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侠世界苦苦挣扎》 第一章:大雪封天,世道杀人。 北风呼呼而来,掠过落叶的大树,簌簌地带走它根底堆积的枯叶,好似一个顽皮孩童,时不时又偷偷给它表演个回马枪,光秃树枝上仅剩下的枯叶,也被当作贺礼收了过去,倒是欢快了自己,却是苦了那想要过冬的大树。 枯叶被吹得满天翻滚,一个不留意,撞上一张黝黑的脸蛋,少女伸出双手,拍了一把脸,将枯叶拍开。 顽皮的孩童看见突然出现的少女,欢快地跑了过去,在少女身边旋转,炫耀自己的勇猛形象。 少女突然感觉周围冷了一些,捧着双手,堵在小嘴上,呼呼往外吹着热气,加快脚步,想要早点儿回到家中的火坑旁。 “阿爹!阿爹!”少女推开木门,只留半个身子大小的缝隙,急忙钻了进去。 声音惊动了门内正在往火坑里添加柴火的人,顿了一下手中木条,却被烧得正旺的火焰给扎一下,吃痛一声,怒道,“没大没小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少女丝毫没有在意,跑向屋内角落拿起板凳又跑到火坑前,直直伸出冻僵小手在火焰上,脸上满是惬意。 “哪个男子看得上我这姑娘啊,毛毛躁躁的,手上又满是茧子,长得还黑,除非眼瞎才看得上我,白白嫩嫩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少女搓着双手,想要快点儿暖和起来,小嘴也一刻不停歇,一百个不愿意嫁人。 她看向自己的阿爹,白白嫩嫩,面容俊郎,又想到了自己,明明阿爹是男子,可这么白白嫩嫩做什么,要勾搭男人不成,自己明明是女子,却是黑得与在煤窑里挖煤的人一般无二,这是个什么事情,一时间心中不平,愤愤道,“阿爹你这么白白嫩嫩做什么,又不是女子,难道你还想去花楼学着那些姑娘吆喝勾搭客人不成?呀!” 郑炳重重敲了闺女额头,“还花楼,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学琴棋书画,一天到晚就知道这些。” 郑千金捂着额头,嗔怒地盯这个生得极好看的阿爹,“琴棋书画都是那些大户人家闺女学的,我学这些有什么用处,难不成嫁人的时候还能提高彩礼钱?” 郑炳不禁笑出声,点了点头,还真的能提高,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就喜欢这种。 郑千金看阿爹这模样来气,“你又不是个读书的,也没有做官老爷的命,知道个屁啊,就知道笑,也不给我找个娘,家中也好闲散一点儿,整天都是我忙这儿忙那儿的。” 郑炳听闺女这一出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脸皮着实厚实。“你又哪里忙了,每天耍剑也不知道为家中打些猎物,如今都要过冬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要是你阿爹我和你都饿死了怎么办?” 郑炳揉了揉闺女乱糟糟头发,仔细瞅了瞅,和她娘一个模子,就是太黑了点儿,要是能白一点儿,说不定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郑千金没好气拍开阿爹的手,“家里可储存有好多腊肉,过这个冬天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性子,到时候到了大寒关里,肯定又会有太多流民背井离乡,你这丫头就又得做那行侠仗义的事,将家中腊肉给送出去。” 郑炳又敲了敲闺女额头,起身拿一些头顶木架上刚熏好的肉,放在火坑上。“丫头也饿了吧,阿爹给你烧肉吃。如今才立冬,山中野味就打不到了,今年这日子可比往年难多了啊,不知道又会有哪些人挺不过这场寒冬啊……” 用来做熏肉的是打到的野山鸡,肉很少,但足够一个人吃上一两天。 郑千金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今年天气要比往常都冷了不少,在大山里走了一遍,身上穿的兽皮大衣都差点保不了暖,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已经背井离乡的流民。 “阿爹,你说如今的朝廷怎么这般无用?” 郑炳将烤肉翻了面,上面正在滋滋冒油,金黄的皮肤在旺火之下渐渐变了颜色,成了黑黄色。 因为烟熏不久,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分和油,不用添加调料就能直接吃,这里的大山更多的是野鸡,没有野猪身上那种腥臊味,不用做更多的处理。 在烈火烤制下,鸡肉的香气冲破焦嫩的鸡皮,炸开一道道裂痕,露出白嫩的色泽,肉身内残存的油不断游走翻滚,发出滋滋声响。 郑炳瞥了一眼,恨其不争地又敲了闺女额头,“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要是嫁入了夫家,怕是受婆婆冷眼的人,肯定要被赶回来。” 郑千金瞪了一眼阿爹,想要告诉他自己不嫁人,可被烤肉给拉了回来,在众多肉块之中以迅雷之势盯住最大那块,上手直接抓起送入嘴中,双齿搅动,弯着月牙儿,深深体验这美味的烤肉,小嘴吧唧着,泄出的一丝汁水,从嘴中蔓延到两瓣鲜红的双唇上,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嘴。 “丫头啊,阿爹教你多少次了,吃饭得用筷子,别用手抓啊。”郑炳看着一脸回味的闺女,自己说的话怕是又成了耳边风。 “阿爹,我今天还得入山一趟,早晨在那里放了好几个陷阱,不知道能不能打一两个下来。”少女手上动作不停歇,往嘴里一直塞烤肉,阿爹什么都好,就是啰嗦话太多了。 两人住在一座狭小的木屋内,一块块竖立的厚重木板围成的墙壁异常严实,每一处都有一个纸窗,因为冬天缘故,只有感觉到闷的时候才会打开。 郑炳走到纸窗前,打开窗子,一束束阳光奔入房间,跳动在各处,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北风也欢快地呼呼吹在他的脸上,郑炳不由得一哆嗦,凉意瞬间就爬上了全身,感慨道,“这个冬天不好过啊,又得死太多人,又会有多少人落草为寇,这世道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郑千金吃完肉,用唯独那双白嫩却又粗糙的双手的手背擦着嘴,没好气看着发起牢骚的阿爹,“阿爹你就操心着儿那儿的,这朝廷本就没有用处,我们还是好好活我们的,走了阿爹。” 郑千金走到自己床铺上,拿起铁剑,胡乱挥两下,只觉得剑声如惊雷炸响,剑如闪电疾驰,自己马上就能变成绝世大侠了,笑意满满抱着飞快跑出去。 要是在慢一步,就会留恋着温暖的小屋。 郑炳站在窗边,看着飞奔的闺女,无奈摇了摇头,“愁啊,谁会娶你啊。” 小雪时不时就会突兀而落,搞得大山烦躁起来,收起了单薄的青衫,换上一件更加保暖的雪白大衣。 郑千金一大早就离开家门,去了深山,放了几个陷阱,直到中午才回家,期间路过一趟冰冻的河水,还举着大石头砸冰窟窿,可惜的是,没有抓到一条鱼。 如今的世道不好,山中的树根都被刨了去,只剩下一些难抓的野味。 “下了好多的雪啊!” 郑千金看着自己布置的其中一处陷阱,已经被白雪盖了大半,陷阱已经触发,只是没有套上猎物,心中不免失望一下,转身就去下一个陷阱。 走了许久,期间也下了几场小雪,若是不熟悉大山路的人,没过多久就会冻死在这儿。 郑千金看了不少陷阱,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弄得她都无了心情看接下来布置的陷阱。 到底还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听不远处出来一阵虎叫,响彻天际。给郑千金激动得不行,立马放开脚步,如鬼魅穿行在这冰天雪地,不留一丝痕迹。 临近,郑千金靠在一颗枯树后,看见一群身穿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兽皮大衣的人正在围杀一头猛虎。 在定睛看去,那猛虎身躯上都清晰可见一圈圈骨头架子,瘦得如那竹竿子一般,让人只觉得一拳打去,就能让它魂归西天,这也让那群人信心满满。 “真是群蠢蛋哩,这头老虎都饿成这般模样,还敢招惹,若真是竹竿子一拳就碎,还有这般气势的吼叫?”郑千金撇了一眼,他们注定都是那老虎口中食物,活不长久,等到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在做那麻雀在后之事。 那猛虎张开大口,渗人的獠牙让人看得胆战心惊,一群人不敢大意,靠在一起,手中长矛银光闪烁,直指虎头,他们并没有呈围攻之势,如今双方都视眼前为食物,早就放弃了逃跑想法。 “吼!” 猛虎猛扑而来,好似山野洪水,无人能挡,为首那人只觉得天昏地暗,双脚顿时无力,瘫倒下去,猛虎以迅雷之势,撕咬他的脖颈,鲜血滚滚而流。 那群人急忙抓住机会,挥动手中长矛,向头颅刺入,银光刺眼,仅眨眼间,那饥饿的老虎还没有来得及舔舐滚烫的鲜血,头颅上破了几个大窟窿,哀嚎一两声,呜咽而去。 郑千金惊讶不已,他们似乎并不像是这周围的猎户,对于那个死亡的人完全视而不见。 “是远处来的草寇不成?那倒下的好像是隔壁村的猎户。”郑千金迷糊一下,小脑袋有点儿不够用。 “小姑娘不好好在家里,看我们猎虎作甚?” 人群中有一人看向不远处一棵枯树旁,正好与那黝黑的脸蛋对视,在这漫天大雪的世界,黑色尤为突出。 郑千金暗道一声不妙,来不及逃跑,只见那人大声说道,“看着骨相是一个美人胚子,就是太黑了点儿,不过说不定某些嫖客会喜欢,今日倒是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 听那人一说,其余人自然也一同看去,虽说隔得稍远,但都是那行走江湖的人牙子,没有一点儿本事早就丢了性命,那刚死的猎户就是被他们被逼上山的。 “黑是黑了点儿,但那些花楼有的是手段,我们只需要将她卖了去。” 所有人提起武器,慢慢散开,呈包围之势,向那颗枯树逼近。 “小姑娘可不要怪我们,也是为了活命,说不定去了花楼,你还能活得更滋润一些。” 郑千金自知难以逃跑,只能无奈亮出兵器,她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诸位都是行走江湖的肮脏人,不知道官府有没有悬赏尔等之类的通告?”郑千金笑着走了出来,手中铁剑不知何时出鞘,泛着寒光。 “小姑娘若是真有本事,将我等头颅带入官府,自然有千两悬赏。” 第二章:惜命之人,用尽手段。 那沾染虎血的长枪直刺,从四面袭来,直指她右肩之处。郑千金右手长剑横拿,以剑身对敌,横打出去。锵!剑身与长枪交错,一一拍开长枪尖头,角度极其刁钻,摩擦出阵阵火花,响起刺耳声音。 那群人牙子不由得一惊,原以为是个好挣的银子,现在竟然变成了要命的银子。 郑千金拧转手腕,右手铁剑突刺向前,以礼还礼,免得让人说自己不懂礼貌。 噗!铁剑死死钉住其中一人脖颈,一时间鲜血飞溅,郑千金抬腿又还一礼,那人身躯飞出两三丈之远。 瞬息万变,那群人牙子更是来不及反应,就死了一人。郑千金抓住空挡,连翻几个跟头离开包围圈,来到死人身前,拔出铁剑,鲜血顿时飞喷,那黑乎乎的兽皮大衣的一角之处,变得猩红。 “小姑娘当真好身手,我们哥几个行走江湖多年,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倒是没想到这山脚旮旯之处,有这般厉害的人儿。小姑娘今日杀我兄弟,以处子身进入花楼看来是不行了。”其中一人上前,双手青筋凸起,紧握长枪,眼睁睁看着一同走江湖多年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心中怒火之中夹杂着欲火一同燃烧。 郑千金黝黑的脸蛋上不挂一丝歉意,看了看剩下一群人,有五人之多,怕是又要废些时间。“本就是做那肮脏之事的人,好像你们道德高尚似的,罗里吧嗦地,能打赢了我在说,不能打赢你们的人头就是我的赏钱。” 郑千金先发制人,速度比先前快过不少,只有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才能给自己挣得更多生机。 如今的世道,想要活命的人用尽手段…… 漫天的大雪纷纷而落,用它那冰冷的雪白的颜色霸占天地间,好像因为它们的到来,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郑千金肩上扛着那头猛虎,至于剩下那群人牙子,就让他们先在这大雪天里多睡一会儿,尸体也不会腐烂。 她那兽皮大衣上,满是划痕,露出白皙的肤色,与那黝黑的脸蛋显得异常违和,在这寒冬之中,冻得红肿。 “阿爹!刚刚又有人要将我卖入花楼呢,所以我才不丑,是阿爹你眼瞎哩,要不然这么久都没有看上一个女人。” 郑千金推开房门,暖意席卷全身,立马用脚踢了身后房门,等到房门紧闭,这才将身上猛虎给扔了下来,乍一看去,要比她那娇小的身躯大得不少。 郑炳看着闺女和她身下的猛虎,无奈说道,“你倒是去花楼啊,问问那些嫖客,你问问你好看不好看?我闺女呦,你能不能学学其他姑娘,淑女一点儿,也好早点儿嫁出去,你都快成年喽,还没有人上我们家提亲!” 郑千金捂着耳朵拼命摇头,“阿爹话真啰嗦,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汉子,怪不得没有女人喜欢。” 郑炳抬头看着黑漆的头顶,长长叹口气,别人家的闺女都很可爱,怎么到了自己家就变了模样,若真是男子就好了,打一顿就完事了,可这是闺女,他舍不得啊。 “阿爹,你又不是女人,老是这么伤心那儿这儿的,快点儿来帮忙,这老虎的皮冻得好生硬!”郑千金拿着铁剑,使劲戳着老虎肚子,可不管怎么用力,这老虎的皮更是没有凹下一点儿。 “哎!来喽来喽。”郑炳扫了眼火坑旁的木架子,那里放着几把菜刀,选了一把对眼的,匆忙跑了过来。 “闺女啊,你挪挪地,阿爹教你几招。”郑炳一下就将刚才的事情给扔在脑后,拿着菜刀跃跃欲试地在老虎肚子上比划几下。 郑千金挪到一旁,给阿爹腾位置,看着阿爹这般兴奋的模样,她心中也开心起来,自己这一身本事,都是从阿爹身上学的,不知道阿爹这次要教自己什么。 郑炳笑着说道,“闺女啊,瞧阿爹给你露一手。” 郑炳右手持菜刀,停在老虎脖子之处,不知什么状况,只见那菜刀上突然涌现一股热气,刀身陷入血肉身躯,轻轻划过,那皮就从脖颈直至肚皮破开,露出白嫩的肉身,虎皮也完好无损。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以后行走江湖,这种手段可得有,要不然错过好东西都不知晓。”郑炳放下菜刀,白嫩的双手伸入皮内,好似脱衣一般,十分顺畅。 郑炳撇了一眼闺女,那两双满是惊奇的模样,像极了她的娘亲,“以前不教你这手段,是觉得无用,如今正好到了世道大乱,江湖翻涌之际,也为时不晚。” 郑前千金听得认真,也试着拿起那把菜刀,体内内力流转全身,慢慢地从指尖涌入刀身,变得与阿爹持刀一般无二。 郑千金不免哈哈大笑,这个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一下就学会了。 “阿爹,这个不用教,我一下就会哩。”郑千金眯着双眼,弯弯地与月牙儿一样好看。 “你啊,我教的可不是这个,是眼力啊,傻闺女。”郑炳笑着摇摇头,闺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会突然糊一下。 郑千金不满地看了过来,阿爹一定是觉得自己没了面子,这才说的。气得她鼓着脸,狠狠瞪着阿爹。 “闺女你试着将内力聚集于双眼之上,这就好像市井小说中的洞察一般,若是能够看到经脉走向,内力流转,就成了。”郑炳剥下虎皮,双手夺过闺女手中菜刀,直直向它的肚子插入,紧接着便是开膛破肚,剁成小块,烟熏虎肉了。 郑千金按照阿爹说法,将自身内力运转至双眼之处,在低着头看向那头死虎,它的经脉早已停止,没有生息。 “你看一头死物作甚,看你阿爹我啊,你还达不到能够洞察内在的地步。”郑炳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小脑袋时不时范糊的闺女,还好没有嫁人,要不然她相公指定成天逛花楼都不知道。 郑千金哦一声,竟然被阿爹嫌弃了。又急忙捡起了斗志,那两双神采奕奕的双眼看向她的阿爹,那全身的经脉内力流转,一下就洞悉。 “哇哇哇,阿爹,我能看见了哎!”郑千金兴奋说道。突然夺过阿爹手中菜刀,下意识向阿爹身上刺去,顺着阿爹的经脉,想要试试效果怎么样…… 郑炳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得直起身,怒道,“你这丫头,你魔怔了不成,你还想试阿爹?”郑炳以极快手速拍开闺女手中菜刀,接着狠狠给了她一个额头红肿。 郑千金只能捂着额头,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呜呜道,“阿爹不爱我了,哇哇哇!” 郑炳捂着脸,这傻闺女怎么这么糊了,无奈地他伸出双手,揉了揉闺女头发,“阿爹哪有不爱你,你试试这头死物,一开始不能洞察定然是内力不够,尝试往双眼之处送更多的内力。” 郑千金伤心地点头,往双眼输送更多的内力,等到她觉得刚刚好,再次看向那头死虎,疑惑问道,“阿爹,怎么世界都变了啊?红红的。” 郑炳约摸是觉得不对,自己怎么看来是好好的,就将目光放在了闺女身上,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又差点儿吓了他一跳,刚坐下的屁股又蹦跶起来,惊慌道,“傻闺女,我叫你输送更多一点儿,你送那么多作甚!”郑炳看着闺女模样,那双眼睛都流血泪了,能不红吗…… 夜晚来临,白云翻滚离去,独留这圆月独守天幕,在这明亮的雪夜,很是美丽。 “阿爹,明天我要去县城一趟,用那几个人牙子的头颅换一些赏钱。”郑千金躺在木床上,盖着厚厚的皮毛,看了一眼睡在对面的阿爹。 “去吧,家中银两也所剩无几。”郑炳淡淡说道。 “阿爹,这世道好人真难活,隔壁村的猎户一家怕是都没有了。” “……睡觉,就关心这儿那儿的。” “阿爹你不也是?” “你懂什么,连书都念不好。” 第三章:县衙 清光泛起,在这白茫的天地中欢快跳动,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心旷神怡,可在这白茫之下,却埋藏着数不尽的猩红。 郑千金一大早背着背篓就出了门,昨夜天公作美,不下一场雨雪,一路上难得的好走。她来到大山深处,顺着记忆,直到白日当空,这才找到雪地中掩埋的几具尸体。又废了不少力气,才将那几具早已冻得僵硬的尸体给拽了出来。 “让你们还能完好无损在这人间睡最后一夜,也算是我宅心仁厚,今日就只取人头,至于身体就留给这山野走兽,也算添一份功德,若十八年后还能投胎,可不要在投错了世道。” 郑千金抽出铁剑,全身运转内力至于剑身,接着一一在脖子上轻轻划过,让人觉得这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 郑千金将头颅扔在背篓里,跳了跳,觉得分量足够,两双眼睛不知不觉弯成了月牙儿很是好看,“如今正好到了大计,到时候去了衙门这几个人牙子的赏钱说不定还会提高几分。” 郑千金又看了看地上胡乱摆放的无头尸体,“阿爹也真是的,往武器中注入内力这门功夫也不知道早点儿教给我,什么洞察哩,一点儿也没用。” 郑千金挥动铁剑,甩开上面沾染的血,又细细看了看周围,小脑袋迷糊地转了一圈,发现没有落下什么事情,这才蹦蹦跳跳离开大山,向着镇子而去。 世道不宁,人命如狗,乡绅霸道,官不作为。每年的寒冬之际,无数流民迫于生计远离家乡,郑炳两位父女也是前几年才到这处地方,好不容易安身,又遇到百年一遇的大寒,说不定今年又得换一个地方。 她的背篓里除了几个人头,还有昨天阿爹割下来的一张虎皮,如今的世道,官不作为,即使杀再多恶徒,也没有让几个百姓卖命来得多。她只想多换一点儿银子,能够熬过这次冬天就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好地方,实在不想在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镇子离大山不远,就在山脚下,郑千金一家住在半山腰,若是多走几步,就能到山腰悬崖边上,往下看去,那一缕缕升起的烟火,好似白云流淌于人世间,又重归天幕。 “大虎,你说上头的大官什么时候来啊,说什么大计,就是叫我们给他搜刮更多的银两,好让他来得时候能够拿得更多。我这儿好不容易发了俸禄,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翠花娘子那白花花的娇躯,就被拉了过来守大门。”大风抖动着发紫的嘴唇,双手环抱着胳膊,时不时望一眼道路尽头,眼中满是愤怒。怕是那督察的官员在不来,就得吃人了。 与他一同看门的大虎也不免痛骂一声,本来就是平日里快活的小吏,做的都是那潇洒之事,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 “就只知道哪家花楼的娘子肚皮白嫩柔软,倒是没有一点儿本事,这么好的差事你们两个果真糟蹋了,还不如送给我。”两人顺着声音看去,眼中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人儿,就是长得有点儿黑,不过她那相貌轮廓极其好看。 “我当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气,原来是女侠,不过女侠要我们这差事有什么用,不如做那些大户人家的妾室,说不定活得比我们俩兄弟更加滋润,不过若是女侠不想,也可以试试我们兄弟俩,也能让女侠过得滋润,昨天夜里,翠花娘子还趴在我胸口上,大喊饶命呢。”大风笑着说道,丝毫没有顾及,三人早已成了熟人,每次办案只要是疑难困事,都会找上郑千金,这也就让他们二人成了整个衙门办案最厉害的两人,这也就是为何他们二人今天会守大门的缘故。 大虎倒是没有如他兄弟一般碎几句嘴皮子,看着朋友背后的背篓,底部微微泛红,疑惑问道,“女侠这是又除恶去了?” 郑千金无视一旁满脸奸笑的大风,笑着点头说道,“我这儿背篓里都是一群行走江湖的人牙子,不知道你们衙门收不收这人头。” “收收收,女侠来得正好,如今到了大计之时,上面的大官要来考察,衙门正好就缺这些恶人的头颅。”大风笑着走了过来,嬉笑地卸下郑千金身上的背篓,放在地上瞅了一眼,顿时吓得他脸色苍白,瘫倒在地。 “哈哈,大风子你就嘴上花花,遇见这种事情若是身无旁人,怕是得尿双腿上,偷偷跑回家换裤裆。”郑千金指着狼狈的大风,不免大笑起来。 大风实在是没有看过这般景象,那背篓里是几颗异常苍白的头颅,喷溅的血液不知何时冻成了冰块,哪里顾得及在女人面前失了面了。 到底是见少了这种事情,要是换自己以往流浪的时日,天天都有人死在道路上,又会有太多人像个疯子一般,分食尸体。 大虎承受自然要比大风更好,不过脸色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苍白,匆匆挽起倒在地上的大风,不想在看地上的背篓一眼,“女侠还是自己背着,去了账房那边儿说明就行,我们兄弟俩就不陪着女侠了。” 郑千金背着背篓,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二人,“还男人哩,这么点儿就受不住了,还以为多厉害。” 两人只能默不作声,被女人嫌弃又无话可说,只能憋在肚子里,到时候换了班,夜晚去花楼,一定要让那些娘子叫苦连天。毕竟眼前这位女人可是女侠惹不得。 郑千金不在理会他们,轻车熟路来到衙门账房,推开房门,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坐在木椅上气定神闲看着书,没有看一眼门边儿事情。 “老秀才!我又来换赏钱了!”郑千金笑着说道,将背篓放在地上,一一拿出被冻住的头颅,触碰地板时发出磕磕的声音。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滚动的头颅,嘴角不禁一撇,长叹道,“毫无礼教,你就不能学学那些大家千金?” 郑千金递给老人一个鄙夷的眼神,“我学那些作甚,又不能活命,老秀才我银子了?” 老人放下手中书籍,走到一处方木桌旁,上面正放着三两银子,递了过去,罢罢手说道,“哎,拿去拿去,你赶快些把那头颅收好,别放在屋内,放门外边去。” 郑千金接过银两,掂量一下,只觉得心中异常暖和,笑着点头,匆忙地将房间内的头颅扔在门外边,接着背上背篓离开。她还要将虎皮卖给那些大户人家,说不定又能多赚一些银两,到时候回去买一些米,在给阿爹和自己添几件衣物,就能够无恙地过完这个冬天。 第四章:大计官员 雪花舞动在这白茫的天际,舞姿如落花般惊艳,却勾不动一双痴迷于它的眼睛。 一辆马车艰难行驶着,在这冰雪世界中,双轮深深陷入雪中,埋没了马蹄,如乌龟一般爬行。 车帘偷偷开了一角,一只带着深意的眼睛打量外面场景,看着无数衣着单薄的人如行尸一般挪动脚步在这寒冷的道路上。 “可惜啊,这一路来都是这般景象,看得我都有一点儿腻了。”马车内,一位年轻男子悠悠开口,似乎带着欢喜之色,但也只是看过几眼就将车帘拉了下去,不在过多关注了。 车内火盆中碳火燃烧正旺,温暖如春,与外面那冰寒比较,仿佛是天地之分。 男子悠闲地享受着车内暖和的温度,刚刚只是打开一角,就冻得受不了,可想而知外面的天地究竟有多不容易了。 “这场寒冬可谓百年难遇,这一路来,看到了无数百姓伤亡,这想要恢复怕是得多年光景,只可惜这大乾朝廷无一人有此大才,更无一人能挑起这担子,这般模样,怕是想要我笑死给他们看。”年轻男子不免唏嘘几句。 “几日前送给他们一封信,主动暴露了位置,前来截杀自己的死侍倒是如疯狗一般,甩都甩不掉,国内的百姓却一点儿都不顾,确实都是一位位好官员,为民请命的好官员。” 年轻男子眯起了双眼,躺了下去,慵懒着声音,“前面应该就是陪千镇了吧,倒是让我好找……” “殿下将藏在大乾的棋子就这么动用了,不觉得可惜吗?”马车内,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让微眯双眼的男子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寒风入骨的错觉。 “棋子不就是来用的嘛,难不成你们还要将他当成宝贝供着,不过是一个官员而已,更非重臣,对我来说锦上添花都异常勉强,落到了那群人手中,更是拱不了多少信息,没有可惜一说。” 男子睁开眼睛,眼神如冰霜刺骨,让那女子看去,只觉得如坠冰窖。 马车行驶在雪地中,慢慢悠悠,幸好是一匹宝马,要不然怕是会冻死。 白日当空,消散了一点儿积雪,废了不少时间,这才来到小镇上,向着县衙而去。 大风眺望着街道,倒是没有一点儿异动,可嘴上骂娘的声音异常之大,“好大的官威啊,让老子等这么久,要是给老子冻死了,老子晚上指定爬上他的床,趴在他肚皮上,冻死他。” 大虎哆嗦着身子,也看了看街道尽头,倒是没有像他兄弟大风一般,但不免打趣一下,“你若是真冻死了,晚上能够爬上他的床冻一冻他,我就在外面给你放风,好让你偷汉子的事情莫让他人知了去。” “你这人当真是我真弟兄,怎么不给我和别家小娘子放放风?” 大虎呸了一口,“这陪千镇可没有哪个娘子看得上你,除了那翠花娘子晚上耐不住这才找了你。” 两人瞪起了眼,看对方都是那将找打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只差给对方来上一拳,可却被突然驶来的一辆马车给制止下去。 “这就是衙门官差吗?让人看去只觉得惊为天人,大吃一惊啊。”说话之人正是从那冰雪天地外驶向小镇的他国人。 那蹲守大门的两人也没有在瞪眼,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儿,面容绝世,好似天上谪仙人,身着貂皮大衣,在这儿冰雪天地中透露出满满的贵气,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惊讶。接着又从马车上走下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那种一眼看去贵气在身的公子小姐。 大风不确定地看着大虎,从来没有见过大计会来如此模样的官员,大虎也不由得摸了摸脑袋,怕是哪家二代来了兴趣,想要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我是今年大计的官员,县令何在?”年轻男子阴沉着脸,冰冷地开口,让守门的两人全身莫名颤抖一番。 大风急忙上前,鞠躬作礼,“回大人,县令听闻大人即将莅临,想来还在焚香沐浴,不能怠慢了大人,却没想到大人会这么快就到来,实乃百姓之福啊。” 年轻男子深深看了一眼大虎,嘴角勾起,是个走官场的苗子。 “大风子,大虎子,幸好小镇不久就会来大计的官员,这赏钱要比往常都多了不少哎。”郑千金匆忙推开大门,手舞足蹈在两人面前显摆起来,那手中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两人眼睛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看着两人囧样,郑千金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三人,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那为首的男子,让他突然想到了自家阿爹,怎么容貌这般相似。 大风与大虎倒是被吓得半死,这姑奶奶今天眼神怎么这般差劲,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后这三位贵气外漏的二代子弟。 “本官宁苏,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年轻男子笑着开口,两双眼睛深深打量着眼前黝黑的女子。 郑千金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心中连说几声坏事了,这是今年大计的官员,刚刚自己有没有做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小脑袋又给迷糊了一下。 “在下郑千金,见过宁大人。”到底还在江湖多年的女子,一下就稳定了下来,就算眼前这位官员怪罪又如何,自己跑不就得了。 宁苏笑着点头,算是认识了,又将目光放在了两位守门的身上,突然换了一张面孔,冰冷说道,“我要去见你们县令,带我前去。” “是!”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不由得摸了摸额头虚汗,幸好这位官员没有在意女侠刚才的言论。 郑千金看着他们走向衙内,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宁苏的身上。 第五章:父慈子孝 陪千镇外,好似地动山摇一般,摇曳不停,那在镇子里的人,甚至能感受到惊雷炸响,天地碎裂的错觉。 无数流民向着陪千镇而来,齐聚于镇外,哀嚎着祈求官兵能给自己一碗稀粥,又或者祈求人牙子能够买走自己一双儿女以此换做续命钱。 郑千金刚好从靠近镇外不远处的布庄走了出来,将自己身上的老虎皮给买了出去,换了好几十两银子,心中激荡不已。 “真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怎么这般愚蠢,一块老虎皮而已,又不能吃,怎么卖得比米还贵,也幸好他们愚蠢,要不然我怕是要打好多野味才能得到几十两银子。” 郑千金兴奋得跳了跳,扭过头看向背篓,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十分满足,里面是刚买的几件衣物和几斗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个冬天想来是不用发愁了。 只可惜人生无常,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背篓里的衣物和大米,就送了出去,那沙哑般地哀嚎,让她的心里听去很不是滋味。 刚从布庄走了出来,就看见小镇外边聚集无数的流民以及太多的官兵,将他们给拒绝在外。 当她走了进,心中更加难以接受,只有极少数流民还能够哀嚎,剩下的只能死死躺在雪地上,任由雪花覆盖全身,等到人没了气,就会有无数疯子纷纷涌过去,眨眼间就会散开,离开时疯子的脸庞满是猩红覆盖,而不见一具骨头…… 郑千金心中难受,看不得这种场面,向着小镇外狠狠丢出背篓,匆忙放开脚步着粮庄再次跑去,身上还剩下许多银子,买一些给他们,能够多活一时也是极好的。 小镇外开始聚集官兵,他们放好木栅栏,上面满是夺命的木刺,一排排用来挡住这群贪命的疯子。 宁苏从县衙离开,身后跟着个五人,自然也是注意到镇外发生的情况,着实让他惊讶一下,从大道上来的时候,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啊。 一旁的县令紧紧蹙眉,挺着厚重的肚子一晃一晃,很有憨态。 开仓放粮,终究还是不太现实,毕竟不是自己镇子里的人,是死是活轮不到自己来管,到时候上面来人问责,也是问他们原本的县令,可今日来了大计的官员,怎么也得在他的面前表现一番。 于是,粮仓打开,可也只是运出十袋粮食。 县令献媚地看向宁苏,臃肿的脸庞上爬满了皱纹。 宁苏笑道,“县令大人自行斟酌即可,本官必将大人的功绩如实上报,救民于水火之中,实乃名副其实的好官哪!” 县令急忙哈腰点头,吩咐着差役多加了两袋米,急急忙忙地赶到小镇外。 如今的世道本就煎熬,能够拿出十二袋粮食已经实属不易,自己镇子上可得多备一点儿,以防发生不测,算不得小气。 粮食一袋袋运了过来,当着众多流民的面,将那白花花的米粒倒入十二口大锅之中,接着又倒入三四桶水,那原本洁白无瑕堆积在一起的米,眨眼间就变得浑浊。 郑千金也在不远处看着,今天刚赚到的银子全都没有了,变成了米粒,混搅在那十二口大锅之中。 “也就会做做样子,粮仓里可不止这么少的米,这大计的官员都来了还这么小气,小心哪天被小小的气死。” 郑千金鄙夷地看着那肥胖的县令,是一个中年人,说是相貌清奇丝毫不过,看着他在哪里眉飞色舞地说话,郑千金倒是恨不得给他来一剑,说这么多话作甚,既然是救济灾民,你倒是赶快将粥给发下去啊! “大人,不好了大人!”就在他们即将发粥之际,一位衙役慌张而来,嘴角揣着粗气。 “何事惊慌啊?”县令异常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眼神如刀剑一般欲要杀人嗜血。 衙役害怕地一哆嗦,急忙说道,“回大人,镇南那里也来了太多流民,我们怕是要挡不住啊!” 县令也随之吓了一跳,心中大怒,这儿镇北的灾民就够多了,镇南怎么也来了。 “县令大人,这镇南我就去了,倒是得从粮仓里再拿出一些。”宁苏笑着说道,刚想要转身,就被那肥胖的中年人给拦了回来。 “大人莫急,大人就不用去粮仓了,太过于麻烦,这里刚好就有现成的粥,从这十二桶里面分出一半用来救济镇南的灾民想来是极好的。” 县令随即看了一眼刚才前来报信的衙役,大声说道,“你叫几个人分出六桶粥,邵前往镇南救济灾民!” 宁苏笑了笑,没有说话,独独留给他一个背影,身后跟随着一男一女。 “这大乾的官员个个都是为民的好官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宁苏背着双手,至于腰后,双眼眯起,很是惬意。 “殿下当真要帮他们救济灾民?”身后的女子清冷说道。 宁苏眯着双眼,悠哉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大乾,可不能这么白白浪费掉,至于救济就交给那些衙役。” 离小镇不远处的半山腰上,郑炳平静地看着山下场景,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这么多的流民已经将陪千镇给围住了。 “这日子没法活嘛……还不如干脆造反,说不定还能多活一刻。”郑炳摇了摇头,向着山下小镇而去。 郑炳脚尖轻点山腰云雾,如那天上流水,降临凡间,若是有人抬头望向那小镇不远处的大山,一眼怕是就会被吸引过去。 雪白的长衫随雪花舞动,飘逸着发丝,如同临凡的谪仙人一般,那市井书籍中所谓的公子世无双怕是为他一人而写,这一刻的他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气势。 云雾在他脚尖弥漫,带着他临落凡尘,向着小镇南门口而去。 大雪封住世道,欲要冻杀已经被掩盖的杂草。 一路而来,皆是吃人的场景,易子而食,绕是他心中都有一丝颤抖。 “好好的儿子养了这么大,不好好给他亲爹送终,临死前还要吃他的血肉,你说他这是养了什么个儿子啊?”郑炳笑着问到。 他已经来到镇南门口,看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场景,大声说道,话语中满是玩味。 “怕是父亲不想儿子与他一同死去,黄泉路上还是一个走为好,能够保住儿子的性命,不过就是区区几块血肉而已。”宁苏笑着说道。 接着又走出木栅栏,来到郑炳身前,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宁苏见过父亲!” 第六章:江湖再见 郑炳似笑非笑地看着头贴雪地的宁苏,摆弄起双手来,慌张模样很是喜感,“使不得啊,公子身份尊贵得很呐,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哪里是公子的爹啊,就算一把屎一把尿喂儿子,也喂不出公子你这般狗…人样的啊,现在到了大灾荒年代,可不兴认爹啊,要不我给你指个地儿,那里可是有很多女仙子的,就喜欢公子你这儿细皮嫩肉的,你去认她们当爹我倒是觉得极好。” 只见宁苏听去,脸上的青筋都不由得一抽搐,神情极其精彩,若是去戏院那么来上一段,台下的观众都得纷纷喝彩。 “父亲就别打趣儿子!”宁苏紧咬牙关,重重说道。 郑炳也没有太过于刁难,淡淡地道了一声起来,就将目光放在了流民身上,心思却一直想着眼前这个儿子,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后悔。 当初自己临走时他也才六七岁,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不知道她娘养他辛苦不辛苦,有没有一把把屎尿将他好好喂饱。 郑炳眼神又不自觉放在了宁苏身上,瞧着倒是人模狗样,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也随之放下。 不禁点点头,看来是有好生喂养。 “你所来何事啊?是你娘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郑炳率先开口,看着不停拍打自己身上黏着白雪的宁苏。 宁苏拍开身上雪,再次恭敬行礼,“儿子此来是接父亲和妹妹回家,不忍心父亲和妹妹受苦受累,这即是母亲的主意也是儿子的主意。” 郑炳轻哼一声,“回家…这里就是她的家,还能回到哪里去?” 郑炳接着又看向他身后一男一女,女的倒是认识,长得极美,是自家娘子贴身丫鬟,算得上自己这个儿子半个母亲,至于她身旁这个一言不发,面色犹如死人一般的男子倒是让他犯了困,不认得,或许是这十几年内被招揽的人吧。 “公主自然是回到皇家,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女子冰冷地看着郑炳。 郑炳突然惊讶一下,双手不自觉捂着嘴,双眼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不是苏儿妹妹,怪我,都怪我,难怪突然感觉这地儿臭气熏天,原来是苏儿妹妹驾临,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儿妹妹还是没有改掉嘴臭的毛病,要不要哥哥我给你治一治,也就眨眼的功夫,你这儿病啊,只要哥哥我亲个嘴就行,一下就能香得很,要不试试?” 苏儿脸色绯红,气得白齿紧咬,晚霞也随之爬上了她的耳根,右手伸入大衣胸口处,想来是要拿武器,直到郑炳说完试试二字,一瞬间从那貂皮大衣中抽出短剑,直指他心口处。 宁苏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眼中闪过一道电光,那住手二字没来得及脱出口,就看见一把闪烁银光的短剑已经抵在父亲胸口之处,可在随之看去,苏儿那持住短剑的右手手腕裸露在外,原本如雪的手腕突然多了几道深绿,可不管如何用力,也不能深入衣服丝毫。 郑炳左手握住苏儿手腕,嘴角勾勒出一抹淫笑,双眼深深打量着眼前绝美女子胸口之处,不由得暗骂一声,这鬼天气,将好看的风景都挡没了! “苏儿妹妹可不要着急,哥哥我就在这儿,跑不到哪里去,只是这治疗的场面实在是不能让外人看了去,便宜别人眼睛不成,可苏儿妹妹这般着急,哥哥我也只好顺从妹妹心意咯。” 郑炳说完又牵制住她另一只手,看着她不断扭动身子,以此挣脱反抗,心中玩心大起,作势要给眼前女子治一治。 “姓郑的,你放开我!” 苏儿也是急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越来越贴近自己身体,莫名变得无力起来,双眼不由得滑出两滴泪痕,翻过滚烫的云霞。 “父亲不要在捉弄苏儿姐姐了,若是回家告了状,娘亲想来不会放过父亲的。”宁苏匆忙说道,刚刚那一瞬自己被一种力量限制住,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直到这一刻才解开。 郑炳顿了顿,看了看身前美人,又看了看儿子,也是收回了双手,长叹道,“我看苏儿妹妹这般急切想要治疗,没想到竟然被你这个孽子当成打趣,罢了罢了,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完郑炳当着他们的面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珠,里面倒是掺杂了不少雪花。 苏儿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力气回到身上,不信邪的她又持起短剑刺入郑炳身体,好在宁苏反应及时,将她给拉了回来,又一把夺过她手中短剑,看着一脸羞愤的苏儿也是摇了摇头。 郑炳这次倒是没有计较,不过是小女生生气罢了,看了眼三人,将话题拉到了之前,“我那傻闺女从一出生就跟他这个不省心的爹漂荡江湖,吃的、用的、穿的、学的字、学的武,与皇家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公主,她只是一个每日为了活命的傻丫头罢了,当不起公主这一称呼。” “你!”苏儿恨恨道了一个字,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打不过说不过,实在是憋屈,此刻她的脸颊红晕一片,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咬一下。 “苏儿妹妹生气作甚,哥哥我也只是如实回答,带她回去干嘛,给你们皇家用来联姻?好让她嫁给一个好色之徒,这种事情在市井小说可都是广为流传啊。” “如今陪千镇来了这么多流民,那丫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想来一定又做起了那救世济民之事,若是早点儿去,说不定还能留住一些银两。”郑炳最后自言一句,向着镇子内而去,没有在关注他们三个人。 郑炳心中叹口气,心中连说几声阿弥陀佛,祈祷这种事情补救还来得及。 “孩儿来到大乾已有数月之久,几日前不知何缘故更自己来到大乾的信息被大乾高层得知,也才刚躲过一些追杀,相信他们不日就会找到这里,如今儿子身边无一护卫,怕是要命丧于此啊。” 宁苏好似谈笑风生,没有一丝慌张,身上莫名多出儒雅气质。 郑炳听到这儿也是停下脚步,与小镇相隔几步,一言不发地呆愣在原地看着镇子内…… 许久,这才转过身来,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儿子,“确实是一个坑爹的货色,到底还是女儿好,知道为他爹买过冬的衣物,虽然最后却是送了出去,也总比没买想要抢他爹身上的儿子强。” 宁苏笑着点头此刻的他不敢反驳,毕竟能看出他爹正在气头上,那青筋暴起的额头,最为明显。 “终究不是你们皇家人,还是不要去皇家,你们终究是不配的……” 郑炳又看了眼陪千镇内,那道黝黑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这才向着他们三人走去,“走吧走吧,只希望以后回来,能够看见嫁了人的傻闺女啊……” 此刻的郑千金,不知疲倦地做那救世济民的大事,对于镇南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往粮仓跑去。 她只是一个江湖女子,至于自家那长得极好看的阿爹,怕是因为某些缘故不得不走,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郑千金倒是不怎么太上心。 她这儿一身本事都是从阿爹身上学来的,若真是出意外了,自己也就可以死心了,连阿爹都打不过的人。自己就更没有希望了。 第七章:两种极端 “父亲就这么走了,难道不与妹妹做个道别?”宁苏疑惑问道。 郑炳仰躺在马车上,享受着碳火中流转的炽热温度,听儿子这么一说也是摇了下头,“那丫头本就异于常人,更何况与你们这富家子弟相比,在她眼中生离死别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郑炳顿了顿,突然笑着说道,“我那傻闺女喜欢做那行侠仗义之事到底还是求一个心安,幸好她有福气,名字中带个千金二字,又独独与郑字极其贴切,挣个千金,这才不至于当一个乞儿亦或者卖身接客的风尘女子。” 坐在那车内的男女嘴角一撇,到底如何接下面话都没有个底,顿时安静下来。 郑炳也慢慢地缝上了眼睛,闲得无聊,这才慵懒着声音说道,“那人…应该是去做那杀人放火的事情去了吧?” 那车内只有三人,一直跟在宁苏身后那身着貂皮大衣的年轻男子却不见了踪迹。 宁苏笑了笑,“父亲好眼力,一下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想来不是魔教门人谁会这般模样。” “杀人放火…这陪千镇上来了这么多流民,他若动起手来,没个三两天功夫他怕是杀不完,到时候连性命说不定给丢了去,如此看来想要杀掉这么多人,除了下毒别无他选啊,毕竟官府开仓放粮,时机正好。” 郑炳接着又眯开双眼,深深打量眼前儿子,“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我这儿生了个什么种,好狠的心呐……” 宁苏倒是不怎么在意,父亲不是一早就看了出来,也还没有阻止自己。 “你何时与魔教人交易过?” “数个月前,来大乾之前,只是将他们的一些人带入大乾地界而已,他们给我找到至亲的方法。” “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妹妹会不会死于这场人祸。” “父亲说笑了,妹妹若无武功傍身您又哪里敢放她从此以后孤身一人?” 郑炳点了点头,没有责骂也没有赞赏,他既非十恶不赦又非道德圣人,如今这个世道,死亡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 “生前受苦受难,死后将登极乐,佛经上是这般写着的,既然如此,你就跪送他们吧!”郑炳睁大眼睛,如深渊凝视,直勾勾挂在宁苏身上。 到底还是亲生儿子,毫不犹豫地跪下,膝盖骨重重磕在木板,声势极大。 苏儿皱起眉头,脸蛋上写满了不满,担忧爬上眉梢,可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再次记下这笔账,将这口气又给咽了去,等回到了大秦在给他算账。 天地间不知何时盛开出无数雪花,烂漫飞舞起来,如同市井小说中那夺人魂魄的狐媚子,勾引来往人群的灵魂。 流民开始忍受不住这冰冷的刀剑,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倒下太多,又被活下来的人给扒了衣物,分食起了血肉。 郑千金也只能看着镇子外场景,不能放他们任何一人入小镇,到时候说不定会更加混乱,怕是一天过后,就成了死镇。 “这六桶粥哪里能救得活这么多,你们官府倒是大方得很,六桶粥里面不断加水,到最后真就是一桶热水给分了出去。”郑千金看着镇子外场景,愤愤不平,搂着双臂,身旁跟随着大风大虎两个朋友。 大风不满说道,“今年本就不景气,收成不好,上头又不断提高赋税,到最后还是我们县令替百姓给补了上去,以去年赋税收粮,今年粮仓能拿出十袋已经算是太大方也不为过,我们陪千镇上千人口,不得也吃米?” 郑千金也只能默默听去,究竟什么个情况,她心中自然一清二楚,但终究还是免不了嘴上说说。 “这大计官员跑得好生快,以为他会在镇南救济,没想到马车都没了影子!”大虎望着镇子外面,一条大道上有着明显的车痕,在这儿满天飞雪下,依旧掩盖不了。 “没有要走我们陪千镇百姓银两也算他有良心,今年这个冬天说不定会少死一点儿人!” 如今的郑千金也只能默默听着大风与大虎两人交谈,阿爹应该上了那辆马车,至于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她不清楚,往后的日子突然变成一个人生活,很是不习惯。 郑千金看了一眼镇外,突然转了个身,直奔粮仓而去。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只看到一道儿雪花儿飘了过来,打在眼睛上。 “女侠武功倒是好,就是不肯教我们。” “教你作甚?难不成下次去花楼你飞檐走壁去翠花娘子房间,想着不用交钱的好事!” “你这厮,不能和翠花娘子大被同眠倒是嫉妒起我来了!” 郑千金在小巷中不断穿行,身影犹如冷电忽隐忽现,看不透彻。 她心中生出一种危机之感,不久前看见那大计官员身旁的男子,那种活死人一般的气息,让她异常难忘。 不人不鬼,只有魔教门人才会有这般模样的内力显现,即使收缩于身,可在习武之人眼中,如同黑夜灯火,异常明显。 “不过就是一个魔门人,翻不起风浪来,那傻丫头杀他想必不会废太多功夫,又会满足她那做女侠的心思。” 郑炳看着跪在马车内许久的儿子,想必双腿失去了知觉,若不是身旁的苏儿妹妹一直求情,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得让他一直跪着。 “让你跪着,想必你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上千条人命可不是你随便一句交易就能管得了,若真是发生,传到大乾高层那群人耳朵中,你怕是永远都走不出这大乾天地,成一个阶下囚。” 郑千金一路飞奔而来,直到看见粮仓二字这才放了一半心下来。 看着敞开大门的粮仓,手中铁剑也随之拔出。 “下毒杀这上千口人,再以他们的气血用来修炼,想来今年大雪封天,有着这么大的灾难,朝廷不会太过于在意,毕竟如今的世道这么难,死上千人也不为过……差点儿就让你得逞了。” 郑千金双眼猩红,拼命往眼睛灌注内力,死死盯住粮仓,身形也慢慢佝偻下来,好似一张大弓,手中铁剑犹如箭矢,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射出去。 第八章:人命如杂草 北风萧萧吹动空气中弥漫的寒意,此刻的天地明亮万分,除了一阵北风刮过呼呼作响之声,显得异常宁静。 郑千金双眼翻滚出血泪,才滚落至脸颊就被寒风给冻住,一眼看去,很是渗人。 她的双眼透过厚实木板,一眼就看清里面魔教之人所在,那经脉流转,很是醒目。 也是瞬间掷出铁剑,化作紫电,一时间为这白亮的天地更添光明。 呛!刀刃划过冰冷空气,奏响出悦耳声音。 铁剑直直穿透木板,声势浩大,仅仅是触碰瞬间,就化作碎末,那年轻男子的身影也随之暴露出来。 男子突然惊惧,心神随之恍惚,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凌乱飞舞的碎木屑后那直刺向胸口的铁剑。 那男子倒也是反应极快,眼看不能躲避,只能挪转身形,以肩膀抗铁剑,此刻的他也只能祈祷,自己只会废一条手臂。 果不其然,随着爆裂声响起,男子保住了性命,可那接铁剑的手臂,却被炸开,血肉模糊,整条手臂被炸飞出去,可想而知那一剑究竟有多大力量。 他疼得大叫一声,全身经脉膨胀,暴起了青筋,那飞溅的鲜血溅上脸庞,好似换了一张面孔,难看至极。 “你们魔教中人莫不是个傻子,白白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拿剑往身上砍?”郑千金飞奔向粮仓内,还不忘废上几恶心话。 她手中已经没有兵器,而那年轻男子手上还有一把长刀,她要拿回铁剑要不然下一招怕是轮到自己断手断脚。 “滚!”年轻男子顾不得伤势,右手拿起长刀往那道飞驰而来身影斩去,长刀划破空气,斜劈斩下,寒芒刺眼,在空中凝结出猩红的刀芒,瞬间截住郑千金来路,让她不得不退。 郑千金无奈,只能放弃拿回铁剑,向后退去,在雪地上划过一道长长痕迹。 “唔!”男子嘴中呕出鲜血,喷洒在地,幸好刚才挥出一刀,这才给自己一瞬间稳住伤势时机。 他急忙点住穴位,达到止血效果,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粮仓在郑千金。 “坏我大事,以死谢罪!”男子暴怒道。接着双脚发力,犹如飞箭射出粮仓,手中长刀直直劈向郑千金头顶。 郑千金手中没有兵器,还做不到空手夺白刃的地步,只能翻滚一旁躲过这一刀,可接下来就是如那暴雨倾泻而来的要命攻击。 寒风凛冽,刮过他的血肉,每当斩出一刀,身上的力气也随之少了一分,被炸裂的那条手臂也跟随着喷溅鲜血。 郑千金脚步不断变化,身法灵动,不见一丝慌张,面对这如磅礴大雨而落的攻击,没有沾上一丝一毫,显得游刃有余。 “比之前那几个人牙子差劲太多,连我的衣物都碰不到。”郑千金鄙夷说道。 到底是一条手臂,应对起来太过于简单,若是双手,怕是自己身上也得添几个口子。 大雪纷纷而落,覆盖在他们身体,两人忘乎所以,心神紧张,不敢有丝毫大意。 时间一点点流失,郑千金好几次都想要去粮仓可都被拦截住,无奈的她只好空手对白刃。 见那男子越来越没了力气,速度更是慢了下去,也是抓住时机,握住他仅剩下的一只手的手腕处,送给他一个过肩摔,作为收礼,就将他手中长刀给收了去。 碰!男子被扔了出去,砸在大雪地上,断臂中喷溅出的鲜血将这粮仓周围染成红色图画,雪白与鲜红交织一起,为这天地增添几分色彩。 “不人不鬼就这般模样,当真以为你们魔教多厉害,原来这般不堪。”郑千金挥了挥手中长刀,有点儿不太习惯,还是用剑来的舒服。 “原本是想毒死你们,咳咳…哈哈,现在我可改了主意。”男子强撑着身体,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面容渐渐扭曲。 “除了毒你们还会做什么?”郑千金疑惑问道。 “小丫头,你着实让人惊艳,今天怕是杀不死你了,不过……咳咳,这镇子上千口人可都要为我陪死啊。魔教有多厉害?魔教厉害的地方可多了,要不然怎么会杀这么多人啊?” 年轻男子疯狂大笑起来,身体不断抽搐、扭曲,直至肿胀,他的经脉在不断膨胀,撕裂血管,想要冲破他的皮肤。 锵!郑千金眨眼间就来到他身前,手中长刀震荡鸣鸣,抬刀高于头顶,挥斩而下,炸裂声在度响起,男子的头颅破碎,鲜血喷溅天地,在这雪白的天地中,涌现无数鲜红,那黝黑的脸蛋也成了深红色。 “陪千镇上千口人啊,都会因为这场人祸死去,甚至可能蔓延开来……世道艰难,人命如杂草。”郑炳掀开车帘,看着白茫茫的世界,那远处的东方天地似乎正在弥漫一股滔天的血气。 “还是死了,终究没有救下来…不知道傻闺女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成了结,愧疚一生……” 郑炳长长叹口气,满眼担忧地看着东方,好似没有注意到北风的肆虐,任由雪花盛开于他的脸庞。 “都是你干的好事啊…我到底怎么会有你这个种?”郑炳拉下车帘,冰冷地凝视已经端坐在那车内的宁苏。 宁苏没有说话,心中异常平静,他不相信父亲会杀了他。 “还是跪送他们吧,什么时候离开大乾什么时候起来,到那个时候你双腿还能不能用,就看那些冤魂意愿……” 郑千金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前那道化作了一滩脓水的尸体,在这冰寒刺骨的天地,竟然没有被冰成冰块。 她的心突然一紧,让她想起了眼前男子临死前那段话,“这镇子上千口人可都要为我陪死啊。” 脓水慢慢化作血雾,被北风吹散在这儿天地中,接着又消失不见。 郑千金一颗心不断跳动着,脑海中不断闪过刚才一幕,不由得一笑,“倒是没有下毒,换成了瘟疫,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罪魁祸首?” 第九章:寒风凛冽 寒风卷动流云,带走盛开的雪花,天地间也是清净许多。 郑千金向着粮仓走去,那里有着自己的一把铁剑,或许还插在某一个木墙上。 “不过就是一个小镇子,也才上千人罢了,说杀光就杀光,倒是潇洒,可惜脑子不够用哩。”郑千金露出一抹苦笑,抽出插在木板上的铁剑,令她没想到剑尖处缺了一点儿。 “带走阿爹就算了,但用这么多条人命换你想要的结果,就得记着每天多看一眼自己的脖子,哪天会不会掉。”郑千金愤愤道了一句。 一想到那衙门里亦或者镇南看见的那个男子,心里就有气,着实不舒服,若不是因为他,这个镇子还如以往一般,安静祥和。 郑千金收起铁剑入剑柄,走出粮仓,抬眼看了天幕,不知何时出的太阳,明晃晃地晃着她的眼睛,她闭着双眼,享受了片刻日光,就匆忙向着镇子跑去。 这种毒无色无味,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赶紧找到解药的好。 一路上不断内力运转,震荡出一缕缕侵蚀入体的血气,这种所谓的瘟疫也不过是毒的一种,区别莫过于它能够传播,极难知晓解药,至于中毒之后会有什么变化,郑千金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出来。 那男子死后化成的脓水又变成了毒雾,她试了试,吸了一二,可惜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儿作用,想来也只能归功于自己内力浑厚。 “姓郑的,宁苏可是你的孩子,为那些不相关的人就废了他的双腿,你莫是疯了不成!” 茫茫大雪之中,一辆马车正在飞驰,丝毫不给地上覆盖的白雪面子,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苏儿眼眶滚出泪花,受不得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孩子受着般委屈,想要将宁苏挽起,却被一道莫名力量给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对郑炳怒道一声。 “苏儿妹妹着急作甚,我这儿不是还没有废嘛。”郑炳笑着说道,瞄了一眼一直跪着的儿子,心中倒是点了点头,武功底子极好,怕是有半个时辰过去,经脉中内力循环,依旧如同洪水猛兽,丝毫不见阻滞。 “到底是出生皇家,天生就高人一等,眼界更是开阔嘛,那上千人在你眼中终究算不得什么,太少了,应该上万嘛,这样杀得才尽兴。”郑炳笑着说道,这翻话自然是对儿子说的。 “父亲错怪孩儿了。” 宁苏笑着叹出一口气,让端坐的郑炳不由的惊讶一下,自己这儿子莫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对事。 “独自前来大乾数月,相信大秦之中想要杀你的人早就将消息给送去了大乾高层,之所以会带着魔教中人一同前往陪千镇,就是想杀光所有人,以此来消除我留在那里的痕迹…而且,一来你肯定自己不会带走妹妹,二来你更坚信你爹我会教你妹妹武功,这样就算是毒,也对她无用,这样一来……整个陪千镇就再也没有人知晓我和你妹妹的痕迹了,也就查不出留在大乾的妹妹了。” 郑炳笑道,“这算盘打得极好,只可惜啊……不知道的怕是都这么以为的吧,大秦皇子深入敌后只为带走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哼!” 郑炳神情随之冰冷下来,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却还一脸和善的儿子,“来到大乾数月之久,这其中究竟能做多少事情,又能做成功多少事情,这就很有嚼劲……如今你匆匆而来,一定是某一环节出了差错亦或者需要我来当你在大乾布置的…最后一颗棋子。” 郑炳长叹一声,“当真是狠心呐!” 一旁的苏儿听到这话忽然地泄了一身怒气,只能闭口不言,两双大眼睛打量着马车顶,双手也是不自觉紧握放在大腿上,许是车内温度太高,手心都渗出汗液。 “苏儿妹妹这般紧张作甚,我不过是教育自己儿子罢了。”郑炳似笑非笑地看了一旁美人,那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长大了,都知道算计自己了。 郑炳摇晃着脑袋,双眼也眯了下去,装模作样道,“让我猜猜,你们两个打算做什么……是要谋城?亦或者谋君?数月之久,到底是多久……十二月?二十四月?三十六月?” 郑炳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还有良知,这一局没有将你妹妹算作棋子,也就不与你计较了,算计你老爹我倒是没有多大事情,毕竟儿子坑爹嘛,天经地义,起来吧!不过,你真以为大乾高层会这么觉得你是为你妹妹而来?” 第十章:微风将起,江湖荡漾 “看女侠先前这般着急,是所谓何事,不知道有没有我俩兄弟帮得上的地方,只管道来。”大虎急忙上前,递给郑千金一碗茶水。 如今镇南救济灾民已经开始,外面也就搭起了帐子好供衙役们歇息。 郑千金喘口粗气,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大虎,随即运转内力聚集于双眼,想要知道那毒究竟有何可怕之处,能够杀小镇千人。 许是她修炼不足,愣是看不出一二,倒是让一旁一直端着茶杯的大虎弄得手臂酸痛,“女侠莫不是不喜欢喝茶?” 郑千金尴尬一笑,急忙接过,一时太过于在意他事,自然没有注意到。 “大风子哪里去了?” 郑千金疑惑,扫视一眼周围,镇子外不知何时建成的那醒目的雪屋,还有施粥衙役的身影。看一圈下来,也是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大虎笑道,“那家伙贪心,偷偷尝了一口米粥,不巧被县令大人抓个正着,现在怕是在往各家各户跑,上门乞讨一点儿粮食,吃那闭门羹了。” 郑千金露出浅浅的笑意,没有接话,如今早就没了那个心情。 那男子尸体化作的毒雾,早已将整个陪千镇笼罩,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吸食入体。 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儿事,等到了时间怕是想死都难,这世间的毒分种类,越是见效慢的毒,治疗起来越是困难,这陪千镇可没有什么神医,除了一些草药堂子,里面坐诊的也就是几个只会看风寒的先生。 郑千金突然转过头,看向大虎,双唇抿了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大虎咧嘴笑道,“女侠可是有事要说?何必畏畏缩缩的,像是那些小娘们一样。” 郑千金不由得一愣,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被瞧不起了,“你今日怎么有胆气,敢打趣我,算了,今日这事我就记下来……等什么心情不好,就往你身上撒。” 大虎笑着说道,“嘿嘿,今日救了上百条人命,胆气自然是足,不过女侠还没有说出究竟是何事惹得你脸色其差无比。” 郑千金惊讶一下,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一想到这么黑,应该看不出来啊。 大虎继续说道,“女侠莫不是不相信,你我二人在一起几年之久,自然是知根知底,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和女侠睡在一张床上,也没见识过女侠娇躯,不过女侠其他地方我自然是熟悉万分。” 郑千金脸颊红晕一闪,“找打!” 说完就以手作刀,向他脖子砍去。 “使不得使不得,女侠手劲这么大,怕是得掉脑袋。”大虎被吓一跳,连忙离开几丈之远。 郑千金鄙夷地看着大虎,收回手刀,“真不像个男人,力气都没有我一个弱女子大。” “我哪里能和女侠比,不过女侠为何事忧心啊?”大虎笑着走了过去,故意将木椅拉到一旁,远离郑千金。 “我得走了,换一处镇子重新生活了,我们终究是朋友,过来也是道别一场……”郑千金看了一眼大虎,又急忙收了回去,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后一眼。 “啊!”一旁的大虎呆愣一刻,不可置信地从木椅上冲起。 “莫不是这镇上有人惹你厌烦不成,怎么好端端地要走啊?”大虎投来不舍的目光,语气比之前委婉。 “确实有人惹我厌烦,只可惜他走了,走得远远的,走到我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去了……”郑千金小声嘀咕,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 “女侠你今天好生奇怪,怎么像个小娘子了,虽是比以往好看不少,但这话太过于扎心了,好端端地怎么就要离开了。”大虎伤心说道,那粗壮的汉子心底可一直藏着一份另一种情感。 “你一个的汉子,眼眶中打泪花作甚,让人看去怕是一个变态,不过就是离开而已,这大乾也就这么大,一来一回最多也不过几年最少也不过几日,有什么可伤心的。”郑千金凑近,很是豪气地拍了他的肩膀。 “你那小心思我早就知道哩,还是送给别的姑娘的好,一想到我郑千金拜了把子的兄弟想要睡我,咦~”郑千金不由得全身一激灵,实在是难以想象。 大虎也是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郑千金最后在看了看镇子,又将目光给拉了回来,“我得走了,你也别问我去哪里,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们寄书信。” 郑千金向着山里跑去,就在镇子南边,那边的木屋还有一些东西得拿着,也得消除一些痕迹。 “女侠……”大虎眼神放在郑千金背影上,不敢有丝毫眨眼,怕一不小心她的身影就从自己眼中溜走,消失不见。 “大虎子你要是伤心,不妨今日夜晚到花楼快活一夜,一个怕是太少了,得来一群才够,让大风子知道,谁才是无敌哩!” 寒风不知何时吹起,带着刺骨声扎入他的胸口,雪花纷纷落下,嘲笑着围在他的周围,烂漫盛开。 对于大风大虎两人,郑千金不会太过于担心,自己早就教给他们修炼内力的武功,想来抵抗这毒雾不是难事,对于这个镇子上的其他人,她没有打算救下来,自己本来就没有本事,若是留在这里等着被大乾高层的人找到然后严刑拷打不成。 举一国之力还查不清楚一个女子身份,郑千金自然不相信,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 至于他们二人会不会将自己供出来,那就看自己这个哥哥有没有算到陪千镇还能够活下两个人。 若是失算,他妹妹的命也就留在了大乾。 若是算到,那两个人的结局会是什么,郑千金倒是一点儿不担心。 毕竟妹妹一两个无理的要求,当哥哥的怎么说都得满足。 两人最多不过是失忆而已,亦或者被拉入他在大乾数月之中下的某一个颗棋子之下。 第十一章:劫富 “要说那陪千镇一夜间成了死镇,失了繁华,倒是没有太过于惊奇,独独奇怪之处就在这寒冬腊月有那无数黑鸦盖顶,遮了日光,一眼看去,甚是阴森。” 书生拿着木条,拍了拍桌面,“到底终是那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说那小镇子一夜间就死了上千人,其模样更是让人看得胆寒,这其中莫非是那鬼怪作祟,亦或者魔人出世,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听去,只觉得心慌意乱。” “如今前去那镇子上的官差更是下令,生人不得靠近千里之地,这其中意味,各位心中自知有数即可,可不要详细道来,我这个儿茶馆可不兴官差大老爷们在来一趟啊。”只见那书生笑道,端起桌上一杯茶水,大口饮下。 倒是让所有听客都不免笑骂一句,这家说书先生没个正行,总是到那入迷的地方顿上顿,让人生出可恨之感。 “你说书就好好说,这一停一说的很是难受,若在如此,大伙儿就请你吃拳头。”底下的听客愤道一声,抬起拳头转了转,很是自傲。 书生笑道,“莫要着急,这故事本就不长,一下就听完了滋味也就一下没了。” 书生指着外面,“这大雪可还下着了,外面天冷,在茶馆里多待一会儿又何妨,那陪千镇上千口人如今还躺在雪地上,到底是入土或被抛尸可比我们难受得多。那小镇离奇,都说是牛鬼蛇神作乱,本就是鬼神之说,当不得真,如若真有,在下我每日都上香敬三清,怎么还没有得到成仙?” 这番话语也是逗笑台下一众茶客。 书生接着笑道,“这天下诡事繁多,如今刚好就落到离我们千里之外,在下也不过知道一点儿而已,若真有恶鬼作乱,想必也是那百鬼夜行,不然这上千条人命得杀到何时,如今官差不过一两百人,还不足以抗衡百鬼,定然是那魔人出世,下毒坑杀罢了。” “这天下纷纷扰扰,莫过于利益二字,想当年魔教扰我大乾民不聊生,日不敢出户,夜不敢入床,何其可悲,也不过就是想多杀人而已,以此来壮大内力,如今那小镇子一夜间就失了上千条性命,定然是魔教重临。” 书生拿起惊堂木狠狠拍下,愤愤说道,“如今这官府不作为,大雪封了田地,商人抬高米价,早已经民不聊生,就算魔门现世又如何,要最后都会落得一个死字,比那陪千镇上千人幸不到哪里去,怕是他们先见了阎王,投了个好世道。” 大寒为至,大乱欲起。 郑千金行山过水,不知疲倦寒冷,向着南方走去。 如今陪千镇被封,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想来那些高层还是没有放弃。 身上的兽皮大衣早已经冻得僵硬,若不是身体结实,又修炼了内力,怕是早就冻死在这儿。 郑千金来到一处密林,如今的她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山林走去,没有排查的官兵让她难得悠闲。 这倒是让她没有感到意外,不过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公主而已,还没有成千上万的流民重要,着实是个好打算。 郑千金在密林中走了一圈,一点儿人迹都没有,这才放心地躺在一刻枯树下,挖了大雪坑躺了进去。 过不了几天就是大寒关,还是养足精神的好。 天幕阴沉,霜雪滚滚,许是人间太冷,郑千金这一躺下,就做了个美梦,很是温暖,等到她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完身前有一处火堆,正在泛着黄光。 “咦,你醒了!” 郑千金身体突然一抖,双腿急忙向后蹬去,直到觉得安全,这才将目光拉到火堆旁,那里有两位男子,皆是书生模样。 “你二人是谁?我为何在此?”郑千金用余光打量一下四周,昏暗无光,看来这里是一处山洞,要不然远离火源都不觉得太冷。 “在下陈清,这是我的书童,小墨,见兄台倒在大雪地中,也是不忍心,这才将兄台安置在山洞,忘兄台莫怪。” 郑千金将眼神放在那名叫陈清的男子身上,身着厚重的灰色儒袍,头顶一簪发簪,长得还这般柔弱,看来是书生无错了。 在她心中,读书人往往都是那不修边幅的,陪千镇官府账房那个老秀才便是如此,一举一动间皆是礼仪,一眼看去很是烦心。 至于眼前名为陈清的男子,身旁带着书童,不用看自然就清楚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 郑千金点了点头,“看你这一身行头也是富家子弟,如今世道不好,就不怕遇上不怀好心之人?” 陈清笑着说道,“小生谢过兄台担忧了,本来就只是打算到处走走,一两天的功夫自然就会回家,倒不至于担心,这里本就离京城不远,若真出事,还有官府。” 离京城…不远,郑千金不由得揉了揉脑袋,迷糊了不是,怎么往这里来了。 郑千金突然看向陈清,双眼打转。 “兄台可是有事?”不知怎的,陈清总觉得有一股寒意在自己背后流淌。 他看向一旁的小墨,同时也给他递出眼神,算是询问。 小墨摇了摇头,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郑千金将这一幕放在眼中,书童怕是假,护卫是真。那个与他一般大小的书童,倒是给他一种狼的错觉。 “不知道公子离家时带够了盘缠没有?”郑千金笑着说道。 富家子弟好啊,富家子弟人傻钱多,护卫更是不顶用。 陈清也是一愣,接着又将目光放在了小墨身上,也只是一瞬就挪开了。 陈清疑惑问道,“自然是带够的,这位兄台莫非有难事不成?” 郑千金笑道,“确实有难事,兄弟我逛窑子没了银子,多少天都没有摸肚皮了,心中很不是个滋味,想来兄台是富家子弟,又救我性命,也就不绑你了,将身上的钱财都拿出来吧,也免受皮肉之苦。” 第十二章:留住洛京 陈清一愣,甚是惊奇,自己竟然被人给威胁了,倒是破天荒。 陈清作揖道,“在下救兄台一命,怎么能以冤报德,不过若是兄台就此离去,在下定当不会在意。” 郑千金看向陈清腰部,怕是银两没有放在里面,又看了看衣袖,袖口倒是极大,却没有一丝鼓起,这让她泄了气。 郑千金没好气道,“你一个富家子弟,出门怎么都不带银两的,莫非是那纨绔,专做那赖皮之事?” 陈清笑了笑,“兄台误会了,在下虽是富家子弟,可也算是熟读经书之人,礼义廉耻还是知晓一二,做不得那种勾当事,至于银两,在下自然放在常人不能看见之处,要不然偷了去亦或者抢了去,岂不是令人伤心。” 郑千金听他这么一说,眼神不自觉往下挪了挪,那双腿之间也没有异常啊,银子莫不是藏在他屁股后面? 陈清面色尴尬,自己救的那男子莫非有龙阳之好不成,这般毫无顾忌地看去,不觉得羞人。 郑千金不再关注那富家子弟,扭扭捏捏的,以为自己被一个男的看去,脸色那般羞红作甚。 “那银子没有放在你家公子身上,就一定放在了你身上了,你一个书童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还是交出来的好,要不然我今天就让你们二人知道什么叫做龙阳之事。” 郑千金露出一副邪魅面孔,伸出舌头舔了舔双唇,留给他们二人一副意味深长。 陈清笑着说道,故意提高几分声音,在这儿洞穴中回荡,“小墨啊,你家公子可是被威胁了,你就不打算出手?” 那书童依旧毫无神色变化,只是默默站在陈清身边。 郑千金也是疑惑,那书童想来应该算是护卫,可这个护卫对于主人所说之话却没有一刻听入耳中,想来也只是受命护卫他的生命的死侍。 自己今天也不过是劫财而已,没有一丝杀心,那护卫也是认定自己不会杀人,想来也就没有作为。 郑千金嘴角一撇,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富家子弟,出门时也不知道换一个护卫,偏偏选了一个木头。 “这位兄台,还是将银子交出来的好,莫要等到我起了色心,顺道劫了你的美色。” 郑千金身影一闪,抓住那富家子弟手臂,接着顺势向着他屁股摸去,若身前没有,那也就只剩下屁股那处,可能藏有银子。 陈清全身一抖,身后传来瘙痒,一时间有种莫名的滋味回荡心尖,等到他回过神来,两人相贴极近,眼神对视,他这才看清楚自己所救下之人容貌,先前因为太赶时间,也只是将她带到洞穴,就不再过多关注。 “你……”陈清还没说出口,自己那腰部倒是突然一紧,接着瞬间松开。 郑千金拿到那钱袋子,迅速后撤,鄙夷说道,“还以为你会拿屁股夹着,搞半天原来是放在腰后,倒是看不出来你还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娘子似的,都不够我一拳打去。” 陈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带松垮下去,露出雪白的肌肤。 陈清急忙整理自己的衣物,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竟然被一个女子给打劫了去。 刚才那一幕久久围绕在他的心尖,幽暗的火光映在那黝黑的脸蛋,一时间似乎白了许多,仅是惊鸿一瞥的面容,深深地惊艳他心中平静的湖泊,荡起一圈圈青涩的涟漪。 “咦,你前世莫不是个女人,羞什么,一点儿肌肉都没有,还没有大虎好看。” 陈清一愣,大虎是谁他不认得,倒是自己今天又被人给看不起了,还都是同一人身上。 陈清无奈笑道,“你倒是胆子大,就不怕我出去后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我出去后换身行头,哪个知道我,难不成你还知道我姓什么?” 郑千金晃了晃手中钱袋子,沉甸甸的感觉,有许多天都没有体验过了,自从离开陪千镇,倒是日夜奔波,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 “兄台以后还是小心地好,小心哪天不小心被人看上了屁股,贞洁不保。” 郑千金说完,在两人眼中化作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强!”小墨突然开口说道。 陈清疑惑看着他,你这时候开口有什么用,别人都走了。 “我不是对手,就算拼命…我都伤不了她丝毫。”小墨严肃说道。 陈清叹了口气,自己这算是留下来一条命嘛? “可惜啊,若是我的护卫在,我一定把她绑去我宫中,做王妃。” “没用的,你们都打不过,只会死。” 陈清不情愿看了一眼身旁小墨,“我王府座下江湖能手数之不清,还留不下她一个女子?” 小墨这次没有回答,若是仔细看去,他的瞳孔一直都处于紧缩状态。 郑千金提着钱袋子,默默听着山洞内那两人谈话,“王妃…还没有大虎好看,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弱男人一个。” 天色阴沉,白雪茫茫。 郑千金不知不觉来到城门外,上面赫然写着洛京二字。 “第一次来这地方,若是阿爹在就好了,也就不用到处担心。” 郑千金叹口气,抖了抖身上覆盖的白雪,向着城内而去。 京城的景色倒是令她不由得一惊,街道行人匆匆,与那陪千镇上的清冷寂静好似两种天地,一处流民苟且,一处 安居乐业。 郑千金进了一处客栈,店家是一位老人,看着这么晚的天色进来的客人,自然一眼就知晓是来住店的。 “客官可否需要二两黄酒压压身上寒气?”老人露出慈祥的面孔,站在柜台前。 郑千金摸了摸衣袖中的银子,不情不愿地点头在多要了几块羊肉用来填填肚子。 老人高呼一声,吩咐下人备好饭菜,自己则是去了酒窖,顺便开了一处房间给她。 郑千金登上二楼,将身上那件兽皮脱了下来,这处客栈暖和不少,穿太厚容易出汗,冬天衣物本就不易洗,到时候怕是会传出一股味道。 郑千金身上穿着墨色长衫,看得出异常厚实,安置妥当,就往一楼而去,在房间里吃属实没有滋味,楼下人多热闹,自己刚进来时,还有那说书先生在台上一唱一和。 郑千金选了一处靠前位置,听得详细一些,方木桌上也端来一碗羊肉,一叠花生,一壶温黄酒,一碗米饭,一个酒碗,一双筷子。 郑千金道了一声谢,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送入嘴中。 花生米是用油炸一遍,然后撒上一些盐巴,里面带着一丝清甜一丝咸味,不仅好吃,做起来也是容易。 那书生拍了拍桌面,“天要杀人,以冷雪冻肉,以寒风刺骨。世道本就万分艰难,如今更不知从何处冒出魔头,屠了一个镇,怕不是不给我们活路。” “若非那豪杰姗姗来迟,要不然魔头哪敢作恶,看那满地尸骨,化作脓水,看那寒风吹起,腥风血雨,让人心中好似吃了狗屎一般,异常难受。” 书生继续说道,“不巧那魔头欲要逃命,却不曾想撞上正在气头上的豪杰,两人只是对眼,就剑光四起,只听噼里啪啦,二人周身剑气纵横,漫漫长夜之下,两人不知交手多少招来,只在那天亮之际,天幕中最后一缕月光欲要射入人间,却被那豪杰持铁剑连人头一齐斩断。” “那豪杰早已精疲力尽,可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最终还是骑上马儿,继续行侠仗义。” “啪!”书生重重敲了一下,“须知那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书生起身,笑着离开,台下掌声四起,就连郑千金都觉得异常精彩。 “呵呵,故事极好,可最后那魔头的尸体却连个毛都没有找到。”老人摇了摇头,又端上来一壶黄酒。 “看你这丫头不是本地人,想来也是逃命,人老了,总是担心这儿那儿的,就多送你一壶黄酒,可别嫌弃。” 郑千金接过,抱拳行了一礼,算作感谢。 “老头子我冒昧问一句,小丫头从何而来?”老人看着身前女子,面容黝黑,看不透彻,但走了这么多年江湖,什么奇怪没见过,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丫头。 郑千金说道,“大雪封了田地,没有粮食可以吃,脑袋迷糊就跑来了这里,至于从哪里来的,就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山里跑出来的。”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在继续深究下去,一把年纪了,还是少说点儿话好,现在的年轻一辈,最烦啰嗦了…… 第十三章:客栈伙计 郑千金又在方木桌上坐了一会儿,没有了说书先生,吃起来滋味都少了一些,可也不能浪费。 客栈算得上宽敞,要不然也容不下说书台子,木头也透露出陈旧感,想来在这京城开了怕是有年头了。 期间来往人群不绝,皆是那江湖游侠儿,手中兵器更是花样万千,晃得她头昏目眩,只觉得个个都是江湖好手,自己若是丢剑换了刀,用起来很是不畅。 想来用那千奇百怪兵器之人,武功都不差的。 “你个小丫头一直对他人看作甚,莫非瞧上哪个男人?”老人笑着走了过来,很是自然地坐在了郑千金一桌。 “男人倒是没瞧上,那些兵器晃得我心跳得很是厉害。”郑千金笑着说道,起身给老人倒了一碗温黄酒。 酒碗是老人自己拿来的,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顺道将白花花的瓷碗放在了木桌上。 老人笑着点头,微微喝了一口,双眼随之眯了下去,舔了舔嘴中还剩下的酒味,很是舒服。 郑千金问道,“老掌柜,你经营这家店有多少个年头了?” 老人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又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莫非有三十年光景,想来时间也够长。”郑千金淡淡说道,拿起筷子夹起大块羊肉,往花生米上蘸了蘸,用那很是豪气地姿态吃了下去。 羊肉没有放调料,就那么用白水煮熟,在蘸上一点儿花生米的盐巴,吃下去的滋味也是不错。 老人摇了摇头,“祖上三辈,三十年哪里能够,这店也经过几次翻新,要不然看上去更久。” 郑千金惊奇,“年头够久,你莫非还是江湖大侠退隐,倒是让我想起那些市小巷井中流传的小说,这种陈旧的客栈,掌柜的都是江湖高手。” 这话逗得老人大笑不止,连连罢手,“若真是大侠退隐,我这儿又哪里需要每月交给官府租钱,还得供那些恶霸白吃?” 郑千金也没有追究,自己既然提起来,道理自然就在心中,自己的阿爹与老头看起来很是一类人。 郑千金疑惑问道,“老掌柜可认得郑炳此人?” 老人呆愣一下,双眼好似空洞一般,无神无采。 “郑炳嘛…不认得,不认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见过的人比吃的饭还多,这天下姓郑名炳的人多得是,哪里记得嘛。” 老人笑着看向郑千金,“你这丫头,莫非想着在我这里凭空捏造一个熟人名字,不用给饭钱?” “老掌柜说笑了,若真是熟人我不就可以留在你店里,替你看家嘛。” 老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打量起来眼前黝黑的丫头,郑千金也就端坐着,放下了手中筷子。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如今的世道不好,能够在京城里有一份差事,也就没有太多后顾之忧。” 老人顿了顿,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脸庞,“你这丫头若是白一点儿说不定我就会看出你是哪个熟人的后人…罢了罢了,你若是想要留下,今天就把那些碗都给刷了吧。” 郑千金急忙点头,原本是没有打算留在京城,可最后想了想,自己好像连个打算都没有,若是脑袋在那么一迷糊,遇上了大乾高层怎么办,还是留下来的好,就在这京城住下,断了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老人见她点头,也是笑着起身,“今晚就别睡客房了,这客栈后院有个专门的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就搬去那儿,至于银两,也就还给你喽。” 老人将手伸入衣袖,摸出一两银子,又给它送了回去,“今后就在这京城住下来,若是哪天遇见了好良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做个媒。” 郑千金抱拳行礼,接过银子,笑道,“那老掌柜现在可有没有推荐的良人啊?”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老头子我没有可以推荐的。” 说完,老人就离开了客栈,这客栈终于来了个对眼的伙计,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郑千金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好似恍惚一下,在这儿灯火阑珊之下,失了人影。 天色入夜,黑昼浓浓,睡意朦胧着天上流云,消了冷雪,北风吹拂着空旷的天幕,露出大片银白光辉。 往来早已经没了客人,郑千金收拾了客间行礼,来到客栈后院。 推开封尘已久的木门,却没有一丝灰尘漂荡,应是老人常年打扫的缘故。 靠着射入房门月光的微光,很快就找到了油灯,拿出火折子将它点燃,黄色的火焰一下就照亮整间屋子。 走走停停这么多天,一下就躺了下去,身体不由得弹了弹,软塌上放着厚实的被褥,怕是老人走之前放进来的。 郑千金很快就入睡,这么多天来以白雪作被,以大地作床,很是不习惯,也就没有睡好。 “殿下,整个京城都已经查过,并没有一位身着兽衣皮肤黝黑之人。” 陈清点了点头,叹出一口气,化作白雾,飞舞在空中。 “各大客栈的掌柜都问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陈清还是有点儿不相信,这一刻多希望是自己手下一帮人眼睛瞎了,漏了一两处地方没有查到。 只见那身着黑色长衫之人重重摇头,“殿下,属下怎敢遗漏!” 陈清眼神空洞一下,挥了挥手,将他赶了出去,让自己一人留在书房。 “好好的客栈你不住,莫非现在还在荒郊野外?”陈清不由得疑惑,那白日在山洞中的女子一直荡漾着他心头湖水,很是难受。 他们自然不清楚,既然是问掌柜,老人一听就知道是今日来自己客栈的那小丫头,竟然被天家看了上,那还得了,自然就将她给瞒了下去。 陈清拿起毛笔,蘸上墨汁,一条长木桌上有一张大大的宣纸,他不由得愣了愣,心中瞬间就浮现出那张惊艳的面容。 等到墨汁滴落,他这才回过神来,又重新换了一张宣纸,那张惊艳的脸可受不得一点儿污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怪不得古人写那一见钟情最是美丽,不过就是火光映过的脸颊,倒是略显一点儿白,这又是为何惊艳到我了?” 陈清笑着摇摇头,手中墨笔灵动下落,好似灵蛇舞动,甚是美丽。那由墨汁所勾勒的脸颊曲线,越渐清晰,牵引着他的心脏,疯狂跳动。 白云流转而下,荡漾在洛京城内,化作游船旋转,很是顽皮。 早晨要比夜晚冷许多,或许因为大被一夜的缘故,这时候难免对早晨有一点儿偏见。 郑千金没有赖床的习惯,拿出缺了剑尖儿的铁剑,在后院里挥舞起来,好似灵蝶挥舞,若是不注意那张黝黑的脸蛋,若是胸前在凸一点儿,亦或者屁股在翘一点儿,就能达到勾人魂魄的境界。 “小丫头还是一个剑客,不错不错,女孩子学剑最是好看。”老人不知何时来到后院,手中还提着几坛酒水。 就这么站在一旁认真点评了一下姿态,至于招式气势之类,就显得很可有可无嘛。 郑千金笑道,“若不是耍不惯别的兵器,我也不会只用剑,老掌柜有没有什么功夫可以教人的?” 老人听后连连摇头,“你这小丫头很是贪心嘛,还是等练好了剑,在想别的武功,所谓万道归一,学至深处自然能通万法,想要走百家功,底子就不能差。” 郑千金也是懂了,只要自己练好了剑就能学别的武功。 “这里有一份活计,是那内城达官显贵要我们客栈好酒,等一会儿你练好了剑就替我送过去。”老人将提来的酒水放在地上,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小纸,上面写着地址。 他看着心不在焉的郑千金也是无奈摇头,大声说道,“你这丫头可不要忘了!” “老掌柜你就放那儿,我马上就去。” 郑千金还差几剑没有挥完,可不能停下。 第十四章:镇府司 洛京城极大,光是外城走向内城,若是没有马车之类的代步,得有三四柱香的时间,才能到内门。 外城生活之人想要进入,更是犹如登天,没有关系亦或者没有里面大人物吩咐,那高大城墙或许是他人此生都踏入不了的地方。 郑千金提着几坛酒,第一次来规矩自然不懂,这才刚来到城门边儿就被守卫的官兵给拦了下去。 “离老头今日怎么没有来?” 郑千金听得一愣,离老头是谁她一点儿都不清楚,看着挡在身前的官兵,他的那双眼神放在了自己的酒上,她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老掌柜。 郑千金抱拳行礼,说道,“大人,我是客栈新来的伙计,老掌柜吩咐我去送酒。” 为首的官兵看了看她,或许是觉得没有什么威胁,就让开了道路,进入内城自然就变得极为顺畅。 内城与外城也是天差地别,没有来往行人,没有商贩卖客,有的也只是两排化作长龙的绿树,在这儿寒冬腊月甚是好看。 郑千金打开手中字条,上面写着镇府司三个大字,至于送给谁,老掌柜是一点儿都没有交代。 依照她自己来想,怕是要送酒的必然是一位高官,自己只要交给他们的下属就行,至于会不会将身份暴露,如今这个天下谁又能知道大秦公主长什么模样。 可郑千金对于镇府司在哪里一点儿都不清楚,一直在内城徘徊,许是上天眷顾,没落个雪花,又来了一个柳暗花明,这才看到一处府邸的匾额上挂着镇府司三个醒目大字。 “来者何人?” 门外边儿站着两个身着官服的守卫,右手同时放在了刀柄上,若是郑千金一个不小心,就会大打出手。 郑千金笑着晃一下手中酒,说道,“风平客栈伙计,离老掌柜特来让我送酒。” 那两人顺着目光,看向熟悉的酒水,也是急忙开了门,让郑千金自行送去。 “我不认得路,你们还是自己送得好。”郑千金尴尬地摸了摸发角。 莫非今日不是那黄道吉日,会有血光之灾发生,她心中莫名生出不好之感。 守门的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接过酒水,说道,“就由我带路,既然是离老吩咐你来,还是先熟悉的好。” 嗯…郑千金怎么听都觉得不对,那守卫的衙役怎么对老掌柜这么客气,还有要自己熟悉又是怎么个事? 不由她深思,自己就已经跟着他进来了府邸,身后的大门也随之关了下去。 她也只能在心中叹气,暗骂一声脑袋又迷糊不是。 府邸极大,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后面还连接着四通八达的小道,想来都是通往不同地方,府邸的布置除了那大门处的假山就再也没有其余点缀,显得格外清冷,美中不足。 “镇府司是办公之处,机密极多,若是种上一两颗树,岂不是让贼人得逞?” 那守卫也是看出郑千金疑惑,特来解释一句,毕竟有着关乎天下走势之密,越是简陋,越好防备窃贼。 郑千金艰难地点了点头,嘴角轻微一撇,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听,自己还想要好好活着。 “里面就是我们大人了,姑娘你既然是离老推荐的人,想来不会太过于为难。” 守卫笑着说完,就转身离开,留郑千金一个人在原地呆愣。 这…里面就是大乾高层……吗? 郑千金露出苦笑,昨夜之所以当那平风客栈伙计,就是看出老掌柜不凡,可一直以为他是江湖中人,没想到竟然是朝廷之人,那市井小巷所流传的小说怎么这般无道理。 她心中气愤,若是自己今天丢了性命,来世一定要狠狠揍那些写江湖小说的小说家。 “一直站在外边作甚,屋子里要暖和不少,要是传到离老耳中,还以为我怠慢了你,我可不想受罚啊。” 郑千金身前是一处木屋,从里面传出悠悠声音,接着大门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与郑千金衣色极为贴切。 “若不仔细看去还以为是个男子,你一个姑娘家家这么黑作甚?也不知道打扮打扮。”那男子笑道,嘴角露出一抹邪魅,若是落在别个女子眼中,怕就是一个男狐狸精,一下就被勾了魂魄。 还没有大虎好看,黑不黑等你有大虎好看之后再说,郑千金心中诽谤一句。 自己昨天也遇着一个,倒是只差只差说一句“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那男子好似没有注意到郑千金露出地那一抹鄙夷之色,笑道,“姑娘既然是离老所推荐之人,想来武功自然不差,至于人品离老也从未走眼过,还是入屋一叙,请。” 男子伸出右手,礼数极大,让郑千金都消了拒绝之意,如今的她也只能抱希望于老掌柜身上,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 昨夜自己只是提到郑炳二字,脸上就有那般表情,自然是认得,只是她自己不清楚为什么老掌柜会说不认得。 郑千金进入屋内,里面正燃烧着碳火,很是温暖。 “在下姓林,双木林,姑娘唤我林九即可。”林九笑着说道。 不知从何端出一盏茶,放在了地上,给郑千金到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九随即坐了下去,郑千金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九说道,“在下看姑娘神情,想来对此事一点儿也不清楚?” 郑千金点了点头,自己不过是送酒来的,怎么就成了镇府司的人。 “陪千镇之事,姑娘可否听说?” 郑千金瞳孔微缩,也是瞬间就恢复过来,问道,“如今茶馆酒楼那说书先生整日大喝,就算不想听,也会有耳边风划过,林大人可否详细说说离老掌柜要我来究竟何事?” 林九笑着摇头,“不急,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罢了,还未请教姑娘性命?” 郑千金拱手道,“在下姓郑名千金。” 第十五章:林九 林九刚要端起茶杯,手却停了下去,还是头一次听这名字,笑问道,“姑娘家人在取名一事上倒是别出心裁,不知是那大家闺秀千金之躯之意还是挣得黄金千两之意?” 郑千金笑着摇头,“你看我这一身打扮,哪里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在看看我这儿脸蛋,更是没有一点儿胭脂水粉,不过是从大山里逃命在此的苦命人罢了。” 林九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于深究,或许是因为离老居于中间,还得给老人一个面子。 “姑娘既然听过陪千镇之事,对最近大乾魔教现世也了解一二,不知姑娘可有除魔卫道的打算,不白让姑娘忙活,姑娘想挣个千金,成事之后让姑娘这个心愿挣成又如何,姑娘以为何?” 郑千金看了看林九,能够在镇府司有一席之地,必定有那真本事,只是人心难测,自己又是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好。 郑千金抱拳作礼,“承蒙大人好意,我只想在京城落脚而已,对于魔教之事也是无心亦无力,还请大人另请高明之士,告退。” 郑千金端起身来,急匆匆离去。 林九也是摇了摇头,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镇府司这个名头在那女子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儿用处,是无知还是有心之举,他最终还是没有深究。 “见着那丫头之后,你现在可还有锋芒?” 木屋内,突然出现一个老人,正是昨日风平客栈的掌柜。 林九恭敬作揖行了一礼,随即露出一抹无奈之色,“内力深厚好似深渊不可揣测,一举一动皆是剑影刀光寒芒刺骨,我若是刚才有一丝敌意,怕是头颅搬家,血洒当场,离老当真苦了晚辈不是。” 那老人不免哈哈大笑,指着林九,“幸好你小子没动杀心,也没起那算计之意,这一劫你就好好受着吧,让你小觑天下英雄,那丫头只是站在你面前和你交谈几句,就吓得你收敛锋芒,不知所措,实属该当。” 林九听得心中郁闷,可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被一个女子吓得收敛锋芒,被人听去真就成了一个笑话。 老人也是收去笑容,感叹道,“那丫头在不知不觉间就修得如此深厚的内力,怕是她自己都不晓得有这么一档事,郑炳那小子也是吝啬,自己的本事一点儿都不交给她,就给了一本市井小巷中广为流传的吐纳功法,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如此成就,如今让她入江湖,怕是所图甚大……” 林九疑惑,倒是听得仔细,心中只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一本吐纳功就能练成如此深不可见的内力? “呵呵,这天下奇人异事繁多,你不知晓不代表它没有,古往今来埋藏了多少真相啊。” 老人看出林九疑惑,故意打了一个机锋,有些事情并不是有人身居高位就能知道。 “离老觉得郑前辈有什么图谋?”离林九问道,一些不关于俗世之事,眼前老人总会糊弄过去,还是问问身前之事要好。 “他啊…所图不大,不过是心中一个想法罢了,能不能行、去不去做的结果却在那个丫头身上,既然没有传给女儿功夫,想来是让她不拘于泥,一门一派终究太小,还是海纳百川,炼百家功法极妙,至于所图是大是小,就看今后那丫头了,若是选择落居京城,嫁人相夫教子也就没个结果。” 老人笑了笑,后辈的事情还得由后辈自己决定,说太多反而显得啰嗦。 老人问道,“那丫头终是拒绝了,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重新换人吗?” 林九笑着摇了摇头,“那宁清不是个东西,为了郑前辈可以无视人命,我终究和他不是一路人,既然他下了先手,我也只能被迫后手,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争取一个和棋的局面,他先落子几步,在这一局中已经注定不会赢他,求个和棋都算是那白日做梦,如今能够让我做那白日梦的人,除了郑姑娘,还能有谁。” 林九笑着向门外走去,“还望离老莫怪,晚辈想要挖您客栈新来的伙计,怕是不能陪您开怀畅饮了。” 老人冷漠摆手,“我好不容易做那甩手掌柜,你现在倒想挖人,滚一边儿去!” 第十六章:拒绝 风平客栈历经三代,那京城的街道更不知修缮多少次,早已变得四通八达。 老一辈以为的热闹地早已经变得清凉,就算是有那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招牌,也吸引不来多少顾客。 也幸好客栈不怎么大,只要坐上十几个人都显得很热闹。 只不过如今的客栈还是白昼,没有那说书先生,受天气缘故,倒是显得异常冷清。 郑千金回到客栈,除了来来往往昨夜定房间的顾客,也就没有瞧见新面孔,让她觉得舒坦,心中也多有奇怪之处。 这么一处荒凉的客栈,还能够开三代人,也是豪横。 不过取名一事上很是好听,以风平浪静前二字做名,若无风这江水也就平静,很是胆气。 不过在郑千金心中若是将风平二字对调,其中意味就很足,平风,这就显得很有格调,怕是路过的江湖人都得向门外的匾额多看两眼,约莫不是想压它一压整座江湖。 郑千金从酒窖里拿出黄酒,接着一屁股坐在了长木椅上,正好离老不在,喝的是自家客栈的酒,不用花钱,就算被发现那也有理,自己今天可是差点儿丢了性命。 只说那镇府司的林九,在她眼中好似神剑藏锋,收敛着全身锋芒,若是开窍,则给她必定见血的错觉。 倒不是打不过,就怕自己这一身衣物都会碎上七七八八,到时候春光乍泄,岂不是便宜别人。 在她心中,虽然脸黑,但身子可白嫩着,不能让外人看去,这就划不来。 就算真动起手来,镇府司那么大地儿,看着倒是清冷,指定会从地上冒出一只手,趁人不备抓住自己小腿,给人一刀劈了去。 就这么想着,令她身体一激灵,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黄酒,呼呼而下。 许是京城人气足,一人一口气怕是能够镇压住北风,来了一天了,还是没有见下雪,让郑千金心中生出一种桃园感觉。 “也不知道这京城的地贵不贵,能不能让自己盖栋房子……”郑千金嘀咕一声,又给倒了一杯黄酒,刚想要下肚,却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抢了去。 郑千金自然是心急,好不容易有理由白得来的酒,你一个外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实。 气得她就一拳打了过去,也不管是何人,那沉重的一拳震荡林九的胸腔,手中酒杯更是不稳,掉了下去,幸好被一只黝黑的手给接了去。 郑千金急忙一口喝完,看着捂着胸腔满脸血色的林九,愤愤道,“你不在镇府司好好呆着,跑客栈抢一个女子的酒作甚。” 林九此刻只觉得咽喉处有异物滚动,哪里顾忌得了郑千金说话,立马运功通畅经脉流转,许久才反应过来。 等到林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双手抱胸,作出一脸不满模样的郑千金。 他心中只觉得异常尴尬,自古人外有人,可被一个女人骑在上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还未回答我问题,可莫要装傻充楞!” 林九撇了撇嘴,强颜欢笑道,“看姑娘一人走在这儿京城,在下心中甚是担忧,凑巧姑娘回到住处,我也就放下心来,可不凑巧突然嘴唇干裂,想来是口渴缘故,就急匆匆跑进来,抢了姑娘酒水,还望姑娘莫怪。” 郑千金也是做出慌张模样,摆弄双手,很是装模作样,“使不得,使不得,我可是一点儿怪罪大人的意思都没有,毕竟大人没有抢到嘛,民女可不能给大人定一个莫须有的怪罪。” 郑千金似笑非笑着,顺道将方木桌上的黄酒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免得某人真动了心思。 林九哪里听不出话中意思,眼前的郑千金怕是将自己当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能够进镇府司的本事,想来也是靠老一辈人吧。 好在林九并不是太过于在意,问道,“姑娘第一次来京城住得可好?不知道是离老给你安排的是一间客栈房间,还是这客栈后院啊?” 郑千金笑道,“大人莫非身子骨孱弱,怕夜晚受冻,所以就想问问民女住处在哪儿,好晚上和我挤挤睡在一张床上?” 林九无奈摇头,“姑娘哪里话,在下怕姑娘住不习惯,想邀请姑娘在在下府中歇息,姑娘初来京城,自然人生地不熟,可不要被坏人骗了去。” 郑千金抬头做出思虑模样,随后又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只要民女不出客栈,也就没有人能够骗得了我。” “哎呀!” 郑千金突然捂着嘴巴说道,“怪民女愚钝,不懂大人深意,只是民女心中甚是疑惑,莫非大人喜欢那种黝黑肤色的女子,所以看上民女想要把我收入帐下,在大人府中做一个妾室。” 林九对此异常无奈,这又是什么话,自己身前的这个郑姑娘脑子长得与常人很不一般。 林九再次劝说道,“在下请姑娘入住府中,一是怕姑娘出了意外,这二自然是受离老所托,毕竟是个清冷客栈,能够维持住已经算是天大事情,现如今又突然多了一张饭嘴,哪里能够吃得开,姑娘身子骨也会瘦弱下去。” 郑千金摇头笑道,“大人哪里话,民女就是吃那些粗茶淡饭长大的,若是现在吃到一点儿油盐,怕很是不习惯啊。” 林九笑着叹口气,也不妄自己一直拐弯抹角,眼前的姑娘也一直挑逗自己,还是最后一句话价值极大。 油盐不进,看来是这些所谓的世俗在自己身前的姑娘眼中,没有一点儿用处。 “罢,罢…终究是我太贪心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白日梦,又想它美梦成真。”林九笑着摇头,弄得一旁的郑千金一头雾水。 莫不是真看上自己的姿色了……这京城的男人口味倒是清奇。 林九问道,“姑娘既然选择客栈林九自然也是不能强求,既然如此不知道姑娘住得可心安?” 郑千金突然一愣,心湖好似被一粒细沙搅动,微波渐起。 郑千金神色冷漠,神情犹如翻书快速,“林大人是哪里话,自然心安。” 林九看见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露出一抹笑容,“郑姑娘口是心非不是,你都将那紧张二字写到了脸上。” 随即林九叹道,“吾心安处既是吾乡,这京城扰得姑娘如此心烦意乱,不妨出去走走,过些时间在回来,说不定能够平静下来。” 郑千金冷笑道,“你们镇府司是没有人嘛,叫一个女子去做那除魔卫道的大事,就不怕大乾这座江湖笑话?” 林九露出一抹苦笑,捂着心尖,眼角更是挤出两滴泪珠,“看姑娘心神不安,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一想到姑娘的面容更是寝食难安,在下不忍心姑娘整日担惊受怕,自然是给姑娘出一个主意,至于我们镇府司,自然会一旁协助姑娘,好抚平心中大风。” 林九心中甚是欣喜,原本以为真就是那油盐不进的姑娘,原来是一个看不得他人因自己缘故而受苦的女子。 郑千金看了一眼林九,突然笑道,“你和我那大哥对弈,把我当棋子作甚,你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得他人受苦吧?如今的大乾每时每刻都会死人,你们这些高官倒是身无一事,好似瞎子一般。” 郑千金从长木椅上起身,走向了客栈大门,“对于那些人来说,魔教可是他们的解脱,对于我来说,没有做那大侠的心,为国为民这种惊天壮举还是交给真正有侠义之心的人士,我只是一介女流,路见不平自会一剑平,除魔卫道…呵,说得好听,你们镇府司到现在可都没有传出一点儿事迹。” “还请林大人以大乾百姓为重啊,毕竟政务繁忙,哪有时间来这儿小客栈。” 第十七章:好哥哥 林九走出客栈,望了一眼天色,应该连午时都没有到。 他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换做以前,现在怕是还躺在厚实的被褥里,哪里像现在这样,整天操心,还得受人冷眼。 “你小子登门拜访都失败了,看来这白日梦是做不成了。” 清冷的街道前,一个老人突然出现,那令人醒目的满头白发最为吸人眼球,笑意褶皱着苍老皮肤,在这儿寒冬时节,倒是显得身子骨硬朗。 林九恭敬作揖,“离老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人摆摆手,示意眼前年轻人不用在意这么多礼数,“我要是不回来看看,那郑小子的女儿怕是就被你给骗了去,你们镇府司啊,既不受皇帝老子待见,又被百官虎视眈眈,现在还想要插手魔教一事,当真是那茅坑石头。” 老人笑着向客栈走去,嘴角话语也不曾停歇一刻,“如今大乾早已到崩溃之际,就算有你爹那样的臣子苦苦支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更何况如今你们镇府司插手京外之事,只会更加落得君心厌恶。” 老人靠近客栈大门,也是突然停了下去,冷漠说道,“如今魔教四起,而你们又处处受困,想来也只能无奈端坐一旁。林小子,我送你一个忠告,不要用你那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大乾这座江湖,你从未入过江湖,就算知晓那江湖事,也不过是见其形不知其意,昔年魔教的消失,可不是因为你们庙堂那一纸告书,真以为有天子之威?昔年你们官兵可没有死一人啊,都是那江湖侠义之士,一剑一刀用尸体垫出来的。” 老人走进客栈,脚后跟勾动木门,只听一阵浩大声势,风平客栈在这儿正午关了店门。 林九再次恭敬作揖,心中倒是不免唏嘘,离老每次都将那后辈事后辈自行决定挂在嘴上,如今怎么这般啰嗦起来。 他笑着向内城走去,如今天色太早,若是坐马车没个几柱香就到了,就显得很是可惜,好不容易能够偷闲一二,可得好好玩玩。 自己今天这一步落子失败了吗?算是吧,倒也不见得,毕竟那郑姑娘只是赶自己出去,可没有说不同意三字,不过那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谏自己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的样子很是好看。 林九笑了笑。 自己确实不是那江湖人,那所谓的世俗眼光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可自己看人从未拿过世俗眼光啊。 魔教既然出世,江湖人士必将会有所应对,也不妄自己发动镇府司上门劝谏。 如今的镇府司确实不能够做太多动作,这一局棋,注定只能当个局外人,至于下棋对弈之人,正是那正魔两道,自己和宁清也不过是将他们拉上棋局,从棋子变成棋手。 至于那宁清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心中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自己也只好顺水推舟,顺道解决大乾境内魔教残留的祸端。 从百年前魔教退出大乾,这祸端就一直留存,那宁清不过是将它回归的时间提前而已,自己也正好想要清理这颗毒瘤,既然如此,双方自然要互帮互助。 自己解决大乾隐患,他让他妹妹武道一途顺风顺水,在这次除魔卫道中让那些江湖门派落个香火情,以后走百家路自然会通畅不少。 至于离老之前所说,郑前辈所图大与不大,最关键在于郑姑娘身上。 自己先前倒是感觉出来,那姑娘生出一种落地他乡平安余生的感觉,确实只差那媒婆上门提亲了,这哪里能行? 幸好那宁清下了这一局,让自己的妹妹因为他这个哥哥将魔教带入大乾的缘故,令她心神难安,断了她那相夫教子之意。 不得不说,着实是一位算计妹妹的好哥哥,也确实是一位孝顺父亲的好儿子。 林九摇头晃脑,双手搭在脑后,好似一个地痞流氓一般,流荡京城。 郑千金一脸尴尬看向突然出现的老人,问道,“离老要喝不?” 她将黄酒推了推,没有之前那种理所当然的气势,心中好似做贼心虚,不敢看老人一眼。 老人笑着摇头,“你这丫头跟我客气作甚,这客栈的酒你随便喝,你看看你这儿身段,怕是饿瘦的,这可不行,必须得吃好喝好。” 老人说完向着后厨走去,郑小子不是个东西,这个漂亮的女儿养的这么黑作甚,还有那身段,看着都像是竹竿子这可要不得。 老人今日也是来了兴致,准备给郑丫头烧些饭菜,女儿身前凸后翘才好看,那江湖女子不说容貌,单论身段,那个个都是勾人魂魄的狐媚子,郑丫头自然不能太差。 第十八章:老掌柜传法糊涂,抄错了书 陪千镇地处大乾偏北之地,若是往南几十个日夜行程便是京城,若是往西走个相同时日,就到了西北边境,大秦地界。 如今大乾战事起不来,西北驻军之地也是松懈不少。 只说那白芒天地中,竟然有一辆马车正在飞速行驶,若是眼睛好一点儿,定眼看去竟然没有车轮压过的痕迹,让人觉得是那仙人乘车。 马车内,一如既往碳火通明,好似春风荡漾那一处小木板包裹住的空间。 郑炳不由得笑了笑,指着宁清随即说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可只希望女儿一生平安,最后嫁个好人家,你倒好,你个做哥哥的,硬生生将她拉入了江湖之中,进出不得,落得一个尴尬的局面。” 宁清笑道,“孩儿也希望小妹能够平安一生,只可以她背负的身份就不被人允许,若是真决定相夫教子,他日也必定会被有心人觉察出来,到时候定会落得一个极其难堪的下场。” 宁清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她那陪千镇两位友人的缘故,我说不定不会下这一局,也幸好她在陪千镇做出的决定,自然就将她心中软弱展露出来,本就见不得他人因为自己缘故受苦,更何况是他哥哥做出来的错事,她若是不去替我还这债,心中只会更加难受。” 郑炳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让自己这个儿子继续跪送的想法,一门心思都放了那傻闺女身上。 “过不了多久就是大年三十吧,也不知道那丫头在洛京受欺负没有。” 郑炳淡淡说道,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宁清身上,“那丫头现在到了洛京,想必已经在离老客栈当个伙计,我就放了大半的心,可又被你算计一道,这一半的安心又接着烟消云散,真是个坑爹货色啊。” 宁清笑着点,连忙道了几声是,毕竟是父亲教训儿子,怎么也得给面子。 “如今大乾境内魔教欲起,正是江湖翻涌之际,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平安度过,不求武学精进,只想她没落下个伤痕,没被人骗去就是极好。” 郑炳长叹道,看了一眼坑爹的货色,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还有心情在这儿享受碳火,于是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你这一身功力太差,还是多练练要好,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好时节,最适宜修炼。” 洛京城内,罕见地迎来一场白雪,街道上的行人也没有了大半,风平客栈门关得早,除了昨夜的顾客,里面很是清冷。 老人炒了几个菜,将一旁想要帮忙的郑千金喝斥一边,自己当起了那店家小二,从后厨端起菜来放在木椅上,最后叫了一声郑丫头,还没有等她来,就一屁股做了下去,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郑千金扭捏地走了过来,不敢落座,就在一旁站着,嘴角渗出一点儿口水。 离老生气拍了下木桌,喝斥道,“你这丫头,叫你吃你就座下好好吃,这般墨迹作甚?又不是叫你吸引汉子,需要你伴得像个大家闺秀,真是讨骂不成?” 郑千金慌忙座下,双手很是自觉拿起了碗筷,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白米饭,手中木筷更是以瞬雷之势,直刺向木桌上羊肉。 离老这才笑着点头,“这就很像样,我这儿客栈收伙计本就困难,如今能来你这个丫头,又很对眼,可就不要那么扭着,搞得我心累,以为是自己怠慢了你这儿丫头。” 郑千金尴尬点了点头,可还没有从刚才缓过去,毕竟当着老人的面偷偷喝酒,就算离老不在意,自己心中可过不去。 离老或许是没注意到她的眉头紧锁,毕竟在老人眼中,不过就是偷喝一坛子酒,搞得像是偷汉子一样,这般认真作甚,现在的后辈也是心思千奇百怪。 老人看了一眼还在疯狂夹菜的郑千金,想了想,说道,“你这儿丫头今天早上耍的那几个剑招很是普通,这可不行,如今魔教四起,若是没有保命的手段很难活下去,我这里刚好有一门武功,若是遇到危险,说不定能够救命。” 说完老人将手伸入胸口处,摸索不断,郑千金也望了过去,心中很是疑惑,白白送人一门武学,这是什么事? 老人笑着从胸口处摸出一页页纸张,皆是零零散散有的还被揉做一团。 老人啪的一声,纸张砸在方木桌上,接着笑道,“你这丫头早上耍的是什么剑招,一点儿功力都没有,也不好看,换掉换掉,那江湖上的女仙子用剑可是好看得很,你可得多学着点儿。” 郑千金挪了挪眼睛,打量了一眼,没有像那些小说一般,将武功名字标注。 郑千金疑惑问道,“离老,这江湖上的武功都有名字,怎么这个却没有个名字?这是剑法吗?” 老人随即淡淡说道,“武功名字?你小丫头太过于天真,若是现在江湖中出现一本极其厉害也无主的武功秘籍,岂不就会掀起腥风血雨,哪里会像那些市井小说一般,起个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这种巴不得别人不知道的名字,怕不是嫌命太长,想让人惦记上?” 郑千金摸了摸发角,只觉得江湖原来是这般模样,那些写作之人真是一点儿都不懂江湖。 郑千金笑着接了过去,也顾不得吃饭,细细看了几页,脸色顿时绯红,里面所写哪里是关乎于剑,只看那最为醒目之处便是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 她羞涩地将手中纸张放了下去,看着正在津津吃着饭菜的老人,嗔道,“离老掌柜,这哪里是武功秘籍,明明就是教那花楼女子怎么卖艺逗弄男人啊。” “不可能,你这丫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老人很是生气,停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纸张,看了过去,不由得老脸一红,急忙将纸张收入大衣之中,连忙咳嗽几声,“郑丫头可别在意,人老了就糊涂了,我明明记得我抄写的是武功秘籍,怎么糊涂抄成了这个。” 老人说完也是匆忙离开,哪里还有面子继续昨吃饭,不被人家小姑娘说一把年纪还看淫秽之物就是极好,自己在小姑娘心中怕是落得一个老流氓的称呼了吧。 郑千金看着老人窘迫的背影,很是奇怪,明明有镇府司这一层关系,这京城花楼女子不是任由他挑选,怎么反倒看起书来,莫非那些女子白嫩嫩的身躯还没有看书之时心中所思所想来得欢快? 第十九章:死人杀人 许是午时落雪缘故,京城大多客栈都请来了说书先生,台上一人独唱,台下众人喝彩,场面气盛,很是精彩。 如今世道不好,读书人想要弄个功名在身,若是没有官场上的打点,到最后都只会落得一个寒窗白读的局面,何去何从也就只有教书,算账,说书这些关乎于书之事。 不知是大雪冻醒了睡客,还是白雪的亮光透过窗子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客人,早早关门的风平客栈挤满了人,皆是昨夜客居的行人,一时间吵吵闹闹,那后厨更是升起了白烟,火急火燎替客人们烧着饭菜。 客栈伙计本就不多,这客人也就没有多少,但放开嗓门之后,就显得很是拥挤。 离老自然也是豪气一回,请来昨夜的说书先生,如今哪里都去不了,也就只能窝在屋子里,吃酒吃菜,听听故事,若是在烟柳之地,还能楼上一两个美人,歪腻半天光景。 郑千金作为客栈伙计,也是帮忙端茶倒酒,客人们除了多看一眼她黝黑的容貌,就没有太过于关注,毕竟不是美人,看一眼就行了,多了就会觉得她得了便宜。 在一旁悠闲的离老则是露出不满,心中暗骂一声都是瞎子之类的话语。 若是他们眼睛能亮一点儿,那郑丫头的脸廓明明如此惊艳,只是被肤色遮掩了去,不说那郑小子就好似天上谪仙人,单论郑丫头的母亲,都是那倾国倾城的仙子,郑丫头又会不好看到哪里去? 老人很是不爽,心中仇恨一下子就被郑小子给吸引了去,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好好养养,这么黑作甚。 要真是等哪天遇上了,一定给他几拳,女儿不能享受公主的命就罢了,还不管她的容貌,难道他就不晓得女子天生就对自己的容貌最为上心,也最后伤心。 就在离老一门心思在千里之外之时,那台上的说书先生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声势浩大。 老人被吓了一跳,双手抖了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叫上还在不停忙活的郑千金一同座下。 到底是老人,早已忘了先前之事,等到郑千金过来,老人笑嘻嘻地将一本泛黄的书籍递了过去,他这次可是多看了几眼,确认无误不是那种有关风月之事。 郑千金看了看老人,心中还有一些顾忌,可老人那慈祥的面容也就放了下去,这次应该不会是那种金瓶梅小说之类的片段。 郑千金抱拳行礼,郑重接了过去,翻开一两页瞧了瞧,确认无误之后,又笑着抱拳向老人回礼。 老人摆摆手,露出一脸不满说道,“这么多礼数真是繁琐,你个丫头不烦倒是我烦,以后少做些,心中有礼数即可,我又不是个瞎子,看得出来。” 郑千金笑着点头,将书收入衣袖之中,客栈内也随之响起说书之声。 “到底是名门正派,单说那魔教才出世,就被各路门派中人屠得七七八八,只说那昨夜发生之事,靠近京城不远处的一处小村庄,那魔头刚要动手,就被人砍了去,只见那人头砸落,双眼怒目圆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化作冤魂厉鬼甚是可笑。” 书生笑道,“第二天村子里早起的农户看见村子外那一具尸体,自然是被得一跳,腰下的裤裆之处,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冒气了白烟,这寒冬腊月,吹口气都能冒出烟来,那农户脸色羞涩,又带着苍白,被突然出现的邻舍瞧了去,更是没了脸面,那人笑问道‘一个死人都能吓得你尿裤裆,瞧瞧那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放屁。” 书生顿了顿,拿起方木块再次拍了木桌,“就在两农户交谈之际,那昨夜被人砍去头颅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只听嗖的一声,那两人的头颅随之落下,鲜血更是飞溅。那尸体杀了两人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跑向自己掉落的头颅之处,捡起来又按了上去,这一幕自然其他的村民看到,不一会儿,哀嚎声响彻天际。” “你这书生,怕不是没有脑子不成,哪有人死了一夜还能够起身杀人的?”台下有人不满,端着酒杯狠狠砸向木桌,一时间听客们也都反应过来,恶狠狠瞪着书生。 要说这世道哪里来得消息最快,莫过于书生说书,其中自然有胡编乱造之徒,被底下的听客打一顿就行。 书生也是不慌,接着笑道,“这世间有无此奇异之处,可不是你我二人说个不知道亦或者道一个有字就行得通,那小村子就叫做平安村,从京城往南数十里自然就到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早已成了一座死村,活下来的来人现在就在洛京县衙,你们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县衙问个明白,皆是如此回答。” 听客们皆是疑惑,随之都起了身,向着客栈外走去,那台上的说书先生突然没了踪影,此刻也就没有人在意。 洛京城内,皆是如此景象,那白雪覆着的街道,涌现无数江湖中人。 郑千金依旧坐在客栈内,看了一眼身边老人,问道,“莫非这世上真有死人杀人之事,实在是太过于离奇。” 离老笑着点头,“莫说死人杀人,这世上奇怪之处可太多太多,不可妄下定论,就说它是一件离奇之事。” 郑千金点头,看向门外,心中很是恼火,走就算了,也不知道关门。 随即不情愿起身,上前关了客栈大门,一时间屋内没有了北风肆虐,也是暖和不少。 “不过就是一个奇事,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要知个底,那说书先生不过碎上一嘴,竟然有这么大威力?”郑千金心中疑惑不解。 老人接着笑道,“你这丫头想得太少,太过于单纯,你不妨将那些说书先生当成个有意为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疑惑了。” 郑千金也是明白过来,难怪二字瞬间冲进她心底,一直意外的疑惑自然迎刃而解。 难怪那些说书先生总能先他人一步知晓天下之事…… 离老看了看眼前心不在焉的郑丫头,笑问道,“你不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更加离奇的事情?” 第二十章:乱世生妖魔 大乾京都原本设有三座县衙,许是权利分散的缘故,不易管控,被有心人以一个散则乱为名,都给撤去,如今的洛京县衙就在离内城不远处靠近外城中心之地。 从风平客栈走,约莫要穿过几十条小道,在经过一条主道,就能够到达。 洛京县衙外早已聚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有人为名,有人为财,有人为侠之一字,皆是形形色色之人。 “那平安村出了一桩鬼事,还是从那说书的口中得知,可想而知那说书的明显也不是个东西,里面多少有点儿添油加醋,就明摆着让我们去送命,好让官府坐享其成。”一位草莽大汉愤愤说道。 “什么官府坐享其成,他们可是连一个通告都没有,可没有人叫我们去送命。”郑千金淡淡说道。 大汉瞪一眼郑千金,讥讽道,“以往那些官府要是遇上这种诡事,哪一件不是我们江湖人解决的,到最后都让他们得了功劳,我们送了性命。” 郑千金并未理睬,自己只是看不惯碎上一嘴,说多了怕是会打起来。 她就在人群之中,聚集在县衙门外,进不得。 大乾江湖都有一个闭口不言的规矩,凡是官府难以处理之事,必会发通告请有能之士处理,这有能之士说白了就是江湖人。 如今离洛京几十里地的村子成了一个死村,又因为那死人杀人搅得满城风雨,那些衙役定然没有胆子处理这件事,官府必定会发通文。 若是官府没有下达,那些江湖人自己先一步去处理,也必然会受到处罚,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侠义心肠。 所以聚集于此的江湖人皆是等待着官府下达通告,先知晓这件事自己能不能接手,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和官府对着干,你若是先一步抢了他们的功劳,以后的日子只会落得鸡犬不宁。 这洛京城还下着大雪,县衙外聚集之人足足等了几柱香时间,也都散了去,所有人也都知晓,官府接下了这件事。 郑千金并没有与他们一同离开,跑到一处角落,双脚微微发力,就翻过了围墙,偷偷溜了进去。 先前客栈离老掌柜所说之话勾动着她的心,比起接手她更想要弄个清楚,是不是魔教所为。 “哎呀呀,郑姑娘好本事,这么高的墙都拦不住姑娘风采。” 郑千金神色一紧,定眼看去,不远处有一位正拍手叫好的男子,正是先前来客栈的林九。 林九走上前来,瞅了瞅,随即露出一脸惊喜,“还以为姑娘不会来此,让人等了又等,没想到在下刚想离去,姑娘的身影就出现了,姑娘莫非是那天上仙子,还能知晓我内心想法?” 郑千金狠狠瞪了一眼身前这个嘴花花的权贵公子,“大人说笑了,我若是知道大人在此等候,我一定会换个地方翻墙。” 林九微笑不语,只觉得眼前姑娘实在是有趣,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郑千金又撇了一眼身上笑眯眯的男子,在心中给他定了一个笑面虎的称呼,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林大人既然是等我,可有什么要事?”郑千金笑着问道。 在这一刻两人都选择装傻充楞,女子自然是主人请来的客人。 林九敲了敲脑袋,惊呼道,“怪我怪我,一看到姑娘倩影就将所有事都给扔得远远的,一下就给忘了,不如这样,姑娘随我走走,说不定能想起来。” 郑千金笑着点头,做了一个请,既然是主人作东,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林九笑意满满,走在她身前,一路上自然是林九一个人在那里谈笑风生,身后的女子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一点儿也都不绝得尴尬。 县衙也是极大,周围满是名花名树,只不过大部分都落了叶,看不见它们惊艳的模样。 在郑千金心中,要比镇府司那块冷清的地好上不少。 林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道,“还得是姑娘陪在左右,让脑子不在迷糊,在下也是立马就想了起来,郑姑娘,请。” 林九抬手作礼,一旁的郑千金笑而不语,很是自然地走在了前面,虽说不认得路,可既然是让自己先走,想来就在前面不远处,自己怕是凭感觉就能够到。 果不其然,走了几十步就到了,前方的道路被一座房屋给挡住了。 郑千金回头看向林九。 林九笑着点头。 郑千金随之微笑点头致意,先行一步。 两人走进屋内,因为光线缘故,很是昏暗。 郑千金疑惑问道,“为何不点灯?” 林九道,“蛊虫怕火,也爱明火,若是点烛灯,它要是做那飞蛾扑火,岂不是得不偿失?” 郑千金心中疑惑得到证实,随即又问道,“蛊虫可与魔教有关?” 林九摇了摇头,“不过是趁乱出世罢了,与魔教无关,但也有关,若是魔教不出世,南疆也不会入世。” 郑千金沉默不语,双眼内力流转,扫视房屋一圈,那角落之处有一只满是猩红之气的虫子正在蠕动。 林九拍手叹道,“姑娘好本事,只不过往眼神输入内力就能够洞察一切,当真天赋异禀,绝世无双,风采动人,看见姑娘一眼就令人愈发不可收拾。” 郑千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个林九嘴倒是甜,就是话太多,十句里面没有一句是真,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林九许是没有在意,向着房间角落走去,仅仅一瞬,双指就夹住了正在蠕动的虫子,形似毛虫。 “一到乱世,各种妖魔鬼怪都要出世,当真是人命如草,恶心得很。” 林九双指一紧,一团浓浆爆裂,那蛊虫随之化作脓水。 郑千金神色冷漠,就这么杀了,自己可都没有看清。 林九看向郑千金,看出她心中疑惑,答道,“一条以气血为食的虫子,也能够操纵人身之气血,哪怕人死,只要心府之地没有受损,依旧能动。” 郑千金点了点头,算是明白。 “那平安村如今被我们镇府司封着,任何人不可靠近,在下向请郑姑娘陪同在下一起,探个究竟,毕竟那只虫子…只是逃命而来的村民。” 第二十一章:南疆蛊虫,巫族入世 离京城往南十里地,是一处村子,几缕烟雾缭绕,让其看上去显得朦胧,在烟雾之中弥漫着些许淡红。 郑千金抬眼天幕,流云褪去白衣,跟随北风流淌远去,独独留下一轮弯月,在雪夜中显得异常明亮。 “南疆趁乱入世,行事风格倒是与魔教同道,皆是以吞食气血增长修为,到底是大乱世道,各种妖魔都有。” 林九很是无奈,自从在这儿镇府司有一个官差,就再也没有闲过,与他同龄的人,早都已经成家立业,很是羡慕。 郑千金看了一眼正在牢骚的林九,又收了回去。 这种家伙,不管什么时候,话都不能当真。 郑千金望了一眼村子,几缕淡淡的血气飘散,因为大寒时节,气味只能传得很近,饶是如此,他们在村子外面都闻到了那一股血气。 郑千金问道,“莫非你们还没有找到源头?” 林九笑道,“我们哪里能够找到,这不是盼着郑姑娘为我们排忧解难嘛。” 郑千金沉默不语,心中突然生出后悔之意,还不如自己一人来,也省的有人一直在耳边吹风,痒倒是不至于,就觉得烦人,很想打他一拳,那些荤话情话要是说得好听忍忍也就过去,可一边说着一边又露出你是个傻子我要骗你的模样,这就显得很不是个东西。 如今的平安村早已水泄不通,离他们二人几十步之远就有人驻守,能够在京畿之地杀人放火,镇府司就不得不管,到时候若是有人在太岁头上说闲话,也无甚大用。 郑千金转过身来,看向林九,露出一脸疑惑。 林九笑着点头,顿了顿,又重重说道,“若是连一只虫子都困不住,我林九还不如去春楼卖屁股,一两我都觉得多。” 郑千金脸上浮现笑意,很是认同,这句话必定是真话,做不得假。 “若真困不住,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找几个美人,天天光顾你。”郑千金笑道。 林九连连点头,道了一句郑姑娘好意心领了,在下希望郑姑娘能够天天光顾。 郑千金对此就没有什么聊的了,这林大人真是搅屎棍子,能好好聊他偏偏说诨。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村道上,道路早已被积雪覆着,二人的脚步也越陷越深,不过是正午才下的雪,到夜晚就已经有几寸之深,属实是一个要命的乱世。 郑千金扫视周围,除了一些来不及躲进家门的人,剩下的皆是木门,木窗都被搅得稀烂,稀稀疏疏的木板上面还挂着一两块残缺的部位,从上面滴落的鲜血,早已冻成了冰渣。 林九看了一眼身旁女子,说道,“郑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家千金所能比的,那些会琴棋书画的女子在我眼中好似清倌人,不过是出嫁的时候能够多一点儿彩礼,嫁去夫家的时候也不过给夫家一个好名声,远远不如郑姑娘这般,能够帮为夫一解忧虑。” 郑千金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林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山野丫头哪里能够和那些大家千金比,大人就莫要打趣我了,要不然我还真以为大人以后的妻子会是那山野丫头被迫卖身的出身啊。” 林九笑言不语,这姑娘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了一遍,还真是一位奇女子,若是江湖上那些被称为仙子的人看见平安村这般场景,不得恶心乏味,呕吐不止。 就在林九心思飞扬之际,郑千金突然后退一步,抱住他的胳膊,用一种极其奇怪的语气说道,“林大人,前面有个脏东西,小女子怕怕。” 一道黑影飞速袭来,声势如雷鸣震动。 林九作势想要搂住郑千金,美人担惊受怕,还是到男子怀里来,安全得很。 郑千金哪里会给他机会,抬脚向着他屁股就是一腿,将他踢了出去。 “林大人,你可别丢下我啊,我一个弱女子,可斗不过它们啊。” 郑千金笑嘻嘻地后退几步,等到觉得位置极好,这才停了下来,双手搂在肚子前,瞪着大眼睛,兴致勃勃看着眼前打斗的一幕。 林九防不胜防受了一腿,身形随之不稳,眼看那道黑影就要近身,也是急忙向前翻滚,再接一个扫腿。 那黑影自然有所防备,趁势跳起,躲开一记攻击,又在空中借力,向下扑去。 等到他们二人靠近,林九这才看清楚那道黑影面容,脸部溃烂,令人作呕,实在是不能让人在看一眼。 林九抬手挥出一拳,直直打在他的面门,接着自他们周身传出一道声波,震散周围的积雪,开始满天飞舞。 这一拳令一旁看戏郑千金不禁露出惊奇,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感觉一拳就倒的男子,竟然有这般功力。 那黑影自然承受不住,一拳脑袋被直接爆开,鲜血喷溅四周。 林九急忙后退,做出一个极其潇洒的动作,等到了郑千金身前,还不忘撩拨一下头发,“帅不帅?” 郑千金也是连连拍手,高呼喝彩,一口一个林大人武功盖世,天下无双。 林九连连点头,坦然受之。 许是觉得无聊,郑千金很快就没了兴致,不顾一旁还在沉醉其中的林九,向着那具被打爆头颅的身体而去。 等到她凑近敲了敲,心中更为震撼,那一拳明明打在了头颅,却连心肺之地都震碎成残渣,怕是其中蛊虫,都活不下去。 “郑姑娘,我这一拳帅不帅,要不要跟我学学,放心,不收银子。” 林九像个狗腿子一般,屁颠屁颠凑了过去,想要将头伸在她的脖子上,靠一靠,一个拳头也很直接打了过去,这次林九自然是防备在先,屁颠后退几步。 郑千金笑着说道,“不过就是多送一点儿内力出去,一点儿技巧罢了,林大人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 林九连忙摇头,谦虚道几声哪里哪里。 郑千金随后望向一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向林九,笑道,“林大人,那虫母找上门来了,小女子柔弱得很,不能帮大人一点儿忙,也就只能躲得远远的喽。” 第二十二章:吾心安处是吾乡 郑千金看了一眼道路尽头,双眼内力涌现,那全身经脉早已断裂的死人正在堵着路口,在他的心脏之处,还有一条正在蠕动的虫子,看得很是清晰。 南疆蛊虫,郑千金跟随阿爹流亡天南地北,见识自然是极多,可那些不曾入世的东西,也就只清楚一点儿半点儿。 郑千金转过头来询问,“你们镇府司清楚不清楚?” 林九摇头,自然知晓眼前姑娘想问什么,关于虫母一说,也不过才留一点儿笔墨,那些见识过的人,也都死了去。 郑千金神色淡然,并未感到意外,终究是出世之族,生活在这人间的人又哪里知晓其中一二,就算是父亲,当年在南荒也并未与她细说巫族。 “还是那些说书先生厉害,什么都见过,又都能够讲得精彩,讲得我们这些听客,以为他们在胡编乱造……”林九摇摇头,自己一直先手下棋,如今落个后手,倒是异常被动起来。 郑千金可没有心思飞到九霄云外,一个吞食数百条人命的虫子,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她心中更是忐忑,指不到身边林九了,怕是一拳就倒。 林九看她神色紧张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双手捂着肚子,这下子更是制止不了。 郑千金生气地撇了他一眼,愤愤道,“林大人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九急忙捂住嘴巴,委实怪不得他,就算捂住,都泄露出一两丝玩笑的声音。 郑千金满眼怪异,心中升起阵阵怒火,这男人怎么一直对自己笑个不停。 林九看了一眼郑千金的脸色,这才正色起来,终究是有一个度,郑重说道,“郑姑娘莫不是忘了,我镇府司这一次可是封了这平安村,一只虫子罢了,莫还真能让它翻了天?” 郑千金这才想了起来,拍了拍脑袋,怎么又给迷糊了。 林九笑道,“郑姑娘挺身而出的身姿很是动人啊,令在下心神往之,只可惜在下是庙堂之人,终究是不能步入江湖,怪……自己不争气啊。” 郑千金点了点头,对于这一句话很是爱听,想必又是一句肺腑之言,算起来自己与眼前的林大人相识一天,说的真话却只有两句,这就显得很是不足,最少要多说一句嘛,要不然连个朋友都没得做。 林九好似蛔虫一般,急忙献媚道,“郑姑娘真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只可惜在下学识浅薄,恨自己不能当场赋诗一首,也就只能借鉴一下前人之作,有一美人,清扬婉兮,见之难忘,离之忧伤,回顾千万,一笑千金。” 林九故意看了一眼郑千金,又叹道,“哎呀,这古人哪里写的是那时的女子,明明就是给在下眼前的姑娘一人独作啊。” 郑千金巧笑倩兮,这句话就当它是真的,所谓事不过三,如今的林九既然说了三句真话,这朋友自然也能做得。 林九屁颠凑上前,满脸笑容说道,“此处甚是危险,郑姑娘还请随在下早点儿离去的好。” 郑千金撇了一眼,接着摇头,终究是要还的,这笔债务,自己先替宁清还上一笔。 郑千金说道,“林大人还是走远点儿好,让你们的人也一并退去,既然是虫母,它必定能够繁殖,甚是危险。” 林九连忙称是,很是豪气地丢下郑千金一人,双脚蹬地,其声势异常,“各位兄弟,我们回镇府司,此处村子已无诡事。” 林九最后回过头看一眼郑千金,接着狠狠甩动双袖,做出一副悲壮之意,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到最后就连一道儿人影都没有了。 郑千金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这终究是自己的血亲造的孽,轮不上他人来还,至于自己能不能替他还清,她心中本就没有这个打算,能够还多少是多少,到这件事了结,她也就打算嫁人相夫教子去。 流浪了前半生,终究还得要一个落地的睡处。 吾心安处是吾乡,吾心不宁,遂寻之,乞心安。 第二十三章:林九话做不得真,郑千金腿比脸好看 深夜风雪寒村,几人愿见?人命关天,只道天公目盲,大雪连连。 恨天高,怨人微,人命如草。 郑千金向前走去,脚步缓缓,洒落的积雪上,不曾留一处脚印。 道路两旁的房子破碎不堪,一块两块儿的木头板子,有一些倒插在道路中央,若是没有注意,还会不小心踩到锈迹斑驳的铁钉。 天下之事,十有八九不为人知,如今正巧遇上,到底是命好,还是命差,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准确。 郑千金叹口气,呼出一缕白雾,因为雪夜的缘故,清晰可见,就连她那张黝黑的脸都白了不少。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等到郑千金能够看清他之时,也都随之停了下去。 郑千金还以为那死人会冲过去,没想到竟然也跟随自己一同停下,心中很是好奇,便瞪着两双大眼睛,看个不停。 在他那脖颈处,能够清晰可见血色的丝线缠绕,想来应该是固定某一处部位。 “出门着急,连铁剑都忘带了,你这尸体被冻得这般生硬,我又哪里打得动。” 郑千金无奈说道,又摇了摇头,自己怕不是又犯糊涂了,怎么对一个死人说起话来。 那死人面目呈中年男子之像,腰上别着一炳皮鞘,看不出来是装刀的还是用来装剑的。 “那说书先生也就只会胡编乱造,江湖侠客哪里敌得过你们啊,如今都成了那些小说中所谓的活死人。” 郑千金又接着摇摇头,自己身前的死人,应该是说书先生口中行侠仗义又默默离去的江湖侠士,只可惜江湖侠士没有离去,而是成了那祸水源头。 “这就是件苦差事,我那好大哥做的孽,凭什么要我来还,就因为自己心中难安?” 郑千金心中有太多不快,恨不得将那宁清暴打一顿,或许还不能消除。 如今的乱世,就算她真的做那江湖女侠,也不过救上几百人而已。她也不是那种纯粹之人,做不到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之举,要不然她哪里会丢下陪千镇上千条人命。 不过就是求个心安在后,苟活乱世在前。 郑千金撇了一嘴,随即笑出了声,或许只有她知道自己是自嘲还是真笑。 砰! 雪夜中闪过一道白光,紧跟着一道震碎天地的惊雷之声。 郑千金身影犹如白驹过隙,右手捏拳砸入那死人胸口处,只可惜是白费功夫,足足打了几十拳,前后不过几息,等她收回手,虎口都以破裂,渗出一两丝鲜血。 郑千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让自己怎么打,这尸体都冻成冰块儿了,生前又习过武,还吞食一村子人血,怎么看都是自己必输的局面啊。 郑千金身前地死人自然是纹丝未动,好似告诉她,自己就站在原地,等你什么时候打够了,打累了,自己再出手一样,这就令很是气愤。 咋地,你一个虫子竟然还看不起人,了不得,了不得。 郑千金心中气愤,可也还是忍了下去,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有样学样。 雪夜下,一处极为寂静的村庄,有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谁也看不惯谁,其中之氛围好似剑拔弩张,箭在弦上,只可惜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二人动手。 这让躲在一旁一直看戏的林九乐个不停,这个郑姑娘,莫非有什么脑疾,怎么有一会儿脑子不好使。 郑千金心中一直衡量,刚刚那几拳,一般的走江湖人怕是早倒下,眼前这个怕不能用一般来形容,到时候吃亏的就肯定是自己。 人之认知太过于稀少,终究不是那些走江湖的老人,若是让他们遇上,哪怕是小儿,都能用上十二分力,若是他的脑袋稀碎,可就莫要怪罪,若是无事发生,自己就先下跪求饶,不行的话,也只能拼命让自己多活上一会儿。 郑千金抬脚横扫,这一腿自然毫无保留,毕竟是关乎于性命一事,做不得马虎,也不能马虎。 只见一道身影,被雪夜中那道高挂于天幕的明月狠狠拉长斜影,周围的房屋更是连连倒塌,震出大片积雪,飘洒空中。 林九拍手赞叹,“好腿,郑姑娘这腿好看得很呐,好似那落叶翩翩,纤细悠长,让人挪不开眼,可惜如今这个季节最是恶心,若是到了夏季,就可以穿得薄一点儿,亦或是换成白纱之类的若隐若现的衣物,就更好看了。” 郑千金哪里管得了躲在一旁的林九,双腿发力,好似飞箭弹射而去,眨眼间就穿过几间木屋,来到那具尸体前。 既然是问生死,乞有不乘人之危之下流动作。 郑千金捏拳狠狠砸了出去,对准那死人胸口处,全身经脉随心而走,流转双拳之上,身上那白皙的皮肤变得异常绯红,那墨色长衣,更是不断渗出白雾,或许因为太过于燥热缘故。 周围的木屋也在不断震动着,有种天地崩塌之感。 这吓得远在一旁看戏的林九心中不由得收了一些仅剩的锋芒。 惹不起,打不过,好功夫,姑娘刚刚挥拳,好似天上仙女,翩翩起舞,最为诱人。 这一系列变化,就连林九自己也都不知道怎么个事,怎么还学起了那些宦官,趋炎附势起来? 那一拳拳砸落,犹如书中天外陨石坠地,威势极大,威力极高。 那死人的胸口,已经被锤得稀烂,里面那只虫子,更是成了一团肉泥,没了生机。 这倒是让郑千金疑惑,这虫子不是有上百条人命在身,怎么这般废物?莫不是虫母,不是那源头? 随即刨开他的胸膛,很是自然地抓出那一团肉泥,上面满是鲜血,粘在手上异常粘稠。 “郑姑娘你确实打死了祸水源头,之所以觉得太假,不过是那虫子太过于弱小,莫要看它暴食一百条人命有余,可归根结底,虫之一类还需繁衍生息,它们没有意识留存气血缘故,这一百人命的气血,也就用来哺乳它的孩儿。” 林九笑着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郑千金,急忙把头扭了过去,看不得,伤眼睛,太过于恶心,这郑姑娘,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郑千金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又将目光放在了林九身上,问道,“你们镇府司莫非将虫子全都清理干净,留一个专门对付不了的虫母给我?” 林九立马摇头,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姑娘哪里话,我们若是打得过那虫母,哪里会麻烦郑姑娘,被一介女流抢了功劳,镇府司也会没了面子。” 郑千金沉默不语,这话听听就好,反正眼前这个家伙,说真话极少。 第二十四章:寻心乡,觅心安 大秦位于大乾西部,地界内多是黄沙荒原,按照那些文人墨客的说法,凡是大乾境外,皆为外邦蛮夷,可如今的蛮夷,已经能够踏碎大乾任何一处山河,至于有没有人能够挺身抵抗,也不过是时间长短,至于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想来大乾现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等他们什么时候恢复了,也不迟。 大秦京都唤作仙阳,很是仙气十足,如今的国君更是那千古未有女子称帝,可谓人间难得,未来缥缈,唯她一人尔。 仙阳城内,一处很是不起眼宅院,上面挂着宁府两个大字的匾额,在这京畿之地,算得上富有人家。 府邸说不上太大,与一般的富贵人家有一些差距,府中也很清冷,来往的长廊上看不见一两个婢女家仆。 宁清悠闲地躺在长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很是舒坦。 屋内灯火通明,从昨天夜里回来,就吩咐工匠在这处房间凿了一个火坑,木柴与火焰交织一起,清脆作响。屋子里门窗也紧闭着,很是暖和。 宁清晃了晃摇椅,一上一下地摆动令他整个人都好似置身于逍遥天地,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位有着八字胡须,面色白嫩看上去很是奇怪的“年轻人”。 “少爷,这摇椅可舒坦?”年轻人笑着问道。 宁清笑着点头,还不忘竖起拇指,道了一声舒坦。 “那大乾占据风水宝地真是可惜了,都捣鼓这种玩意儿去了,真是可耻,早知道我就早点儿去,白白废了二十几年光阴。” 宁清说完,很是生气地晃了一下,让摇椅晃得更快一点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一解心中怒气。 “少爷说的是,是这个理,那大乾人怕不是都是个蠢蛋。” 那身旁的年轻人也随之附和,很像那些书中所谓的狗腿子,最惹恶霸喜爱。 宁清看了身前的年轻人,很是意味深长,“你家少爷昨夜才回来,还没有报备,你倒是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来,消息灵通,不知道是哪位有这么大的能耐。” 年轻人笑而不语,自家少爷怪罪自己隐瞒,心中自然不平,哪里有人能有这么大能耐,知晓少爷下一步落子。 宁清也是呼出一口气,眼前这位从小到大都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如今回来竟然看不透彻,实在是令人生气。 “老月啊,你给你家少爷一句准话,你是不是那武道宗师?” 老月笑着摇头,顿了片刻,“莫非有哪个宗师惹得少爷不快?少爷告诉我姓名即可,保准他见不着今日的月亮。” 宁清摇摇头,好嘛,一个个都知道转移话题,这就没得聊嘛,自己这个少爷,当得连一点儿威严都没有。 “少爷可别这么想,少爷若是没有威严,小的哪里敢违抗少爷的命令。” 宁清也没有追问下去,老月不告诉自己,正如当年第一次见面那般,自己询问“他”是男子还是女子,倒是没有如第一次那般和稀泥随地敷衍,而是换了一个聊,这就很不好喽。 “武道宗师啊,我好不容养了几个月,就这么死了,说实话心里怪可惜的。” 宁清笑着说道,看着一旁老月,这个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年轻人。 “少爷在说什么,老奴似乎有点儿听不懂,是不是真有哪位宗师惹得少爷不快,只要少爷说出名字,我就一定能杀。” 宁清罢手,露出一副笑脸,“我那宝贝妹子杀了我养了几个月的蛊虫,差不多有武道宗师实力,实在是可惜啊。” 一旁的老月叹口气,“原来是小姐啊,幸好少爷没有说要杀。” “老月啊,你不会刚才动了杀心吧?” “少爷真会说笑,小姐可是我的主人,哪有奴仆反抗主人的。” 两人好似自言自语,总是没有聊到一条线上,一个谈天,一个说地,其中氛围,倒是欢快。 南疆有蛊,名为子母,相传千年前一个王朝因为山河破碎,军队死伤大片,需要人丁用来填补战事空缺,到后来凡是男子不管年幼高龄,皆被迫拉入战场,那南疆有一老母,每日苦等儿子,可等到战事完结,等到国破山河,老人苦等多年也不曾见儿子回家,此时的她也无力寻子,在心中留下遗憾,死后有一形似毛虫的虫从她的尸体爬出,名为子母。 宁清并未与魔教交易,而是南疆出世之族,巫族。 那子母蛊只需要血亲之人气血供养,就能知道自己血亲身在何处。 所以这么算下去,那平安村死的虫子以及虫母,若是将它们比作人,死的是女儿也顺道死了一大堆孙子。 宁清心中不敢作想,只能送给自己的宝贝妹妹,用来检验她是否能够打烂,这样算下去,大乾那座江湖,除非武道宗师之上出手,要不然在自己妹子身上,占不到便宜。 大乾京都,洛京城内。 清晨依旧如往常一般,北风呼呼地吹着窗子,从外面挤进来的一两丝寒意,跑到了正在熟睡的脸庞上,欢快跳动着,这一下倒是惊醒了不少人。 郑千金穿好衣物,依旧是那件不曾换洗一天的墨色长衫,又看了看挂在一边的兽皮大衣,想了想,还是将它给穿在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在这儿京城好好住下去,若是遇到对眼的人,就嫁给他,做个好妻子,做个好母亲。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那宁清做的孽,点名道姓让她这个妹妹去还,若是还待在京都,她的心只会异常难安。 按照昨夜林九说法,“人间辛苦了得,最是滋味难熬。见不得,他人苦,可怜身上衣正单,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郑千金穿过后院,来到客栈,看了一眼老人,抱拳行了一礼,想要就此离去,却被老人道了二字等等。 老人依旧是满头白发,面色略带一点儿苍老,看出来真实岁数,想来不过六十有七左右。 老人从酒窖里拿出一个土黄色酒葫芦,又拿出一件厚实衣物,很是难看,却很保暖。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算得上孙女的孩子,语重心长说道,“人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就只是学放下二字,当真痛苦,你这丫头若是没心没肺多好,可惜郑小子不是个东西,偏偏教出你这么个好心肠的闺女。” 老人将手中酒葫芦连同大衣一起递了过去,“里面装满了酒,还是温的,这大衣你就穿在外面,将酒葫芦放在腰上,揣着,能暖和不少。” 老人最后笑了笑,只当了一天的甩手掌柜,很不是个滋味,本来以为会是林九那东西拐走自己的好伙计,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清那狗东西拐走的。 郑千金郑重抱拳行礼,告别京都。 哥哥做错事,点名道姓妹妹偿还,不是个东西。 有人天生富贵,有人一生就能追寻所爱,不用顾忌身后琐事。 有人天生命苦,却见不得他人苦。 这人间,实属可笑,不如练剑学拳,做个没心没肺的江湖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