投奔而来的，但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被蹉跎后的绝望，灰暗，悲痛。 除却此刻排在队伍最末尾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得单薄，上半张脸被绷带缠满，浸染着血污的绷带松松垮垮，让人很轻易地就能窥探到他脸上血淋淋的伤口。 排在前面的人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后这个身形高大，满是血气的男人，这个男人背上还背着个人，只是他背上的人被一件外套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垂落下来的一只胳膊。 单凭这只胳膊看，是个女人的。 排在前面的人惋惜的摇了摇头，只当是他们是一对已经阴阳两隔的爱人，他劝道：“兄弟，基地只允许进化者的尸体回收，你背上的……” “她还活着。” 景飒看向排在他前面的人，目光黑沉沉的，再加上缠在脸上的绷带，更显得阴沉压抑。 景飒似是从那人怔愣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恐惧，现在临近关卡，景飒不想节外生枝，便放缓语气，眼中伪装出温和，“虽然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我的爱人还活着。” 那人莫名打了个寒颤，愣是转身不敢再往后看。 很快，基地入口的检查关卡就轮到了景飒。 景飒将矿山任务之前就准备好的两张身份卡递给检查人员，这是他在内层基地还未停职前就办好的东西，以少校军衔要置办两张外层基地的身份卡并不是什么难事。 景飒和季盏现在的身份是外层基地中执行野外任务的普通人，普通人进行野外任务的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尤其是在母体怪物出现以后，伤亡情况愈发严重起来，所以景飒和季盏这样伤痕累累的样子才显得正常。 外层关卡的身份排查并不是很严格，毕竟还没有哪个怪物会混迹在人类之中，他们主要排查的是从野外回来的人身上是否有被感染型怪物咬过的伤口。 景飒和季盏的身份卡并没有被检测出异样，之后便是身体检查。 但是检查人员误以为景飒背上背的季盏已经死亡，拦下道：“普通人的尸体是不允许带回基地的，请不要给基地增添负担。” 景飒道：“她只是从高处掉下来了而已，还没有死。” 景飒不得不把季盏放下来，季盏的脸上有三分之二的面积也被绷带缠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检察人员用仪器对季盏进行检查，确认季盏的生命迹象后，才没有再叫景飒把她扔出基地。 之后便是感染伤口的检查，现在已经有了可以检测出感染伤口的试剂，只需要采集一点景飒和季盏的血液检验便可。 比起对季盏生命迹象确认的检查，景飒其实更忌惮采集血液样本。 采集了样本就等同于留下了证据，若是内层基地有人刻意要查，便能查到他和季盏在这一天出现在了关卡口。 第182章 手术 采集的血液样本很快得到了验证，景飒和季盏被放进了外层基地。 在内层基地如果进化者受了伤，很快就能被送进医院，但是在外层基地，没有人会管你受不受伤，甚至连死了，可能都要到尸体腐烂才会有人关注。 景飒背着季盏从关卡口往里面走，忽地前面一队车队驶过，景飒让到路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都是从内层基地出来的武装队伍。 “怎么这么大阵仗，难道又有新的怪物出现了？”上一次这么大阵仗的武装出行还是因为飞鱼怪物，所以大家也都担心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好像不是，我听说好像是发现新矿山了，他们只是去开采矿石的人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有火源矿石就不担心这个寒潮挨不过去。” 景飒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来赵子维他们已经安全回来了。 寒潮还没有过去，第五基地的管理者将火源石袋以最大限度地分发给了普通人，但是基地火源石的储存量已经见了底。 这一次新矿山的确定让整个基地都松了口气，管理者们也立刻派出大量的人前往矿山进行开采，无论如何都要将火源矿石运回来。 等车队全部走完了，街道上的人还在讨论矿山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人类总是这样容易适应，又容易满足。 末世以前还在战争时期的时候，人们就想着仗别打到自己家门口就好。 末世以后，人们便想着活着就好。 “还有三天就到新年了啊。” “是啊，末世第四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过得好一点。” “能这样就知足吧，起码有吃有住。” “唉……” 景飒背着季盏走在狭窄的道路上，将周围人的议论全都收尽耳中，然后带着季盏一同迈入黑暗的小巷，身形匿迹。 外层基地的黑市依然存在着，不但没有受寒潮的影响变得生意惨淡，反而进来交易的人更加多了起来。 白天打听到今晚黑市的地点后，景飒带着季盏再一次进了黑市。 避难所的地下溶洞里，灯火通明，黑市里贩卖的东西零零散散地放在地上铺好的油布上。 黑市里的人形形色色，景飒背着季盏走在里面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景飒也发现黑市里倒卖晶核的人多了不少，看着那些买下晶核的人，景飒便忍不住想到图乌鲁父女的下场。 景飒冷眼扫过这一切，然后继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终于，那个怪医又出现了。 不过和上次排队看诊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次怪医只是坐在自己的那顶破烂帐篷前，凌乱的黑发遮挡下，翠绿色的眼睛痴愣似的盯着自己手中捏着的东西。 是一枚晶核。 自从这个东西开始在黑市大肆流行以后，看诊的人就少了很多。 影子挡住头顶的光，怪医抬头看去，翠绿色的眼睛在光的映照下仿佛极品的翡翠石。 “是你啊。”虽然景飒的脸上被绷带缠着，一副面目全非的样子，但怪医一眼就认出了景飒。 随后他就注意到景飒背上背着的人。 景飒站在怪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想找你做个手术。” …… 怪医的名字叫林绪，是一个十足的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以及他的能力。 他并非进化者，也没有异能觉醒的症状，但是却能在第一次见到季盏和景飒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特殊。 连林绪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份特殊，但真要说出一个原因的话，也只能说是“看到了”。 林绪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包括特殊的细胞分裂。 这份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这也注定了他的人生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林绪带着景飒在外层基地拥挤的房屋之间穿梭，越是靠近外围的地方，住的人越少，甚至还有很多废弃无人居住的空房。 为了远离危险的野外，原本被分配在靠近外围居住的人宁愿去更里面一些的地方乞讨，也不愿意留在这么靠近外围的地方，就怕哪个夜里被突袭的怪物咬掉了头。 夜里，林绪手里的手电筒往前照着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景飒。 这边的积雪没有人清理，能没过人的腰际，景飒背上还背着个人，走得便更慢许多。 最后跟着林绪停在了一处破旧的平房外，林绪拿钥匙开了门，然后碰开屋子的电灯开关。 老旧的吊灯亮起，昏暗的光将室内的一切照亮，简陋的几件家具凌乱地摆在房间里，床铺看上去也是好久没人睡过的样子，屋里到处都有结冰的痕迹，让人不禁怀疑林绪真的是住在这里吗？ 不过很快林绪就给了答案，他挪开那张床，床下面出现一个密道的入口。 “手术室在下面。” 林绪拿着手电筒，半个身子已经先踏了下去，见景飒还站在门口，便解释道。 毕竟也不是什么正经医生，私自做手术自然是不允许的。 景飒背着季盏跟上林绪，还未到底就已经闻到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林绪打开地下手术室的灯，手术室虽然搭建的简陋，但是仪器设备竟然全都齐全，甚至有一两台器材是外层基地都没有的，也不知道他上哪弄来的。 林绪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手术床，一边道：“把她放在那里吧。” 景飒照做，然后将季盏脸上用来遮掩的绷带解下，手术灯下，季盏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一样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林绪撩起袖子，先去洗了手，靠过来，眯了眯眼睛盯着季盏看了看，然后才伸手先是去触碰季盏的手腕脉搏。 林绪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想我怎么救她？她的身体里虽然还留有生命迹象，但并非她自主产生的，你在她身体里放了什么寄生吗？” 林绪虽然喜欢治疗怪病，但是他不接受起死回生的要求。 在林绪眼里，季盏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根本没有再手术治疗的必要。 景飒早在知道季盏的身体出现问题后，就已经在做计划了。 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去救季盏。 他要让季盏活下来，不再是有使用期限的寿命，而是她自己可以主宰的生命。 景飒把脸上的绷带缓缓解下来，在林绪无比诧异的目光里，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之前为了隐瞒身份，逃过基地关卡的检查，所以景飒用刀毁了自己的脸，在脸上留下了六七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足以让人忍不住来他原本的样貌。 缠着绷带的作用也不是为自己包扎止血，而是让绷带嵌进伤口，让自己脸上的伤没办法完全愈合。 而现在景飒将绷带解下，他脸上那些骇人的刀伤也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后在林绪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脸上的伤完全自愈，一点痕迹不留。 景飒开口道：“我要你把我的心脏换给她。” 其实不知心脏，季盏曾经做过的替换手术有十三次，心脏，脚掌，血管…… 他要把季盏所需要的，全都换给季盏。 林绪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竟然比他更疯了，林绪在见识完景飒那非人的愈合能力后，便收起了诧异的表情，然后大笑了两声道：“我觉得要做手术的可能不是她，而是你。” 林绪指了指脑袋，翡翠色的眼睛里露出嘲讽之意，他觉得景飒是在经历了爱人的死亡后脑子变得有些不大正常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正经医生，但也明白死了便是死了，这世上没有能让死人复活的办法，就算有，复活出来的恐怕也已经不是人类了。 林绪手里捏着一把手术刀，他看了看手术床上的季盏，道：“并不是换了个心脏就能让人起死回生了，尸体就是尸体，她已经……” “她的身体机能还没有停下。” 景飒打断了林绪的话。 他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季盏冰凉的脸，头顶的手术灯仿佛在他们的身上落下了一层白霜。 林绪皱起眉头，再次集中精力去看季盏，似是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时景飒开口道：“她只是差一个心脏而已。” 第183章 换心 当林绪剖开季盏的心口时，终于发现了景飒到底在季盏的身体里放了什么东西。 怪物的晶核寄宿在人的身体里以后，人体也具备了一定自愈的能力，身体血管，组织全都在不断再生，而季盏仅剩的生命迹象便来自于此。 它们向心脏处供血，但是季盏的心脏坏掉了，没有办法维持她整个身体的运作。 林绪对季盏此刻的身体很感兴趣，若是忽略到身旁的威胁，他一定会将季盏的全身都剖开看看。 “我会一直看着你，你最好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赌。”景飒赤裸着上半身，躺在旁边的手术床上，眼神阴郁地盯着林绪。 林绪目光游移，说道：“怎么会，我也很期待这次手术能够成功。” 林绪将医用的仪器接好在季盏的身上，随后便转身站在景飒所躺的手术床边。 林绪重新换了手套，拿起新的手术刀，锋利的刀片抵在景飒的心口，再一次问道：“真的不用麻醉吗？” 虽然他做过很多手术，无论是死人的手术，还是活人的手术，那都是在人没有痛感的时候进行的。 但是今天的换心手术，景飒却拒绝麻醉。 景飒选定了林绪为他和季盏做手术，但并不代表着完全信任他，这只表示景飒相信他的医术实力罢了。 所以景飒要时刻保持清醒，保持清醒地看着林绪，让林绪把他的心脏换到季盏的身上。 “不用，开始吧。”景飒看上去冷静又淡然，仿佛一会儿要被取出心脏的不是他。 林绪觉得景飒的心脏一旦取出来，他就活不成了，不过他也抱着一点侥幸的好奇，好奇景飒的心脏被取出来之后，他的自愈能力能不能让他再长出一个心脏？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林绪用束缚带将景飒的手脚绑住，随后手术刀便落了下来，一层一层地划开景飒心口的皮肤，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景飒的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手臂的青筋爆出，在手术刀切开他心口的血管时，鲜血喷溅了出来，景飒目眦尽裂，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是拥有永生的力量，但是他的痛觉并没有消失。 景飒的眼睛几乎充血一般，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剜心之痛折磨得他几近崩溃。 林绪手中的动作不停，许是并不在乎景飒如何，在完整地取出景飒的心脏时，林绪没有任何犹豫。 鲜红的颜色染上洁白的手套，仿佛渲染出了一副恐怖主义的画作。 景飒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手术灯的光在视线里模糊不清，他像是被按进深海里的人，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但又在快要窒息死去的时候，被渡了一口空气活了过来，可最后又沉了下去。 这样生死的反复，不断地在景飒的身上重复。 他的整颗心脏被取了出来，心室里面血肉模糊，又空空如也，血管组织在缓缓修复，但它们却找不到终端。 林绪所期待的再长出一颗心脏的想法并没有实现，而是在内里无法再进行修复以后，景飒心口被剖开的皮肤又开始自己愈合。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景飒的心口处就变得光洁如初，根本看不出来刚才那副鲜血淋漓的样子。 而这几分钟的时间对景飒来说，简直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长。 景飒身下的床单都被他扯烂了一角，也被冷汗浸得湿透了，他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才从让人窒息的深海里浮上一般。 仪器发出滴滴的电子音，耳边手术刀摩擦的声音让人听得刺耳。 景飒转过头，看向旁边手术床上的季盏。 他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装填进了季盏的身体中，然后笑了一声。 病态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种近乎是满足的笑意。 他喜欢把人区分开来，而且是极端的区分。 他把自己和季盏圈在一个圈子里，又把其他人圈在另一个圈子里，这就是景飒心里的划分。 但是季盏却总是想要往另一个圈子里面跳。 景飒知道季盏从小得到的太少了，他想给季盏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快乐和自由，可是又总是自私的希望季盏不要去看别人，在看到季盏开始与别人结交的时候，景飒又会陷入一种焦虑和害怕的状态。 他害怕季盏会跳进别人的圈子里，将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但是现在，他好像不用再害怕了。 他的心脏放在季盏那里了，季盏永远都不可能再和他分开。 景飒伸手，牵住季盏垂落在手术床边缘的指尖，他的喉咙好像还被鲜血堵着，呛人的血腥味让他眼眶发红，他哑着声，看着季盏沉睡的侧颜，喃喃道：“季盏，我会永远爱你……” 景飒的话语好像穿过了时间，穿越了空间，也甩开了生死。 “咚、咚、咚……” 短暂停止的心脏在季盏的心室里重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