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残血修长生》
第一章 天命被夺
璀璨寂静的虚空之中有十方宇宙,万千大世界,每个大世界都有自己的天道意识,祂们或强或弱,各不相同,但都尽职尽责的护持着自己这一方世界茁壮成长。
这些大世界彼此相通,灵气流动,互通有无。但也有出了意外无法和其他世界互通的大世界。万事万物总有终结之日,世界也是如此。这些世界就属于即将衰微或者陨落的那种。不过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不稀奇。
但是在这片虚空宇宙之中,却有一个大世界自诞生之日起就格外耀眼夺目,煌煌如日,气运惊人!不仅年轻力壮,眼看着就能更上一层楼进阶仙洲!
那就是盛源大世界!
在这个重要的转折点,盛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从大世界本身攫取了部分力量,再结合着自己的祝愿,小心翼翼的捏出来了一个异常璀璨圣洁的魂灵。
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太年轻了,因为年轻气盛,比起那些规矩公正到了极点几乎化身规则本身的其他大世界意识多了一丝活力。
为了给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最好的一切,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她捧在手心里,每想起来一处强大的力量,就迫不及待的加诸在她身上。
净透琉璃体,太古不灭体,无双玄一瞳,天生剑骨,七窍玲珑心,清明无垢体,不死神凰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冰肌玉骨,绝世容颜,顶级悟性,顽强的生命力等等,几乎是想到什么绝佳的本领体质都要给这个孩子加上。还给这个璀璨的魂灵提前准备了几只顶级灵兽作为伴生灵兽。可谓是全方面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毕竟祂将这个孩子创造出来,是为了让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一路光环在身,站在这个世界的制高点,和自己互相成就,然后一起进阶仙界的!到那时候,这个孩子就会是盛源仙界的仙界之主!又有什么理由不把最好的一切给她呢?
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真的是很宠爱这个孩子,轮到这孩子在人间的父母时更是挑挑选选许久,一不留神,上千年就这么过去了。对于天道意识来说,这就相当于打了个盹吧。
然而就在这孩子命定的投胎时机逼近祂悉心挑选的时候,盛源大世界的界膜突然被触动。因为自身太过强大,盛源大世界总会招致许多垂涎的目光,祂已经习惯了。毕竟在这方虚空之中,总有许多奇奇怪怪但实力强横的存在垂涎像祂这样实力强横气运惊人的大世界。
不过祂不得不抽身去处理,可这孩子最佳的投胎时机已经到了,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无法,只能将这孩子投入最近的备选人家之中。
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的碰了碰这孩子的魂灵,得到了一个眷恋的碰碰。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顿时更加不舍了。
崽,你可要好好的,等着老父亲我去将那胆敢惹到咱们头上的玩意儿掐死,就回来继续看着你。等你顺顺利利的长大了,咱就一起进阶仙界!
天道的宠爱就是如此偏颇,没办法。
然而气冲冲去追查那找死玩意儿的天道却没有注意到,随着那气势惊人的挑衅者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细弱的黑点儿,悄无声息的就落在了盛源大世界的土地上。
这黑点身上蒙着一层厚重的,属于盛源大世界修士的血气,目标明确的找到此方大世界气运最旺盛的所在,天命之女所在的母体腹部,然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他谋求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要不是有来自盛源大世界修士的血液灵魂附在身周,还有一具分身一刻不停的吸引盛源大世界的意识,他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来到这片富饶强大的土地上!
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这盛源大世界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几乎可以媲美最顶级的那些仙洲的地步!若是能占据天命之子的地位,吞噬掉这个世界,他绝对可以成就万古不灭的真神!
当然,在此之前,这原有的气运之子,就把属于她的一切交出来吧。
匆匆离去的盛源大世界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不查,就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更没想到此次前来的敌人那么棘手,祂根本没能立即回来。对于天道意识来说,时间已经不是用几天几年来计算的事儿了,等祂发现,早就晚了。
域外来客此时已经进入了天命之子母亲的腹中,此时的天命之子还是个不能动弹的魂灵状态,但是在看见自己母亲腹中多出来了个兄弟,还是表达了善意。但下一刻,那域外来客身上就猛然伸出一根触手,扎入了天命之子身上。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域外来客体内,强大的力量几乎叫他沉迷。因为强行冲破界膜带来的伤害此时也迅速消退,魂灵所在,无一不是暖洋洋的。
这就是天命之子得到的优待吗?若是他此生可以通过正当的途径堂堂正正的修炼,得道飞升,就可以摒弃前尘往事,多一条后路了。
十个月后,凌国东乡郡上清县清灵镇余家,余老爷唯一的女儿此时正在产房内艰难生产。
“啊啊——”
惨叫声几乎划破天际。
女人生产本来就是道鬼门关,再加上这位余小姐生的还是双胎,又是头胎,难上加难,更危险了。
此时在产房外,余老爷已经着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圈儿,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我的儿啊,可千万不能有事儿,你娘就是这么去了,爹爹我可经受不住你也出事儿啊……”
这时候谁也不敢去招余老爷的眼,来往的仆人都避开余老爷,从另外一边路过。现在唯一一个敢和余老爷说话的,也就是余家的上门女婿方见凌了。
方见凌今年二十二岁,比自己的妻子大了两岁,他虽然是上门女婿,但脾气温和,与余老爷相处的也相当和睦。可惜的是,他和妻子成亲三年,余家大小姐余秋渠才有身孕,可现在生产又是这样艰难,方凌几乎要心疼坏了。
再加上他苦读多年,身子并不是很健壮,这会儿看顾了妻子一整夜,几乎要晕过去,脸色格外惨白!
第二章 降生
余老爷本来还在担忧自己已经生产了一整夜都没能将孩子生出来的独女,但现在看见自己的女婿也摇摇欲坠,更是吓了一大跳。
“见凌,你没事吧?哎呦,赶紧的,给姑爷端杯参茶来。”
一边侍候着的婢女连忙一路小跑跑去厨房,端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参茶奉给姑爷。
方元凌深知现在不是推让的时候,他端过来一饮而尽,过了半晌,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但却更伤心了。
“秋渠在里面那么辛苦的生孩子,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也就算了,还差点儿帮倒忙……”
余老爷见姑爷心疼自己女儿,心里着实慰贴。女儿女婿过的恩爱,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但是现在看着女儿如此受罪,余老爷心里就是一阵一阵的疼。想起早逝的亡妻,余老爷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但这种关键时刻,最不能让秋渠发现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慌了,于是余老爷给爷婿两个鼓劲儿,还在产房门口大声说话,让里头的闺女知道她的丈夫和亲爹还在呢。
不知不觉,天都要亮了。终于,在天边第一抹光亮出现的一刹那,产房里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生了生了!”
“不对!这是什么东西?!”
“啊!这是什么……”
产房里连绵不断的传来奇怪的声音,余老爷和方见凌对视一眼,都慌了。立即上前拍门!
“怎么回事?!快开门,里面到底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房门打开,里头的稳婆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慢慢走了出来。本来两人还很开心,但紧接着从她抗拒的动作里看出异样,想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余老爷强忍着悲伤开口。
“是,是出事了吗?”
把稳婆好像捧着个什么脏东西一样,但碍于余老爷方见凌两人,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叹口气。
“余老爷,你们自己看吧,这孩子,这孩子……”
余老爷伸头看了一眼,两只眼睛顿时睁的铜铃一样大!嘴里还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这是他的孙子?怎么,怎么这么丑?丑的简直骇人!
只见这个小小的婴儿不仅干巴枯瘦,而且还黑黝黝的,这会儿眼睛紧闭,身上有大团大团的青紫色,叫人怀疑这不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这是个被人狠狠打过一顿的老人吧?余老爷努力睁大眼睛,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个孩子跟他闺女有一分半点儿相似的地方。
这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戏文里那狸猫换太子的狸猫!
看完这个婴儿,余老爷眼前陡然一黑,等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抓住面前的稳婆!
“你把我孙儿弄哪儿去了?”
他闺女那可是十里八乡连县城都排的上名字的美人,姑爷更不用说,除了文弱点儿,简直比个大闺女都好看。这么个乌漆嘛黑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是他们家的孩子?
那稳婆被他撕扯的左右摇晃,几乎托不住手里的婴儿,她做这行当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生的这么磕碜的娃儿,还是个女娃娃,这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
这会儿方见凌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看了一眼孩子,也被吓到了,但下一刻屋里传来的惊呼声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还有个小公子!”
与此同时,这间充当产房的厢房之内陡然金光闪耀,射出的金光方圆百里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阵阵宜人的花香从产房之内袅袅飞出,转眼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凌国!
万万里之外的大型仙门——上寰宗。
宗门内正在打坐修炼的宗主陡然惊醒,立即飞上天空,远远的就看见了那处气运之柱几乎贯穿天地的所在!在那气运之柱上,飞龙金凤盘旋而上,仙花异草氤氲生香,巨大的剑影伴生左右,天地灵力蜂拥而至,几乎转瞬之间就生生造出一个洞天福地!
这样强大的气运,这样强大的天地异象……
“天命之子!是天命之子!”
身边同样冲出来观看的几位太上长老哆嗦着脸上干巴巴的肉,一声厉喝陡然冲出口!
“快去迎接天命之子!千万不能让其他宗门世家抢走!”
这还用说吗?
在发现异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上寰宗修士在拼了命的布置万里传送阵法,此时刚一准备完毕,上寰宗宗主和数位几万年都不见出来的太上长老们几乎是不顾面子的抢进去,紧接着就启动了阵法!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一切!他们一定要赶在所有宗门世家之前找到那位天命之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带回!
这是神谕!也是他们一跃成为盛源大世界顶级宗门的最好机会!
同一时刻,不仅仅是上寰宗,衍剑宗、太一门、御兽阁……
甚至连佛修宗门都一一出动!谁说天命之子必须得修仙?佛门也有也无上妙法!只要经由天道意识认同的天命之子愿意加入他们,专门为天命之子改功法都行啊!
总之一句话,今日盛源大世界所有宗门都疯了!现在这个时候,天命之子刚刚出生,自然是谁先抢过来,谁最占优势!
修仙之人的速度何其迅速,余老爷只来得及看一眼自家出生起就自带天地异象的大孙子,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但还没来得及亲香一二,清灵镇上空一阵电闪雷鸣,竟凭空出现众多仙风道骨的神仙!
上寰宗因为距离凌国最近,也是头一个来到清灵镇的宗门!在发现他们抢占了头筹之后,宗门上下简直欣喜若狂!迅速将目光对准了抱着孩子傻乐的余老爷。
“气运冲天,肉身纯净无暇,骨相完美,头角峥嵘!就是他!”
“没错!”
余老爷看着这一群站在空中的神仙们,几乎以为自己年老昏花了。这,这说话的是神仙吗?原谅余老爷生活环境太过单纯,他们清灵镇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修仙者这类人!
上寰宗宗主看一眼那法相肉身纯净无暇的天命之子,再看看抱着他的那个污浊凡人,狠狠地皱了皱眉。天命之子,怎能叫一个凡人近身?真是胡闹!
第三章 小长生
不过,上寰宗宗主并没有多言,只是迅速从空中走下,对着那躺在襁褓之中的天命之子仔细打量。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长相极其出色的孩子。即使刚出生,但已经皮肤白皙,好似已经出生几月的孩童,一点儿都没有皱巴巴的感觉。
鼻梁高挺,嘴巴殷红,没有一丝瑕疵。额头正中间有三粒排列整齐的竖着的殷红朱砂痣,更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佛性。
就在上寰宗宗主继续打量的时候,那安静躺着的男孩儿突然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纯正的黑色眼睛,瞳孔漆黑,底色洁白,更衬得眼睛黑白分明。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如高山大海,深不可测。
这是个有宿慧的人。
上寰宗宗主一锤定音!就是他了!绝对不能让佛修那边的宗门发现这个孩子!现在道佛两道关系还不错,再加上佛修们的实力很不错,若是发现这个先天宿慧的孩子,势必要争抢,上寰宗宗主暂时不想跟他们闹翻。
于是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了手。
“孩子,你愿意跟我回上寰宗吗?”
可怜上寰宗宗主天性严肃,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大的笑容。要是被外人看见了,绝对是震惊到不行的程度。若是寻常人家,他得询问这家的父母愿不愿意将孩子托付给他们拜的无上仙道,但此子明显异于常人,不可用寻常眼光看待。要问他自己的意思。
此时,那位孩童只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看了他一下,似乎在思索,这就更让人震惊不已了。不过这样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那天生眉间三粒红痣的婴孩轻轻点了点头。余老爷就感觉手臂微微一麻,自己还没捂热的大孙子就飞了起来,落到了那仙气飘飘的道长伸出来的双手里。
“好!好好好……”
上寰宗宗主高兴的都不会说话了,这会儿抱着那个孩子乐的合不拢嘴。
“宗主,咱们赶紧回去!其他人要来了!”
“对对,赶紧走。”
上寰宗宗主一行人立即打开传送阵法,一刻也没有停留,转眼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句余音不绝的话。
“此子我上寰宗已收为核心弟子,尔等勿念。”
“等……”
“我的孩子——”
之前因为生产晕过去的余秋渠终于醒来,听说情况奔出来之后,只看见了那些仙人们离去的背影和这句话,顿时失声痛哭。
原本还留有异香的余家,此刻竟是略显悲意了。
一边的稳婆哆嗦着嘴看着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余家这是出了一个要成仙的孩子?哎呦,这可是大事儿啊!这可是凌国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例吧?她老婆子能亲眼看见这一幕也能夸耀上十年不止!看看那些仙人们的……
“哇啊啊……”
此时,虚弱的跟小猫崽子一样的哭声突然响起,稳婆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一个呢。可是看看怀里这孩子干巴巴的丑模样,稳婆就奇了怪了。这同一胎出生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以后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比多明显啊。只希望这女孩子以后长开能好看几分,不然,岂不是连嫁都嫁不出去了?
细细弱弱的哭声夹杂在女人崩溃的痛哭声里,很容易就会被忽视,就像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一样。
七年后。
比起以前扩大了不少的余府张灯结彩,正在庆祝那位去了仙门修仙的大少爷的生辰。
自从那位大少爷被仙长们接走修仙,余家就得到了天大的馈赠。每一年大少爷的生辰,仙门都会来人给予赏赐,据说这是因为大少爷天赋极为出众,叫那些仙长们爱得不行,所以才会回赠父母呢!
嘿,说起来他们余家,自从大少爷诞生那日起,那异香满国的,天下谁不知道呢?就连皇帝,也会在这一日派遣使臣送来大量的贺礼。如果说唯一可惜的,那就是在生辰礼上,大少爷因为修仙不会回来。但这也够热闹得了。
但这些热闹都和此时心急如焚的丫鬟春芳没关系。她是负责照顾小小姐的丫鬟,这会儿前面贵客如云,大小姐姑爷和老爷都在待客,她就是贪图贵客们华丽的衣着打扮多看了两眼,就没了小小姐的踪迹,可把她给急得。
大小姐虽然平日里不怎么重视这个孩子,甚至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来要见上一次,但在大少爷生辰这一日是必定会把小小姐叫过去看一看的。眼看着大小姐就要回房,若是还看不见,岂不是要坏事?
可是任凭她怎么找,都没见得着小小姐的身影,简直着急冒火。
其实春芳没注意,就在她刚刚路过的假山山洞里,一个干巴巴的瘦小孩子这会儿正着迷的趴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来回忙碌的蚂蚁看。
这个孩子,就是余家龙凤胎里的那个女孩儿,当年龙凤双胎出生,大家都顾着那个龙姿凤章的大少爷,小小姐都快满两岁了也没个名字。最后还是老爷和那些打听仙门的人混熟了,给小小姐起了个‘长生’的名字。
“我看这孩子身子羸弱至此,对她也没别的期待,就希望她能活的久一点儿吧。”
于是,她就叫了这个名字。
长生从出生起就明显异于常人,不仅外貌比不上那位大少爷,随着她慢慢长大,众人发现这个孩子反应也要比旁人慢上许多,快五岁的时候话还说不利索,走路做事都慢吞吞的,好像不怎么聪明。与那位一出生就响彻修仙界的兄弟完全不同。余家因为那位去修仙的都大少爷日益繁荣,相比较而言,这位慢吞吞的小小姐自然就被忽视了许多。
就比如说,从早上开始长生就在这里了,但一直都没人找自己,她也不知道喊人,就是一味的盯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蚂蚁发呆。
在长生小小的心里,想得到的东西其实很少,就比如这会儿,她就在想娘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自己,跟她说说话呢?
孩子天性就喜爱母亲,就算是天性反应迟钝的长生,也喜欢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只是奈何余秋渠太忙了,忙着接待从各地来的贵人,忙着管理家事,忙着给夫君红袖添香,忙着思念离开的儿子……
留给长生的时间就更少了。
第四章 是陵光吗?
长生有时候也会觉得难过,但是,对她来说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比如说这会儿,她就盯着地上忙忙碌碌的蚂蚁陷入了痴迷。
这些小东西真可爱啊,明明那么小,却这么有力气,可以举起来比自己还要大的食物跑来跑去,也丝毫不显劳累。更难得的是,他们之间关系还那么好,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关键是一点儿都不嫌麻烦。真好啊。
这会儿想起来自己,长生抓了抓小手,又觉得心里面闷闷的。她活了这么多年,渐渐明白好像没人喜欢自己,也没人喜欢跟她说话,大家都觉得她丑,觉得她笨,她真的很叫人讨厌吗?
小蚂蚁呀小蚂蚁,如果我也是个小蚂蚁的话该有多好,你是不是不会嫌弃我呢?我们能不能在一起生活呢?你会不会也会像小虎他娘一样,经常抱抱他亲亲他,还会给他做好看的虎皮帽子?
长生浑身上下没什么优点,只有一双眼睛,和她的兄弟纯黑色的眼睛不同,略带一点儿棕意,看起来有种小动物一样的平和无害。
地上的蚂蚁怎么可能听得懂长生的话呢?它们依旧在忙忙碌碌的搬运长生扔下来的食物渣滓,只是在搬运一块儿指头大小的云片糕的时候,遇见了一颗脑袋大的石头,这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天险了。
长生看见它们徘徊的样子,立即伸手去搬那块儿石头。但她太瘦小了,这会儿不管怎么用力,那石头都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如愿被搬起来。
怎么这么重?
长生喘了口气,黑瘦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放弃,两只细瘦的跟筷子一样的手拼命推搡,那石头好不容易被推开了一条缝,但她力气不济,啪的一下又掉回去,压住了长生的小手指。
“啊!”
过去几个呼吸时间,长生才“啊”的一声,慢半拍的叫了一声,用力抽回手,就看见自己的手指头这会儿已经青紫一片,还起了一个血泡。
啊,好疼啊。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长生眼里缓缓凝聚起泪花,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个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脑袋伸进来,正是找了长生许久的春芳。这会儿看见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长生,春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小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到这脏地方来。看看你的裙子,这可是今天早上刚换的,现在又脏了,待会儿大小姐要见你,要是看见你脏兮兮的,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你说话?”
一边说,春芳一边将长生一把拽出来,用力给她拍打身上的灰尘,然后急匆匆的拽着她的手往远处余秋渠的闺阁跑去。
紧跑慢跑的赶去,春芳还是来晚了,这会儿余秋渠的大丫鬟不满的看着春芳,让她们在外等待,自己进去禀告大小姐去了。
“小小姐,待会儿见了大小姐,你可要多说几句话,也好叫大小姐高兴高兴。这大喜的日子,可别惹大小姐不开心……”
春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长生这会儿低着脑袋,小声嘟囔。
“才不是今天早上换的,是前天换的……”
原来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但是小小的长生已经知道,小孩子说什么大人不想听的,大人就会用‘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着你,还会很伤心的表示自己已经很累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不听话。倒不是长生聪明了,只这些都是她从春芳身上看到的罢了。
片刻过后,余秋渠的大丫鬟走了出来,示意长生一起进去。春芳心里一百个担心,但没有大小姐的同意,她万万不敢跟着进去,就是心里有点儿担心小小姐会不会说她伺候的不够精心。唉,不过小小姐一直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说自己的坏话吧?
此时,长生已经来到了余秋渠的房间,这屋子里可真好闻,是独属于母亲的香气。她不敢随意走过去,但是站在原地的时候,却悄悄深呼吸了几次,希望能多吸点娘亲身上的香味儿。那样,就算还要许多天不见,长生也不会忘记娘亲身上的气味了。
这可真好闻……
这时候,略饮了几杯薄酒的余秋渠揉了揉额角,透过重重纱幔和丫鬟婆子们的身影,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不安的用手指揉搓衣角的孩子。
这个孩子从外表上看跟自己几乎没有相似之处,跟丈夫更没有。如果不是很确定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余秋渠真的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个黑黝黝的不好看的孩子。
但,这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
余秋渠慈母心肠骤起,轻轻对着长生招了招手。
长生眼睛当即就是一亮,迅速走了过来,走到余秋渠身边的时候,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轻声喊。
“娘……”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人交流,声音略带嘶哑,叫人不敢相信这是个孩子的声音。
余秋渠微微皱眉,但还是轻轻揽过这个孩子,拍了拍长生的肩膀,轻声唤她的名字。
“今儿早上吃的什么?进的可香?白日里跟谁一起玩了,没有受欺负吧……”
长生回答的很流利。倒不是她突然变聪明了,只是因为余秋渠每次见长生问的都是这些。就算是不怎么聪明的长生,听的多了,私底下练得多,这会儿也可以倒背如流。
将这些话问完,余秋渠一时间有些卡壳,看向长生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偏偏这会儿长生极其期待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面对自己女儿期待的眼神,余秋渠一时间心肠都软了。
“长生,你……”
“大小姐!”
这时候一个侍女急匆匆的冲进来,声调都高了许多。
“大小姐,老爷和姑爷叫奴婢来请您去前院招待客人。”
“这时候?又是谁来了?”
“奴婢也不认识,只知道老爷和姑爷看起来很重视。就是看起来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仙人……”
这小丫头是今年刚进余府的,自然不认识大多数客人,但余秋渠却直接站了起来,声音都是颤抖!
“是陵光吗?”
第五章 不好的预感
余秋渠激动到几乎失语,起身就往外冲,平日里的端庄贤雅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身后的丫鬟几乎都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她起身的动作太过迅速,站在她身边的长生被带了一下,因为个子太小的缘故,直接被带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长生下意识的伸出手,但是没有人在意她,大家都兴冲冲的出去看可能会回来的大少爷了。
长生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好半晌,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看着自己青紫的小手指小大人似的叹气。
“你别疼了,待会儿我去找点儿膏药抹抹,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这么安慰着自己,长生小步走了出去,外面着急的直伸脖子的春芳看见长生,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前面跑。
“嘶……”
长生小小的抽了口气,春芳抓住了自己受伤的手指,这会儿更疼了。
“快快快小小姐,咱们赶紧去看看大少爷是不是回来了,据说那可是仙人……”
“春芳,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儿。”
春芳一边嘟囔着‘小小人儿能有什么大事儿’,一边松了口气,丢开长生跑的更快了。
长生也不在意,她慢吞吞的走回刚刚的假山边,这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大概是知道前面来了仙人,都看热闹去了吧。
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仙人,但是长生对他们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倒不是因为那些人会用看污秽的眼神看自己,只是因为,长生觉得看见那些仙人的时候,有种难受的感觉。
但是长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大家只会觉得她胡说八道,说不定还会责怪她。这种事儿长生早就有经验啦,才不会再因为这个被责怪。
她回到那个小小的山洞里,发现那些蚂蚁还是在忙忙碌碌的搬运东西,地上的糕点碎屑都快要被搬空了。
只是在路过那个大石头的时候,这群聪明的蚂蚁已经学会绕路而行,速度反而快了许多。
“你们可真聪明啊,能不能教教我,让我也变得聪明一点儿,那样就不会有人嫌弃我了……”
在长生过独属于自己小生活的时候,余秋渠已经奔到前院了,但却大失所望的发现,自己的儿子还是没有回来。其实她早就应该习惯的,毕竟自己的儿子从被仙长们抱走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还是难免失望。
这会儿余家的客人还有一些没离开,看着那一行白衣飘飘的仙人,心里眼里满是艳羡。
瞧瞧人家这气度,怪不得人家是仙人呢。只看这遗世独立的飘然态度,其他人就连拍马也赶不上。
这会儿,那些来自上寰宗的修士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微笑的应对那些殷勤攀附的凡人。
来这里送礼的凡人们为的不就是余家和修仙者之间的联系吗?这会儿见到了真人,更是激动的不行,争先恐后的跟对方说话。但仙人何其高傲,对这些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们根本没有任何兴趣,这会儿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微笑,不发一言。
那些凡人渐渐明白了仙人们的意思,自讨了没趣之后也不敢继续打扰这些忙碌的仙人们,于是纷纷告辞了。
不出片刻,整个余家就只剩下余家人和来庆贺的仙人了。
余秋渠虽然失望,但是之前来的仙人们已经向他们解释过仙凡有别的道理,因此这会儿也并不觉得特别难受。只是在他们一家人邀请这几位面生的仙人上座的时候,他们却拒绝了。
为首的那个男修此时环顾四周,微微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女儿?怎么不见她?”
这还是上寰宗的仙人们第一次提起长生,以前都跟没有这个人一样。余老爷和余秋渠没觉得有什么,方见凌却皱了皱眉。他毕竟读的书多,这些年其实知道上寰宗的做法是在与他们撇清关系。之前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不吭声,但这并不代表他蠢。方见凌潜意识里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于是他率先开口。
“小女顽劣,此刻不知道又在哪个树洞房间里玩耍,不知诸位仙人可有赐教?”
那些修士们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刚刚说话的那个此时微笑着开口。
“我想,三位已经知道仙凡有别的道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还是将贵府小姐带来吧。”
余老爷与余秋渠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异议,但方见凌抢先一步,笑着开口。
“在下知道了,不过那孩子调皮,只怕其他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如我去找吧。”
那些仙人们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方见凌微笑着出去,等走出仙人们视线范围之内,方见凌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飞奔起来!
余家要说最通透的人,就要数方见凌了。
他这会儿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催促着他抓紧时间找到自己的女儿。在途中,他随手招来一个婢女,让她把车夫找来。
随即,方见凌花费了一点儿时间,找到了长生,然后一把把她抱起来。
长生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几乎以为自己花眼了。她喜欢躲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不是因为喜欢捉迷藏,而是因为希望在某个时刻,爷爷和父母能够将她从角落里找出来,就像普通人那样,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会出来寻找。
然而此时方见凌没有那么多时间跟长生说话,他紧紧的抱着孩子往后门走,一路上速度飞快,贴在他胸膛上的长生几乎能听见他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爹,爹爹?”
听见女儿茫然的呼唤声,方见凌眼睛一酸,但很快就逼着自己忍住,努力加快速度。一边走,一边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
“长生乖,你听话,不要多问,待会儿乖乖跟着马先生走,听他的话……只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
长生很听话,眼看着方见凌已经抱着孩子走过二门了,他眼中也稍微露出轻松的意味,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笑响起,近在咫尺的声音不屑响起。
“方公子,您去哪儿啊?”
第六章 斩尘缘
一听到这个声音,方见凌心中就是狠狠一颤,之前的种种猜测都在此刻得到了印证,为什么上寰宗派门下弟子来送赠礼的时候每每都是不同的人,为什么这次非得让他们全家都出去一见……
方见凌想起那个远在上寰宗的自出生起那一面之后就未再见过的幼子,心中一抽一抽的疼。陵华,陵华……
这一切,你知晓吗?
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稳住了。方见凌甚至还微笑着转身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寰宗弟子,面上一派温和。
“仙人为何会来此?我刚找到长生这调皮鬼,正想带着她去找您几位,是我们的不是,竟叫仙人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然而方见凌所有巧言令色的话都在那个仙人随意挥挥手就丢下的沾满血迹的躯体时化为乌有。
“秋渠!父亲!”
方见凌颤抖着手扑过去,看着奄奄一息的余秋渠和余老爷,嘴唇甚至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只是短短一息不见而已,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就已经胸口凹陷,眼耳口鼻正在不断地涌出鲜血来。
用颤抖的手搭在余秋渠鼻腔底下,直到感应到一丝微若清风的呼吸,方见凌才如梦初醒般大口呼吸。他本就体弱,这会儿大喜大悲之下脸色更是极为惨白,看上去竟比余秋渠和余老爷还要可怜。
“咳咳咳……”
一连串呛咳声响起,余老爷的身体一向是三人之中最好的那个,此时从昏迷中醒来惊恐的护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刚毫无预兆之下出手重伤他们的上寰宗弟子。
虽然余老爷不是修士,但他又不是傻子,刚刚这几个上寰宗弟子伤他们的力道是下了死手的,这会儿绝对不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但这是为什么?难道陵华出事了?!
“陵华出事了?”
“呵。”
浮现在那个为首上寰宗弟子脸上的是极致的嘲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四口。就这样一群低贱的凡人,竟然是陵华师叔祖的家人吗?他们只会是污渍!沾在纯白无瑕师叔祖身上肮脏的污渍!但好在这样的污渍并不是不能抹除。
他笑了笑,然后招手叫出来一个面色沉郁的年轻人。
“谷沅,该你了。”
那个叫谷沅的修士看着底下面露惊恐的一家人,尤其是那个睁着一双单纯无辜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眼睛也忍不住偏移了方向。
为首的上寰宗弟子这会儿冷笑出声。
“都到这儿了还装什么无辜?难道刚刚那两拳是我砸的不成?赶紧的,你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纪误入歧途吧?”
无耻!
谷沅很想用自己的灵剑在这人身上捅几个窟窿,但想起无辜的妹妹,只能强行忍住了。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嗤!你是傻子不成?修仙者,不就是与天争命?我们本来就要遭天谴,还怕什么?怕死就不要修仙啊!行了,别废话赶紧动手!”
方见凌此时听着这一场小小的争端,心中不断的寻求自救之法,但奈何他心思百动,却绝望的发现,身为凡人的他们,根本没有在此情此景之下自救的法子!他只能尽力抱紧自己的妻女父亲,眼中闪现出绝望之意。
因为有两个最爱她的男人护持,余秋渠一向是不谙世事的,但此时她却突然拨开眼前迷雾,明白了什么。
“见凌,是,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余秋渠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伴随着剧痛的控制不住的颤抖。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她的孩子啊!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原因,余秋渠就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聪明过,她宁愿自己糊糊涂涂的死,也不想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
斩尘缘……
斩尽世间尘缘,了却一切因果,得自由身,修无上道。
在看见丈夫躲闪的眼神时,余秋渠几乎崩溃。但她转眼却看见了懵懂的长生,心中更是一阵酸楚。因至亲而死,她不怕。可她怕的是,要他们死的就是至亲啊。
即使她不是修仙者,也知道上寰宗因为陵华一跃而成盛源大世界最大宗门的事,即便是那些敌对的魔修等人,也不敢和拥有大气运之子的上寰宗作对。所以现在的情况……
“刺啦,刺啦。”
那个叫谷沅的修士手中长剑在地上拖着行走,似乎也是不忍或者是基于其他原因,步伐并不快。
余秋渠不敢再想了,她用颤抖的手捂住长生懵懂的眼睛,一颗心如风中柳絮,摇摆无归处。如果只有他们死也就罢了,但长生呢?长生她才这么小,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秋渠见凌,听我的。”
余老爷此时缓缓蹲起来,这些年的养尊处优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他如同一只老兽,即使知道螳臂挡车,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拼死一搏!没有人不怕死,但总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余老爷狠狠推一把孩子们,自己义无反顾的扑出去,双臂张开,眼睛圆睁,如一头衰老的雄狮,发出一阵怒吼!
“跑!”
跑啊!向门口跑!只要跑出去!就有活着的可能!跑啊!
当余老爷的脑袋啪嗒一声落地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只有一个念头,挡住这些人,给他的孩子们换取逃跑的时间!
然而,凡人怎么比得过修仙者?那谷沅不过是长剑一挥,还没有触碰到他的余老爷就已然人头落地!而此时,余秋渠方见凌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起身!
“爹——”
一捧热血抛洒而下,有一部分甚至落到了余秋渠裙角上,染的她双眼血红!她生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些年,都是余老爷辛苦养育她长大,为她觅得良婿,看顾她一路长大。可是这样好的父亲,竟这般凄苦的死在她眼前!
余秋渠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抱住自己父亲怒发冲冠的带血头颅,滚烫的眼泪砸在地上,形成了一连串细小的坑。
“爹!爹——”
任凭余秋渠如何呼喊,哪怕嗓子都呕出血来,余老爷也听不到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呀,你就是活到一百零一,也是我最宝贝不过的闺女。不成,我得努力多活几年,宁愿走到你后头,也不让你伤心流泪。这流泪的滋味可不好受。你娘走那天我几乎哭瞎双眼,那时候我就这么决定了,这辈子绝对不让你流泪……”
爹,你食言了。
第七章 灭门
“爹……”
抱着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余秋渠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泪来,即使这颗脑袋血淋淋的,但她怎么会怕自己父亲呢?这是养育她长大的人啊……
然而,不管余秋渠如何悲痛,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眼中却什么都不是。毕竟,他人的痛苦,又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会感同身受呢?
“谷沅,怎么还不动手?别让我再催!”
那为首的上寰宗弟子貌似在笑,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那谷沅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余秋渠挥剑。
在这种时候,身为凡人的余秋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光一闪而过。很痛,但身前不断呕血的人却叫她更加肝肠寸断。
“夫君……”
余秋渠嘴角溢出鲜血,她美丽的脸上满是哀伤。因为此时挡在她面前的,是自己深爱的夫君啊。
“噗!”
方见凌呕出一大口血,他身子本来就弱,此时单薄的胸膛被灵剑贯穿,剑刃穿透他的身体,紧接着刺穿余秋渠。受此致命伤,方见凌知道二人是不成了,他动了动手,忍着剧烈的痛苦紧紧拥住自己的妻子。
他本来是想为妻子挡住这致命一击的,但没想到,直到最后自己都是这么没用,竟连这一剑都挡不住。但好在,他会死在妻子前面,不至于无用到底。方见凌一直都为自己的羸弱耿耿于怀,但娶余秋渠为妻,是他这辈子最高兴之事。
在临死前的幻影中,他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在花灯节上提着兔子灯对他羞涩一笑的少女。
方见凌附在妻子耳边,用最后的力道轻声呢喃。
“当年你灯下一笑,我的心都颤了……”
“秋渠,别怕。”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余秋渠弥留之际,眼中竟流露出幸福的意味,她眷恋的将脑袋搭在夫君肩膀上,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不怕,一直都不曾怕过。
“噗嗤。”
收回灵剑,谷沅几乎不敢抬眼去看。面前的一对夫妻此时已经双双咽气,但两人依旧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支撑。在一边模糊不清的湖水倒影中,仿佛依旧是一对神仙眷侣,鸳鸯交颈。
“爹?娘?”
此时,一道沙哑的童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长生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看着身前明明抱在一起嘴角露出笑意却不再回答的父母,澄澈的眼中露出一抹浓重的不解。
他们为什么不说话了?
长生本来就比他人迟钝,此时更是几乎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茫然的爬过去,拉着父母的衣角,连哭泣都不会。
突然剑光一闪,长生茫然的抬头看眼前低着脑袋似乎不敢看自己的男修,眼神顺着他的手看见了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剑尖已经没入自己胸口。
尖锐的疼痛此刻陡然爆发,长生呛咳一声,大量的血液从小小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几乎染遍了身上的衣服。啊,衣服又脏了,怎么办?春芳会不会很生气?但她不是故意的,这次不是她弄脏的,是衣服自己变红了,不,不是她……
谷沅痛苦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想伸手抓自己的小姑娘,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看着这个无辜的小姑娘,似乎看见了自己同样无辜的妹妹。他的妹妹今年才七岁啊,如果按照这些人说的做,他的妹妹就会比死还痛苦。所以为了她,自己只能这么做!哪怕,这有违自己的道心。
缓缓拔出灵剑,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影抽搐一会儿,然后缓缓没了动静,谷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抽走了。
“哈哈哈……”
“做的不错。不愧是外门最有前途的弟子……现在,把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杀了。”
谷沅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他机械的提起剑,四处追杀那些因为结界逃不出去的凡人。这里的凡人怎么那么多啊?好像杀都杀不完。之前不是已经让这些凡人离开了吗?
剑刃划过血肉的声音其实谷沅并不陌生,让他感到陌生的是自己。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一个丫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春芳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周围是和她一样动作的其他仆人。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们动手,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啊?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但在生死危机关头,他们只能跪在地上磕头。
但谷沅并没有停手,整个余府,带上主人上上下下三百七十二人,尽数死在他剑下。包括方见凌招揽的那个姓马的车夫,不过是连入道都无的武夫,杀他,只是多废一剑而已。但那姓马的车夫直到死都在关心这一家主人的死活,甚至可以说自投罗网的奔来,只可惜,这种忠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
等最后一个尖叫求饶的老妪咽气,谷沅喘了口气,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哐当!”
他将整个余家点燃之后,来到余家四口的尸体旁,将自己手中的灵剑扔下,没有这些人的允许,他连自裁都不能。
“等着。”
等什么呢?
谷沅有些茫然,等着谁来杀自己吗?
下一刻,一阵微光闪过,一个唇红齿白眉间竖着排列三粒红痣的小童出现在云端。他虽年幼,但天生有宿慧,此时的眼睛沉稳的几乎不像个孩子。即使看见自己满门被杀,亦是宝相庄严。
“你杀了他们?”
谷沅觉得自己此时是疯了,不然他怎么会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师叔祖呢?但此情此景,他辨无可辨。
小童微微闭眼,一抹微小的悲痛在眼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轻轻挥手,一道掌风狠狠袭来,谷沅连闭上眼睛都没做到,整个人瞬间四分五裂,连一点儿反抗的机会也无。但在临死之前,他看见了之前一直逼迫自己的修士被撕碎时不可置信的脸,闪过短暂的笑意,然后就再无意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道掌风连带着扫过倒在地上的长生,小小的长生脸上顿时飞溅出一串鲜血,巨大的力道将她击飞出去,连滚了好几圈,最终上半身耷拉在湖水之中,但如此大的动静,她却没有一丝反应。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此处,小童安静的注视着这间被烈火迅速吞噬的府邸,包括那些丝毫动静也无的尸体,好半晌,才长叹一声,转身消失了。
尘归尘,土归土。血肉归于大地,这大概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熊熊烈火吞噬着所有,湖水边的青草也被烘干继而燃烧,只是原本松软的泥土此时却缓缓变脆,渐渐倒塌,被湖水吞噬。
“扑通”一声,水面泛起了细微的涟漪,涟漪越荡越远,被湖水里的漩涡吞噬,消失了。
第八章 老顾头
那一日,余家燃起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大家发现的时候都没人敢接近。这场大火烧的实在是太邪门了,谁都不敢保证这和传说中的仙人有没有关系,没看见那么大一个余府,烧到最后都没一个活着的跑出来的人吗?
太邪门了。
就算有亲人在余家做工的都不敢多置一词。连有个宝贝儿子去做仙人的余家四口都死了个干净,谁敢在这件事上多说一个字呢?
这样一场漫天大火,直接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干净。至于那死在里面的一家四口,除了上寰宗的那位幼子,余方两家再无亲人,又怎会有人为他们张目呢?
不过是落花流水飘零远,一场空罢了。
***
说起来这天下水源,七零八落,明明相隔千里,竟都是相通的,当真有趣。
遥远的,千里之外的偏僻村落顾家村里,此时正值清晨,时间还早得很,村里人大多数都沉在黑甜的梦境里不曾醒来,村子末尾,远离建筑群的一间简陋院子里,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不再年轻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提着水桶从院子里走出来。
寂静无人的村落里,好像连咳嗽一声都是震耳的。老顾头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腰,提着那个简陋的木桶往溪边走去。
顾家村并不富裕,但村子里还是有两口甜井的,只是那距离自己的院子太远了,老顾头不想跑那几步路,更不想让那些懵懂孩童们盯着自己的残腿看来看去,所以一向吃的都是这条从山里流下的水量不小的溪里的水。
“咚!咕嘟嘟嘟——”
正在老顾头盯着那不断饮水的木桶发呆的时候,一只兔子敏捷的身影从自己面前掠过。老顾头猛然回神,饱经风霜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厉芒,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不同,他仿佛再次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战场,成为了那个历经危险活下来的老兵。
他蹑手蹑脚的追着兔子的踪迹沿着小溪往上走,那兔子太快了,老顾头又残了一条腿,追的时候难免吃力,但当他远远的看见视线尽头小溪里泡着的东西时,整个人瞬间停住,动作格外敏捷,豁然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惹上麻烦。
沿着小溪迅速走了几步,下山的路明明比上山容易,但老顾头却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然后缓缓定住了。好半晌,一声长叹响彻清晨的雾气里,他还是转身走了上去。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个人。只是这个人影有些过分小了,老顾头皱着眉头看这个小小人影身上的痕迹。半晌过后,得出了个不太好的结论。
这是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小姑娘,长得丑了点儿,干巴了点儿,还瘦了点儿。脸上甚至还有三道长长的覆盖住左上半张脸的疤痕,虽然已经收了口,但还是缓缓往外面沁血。
破相了。
此外,这孩子胸口还有一处慢慢浸血的伤口,老顾头拨开手法稚嫩的包扎,赫然看见一道狰狞的剑伤。看样子,这剑伤当初是直接贯穿这孩子的身体,捅了个窟窿啊!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哪里人,身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伤疤几乎数不胜数,还有明显被水泡的肿胀发白的皮肤……
老顾头断定这小丫头必然是被人灭口不成侥幸逃得一命的小可怜虫。
他本来不想管这等闲事,但就在这时,小丫头突然睁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盯着老顾头看了会儿,然后再次昏死过去。
就是这似曾相识的一眼,叫老顾头顿了顿,最终还是将这个瘦小可怜的小家伙带了回去。
过了大半日,长生猛然从昏睡中惊醒。可能是因为反应比其他孩子慢些,即使这会儿身上各处的剧烈痛楚叫她几乎呼吸不上来,长生也没有吭一声,只是安静的盯着上方的屋顶看。这屋顶上糊着一层带着稻草的泥巴,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建筑。
“醒了?”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长生缓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这会儿正坐在桌子边默默地看自己。
眨了眨眼,等眼睛适应之后,长生终于看清楚此时正看着自己的,是个脸上有许多皱纹的老人。这老人年轻时候长相如何长生不知道,但这时候的他看上去皱纹丛生,每条皱纹里都夹杂着难言的倔强,诉说着主人的要强。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长生却迷迷糊糊的明白,眼前的是个倔强要强又古怪的老人。
“醒了就起来喝药。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喂你。”
喝药?
为什么要喝药?药苦苦的,喔,她受伤了,所以才要喝药。不乖乖喝药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会不被长辈们喜欢,长生是个好孩子,所以她会大口喝光,一点儿都不浪费。
但是,长生努力了会儿,却根本坐不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无措的看着老顾头。
老顾头冷哼一声,走上前来,动作不怎么熟练的将长生扶起来,拿着碗怼在她嘴边,冷眼看着她艰难的喝药。
“好在你没哭,你要是敢哭一声,我就扔了你。我最讨厌爱哭的小孩儿。”
长生乖巧的咽下最后一口汤药,还张张嘴让老顾头看自己喝的干干净净没有偷偷藏起来。她从出生到现在身体一直不好,喝药早已经是家常便饭,比吃饭还熟练。
这会儿反应过来老顾头的话,歪了歪脑袋,十分坚持的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长生不哭,长生可不喜欢哭了。”
“……反应这么慢?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傻子?长生不是傻子。
但长生从来不会跟人辩解,这会儿也只是不太熟练的偷偷瞪一眼老顾头,就低着脑袋研究被子上的花纹。这床被子和自己的不太一样,花纹长得不像啊。
“嗤。还真是个傻子。算了,我就当积德了。长生是吧?这名字起得好,朴素自然还大气。以后你就跟着我过了。记住,你是因为长得丑不被家中祖母喜欢,被偷偷扔掉,结果被我捡回来的,以后见了旁人不要说漏嘴。你身上的剑伤更是不要跟任何人说起。知道了吗?”
第九章 你是真的吗?
“听懂了吗?”
见长生没有吭声,老顾头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小丫头不会连话都听不懂吧?
这时候长生终于捋顺了老顾头话里的关系,她软软的倚在床头,有些茫然的盯着老顾头看。
“可是,可是我没有祖母啊。娘说,祖母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
老顾头被噎了一下子,盯着长生的眼神有些不善。
“没有祖母哪来的你?别废话,就按着我说的说。”
“……噢。”
长生是个很听劝的孩子,具体表现就是在看见老顾头不善的表情时乖巧的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时候老顾头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小东西才刚醒来,但总觉得和自己不是很投缘。不然怎么会才说了两句话就叫他胸口好像噎着块儿东西一样呢?简直不吐不快。
将药碗收拾了,递给长生一块儿看起来卖相不是很好的窝窝头,看她努力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老顾头接过来给她喂水,嘟嘟囔囔的说些娇气之类的话,随即顺口问了一句。
“这伤口你什么时候包扎的?手法丑得很。”
“这是长生在水底下包的,不包起来的话,有大老鼠要咬长生。可疼了。”
老顾头的手指微微一颤。他之前也只是给长生简单包扎了一下而已,毕竟长生是个女孩子,他还准备去村子里找个脾气好嘴也严的妇人给长生换洗换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他知道这小家伙可能会受了不少苦,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沉默片刻。然后掩饰性的粗声粗气的开口。
“那也太丑了,等以后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包扎,肯定比你这好看的多了去!”
“哦。”
长生不是很在意这点儿纠纷,她这会儿又有点儿累了,忍不住要闭眼。老顾头上前一步把她放平,看见长生明明困得要死却不肯闭眼的样子,粗鲁的叫她睡。
“都困成这样了还强撑什么?赶紧把眼睛闭上!”
长生乖巧的闭上,但在即将睡着的一刹那还是再次睁开,在老顾头要开口的前一刻,长生忍不住伸出自己细细瘦瘦的胳膊,用没几两肉的小手去抓老顾头的胳膊。
这是怎么了?
在老顾头疑惑的时候,长生嗓音轻轻的开口。
“爷爷,你是真的吗?”
这一刻,犟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因为残了一条腿被村里人明里暗里说道也不曾难过半分的老顾头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好在立即转头,才避免了在长生面前流眼泪这种丢人的事儿。
这眼泪来的奇怪。他们这一老一小明明并不认识,为何会因为这个小不点儿难过呢?肯定是被风迷了眼!唉,这烂房子,过几天必须得大修,不然还能住的下去吗?
“我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是鬼不成?不然你哪里来的窝窝头吃?行了,赶紧睡,别废话!”
长生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只是临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拽着老顾头的衣角。
“这倒霉小孩儿,睡着了也不安分。”
想了想,老顾头把被子的一角塞给长生,叫她自己拽着,然后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只是还没走多远,一阵脚步声响起,他又回来了。
小声骂骂咧咧的拿了一床被子堆在床不靠墙的一侧,目测受伤的长生应该翻不下来,老顾头才快步走了。
平常因为不想叫人看出来自己瘸的那条腿,他走路向来都是慢吞吞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也是老顾头运气好,他走了没几步,还没到村中间呢,迎面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老顾头一母同胞的妹妹,顾小妹。
“二哥?你怎么跑这么快?”
顾小妹年轻的时候嫁到隔壁村去了,不过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自己的亲人。比如这会儿,她就是来看自己死犟死犟的二哥的。
她一直都想让老顾头住到她家去,顾家村村尾的位置太偏僻了,还临着山,山上谁知道有没有野兽?她担心啊。反正自己男人早已经死了,现在家里当家做主的就是她了,儿子儿媳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二哥犟的很,就是不肯答应。这不,她才会经常来看看老顾头。免得他饿死了还没人知道呢。
没想到这回一见面,就发现自己为了面子走起来慢吞吞的二哥竟然走的飞快?!是她眼花了?
眼花是不可能眼花的,顾小妹现在也不过才将将四十而已,离老眼昏花还早着呢。不过老顾头看见自己小妹,却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他赶紧上前几步叫顾小妹跟自己走。
顾小妹还奇怪自己二哥是什么情况,结果一进去门就看见一个干瘦干瘦的小姑娘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顿时吓了一跳!
“天啊,这是怎么了这是?这小姑娘是谁?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
老顾头叹了口气,叫自己妹子小声点儿。这孩子好不容易睡着,再被惊醒了又得好一阵才能睡着了。
顾小妹连忙闭嘴,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一看,这可怜的孩子身上还有这么多伤疤!顿时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女,把这伤放在自己孙子孙女们身上……
她一想就心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天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哪个杀千刀的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自己没有孩子不成?
顾小妹把自家二哥赶出去,一边掉眼泪一边给长生擦洗伤口,顺便还换了身二哥没穿过的衣服。她手巧,不一会儿就弄好了,端着盆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二哥,你从哪儿捡回来的孩子?这十里八村,我还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
老顾头抽了口旱烟,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愁苦。
他将捡到长生的事情给顾小妹一一说了,还不忘交代她不要乱传。
“一个女娃娃,要是别人知道她受了剑伤,村里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就按我之前说的那样解释就成了。”
人言可畏啊。
这世道,人的口舌就是能杀人的刀,不得不防。被嫌弃是个女娃,总比不知道来龙去脉好点儿。
第十章 别以为都是好人
顾小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人心可真坏啊,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有人舍得下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孩子已经受了这么多苦。
想了想,顾小妹觉得还是给这小姑娘找些这个年纪的孩子能穿的衣物来比较好。自家二哥的衣服不仅难看,还太大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小的很,估计只有五岁左右,她大哥家倒是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穿的衣服。
“二哥,你看着长生,我去给小姑娘找些衣物穿。”
“干什么?你要去找老大?”
一提起两人的大哥,老顾头就像被蛇咬了一样,这会儿皱着眉头使劲儿抽几口旱烟,拒绝的话眼看着就要说出口。
“又不是让你去找,我自己去看看。我给长生找衣服,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管闲事儿。”
顾小妹一直是个脾气温和寡言少语的性子,唯独在自己二哥面前会活泼甚至泼辣些,即使两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改变。
她这么一说,老顾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把一张脸皱的跟树皮一样,使劲儿抽几口旱烟,别过脸不去看迅速离开的小妹。
“老倔头。”
顾小妹暗暗叹了口气,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大哥二哥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再加上还有一些古老的原因,两位兄长现在几乎都不说话。明明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呢,这是何必呢?
多说无益,顾小妹迅速前往大哥家要了几件小姑娘穿的衣物,顺便还叹着气和其他好奇的人解释了一波长生的‘来历’,那叫一个痛心疾首,看的周围的也忍不住叹气,大大的满足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顾老大是顾家村的村长,他家里来往的人可真是不少,什么消息,只要从他家传出来,那不一会儿整个顾家村就都知道了。
顾老大的身体不是很好,这会儿看着自己忙忙碌碌的小妹,忍不住皱眉。
“那小姑娘来历清楚吗?别是有什么……”
“大哥,那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被吓傻了,现在连说话都不会呢,毕竟是条人命。再说,二哥一直孤零零的,我瞧着很不好受……收留着小长生,他至少不再是单蹦一个了。”
顾老大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问起老顾头来。
“老二还是不待见我。”
顾小妹对这个问题避重就轻,转眼问起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嫂子。
“嫂子现在精神头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换了几贴药,吃着倒是不怎么疯了,但是没什么精神,一晒太阳就懒洋洋的。”
顾小妹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即使脸上多了皱纹也依稀可见年轻时秀美容颜的慈祥老太太,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世道,怎么就那么难过呢。怎么那么多事儿就都找上他们老顾家呢?
唉。
感慨了会儿,顾小妹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就起身离开了。顾老大久久的看着小妹离开的身影,似乎目光穿过这条路看见那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身影,他唯一的兄弟。
努力站直了身子,顾老大走出屋子来到一脸慈祥的老伴身边,伸出手去握住那双早已经不再细嫩的手。
“阿兰,你还记得我吗?”
“嗯?”
“我是你丈夫。”
“嗯?”
“我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都已经成家了,你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
“嗯?”
“所以,咱们就这么过下去吧。好不好?”
“嗯?”
“就这样吧……”
长生并不知道在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艰难的睁开眼。
“醒了醒了!”
“你声音小点儿,吓到这孩子怎么办?”
“……”
茫然的看着周围坐了一圈儿的女人,长生有些不知所措。之前那个爷爷呢?怎么不见了,难道她真的在做梦?
就在长生眼里逐渐氤氲出水汽的时候,老顾头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这满屋子的女人运气。
“你们都没活干了?都在我屋里待着干嘛?赶紧走赶紧走。”
这老头子的倔强不讨人喜欢是满村出了名的。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他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了,其中一个女人这会儿笑着开口。
“二叔,我们听说你捡了一个小姑娘,就来看看。万一有什么要帮忙的呢?”
“就是就是。二爷爷您一个老头子,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吗?我们来搭把手。”
这些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后辈,有些小时候还被老顾头吓哭过,现在人一多,也不怕了,狠狠挤兑了老顾头一顿。
老顾头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小妹。这都是她带来的人。
顾小妹有些心虚,不过仗着人多狠狠瞪了回去。这些都是顾家村能说会道的女人们,让她们来看看小长生多么可怜,日后也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去。
毕竟她可是想让二哥认小长生做个孙女的。免得二哥还跟以前一样,活的没一点儿人气儿。
老顾头没办法,他也不能把这些女人们打一顿,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会儿只能恹恹的出去打水去了。
总之,醒来的长生就在一堆女人的包围下度过了不寂寞的一天。一天下来,长生只觉得头晕脑胀,这些,这些人好能说。而且,她们好像并不介意自己长得不好看啊。
“别以为她们都是好人,小心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老顾头这会儿走进来,看着只有长生和小妹在的屋子,生怕长生这傻孩子今后觉得那些都是好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二哥!你说什么呢?!”
顾小妹不高兴的捶打了一下自己二哥,然后温柔的去抚摸长生的脑袋。
“长生乖,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老倔头。咱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养好伤了,也可以跟村里的孩子们玩。”
老顾头不想叫顾小妹唠叨自己,但对这件事他还是持以怀疑态度。村子里那些顽童不欺负长生就算好了,哪里会跟她一起玩?到时候万一被欺负哭了……
嘶。不行,还是得教长生一些拳脚功夫,免得到时候被欺负哭。
第十一章 仙人?
顾家村不是很大,这就导致了哪家有个新鲜事儿,不出半天就能传个遍。更何况是村尾那个倔老头捡回来个被嫌弃的小姑娘这种充满离奇色彩的大事儿!
但凡那天去看过长生的女人们回去之后逮着谁都想说两句,末了再在大家惊讶的眼神里砸吧砸吧嘴,遗憾的感慨。
“那小长生的祖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那孩子长得不怎么出众,也是自家的崽,怎么就那么狠心把孩子给丢了呢?到现在也没人来找,肯定是没想着要回去了。真是造孽哟!”
“谁说不是呢?”
大家遗憾的叹叹气,然后好奇的问几句有关长生的问题,当然,大家最好奇的还是,那个孩子真的那么不好看吗?连自家大人都嫌弃?听说还有疤呢!
有些心善的女人们皱皱眉,给长生辩解。
“不过是孩子太小了,还没长开。再加上她长辈不喜欢,肯定连吃喝的都没,等过几年抽条长个,自然就好看了。”
不过,这话叫老顾头听见,不客气的笑话了长生许久。
“她们还觉得你长得好看呢。长生,你觉得呢?”
长生看一眼这个说话一点儿都不好听的爷爷,有些委屈,不过她不敢说话,生怕老顾头也不要她了,于是只能委屈巴巴的抠被子角玩。
刚刚在给这一老一小做饭的顾小妹这会儿出现,看见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就明白是自家二哥又逗孩子了,不满的推了他一把,叫老顾头往一边去。
“干嘛干嘛?这是我家!我是你亲二哥!”
“是是,我还是你亲妹子呢。”
顾小妹手脚利落的给长生围上一个小布兜,然后一勺一勺给她喂饭。
很简单的家常饭菜,长生却吃的很开心。有人给自己喂饭哎,之前春芳也会给自己喂饭,但她总是心急,见自己吃得慢就会生气。哪里像眼前这位奶奶,笑着的样子特别叫人想亲近。
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长生想快点儿吞咽,但她本来吃饭就艰难,这会儿又大口吞咽的后果就是呛住。长生忍不住大声咳嗽,口中的食物也吐了出来,她来不及感受自己剧痛的喉咙,一脸愧疚的看着被自己弄脏的被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位好心的长辈会责怪她吗?要不,要不打她几下吧?只要奶奶不要生气……
看着长生主动伸出来的小手,顾小妹愣了一下,耐心的询问。
“怎么了长生?手上的伤口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抹点儿药?”
“不,不,我,我弄脏了被子,您打我吧,打我一顿出出气……”
顾小妹狠狠愣住了,要不是老顾头眼疾手快掐了她一把,这会儿估计都要哭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可人疼呢?
连忙把长生的小手塞回去,顾小妹笑着安慰长生。
“没事儿,你爷爷这被子早就该洗了,一股味儿,长生干得好,待会儿我就换一床。长生先吃东西好不好?”
顾小妹真的是把自己照顾小孙子小孙女的耐心都拿出来,耐心的叫长生越来越喜欢这位慈祥的老人了。
当然,旁边照顾自己心情的老顾头她也很喜欢。所以她要快点儿好起来,然后给顾爷爷帮忙,证明自己不是只会吃不会干活的小废物!
在这样迫切的希冀下,不过过去小半个月,长生身上的伤已经好到可以下床走动的地步了。于是她迫不及待的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很是满足。
这天,长生正在院子里蹲着看吃菜叶子的小鸡。她本来就喜欢发呆,这会儿暖洋洋的太阳晒着,可爱的小鸡崽子看着,更是两眼发酸,不一会儿脑袋就一点一点的,险些一头栽倒到那些小鸡仔里。
“……”
刚劈完柴火的老顾头一把把长生捞起来,跟那些吓了一跳的小鸡仔子们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不太熟练的把长生抱起来,然后放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叫她靠着墙。
就这会儿功夫,长生已经睡着了。
这时候,顾小妹也跟着进来了。本来她早就该走回去,但放心不下这一老一小,才拖到这个时候都没走。这会儿看着长生和二哥相处和谐的一幕,忍不住笑了。
“你和长生相处的还不错啊。瞧着有当爷爷的范儿了。”
“嘿,不过是不想再给她洗衣服罢了,谁管她到底是不是想睡觉啊。”
顾小妹已经习惯自家二哥的死鸭子嘴硬了。她这会儿看着长生,却有个疑问想说。
“二哥,我看着长生之前身上受的伤不少,以为至少也得养两个月,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就能下地了?这好的是不是有点儿……”
这会儿,老顾头已经将自己的旱烟又拿了出来,啪嗒啪嗒吸了两口,然后沉着脸点自己妹子。
“我在外面当兵的时候见过那些仙人。”
“仙人?”
顾小妹惊讶的不得了。顾家村偏僻的很,大家最远也不过是去府城,很少有人知道那些戏文里的仙人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离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实在是太远了。
但老顾头不同,他在外面当兵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这会儿一听到有关仙人的话题,顾小妹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老顾头看自己妹子一眼,吧嗒吧嗒旱烟,吐出一口白烟,然后慢吞吞开口讲述自己见过那些仙人。
“那些仙人何等高贵?轻易不会和我们这些凡人有所联系。我还是因为当时的将军和仙人有过交情,所以知道一些内情。那些仙人是当真厉害。就我们这些破铜烂铁,根本伤不到人家,就算受了伤,很快也就好转了。哪里像我们,还得吃药这么麻烦。”
“真的假的?”
顾小妹很是惊讶,她下意识的去看摆在一边的锋利镰刀。这样锋利的东西,竟然都不能给那些仙人造成伤害吗?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去地里干活,不小心被割伤,那血流的,当时都吓傻了!
不过,既然二哥这么说,那就说明长生她是……
这不太可能吧?哪个仙人会像长生这么可怜身上受这么多伤?这跟二哥讲的也不一样啊。
第十二章 找东西
见自家妹子不信,老顾头也来了兴致,他大手一挥,颇有种挥斥方遒的意味。
“你是没有亲眼所见才会怀疑。我是用自己这双眼睛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那仙人一挥手一投足,敌方上千位好手直接灰飞烟灭!那场仗,打的那叫一个顺畅痛快!我们几乎都没怎么损失人手!”
“敌国的那些刀枪剑戟根本连那位仙人的衣裳角都碰不到,直接就碎了。偶尔有能飞过去的箭枝,也只能擦着仙人的衣角过去。想要伤到仙人?嘿!下辈子吧!我都没见过仙人们受伤的,所以这小东西是仙人?别开玩笑了,你说我是还像点儿。”
顾小妹一辈子都在顾家村和邻村生活,根本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这会儿听着二哥的描述,一脸的心驰神往。
原来外面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可惜她以前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顾小妹有心想接着问,但张了张嘴,却像是黏在一起似的,问不出口。
看见自家小妹这个样子,老顾头暗暗叹了口气,他外出当兵这么多年,等回到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自家小妹也被娘约束的厉害,到现在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老顾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突然开口调侃顾小妹。
“你现在不说自己是一口瓮了?”
这是以前顾小妹生病的时候呢喃着说出口的话,叫老顾头记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还拿出来打趣呢。
“去去去!什么瓮?我现在过得可好了,那叫蜜罐子!”
顾小妹没好气的推了一把自己的二哥,正想接着问有关仙人的故事,却听见了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外面在吵嚷什么呢?怎么那么多人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老顾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沉,迅速起身往外一瘸一拐的跑去。顾小妹连忙要跟上,却看见长生揉了揉眼睛,醒了。想了想,只得带上长生一起出去。
长生本来睡得很舒服,身边还有两位老人和谐的说话声,但没想到一阵喧闹声很快就把她给惊醒了。
跟着顾小妹走出院子,往村中间没走几步,长生就看见了一大群人。这些人堵在一起,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长生都看不见顾爷爷在哪儿了。
“你做什么?你出来做什么?!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老大你说什么?跟你二叔道歉!”
“我才不道歉!要不是因为他,我……”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人群都好像静了一静。长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奶奶就快步走了进去,脸色难看的很。
长生左右看了看,都不认识,于是仗着自己个子小,轻巧的钻了进去。进去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坐在地上的有些狼狈的慈祥老奶奶。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爷爷站在她身前,跟一群人陷入了僵持。
长生听见顾爷爷冷冰冰的声音,还带着浓烈的嘲讽。
“说呀!你怎么不让他说了?倒是让他说清楚因为我发生了什么?老大,你敢让他说吗?”
“二哥你疯了!”
顾小妹狠狠推了老顾头一把,挡在两波人中间,不允许亲人之间在说什么有碍亲情的话。
“还有你也是!你是子侄,知道什么是子侄吗?你得叫二哥一声二叔父!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那个被自己父亲狠狠打了一巴掌的精壮男人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再看看自己不断咳嗽的父亲以及神志不清的老娘,只觉得没有人可以理解自己,一张脸都憋的青了。
顾小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轻声细语的调解,顾老大家的几个孩子可以说是未出嫁时的顾小妹一手带大的,对她很是信重,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顾小妹的话不会不听。
长生并不能理解大人们这是做什么,她见暂时没人管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奶奶,自己蹲了下去,刚好和那位老奶奶视线平齐。
“你在干什么呢?”
长生用气音悄悄开口,生怕别人听见,说完之后还小心翼翼的捂紧了自己的嘴。
那个老奶奶见状,眼睛一亮,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地告诉长生。
“我出来找东西。”
“你要找什么呀?”
“我在找,我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很漂亮的那个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呀?”
长生也见过很多好看的东西,尤其是娘亲的首饰匣子里,装着许多亮晶晶的东西,看上去就特别漂亮。那是父亲和祖父送给娘的,她有好多。其实长生也特别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只是没人送给她,她只能去找一些好看的石头自己玩了。
因此这会儿一听说老奶奶在找一件很漂亮的东西,长生下意识的认为是在找首饰。
可是老奶奶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自己在找一个很重要很漂亮的东西,如果不见了的话会很伤心的。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要找什么了。
“好像是一个长长的,亮晶晶的……”
“然后呢然后呢?”
长生觉得面前这位老奶奶和自己有点儿像,就想帮帮她。但是老奶奶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精壮的男人一把扶起来,带走了。
“啊,哇啊哇啊,不……”
那位老奶奶朝着长生的方向叫了几声,但没人听得懂她在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只有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对着那位老奶奶和长生这边指指点点。
“看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还不信,这不就看见了?我跟你说啊,每隔几天都要来这么一出,怪不得顾家大哥生气呢。自家老爹头顶上都要……”
“要是那么闲,不如去把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好生犁一犁,荒的都长草了。那草,我看比你长得都深。”
老顾头看着那两个嚼舌根子的妇人,冷笑着开口。作为顾家村有名的倔头刺头子,还在外面当过那么多年兵,损起人来那叫一个杀人不见血。不过寥寥几句就叫那两个妇人气的掩面赶紧跑了。
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老顾头冷笑一声,踢了蹲着的长生鞋子一脚。
“回去了,在这等着天上能下窝头不成?”
第十三章 扎马步
要是个普通小孩儿,这会儿估计早就被吓哭了。尤其是老顾头现在心情不好,表情更加难看,周围那些还没有离开的人见状都吓得赶紧跑开。据说这位老顾头以前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士兵,杀人跟砍瓜切菜似的,可千万不要叫他盯上。
但长生倒是适应良好。毕竟就算在自己家里,那些仆役有时候也会避着人在她面前发火。唉,谁让外祖父和父母不怎么管她呢?
长生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这会儿,长生站起身,拍打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跟上老顾头的脚步就回去了。
身后,那些村民们看见长生的模样,还有些心疼她。
“这就是那个孩子了吧?”
“应该是。看起来就是不太好看,脸上还有疤呢。”
“不过倒是个胆大的,没看见都不怕老顾头吗?我看见老顾头那副凶巴巴的样子都害怕得不得了。”
“嘘嘘嘘,别说了,小心叫他听见。”
“听见又怕什么,他们家这点儿事儿谁不知道啊?说了就说了,管他那么多多,哈哈哈,我家里那个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个逞口舌之利的村民一扭头看见老顾头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一只手还拿起了那根老陈木旱烟枪,那姿势,就像在握着一把刀一样。他瞬间想起来自己曾经听说过的那些关于老顾头的传言,吓得脸色苍白的走了。
这下子算是彻底安静了。
老顾头收回刚刚准备掷出去的烟枪,面无表情的往回走。他走得快,长生走得慢些,但也不叫苦,就是闷着头赶路。这一小节路,倒是叫这一老一少走的如同赛跑一样。
一直走到那间简陋的大门前,老顾头才停下脚步,回头看长生急匆匆赶路的样子。经过这个小插曲,他的心情倒是好了点儿,这会儿看着长生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终于想起来这是个病人,于是盯着长生,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会不会叫苦。
但是没想到,竟然没有。
长生只是安静的快走,等跟上老顾头的脚步之后才停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喘气。这叫老顾头有些惊讶。
“你累吗?”
长生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不累。”
说谎。明明累的直喘气。
不过这会儿老顾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于是也就不介意这点儿小小的问题了。
“我想上山打猎,你陪我去。”
长生立即点点头。
老顾头又换了一句话。
“我要去城里卖猎物,一个人太累,拿不了多少东西,你跟我一起去,顺便背些猎物。”
长生还是点头。
老顾头终于不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皱着眉头看长生,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这孩子,好像是个木偶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从长生的情况以及平日里见到的言谈举止就可以看出来,这孩子以前在家里一定也是不受重视的那种。老顾头以自己的人生经历起誓,他绝对不会看错。
一般家里不受重视的那个孩子,反而是比较听话懂事的那个,因为父母的注意力很容易被更优秀更调皮捣蛋的孩子吸引走。为了让父母更重视自己,不受宠的孩子一般都会用加倍的听话懂事试图让父母看重自己。
长生很明显就是这一种。
其实,叫老顾头说,有些父母天生心眼儿就是偏的,只是他们自己不肯承认罢了。就算再怎么听话懂事又有什么用?连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或许还可能有被抛弃的经历,虽然她可能不会用言语说明,但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在被自己捡回来之后,担心再一次被抛弃,所以更加懂事了。
如果是个平常人家,可能会觉得孩子懂事听话些比较好,但老顾头是什么人?他是年轻时就敢和自己父母闹翻的人,他是个天生的犟种。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想要一个事事言听计从的孩子。
于是他很快就决定,这不行,这孩子身上的某些东西必须改变。
老顾头笑眯眯的看着长生,表情就像一个诱骗孩子的拐子。
“长生,你想不想习武?”
“习武?”
长生不太明白,但当她看见老顾头用烟枪随手挽了个剑花之后立即想起来,在家里的时候,也有一些人会做这样的动作。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长生还没有想明白,但看一眼老顾头,她立即答应了。或许这有爷爷自己的考虑在里面吧。
“好。既然答应跟着我习武,就不要叫苦叫累。因为叫了也没用。”
长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只是安静的跟着老顾头回到院子里,然后就见他搬出来一张椅子自己坐下,给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叫她蹲下去。
美鸣其曰,蹲马步。
“立正,双手抱腰,拳心向上!不要偷懒。”
长生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但她还是听话的按照老顾头的话蹲马步。
老顾头原本以为就按照长生这小身板,不出一炷香时间就要受不了。没想到她竟然整整坚持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喊一声累。
其实长生这会儿已经头晕眼花,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但既然顾爷爷没有吭声,自己就不能放弃。于是她咬牙坚持。
半个时辰过去,老顾头有些坐不住了,他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去,想要挑挑毛病,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做的挺好,一点儿错都没有。这叫他有些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长生的肩膀在不断抽搐,皱着眉头去拍她,没想到这孩子吭都没吭一声,应声倒地。直接晕过去了!
老顾头目瞪口呆。
不是,这难受了就不能说出来吗?当初自己第一次习武还是在上战场之前,为了不让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死的不要那么早,军营里会集中教一些基本武学,不是很高深的武艺,但也不是顾家村可以接触的领域。所以那时候,老顾头学的十分努力。
但那时候就算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的自己也没这么拼命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弱到看起来没有人帮忙下一刻就会活不下去的小家伙竟然坚持到晕过去也不肯吭一声。
倒真是个好苗子。
第十四章 爷爷
老顾头这算是从长生身上看见当初在军营的时候,那些哪怕练到吐血也不肯稍微放松一下的同伴们的影子。
但那些同伴们的目的都很清晰。不是努力锻炼好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就是想要出人头地。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是当初带自己的百人长经常说的话,也是老顾头接触到的第一句富有文采的话。所以他的印象很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可以说,当初可以在那样艰难的战场上活下来,这番话对他有很大激励作用。
现在看着长生,不由得叫老顾头回想起来曾经在军营里见过的那些事儿。那都是他的青葱岁月啊。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感慨一会儿,就被赶回来看见晕过去的长生暴怒不已的顾小妹给看了个正着!
老顾头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又精神昂扬起来。
“你不是去老大家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老顾头就觉得不对,于是他紧接着就迎来了自家小妹的眼泪洗礼。顾小妹哭起来那叫一个不顾形象。年轻的时候哭一哭还想着有人哄一哄自己,所以哭的那叫梨花带雨,但现在都几十岁的人了,哭起来谁还顾得上脸面啊。不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都是她看在自己二哥的面子上了!
再加上她也确实是被家里两位兄长之间的龃龉不合弄得身心俱疲。这会儿话就跟连珠炮一样啪啪啪往外吐!
“你以为我想管你们这些破事儿?我还不是心疼我嫂子?!我嫂子年轻时候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现在却成了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你们不心疼她,我还心疼我嫂子呢!你们两个大男人,心眼比针鼻儿还小,怎样都是一世兄弟,总是这样叫外人看笑话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顾老二!你今天就老老实实给我说……”
老顾头的脸都青了。他哆嗦着手想要去抽旱烟,但连旱烟烟杆儿都被自己小妹劈手夺了过去。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说一些讨饶的话,但就算这样,顾小妹也没能放了他。
她也憋了这许多年了,刚刚看见嫂子那神鬼不知的模样,再被那么多人看笑话,终于叫她受不了了。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好生爆发出来了。
老顾头可算是领教了自己小妹的厉害,最后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只能垂着手听顾小妹唠叨。
长生是被一阵哭诉声惊醒的,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哭的泪流满面的顾奶奶,再看看面色惨白的顾爷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谁挑起来的事儿。
只是老顾头看见长生醒来,顿时像是遇见救星一样,那叫一个激动。
“长生,你醒了?饿不饿?脑袋难受不难受?不舒服了可要赶紧跟我说啊……”
倒是顾小妹见长生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迅速收回眼泪,笑吟吟的看着长生。
“长生,你有哪里不舒服的?有就大声说出来,不要害怕。都是你爷爷不知道轻重。你这么小一个人儿,哪里经得起这样长的扎马步时间?”
老顾头在一边敢怒不敢言,只能叹着气去看院子外面的天空,就是眼角总是忍不住往长生这边看。
长生并不是个娇气的孩子,她动了动手脚,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酸痛罢了。
于是她很是认真的摇头。
“我没事儿,刚刚顾爷爷在教我习武。长生知道,练武可以强身健体,顾爷爷是想让我变得强壮一点儿。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顾爷爷了。”
顾小妹立即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好好,长生可真是个好孩子。不过长生怎么还叫这个老倔头顾爷爷?喊一声爷爷听听?”
“哼!”
老顾头冷哼一声,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被顾小妹扫了一眼,只得闭上了嘴,不过眼睛时不时地都要看一眼长生,看起来是很重视长生的回答了。
看一眼顾爷爷,发现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长生很是顺畅的喊出口,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既然顾爷爷没有拒绝自己,是不是也想让自己做他的孙女?
“爷爷!”
这一声其实并不怎么清脆,但顾小妹却听的很是舒心。老顾头也是,他孤苦无依了半辈子,除了顾小妹,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人。但这会儿有个小家伙肯亲亲热热的叫自己一声爷爷,倒真是叫他有些感慨。
于是,从这一日起,长生就成了老顾头睁只眼闭只眼的孙女儿。
又过了两个月,长生的伤已经彻底好了。除了脸上那三道伤痕偶尔还会沁血,其他的伤都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看的伤疤。这叫顾小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但老顾头却并不介意。
“习武之人,哪个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疤?我们行伍中人,要是跟小姑娘似的白净,还不被别人笑死?!”
“你也说了自己是行伍中人,长生又不用去打仗,这身上这么多伤疤,以后怎么好嫁人啊?”
“长生不嫁人。”
其实,如果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和长生交流,就会发现,她只是反应比别人慢些,并不是傻子。这会儿听见两位老人的话,正在扎马步的长生仰着一张小脸,认真的回答。
“长生不要嫁人,长生要养爷爷,哪里有时间嫁人呢?”
“噗!”
顾小妹忍不住欣慰的笑了,但又觉得实在是好笑,于是笑眯眯的继续给长生纳鞋垫子。
“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呢?又说笑……”
见顾奶奶不相信自己,长生瘪了瘪嘴,继续扎马步,反正,以后顾奶奶会相信自己说的。
倒是老顾头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被小看的愤怒。
“我怎么需要你养了?我这么硬朗,再活个几十年有可能!倒是你这小家伙,不愁嫁!就算真嫁不出去,也有我养着你。”
“你们两个啊……”
顾小妹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这会儿阳光好的很,顾小妹笑了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乏,于是靠着椅子慢慢睡了过去,见顾奶奶睡着了,长生立即闭紧嘴,认认真真的扎马步。虽然她自己没感觉,但老顾头说她有进步,有进步好啊,那就说明自己至少不是废物了!她得再努力一些才行。
第十五章 捕猎
倒是老顾头,他看着自己小妹坐在椅子上就睡过去的样子,眼中略微闪过一丝担忧。他离家的时候顾小妹还小,他娘本来就不重视自己两个亲生儿女,再加上有些村里人常有的重男轻女思想,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小妹的,总之,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小妹还有些活泼,但等他回来之后,就发现小妹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沉默寡言的妇人,不管过得好不好,自己怎么问,她就是不吭声。
虽说女子嫁人之后可能会过得不如在娘家的时候,但老顾头有时候都分不清小妹究竟是在娘家好,还是在婆家过得日子好些。
那副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的模样,竟然得到了村里那些老东西们的赞扬。说什么这才是为人妇为人媳应该有的模样。叫自己好一顿骂,把人给骂走了。
真要是那么好,那些老不死的怎么不自己也这么做?
也是自己回来之后经常去小妹家溜达,震慑一二,顾小妹的性情才恢复一些。当然,这也是老顾头对顾老大不满的另一个原因。两人的亲妹妹,他明知道顾小妹的性子并不是这样,竟然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枉读了那些年的书,礼义廉耻聪明智慧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只是毕竟过去这么多年,顾小妹本来就是不足月出生的,身子不太好,又生养了那么几个,也就是这几年才松快一二。只身子骨到底是亏损了些,看来得给小妹弄些野物补一补身子了。说起来,自从捡到长生,就再也没有往山上去过了。现在长生的身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不如择日不如撞日,去山上看看也好。
刚好过了这几个月,山上的野物们也长得差不多了。
打定了主意,刚好老顾头还想看看长生这孩子的心性,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老一小就一起上山了。
长生自从来到顾家村还没有上过山,这会儿跟在老顾头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眼睛里满是好奇。
清晨的山里起了一层薄雾,看起来云雾缭绕的,但老顾头却对山上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他独自一个人在山脚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所依靠的,不过就是这座山罢了。
老顾头有心教长生一些东西,于是去布置陷阱的时候让她认真的观察,时不时还恶声恶气的叫长生回答自己的问题,回答不上来就要被骂。
“我为什么要这么绑绳子?为什么这个坑里不能布置尖利的木头?什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当然是因为这里是顾家村村民们上山的小路,布置到这里要是有人不小心踩中怎么办?绑成死结当然是不让猎物逃脱!”
不一会儿时间,长生都被骂了十几次了!
“呼……”
长生还没觉得怎么着,老顾头自己就受不了了。
他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深深地觉得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自己可能老了三岁不止。老顾头有理由怀疑长生是故意的,但看一眼长生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忍不住败下阵来。
算了算了,看来她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怎么说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呢。哪怕长生长得并不好看,但是既然已经认了亲,那就是自家的崽儿了。所以在老顾头眼里,也算是挺可爱的。
“总之,你来试试绑绳子。”
长生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她很喜欢尝试新的事物,只是以前没人在意她的感受。自然也不会有人想着主动带她去认识新事物。
上前一步,蹲在湿润的土地上。山里的空气带着一种淡淡的泥土味儿,脚下的土地上覆盖了一层树叶,夹杂着湿润的腐朽味道,但这些都不足以叫长生分心。或许是独自一人玩耍的时间久了,长生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就比如这会儿,哪怕山中的蚊虫叮咬在她脸上,身下湿润的泥土浸入到她衣服里,她的眼睛依旧专注的钉在手里这根难以驯服的绳子上。
这根绳子其实并不粗,但长生的手太瘦小了,几乎拿捏不住这粗糙的绳子。
老顾头站在一边看着长生努力将这根绳子拴紧,有好几次,他都想喊停,但最终都没能开口。这只是上山捕猎的第一步,如果连这点儿小事儿她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呢?自己又不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老顾头古板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温情的笑意,随即忍不住轻轻咳嗽几声,然后才在长生手忙脚乱的时候提点一句。
到最后,一个简易稚嫩的绳子陷阱就成型了。
“爷爷!我成功了!”
长生激动的展示自己的成果,老顾头并没有毫不吝惜的夸奖她,而是绕着这个陷阱看了一圈儿,甚至还用一根棍子戳了戳,觉得确实不错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还行。”
“嗯!”
长生激动的不得了。爷爷几乎没有夸过自己,现在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也叫自己觉得万分激动。
她兴奋的站起来,然而她的体力并不比别人,刚刚长时间的低头已经叫她脑袋充血,站起身的瞬间就有些发晕,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晃了一会儿。但长生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再次站直了身子。
老顾头看着这一幕,面色有些复杂。这个孩子,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
“扑簌簌……”
就在这时,之前布置的陷阱方向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老顾头神色一喜,立即带着长生往那边赶。他分明瘸了一条腿,但此时在凹凸不平的山间跑动,竟然不比正常人慢。尤其是老顾头一边走还一边跟长生解释为什么要这么赶。
“发现动静之后你得赶紧过去。这扑棱翅膀的声音,在这座山上极有可能是野鸡。它们太能折腾,很容易引来肉食动物,到时候很可能不仅没有抓住野鸡,连陷阱也被毁坏。”
“是!”
长生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在清晨的寒风中,她跟着老顾头的脚步往前跑,虽然磕磕绊绊并不顺畅,但她逐渐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感觉,在自己胸口不断奔腾。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长生才渐渐明白,那种感觉,叫自由。
第十六章 发钗
老顾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长生跑着跑着几乎都要失去他的背影。但好在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前方,长生竟然也不觉得害怕,按照自己的步伐往前跑。
等跑到的时候,就看见爷爷正一脸严肃的盯着那悬挂在树上的野鸡。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长生艰难的走过去,就看见那只悬挂在树上的毛色漂亮的野鸡,这会儿正笃笃笃的啄那根绑着自己的绳子。因为是被倒着挂上去的,所以准头不够,有时候还会啄到自己的爪子,这会儿已经有斑斑血迹溅出来。
看着那氤氲的血迹,长生眼前突然一闪。她回忆起了自己父母的鲜血滴落在身上的感觉。那是一种带着腥味儿的滚烫液体,每滴落在身上一滴,就有种火辣辣的疼。
该怎么形容呢?
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红,叫人一看就觉得不祥。
“长生?长生!”
察觉到长生的异样,老顾头喊了她好几声,才把这个孩子惊醒。
皱着眉头看脸色苍白的长生,又看看树上挂着的野鸡,老顾头体贴的断定长生是因为看见眼前野鸡的惨状才失神至此。
“没关系,它被捆住挣脱不开,不会啄你。大胆过来就好。”
长生不是被娇惯的孩子,所哟她很快就甩开那些叫她觉得不舒服的回忆,快步走过去,认真的听老顾头教导。
“记住,遇上野鸡这种攻击性不强的动物时,先摁住它的头,然后把翅膀捆住……就像这样,它就不能挣脱了。”
老顾头演示了一遍,然后松开那只野鸡,让长生尝试一次。
这还是长生第一次抓捕猎物。她伸出手,抓紧了它的脖颈,那种毛茸茸还带着点儿刺痒的触感叫她心里一慌,但看见待在自己身边的老顾头时,心里又瞬间安定了下来。
这只野鸡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因此挣扎的格外厉害,叫长生几乎抓不住它了。
“手上用力!抓紧它!”
长生下意识的用力,那野鸡尖叫了一声,不得不说真难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竟陡然一个飞扑,回身就狠狠啄了长生一口!
血印子立即就出来了。
老顾头的眼睛微微一眯,还没等他开口,长生就已经用另外一只手抓住野鸡的脖子狠狠一拽!
“咔嚓”一声脆响,老顾头还以为这野鸡被掰断脖子了呢,没想到伸手探了一下,发现只是晕过去了。也是,就长生那点儿力气怎么可能呢?就是不知道这野鸡到底是被勒晕过去还是吓得,反正是安分了。
倒是长生,这会儿举起那野鸡,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容。
“爷爷看,它不挣扎了。”
“……”
看一眼长生手背上那个沁血的伤口,再看看晕过去的野鸡,老顾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两个到底哪个更惨,最后只能微微叹了口气,叫长生把这只可怜的野鸡绑起来。
长生很努力的把这只野鸡捆成一团,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了什么东西,银光微微一闪。
那是什么?
将野鸡放在一边,长生三两步走过去,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抠那个被阳光照耀下露出来一点儿异样的东西。那东西被泥土深深覆盖,长生一时之间竟然抠不出来。
老顾头这会儿听见其他的陷阱似乎有动静,正想招呼长生去看看,却发现这孩子几乎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抠什么。
下意识的,老顾头以为长生是在玩泥巴。原谅他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件事,想当然了。
但现在可不是玩泥巴的时候,于是老顾头就要把长生叫起来,但这个时候他不小心看见了长生手下抠出来一小半的东西,神情微微一顿,几乎是直接飞扑过去,三两下就将长生挖了那么久都抠不出来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泥巴,只有微微的一点儿裸露着淡银色的光,其他的地方都沾着泥土,看起来黑乎乎的,有点儿脏。但老顾头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他用自己粗糙的手指将这个长条形的东西一点点扒拉干净。站在一边的长生抬起头,看见这个脏兮兮的玩意儿一点点露出原有的形状。
那是一根简陋的发钗。似乎是银制的,但是因为材料不够纯,再加上手法也不好,又埋在土里这么长时间,有些黑乎乎的。只有刚刚照到长生眼睛的那一点儿是个小小的银点儿。
本来长生还挺高兴,因为她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换钱,而爷爷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富有。但下一刻她就惊呆了。因为脾气倔强的爷爷这会儿眼睛红通通的,手里捧着这根发黑的银钗,就像捧着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长生觉得,下一刻爷爷就很有可能哭出来。
这是怎么了?
长生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但本能的,她没有开口打断老顾头难得的失态,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甚至还蹲下去用木棍儿戳着那只昏迷过去的野鸡玩。
事实证明,她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当老顾头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恼的神色。但他转头一看,发现长生并没有看自己,而是自顾自的戳弄着那只野鸡,顿时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就招呼长生下山。
“爷爷,我们不去其他的陷阱看看了?”
“当然要看。”
差点儿忘了。
老顾头将那只发黑的银钗用一块儿布裹起来塞到怀里,然后精神昂扬的带着长生去看其他的猎物了。
或许因为老顾头这段时间没来得及上山捕猎,早上布下的陷阱竟然没有一个落空,老顾头的表情也充斥着淡淡的喜悦。
这些猎物不仅可以叫小妹和长生补补身子,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别的不说,长生之前吃的那些药,就花费了不少银子,得开始攒钱了。
但今日上山最大的收获不是这些猎物。而是这根原本以为早就遗失了的发钗。
下山的时候老顾头还忍不住时不时地摸一摸怀里的布包,然后稀奇的看一眼长生。他之前布置陷阱的时候也在那块儿地方走来走去,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发钗?反倒是长生,她怎么发现的?
第十七章 真巧啊
最终,老顾头不得不将原因归纳在自己年纪大了,眼睛已经跟不上这一点上。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可是个能干的老头子,如果让长生知道,不再尊敬自己这个爷爷怎么办?当然,这个可能很小,但老顾头也不想让别人怎么想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吧。
不过,总之这次上山两人收获满满,就连回去之后因为满身泥土得到顾小妹心疼的责备,两人也没觉得失落,而是激动的叫顾小妹看自己的收获。尤其是长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捕捉到猎物,这会儿激动得不得了,拉着顾小妹让她看自己抓到的野鸡。当然,这只野鸡只是她帮忙捆住的而已,但就是这样,也不能削减她内心的激动。
“看,这是我捆起来的猎物,它之前还不死心啄了我一口,虽然有点疼,但是我把它勒晕过去了。顾奶奶,我是不是很能干?”
“哟,这么大的野鸡是长生自己捆起来的?长生可真是能干的很啊!我看比你爷爷厉害多了。”
老顾头都不想搭理这一老一少了,就一只野鸡而已,自家小妹这是把后面这一大串猎物给忽视了?更何况这些都是自己做的陷阱抓起来的,怎么就都成了长生一个人的功劳了?这他可不服啊。不过,老顾头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小妹都是不会听的,谁让她现在有了更喜欢的人呢。说起来就长生这个丑丫头,到底是怎么得了自己小妹的青眼,叫她那么喜欢的呢?老顾头觉得这可能是未解之谜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在山上发现的那个发钗。刚好现在小妹也在,老顾头怀着激动的心情将这根发钗拿出来,展示给顾小妹看。
顾小妹年纪不小了,加上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做一些绣活,所以眼睛不是很好,这会儿也没有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奇怪于二哥的激动。不过她仔细一想,自家二哥也不是那种轻易就激动的人,于是凑近了仔细去看,长生对这些没有兴趣,所以这会儿盯着顾奶奶看。结果就眼尖的看见顾奶奶眼角的肌肉细微的抽动一二,但很快就平复下去了,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有吭声,只是安静的观察。
而这时,老顾头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家小妹,就想着能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不是你当初送给那一位的礼物吗?我还记得二哥你是在离咱们村十几里地的河里抓鱼的时候捞上来的,那时候还以为是根树枝呢,拿回来仔细洗干净了才发现居然是个粗劣的银条。我还记得你打磨了很长时间才隐约有个发钗模样,我还嫌弃它丑呢。还好她,她没嫌弃。后来,后来这东西不是找不到了吗?怎么现在突然找到了?”
“对了,我就知道你还记得。这就是当初的那根发钗。我也以为早就找不到了,没想到今天上山,长生竟然在不小心看见了。你说说多巧啊,都丢了几十年的东西,都已经发黑了的东西,竟然还有一点银亮的部分,而且还那么巧叫长生看见了,真巧啊”
老顾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里,而且看样子没有一会儿是不会醒过来的。长生还是第一次见老顾头这样,有些惊讶,但顾小妹却是习以为常,现在更是习惯性的叫长生过来,两人一起规划怎么处理安置这些猎物。
“顾奶奶,爷爷说抓这些猎物是为了叫你补身体。”
顾小妹的动作一顿,有些感慨。这些年来,似乎只有二哥一个人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的身体。其实,她哪里就这么脆弱了呢?早些年受得那些暗伤,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且这么多东西,自己怎么吃的完
“你爷爷说着玩呢,怎么可能都吃的了?咱们把这些受伤严重的宰吃了,剩下的送到镇上卖了也就是了。什么时候吃不是吃呢?”
长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顾奶奶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慈祥的老奶奶,她好像说过要找一个东西,那个描述跟爷爷手里的这根发钗有点儿像。
于是轻轻跟顾奶奶说话。
“我之前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坐在地上的奶奶,她说要找一个亮晶晶的很好看的长条形东西,跟爷爷手里的这个有点儿像……”
“啪嗒。”
顾小妹手里拿着的猎物啪嗒一下落下,长生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顾奶奶眼里有一阵细微的慌乱,有些惊讶。奶奶这是怎么了?
但紧接着,老顾头大步走过来,一把将长生拎过来,不可置信的开口。
“你说,你说她要找什么?”
老顾头的脸色有些可怕,长生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强撑着开口。
“就是,就是一个亮晶晶的,很好看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将长生放下,老顾头的眼神很复杂,年纪尚小的长生不太能理解,只是觉得,这会儿爷爷的心情不是很好。为什么呢?
顾小妹这会儿不敢打扰陷入回忆中的老顾头,只得将长生带到一边,小声安慰她。
“你别担心,他过一会儿就好了。”
“爷爷他怎么了?”
长生有些担心,但顾小妹并没有告诉她,只是不断的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长生的脑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理顺。
“唉,这是大人的事情,等到长生长大就知道了。”
长生不是很理解,但她懂事的没有再问,只是从那天起,老顾头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集体表现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尤其是顾小妹也被自己的儿孙们请了回去,这个偏僻的小院就又剩下了长生和老顾头两个。
虽然老顾头没有心情理长生,但她十分自觉,每当到该蹲马步的时候,都一丝不苟的按照老顾头的教导照做。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能坚持半个时辰,而且还是以几乎昏过去为代价。但,专心致志可能是长生的优点之一,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长生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练武的,所以就按照老顾头不太正常的方法来了。
第十八章 兄弟
等到老顾头发现之时,长生已经可以自己蹲一个时辰的马步了,只脸色依旧苍白。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训练。
刚巧,这一日,长生正在院子一角蹲马步,老顾头在神不思蜀的抽旱烟,一个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敲响了门。
“老二,是我。”
长生看见老顾头动了动身子,但是没有起身,那敲门的人见没有动静,顿了顿之后,直接推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这各干各的一老一少。
那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很清瘦,脸上和老顾头一样刻满了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坚定。
他站在大门口,与自己的异母兄弟对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气场在这两人之间升腾而起。那是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绘的气氛。两人明明是彼此唯一的兄弟,但此时相见,却兄弟不像兄弟,朋友不像朋友,敌人不像敌人。
良久,那位老人率先缓缓走了过来,这两天精神不太好的老顾头也缓缓挺直脊背,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年少时分,依旧是那个倔强的厉害的顾家二郎。
这一对兄弟其实已经许久没见了,但此时相见,两人却纷纷觉得,对方还是该死的熟悉。
顾村长错开自己兄弟那凛冽的眼神,看向一边沉浸在扎马步中的长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就是你认得那个孙女?”
也不待老顾头回答,顾村长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阵长生。
“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你就让她扎马步?就不怕毁了她的身子骨?你当初学武的时候也是这样急不可耐?”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村长被噎了一下,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为了长生而来,这会儿见老顾头搭自己的话,就直接了当的开口说了自己的来意。
“这些天村子外面不太安分,村里决定要组个护卫队,你也算是村子里身手最好的人,这些天闲着无事可以去教导那些青壮小伙子一二。放心,村里不会亏待你,按天给你算钱,也会补贴些粮食……”
“我有说我要去吗?”
老顾头冷笑一声,直接拒绝了。
“我不过是个老兵油子,哪里会教人呢?还是留着让他们自己感悟去吧。我忙得很,没空!”
“你整日里除了上山打猎还有其他的正经事儿吗?你又不种地,哪里来的粮食?不还是看着这些猎物?”
老顾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村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不种地,是因为那些地都被娘分给了谁啊?”
顾村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随即就被老顾头接下来的话给说的脸色难看起来。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咱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娘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我才是娘的亲生儿子,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当初当兵是我去的,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人是我!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的是我!被说还不如死在外面的还是我!我才是她的亲儿子啊,到最后,我竟然连一亩地都没有分到!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占全了,现在过来在我面前当好人了!顾全!你觉得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顾村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老顾头依旧没有说完,他这些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顾村长还直接撞上来,不骂他骂谁?!
只见老顾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冷冷的看着明明站着,却没他自在的顾村长。
“当初,你身子弱,你去读书,好!我不介意!我去当铁匠,我去学手艺,我照样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勤勤恳恳不偷不抢,我上孝父母,下敬兄妹,分明没有做过一点儿对不去任何人的事儿!到最后失去一切的却都是我!你知道娘临死之前跟我说什么吗?她说,‘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你回来之后你大哥怎么办呢?村里人会怎么看你大哥呢?’听听,听听!这就是亲娘对亲儿子说的话!”
“我知道她打小就偏疼你!可这偏的也太过分了吧!”
“你放肆!那是我们娘!怎敢对她老人家……”
“顾全我还就告诉你了!别在我面前拽你读书人的谱!兄友弟恭,那得兄长做在前,才有弟弟做在后!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娘对你的偏疼,但你就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你不仅觉得理所当然,还觉得不够!当初在边疆吃风喝沙的不是你!在战场上被人差点儿砍死的不是你!寒冬腊月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的不是你!残了一条腿的还不是你!”
“你既然不是我,没有受过我受过的苦,就不要在这里装好人!因为你不配!想在我面前摆哥哥的谱?好啊,那你就把我遭过的罪都受一遍,不然,你就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这一连串的话想都未想就直接被老顾头说了出来,可见是已经在他心里憋了许多年。
这么多年,村里的年轻人只觉得老顾头是个倔强的老头,明明是村长唯一的弟弟,却不务正业,还总是脸色阴沉,不像个好人。但是他所受得一切不公平待遇呢?谁会为他多说一句话呢?他那时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上战场的时候腿都是抖得,砍倒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回去整整吐了一夜!哪个亲人担心他了?
在战场上,同袍会为了救他挨刀子,在家里,至亲之人却在他心上扎刀子!
这就是亲人啊……
呵!
这些年,他何尝没有伤心难过过?可是这些全都没有用!现在想起来他的用处了就来找他,真当自己是那传说中的大孝子,什么都不在意啊!
想的倒美!
顾村长脸色憋的有些发红。他属实是没想到以前不喜欢说话的二弟现在竟变得如此能言善道,把他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际上从内心深处来说,他知道老顾头说的是对的。
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即使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但他依旧是个俗人。是俗人,就会有贪嗔痴恨,就会有嫉妒心。
现在看着老顾头带着皱纹的脸上那倔强又不服气的表情,顾村长恍惚之中又看见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像风一样迅捷,像春天萌发的新芽一样生机蓬勃的少年……
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
第十九章 祠堂
沉默许久,顾村长才缓缓垂下了脑袋。有些时候,面对一些事实,他辨无可辨。但,一个人,还是一个一向高傲的人,想要让他承认错误,真的很难。而二弟,似乎也不需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好像过去这几十年时光从来没有消逝一样,他们还是那对关系并不好的异母兄弟。那时候的他们还是青葱少年,但现在的他们,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一瞬间,多少往事,如烟般在眼前浮现,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啪嗒。”
长生这时扎马步有些坚持不住,脚步晃动了一下,倒是惊醒了对视的两兄弟。
最终还是顾村长率先一步挪开了眼,他轻咳一声,然后叹息着开口。
“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这些天,总是有几个青壮在村子外面晃来晃去,镇里传过来的消息,说是有几个逃犯现在跑到咱们这一带了。我也只是白担心罢了,想来,也不会那么巧。”
说完,看着往这边走的长生,顾村长笑了笑,还伸手摸了一把长生的脑袋。
“这个孩子很好,很懂事。你能有这样一个孩子陪着,我很欣慰。至少,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说完这句话,顾村长就颤巍巍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长生突然觉得这位顾村长似乎比爷爷还要苍老许多。
但是他刚刚和爷爷对视的时候气势也很足啊。
顾村长离开,老顾头反而坐不住了。无缘无故,镇子上不会传出来这种消息,肯定是有原因。想起来这几天村子里隐隐的传闻,老顾头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他喊一声,就带着累的气喘吁吁的长生往外走。
在顾家村,有许多大事要讨论的时候,都会在选择在祠堂。这次也不例外。
顾村长毕竟先行一步,他回到祠堂的时候,那些正在等着他的老少爷们们立即往他背后看,但却没有看见想象中的人影,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叹气。
“老二他不愿意来?”
“咱们先商讨着。那几个青壮,也不一定就是逃犯。”
顾村长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还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些天,他的头是越来越疼了。有些时候,连觉都睡不着。想起依旧硬朗得很的老顾头,顾村长的心情更复杂了。
这时候,那些在一起商量的村老都有些遗憾。他们这些人要不是跟老顾头一起长大的,要不就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老顾头的实力?如果他愿意教导一下村里的青壮年们,肯定会比年轻人们自己胡乱锻炼好的多。
奈何,老顾头并不愿意。
但那些年纪比较小的中年男人们此时都有些不高兴。
“二叔为什么不肯来?他不也是顾家村的一员吗?要是真出了事儿,他以为自己可以没事儿?”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为什么要藏私?他就是不肯将我们看成同一个村里的人!”
“说的对!大家都出力,凭什么他不出?”
眼看着群情激愤,顾村长急着开口,但眼前一阵眩晕,几乎栽倒在地。
不要以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同气连枝,彼此之间的关系就会特别好,有些时候,越是沾亲带故,越是没有对待外人那样宽容。
那些老年人都在努力控制局势,但他们年纪大了,说话的声音根本比不过那些中年男人,就在局面几乎控制不住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大吼一声,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都别吵了!”
是顾村长的长子顾老大。
他本来就是顾村长的长子,且自己还极有本事,在村子里很受尊崇。这会儿这么大声一喊,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闭上了嘴。
顾老大一直对老顾头不假辞色,这猛然一开口,叫大家都有些惊讶。
对上这些形形色色的脸,顾老大却没有一点儿不稳。顾村长年纪大了,他早几年就开始接手村里的大大小小事物,在村子里极有威信。他是不喜欢老顾头,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但这并不是在这种时候去指责他的原因。
“都是多大的人了,还总希望别人为你做事?!看看你们自己的年纪,哪一个不比他小?没有他,咱们就不能守好自己的家?!还是说你们都是孬种,只会用脖子上的东西号丧,不敢冲出去跟那些玩意儿干一架?”
这一通骂把眼前这些大老爷们骂的脑袋都抬不起来。他们服气顾老大,因为这些年村子里的大事小情,很多都是他帮着解决的,这要是换了顾村长,说不定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叫他们服气。顾村长这几个儿子里,也就只有顾老大,格外有气势。
顾老大看一眼这四周这脸色通红的男人们,正要开口吩咐几句,就听见祠堂大门吱呀一响,一个苍老却依旧硬朗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儿。
所有人都盯着突然出现的老顾头和长生,几乎忘了说话。就在长生好奇的打量四周时,一个二十几岁的后生下意识的开口。
“女人不能进祠堂……啊!”
后半句是因为老顾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兵和在和平年代生长起来的年轻人是不一样的。
老顾头这一眼吓得那个年轻后生后退半步,脸色苍白的低下了脑袋。于是也就没人敢对长生出现在祠堂的事儿说什么了。
顾老大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好二叔!
“你来做什么?”
“是我记错了?我怎么记得是顾全请我来的。”
顾村长狠狠地咳嗽几声,制止了即将呛起来的两人,好半晌才止住咳嗽。
“你改变主意了?”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呢。顾村长对老顾头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惊讶。老顾头也是如此。
他冷冷的看一眼顾村长,然后回头看向这些村子里的男人们。
“我刚刚去村子周围看了看,确实有踩过点的痕迹。”
“哗!”
这回祠堂里的人都不再好奇老顾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惶恐逐渐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有人踩点,那就说明那些逃犯们确实挑中了他们顾家村!
第二十章 训练
“那怎么办?”
“他们为什么挑中我们村子?”
老顾头冷冷的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人,没有说话,但周围人却下意识的看向了他。或许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有过战斗经验的老顾头才有法子。
因此,哪怕平日里关系并不好,大家也还是将希望放在了老顾头身上。顾家村是个比较偏僻的村子,就算找镇子上的捕快帮忙,人家也不一定来。且,也不一定跟得上。
所以,他们只有自救。
在所有人的殷切注视下,老顾头直板板的开口。
“既然他们已经踩好点,那进攻的时间只怕就是这几天,就这么几天时间,哪怕我是个神仙,也不可能把一群没有功夫底子的人训练成可以与匪徒一战的高手。”
“那你说怎么办?”
老顾头轻描淡写的开口。
“那要看那些匪徒的目的是抢掠一番,还是准备把顾家村当成新的据点。”
“如果是第一种,只需要供上财帛,若是第二种……那就只能以命相搏了。”
如果那些匪徒不只是想求财,才是最危险的。别的不说,亡命之徒,没什么道德观念,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姑娘媳妇们,首先就不安全。且,为了不走漏风声,那些匪徒,是会杀人的!
那种种危险,又岂是平静了这么多年的顾家村能想象得到的?
其实他这回会来,也不仅仅是跟顾村长斗气,更重要的是,他也有重视的人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不说顾家村,就是在邻村生活的顾小妹,来往的时候也会有危险。
低头看一眼拉着自己袖口的长生,老顾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直接开口。
“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壮们,都跟我一起来。从今天开始,一起训练。”
“不是说你没办法把我们训练的能跟那些匪徒们一战吗?”
“那你是要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那些匪徒们糟蹋?”
说话的人顿时闭上了嘴。虽然老顾头说的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是事实。他们正是想保佑自己的家园才聚在一起商量的。虽然老顾头说话不好听,但他的本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也没人讲究他说话的难听与否了。那些符合年龄的青壮们迅速站了出来,略有些惊慌的看着老顾头。
像一群呆头鹅。
老顾头心里暗暗嘲讽了下,但好在知道现在不是大肆嘲弄的时候,于是冷着脸叫他们回去拿武器。
“刀,锄头,镰刀……都行,磨锋利了带过来,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训练。”
在那些青壮们一窝蜂回去拿武器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老大却在此时开口。
“我也去。”
周围人一惊,顾老大可超过三十岁了,他怎么也要参加?但转念一想,正是因为顾老大这种事事当先的性子,才会叫他在村子里有这么高的声望。于是众人就不再劝阻,而是低声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倒是老顾头看一眼顾老大,到底是没说什么,然后就错开了眼,去看安静的长生。
不知为何,顾老大突然变得气愤起来。他怒气冲冲的看一眼老顾头,然后陡然转过脸去,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大家的动作都很迅速,不到片刻,青壮们就已经赶了回来,不只是他们,一些小孩子也怯怯的跟了过来。大概是想要跟着老顾头学点儿本事,老顾头嗤笑一声,没有吭声。这就是默许了。于是大家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
老顾头以前是在前线厮杀过得,现在不会叫这些青壮们练什么高端的武艺,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他们瞄准敌人的致命所在。
那些匪徒可不会温温柔柔的询问,然后用正义的方法去攻击所有人。
“看见这儿了吗?喉咙,眼睛,肚脐,还有这儿。”
老顾头往下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憋不住笑的时候冷然开口。
“别笑,大家都是男人,这个地方有多脆弱你们都知道。虽然下三流了些,但是攻击这个位置一定十分有效……”
在老顾头带着大家训练的时候,长生也在一边比比划划,一些看热闹的成人这会儿看着几乎站不稳的长生也忍不住要笑。
这还是个孩子呢,也跟着比比划划的,也不怕伤了自己。
在顾家村的青壮们对如何攻击敌人有了初步了解之后,老顾头又紧接着把人分成一个个的小队,保证时时刻刻都有人巡逻。
如此全村上下紧张了三天,但是却没有一点儿有关匪徒的消息,顾家村人渐渐有些不好的言论飞出来。
“不是说那些匪徒们会出现吗?这都三天了,他们是不是往其他地方去了?”
“就是啊。这三天我天天练的浑身疼,还要去巡逻,累死我了。”
“会不会是村长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匪徒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啊……”
这些不好的言论越来越多,老顾头和顾村长其实是承受压力最多的人,但老顾头才不管这些人到底怎么想,反正他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也就是了。至于村子里的那些传闻……
他这辈子被人说嘴的时候还少吗?倒是顾村长,这三天来脸色越来越差。本来他身体就不是很好,再加上还有这件事儿膈应着,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每当这种时候,他看着我行我素的二弟,都会一脸复杂。他这辈子,是永远也做不到像老顾头这样对别人的眼神视若无睹了。
就在各种各样的言论飞上天的时候,危机也悄然来到。
第四日,在离顾家村三里外的一座荒山上,几个异常高大的汉子看向顾家村的方向,露出垂涎的表情。
这一行人,正是被追赶到这里的匪徒。他们已经在这一带转悠了许久,顾家村是他们商量出来的最后结果。这个村子背靠大山,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足够偏僻。
等他们占据了这个村子,休养生息之后,说不定还能壮大几分。这顾家村不是有很多年轻女人吗?到时候多生几个崽子,十来年过去,他们就又是一个大山贼寨子!
第二十一章 猎人与猎物
“瞧好了吗?”
“老大,早就看过好几遍了。那就是个普通的小山村,青壮们的数量也不多。他们又没有什么武器,一看见咱们的刀,他们就不成了!”
说话的劫匪直接展示了一下自己雪亮的刀剑。这年头,官府对平民百姓的约束还是有的,尤其在铁器之类的管束上更是如此。百姓们家中除了镰刀啥的,能有什么武器?
都是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子,一看见刀剑还不得吓得腿软?其实,要不是因为被朝廷不停的追踪,他们哪里至于来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要不是因为这顾家村背后的那座山足够大,且连绵不断,官府的人要是来了,一钻进去,对方想发现他们都难,他们还真看不上这个小村子。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那个一直沉默不语但身上血气最重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们一眼,这一行二十人的匪徒立即闭上了嘴。不得不说,就算是同伴的他们在面对老大的时候都有些受不了。老大的气势真是一日比一日足了,他们看着都觉得害怕。不过众人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这些亡命徒甚至隐隐有些激动。正是因为老大这么厉害,他们才能过得这么滋润啊!
“准备好,四更天就攻进去。”
“是!”
虽然这些匪徒们嘴上应得快,但实际上,大家还真没把这个小村子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偏僻地方,哪里会有他们这些学过武艺的厉害?
四更天,天黑漆漆的,伸出手都看不见五指。这天夜里还偏偏像是给他们机会似的,天上的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彩遮住,一点儿光都没有。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村子外头,一个匪徒不耐烦的拍了拍身上的小虫子,他们在等自己老大的命令,但这样静默的等待叫他有些受不了。他们都不能直接动手吗?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中年男人盯着这静默的小山村,微微蹙了蹙眉。他总觉得这个小山村是不是太过寂静了?虽然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确实在睡觉……
“老大,咱们不进去?”
察觉到底下人躁郁的样子,中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这些天确实把他们憋的够呛,隐隐有些躁动。也罢,想来这穷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厉害人物。
“进去。”
“好嘞!”
一群匪徒眼里瞬间闪过残忍的光,四散开来去找寻这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倒不是他们蠢,主要是,一群人一起行动,动静自然而然就会有些大,还不如四散开来呢。当然,他们不会承认,就是有自己的小想法。刚进去的时候,找到的富户,那财产不都是他们的?还有那些漂亮的小娘子,也是他们的。
这种时候,就不必讲究什么兄弟情谊了嘿嘿……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但没有阻止,只是自己带着三个人,直奔中间位置走去。以他的经验,一般住在最中间位置的人家,不是村长就是村里的富户。
黑暗之中,中年男人一伙儿并没有注意到每家每户其实都没有人在。顾家村的所一部分青壮们站在祠堂屋顶上,这里是整个村子的最高处。此时每个人口鼻上都蒙着一层黑布,脚边摆着许多燃烧着不明物体的炭盆。每个炭盆都被用黑布挡住光亮,负责的青壮们正用蒲扇不停的往下风口扇风。一股股的青烟在黑暗之中朝着下方袅袅而去。夜色,不仅是这些匪徒们希冀已久的机会,也是顾家村村民们等待已久的时机。
顾老大神色复杂的看着前边打量四处动静的老顾头,他还以为彼此双方会来一场面对面的战斗,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场智力的比拼。老顾头弄得这些药草,点燃了之后产生的气体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且还是在夜色中,当真是极好的利器。
“你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和他们正面来?”
“正面来?就你们?”
老顾头嗤笑一声,身边的青壮们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顾老大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你们知道一个人从什么都不懂的普通老百姓到可以面不改色的杀人需要多长时间吗?就算在战场上,也至少需要一个月!还是在周围都是敌人,你不得不出手的情况!就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怎么可能有时间叫你们从什么都不懂变得身经百战?”
“别以为那些匪徒都跟你们在戏里看的那样脆弱,一被围攻就直接倒下了?根本不可能,他们杀个人,根本就没感觉。一个普通庄稼汉子,叫他杀个鸡宰头猪都没问题,但人跟猪牛羊这些畜生还是不一样。你们谁觉得自己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杀人?哪怕对方是个作恶多端的匪徒?”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哪怕他们不是很服气,但问问自己,也觉得不是能做到的人。
只有顾老大皱了皱眉。
“那你用了多长时间?”
“我?呵!”
老顾头冷笑一声,语气中似乎氤氲着众多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叫人一看就觉得悲壮苍凉,但又轻描淡写。
“半个月吧。如果不是一个老大哥替我挡了一刀,估计半个月都用不上,就死了。”
这下顾老大也沉默了。他出生的时候,战争早已结束,所以并不能理解当初的风云变幻,但也知道,连这个村里长辈们都知道很厉害的男人都残了一条腿才能从战场上下来,战争的残忍,就能简单从中窥见一二。
“嘘!开始了。”
此时,那些四散开来的匪徒们已经翻检了一两户人家,但是都没有找到人,顿时心生疑窦。
“娘的!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三更半夜的,都死哪儿去了?不会有诈吧?”
这样想的不止一个两个,大部分察觉到不对劲的匪徒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们迅速从那些人家里走出来,谨慎的朝着村子中间走去。他们得去通知自己老大,这村子属实有点儿邪门啊。
然而,第一个走出来的匪徒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他使劲儿晃了晃,但并没有取得效果,整个人猛然一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下一刻就重重栽倒在地!
第二十二章 您说如何?
“有,有诈……”
然而在夜空中,这一声微弱的示警得不到任何回馈,只有一阵阵的吹过来的风,将他的话吹散在夜风中。只要老顾头他们点燃的药草不熄灭,这些处于下风口的匪徒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根本别想着有能渐渐醒转的时候。
一个,又一个。
那些本来心存侥幸,想要在这个小山村大干一场的匪徒们可算是尝到了轻敌的严重后果,直接被放倒了一片。说不定在晕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后悔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好,为什么没能更加警惕一二?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夜色之中,还是十分寂静的,为首的中年男人握紧了手里的长刀,问身边的亲信。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啊老大,老大看那里!那是不是村长的屋子?我看着挺大的。”
跟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三个匪徒之一看见那座高大的屋子,顿时心生激动,急步走了几下,却突然哎哟了一声,往前扑倒。
“怎么了?!”
中年男人立即警惕起来,手里的长刀紧紧握着,阴狠的盯着四周的情况。生怕这是陷阱。
但那个扑倒的匪徒并没事儿,他“呸”了好几口然后一脸晦气的爬了起来。
“奶奶个腿儿的!哪个狗东西在这儿拉了泡狗屎,臭死老子了!”
中年男人心里一松,紧接着嘴角有些抽搐。本来这个亲信要是没说的话也就算了,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臭得很。那些随着越来越近本来能察觉到的气味儿现在也闻不到了。因为鼻腔里都是臭味儿。
有些嫌弃的叫他找个地方洗洗,中年男人带着剩下的两个继续往前走去。眼前这座在夜色中依旧能看见模糊轮廓的建筑物,毫无疑问是他们一路走来最大的屋子。就算不是村长在这儿住,一定也是村子里的富户。他的兄弟这一路上折损的差不多了,剩下这十九个算是他那些兄弟里的精英,现在真是一个都折损不起。虽然顾家村只是个小村子,但他也得仔细规划规划,首先拿下村长,抓住老年人和孩子,有了这两批人,剩下的一般都会听话,就算有些不孝顺老人的,对自己的孩子都会很看中。
悄悄摸过去,中年男人心里寻摸着事儿,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脑袋有点儿晕乎乎的,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风餐露宿的,身体出问题了?不应该啊,他一直都很注意身体情况……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中年男人立即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出声示警。
“小心,不太对……”
“咚!”
“啊!”
他这声示警说的已经太晚了,仅剩的那两个亲信之一已经掉进了事先安排的陷阱里,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没了动静。但空气里,却有血腥味儿迅速扩散开来。
这味道对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只是他们终日里打雁,没想到现在竟然被雁啄了眼睛。一群乡野村夫,竟然有这等心机!是他们轻敌了!但他们可不是普通人!
中年男人带着仅剩的亲信,也不再小心注意着不发出声音,因为他知道这村子里的人怕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早就知道他们进来了!这种时候还小心翼翼做什么?
“下去吧。”
注意到这一幕的老顾头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率先走下去。那些受过简单训练的青壮们迅速跟着一起往下走。剩下的则是继续在那儿用蒲扇扇风,将那些药烟往下忽扇。他们自己人脸上蒙的布都提前浸泡过解药的药水,对这些药烟有一定的抵制作用。
但是底下那两个到这里的匪徒就算及时捂住了口鼻,也没有他们的有效。更何况他们之前已经吸了许多药烟。只希望能暂时压制住他们的实力。
没错,老顾头从这两人的身法上已经看出来,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至少都学过好几年的武艺。
下来之后,老顾头又分出来一部分人,去将那些可能倒在各家各户的匪徒捆起来,从根本上杜绝可能会来的增援,然后自己带着顾老大等最精壮也最胆大的汉子们来到了中年男人和他亲信面前。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村子,竟然也会有如此人物。”
中年男人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这群庄稼汉子里的主事者是谁。虽然这个老头子年纪不小而且还残了一条腿,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警觉和行走之间露出来的行伍之气,还是叫他格外显眼。
原来是个老兵。算算年纪,应该就是四十年前两国之战里退下来的那群老兵。据说那场大战连仙人都插了手,能在那场堪称惨烈的战争中活下来,这个老头子一定很厉害。刚刚那个去洗脸的兄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已经着了道。还有他其他的兄弟,肯定是因为空气中的迷药之类的东西,才导致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越想,中年男人就越是想打退堂鼓,这场仗,胜负在五五之分。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毕竟这些青壮年们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应该没胆子杀人,也就只有这个老头子有点儿本事。
但他虽然这些年杀了不少人,自己的命还是很看重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想保存自己的性命,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我这个人,对于上过战场的兵向来敬重。老哥哥,咱们彼此放对方一条生路如何?我这就带着兄弟们离开,今后绝对不再打扰这个村子一下。毕竟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这村子里有您这样的人物啊。而且我来这里,也只是想借些粮食,我们兄弟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属实是饿得很,您愿意借粮,我这里还有些银钱,您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说半句废话,直接就走!绝对不会回头!不叫您为难。”
“您说如何?”
老顾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盯着对方,但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时刻准备着对敌。这样的亡命之徒,说出的任何话他都不会信。
第二十三章 矛枪
但是身边有人却信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本来满腔愤怒,觉得这些匪徒当真是不得好死,竟敢将他们赖以生存的村庄当成自己的,真是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才好。但是这会儿听这个为首的匪徒一说,大家又有些迟疑。或许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休息呢?
那么他们卖些粮食给对方也是可以的……
这时候,那中年男人慢吞吞的展示自己的手,然后慢吞吞的洒下来一把亮闪闪的铜钱,天女散花一般抛撒到空中,那些落下来的银钱几乎晃花了周围人的眼。就在这些村民们被吸引住注意力之时,那中年男人陡然弯下腰去,手里提着的长刀狠狠朝着对面的老顾头等人砍去!
“哐当!”
一声脆响,那些人猛然反应过来,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时,就看见老顾头手里拿着一把乌沉沉的长刀,架住了中年男人的刀。
他们来之前,竟没有人知道这把刀是老顾头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只从声音听,就能判断出来这把刀的质量上佳,与敌首的长刀相击,没有分毫逊色之处。
老顾头已经几十岁的人了,比他略大几岁的顾村长已经是风烛残年,平日里连多走几步路都会不停气喘,现如今也是咳嗽不断。但老顾头却可以扛起来几十斤的大刀,与那匪首僵持住!
不仅仅是这些村民们被惊住,连那个匪首也被惊的一愣。虽说他应该是吸入了一部分迷药,但这样一个老头子,竟然可以预防并且挡住自己全力挥出的一击!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心中吃惊一会儿,但中年男人可没有想输给老顾头的意思。他知道今晚不是自己死就是对方死,他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着,就不该死在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老吴!你他娘的等屁吃呢?!”
那仅剩下的匪徒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即挥着刀咿呀乱叫的冲了过来!顾老大看一眼眼神乱飞,略有些退缩之意的村民们,咬牙一阵大吼!
“就按咱们训练的来!你们不想想爹娘婆娘孩子都在咱们后头,你们退了,死的就是他们!”
“难道我们训练的这几天都他娘的是白费的?!”
这一顿大吼,到底是亲人们占据了上风,大家跟着顾老大一起奔过去,手里镰刀锄头啥的齐上阵,噼里啪啦一阵乱打,那个匪徒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以前都是他们这样打别人的。
更何况现在围攻自己的将近二十个人,他独自一个怎么可能打得过对方?
不一会儿,那个匪徒就被村民们乱七八糟的摁倒在地。当然,并不是没有任何代价,冲到最前面的顾老大就被砍了一刀,刚好砍在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不过应该是没有砍到重要关节处,所以这会儿看起来脸色还好,只是用一件衣服捆住流血的地方,避免失血过多。
而此时,老顾头和中年男人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顾老大等人的眼睛几乎已经跟不上两人的招式变化,入耳所听,皆是一片片“锵锵锵”的武器碰撞声,在黑夜之中,伴有四溅的火花,可见其激烈。
看着这样自己根本插不上手的战斗,顾老大忍不住咬了咬牙。他想帮忙,但这种时候,自己一旦出手,只会给老顾头添麻烦……
“哐啷!”
老顾头的年纪毕竟已经大了,如果那条腿没有残,他可以凭借着娴熟的技巧在第一时间将对方打败,但问题是,他残了一条腿,整体的协调性都不比从前。再加上这中年男人的毅力非同寻常的强大,哪怕老顾头竭力不想露出颓势,但是在面对对方又一下力道不逊于刚开始时候的重击,老顾头还是心下一沉。他已经快要握不动手里的长刀了。
与他对战的中年男人是最先察觉到老顾头体力不济的,心中一喜,手上的攻势越来越重,越来越快!他清楚的知道,哪怕自己的兄弟都被抓住,只要眼前这个老头子一死,剩下的人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他瞅准个空子,当即就用手中的长刀格挡住老顾头的,紧接着一脚踹向老顾头残了的那条腿!
自从腿残了之后,老顾头对这条残腿反而更重视,这会儿突然被攻击这个位置,他下意识的侧弯了一下,当即就觉得不好,但下一刻,对方的长刀已经朝着他的脖颈砍来!
老顾头瞳孔狠狠一缩!
“爷爷!”
伴随着一声沙哑童声而来的,是一柄极细的‘矛枪’,这声音隐匿在那一声呼唤中,下一刻就直接扎在了那中年男人的腿窝里!
那柄‘矛枪’是之前老顾头心血来潮之际,把一把只有指头肚宽大半个手掌长的小匕首绑在一根极细的棍子上送给长生当上山时劈砍杂草的工具。因为那匕首的刃儿实在是太小了,老顾头还没在意,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老顾头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然后飞起一脚踹向对方的心窝!
那中年男人右腿腿窝被扎中,这会儿血流如注,疼的要命,要不是在生死关头,只怕要喊出来,他顾不上那个暗中伤人的混账小人,只是强忍着疼用另一条腿将那矛枪踢出去,免得被老顾头伺机踢中,然后抵挡他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长生借着自己身材矮小的便利,一个打滚将那柄矛枪捡回来,然后紧紧的盯着战斗中的两人,她力气小,也没学什么功夫,但眼力却是天生的好,只不过刚刚那一下她瞄准的是坏人的后脑勺,没想到竟然错的那么远扎到腿窝了……
没关系,她还有机会。
那中年男人此时还在负隅顽抗,因为知道一旦失手自己就会死,所以还不想认命!
“去死吧!”
狂吼着叫老顾头去死,中年男人一把扑上去,拼着被老顾头砍了一刀的代价,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还是相信只要打败老顾头,自己就能活!
然而就在他的长刀即将砍到老顾头身上时,老顾头艰难的用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伙计挡住这一刀,竭尽全力的大吼一声。
“长生!”
第二十四章 抓获
“哈!”
早就时时刻刻看着这一幕的长生听见爷爷叫自己,紧跑几步,将手里小小的矛枪再次投出去,这一下正中那匪徒的脊背!
只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喜,那个匪徒竟然直接用自己的肌肉夹住匕首尖儿,带着老顾头用力一甩!长生矛枪直接脱手,整个人更是一个止不住的踉跄,往前扑倒!
“长生?!”
周围扎着手插不进去的村民们顿时惊呼出声,但下一刻,惨叫出声的不是老顾头或者长生,竟是那个中年男人!
“啊!”
这一声惨叫,显然是疼的极狠,这会儿那中年男人几乎都要呼吸不上来,脚下一个趔趄,狼狈栽倒在地。老顾头见状直接横身过去,一刀挥过去,一道血泉喷涌而出,那中年男人手里的长刀僵持片刻,啪嗒一下掉落,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终满含不甘的倒地身亡!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被那种血泉喷溅的场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直到老顾头也坚持不住踉跄一下才骤然反应过来,齐刷刷的去扶。只是这个时候长生已经提前一步把他扶起来了。
顾老大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甚至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孩子,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她刚刚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投出那矛枪的。就算细小,那也是柄铁器,一个小女孩儿,她就不怕吗?只是转念一想,这是老顾头给自己挑的孙女,看来,这一点也是像了他。
刚刚那中年男人为何在拼死一搏之际惨叫着倒地?是因为被他带倒的长生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手里悄悄拿着一把小镰刀,照着对方腿窝受了一下的那条腿脚后跟跟腱处狠狠来了一下。
虽然长生的力气不够大,但这一下也够对方受得了。更何况中年男人那条腿接连受了两次伤,还有老顾头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终于因为脚下不方便,被老顾头一刀解决了性命。
长生支撑着老顾头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知道爷爷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会儿就算真的难受死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于是努力让自己这把拐杖站得直些,好让爷爷能坚持的时间更久。
老顾头喘了口粗气,然后看向小脸煞白的长生。这孩子身体也不好,不知道扛着矛枪跑了多长时间才来到这儿。真是……
胆大心细!
刚刚那两刀如神来之笔,就算是老顾头自己来,也只能做到和长生一样了。老顾头承认,长生还真有可能真的是个练武的苗子。嘿,这有谁能想到呢?一开始只是为了气气顾村长,没想到竟然成了真。哈哈哈!
好,真是不错,不愧是自己孙女。不过……
“我之前不是让你和村里的老弱妇孺一起躲在山里吗?你怎么下来了?”
“我……”
长生有些心虚,她就是担心爷爷会遇见危险,所以才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一路跑下山。幸亏来的及时,否则,爷爷受了伤怎么办?
好在,老顾头也没想着要追究长生,他只是勉强站直了身子,看一眼面前这些刚刚都插不上手的青壮们,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大家却很轻易地了解老顾头眼里的不满。当然,他们拿着自己和那个几岁的小姑娘比了比,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窝囊。
这就是跟着老顾头训练的效果吗?如果他们继续跟着训练,不说跟老顾头一样可以扛着大刀和那个匪首大战好几个回合,至少也能变得比长生厉害才是啊!毕竟长生几岁,他们都几岁了?
“把他们都捆起来,明日一早,带去镇里交给镇长。”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县衙呢?”
问出这句话的是一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他看着这些匪徒,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他们顾家村的功劳啊。怎么能平白无故的送给镇长?更何况他们又没有给顾家村任何帮助!
这回都不用老顾头开口,顾老大直接就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叫他闭嘴了。
“叫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屁话?!”
这时候,长生觉得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刚刚是一路跑过来的,两条腿这会儿直打颤儿,有点儿控制不住。更何况还要支撑着一个几乎脱力的老顾头?
顾老大是最先发现的,他大步上前,强硬的扶住老顾头一边肩膀,架到了身后的祠堂。
这时候,老弱妇孺们也已经听到安全了的消息,一窝蜂似的涌出来,见不少人都受了伤,立即带来清水金疮药之类的东西给他们清理伤口。
农家人,平日里也偶尔会有被工具划伤的时候,不太严重的时候都是靠自己愈合,只有严重的时候才会用药。这药一般都是从山上采的,别的不说,药性一定够。这会儿大多数人敷了药,都不再流血了。
倒是村子里的妇人们看看那已经没气了的匪首,再看看细胳膊细腿的长生,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小一个孩子竟然能伤到他!而且听他们丈夫(兄弟儿子)说,要不是因为长生那两下,不仅老顾头不敌,他们这些人都要出事儿。这个匪首,可是会武艺的头子!
“你看人家长生才多大就那么厉害,你还不如人家一个女孩子?有空去问问人家到底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哎呀娘!我又没有学过,而且,我不敢去问,我害怕。”
那血淋淋的场景,谁能不害怕啊?幸亏长生是小,她要是长大嫁人,那娶她的男人该有多倒霉?真是连个哆嗦都不能打了。
这些言论老顾头也听到了,却嗤之以鼻,谁说他的孙女以后就一定要嫁人了?而且谁说嫁人就一定要嫁顾家村的?呸!他还不愿意呢!
总之,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算是过去了。虽然在久经战场的老顾头看来并不算什么,但这种生死之间徘徊过的惊险感觉却叫一群人心跳加速,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晚应该是睡不着了。在难得出现风波的顾家村,这样的情况足够他们念叨一年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长生发现好多人的眼眶都泛着浓重的乌黑。
第二十五章 奖赏
报信的人已经提前赶去镇上找镇长了,顾家村的村民们找了几辆简陋的板车,将这些现在还没醒过来的匪徒们一个摞一个的装起来,然后再用绳子捆住。用的还是过年杀猪时候那种捆法,这群人哪怕半路上醒了也定然挣脱不开。不仅很结实,还格外的有侮辱性。
反正顾家村的村民们看着是极其解气。就这些混账玩意儿,叫他们多难受啊。好几天都提心吊胆的。
老顾头站在人群中目送顾老大等人带着匪徒离开,微微松了口气。这场危机总算是过去,还好他现在还能扛得起刀,不然的话昨天晚上还真是危险。
回头看看长生,老顾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他找到了日后的努力方向,这孩子也不能一直练扎马步,也该练练其他东西了。
只是带着长生步履蹒跚的回去时,竟遇见了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急匆匆赶来的顾小妹!一看见这一老一少略显凄惨的模样,顾小妹顿时崩溃大哭。
周围的顾家村人神情都有些讪讪的。他们这么多人,都是被老顾头所救,但最后受伤的也只有他最重。甚至连小长生身上都有因为被甩远在地上剐蹭出来的血痕。他们好多人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这不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吗?
“二哥!你是想我提心吊胆死是不是?!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有个才几岁的长生,你们爷俩这是想上天?!人家看见拿刀的都是往后跑,你们俩倒好,非得往那上面撞,是你们的皮肉结实还是人家的刀枪结实?你们要吓死我是不是……”
顾小妹这一通嚎,嚎的顾村长都出来了,他看着自己小妹撒泼一样的模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又看见她旁边一脸无奈但可以看出眼底笑意的老顾头,突然有些沉默。
然后他就挥退了那些表情讪讪的村民。
“去!都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去收拾妥当,中午的时候都到打谷场吃饭。咱们村,也许久没有一块儿热闹热闹了。”
这一夜惊心动魄的,如果不及时安抚好村民们,只怕会后怕好些天。
果然,听见顾村长这话,村民们不少都露出了笑脸。还有许多人拉着老顾头和长生顾小妹不松手。
“走走走,你们忙了一夜,还没有好生歇息,这时候回去连个做热饭的人都没有,回去干什么?留在这儿歇息歇息,一会儿饭就好了。”
老顾头本来不愿意,但顾小妹暗地里拧了他一把,于是他就闭嘴了。长生自然没有意见,她跑了一夜,确实已经饥肠辘辘。
因为高兴,大家这顿饭做的其实特别快。顾村长出了大部分的粮食和肉食,其他人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带,大家都带了些粮食和地里的菜,七手八脚,热热闹闹的,很快就把这顿大锅饭给做好了。
这期间,老顾头一直坐在中间,被人问来问去,脸上带着不耐烦,但总是有人不畏惧他这点儿冷脸,愈挫愈勇的去找他说话。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们,最是崇敬英雄,昨天晚上老顾头的行为,无意是符合了他们心中的那个形象。只是,老顾头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对长生有时候还会甩脸子,更何况是这些吵吵闹闹的小崽子们?
总之,这天中午热闹得很。
等到将近傍晚时分,顾老大等人带着嘉奖回来之后,整个顾家村都沸腾了!
因为他们带回来了三头牛!
那可是整整三头牛!之前他们顾家村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头而已!而且这三头牛可都是已成年的!除了其中一头有点儿老,另外两头比他们村子里本来就有的三头牛还要结实!
在激动的浪潮里,顾老大却左右看了看,然后牵着那三头牛,径直来到老顾头面前,声音僵硬。
“镇长说了,这三头牛里的一头独独给你,剩下的两头共同赠给村子。让你先挑一头。”
毕竟老顾头才是最大的功臣,大伙儿都没意见,这会儿许多双眼睛都盯住了老顾头。
老顾头其实觉得镇长那个老东西这回还挺大方,不过他也没有客气,昨天晚上几经生死,也不能一点儿回报都没有。大大方方的绕着三头牛转了一圈儿,老顾头就已经下了决定,直接看向了那头安安静静的老牛。
“我要这头。”
“……你不再挑挑?这头牛已经有了年纪,怕是耕不了多长时间的地……”
当然,顾老大的话说到这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老顾头哪里来的地?那些田都被他祖母分给他们家了。对上老顾头似笑非笑的眼神,顾老大一阵心烦意乱,但还是强撑着又问了一次。
“你确定了?确定之后就不能再改了。”就算不能耕地,拿出去卖,也是年青些的耕牛更贵。他真是好意。
“就这头。”
顾老大再无话,直接把缰绳给了老顾头,然后带着剩下的两头去了村子中央,直接带领着男人们新建了一座牛棚,和以前的三头混养在一起。这种生物的脾性一向温和,过段时间就能好好的相处了。
老顾头也不在意,他一用力将长生放在老牛背上。老牛性子更沉稳,带个长生才不会把她撂下去。
没有防备的长生被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吓了一跳,但当顶着孩子们羡慕的眼神坐在牛背上的时候,却也高兴的不得了。
眼前这个对她来说巨大的生物是这么温顺,隔着皮毛也能察觉到它沉稳的性情,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甚至还有点儿舒服……
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有些激动的看向老顾头。
“爷爷!”
“哎。”
“爷爷!”
“……”
“爷爷!”
“干嘛?”
很好,还是不耐烦的语气,是她熟悉的爷爷。长生嘿嘿直乐,然后试图让老顾头也一起坐上去。但却被严肃拒绝了。他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坐上去还不得把老牛的脊背都坐断了?他跟在旁边就好,看着这孩子笑眯眯的的样子就好。
一老一少就这么摇摇摆摆的回村尾的家去了,身后隐在喧闹的人群之中悄悄注意着他们的人见到这一幕,悄悄的抹了抹眼泪,欣慰的笑了。
第二十六章 来得格外早
接下来的日子,顾家村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如果说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长生在村子里受欢迎了些。可能是因为她之前的表现叫孩子们很是向往吧。
此时,长生正在老顾头的指引中一下又一下的挥动手里的小木剑。她的身子并不好,但从早上朝日初升一直到明日高悬,一直都在训练,从未叫过一声苦。
看着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长生脸上滴落,老顾头心中满意。
“你现在年纪小,个子也矮,本来就攻击不到个子高的大人。所以在这个时候下三路是个很明智的选择。别听信那些什么下流无耻之言。打架的时候,只要你赢了,谁管你是怎么赢得?你看到现在,也没人问我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不是?”
“那您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老顾头被噎了一下子,气的用手里的一根芦苇杆抽了长生一下。那东西还没有一根筷子重呢。打到长生身上跟玩似的,一点儿都不疼。所以长生一点儿都不怕,只是用好奇的眼神继续盯着老顾头看。
没法子,老顾头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忆往事。不过他在长生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所以那些过于污糟的东西才不会讲。最终掂吧掂吧,好像能讲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啊。
“其他的也没什么,只是你要记住一件事长生,永远都不要对你的敌人心慈手软。”
老顾头至今都记忆尤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全凭着一腔孤勇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根本都不敢看自己的敌人是什么样子的。但当一声略显稚嫩的惊呼响起的时候,老顾头还是禁不住一愣。
那是一个看起来那当时的他还要小一些的少年人,扛着一柄比自己都长的矛枪,不知所措的站在他对面,周围到处都是血腥,看样子似乎是被吓傻了。
老顾头也就心软了那么一下,真的,就那么一下,他想着,这孩子应该也是个苦命人,没必要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手。于是他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背对着那个孩子找寻其他的对手。
然后他就被捅了一下。要不是和他住在一个营帐里的老大哥见势不对眼疾手快的推了他一把,老顾头险些就被捅个透心凉!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永远都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心生怜悯,那些人可能确实很可怜,但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在同情别人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同情别人的能力再说。
同情弱小,那是只有强大者才能做到的事。而他们远远称不上强大。都是蝼蚁,不说报团取暖,也得先顾好自己的安全。
长生听的入了迷,只觉得爷爷的故事永远那么神秘。老顾头看一眼这孩子都忘了挥舞的小木剑,又看一眼隐隐传来动静的门外,终于大手一挥,示意长生可以出去玩了。
长生还没说话,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小小惊呼声,紧接着几个孩子就在打开的门外探头探脑的。只是因为害怕老顾头,那些孩子们才没有开口呼喊,只是那眼中的催促之意都快露出来了!长生见状,乖巧的跟老顾头打个招呼才跑出去。
那些孩子们一见长生出来,就一起拥着她往远处跑。
“长生长生!你爷爷会说好多故事,真厉害!”
“对啊!我爷爷就不会这些,只会说一些什么猫奶奶的故事,我早就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这些故事根本就吓不到我,只有爷爷会觉得这些故事很吓人。”
“就是啊。待会儿你给我们讲讲其他的故事呗。”
“好。”
孩子们的感情比较纯粹,能玩到一起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站在门口看那些孩子们离开的方向,老顾头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大人能像这些孩子一样纯粹就行了。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长生在顾家村不说如鱼得水,也算是正常融入其中。只是这孩子比起和同伴们玩耍,还是更喜欢和老顾头一起练武。大概是天性使然,即使长生的体力不能支撑大多数招式,但她的兴趣从来不减,反而接着耗费大量的时间在上面。
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时间少了,长生的日子肉眼可见的接着安静下来。老顾头也担忧过玩伴这个问题,但见长生一点儿都不在意,也就放手了。反正,他也不是喜欢和同龄人待在一起的性子。
没有过多孩童们的打扰,一老一少的日子过得倒是也悠闲。两人经常在山上捕猎,然后一起去镇子上卖掉,再买些生活必需品回来。因为人口少,长生的吃喝用度反而比村子里的大多数孩子好多了。
但叫老顾头郁闷的是,这孩子无论吃多少,还是一样的干瘦。
就比如说这会儿,他叫长生站起身来比划比划身高。结果一看,连一个指节的高度都没长。
“你这是越长越回去了?怎么就不会长高呢?不会以后一辈子都这样吧?”
拍了拍长生的脑袋,老顾头很是纳闷。不过长生一点儿都不在意这点儿小小的身高,她刚刚正在扒拉老顾头守在偏房里的那些工具。这些锤子刀片啥的,各种半成品都有。
长生至今都对之前老顾头拿出来的那把长刀很感兴趣,只是没有他的允许,长生不会擅自去动。
“爷爷,你还会打铁吗?”
“只会一点点。”
还是在当兵之前学的,在军营里也跟着其他同胞们学过一点儿,只是不怎么精通罢了。
此时已经是秋末,突然,凉风一阵阵的从山上往下吹,老顾头第一个察觉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今年的寒风,来着的这么早?
“长生,去多穿一件衣服。免得你伤寒了还得我照顾。”
“噢。”
长生颠颠的跑去穿了件衣服,还给老顾头带了一件。一老一少裹着衣服看被冷风迅速席卷而过的村庄,露出了沉吟的表情。
尤其是老顾头,他在这山脚下住的时间久了,还从未见过冷风来的这么早过。感觉着这不断吹拂而下的冷风,老顾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早啊。
第二十七章 要不你死的慢点儿?
时间过得很快,从第一股冷风从山上吹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似乎直接跨过了秋季直接来到了寒冷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即使还没有下雪,已经开始结冰。
早上长生洗过脸泼出去的半盆水,吃个早饭的功夫,就已经凝结成冰。长生颠颠的跑过去一看,连给老黄牛喝水的水槽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怪不得刚刚老黄牛在哞哞哞叫,原来是喝不着水了。
“爷爷爷爷,水槽结冰了!”
“知道了。你别乱跑,小心摔倒……”
“啊!”
话还没说完长生就已经摔了一个屁股蹲,不过她皮实了许多,一溜烟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兴高采烈的给老顾头拿过来一个铁签子,老顾头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用铁签子把冰凿开一部分,接着拎过来一桶温水,叫这头沉默的老黄牛喝个痛快。
看着老黄牛喝水的样子,老顾头却隐隐有些忧虑。今年的天冷的实在是太早,看来会是一个很漫长的冬季。别的不怕,但村子里那些老人,最是经不起冻。冬天,本来就是老人最容易离世的季节,更何况那些身子本就不太好的老人,今年冬天恐怕更是难熬……
“爷爷?”
“……咱们今天不去捕猎了,去捡些干柴火,免得被雪溻湿了引不起来火。”
虽说天气还不是顶冷,但老顾头已经点燃了火炕。毕竟长生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如果寒冬腊月的再冻伤寒,更是难治好。反正他们紧邻着大山,别的不说,这干柴还是挺多的。
长生没有意见。一老一少于是晃晃悠悠的往山上走。路上那条小溪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但还是可以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流动声。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条小鱼在其中快速游动。
见状,长生捡起一块儿石头,将冰面砸出来个小窟窿,那些小鱼们顿时如获至宝的涌到窟窿附近,鱼头攒动。
老顾头没有搭理这种幼稚的行为。那些小鱼在他看来连牙缝都塞不饱,也就无所谓抓不抓了,只是他有些头疼长生的小身板。现在拎个野鸡啥的猎物长生还是能拎动,但干柴堆还是抱不了多少。
所以叫长生一起来也就只是因为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出事儿,正经没什么用处。
但长生还是很努力的拖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树干往山下走。
“你这样一根根的拖,得多长时间才能弄够一顿需要的柴火?”
老顾头扛着一大捆柴火,无奈的看着小长生。这孩子看起来真愁人,要是没有自己,怕是连这个冬天都活不下去。
“没事儿爷爷,虽然慢,但我一直都在干活啊,一根一根,慢慢来就行。”
“嗯,你还挺有理。”
“嘿嘿嘿……”
相依为命的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一阵喧闹声。而且那声音还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的,老顾头心里突然有了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下去看看。”
还没完全到山下,就已经有人看见了这一老一少,急得跟什么似的,脸色也特别难看。
“你们俩去哪里了?算了不说这个,村长他倒下了!现在想见你!”
紧接着赶过来的顾老大看一眼面色冷凝的老顾头,眼眶红红的,眼睛也充满了红血丝。这大半年时间,顾老大和老顾头的关系虽说不能用友好来形容,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敌视的状态。只是,两人一向是没什么话可说的,今日因为病危的顾村长,顾老大竟也愿意俯下身子跟老顾头说话。
“我爹想见你。”
“……”
老顾头没有说话,周围一片安静。连来传话的人都察觉出来异样,这会儿屏气敛声,不敢开口。
见老顾头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顾老大皱了皱眉,他以为老顾头还是以为几十年前的恩怨记恨至今,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耐。但因为自己殷切期盼的父亲还在翘首以盼,没办法,顾老大只能重复一遍自己的话。
“你这会儿没事的话,就去看看我爹。他很想见你。”
长生紧张的盯着顾老大和老顾头,她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爷爷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双方僵持了很长时间,老顾头顺着刮下来的冷风往村子中间的位置看了眼,就像看见那个病恹恹的人一样。
他终究还是将肩膀上的柴火扔下,大步走了出去。
长生立即也将自己的柴火扔下来,紧紧地跟上去,用自己的小手抓住老顾头紧紧蜷缩成一团的粗糙大手。因为长生很明显的发现,爷爷这会儿在拼命忍耐,连拳头都要捏出血了!
走到顾村长家那宽阔的屋子时,长生惊讶的发现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尤以老人居多。老顾头的眼神在院子里转了转,顾老大立即上前,防备的用身体挡住老顾头的视线,然后将他往正屋领去。
老顾头冷笑一声,并没有在意,只是转眼大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老人,长生紧紧的挨在老顾头腿边,有人想开口,但看了看老顾头,觉得这老头一直都不太好惹,所以都及时闭上了嘴。
老顾头站的远远的,看那个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的老人。他应该只有两个月左右没见过顾全吧?他怎么老的这么快?
干巴巴的,看起来都没人样了。
“咳咳咳咳咳——”
顾村长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呛咳,好半晌才止住了这种叫人发疯的痒意,看向站的离床极远的老顾头。
“老二,你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
老顾头很难忍住对顾村长的反驳,于是他干脆就不忍了。
顾老大怒目相对,但也阻止不了老顾头。毕竟嘴长在自己身上,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幸好顾村长也不在意,他在子孙的扶持下坐直身体,然后看向老顾头,发出一声苦笑。
“对。是我叫你来的。老二,我要死了。”
“能看出来。”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
老顾头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开口。
“你,那个,要不,你死的慢点?”
第二十八章 还有呢?
“顾盛!”
一直忍耐着的顾老大此时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喝止,周围的男女老少也是一片哗然,但大多数老人还是喝止顾老大让他闭嘴。不管怎么说,老顾头也是顾老大的二叔,晚辈怎么能直呼长辈的名字?
顾老大狠狠地咬着牙,看着老顾头的眼神都充满恨意,但老顾头却丝毫不惧,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老大。
“顾全,你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啊,你儿子都能对他二叔呼来喝去了。这是一个晚辈对待长辈应该有的态度吗?还是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的?叫我这个当叔叔的好生失望。”
顾村长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然后死死的按住顾老大的手腕。
“道歉。”
“可是爹……”
“道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顾老大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老顾头也不说接受不接受,只是不耐烦的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一时心软同意来看顾全最后一眼。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老顾头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初他娘死的时候那一幕了。
真是该死的眼熟!
或许是看出来老顾头的抗拒,顾村长不再迟疑,他命令顾老大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顾老大虽然愤愤不平,但却不曾违老父的意愿,将一个包了红布的匣子拿出来。
“老二,这是,咳咳,这是咱们家的田契。当初娘临终时候糊涂了,分的时候并不公平。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现在要死了,临死之前,把这些东西重新分配,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哟,村长连田地都分了?”
“要不怎么说是村长呢,就是大度。”
“是啊!我记得这田地好多亩呢,当初顾老根夫妻俩也是村子里有名的能干人,一辈子攒的东西可不少。”
“不过我怎么记得村长好像不是老二娘生的?那老二娘还能把大头分给他,可真是大度。”
“嘿!可不就是大度的过了头吗?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这些年你见老顾头去他娘坟前去过一次吗?这就在怪她那!说来也奇怪啊,这哪儿有当娘的不疼爱自己亲生孩子的?反正我是不能理解……”
“嘘!少说点儿!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围人的这些议论声纷纷,老顾头其实都听见了,就像当初在他娘临终之前感到诧异无比的那些人说的话一样,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他动了动身子,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也好,这口气已经憋在他胸口几十年了,今天有什么干脆就一起说出来。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爱面子的少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做错事的人又不是自己!丢人也不是自己!
长生很机灵,她看一眼四周,然后迅速跑到院子里费力的搬来一把很高的凳子,叫自己爷爷靠着。虽然爷爷一直强撑,但长生知道他站的时间长了腿会不舒服。真奇怪,这些人请爷爷过来,却不给爷爷准备椅子吗?
“乖。”
老顾头摸了摸长生的脑袋,倒是看见长生这个动作的顾老大不太自在的晃了晃身子。是他的疏忽,在场这么多人都坐着,竟然没有给老顾头准备椅子,但他真不是故意的。毕竟老顾头给人的印象那么硬朗,他好像一直都这么坚强,哪怕已经几十岁的人了,都比一个大小伙子还要硬朗……
靠着椅子坐下,老顾头摆开了要长谈的架势。
“还有呢?”
“……我会约束子孙,不叫他们去找你的麻烦……”
“还有呢?”
“……当初该分给你的银钱,都会还给你……”
“还有呢?”
“……我……”
“你不要太过分!我爹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顾老大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几乎要拍案而起。周围人也觉得老顾头是不是太贪心了。只是碍于脸色难看的顾村长,没有说出口。
但老顾头却老神在在,甚至对暴怒的顾老大不屑一顾。他只是执拗的看着顾村长,接着重复刚刚说过好几次的问题。
“还有呢?”
“顾全。你一直说的,都是我本应该得的。你知道我向来不在意那些。我想要的,你还没有说出来。比如,当年为什么是更年少的我被征兵的带走?为什么本应该是我妻子的阿兰成了你的妻子?为什么娘说你只是替我迎亲,但我回来之时你们的第一个孩子都出生了?为什么我回来之时,原本好好的阿兰疯了?”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狂风暴雨般被倒出来,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中年男人,这会儿沉着脸驱赶其他妇孺。
老顾头都已经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儿不放?还一口一个阿兰,什么阿兰?那是他的嫂子!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追着那点儿情啊爱的不放,真不嫌丢人!
倒是那些年长的老人制止了周围人的动作,彼此对视一眼,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几十年了,顾盛还是问了出来。这一口气,也憋了几十年了吧。也罢,不让他问出来,只怕这一辈子,顾盛都不会放弃。不毕竟这是顾盛啊,是当年连府城里的人见了都要赞叹一声少年意气的顾盛啊。
这世上,他镇上去得,府城去得,战场去得,深山去得,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儿,何必在这个时候还拦着他呢?说句话不太好听的话,大家还能活多长时间?
随他去吧。
“咳咳咳咳——”
顾村长一阵急促的咳嗽,眼中流出来的,是多老顾头的乞求。
“老二,我都要死了,你不能不追究这些吗?这都已经过去了,过去几十年了……”
老顾头看着这个虚弱至极的男人,半晌都没说话。他这个人是真的老了。年轻时候,顾全也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因为他识文断字,十里八村没有哪个人年轻人不羡慕他的。可是现在再看,只觉得可悲。
当初,在娘的床前,那个生他养他也害了他一辈子的女人也是用这样乞求的眼神求他不要闹,不要问,不要想。就这样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蠢啊,为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亲情,竟然真的忍气吞声的认了。
一认,就是四十年啊!
第二十九章 你能原谅我吗?
“为什么不追究?我不追究了一辈子,但我也憋了一辈子的气,我心里不舒坦,我就是要追究!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凭什么我要承担后果?凭什么做错事的人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老顾头冷冷的看着顾村长,又看看周围人,这所有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帮凶。当初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不公待遇,但他们只是冷眼旁观者,甚至还是推波助澜者,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公道话。
所以这些话又有什么说不出来的呢?
顾老大此时震惊的看着老顾头,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顾村长一直都是伟大的形象,当年的事,当年的事不是他祖母行事不公吗?和他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他左右看看,撞见的都是闪躲的视线,所以,老顾头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年,顾老大隐隐知道老顾头和自己母亲之间或许有什么,但他一直以为是老顾头一厢情愿,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母亲年轻时有多么漂亮,所以这些年,他对老顾头隐隐忌惮排斥,每次老顾头来他家里,他都会带着弟弟妹妹们拦着母亲不让他们见面。可如果,错的人不是老顾头,而一直都是自己敬重的父亲呢?
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各种异样的眼神,老顾头连声音都没有颤一下。
“你叫我不要追究?你当年在家里平安度日时可曾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在茹毛饮血一样活着!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就是阿兰和小妹!我的母亲,那个女人,一向视名声如生命!就为了村子里这些人的一句夸赞,就能如此磋磨自己的亲生儿女!我的父亲,那就是个软蛋!”
“顾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亲爹?!”
“你过分了!”
“忤逆不孝!”
“不孝?!”
老顾头冷冷一笑,即使周围尽是反对的浪潮,他也没有受一丝撼动。
在这么多人的怒目而视下,老顾头竟然觉得有种异样的畅快!
“我以前,就是太孝顺了!我受委屈成习惯了,才会叫你们觉得我再受一些也没关系!可凭什么?我生于这人世,难道不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是为了被你们委屈的?今日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说!!我爹,那就是个软蛋!明明都是他的孩子,他就可以眼睁睁踩着另外两个给他前头生的那个铺路!他就是个软蛋!才可以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身是伤的回来时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们虽然生我,但并不能决定我此后几十年的人生!”
“养我的那十几年,打记事起我就起早贪黑的干活,而我的好大哥,你就在屋子里读书!读书!我过得还不如无父无母的孤儿!”
老顾头伸出自己的手,那上面满是岁月带来的伤疤。除了干农活时留下来的茧子,还有许多刀枪剑戟的伤痕,那些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原本要喝止他的村民不知怎的,就有些张不开嘴。
“说吧,你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我……回答我!”
顾村长沉默了许久,老顾头几乎以为他死了。但就在此时,顾村长缓缓抬头,悲伤的看着老顾头。
这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血脉至亲。可惜当初太过年轻,他只以为老顾头会夺走他的一切,会为他的日益出色感到害怕。甚至还会为了老顾头的消息患得患失。
其实,到了现在他才渐渐明白,那些有什么好争的呢?他们毕竟是血肉至亲。但这件事直到今天他才想明白,已经太晚了。
“当初,征兵的时候本应该是我去,只是娘用抽签的法子,你抽中了长的那根,所以是你去。而阿兰,阿兰……”
顾村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眼下老顾头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于是他只能低头开口。
“当初你离家之后,我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阿兰要等你,但是她爹娘不愿意,要将她另配他人,娘说你要是回来发现阿兰嫁人一定会难过,于是,就让我先将阿兰迎娶过来。后来,后来是我犯了错,阿兰有了身孕,又有人说你死在了战场上,于是我们就这么过了下去。那个时候起,阿兰的精神就已经有些问题,直到你回来,知道你回来的消息,阿兰就彻底疯了,几乎不认识人,再后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呵。”
和他想象里的也没什么差别,老顾头冷笑一声,对所有人都感到失望。尤其是那个自称他娘的女人,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不然为什么会如此侮辱他?!他难道不是那个女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吗?
原来那个女人是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只爱自己的名声!这该死的名声!她以为别人在夸赞她对待继子比亲子好的时候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吗?简直愚蠢!
算了,他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再听听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所以,说的再好,你还是抢走了我的一切。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那个女人身上,你是个男人,你不想做的事,别人谁能强迫你?别叫我看不起你顾全。”
顾村长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的点头。
“确实,是我心存恶念,是我图谋不轨,是我,对不起你……”
后半句话顾村长说的极其沉重,他是真的觉得难受。这一辈子,他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尤其是老顾头,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都高高抬起头,体面的面对死亡。但没想到,苍天从不会饶过谁,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顾村长此时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顾村长终于坦诚了自己的错误,也坦诚了自己从前对老顾头不为人知的嫉妒心理。所有的一切,都生生剥开表层的伪装,摊在地上任人打量。这一辈子,他都在压抑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不能想,一想就知道自己亏欠了一个人这么多。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很多时候,他选择了无视。
但将所有的一切坦诚之后,顾村长终于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丝救赎。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去够老顾头的手腕。
“老二,你能原谅我吗?”
第三十章 你疯了……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被顾村长的坦诚惊了一惊。要知道,他们这位村长可是最要面子的人。因为识文断字,生就与旁人不一样,虽然文弱,但却格外要强。不然,也不可能从文弱到村子里的姑娘都不敢嫁给他到一路坐上村长的位置了。
但就是这样一生要强之人,此时竟然将自己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剖析开,才会叫人觉得真心难受。
人们都讲究死者为大。更何况顾村长这些年当村长的时候,真的是无一处不好。做人丈夫,即使阿兰是个疯子,也没有放弃这个妻子,反而从一而终,对她极好;做村长,将村子里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没人觉得怨怼;做父亲,更是将四个孩子教导的落落大方,就连女儿都可以独当一面。
更何况顾老大还是下一任村长,在感情上,大家就偏向了顾村长。
“是啊,顾盛,你哥都要死了。一死百事空,有什么比满足他的愿望还要大?再说你哥也已经将大多数田产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二叔!做人不能太绝啊。你也是有孙女的人,难道要看着老大他们这些做子孙的,一辈子不安宁吗?你就当发发慈悲,哪怕是假话呢,你就当骗骗他也好啊,叫村长能一路走好。这也是全了你们兄弟二人一世情……”
“是啊,二爷爷,你就答应吧。村长他看起来多难受啊。”
……
一时间,老顾头似乎成了众矢之的,好像他不原谅顾村长,自己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年,那个女人就是这样在临死之际用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人手腕,逼着他认下所有不公平的一切。真是,太讽刺了。
更讽刺的是,老顾头知道,这些人其实和顾全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他们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让顾家村还是那个远近闻名的好名声的村子而已,才会这样说话做事。
毕竟,这些事又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叫别人大度而已,多简单。
这些人啊,活了半辈子,竟然还如此在意脸上那层薄薄的颜面。这既不能挡风阻沙,也不能吃饱喝足的玩意儿,要它干嘛?!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紧赶慢赶回来的顾小妹刚好看见这一幕,身边的儿女小幅度拽她的衣袖,试图叫自己母亲也劝劝二舅爷爷。毕竟大舅爷爷都要死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但顾小妹却默默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满眼复杂。
“你们不懂,我二哥啊,他是个再倔强不过的人。当年,因为一件小事,我爹把棍子都打折了三根,他都不肯认错,现在这些人,怎么可能改的了他的主意?”
不知怎的,顾小妹的子孙们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丝怀念与嘲讽,不管是因为什么,却不敢再开口了。他们有愧于母亲,这种事情上,是不敢继续开口的。
在群情激奋之中,老顾头缓缓坐直身子,终于对着周围这群群魔乱舞之人缓缓开口。
“我一直都觉得,你们这种连羊粪蛋都想舔得溜光水圆的样子,很叫我恶心。”
这一下就不是在嘲弄顾村长一人,这是将在场所有人都嘲弄了个遍啊!
在场也就只有长生险些笑出来,其他人几乎炸锅!
“顾老二你什么意思!”
“顾盛你过分了啊!”
“简直,简直……不孝啊!”
老顾头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些狂风暴雨一样的骂声,他甚至伸出手臂,颇为享受的闭上眼睛听了会儿,一直等到没有声音才睁开眼睛继续露出讽刺的表情。
“骂啊!怎么不骂了?你们不说话,我可要说了。”
他看向进气多出气少的顾村长,不乏恶意的开口。
“顾全,你要死了,就想着让自己求一个安稳,求得个心安理得。叫我原谅你?你怎么这么会想?”
“我这人,天生犟种。你以为我会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大大方方的原谅你?哈!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为何还是如此愚蠢,总是想用自己那一套来衡量我?不得不说,你这种自顾自的模样,从始至终都叫我觉得恶心!”
老顾头缓缓将脑袋靠近呼吸愈发急促的顾村长,露出一个纯粹的笑意。
“你以为,我这些年一直保重自身,勤练不辍是为了什么?我就是想要健健康康的看着你们这些人慢慢衰老,就是要亲眼看着你们追悔莫及,就是要看着你们连死都不能安分!”
“你以为自己在顾家村的名声高高在上无人能及?事实上你也不过是个笑话!你以为自己将孩子教导的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哈!你难道看不出来,顾老大一直在怀疑他是我的孩子吗?你以为临死之前给予我一些财产上的补给,对着我哭喊哀求,就能叫我大大方方的原谅你?”
“不!我不原谅你。永远也不原谅。顾全,你一辈子,哪怕死也要记住,你,欠我的!顾全欠顾盛,一辈子都欠顾盛的!”
“噶哈!”
顾村长一口痰噎在嗓子眼儿里,几乎就此别过去。但在子孙后代们七手八脚的抚慰下,竟顽强的挺过了这一下,只是面色格外复杂的看着老顾头。
身边的顾老大喃喃的说出了自己父亲想说的话。
“顾盛,你疯了……”
“疯?我怎么可能会疯?”
老顾头冷笑一声,觉得这话很可笑。
“怎么?一见旁人的反应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就觉得对方疯了?你这个下一任村长略有逊色啊,还真是和你爹一样狭隘!”
周围人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盯着老顾头看。这样是不对的,老顾头的行为举止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和他们以往接受的种种教导也完全不一样,但每句话,每个字都狠狠地扎到了他们心上,几乎叫他们痛呼出声。因为他们知道老顾头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份真太扎心了,太精准了,准的叫他们无法接受。
眼见着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顾小妹轻轻的叹口气,正准备说些软和话暖一暖气氛,但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头一看,立即脸色大变。
“嫂子?!”
第三十一章 放一起
听见这句话,此前就连被所有人围攻都面不改色的老顾头突然脸色一变,回过头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小妹狂奔出去将一个倒在门框附近的人影扶起来的画面。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从呆滞中回过神,七手八脚的将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然后往床这边架。
长生见过这个奶奶,之前见过她找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应该就是爷爷的那把银钗,但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位慈祥好看的老奶奶了。
不,其实她是见过的,但是顾村长家的人很忌讳叫老奶奶自己一个人出来,尤其是不想叫老奶奶和爷爷见面。虽然这些人都不说,但长生自己可以看出。只是少见归少见,大家也不想这个老妇人出事。
此时,就连弥留之际的顾村长也着急的冲着那个老妇人伸出手,焦急的呼喊她的名字。
“阿兰,阿兰,你没事吧?”
在众多呼喊声中,长生抬起头,看见刚刚大杀四方的爷爷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何心中顿时极为难受,她不知道这感情叫什么,但只是觉得,她不能叫爷爷一个人面对此情此景,于是长生紧紧的抓住了老顾头的衣袖。
感觉到身边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老顾头飘忽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上,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时此刻,他就是除了顾村长以外距离阿兰最近的人。
四十年了,他都没有像今天一样距离阿兰这么近。顾全全家严防死守,不叫自己靠近阿兰一步,但这种做法何其可笑。他难道能做些什么?毕竟他回来的时候,阿兰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阿兰,不是他的阿兰,是他的嫂子啊!
多可笑,他出征在外,九死一生之际念着想着借以活下去的人,回来之后却成了自己的嫂子,还给他生了几个侄子侄女……
世事无常,这个词,老顾头学到的时候还觉得莫名其妙,但从那一刻,就彻底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此时,阿兰缓缓睁开眼睛。她疯了很多年了,自从知道顾盛没有死,自己被骗了之后,已经四十年了吧?这四十年,她与顾盛明明就住在一个村子里,村尾和村中,这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却好比大山,拦住了彼此的去路。
真是好笑,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们,可所有人都严防死守,严禁他们见面。有些时候,阿兰也会想,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要承受来自至亲的欺骗,爱人的背叛,后辈的嘲弄……
阿盛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多少时候,她都宁愿自己是真的傻了疯了,就不必再承受这样的折磨。只是,她总是要看看阿盛发泄出来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苦了,所有人都叫他把苦头忍着憋着咽下去,却没人肯听听这个男人的难受苦楚。
如今,她终于听到了,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愿意听他说话的孩子,也算满足了。只是阿盛,我却要走了。
你曾经说过,要在河边建个房子,因为我喜欢吃鱼,你要天天给我抓鱼吃。真希望可以看见那座房子啊……
没有人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比那还好吃的鱼。
阿兰回想自己这一生,却没有去想自己被下了药不能动弹那一夜多么害怕,没有去想得知顾盛死讯的那天有多么悲痛欲绝,想到的,却只是当初少年时,阳光下那个小小的承诺。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阿兰缓缓伸出手,眼中是毋庸置疑的清明。
老顾头闭了闭眼,他此时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但他还是拼尽全力伸出手去,想要去够那只同样苍老布满老年斑的手。
“……等我们成亲了,我要给你建造一件小屋,不用多大,再有个小院子,给你晒鱼干吃。这是我从镇子上得来的方子,肯定也别好吃……”
“嗯,我等着。”
“哎阿兰你怎么不伸手?我都举了这么长时间,手都酸了。”
“这,这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等我们成亲了,天天都要牵着手。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就这样约好了,不管是谁伸出手,另外一个都要及时去抓住,不然,我会伤心哈哈!”
“……好。”
两只苍老的手缓缓靠近,周围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怎的,他们本该气愤填膺,他们本该一巴拍开这两只手,有伤风化!但,他们的嘴巴和手却像是被黏住一样,动也动不了。
算了,反正阿兰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反正大家都老了,就不要折腾了吧……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了顾老大憋的通红的脸。他恨恨的看着那两只手,就像看自己的生死仇敌一样。
曾几何时,他极其崇拜老顾头,甚至在隐隐听说自己母亲和老顾头之间的事情时,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老顾头的孩子。但那都是小孩子时期的不懂事。慢慢长大之后,顾老大变得极其厌恶老顾头看自己母亲的眼神,极其厌恶周围人每每提起自己母亲和老顾头时心照不宣的笑容,他厌恶起老顾头,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谁让顾盛胆大包天到连自己的嫂子都敢觊觎?这份恨意来的理所当然。以至于此时拍散两人即将握在一起的手,顾老大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但是此刻被这么多人盯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头去看顾村长时,他眼中种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急促的喘几口气,然后拼命地指着老顾头和阿兰的手。
“放,放一起!放!放……”
顾老大立即手忙脚乱的去抓自己母亲的手,但却发现不知何时,这只曾几何时也温柔抚摸过自己脑袋的手此时正被一只小手轻轻拉着,和老顾头的大手连在一起。
是长生。
她一直都关注着老奶奶和爷爷之间的动作,在顾老大拍散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捡起来,让他们继续握着手,甚至还贴心的给予老奶奶无力的手以支撑,好叫她能和自己爷爷握手的时间更长一些。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第三十二章 只敢叫时间替我报仇
那两只苍老的手,隔着四十多年时光,终于重新握在了一起。但可惜的是,此时阿兰婆婆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众人都不知道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得偿所愿,但看着她脸上挂着的那抹心满意足的微笑,还是往好的一面想,这位应该是得偿所愿了吧?不然,她也不会笑的这么满足啊。
不过,阿兰真的疯了吗?还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醒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无言。
但紧接着,一个几乎喘不过气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呼喊阿兰的名字。
是顾村长。
他本就在弥留之际,只是因为想要得到老顾头的原谅才坚持至今,没想到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挚爱一生的妻子死在自己面前,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没错,顾村长喜欢阿兰,这其实在顾家不算秘密。他的继母更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并且十分热心的张罗着给自己的继子娶了亲子喜欢的姑娘。其实顾村长知道他继母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总想着,自己不开口,不要求,那最后的事情变成什么样其实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就算顾村长不说话,因为种种原因对他比对老顾头还要好上许多的继母也会为他做这件事。因为他偶尔盯着阿兰发呆的样子,听见周围谁谁谁又成亲了自己却因为体弱还是无人问津的时候失落的表情,足够顾家夫妻两个为他谋划了。
二弟说的没错,他就是自私自利。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但就是给自己蒙上一层遮羞布,以为他什么都不说就是清白无辜的,其实他们都不无辜。无辜的只有二弟和阿兰。他们两个年轻的时候多么般配啊,整个村子的人都艳羡的一对,却叫他这个卑鄙小人给破坏了。
可是二弟,我纵使一辈子对不起你,却有一件事,你比不上我。和阿兰生儿育女生活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你。
怀着种种复杂难言的心情,顾村长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抓住阿兰的肩膀,在子孙们的惊呼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爹——”
“爷爷!”
“公公!”
“村长——”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响起一片,老顾头被惊醒,他看着这个莫名其妙跟自己暗暗斗气斗了一辈子却死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眼神复杂难言。
他这个大哥啊,明明自己拥有许多叫人艳羡的东西,却总是不知足,总是更喜欢别人拥有的很少的一部分,其实,正视自己有什么难得?他自己难道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吗?并没有啊。当初他虽然体弱,但因为是村子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年轻人,不少姑娘们暗地里都会悄悄打量他。之所以没人上门说亲,只是因为这人不把她们看在眼里,那跟村子里所有年轻人不同的高傲气质,叫她们望而却步而已。
其实,他们之间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水火不容,老顾头还记得,在他们都很小的时候,这位大哥会悄悄地在无人处将他们两个弟妹抱起来,用尽全力支撑着他们去采树梢上顶甜的果子;会将母亲特意留给他的细粮悄悄的塞给他们还美其名曰自己吃不下。其实哪里会吃不下呢?只是想给他们两个吃而已。
他们不是没有兄友弟恭过,只是这世间之事啊,哪里就是非黑即白呢?至亲至疏兄弟,他们是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但很难一辈子像父母子女一样亲近。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死了,都死了。
即使嘴上说的再怎么厉害,老顾头看着这两个与自己纠缠了四十年之久的人,还是忍不住眼眶微红,紧接着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从眼中噼里啪啦的落下。
人生数载,匆匆而逝。他这几十年,似乎什么都没做,又似乎什么都做了。为什么这一刻,明明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还会觉得如此空虚呢?
“……大哥……”
“……阿兰……”
你们怎么都走了?我这大半辈子过得,就好像突然之间都消失了一样。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哥!二哥!”
见势不对的顾小妹连忙大声呼唤老顾头,众人此时回头一看,几乎失声。
老顾头,竟然瞬间白头。
他那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此时竟然已经全白。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以为就算自己老了,头发胡须白了,老顾头也会一直这样年轻下去。毕竟今年上半年的时候,他还能拖着几十斤重的大刀和匪徒大打出手,还能训斥村子里的年轻人跟训孙子似的,那么中气十足,怎么就一下子老了呢?
顾小妹简直是失声痛哭,她抱着老顾头,嘴里不住地呼喊他的名字。老顾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在喊自己二哥。
“二哥,二哥……二哥你不要吓我,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别吓我啊……”
“……小妹啊。”
“哎!”
顾小妹连忙答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耳朵凑过去,生怕自己漏听任何一个字。这一下子,对她还不错的大哥大嫂一起走了,她这心里跟空了一大块儿似的,害怕的很。
此时,紧紧拉着老顾头衣袖的长生也听见了老顾头喃喃自语一样的话。
“我实在是个没用的男人。我这一辈子,在战场上杀敌还行,但是在家事上,真可谓一塌糊涂。”
“哈哈,我以为自己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之后心里会好受许多,但其实我是真没用啊……”
“我是个懦弱的男人,只敢叫时间替我报仇。”
“只敢叫时间替我报仇啊——”
“噗!”
老顾头一口淤在心头几十年的淤血骤然吐出,喷了一地,随即骤然倒地。
周围所有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老顾头怎么回事?他晕过去了?!”
“唉,别看老顾头刚刚说的那么厉害,心里还是惦记着他大哥的,不然咋可能一看见自己大哥死了就悲痛到晕死过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去找大夫,不能连老顾头都出事!”
“对对对!赶紧的!”
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三十三章 八卦时光
这一天事后叫顾家村村民们说,过得十分魔幻。一夜之间,顾村长和妻子都死了,一向强壮的跟头牛一样的老顾头也病倒了。
这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平日里强壮的跟什么似的的人,一生起病来,那叫一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顾头一连缠绵病榻了整个冬天,等到了春上天色转暖,才渐渐好转。但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他老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只看背影就跟年轻人一样强壮样子,是彻彻底底的老了,就跟村子里其他的老年人一样,没了精气神,彻底老了。
但就是这样苍老的人,在顾村长夫妇下葬那天晚上,悄悄摸到灵堂,割了阿兰的一律花白头发,宝贝似的裹在胸口处,又悄悄溜回来,几乎没叫人发现。
除了一直跟着他的长生,以及守灵堂的顾老大,也就是新一任村长看见了。
长生亲眼看着爷爷视若无人的走进灵堂,弯下腰用刀子割断阿兰婆婆的头发,跪在棺木前面的顾村长就跟没看见一样,只是安静的给火盆添黄纸。长生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后来才慢慢想明白,其实这就是顾老大暗暗同意的意思。
唉,这些大人们之间的感情怎么那么复杂呢?当初打散爷爷和阿兰婆婆手的是顾老大,现在默不作声的任由爷爷割断阿兰婆婆头发的人还是他,真是太复杂了,长生都看不懂了。
所幸帮忙照顾爷爷的时候很很忙碌,长生没有那个时间细想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对老顾头的影响太大,本来就脾气古怪的老顾头现在脾气更加古怪了。动不动就会发火,连一直照顾他的顾小妹有时候都会被气的甩手不干。当然,她很快就又会赶回来,毕竟她和老顾头的关系很亲近,现在这个时候能不顾风言风语来照顾他的,也就只有顾小妹了。只是顾小妹的儿孙媳妇儿们有时候会有些微辞,因为顾小妹总是留宿老顾头家里,都没时间管自己家的事儿了。
但是顾小妹的儿女们却一言不发,甚至经常给老顾头家里送米面粮油,看起来十分尊敬这个舅舅。倒是他们偶尔会表现出来的纠结模样叫长生实在是奇怪。不过他们不说,长生也不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了。
另外一个可以不管不顾老顾头坏脾气的人就是长生了。她反应慢些,有时候老顾头骂她几句跟玩儿似的,她都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屁颠屁颠的继续照顾老顾头,看的顾小妹一阵欣慰。
“你这辈子都是个老倔头了。幸亏老了老了收个孙女跟你不一样。我看着长生是真孝顺,你也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这天,顾小妹在火坑边纳鞋底,一边絮絮叨叨的跟老顾头说话。长生就坐在床脚的位置给老顾头揉捏残了的那条腿。这条腿受过重伤,每到阴雨天气就疼痛难忍,老顾头一直都强忍着,但长生偏偏在这方面有眼色的很,轻而易举的就能看透老顾头的种种伪装,然后不辞辛苦的给他揉捏按摩。
经过刚开始时候的不好意思,老顾头慢慢也就习惯了。毕竟他又没有自虐心理,能叫自己好受些,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跟个苦行僧一样。
这会儿听着自己小妹的唠叨,老顾头撇了撇嘴,看一眼累的额角不断滴落汗珠的长生,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他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长生和顾小妹对自己如何,他看的清清楚楚,何必多言呢?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可真惬意啊。
老顾头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不过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自己小妹估计能把他念叨死。
倒是顾小妹,这会儿想起来那些田地,还不忘叮嘱一句。
“大哥分给你的那些田你可得记着过几天找人给耕了,不然那些人怎么可能主动让出来?”
“哪些人?”
“就是老大他们几个啊。这原本也不是我这个做姑姑应该说的,但这种涉及到祖宗田地的事儿还是分的清楚点儿好,不然,以后这又是一场官司。”
老顾头懒洋洋的想了想,又看看脚边卖力摁压的长生,点了点头。
“地契现在都在我手里,他们翻不起来。”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反正等到了春上你得给我动起来,长生还指望着你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呢!对了,我跟你说,这几天要是有人跟你说童养夫的事儿,你可别答应。谁都知道那些坏了心肝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占便宜罢了。我看你还是多教长生几招,免得以后真的嫁人了被欺负……”
“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本来不是很想长生学武?”
老顾头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主动追问了一句,没想到就打开了顾小妹的话匣子。
“我也不怕你知道二哥,我们村里不是有一对老叔婶子吗?就是前几年独生子一场大病去了,就剩下个病殃殃的小丫头,一家子护的跟个眼珠子似的,生怕那孩子长不大。为了不叫以后被丈夫婆婆欺压,干脆趁着灾年招了一个童养夫。那童养夫可真是个甜言蜜语会说话的,我之前都没看出来那孩子竟然如此心狠。我可是亲耳听见的,那小姑娘生孩子当天难产,那童养夫就直接跟产婆说保小不保大!要不是那小姑娘命大,这会儿人早就没了。那一家子赚的钱不都是那童养夫的了?啧啧,你是没见着那场面,乱的很。我那对老叔婶子可是出了名的和气人,等她孙女儿缓过气儿来,直接一纸诉状告了官!”
“嘿!这可真是难得。”
老顾头对这些事情挺感兴趣。别看那些大戏里动不动就告官啥的,实际上平民百姓对官府可是惧而远之的,毕竟官字上下两张口,一进去不脱一层皮怎么可能走的出来?
那对老夫妻为了自己的孙女儿竟然敢去衙门走一遭,当真是难得的了。
不过老顾头还是挺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见四周只有小妹和长生两个,都不是外人,于是轻咳一声,示意顾小妹接着说。
第三十四章 陈年旧伤
见自家二哥在床上躺了一个冬天终于有了点儿人气儿,顾小妹哪有不说的理?再加上她也觉得异常痛快,所以这会儿连手上的鞋底子都不纳了,噼里啪啦的将后来发生的事儿给倒了出来。
“那童养夫本想着给自己推脱,但是那对老叔婶子手里竟然有他的卖身契!有了这卖身契,那童养夫就是他们手里的蚂蚱,怎么蹦跶的出去呢?”
“本来我那老叔婶子是想着等重孙子长大了,就把这卖身契给烧了,毕竟家里的男人顶着这样一个名头,也不好听。谁知道那童养夫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竟然一直暗地里记恨我那老叔婶子一家,就趁着他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给自己妻子下药!险些一尸两命啊!”
“我那老叔婶子也够利落,直接告他一个谋害主人,衙门看了卖身契,也没多问,干脆利落的判了个秋后问斩。”
这年头,对奴仆的管理还是十分严苛的。更何况那童养夫被那一家子养大,还把自己唯一的孙女嫁给了他,不想着报恩,竟然谋害妻家!为人处世实在是叫人发指。县太爷也极其厌恶这样的人,直接就给判了。
老顾头也唏嘘不已。
“这种男人,就是吃着人家喝着人家的,还要嫌弃人家的饭菜馊。别看平日里表现的不错,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对对对!就是二哥你说的这句话,县太爷也是这样说的。哎哟,你不知道那个童养夫听了判决之后那一顿发疯啊!嘴里不干不净的很!还说什么‘她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家的人!凭什么我还是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她身为女子就是该为我当牛做马!要不是我,谁会娶你家孙女?’你说说这不是有病吗?当初他病的死去活来,还是我那老叔婶子一家见他可怜才从官牙子手里买了他。后来见他踏实肯干,才问他要不要做上门女婿。他当初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这才几年,就变成这样了?唉,真是叫人心寒啊……”
老顾头赞同的点点头,他在军营里的时候,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身边的奇闻异事多了去了,这种事儿他也不是没听过,所以只是觉得感慨,倒是没有像顾小妹这样震惊。
他想了想,最后做出了评价。
“这件事儿的关卡就在那个小孙女身上。她如果铁了心想继续跟那个童养夫过下去,那男人估计还能活。”
“哪儿呢?我那小侄女才不愿意呢!就是她叫我那老叔婶子去告官的!那卖身契也是她收拾着,从头到尾,那童养夫都不知道。还把我那小侄女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家家的糊弄呢!没想到直接抓了个准儿!”
“哎哟,那小姑娘可不简单。”
“可不是?唉这不是说偏了吗?我是想跟你说,童养夫这事儿不着急,等长生长大了之后有中意的再说吧。不怕你笑话啊二哥,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俺们村子里的人出去都觉得丢人。提起那个童养夫,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反正我家老二他们说,现在去镇子上,那些有上门女婿的人家,都可警觉了!”
“是该警觉一些。当然,主要还是得小姑娘自己立起来。”
说到这里,老顾头抬头看看不知不觉停下手中动作的长生,重点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郑重其事的决定,长生要是不能顷刻之间打败一个成年男人,以后绝对不叫她成亲!
不过这小家伙怎么看起来若有所思?
“长生,你怎么了?”
长生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奇怪的开口。
“爷爷,我爹好像也是上门女婿。但是他和我娘的关系好像很好啊。”
毕竟,当初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爹和外祖父第一反应都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娘,她倒是没人管。不过长生已经习惯了,只是听见爷爷和顾奶奶说上门女婿这件事儿,突然想起来自己父亲的身份而已。
老顾头和顾奶奶彼此对视一眼,他们一直都没有询问这孩子来之前的事儿,本来是想着不触动孩子的伤心往事儿,竟然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个上门女婿。
不过,既然长生的父母关系那么好,她当初是怎么一个人顺着小溪飘到顾家村来的?
老顾头想了想,还是轻声询问。
“长生啊,当初,是谁要害你们全家?”
长生摇了摇头,她敏锐的认为这件事不该别说出去,只是有些茫然想了想那些来灭门的人的样子。最后只能得出来一个结论。
“剑!他们有剑。”
“我不是问什么武器害了你们家……算了,你就这么傻着也挺好。说起剑,我那把大刀的材质其实不错,等我好了,慢慢给你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二哥,那么重一把刀,比两个长生都大,她拿得动吗?”
不是顾小妹看不起长生的力气,这孩子平日里拎桶水都费劲儿,那大刀,还是算了吧。
老顾头却不这么觉得。
“把杂质敲出去,也就差不多了。时间还长着呢。”
既然老顾头有主意,顾小妹也就不再问了,她专心比划手里的鞋底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天光照了几下,手腕上的衣袖往下掉落一节,长生眼尖的看见一片暗沉的旧伤痕迹,她下意识的要开口,却被老顾头掐了一把,于是瞬间闭嘴,不敢说话。
只是心里却暗暗记了下来。顾奶奶手臂上怎么会有伤疤呢?而且还是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伤?她是只有胳膊上才有吗?怪不得长生从见到顾小妹起,不管春夏秋冬,都裹得严严实实。难道都是在掩饰这些伤疤?想起顾奶奶儿女们有时候欲言又止的模样,长生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只是此时,老顾头轻轻摇头,不叫长生多问。
顾小妹看着这双针脚匀称的鞋底子,精神还不错。
“我就说自己没老,看这鞋底子做的多厚实!长生,来,你先来比比大小。要是合适,我就缝鞋面了。”
“好,谢谢奶奶!”
“不谢不谢!谢就生分了哈哈……”
第三十五章 对得住良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当天气越来越暖和的时候,顾全那群子孙后代们确实有不想还田地的意思,不过老顾头还活着呢,这些人还翻不起浪花来。别说这些田地本就是老顾头应该得的,就是顾老大,也压制着自己的兄弟子孙们,不叫他们闹得太难看。
毕竟都是一家人,弄得不像样子多难看了。而且这是顾村长的遗愿,还有什么好掰扯的?
总之,经过一番波折,老顾头的土地是这样种了起来。因为这一老一少根本没有力气种地,播种耕地的时候难免叫顾小妹家的孩子们来帮帮忙,反正老顾头没有叫他们白来,都按照比正常多一些的价格给了他们银钱,也算是对自己小妹孩子的照顾吧。
在此期间,长生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如果之前只是觉得长生是个武力值挺高的女娃子,那么现在,那就是以后很可能有好几亩田地的女娃子了!看老顾头那样,也不会再收个孝子贤孙啥的给自己烧纸了,估计只会有长生一个孙女,这要是给自家子孙们娶过来,就是一大笔意外之财啊!
别以为大家乡里乡亲的不会算计,乡下人家过日子,那都讲究一个精打细算。来跟老顾头商量童养夫的人还真不少,不过都叫老顾头给喷走了。
用老顾头的原话就是,“呸!都觉得自己家孙子儿子是块儿宝呢!谁在意这个?我的孙女,以后就是一辈子不成亲,也看不上你家那好吃懒做的货!”
反正吧,大家吵又吵不过老顾头,打就更不用说了,也打不过,只能背后骂骂咧咧几句,对老顾头那是完全没影响啊。
倒是偶尔有人会跟长生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但长生根本听不懂,还会回去学给老顾头听。老顾头表面上笑眯眯的,回头就去找说这话的人的麻烦。女人也就算了,那家的男人免不了被打一顿。但是这又不是老顾头的错,总之,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倒是有不少人觉得长生幸运,有老顾头这个爷爷,日后是受不了委屈了。
这天,顾小妹的孩子们将老顾头家的地侍弄的差不多了,在老顾头家的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其中的长子李大有些不安的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再看看老顾头,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老顾头早就看见他这坐立不安的样子了,但就是不吭声,他看一眼也有些心神不宁的小妹,干脆的叫长生去给顾小妹添碗饭。
等长生出去了,李大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娘,您不回去吗?”
顾小妹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我回去做什么?我在这里有吃有喝的,你们不用记挂我。”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您有自己的家,老是住在舅舅家也不成样子啊!”
李大的儿媳是个泼辣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还说了些抱怨的话。
“您说说您,明明有自己的孙子孙女重孙子孙女一大堆,偏偏也不回去抱抱。我看再过段时间,你孙子孙女们都要不记得您这个奶奶了。而且,爹的祭日也要到了,这样大的日子,您要是不去,叫村里人怎么看我们呢?”
这个老大媳妇儿还真是能言善辩,短短几句话,就拿捏住了顾小妹最在意的事儿。她在老顾头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记挂自己那一堆儿孙们。可是,另一个理由才是她不想回去的主要原因。
顾小妹的脊背有些坍塌,应该是年纪大了,精气神儿也不比从前,这会儿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
“你爹的祭日,有你们操持着也就够了。我在这里照顾二哥一段时间就回去。”
“那可不行啊娘!咱家里怎么少的了您呢?您都在舅舅家一个冬天了,也该回去……”
“啪嗒!”
老顾头直接把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满脸不耐烦。
“说说说!就你长得有嘴?!不想吃了就赶紧走!我自己的妹子在我家住着,想住多长时间都行,你在这里说个屁说!再说就滚!”
老大媳妇儿顿时闭上了嘴。对这个会武艺还上战场杀过人的舅舅,她还是害怕的,就是依旧有些不忿。谁家的婆婆只会躲清闲?再说了,婆婆一日日的不在自己家住着,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这些做儿子媳妇儿的不孝顺,说啥的都有,难听着呢!
李家村向来注重孝道,可问题是不是他们不孝顺顾小妹,是顾小妹自己不愿意回去啊!以前还好,就从上一年长生被捡回来之后开始,顾小妹就在老顾头家里住了很长时间了,这老是不回去,他们也很难办啊。
老顾头不满的盯着顾小妹的几个孩子看了好几眼,然后凉嗖嗖的开口。
“老大,你回去之后把院子里那半扇野猪肉扛回去。你是你爹的儿子,想给你爹办祭日,这无可厚非,这些天你们种地辛苦了,那就是我给你们的谢礼。”
“舅!这,这我们不敢……”
“让你收着就收着。别废话。”
老顾头一发脾气,李大也不敢再推辞了,只是唯唯诺诺的,看着就叫老顾头生气。
他想了想,还是警告似的看向李大,说起话来意有所指。
“老大,其他的就算了,你们几个得记住一句话,做人,得讲良心。想做什么之前先问问自己,做这件事对不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别做那种自己小时候会厌恶的人。”
这话说的隐晦,但顾小妹的几个儿女脸色都齐刷刷一变,艰难的跟老顾头告辞,然后脸色难看的走出去了。
李大媳妇儿还愤愤不平呢。
“你舅说的啥意思?明明就是请娘回家,这不是大好事儿吗?整得跟我们不孝顺你娘似的!李大!你倒是说话啊,村里等着看我们笑话一个冬天了,你娘再不回去,家里几个孩子说亲都成问题!还有你们几个,平日里在家里一个比一个能说,这怎么不说话了?嘴肿了?哑巴了?”
李大兄弟姐妹几个脸色难看,叫自己大嫂赶紧闭嘴,然后就拉着人离开了。身后长生端着盆水,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看呢。
第三十六章 你真的冷吗?
刚刚爷爷就已经说了,这些人要是在他家门口拉拉扯扯的不痛快,就泼过去一盆水。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依旧冷着呢,正好叫他们清醒清醒。
不过他们动作太快了,看见自己端着水盆出去,一溜烟儿就跑完了。这叫长生还怪遗憾的。回去之后还和老顾头说呢。
“爷爷,他们走的太快了,这水盆没用上。”
“走了就走了呗,泼到外面空地上去。”
“已经泼了爷爷。”
于是三人得以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吃顿饭。
只是在此期间,顾小妹频频出神,夹个菜看起来也不香。长生想了想,手脚利落的去搬出来个小瓦瓮。这是冬天的时候剩下的酸菜,嘴里没味儿的时候吃上一口,可提神了。
只是,顾小妹一回头看见那个小小的瓦瓮,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就掉了。一边的老顾头皱着眉头看自家小妹,看她似乎还是很受影响,叫长生把东西搬回去,趁着人不在的空当,低声询问自己妹子。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害怕?”
顾小妹转过去看着自己二哥的脸,一双昏黄的眼睛里满是岁月经过沧桑的痕迹。她几乎是有些仓惶的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留下的陈年旧伤,不说话。
老顾头其实已经习惯自家小妹的沉默寡言了,当初要不是自己坚持不懈的跟她说话,这孩子估计能一辈子都憋着,一句话也不说。
就像那口瓮一样。敲上去连个回音儿都没有。
“要是不想回去就一直住着,我还养得起你。这里也是你家。”
顾小妹一颤,她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合适哭泣,会叫人嘲笑老不休,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从很久以前就这么觉得了。只有在自己二哥身边,自己才会像是一个有人疼爱的孩子,而不是什么任劳任怨任人打骂的顾小妹。
看着苍老却还有精神的老顾头,顾小妹颤颤巍巍的提要求。
“二哥,咱们可说好了,你别死在我前头,我害怕。”
老顾头狠狠抽了几口旱烟,然后重重点头。
“行,我记住了。”
“我,我还不想跟你们分开。李家的坟地太偏了,冷,我不想埋在那儿。”
“等你死了再说,现在还远着呢。”
“反正你记住就行了!”
“……行。”
有了自己亲二哥的承诺,顾小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下半晌的时候,老顾头带着顾小妹和长生坐着老黄牛驾着的车往镇子上去了一趟。
先在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把积累了一冬天的干货啥的卖了,然后老顾头就找了一家铁匠铺,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据说是要给长生打造一把专属于她的武器,就用那把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长刀。
只是长生觉得,这把刀要是打造成自己能挥舞的动的武器,至少也得一二十年。不过只要爷爷觉得可以,那她也能等。
买了这些工具之后,三人路过镇子中间正在卖力叫嚷的戏台子,顿时有些走不动路,于是老顾头做主,三人把牛车停在路边,兴致勃勃的看起大戏来。
长生其实看不太懂,但是热闹啊,台子上咚咚咚锵的,热火朝天,那还管得了到底讲的是什么?不过,顾小妹喜欢说,她听着看着,就给长生讲讲自己看出来了什么。这说的就是一个叫‘大津’的国家,本来实力强横,皇帝英明真武,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皇太子,本来该万世传承下去,谁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太子不敬神明,就被神明给抓走了。那个国家也一夜之间连连败退,最后灭了国……
“那那个皇太子呢?他再也没有回来吗?”
长生倒是听顾小妹说的津津有味,听完之后不免有些挂念那位就出现过一次的皇太子。无他,因为就那位皇太子的扮演者长得最好看。秀秀气气的,站在那儿就觉得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倒是把顾小妹给问住了,她只会听,哪里知道后续呢?
不过老顾头倒是知道一点儿,因为当初他们就是和一个叫‘大津’的国家打仗,对方本来凶悍的很,但也确实是一夜之间就兵败如山倒。不倒也没法子,因为整个大津叫的上名字的将领都被杀了,他们根本打不起来。现在,那个国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连国家都没了,那位据说特别特别厉害,叫人惊为天人的皇太子自然也没了。
长生和顾小妹顿时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那位皇太子到底怎么得罪神明了,竟然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真可怜……”
顾小妹感性些,这会儿几乎要抹眼泪了,老顾头嘲笑自己的妹子。
“这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唱戏的自己编着玩的,就是为了叫你这样的听了难受,看完一遍又想看第二遍。”
“二哥!”
就在两人互相揭短的时候,长生身边一阵凉风闪过,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凉意,叫长生觉得后脖颈子发麻。她好像看见一个虚幻的人影一站而过?长生下意识的拽了拽老顾头的胳膊。
“爷爷,我觉得有点儿冷,咱们先回去吧。”
反正台子上的戏也已经唱完了,老顾头随手拍了一把老黄牛,这位忠实的老伙计就颠吧颠吧的走了。
就是他们还没走出城呢,就看见许多人往镇子中间跑。老顾头觉得稀奇,就抓住其中一个面熟的人打听。
“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有银子捡?”
“嗨!哪儿来的银子捡?是镇子上请来的戏班子不知道咋了,那戏台子好端端的,突然就断了一根柱子,戏台子都塌了!也不知道那些唱戏的到底怎么样了,大家都想着去看看那!”
毕竟请一场大戏对于镇子上的居民来说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儿,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问题,大家自然关心的很。
说完这话,那居民就赶紧跑去了。老顾头与顾小妹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长生。
刚刚是长生叫他们赶紧走,如果当时没走,估计他们也会被留在那里,说的不好听点儿,他们这一群老的老小的小,说不定还会被波及到。
“长生,你真的冷吗?”
第三十七章 扯闲篇
“真的冷爷爷。”
长生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那种凉嗖嗖的触感,十分肯定的开口。
“就是我的后脖颈子突然一阵发凉,就好像谁对着我吹了一口冷气似的,难受得很。”
老顾头没有说话,但是赶着老黄牛的速度却变快了许多。回到家里,顾小妹不放心的问他,老顾头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给错过去了。
他的妹子自己知道,胆小怕事,轻易不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不然,又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了。
像长生这种情况,老顾头只有一种想法,或许这孩子有那种传说中的感应杀气的能力?但这也说不准啊,也有可能只是长生太过敏锐?又或许只是凑巧?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几日还是不要去镇子上了,看来这镇子上也不太安全。就是不知道那个戏班子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招来这种祸事。
回去过了好几天,顾家村的人们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戏班子已经走了。
“据说是他们唱那戏犯忌讳。”
午后大家坐在一起晒太阳的时候,有人神神秘秘的开口,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什么神秘大会呢。其实这消息早就落伍了。
“唱个戏有什么犯忌讳的?我看啊,肯定是他们得罪了谁自己不知道!”
“戏班子能得罪谁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些戏班子的人。”
“我看你也是不知道吧?看你这胡咧咧的。”
“哎你是不是想打架?我可不怕你!”
“来啊!”
两个年轻男人因为这几句小话发生了矛盾冲突,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但却挡住了老顾头长生和顾小妹的路。
老顾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那两个准备打架的年轻人发现之后撒手撒的比劝架的人还快。周围人险些都气乐了。
周围聚在一起扯闲篇的人此时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那三人离开的背影,小声的嗡嗡议论顿时又响成了一片。
“你们说顾小妹怎么还在老顾头家里住着呢?我记得这几天不是她男人死了三十年的祭日吗?这都不回去?”
“你管人家呢?叫我说,还回去参加个什么祭日哟,那李家的死了都三十年了,办一个劳什子祭日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家村据说是从晋南那边迁过来的村子,可重视这死后的祭日了。以前是李家穷,现在这一家子男丁女娃都长成了,给自己老爹办一场祭日,也好叫别人知道这是一家子孝子贤孙啊!不然,你看顾小妹家里那些儿孙媳妇儿为啥隔三差五就来请?那一家子大姑娘小伙子还没有着落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人家跟你说了?”
“嗨,这点子事儿还需要别人跟我说啊,我去李家村转一圈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是,谁叫你长了一张巧嘴呢……”
在村子里人们玩闹的时候,顾老大的妻子从这边路过,看一眼老顾头三人的背影,脸色略有些阴沉,回去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很难掩饰。
顾老大看见妻子这个样子,顿时就知道有事儿,不过他还不知道怎么了,闷声问了一句。
“你这是咋了?”
“咋了?我心里不舒坦!”
顾李氏出身李家村,知道自己村子里的这个习俗,再想想顾小妹这个姑姑,老顾头这个叔叔,还有那些被平白无故分出去的一大块儿田地,心里那叫一个刺挠。
“你说说咱爹!那么好的田,说分给二叔就分了!一点儿都不顾你们兄弟几个!前天二弟妹还跟我嚼舌头呢!还有咱姑奶奶,姑丈三十年的祭日都不回去,她那些儿孙们都来了顾家村多少回了?之前还来找我说和。我能说什么?我见了二叔还害怕呢!”
“行了,你少说几句就是了。”
顾李氏气得不轻,但自己男人向来说一不二,她也只是借着心情不舒畅闹一闹罢了,正经不敢多说什么,但抱怨一顿,心里也就舒坦了。
倒是顾老大,在墙根底下板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老顾头家里看看。别的不说,他姑姑来了顾家村一直住在老顾头家里,这也说不过去。
走之前,顾老大还将家里的粮食带上一袋子,快步往村尾走。
还没走到,就听见从那个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顾老大愣了一下,仔细分辨一二,才发现是顾小妹的。他这个姑姑倒是很少会这样开心,顾老大听了会儿,觉得稀奇。
进了院子门才发现,原来是顾小妹在看那个叫长生的小家伙和老顾头比划着练武。或许是比划的时间长了,长生偶尔也能用小木刀戳到老顾头,顾小妹也是因为这个才高兴的。
只是这会儿,院子里笑眯眯的三人见到来访的顾老大,都觉得有些稀奇。不过顾小妹还是挺高兴的,她笑眯眯的招呼顾老大坐下。
“老大,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顾老大坐在长生搬过来的凳子上,沉默了会儿,还是没有跟老顾头打招呼,直接看向了顾小妹。
“姑,没有重要的事儿,我想着,你在这里住了这些天,要不要去我家住一住?我家里那几个小的也想你了。”
顾小妹还挺开心,她和这个大侄子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二哥这里清净些,我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你那些小家伙们要是想我了就尽管过来看我。我给他们做好吃的。”
顾老大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还准备说什么,就看见了一边面色不善的老顾头,顿时把自己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虽然两人的关系自从顾村长死后有些改善,但要想心平气和的和老顾头说话,顾老大觉得,实在是太难了。就比如现在,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就斜着眼睛看自己,叫他觉得一阵心胸气短。
最终,顾老大憋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什么都没憋出来,只能跟顾小妹说了几句话,放下粮食走了。
顾小妹送他出去,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忧愁。她又不傻,虽然顾老大没说,但顾小妹也能猜出来他为什么来这里。
第三十八章 信不信你什么?
“你叹什么气?”
老顾头就是看不惯她唉声叹气的样子,用手里的木刀给长生指点了一下挥刀的姿势,然后皱眉喊自己小妹。
顾小妹本来不想说,但看一眼倔强皱眉的老顾头,觉得不说可能会更麻烦,于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我觉得,是不是我家的那几个去找老大说话了?不然他可不会主动来看你这张老脸。”
老顾头吧嗒吧嗒嘴,又想抽旱烟了。他不想和顾小妹说这个,只是有些头疼的看着站的歪歪扭扭的长生。
“站直了,就这么点儿时间也站不好?以后还想不想成亲了?”
好吧,看来老顾头是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当真了。顾小妹一见他说长生,顿时不干了,直接搂着长生坐在一边歇息。
顺便还嘲笑了一下老顾头年纪大了,连自己的孙女儿都打不过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戳到谁了,瞧你这样子,还是我长生孙女儿脾气好,换个孩子,看她不早跑了!”
长生什么也不说,只是嘿嘿嘿的笑。虽然有时候顾奶奶说话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没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她很喜欢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惦记着的感觉。这二位长辈,就算自己说话,也会惦记着长生,时不时地拉着她说几句话。
这样受重视的感觉很不错,长生很喜欢。
就像这会儿,两人斗着嘴,也没忽视长生,长生就笑眯眯的看他们兄妹两个说话。
不过,一说起来回去参加祭日这件事儿,顾小妹就情绪低落。老顾头直接大手一挥。
“没事儿,你不用回去,他们要是再敢来絮絮叨叨,我直接一棍子把他们都打出去!你信不?就这样!”
老顾头耍了个花枪,险些闪到自己的老腰,把顾小妹笑得不行。反正,只要她二哥答应让她在这儿住着,她就不担心其他事儿了。
总之,一直到李家村的祭日礼结束,顾小妹都没回去看一眼。长生还记得祭日礼当天顾奶奶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格外放松,像是明白了什么。反正,只要顾奶奶不愿意,就可以不去。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三人把门一关,不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等到了秋天,粮食收割的时候,老顾头的那些地还大丰收了。不过,他给长生打的武器还没有着落。
虽然很早就买了工具什么的,但老顾头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艰难。无他,主要是自己家造的这个炉子烧的温度达不到要求,所以老顾头的进展一直都异常缓慢。
不过也没有人催他,毕竟长生也不是很急着要用武器。她觉得有这把小木刀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如果说有一件事叫长生觉得不太开心的,那就是顾奶奶的身子不太爽利。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挺硬朗的老人,但年纪毕竟大了,再加上年轻时候受过些苦,平日里不显,一旦显露出来,就格外厉害。
尤其是秋收那几天,本来就忙碌,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顾小妹直接倒下了,从那以后,精神头就一直不是很好。
“哗啦!”
长生将一盆用过的水泼出去,立即就小跑着回去给顾奶奶喂饭。
顾小妹看着忙忙碌碌的长生,只觉得一阵无奈。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吃饭的,但长生就是不允许,还异常殷勤的给她喂饭。老顾头就在一边看着,也不给她说话。
长生倒是挺开心,之前顾小妹发热了,整个人都几乎要烧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瓮’,但是她这个样子,也不能吃酸菜,所以就没敢给。不过醒了之后,顾奶奶倒是没再提起过什么瓮的话了。
不过,顾小妹这次病倒,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儿。
别的不说,老顾头自己也能看出来,他妹子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想起来之前大夫说过的话,老顾头心里就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人力,也有不能达成之事。就像他可以用蛮力将那些来打扰顾小妹休息的人赶出去,但却不能让她千疮百孔的身子立即好起来一样。老顾头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沉思。他手里倒是有不少银钱,下午就去县城买棵炮制好的人参回来给小妹补一补身子。还有长生,也吃几根参须补一补,她那身子也不一定好到哪儿去。
还有这天气,上一年就冷的格外早,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看今年这模样,他也得早做准备才是……
有时候,世事就是难料,老顾头上午还在想着怎么安排接下来的日子,等他下午带着人参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自己家的院子附近老多人聚集着,看见他赶着老牛车回来,眼神都格外复杂。
“顾二叔,你快点儿去看看吧,闹起来了!”
“快去看看长生!那孩子可真是……”
老顾头心里一缩,跳下牛车三两下就跑进了院子里,一眼就看见长生那个小小的人影儿扛着一把比她自己还大的长刀横在大门口,把门挡的严严实实的,不叫那一群人离开。
那是顾小妹的儿媳妇儿和孙子们,他们明显是打算趁着老顾头不在,想把顾小妹弄回去!这会儿那些人正用了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老顾头也看不见顾小妹的表情,但可以从那不断挣扎的被子看出来,顾小妹很不情愿。
“顾奶奶不想回去!她刚刚都已经说了不想跟你们回去!而且大夫也说了她现在不能挪动!你们这样她病的会更重!等我爷爷回来,等我爷爷他回来……”
长生其实挺害怕的,因为对面的是一群大人,而且还是对她很不善的大人,这会儿盯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明明之前见面的时候,这些人还会笑着和她说话,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长生不太能理解,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尤其是李达妻子,这会儿满不在乎的瞪着长生,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可能知道大人们想什么?别的不说,你不过是我二舅捡回来的野丫头,大人的事儿不少插嘴!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什么?”
第三十九章 我也想尝尝大义灭亲的滋味儿
正说话的李达妻子立即闭上了嘴,看着大步往这边走的老顾头,吓得脸色惨白。虽然这个身影走起路来有些跛,年纪也已经很大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害怕。毕竟这可是老顾头啊!十里八村就没有不害怕他的。之前那个盗匪头子,不就是被老顾头一刀给砍死了吗?县里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给他发了一头老黄牛奖励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杀才,要是她胆子真的够大,也不会趁着老顾头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的来了。
这会儿看着老顾头大踏步往这边走的样子,李达妻子吓得连连往后退。
“二,二舅!我,我不是故意……”
“咚!”
“啊!”
老顾头随手扔过去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直勾勾的冲着李达妻子的脸砸去。那妇人早就被吓得腿软,见有东西几乎要砸到自己脸上,当即就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软倒在地。
同时还控制不住的眼泪鼻涕直流。她惊恐的盯着落在自己的脚底下的石头,几乎要吓尿!老顾头是真的要砸死她!这石头直接将地面砸出来一个坑洞!这要是砸在自己的脸上,她还能活吗?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老顾头的种种传闻,心里后悔的要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老顾头只是看在顾小妹的面子上才不搭理她,她竟然误以为对方的脾气真的很好?
她真的后悔了。
看着老顾头阴冷的脸,李达妻子只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这一趟,也不用看老顾头这叫人害怕的脸。
不仅是她,其他的妯娌也瑟瑟发抖,在老顾头的注视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连顾小妹都忘了扶,手脚发软。眼看着裹着被子的顾小妹要摔倒,长生丢下长刀就冲了上去,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子支撑着顾奶奶。
直到这个时候,顾小妹的脸才露了出来,她有气无力的喘着气,刚才这棉被包裹的太紧,几乎叫她晕过去,这会儿看着对面大步走过来的老顾头,顾小妹的眼泪几乎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哥……二哥!”
这是受了大委屈的妹妹对着自己哥哥才能表现出来的表情,顾小妹是真的很委屈,她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对她来说阴冷的家。只有在二哥家里,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但是这些儿媳妇孙子们根本不听她的话,甚至还险些伤到长生,她心里难受啊。
“我在。”
“二哥——”
顾小妹一口气喘不过来,直接厥了过去。老顾头一把接住顾小妹干瘦的身子,一双眼睛就像山里的蛇一样,阴冷的盯着周围这些人,叫他们忍不住头皮发麻。大家甚至觉得自己从老顾头眼里看见了传说中的杀意。就像一年前那个夜晚,老顾头一刀砍死匪徒头子到底时候一样,他是真的发了怒!
那几个大小伙子本来没觉得这位传说中的二舅有什么可怕的,直到这个时候,挺大几人,吓得嘴唇发青,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清楚。
老顾头一只手扶着顾小妹,一只脚往地上一挑,那柄长生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拖动的长刀直接被他挑起来,一只手就横握刀把,举了起来。
那柄长刀在空中闪烁着黑沉沉的光,几乎闪瞎人眼。周围人发出一声惊呼,几乎要落荒而逃。
“二舅!”
就在这个时候,李达等人急匆匆到底赶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顾老大。刚刚就是他见势不对直接去叫了人,幸亏跟的上。要不说顾老大能当上村长呢,这会儿不仅将李达等人叫来,还带了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
此时,李达等人看见晕倒的老娘,瘟头鸡一样的妻子儿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二舅!是我们不对,您要打要骂,我们绝无二话!只求您先让大夫给我娘看看吧。她晕过去了,我担心啊!二舅!求您了!”
“……”
老顾头垂眼看了一下李达等人,眼睛冷的厉害。那些顾家村的妇人们看老顾头没有拒绝,就小心翼翼的将顾小妹扶进去,那胡子花白的大夫叹了口气,连忙去给顾小妹看病。这位病人之前就是他看的,本来就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还受过苦,这底子一直就不好,又闹了这么一场,怎么能好?
但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这位病人吉人自有天相吧。
“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小妹不是你们亲娘,你们以为自己进得了我家的门?当年,要不是小妹放不下你们,非得照顾你们长大娶亲生子,我早就让她另嫁人去。何必做这三十年的寡妇?你们这些儿子女儿,哪一个不是她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好啊,你们是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告诉你们,我还没死呢!顾小妹还有娘家人!”
“子不孝母!这就是李家村的孝道?死了的人,永远都没有活着的人更重要!想拿你娘做引子给自家儿孙们脸上增光添彩?我呸!你们是打错了算盘,我可不是那心慈手软的人!”
“再有一次,我顾盛,也想尝尝大义灭亲的滋味儿!”
说完这些,老顾头甩了甩袖子就转身进去了,李达等人脸色灰白,几乎要被老顾头骂死,但确实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儿只能跪行到门口,提心吊胆的听里面的动静。
李达妻子妯娌几个这会儿也吓得浑身稀软,看见自己男人难看的脸色,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她们说什么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啊,她们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但是,她们当真不是故意的,娘不会真的有事吧?
“当家的……”
“你闭嘴!”
李达恶狠狠的叫她闭嘴。这可是他亲娘!二舅说的没有一条不对的,当初娘要不是顾忌着他们几个没爹的孩子,死倔着不肯改嫁,她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累了一身病。
现在他长大成人也有自己的儿孙了,难道亲娘就活该为了他们的子孙后代付出一切?
“娘要是出一点儿事儿,我跟你没完!”
第四十章 熬日子
李达妻子妯娌几个对视一眼,这下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们真是悔不当初,咋就是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呢?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要是再出点儿啥事儿……
她们简直不敢想。
此时,屋子里给顾小妹看病的大夫已经用上了银针。长生看着被扎的跟个刺猬一样的顾奶奶,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都是她没本事,要不然,顾奶奶也不会叫她们险些带走,而且还被害成这样了……
老顾头看一眼眼泪无声无息落着的长生,微微叹了口气,用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声的安慰。这孩子已经做的很好了,要不是她及时用长刀拦住了这些人的去路,等她们把小妹运到家,小妹早就被憋死了。
感觉到爷爷的无声安慰,长生勉强抑制住要哭泣的冲动,转而担心的看着顾小妹。
这时候,大夫终于放下了手,只是表情不太好看。
“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那花白胡子的大夫看一眼脸色难看的老顾头,还是轻声开口。
“病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闹了这一场,呼吸不畅,还晕过去一次,这……”
那大夫终究还是心软,看一眼周围这些支着耳朵的人,靠在老顾头耳边轻声开口。
“只怕,也就是这两天了。”
“咔嚓!”
老顾头的拳头狠狠握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周围的人虽然听不见大夫说了什么,但看老顾头这反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顾头恶狠狠的看一眼外面跪在门口的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转身就要将这个消息说出去。但就在迈步的一刹那,他的衣角被一个细弱无力的力道给揪住了。
是顾小妹。
虽然这力道不比一团棉花大,但老顾头却像是被死死禁锢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了。
“二哥……”
顾小妹这会儿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哀求。虽然她没能说出来,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老顾头更是如此。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脚步沉重的叫自己迈不出去,缓缓停了下来。
回身握住顾小妹干枯瘦弱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说,但你也得好起来才是。不然,你家的这些小兔崽子们,我可不管他们过得怎样,我直接就是一刀砍过去,看他们还怎么折腾!”
顾小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外的李达妻子等人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知道顾小妹没事儿之后,她们几乎是喜极而泣。
“娘没事儿!娘没事儿!你们听到了没?”
狠狠地瞪她们一眼,李达不太放心往里面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见,顿时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
他很想进去看看自己亲娘怎么样了,但是看二舅刚刚那狂怒的模样,想也知道老顾头不会叫他们进去,于是只能在周围人的劝谏声中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顾小妹才悄悄松了口气。但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会儿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当即昏睡了过去。
老顾头捡起她那只干瘦的手,沉沉的叹了口气,然后握着这只手坐下。那老大夫即便已经看惯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但看见老顾头这样心伤,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世间最难,不过是生老病死,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
“老大哥,我这里有一根参,您开个方子,叫我小妹把它吃了吧。这本来就是给她和长生补身子用的,也不要浪费了。”
老大夫忍不住叹气。
“若是之前,这老参还能补一补,现在她的情况,吃这些老参也不过是虚不受补……”
不过他想起来刚刚顾小妹的举动还有她外面那些已经离开的儿女们,突然明白了什么,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
“老朽知道了。若是……届时就喝一碗汤药,至少让她能神智清明些。至于这个小姑娘……”
老大夫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许多生了病的病人容颜并不好看,他还不至于被长生吓到。
这会儿仔仔细细的把了把长生的脉,惊讶之余,竟然觉得有些摸不准。
“这孩子的脉象,如果只从本身来看,早就应该去世了才对。但就是有股看不见的气护住她的心脉,才能叫她存活至今。这孩子不仅没有日益衰弱,反而身子愈发强健……恕老朽无能,当真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也不敢随意下药方。”
“那这人参她能吃不能?”
“略吃些参须是不妨事的。”
“那就多谢老大哥了……”
老顾头送老大夫出去,回过头来看见长生小心翼翼的给顾小妹擦拭脸上的虚汗,鼻子骤然一酸。
他这个妹妹啊,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现在临了临了,还得为了自己的儿女孙辈谋划,何其可怜?
可是会可怜她的人早就已经没了,只有自己才是她的依靠。小妹,你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从那天开始,顾小妹的身子每况愈下,即使老顾头大把大把的汤药给她喝下去,也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老大夫说了,到了顾小妹这个地步,只是在熬日子而已。与其这样艰难的活着,每日都活在身体病痛的折磨中,还不如早早的去了,也是寿终正寝。本来老顾头很是不愿意听到老大夫这个结论,他还想自己的小妹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但是现在看着顾小妹连呼吸都艰难的样子,老顾头又想,还不如让她解脱呢,因为老顾头心疼啊!这是他唯一的妹妹,怎么就忍心叫她连最后的日子都过得这样难受?
可是,叫他劝顾小妹离开,他也做不到,因为他还是顾小妹的哥哥。
就像这会儿,老顾头坐在一边,听着顾小妹胸腔里像拉风车一样的艰难呼吸声,心头就像有一只猫,在不停的抓挠。
“吱呀”一声,长生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这些天,顾小妹连粥都喝不下去,喝的药比吃的粥都要多,屋子里到处都萦绕着一种苦涩的药味儿。
第四十一章 回光返照
长生将药碗端过来,老顾头本来想接手,但长生拒绝了。爷爷虽然对顾奶奶很有耐心,但是他粗手大脚惯了,总是会喂到顾奶奶脖子上等位置,虽然会及时擦拭,但总是这样,顾奶奶会不舒服的。
“来,吃药了。”
在老顾头的帮忙下,顾奶奶艰难的坐起身,靠在两个大枕头上,歪倒在床头,面色苍白的睁开眼睛,看着长生笑。
“是长生啊……”
不过短短几天而已,顾奶奶竟然都几乎看不清人了。长生又一次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在时光的摧残下,没有谁能保持一直兴盛不衰,就连她一向强横的爷爷也是如此。
这些天,随着顾小妹的衰弱,老顾头的精气神儿肉眼可见的也开始衰落。本来,之前顾村长和阿兰死的时候,就带走了老顾头一半的精气神,现在连顾奶奶都身体虚弱至此,长生真的很担心老顾头的身体。
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无力,原本三人所在的院子里,那些欢声笑语消失的比阳光还快,须臾之间,只剩下了老弱病残的三人。
“来,您咽一口。”
顾奶奶明明连喝粥都喝不下去,但是一知道是在喝药,立即就打起精神,努力吞咽那些苦涩的药汁子。
勉强咽下一口,顾小妹顿时觉得嗓子眼儿像是被堵住一样,缓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一口呕了出来。
长生连忙用手帕清理,老顾头也上前帮忙,最后还是顾小妹拦住了他们。示意两人拿过来一块儿吸水的棉布放在她胸前,等她喝完了药再清理。
这是一场酷刑,长生看着顾小妹艰难的吞咽药汁子,几乎要以为这不是救命的药汁子,而是催命的玩意儿了。
“咕咚……”
终于将最后一口汤药咽下去,长生颠颠的将脏污的衣服等带出去,用晒了一天的温水顺便洗干净。老顾头就在屋子里,看着此时依旧面色不舒服的小妹,良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睁睁看着顾小妹口中呢喃着什么,老顾头沉默许久,然后缓缓开口。
“小妹,如果坚持不下去,就,就……”
老顾头到底还是没能将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他沉默一下,然后看着顾小妹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不知所措的神情。
因为他看见顾小妹眼里充斥着些许泪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正确不正确,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无法看自己小妹的泪水,一看见,老顾头就觉得自己这颗老心脏一颤一颤当然疼。
“我知道你是顾虑着你那几个孩子的名声才一直苦苦支撑,但你,你也不能不顾自己啊。你也是我的妹子,你也很重要,我不想看见你这样难受……”
顾小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她能明白自己二哥的意思。这会儿,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个世界上,老顾头是最理解她的人,哪怕她现在什么也不说,老顾头也能看清楚她的意思。
人活着一辈子,总得为了点儿什么。她就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那天那一场大闹,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痛痛快快的死了。她那些儿孙媳妇儿们能被吐沫星子喷死。尤其是李家村那样重视孝道和死后哀荣的地方,绝对不会叫他们安安分分的过下去。尤其是那些还没有说亲的儿孙们,势必会被带累。
所以,她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有人记挂着自己的感觉很是不错,至少顾小妹就觉得现在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不那么害怕。
“二哥,你别担心我,说不定我还能好起来呢。你看我,现在除了喝药,一天还能喝一碗粥。你难道就不想着叫我好起来?”
“……我当然想叫你活下来,谁都没我希望你能活下来。但是,但是你这样,我心疼啊……”
老顾头此时显露出了自己很少显现出来的脆弱情绪,顾小妹看的心疼,但她现在连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安慰自己的二哥。
“二哥,你别这样。是个人都会死,我只是早死一点儿。再说了,我还挺开心,因为我能死在你前面,就不害怕了。”
“小妹……”
长生进来的时候,老顾头已经别过脸去,掩饰住了自己的泪眼。虽然长生不太懂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还是敏锐的感知到老顾头和顾奶奶的心情不是很好。
“来吃饭吧。”
“……好。”
顾小妹硬生生又坚持了半个月,等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消失的时候,天气转凉,落叶飒飒,顾小妹已经是气若游丝,几乎神志不清。
但是这天,顾小妹难得神智清明些,她甚至可以坐起来,和长生笑着说话。
“长生,你去叫一叫你爷爷。让他叫些人喊老大他们几个过来。”
长生应了一声,她还以为顾奶奶要好转了,心情好了许多,连蹦带跳的去找外面劈柴的老顾头。但老顾头听见长生的话,手里的斧头都啪嗒一下落地,险些砸中自己的脚。
紧接着,神情恍惚的老顾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屋子里,看着对自己微笑的顾小妹,大颗大颗的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但还是坚强的忍住了,转身去喊人。
等再回到屋子里,顾小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在一片寂静中等待着自己儿女们的到来。
这是一个多月来难得的清闲时光,两兄妹手握着手,相顾无言之间,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等顾小妹的那些子女们到来之后,屋子里的哭声几乎响成了一片。
“娘啊!我的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您要是出了事儿,我们可该怎么办呢?”
“奶奶!奶奶!我要奶奶抱——”
“……”
屋子里的孝子贤孙们哭成一片,长生都被挤了出去,只能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有些人之前还对着自己破口大骂,现在又这样痛不欲生的,叫长生很难理解,她有些不敢吭声。
而被众人包围的顾小妹,倒是没有一点儿为难的样子,她看一眼自己的儿孙媳妇们,露出了看不出来什么意思的笑意。
第四十二章 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这一屋子的孝子贤孙,看的那些来送行的人一阵心酸。唉,小妹这辈子也算是熬出头了。临了临了,能有这么多子子孙孙来送行,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
顾小妹微笑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惆怅。原来这就是临死之前的感觉吗?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热闹的她头疼,也感觉不到难受了。
“好了,别哭了。是人,总会有这么一遭。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已经够了。”
周围的人看着干枯瘦弱的顾小妹,尤其是她那些子孙们,几乎又要忍不住哭出来,但还是看在顾小妹虚弱至极的份上,不敢接着哭叫她难受。
李达心酸至极,他看着眼前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亲娘,只觉得眼里酸涩难言。他的亲娘啊,从嫁到李家开始,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几十年过去,为他们操劳,为他们的子孙后代操劳,竟然没有一天是清闲的。这个时候,李达恍惚之中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对母亲许下的诺言。
“我以后,一定让娘过上好日子,不叫娘挨饿受冻,叫娘做天下最好命的娘!”
孩童时代许下的诺言至今历历在目,但曾经那份真挚的心意到底什么时候变了呢?或许是在成亲之后,妻子儿女一个个出现,逐渐取代了母亲在他心里的位置。再加上母亲一向不善言辞,尽管有什么委屈,都是自己咽下去,所以他渐渐的也就觉得,他娘受些委屈也没什么。毕竟村子里哪个老妇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但他很早以前不是这么想的。在他幼年,会因为别人说顾小妹一句闲话,三更半夜不睡觉,悄悄摸到人家家里,往人家院子里扔狗屎。被人发现了,叫狗追着满村子跑。
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是时间,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李达一把握住顾小妹干枯瘦弱的手,心中辛酸难言,最终只能喊出一声喊了一辈子的称呼。
“娘——”
这声呼喊中所蕴含的种种苦涩和未尽之言,显露的淋漓尽致。周围的几个兄弟姐妹被李达这么一喊,眼泪更是忍不住噗哒噗哒的往下掉。
一边的老顾头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悄悄的摸出屋子,给他妹子煮一碗人参汤。这最后的时间,小妹终于不用再苦苦咬牙坚持,可以自在的离开这个对她而言满是苦难的人世。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呢?
曾几何时,老顾头固执的认为,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因为它只在在乎你的人面前有用。至于其他人,看见你的眼泪,说不定还会觉得脏了他眼。可是现在,明明没有人在看着,老顾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一个人难受到极点,心里憋闷的不行,这时候眼泪汹涌而出,是对身体的一种保护,保护着这具身体不会因为过度悲伤而出事。
或许,这就是人之所以有眼泪的原因吧。
老顾头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一边往灶里添柴火,在干柴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他好像一下子就褪去了那层坚强的外皮,只剩下一个担心自己妹妹的哥哥。
“爷爷……”
长生从看见老顾头脸色不对劲起就追了出来,这会儿看着他默默哭泣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但她不会说什么劝人的好听话,只能蹲在老顾头身边,证明自己还在。
事实上,老顾头确实被安慰到,他看着旁边小小的长生,只觉得心里的酸楚都好转了许多。快手快脚的将人参煮好,老顾头端着回来给顾小妹。
这时候李达妻子正在哀哀哭泣。
“娘,以前,都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不对,是我不知道好歹。有哪个做婆婆的会对自己的媳妇儿那么好?连我都做不到,可我还是整天觉得不知足,真是对不住……”
“我也是娘,都是不对,您别怪我,我会改的……”
几个儿媳真情流露,惹得旁人更是一阵落泪。其实怎么说呢,她们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谁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是站在对自己有益的角度呢?这是人性,她们只是觉得顾小妹没有她们的丈夫儿女重要罢了。这世上,将自己婆婆看的极重的人,有,但不多。
顾小妹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活了几十年,也够久了,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儿罢了。
“好了,别哭了。我都知道。这日子啊,你们过着过着就知道了,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儿罢了。我是要不成了,我走之后,你们要和和气气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有什么不能坐下来慢慢商量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从小就要好,我不担心,只是这人长大了,总有比兄弟姐妹更亲近的妻子儿女,别的我也不求,只希望你们在做事的时候,多想想以前的情意。若是这份兄弟姐妹情慢慢消磨,那还不如离得远晕的,日后莫要见了……”
她在的时候,这一家子还是一大家子,但她一走,这些孩子们也有自己的孩子,总会为自己的妻子儿女多考虑些。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常态,但顾小妹想想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的二哥,再想想村子里其他人家,只觉得一阵唏嘘。
或许父母在,才有兄弟姐妹吧。
听到顾小妹说话,李家的几个儿女们几乎要哭出来。母亲的话叫他们想起了孩童时代纯挚的感情,再联想一下母亲此时的情况,他们心中更是凄凉难言。
这时候,老顾头把煎好的人参汤端过来,细心的给顾小妹喝下。这碗药汁子,若是能叫小妹更舒坦些,就好了。
顾小妹这会儿的脸色还好,她将那碗参汤一饮而尽,然后细心安排着自己死后孩子们的情况。在李家村和顾家村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面前,顾小妹给自己的孩子们分了家。
“娘!”
一听见顾小妹的话,李达兄弟几个就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倒是他们身边的妻子们,忍不住对视一眼,眼里露出一抹轻松。
第四十三章 哥
这年头,能分家出去另过,对于一家子来说绝对轻松不少。虽然这些年李家的几个妯娌们相处的还可以,但这过日子,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趁着现在兄弟姐妹们感情还不错,直接分了家,以后的感情还能融洽些。
这会儿看见丈夫们不情愿的模样,忍不住偷偷掐了他们一把。但只换来恶狠狠的瞪视,于是几人只能偃旗息鼓,但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小妹看。
只要婆婆主意坚定,她们的丈夫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顾小妹确实主意很坚定。她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自己在的时候,几个孩子们还能和睦相处,但自己没了,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呢?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现在她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分不了的?
因为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顾小妹说起分家的事情来条理很是清晰,最后还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银钱拿出来分了。
都说完之后,顾小妹觉得有些口渴,她看一眼底下眼珠子不停转动明显是在思考的儿女媳妇儿们,又看一眼村子里的族老们,轻咳一声,温声开口。
“如何?”
“……娘亲公道,我们都愿意。”
于是这件本应该极为难的分家大事儿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解决。周围看着的人们忍不住露出一丝别样的神情。那些年轻人们有些羡慕顾小妹这样公道明理,老人们则是羡慕顾小妹的儿女们在这个时候依旧能和和气气的。要知道以往村子里分家,因为一个破盆烂碗打架的可不少。这顾小妹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但实际上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值得人称赞。
这时候,或许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儿已经处理完,顾小妹的精神一下子就颓了下去。她看一眼几个孩子,嘴唇动了又动,几经犹豫,但还是没有将自己最大的愿望说出来。
这时候,她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几乎看不见屋子里这一大群人了。但她却好像看见了自己漫长且艰难的一生。
其实,顾小妹也很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大善人’,她对不是自己的亲生子的继子视若己出,连重点儿的活计都不舍得叫他干。每当村子里的人夸赞她母亲的时候,那个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的娘因为长年累月干农活而焦黄的脸上总会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就好像她这辈子就指着那几声啥用也没有的夸赞活下去一样。
真奇怪啊,哪怕到了现在,顾小妹都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糟蹋自己亲生孩子去供养继子的人。哪怕她一视同仁也行啊,但那个女人,比起自己的亲生孩子,更希望得到别人几句不轻不重的夸赞。
她的二哥脾气烈,那个女人不敢太过严苛,但对于她这个自小脾气软弱的女儿,那个女人却毫不怜惜。打小,那个女人就会在无人处掐她打她,但总是面带微笑,说这是为了自己好,不叫她告诉任何人。
“小妹,你得记住,咱们女人啊,就是要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性情。你得像这口瓮一样,怎么敲都没有回音,嘴小肚子大,能装事儿,不要把自家的事儿说出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了?你得像什么一样?!你要像一口瓮,不能叫别人看出你心里想什么!”
“你是个女娃娃,怎么能跟男孩子一起玩?来,跟娘学着绣花,以后能卖钱呢!积攒起来,也能给你大哥买几刀纸了。”
“小妹啊,那李家村的那个李庄,虽然年纪大点儿,但是会疼人啊。你嫁过去,他能给一大笔彩礼,足够你大哥念两年的书了!你回去之后绝对不会受苦的……”
“是男人哪有不打女人的?你是他的妻子,他花钱娶回去的,哪儿会真的打坏你?你忘了我说过的?打你了你就受着,慢慢就好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小妹,你得记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老回娘家,会叫人笑话。打你了你就忍着呗,还能怎么样呢?看看这口翁,我用了那么多年,平日里也没少磕绊,照样好用。以后没事儿就别回来了,好好过你的日子……”
瓮瓮瓮!每次都是那口瓮!顾小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口瓮,只能装,不能说。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也会伤心难过,但是没有用啊,没人听她的难受悲苦,就好像自己真的成了一口瓮,只能用来装咸菜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李庄打她还会有所收敛,但是当发现娘家没有人为自己出头之后,越来越过分。那时候每天都会关起门来死命打她。在外人眼里,李庄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但只有她自己和几个孩子们知道,那就是一个混账东西!
这些生平事迹一一浮现在眼前,顾小妹猛然吸了一大口气,抓住身边最熟悉的人,眼角流出泪来。
“哥……”
“哎。”
“二哥……”
“我在。”
“哥哥……”
我的哥哥啊,我有许多事儿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没告诉你,我看见了你和阿兰姐姐定情,可娘她不听,还是给阿兰姐姐下了药,把我关在柴房里一天一夜;我没告诉你,你回来之后我有多么高兴;我没告诉你,那天李庄喝醉酒倒在院子里,有人打断了他的腿,我看见了,那个人影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模样;我还没有告诉你,那天夜里,我蜷缩在自己屋里,睁着眼睛到天亮,出去看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啊,哥。我的哥哥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
老顾头紧紧的握着顾小妹的手,眼中流露出的,是几乎可以被称为温柔的意味。
他是哥哥啊,是小妹的哥哥,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小妹这一生太苦了,他不想让她过得那么难受,所以当年,推了那个混账东西一把。只是这些年,小妹没有改嫁,还是受了苦啊……
第四十四章 我是一口瓮
似乎是听见了老顾头的声音,顾小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已经三十年了,她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告诉二哥,但是,每当她要张嘴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响彻。
“你要像这个瓮一样。”
顾小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解开这个魔咒,但是等到了生命尽头,她才发现,这个魔咒根本就解不开。孩童时代受过的伤害,即使用整个人生去解救都无法成功。因为那对人的成长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每当李庄打她的时候,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件破烂一样的眼神,都会叫顾小妹痛苦不堪。她没有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人这一生,不该被别人毫无理由的践踏。
温柔不是罪,性情柔和也不是别人打击的理由。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性情不可能都那么强硬,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能保护自己。但是,这都不是别人伤害自己的理由。
她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却总有人叫她当一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器具。虽然顾小妹说不出来,但是她怎么会愿意呢?
只是终其一生,她都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她也好羡慕那些在父母兄姐的爱护下长大的小姑娘啊,她们是那样光辉灿烂,脸上的笑都那么好看,但自己却是灰头土脸,整个人生,好像都没有发过光……
“小妹,我的小妹……”
老顾头轻轻揽住顾小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眼睛里满是泪水。他的妹子啊,这一生过得太过苦长,若是有下辈子,别做我的妹妹了,做我的女儿吧,我定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对你好。
至于漫长且艰辛的这辈子,你就放心的去吧,哥哥知道你的意思,不会叫你在底下也难过。
轻轻顺着顾小妹苍白的头发,老顾头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代,两人会在繁重的农活间隙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起描绘日后的美好生活。老顾头还说过,日后和阿兰成亲了,就把顾小妹也一起带走,三个人一起幸福的生活。
但那些昔日描绘的美好场景,在现实的摧残下,就像一层画,纸张脆弱,轻而易举就被撕破了。
小的时候年少轻狂,总觉得这个世界会随着自己而改变。总认为自己日后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人,可以轻易改变眼前这一切。但后来才发现,原来年少轻狂,都抵不过世事怅惘。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成长。
不过,至少现在还有他在。至少在小妹临走之前,还有自己在。
哼着以前常唱的小曲儿,老人沙哑的声音在这件小小的屋子里回荡。并不是多好听的声音,但对于最熟悉它的人来说,这就是一首安魂曲。
顾小妹长长的吸进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生命的最后,她想起的不是自己的儿女,而是二哥。还有那个瓮。在四周一片死寂之中,顾小妹轻轻的呼喊,那声音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哥,哥哥……”
“别怕,哥在。”
“哥啊……”
“你说。”
“……我是,我是一口瓮,要葬在南山中……”
最后一个字吐出,顾小妹眼角一滴浑浊的眼泪悄悄划过,落入老顾头的衣服里,瞬间就被吸收不见了。
看见顾小妹的手骤然垂软落下,李达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娘——”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母子母女这一世,能做的,顾小妹都做了。如今只剩下一个未能说出口的愿望,带着淡淡的惆怅,消弭于无形。
“娘——”
“奶奶!”
“外祖母!”
屋子里一片哭声,所有人都红了眼眶。顾小妹这一辈子,虽目不识丁,但温和宽厚,品性贵重,叫人尊敬。此时见这样一位老者离世,不管熟识不熟识,所有人都奉上了自己的敬意。
在一片哀嚎哭泣声中,老顾头反而是那个淡定的人,他将顾小妹放躺在床上,仔仔细细的给她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后退后一步,让那些妇人们给她套上干净的寿衣。
从这一步开始,老顾头都没有再插手,只是安静的做个看客,什么也不说。按照规矩,李家村的人去世要停灵三天,然后再下葬。这三天时间,李达等人将顾小妹的遗体运回顾家村,然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在此期间,老顾头根本没有去看过。李达妻子等人还觉得奇怪,但是碍于之前那件事,她们都害怕了老顾头,因此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做些饭食送过来,聊表孝心。
这三天时间,老顾头来者不拒,甚至还自己去买了几斤肉,每顿都吃了许多,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安静的磨锄头等农具。
等到第四天,李家村的葬礼哀乐声几乎要传到长生他们住着的小院子了,她站在自家的扶梯上,静静地看向李家村的方向。那里,李家人身穿孝衣,排成长队,将装着顾小妹的棺材一路运到李家祖坟,然后将其与李庄葬在了一个墓里。
这天晚上,按照惯例,李达等人宴请宾客,一直到深夜,人群才渐渐散去。
本来宾客散去,大家该去睡觉了,但李达兄弟几个睡不着,李达妻子妯娌几个劝他们早点儿歇息。毕竟举办一场葬礼也不是说着玩的,很累人。但被拒绝了。
“你们先回去睡觉,照看好小宝他们。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说说话。”
屡劝无果之后,几个女人们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回去了。
只剩下兄弟几个相对无言,默默地喝闷酒。
而老顾头早已经喂饱了老黄牛,趁着夜深人静,带上长生和农具,往李家村赶。
长生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夜色,生怕有谁突然跳出来挡住自己的去路。老顾头也不抽旱烟了,手里握着一把锄头,满意的看着它已经被磨亮了的刃。是把好锄头,挖起土来,也一定顺畅的很。
不出半个时辰,这辆沉默的牛车就已经来到了李家祖坟附近。这里除了一片沉默的坟墓,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耳边还有不知名鸟类的凄厉鸣叫声,衬得这夜色愈发凄迷。
第四十五章 葬在南山中
在这样的深夜里,竟然来到这阴森森的坟地边上,而且没有一个人影,如果是个胆小的,这会儿估计早就晕过去了。但是长生和老顾头都不是胆小的人,这会儿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并没人,老顾头将牛车上的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搬下来,然后直接来到顾小妹的坟前,一下一下的挖了起来。
长生也拿了一个小号的铁锹,奋力挖着略显松软的土。因为是刚下葬的,所以这坟墓上的土比较松软,不然的话,就这初冬的天气,土地不多时就冻硬了。
“锵,锵锵……”
富有节奏感的铁器与泥土碰撞声一下接着一下的响起在寂静的深夜,一老一少执拗的在寒风中挖着顾小妹的坟。
老顾头一直都记得自己小妹的遗愿。她不想和李庄这个生前总是打她的人葬在一起,不想死后还要和他纠缠不清,但这个愿望在李家村根本不能实现。这里的人较为执着,一向认为夫妻就要葬在一起才对。尤其是顾小妹和李庄又没有和离,这样的恩爱夫妻,自然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因为李庄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向忠厚老实,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私底下是个喜欢打妻子的男人。李达几个做儿女的,长大之后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嗜酒成性还喜欢打人的爹,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小妹这个人,即便到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儿女,所以她没有在众人面前说出口,只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也只有老顾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完成小妹的遗愿。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配和小妹葬在一起。
他小妹脾性柔弱,要是到了底下再被欺负怎么办?
老顾头毕竟年纪大了,挖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挖到底,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长生就更不用说,她的身子骨还不如老顾头强健,这会儿拄着自己的小锄头,喘气喘的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这一老一少累的不行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顾头警觉的挥出自己的铁锹,那锐利的一面只差分毫就割上来人的脖颈!
在昏暗的月光下,长生眼尖的发现,来人竟然是穿着孝衣的李达!
老顾头比她看见的还要早,这会儿提着那铁锹,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的盯着对面眼神略带惊恐的李达。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凝重,长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老顾头才缓缓收回那铁锹,然后转身继续挖土。
就算长生再怎么不谙世事,也知道挖人坟墓这种事儿对于子孙后代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于是她紧紧的盯着李达,万一他大声呼喊,她就,她就用自己的小铁锹打的他不能说话!
李达不知道长生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孩子心里竟然流转着这样的念头,不然的话,估计也会觉得震惊。
他看着佝偻着身躯挖土的老顾头,又看看这坟地周围四散开来的纸钱,漆黑的夜色中,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什么,最终,他还是缓缓行动起来,从牛车上捡起来一根锄头,帮着挖土。不多时,一个又一个,顾小妹所有的孩子都悄悄出现在她的坟地四周,他们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震惊,只是默默地加入了挖土的行列。
长生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场景,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有点儿难受。顾奶奶,你看见了吗?这世上还是有人懂你的,大家心里原来都跟明镜一样。这样,你在下面也不会觉得孤单了吧?
人多力量大,不过一炷香时间,顾小妹的棺木就已经被挖出来。按照习俗,顾小妹本来是应该和李庄葬在一个棺木里,只是不知为何,李家儿女们给自己亲娘另准备了上好的棺木,此时,大家直接将棺木抬到牛车上,然后将坟堆填好,默默地跟着牛车来到了顾家村的后山——南山脚下。
老顾头早就给顾小妹找好了位置,此时径直顺着小道来到半山腰一处平坦开阔的空地,挖了起来。
这时候的泥土已经很硬,如果没有李达他们几个,就算挖到天亮,估计也挖不出来一个大坑。当月亮升到天空中最高的时候,一个新的坟包已经形成。这个坟包很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会以为这是一个小土堆。因为南山多野兽,所以大家挖的特别深,这会儿反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一切都完成之后,老顾头站在自家小妹坟前,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地笑。
小妹呀,站在这里就能看见山下我那间小院,你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吧?我早就看好了,这里可是一处风水宝地,等来年春天,这里会盛开一大片淡蓝色的小花,花期很长,就像块儿毯子一样,可好看了。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爱美,这样的地方作为你的身后地,可好?
“等我死了。”
周围一片寂静,所以老顾头这道声音就格外显眼。长生和李达等人齐刷刷的扭过头去看他。
“等我死了,我就葬在这里。”
李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扭过去的脸上满是泪水淌过的沟壑。葬在,葬在这里也好,娘生平,最是尊敬舅舅这个哥哥,能和舅舅葬在一起,娘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很好,这很好,比,比葬在那个男人身边好的多。
只有长生,无端端觉得害怕,她想说爷爷才不会那么早就死,但是她又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悄悄的抓住老顾头的手。低声道,“那等我死了,我也要葬在这里,跟你们埋一起。”
老顾头噗嗤一下笑了,但笑着笑着,眼神又伤感起来。他抚摸着长生干枯的头发,眼神悠远,不知道透过眼前这个小小的坟冢看到了什么,只是声音低沉又悲伤。
“长生?”
“我在爷爷。”
“长生啊……”
“怎么了爷爷?”
“长生啊,快点儿长大吧。”
长大到,就算亲人离世,也能坚强的活下去的地步。
微风拂过山岗,仿佛将这世间所有的悲伤都吹平了,吹成薄薄的一张纸,顷刻间就被北风吹的稀碎。
月亮悄悄窥视着人间,似乎也在为这一刻停下脚步,流出眼泪一样的流星……
第四十六章 不太好的预感
自从顾小妹离世,老顾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本来,阿兰和顾村长的去世就已经让他大受打击,头发花白,最亲的小妹离世之后,老顾头的头发直接转为全白,连身形也快速佝偻,没有那么挺直。这下子,即使从背后看过去,也不会看错认为他是个中年人了。
现在去看老顾头,只会觉得这是个真正的老人,脊背佝偻,眼神浑浊,脸上的沟壑被岁月打击的更加深刻。现在即使是长生,喊老顾头的时候,他都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明白过来。知道的人都要感慨的说一句,老顾头是真的老了。
并且,因为精神不太好,老顾头现在极其易怒。本来他的脾气就不好,现在就更是如此。但好在长生并不介意,或者说她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老顾头生气了。只是老顾头现在是干不动重活了,好在之前他积累了一笔钱财,现在不至于落得个人老财空的下场。
天气越来越冷,上一年的冬天就已经很冷了,但今年比上一年还要冷。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开了,长生哈了一口热气,暖暖自己的手,然后就用扫帚费力的清扫门前的积雪。现在还是初冬,就已经开始淋淋漓漓的下雪,也不知道再过些时日,会冷成什么样子。
就在长生清扫积雪的时候,老顾头从屋里出来,背着个背篓沉默的径直上山,身边还跟着养了几个月的两条猎犬。长生下意识的丢下扫帚要跟上去,但老顾头却突然转身,叫她停下。
“你在家,从今天起别跟着我上山。”
说完这句话,老顾头就径直往山上走,长生想跟上去,但被老顾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长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顾头的背影,有些茫然。
爷爷这是要去干什么?如果说是捕猎的话,现在动物们都开始冬眠了,即使是某些不冬眠的,也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不肯轻易出来活动。爷爷不应该不知道啊?
那他上山做什么?而且还怎么都不肯让自己跟着……
长生想了一天都没有想明白,一直到暮色初合,长生在自己屋里听见老顾头回来时沉重的脚步声,径直走向仓库,过了一会儿又走进屋。长生立即迎上去,把一直在灶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叫一身寒气的老顾头吃。
老顾头沉默的吃完饭菜,然后叮嘱长生。
“别去仓库,那里乱的很。”
“好。”
只是长生想了又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爷爷,你明天还上山吗?要不我跟着您去吧。虽然我没什么力气,但可以给您解个闷。”
老顾头浑浊的眼睛终于从面前的旱烟转移到长生脸上,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天冷了,你就在家里,别随意上山,上头冷得很。”
可是,既然山上冷,那您也一定觉得很冷啊,又不是您会觉得不冷……
长生还想说话,但老顾头却瞬间暴怒,让长生闭嘴。
想了想,长生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虽然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暴怒,但长生一向听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每次老顾头上山,她都会安静的在家里等待,一直到他回来才肯去睡觉。
天一日接着一日的冷起来,渐渐的,长生发现泼出去一盆水都会在地面瞬间结成冰。这样的日子里老顾头还要上山,长生终于忍不住了。这一日直接拽住老顾头的衣服,不肯叫他走。两条半大的猎犬也在帮忙咬住老顾头的衣服不叫他上山。
“爷爷!您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喊顾村长!叫他们拦住你。”
老顾头这回不管是怎么骂,长生都不肯松手,最终,两人都没了力气,老顾头只能放下背篓,慢吞吞的走回屋子。
坐在炕上,老顾头脸色很难看,但是长生不管,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不管老顾头怎么说,就是不准备叫他出去。老顾头没法子,只能闷闷不乐的呆在家里。
又过了半个月,天降大雪,即使待在炕上,也不暖和。老顾头围着被子,看向忙的团团转的长生,他已经病了半个月了,虽然外表看着还好,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内里几乎都要枯竭了。
早先,在战场上的时候日夜奔袭,那时候他身子骨还没长成,本就伤身体,后来又残了一条腿,每到阴雨天就会缠缠绵绵的疼。再加上接连两次重大的打击,老顾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成了。这会儿即使躺在暖和的炕上,也觉得这凛冽寒风几乎要渗透他的骨头缝儿。钻心的冷,冷的身体几乎都要没知觉了。
老顾头看一眼外面被白雪映的明亮的天,突然心生明悟,缓缓坐起身子,心情复杂。尤其是看着才几岁大的长生,只觉得一阵心酸油然而生。
“长生……”
“嗯?”
“去叫村长一家过来。”
“……”
长生回头看着老顾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顾奶奶离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可是爷爷虽然这半个月来精神有些恹恹的,但却不像那些整日缠绵病榻的老人一样虚弱,长生还以为爷爷会一直这样健康的活下去。她从来没想到像座山一样坚实可靠的爷爷会出事。
此时,长生拿着茶壶的手都在不停的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将茶壶摔到地上。但最后她还是稳住了,缓缓点了点头,就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顾老大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觉得诧异,这么冷的天,大家不在家里窝冬,来他这儿干嘛呢?想到村里几家有老人的家庭,顾老大心里一抽。冬季本来就是老人们容易出事的季节,今年的天气又冷的出奇,不会是哪家出事儿了吧?
急忙打开房门,却没有看见大人,只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覆满白雪的孩子。这孩子脸上满是冰痕,那是眼泪被冻上的痕迹!
连忙将几乎被冻傻的孩子拉进来,众人七手八脚的给这孩子揉搓手脚,这才发现这个浑身白茫茫一片的,竟然是老顾头的孙女长生!
看见这样的长生,顾老大心里猛然一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四十七章 你愿意吗?
“长生?怎么了?是不是二叔出事了?”
“……”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长生打了好几个哆嗦,才艰难开口。
“爷爷他,叫你们过去。”
顾老大心中猛然一沉。老顾头性情如此倔强,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根本就不会叫他们过去!
面色阴沉的顾老大立即安排自己的妻子儿女们去老顾头家里,还让人去找了村中几个德高望重身体不错的人去村尾。
此时,顾老大细心的给长生抹了抹脸上的冰痕,那都是眼泪被冻在脸上的痕迹。显然这孩子在来的路上已经哭的不像样子。看着这样的孩子,顾老大心中也一阵酸涩难言。上一年的冬天,自己送走了父母,这一年的冬天,先是送走了姑姑,现在连唯一的直系长辈也要随之而去吗?他就只剩下这一个长辈了啊……
一行人来到老顾头家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老顾头坐在床上双眼放空的样子。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抬眼看了一下,露出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毕竟他脾气那么坏,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就没有不被他说过的,就连顾老大,无如果不是碍于长生,他连顾老大都不想叫。
“都来了,那就坐吧。”
长生从人群中钻出来,轻轻的靠在床边,露出哀切的神色。爷爷难道要就这么离开了吗?她不想让爷爷走,她还想着自己长大之后好好照顾爷爷,叫他安享晚年呢。
看着长生涕泗横流的模样,老顾头有些嫌弃,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别再嫌弃别人了。于是他拂了一把长生的脑袋,露出一个怅然的微笑。
活到这个年岁已经够本了,他并不觉得亏,只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长生是多好的孩子啊,懂事听话孝顺脾气好,连他这个坏脾气的臭老头都能照顾的妥妥当当。本来,他以为捡回来了一个累赘,但没想到,在人生的这最后一年多时间里,竟然是这个捡来的孩子陪着他,照顾他,叫他也尝到了养孩子的乐趣。
所以,在本该孑然一身的人生最后时刻,老顾头最不舍的,就是这个孩子。他死之后,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她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养活得了自己?但是,将长生送给别人养,老顾头却不信任何一个人。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人心隔肚皮啊,哪怕养着长生的那一家人最开始的时候对她很好,但能好到什么时候呢?毕竟长生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还有一笔不菲的遗产,谁能经得起这个诱惑?
再加上长生这个温和的性子,一旦别人对她好五分,她就想回十分。到时候只要对方起一点儿坏心思长生就是人家碗里的菜!
这个时候,他终于能明白一点儿小妹的心情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而长生,现在才只有八岁……
虽然已经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但老顾头心思清明,一转眼时间心里就已经流转过无数心思,只觉得自己还没活够,真想再活个几十年,看着长生长大成人啊。
此时,村里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隔壁村子李达等人也已经有人去通知,很快也能到。老顾头看着这满屋子的人,想起了顾小妹离世之际来的那些人,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可他这辈子因为遭受太多,一直愤世嫉俗,说实话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说实话,老顾头并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细细想来,他这辈子就是一个看不透,看不透人心,也看不懂。换句话说,是他自己不想看懂……
“二叔。”
看着老顾头似乎神游天外,顾老大顿了顿,轻声呼喊他,生怕这位二叔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去了。
老顾头回过神来,看他一眼,然后恹恹的开口。
“是你啊。你是村长,刚好为我做个见证。我死之后,由长生为我摔盆捧香。”
村里人顿时炸开了锅。老顾头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身后事自然得男丁来办!难道老顾头不是为了有人为自己摔盆才叫顾老大他们一家来的?顾老大一家那么多男丁,随便找出来一个都行啊。
此时,有人尝试着要开口劝阻。
“顾盛啊,你这……”
但顾老大却制止了别人说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二叔是个多么离经叛道之人。甚至,如果他不是在人生的最后养了一个长生,估计就算死,都不会叫自己一家人来。
如果老顾头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年少的顾老大也不会如此崇拜他了。别的他做不了,但是到最后,至少可以满足二叔这个愿望吧?不知何时,对老顾头充满怨恨的顾老大已经彻底消除了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留下的只有想要弥补对方的心思。毕竟当初,是自己父亲对不住二叔……
“好,我知道了。”
其他人还想说什么,但是见顾老大坚定的神情,只觉得心中一哽,觉得或许顾老大只是暂时安慰老顾头一下?并不会真的让长生这个女娃娃去摔盆?
于是大家摁下了满肚子的话,只是坐等老顾头的下文。照着他们所想,接下来老顾头估计就要托孤了。而托孤的对象,除了顾老大一家还有别人吗?此时顾老大的妻子儿女等人不管之前怎么想的,看着可怜兮兮的长生,再看一眼这座青砖大瓦房,想想老顾头的那些田地,觉得他们确实可以收养长生。不过是个女娃娃,也不需要给她娶媳妇什么的,等到成年,直接找个人家嫁出去也就是了。
然而接下来老顾头说的话直接打破了所有人的常识。
“镇长和县衙主簿与我有私交,之前进县衙的时候,我已经为长生立了女户,以后我这一支就由长生继承。她不必改名,日后招婿上门,第二个孩子不论男女,改我的姓,继承我这一支。”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老顾头温和的看向长生,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表情最温和的时候。
“长生,你愿意吗?”
第四十八章 尽快忘了我吧
长生动了动嘴,就要答应,但老顾头却温和的制止了她,叫她考虑清楚。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答应了,以后会很难。没有大人照顾抚养,你甚至会被欺负。即使被欺负了,也没人能帮你。”
旁边的顾老大沉了沉心。
“您放心,我会照顾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们顾家的人。”
老顾头没有看他,只是一味地盯着长生。这个世上,一诺千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誓言不过是随口就能打破的东西而已,即便真的违背了誓言,他也没见有人被天打雷劈。
所以,老顾头不信誓言。当初他离家之时,那个女人不也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照顾好阿兰和小妹吗?这些誓言,不过是一些人因为某种特定的时刻不得不做下的保证。
温和的看着长生,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老顾头似乎也没有了以前的种种倔强,整个人都变得温和无害起来。他在等,在等长生做出决定。不知怎的,虽然长生平日里看起来既笨又傻,但他总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她心里清楚着呢,只是说不出来罢了。
周围人看起来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他们可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子。但是看一眼貌似脾气变好了的老顾头,觉得还是不要轻易开口比较好。不然被老顾头顶回来,难道他们要和一个将死之人吵起来不成?
于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长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愿意。”
长生很清楚,这是爷爷在最后时刻为她选择的最好的道路,她不会辜负爷爷的期盼,她会好好的活下去。至少,不会被人欺负着活下去。
见长生果断答应,老顾头露出个微笑,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豪放,最终演变成了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我的孙女!长生,既然答应了我,你就要好好做到,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好!我记住了。”
心中一桩大事放下,老顾头的精神肉眼可见的颓废下来,但他还是勉强撑住,轻声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大部分事儿还是嘱托给了顾老大一家,当然,他会给予一定的报酬,这其实是一种见外的做法,他们可是骨肉至亲,就算老顾头不声不响的去了,顾老大一家也要安排他的身后事,因为这就是宗族。
但老顾头却用给予钱财的做法,这无疑是一种见外的做法。但他这样做也不能说做错了,因为顾老大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子。
顾老大显然好几次都想说话,但被身边的妻子扯了一下衣袖,只能默默闭嘴。
将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好之后,老顾头看向后山的位置,似乎要透过墙壁看见他最熟悉的这座山。
“我死之后,把我葬在小妹旁边,她胆子小,我陪着她。”
说这话的时候,李达等人刚好进来,刚好听见,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们的亲娘刚走,那时候一起挖坑的老顾头还是那么健壮,谁能想到竟然会就这样迅速衰竭下去呢?而且听见二舅临死之前还在担心自己的亲娘,这更让他们心里刀绞一样疼。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难熬了,这寒冷的天气已经夺走了他们一个亲人,现在又是第二个……
老顾头却没有这些人那样伤春悲秋。他唯一的牵挂就是长生,但是他也得说一声,自己对不住长生,将她捡回来却不能好好抚养长大。
不过,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只希望这孩子以后的人生能顺顺遂遂。
想到这里,老顾头又得意一笑。这时候他有些庆幸之前教了长生武艺。别的不说,就顾家村的这些人,只要不是群殴,单打独斗的,只要长生手里有武器,没谁是她的对手。
“长生,若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不必顾虑,直接动手。县衙主簿甚至县令那里我已经说过,当初抓到那个盗匪头子的真正奖励,我给了你。只要你日后不作恶,但凡涉及到官司,他们会关照你。”
周围人群里顿时有几个脸色不太好看的。这年头,有些村子里流行吃绝户。老顾头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可顾忌的?尤其是老顾头还留下了这一大笔不菲的财产。
只是他们还没有付诸行动,就听见了老顾头的这话。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县衙就是吃人一样的地方,可怕的很。他们怎么敢随意进去?但老顾头不同,他是有本事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至少有七分可信。
那些人只是因为心思被戳中了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而已。
这时候,老顾头对着长生挤了挤眼,难得调皮了一下。
“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如果过不下去,就走那条路子。”
周围人显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路子,但老顾头就是不说明,这可把他们气的。但老顾头是什么人?就算他们气死,老顾头也绝对不会跟任何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说那么多。
此时,他眼前开始不断浮现人生的种种,怎么说呢,其实他一直都不是家里被宠爱的那一个。因为他太过倔强,而长辈们向来都不喜欢太过倔强的孩子。但正是这份倔强,叫他在战场上坚持下来,即使残了一条腿,也能坚持着回到家乡。
回想这辈子,因为年轻时被辜负欺骗的事,他大半辈子都愤世嫉俗,跟全世界都过不去。似乎只有让别人不开心,才能叫他心里好受一些。不过,除了阿兰的事儿,他其实也没受其他的委屈。因为他一受委屈,基本上当时就报回去了。
就连那个被称为娘的人,死后他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一次。
现在,所有他珍视的,想念的,怨恨的人都已经死了,偶尔老顾头也会觉得,人生,真他娘的寂寞如雪啊……
“爷爷……”
听见长生的声音,老顾头扯了扯被子,露出一节穿好的寿衣,然后自己躺进了被窝里。
这人一辈子倔强惯了,绝对无法容忍自己死后还要被人肆意摆弄,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自己死后该有的一切。
这会儿,老顾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但落在长生身上时,一句话脱口而出。
“长生啊,尽快忘了我吧……”
第四十九章 我这一辈子,没白活!
“尽快忘了我吧……”
我的孩子,你有自己的未来和人生,不要因为一两个人的离开就一蹶不振。人这一生,本来不就是不断得到又失去的过程吗?
人们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长大,就会知道,这种欣喜至极又痛彻心扉的感情交替出现的东西,就叫做成长。
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对吗?
“爷爷?我舍不得……”
长生不想忘记爷爷,她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爷爷的存在,她会记得,在自己筋疲力竭倒在冰冷的溪水里时,是爷爷救了自己,给了她一个家。
一个家啊。曾经她也有一个家,但是在那个家里,她得不到确切的关爱。外祖父和爹娘爱她吗?也许是爱的,因为父亲会在发生危险的前一刻,努力将她送出去。但也会在生死攸关之际,放弃自己,选择娘亲。长生并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是错的。但是,她也好想,好想被人坚定不移的选择一次啊。
在爷爷这里,她感受到了隐藏在不善言辞之中的爱。所以,她才会这样不舍。
“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辈子,你身边不断有人来了又走,或许你们会亲密无间,会势同水火,会相濡以沫,但能走到最后的,只有你一个。”
“人这一辈子,本来就是孤独的。所以,尽快忘了我吧,看到你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这真相很残忍,但却是他活了这几十年得到的经验之谈。
往后几十年,只希望长生能从他这微不足道的人生里得到一些启发,叫自己过得更好。这就够了。
“或许以后你会遇见爱你的不爱你的人,但是即便会被别人伤害,长生,千万不要忘记,要爱自己。”
“你很重要,很宝贵,你要爱惜自己。”
哪怕整个世间都与你为敌,你也要记得,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无论如何,都要学会爱自己。
老顾头不舍的看着长生,似乎透过她稚嫩的脸看见自己也称得上波澜起伏的一生。
他这一生,爱过,恨过,怨过,畅快过。在战场上杀过敌,与同袍们彻夜狂欢,也曾雄心壮志,立下敌寇不灭誓死不退的宏愿。除了年少时小小的不甘,也算是酣畅淋漓的一辈子了。
到了晚年,也得到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孙女,总之,他没有白白度过这一生,对吗?
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这个年少时就能照亮许多人心房的少年,这个曾经恨不得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男人,这个愤世嫉俗脾气暴躁的老人,终于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与自己和解。
是啊,即使再如何愤恨,他也不该不爱自己。每个人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管是谁,哪怕万人皆敌,也要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就算那个人是自己。
“长生,如果让你为我在墓碑上写一句话,你会怎么写?”
“……这里埋着一个英雄,他这一辈子,爱过,恨过,活的肆意洒脱。现在,他安息了。”
老顾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是一种怅然若失和释然夹杂的微笑,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是长生最理解他。如果不是这么多人,他可能要丢脸的哭出来了。
“我这一辈子……”
他的声音太小了,就连长生也没听见,周围人忍不住凑近了点儿。然后就听见顾盛似乎燃烧生命一样的笑声,以及在笑声里热烈灿烂的声音。
“我这一辈子,没白活……没白活!”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那些知道顾盛人生轨迹的顾家村村民热泪盈眶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哪怕少时父母不慈,兄长不贤,被人亏欠,顾盛依旧在几乎堪称困境的人生里闯出自己的一条路,哪怕他残了一条腿,但是就算他老了,也还是有许多女子瞩意他。即使大家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提起顾盛没有什么好话,但是并不妨碍在他们心里对顾盛的评价。
顾盛,真英雄也——
“爷爷……”
长生似乎在这一刻忘了如何哭泣,她懂事的上前,将顾盛的被角轻轻掖好,轻轻的在他耳边开口。
“您一路走好。”
哭声从顾家小院传出,渐渐直冲天际。这是独属于人类的哀歌,是对故去同类的哀悼。这样完全出自本心的哀悼之音,正是人之为人的原因。
老顾头的葬礼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没人来参加。事实上,在下葬当天,天气久违的暖和起来,万里无云,暖融融的阳光晒得人们脸颊泛红。从十里八村来的人络绎不绝,整个顾家村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甚至,最后还有从县城赶来的宾客,据说还真是主簿家的子孙。只是因为主簿年纪大了,这样的寒冬,不敢叫他随意动身。也是这个时候,顾家村的村民们才知道,顾盛的腿,是替当时的大将军挨的。如果不是他,那一刀就直冲大将军的膝盖去了。
可是即使与父母闹翻,被村里人议论纷纷,老顾头从来都没有对此提起一个字。杜主簿的子孙得知这个情况,忍不住感慨。这世上还当真有这样完全不慕名利的人啊。怪不得父亲在得知顾盛的死讯时大病一场,看来他们的情意当真是深厚。
不过不管来多少人,刚开始对摔盆之人是个小姑娘难免感到惊讶,但是在知道是老顾头亲自指的人时,大家又瞬间理解。毕竟是顾盛,他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大家应该习惯才是。
出殡的当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抬着老顾头往山上走,走在前头的人已经到了那片空地,后面的人还没有上山,足以见得来参加葬礼的人有多少了。
只是最前面带着锄头铁锹之类的青壮们却诧异的看着平地上的那个大坑,面面相觑。
这里怎么有个深坑?要知道冬天的天气冷,地面更是跟结冰了一样难以挖动,所以才会叫他们一群青壮们来挖坑,只是现在这里竟然早就有了?
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感慨,顾盛,果然是那个倔强到死的顾盛啊。
抱着牌位的长生看着这个毗邻顾小妹小小坟包的大坑,终于明白前些日子爷爷为什么要经常上山了。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因为爷爷太过倔强,但长生却知道,这是因为爷爷不想让别人在挖坑的时候惊扰到顾奶奶的坟包。
她抱着那个沉重的牌位,小小的人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了,她在众人的小声议论中低声道。
“这是爷爷为自己选的墓地,诸位叔伯,请将爷爷葬在此处吧。”
第五十章 干柴
将爷爷郑重的葬下,被其他人关照了几句,尤其是杜主簿的子孙,很是郑重其事的跟长生说了几句话。
“若是住不下去,不如去我家吧?我们也算是你的长辈,能关照你一些。这冬天如此寒冷,你总得有人照顾啊。”
“多谢杜伯伯,只是我还要为爷爷守灵,暂时就不去了。”
见长生执意如此,杜主簿的子孙们也没有法子,只能叮嘱她一通,然后才走了。
接下来就是李达等人,他们见杜主簿的子孙都没有成功,也没有强求,只是郑重其事的许下了诺言。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之事,大可以来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帮忙。对于这些人的善意,长生都一一致谢。不管日后如何,总之,现在的大家对她都是满腔善意。长生也不好置若罔闻。
只是从老顾头下葬开始,长生就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总觉得这孩子要不就是太小了不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得哭的厉害些好表示对逝者的尊重,要不就是和老顾头的感情没那么深。反正他们只是在心里想想,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一定非得知道原因。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长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了山下的小院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心中明明十分难受,却一点儿眼泪都挤不出来。
关上大门,长生转身看向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小院,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每一个地方都有她和爷爷的回忆。牛棚里拴着的老黄牛爷爷曾经让她坐在上面牵着满村子走过;角落里放着的锄头铁锹两人曾经一起去干过农活,挖过顾奶奶的坟;一见到她就撒欢似的往这边跑在她脚边亲热的蹭来蹭去的两条小狗是他们祖孙两个一起去挑选然后喂养长大的,现在以已经到长生的腰部了;还有那柄长长的刀,也是老顾头留下来的,几乎比一个半长生都要长,老顾头曾经说过即便要花几十年时间也要把这柄长刀锻造的适合长生用,只是现在,长刀还在人却已经不见了……
长生上前去摸了摸这把长刀,却觉得手下有些粗糙,她费力的将这把长刀翻了个个,然后就看见在这把长刀靠近把手部分,有一根异常熟悉的发钗,深深地嵌了进去。
正是爷爷视若珍宝的物件。
给爷爷整理下葬物品的时候,长生知道爷爷将阿兰奶奶的一撮头发放在怀里一起葬下,但唯独那根银钗,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爷爷把它嵌进长刀里了。摸着那根发钗的轮廓,长生觉得眼睛酸酸的,但还是没有一滴眼泪。
良久过后,她松开了手,在小院里继续晃悠,这里的每一处都带着她和爷爷特有的回忆,每到一处,长生都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涩。
然后,她就来到了爷爷之前一直禁止她进入的仓库。想了想,长生回到屋里,把放在一个小花盆下面的钥匙拿起来,转身回去开了门。
爷爷虽然一直禁止她入内,但是钥匙却是几次三番当着长生的面放在花盆底下,所以长生有的时候也奇怪,爷爷到底是真不想让她进去,还是假的。
打开房门,一阵细小的烟尘扑面而来,长生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才缓缓睁开。
长生她进不去。
因为整间仓库,从里到外,从低到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摆满了干柴。
长生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能够到的部分那根已经劈好的干柴,粗砺的手感叫长生觉得手指头被扎的生疼。但是她却没有放手,反而愈发用力的抓紧了这根干柴。
“今年,会是个彻骨的寒冬啊,肯定很冷……”
这是爷爷生前无意识的感慨,那时候长生还不是很在意,却原来,爷爷之前私自一人背着背篓上山的日子,不仅仅在挖自己的身后地,还在为她这个冬天的寒暖忙碌。
这么多干柴,爷爷得花费多长时间才能砍下来,劈好,然后码好放在仓库里。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爷爷定然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来整理这些干柴。爷爷怎么就不能等着她一起来做呢?
爷爷……
目光转向一边,长生看见了干柴垛旁一个结实的梯子,上面每一节横梯都被打磨的没有一根毛刺,且间距很小,明显就是特意为她做的。长生尝试着爬了上去,很稳当。
她一直爬到最上面,看了看这几乎与仓库房顶齐平的干柴,以及在干柴上摆着的整整齐齐的蔬菜和被干柴藏着的粮食等东西,长生眨了眨眼。
一连串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掉在了那些干柴之上。
她的眼睛怎么会如此酸涩?这眼泪怎么控制不住呢?在无人的角落,长生终于哭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带着难以掩饰的苍凉与悲痛,却被圈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与孤独的长生相伴。
爷爷在为她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会不会独自一人在这个房间里为她这个没用的孙女忧心不已?他是不是在担心这个自己在这个漫漫寒冬里无法活下去?
爷爷啊,你刚离去,你刚离去,我就已经想你了……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低沉,最终转为无声的呜咽。
顾盛的一生,向来我行我素,不用他人评判。虽然有人觉得他太过傲慢,举世皆敌没什么好处,但是,有长生这样一个小小的姑娘,却觉得爷爷当真是世上心肠最软的的人了。
爷爷,我不太会说话,也不会撒娇,长得也没有其他小姑娘一样漂亮可爱,但就是这样的我,你却从来不嫌弃。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孙女好不好?希望我能早点儿遇见你,叫你不那么孤独……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到来之际,顾盛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人世,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在十里八村依旧流传。或许再过个十几年,大家会彻底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但此时此刻,一些人是真的在深切的怀念他……
第五十一章 夜袭
自从老顾头下葬,长生觉得自己的时间似乎都停滞了下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吃饭做事,但长生就是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甚至可以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一整天,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主动出去和人交流。这个冬天本来就寒冷异常,顾家村的村民们不太出来交际,大家都是一大家子在家里热热闹闹你挤我我挤你的生活,可在这个院子里,却只有长生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其实,这样的日子长生并不陌生。在余家的时候,长生一贯是被忽视的那个,经常一整天都不见得有人想起自己,都是她自己觉得饿得不行了,才会从玩耍的地方出去,然后迎接来的不是担忧的眼神,而是一阵埋怨。那个时候屡屡被忽视,可长生也没觉得有这么难受。
可是在这个小院里,虽然爷爷有时候脾气也很火爆,但长生知道,爷爷隐藏在暴躁之下对自己的种种关心之意。之前还有顾奶奶,他们三个在这小院里度过的时日多么开心啊……
可是现在,那些大家共同使用的东西还在,但还活着的人,就只有自己了。人们都说,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现在,长生竟也从这几年的岁月中悟到了一个小小的道理。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终结,被人遗忘才是。
所以,她能够做到的事,就是将爷爷和顾奶奶记住,这样,他们就不会消失了。
夜晚,依旧在独自思考的长生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那是老黄牛的声音。老黄牛一向沉默,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长生皱了皱眉,从床上披衣而起,卧在床边的两只猎犬此时也悄悄站起身,率先钻出狭窄的门缝,往院子里去。
今夜的月光本来暗淡,但外面白雪皑皑,竟是亮堂许多。而此时的小院院墙上,半挂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起来倒像是个成年人。
长生屏住呼吸,悄悄地溜着墙根摸过去。在此之前,爷爷就说过关于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难免会有人看在顾家不菲的遗产上来想着来占便宜。所以爷爷说过,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多么可怜,不管对方有多么正当的理由,都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一旦心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世上,何人不可怜?若是每一个都要考虑他可怜,谁来考虑长生可怜不可怜?!
长生轻轻的抚摸着两条忠实的猎犬,它们也不负主人家每日里生肉不断地供养,此时悄无声息的亮出了自己锐利的尖牙。
那个人影此时嘴里正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真是老天无眼,老顾头那样多的遗产,竟然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如给他这个同村之人呢!他这些天已经在四周观察过好几遍了,整个小院里就只有那个小丫头一个人,根本就没其他大人。要说这老顾头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竟然也不给这小丫头片子找个人家照顾着,这野丫头也是,之前把县衙主簿家的子孙请她回去一起居住,竟然不同意。嘿,这不就是逼着他动手吗?
他已经看过了,现在还没人动手,所以他肯定是头一茬啊,拿到的东西肯定是最多的。等他进去,先摁住那小丫头片子,要是她识趣也就算了,要是不识趣,待逼问出所有的财物,直接转手卖了,也能得几吊钱……
心里盘算的美美的,黑影狼狈的跳下墙,心里还在怒骂,这老顾头怎么把家里的墙建的这么高?差点儿叫他摔断腿啊。
正骂骂咧咧呢,一转头,这黑影直接撞上了两双蓝幽幽的眼睛。心里猛然一滞,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但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至少这人就不是个胆小的,这会儿反应过来,想起老顾头似乎是养了两条狗,这才骂骂咧咧的安静下来,他还试图将这两条狗赶走。村子里的狗都是这样,只要大声吆喝遗一声,直接就夹着尾巴走了。
然而这次,不管他如何吆喝,这两条畜生就是不走。气的黑影几乎暴跳如雷。好在他还记得在这间屋子里住着一个小姑娘,于是他强行忍下到了嘴边的怒骂,准备跨过它们去进屋里。
就在此时,一声不怎么清脆的童声骤然厉喝出声,语气里不带一丝犹豫。
“大林二林,咬!”
“汪汪汪!”
两条猎犬直接冲了上去,疯狂的撕咬这个胆敢出现在它们领地范围内的家伙。
“啊啊啊——”
惨叫声几乎响彻天际。大林二林可不是村子里那些平日里连点儿荤腥都见不到的狗,老顾头训练它们的时候可以说是下了大功夫,每日就算不是顶好的肉食,也是荤腥不断,它们平日里可是跟着老顾头一起围捕猎物的!
那黑影此番知道怕了,他一边惨叫一边大声呼喊。
“顾大毛!你他娘的是死人啊!还不快来帮老子!”
还有第二个人!
长生心中一凛,耳边传来凛冽风声,下意识的往左边跑了两步,刚好躲开那暗中藏着的人一记棍棒。这个明显比被大林二林围攻的站不起身的黑影高大许多的汉子此时狰狞的看向小小的长生,眼中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搏之意。
他远比第一个黑影要狠,还要聪明许多!刚刚他就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长生,即使自己的同伴被猎犬啃咬也没有出手,如果不是长生在老顾头的训练下身手感应都比旁人强出许多,恐怕还真躲不开这一击!
此时,那第一个出现的黑影已经奄奄一息,这会儿躺在地上只知道哎哎呦呦了,大林二林满嘴是血的来打长生身边,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好高大男人。它们显然也是发现对面才是一个劲敌。
长生的目光从墙上被敲出来的坑洞顺着男人手中的棍棒看向男人狰狞的笑脸,缓缓的将手中的一柄小剑抽了出来。不是小木剑,而是一把真真正正开了刃的小剑。
这柄小剑比真正的长剑要短上一些,因为真正的长剑,此时的长生单手挥舞不起来。
在月光之中,这把小剑露出了剑生第一次凛冽的光芒。
第五十二章 做人要长脑子啊
“哟,这还有把剑呢?小丫头,你可拿好了,别扎到了自己才好。”
那个之前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此时笑眯眯的开口,只是那笑声中根本没有一丝善意,反而带着浓重的嘲讽恶意。
这是顾家村以前有名的二流子,叫顾大山。不说欺男霸女,毕竟是一个宗族的,都姓顾,但平日里偷鸡摸狗之类的恶事儿也没少做。大家一提起来此人都是郁愤难平,甚至还带着点儿微不可见的惧意。毕竟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们都是谨言慎行,怎么也能称得上一句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但像顾大山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坏胚子。父母都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坏东西。先后气死了爹娘,还欺负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提起来此人,所有人都觉得厌恶。
之前,老顾头也曾经看不过去教训过几次,没想到顾大山不仅不收敛,反而还恨上了老顾头,几番挑衅之下,直接惹怒了老顾头,老顾头险没把他的腿打断!也许是知道老顾头对他可不会手下留情,顾大山很是机灵的跑了。
然后,等收到老顾头去世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甚至还叫上了一个帮手。只是这个帮手顾小泉委实是没用,连个墙都翻不过来,还被两条狗给咬个半死。当真是废物!
顾大山自从得到老顾头去世的消息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这个糟老头子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在顾家村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敢惹呢!被老顾头赶出去的这十几年,他就没有一日过得顺当的。虽然他打不过老顾头,但是那老不死的留下了一个孙女,虽然是挂名的,但也够了。欺负不了老顾头,那就欺负欺负他那小孙女也成啊。
尤其是,那小孙女才七八岁,这样年岁的小家伙,能做什么呢?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瞧瞧,还自己拿了一把小剑,这小剑才多长?还没有自己的腿长呢!就这样细细小小的样子,能伤得了人吗?
“小家伙,你要是识相,就把这破剑放下,我还能保你不死。谁让你认了顾盛当爷爷呢?这就是你的命。不过,我今儿个心情好。那老东西总算是死了,我这心里,舒坦呢!”
长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人口中的老不死的说的是自己的爷爷。她其实正经是个好脾气的,以前不管老顾头多么暴躁,长生都一概无视。可能是从小到大被人忽视的经历,叫长生的性子从始至终都好的不得了。但此时,听着这人口中毫无遮拦的对爷爷的恶意,长生缓缓咬紧了牙关。
其实,如果这人只说自己,长生可能还不会这么生气。但爷爷已经去世了,对逝者至少应该保持应有的尊敬。但此人嘴上毫无遮拦,说出口的话简直毒的流水!
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长生深吸一口气,没有在这个敌强我弱的时候贸然进攻,只是安静的盯着这人的身体。
“呼呼——”
耳边只有从南山上吹下来的风声,那顾大山发泄完对老顾头的不满,终于舍得看长生一眼,然后不甚在意的提着手里的棍棒敲了下去。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娃子,这么一棒子下去,估计人就不成了。但谁让曾经老顾头对他下周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手软?这就是报应啊!
长生一直紧紧盯着那人手中的棍棒,此时小小的身子利索的从这人的腋下钻过去,手里的小剑已经干脆利落的在他肚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刺啦!”
冬天人们普遍穿的都厚,所以长生这一剑没有成功的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倒是把顾大山的一腔不屑恶意给划破了。看来就算只是一个小娃子,也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这是老顾头那老东西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小娃子,指甲还锋利着呢!
顾大山握紧了手中的棍棒,再也不小瞧长生,反而冷静下来,手里的棍棒也放低了许多。随即再一次冲上来!
“汪汪汪!”
大林二林猛然一阵狂吠,顾大山的手抖了抖,就是这一个愣神的功夫,长生已经冲了过来,小剑照着刚在划出来的口子又是一击,这一击直接见血,那顾大山疼的一个哆嗦,但手里的棍棒也没有放松,直接朝着长生的脑袋砸了下去。
长生跟着老顾头这一年多时间,别的没学会,但在老顾头手下摸爬滚打的,倒是学会了一手逃命的功夫。至少,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出现脚下一滑被砸中这种丢脸的情况。
所以长生很轻易的就躲了过去,然后顺利的在对方的伤口上又来了一剑。这小短命鬼是专攻他这个小伤口了是吧?
顾老大疼的龇牙咧嘴,并且那两条可恶的狗还瞅准缝隙,直接咬破了自己脚踝上的裤脚,冷不丁被咬了一口,脚上顿时鲜血淋漓。
“该死的狗!”
随着他的怒骂,原本寂静的黑夜里狗的叫声,男人的怒骂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在这寂静的夜里本应该是极其扰人的情况,但很神奇的,顾家村十分安静。虽说长生住的这个小院离村子的聚集地有点儿远,但对方也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听到了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尽管他们曾经会照顾长生的话犹言在耳,但现在却毫无作为。或许是因为他们害怕顾大山等人报复,或者是因为他们真的睡着了所以一无所知……
谁知道呢?反正这从某个方面说明了老顾头的话。这世上,诺言在不付出行动的时候,只是一句话罢了。
长生握紧了手中的小剑,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然后一剑又一剑的攻击对方受伤的位置。那顾大山也是个狠的,他眼珠子一转,干脆袒露出自己的伤口,然后在长生的小剑再一次瞄准伤口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狠狠地砸下了手中的棍棒!
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而已,竟然敢和自己斗?他能在顾家村跋扈那么多年,难道只因为会逞凶斗狠?做人要长脑子啊!
在淡淡的月华之下,那根棍棒毫不犹豫的朝着长生的脑袋砸了下来!
“当啷”一声,小剑轰然坠地。
第五十三章 是啊,真蠢
“长生啊,不要小瞧野兽。它们在山中生活,能生存下来的都有自己的智慧。咱们做事,失败了可能会赔偿些钱财精力责骂,但这些野兽,它们失败一次,直接就是个死!所以为了活命,它们往往会付出比咱们更多的努力。”
“不过,难道我们就没有赢得机会了吗?不是,只有我们比野兽更狡猾,更聪明,我们才能打败它们。这都是因为,我们人,会学习,至少能从这些野兽身上学到一定的道理。所以,你要记住。日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敌人,绝对不要掉以轻心!老虎搏兔,亦需全力!”
曾经跟着爷爷上山抓捕野兽的时候,老顾头不止一次教导过长生,所以长生虽然笨些,但那些教导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不然,老顾头也不会放心长生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一道微弱的光在长生眼前一闪而过,那是顾大山得意的眼睛。他或许觉得,长生一个小屁孩子,性子执拗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只照准自己一个部位攻击了。这不就是机会吗?
然而就在他手里的棍棒狠狠下砸的瞬间,长生猛然将手里的小剑照着他的脸扔去!自己则是上前一步,合身往上撞。就算顾老大再怎么标榜自己悍不畏死,但是眼见着明晃晃的剑刃照着自己的脸飞来,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儿不受震动啊。
他下意识的转动之前朝着长生砸去的木棍击中那小剑,刚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下这小短命鬼连个武器都没有了,靠什么来攻击自己?牙吗?指甲吗?然而下一刻,他的腹部猛然一疼,跟之前被长生的小剑划破的滋味儿根本没法比啊,顾大山当即眼前一黑,整个人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剧烈的痛楚几乎叫他晕过去!
“要想赢,就要出乎敌人意料!声东击西,只是最常见的一招!”
虽然长生力气小,但还是有小几十斤重,这会儿拼尽全力撞上去,手中拿的一把小小匕首几乎全部捅进了对方的腹部!
是啊,声东击西,爷爷说的对。谁说她手里只有这一把小剑?别忘了,她爷爷可会铁匠的东西。就算那柄长刀一时半会儿改造不了,但几把小玩意儿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他们不说,外人谁会知道?
干脆利落的捅了对方一刀之后,长生一点儿也不恋战,迅速后退,后退的同时大林已经机智的将她之前扔在地上的小剑咬了回来,长生一把抓住,警惕的盯着对面一动不动的顾大山。
刚刚那一刀捅的稳准狠,长生自认已经做到了最好,而且是找准之前用小剑划开了衣服的部位捅进去的,这会儿那匕首的刀刃部分已经全部扎了进去,大概有成人大半个手掌那么长。应该是失去了反抗能力。
顾大山坚强的站了会儿,然那伤口伤的实在太不是地方,肚子上肉厚,暂时不致命,但疼啊。疼的他这会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口中嘶嘶的抽着冷气,顾大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这样的伤势再不得到救治,顾大山觉得自己今夜就要直接交代在这儿了。他娘的,没想到这个小屁娃子竟然如此心狠,说动手就动手。当真是老顾头的孙女,跟他一样狠!
看着即使脸上染血也面不改色的长生,顾大山似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用长刀把他腿险些砍断的老倔头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一声剧烈的倒抽一口冷气的生意。是之前晕过去的顾小泉。他刚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心目中的大哥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跪倒在地,而被他们视为可以随意揉捏的小女娃娃这会儿提着那把小剑,脸色冷的很。在冷冽的月光下,长生的脸上沾染了一点儿血迹,再加上还有她脸上那三道狰狞的伤疤,还有身边那两条威风凛凛的猎犬,此时在顾小泉眼里更是如同神魔降世,可怕至极。
他,他是没见过这样强悍的女娃娃,这怎么砍个人跟砍瓜切菜一样自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顾小泉,还不快带老子走?!”
顾大山看一眼长生,料定她不敢杀人。只是喊着顾小泉叫他来把自己扶走。
顾小泉犹豫了会儿,但在顾大山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他自己也一身伤呢,疼得很。
长生确实没有赶尽杀绝,在她的注视下,两人一瘸一拐的互相扶持着走了出去。
顾大山有点儿夜瞎子,晚上能看见人的轮廓,但越是积雪满地白莹莹的地方越是看不见路,不然也不会带上顾小泉分一杯羹了。此时两人一瘸一拐的往前方走,顾小泉看着顾大山腹部那把小匕首,愈发胆战心惊。
这匕首全都捅进去了?不会吧?大山哥会不会死啊?
顾大山此时被捅了一刀虚弱至极,却还是不依不挠的痛骂长生。
“等老子养好了伤,回县衙叫上一帮兄弟,一定要把这个小短命鬼卖到窑子里!该死的东西!老子的肚子,疼死我了……”
“就是就是,那小讨债鬼可真狠啊,好歹我们也是她的长辈,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看我这身上被那两条狗咬的!大山哥你看着点儿路啊,我有点儿怕黑……”
他可不敢跟顾大山说自己也是个夜瞎子,甚至比顾大山更严重,不然下回有好事儿他就不带自己了。哎,他们可得好好想想,下回该怎么打败这狠毒的小娘皮了。要他说,直接弄把迷烟,不管有多少人,这不都能迷晕过去吗?两人骂骂咧咧絮絮叨叨的说着,根本就不怕长生追上来。那小娘皮可不敢杀人!他们可是那小娘皮的长辈,要是动了手,还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长生此时带着大林二林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们二人越走越远都没有追上去。
“大林二林,你们说,他们知道自己在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吗?”
“汪汪汪!”
“是啊,真蠢,走山路都感觉不出来。”
“汪汪汪!”
“还带着伤,流着血。这冬天的野兽,凶的很啊……”
第五十四章 不眠之夜
顾大山和顾小泉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向前走。顾大山只觉得脚下的路怎么那么难走,忍不住骂顾小泉。
“你她娘的引得什么路?老子走的脚都麻了。”
顾小泉也不敢吭声,他也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怎么越走越往上了?但他这会儿根本不敢多说,只能尽可能的往前边的路看。直到两人哐当一声直接撞上一棵树,顾大山才觉得不对劲。
他伸出手摸了一把这颗树粗糙冰冷的外皮,想通了什么,顿时目眦欲裂!
“顾小泉你他娘的把我带到山上来了!”
顾小泉此时也发现自己带错路了,但他没觉得有什么啊,直接调转方向不就成了?
顾大山简直要被这个蠢货给气死。现在天冷,山上食肉食草动物都缺少吃的,尤其是那些食肉野兽,大半个冬天都没什么吃的,现在正是凶性最深的时候,一旦闻见血腥味儿,怎么可能不来?
“闭嘴!快走!还是你想被吃掉?!”
“啊?”
顾小泉不明所以,但是他被顾大山欺压惯了,还是没敢反抗,直接扶着腹部不断流血的顾大山往相反的方向走。顾大山不愧是个狠人,这会儿直接用衣服里的填充物把伤口附近堵住。那把匕首这会儿也没敢拔下来,生怕血流的更多。他毕竟在外面混过,也知道些医理,这会儿只是咬着牙想要快点儿下山。
只是怎么说呢,已经晚了。
快要饿疯了的野兽们一闻见血腥气,哪里有不赶紧奔过来的理?两人虽然有些夜瞎子,但那隐藏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眼珠子他们还是能看见的。尤其是那些眼珠子的主人还紧紧的盯着他们,其中恶意满满。
“大,大山哥……”
顾小泉哆哆嗦嗦的看着顾大山,此时的顾大山就是他心里的一座山啊。顾大山从以前开始就比他们这些小混混要狠得多,所以地位也高得多。在顾小泉心里,这种时候,只怕顾大山会有救命的法子。但是那个救命的法子……
顾小泉浑身上下就跟打摆子一样,抖得几乎要出来残影。他悄悄的看一眼顾大山的腹部,在那里,有一把小小的匕首,因为现在没有拔出来,而且还被破布给堵上了,所以这会儿血腥气并不重。反观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被那两条狗咬出来的血痕,虽然不致命,但数量很多啊,这会儿几乎要把衣服给浸湿。所以待会儿这些畜生们要攻击的话,肯定会第一个攻击自己。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啊,这个世界那么好,他还想再活几十年,他不想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死。
顾大山没有发现顾小泉的心思,在他心里,顾小泉就是个胆子小的可怜的帮手。这会儿虽然陷入麻烦,但南山深山里的野兽轻易不会来这么靠近村庄的地方。毕竟之前老顾头那个狠人已经将这一片的野兽给杀得差不多了,那些胆子小的,更是早就往深山去了,所以只要他们燃起火把,就足以将这些野兽吓走。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慌乱。这些畜生会闻味儿,一旦嗅出人类慌乱的味道,势必会士气大增。
伸手往怀里摸打火石,顾大山不断逡巡四周的情况,试图找一些易燃的干柴或者干草。顾小泉眼角的余光看着顾大山在怀里摸来摸去,只觉得心都在咚咚咚跳个不停。他这是要动手了吗?是要动手了吧?绝对是要动手了!
顾大山此时不忘提醒顾小泉。
“你看看周围有没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顾大山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不断流血的腹部,刚刚有一只手不仅拔出了那柄匕首,还在即将抽离的那一刻狠狠转动了下,原本还有止血趋势的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更因为那一转动,顾大山的场子直接被绞断了,他一时间剧痛难忍,狠狠地栽倒在地。但眼睛却还不可置信的盯着顾小泉。
“你,你害我?”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顾小泉手里拽着那柄匕首,只觉得一阵心虚,不敢去看顾大山的脸。但他的视线却看见了顾大山垂落在一边的拿着打火石的手。原来顾大山刚刚是想拿打火石。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顾大山知道自己害了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顾小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心思转动的那么快,他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自己死,就是顾大山死。反正都要死一个,为什么不是顾大山死?
是的,顾小泉根本就没想过两人都活着离开。就像顾大山从来都没想到顾小泉竟然会这么狠。他看着顾小泉仓惶逃离的背影,大量失血让他眼前发昏,但他却依旧喊出了自己此生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顾小泉,你也要死!你也要死——”
“吼——”
“嗷——”
“咯吱咯吱嘎吱!”
“啊!”
顾大山的惨叫声不知名野兽的吼叫,以及咀嚼的声音其实在黑夜里十分明显,顾小泉头皮发麻,疯狂的在山间奔跑。但,他夜瞎子的程度比顾大山还要厉害。这会儿心中慌乱的情况下,直接一脚踩空,在山间骨碌碌滚了好几圈,身上也不知道多出了多少伤口。
等他好不容易坐起身的时候,眼睛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村庄的轮廓。只是,还没等他高兴,身后就传来了近在咫尺的粗重喘息声。顾小泉的脸狠狠一僵,缓缓回头,脖子甚至都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声音。
当他彻底回头的瞬间,看见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咔嚓!嘎吱吱——”
“吱呀。”
风吹动小院的门,发出了一声僵硬的响动,长生盯着后山的方向,似乎透过那重重山林,看见了隐藏其中的野兽。
缓缓收回视线,她将手里的药粉撒到门前,然后回身关上了门。
今夜月光不太好,雪又下了起来,不一会儿,鹅毛大雪就将世间重新覆盖了一遍。
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知道顾家村有多少人今夜都睡不着觉,虽然家人都在身边,勉强也冻不死人,但不少人心中还是摇摆不定,且略带了一点儿心虚。
第五十五章 驱赶野兽
第二日一大早。
“咚咚咚!”
顾老大家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这大冬天的不在被窝里睡觉,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顾老大家人将门打开,但是本来不太高兴的脸在听见村民们的描述之后,顿时消失不见。
“抄家伙!去长生家!长生家进贼了!”
顾老大家位于顾家村正中间,当战士听不到动静,这会儿大家也不觉得冷了,男人们纷纷抄起锄头铁锹烧火棍啥的往长生家冲。
路上看见的男人大多都加入了进去。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如果没人打头,绝对是没人敢去的。但一旦有人打头,又是这样义气勃发的场景,不少人只觉得头脑一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抄起家伙跟着顾老大赶到了老顾头家门前。
看着完好无损的大门,顾老大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愈发担心。那贼人自然不会从大门进去肯定是翻墙。
这会儿,顾老大的长子神情凝重地走过来,指了指老顾头家院子的某个角落。虽然下了一夜大雪,但被踩过的地方还是略微低一些,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顾老大,他看一眼住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几户人家,脸上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这么近的距离,他就不信这些人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但他们竟然直到今天早上才告诉大家。虽然顾老大可以理解这些人是因为害怕,但他们大可以悄悄告诉他啊!
在他的目光下,那几户人家的当家人都忍不住低下了脑袋。但是怎么说呢,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没有强出头,也不能怪他们。而且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于是顾老大使劲敲了敲门。
“长生?长生!”
坏了,没人应。就在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已经产生不妙的情绪准备将门强行撞开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管大家之前是怎么想的,但真正看见完好无损的长生时,所有人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尤其是顾老大,这会儿几乎是长出了口气啊。他前脚才答应老顾头照顾好长生,若是后脚她就出了事,自己这个村长就不用当了。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还当什么村长?
不过顾老大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警惕的看一眼长生身后的院子,担心会有歹人藏在院子里准备等着大家放松警惕之后再出来。
顾老大一边音量正常的和长生说话,一边迅速将长生拽出来,扔进几个妇人怀里,然后一脚将门踹开,一群青壮冲了进来,眨眼间就将这个小院看了个清楚。
只是看完了之后大家就茫然了。这也没人啊。但是众人也不是瞎子,大家看见了有几处雪面上有隐隐的殷红血迹,在得知有歹人闯进来的情况下,这个颜色只能叫大家联想到血迹了。
那几个妇人迅速将长生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这也没有受伤的地方啊。
将小院里看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顾老大才隐隐松了口气。
这时候顾老大才有心思问长生。
“长生,你别怕,你告诉大伯,昨天晚上有没有贼人闯进来?你没有受伤吧?”
长生点了点头。众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昨天晚上确实有人翻墙进来,不过有大林二林呢,他们被咬了之后,就疯也似的跑了。”
听到这里,众人才看见窝在一边晒太阳的两条猎犬。这两条狗养的很是不错,皮毛油光发亮,这会儿虽然懒洋洋的卧在棚子下面,但是那偶尔亮出来的尖锐的牙齿,可昭示着它们并不好惹的事实。
如果说这两条狗把那两个贼人给咬了,这也说得通啊。毕竟这两条狗凶得很。
不过,那两个贼人是谁啊?
“我怎么记得顾大山昨儿个好像回来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多嘴说了一句。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回应。
“就是,我也看见了。他不是还去顾小泉家里了?”
“我也看见了,那两个傍晚时候还去买了酒,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之前顾叔不是教训过顾大山吗?你们说他是不是知道顾叔没了的事儿,所以想回来报复啊?”
“……”
众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还真可能。毕竟顾大山那就是个混账玩意儿,顾小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有顾大山胆子大而已。
这两个坏东西凑在一起,还真保不准挤出来什么坏水呢。
很快就有村民气喘吁吁的回来,顾大山和顾小泉并没有回家去。这就叫大家觉得奇怪了。大家热热闹闹的聚集在长生的小院子里,讨论着那两个人会在哪里,但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个神色慌张的村民脸色惨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山上,山上有带血的布!”
这倒是很正常,毕竟那些野兽又不会把他们的衣服给吃了。长生淡定的给大家倒茶,不是很在意。但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他们倒不是担心那两个混账东西是不是死在野兽嘴里了,毕竟他们那么讨人厌,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大家担心的是,自从老顾头住在南山脚下,山里那些野兽基本上都不会往山下来了。但今年情况特殊,不仅天气冷的不正常,老顾头也去世了。没有老顾头镇着,那些野兽不会卷土重来吧?
当即,顾老大就请来了别村的猎户,带着青壮们和武器上了山,花了一整天时间将山上都转了一遍,将那些野兽们都驱赶到深山,还从猎户手里买了驱兽药,在山上洒了许多。回来之后给每家每户都分了许多,交代大家每过几日就要洒一些。顾老大很早就协助自己的父亲管理村子,在重大事情面前从不露怯,这次也依旧表现得很好。本来略有些惊惶的顾家村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就连长生看着这位处理事务很有一套的村长,也忍不住想起了爷爷的评价。
“顾全一辈子昏聩无能,倒是有个青出于蓝的长子,也不知道是哪辈子得来的福报。”
当然,这样的话老顾头是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此时上山的青壮们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今天除了驱赶野兽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了一点儿收获。
顾大山和顾小泉的尸体残骸。
第五十六章 乱葬岗
很神奇的,如果死的是其他人,大家怎么也得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人竟然跑到后山还被野兽吃了?这怎么着也得找个说法。但是换成顾大山顾小泉,两人的家人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一卷草席将人裹了随意找个地方一埋了事。
再加上,从头至尾,都没人觉得是长生做的这事儿。毕竟长生长多大,那两个二流子都多大了?一个都比俩长生个子大了,就算流血了也说不定是自己倒在地上撞到哪儿受的伤,跟长生有什么关系?
什么?说长生学过武?这才多长时间?就算真的跟着老顾头学了三招两式,能打得过两个大男人吗?这简直是在胡扯。更何况长生都说了是那两条狗咬的他们,不过老顾头真是一把好手,连养狗都会,瞧瞧村子里的其他狗,瘟头鸡似的,没精打采,再看看人家这两条狗,养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壮。只不过,从今天起,其他要打长生主意的人可要老实许多了,毕竟人家家里可是有两条猎犬的!这个年代,稍微受点儿伤就会死,他们可不想冒这个险。
倒是顾老大在这天夜里孤身前来,坐在屋子里的时候也觉得萧索,之前那个一瘸一拐却依旧精神奕奕的身影此时已经沉眠于地下。顾老大没有说多余的话,此时只是板着脸开口。
“长生,有什么难题就告诉我,我们毕竟是亲人。”
长生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安静的看着顾老大,没有应承他的承诺,只是沉默。
顾老大也知道长生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这会儿也不介意她不说话,只是环顾了一圈四周,直接询问。
“长生,你有什么缺的?大可以告诉我,粮食菜柴火,都够吗?”
“都够,爷爷之前给我准备了很多,现在够用。”
“这样就好。”
“……”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其实两人有什么好说的呢?年龄差距太大,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一阵沉默之后,顾老大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柄有些眼熟的匕首,老顾头锻造的匕首。此时被裹了一层厚布,安静的躺在桌子上,露出来一点儿手柄部分,看起来寒芒毕现,即使小小的,也依旧有很强的震慑力。因为这是一把见过血的匕首。
顾老大声音低沉,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甚至连劝告的意味也没有。
“收好吧,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
顾老大走了许久,长生都在看那柄匕首,最后,她还是把这把匕首收了起来。毕竟这可是爷爷的遗物,现在是用一把少一把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倒是清净许多,长生也渐渐好转了一些,如今和老黄牛以及两条猎犬一起生活在小院里,长生每日心中虽然依旧悲伤,但总是比之前那种一躺大半天神志昏沉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天上午,长生正在煮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原来是顾老大。只见他神情焦急,还略带一点儿歉意和窘迫,但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长生,我儿媳要生了,情况不太好,得去找镇上的大夫看看。但村子里的牛今天早上开始不断拉肚子,根本没力气赶路。所以我想……”
顾老大的脸有些红,本来他还说要照顾长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要请长生帮忙。
“我会付钱,你觉得,觉得可以吗?”
长生自然不会不愿意,毕竟那是两条人命,而且之前看在那把匕首的份上,也得帮帮忙。
到了顾老大家,发现他家里一片兵荒马乱,顾老大的妻子也生了病,这会儿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身,大家伙乌乌泱泱的,吵闹的很。还有顾老大儿媳的痛呼呻吟声,叫人焦急得很。
于是长生干脆也跟着一起去,至少能照顾着老黄牛的情绪。她和老黄牛相处的时间较长,也被爷爷教过驾车,能帮上点儿忙。
只是顾家今日不是很顺利,这大雪满地的,好不容易花了大半个时辰赶到镇子上,结果镇子上唯一的老大夫前天因为天气太冷去世了。没办法,大家只能顶着冷风往县城赶。
好在牛车上还跟了一个顾家女性长辈,生育多次,对生孩子这种事儿略有了解,能一路上鼓舞着顾家儿媳,勉强坚持到了县城附近。
当看见离城三里处的小树林时,顾老大的长子几乎喜极而泣。
“快到了快到了!媳妇儿你坚持住,过了这乱葬呸!过了这小树林,就到县里了。”
长生之前也跟着老顾头来过城里,自然也知道这片乱葬岗,这会儿听见顾家长子的声音,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除却一片洁白之外,就只有那些露出一丁点的坟头了。
就在长生准备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身子微微一僵,她刚刚好像看见一点儿……红色的痕迹?
“怎么了长生?”
顾老大和长生一起坐在车前驾车,除了长生的老黄牛之外,还有一头从邻村借来的牛,要不然还真拉不动这一车人。
车厢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微弱呻吟,长生不再言语,专心的驾着牛车抓紧时间赶向县城。
一行人几乎是风驰电掣的赶到城里,守门的将士发现不对,也帮忙联系了医馆,一行人忙的几乎脚打后脑勺,终于是将孕妇平安送到了医馆。
整整半日过去,孕妇终于将孩子平安生了出来,是个很乖巧的女娃娃。一家人这才松了口气。顾家老大的长子听到妻子女儿平安的消息,更是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只是因为伤了元气,顾家儿媳还是得在医馆里修养,至少得半个月。
顾老大一家顿时决定要在县里先赁个房子住一段时间,顾老大还十分热情的邀请长生跟着他们一起住。不过长生拒绝了。现在天色尚早,她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顺便在医馆里买了一些常用药又采购了些物资,长生就驾着牛车出城了。
出城三里之后,长生又看见了那个小树林,这次没有什么急事,长生总是惦记着之前看见的那一点儿红色痕迹,于是在树林边上停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白雪,美人
“嘎吱,嘎吱!”
雪地上的雪很厚,长生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踩雪时发出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积雪把长周围的声音都给悄悄吞噬了,好在现在天还亮着,不然还真是有点儿吓人。
“啪嗒!”
一团积雪从树上掉下来,砸中长生的后背,然后掉落在地上。突然想起之前从老顾头口中听到的有关乱葬岗的传闻,长生反手将脊背和脖颈上的积雪扫下去,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雪也太凉了。
她记得之前在牛车上看见红色痕迹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这会儿顺着之前记忆里的地方,长生慢慢靠近。然后在十来步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点儿红色的痕迹。
长生蹲下来子捻起那一点儿雪放在鼻子尖上闻了闻,发现确实是血。微微皱了皱眉,长生一点点顺着血迹所在的方向寻找。只是她很快发现,这些血迹所在的地方有被掩盖过得痕迹。山里的动物狡猾的很,也会掩盖自己的痕迹,长生很容易就发现了。所以这是野兽的血吗?
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每次见到那些被隐藏的脚印,长生都会觉得奇怪,这些动物们倒退着隐藏自己的痕迹,但他们隐藏的时候不是又有足迹了吗?这个应该怎么解决?反正长生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解决的。
天气真的很冷,长生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这样冷的天气,谁会闲着没事干来到这偏僻的乱葬岗?
于是长生停下了脚步,就在她准备转身的瞬间,从树上掉下来一大团雪,砸在树下的积雪上。那积雪很重,砸下来的时候将之前的雪砸的四处飞溅,因此露出了一点儿之前掩盖住的物体。
那是一缕黑发。
长生停下了脚步,快速向前费力的将那些雪扒拉开,虽然这些积雪真的很冷,但长生的眼睛却很亮。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就好了……
几个呼吸过后,长生终于将这些积雪都扒拉了下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
长生没有认真读过书,也不懂什么文采,之前也只是在爷爷的教导下认得几个字而已。因此这会儿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一眼语言来形容了。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词。
好看。
真的是太好看了,长生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男子,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瑕疵,每一个部位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合适的一塌糊涂。但凡稍微错点儿,都不可能有现在这种效果。
虽然因为这凛冽的寒风和寒冷的冰雪叫他脸色发白,但是却丝毫不减损这个人的容貌。甚至更有一种柔弱苍白之美。
长生不会形容,当下只觉得这么好看的人,万一要是死了,多可惜啊。于是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凑到这人鼻子下面,好久都没感觉到呼吸,长生的脸色有些黯然。
看来这人是死……
“呼……”
一股带着淡淡温热之意的气流冲到自己手上,长生愣了一下,随即振奋起来。这人还没死!
长生立即扒拉他身上的积雪,试图将人拉出来。但是将积雪扒开的瞬间,长生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因为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这人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这不冷吗?长生几乎要替这人抖一抖了。
因为穿的是纱衣,所以不能完全遮盖身上的伤痕。长生只是扫了一眼,就若不是别开眼去。太多伤了,从脖子往下,青青紫紫的伤口到现在还在往外渗血,白皙的皮肤上层层叠叠的伤口叫他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个死人了。但他明明还有一丝呼吸。
还有,这人身上那件淡黑色纱衣也真是奇怪,即使有血迹沾染上去,也会轻飘飘的滑落,因此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根本看不到。
长生费力的拖拽着这个人,既然被她看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之前自己也是突然出现在小溪旁,爷爷都没有觉得自己行踪可疑救了她,现在总不能因为这人看起来很可疑就不救他吧?
只是这人浑身都是伤,不能直接去医馆。好在她刚刚才买了一大堆常用药,里面就有金疮药之类的,倒是刚好用上。
那男子看起来不矮,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分量,长生奋力拽动之下竟然也能拽得动。好不容易拖到牛车边上,拖拽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白雪的映衬下竟然有种淡淡的蓝意。
注视着这双眼睛的时候,总有种似乎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的感觉。总之,这是一双配得上此人容貌的眼睛,甚至比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还要增色三分。
真好看啊。
但是此时这双眼睛里却充斥着浓重的厌恶。
“……”
长生看见他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因为伤势过重,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又晕了过去。
行吧,长生有些无奈,但还是奋力的将其拖拽上牛车。当然,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最后看着男子躺在车厢里,长生略微有些心虚。
这男子身上的伤势不会和自己有关吧?嗯,应该是没关系的。
长生安慰了自己一波,然后在车厢里就给这美人敷了药。长生现在才几岁,看见这男子的身体也没觉得有什么害羞之类的情感,就是觉得这人身上的皮肤挺白的,但是伤口也很多。
长生只能暗暗庆幸自己这回买的药比较多了。暂时给这人敷上药之后,长生就赶着牛车往家里走去。
即使一路上长生有意加快了速度,但是因为中间耽搁,等回到家,天色也已经晚了。
简单的收拾收拾,长生熬了一点儿肉粥,端了一盆热水去给这人擦拭身上的血迹。这人身上的伤痕还真是多,等到大概擦洗一遍之后,长生手里的这盆水几乎都成了红色。
重新裹了一遍药,长生长舒了口气,然后准备端着水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直双目紧闭的人,眼睫毛缓缓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第五十八章 疯子
虽然知道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是此刻直视此人的眼睛,长生还是觉得心里砰砰砰的跳。不管男女老幼,大多数人都爱美,也都知道什么是美,即便是长生这样的小孩子也知道。
这人明明处在略显简陋的屋子里,身上穿的盖的,都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但是他即便没有睁眼,就有一种泰然自若的感觉。此时睁开眼,更是有种布衣美人的感觉,叫人几乎挪不开眼。
看着这人,长生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那人盯着头顶的青砖黄泥,好半晌,那双美丽的眼睛才微微转动一下,看向了床边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
看见长生的一瞬间,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形状优美的唇瓣里吐出一句话。
“真丑。”
“……”
长生默默地收回视线,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完全不必要这位美人再重复一遍。尤其是他长得那么好看,说出口的话带来的伤害几乎是翻倍的。
端着那水盆,长生快步走出去把血水泼掉,然后端了一碗肉粥进屋。结果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美人拿起了床边做针线活的框里的一把剪刀,对准自己脖子,自然而然的扎了下去。
“!”
“哐当!”
长生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手里拿着的瓷勺嗖的一下一下飞了出去,正中那人的手腕,剪刀也无声无息的落在被子上。
那人手上吃痛,加上他本来也没什么力气,这会儿无力的靠在床上,埋怨的看着长生。
“你做什么?”
这声音清越出尘,与此人的面容十分相衬,甚至声音也是平静如水的。但长生却呼吸急促,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这人刚刚在干什么?看着他此时平静若水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他刚刚竟然在用剪刀自裁?
那人见怪不怪的看一眼长生,慢吞吞的躺回去,明显是不想搭理她。说实话,看着这人气定神闲的模样,长生都以为自己刚刚看花眼了。
她喘了会儿气,然后慢吞吞的将肉粥放在旁边,只是眼睛还警惕的看着那人。把粥端在手里,不知怎的,长生心里有种预感,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来吃饭吧。”
那人只是安静的看着头顶的青砖,一句话也不说。
长生也不说话,自己坐下来吃,这肉粥是她昨天晚上就放在灶眼儿上的,炖了一夜,正是香浓的时候,喝起来非常不错。她吃饭的时候没什么声音,只有肉粥香浓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蔓延,香得很。
那人倒是好定力,在雪窝里趴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也不觉得饿。长生吃完之后又在家里忙忙碌碌的干活,等到夜半时分,这人还是不肯吃饭。长生也不想强迫他,又担心他再次尝试自裁,只能喊他。
“你要是饿了,就喊我,我给你做饭。”
但同样没有得到回应,长生已经习惯了,在床边打了个地铺,好在屋里烧着炕,一点儿都不冷。于是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长生就下意识的去看床上那人。见他是背对着自己,一动也不动,长生有些担心,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只能自己先行出去准备洗漱,但是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到鼻端,长生心有所感,立即冲回去,一把将沉睡中的男子翻过来,然后就看见了他手里那块儿沾了血的尖利木片儿,还有被那木片儿刺的血肉模糊的脖颈。
长生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屏住了,她手忙脚乱的用手去堵这人的伤口,但是在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脖子上满是凝固半凝固的鲜血,但是伤口却不见了。猛然揭开被子,但是之前那些伤口虽然有所好转,但还存在。
这神奇的一幕几乎叫长生茫然了。
“喂!喂!你醒醒!醒醒!”
“……你真吵。”
男子似乎被吵醒,他埋怨的语气叫长生几乎以为这满床的不是鲜血,而是别的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长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人真的对伤口视若无睹。他脖子上的伤口,可是用床上那块儿凸出来的木片硬生生刺出来的。木块儿再锋利能比得上刀刃剑刃吗?比不上,被刀刃剑刃划伤已经够疼了,更别说是被不够锐利的木片?
如果没有极其强大的意志,在伤害自己的一瞬间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就会阻碍伤害的举止。但这人却能悄无声息的用木片划伤自己,而且一声都没有发出来。但凡有些异动,长生都不会察觉不出来,她是睡觉又不是昏过去了,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长生本以为昨天夜里他试图用剪刀自裁但得行为可能不是认真的,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自然而然了。不像是要伤害自己,倒像是在摘一朵花,看一片云那样自然。
“你疯了?!”
长生嘴唇哆嗦的不成样子,一半是吓得,一半是气的。
“你难道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宝贵?!你为什么要自杀?这世上谁会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你是不是脑袋有病?!”
那男子终于清醒了,他看着怒气冲冲的长生,突然露出一个叫人目眩神迷的微笑来。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微笑,就像是有无数个小勾子在后勾着自己一样,叫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在这人脸上。
“小姑娘,我就是脑袋有毛病啊,你怎么现在才知道?你看你做这赔本买卖,还不如让我在雪里被冻死呢。如何?趁现在我没有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把我扔出去不就行了?”
这人本就有一张绝色出众的脸,此时故意冲着长生笑的迷人,更是叫长生忍不住红了脸。
看见长生红着脸的模样,男子露出一个略带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懒洋洋的躺在满是血迹的床上,之前他用被子捂住那些血迹,所以味道没有那么明显。这会儿既然被长生发现了,也不再隐藏。只是那种消极厌世的感觉愈发明显。
第五十九章 雪津
“……”
在短短的八年时光中,长生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会儿看着这个满不在乎的人,长生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自顾自的收拾床上的狼藉。
将床单被罩拽下来的时候,那人搓了搓身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理所当然的开口。
“喂,我冷。”
长生不理他。手脚利索的将所有的脏东西收拾好之后端出去放在雪地里摔打,然后泡在热水里清洗干净,就搬到了烧着炕的屋里,准备烘烤干净。
这时候,那人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就这么看着长生忙碌,一双美目里流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味,长生看不明白,这会儿也不想看明白。
“小丑八怪,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长生许久都没有说话,那人手里又没有任何武器,只能跟长生搭话。但长生想起离世的爷爷,就不喜欢这样轻视自己生命的人。她的爷爷,父母,外祖父,都已经离世,而这样轻视自己生命的人却还活的好好的,这叫长生有点儿难受。
那人看着长生板起来的脸,却好像发现了新的乐趣,不停的问长生。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丑八怪?小丑八怪?!小丑八怪?”
整整一个上午,‘小丑八怪’的声音在长生耳边不断响起,叫的她都恍惚觉得这是自己的名字了。
“我叫长生。”
不叫什么小丑八怪。这人可真是奇怪。
“长生?”
那人玩味的琢磨着这个名字,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眼里却一片寒凉。
“你一个凡人,还妄想长生?真是妄念!”
长生有些不服气。
“我是凡人,你难道不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且,这只是长辈对我的期盼,希望我能长命百岁而已。”
“长命百岁啊……”
这自从张开口就没有过一句好话的人此时轻飘飘的摸着自己的手腕,却摸了个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冷冷的看着长生,只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
男子看一眼长生的身量,最终还是将那些刻薄话给咽了下去。战而询问长生的亲人。
“那你的亲人呢?”
长生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都已经去世了。”
“一个都没剩?”
“都去世了。”
“这样啊……”
男子难得沉默片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以后就叫我雪津吧。”
“雪津?”
“嗯。但是不能一直喊。”
“为什么?”
“因为很烦啊。要是有人一直叫你的名字,难道你不会觉得很烦?”
“……”
可是刚刚一直不停叫自己的人就是他啊。而且还不肯叫自己的名字,喊的什么小丑八怪。虽然长生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嫌弃也很伤人。
“那你也叫我的名字?”
“不行。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不吉利。我就叫你,嗯,就叫你,叫你阿丑得了。”
阿丑什么的,可真难听,这是时刻都不忘提醒自己她长得不好看啊。
没有跟一个伤者一般见识,长生自顾自的干活。雪津就这么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着,没觉得有一丁点不好意思。就这样,长生还得时时刻刻盯着这人,生怕他又自裁。
不过,虽然这个人麻烦的很,娇气又任性,嘴还毒的流汁,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的说自己,但长生却也觉得,因为有了这个人,自己的生活也不如以前那般无趣了。
至少,这个院子里不再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的寂静。换句话说,就是多了一丝人气。
“阿丑,阿丑?我要喝水——”
叫魂一样的声音喊的长生头晕,之前的感慨此时也被抛到脑后,好吧,这也太有人气了一点儿。
端着一杯热水递过去,雪津试探性的喝了一点儿,然后嫌弃的推远。
“不是好水,不想喝。”
长生的脾气当真是好,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老顾头的暴躁挑刺,这时对待雪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只是平静的开口。
“昨天你喝的就是这个水。”
雪津顿时一噎。
“那,那是昨天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我现在不想和这个水了,你给我换换。不然我就渴死自己。”
这活人还能渴死自己?
如果换个其他人,长生绝对不相信,但是换了此人,长生认为他绝对能做到。虽然不一定会死,但他一定会拼命折腾自己,试图去死。
微微叹了口气,长生任劳任怨的出去又换了一杯水。明明是同样的水,这会儿雪津却又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看着难得乖巧的雪津,长生觉得自己短短几天时间,就又长大了许多,都是被这人给逼得啊。明明老大不小的人了,却比自己这个小孩儿还要无理取闹。擦长生虽然还远没有长大到可以成亲生子,但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养育孩子的不容易,还是这样不听话几次三番试图自裁的孩子。
看着这人喝完水之后眼睛盯着陶瓷水杯滴溜溜直转,长生立即伸手。
“给我。”
“……真吝啬。”
闷闷不乐的将水杯交给长生,雪津一骨碌又躺在了床上,并且来回滚来滚去,活像没有骨头一样。
“啊,无聊,真无聊。我要无聊死了。阿丑,给我跳个舞助助兴。”
长生权当自己没听见,这人发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把水杯放好之后,长生拿出来金疮药之类的东西,叫雪津乖乖躺好。
“过来,上药了。”
雪津那叫一个百般不乐意啊,要不是他手脚筋都被人为的破坏过现在连长生都打不过,早就跑远了。可要是不想被一个小女娃娃解开衣服,那就只有乖乖听话了。
长生看着难得乖巧的雪津,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这人也不是时刻都疯疯癫癫的。回想起这几天雪津惹得那些幺蛾子,长生就一阵窒息,这人的性格和所作所为,跟他那张脸可真是不符啊。
看着长生并不白皙的手指解着自己的衣服,雪津微微垂下眼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眨动,掩盖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然后在长生诧异的注视下爆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章 做饭
“……”
被这人笑的莫名其妙,长生不太明白的看着雪津。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不停的哈哈大笑,甚至直接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的不能自已。
看着这人在滚动时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长生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
雪津这会儿笑的直喘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这会儿看一眼长生,又有想笑的趋势,长生拽住他的头发扯了扯。
“这边来来,我够不着了。”
“……我在笑你,瞧你这双手黑的哟,你还是个小姑娘吗?”
长生只当做春风拂面,一点儿都不在意。毕竟雪津这张嘴要是能说出来好话,就不会这么长时间还这样了。
她只是示意他抓紧时间过来,这得赶紧上好药,不然露着皮肤的时间长了,风寒了怎么办?
被拽着继续抹药,雪津终于缓缓止住了笑声,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转为漠然。
“其实我不是在笑你黑,我只是在笑,给我解衣服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这么小的女娃娃解开衣服,这可真是,荣幸至极。”
长生回头看一眼雪津,只觉得对方那冷漠的外表下似乎装着一个正在疯狂哭泣拒绝看清现实的灵魂。
她知道这人一定有自己的故事,只是可能像自己一样不太想叫别人知道。所以长生从来都不问。但此时看着雪津这喜怒无常的模样,长生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雪津,你可以不同那么累。”
雪津面无表情的脸在听见长生的话后几乎冷若冰霜。他冷冷的看着忙忙碌碌的长生,有种被戳中的恼怒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此时手脚无力,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就要动手了!
但或许是长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自顾自的扫地干活,所以雪津渐渐的也就冷静下来,他看着自己被包扎的跟个纺锤似的手臂,突然就冷静下来。
是啊,他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这还是个小孩子呢,什么都不懂。也就是干活麻利点儿,还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于是雪津又开心了,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怡然自得。
多了一个雪津,长生觉得家里比多三个人都热闹,实在是这人太过挑剔,吃喝住行,哦,没有行。因为他一直都瘫在床上,几乎没有下床的时候。至于其他的,还说什么非花间雪不喝,非佳肴不吃,非云锦不睡不穿……
长生一开始的时候还迁就着这人,但他越来越过分,要求越来越高!
于是长生就不忍了。
主要是,她也没有这些东西啊。家里只有自己种的粮食,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以及一些晒干的腊肉咸肉之类的东西。即便是这些,长生的日子也比顾家村的绝大多数人过得要好得多。
将一碗干饭放在雪津面前。
“吃饭吧。”
雪津纡尊降贵的看一眼碗里的内容,下一刻鄙夷的眼神就看向了那碗饭。
“这什么东西?狗都不吃。”
话音刚落,大林二林就咬着自己的饭盆走了进来,乖巧的卧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长生。
这天越来越冷,大林二林和老黄牛住在一起,不过也会觉得冷,这会儿吃的还不到,于是这两个就自己来找长生了。
长生从大汤碗里倒出来些饭菜,大林二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着它们这样悠哉悠哉的模样,长生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一回头,就对上了雪津目瞪口呆的脸。
“怎么了?”
“你,你你你……”
“嗯?”
“你竟然让我吃狗食儿?!”
这语气好像自己受了万般苛待千种不公平待遇似的。
显然雪津对长生让他吃和大林二林一样的食物觉得强烈不满。但是,村里人不都是这样?自己吃不完的饭菜就会给家里养的牲口吃?而且,这也算不上狗食儿吧?听爷爷说,很多人家吃的还不如这个呢。
“这怎么是狗食儿了?我吃的也是这个。”
雪津早就受不了长生的厨艺了。阿丑不管做什么饭菜都是水煮蒸,一点儿滋味也没有。不是狗食儿是什么?他还没有说这是猪食儿呢!
当然,鉴于自己之前吃的也是这些,所以雪津没有说第二种难听的称呼。但他已经再也受不了这种乱七八糟的饭食了。
“阿丑过来,我教你怎么做饭。这食材虽然不算上等,但也不能毒死人啊。”
毒死人什么的……
长生有些受伤。她做的饭菜虽然不算是顶尖的美味,但是之前也经常给爷爷和顾奶奶做饭,不至于那么那么难吃吧。
雪津好不容易来了兴致,立即就要执行,他招呼长生扶着自己来到了灶房,先是对这简陋的环境表示鄙夷,然后习惯性的挑了挑刺,最后才抬着下巴指点长生做饭。
“先下油,烧热了,调味料呢?先煸炒片刻,下肉……”
被雪津指使的团团转,一炷香过后,长生满头大汗的端出来了两菜一汤。很简单的炒腊肉,还有一样炒菜干和鸡蛋汤。
这在小院里已经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但雪津却还是不太满意,但食材就那么多,也就这个档次,怎么能要求做出更好的味道呢?
于是雪津也就消停了。
两人坐下之后,雪津矜持的叫长生尝尝在自己的指导下做出来的饭菜滋味。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长生,看起来不在意,但那双眼睛却时不时地就要往长生的脸上扫一扫。
长生夹了一块儿腊肉尝了尝,嗯,不得不说,虽然雪津真的事儿很多,人又麻烦没眼色总喜欢挑刺,但是不得不说,经过他指导做出来的饭菜,还真是不错。
即使不想承认,长生也还是开口承认。
“确实好吃。”
“我就说吧,你的手艺,还差得远呢。”
虽然做的饭菜好吃了点儿,但雪津未免也太高兴了吧?虽然只是眼中含着笑意,但已经是难得的心情不错的时候了。不是那种看似哈哈大笑但实际上心里几乎滴血的感觉,而是从内而外散发着的,由衷的欣喜。
第六十一章 那你求我啊
“这么开心?”
雪津微笑的看着对面的长生,似乎看到了记忆里值得高兴的地方。
“是啊,以前我们这群人里,就只有我的手艺最好,做的饭食最美味。那几个混账东西还说我的厨艺这么好,不像个……”
戛然而止。
雪津眼里的笑意收了回去,他再次变成了那个用嬉笑怒骂来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人。看一眼吃的正香的长生,这小丑八怪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于是才悄悄放松了自己。
他也是一时忘形,当年的那些伙伴,现在早已经化成烟尘了吧。就连那个以自己为荣的国家,也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剩下些许传说苟延残喘。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废人而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一个八岁孩童都打不过的废人。故国已逝,他一个未亡人,有什么资格思念故土?
更何况,自己现在连死都做不到。
低头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痕,雪津想起了自己浑身伤疤的由来,顿时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好在长生伺候他这些天也算了解这人的性情,刚刚看他情绪不对,在雪津的手掌拍在桌子上的一瞬间,就将他手边的碗给拿走了。
“啪!”
雪津的手掌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动静,那冰肌玉骨的手顿时一片绯红。
想来这一下应该是很疼的,因为雪津的眼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充满了泪水。真奇怪,长生这几天就已经发现了,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这人的眼泪未免也太多了吧?虽然很疼,但这也不是不能忍受?
而且,每次流泪,雪津眼里就会流露出浓重的自厌情绪。那种仿佛要将整个天下都湮灭的浓重情绪色彩,每每叫长生看见,都会觉得一阵心悸。
收回想法,长生自顾自的吃饭,每当这个时候,沉默是对付雪津的最好法子。因为他很讨厌别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果然,雪津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看一眼长生手里的木碗,露出了饥饿的表情。
“我饿了,给我吃饭。”
顶着那样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要吃的,长生自然不会拒绝,大大方方的将碗筷递给对方。
而看见木质的碗筷,雪津发出一声嗤笑。
“你还真是怕我死啊。”
随他怎么说,反正长生就当自己听不见。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吃了饭,长生收拾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见雪津安分了点儿,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没有习武,想爷爷说过,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不能荒废了。于是出去拿起自己的小木剑,继续锻炼。
听到动静的雪津聊了一下,随即起身,慢吞吞的走出去,一样就看见了在院里不断挥洒小木剑的长生。
她竟然在练剑?
本以为小丑八怪是乡野之人,没想到竟然还会这等还不错的剑法。虽然手腕还是虚弱无力,但招招致命,没有一点儿没用的招式。
只是看着看着,雪津的脸色陡然变化,他几乎是狂奔着走过去,一把攥住了长生的手腕。长生收势不及,一剑劈在了这人的手腕上。
一道红肿的痕迹立即横列在雪津洁白无瑕的皮肤上,有种凌虐之美。当然,长生是看不懂的,她只是忍不住想,之前只是给雪津敷药的时候不小心碰住他的伤口,这人就大呼小叫的,现在直接一剑劈在他手腕上,他会不会把屋子都砸了啊?
谁想到雪津没有爆发,而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腕。
“谁教你的剑法?不,谁教你的刀法?!这是军旅之中特有的刀法,你为什么会?”
长生奇怪的看着雪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扶了摇摇欲坠的雪津一把,长生如实相告。
“这是我爷爷教我的。他曾经确实从过军。”
“你爷爷?”
雪津知道阿丑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世,这会儿他已经反应过来。
“这里是大秦国?你的爷爷是大秦国护国大将军秦子殇手下的兵?”
第二个问题长生不知道,但是第一个问题她还是知道的。
“对啊,这里就是大秦国。我爷爷是从过军,但不知道是哪个大将军手下,他老人家没有说过这个。”
雪津那一瞬间的表情该如何形容呢?简直就像沙漠中行走的,几乎已经没有活下去希望的时候手里的最后一瓶水也被打翻一样,充斥着绝望不可置信厌恶仇恨等种种情感。
看着雪津的眼神不断变化,长生都担心这人是不是又病了。不过还好,下一刻这人眼中的种种情绪就转为了无奈,平静,以及释然。
他看着长生,就像在看一件已经颇有年岁的物件一样,充满着怀念。
“原来这是大秦国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可以踏上敌国的领土。这可真是,叫人不习惯……”
敌国?
长生不太明白,她怎么听爷爷说这四十多年大秦国都没有和其他国家发生过战争了?还说这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对上长生不解的眼神,雪津缓缓松开手,似乎松开了自己执着已久的东西。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说这个做什么?”
这人转眼就变得颓唐起来,甚至还有些百无聊赖。
不过他转眼就看见长生继续试图挥舞自己的小木剑,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弧度。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大家不都是人?其实,这人与人之间还真有不同。这世界,跟你看见的完全不同。像你这样的,叫凡人,像我这样的,是修士。”
长生挥舞小木剑的动作猛然顿住,她回头看向雪津。他说的这话,还真有些耳熟。
凡人?修士?
她好像只听说过仙人。
见长生执着的盯着自己,雪津似乎得到了一点儿慰藉,他笑吟吟毫不在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点了点长生。
“想知道什么是修士吗?想修仙吗?想长生不老吗?想弹指挥手间叫敌人灰飞烟灭,移山倒海吗?再有甚者,想叫人起死回生吗?”
这一连串的话,实在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尤其是最后一条,长生咽了口口水,看向雪津。
“我,我想。”
雪津恶劣的看向长生,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敲打,似乎在沉吟。长生安静的等待着,大半个时辰过去,雪津似乎终于想通,他似笑非笑的看向长生。
“真想知道?那你求我啊。”
第六十二章 给我看看
“……”
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不过长生只是叹了口气,并不觉得为难。
“我求你。”
雪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但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这么诧异有些不对劲。阿丑就是个傻小孩儿,为什么要觉得诧异呢?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辱吧。
有些无趣的倒回椅子上,雪津懒洋洋的看着头顶的太阳,即使眼睛被太阳灼烧的疼痛也不肯移开。他听见了自己慢吞吞的声音。
“要想修仙,一得有灵根,二得有宽阔的丹田,三得有绝佳的体魄,四得有极高的悟性,五得有坚韧不拔的信念……你有什么?只会挥舞小木剑的手腕吗?你也就挥舞一下这小木剑了,换成真正的剑,你挥舞的动吗?”
长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木剑,想起了对自己那么好的爷爷,于是她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算我什么也没有,也能修仙吧?难道这世上连一个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却成为修士的人都没有?”
“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果然还是孩子啊……”
“阿丑,你要记住,这世上总有人觉得自己会是那个特殊的人。不能修仙的人会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万中无一的存在?一介什么都没有的士兵会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有名的大将军?绣娘会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绣娘大家?文人会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文宗魁首?”
“这样想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军队里有数不胜数的小兵,他们都想成为将军,但数以十万计的军队里才有一个大将军;只有天下第一的绣娘才能入得了那些权贵的眼;文人雅士古往今来何其多也,能青史留名的又有几个?”
“同样,这世上能修炼的人不过十万分之一,天赋一般的又要万分之一,天赋上等的也只占万分之一,天赋绝佳,叫众人沿线嫉妒的更是百万里无一。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那个特殊的人呢?很多时候,只是你自己觉得自己特殊而已。在那些更高阶层的人眼里,你也就是一颗尘土而已,风一吹,就散了。”
“你觉得自己特殊吗?但其他人也觉得自己很特殊,他们也觉得你是一个踏脚石。所以,别觉得自己很特殊阿丑,你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而已。要认清现实。”
发热发痛的眼睛看向长生,因为长时间直视太阳,这会儿雪津的眼睛有些发红,白肤黑发,眼中一点儿红,美得叫人心悸。
但长生只是从他说的那一大串话里反应过来,执拗的开口。
“我要修仙。”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什么意思?”
长生有些傻眼。爷爷虽然会一些简单的字,但那都是大将军强行要求士兵们在空闲时间学的,不图成为文学大家,只要不被别人蒙骗就行。得益于此,老顾头才学了几个字,已经全都教给长生了。
但像这样出口成章的诗句,长生还是不了解的。
雪津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这样难得的晴天,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
“过去过去,别惹我,我要好好睡一觉……”
说到这里,雪津就自顾自的闭上眼睛歇去了。
见他没了动静,长生皱了皱眉,她年纪委实太小,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只能继续挥舞手中的小木剑。先将爷爷教的招式学会,其他的等雪津睡醒了之后再说。不过,长生觉得雪津应该是故意的,要不然他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睡觉?
挥舞了会儿小木剑,想起雪津刚刚的话,长生看一眼爷爷放长刀的地方,咬咬牙,走了过去。
雪津是被一阵剧烈的喘气声惊醒的,他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然后他下一刻就想起来,自己身边现在只有一个八岁的小娃娃,这才缓缓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心中同时还有些无奈。这阿丑又在做什么?
一睁开眼,雪津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长生,以及她双手握着的长刀。那长刀……
雪津微微坐直身子,若有所思的看向长生,以及那把刀。这刀有点儿奇怪,看刀身,应该是大秦士兵特有的制式,但靠近刀把的位置竟然镶嵌了一支银钗。这银钗的样子粗劣,也不像出自大家之手。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乡野之间,想也不会有什么大家作品。
真正让雪津感到诧异的,是双手握刀的长生。
其实在雪津睡着之际,长生已经做了很多次尝试,只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挥舞得起这把长刀。毕竟这长刀就算是老顾头用,也有一整个他那么长,更别说还有厚厚的刃。这长刀是骑兵的标配,在马上,才好挥舞这么长这么重的长刀。对比着长生的个头,估计有两将近两个她那么长了。
可是这把刀是爷爷留给自己的,长生想用。于是她自己一个人默默试了很多次,但是都不得其法,只把自己累的半死。两条胳膊现在几乎都抬不起来了。
只是在长生没看见的地方,她那具小小的身体在几次三番的尝试下,有浅浅的暖流轻飘飘的划过,那些暖流注入到她的身子里,给了这具小小的身子细小的支持。
就在雪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那些不断往手臂注入的暖流已经饱和到了一个顶峰,下一刻,无处安放的暖流注入到长刀之中,长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柄沉重的长刀似乎轻了许多。
于是她顺利的挪动了一下,刚好叫雪津看见。
雪津看着那闪过一道微光的长刀,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冲着长生伸手。
“给我,给我!我看看……”
长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将长刀递过去。在雪津手里,长刀沉重的无以复加,他的手臂微微一沉,紧接着就毫不犹豫的用长刀抹向自己的脖子。长生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听见噗嗤一声,滚烫的血液瞬间洒了自己一头一脸!
第六十三章 真是无趣
滚烫腥甜的血液洒了长生一头一脸,甚至还有些许落到了她嘴里,虽然这人连血液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儿,但长生这会儿却忍不住一阵心悸。
……雪津?
“咔啊……咯……”
雪津修长洁白的脖颈处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的血液从那伤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身上穿着的爷爷的深蓝色衣服此时也已经被鲜血浸湿,一身的狼藉。
他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眼里却闪现出一丝满足。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真好啊……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乡野之地遇到灵器,真好,普通的武器可杀不了自己,谁让他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之躯,而是修士呢?能杀死修士的,只有灵器。
然而,就在雪津心中高兴的时候,却感觉脖颈的伤口处一阵发痒,然后是一阵熟悉的酥麻之感,这是自己的伤口要愈合的架势。
雪津本来振奋的心情此时陡然跌落谷底。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一把灵器吗?伤口为什么还会愈合?
雪津低头看着那把长刀,只觉得这之前在他眼里闪闪发光的长刀现在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这刚刚还流转了一丝丝灵力的长刀现在竟然变成了凡刀?
“哐当”一声,那长刀重重坠地,沾染了一身的血迹。红白黑青的颜色叫长生忍不住侧目。但她却无法忘记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幕。
雪津脖子上的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
“……真是无趣。”
转身就要进屋。但却被长生给制止了。她伸出手将雪津脖子上的血迹给擦洗干净,然后瞳孔狠狠一缩。
雪津的伤口不见了。
虽然脖子上还是有没有擦洗干净的血迹,但那道狰狞的伤口实实在在是不见了。
长生简直目瞪口呆。虽然她也算见识过不少市面,但是像这样的,长生还真是没见过。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说的修士,所以,所以你就是修士?”
为长生的敏锐挑了挑眉,雪津任由这小姑娘拽着自己的衣领子,脸上已经再次挂上了叫人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准备打我吗?”
长生紧紧的盯着这人的眼睛,即便对上雪津浑身鲜血的模样,也不肯别开眼去。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她不在意这人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不在意这人不想教自己修仙,甚至不在意他的言语刻薄,颇多折腾。但她却真的介意这人时不时要自杀的行为。
“你为什么要自杀?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命?你不是修士吗?修士不是都跟你说的那样要具备各种艰难的条件才能修行?你不是说修士能够修炼已经算是百万里挑一?那你为什么还要自杀?既然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浪费啊!你知道,知道我多想修炼,多想叫我爷爷他们活过来吗?!”
“……”
这还是长生第一次发火,她一直都温温吞吞,脾气温和,这猛然一爆发,直接把雪津给吓了一跳。他看着长生似乎要喷火的眼睛,怎么也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雪津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些年他别的没学会,但惹人生气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要不是他的体质实在是万里挑一叫人舍不得,这些年都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了。
这会儿看着长生,雪津是条件反射似的,挑衅的看着她。
“怎么?要杀我吗?可以啊!你尽管杀!看见这长刀了吗?你只要拿起来,想想之前你是怎么挥舞起来这刀的,感觉到那暖流了吗?将那些暖流灌入你的手腕,照着这儿砍!”
雪津指着自己的脖颈,指甲狠狠划过去,洁白的脖子上顿时就多了几道血痕。再加上之前本来就有的血迹,更是衬得这人魅惑似妖。
他指指自己的脖子,不断的诱惑长生,想叫她砍断。如果这把长刀不是灵器,那么就是长生自己有灵气。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只是极其特殊,除非长生是个天赋极佳的,否则,根本不会有这灵光一现的灵气。
雪津直视着长生,这个孩子是他平生所见的脾气性格最好的一个。一般像长生这么大的孩子,总会有些任性。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人,当发现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一个大人的时候,有一些孩子,做出来的事会叫人觉得可怕。雪津以前也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是单纯善良天真可爱的,但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且,即便是脾气温和的大人,也会受不了他这张嘴,但长生,不管他如何胡闹,却从未生过气。
当然,除了他要自杀的时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雪津却只能承认自己的无耻。
“长生,既然你不想杀我,那你想修仙吗?我可以教你。”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长生缓缓松开这人的衣领子,有些不太相信。其实长生一直都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刚刚那一番爆发,已经是她难得的口舌伶俐的时候。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前的气势也没有那么足了。
此时两人身上满是血迹,可是一直对吃穿住行颇为挑剔的雪津此时却一点儿都不介意。
他盯着长生,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开口。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又有什么还犹豫的呢?自从听说修仙之人可以起死回生之后,长生就一直很愿意了。她有太多希望可以复活的人,因此在听见这人的问话时,不再迟疑,直接点头。当然,雪津还没有告诉自己他为什么几次三番寻思的原因,不过长生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执拗。
很好,两人此时都达成了共识,雪津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两人将自己都清理干净,坐在暖和的屋里开始了交谈。
在话题开始之初,雪津就抛出了一个叫长生忍不住好奇的问题。
“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这是什么问题?可是既然雪津这么问了,长生也就如实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二十岁?”
雪津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甚至神态也十分自然。
“我已经六十五了。”
第六十四章 发光的微尘
“六十五?!”
长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津不会是在骗自己吧?怎么可能呢?看看这人没有一丝皱纹的肌肤,没有一根白发的浓密长发,以及丝毫不显老态的身形,长生摇了摇头。
村子里又不是没有老人。自己的爷爷虽然因为长期练武而显得年轻些,但脸上也不是没有皱纹。手上的皮肤也不像雪津一样如此平整毫无瑕疵。可以说,雪津身上最显年纪的,也就是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了。
“我还是觉得,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
雪津哈哈大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触感柔嫩细滑,但雪津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甚至,他还故意用指甲狠狠划破肌肤,让它出现一道伤口。但是下一刻,那伤痕就又愈合了。
对上长生不太相信的眼睛,雪津笑眯眯的收回手。
“那你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但之所以还保持着年轻人的外貌,无非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凡人。”
“你所处之地太过贫瘠,所以不知道修仙界也不奇怪,毕竟凡人的世界和修仙界如同天壤之别。就算遇见那些修士,哪怕是最低等级的练气修士,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会叫你们觉得似乎遇见了仙人。但那其实只是最简单的术法而已。”
“凡人和修士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体质。凡人不可能杀掉修仙者,因为他们没有灵气。除此之外,成为修仙者的好处,大概还有寿命的增长,以及容貌的迟缓衰老。像我,在二十岁之前就是个凡人,虽然那时候也经常有人戏称我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但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皮肤连一点儿瑕疵也无。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因为我吃了许多丹药。”
“丹药?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吃了就可以白日飞升的那种丹药吗?”
“怎么可能?”
雪津觉得可笑,但想了想长生的经历,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长生又不是什么大家世族出来的,就连自己,也是在二十岁那年才知道这世上有另外一群人存在,而那些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只是那些人实在是与自己所在的不是一个世界,他们的强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曾经,他也是文武双修极为厉害的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之际也被人广为称赞。但不知何时,现在的自己竟然只能用这幅柔弱到恶心的身躯苟延残喘了。
想的远了,雪津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长生。
“你以为丹药是能凭空创造出来的?越是等级高的,质量好的丹药,需要的原材料越是上乘。你想要多活百年,那你用来炼制延寿丹的草药就得有超过百年的寿数,甚至是千年,因为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损耗。”
长生这会儿其实也听懂了,在家里的时候,也会有飞来飞去的人带来一些礼物。也会有丹药什么的东西,看来雪津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根骨适不适合修仙。”
听话的走上前去,让雪津揉捏自己的胳膊后脑勺等位置。长生嘴上不说,但心里十分渴求能从雪津嘴里听到好的消息。
只是雪津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不过片刻,他就收回了手,表情那叫一个阴沉。然后在长生渴望的视线下阴森森的开口。
“不行!你的根骨奇差无比,我就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差的根骨。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练武就已经超乎我的预料。绝无可能修炼!”
这个结果叫长生心里猛然一沉,紧接着一股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怎的,长生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真的有这么差吗?
可是雪津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因为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好好修炼。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长生能够感受到。只是现在这个结果,长生打从心底不愿意承认。
她还想挣扎一二。
“但是,你不是说修仙不仅仅要看根骨,还有其他灵根坚韧等条件吗?我的根骨不好,是,我承认,因为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其他的方面都不好啊。”
听到这些,雪津罕见的没有不耐,大概是因为他也不想承认长生不能修炼,他不想让自己这难得的机会从手里溜走。于是,雪津举起手指,勉强蓄力,点在长生额头上。
长生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就沉迷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场景中无法自拔。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说明的感觉,在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新世界。
空气中除了无处不在的空气,还有其他的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似乎还在发光?
一粒细小的青色微尘朝着长生缓缓飘来。它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好像在呼吸一样。长生不知道怎么的,有种莫名紧张的感觉。那微尘停顿片刻,然后在长生几乎要跳出去的剧烈心跳声中轻飘飘的朝着她飞来。
这颗细小的青色微尘绕着她转了一圈,似乎很是好奇,长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它,结果一看见自己的手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的手竟然变成透明的了?还在隐隐发着白光?
结果还不等她弄出个所以然来,就发现那颗青色的微尘似乎被她发光的手吸引,悄悄靠近。
长生不由得屏住呼吸。然后她就看见这颗细小的青色微尘似乎原本就与她相融似的钻进了她的手心。
痒痒的,又有点儿暖和。
长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她却隐隐感应到,这或许就是她能修仙的资本。
她低头看着那个虽然钻进她手掌里但是没有消失的青色光点儿,看着它从自己的手一路钻到胳膊,脖子,心脏,然后一路往下,一直来到脐下小腹附近,在此停留,不知怎的,长生忍不住松了口气。
似乎,她也是受到眷顾的。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就看见那颗青色的小东西畅通无阻的从她腹部丹田处钻出来然后绕着自己疯狂绕圈旋转,似乎极为振奋。
第六十五章 忽略了
恍惚之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长生瞬间抬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大片汹涌而来的光点儿。
这光点儿的颜色并不统一,有青有红,有金有蓝有褐,但相同的是它们的体积,都特别小。可就是这样一群体积特别小的光点儿,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能聚拢成这么大一片,几乎可以用浩浩汤汤来形容了。
虽然长生不能听懂对面这人说话,但她隐约觉得,后面来的那些光点儿应该是第一个召唤来的。
这些光点儿看见长生,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拼命的往她身上钻。哗啦一下全都钻进去,然后又飞出来了。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长生叹了口气,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只是觉得这些光点儿们还挺可爱的,然后凭着直觉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在我身上呆的时间久一点儿?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些光点儿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是在她身边聚集起来,很是振奋。
长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结果下一刻身体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一睁眼就看见了雪津苍白布满汗渍的脸。
虽说长生觉得在刚刚的场景里待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也就只有一眨眼而已。
无力的收回手,雪津顾不上自己汗渍淋漓的模样,急忙问长生。
“怎么样?有没有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什么颜色的?多不多?对你的态度怎样?”
长生回忆着刚刚看见的一切,她的生活其实一直贫瘠,原谅她从未见过这样绚丽的场景,那种神秘莫测的,包括一切的种种,美得叫她失去了形容的语言。
她尝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一脸梦幻的开口。
“我看见了,看见了好多光点儿,它们真的很漂亮,就好像凝聚着光,虽然没有太阳那么耀眼,但却有种特别的美。”
听到长生说很多,雪津心中一阵激动,能看见那么多灵气,足以说明这孩子的天赋十分出众啊!
但下一刻,长生的话就叫雪津大大失望了。
“它们的颜色很多,红黄蓝青金,各色都有,还有黑色和青白色紫色等等,颜色很多。”
颜色很多?那就是个杂灵根了?
雪津有些气馁,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灵根的,不管是什么样灵根,只要能练气五层,对他的愿望就是有用的。于是他微微一笑,对着长生点了点头。
“可以了,你能修炼。虽然灵根不是很好,但聊胜于无吧。天赋根骨体质等虽然很重要,但灵根是一切的前提和基础。如果没有灵根,就无法吸纳灵气。而在化神之前,所有的灵气都储存在丹田之内。丹田就不必说了,不管是多么狭窄的丹田,只要有,那就能够储存。看你这样子,至少三年之内练气五层没问题吧?”
其实这是雪津估摸的回答,别看他说起理论来头头是道,自己也是个修士,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正经的修炼过一天。
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但是应付一个小孩子还是足够的。
“真的?我可以修炼了?!”
长生有些惊喜,除去想要让爷爷他们活过来的心愿,长生对那变幻莫测瑰丽神奇的灵气也十分喜欢。在雪津还不知道的时候,她是真的爱上了修炼这回事。如果修炼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时刻都能看见那神奇瑰丽的场景了?
这个问题雪津没办法回答,他沉默片刻,然后恼羞成怒的开口怒喝。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能不能一直见到。你还想不想修炼了?如果想的话,还不赶紧打坐冥想?要是你无法在一个月里引气入体,那这辈子注定修炼无功!”
被雪津的怒吼吓了一跳,长生赶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抓紧时间打坐冥想。
所谓的冥想,就是让自己无限制的放松,然后进入到正常活动时无法窥见的空间,抓取和自己灵根相一致的灵气进自己丹田,紧接着化为己用。
但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要想在灵气稀薄的地方引气入体,且还没有外力的帮助,明显就是不可能的。雪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之前其他人告诉他的也都是尽量夸大自己的胡言乱语,再加上他自己其实并没有修炼过,所以说给长生听的,都是道听途说之语。
只是两人一个赛一个不懂,于是就误以为修炼的时间只需要这么短。
换句话说,雪津虽然知道修炼很难很难,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不懂究竟有多么难,只能教一些理论知识。至于刚刚点在长生额头上那一指,已经是他竭尽全力才有的结果。从这一指往后算,至少三天之内他连走动都会觉得艰难。那是当然了,如果他可以修炼,那些人怎么会放心呢?雪津都无法辨别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道禁制,不然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从之前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变成现在这样柔弱无法自理的‘病美人’呢?
而长生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任何修炼,自然是雪津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整一天,长生都在打坐冥想中度过。
但一直到夜幕降临,肚子饿的咕咕叫,长生都没能再一次见到那些神秘的光点儿。
无奈的睁开眼睛,长生有些头疼。她看见的是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的雪津。而看见醒来的长生,雪津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但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不悦。
“我都已经喊了你大半个时辰,你真的没听见吗?我快要饿死了!”
长生连忙站起身来,不管雪津的脾气如何怀,但既然教了她东西,那就是自己的先生了。爷爷说过,他们虽然是一群大老粗,但对待在军营里教他们知识的先生,依旧是毕恭毕敬,唯恐让他不高兴。因为人家在传授你重要的事情,礼遇是最基本的。
忙碌起来的长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整个白天,雪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只是在奇怪长生一个小女娃子,怎么有这么好的定力,竟然能安静的坐那么久……
至于那个灵气在身上钻来钻去的情况,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
第六十六章 我能听懂
总之,有雪津这个不靠谱的师傅教导,长生哪怕修炼了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也没能真正引气入体。只是眼耳口鼻比以前敏锐了许多而已。
就这,雪津还要埋怨长生的进度太慢。
“你怎么这么笨?我看其他修士修炼的时候虽然艰难,但也不像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引气入体。你之前不是能看见那些灵气吗?把它们吸进去不就成了?难道你做不到?”
倒也不是做不到,长生可以请那些光点儿们进入自己体内,但是它们还可以从自己腹部丹田处溜走啊。雪津说人的丹田就像一个水缸。有的人大,有的人小,可雪津也没说像她这样还会漏水的是什么情况啊。所以在面对雪津的质问时,长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闷不做声的长生,雪津气的不得了,但是也拿这孩子没法子,谁让这是他能接触到的资质已经不错的人呢?话说回来,在这住的这些时间,除了那个顾村长会偶尔会来看看她怎么样以外,竟然连一个主动来找阿丑的人都没有,这可真是叫人惊讶。如果不是能偶尔听见有外人路过的声音,他还真以为这里是个没什么人的村子。
慢慢平复下心中的怒火,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雪津脸上。他的身子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外面。此时已经是初春,那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刮着的凛冽寒风似乎也被这灼热耀眼的阳光给融化了。至少有三天,雪津都没听见寒风凛冽的呼呼声了。取而代之的,是积雪被融化后,从房顶上哗啦啦流下来的声音。
春天来了啊……
雪津的眼神有一瞬间茫然,他伸出右手,五指分开,看见那阳光透过五指的缝隙照射下来,似乎连他脸上常年不化的冰雪都被融化了。
“阿丑,你知道吗?在我的国家,冬天结束春天来临之际有一个习俗。大家会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相约一起去踏青。春日的阳光真好啊,好像能将一整个冬天的阴暗潮湿都蒸发干净。那些发霉的,不好的东西也被这春日里的阳光给治愈了。”
“只是可惜,我那时候年少轻狂,只觉得积雪将化未化之际满是泥泞,很是不喜。只是在背井离乡之后,这样以前根本不会在意的小事,现在反而越来越清晰。你说人这一生的记忆,当真古怪啊……”
长生坐在一边看着雪津完美的侧颜,眼睛转了转,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雪津看来,这就是阿丑听不懂自己说的话的表现。于是雪津放回手,嫌弃的看着长生。
“我不是都已经叫你读书习字了吗?你怎么还是听不懂?”
“我能听懂。”
而且,那叫教自己读书习字吗?那根本就是叫不断打击自己的自信心。有教人读书习字的时候这样打击人的吗?什么‘你怎么连这个字都不认识?这不是最简单的吗?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怎么读怎么写。哦我忘了,你不是三岁小孩,你已经八岁了。八岁了,好了不起啊——’,还有‘你脑袋旁边的那两个东西是装饰吗?怎么都听不懂?’还有‘哇,你可真了不起,前脚学会的诗句后脚就能忘,你怎么那么厉害呢?我可真佩服你!’……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可以说长生这一个多月来几乎听了这辈子所有冷嘲热讽的话。幸亏她脾气好,不然早就跟雪津翻脸了。只是雪津也不想想,他就算文武双全,那也是从小到大学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结果。可长生呢?她只学了一个多月时间就试图叫她学会十几年的知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会这么快,更何况长生的脑袋本来就不是很好。
“那你怎么不回应我?”
“……”
恕我对你的了解不深,所以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长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没等长生出去,今天早上忘了拴上的门直接被大力推开,然后就是一阵精明爽气的声音接连成串的响起。
“长生?长生啊!这都太阳晒屁股了,你怎么还没起来?婶子找你有事儿啊,你在哪个屋里?”
长生和雪津下意识同时皱了皱眉。
之前顾村长也来找过他们,虽然被雪津的容貌惊讶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也不会像来人一样,自来熟的厉害。而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声音的主人根本就没出现,现在怎么一副相当熟识的模样进来了?而且还不等长生答应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推门?是不是有点儿不礼貌?
长生与雪津对视一眼,立即走出去,看见这位略显眼生的中年妇人,有些奇怪。这位婶子姓王,之前与自己从未有过交集,是怎么一脸熟稔的过来的?这可真奇怪。
在长生进来之前,那王婶子已经用眼神将长生这个小院子逡巡了个遍。一边看一边感慨老顾头的富有。孤身一辈子的老家伙,没想到竟然能有这般家底,可见其生平没少赚钱。看看这青砖大瓦房,看看这壮实的老黄牛,还有这到了春天还没吃完的草料。啧啧啧,这长生小女娃,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的家底,可真是叫人羡慕……
刚想到这里,王婶子就看见长生走出来,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在看见长生脸上那狰狞的伤疤之后还是忍不住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别开眼,咽下心中的嫌弃,笑眯眯的开口。
“长生啊,我是你王婶子,你还记得不?之前在老顾头的葬礼上,我还给你擦过眼泪呢!”
在爷爷的葬礼上给自己擦过眼泪的人太多了,即使是不太熟的人,也很乐意通过给自己擦眼泪这个行为来表达一下与老顾头的亲近。只是,这位王婶子长生还真有印象,因为她是少数的擦过自己眼泪之后,立即在身上擦拭手指色的人。那种种嫌弃,看起来伪装的很好,但实际上,比她矮了许多的长生刚好看见她来不及掩饰的眼神,所以就算过去这么长时间,长生也依旧记得牢牢的。
第六十七章 好漂亮的年轻人
这会儿对上这王婶子滴溜溜直转的眼睛,长生皱了皱眉,然后干脆的询问。
“您有什么事吗?”
“看你这孩子,你的叫我一声婶子!”
王婶子依依不舍的将眼神从长生身后的青砖大瓦房上收回来,然后看向一点儿礼貌都不懂这个时候竟然不请自己进去坐坐的长生,想起自己的目的,这才收回了想要呵斥长生的语气。
这可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孙女,不是她能随意呵斥的存在。于是她忍了忍,尽量语气和缓的开口。
“长生啊,咱们家以前也是很好的关系,怎么不能好好的接着相处呢?你看这天多好啊……对了,我想去开垦两亩荒地,只是村里的牛被人先领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啊想,想啊想的,就想起了你这里不是还有一头老黄牛吗?长生啊,你看就我们之间这关系,能不能把老黄牛让我用用?你放心,我一定把老黄牛看的比我自己这眼珠子还重要!怎么样,事不宜迟,现在就让我带走吧?”
这王婶子可真是个人才,长生还没有答应呢,直接就准备上手把老黄牛带走了。
长生看一眼王婶子笑眯眯的就要动手,也算是长了见识。大概是之前那两个小毛贼的悲惨遭遇带给别人的震慑经过这两个月时间已经消失了。所以这人才能这般无礼。
迅速上前挡在老黄牛面前,长生安静的看着这位自认为长辈的王婶子,摇了摇头。
“王婶子,我家的老黄牛年纪已经大了,我现在都舍不得叫它干活,您不如再等等吧。”
“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你婶子啊。再说了,这老黄牛怎么就不能下地了?正是壮年时候,多用用才不亏啊。不然你爷爷得了这老黄牛只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一点儿重活都舍不得用,可不就是亏了吗?叫我说啊,你还是叫婶子使唤使唤这老黄牛,也没白吃你家的草料啊。”
“……”
长生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中年妇人的威力,如果像是之前那样的毛贼,直接放大林二林上去,一口吓走他不就行了。可是这王婶子却只是嘴上说说,正经也没做什么,长生还真不好直接动手。
只是,不管这王婶子如何巧舌如簧,长生就是拦在这里,不让她过去牵走老黄牛。这会儿大林二林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小主人的危机,从老黄牛身后伏低身子吼着钻出来,对着王婶子就是一阵怒吼。
“哎哟,你这两条狗怎么这么凶?这可不行啊,得好好教教它们,不然以后不小心咬到别人可怎么办?”
王婶子还在滔滔不绝,长生缓缓闭了闭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婶子,我家的老黄牛不舍得用。现在地面刚化冻,到处都是泥浆,耕地时最艰难不过,您要实在是想开荒,不如等等村里的牛,再不济,您也可以自己开。”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说我?我……”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王婶子其实有些心虚。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村里人才不愿意这个时候把牛借出去。不然,要是让累着了,眼看着就要春耕,到时候该怎么补救呢?
正是因为怎么也借不了,王婶子才打上了长生的主意。想着这孩子就自己单蹦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肯定要面子,自然不会拒绝自己。所以才着急忙慌的找来了。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真的不愿意!
这还了得?
王婶子当即眼珠子一转,就要坐在地上哭嚎。
“哎哟我的天啊,这就是咱们顾家村的人吗?老顾叔,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认得孙女就是这么对我的啊!你就是活着的时候,轮到耕地这样的事儿,也都是答应我的啊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以往这个时候,大家碍于情面,看见她又哭又嚎的,怎么着也得来扶上一扶。只要扶上一把,那就好了,她死死的缠住对方,不管他们如何挣扎,自己就是不松手。一般来说,这样来上个几回合,对方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可是王婶子这次对上的长生。她对于这样一个自己并不熟识的还要摆架子的人,根本就不在意。轻轻蹲下身子抚摸着大林二林油光水滑的皮毛,淡定至极。
哭了一会儿,王婶子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发干发疼,偷着看一眼,长生这小丫头片子竟然也不说来帮自己站起来,顿时有些不悦。再加上周围也没人看着,不能用长辈之类的大道理压一压长生,王婶子心里不舒服极了。
等等,现在这里没人啊。王婶子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个好主意。
既然没人看着,那自己把老黄牛牵走,遇见别人了就说是长生借给自己的,等村里人都知道了,不借也得借了不是?
“既然你都默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王婶子就要去拉绳子。
长生已经忍无可忍,她缓缓松开了摁着大林二林的手,两只已经大了不止一圈儿的猎犬呲着利齿,爪子刨了刨地面,下一刻就要冲出去。
“阿丑,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本来准备去扯老黄牛的王婶子竟然也停了下来。
她这辈子还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而且,长生家里怎么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忍不住回头一看,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正屋门那边。那实在是一个美到极点的人。纤细柔软的发丝轻柔的搭在肩头,不画而红的唇,洁白如雪的肌肤,那笼在眉眼之间的淡淡哀愁……
如此种种,构成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人。
就算是王婶子这样年纪的人,看见雪津都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站在一边的长生。
“好漂亮的年轻人!长生,这是谁?老顾头的亲戚吗?不对啊,老顾头的亲戚我都认识,里边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要是长成这样的年轻人,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哎哟,她还有个孙女儿,正是适婚年龄,要是这个年轻人还没有成亲,他们倒是可以做个亲家啊!
第六十八章 别笑了,容易雪崩
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雪津皱了皱形状优美的眉,有些不高兴。刚刚他在屋里就已经听见了,这女人怎么那么絮叨?没听见长生已经说了不愿意吗?就这么一件借不借的事儿,都拉扯多长时间了?浪费了这么好的阳光!
这会儿看见她像是在看稀奇玩意儿一样的眼神,雪津顿时更加不满,直接冲着长生招了招手。
“过来,陪我出去吧,我想出去看看。”
王婶子看着眼睛瞟都不瞟自己一眼的雪津,脸上有些挂不住。再加上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大人,想要让长生吃个哑巴亏的想法也无法实现,只能灰溜溜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只是,王婶子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顾家村最能言善道的人了,什么事儿经过她的嘴,那绝对能比原模原样的强上百倍。一回家,她就克制不住的给其他人说起这个暂住在长生家里的好看年轻人。虽然大家都知道王婶子是个什么性子,但是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
就短短一刻钟时间,整个顾家村都已经知道长生家里多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好看呢?大概就是让王婶子几乎说不出话来的好看吧。
于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蠢蠢欲动,一个人可能会不好意思,但是大家一起不就成了?于是在长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人要成群结队的往她家里看美人了。
而在王婶子离开之后,雪津就已经对着长生招手。
“阿丑,我想去山上看看。”
“可是,南山有些高,上面的积雪不一定融化,你去了会不会不舒服?”
“你忘了我可是修士。之前那么大的雪都冻不死我,你还怕什么?”
这倒也是。
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干,既然雪津想去,那就去看看也没什么。
于是两人就相携着往山上走去。大概是因为山上植被多且地理位置较高,所以山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倒是不会有许多泥泞,只是还要防止滑倒。只是出乎意料的,长生是这一年多以来经常上山,因此至少能自己行走,但雪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那般挑剔,平日里走个路就表现得快要累死的人物,没想到在山上走这几圈儿,下盘竟然稳稳当当。
似乎是察觉到长生的眼神,雪津一边喘气一边反驳。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以前可是学过武的,就算是到了你们国家的大将军面前,我也有一战之力。只是走个山路而已,你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我很弱吗?”
“不弱。”
长生很诚实的回答。雪津还真不像是很弱的人,他能识文断字,还学过武,自己也是修士,是她见过的人里很厉害的一个。长生怎么会觉得雪津很弱呢?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的雪津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在这孩子眼里,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呢?毕竟他平日里也没什么用,甚至手脚软弱无力到连天生不足的长生都打不过。
“你,你知道就好。”
别过脸去,雪津继续往山上走。这山上果然气温很低,但是那种一呼吸就有冰凉的空气进入喉咙的又凉又痛的感觉却叫雪津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意洒脱过了?大概有四十多年了吧。四十多年里,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受人摆布,连外出的自由都没有。在草地上肆意纵马狂奔在阳光下哈哈大笑在冰天雪地里骑马狩猎的快感,他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挥开长生想要来扶持的手,雪津执着的大步向前。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回到当初那个自由自在的状态,可以叫他不那么难受。国破家亡之仇,被任意摆弄之恨,亲朋好友被自己连累致死之怨,已经在他心里藏了许久许久,久到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两人终于一瘸一拐的登上了南山山顶。其实,南山只是这一连串绵延千里大山的其中一坐,并不是很高,但已经足够供养整个顾家村人的日常需求。站在这座山上,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渐渐消融的洁白,雪津心中的怨愤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快。
“哈哈哈——”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自由的一天。能自由选择去死的一天。这可真是,太美妙了。
长生站在他身后,看一眼脚下的村庄,再看看身后那皑皑白雪,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
“你声音小点儿,容易雪崩。”
“……”
这下子,气氛直接被打破,雪津还有个屁的想死的心。他就算已经落魄至此,就算恨不得全天下为自己陪葬,就算心中的怨恨几乎要将自己吞噬,但是要让他连累无辜的长生,雪津还是下不去手。而且,因为自己的哈哈大笑引起雪崩致死什么的,这听起来可真奇怪。
他虽然不想活了,但以他的自傲,这种不太好听的死法,还是不要了。
这会儿静下心来,雪津后退一步,看向长生。
“修士修炼,最重要的就是灵气。本来,你如果有灵石,那修炼起来就事半功倍,但我看你也不像是有灵石的样子。那就只能找灵气充足的地方了。你们这里灵气太过匮乏,但比如高山清泽之类生机苍翠茂盛之地,灵气往往比较茂盛。我听你说过南山,虽然你们村子里的人偶尔会上来砍柴捡拾菌菇,但并没有深入,而且这里也没有其他修士,你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些灵气。别的不说,这都已经开春了,你至少要引气入体吧?”
长生看一眼雪津,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修炼特地爬上南山?
在雪津恼羞成怒之前,长生听话的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心来,认真去‘看’周围的情景。
其实,南山长生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但很奇怪的,此次默默地观看,长生却有种异样的陌生感。
并不是南山发生了变化,长生能很清楚的明白,这是自己发生了变化。
第六十九章 小水坑
她的耳朵,鼻子,眼睛等感官,对于外界的感观变色的灵敏许多。就像这会儿,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在心中清楚的勾勒出周围的情景。比如说离自己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只探头探脑的兔子,这会儿正在小心翼翼的吃着刚刚冒头的青草。
呼,缓缓收回心神,大概是因为山上的灵气确实比山下浓重,所以长生很快就进入到了彻底平静的状态。当内心平静到了某个顶点,她徐徐‘睁开眼睛’,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周围安静的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只剩下自己微微的呼吸声。
眼前真的好白啊,似乎除了这一片空旷的雪白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安静的等待着,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长生对此没什么概念,但就在此时,她抬眼,受到某种特殊的牵引,她十分精准的看见了一粒微尘,含羞带怯的从远方飞来,还绕着长生转了几圈儿。
‘呼——’
长生呼出一口白气,然后看着那粒微尘,很是虔诚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吗?’
那白色的几乎要与这纯白背景融为一体的细小光点儿颤了颤,似乎是在害羞,但在长生真诚的注视下,还是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上。光点儿一颤一颤的明明灭灭,似乎在呼吸一样。这样人性化的一面叫长生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它。
‘你真好看。’
那光点儿似乎也十分开心,乖巧的蹭了蹭长生的掌心。只是下一刻,它就飞了起来,长生有些紧张。不过这光点儿并没有离开,只是悬浮在长生的掌心之上,身上的光芒陡然变亮。
等等,长生见过这个操作,果然,下一刻,那些灵气光点儿云雾一样从远处的群山之中蜂拥而来,铺天盖地的,就像雨点儿似的。
这可真多啊。
长生心中这样感慨,下一刻,那些光点儿就齐刷刷的冲到自己体内。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长生这会儿立即仔细感受自己的变化。许多细小的暖流不断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之前在上山过程中感受到的那丝丝缕缕的寒意也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长生还敏锐的感知到,那些暖流在沿着一个固定的途径一路向下。虽然不知道原理,但长生立即记下来,然后紧张的看着那些光点儿组成的暖流们汇聚在自己腹部丹田处,然后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光团。那光团由刚开始的体型不断浓缩,一点一点儿,由刚开始比自己还大的光团浓缩成只有一颗核桃大小,紧接着,那光团竟然有种隐隐液化的趋势。
如果长生此时有师长在身边,一定会发现,这是练气还液丹田大成即将化旦的趋势!
若是被修仙界之人发现绝对会震惊到失语。因为长生只是第二次见到灵气,竟然就能招来这方圆百里群山里的灵气聚拢在自己身边,着实叫人震惊!
这怎么可能?按理来说,这不可能啊!正常人修仙,总得有个进阶的过程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出窍小乘大乘渡劫,不管如何天资聪颖,总得一步步来。但长生完全不按套路来。以她这个修炼速度,一天之内直接修炼到金丹也是有可能的。
盛源大世界灵气充足至极,天才层出不穷,但也没有像长生这样的天才,叫人无法相信。
毕竟,不是谁都能被天道意识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滋养,被赋予种种了不得的天赋体质,也不是谁都是天道亲自认命的天道之子。
但,如果事情真的像这样也就好了。
在那些灵气化液之际,那些灵液竟悄无声息的从她丹田处滑走了。
是的,长生的丹田有个漏洞。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那个异界之魂抢夺干净,连本身应该宽阔如海的丹田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天道之子在腹中陨落势必会引来天道的关注,想来那异界之魂是不会留长生一条命的。
眼见着那些灵液从自己腹中溜走,长生有些着急,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拦住它们,可是无济于事,因为它们再次化为灵气,漂浮于天地之间。
这可怎么办呢?若是灵气不能储存在自己身上,她也就成不了修士了。
就在长生一筹莫展之际,那些灵气也围着长生不停的打转转。它们是没有自己意识的天地灵气,但却对受到天道青睐的长生格外亲近。毕竟这可是天道亲定的天命之子啊,世界万物不是本该对她格外亲近吗?但众多生灵碍于一层皮囊,看不清世界的真相,反倒是没什么意识的灵气,比大部分生灵看的要清。
其实灵气们这会儿对于自己无法存在于长生丹田之内也十分奇怪。不过它们不会多想,这会儿见无法常驻于长生体内,竟哗啦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长生也随着它们的动作不断向前看去,很奇怪,她明明还在原地,但是眼睛却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那些灵气飘飘荡荡,曲曲折折的飞行,最终竟停留在了一处比较陌生的小水坑旁边。
此时天气正冷,但很奇怪的是,这处小小的不过只有一人方圆的小水坑周围却没有积雪,甚至还长出了鲜嫩的绿草。比起其他地方才刚刚露头的青草,此处的要更高大些。造成这一原因的,也就只有那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的小水坑了。
即使现在肉身不在此处,但长生也能感觉到这小水坑的暖和。她好奇的‘看’着这个不断泛着热气的小水坑,这小水坑里的水可真清澈啊。她甚至可以看见在坑壁上附着的青草。这些青草也是神奇,竟然可以在这样热的水里生存,而且看起来还生长得不错。往里面看看,发现这个小水坑看起来不大,但里面是真的挺深,周围的坑壁上能看见浅浅的青草,但坑底却好像深不见底似的,越看越觉得幽深。
而此时,指引长生来此的大量的灵气聚集于此,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居住在此的生灵的注意。
长生此刻正在贴近水面试图看见这个小水坑的底部,但不过一个眨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珠!
第七十章 黑白鱼
“!”
长生下意识的后退,这双眼珠子黑的纯粹,但是因为没有眼白,所以看起来有些奇怪。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长生,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大概是因为被吓住了,长生的意识迅速后撤,下一刻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呼呼——”
长生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那种奇妙的旅行,叫她孱弱的身体有些受不了。因此这会儿剧烈喘息,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边已经等的不耐烦的雪津好奇的看着长生激烈喘息的模样,有些奇怪。之前他也见过那些修士修行的模样,也没像长生这样看起来气喘吁吁的累得很。
等到长生把这口气喘匀了,雪津才轻飘飘的开口。
“怎么样?成功没有?”
长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刚刚那种体验怎么说呢,既像是成功了,又像是没有。她可以肯定,那些会发光的光点儿们对自己很是亲切,但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无法储存灵气。所以这是既成功又失败了。
这既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雪津有些无奈,但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这会儿看一眼天色,觉得还早。
“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长生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小水坑,顿时点了点头。她还真有。虽然刚刚被吓了一跳,但直觉告诉自己,那些光点儿们不会随随便便指一个位置。
既然长生有想去的地方,雪津这会儿也不想回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互相搀扶着往那个小水坑走去。
照长生的说法,那小水坑里肯定是有灵物。不然不会吸引那么多灵气。至于那双眼睛,雪津觉得那很有可能是守护灵物的灵兽所有。
想到这里,雪津眼中莫名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真有灵物灵兽。既然普通人和凡剑杀不了自己,那么灵兽自然可以!要是一只会杀人的妖兽就更好了。自己是多么的想死啊。而且死在深山之中,连收尸都不必了,直接葬身妖兽野兽们口中,这无用之身,也可以喂饱几只野兽。多么圆满美好啊……
雪津心中满是激动,一时间竟然连速度都快了许多,扶着他的长生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两人一路跋山涉水,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来到那个小水坑附近。
还没靠近,两人就感觉到了一阵融融暖意。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温暖之感,还带着温热的水汽,就像春天来了似的。
当看见那个周围长满小腿高的翠绿青草时,雪津断言,这口暖泉里定然有灵物。即使是被丹药喂养荼毒的不像个修士的雪津此时都已经感应到那几乎要堆满的灵气,就更不用说已经见过一次的长生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下一刻,雪津拦住要迈步的长生,示意自己先去看看。
“你现在还不是修士,去了也看不出有什么,还是我先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先不必管我,直接离开就是。要是还得护着你,我就危险了。别拖我后腿啊!”
长生不太懂,不过雪津既然都这样说了,于是她点了点头,还机灵的找了棵大树藏在后面。
见状,雪津彻底满意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去。越是靠近小水坑,雪津就越是觉得暖和,等来到边上之后,更是热的浑身出汗,恨不得将衣服脱下来。不过雪津还是忍住了,他看一眼似乎清澈透明的水面,水面上映出来一张容颜绝世的脸。
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张象征着耻辱的脸,雪津伸手打破了水面,划出一道道涟漪。不仅如此,他捡起岸边的小石子,直接丢进去。听着小石子落入水中叮叮咚咚的声音,雪津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然后就捡起更多的小石子扔进去。
因为他这个动作,隐藏在那些涟漪之下的存在看着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小石子,终于憋不住气,悄悄地往上游。之前长生的意识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居住在这里的灵兽的注意,它本来就没有离开,此刻更是动作迅速的冲了上来。
随着水下东西的迅速上游,雪津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这些守护灵物的灵兽本来就警觉得很,自己这一番挑拨,不怕那灵兽不上当。
果然,下一刻,那灵物就嗖的一下冒出水面,摇头摆尾的直奔雪津的脸而来。
此时,藏在树后面的长生也已经看清楚这藏在水底的灵物颜色,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鲤鱼。
长生之前也吃过鱼,但是像这样黑白相间并且颜色还不难看,反而有种极为和谐之感的鲤鱼,她还真没见过。尤其是那鲤鱼的两只眼睛,黑黝黝的,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这就是雪津提起过的灵兽吗?难道所有的妖兽都长得如此神俊漂亮?
就在长生忍不住感慨的时候,那条鲤鱼已经冲到雪津面前,在雪津一脸的欣慰‘来吧赶紧弄死我吧’的注视下,愤怒的用尾巴“啪啪啪”甩了他三下,打的雪津都懵了,这会儿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倒不是因为惊讶这鲤鱼的力气太大,只是,这鲤鱼的力气是不是太小了点儿?就这还想杀人?
看见这黑白花的鲤鱼噼里啪啦的打雪津,长生也有些茫然,立即跑下去。此时,脸颊红肿羞愤不已的雪津已经反应过来,见这灵兽如此不上道,也是气的不得了。于是追着要打,那鲤鱼离了水,虽然行动有些不方便,但动作依旧迅猛无比。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打了起来。雪津手脚无力,只能用灵敏的技巧阻挡,鲤鱼力气不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离了水就有点儿看不清楚,这会儿打脸的动作略微有些失了准头。
总之,这两人打起来的画面还是挺有观赏性的,就是一时间难解难分。
一边的长生伸着手,却有种不知从何插手的无措。这一人一鱼打的难解难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插手的余地了啊。
“那个,要不你们别打了?”
第七十一章 ‘黏合’
雪津怎么可能会听长生的?于是,这一人一鱼打的更厉害了。
“……”
长生在旁边看了会儿,主要是觉得雪津和这条鱼都没什么杀伤力,两人打起来就像小猫似的,互相挠几下也就累了,歇一会儿然后接着挠,反正也伤不了对方,就这样呗还能咋滴?
于是趁着这一人一鱼打的难解难分之际,长生低着头去看这冒着热气的小水坑,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岸边热气太足,以至于草地过于湿润,长生看的好好的,突然脚下一滑,“噗通”一下落了水!
她下意识的拼命挣扎,因为之前在余家的湖水中一直漂流到顾家村这段归于黑暗凄惨的日子,长生一直对水有种无端端的恐惧之意。不能呼吸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不行,快要窒息了……
哎?
就在长生憋不住要吸进去一大口水之际,她却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好像不是很憋?睁开眼睛,长生先是觉得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不过很快就已经适应,可以看清楚这水底的模样了。
这水坑还是一人方圆,就算长生此时下降的很深,也没有觉得过于难受,那些温热的水在自己咽喉胸腔不断流动,但竟然没有溺水的感觉。
“咕嘟嘟——”
有气泡从自己身边往上涌去,长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就看见了那些长在坑壁之上的淡青色水草。这些水草的模样挺奇怪,长生之前没有见过,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伸出手摸了摸靠近自己的一株。
这水草是中空的,摸起来有种涩涩的感觉。在水中无法太过准确的摸清楚这水草的实际质地,只能隐隐约约察觉这水草很有质感,而且很奇怪的,这些水草的叶片比起枝条要大许多,背面还有细细密密的绒毛,这会儿在水中摇摇曳曳的,尽力向着水面生长。
这是长生除了那些光点儿之外第一次接触修仙界的东西,神奇的一幕叫长生很是震撼。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她和爷爷在这座山上来来往往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从来不知道在这里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水坑,也不知道这水坑底部有这样奇怪的水草。
自己能在水中畅通无阻的呼吸,是不是和这些神奇的水草有关系?
伸出手拔掉一棵水草,长生慢慢划拉着四肢往水面游去。而在上游得过程中,自己手中这些叶片宽大的水草还真起到了大作用。
此时阳光正好,洒下水面之后可见度很高,长生迅速靠近水面,然后破水而出!
“呼,呼呼——”
刚一出水,那种在水中畅通无阻的感觉就消失了,长生一时间不太习惯,猛然张大嘴狠狠地呼吸了几次,还没等把气喘匀把酸涩的眼睛睁开,长生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进自己喉咙里,正在吸气的她猝不及防之下咕咚一声就给咽了。
“……咳咳咳,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抹干净脸上的水,长生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然后就看见了目瞪口呆的雪津。
“你怎么了?”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成真了。
雪津迅速收起震惊的表情,表现的十分自若。
“没什么。”
“……那条鱼呢?”
刚刚雪津不是还跟那黑白花的鲤鱼打的难舍难分吗?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
见雪津脸色微妙,长生干脆不去想,举了举手中的水草,兴奋的跟雪津报喜。
“这是我在水坑下找到的水草,我发现喝了这水,好像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水还是水草,反正,那感觉可真奇怪,雪津你要不要试试?”
“在水中自由呼吸?”
“对。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我变成了一条鱼似的,在水里呼吸十分顺畅,但是一出水就不成了。要不我吃根水草试试?”
雪津没有搭话,只是眼神微妙的看着长生,直把她看的莫名其妙。
“你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长生,你有没有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嗯?”
咦?雪津不说还好,一说,长生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滚似的。难道是吃坏肚子了?不对,她刚刚好像就是吃了点儿奇怪的东西!
立即扭头看向雪津,长生捂着肚子,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极为难受,但还是坚持着往上爬。她不会是要拉肚子了吧……
好不容易爬上岸,雪津站在一边手一伸一伸的,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帮忙,也或许是因为有些心虚。
“阿丑,你,你没事吧?”
“……所以刚刚掉到我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雪津顿时有些心虚。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颇有种心虚气短之意。
“……”
“什么?”
他声音太小了,长生没听清,于是忍不住又问了问。
雪津这会儿像是恼羞成怒一样,大声的喊了出来。
“是那条黑白鱼!”
“……?!”
雪津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开口。
“我也不知道你刚好会在那个时候出来,而且嘴还张得那么大。那黑白鱼跟我打着打着,竟然越来越小。就是那么巧,我一巴掌把它甩飞,它要逃走,刚好你冒出头来,就钻进你嘴里去了。”
“……这还真巧啊。”
长生这会儿已经疼的脸色煞白,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黑白鱼啊黑白鱼,我可不是故意要把你吃进去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闹腾,真的很疼啊。
咕噜噜,那黑白鱼折腾的很厉害,长生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被它钻破了。关键时刻,那些一直跟随着长生的灵气们一拥而上,疯狂的钻到腹部,簇拥着这黑白鱼不断往下,来到丹田,然后堵在丹田的破损之处。
那黑白鱼疯狂挣扎了会儿,然后惊讶的发现,咦?好像也不是很致命啊,于是挣扎的力度小了许多。下一刻,那些灵气化为液体,将黑白鱼‘黏合’在长生丹田位置。
然后那些液体在长生丹田位置不断畅游,看起来很是畅快。黑白鱼在长生丹田破损处游来游去,脑袋追逐着尾巴,黑白花色不断游弋,最终形成一个类似黑白八卦的图案,停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白虎
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长生很奇怪的发现突然之间就不疼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好看,苍白中夹杂着一些震惊。
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屋子,长生觉得之前空空荡荡的丹田之内此刻似乎已经被填满了。而且那些只能逸散在外面的灵气此时也乖乖巧巧的待在丹田之内不断游弋。随着它们的游弋,长生觉得有股暖流从丹田位置游出去,游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舒服的简直叫人想躺在地上睡一觉。
长生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觉自己的手前所未有的充满力气。这具从出生以来就羸弱不堪的身体此刻竟然也有了种无法言说的轻盈之感。
怎么那么轻松呢?不是以前那种活动的时间久了就会呼吸困难四肢酸软的感觉,而是一呼吸,就觉得整个身体都轻轻松松的感觉。
对于身体健康之人,这些只是日常就能享受到的东西而已,就像呼吸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但是对于身子一直不是很强健的长生而言,这种感觉无异于新生。
“阿丑,你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
雪津这会儿有点儿心虚,毕竟是自己的失误才造成了长生这无妄之灾,看这孩子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叫他也吓了一跳。他虽然想死,但是却不想连累照顾自己整个冬天的阿丑啊。
好在这会儿的长生已经恢复过来,这会儿甚至脸色比之前还好看了许多。
长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然后将之前在坑壁上采集到的水草拿给雪津看。
“这水草是你说的灵物吗?”
其实雪津也不是很懂,之前到他面前的,都是一些已经被炮制过的丹药,他哪里认识灵植?只是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似乎和寻常植物不一样罢了。
当然了,这会儿雪津不肯承认自己不懂,他拿过来仔细观察了会儿,然后十分自然的吃了一根草叶子。入口微苦,嚼起来有种在吃气泡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吃。但也绝对没到无法下咽的地步。
吃过之后,雪津捧了一把温水,自己将脸埋了进去,尝试了几次,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水草。它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我以前也见过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的东西,不过,既能叫凡人使用,还能叫修士使用的还真是不多。”
以雪津自己的看法来说,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卖,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不仅是修士,大量的凡人也会是这些水草的忠实客人。尤其是那些身份尊崇也不缺钱的达官贵人们,他们最看重自己的性命。想想看,花一点儿钱财就能叫自己在落入水中之时保住性命,谁不想拥有第二条命呢?
雪津觉得这些人绝对会愿意的。还有那些修士,虽然高阶修士并不需要这鸡肋一样的灵植,但修为低的修士却很需要啊。这同样是一大批客人。
就是不知道这灵植的效果如何……
长生看一眼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叫上雪津准备回去。雪津看一眼这水坑里的水草,让长生多带上一点儿。
“这东西估计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你多带一点儿,回去之后看看效果如何。”
长生想了想家里的余钱,又想了想自己和雪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确实是种不了田的,于是干脆折返回去多拿了几棵,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小动物在四周探头探脑的,看起来好像特别想来看看。长生没有抓它们,只是跺了跺脚,把它们给吓走了。
只是,这林子里不仅仅有无害的小动物,还有其他的存在。之前碍于黑白鱼的存在,将这口暖泉给隐藏住了,现在黑白鱼进了长生的肚子,这口暖泉就藏不住了。
就在两人收拾收拾将采集过来的水草打包好准备带走的时候,“嘎吱嘎吱”,有积雪被踩踏的声音响起。
两人齐刷刷的抬头,就见在这一片洁白的雪地之中,一头隐藏在雪地之中的白虎从树后缓缓走来。这只白虎的皮毛实在是雪白的很,如果不仔细看它额头上那个不是很明显的‘王’,真的就跟雪地融为一体了。
虽然这头白虎现在没有说话,但是那种凶猛中带着十足威仪的模样还是叫长生两个几乎忍不住看呆了。
白虎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过来,因为两人挡在去往暖泉的路上,所以还在长生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威仪十足又充满威严的山中之王,长生的呼吸几乎都要听不到了。她时常跟着爷爷到南山中打猎,见过形形色色的猎物,自然也见过有些白色的动物,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老虎。尤其还是像这样的白虎。在满是翠绿的山林之中,白色太过显眼,这样的颜色会让白色的食肉动物很难捕捉到猎物,所以很难存活。但眼前的这头白虎明显活的好好的。不仅活的好好的,眼神也不只是捕猎者冰冷无情的模样,反而有种难得的人性色彩。
说实话,要是叫长生来辨认的话,她会觉得这头白虎比之前的黑白鱼更像灵兽。看看这无与伦比的威仪,简直叫人无法拒绝啊。但事实上,这头白虎还真没有黑白鱼的实力天赋强大,要不然之前也不会不知道这个暖泉的位置了。
见长生和雪津这两个人类久久没有反应,白虎伸出爪子,在雪津惊讶又满足的注视下轻轻拨弄开他们两个,然后自己从容的走了过去。
绕着这暖泉走了一圈儿,似乎是在熟悉地形,觉得甚是满意的白虎摆了摆爪子,然后朝天发出一声怒吼。
“吼——”
百兽之王的吼声和其具有冲击力?长生与雪津这会儿几乎站不稳,那吼声不仅声音大,还带有强大的威压,这会儿震得长生脑瓜子嗡嗡的,耳朵也在一时间失去了大部分听力。
说句实在话,这会儿长生眼前都是满满的金星。但是很奇怪的,长生能感觉出来,这位百兽之王的吼声不是针对他们的。那它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发出怒吼?
在搞不清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长生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安静的等在原地。
第七十三章 前尘
结果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阵微弱的幼崽乌咪声悄悄传来。长生回头一看,发现一只瘸腿的半大白狼带着一群个子小小的白色动物依次走了过来。
那些动物的种类不同,但毫无疑问的,都是白色毛发。
长生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下一刻,发现果然如此。那些白色的动物们穿过长生和雪津两人,来到白虎身边,占据了暖和的地方,那些原本瑟瑟发抖的白色幼崽们此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围着白虎,露出了放松的状态。
原来,这白虎占据暖泉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这些同样是白色,同样被抛弃的白色动物们。这些白色动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百兽之王做靠山,这会儿安定下来之后冲着长生二人好奇的频频探头。
白虎懒洋洋的卧在一边,也不禁止那些小家伙们只是冲着长生两人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还不走?
长生顿了顿,在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开口。
“过些日子积雪融化,或许会有猎人前来,您,还是小心一些吧。”
过些日子还不到春耕,但是动物们已经渐渐出来活动了。并且经过整整一个寒冬的时间,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虽然爷爷不会带着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来狩猎,用爷爷的话来说,“饿了一冬了,瘦瘦巴巴的没二两肉抓了也是浪费。”
但还是会有其他人进山狩猎。尤其是那些身手不太好的,在猎物们全盛时期根本抓不到的,还是会在这个时候进山。
白虎肯定不必担心,能成长起来的白色狩猎者,往往比同族要强出许多。但这些小家伙们就不一定了。
长生只是觉的自己顺口一提罢了,不过白虎倒是多看了她一眼,然后抬了抬爪子。下一刻,长生就看见一个红色的东西朝着自己飞来。长生下意识地接过,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红色的,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子。这果子的外皮泛着一点儿莹润的光泽,轻轻一捏,就能感觉到里面丰盈的汁水几乎要爆出来。还没靠近鼻端,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果香味儿,酸酸甜甜的,叫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虽然不知道这果子是什么品种,但长生还是感激的抱拳行了一礼。看这位百兽之王没什么要说的,于是就和雪津一起离开了。
其实长生不知道的是,白虎之所以没有攻击他们两个,纯粹是因为在长生身上感觉到了元极无常鲤的气息。那条鱼虽然只在水中出现,但整个山脉的水系都是相通的,虽然攻击力不是最强的,但那可是南山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能悄无声息的将元极无常鲤降服,身上还带的有高阶修士的气息,白虎不想主动跟长生起冲突。当然,要是他知道长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今天才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呜呜啊嗷嗷……”
身边这些小崽子们发出各式各样的叫声,白虎回头看看它们,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议。谁说白毛就得被抛弃?它们明明比同族要强得多。就算知道这是动物们的本能,有了白色过于惹眼的毛发会叫食物早早发现,白虎也觉得不能接受。
不过,既然被同族抛弃无处可去,它身边倒是可以容纳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天寒地冻,它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报团取暖罢了。
此时,带着雪津走远的长生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白虎睿智的眼神,它一直盯着自己,直到远离那个小水坑。
终于踏出白虎视线范围的长生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都是冷汗。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害怕,毕竟她面对的可是百兽之王啊!那可是一挥手就能揭开面皮的存在!只是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能保持冷静。
雪津看着长生的眼神也有些复杂。阿丑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厉害啊,遇见百兽之王都能那么淡定,就算是当时武艺还在的自己,在面对一头直立起来比九尺男儿还要高的白虎时,也不会那么淡定。
不过想想这孩子敢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救一个浑身是血的成年男人还让他住进自己家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一路互相扶持着往回走,回程比来的时候要快许多。只是他们今天在山上待的时间委实不短,等看见那个熟悉的小院时,天色已经将将擦黑了。
这回可是收获满满,长生捂了捂背上的布搭子,有种踏实的感觉。只是二人下一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小院周围怎么影影绰绰的这么多人?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长生与雪津对视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南山半山腰的时候,山下的人已经发现了这一高一矮两人。
顿时就有人大喊。
“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真的?”
此时有人点起了火把,兴冲冲的往长生两人这边冲。长生下意识的挡在雪津面前,可惜她个子太矮,就算挡得住雪津下半身,也挡不住他的脸。
而雪津的脸怎么说呢,虽然他自己十分厌恶,但在外人看来,这真的是一张叫人看了会屏住呼吸的绝世美颜。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美,雪津实实在在的体现了这一点儿。那些因为听信了王婶子的话在这儿等了快一天的人此时看见心心念念的老顾头家孙女儿的美貌亲戚,都觉得自己这一天没白等。
几根火把围着雪津,火光不断跳跃,本来今天心情还不错的雪津此时眼前一晃,身子忍不住往后退去。
自从被长生捡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眼神晃动之中带着难言的兴味,声音里更是充满了惊喜。其实,这不过是大多数人在看见俊俏郎君时本能的反应。
这样的反应叫雪津很熟悉,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叫他想起来一点儿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记忆。面前的似乎已经不再是穷困且还未入夜就已经一片黑暗的顾家村,而是即便夜晚也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大津帝京。
第七十四章 惟愿吾儿愚且鲁
那时候的大津可真热闹啊,自他出生之日起,大津就举国上下欢闹不已,因为他是大津国帝后盼望已久的孩儿和继承人。从一出生,雪津就被赋予了国名——玄元津。
大津皇朝,复兴玄元,而出生当日就被封为太子的太子津,自然是整个大津国最高贵的人。
据说,在太子津诞生当日,天空有五彩霞光降临,整个帝京都有种沁人肺腑的香味儿,三日不散。所有人都笃定,太子津一定会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
而太子津也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望,三岁识字,七岁就能出口成章,在大津皇帝的广招贤才教导之下,满腹才华叫朝野上下都欣赏至极。而在身为武将的舅舅教导下,他的武艺又极其出众。
在帝后眼中,他是唯一且孝顺出众贴心的孩子;在朝臣们眼中,他是一位足以将皇朝引领到更进一步局面的下一任君主;在百姓们眼里,他是口齿之间流传的尊敬喜爱的太子津。这样文武双全且光明磊落容颜俊俏肆意洒脱的光明之子,待他长成,就连敌国都在疯传大津赫赫有名的皇太子是多么的美貌出众骁勇善战,可见这位备受瞩目的皇太子确实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佳人。
其实那时候的雪津,对这种无处不在的声誉还是有些年轻人的小小虚荣心的。毕竟年纪不大,不仅自身资质出众,十几岁就能领兵打仗毫无败绩,又能文善武。且身为大津国帝后的唯一子嗣,备受宠爱,毫无疑问的继任皇帝。
这样的雪津,几乎可以说是上天的宠儿,自然是有资格自傲的。
更何况,他的性子洒脱光明,又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豪气,吸引来了无数闲人志士为他出谋划策,愿意与这位年轻的君主一起共建盛世。毕竟这样一位有前途的太子,皇帝宠爱的恨不得现在就让位,无论于公于私,都值得他们帮助。
大津不仅仅有英明的皇帝贤惠温柔又武艺不低的皇后,还有一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太子津。大津在他们的带领下一日比一日繁华,那时候的大津百姓,就算嘴上不说,但言谈举止之中渗透出来的那种自豪之意,有目共睹。
那时候的大津臣民,有谁会想到,眼前这盛世之景竟然会有凋落的那一天呢?
大津皇朝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建立的时间太短,至今不过短短五十年,虽然国力强盛,但底蕴略微有所不足。自然,能招来的能人异士也不多。而身为太子的玄元津,对于那些能人异士的了解也不过是知道有这么一些人而已,自然不会明白,那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是多么残酷,又多么强大。强大到举国之力都无法对抗,以至于那般强盛的国家,都无法抗衡,最终只能烟消云散。
也是那个时候,太子津才知道,这个世上终究有人力无法企及之处。
也是那个时候,太子津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成为修士的潜质。
一阳补天体。
这就是上苍赋予他的特殊体质。这是多么好的体质啊,简直就是上苍赋予的最好礼物。据说这种体质一旦修炼,日进千里都是虚的,最少也能在十年之内成就元婴。若是他拜入宗门之内,势必会是众多修士争抢的弟子人选。
但当真遗憾啊,他此前过得太好,所有人都不知太子津竟然还能更进一步成为修士。这也就导致了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自己包括整个大津是多么的无力。
一阳补天体若是修炼,自然是世间最上乘,只是,它同时也是世间最上乘的另外一种体质。
炉鼎之体。
他的体质被身边信任之人传递出去,被一位急需突破的老祖得知,当即就要来抢人。对那位老祖来说本是双方互利的事儿,但对于心高气傲的太子津来说,这绝对是一种屈辱!别说是修士,就是仙人,也绝对不可能!出身皇族受尽世间宠爱的太子津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屈辱?!
只是蝼蚁如何撼天?蜉蝣如何媲美雄鹰?凡人如何与掌握天地之力的修士相匹敌?
他的父母,老师,外祖父,舅舅,视如手足的四位伴读以及无数为之效命的属下,全都为此覆灭,整个大津国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杀——”
大津国皇帝亲披战甲,率领帝京十万儿郎挡在他面前,为自己唯一的儿子,玄元津而战。这位金戈铁马的帝王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倒在了自己的皇宫宫门之前。
然而那些骁勇善战陪着帝王征战四方的士兵在高阶修士眼里,也不过是随手就能打败的蝼蚁而已。
“轰!”
那位老祖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衣袖,这位顶天立地为了孩子甘愿赴死的帝王身子直接断成了两截。那位老祖嫌弃的看一眼地上的鲜血脏器,直接双脚离地就要飘起来,然而却被那位帝王青筋蹦起的手死死抓住衣服。
那位老祖勃然大怒,弹指一挥间,大津国皇帝的手腕断裂,随即化为了一地肉糜。
“父皇——”
太子津目眦欲裂,他站在大津皇朝最高的宫殿摘星楼上,看着这一幕,几乎要从眼里滴出血来。
大津国皇帝看向自己孩儿的最后一眼,只有身为父亲无能为力的愧疚。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享平生。
吾儿,是为父无能……
而紧紧拦在那老祖面前的,是他慈祥的外祖父,温润宽和的表兄,亲如兄弟的伴读,甚至还有帝京闻询而来的百姓!即使蝼蚁撼天,他们也要死在保护太子津的路上!
太子津拼命挣扎,在血泪之中大喊,“回来,你们回来!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啊——”
在他手边,是已经割破自己喉咙无数次却怎么也死不了的长剑!他愿意一死,叫自己的亲朋好友好好活着,但无论他砍断自己的脖颈还是刺破心脏,都死不了啊!他为什么死不了,为什么死不了!!
身后用一种悲悯眼神看着太子津的门客付清只能温声提醒。
“太子殿下,你如今已是修士,凡人的刀兵,如何能伤的了您?莫要自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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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国灭
太子津猛然回头,看向那通风报信将整个大津拖入深渊的人,这个由自己所救,也曾一起饮茶赏月,坐论天下之人视为知己的人。这样一个本该光风霁月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难道这就不是他的国家吗?这就不是他的同胞吗?自己就不是他的友人吗?
“付清!你该死——”
不管太子津如何愤怒,甚至几乎要杀了他,付清还是那样一副温温和和的病弱模样,没有一丝动摇。哪怕在他的脚下就是大津皇帝的尸体,同胞们的残肢断臂,也依旧无法动摇他分毫。
他轻咳几声,吐出胸腔之中那如影随形的血腥气,然后微笑着劝慰这位从来都是人中龙凤的太子殿下。
“殿下,您还是莫要如此损毁自己的身体了。其实叫臣说,您答应老祖的条件,这不过是双方都能互利互惠的事儿而已,您为何不同意呢?看看现在,您的父皇,外祖父,舅舅,表兄弟,整个大津国的百姓,都要因为您的任性遭受灭顶之灾。您这是何苦?”
“我愿意的!我愿意!你快叫他停下来!停下来啊!莫要伤我的子民——”
看着眼前这位天之骄子的太子津,付清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快慰。其实太子津从来没有得罪过他,甚至救了他的命,为他百里之外请过名医,千里之外找过草药,他理应是感恩戴德的。但是,病弱之体实在是太难受了,每时每刻的呼吸都像是把他整个人劈开一样。为了活下去,他什么样的事没做过!
他这样污糟羸弱之人,看着这天之骄子那样灿烂耀眼,受人尊敬喜爱,只会觉得自己如同脚下的污泥,叫人厌恶,遭人白眼。
所以他想将这位天之骄子同样拉下深渊,他在这其中搅弄风云,让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让大津皇室与修士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深到让修士觉得不毁掉大津皇朝就不安心的地步。他做到了,用阴谋诡计,就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因为他知道,太子津就算如何的心高气傲,可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好友百姓,什么样的屈辱他都能忍下,但他偏偏不想让事情这样发展。如果那么做了,太子津就是大津的恩人,是为了家国奉献一切的人,是会被捧到神坛上的人!那他又怎能与神坛之上的太子津平起平坐?
他要太子津不仅失去骄傲,还要背负亡国骂名,在后悔的地狱之中哀号惨叫痛哭,叫他和自己一样悲惨!
这世上有一种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恨你,因为他觉得你不能比他好。如付清。
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他对世间充满爱意,他光明灿烂,天真的认为真心同样能换回真心。如人生灿烂辉煌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太子津。
“津儿。”
温柔的皇后拉住了几欲疯狂的太子津,用惨白的手指擦去他眼角的血泪。
太子津此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听到了从母后口中传出来的小名。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母后,但眼中大量的血液叫他的视线一片血红,几乎看不清母亲温柔的脸。
大津皇后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悲伤。她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如果可以,她想让这个孩子无灾无难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看他成亲生子,看他永远都对这世间充满少年人独有的爱意。
只是,她终究是看不到了。如今之局,已然无解。但身为母亲,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保护孩子的路上。
大津皇后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为他整理了凌乱的鬓发,然后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对着津儿说出了此生最真挚的话。
“津儿,日后别管这世间阴云诡谲肮脏不堪,自让它去!你是我们的孩子,你的所作所为,从没有一丝错处。”
“你看这大津皇朝,每一个为你奋战到死的人,他们可能不知道这场战争的原因,但他们知道,为了自己的太子而战,值得!”
“你没错!你从来没有任何错处!你心地善良,救了人不是你的错。付清虽然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但其他人不会都是如此。”
“我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宝物,我一直都觉得,能拥有你这样的孩子,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母后!母后你要做什么?母后……”
太子津敏锐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他紧紧地抓住皇后的手,不想让这个世间最后一个亲人离开。他哀声乞求,懦弱也好,苟且偷生也罢,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也白白死去。
然而被付清暗中下了药的他此时根本就无法拉住皇后,付清看了太子津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一旦让他得势,绝对会杀了自己,所以,在他踏入修仙界大门的前一刻,他就对太子津下了足以毁坏他经脉的毒。反正,那位老祖也不会在意一个炉鼎能不能修炼,只要不死就成了。
此时,大津皇后强硬的拉开太子津的手,理了理头上的凤冠,手提宝剑往下走去。路过弯腰低眉的付清时,这位睿智的皇后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连一个字都没跟他说,就像眼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恭送皇后。”
付清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掌死死的握成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其他的话。这位皇后,曾经也是对他嘘寒问暖倍加关心的人,此时却像是从未见过自己,那是彻彻底底的漠视。付清此时,虽然心中难受,但并不后悔。
他只是命老祖送来的几个弟子看好了太子津,然后静等老祖上来。
太子津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清楚的听见不多时之后,那些前仆后继的肉体被撕碎惨叫的声音之中,多了一道自己熟悉的声音。他本就满是血迹的眼睛此时几乎完全失明。在那老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他听见付清的耳语。
“我的殿下,现在,你和我一样了。”
以后莫要那么傻,谁都救。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善良啊。这轮高高在上在空中肆意散发光明的朝日,终于被他拽进了污糟的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发愁啊
“看,他是不是个很俊俏的小伙子?你还说我骗人?老娘没说胡话吧!”
“还真的是啊,长得真好看,咱们这十里八村的,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伙子。”
“你说他成亲没有啊?我觉得他……”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雪津从惨痛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听见的就是这样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乎叫他本就不爽的心情越发难受!
就在雪津几乎要爆发的时候,长生勇敢的推开几位靠的太近的妇人,老母鸡护着小鸡儿似的护住雪津。
“诸位叔伯婶子,你们有事吗?”
众人顿时放下长生这么个小个子是怎么把他们推开的疑惑,兴冲冲的开口,七嘴八舌的,声音有些杂乱。
不过总而言之,长生是听明白了。这些人要问雪津有没有成亲,家住在哪儿,姓甚名谁……
总之,就是想问雪津的所有情况。
皱了皱眉,长生这两个月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之前顾老大见到雪津的时候偶尔还会发呆,可见雪津的容貌有多么惹人注意,但好在顾老大自制力比较强,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叫人不太喜欢的场景。但是村里的其他人就说不定了。
“诸位,这是我爷爷的一位晚辈,因为住在较远的地方,所以得知了爷爷的消息赶回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这大雪封路的,也没办法离开,所以才会住在小院。现在天色已晚,诸位长辈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大可以明天再说。”
不得不说,跟着雪津这两个月时间,虽然经常被雪津打击的生不如死,但长生确实发生了一点儿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变化。至少,在说话做事上,多了一丝文气。
这丝文气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会叫人觉得真切存在。
就像这会儿,大家看一眼长生,只觉得这孩子几日不见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种和他们不太一样的感觉。只是他们这个小山村实在是难以见到这样的出众人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放手?
“哎哟,我们就是看看,没其他的意思。”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来看看,长生你别挡住呀……”
……
“好了!”
最后还是顾老大出马,直接将闹得最凶的几个赶回去,然后剩下的也就散了。就算雪津长得再好看,在他们眼里也不能吃不能喝,暂时不能得罪村长。
众人恋恋不舍的离开,看那样子还一步三回头,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不过长生却松了口气,扶着脸色异常难看的雪津回到院子里,还顺带着请顾老大进屋。
顾老大看一眼雪津那祸国殃民似的长相,有些无奈。他早在看见雪津的第一面起就觉得这人长得确实是有够漂亮。不过,这份漂亮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有可能是一切祸端的开始。所以他一直在发愁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别以为男人就不用担心自己长得太好看,就雪津那个走一步晃三下的模样,连村里的小姑娘估计都打不过。这要是哪个小姑娘实在是喜欢,一把就抢走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会儿进了屋,坐在椅子上,看着雪津这出众模样,顾老大无奈叹气。不行啊,再看几遍,这孩子还是如此出众。发愁啊!
长生听见顾老大的叹气声,她也知道村长在发愁,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生啊,我看你这位长辈似乎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吧?”
雪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倒是觉得有些稀罕。竟然会有人暗搓搓的赶自己走?不过他也挺想知道阿丑会做出什么选择。
其实长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因为没有谋生的手段所以无法决断罢了。现在有了手里这些灵植水草,倒是有些眉目了。
她的思维简单些,只是小小年纪就见识了太多世间悲苦,见惯了人情冷暖,所以竟然比在余家的时候要成熟些。
这会儿安慰发愁的不得了的村长。
“村长您放心,等到天气暖和点儿,我就送他进城。送到杜主簿那里。”
为了避免麻烦,长生没有将具体的话说出来,等到村里人找不到雪津,过些日子,也就安分了。
顾村长也知道这个理,他看一眼对面短短两月不见就已经成熟了不少的长生,只觉得一阵感慨。这世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现在竟然如此陈沉稳了。其实顾村长一直都想手收养长生,只是这孩子一直都不愿意,所以他只能过一段时间提一次,为的就是这孩子随时都能同意。
此时看着长生可靠的模样,顾村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送到杜主簿那里好啊。最起码对他们这些人有足够的震慑力。
在这里坐了会儿,顾村长就离开了。
而一直都觉得雪津从刚刚开始过分沉默的长生这会儿锁好门,终于有时间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雪津,你怎么样?你好像有点儿……”
这么说着,长生伸手去碰雪津的额头。虽然雪津的皮肤一直都比较白,但此刻他的脸白的简直像鬼一样。长生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在山上受寒了。
然而雪津的反应却比较激烈,他一把挥开长生的手,警惕的看向她。当混沌的眼睛看清是长生时,雪津才稍微松了口气。是长生啊,他稍微冷静下来,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下一刻,他就已经恢复正常。
“你刚刚说把我送到那什么杜主簿家里,那是谁?”
“……那是我爷爷的一位战友。不过别担心,不是把你送到他家里去,是想请他帮我们找一处落脚之地,这村里暂时住不成了。”
“落脚之地?在哪儿落脚?”
“在县城,不过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先麻烦杜爷爷找找看,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去别的乡镇避一避。”
“避什么?”
雪津这会儿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撩了撩自己的发丝,笑眯眯的看向长生。
长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些天过去,她差不多已经对雪津的美貌有抵抗力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杀人技
“避开那些想招你成亲的人。”
“咦?可是我不用吧?我看那些人又没有往上凑。”
“那是因为还有许多人还没看见你的脸。而且,你打得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吗?”
“……”
雪津的脸顿时就落了下来。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连之前的长生都打不过,更别说那些干惯了活计的村里人了。
但是很奇怪的,雪津却不是很担心。虽然阿丑年纪这么小,还没什么能力,但就是给他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哎呀呀,他也是没落了啊。现在竟然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身上?
算了算了,怎样都好,反正他得紧紧跟上阿丑,等她修炼有成,或者把那把凡剑成功锻造成灵剑,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去死就可以了。
“先睡吧,我看看那水草的效果如何,明日一早,我就去找杜主簿。”
虽然身体已经累得很了,但雪津却奇异的睡不着觉,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长生端来一盆水,一次次的实验,看着看着,眼睛就渐渐模糊,然后脑袋一重,睡着了。
长生放下手中的东西,给雪津掖了掖被角。突然有种位置不太妥当的感觉。怎么感觉年幼的自己成了更年长的雪津的长辈?
唉,肯定是因为雪津太幼稚了才导致自己越来越成熟。
给雪津安置好之后,长生出去加固了一遍大门,然后叫大林二林仔细观察着,自己才准备回去。只是在临进屋之际,她看见供奉有爷爷牌位小屋子的门开了一条缝。
沉默片刻,长生还是走了进去。将本就一尘不染的小屋子彻底打扫干净,长生跪坐在顾盛牌位面前,沉默了许久。
爷爷,我今天去了山上,发现了一点儿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的东西,这水草竟然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这可真奇怪,要是在您活着的时候找到这水草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畅快的在水里抓鱼了。唉,也不知道您怎么那么喜欢抓鱼,其实鱼肉吃起来刺儿多还麻烦。说到这个,我今天还活吞了一条鱼来着。其实也没咂摸出什么味儿,就是觉得出溜一下就咽下去了。还有雪津,他长得太好看了,我都有点儿担心走在路上会不会被人抢走……
长生在此夜深人静之时突然明白,自己究竟为何对雪津能如此有耐心,不管他脾气多么糟糕也能一笑置之。不是因为他的脸,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捡回到这个小院的。爷爷,你救了我,抚养我这么长时间,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能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呢?捡了我之后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的对我这么好为我谋划这么多呢?我想,是因为善良和责任吧。
如今,我把雪津捡回来,在照顾他的时候似乎也能感受到您当时的心情了。
虽然您离开了,但这份善意,却从来都没有离开啊……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长生到最后说的无话可说,才缓缓起身,准备回屋。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银亮的光一闪而过,晃了长生的眼睛。
她停下脚步,看过去时,发现那是爷爷留下来的长刀。之前面对这把长刀,长生提起来都费劲儿,但现在,她胸腔之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长生伸出双手,握住了那沉重的长刀。
“锵锵噌——”
刀刃划过刀鞘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格外明显。长生的眼睛此刻也被这雪亮的长刀刀刃映的亮起来。
很神奇的,在身体里的那股暖流支撑下,长生竟然很轻易的就拔出了那把长刀,虽然这刀比长生自己都长,但她却轻而易举的用双手举了起来。
看着这被拿的稳稳当当的长刀,长生想了想,缓缓挪开了另一只手,只用左手,竟然还真的拿了起来!
长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当视线扫过那镶嵌在长刀之中的银钗时,长生露出一点儿伤怀的表情。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自然不会因为想念故人而落泪。
她只是用手指温柔的划过那银钗的位置,然后拎着长刀走出去,站在门外的空地之上,硬生生有种指点天下的豪气!
顾盛教了长生很多东西,尤其是在军中学过的那套刀法,凛冽致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架子,一招一式全是杀人技!此刻由长生武动出来,连被扫到一边的积雪都被凛冽的刀气激的四散开来,纷纷扬扬,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雪。
一式平江河,二式镇山海,三式定天下!
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夜里,初初获得力量的长生在雪地之上尽情挥洒汗水,在一招一式的杀人技中怀念那个离世的老人。那些平日里的教导,那些隐藏在别扭之下的关怀,那些寂静无人之时的思念和泪水,都在这一刻出现,倾注在一道又一道的刀气里,也灌注在这镶嵌着银钗的长刀之中。在长生没有注意的角落,那银钗微微闪过一丝银光,配合着长生的一举一动不断闪烁。
这真是个注定不安静的夜晚啊。
而快要天亮之际,在长生专心致志的舞刀之时,有按捺不住好奇的村里人鬼鬼祟祟的想要来小院看看,结果还没靠近,就看见了一只手举着长刀来回演练的长生!那么长那么重的长刀,在长生手中却像是轻若无物似的。轻轻一划,那地上就出现老长老深的一道痕迹,积雪都被挑到天上去了!
当一块儿汤锅大小的石头被长生一下挑到天上去然后朝着自己重重砸下来的时候,那暗搓搓想要看一看传说中的美人的村民‘娘哎’一声惊叫,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当然,那大石头并没有砸到村民头上,只是重重的落地,溅起了一身积雪和泥点子。
长生顿了顿,提着长刀走过来想看看这人怎么样,结果还没等长生靠近,反应过来的村民看一眼那由老顾头传下来的杀过敌人砍过匪首的长刀,捂着脸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
低头看一看自己此时手拿长刀的模样,长生有些无奈,她要是说自己真的只想来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没其他的意思,那人会信吗?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天爷啊
总之,新的一天,就在这场完全无意识的闹剧中开始了。长生收回刀回到了院子里,此时的雪津被她带进来的寒风惊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茫然的看着长生。长生见他醒来,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带着雪津去了县城。现在大多数村里人还没有醒来,这个时候离开,还能安静点儿。
只是在临走之前长生雪津二人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冲突。
“我不要抹那个东西。”
雪津把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怎么也不肯叫长生把手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他刚刚看的清清楚楚,长生从锅底抹了一把灰,这就要擦到自己脸上。他怎么可能愿意?而且这个颜色也太假了吧?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抹了锅底灰。这跟人家传说中的易容没有丝毫关系啊这是。
听了雪津的话,长生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她又出去抓了一把黄泥,跟锅底灰混合了之后摁着雪津给他抹了一脸。要是说之前雪津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但现在的雪津,那就是个勉强说的过去的还不爱干净脸上衣服上蒙上一层灰尘泥土的乡下男人。
虽然雪津的表情此时难看的不得了,但长生却挺满意。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不管长得再好看的人,不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那也丑的不能见人。”
当然,其实顾盛这话是为了叫长生注意每天都要仔仔细细的洗脸,不过被长生给活学活用罢了。
虽然雪津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张被精心养出来的脸,但更不喜欢阿丑在自己脸上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难看啊。而且还好脏。但他反抗无效,雪津也知道县城里的人只会更多,而且会有更多长生无法抗衡的人。只是因为县城里的大家彼此之间不会太过关注,所以在这个时候是最佳的暂居地点。虽然雪津觉得就算待在这村子里也没什么,但长生总担心自己会被村子里的其他小姑娘们给抢走。
就这样,两人驾着老黄牛一路来到县城,拜见那位已经好转了许多的杜主簿。这位杜主簿和爷爷的关系很显然不错,这会儿听了长生的请求,连一丝犹豫也无,直接就当自己的长子去做这件事了。
这位杜主簿也是个利索人,对于站在长生身边的雪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小半日之后,杜主簿的长子就找到了一处极其符合长生要求的房子。这大概就是有人好办事儿吧,长生带着雪津去看了看。那是个两进的小院子,位于县城北边,倒不是孤孤单单一栋,但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大半里路程。距离大道也挺近,但也没有近到会被来往的车马影响的地步。
这座小院子的主人当初得到错误消息,以为会在北部开一条街,结果最后没有。于是这建的好端端的院子就孤零零的矗立在大道外了。
对这个小院子很满意,长生当即就和院子的主人定下了契约,暂时租住两个月。因为有杜主簿的长子帮忙,所以很快就办了下来。因为这小院子里一切物品齐全,所以当天下午两人就可以入住了。一切处理好之后,长生带着雪津赶了回去,等到了村子,天色已经晚了。
对这个时间段的安静雪津长生两人十分满意,那些昨天晚上对雪津十分好奇的村民此时都在自己家里,长生直接带着雪津去了村长家。她在顾家村,也就只有顾老大这一家人比较亲近。这要离开两个月,总得跟顾老大说一声。顺便让他帮忙看着小院。
在坑桌上,顾老大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以前不是个喜欢抽旱烟的人,但自从真正当上村长,时不时地处理各项事情,虽然顾家村不大,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真不少。所以闲来无事,顾老大也喜欢在家里抽两杆旱烟。
看着这样的顾老大,长生觉得有些眼熟。这样的他很像爷爷。
收回那点儿怅惘,长生看向顾老大,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顾老大也觉得这是个办法,只是,叫一个八岁的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离群索居住在县城边缘,真的好吗?不会危险吗?
长生知道顾老大的担忧,她拿出来一个铜勺,两根手指就把它捏成了个球。
顾老大的眼珠子险没掉出来!
周围那些暗搓搓藏在各个角落偷看雪津的顾家人此时也是双眼暴突,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没拿稳。
在众目睽睽之下,长生又把那铜勺掰回原状,轻轻放在桌子上。一边来上茶的顾家儿媳此时一脸没睡醒的模样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天爷啊!
长生不是个八岁多的孩子吗?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力气?!连顾叔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吧?
顾老大强行压着要把那铜勺捡起来好好看看的冲动,本来到了嘴边的劝解之语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你都已经处理好了,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直到把长生送走,顾老大还是一脸茫然。他这纯属于没从长生竟然是个高手中回过神来啊!
雪津一直没有吭声,那些暗地里不断打量的眼神他就当自己没看见,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看自己,而且明天他们就要走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徒增烦恼呢?
只是回到小院之后,雪津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
“你看见他们的眼神了吗?他们都看傻眼了哈哈!”
笑了一会儿之后,雪津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力气还没有长生大,笑声戛然而止。
看一眼长生,雪津冷哼一声,酸溜溜的回去了。唉,曾经,他也是能挽强弓降烈马的人物,可是现在,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真是失败,失败啊……
于是这天夜里他就那么大老爷们似的坐在那里,懒洋洋的看长生收拾东西,自己动都没动一下。
长生早就习惯了,她还怕雪津笨手笨脚的把东西弄坏呢。当然,长生是不会说的,万一起到反作用呢?就这样让他自我感觉良好点儿算了。
除夕了,祝各位友友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步步高升,无忧无虑呀~~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转移话题
雪津自然是不知道长生这么想自己的,他只是看了一会儿阿丑收拾东西,就睡过去了。虽然这幅身体确确实实已经是修士没错,但因为中过毒,所以没有正常修士应有的那种健康状态。除去可以自己愈合的伤口,倒是和普通人一样了。
不过长生不在意这个,她动作迅速,很快就将家里收拾妥当,还将爷爷的牌位也带上,第二天一早在顾家村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带着雪津和一大车子东西离开了。
而半个月过后,在县城里渐渐有了一个传闻,说是有人出售一种神奇的药草,那药草可以让人在水下短暂的呼吸。只是那这草药买了半月不用,就会失去效果。但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人甘愿一试。毕竟这可是一条命啊!
尤其是那些家财不菲身居高位的,更是惜命。所以那卖灵草的生意很是不错。只是宝物不易得,那灵草据说培育极为艰难,一次也只能出十颗,即便如此,也炒出了天价。
长生还没卖两次,就已经赚的盆满锅满,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自己都有些茫然。这银钱原来这么好赚的吗?她之前和爷爷一起上山打猎,许多只野物才能赚到一点儿银钱。可是现在,只是几棵灵草而已,竟然就这么值钱吗?
看着阿丑这没出息的样子,雪津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随即摇着手里的扇子,督促长生赶紧修炼。
“这些不过是小道罢了。在修士眼中,银钱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不过是凡人俗物罢了。真正对你有用的,是灵石。一块下品灵石,可以换上万两银子,两者根本就不对等。你还是赶紧修炼为上。你都修炼多长时间了,怎么当个炼气期修士也这么难呢?”
长生乖乖的把手中的银钱放下。她之前卖水草,也不过是因为生计所迫。现在赚到的钱只要她不挥霍,也能用小半辈子了。所以两天前就已经停了灵草买卖。
这会儿听见雪津询问,长生立即伸出手,丹田里的暖流此时涌出一丝,附着在她的手指上,一道劲气发出,咻的一下击中前方一棵巴掌长的青草上。那青草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但最终还是在两人期盼的注视下顽强的立住了。
雪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棵好端端的青草,气的手里的折扇都在簌簌作响。
“你!你你你!你练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棵小草都打不断?”
看着气喘吁吁的雪津,长生有些心虚。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耍刀的时候好端端的,但是这会儿就有些失手。
生怕雪津被气出个好歹来,长生连忙表示自己可以再尝试一次。但雪津已经被气得回屋睡觉去了。
看着雪津的背影,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耍的挺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于是长生就自己练了小半个时辰,这时听见屋里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长生拔腿就往屋子里跑,雪津不会又在自杀吧?这些日子在新家,雪津还是不断的尝试自杀。长生真的不知道自杀有什么好的,难道就不疼吗?但是雪津却锲而不舍,最终只是在自杀的时候会注意点儿不将屋里弄脏罢了。
急匆匆冲进去一看,雪津正对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发呆,桌面上是一个碎裂的杯子。
长生安静的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将碎瓷片放在一边,然后默不作声的给他包扎。
“不用,反正我又死不了。”
“就算死不了,但也会疼。忍忍吧。谁让你现在跟我一起住,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受伤了还不包扎。”
雪津不说话了,一时间小屋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十分清晰。看着阿丑认真给自己包扎的样子,雪津心中有些心虚。
虽然他一心寻死,但这次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想到竟然会把杯子拍碎。可是,他又不想出言解释,毕竟这样一来,不是表示自己不想死了吗?
“那个……”
“今晚城里会有花灯会,很热闹,去看看?”
一听到邀请,雪津精神就有些萎靡。这段时间以来,阿丑一直努力带自己出去走。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牛车里,但也非常执着的叫自己去看不同的风景。他好歹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阿丑想让自己放弃自杀的念头?
可是,有些人,他活在世上,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灵魂早已经不在了。就算活在世上,也是一天天熬日子罢了。活着真的很没意思啊。为什么不让他死呢?
面无表情的看着阿丑,其实雪津非常想拒绝,但碍于自己刚刚有些理亏,于是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花灯会很热闹,有很多卖东西的小贩,再过半个月河水初涨,还会有河灯会。这两场灯会结束,春天就来了。你还没见过这里的春天吧?我之前见过一次,县城里的人会把自己精心培育的会花朵都摆在街道两边,到时候满城都是鲜花,既好看又好闻……”
长生一直在坚持不懈的给雪津讲述那些美好的值得留恋的东西。活着多好啊,有鲜花,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亲人在身边,为什么要死呢?雪津还是能想开多好。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多不好。
看着这样的阿丑,不知怎的,以前纵横沙场被敌人砍伤也不会流一滴眼泪的雪津此时竟然忍不住有些鼻酸。
这些年,不是没人试图制止他这个自杀的念头。只是他们往往都有各自的目的。有希望他乖乖听话做个炉鼎的,有希望他能活下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的……
人间百态,他看的已经够多了。而阿丑,还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只是想让他这个人活着的人。
这样不掺杂利益的关心,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只是,雪津受之有愧。
“长生,你不必试图叫我活下去,对我来说,活着只是一种痛苦。若是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就是我心之所愿。”
“……我们还是说说晚上看花灯的事儿吧。”
论转移话题,长生可是一流的。
卡文啊,卡的脑袋要宕机了……
明天加更友友们~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太子出巡记
长生为了晚上的花灯会准备了好一会儿,尤其是雪津,她现在已经不会在雪津的脸上抹泥土和锅底灰了。因为在县城里,所以买些胭脂水粉啥的也比较方便。或许是因为面对雪津挑剔的眼神,长生给他敷粉的时候竟然意外的有天赋。
忙碌了一炷香时间,雪津再次照镜子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竟然与之前的模样有了三分不同。明明还是那样的鼻子眼, 但现在就是没有以前那么耀眼,看着这样的自己,雪津也不会觉得那么厌恶了。
所以,对于今天晚上的花灯会,雪津也没有那么排斥。
“好了。”
因为雪津很排斥戴斗笠,所以长生只能倾尽所有给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在雪津比较满意,于是待到入夜时分, 两人就驾着牛车去了县城里。
长生之前就已经订好客栈, 今天晚上可以住在城里,不必管宵禁问题。不得不说,雪津有时候觉得长生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子,看这多周全啊。
两人先将牛车寄存在客栈,然后两人一起去了花灯会。虽然长生所在的这个小县城不算什么大县,但不得不说,这里流传已久的风俗确实有其特别之处。这里的花灯别致的很。
以雪津的眼光来看,虽然没有皇宫里的那般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比如说这里的花灯外面蒙着的那层皮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一种叫纸草的本地特有植物。这种草在现在这个季节正好可以用。晒干了将其茎杆撕开铺平,然后就得到了不小的纸张。而这些纸张又薄又透,虽然用来写字不如其他纸, 但用来做灯笼,那可是一绝。
就像客栈门前挂着的那盏半人多高的走马灯, 此时经由里面昏黄的烛火映照,上面绘制的图案也出乎意料的清晰。缓慢旋转之中, 一个缠绵的民间小故事就出现在眼前。
雪津站在门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不屑的哼了一声, 往前面走去。长生养了他这么长时间, 早就已经明白,这人是觉得好看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跟上别别扭扭的雪津,两人走过拐角,就进入了一整条明亮如初的花灯街。
这街道白日里只是普通,但此时,实在是美得让人陶醉。
街道两旁所有的商铺人家都将自己精心制作的花灯挂了出来。兔子灯、莲花灯、石榴灯、美人灯……
数不胜数,争奇斗艳。
本来黑暗的天空也因为这些花灯变得耀眼。两人被这场景齐刷刷的震了一下,看了好久都目不转睛。这是视觉上的享受,真的很好看啊。
此时,有小贩热情的推销自家的花灯。雪津不想要,但长生给他挑了一盏兔子灯,自己则是拿了一个石榴灯,两人提着灯笼,很快就与周遭热闹的人群融为了一体。
长生与雪津都不是热闹的性子,但人一旦处在热闹的环境之中,自然而然的就会变得热闹起来。就算他们两个不会选择蹦蹦跳跳的,但那种雀跃的心情却真真正正存在。就连一心想寻死的雪津,此时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脸上也渐渐多了一丝笑意。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小孩子来回跑动, 手里还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卖的最火的是一种叫‘球子’的果实。这东西只有大拇指大小,口感醇厚绵软,煮熟了之后沾上一层糖,好吃得很。正是小孩子们最喜欢吃的零食。
这些孩子们从身边跑走的时候,长生还听见身后有大人们关切的喊声。
“小心别跌倒了!”
“再跑那么快把你腿打断!”
孩子们似乎知道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父母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腿打断,于是一个个的,比平日里闹腾的更加厉害。
长生带着雪津往一边侧了侧,免得被这些孩子们碰倒。雪津倒是看一眼长生,再看一眼那些跑的快的不得了的欢快孩子们,觉得有些不舒服。
本来以长生的年纪,也是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怎么竟然一个人生活在那个了无生息的小院?而且还只有一个去世了的爷爷。
只是,雪津觉得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探寻那么多,于是一直都没有问。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雪津的眼神,长生忍不住侧脸看了一眼,却只得到了一个迅速转过去的侧脸。
“没什么。”
长生倒是没有在意。今天晚上还有戏班子,两人转着转着就到了那戏班子前。大概是大家夜里的活动比较少,因此难得有这样的热闹事儿,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戏台子周围聚了一大堆人。长生两个几乎挤不过去,不过还好,两人现在耳聪目明,就算站的远些,也能听见看见。
这似乎是一出贵妃醉酒。
“妾与大王道平常,只恨此身单薄无力,无法为君排忧解难……”
长生听的很认真。不知道这出戏是谁排的,总之很适合他们普通百姓,至少大家都能听得懂。虽然雪津觉得太过白话,但此时只是图个热闹,谁也没有那么认真。
就在两人听的认真之际,前面两个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闲话。
“这戏班子唱得不错啊。”
“哪儿?你不记得之前那个叫荣昌的戏班子了?在咱们县唱了好几日。那身段那唱腔那衣裳,才叫一个好看呢!”
“我也知道那个戏班子,确实唱的不错。不过不是说后来去下面乡镇唱戏的时候戏台子塌了吗?”
“也就是因为戏台子塌了被吓走了,要不然,那戏班子可比这唱的好多了。我还记得他们唱的最好的那出戏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太子?”
“大津太子出巡记。你怎么忘性这么大?不过我觉得,那戏班子唱什么不好,唱一个亡国太子的戏,还是跟咱们大秦敌对的国家,或许就是因为遭报应了吧?”
“你放什么屁呢?大津都亡国四十多年了,哪儿还有什么敌对……”
“哗啦!”
那两位老人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瘦瘦高高的后生手里的花灯掉了,也没怎么在意,回过头去,两人又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喜欢的戏班子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你的命很重要
而此时的雪津,手里的花灯掉在地上,蜡烛顿时将薄薄的纸草燎了一大块儿,长生立即上前一脚将其踩灭。身边人才松了口气。
这花灯会最怕的就是着火了,这后生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只是大家一看雪津雪白雪白的脸,觉得他大概是生了什么病, 于是也不好开口了。只能转过脸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见雪津的脸色确实难看,长生连忙扶着他来到路边,轻轻的拍打他的脊背。
“你没事儿吧?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他们刚刚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雪津此时眼神飘忽,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胸腔不断起伏, 状态显然不是很好。只是不管长生如何追问,雪津依旧一言不发。没办法, 长生只能扶着雪津走到远离戏台子的僻静地方,叫他坐在一边缓缓。
大概是都被热闹的戏班子吸引,所以这会儿长生两人所在的地方没有那么热闹,刚好叫他好好歇歇。
“雪津,喝口水吧。”
雪津摇摇头,只是安静的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就好像那里长了一朵花似的,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其实仔细想想,之前他们好像只是听了一场戏而已,还有就是那两位老者的谈话。说到这个,她还亲身经历过。
“之前我和爷爷在镇子上看戏的时候, 刚好碰见戏台子坍塌,那时候我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爷爷和顾奶奶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冷。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你说过的预感吧……”
但是雪津的脸色更难看了, 长生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只能闭嘴。恰好此时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拿着鼓鼓囊囊的食物往前面戏台子附近赶去。
长生安静的看着这些只比自己小一两岁甚至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欢快走过, 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虽然她的年纪也没有多大, 但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着这些孩子,竟诡异的有种慈祥之意。
只是长生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同样的年纪,这些孩子们蹦蹦跳跳欢欢喜喜,自己却照顾着一个大人,周围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借的可惜。虽然这小姑娘长得不太好看吧,但也真是可怜。竟然得在这个时候照顾一个大人,都不能出去玩了……
“啊!”
就在此时,那群小孩子其中的一个,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大概是手里拿的零嘴太多了,没注意到脚下,啪嗒一下就摔倒了。这声尖叫还是他的小伙伴发出来的。
不过这会儿天气寒冷,孩子们穿的厚实,就算摔倒了也没什么,周围的大人们也没觉得有事儿,只是笑骂几句这孩子没看清路也就罢了。
但是长生却眼尖的注意到,这孩子好一会儿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周围的孩子们也觉得奇怪,纷纷叫着他的名字让他起来, 还试图将他拉起来。
这时候,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大家纷纷凑过来,将那孩子翻过来之后,惊讶的发现这孩子脸色通红,表情痛苦,甚至连呼吸都微弱了。大家顿时慌了。
“这孩子怎么了?他家大人呢?看起来很难受啊!大夫呢?最近的大夫呢?”
“是不是卡住了?”
“我看像,怎么办?最近的大夫也得半柱香才能赶来……”
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那孩子的表情愈发痛苦,甚至眼球都控制不住的往上翻。长生这会儿被众人挡在外面,大概看她是个孩子,不敢叫她看见这一幕。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有孩子被卡住然后硬生生卡死的事情。这会儿都面色难看,但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尽快去请大夫。
就在长生准备用蛮力将这些人挤过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雪津突然动了。他虽然手脚无力,但身法还是在的,还有长生见状用力推人的帮助,很快就到了那个孩子身边。
他将那个此时进气多出气少的孩子抱起来,用力拍打他的背部,同时示意长生摁住他肚脐上两指处,用灵气用力一按。
“噗!”
随着一道劲气,那孩子吐出了一枚裹着糖的‘球子’。整个人也有了意识,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孩子!我的宝儿!”
这时候,孩子的父母终于赶到,这是对年过中旬的父母,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会儿看着死里逃生哭泣的孩子,吓得腿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那孩子已经没事儿了,再有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的原委,两人很快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几乎要给长生雪津跪下了。
雪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还是长生摆手表示不用如此,让他们赶紧带着孩子去医馆看看,然后拉着雪津溜了。
这回也不在路边休息了,长生直接带着雪津回了客栈。看着依旧愣愣的雪津,长生委实觉得奇怪。
好半晌之后,雪津才回过神。趁着他还没迷糊,长生十分真切的开口。
“雪津,你刚刚救了一个孩子,你真厉害!”
“我?我救了一个孩子?不是你……”
“当然是你救得,我又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你指挥着,我怎么可能会这些?而且,要不是你之前教我怎么修炼,我也不可能怎这么顺利就把那颗零嘴给逼出来啊。”
“可是我……”
“你想想看,你要是早早地就死了,那个孩子今天晚上估计也救不回来。没有你,我现在还在顾家村住着,不可能到县城来,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看花灯,这孩子自然也就没人救了。因为你,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
虽然觉得长生说的不对,但雪津这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但心底深处,未尝没有一点儿触动。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救了一个孩子,这,这……
“你想啊,你知道那么多东西,就算自己不想动手,但是交给其他人,也能间接救回许多人。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你的命很重要!你很重要!”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奇怪的男人
其实雪津一点儿都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有价值。只是长生虽然不太聪明,也从雪津软化了的态度上看到了一点儿希望。于是她整整一个晚上几乎都在拼命的给雪津灌输他活着很重要这个思想。
雪津睡着的时候耳边还在回响着长生喋喋不休的话,直把他听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几乎要晕过去。
第二天一早被骚扰起来,雪津一睁眼就看见了长生的脸,他真是怕了阿丑了。她都不用休息的吗?
于是他把被子往自己脸上一拉,摆出了拒绝继续听的模样, 长生也不在意,只是笑的神秘。
“快点儿起床收拾,有人想见你。”
雪津在这里能有什么认识的人?更是干脆地表示自己要接着睡了。然而今天的长生格外坚持,她一把把雪津拽起来,然后给他遮掩了一下,随手盖上一个斗笠, 然后就拽着雪津出去了。
几乎被长生这一连串自然而然的态度弄懵。只是雪津一肚子的气在看见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妻时顿时烟消云散了。
那对夫妻看见长生两个下来,顿时就要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跪下来, 长生立即窜过去扶住,一行人好说歹说,才到屋里坐下来说话。
只是这次不管怎么说,那对夫妻都要给雪津行礼,他们重重的跪在地上,雪津几乎都要听见他们的膝盖和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咔吧声。
两人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感谢雪津长生。
“谢谢您,真的谢谢你们二位。昨夜我们去了医馆,大夫说幸亏二位恩人及时让这孩子把噎在嗓子眼儿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不然,等大夫赶来,说不定我这孩子,这孩子就不中用了……”
“我们夫妻两个这辈子只此一个孩子, 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宝儿。所以昨夜也没想到给他买的那些零嘴竟然会险些害了他。二位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二位恩人一定要让我们立长生牌位……”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
长生连忙摆手拒绝。她让这对夫妻带着孩子进来,是为了想让雪津重拾活下去的希望。但是立长生牌位什么的还是不用了。她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立长生牌位这件事,听起来就好像自己死了然后立个牌位似的, 毕竟她就叫长生啊。
夫妻两个几乎是感恩戴德, 非得让那叫宝儿的孩子给他们也磕磕头。那孩子还有些害羞,这会儿藏在父母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怯生生的看着这两位救了自己的哥哥姐姐。这孩子也足够乖巧,父母让他磕个响头,便立即哐哐哐的磕起来。一点儿都不弄虚作假。
长生听着都觉得疼,于是连忙让这孩子起身。一家三口感恩戴德的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要不是两位恩人,我们这一家子也活不了了。真是多谢你们二位啊……”
这对夫妻最后还是被长生好声好气的给劝走了,即便如此,也还是留下了谢礼。
那一家三口离开之后,雪津的表情有些呆滞。长生就坐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他。许久过后,雪津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家人说,因为我们,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家破人亡。”
“准确地来说,是因为你。”
“我活着的是件好事儿吗?我不知道……”
“绝对是件好事儿。”
长生诚恳的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自从爷爷离开之后,我每天都提不起劲儿,躺在床上一整天都想不起来下床看看。但把你捡回来之后,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虽然你既娇气又经常自裁,把小院弄得一塌糊涂, 但是, 每天见到你,我还是很开心。我们既然都是孤独的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做个伴呢?你是修士,你的寿命很长,但我也即将成为修士,我的寿命也很长,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两个都不会孤独。”
“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厌烦了,到时候离开就好。难道不行吗?”
雪津沉默的看着长生,如果不是这孩子实在是年纪小,他估计会以为这孩子是在表达心意。当然,雪津心里明白,这孩子不是那个意思。长生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然后两人都不孤独罢了。
这其实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只是怎么说呢,雪津很难转变自己的观念,因为他一心求死啊。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只是这些天来长生的努力他都仔细看在眼里,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命,这孩子其实付出了很多。他真的值得长生这么挂念自己吗?雪津觉得有些为难。
而长生并不步步紧逼,她觉得雪津会想明白的。就像长生一直都觉得活着多好啊,死了太疼了,也太冷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见雪津似乎还在思考,长生安静的退了出去,现在的雪津,正是需要安静的时候。或许他可以思考思考接下来的路。当然,长生是希望他能放弃死去的念头的。
想起还在客栈棚子里的老黄牛,长生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了看。老黄牛很温顺,这会儿嚼着草料,看见长生了就叫一声,显然是很满意。
长生跟老黄牛说了会儿话,然后转身就要回去,雪津还没有吃早饭呢。
“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长生努力抬起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这人大概有二三十岁,明明脸看起来不是很老,但眼神却有一种格外苍老的感觉。叫长生觉得奇怪的,是这人穿了一身黑衣,却带着孝,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剑匣。本来穿的就古怪,再加上这人那张本来应该还不错的脸此时挂着颓丧阴沉哀伤的表情,看起来更吓人了。
这会儿周围的其他人也看见了这男子,虽然觉得晦气,但碍于他背上背着的剑匣,觉得他应该不好惹,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离开了。
似乎是这会儿才发现长生,这男子低下头,看一眼长生的年纪,似乎不知道飘到哪里的神魂这时候才飘回来,有些木讷的开口。
“你没事吧?”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黄粱五式
“……没事。”
一时间被这男子的魄力所摄,长生有些结巴,但很快就好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住,我刚刚没看路。”
“没事。”
说完这句话,那男人就继续往前走了。这人可真奇怪,穿黑衣戴白孝,眼神呆滞无神表情缺乏, 却不像个傻子。这会儿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跑的可真快。
长生在身后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的回客栈。等她回去的时候,雪津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至少不会再偷偷藏起来匕首剪刀什么的,自己偷摸着自裁了。
回去的时候,长生还特意给雪津买了一盆含苞待放的野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但据主人说这花开起来会十分漂亮。雪津一度以为长生被骗了,因为这盆花看起来蔫哒哒的,没有一丝活力,简直就像要枯萎了。
但长生却觉得这干巴巴的花内里十分有活力,若是这么一盆花都能盛开,那雪津岂不是会更有信心能活下去?所以长生难得固执的将这盆花买下来,搬到了车厢里。
虽然雪津一点儿都不喜欢这干巴巴的说不出名字的花,但这也是长生第一次执着的要买些什么,他一个不赚钱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出客栈的时候,周围人都知道长生和雪津两个昨天晚上救了一个孩子,这会儿不管遇见谁, 都能得到大大的笑脸,还有热情地招呼。
这也是大家对他们的一点儿感激之情。
“真丑……”
在车厢里, 把帘子死死关上拒绝再看那些热情民众的雪津看一眼这丑兮兮的花盆,最终还是没忍住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盆花虽然看起来干巴巴的, 但每根枝丫上都有细细密密的小花苞, 大概只有绿豆那么大, 真不知道这花开放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可能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吧。
即便如此, 将这盆无名花带回去之后,雪津也会偶尔帮忙浇浇水晒晒太阳什么的,典型的口是心非而已。看起来,雪津有点儿期待半月之后的河灯会还有大家自发的百花会。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用灵力帮助那个孩子将零嘴给推出去,长生觉得自己对于灵力的支配好了许多。当然,最主要的因素是那些灵气十分配合,并且很温顺。在这些灵气的帮助之下,长生总觉得自己对爷爷传授的那套刀法有了更深的领悟。
“秦子殇的刀法,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后总结出来的,招招致命,没有丝毫花架子。只是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过暴烈,你一个女孩子,学了这刀法虽然没什么危险,但与你自身体质不太符合。说起来那个秦子殇,也算是大秦为数不多的几个入道之人,只是可惜,被家国战场所束缚,无法挣脱,被拖累了。若是他能跳出国别之间的限制, 未必不能有一场造化。可惜,可惜啊……”
“听着你好像对秦将军有很深的了解?”
长生一边气喘吁吁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一边询问大发感慨的雪津。
轻轻敲击着无名花的花盆,指节与瓷制花盆之间相撞发出并不难听的声音,雪津这才纡尊降贵的看了一眼长生。
“那是自然。虽然对大秦没什么好感,但秦子殇却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一脑门的忠君爱国,是个死脑筋。”
“忠君爱国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有些迂腐了……”
说到这里,雪津想起以前跟秦子殇在战场上相遇的时候,秦子殇分明只比自己大了五岁,却老气横秋的很。还说什么‘太子津天资纵横,实乃天下之奇才,可惜,从未遇过挫折,太过自傲,委实可惜。’
当然,自己也没吃亏,反唇相讥的问候了他许久,说他是什么老梆菜,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啥的,雪津这会儿都差不多忘了,只记得这人对自己的点评。那时候的雪津可从没想过会有后来这波云诡谲的变化,如今想来,只觉得物是人非。
不过,指点一下长生的功夫还是有的。
“秦子殇有一套刀法,据说是仙人入梦所传,名为‘黄粱五式’。前三式因为属性暴烈,适合军汉所学,所以传给了军武之人。只是军中之人资质不同,能学得了一招半式就已经足够在战场上保命了。你爷爷能学完前三式,已经足够不错。”
“一式平江河,二式镇山海,三式定天下。”
“这前三招既是秦子殇自己平定天下之渴望,也是对当初风雨飘摇之大秦的期盼。不过后面的两式就没有传授了,主要是越往后,越需要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才能有那样的心境,学会后面两招。就连他自己都很少使用,不过我倒是见过。”
说到这里,雪津恰好闭口不言,长生知道他就是想拿捏一下自己,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立即停下手中长刀,询问后面的内容。
“后面的两招呢?叫什么名字?”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第四式,为慰平生,第五式,叫黄粱梦。”
“只是秦子殇也只能完整掌握前四式而已,第五招黄粱梦,我就从来没见他用过,据说是心境精力不够,无法参悟。但就这前四式就足以他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可见后面两招和前面的有天壤之别。所以我才说,阿丑,你爷爷的天资当真出众至极。”
长生听之后没有说话,只是胸口不断起伏,似乎是内心受到的震撼颇大。
平江河,镇山海,定天下,慰平生,黄粱梦。
该是何等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样厉害的刀法,多么出众之人才能将毕生所学教给下属,自己的爷爷又是多么出众,才能学好这三招?
长生只知道,爷爷肯定是十分崇拜秦子殇将军,不然也不会为他挡那一刀。
“他们可真厉害……”
虽然长生年纪尚小,但是只念叨着这些厉害的招式,和那些人的三两往事,整个人就能眨眼之间回到过去那风起云涌的时代,见一见当初那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人物。
这大概就是长生之前所没有的豪情壮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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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香堆雪
“咳咳,哼!”
这时候,沉溺于那些英雄事迹的长生听见了雪津不满的咳嗽声。我呢?我也是很厉害的人啊。你怎么不夸夸我?
长生不知怎么的灵机一动,与此时的雪津心有灵犀了。
“当然了,能逼得秦大将军用出第四招的雪津你,也是特别厉害的人物!”
“哼。”
这还差不多。
看一眼又开始不断炼刀的长生,雪津觉得没什么意思, 于是又去了水缸处接了一碗水,慢吞吞的给无名花浇水。他们住着的这个小院子再往西走一里,就是这座县城的护城河。院子里的这口井大概与护城河同属一系,所以水源充沛,一点儿都不缺水。
只是雪津这闲着没事儿就给无名花浇水的趋势,长生有些担心这花还没开, 就被雪津给淹死了。于是只能偷偷摸摸的给这无名花输入一点儿灵气。
日子就在无名花的一日日成长中渐渐过去。这些天, 雪津时而迷茫时而坚定,表现得很明显, 长生知道他现在正在纠结,于是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他,只是时不时地带着他去看逐渐生长出来的小草和零零星星的野花。以及融化了积雪的生机勃勃的大地。这些日常生活中经常存在的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其实十分珍贵。
然后就是长生自己对雪津的依靠和需要。长生虽然说不出来,但她能感觉到,那次救了小孩子之后,雪津的态度有所转变。说白了,就是雪津需要被人依靠的感觉。因为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有活着的必要。
其实雪津未尝不知道长生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默认了。
只是有时候, 他看着长生,也会感慨不已。
“阿丑, 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会长的这么丑?你脸上的伤疤是胎记还是被人打的?啧啧啧,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以前连我身边十丈范围都进不了,实在是太丑了。丑的我睡不着觉。”
又或者,“我说阿丑,你会不会觉得配不上长得如此英俊潇洒的我呢?咱俩出去走一圈儿,人家都以为你是我的丫鬟。”
再或者,“你买这么多胭脂水粉,我不出门就用不上,不如给你用吧,至少遮一遮这些伤疤。哎,你还别不高兴,我说的这都是实话。”
长生:“……”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真心希望这人能是个哑巴。哑巴多好啊,雪津要是个哑巴,那就不会口中时不时地说这些叫人愤怒的话了。
不过,当气消了,长生又会觉得,雪津要不是这么个性子,估计她还会觉得不习惯。因为在她为了爷爷离世而沉溺于悲痛之种无法自拔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的雪津, 叫她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就在两人时而和谐时而斗嘴的时候,半个月时间悄然而逝,那盆无名花竟然开了。
那天早上,长生正在外面喂老黄牛和大林二林,就听见雪津一声惊喜的尖叫,她吓了一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去,结果就看见了指着那盆受尽折腾的无名花哆哆嗦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雪津。
上下打量了一下雪津,发现他身上既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长生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他指着的花盆,然后,她也呆了一下。
这盆花自从被买回来开始就一直干巴巴的,枝丫上连点儿绿意也没有,眼看着其他的小草了什么的都已经长出嫩芽开花了,就这盆花还只顶着那些细小的花苞呢。长生其实都已经放弃带着这盆花去参加明日的百花会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它竟然开了!
那是每一朵都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花,虽然小,但这些花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看起来极为精致可爱。这些花中间雪白,往四周蔓延之际逐渐渲染成粉色。此时整盆花都呈现盛开状态,一眼看过去蕴蕴袅袅,委实美不胜收。
更让人称赞的是它的香味儿。刚一进来,长生其实就已经闻见了一股清香悠远的香味儿,这味道并不浓烈,也不会喧宾夺主,但却格外有存在感。如兰似梅,沁人心脾,本来早晨起床会有些昏沉,但闻了这香气之后,只觉得脑袋一阵清明,人也清醒了许多。当然,这只是针对雪津而言。毕竟长生早就已经醒了,这会儿清醒的不得了。
“如果是这样的花,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得到不少赞誉。”
听见长生赞叹,雪津警觉的将花盆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这是我养出来的花。”
长生抽了抽嘴角,难道她会和雪津争这个?不过,她和雪津到底谁才是那个年纪较大的人啊。这已经是长生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疑问了。
行吧,你养的就是你养的。
“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嗯……”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雪津略微思考片刻,就给出了一个名字。
“就叫它香堆雪吧。”
香堆雪……
不错的名字。长生没有丝毫意见,毕竟这是属于雪津的花。不过既然香堆雪都已经开花了,岂能不去河灯会百花会上一游?不得不说这香堆雪开花的时节十分合适,刚好在百花会开始的前一天开花,实在是盆好花。
这样一来,雪津就没有拒绝去参加的理由了。
雪津难得兴致勃勃的跟着长生收拾东西,他们不想来回奔波,还是决定今天下午进城,明天直接就能参加了。白日里是百花会,晚上就是河灯会,两人一个都不想错过。
不过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雪津对于长生出去玩还要带着长刀的做法嗤之以鼻。他早就对长生的修炼放弃了,连带着这把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刀也是。他早先就觉得,这长刀左看右看都不是个能成灵器的胚子。后来再一琢磨,这不是秦子殇那家伙的长刀营里每人都有一把的普通货吗?
所以就放弃了。之前总是看长生炼刀,但依旧觉得这长刀没什么可取之处。就连上面那根镶嵌进去的银钗也十分普通。久而久之,雪津就放弃了。
这会儿看着长生小心翼翼的擦拭长刀的刀刃,雪津漫不经心的来了句。
“你这把刀要是想日后出众还有成长空间,少不得得找个人祭刀。”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你可承认?
此言一出,长生立即警觉,带着长刀就往后退。雪津这是什么意思?
雪津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却陡然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担心自己会用这把刀自尽啊。于是他不屑一笑。
“啧!谁会给你那把凡刀祭刀开刃?我是说,哪怕不是人,其他生灵也可以。我看你这把长刀这么长时间都无法成为灵器, 估计是缺少祭刀开刃这个流程。不如等百花会结束,你去买只鸡给它开个刃,祭完了还能吃,也不浪费。”
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
“我爷爷之前拿着这刀在战场上杀敌,之后还杀过一个匪首,也没见它生出灵性来。”
“那肯定是祭刀开刃的流程不对。你听我的,等明天回来我们试一试。”
“好吧。”
虽然没报什么希望, 但长生还是点了点头。或许雪津真的有办法呢?
两人简单的收拾一下, 然后就往城里去了, 还是上一次住的那间客栈,将雪津安置好之后,长生出来采买,走出来没多远,就看见两个小摊贩凑在一起小声嘟囔着什么,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急事儿,于是就走近了打听。
“长生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见过的那个穿黑衣戴白孝的男人?”
“记得。”
这样一个人,想要忘记也难啊。印象深刻来着。
“就是那个人,之前咱们请的那个戏班子不是没走吗,好多人想听那出太子出巡记, 于是他们就加紧练了练,想着今天晚上的河灯会能唱一唱。没想到那个男人在人家练着的时候就冲了进去, 用老大一把长剑追着人家当家小生的脖子说人家长得太丑。”
“哎哟!那男人失心疯了不成?”
“谁说不是呢?那小生长得极俊俏的一张脸,身量唱功都是一流, 我反正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的很。谁知道那男人怎么想的?把人家都给吓坏了。”
“那后来呢?”
长生忍不住问了一下。之前在乡镇上那个戏班子就是因为唱了太子出巡记戏台子塌了,难道也是那个穿黑衣戴白孝的男人做的?
那两个小摊贩十分不满的指责那个男人。
“那男人怎么也不肯让那戏班子唱太子出巡记,别人说什么他都跟傻了似的当没听见, 就是不肯放人。后来那戏班子还能怎么样?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那戏班子是天南海北跑着唱戏的,那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江湖客,要是追上又是一场纷争,只能不唱了。”
“唉,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人家唱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想听就不要听了。害得我们也看不了。”
“谁说不是呢……”
跟着两位长辈感慨一二,长生也没当回事儿,就继续采购自己需要的东西去了。尤其是雪津,这人身子骨娇贵着呢,她现在手里反正有银子,自然得把这人养的好好的,不然,怎么能叫他有活下去的信念呢?
这城里卖精粮的店铺主人都跟长生熟了,一见她就露出个欢喜的表情,这可是个大主顾,得好好联系感情才是。于是结算之后又给了长生一些新进的新米,算是招揽顾客。
长生推辞不过,也就收了。
因为东西太多,店铺主人还特意让伙计给长生送到客栈里去了。长生自己则是在要开百花会的街道上左右查看。到时候她总得给雪津一个参加百花会的位置吧?不然以雪津那个性子, 估计到时候看一眼就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 之前那对孩子被长生雪津两个连手救了的夫妻看见了长生,他们两口子本就是经营花草买卖的,这会儿非得给两人留一个位置摆放花盆。长生推辞不得,只能同意了。他们毕竟只有一盆花,应该不会碍事儿。
将这件事处理好的长生心情有些放松,于是在花市上四处闲逛了起来。
只是闲逛的过程中也偶尔能听见对于那个奇怪的男人的评价。无一例外是觉得无奈遗憾的。看来大家对那太子出巡记真的很喜欢啊。
其实长生也喜欢看戏,只是没有这么执着罢了。她只是觉得看戏的时候很热闹,很享受那种热热闹闹的氛围而已。
就在长生差不多已经确定好明天的行程之际,却看见前方有许多人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还边往后看,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似的。
“怎么了?”
“快走快走!那个奇怪的男人来了。天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指着咱们的摊子说长得太丑?”
“赶紧走吧,我看见有人去县衙了,估计一会儿就有县衙的人来抓捕这人,咱们可别在这里碍事儿。”
于是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跑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长生看见了街道尽头缓缓走来的人影。确实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穿黑衣戴白孝的男人。那男人依旧背着一个剑匣,这会儿目光呆滞的往前走,似乎面前这一堆混乱完全不是自己造成的一样。
远远看着这人,长生觉得,他和自己刚捡到的雪津好像。都有种沉浸在往事中不愿意醒来的感觉。只是这时光荏苒,怎能一味沉浸在过往的事情中不回头?
就在长生暗自感慨之际,一群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冲了过来,将那个男人团团包围。
“你之前殴打戏班子小生,毁坏戏班财物,小子,你可承认?”
那个男人依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凶神恶煞的衙役。
那些衙役在县城里也是人人畏惧的角色,此时竟然被忽略了,心中怎能高兴?于是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刀。在继续前进的男人面前说了许多遍警告的话,在那个男人充耳不闻的前提下,众衙役立即手握长刀冲了上去。
普通人哪里见得了这长刀出鞘互殴的?一时间吓得四处逃窜,倒是长生,因为亲眼见过甚至参加过围攻贼人的事儿,这会儿还能稳得住,只是站在一处卖布的摊子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场围攻。只是在长生心里,隐隐觉得这些人都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果然,战斗刚一开始,那些以前无往不利的衙役们就踢到了铁板。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我好像见过你
“冲!”
为首的衙役一声令下,其他人顿时一窝蜂似的冲了上去。那些雪亮的长刀看起来很有威慑力,至少其他藏起来的人立即就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血腥玩意儿。
但是下一刻,那个一直颓丧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手一伸,在场众人只有长生看见他从背后背着的剑匣之中拿出来一把长剑,对准对面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们轻描淡写的一挥。
“噼里啪啦咔嚓!”
这场战斗结束的毫无预兆。明明那些衙役们脸上坚毅的表情还没有褪下, 下一刻就被不可置信的表情给替代了。他们手里的长刀此时只剩下一个手柄,刀刃断成了好几节。因为情绪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众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那古怪男人手中的灵剑实在是锋利无比,明明剑柄也是平平无奇,但剑刃却是一等一的百炼钢,这会儿只是一个照面, 对面衙役的长刀就直接断了。
“你!你……”
“杀害县衙衙役可是重罪!”
那些衙役看着这了不得的男人,都明白自己此时是撞上了了不得的敌人,于是立即发出警告。见这个男人还是置之不理, 众衙役彼此对视一眼,狠狠冲了上去!
这人手里拿着武器,自己等人却是手无寸铁,周围还有这么多平民百姓看着,要是他们掉头就走,岂不是堕了县衙的名头?
于是众人几乎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
“冲啊!”
“绊倒他!抓住他的腿!”
“把他的剑匣拽下来!”
那男人见状也收起了长剑,赤手空拳的与对方打了起来。那一招一式,充满着奇异的韵律之美,古板中带着些君子之气。换句话说,就是规规矩矩的被教导出来的招式。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砰砰砰!”
接连几声, 那些衙役就被一一打倒。不过人多确实有些作用,虽然都不是那男人的对手, 但是那男人终究还是被碰到了。
其中几个衙役拽住男人的剑匣,抱住他的腿, 男人虽然站的极稳, 但那剑匣却在推搡之中被打开了。
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长剑顿时倾泄出来。男人虽然及时出手, 但在其他人的桎梏下, 却还是有一柄浑身金色的长剑飞了出来。正好飞到长生面前。
眼看着那把出鞘长剑就要往自己面门上刺来,长生脚下一转,手腕来回翻转,轻巧的握住了那长剑的剑柄。
这把金剑虽然剑身不是金子,但剑柄却是金子所制,入手沉得很,长生还是握着剑来回绕圈儿,才没有让手中金剑脱手。
既然握着这把剑,长生就顺便看了一眼。
这金剑的剑托剑柄合起来是一只绕柱而上的金龙。雕刻的惟妙惟肖,甚至龙眼的位置还有两颗小指甲盖大小的血一样的宝石。除此之外,在保障舒适的前提下,金龙身上的鳞片纹路都清晰可见。其次在剑柄上还有绕成圈的金线,保证不会在出汗的情况下手滑。
这真的是一把极尊贵的天子之剑。
就算是长生也知道,龙凤乃是皇家御用之物,普通人无法轻易使用。这剑柄上的金龙可是五趾的,自然是皇帝才能用的尊贵象征。只是不知道这男人是知法犯法,还是真的是一位皇室中人。
此时, 那男人已经料理完了那些衙役, 就站在长生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眼神略有些复杂的看着长生, 然后伸出了手。
“我的。”
长生自然不会不给他。虽然她现在勉强会黄粱三式,但那也只是徒有其表,还没有真正的实战过。而对面这个男的虽然拳脚功夫和剑法有种规规矩矩的宫廷作风,但实战经验却比自己强得多。连那么多衙役都不是对手,长生自然不会傻的以为自己会是他的对手。
于是长生乖乖巧巧的把长剑还给了对方。
那男人反手将长剑插入了剑匣,然后盯着长生看了好几眼。
“我好像见过你。”
“大概是半个月之前我不小心撞到了前辈吧。”
那男人点了点头。
“你的身手不错。”
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夸自己,长生有些受宠若惊。她自认自己的身手还不够,能被这样一位前辈夸赞,属实是有够惊喜的。
想了想雪津教自己的客套话,长生张嘴就来。
“前辈风姿更胜,尤其是那几招拳脚功夫,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委实有剑圣之风。”
那男人的眼神立即复杂起来,但下一刻他想说什么的动作突然停了,或许是因为远处有大批的官兵冲过来,那男人似乎也不想惹麻烦,于是干脆利落的走了。
直到那人消失不见,长生才松了口气。当然,因为刚刚与那个男人说过几句短暂的话,长生免不了被盘问几句。虽然这么小一个女孩子会武艺有些奇怪,但之前老顾头和长生因为杀过匪首这件事在县衙里也是留过名的。其中一个衙役还夸赞长生有眼色,不是那等死犟之人。那种情况下,要是长生不顺着对方说几句,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攻击。
总之,长生很快就脱了身,再也不在外面逗留,急匆匆的就回客栈去了。
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当做趣闻告诉雪津,不过雪津正沉浸在香堆雪的美貌之中无法自拔,根本就没听。这会儿还好奇的询问长生这半个本地人。
“阿丑,你说这香堆雪的花期有多长?要是花期长的话以后可以在小院周围都种上香堆雪,这样就能一直欣赏香堆雪的美貌。要是花期短……”
“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再种点儿其他的花,我看你那个小院儿周围实在是荒废。那么大座山,竟然连好看的花都没有,真是浪费。”
“你说的是顾家村的小院?”
“当然。你爷爷不是葬在那里吗?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以后你可以在顾家村住一段时间,想来县城了,就在这儿住住,两不耽误。”
看着无意识透露出和她一起生活下去意思的雪津,长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要是喜欢香堆雪,那我们就多种些,把两座小院都包围起来。等到花开,就能日日夜夜欣赏这美景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黑影
难得雪津这么有兴趣,长生自然答应了,晚饭的时候还去找了之前卖给他们香堆雪的小贩,买了一大堆香堆雪的幼苗。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回去种上之后,不管怎样也能再欣赏一季。只是可惜,那卖花的小贩之前也不知道这香堆雪的习性, 只是外出采集花草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这也是第一次中活。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雪津都要把香堆雪放在自己床头柜上,时不时地看一眼。
长生坐在自己那张床上,觉得有些稀奇。雪津怎么就那么喜欢香堆雪呢?若是回去种不活又该伤心了,看来还是得时常给香堆雪注入点儿灵气才好。
把雪津劝睡之后, 长生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也歇下了。
夜半时分, 长生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寒凉,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却看见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北风吹开了。她觉得奇怪,探出头去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是窗外的风还在呼呼的吹。
虽然已经春天了,但这夜里的风还是寒凉得很。长生把窗户仔仔细细的关上,来到眉头微皱就连睡梦之中都不安心的雪津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长生经常看见雪津这种就连睡梦中都无法挣脱过往梦魇的模样,但是却始终无法习惯。
即使雪津不多说,但长生能看出来,他以前一定是个极其潇洒的少年人。就像, 嗯,长生以前其实也没见过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但是雪津给他的感觉却真的很像爷爷曾经说起过的, 在战场上与同袍背靠背托付生命的那种人。意气风发的那种!
如果非得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曾经和爷爷顾奶奶一起看的那出太子出巡记里容颜俊俏武艺超群又明察秋毫的太子吧。那样的人,站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见,就像天上的太阳明月,光芒万丈。
不知道雪津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性子,长生总觉得惋惜。像这样生来就光芒万丈的人,就应该一辈子发着光,若是有一天从神坛上被拽下来,那该何等叫人叹惋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停的对他好,叫他重拾信心,总有一天,那个很厉害的少年人,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看雪津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长生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自己也去睡了。
夜里的寒风如何肆虐,都吹不到躺在温暖被窝里的人。那些凛冽的风儿不停的四处吹刮,似乎要赶在温暖的春天来临之际展现自己最后一点儿凉意。
只是在吹刮到客栈屋檐下的阴影时,那些寒风似乎都被这黑暗的影子给吓散了。许久许久之后,那黑暗中的影子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武器碰撞的声音,然后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见了。
只留下一声压抑的叹息。
翌日一早, 雪津还没醒,就被外面的喧嚷给惊动了。他难得有兴致,一骨碌爬起来,第一眼就去看自己那盆香堆雪。
但第一眼竟然没看到,仅存的困意都被惊的消失,下意识的喊长生。
“阿丑阿丑!我的香堆雪呢?它不见了。”
“在桌子上晒太阳呢,你好好看看。”
长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雪津立即去看,果然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看见了那盆氤氲唯美的香堆雪。立即松了口气。
其实是他太过紧张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看不见就摆在屋子里的花?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那般依赖阿丑。明明他才是年长的那个不是吗?大概是因为长生太可靠了吧。
雪津脚步轻快的来到香堆雪面前。经过早晨阳光的照拂,香堆雪的花瓣显得愈发娇艳,甚至连香气都愈发悠远了。
看着这样出众的香堆雪,雪津的心情愈发轻松。像这样的花,绝对能在一众颜色艳丽的香堆雪中拔得头筹!
因为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雪津一整个早晨的心情都极好。而且今天天公作美,连天气都是那么温和,虽然有阳光,但是并不刺眼。总之,是个踏青的好天气。
等到两人来到宝儿父母的摊位,两人不必多言,那种热情的态度,就连雪津也不好板着脸,偶尔也会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周围人显然和宝儿父母很熟,所以都是一脸笑意。等长生将香堆雪身上罩着的一层薄纱拿下来之后,周围人的赞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阳光下,香堆雪那雪白的花瓣部分竟然带上了一丝丝琉璃似的质感,这会儿反衬着阳光,加上那花瓣末梢淡粉的颜色,简直美不胜收。就连养花养了几十年的宝儿父母都觉得惊诧。
“这花绝对可以称得上上品!我养花养了四十年了,从未见过这样品相颜色外形如此出众的花。只是不知恩人,这花叫什么名字?”
“是啊,这花可真好看!”
“咳咳。”
雪津轻咳一声,自矜中难免带着些小小的得意,但并不叫人讨厌。
“香堆雪。”
“香堆雪?好名字好名字!嗯,这香味儿也足够特别!”
“真的,真好闻这香味儿……”
听着周围人不绝于耳的赞美,雪津的表情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高兴。不过他还记得矜持,只是整整一个白天,除了被长生拖去吃了个饭,剩下的时间都坐在香堆雪面前,听别人的赞美。
县里的百姓也十分风雅,大家点评过这些争奇斗艳的花后,还会在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花前放一个小小的红木牌。这红木牌每家只有一根,最后,谁的红木牌最多,谁的花就是魁首。
为了亲眼见证香堆雪成为魁首,雪津也算是出了大力,那脚下就像生了根,一动也不动。终于,日落时分,有官府的人前来验证各家花朵的红木牌数量。雪津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却嘴硬着不肯吭声,只是在他心里,自己的香堆雪一定是这满街争奇斗艳的花丛中最好看的!
只是很可惜,等到统计结果出来,香堆雪虽然榜上有名,但却只得了第三,是个‘探花’。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快去吧
“绝对有内幕!”
在回去的路上雪津依旧愤愤不平。他辛辛苦苦培育的香堆雪怎么可能只得了个第三呢?明明香堆雪得的红木牌那么多!一定是有人暗中操作!
即使有来自官府的奖赏,雪津也依旧开心不起来。长生只能尽力安慰他。
“这才第一次百花会,香堆雪就得了第三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回去再好好培育一番,等到来年,它开的更盛,说不定就是第一了?”
“什么说不定?是肯定!香堆雪肯定能得第一,看它的品相多么好, 都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行行行。那你可要好好培育。”
其实雪津哪里会什么培育?他只不过会浇浇水罢了,就连晒太阳都是长生搬出去晒得。不过有了香堆雪在前面吊着,雪津应该不会动不动就寻死了吧?
就在两人回去的路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急匆匆而来,碰见长生二人的时候,盯着长生看了一眼,立即过来挡路。
“敢问二位,可是半月之前救了一个名为宝儿的壮士?”
壮士……
雪津还是第一次被称为壮士,包括长生也是。雪津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那老人,只是在闻见这老人身上的药材味道时隐隐有所猜测。长生就更直接了,之前爷爷为顾奶奶请大夫的时候请的就是这一位林大夫。不仅医术高明,且慈悲心肠,在整个临安县都很出名。
“林大夫,您有什么事吗?”
林大夫平日里治疗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没认出长生来,不过在长生的提醒下很快就想起来了。毕竟是顾盛的孙女,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印象?
只是这会儿林大夫也顾不上叙旧,他只是惊喜又忐忑的开口。
“不知之前二位救了宝儿的法子,嗯,是不是, 是不是不传之秘?”
说这话的时候,林大夫的脸有点儿红, 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叫人为难,只是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终究心里不甘啊。
临安县那么多孩童,甚至大人都会有被食物噎到,虽然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但终究没有雪津的那个更快速有效。只是这若是人家的不传之秘,他怎么好询问呢?只是医者仁心,之前也不是没有因为被食物噎到去世的病人。若是能付出大价钱买下来这个法子也好啊。
于是他才腆着老脸在这个时候来找雪津长生了。
知道林大夫的来意之后,长生没有直接答应。因为她只是那个出力的人,怎么做都是雪津告诉自己的。
此时,雪津倒是意外的有些沉默。他看一眼林大夫,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大夫慈悲心肠,只是那些病人和你又没有关系,你为何要如此紧张奔走。”
林大夫已经很老了,但是依旧精神炯烁,他见得事儿多了去了,此时也不会觉得雪津奇怪,他呵呵笑着解释。
“虽然他们和我毫无关系,但他们都是我的病人啊。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要帮帮忙的。能救一个是一个。更何况,我也不是一文不收,都是为了生活为了生活哈哈……”
在林大夫爽朗的笑声中,雪津不知道想了什么,随即很爽快的告诉了他法子。并且还无偿告诉了他许多珍贵的药方。毕竟他以前怎么说也是大津太子,手里握着的药方随意拿出来一个都是无价之宝。
林大夫只是听听雪津说的第一句话就知道他说出来的药方有多么宝贵, 当即就邀请两人去他的药铺坐坐。
雪津将自己还记得的药方说给这林大夫说。林大夫高兴的几乎要晕过去,这么大年纪了硬是满脸通红,激动的将雪津说的药方记录下来,然后非得给雪津长生两人自己的全部积蓄。两人吓了一跳,他们不缺钱,只是因为喜欢林大夫的品格,所以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罢了。
在林大夫的千恩万谢中雪津两人起身离开。只是在药铺门口两人又停了下来。雪津回身看着那药铺门前贴着的对联,久久无言。
但愿人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这位林大夫,还真是个好人。”
“林大夫人真的很好,之前给爷爷顾奶奶看病的时候,十分尽心尽力。”
两人看着这对联,很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过后,两人才一起往回走。在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经过一座石桥,此时,在石桥上下都是忙忙碌碌布置的人。尤其是那些卖河灯的人,此时已经将各式各样的河灯摆在摊位上,开始叫卖了。
这气氛热闹的叫人忍不住微笑,人比起半个月之前的花灯会只多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卖吃食的摊子。两人干脆将香堆雪放回客栈房间里,然后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了。
虽然雪津觉得这路边的吃食摊子不太干净,但这会儿心情大好,以至于也不在意这个了。两人吃了饭,就随着人流往河边去。
不得不说,临安县的人们对于这花灯会依旧重视。或许是因为白日里的百花会开得好,以至于晚上的时候大家兴致依旧不减。在这河灯会上逛的不亦乐乎。
两人在沿河的街道上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往前走。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两个正经挺开心。
来到那座石桥上的时候,雪津往下一看,只看见无数点着蜡烛的河灯在河道上随波逐流,不断的向下飘去。
暮色四合之中,这些河灯将河水映衬的波光粼粼,美得叫人忍不住驻足。烛光,波光,身边亲朋好友真挚的眼光,都叫人无法自拔。
安静的注视着那满河道的花灯,雪津在这一刻,心情陡然放松,有种轻飘飘的心落在实地的感觉。
这时候长生还在不遗余力的介绍花灯会的美妙,当然,重点还是介绍活着有多么美妙。
雪津耳边响着长生的话,眼前看着这些美景,最终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阿丑,你怎么那么聒噪?好了,你去给我买个河灯,回来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儿?”
“好事儿,快去吧。去的晚了,我就改变主意了。”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花期多长?
“怎么神神秘秘的?”
长生不太明白,但当她看见雪津满是笑意的眼睛时,突然福灵心至一般,惊喜反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雪津终于想开了,不会再自裁了吗?
听见长生反问,雪津有些羞恼。毕竟之前要死要活的人是自己,现在要活下来的人还是自己, 属实是有些出尔反尔了。
“赶紧去,再晚一会儿,我就后悔了!”
长生立即起身往下面卖花灯的地方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喊。
“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我可是听见了的!”
周围人顿时被这声音惊动,立即回头看雪津,见是这位有些眼熟的年轻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雪津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掩饰一般看向正往人群中拼命挤过去的长生, 觉得照这人群的密集程度,阿丑得好一阵挤才能挤出去,刚好给自己留点儿时间思考思考待会儿怎么跟阿丑交代。
嗯,首先肯定得跟她说说自己的来历,阿丑那孩子肯定想象不出来自己曾经竟然是个太子,这就得好好解释一番。其次就要好好的给长生解释一下自己以后不会再寻死了,好好的跟阿丑生活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他说不准,至少现在,他是真的想跟阿丑好好生活。然后,他得……
“哒哒哒……”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响起,雪津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是当他听见一个声音之后, 雪津脸上难得轻松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太子……”
雪津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冷颤从脚底一下冷到脑袋, 整个人如坠冰窟。这个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响起的称呼简直叫他如同被雷击中。
有那么一瞬间,雪津想转身逃走。但下一刻,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这人来人往上百人, 但他回身要看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在这么多的人里,也就只有一个人, 此时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雪津的眼神一瞬间有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嘴唇微微笑颤抖,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修之……”
对面的那个穿黑衣戴白孝的男人对着雪津深深行礼。
“太子殿下。”
故人相遇,物是人非。
好不容易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到两盏河灯,长生气喘吁吁的回到桥上,刚好看见那个奇怪男人的背影,以及雪津紧绷到极致的脊背。
她三两步走回到雪津身边,看一眼雪津略有些苍白的脸,还有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些奇怪。
“你认识那个男人?”
雪津摇了摇头。
这会儿看一眼长生手里的河灯,两人来到河边,叫她自己写上去愿望。
“你不写吗?”
“我没有什么愿望。”
雪津堪称温和的看着长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灯光太温柔,以至于一直脾气不怎么好的雪津也温柔了许多。
不过既然他没有愿望,长生也不介意自己写。虽然字写的歪七扭八,但好歹够完整。写完之后,长生就将这两只河灯放到水里,叫它们随波飘走了。
“你写的什么?”
雪津这时好奇的问, 长生也不藏着掖着,笑眯眯的回答。
“我希望逝去的亲人能够安息, 等我修炼好了,就把他们复活。”
雪津动了动唇,还是歉意开口。
“对不住啊阿丑,之前是我骗你的,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修士,也不能救回一个凡人。”
“……是吗?”
长生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不如说,其实她早就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也知道雪津或许在骗自己。
“我只是笨一些,又不是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雪津一定拼尽全力要把自己的亲人救回来,而不是自己一定要去死了。”
“……”
雪津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于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长生。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不像是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人。背景她连十岁都不到不是吗?归根结底,也只能说是那个顾盛教得好了。
“……那你第二个河灯上写的什么?”
长生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如果她干脆利落的说了,雪津还不会不好意思,但她这样,雪津反而在意了。
“你写的什么?不能说吗?”
“那倒不是。”
“我希望雪津能活下去,以后就算你要离开我,我也希望雪津能活的好好的。”
说起来这个小小的愿望挺叫人觉得不好意思的,毕竟雪津一直都不想活,自己却几乎是强行把他留在人间了。
此刻的雪津手指微微抽搐,然后立即别过脸去。
“哼!河灯都是写自己的,怎么能写别人?”
“那我不是没什么要写的了?”
“反正你不能写我。”
“好好好,下回就不写你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边欣赏这一年一次的美景。尤其是雪津,不知为何兴致格外的高。拉着长生四处游玩,笑的格外开怀。
长生觉得,这大概就是雪津以前的性子,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阿丑,你发什么呆呢?快来,这糖人儿吃着真甜,你回去看看怎么做,要不我们也来卖这个。”
雪津举着一个糖人儿示意长生跟上。看着这样活生生的,仿佛从一个木偶变成个真人的雪津,长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然后跟上了来回跑的雪津。如果雪津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玩耍的长生不得不说,这是自从爷爷离世之后,自己第一次这么开心。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有雪津陪着。两人之间不是亲人,但他们以后会成为亲人的。甚至因为雪津的寿命比一般人长,所以能陪自己更长时间。
这可真好啊。
疯玩了一整个晚上的雪津和长生回到客栈,雪津的兴头依旧不减,许久都睡不着,他看着在夜光之下蒙着一层月色显得更加朦胧的香堆雪。神情略微有些复杂,然后在长生茫然的表情下开口。
“香堆雪的花期究竟有多长?”
长生摇了摇头。
“它什么时候花落我们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如果能知道香堆雪的花期有多长就好了。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取什么名字呢?
雪津难得的好脾气,长生也挺高兴,倒是回到客栈之后发生了一件叫长生两人惊讶的事情。她一直带着的长刀,在长生仔仔细细的又一次擦拭过后,那支被镶嵌进去的银钗突然发出了一阵细微的亮光。
“这是什么?”
长生有些好奇。雪津眼睛微微闪了闪,然后十分懂行似的开口。
“我就说你该好好找只鸡或者其他的牲畜啥的祭一祭你这把长刀,不然的话, 你这把眼看着就能成为灵器的长刀可就浪费了。”
“明天就去买。今天忘了。”
长生欢喜的摸着这把传自爷爷的长刀,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
“你说这把长刀叫什么名字好?”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刀,你自己取名字吧。”
“嗯……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保养好这长刀之后,长生将它放在桌子上,就躺床上去了,她得好好想想这长刀的名字该叫什么好。
晚上, 雪津睡熟了,长生习惯性的给雪津盖好被子, 自己就去睡了。只是夜半时分, 本来应该睡着的雪津却突然悄悄坐了起来。
他静悄悄的来到长生床前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黑甜,于是轻轻的打开门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还悄悄拿了一个东西,因为有武功底子并且现在好歹也是个修士,所以雪津的动作很轻,完全没有惊扰到长生。
长生是片刻之后突然从梦中惊醒的。她记得自己明明做了一个很舒服很美好的梦境。她好像在一汪温暖的水中沉浮,那水波可真舒服,一荡一荡的哄着人入睡。可偏偏就在舒服之际,有什么东西一下击在自己身上,疼的她几乎要蹦起来。梦里的自己似乎连忍受疼痛的能力都大大衰减, 难受的不得了。她想要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击中自己,但在模糊的视线中却好像看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下子就惊醒了。
“呼——”
缓缓松了口气,长生意识到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于是她转个身就想继续睡,但下一刻身子却突然顿住了。雪津的呼吸声呢?
紧接着她一跃而起,飞奔到雪津床边。一把掀开那床被子,被窝里躺着的赫然是一个枕头。
雪津呢?
长生立即将手放在被窝里摸了一把,还有淡淡的余温,她立即打量四周,香堆雪和其他的行李都好好的待在原有的位置。但桌子上的长刀不见了。
一把推开房门,长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雪津,不知怎的,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雪津不会是简单的去茅房或者其他的地方,他一定是走了!而且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离开!
雪津!雪津!你去哪儿了?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在夜深时刻只有三五盏灯光在寒夜里摇曳,想找个人来问问都找不来。
长刀跑的很快,她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了。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短短一会儿,长生已经跑了三条街道,这会儿实在是受不住,缓缓停了下来,眼睛却不停的四处看。
夜深人静, 长生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所以雪津去哪里了?她要找到他!抓紧时间找到他!她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再晚一会儿, 她就见不到雪津了!
剧烈的喘息中,长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虔诚祈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求求你们,帮我找到他!”
一直待在长生丹田之内沉眠的黑白鱼突然甩了甩尾巴,一股强大的暖流蔓延向四肢百骸。长生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她眼前一片迅速扩展开来的视角。
她明明还站在这里,却能看见从自己向四周延伸的景物。街道,房屋,灯笼,河流,河灯……石桥!
雪津!
她看见了那个苦苦寻找的人影!
咻的一声,那种视角瞬间消失,长生一阵烟花,但那股暖流还没有消失,她只觉得自己双脚充满了力量。下一刻,长生直接朝着石桥狂奔而去!
而此时的石桥之上,雪津孤身一人站在桥面上,手边是长生的那把长刀。这长刀还真重,自己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带到石桥上。
雪津这会儿正在比划角度。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最好的角度,就在他费劲把长刀拔出来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极速的风声,猛然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五丈之外的阿丑。
“……你……”
雪津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有些干涩,但是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孩子,他还是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阿丑,你怎么来了?”
长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靠近一步。但雪津却将那长刀的刀刃靠近了自己的脖颈,此时一道血线悄悄滑落。长生的脚步声立即停下。
只是长生随即就想到了什么。
“你忘了,你是修士,凡人的武器杀不了你。你只会疼。”
雪津的眼神漂移一瞬,然后叹息一声。
“这个我没骗你。只是长生,你可能不知道,你这把刀已经成灵器了。”
“……你说谎!”
长生看着雪津的眼神像是要把这个总是骗自己的人给砍死。
“你明明说过,它还需要祭祀才能成为灵器!”
“是,很抱歉,我说谎了。”
雪津无奈的看着眼中有眼泪渐渐渗出来的长生,自己的眼圈儿忍不住红了。
他不仅喜欢说谎,还喜欢违背自己的诺言。
“对不住啊,阿丑,我之前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这种人,还是死了算了。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呢?”
“可是你还没跟我回家,没看到香堆雪在下一年的百花会上获得魁首,没看见香堆雪的花期多长,你还没有教我变成一个真正的修士……”
“你怎么能死?”
雪津明明想趁着长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抹了脖子的,但怎么说呢,他已经很对不起这个孩子了。给了她希望又擅自将其打破,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让她心里难受吧?
而且,他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阿丑,长生,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我这辈子,总是差一点儿
看着长生不断落泪,雪津心里也有些难受,只是他拿着长刀的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
想了想,雪津温声开口。
“阿丑,你应该知道,当一个人真的想死的时候,这世上是没人能阻拦得了的。大河没有盖子, 墙上没有棉被,剪刀没有不开刃的。我以前做那么多尝试都没死,只是因为凡人的刀兵无法杀死一个修士而已。可是如今,我死意已决,难道你想看我每天都尝试各种各样的死法吗?”
“不,我不想!”
长生不想看着雪津自杀,就算不会死, 但是也会很疼啊。她不想让雪津死,也不想让雪津疼。
只是, 雪津之前不是已经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坚决的要去死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津看着长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眼神悲伤,但又有些终于解脱的笑意。
“阿丑,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抱歉,之前骗了你,想与你好好生活是真的,只是此刻,我想离开的心也是真的。”
“你得知道,能从这个世界离开, 对我来说是种恩赐。或许十几二十几年之后, 我还能以另外一种面貌活下来,出现在你面前。等到了那时候,我们再继续做朋友。你放心,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声对你说话,也不会吼你了。”
“到那个时候, 我们再做朋友好不好?”
长生抖着嘴唇,她一点儿都不想说好,但是看着对面眼神哀切的雪津,又无法拒绝。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我见到的人不是现在的你。我认识的,我想一起生活的,不是那时候的雪津,而是现在的你啊。”
长生看着对面的雪津,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是啊,她想照顾的,她的朋友,只是现在的雪津而已。就算他脾气不好,就算他时不时地都要发脾气,但那都是完整的雪津啊。那都是雪津做的事情。她想好好相处的,一直都是雪津。
雪津眼框也红了,他看着长生,十分不舍。他知道这孩子的孤单, 也知道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害怕孤单。自己的出现对那个孩子来说或许就是慰藉,能让她好好生活下去的慰藉。
但是, 对不住啊阿丑,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是个懦弱的人,我不敢去看过往的事,不敢去看故人失望的眼神,我甚至只要想一想自己在故人眼中的形象变得低矮就会觉得受不了。我实在是太懦弱了……”
“我也很自私,我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跟你说自己的打算。只想让这河水把我的尸体带走。甚至不想去思考你明天早上见不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不是个好人。”
“真的很对不住,长生,但是,你就让我走吧。”
“可是,我们明明只差一点儿了。只差一点儿,大家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了……”
雪津的鼻子一瞬间酸的几乎要没本事的落泪。
年轻时,只差一点儿他就可以被正统宗门发现特殊体质成为修士,现在,同样只差一点儿就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我这辈子,总是差一点儿,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长生的年纪太小了,她虽然成熟了些,但那都是命运的捉弄,此时对着自己唯一的好友这般乞求,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雪津不开心。
如果强行让他活着,雪津会一辈子都不开心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在迟疑已久之后看见雪津带着乞求的脸,心里猛然一颤。
她一直都知道雪津是个多么高傲的人,但那样高傲的雪津却带着乞求的眼神这样看着自己。雪津需要乞求别人吗?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难过而已。他想得到自己的认可。
因为,他们是朋友。
而能被人理解,这大概是雪津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
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雪津,长生紧咬着牙,似乎都能感受到口腔里传来的血腥气。那血腥气冲到她脑门上,几乎要让她呕出来。
但长生还是忍住了。在寒风凛冽的夜晚,长生终于明白,你认为好的事情,别人不一定赞同。你可以劝告友人,但不能强行改变别人的意志。其实有时候,你只需要说一句“好”就可以了。
即使,那很难。
难到长生觉得自己嘴里的肉都要被咬烂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字有这么难以说出口,那就像一个重达千斤的石头,压着她的舌根,叫她连呼吸都困难。
但她终于还是说出口了。长生咋耳朵的一片嗡鸣声中听见了自己竟然格外沉熟稳重的话。
“好。”
她说好。在这个字脱口而出的一刹那,长生多么想自己是个哑巴,多想不顾脸面不顾一切的将这个字吞回去。仿佛只要这样做了,自己唯一的友人就不会死。但是她已经说出口了。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无法收回的。长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从颤抖的眼皮里钻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往下流。
雪津却难得轻松的打量了一下脚下那汩汩流动的河水,以及那河水之上三五盏零零星星的河灯。
“本来我想让自己的尸体随波飘走,但是既然你来了,就满足我一个遗愿吧。阿丑,等我死后,你就把我烧掉。生前怎样我已经无法改变,但死后,我想干干净净的死,在这世上不留下一点儿痕迹。我死之后的骨灰,你撒到河里也好,让它们随风飘散也好,总之,不要把我埋在地下。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我其实有些怕黑。”
雪津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但长生却完全笑不出来,她直视眼皮子一阵颤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自己唯一友人的死状。
看一眼阿丑,雪津轻轻吸了口气,他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知道哪里的部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叫他快速死亡。只是长生还在这里看着,他不想让长生看见自己学血流遍地的凄惨模样,毕竟这孩子还得给自己收尸。于是雪津调整了一下长刀的位置,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狠狠往上一撞!
在长刀即将刺破心脏的时候,雪津恍惚之中听见了这把长刀的哀鸣,以及它不愿意的震颤。当然,最刺耳的是长生的一声惊呼。
“不!我后悔了!不要——”
只是,已经晚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刀名,憎别离
长刀刺破心脏,其实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真的,连一个呼吸时间都不用。因为这把长刀已经成为灵器,对付一个空有修为但是这身皮囊脆弱不堪的自己,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只是,在剧烈的疼痛淹没自己之前, 雪津似乎听见了这长刀的哀鸣。是吗?你是不是察觉到自己主人的心情,所以拒绝杀死他呢?
宝刀有灵,这很不错。
长生,你以后的武器有了。有我大津国太子为你的刀生祭开刃,我想,它日后的成就绝对会极其出众。
手中绘制的阵法早已经摁在长刀之上,此时,从心脏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被这把长刀尽数吸收,几乎要将它整把刀都染成红色。
那支镶嵌在长刀里的银钗吸饱了血液,此时竟然发出红色的光,原本粗劣的外表似乎被烫掉了一层似的,那些粗糙的东西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留下色的都是精纯的银色。
雪津在倒下的同时真心实意的希望,这把刀可以更锋利更坚韧,好好的保护长生,陪伴长生,带着自己没能做到的份一起。
那把长刀悄悄发生着变化,而雪津下落的身子此时也已经止住了。他被长生抱住了。
长生抱着奄奄一息的雪津,眼里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雪津都尝到了她眼泪的味道。咸咸的, 带着一种难掩的苦涩。
其实雪津已经很满足了,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但是,现在竟然可以死在自己好友怀中,此生直到最后,都不会觉得孤独了。
“哐当”一声, 是长刀坠地的声音, 雪津艰难的笑着开口。
“祭刀已成,你,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长生擦了擦雪津嘴角的血迹,只觉得心如刀绞。雪津没有多少时间了,亲眼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自裁是种什么样的体验?长生以为自己之前看雪津自杀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但并不是如此,不管再看多少次,长生都受不了。
起什么名字呢?
此时此刻,长生只觉得自己如何痛恨生命的脆弱和易逝,她所想到的名字,只有一个。
“憎别离。”
“就叫它憎别离吧。”
“憎别离……”
雪津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一阵酸楚,最终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真是个好名字。”
在这个笑容里,他似乎看见了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那宛如阳光下泛着金黄色泽的蜂蜜似的记忆里,所有人都在闪闪发光。威严慈爱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慈祥的外祖父,舅舅,诸位表兄弟, 朝中刚正不阿的大臣还有伴读们,以及之前才见过的伴读之一的修之……
他们所有人都站在阳光下, 像是在发光一样,美得叫人忍不住流泪。
“津儿……”
“太子。”
“表兄!”
“太子殿下……”
大家朝着他伸出了手,雪津,不,大津国太子玄元津,幸福的冲着他们伸出了手。
我来了,以后,我再也不必在这阴诡地狱里痛苦挣扎了。
玄元津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此生最后一个朋友。都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即使他与长生之间的年龄差距这么大,但是,与长生在一起的日子却格外舒心。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吧。他曾经有许多朋友,只是都淹没在了岁月长河之中。
现在,他也要离开了。只希望自己这最后一位朋友,日后能高高兴兴,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长生,就让憎别离,代我陪着你吧……”
这是玄元津在世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完这句话,呼吸就像最后一朵花瓣从枝丫上掉落下来一样,生命定格在了此处。
他终于解脱了。
长生缓缓伸出手,将雪津嘴角的一抹血迹擦干净,看着他脸上几乎可以称得上幸福的表情,眼角的泪水从来就没有停过。
“……雪津,一路走好。”
这世上曾经有一位叫玄元津的少年人,他出身高贵,品性贵重,心地善良。他是这世间最闪亮最出众的年轻人,即使遭逢大变,艰难度日几十年,但从不改初心。
只是啊,他太累了。
要坚持着活下去,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他要去歇一歇了。
轻轻的为雪津整理着遗容,长生的表情是一片空白,从今往后,她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哒,哒哒……”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长生并没有抬头,只是那脚步声在她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并且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长生缓缓抬头,看见了那个穿黑衣戴白孝的奇怪男人。
此时的男人,低着头,似乎在打量一动不动的雪津。
“……他死了。”
那个男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但他没有询问雪津的任何问题。他只是执着的开口。
“请问,你见过一个叫玄元津的人吗?那是个很俊俏的年轻人,耳朵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我找了他四十年了,可是都没有找到,你如果见到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长生低头,看着雪津耳朵上那颗小小的黑痣,突然觉得一阵荒谬。雪津就是玄元津,这个人之前就和雪津相遇了,现在竟然来问自己有没有见到雪津?
他到底想怎么样?!
“你找他做什么?”
“他是我们大津国的太子,大津亡国之后一直在找一个能带领我们崛起的领袖。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没死。他一定还活在某个角落,他依旧是那样的光明强大,他会带领我们重新立国,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
他们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炉鼎呢?哪怕他缺胳膊少腿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身为男子,竟然成为别人的炉鼎还这么多年都活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呢?
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们的太子殿下,也一定还活着。干干净净的活在某个地方。
长生不懂这个人怎么了,他是不是疯了?但她知道,雪津的自裁一定和这个人有关!她将雪津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摸地上的长刀。
之前积攒的所有痛苦之情都在这一刻爆发,长生心中的怒火如同喷发的火山,从没有一刻停歇!她挥出了远远超出自己此前水平的一刀!伴随着这狂暴一刀的还有她极为愤怒的质问!
“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
“哐当!”
那一刀重重的砍在奇怪男人挥出来的长剑之上。叮当一声,那把长生之前见过的金色长剑之上竟然直接出现了一个豁口。
裴修之立即后退,眼前这个才几岁大的孩子,竟然能将自己逼退!仔细一看,裴修之愣了一下。这个孩子入了道!
大津国灭之时,裴修之被那位老祖一击重伤。只是,他命大, 当日皇宫之内遍地尸体,只有他活了下来。只是,当他醒来之后,看着满地的尸体,试图找一个还活着的,却根本找不到。那位老祖,直接将所有人都杀了!
人全死光了,大津皇朝也灭了。在悲愤之中,裴修之竟凭着一股郁气直接冲破经脉,入了道。他本来有着不错的经脉,只是,他并无心修炼,只想找到据说被老祖带走的太子殿下,然后复国!
他在人间一点点行走。每到一处,都要去四处搜寻有关太子殿下的消息。身为修士,他这四十多年容颜未改,体质依旧。也多亏如此,他才能四十年如一日的去寻找太子殿下。
他和大津皇朝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坚信,那位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太子殿下, 绝对会有朝一日回到大津国, 带领他们,重现大津往日荣光。
只是啊,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 一年,十年,四十年,四十多年了,他们还没有找到太子津。当初那些对太子津尊崇不已的人现在已经老了,甚至死了。新生的人只能从长辈口中听说有关太子津的往事。
国仇家恨叫人痛恨吗?自然是痛恨的,但是,时间似乎能冲淡一切。逐渐成为主力的下一代对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他们安于现状,不想再掀起波澜,所以,在那些仅存的大津国人中,也是矛盾频频。
但裴修之不在意,他觉得只要能找到太子殿下,这一切都能好转的。毕竟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这些年,他居无定所,找了一个又一个国家,他有想过太子殿下会突然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从来没想过,他会看见一个手脚筋被挑断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殿下。更严重的是,他看见太子殿下身上明显被采补过的痕迹。
那是他心中如同神明一样的太子殿下啊!怎能跌落凡尘?怎能自甘堕落?怎能想着忘掉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不,那一定不是太子殿下。只是一个长得和太子殿下很像的人罢了。
“锵!”
那把大秦军队制式长刀此时狠狠地砍中对方的金剑。那金剑本是世间一等一的百炼钢之剑, 毕竟那是属于太子津的佩剑,举全国之力制作出来的长剑,怎么可能是凡铁?但,长生的长刀毕竟已经是灵器。不管质地如何,两者已经不属于同一阶层的东西。
裴修之此前习文,但也会武。只他是文臣,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虽然有四十多年的经验,但在长生练熟了的黄粱三式面前,尤其是还面对着一个暴怒之中的长生,裴修之刚开始还能勉强应对,但越往后来,就越是招架不住。
“锵锵锵!”
接连三刀砍在对方金剑之上,长生此时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体内那些暖流乱七八糟的,横冲直撞。就像育一股气体在自己体内迸发不出去似的,难受的不得了。
而这种无法抒发的火气叫她的刀法越来越狂暴,越来越致命!
黄粱三式,别听名字有些道家风范,实际上,这前三式当真暴烈。即使长生还未长成,但此时胸中这口怒火不散,她的刀势就不散!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明明已经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但凡有机会就要自杀吗?他割开自己的脖子手腕,刺中心脏了多少次?!我只是为他洗去那些血迹,就用了不知道多少水?!”
“你知道他和我约好了要去争夺百花会魁首吗?你知道他好不容易抓住一线生机想要活下去的忐忑心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害死了他!”
这几句话几乎是从长生胸腔中吼出来的,裴修之难以招架长生的狂暴刀势,听到她说出口的话时眼皮不断颤抖,似乎难以承受这些话中蕴藏的信息。
但下一刻,他就奋起一博直接将长生挥出去的长刀给架住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不是我的太子殿下!”
“我们的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是一等一的杰出人才。他怎么可能会是太子殿下?!他不是!”
长生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脸,那脸上充满绝望与疯狂,那是一种希望破灭之后的哀愁,一种无法解释的哀怨。
她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愤怒,但是她知道,他做错了事!
“他说过自己要去做你们那个太子了吗?凭什么他就不能过自己的生活?!”
“就凭我大津皇朝数以万计的人都是为他而死的!”
这似乎是忍无可忍的一句话,又或许,这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反正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裴修之就愣住了。
因为这一愣,长生的憎别离直接将他手中的金剑磕飞了出去!
裴修之反应很快,手往后一抹,就从剑匣中拿了另外一把剑出来。但长生的反应更快,憎别离直接上撩,砍断了裴修之背负剑匣的带子,然后一脚踢到他膝盖上,在裴修之倒地之际将憎别离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对方顿时僵硬着身子不动了。
他肩上的剑匣摔开,里面有七把长剑零散的摔了出来。
长生看着这个此时与她视线平齐的男人,眼睛微微泛红。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裴修之眼睛颤了几下,因为这个动作的阻碍,他刚好看到了躺倒在地表情安宁幸福的仿佛睡着了的雪津。
他忽然笑了,笑意就像不知道浓缩了多少倍的苦水,苦涩的叫他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看了他一眼而言。”
“真的,只有一眼。”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我可怜你
“太子殿下。”
时间回到白天,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太子津的裴修之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在百花会之前,他见到了长生,从长生接住那把金剑的招式中,见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时候他多么激动啊,他以为自己终于要找到太子殿下了,高兴的几乎要哭出来。但是碍于那些衙役的追捕, 没办法,他只能暂且先离开。等到那天晚上,他终于找到太子津的下落,却只听见他和这个小姑娘的家常话。
不是如何复国,不是如何为他们这些人报仇,而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家常话。
他在楼下听了许久, 在他们都睡着之后悄悄的进去看过。那个曾经可以用双手拉开一人多高的大弓, 百步之外轻而易举射中敌首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成了连拉弓都拉不动的, 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好好生活的炉鼎废人。
他站的远远的,看着太子殿下睡梦中温和无害的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突然惊醒,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等到百花会那日,他远远的看着太子津安宁幸福的脸,只觉得有一团火在胸腔之中剧烈燃烧,越燃越旺,越燃越旺!
当看见那个几乎贴着太子津似的孩子离开,他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
在人来人往之中,太子津看见自己的第一眼,所有的幸福安宁瞬间破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害怕的, 近乡情怯的表情。
他看见太子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知道太子津想和自己说话,知道太子津心中很惊喜,但是,就那么一瞬间, 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对方伸出来的手。
在太子津僵硬如石头的瞬间,裴修之看了他一眼。
那是高高在上的,失望的,痛心的,不屑的,厌恶的,恨铁不成钢的,包含着种种情绪的一眼。
裴修之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那一眼代表着什么,但太子津肯定看出来了,毕竟他那么聪明,什么不知道呢?
然后他就离开了。等到下一次见面,就看见了太子津的尸体。
此时此刻,要害被长生用憎别离抵住的裴修之看着太子津的尸体,不知道自己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高兴。
长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可能他自己不知道吧,他在哭。眼泪鼻涕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但他的表情却倔强的自己好像从来都没错。
他在说着什么,似乎说的是雪津以前的事。长生知道雪津以前过得很不好,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好。但这难道就是裴修之害死雪津的理由吗?
她死死的打量着这人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随即缓缓开口。
“你真虚伪。”
裴修之身子狠狠一顿。
“生命可贵,当初那些人愿意为了雪津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们是自愿的。我想,你那个时候也是自愿的。但你后悔了。”
“不!我没有!”
长生并不搭理这人的惊呼,只是自顾自的开口。
“你就是后悔了。或许是在世上漂泊了这些年的经历叫你后悔,或许是你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活着的故人,或许是你将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雪津身上,所以当你发现雪津不像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你就后悔了!你就恼羞成怒了!”
“我没有!”
裴修之扬起脖子,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可怜你。”
长生却已经看透了这个人,她挪开了架在他脖子上的憎别离,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把金剑。金剑的剑柄之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津’字,于是她就明白了,这是雪津的佩剑。她捡起金剑,把它放在雪津身上。
失魂落魄的裴修之沉默了许久,将散落一地的长剑重新放进剑匣,慢吞吞的抱着。口中痴痴呆呆的念叨着什么。
“我要,我要去找太子殿下,我要去找太子殿下……”
看着几乎有些疯癫的裴修之,长生别开了眼,她如今入了道,力气涨了不少,长生缓缓将雪津抱起来,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孩子将太子殿下抱走,明明是很不相称的一幕,但裴修之却觉得和谐极了。他缓缓伸出手,冲着两人的背影伸出自己的手。
殿下,殿下……
“修之,你只顾着低头学习文章可不行,武艺也得捡起来啊。什么?你不精通武艺?没关系,我来教你。他们都说我可会教人了。”
“修之,大津有你这样的能臣,当真是天下之福。这未来的盛世,我希望能与你一起开辟!”
“修之,我今日猎了一只白狐,觉得很衬你的气质,于你做一件围脖吧。”
“修之,见信安:大军已行至五里坡,此处风景宜人,尤有一种火红小花,与帝都颇有不同之处,不知何时修之也能一览这遍地美景……”
“修之?”
“修之。”
“修之……”
大津国太子殿下,那是所有文臣武将都认同的盛世储君,他的人格魅力,足够任何一个臣子倾心相待。要不然,当初太子有难,满朝文武,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甘愿为太子一死。
士为知己者死。可是殿下,我好像失去了那颗曾经的心啊。
裴修之此时的手似乎已经酸软的无法抱住那些志同道合友人们的佩剑。当初皇宫一战,他能捡出来的还完好的佩剑,也就只有这八把了。
不,现在是七把了。
当初,在剑柄上刻字这个法子还是自己出的,他们一群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抱着要将大津建立的更好,迎来百年盛世的伟大期望,在皇宫正德殿前的灿烂阳光下,用小刀一笔一划的将自己名字里的某个字刻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他们太年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所有的一切,他们是那样的不知天高地厚,那样的天真。所以,当灾厄一瞬间到来,所有的伟大理想就像空中楼阁一样,轻飘飘的塌了。
裴修之拼命收拢着地上散落的长剑,就像收拢他们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但却怎么也收拢不好,收着收着,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殿下……”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原来,这花期只有三天
长生一路将雪津抱回客栈马车棚,将他放在了牛车上,上楼将他们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然后回了牛车棚,和雪津坐在一起,安静的等待天亮。
虽然已经没了气息,但雪津的脸依旧完美无瑕, 只是失了血色,此时显得格外惨白。
这一夜,过得很是漫长,又很是短暂。当外面的光芒一点点渗透进来的时候,长生抬起酸涩的眼睛,安静的驾驶着牛车出了城, 回城外的家。
一路上,没有那个不停在耳边聒噪的声音, 没有那个时不时还要说出几件事叫自己记住的人, 没有那个明明不习惯粗衣粗食却还是默默忍受着的人,她一点儿都不习惯。
她回头看着安安静静一点儿都不动的雪津,倒是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对着自己说出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次感受到这刻骨的孤独。
老黄牛似乎也知道主人的伤心,再加上没有另外一个人偶尔喊自己几声,它也有些不习惯。
只是那个经常说话的人,此时已经不会说话了。
回到那个尽显萧瑟凄凉的小院子,长生坐在门槛上很长时间,竟然没有勇气踏进去。因为她知道, 踏进去之后, 她就将面对整个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现状了。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外面的草地上许多鲜花都盛开了, 淡淡的花香和青草味道传过来,长生嗅闻着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只觉得一阵怅惘。
明明是个那么怕冷的人, 整天霸占着火炕不肯走开,却死在了春暖花开,即将温暖舒服的春天……
不管多么不想承认,长生还是决定完成雪津的遗愿。她在小院后面靠近大河的地方架了一堆火,将所有的柴火都堆上去,然后在上面铺了两床被子,尽量将表面弄得平稳软和一些。
毕竟雪津最是娇气,要是看见了,又该挑挑拣拣了。
本来,长生是个干活很麻利的人,但是此时,不知怎的,她的手脚无力,几乎要软倒在地了。虽然很快就又坚持起来,但总觉得四肢酸软。大概,她生病了吧。
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爷爷曾经给她讲过那些在军营之中得了疫病去世要被及时烧毁的士兵尸体,架起来的火堆要够大够多,才能将尸体烧的差不离。如果最后剩下一个骨头架子, 雪津肯定又要不满的抗议了。毕竟他的遗愿,是想让自己的骨灰被洒进河里,或者随风飘走。一具骨头架子,怎么也不可能随风飘走吧?
再加上只有长生一个人,等将火堆架好之后,她才恍然中发现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将雪津的尸体放在柴火垛上,长生看着他精致的像睡着一样的面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都说人死了之后,面容会变得很吓人,但雪津的脸没有一点儿变化啊?还是这么好看。所以,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死?
想到这里的长生心里一跳,然后立即将脑袋贴近他的胸口去听,但不出意外的,什么都没听到。
缓缓直起身,长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坏消息。雪津真的死了。
嘴唇微微颤抖,但长生还是忍住了,事实上,从昨天夜里将雪津带回到牛车上开始,她就没有再哭过。
就在长生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会流泪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小的花瓣飘到了自己的鼻子尖上。伸出手将这片小小的花瓣拿下来,长生定睛一看,略有些惊讶,这个花瓣……
回头看向花瓣的来处,那是从牛车的帘子缝隙处飘出来的,长生沉默片刻,上前一步将帘子掀开,然后就看见了那盆在回来的路上依旧开的馥郁的香堆雪此刻正在悄悄地落着花瓣。
那些小而轻薄的花瓣被风一吹,就飞了出去,飘落在自己鼻尖上。
“呼——”
此时,一阵暖洋洋的春风拂过,那长得繁茂的香堆雪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被风卷着飞走,就像下了一场花瓣雨似的,尽数落在躺在被子上的雪津身上。
那些花瓣轻柔的拂过雪津的脸,发丝,放在腹部的手,就像一支无声的安魂曲,慰藉着这个飘荡了几十年最终获得安息的灵魂。
长生盯着这个画面许久,突然泪如雨下。
雪津,你曾经问过我那么多次香堆雪的花期多长,我以为会是整个春天,原来,它的花期,只有短短三天……
细微的啜泣声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回荡,周围的风也渐渐停歇了,似乎也在为逝去之人感到悲伤。
当长生终于擦干净眼泪之际,周围偶尔吹过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她终于不再迟疑,手持火把,缓缓靠近雪津。身边的大林二林不断发出呜咽之声,似乎是挽留。火苗渐渐靠近那些浇了油的柴火,就在即将逼近的一刹那。
一个身着白衣高高在上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长生面前的半空中。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是什么样子的人,浑身都缭绕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但是在看见的第一眼,长生就知道那是个修士,而且还是修为不低的修士。毕竟这人都可以脚下空无一物的站在空中。
可修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雪津以前的好友吗?
那个修士低头看一眼安安静静的雪津,有些失望,脸上的表情也难看的很。
“啧,亏我找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死了?浪费时间,本来还是个不错的炉鼎,就是性子烈了些。”
长生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
那人看了一眼长生,略微厌恶的侧了侧眼睛。怎么会有长得这么丑的人?
不过这修士没有说出口,只是高傲的瞥一眼长生,说出了自己的道号。
“你可以称我为,皓月老祖。”
说完见长生不动弹,微微挑了挑眉,随即理所当然的挥手。
“小孩儿,本君今日心情不好,你若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君的问题。”
“还有,让开,这样好的炉鼎体质,烧了多可惜。”
长生只觉得,那些聚拢在她脑袋的血液在一瞬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本来不想杀你
“你说什么?”
皓月老祖挑了挑眉,看向下方这个丑陋的家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一次次受到挑战。不过,虽然这小家伙丑的要命,但似乎胆子不小?这会儿都在瞪自己了。
自从修炼到元婴老祖之后,还从来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呢。于是皓月老祖来了兴致,低头看向这个丑兮兮的小家伙, 一丝玩味的笑容就此浮现。
“我说,这么好的炉鼎体质,就这么烧了多可惜,虽然无法复活,但可以做成傀儡。怎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不过是个刚刚入道的小虫子,我和你说句话,你就该感恩戴德, 怎么还敢直视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长生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那个害了雪津一生,把他的国家一同覆灭的罪魁祸首!
修士就能随意伤害他人吗?成为修士,成为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难道就可以肆意摆弄凡人吗?凡人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雪津都已经死了!这个修士还要把他炼制成傀儡,岂不是要他死了之后都无法安宁?!
不行!她不允许!
或许是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修士教导,所以在长生心里,并没有对修士那种莫名的敬畏。她生于凡人之家,长于凡人之手,从来都没有觉得凡人有什么低贱,修士有多么高贵!
当发现那个丑陋的小孩儿竟然敢用愤怒的表情看着自己,皓月老祖顿时恼怒。这样的眼神让这位老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当初,也有一些人, 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明明都是一些凡人而已,身为凡人, 就该谨记修士与凡人之间天差地别的壁垒。
不过, 很快, 皓月老祖就已经恢复平静, 笑着看一眼长生。
“小家伙, 如果你知道玄元津的故事,应该就会明白,当初那些胆敢像你这样的直视我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人太多了记不住。总之,他们都是一个叫大津的国家的人。当初,他们还想阻拦我?哈,螳臂挡车!”
“如今,你也只会是同样的下场。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长生一动不动,在皓月老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甚至一脚踩向身边的牛车,借力而起,甚至还将一个石块儿踢起来,砸向那个猖狂至极的皓月老祖!
老祖又怎么样?老祖,也不能滥杀无辜随意践踏他人!
“啪嗒!”
那个小石块儿砸向皓月老祖,却没有如愿砸中,而是被一个半透明的光罩给挡住,并且直接四分五裂, 炸成了碎末。
而在漫天扬起的飞尘之中, 长生小小的身影如剑一般狠狠地刺了过去。在她手里,是准备和雪津一起埋葬的金剑。
“叮当!”
那柄也算凡器之中的精品的金剑此时却如同小儿玩具一般,轻描淡写的被那皓月老祖两根手指给架住了。
那皓月老祖甚至还有空闲时间打了个哈欠。随即蔑视的看向长生。
“这就是你的武器?所以我就说,凡人永远是凡人。低阶修士永远都是低阶修士。你不会以为,就这样的兵器能伤到我?咦,不过这金剑有些眼熟啊。这不是玄元津的佩剑吗?当初不小心忘了拿了,据说是把不错的佩剑,陪着他纵横沙场几十年,从未有过败绩。不过,怎么会在你手里?”
长生此时没有拿长刀,属实是有些吃亏。这会儿听到诘问,并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牙,放开金剑,随即飞起一脚,将其踢到天上。手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暖流,面无表情的化掌为刀,砍向那人的护身光罩。
只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这人的护身光罩破开。不是因为长生的掌刀不够厉害,实在是因为皓月老祖的护身光罩太过坚硬。
而且,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毕竟,这位老祖比她多了那么多年的修炼经验,而长生跨入修炼之途才仅仅只有一两个月时间。
那位皓月老祖戏耍一般跟长生过了两招,随即在长生并不致命的攻击中失去了兴致,轻描淡写的弹了弹手指,下一刻,长生就不受控制的直勾勾的砸向地面!
“轰!”
长生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痛的直抽筋。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刹那,长生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但好在,她并没有死,并且坚持着爬了起来。
虽然手脚都在颤抖,但她依旧站直了,死死的盯着已经落地的皓月老祖。
正准备将玄元津的尸体收起来的他看一眼对面的长生,只觉得无比厌恶。臭虫一样的存在,竟然胆敢直视自己?
“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你实在是太碍眼了,所以,你去死吧。放心,你长得太丑了,所以我不会将你的尸体炼制成傀儡,你死了,那就是真正的死了。若是有下辈子,投胎做个长得好看的人吧。”
“唰!”
一道剑气朝着长生劈去,长生定了定神,一股郁气憋在心里,那些之前在四肢百骸之中游走的灵气叫她之前受的伤此时略有好转。因此面对这足以将自己劈成两半的剑光,她用力在地上一滚,避了过去。
这剑光实在是厉害,劈在长生身后的空地上,顿时多出了几道深深地剑痕。
只是下一刻,滚出去的长生从地上捡起来那把金剑,身体里的暖流在一刹那全都灌注进金剑之中,那把原本平平无奇的金剑此时竟然泛起一层淡淡的荧光,当它砍进那光罩的一瞬间,竟然被砍出来一个豁口。
皓月老祖看着此时被砍出来一个口子的护身光罩,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了那个本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丑小孩儿。
这是把凡剑,可是这个丑姑娘竟然可以将灵力注入其中,甚至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护身光罩砍出来一个豁口。这个人,说不定是个天才。虽然没有从这个丑姑娘身上看见任何天才得标志,但或许,这丑丫头还真的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毕竟,她能和元婴期的自己打这点儿时间,虽然有自己放水的嫌疑,但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她的实力。
不好意思大家,今天晚了点儿(﹏)~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请帮帮我
想到这里,皓月老祖心里的杀意越发浓重。必须将此女斩杀于此,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儿后患。皓月老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年轻修士,他们的未来谁都说不准,或许他们此时卑微无能,但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有种种奇遇, 然后强过自己呢?
这种未来的对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之掐灭在摇篮萌芽状态。
想到这里,皓月老祖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笑意。下一刻,就拿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别说什么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任何一个人, 若是不能能出全力, 怎么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反杀?
本来长生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当皓月老祖拿出武器认真之后,长生就更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被打的满地打滚。
“轰轰轰!”
元婴老祖的剑气何等厉害?当皓月老祖不再戏耍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长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如果不是有体内的暖流几乎源源不断的支撑,她此时恐怕早就已经倒下了。
“叮当!”
这一下,长生手里拿着的金剑直接被砍断,但皓月老祖的剑光依旧不减,直接砍向长生的面门。剑光划过皮肉的感觉很是不好受,长生几乎被这一剑开膛破肚!
即便连连后退,从鼻尖到肚腹, 都有一道深深地划痕。皮肉翻滚,血液浸湿了长生的衣衫。
然而, 即便是这个时候, 长生都没有一丝退缩惧怕之意!
“我很不喜欢你的眼神。”
皓月老祖皱了皱眉, 随即默念口诀, 本命灵剑之上多了一层带着火焰的光。他已经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这丑东西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不管你是天才也好愚人也罢,今日,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就在此刻,长生感知到体内的灵气纷纷涌向丹田,在丹田之中,那条一直沉睡的黑白鱼,此时缓缓摆了摆尾巴,只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长生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于是,在皓月老祖不知道的地方,长生低声呐喊!
“黑白鱼!帮帮我!请你帮帮我!”
长生并不会说什么求人的话,此时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那黑白鱼摆了摆尾巴,终于还是不胜其扰,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有因为这个人类小娃娃求人的话,自然还因为,它此时住在这个人类幼崽丹田之内,住的很舒服。那些灵气几乎是主动往它体内钻, 根本不必担心灵气不够这样的问题啊。目前为止,它还不想离开这里。再加上它即将突破,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长生的丹田,没了这海量的灵气,怎么能确保自己安全进阶呢?
而且,虽然没有完全了解,安但黑白鱼却能感觉到,这个人类幼崽有些奇怪,虽然丹田破了个洞,也不是什么天灵根特殊体质,甚至连修为都忽上忽下,但,不管是什么修为,这个人类幼崽都没有被雷劈!
渡雷劫啊!这可是所有修士最难度过的关卡。有多少修士妖族好不容易修炼到要进阶了,却偏偏倒在这最后一道关卡上,被毫不留情的天雷轰击。好一点儿是进阶失败灵气逸散,倒霉一点儿的,直接就死了。
尤其是像它这样的妖族,虽然因为不滥杀勉强得了个灵兽的称呼,但是天道艰辛,它们这样的妖兽灵兽,天生天养,寿元悠长,看似比人修更容易些,但事情落到谁身上谁才知道。像它们这样的灵兽,很容易到达高阶修士的修为,但是再想往后去,就会越来越难。而且它也不是什么有跟脚的灵兽,只是一条普通的偶然之间生了灵智继而修炼的鲤鱼罢了。
因此,长生这个一直没有渡雷劫的人,就是它现在最好的去处。若是长生死了,它往哪里再找一个主动撞上来的宝贝?
‘听好了小姑娘,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出手。只是这个人修的态度叫我看了很不舒服而已。而且这人修是个剑修,我也不一定打,咳咳,总之有些棘手,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我可先说好,我不会为了你赔上我自己的命。’
“这就够了,长生多谢前辈!”
“小姑娘态度还不错。那就先把你的长刀拿过来!”
就在皓月老祖这一剑即将劈到长生头上时,心里突然微微一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看见这个原本被自己打的满地打滚的女娃娃突然站直了身体。
长生的手微微一招,一直在小院里微微颤抖嗡鸣的憎别离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发出一声欢喜至极的轻鸣,然后飞速飞向长生,转眼之间就出现在长生手中。
皓月老祖看着那把几乎比丑丫头大一半的长刀,心中警惕更甚,只是嘴上依旧不遗余力的打击对方。
“呵,这把刀比你都长,就你这个子,怎么能挥舞的动?等等!这刀的气息……”
该死!这把刀被献祭过,还是心甘情愿的主动献祭!而且那个人就是玄元津!
一阳补天体!
这等极品体质的玄元津,竟然主动将自己献祭给了这个乳臭未干的丑丫头!就算这长刀只是一把废铁,被那等体质的修士主动献祭,也比一般的本命灵剑要强!更何况这把长刀虽然材质不是上等,但其上附着的凛冽杀气,足以证明它前身不是一把摆着看的绣花枕头。
而且,那长刀上镶嵌着的是什么东西?那银亮的色泽,绝对不是银子!那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叫自己的本命灵剑发出渴望至极的贪婪之意!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一定要得到!
与此同时,皓月老祖对面前这个明明只是刚踏上修行之道连宗门都没有的丑丫头能得到这么多叫人垂涎的东西,罕见的生出嫉妒之情。
明明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凭什么得到上天的眷顾得到这么多修士渴望至极的东西?!而自己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却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因为大津国之事还得到了宗门的惩罚,现在出行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这不公平!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剑法小成
这样想着的皓月老祖极其艰难的将自己心中不断涌出的嫉妒之情压回去,随即对着长生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这刀叫什么?材质粗劣不堪,这也配得上叫刀?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一把杀猪刀呢!就这样的刀,也配得上一阳补天体的献祭?”
“嗡嗡嗡——”
憎别离立即发出不满的嗡鸣之声,它是一把好刀!是一把真正的好刀!它能帮得上主人的忙!
看到似乎有萌生出自己意识的憎别离,皓月老祖愈发嫉妒,只是他隐藏的很好, 此时轻蔑一笑,随即毫无预兆的动手!
“三才散花!”
无数道剑气在空中席卷,最终演变成一朵朵花的模样。但那些花却没有真正的花朵那样柔软芬芳,而是充斥着浓重的凛冽之感。
每一朵花,都是杀人利器!
但长生此时却出乎意料的淡定,她站在原地, 一股黑白相间之气迅速从丹田蔓延,一直到她的脸颊, 双眼。
此时, 长生左眼的瞳仁悄悄转化成了一个小巧的黑白相间的八卦图案,紧接着,她挥出了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刀。
那一刀实在是温柔至极,就像清风,像明月,像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但就是这样温柔的一刀,却将对面皓月老祖十分之一的剑花抹除了。
虽然这抹除的并不多,但皓月老祖却脸色大变。因为这并不是被挥散击垮,而是真真正正的被抹除,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什么诡异的刀法?
而且, 对面的丑丫头正在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剑花看, 不像是在对敌,这人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
在学习!
心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皓月老祖身子克制不住的凉了一下。不,这丑丫头不可能有这种天赋,如果任何人都能从对方的剑法中学到精髓, 谁还敢跟别人比试?
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皓月老祖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就冲了上去!剑尖直指长生的心脏!
长生安静的站在原地,她在听,仔细听那些灵气的运转方向。在左边?不,在右边!
她缓缓撤步,手中憎别离微微一个旋转,一个黑白相间的八卦图案凭空出现,缠住了对方的剑势,然后四两拨千斤的一送,皓月老祖的剑顿时偏向一边。而此时的长生空着的左手往后一拨,整个人从左边旋转过来,啪的一下击在皓月老祖的腰间。
那股由元极无常鲤送来的黑白之气瞬间涌入对方身体里,虽然皓月老祖很快就挪开了脚步,但终究还是被攻击到,此时腰间一阵剧痛,皮肉似乎都被割开了!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白之气几乎将皓月老祖腰间那一块儿皮肉全都破坏,要不是他反应极快的将其暂时封住, 这会儿说不定要蔓延开来。
忍着腰间的剧痛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长生,皓月老祖嘴角一阵抽搐。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这就是天才们厉害至极的天赋吗?怎么可能?!连玄元津那样的天才都被自己随手毁掉, 这个一点儿根基都没有的丑丫头怎么可能会成长的这么快?除非, 这人身上有重宝!
想到这里,皓月老祖艰难的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尽量温和的表达自己的无害。
“这位小姑娘,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拿走玄元津的尸体。要不这样吧,我不动玄元津的尸体,你将自己刚刚突然变强的理由告诉我。成吗?”
见长生并不开口,只是安静的,死死的盯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周身的剑花,皓月老祖心里一抽一抽的。然后继续摆出笑脸。
“你看,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难解之仇,只要我们都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话音未落,皓月老祖就突兀出现在长生背后,手中灵剑一分为二,无数朵剑花像雨雪一般覆盖了长生整个人。
“嗡嗡嗡——”
憎别离发出警觉的嗡鸣声,长生安抚的握紧了长刀,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刚刚看这皓月老祖的剑法,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起来香堆雪。长生没有学过系统的剑法,唯一学的就是顾盛教的黄粱三式的刀法。在剑法一途,她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也可以说是一张可以肆意施展的白纸。
正因为不懂,所以可以将自己此时的想法尽数施展出来。香堆雪盛开之时热烈灿烂,凋谢之际更是纷纷扬扬,花期虽短,但却在短暂的花期中开放出自己所有的热烈!
就像此时安静躺在柴堆上的雪津一样。
所以,她从刚刚开始,一直有种想要创作些什么的冲动。虽然长生出生之际几乎被剥夺了一切,灵根体质等全都没有了,但有一样东西,是剥夺不了的。那就是与生俱来的悟性。
悟性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比如说学一样剑法,普通人可能要几个月甚至更长,但那些悟性极高之人甚至只需要半个月就学会了。像长生这样第一次见就能学会甚至举一反三的悟性,就是纯粹的天才!
心中仔细描绘着香堆雪盛开之际的模样,长生在不断的闪转腾挪之中对于香堆雪的印象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一直到脑海中可以条件反射的出现香堆雪盛开的模样,然后是凋零之际纷纷扬扬的状态……
皓月老祖发了狠的将自己毕生所学注入到这一剑剑中,他此时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颜面,不去想以大欺小的名声,只想将这个可怕的丑丫头立毙于掌下。
而在皓月老祖挥出第十八剑的时候,惊愕的发现,天空下雪了。
不,那不是雪,是雪花一样密集的剑花!
长生此时已经将那断了的金剑勾在手里,双手各执一刃,无数朵剑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空中造了一场剑雨。
那小小的香堆雪花啊,你不如其他花朵那般艳丽出群,也远没有它们香味儿浓烈,但,你有着无数小小的花瓣,你有拼尽全力存活的勇气。即使只绽放三天,也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施展出来。
在那漫天剑雨之中,长生一直默默摸索的剑法终于在此刻练成。
光华漫天,剑法初成。剑法之名,香堆雪。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你们先离开
在漫天剑花中,长生双手的刀剑舞成了肉眼看不见的残影。对面的皓月老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已经到了最嘴边的尖叫还是被吞了下去。
事已至此,说这些就没用了。
不管怎么样,剑势不能停!灵剑在皓月老祖手里几乎被耍成了花,那些剑花虽然没有长生的细小繁多,但也足够凛冽。当两者相遇的瞬间, 那些剑花狠狠地撞在一起,剑花与剑花碰撞,碰出无数火花。
然而,在看似棋逢对手的对战之中,长生是越战越勇,因为自创的香堆雪剑法小成, 在此时, 她的战意是最浓的,而且有如此强大的对手与她对战, 长生在一次次的碰撞中飞速成长。
可皓月老祖却越战越怯。
因为自己的对手是不断成长的天才,可是皓月老祖却不想看见这一幕,因为这个女娃娃一旦得势,就会杀了自己!这种杀气,皓月老祖看的很清楚!
战斗之时,其中一个致命因素就是彼此的气势。当其中一方的气势落于下风的时候,与之相应的一方实力自然也会落于下风。
打着打着,皓月老祖心中的怯意就越来越重,刚开始一定要杀了对方的心情也有些飘忽了。自己真的能杀得了这个丑丫头吗?刚刚这个丑丫头还只是一个刚入道的修士,可是现在就已经能和元婴期的自己打个平手,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等等!这个丑丫头真的只有几岁吗?她会不会是几百岁甚至几千岁的老妖婆伪装的?因为这世上除了上寰宗陵光道君那个天命之子外, 从来没有另外一个孩子能这么厉害。
在长生的‘香堆雪’之剑越来越迅捷的时候, 皓月老祖咬了咬牙,然后剑势一转,直接刺向躺在柴堆上的玄元津尸体。
既然不能打败这个人,那就去攻击她最在意的事情!玄元津的一阳补天体虽然厉害,但人毕竟已经死了,就算做成傀儡,一个连正经修炼都没有的人,能有多大的威力?之前之所以那么想要玄元津的尸体,只是厌恶这人不经过自己允许就死了而已。
此时,也不得不拿着这具尸体来威胁对方了。
“你敢?!”
长生又惊又怒,手中金剑打着旋儿飞向皓月老祖的后背。无数剑花席卷过去,然而在即将接触皓月老祖的一瞬间,那人竟然直接往旁边一滚,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而那些剑花没了皓月老祖的阻挡,直接刺向了雪津!
“!”
长生立即后撤,只是强行逆转方向的后果就是自己狠狠的呕出一鲜血,身子都忍不住震颤起来。
憎别离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长生艰难的呼吸一下,口鼻之中的血腥气几乎叫她吐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皓月老祖的剑再次递了过来。
“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长生略有些艰难的挡住这些攻击,只是对方的嘴巴一直没有闭上。皓月老祖此时已经找到了攻击长生的最佳方法。
那就是攻心。
“那就是你太在意玄元津了。玄元津是谁啊?说好听点儿,以前还是个不错的太子,然而凡尘之中的太子有什么用?后来不还是成了我的炉鼎?能成为我的炉鼎,是他无上的荣耀。”
“玄元津一定是自杀的吧?哈,是我说错话了, 既然自我献祭, 一定是死了。你肯定不知道他在我那里的时候自杀了多少次吧?我简直数都数不清!”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见到他?那是因为他趁着我实在烦了,打开传送阵的时候直接一头撞进去!我开的那个传送阵是不固定的,他很有可能会在传送的过程中死掉,可是他竟然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皓月老祖看见长生脸上隐忍的怒气时,心中竟然得到了诡异的舒服感。不得不说,能看见对方这种反应,皓月老祖心中无比舒坦。
时不时地攻击一下玄元津,这个丑丫头的反应就会很有意思。不过是具尸体,死都死了,尸体被砍几下又怎么了?
不过,这样的对手更有益于自己战胜。
“虽然我不在意玄元津的死活,但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他就死了,还是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在又一次虚晃一招利用玄元津的尸体刺中长生之后,长生终于下了决心!她空着的左手缓缓并起食指和中指,其他的手指蜷起来,轻轻一划,凛冽的剑气迸发而出,无数香堆雪花瓣模样的剑花围绕在她左手上,右手的长刀横握,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的长生,左手持花,右手执刀,表情平静,小小的年纪,竟有了种佛祖拈花一笑的慈悲感觉。
皓月老祖心中一跳,因为压过一个天才而生出的些许得意立即被压了下去。就在他咬牙再一次刺向玄元津的时候,长生厉喝一声,双手狠狠交错,手中所有的剑花直勾勾的朝着对方奔涌而去!
那些如同浪潮一样的剑花根本没有给皓月老祖反应的机会,簇拥着他往后飞去。而在此期间,每一朵美丽温柔的花瓣轻飘飘的飞过,就是一道血痕。
“嗤嗤嗤——”
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几乎将皓月老祖整个人包裹在一起,下一刻,皓月老祖就发出了一阵短暂的惨叫,就软绵绵的倒地,整个人鲜血淋漓,呼吸渐渐微弱,然后断绝。
而长生,在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终于将皓月老祖推了出去,保住了在旁边的雪津尸体。
先是给了皓月老祖心脏狠狠一刀,几乎搅碎了,长生才一步一颤的来到雪津身边,安静的看着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柴堆上的雪津,微微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皓月老祖,此时已经躺在那渐渐消散的剑花之中,渐渐僵硬。
长生缓缓松了口气。严格来说,这人才是她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个敌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敌人就这般阴险狡诈。不过好在经过这人,长生也算多了一点儿实战经验。
在事关生死的战斗中,很少有人会真的遵守所谓的君子之仪。
长生还有的学呢!挥手将老黄牛身上的枷锁解开,长生低头在老黄牛和吓得瑟瑟发抖的大林二楼耳边呢喃。
“你们先离开,等这里处理好了,我再去找你们。”
(本章完)
第一百章 跳河
她杀了这个皓月老祖,这里肯定是住不下去了。自己还要火化雪津,得等一会儿,还是让它们先离开吧。
看着老黄牛和大林二林听话离开的背影,长生松了口气。低头看着雪津的脸,长生深吸一口气,并指如刀, 在憎别离上狠狠剐蹭了一下,一点儿火红的火星子缓缓落下。第一次用不同于普通人的方式点火,长生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但这点儿火星子已经迅猛燃烧起来!只是还有点儿不够啊。
“噗嗤!”
然而就在长生准备多弄出来点儿火焰的时候,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咯吱!
长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腹部的血肉被搅碎的声音。
好疼啊……
皓月老祖此时披头散发的站在长生背后,笑的癫狂!
“哈哈哈……”
“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但是你应该没想到,我没有死吧?”
另一只手摸着自己胸口的玉佩,皓月老祖其实此刻庆幸的不得了。如果不是这块儿保命用的替身玉佩,恐怕自己就真的死了。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
所以,这个胆敢伤了自己的人, 不管是真的只有几岁还是几百岁几千岁的人假装的,都得死!还有玄元津的尸体!一定要把他变成傀儡,叫所有人都看看惹怒自己是什么下场!
“臭丫头,你记住,杀了你的人是落月宗外门长老皓月老祖!下了黄泉,跟你家长辈哭去吧!”
说着,皓月老祖就要把手中的武器横甩出去,试图将她劈成两半。但是长生元极无常鲤此时甩了甩尾巴,直接将那节灵剑甩出去搅碎了大半。只是皓月老祖那一剑刺的不巧,刚好刺中长生的丹田,而此时充当长生丹田的自己就这么不巧的受伤了, 它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元极无常鲤无力的让长生抓紧时间遁走。
“跳进河里, 我属性为水,跳进水里去!”
长生抓着憎别离和雪津的剑就仰躺着冲大河跳了过去!而在皓月老祖因为本命灵剑被毁重伤吐血无法追击的空档,长生双手狠狠一个交错,无数细小的火点儿落在本就在燃烧的雪津身上。
那些沾着长生血迹的火点儿立即轰然炸开!不断蔓延,不过一个呼吸时间, 连带着雪津的尸体和柴堆, 就被无数火焰包裹,然后炸成了飞灰。落入大河的最后一眼,长生看见那团大火没了可以依附的东西,缓缓熄灭,而雪津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堆白灰。
恰好此时一阵狂风吹来,那堆白灰哗啦一声,被风吹散了。有飘到草地上的,有飘到更远的远方的,也有落在河水中随波流走的,还有落在自己脸上的……
见状,长生终于放心的落入大河,将身体交给元极无常鲤操控。
而此时,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的皓月老祖提着剑要来将长生刺死,虽然他受了重伤,但杀死一个腹部几乎被自己搅碎的人还是轻而易举。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发现了那个臭丫头的身影已经被大河吞没!并且早就已经不见了!
迅速劈开河水,然而湍急的河里除了惊惶的鱼儿和河水,早已经没有了长生的身影!回过头, 玄元津的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
“咯吱吱吱——”
牙齿被咬的咔咔作响, 皓月老祖还是第一次败的这么惨, 这会儿脸色发青,然后转红。一会儿功夫,脸色几经转变,简直要气的吐血!
堂堂皓月老祖,落月宗外门长老,这些年未尝过败绩,今日竟然会败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身上!而且还是本命灵剑毁掉小半这样的大败!就算那个臭丫头的肚子几乎要被自己搅烂了,但没亲眼看见她断气,皓月老祖根本不放心啊!
“去死去死去死——”
皓月老祖狠狠挥舞着手中的残剑,无数剑气将这片河岸搅碎的不成样子。等到抬起头时,皓月老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叫人厌恶恶心的人?!为什么要有那般天赋?为什么不彻彻底底的死在自己手上?!
就在皓月老祖几乎力竭之际,空中一阵光华转换,随即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
他一看见自己这个几乎入魔的小弟子,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来一把制住皓月老祖的动作。
“皓月!你闹够了没有?!”
“……师尊?”
皓月老祖看清楚拽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拉着对方的衣袖不断乞求。
“师尊!快!您快帮帮我!刚刚那个死丫头耍了我!她跳进河里不见了!您快帮帮我!一定还能找到!”
“啪!”
老道人一巴掌扇在这个几乎疯癫的弟子脸上,眉头紧锁。
“你这个混账!之前灭了那个大津国还不够?!现在还想做什么?别想了!这大秦那个叫秦子殇的将军已经拜入一品宗门无刀峰做内门弟子,如今的大秦已经纳入无刀峰的领地范围,你不能伤害任何一个百姓。不用我提醒你无刀峰那群疯子的厉害吧?”
皓月老祖被狠狠打了这一巴掌,很快就醒了,只是在听见无刀峰这个奇怪的名字时,脸上突兀的闪过一丝惧意,然后乖乖的站着不动了。
老道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被人打了?那人死没有?”
看一眼那湍急的大河,皓月老祖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出于气愤教训了一个胆敢伤我的小丫头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跳了河,或许是熟识水性怕我责怪吧。其实她根本就是多想了,我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之前犯下大错,我早就已经在师尊的谆谆教诲下改了。”
“只是那孩子跳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阻止而已。”
老道人听的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咱赞许的意思。
“没错,就是这样。皓月,你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以后也要吸取教训,不能这么唐突了。不过是个小丫头,以后有的是机会抓住了教训,何必非得现在动手呢?只要她进了修仙界,你想找到她的机会就多了去了。”
“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小狸
当落入水中之后,元极无常鲤立即接管了长生的身体。水里可是它的主场,虽然在进入长生丹田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实力,不怎么反抗就在长生丹田里住下,但元极无常鲤只是因为发现长生的丹田是个不错的修炼之地,所以才没有继续反抗罢了。
不然的话,那头白虎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元极无常鲤, 甚至找到了之后也是趁着元极无常鲤离开那暖泉之后才赶过去?这一切都是因为元极无常鲤实力的强大罢了。
不过,它还是有些惊讶长生竟然会那么信赖的将身体的使用权交给自己。这人类幼崽就不担心自己会趁机把她的身体控制住不再还了吗?
“我相信你。”
元极无常鲤甩了甩尾巴,有些无奈。它要是个鬼修啥没有实体的,绝对会趁机占据长生的身体,不过它可是个有自己身体的鲤鱼,怎么可能会占据人类没用的身体呢?
嘲笑长生一下, 元极无常鲤就操控着她的身体不断顺着河流往下,只是想要摆脱那个皓月老祖容易, 该带着长生去哪儿呢?已经顺着大河游出去不知道多少里,眼见着长生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晕了过去,元极无常鲤有些发愁,就在这个时候,它突然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妖气。
这妖气很淡,只有一丝丝,但是因为在水中,元极无常鲤可是水中生长的妖修,自然比其他存在要敏感一些。如果是在岸上,它估计也察觉不出来。
因为它自己就是妖,所以对于同类的妖气感知还是够的。而且这妖气中血煞杀气不重,所以在长生的状态越来越差之际, 元极无常鲤也没法子,只能暂时操控着长生的身体往那处妖气颇浓的方向游去。毕竟它自己也被皓月老祖那偷袭的一剑给刺伤了, 现在有些坚持不住。如果是人修, 肯定会觉得去人类聚集的地方比较安全,但元极无常鲤是个妖修, 自然觉得去妖修所在的地方比较安全。更何况这大河涛涛, 两岸根本就没有人烟, 要是上岸寻找……
想到这里,元极无常鲤就不再犹豫,径直冲着那妖气传来的方向而去。
艰难的穿过逆流而上的水,最终,元极无常鲤带着长生的身体,狠狠地往上一跃,直接穿过隐蔽的防护罩,跳进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里,然后艰难的爬上岸。
“长生,我要休眠一段时间,你自己小心些,不要我还没醒你就死了。”
被强行唤醒之后,长生勉强应了一声,然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捂着血肉模糊的肚子往前方挣扎着走去。
此时,经过河水的浸泡,长生几乎已经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了,不是因为不疼,而是因为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自己的肠子什么的现在还在不在……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响起, 长生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或许是因为失血太多,肚腹的伤口也没有愈合,叫她这会儿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几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就在长生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阵轻快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是一片欢腾的脚步声。
有人!
“啊!有生人!有生人!”
长生心里一急,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坏人,但是此时已经坚持不住,重重的跌倒在地。只是在晕倒之前,她模模糊糊的想,刚刚似乎看见那个小孩子头上多张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不会是眼花了吧?
迷迷糊糊之中,长生似乎做了一个梦,睡梦之中,自己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好像十分轻盈。但是却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珍惜的捧在怀里,还会时不时地跟自己说话。只是那说话声似乎隔着许多重屏障似的,很是模糊,但是,那种被珍惜的捧在怀里,仿佛抱着自己此生最珍贵的宝物似的感觉,长生却感觉到了。
啊,那真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浑身上下被温热的水包裹着似的,舒服的不得了。长生几乎都不想醒来了。
“……喂,你……”
什么声音?
长生懒洋洋的想,是谁在喊自己吗?可是听不清啊……
“……醒……”
嗯?什么?长生忍不住侧起了耳朵。
“你醒醒!再不醒就杀了你!”
一声厉喝一下将长生震醒了。
她几乎下意识的站起来,然后下一刻就被一阵几乎刺破耳朵的声音给喊的受不了。
“流氓啊——”
“咚”的一下,长生鼻梁狠狠中了一拳,紧接着就感觉一阵热流从鼻腔缓缓低落,落在水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小狸,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然后长生就感觉有一只手拿着手帕轻柔的给自己擦干净鼻尖的血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长生就看见了一个左眼上缠着一根三指宽布条的年轻男人此时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甚至还略显歉意的一笑。
“实在是不好意思,小狸有些过分活泼了,你不会怪罪吧?”
长生连连摇头,自己用手帕摁着鼻子,打量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泛着浓烈硫磺气味儿的山洞,自己此时正穿着一件里衣站在一个只有澡盆子那么大的暗黄色硫磺泉里,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惊讶的发现自己腹部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此时竟然已经愈合了!
虽然还是会觉得疼痛,但至少表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而且这点儿疼痛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不必多想,一定是面前这两位救了自己。于是长生立即朝着这救了自己的一大一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就救命之恩。”
那个叫小狸的小孩子打量着和自己一般高的长生,冷哼一声。
“我又没救你,如果不是你恰好倒在了我面前,我才不会动手救你呢。而且,也不是我救得,是蜉蝣大人让我们救得你。你还不赶紧坐下,不然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多谢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我是担心你又晕过去,浪费蜉蝣大人的好心还有我的药草你这个蠢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打死你这个祸害
被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孩子喊的脑袋一晕,长生几乎立即就知道刚刚那声把自己喊醒的叫喊是来自谁了。不过,这声音的主人和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听到的欢快脚步声还真是有些区别啊,哈,哈哈……
本来长生就没有完全好,这会儿被这尖锐的声音一刺激,整个人颤了几下, 险些要晕过去。好在她挺住了。坚强的对着小狸再次行礼。
“是,即便如此,也要多谢救命之恩。”
小狸冷冷的盯着长生看了一眼,然后不耐烦的别过了脸。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见他不再和自己说话,长生转向那位微笑看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多谢蜉蝣大人救命,长生无以为报……”
“嗤!”
似乎有谁嗤笑的声音,但是长生看了一下四周, 这个不大的硫磺泉山洞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而对面两位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样子,长生只能当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个时候,那个温柔的年轻男子温和的摆了摆手。
“不必了。还有,我不是蜉蝣大人,你叫我重明就行了。”
这时候,重明将一件杏色的衣裙递给长生,有些不好意思。
“小友还是把衣服先穿上吧,我们在外面等候。”
说着,还把不情不愿的小狸给一并带了出去。
小狸还很不情愿,恶声恶气的开口。
“凭什么我们要出去?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吗?救了她还不行,还得给她腾地方?”
“好了好了,男女有别, 你难道忘了吗?”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长生却盯着那两人的背影发起了呆。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 刚刚那位小狸脑袋上多了两只耳朵还不算, 宽大的衣摆下面还有一根迅速收回去的毛茸茸的……尾巴?
那位重明倒是没有尾巴,但是他的头发,竟然是浅灰色的, 接近于白, 不过走出山洞之后还是能看出和白发的不一样来。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自己,这两位,并不是人?
长生没有耽搁,迅速收拾好自己之后就走了出去。走动之间,腹部的伤口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走出山洞的一瞬间,有阳光从头顶宣泄而下,长生被刺的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光亮,看向了眼前的景物。然后她就愣住了。
她模糊之间记得黑白鱼带着自己走的是水路,当时从小水洼里站起来的时候其实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可惜她当时伤势太重,竟然没多想。
长生首先看见的是碧空如洗的天空,那是各种各样的蓝白交织在一起的颜色。淡蓝浅蓝深蓝重蓝,夹杂着白,叫人一眼见了就觉心旷神怡。
然后是远处几乎一望无际的森林平原以及湖泊。此时,从远处吹拂过来一阵风,清风带着远处的花香草香泥土芳香席卷而来,一下就让本来还有些昏沉的长生彻底醒了。
天空中有说不出名字的鸟儿飞来飞去, 森林里的树木茁壮青葱, 水面上波光粼粼, 甚至还有鱼儿跃出水面,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之后再落入水中……
之前还不知道,这简直是一个小世界啊!
此时,站在山洞前的重明小狸两人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是同样的自得。
片刻之后,小狸才不情不愿的喊长生。
“喂,你看够没有?看够了就跟我们走,其他,咳,其他人要见你。”
“小狸,不能这么生硬,你要说,其他同伴在等着这位小友开宴会。”
说完之后,转向长生,重明不好意思的开口。
“对不住,小狸就是脾气差了点儿,但是心地很好。你要不要去参加宴会呢?大家对你很好奇。”
此时,那只裸露出来的右眼在阳光下泛着同样的银灰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生好像看见重明眼睛里有两个瞳仁?
但是下一刻再去看,那只眼睛却是极为正常的形状。长生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于是她点点头,立即跟上两位救命二人。
“长生愿意。自然得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其实也没有救命之恩那么严重。我看你的伤就算没有我们帮忙,也会自己愈合。真的,你是我们见过的,伤口愈合速度最快的人。”
重明很认真的跟长生解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种族不同,长生总觉得重明的话有点儿怪怪的。不过看着对面真诚的脸,长生觉得这应该是对方见到的人不多才会有这么说吧。
跟着这两位走了一炷香时间,长生就隐隐听见一阵顺着风传来的说笑声。虽然还没有见到真人,但长生心里就已经很舒服了。看来这些救命恩人之间的关系很好。
就在长生不由自主微笑的时候,前面的小狸像是长了前后眼似的,扭过头来瞪了长生一眼。还用口型威胁长生。
‘你笑什么?再笑,把你头打烂!’
不知道这位小狸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头打烂,长生连忙板起了脸。然后就听见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暖融融的香风。
“小狸,你这孩子,不会威胁人家小姑娘了吧?你也真是,你自己都多少岁了?这小姑娘连十岁都不到,你这是以大欺小啊。”
长生被声音的主人抬起下巴,然后就看见了一张艳丽无双的脸。这是一位长相极佳的年轻女子,五官娇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波潋滟楚楚动人,但说话时却格外的豪放。
长生还没说话,小狸就皱着眉头反击。
“你先看看自己几岁再来说我吧老妖婆!看你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吧?”
好,好毒!
长生立即屏气敛声,一个字都不敢说。原来小狸不仅仅对自己嘴毒,对同伴也是这样。但是,她以自己刚刚近距离注视的眼光否定他的话。这位大姐姐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脸上连一根皱纹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褶子呢?
这时候,那位艳丽豪气的女子笑眯眯的放下长生的脸,然后看向小狸,两人沉默了会儿,就在长生不解其意之际,年轻女子猛然一个虎扑朝着小狸扑了过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祸害!”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争宠
“来啊!我才要打死你!”
小狸别看不大,但却格外有脾气,这会儿那个艳丽的同伴不管如何厉害,他照样不怕,甚至还主动四肢着地的冲了上去,和那个同伴互相搏斗!
“噼里啪啦!咚!”
这互相打斗拳拳到肉的声音几乎叫长生吓得不敢说话。他们不是同伴吗?怎么打的这么厉害?
初来乍到,这些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长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抿了抿嘴,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重明。
本想向重明求救,但重明却只是微笑的看着打起来的两人,还贴心的劝慰长生。
“别怕,他们只是玩闹一番,并不会真的打起来。”
“是,是吗?”
可是小狸和那个女子都已经吐血了啊!那咔嚓的一声,难道不是谁的骨头被打断了吗?
虽然知道这些都不是人类, 但这种打生打死的状态还是叫长生有些无法理解。如果说发生矛盾的话就不能彼此吵吵架吗?非得用这种方式?或许这就是妖修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
而且那些此时正坐在长桌旁边的长相倾向于人但某个部位总有些跟人不太一样的存在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似乎是注意到长生看他们的表情,那些人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先不说这些人奇异的与普通人不同的部位,比如说多了个尾巴耳朵之类的。此时坐在长桌上的大概有四五十个,只说长相的话,无一例外都是极为出色的长相。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那种冲击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长生低了低头,看一眼身边已经打起滚来的小狸两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声虚弱的咳嗽声突然出现,就在此时, 重明似乎也忍不住出言阻止。
“你们两个别打了,我们有客人在, 太失礼了。”
那两人此时纷纷停手,看一眼说话的重明,然后彼此对视一眼,立即冷哼一声,迅速放开彼此。整理了仪容之后, 那位艳丽豪气的女子一把朝着那发出咳嗽的人扑过去,整个身子缠上去还不够,非得压着嗓音说笑痴缠。
是的,那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或者说,人修。在这样一群妖族之中有这么一个纯粹的人类,其实有些奇怪,但是这些人却都十分习惯,气氛极为和谐。尤其是那艳丽豪气的女子,这会儿一把扑到那人身上,似怨似哀如泣如诉的开口。
“蜉蝣大人,您看小狸,他欺负我——”
“呵!胡银雪!身为同族,你那一套魅惑的把戏对我根本就没用。你以为蜉蝣大人会听你的吗?”
蜉蝣大人?这就是他们之前说过的蜉蝣大人?
长生立即对着那位站在树荫之下掩住了小半个身子的人遥遥行礼。那位蜉蝣大人脾气很好,此时笑着叫长生不必多礼,然后还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白发如霜的老人。她的容颜虽然已经老去,但身姿挺拔,气质如竹如兰,丝毫不显老态。即使脸上有皱纹, 但依旧是个漂亮的老太太。甚至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这位蜉蝣大人,年轻时绝对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蜉蝣大人笑眯眯的看着长生,虽然身体似乎不太健硕,但精神炯烁,此时即便身上挂着一个人,也像是没感觉一样,淡定得很。
“小友,现在身上有没有不太舒服的地方?”
这是一位给人很舒服的老人,此时长生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浓重的善意。这位老人看着长生的眼神不仅仅带着浓重的善意,甚至还有一点儿欣赏和喜悦。
虽然不知道这位长者的喜悦从何而来,但长生既然得到了别人的善意,自己自然也是充满善意的看着对方。
“没有。真的要多谢诸位的救……”
“救命之恩是吧?都说了多少遍了?还不赶紧闭嘴!听得我都烦死了。”
小狸毫不客气的打断长生的话,然后越过长生别别扭扭的来到蜉蝣身边。甚至还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脸上带着一种渴求。
“蜉蝣大人,我给她治好伤了,我是不是很听话?”
蜉蝣摸了摸他的脑袋,很是欣慰。
“对,小狸很好。”
这时候,重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过去,因为左眼被蒙起来,这会儿走路似乎有点儿不稳,路过小狸蜉蝣和胡银雪时,脚下一歪,要不是蜉蝣扶了一把,险些栽倒在地。
重明有些自责,抚摸着自己蒙着布的左眼,脸上的表情都暗淡了。
“多谢蜉蝣大人,都是我没用。”
蜉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鼓励,然后邀请长生落座。
几经推辞之后,长生坐在了蜉蝣身边不远的位置。左边是重明,右边是个不认识的妖修,头顶上长了一对毛茸茸的鹿角。
此时,右边长着毛茸茸鹿角的妖修笑眯眯的看一眼那两个正在争夺蜉蝣身边位置的同伴,热情的跟长生搭话,叫她不要那么紧张。
“被吓到了?别害怕,他们都是一些很好的妖,只是太想和蜉蝣亲近罢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咱们这里,蜉蝣身边这两个还有重明,是年纪最小的。你就当他们是人类的小孩子就行了。小孩子都喜欢博取自己喜欢的人的注意力。习惯就好,习惯就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不管是他们几个‘争宠’的样子,蜉蝣无可奈何的样子,都叫人觉得很有趣啊。”
冲着长生挤了挤眼,长着鹿角的妖修显然是个自来熟,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和长生熟悉起来了。不仅和她说话,还顺带手的把桌子上摆着的种种美食递过来给她。
这时候,小狸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一眼那长鹿角的妖修,眼里满是警告。不过,就像长鹿角的妖修自己说的那样,大家只是把他们当成孩子,所以根本没带怕的,这会儿甚至还笑眯眯的捂了捂嘴。
也是这个时候,被缠住的蜉蝣大人终于安抚住两人,找到机会开口。
“小友,你是从外面来的,应该知道现在是盛源几年吧?”
“盛源几年?”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庄蜉蝣
长生有些茫然,她此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修仙界,所知不多的有关修仙界的东西还是来自一知半解的雪津,所以一时间没听懂对方的话。
看她茫然的样子,蜉蝣顿时就明白了,这孩子和修仙界接触不深。不过,像这样年岁的孩子能够迈入修炼之途, 应该是拜入了大宗门或者出身世家才对。只是想一想这孩子之前受得那么严重的外伤,还有体内那乱七八糟的经脉,以及那并称不上好的衣料,蜉蝣就明白,这孩子估计是因为意外踏上了修炼一道。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能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之后见到一个同族, 蜉蝣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我叫庄蜉蝣,是个落魄修士,如你所见,这些都是我的同伴。”
长生连忙介绍自己。
“我叫余长生。刚踏上修炼之道。我的同伴,我的同伴……我没有同伴了。”
见长生小小年纪,眼中就过早的露出沧桑之感,以及那提到自己同伴时控制不住的哽咽之意,庄蜉蝣顿时明白,这孩子似乎人生经历颇为复杂。
她是个聪明人,此时立即转移话题。
“来,既然我们能在这里相遇,那就是缘分。先不说别的,满饮此杯。长生不必担心,这杯子里是果汁子, 大可以多饮一些。”
长生被这份细心感动,立即端起来面前泛着馥郁果香味儿的杯子, 一饮而尽。
“好!够豪气!”
庄蜉蝣也是个洒脱爽快之人,立即端起手中的酒杯, 同样一饮而尽。
这些妖修热情好客,对着长生并没有敌意, 和他们熟悉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顿饭下来,长生就已经和他们熟悉了,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说了出来。
在听见长生是被人追杀才落入大河里,尤其是原因之后,庄蜉蝣忍不住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被人以这么不可理喻的理由追杀。那些人,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这一点儿,似乎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有这样的修士。
庄蜉蝣叹了口气,安慰长生。
“你过得可真是不容易。别怕,那些人找不到这里。”
只是庄蜉蝣的身体似乎并不是很好,酒宴还未过半,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下去,不停的呛咳起来。
“真是对不住,我身子不太好,我先离开,长生你就在这里继续宴饮,好和其他人熟悉起来。”
长生立即点了点头,她也看出来对方的身体不是很好。只是在庄蜉蝣离开之后,周围虽然依旧宴饮时十分欢快,但长生总有种和刚刚不太一样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人在悄悄打量自己, 但当回头看的时候,却只能看见满是笑意善意的脸。
这样几次下来,长生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位看起来比较面善的长着鹿角的妖修自己能否回去休息。
她自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只是在这位好心的鹿角妖修准备带着长生去住的地方时,被臭着脸的小狸制止了。
“我带着她去,正好把捡到她时附带的那些东西还给她。”
“那麻烦小狸,我就继续喝酒了。”
其实长生有些怯这位小狸妖修。虽然他看起来比较小,从外表上看和自己勉勉强强是同龄人,但小狸的脾气比较暴躁,长生也是见识过的。
但这个时候鹿角妖修已经坐下了,长生只能跟在小狸身后离开。
身后的宴饮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四周是依旧美丽静谧的环境,花草香叫长生渐渐安静下来,盯着脚下不停路过的草地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小狸已经带着她来到一处看起来就精致温馨的小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
小狸还是很不高兴的模样,长生也不敢吭声,看他的意思,是叫自己开门?
轻轻打开门,这小房子里面的布置也很温馨。各种各样的家具布置都叫人很舒服。
站在门口的长生还在发呆,小狸就已经从侧面走了进去,然后自顾自的随手一甩,憎别离和雪津的金剑就一起被甩了出来,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这是你的东西吧。捡到你的时候,你手里还紧紧握着这两把刀剑。这刀这么长,亏你拿的住。”
长生立即去看两把刀剑,憎别离还是之前的样子,但那把完整的金剑却叫长生有些发愣。她记得这金剑被皓月老祖给砍成了两半,怎么现在竟然完整的粘合在一起了?
而且,她也不记得自己将那半截断刃带回来了啊。仔细想想,应该是黑白鱼做的。虽然黑白鱼现在听不见,但长生还是给它暗暗道了谢。
“这把刀是我的。这把金剑,是故人昔日所配之剑。”
小狸对这些刀剑有些兴趣,主要是对那把长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刀。刀刃上竟然还有一把,这是银钗吗?形状都已经不明显了。这是谁嵌进去的?融合的竟然如此和谐,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是我爷爷。只是,刚开始时不是这样,后来才从凡器转为灵器。”
“还能自己进阶?”
小狸更加感兴趣了。凡铁怎么能比得上修士的灵器?像现在这样进阶为灵器的凡铁,小狸还是第一次见。主要是因为,妖修的大家伙更喜欢用自己的爪子牙齿之类的部位攻击别人。特别是那群不靠谱的同伴,几乎很少用刀剑。这也就导致了小狸很少见到修士的灵器。
之前在长生还没醒来的时候,阿狸其实已经悄悄看过憎别离和金剑。只是,他没看出来这个。
“你知道它怎么进阶吗?”
一直都略有桀骜的小狸此时表情有些柔软。
“蜉蝣大人的灵剑几十年没用,有些老旧,我想帮她保养一番。当然,如果能升级就更好了。”
“这个……”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做。是,是我那位故人以身殉剑,为我铸造了这样一把灵器。”
小狸的眼神顿时凛冽异常。
“你为了灵器强迫自己的朋友以身殉剑?!”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我们是妖
“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虽然长生极力否认,但小狸却还是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她,或许在他心中,人类本来就是不值得信任的,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吧。
此时,见长生难得愤怒的表情,小狸勉勉强强相信了她,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支自愿为他人的武器献祭?你们人类,不是很看重自身的性命吗?”
“憎别离是雪津自愿为之献祭的,我,我尝试过阻止,但是,我不能枉顾朋友的心愿……”
想起雪津,长生还是有些悲伤。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共鸣,刚刚还不太信任长生的小狸也有些不自在。不过长生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而且,蜉蝣大人不也是人类吗?难道蜉蝣大人在你眼里也是那样的人?”
“当然不是!”
小狸瞬间反驳,神色愈发激动,显然是自己心中最好的蜉蝣被人这么说了叫他很是不满。
“蜉蝣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类!她和其他人不同!你懂什么?!”
“所以你又懂我什么?!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难道就能随意下定论了吗?”
本来长生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姑娘,可是,雪津才刚刚过世,还是那样惨烈的方式,长生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小狸还要质疑,自然就恼了。
不过本以为小狸会十分生气,没想到他在看了一眼长生之后,反而没有之前那么警惕和针锋相对了。
“哼。你就住在这儿吧。”
然后小狸就转身离开了。长生在背后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觉得奇怪。这妖,难道就是为了和她吵几句才来的吗?可真奇怪。
不过可以看出来,那位蜉蝣大人对小狸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大反应。其实不只是小狸,长生之前就发现了,之前那些在草坪上宴饮的妖修,无论男女老少,看着庄蜉蝣的眼神都十分亲近。
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好。不过,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和小狸吵架?毕竟人家救了自己……
看着小屋里古朴温馨的摆设,就知道这些妖对自己这个外来者还是很好的。等到休息好了,她得看看在这里自己有没有能做的,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心里想着这些事儿,长生抱紧了憎别离和雪津的金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在长生睡着的同时,那些在草坪上宴饮的妖此时也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吵。小狸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双方彼此争吵对峙的场景。
那个头顶长着鹿角的妖修此时嘴角多出两对尖利的牙齿,面目略有些狰狞。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在心里这么想过!”
与他对峙的是胡银雪为首的一批妖修,她此时愤怒的看着鹿妖,身后三条火红的尾巴尖尖都对准了鹿妖,那叫一个怒发冲冠。
“鹿征!别跟老娘说这些,想想怎么了?想想又没有付诸行动,谁规定连想都不能想了?我只是看不惯你本来不是个好妖还要装模作样的鬼样子!你就是靠着这蛇鼠两端的模样骗了蜉蝣大人吧?!”
“胡银雪!”
“怎么?这是要比谁声音大?那老娘就从来没输过!”
“胡银雪,我不是在说这个!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吵的?重要的是蜉蝣大人!你没看出来蜉蝣大人的白发越来越多了吗?这些时日也越来越嗜睡……难道你就不心疼?!蜉蝣大人白对你这么好了!”
“……你放屁!”
虽然嘴上泼辣的很,但胡银雪却有些忍不住,艳丽的脸上滑落一颗颗泪珠。
小狸此时已经走过来,板着脸看对峙的两群人,重点在胡银雪鹿征身上一一划过。虽然小狸的年岁最小,但实力和天赋确却是这群妖修里最好的。此时见他过来,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都讪讪的闭上了嘴。
小狸冷笑几声,重点看了一眼面带忧愁却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重明,只是重明却垂下了眼,没有与之对视,似乎是害怕他。小狸也不介意,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些同伴,眼中的冷意叫大家都忍不住别过眼去。
“你们觉得吵吵闹闹很开心?蜉蝣大人需要休息,如果吵到蜉蝣大人……”
接下来的威胁小狸没有说出口,众妖就已经忧心忡忡了。他们紧张的看一眼庄蜉蝣所在的位置,连忙闭嘴,甚至还想捂住。
见他们不再吭声,小狸才继续朝着庄蜉蝣所在的房屋走去。只是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鹿征的声音。
“小狸,你不会忘了吧?我们是妖。”
小狸的脚步微微一顿。是啊,他们是妖。妖,本来就不是善于压抑自己天性的存在。比起谨言慎行处处受制,他们更喜欢随心所欲。
只是,难道鹿征指望这么几句话就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那他还不如指望将重明拉到那一边去。
其实小狸心里也不是那么淡定,他快速又脚步轻盈的走进庄蜉蝣屋里,坐在床边,看着庄蜉蝣老迈的脸,以及即使在睡梦中依旧抑制不住疼痛露出来的不舒服表情,小狸就十分心疼。
忍不住为庄蜉蝣输送一股妖力,在可能引起她不舒服之前就收了回来。看着她渐渐抚平的眉眼,小狸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舒缓起来。只是下一刻,就愈发难受了。现在的蜉蝣,已经连睡梦之中都这么难受了吗?也只有这个时候,小狸才深刻的感知到,自己和蜉蝣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蜉蝣是人,他是妖。人妖本就不同。所以,他连为蜉蝣彻底抚平伤痛都做不到,即使拼命钻研医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渐渐衰老,越来越痛苦。即使蜉蝣从来不说,可是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时不时爆发的矛盾了。
在庄蜉蝣的屋里待了很长时间,小狸看着蜉蝣愈发苍老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至今还能看见昔日庄蜉蝣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年轻,年轻的甚至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逃
人类的寿命还真是短暂啊。尤其是无法修炼之后的人类,就像水中的蜉蝣一样,朝则生暮则死。这个名字还真没起错。可是,人类死去,与之交好的妖修们该怎么办?难道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交好友离世,却什么都做不到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思考了许久,在琢磨着她即将醒来之前,小狸就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小狸。”
声音很是平静,小狸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一回头就看见了缓缓坐起身来的庄蜉蝣,心里微微一颤。
庄蜉蝣看着僵住的小狸,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还是这么经不起逗弄?哈哈,果然忍着不吭声对了。看见你这样,我未来这几天心情指定很好。”
“蜉蝣,你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
庄蜉蝣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苦着脸捶自己的后腰。
“老了老了,看我这睡一会儿,身子骨就已经受不住了。”
只是小狸没有应和她这个笑话,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庄蜉蝣连忙闭上了嘴。唉,小狸以前明明很喜欢自己说笑话的,怎么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了呢?
只是,小狸应该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情况才这么伤心的吧?想了想,庄蜉蝣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又在闹了?唉真是的,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需要他们这么做,怎么不听呢。”
庄蜉蝣是个充满智慧的人,她想了想,如果现在就冲出去制止,鹿征他们大概会以为是小狸告的密,所以还是等等吧。
这时候,她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长生,不由得露出了个笑意。
“这孩子不错吧?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是看着眸色清正,一番交谈下来,虽然对修仙界不甚了解,但是只要心思正,就是个好孩子。小狸你不这么觉得吗?”
小狸没有回应,只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大概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会叫鹿征他们控制不住。
此时,庄蜉蝣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住着?”
“在河边的那座小屋。我看那屋子还不错,里面的一应摆设都还在,就叫她住下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什么……”
庄蜉蝣总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唉,这就是年纪大的坏处,现在的自己,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不过她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这边,睡了一觉的长生醒来就发现是第二天早上了。不得不说,虽然在陌生的地方,但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妖都很热情,她竟然睡的还不错。
还是赶紧起来吧。想起自己昨日下的要帮人家忙的决定,长生就一跃而起,手脚麻利的收拾起床铺来。
这些都是她做习惯的,所以长生很是熟练,只是在将被子放在里侧的时候,长生突然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
她看见了墙壁上有一点儿奇怪的东西。好奇之下,长生将床铺往外面挪了挪,勉强能看出来那是个字,只是这颜色发褐发黑,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字。
想了想,长生小心翼翼的将床往外拉了拉,虽然此时丹田里元极无常鲤受伤休眠,但在此之前也给了长生一点儿灵力以免不时之需。所以这会儿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将床挪开了。
摸了摸自己肚子上蒙着纱布的伤口,长生有些庆幸自己此时已经是个修士,不然就她之前受得那伤,怎么可能现在就已经收口了?
只是当她看到那个完整的之前被床铺遮住的字时,微笑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逃!
那是个字迹潦草的字,虽然可能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模糊,比划也有些脱落,但长生还是认了出来,那是个大大的‘逃’字。
青天白日的,陡然间,长生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冰凉。就像有一盆冰水,毫无预兆的泼了她一身。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里有个逃字?是谁写的?为什么要逃走?是在躲避什么?那个人或者妖修逃走了吗?为什么写了之后还要用床给遮掩住?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蜂拥而至,几乎将长生的脑袋给塞爆了。与此同时,还有种控制不住的恐慌不断蔓延。
这个地方,这个她以为对自己很友好的地方,是真的友好吗?这真的是一片净土吗?
长生想了很久,久到自己的身子都麻了,才渐渐反应过来,将床拉回原位,重新铺好,长生紧张的呼吸着,片刻之后,才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或许,她是说或许,或许她只是想多了呢?或许这只是一个误会呢?
“嘟嘟嘟!”
长生吓得一个趔趄,屋外的人沉默了会儿,然后再次敲了敲门。
“长生?你醒了吗?”
是重明的声音。长生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痛叫她立即冷静下来,用略带迷蒙的声音开口。
“醒了,我这就出去。”
“你不必着急,是我来得太早了。”
重明的语气温温柔柔的,一听就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但长生还是等了会儿,才着急忙慌的过去开门。
一边开还一边不好意思的开口。
“真是对不住,我起来的晚了。”
“没事儿。”
晨光下,重明温柔一笑,然后将一套完整的衣裙递给她。
“这里除了小狸没有太小的孩子,所以没有恰好适合你的衣服,这是借银雪的,我昨夜改了改,你试试大小怎么样,不行的话我就再改改。”
原来是给自己送衣服的,甚至还给她改了大小。长生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那些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人家还主动给自己改衣服呢。
十分感动的接过来,看重明一脸期待的表情,长生只能拿起外衫先套在身上。
“嗯,这衣服改的很好,袖口长短宽窄都很好,连腋下这一块儿也……”
长生诡异的顿住了。不信邪的动了动胳膊,怎么觉得有点儿紧呢?
“怎么了?”
重明顿时一脸紧张的看向长生。
“这是我目测的尺寸,会不会哪里不太舒服?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你就擅自改动,要不你赶紧脱下来,我给你改改。”
“没有没有,很适合。”
长生暗自动了动胳膊,觉得自己是不是吃胖了许多,不然怎么会刚好那里不合适呢?
第一百零七章 苹婆果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重明的反应叫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这位重明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
“不不,没关系,很合适,不用改了。”
“真的吗?”
“对。”
经过长生几次三番的保证,重明才好像松了口气。
“既然合适就再好不过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大家要去收‘苹婆果’你要一起吗?”
苹婆果?那是什么东西?
长生不知道,但是对于重明的邀请,她还是答应了。毕竟她之前才想过要如何帮忙,但是在将衣物放在床上的时候,长生看着被床铺挡住的地方,有些沉默。
虽然不知道那写下这字的人是谁,但毫无疑问,这里有问题。当务之急是看能不能赶紧离开这里。虽然现在没发现有谁的表现不对,但人心隔肚皮,她也不知道这些妖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一切小心,先不要惹恼这里的人。
跟着重明出发的时候,长生一如既往的沉默。通过这短短几次的见面,重明也知道她的性子,也不介意,只是轻声细语的跟她解释苹婆果。
“那东西可娇贵了,虽然没有灵智,可一旦察觉到危险,果子就会立即枯萎,浪费得很。那苹婆果对修士很有用,据说多吃可以弥补修炼上的缺漏。到时候长生你也可以多吃点儿……”
长生只是听着,时不时还要点点头表示赞同。
等到了集合点,看见了众多之前见过一面的妖修们在等着自己,于是团团行了一礼。
“这小长生还挺多礼。”
鹿征还是那样热情好客,此时笑眯眯的看一眼长生,招呼她过来。只是胡银雪也在同一时间邀请长生到她身边,长生一时间犯了难。
好在这个时候,小狸出现,解决了长生此时的困境。
“你来做什么?你以前采摘过苹婆果?”
长生摇了摇头。在山上采摘过野果子算不算?
瞪了她一眼,小狸率先带头往苹婆果园走去。长生左右看了看众妖修异彩纷呈的表情,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的情况下,主动跟上了小狸。虽然小狸凶巴巴的,但好像和他们之间的哪一方都没有矛盾,所以她还是先跟着小狸吧。
其实,长生以前对修仙界一直没有太具体的印象。在她眼里,或许那些是偶尔来余家送东西时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那些送来的东西她倒是吃过几颗丹药,但是吃了也没什么效果,久而久之,对这些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了。雪津虽然是半个修士,但他一直被困在方寸之地,能告诉长生的东西也有限。最后,长生能知道的,也仅是修仙界的一角罢了。
现在,跟着大家到了苹婆果园,长生也算开了眼界。
那些苹婆果树竟然生长在一片鹅卵石滩上。而且,它们的树根还裸露在空气中,长生特意看了看,那些树根真的光洁如玉,没有跟地面有丝毫接触。所以,它们是如何生长的?
不过,虽然和自己以前见到的那些长在泥土中的果树不一样,但这些苹婆果树长得枝繁叶茂,叫人一见就心生欢喜,刚开始看见那些长着红彤彤果子的果树时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觉得这果树结的还真多。但是当小狸等妖纷纷露出自己尖利的爪子或者牙齿的时候,长生还是吓了一跳。
这不是要摘果子吗?怎么还要打架似的?
“自己小心点儿,待会儿受伤了我们可不会管你。”
小狸还是那么嘴硬,长生下意识警觉起来,有些后悔没有拿憎别离和金剑了。
下一刻,小狸就身先士卒的冲了过去。而那原本看起来和普通果树没什么区别的苹婆果树唰的一下张牙舞爪起来。那些枝条噼里啪啦的拍打在地上,竟然发出了沉闷的声音。而小狸的第一爪子划在枝条上,竟然发出了锵锵的金石互相碰撞声。
那树枝,竟然跟石头一样坚硬。
“这果子竟然那么坚硬!”
一边的鹿征奇怪的看长生一眼。
“谁跟你说是果子?这苹婆果虽然长得像果树,但却是实打实的矿石。只是长相奇怪了点儿而已。”
竟,竟然是这样?那苹婆果还能吃?
长生一脸震惊的看着众妖修视死如归的冲了上去。这苹婆果受到惊吓确实会枯萎。但那是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才会。所以他们每次采摘都要先和对方打一架,在它觉得受到威胁但又没有那么致命的时候趁机摘取。
打架拼命他们会,但是这装着势均力敌甚至不敌,还真是难啊。
长生在一边看着他们哼哼哈嘿打的热火朝天,自己也不能干站着啊,于是在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轻轻靠近。
那苹婆果树的枝条有很多,此时发现长生靠近,其中的一条迅速挥过来,在空中发出一道劈碎空气的声音,气势如虹!
长生手里没有武器,于是只能闪躲。每一根枝条上都隐藏着五个以下的苹婆果,一般都隐藏在靠近本体的枝叶下面,除非打败那跟鞭子似的枝条,否则很难接触到苹婆果。
闪身躲过这次攻击,长生在山上捕捉猎物为生的那一年里,身手被历练的不错。这会儿虽然没有武器,大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被击中。只是,这苹婆果树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或许是长生看起来太弱了,以至于苹婆果树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在枝条又一次攻击过来的时候,长生一把抓住,然后直接被那枝条带着漫天飞舞,最后大概是长生怎么也不肯松手,以至于还被带回果树本体的位置,苹婆果抽出另外两根枝条,看样子是准备给长生分个尸。
在这关键时刻,长生眼前回想起元极无常鲤在自己丹田里游动时那黑白二色融洽和谐的姿态,身子顺着其中一根枝条的位置往左一扭,轻轻松松就躲过了攻击,顺便还拨了拨手,将另外一根枝条推了出去。
在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周围天地之间的灵气迅速朝着长生涌入,尤其是淡蓝色的灵气,十分欢快,甚至直接在长生的举手投足之间翻涌出水浪的声音。
第一百零八章 你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咔嚓咔嚓。”
长生接连掰了两个果子,左右手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推,那两个果子就轻飘飘的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紧接着,长生身子一跃,跳过了来自脚下的攻击,忘我的左右腾挪,将那些攻击自己的枝条引得上下左右扑腾,但却连她的衣服都沾不上边。
最后,甚至直接被长生引得和其他的枝条纠缠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就在这些枝条奋起追击的时候,长生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好几根枝条如同触手般冲了上来,但却在长生面前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怎么也动不了了。
而在长生手中,两个苹婆果赫然在列。
在长生去缠在一起的枝条边上把那些苹婆果采摘下来的时候,周围其他看见全程的妖修此时都看呆了。
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小姑娘刚刚似乎迸发出了极大的力量,那种举手投足之间泰然自若的感觉,实在是叫人忍不住侧目。而且,那种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却很快将人带入自己的节奏里的身法是什么?
感觉那些苹婆果枝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缠在一起了。
“好。”
此时,旁边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长生回头一看,是庄蜉蝣。不知道这位前辈来了多长时间,不过看见她赞许的表情,长生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将剩下的几颗苹婆果摘下来,长生捧着走到庄蜉蝣身边。似乎是被刚刚那种奇怪的身法吓到,苹婆果的枝条没有再攻击长生,反而给她让开一条路。
来到庄蜉蝣身边,长生将手里的苹婆果放在刚刚那两颗边上,然后朝着庄蜉蝣行礼。
庄蜉蝣并不介意长生一直以来不太规整的礼节,这会儿慈眉善目的关怀她的身体。
“长生,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伤口还会疼吗?”
长生摇了摇头。虽然有那个‘逃’字在,但对于这位和蔼的长辈,长生还是觉得亲近。
从相遇到现在,这位庄蜉蝣前辈的态度就十分亲切。就像是那种见到小辈时欣赏又喜爱的态度。长生对于那些厌恶警惕的视线可以视若无睹,但是对于这样一位和蔼的长辈,长生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位长辈真的好像顾奶奶。而长生,最无法拒绝别人的善意。
“我没事蜉蝣大人,已经可以活动了。多亏了那些药物,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
“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喊我大人?叫我一声前辈就行了。”
庄蜉蝣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长生瘦削的肩。这孩子,骨龄不大,样子看着更小,平白惹人怜爱。
见长生有些局促,庄蜉蝣缓缓收回手,看一眼还在辛勤采摘苹婆果的小狸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转向长生。
“长生,我有些累了,你能陪我走走吗?”
妖修们的听力都十分出众,此时听见这一声之后,不小心打断苹婆果枝条的妖不在少数。好几棵苹婆果当场就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枯萎。那是真的连一点儿苹婆果的影子都没有了,直接化成了渣渣,落入了下面的鹅卵石堆里。
不过,在表面上,没有谁对这一幕表现出任何反对,只是眼睛怎么也不肯放松的看向庄蜉蝣和长生消失的方向,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走出去老远,长生还能感觉到那些妖修们灼热的视线。
两人一直走到一棵高大的绿树下,庄蜉蝣才缓缓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这一点儿路,庄蜉蝣的呼吸就已经急促起来,甚至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这并不像一个修士应有的体质。长生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
坐在大树下一直都有的桌椅旁边,庄蜉蝣歉意的看长生一眼,花了好几个呼吸时间,才让自己喘的不那么厉害。在此期间,长生只是安静的看着庄蜉蝣,没有一点儿催促的意思。
“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
长生摇摇头。
此时,微风拂过两人的脸,带来一阵草木清香。庄蜉蝣也不禁露出个微笑。直到这时,她才有时间和长生交谈。
“长生,我有一些问题想请问你,如果你觉得无法回答的话,可以拒绝或者不说话,可以吗?”
长生点了点头。
庄蜉蝣这才放心的询问起来。
“你修炼了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从遇见雪津被他教导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够三个月。
“大概有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
虽然早有准备,但庄蜉蝣还是吃了一惊。之前小狸为长生诊治,但那个时候的长生看起来就和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并且伤口还在不断愈合,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个修士。
此时,庄蜉蝣压住心底得偿所愿的喜悦,缓缓开口。
“你介意我看看你的经脉吗?我觉得,你的身体可能有点儿问题。”
长生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其实,她一直都对这一点儿有所怀疑。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体很强壮,甚至可以和皓月老祖拼死一战,但有时候却又很虚弱,不是病弱,而是像失去了力量一样的虚弱。
看着庄蜉蝣弥漫着善意的脸,长生心里不断的闪过那个‘逃’字,该不该?要不要让她看看自己的问题呢?这位看起来很和蔼的庄蜉蝣大人会不会是个表里不一的坏人呢?
心中这样的疑问不断闪现,长生十分纠结。就在她纠结的几乎把脸都给皱起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围绕在庄蜉蝣身边那些温和转动着的灵气。那些灵气十分温顺,也挺贴近庄蜉蝣,就在这一瞬间,长生下了决定。
而庄蜉蝣以为长生不愿意,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
然后她就顿住了,看着长生戳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发呆。这孩子是,愿意了?
长生脸有些红红的,她不好意思的看着庄蜉蝣。
“您看吧。”
看着这孩子窘迫到脸都发红的样子,庄蜉蝣突然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可真可爱。
“你放轻松,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没有浪费时间,庄蜉蝣握住长生细瘦的手腕,一缕灵气轻轻的钻进去,绕着长生体内的经脉不断循环。
一盏茶工夫过去,庄蜉蝣满头大汗的收回灵力,眼神复杂的看着长生。
“长生,你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第一百零九章 黄金时代
“……是。”
不过,这位庄蜉蝣前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双胞胎中的一个?她确实还有一个弟弟,只是从出生起,那个弟弟就被上寰宗的修士带走了,有印象以来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弟弟。只知道后来来自己家的那些修士都称呼他为陵光师叔祖。只是,这种事儿是看看经脉就能看出来的吗?
庄蜉蝣看着一无所知的长生,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不知道,以她表现出来的天赋,身体内部的经脉等不应该这般乱七八糟的,别说特殊体质,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而且,她还受了一些伤,一些陈年旧伤。长生今年才八岁,那些陈年旧伤的时间却也不短了。庄蜉蝣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那对双胎之中的一个吸收到了大部分的母体养分,最终生出来的时候不仅个头比自己的同胞兄弟大许多,就连体质也好上许多,甚至检查仙根的时候,灵根也比对方要好上许多。
像长生,很有可能就是双胎之中较弱的那一个。
只是这种体质在胎里就已经注定,先天上的不足,很少能通过后天补充。即便如此长生还是有这等悟性,还是叫庄蜉蝣赞叹不已。可想而知,如果可以正正常常的出生,长生的天赋该有多么强大。只是此时,想起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乱七八糟的经脉以及破了个大洞的丹田,庄蜉蝣有些发愁,同时也很好奇。
“长生,以你原本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修炼的,但你不仅可以修炼,甚至灵力还十分充沛,显然是有自己的奇遇。恭喜你。只是,你现在体内的灵气却不多了,我可以理解一下为什么吗?如果在与敌人对战之时出现这样的情况,会十分危险。”
看着庄蜉蝣担忧恳切的眼神,长生顿了顿,捡了能说的告诉对方。
“是有一位长辈,它帮我弥补了丹田上的破洞,不过,并不能一直都保持完好。之前就是因为再次被重创,所以丹田又出现了一点儿问题。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愈合的。”
见长生如此笃定,庄蜉蝣若有所思,不过她今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
“我之前见你对修仙界的事情不太了解,恰好,我之前也算是在修仙界闯荡过一段时间,虽然可能与如今的世道不太符合,但如果能帮帮你就太好了。”
能对修仙界有更彻底更全面的了解,长生自然愿意。但这位庄蜉蝣前辈为什么对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么好?想起那个隐藏在床铺后面的‘逃’字,长生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但是此时,看着对方温和的表情,长生又无法抗拒。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在她的地盘上,更是因为长生也需要一个告知自己修仙界大部分情况的引路人。
见长生答应,庄蜉蝣很是欣喜。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和小狸他们一起生活确实很开心,但是,能见到同类,庄蜉蝣心里也十分高兴。尤其是这个同类还是个心性如此坚韧的孩子。以长生的身体情况,想要入道,就得比寻常人付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行。但就是这样苛刻的条件,长生还是做到了,那就说明她有多么努力。
“世界有大中小之分,我们所处的地方,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可能长生你觉得之前所处的那个世界就已经很大了,但是,还有比它更大的。而在这些中小世界之中,有一个最大的世界,那就是盛源大世界。”
“我还在外面闯荡之际,盛源大世界一品宗门就有十个。师长们都说,我们赶上了好时候,盛源大世界正是强大的时候,在这个时代,会有许多极厉害的修士出现。那些修士之间互相比拼互相扶持,最终,他们会开创一个黄金的鼎盛时代。”
“极北之国的九皇女姬九野,天生九玄冰龙体,又是皇女之身,有龙脉相伴,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无上剑宗的大师兄李太上,更是天生万剑归一之体,出生之后眉心就孕育一枚剑胎,有大威能,无上剑宗视如珍宝,一直藏着掖着,不敢叫旁人知道他的情况。另外还有九尾狐一族的白三生,蛟龙一族的敖烈,鸾凤一族的凤仪……”
“这些都是举世闻名的出色年轻人,或许就在现在,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终将会有一战,并且,会决出最强者。”
“每每听到师长们这么说,我总会特别激动,黄金时代,多么令人向往……虽然我无法亲眼看见了,但是长生你可以看见。”
庄蜉蝣看着长生,眼中有长生看不懂的希冀之意。长生不懂,但是她觉得这份希冀沉甸甸的。
“努力吧长生,只有不断前进,才能亲眼看见甚至参与进黄金时代之中,作为或许能见证历史的人,你很幸运,但也不幸。有些人看见前方有更高的朝日明月繁星指引,会以此为目标奋起直追,而有些人也会因为看见那鸿沟一样的差距一蹶不振,感到痛苦。因为妖追赶上那些妖孽一样的天才实在是太难了。”
“长生,你害怕吗?”
长生已经被庄蜉蝣描绘的那些画面引的沉醉其中,此时听见她的话,想了想,重重摇头。
“不怕。正是因为有那么强大的对手在,才有前进的目标,才能不断进步。”
这是爷爷教给长生的道理。在战场上也是如此,你会因为战友和敌人的强大而害怕吗?不,你要感谢他们,因为他们这么强大,你也会主动或者被迫一起强大起来!
“说得好!”
庄蜉蝣十分欣慰,只是情绪的骤然转换叫她的身体承受不住,顿时呛咳起来。此时,已经采摘结束的小狸等妖修也已经来到这里,看见咳嗽不止的庄蜉蝣,不少妖修眼中流出痛苦的表情。
小狸胡银雪几个更是立马奔过来,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情况。
“我没事儿,老毛病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庄蜉蝣立即克制住喉间的痒意,笑眯眯的看着这些神色哀戚的妖修们,尽力表达出自己没事儿的意思。
见她这样,众妖几乎是强迫着收回自己难受的表情,欢喜的展示自己摘下来的‘苹婆果’。
第一百一十章 一定要成功
“这次收获了好多,蜉蝣大人你快看。”
“还真是。今年的苹婆果长得真好。一定很甜。大家尝过了吗?”
“尝过了,我们挑选了其中最大最好看的一个献给您,您一定要尝尝。”
“好,那我就尝尝。”
……
此时这棵大树下很热闹,但长生看着这些人和妖,独独感觉到有种说不出来的哀戚之感在不断流淌。那种感觉,就好像大家为了彼此安好互相隐瞒,但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是一场,双方都知晓的欺瞒。
这天,庄蜉蝣告诉了长生许多有关修仙界的事情,甚至有一些长生觉得不是一个散修能明白的。是的,庄蜉蝣自称散修,但不论是对修炼的心得体会还是对于宗门世家之间各种奇闻逸事随手拈来的了解,都昭示着庄蜉蝣的身份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这位蜉蝣大人会不会是那些宗门世家中的一员?
不然的话,应该不会了解的那么清楚吧?只是对于这个话题,庄蜉蝣几次都避而不谈,长生也就不再试探着询问了。
这天庄蜉蝣的谈性很足,直到夕阳西下都不肯离开,拉着长生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事。长生也很想继续听下去,只是庄蜉蝣的身体实在是不怎么好,不断的咳嗽,并且脸色也很不好看。长生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告辞,周围这些妖修的眼神都要把自己给烧死了。
更何况,她也是真的担心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如果蜉蝣前辈的身体因为自己再变差,她不就成罪人了?
长生坚持告辞,庄蜉蝣也看出来了这些孩子们的担忧,于是只能遗憾的放人。
不过放长生走之前,庄蜉蝣还是送了许多‘苹婆果’给她,东西或许对她破损的丹田会有帮助。长生走后许久,庄蜉蝣遗憾的收回视线,发现周围这些孩子们忍不住看自己,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如果以前遇见这孩子就好了。就算丹田经脉不算上乘,但这样坚韧的性子,最是适合修炼一途。”
修炼一道上不可能事事顺遂,有时候,就算你实力修为都很出众,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止步不前。她曾经也是那些天才之一,但现在不也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正是需要百折不挠的性子,才能在遭遇艰难险阻的时候迎难而上,不断前进。即使此前对长生并不了解,但经过这几面,庄蜉蝣心中已经明白,这个孩子很强大,不是来源于实力,而是来自心。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眼神就已经略显沧桑,庄蜉蝣想,长生一定是遇见了世间极难之事,才能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眼神心性。
“咳咳咳……”
胡银雪心疼的拍着庄蜉蝣的脊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不舍。这个时候,他们没任何一个人有心思争宠或者争吵,都静静地围在庄蜉蝣身边,试图能叫她的痛苦少一些。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庄蜉蝣摆了摆手,胸中一股郁气迟迟无法发出,甚至喉咙里也渐渐弥漫上血腥味。她从来没有这样清楚,自己快要不行了。
从叛出宗门那一刻,庄蜉蝣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古以来,背叛之人,终难两全。她早就有这个觉悟。只是能在临死之前见到长生这等良才美玉,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教给对方,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众妖修没有说话,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此时,伏在庄蜉蝣膝盖上的胡银雪抬头,刚好撞上鹿征的眼睛。看见鹿征眼中渐渐弥漫开来的猩红之意,胡银雪狠狠咬了咬牙,她能感觉到蜉蝣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甚至身子也急剧消瘦,只是蜉蝣一直都不说罢了。蜉蝣可真傻,她难道以为他们不知道吗?
眨了眨眼,胡银雪看向鹿征,微微抬起头,点了点。她同意了。
鹿征一愣,随即大喜,看向其他站在胡银雪那边的同伴,见他们或是沉默或是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再拖下去,蜉蝣的身子就受不了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类实在是叫他头疼,开始之前得先找她一趟才是。还有小狸,如果计划顺利进行,最需要小心的就是他。想到这里,鹿征的獠牙就忍不住露出来,他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蜉蝣的性命还重要?!
总之,胡银雪好不容易答应,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成功!
回到小屋的长生并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些人发生了什么,只是临走之前蜉蝣大人送了她许多‘苹婆果’。她本来以为这矿石结出的果子吃不成,但事实上,当长生按照蜉蝣教的法子用力捏了一下苹婆果的下半部分后,那坚硬的和石头一样的果子顿时就分成两半,露出了其中微黄的果实。
一股清甜的滋味儿迅速蔓延开来,长生还没想好要不要吃,本来在休眠中的元极无常鲤却突然醒了过来。
“‘苹婆果’?快,快吃!这对我还有你的丹田破洞有好处。”
对于元极无常鲤,长生还是很相信的,于是她立即吃了一颗,苹婆果的果肉一下肚,顿时化为一股热流涌向丹田,元极无常鲤一口将那团暖流吞下,紧接着又吐出来一口软塌塌的胶状物,灰扑扑的,但是黏在丹田破损的地方,却奇异的有效,眨眼时间,就黏住了一点儿!
见状,长生也不用元极无常鲤催促,接二连三的将那小山一样的苹婆果给吃了下去。
苹婆果的药效立竿见影,长生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丹田像是着了一场大火似的,暖流波涛汹涌,几乎叫她觉得疼了。元极无常鲤却很高兴,在它惊喜的注视下,那些苹婆果虽然没有将丹田破洞补好,但是却叫它受的伤好了大半!
不过,这苹婆果可是三品灵果,想要得到可不容易,长生这个傻丫头怎么有这么多?
就在元极无常鲤百般不解之际,屋外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笃笃笃。”
“长生,是我,你睡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招
是重明。
正在激动的长生与元极无常鲤齐刷刷一顿,随即长生立即开口。
“没有,稍等一下。”
迅速打开房门,长生看着夜色中的重明,有些疑惑。而重明越过长生的头顶看见一览无余的屋里,发现这屋里空荡荡的,之前蜉蝣大人给的那些苹婆果全都不见了,眼睛微微一眯,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琢磨。闻不见那些苹婆果的气息了,难道是长生把它们全都吃掉了?可是,那么多苹婆果,全吃下去不会受不了吗?
只是重明此次前来还有其他目的,于是他没有对此多说,只是温和的看着长生,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托盘上摆着水果菜肴,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件寝衣。
“我见你晚上没有出来吃饭,这些垫垫肚子如何?还有这件寝衣,你放心,这件寝衣是全新的,之前已经洗过晒干了。”
重明如此贴心,长生都要为自己之前误会他的行为感到羞愧了。连忙接过这些东西,长生邀请他进来坐会儿,重明却拒绝了。
“蜉蝣大人的身体不是很好,我心里很担忧。虽然小狸懂医术,不过我也会一些,刚好可以帮帮忙。”
长生知道他们对蜉蝣的身体有多么担忧,于是不再邀请,只是看着月色之下缓缓离开的重明身影,觉得这样的他们,和以前希望爷爷身体变好的自己何其相似。
将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长生刚想吃,就看见了床铺,想起那床铺后面遮盖住的字迹,缓缓放了下来。反正她刚刚吃了那么多苹婆果,也不饿了,不吃这一点儿也没事儿。因为修为时有时无,时强时弱,长生一直保持了吃饭的好习惯。
拿过寝衣,洁白的寝衣上只有阳光的味道,闻着特别舒服。三两下换了之后,长生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起来,悄悄地和元极无常鲤在意识里说话。
“前辈,之前我在床铺挡着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字,‘逃’。我有些担心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但是这里的人和妖却都十分友善……不知道前辈有什么建议?”
元极无常鲤高兴的摆摆尾巴,如果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谁会西喜欢受伤的感觉呢?不过长生说的这个问题……
妖修元极无常鲤见的多了。大部分妖修,那种正常修炼的,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不会对人修下杀手。毕竟滥杀无辜会给自己增加血孽,到时候渡雷劫就是个问题。但是,也不排除有些妖修脑袋有问题或者知道自己修炼无望所以随便杀人害人。不过,就它刚刚感觉到的气息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你感觉不太好的话,那就赶快离开。虽然我是妖修,但妖修的脾气各不相同,甚至有些会因为长时间的离群索居脾气古怪。像你说的这样种族不同还住在一起甚至关系还不错的情况,确实有点儿罕见……”
正在跟长生介绍其他妖修的元极无常鲤突然皱了皱眉,紧接着突然一甩尾巴,丹田里的灵气团也因此不断翻滚,十分汹涌。
“你刚刚不是没吃那些东西?怎么回事?!”
长生还觉得奇怪它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下一刻,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不断呢喃着叫她睡过去似的。
这是,她这是中毒了?
但是长生没有吃重明送来的任何东西,只吃了那些苹婆果,可是之前一直都没事儿啊!直到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寝衣,脸色一变。不会是这件寝衣吧?
“就是它!长生,长生!”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悄悄地走进来,慢慢的靠近长生。长生此时还有一点儿模糊的意识,但那人只是手一挥,一股独特的药香味儿穿过被子的缝隙传到长生鼻腔里,本来就昏昏沉沉的长生这下是彻底坚持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
那个人影此时也走到了有月光的地方,月光朗朗,照出了人影的脸,正是去而复返的重明。
此时的重明伸手将被子拉开,看见晕过去的长生,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被子重新盖上,然后一抬手,整张床轻飘飘的浮起来,然后重明将那个模糊的字迹彻底清除干净。也没将长生放下来,只是带着这张床一起走了出去。
元极无常鲤有些担心,不断的拍动尾巴叫那些灵气在长生体内冲荡,但是,长生却并没有醒来。元极无常鲤泄气的甩了甩尾巴,然后张嘴吐出一口交织着黑白二气的气团。那气团嘘嘘上升,然后在长生体内逸散出去。黑白二气在长生体内不断旋转,将那一层困着长生的浅浅药力一一化解。
见长生渐渐恢复意识,元极无常鲤一边叫长生不要乱动,一边心疼自己吐出去的元极之气。这可是它没日没夜兢兢业业吸收灵气淬炼出来的,就这么多,再多也没了。绝对没了!要不是担心长生被这妖修扒皮拆骨吃了,元极无常鲤才不会将这为数不多的元极之气给长生!
“你以后要赔我!”
刚刚塑形的长生没办法动作,但是在意识里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我一定努力,争取给您找到更好的东西。”
这还差不多。
元极无常鲤心里略微平衡一些,然后看向那个不声不响带着长生前行的妖修看。
“你之前的担忧没毛病,这妖修确实有问题,他把那个字擦掉了。不过,他怎么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字在哪儿?”
长生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有点儿伤怀。因为之前重明和其他妖修们对自己都很友善,没想到居然会暗地里对她下手。只是,重明为什么要这么折腾着把她弄晕过去?就算不在寝衣里下毒,直接把她抓起来不就行了?
元极无常鲤也不知道这些妖修的目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诫长生。
“别太信任别人。这世上不是所有人或妖都是好的,谁知道在他们善良友好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什么?总之你以后外出行走也要长个心眼。有时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忽略,就有可能叫你后悔不及。待会儿找机会离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好。我听前辈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们是不是疯了?!
一人一鱼简单的对话之后,重明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为了叫长生也能时刻看见自己此时的处境,元极无常鲤吐出一个泡泡,下一刻,外面的场景就如实展现。
“你先借助我的视角看看,待会儿发现不对立即拿起憎别离就砍。”
长生看着眼前黑白色的场景,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元极无常鲤前辈眼中的世界吗?竟然没有一点儿彩色?
这会儿元极无常鲤得庆幸长生之前将憎别离和金剑放在床上了。因为之前采摘苹婆果没拿武器,长生干脆将它们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这下刚好够用。不过这个妖修也真是的,都把长生给迷晕了,怎么不检查检查她手上有没有武器?
此时,鹿征迎了上来,看一眼被被子覆盖住的人形,严肃的脸上带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带过来了?没被发现吧?”
“没有。她没什么戒心。”
鹿征满意的点点头。这事儿能少些人知道才好,长生被迷昏了也能避免节外生枝。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来?不被误伤就不错了。
长生这会儿也已经看见,在不远处,整个秘境里的妖修几乎都在这里了,只缺了一个小狸。而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躺着一动不动的庄蜉蝣。这是……
而与此同时,一个面上带着些许伤痕的妖修也一脸无奈的赶来,多对着鹿征点点头。
此时的月光很好,即使是深夜,也十分清朗明净。至少长生能清楚的看见庄蜉蝣紧闭的眼睛,以及周围那些妖修严肃哀伤又决然的表情。
这些妖修想做什么?
而元极无常鲤此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们不会想帮助那个人修夺舍你吧?”
“夺舍?”
“就是高阶修士在时日无多或者无法自救时最后的法子。强行侵占修为低的修士的身体。等她把你的神魂意识全都打碎,你就不存在了。也不会有转世投胎这一说,你的身体还在,但那个时候,身体的主人就是别人!”
“……”
长生睁大了眼睛,十分紧张。虽然经常有人说自己长得丑,但是长生却很喜欢自己。爷爷也说过了,她是很好的孩子,怎么会愿意将这具身体让给别人?
然而就在长生暗暗警惕的时候,却发现了奇怪的现象。既然是要夺舍自己,可是重明为什么把自己放在一边远远的开阔地上,自己和其他妖修一起在那张躺了庄蜉蝣的巨大石桌上描绘阵法?难道夺舍的过程不需要自己参与进去?
元极无常鲤也不知道,它只是听说过有这样一种邪恶的术法而已。元极无常鲤以前的生活环境虽然恶劣,灵气不是很充足,但却意外的单纯。除了实力强弱,还真没其他阴损诡诈的招数。
这会儿看一眼那些理都不理他们一下的妖修们,元极无常鲤安抚长生,叫她尽快悄悄活动手脚,必要的时候打破这秘境的防护罩赶紧离开。
接下来,那些妖修花费了大量时间绘制那些阵纹。只是那些阵纹似乎很是耗费精力,刚开始的时候还很轻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滑落。而此时,头顶的月光越来越明亮。
鹿征看一眼那越来越明亮皎洁的月光,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手腕一道。血液纷纷落下,浓重的血腥气传来,鹿征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蘸着那血液开始绘制图案。
周围的妖修们看了一眼,随即纷纷效仿,不多时,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郁,那个阵纹也越来越完整。只是所有妖修的表情依旧不容乐观,他们看看头顶上那轮明月,纷纷加快了速度,与此同时,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那些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淋淋漓漓的组成一道道划痕,然后组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看着这样的一幕,虽然长生眼中看不见血液的猩红之意,但那种气味却悄悄传到了自己鼻腔里。看着焦急却拼命克制的妖修们,长生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妖修,他们这么努力,都是为了蜉蝣大人吗?那么蜉蝣大人知不知道他们所做的这一切?
而元极无常鲤盯着那图案,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自己又说不出来。
就在明月升到天空最高点的时候,鹿征等人终于紧赶慢赶的绘制好了最后一道痕迹。所有妖修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看着彼此鲜血淋漓的模样,竟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鹿征看一眼四周的这些同伴,鼻子突然一酸,低着头掩饰自己的伤怀,然后微微一笑,冲着大家伸出双手。
“我们都是被蜉蝣大人救过的人。她不只是救了我们的命,更给了我们一个容身之所。我因为这对獠牙,被‘三才鹿’一族排斥,甚至要杀了我。是蜉蝣大人救了我,还让我在这里生活……”
“没有蜉蝣大人,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想,大家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说句实话,我最开始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你们。毕竟连同一个种族的族人都会那么排斥甚至想要杀了我,对你们我更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我想,你们应该也是这样。”
这下,四周原本表情严肃的妖修们都忍不住嘴角抽动,然后默认。
“我也很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只是,蜉蝣大人是个好人,她那么好,不该在这个地方早早死去。她应该前途远大,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所有妖修都点了点头,然后彼此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等逆天之事势必会招来天雷,天雷惶惶,天威难测。这次,我们很可能会尸骨无存。你们怕吗?”
包括重明在内的所有妖修都控制不住的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死?他们怎么可能会怕?
这时候,长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不是要夺舍自己吗?怎么他们自己握起手来了?
就在长生疑惑,元极无常鲤盯着那图案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陡然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不是疯了?!蜉蝣大人不会同意的!”
是踉踉跄跄奔过来的小狸!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狐香
众人脸色一变,齐刷刷看向之前那个赶来的妖修。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把小狸弄晕了?那妖修也一脸震惊,他确实把小狸弄晕了,甚至还因此受了些伤,没道理这么快就醒来啊?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小狸阻拦他们的行动。鹿征立即动手,还未愈合的手腕上的伤口立即洒出来一片血雾,然后一面淡红色的雾墙就出现在众妖修和小狸之间。小狸本来想飞快冲过来的,但是他之前被迷晕,现在身子还有些无力,最终还是差了一线。
此时,他看着那些藏在雾墙里熟悉的同伴们,只觉得一阵悲怆。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这样,让蜉蝣大人怎么办?她怎么会同意?”
鹿征看着跪倒在雾墙前的小狸,眼中露出一抹怜惜,这孩子是他们这些妖修中年纪最小的,所以他必须要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蜉蝣大人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样想着,鹿征别过脸去,不看小狸。
“所以我们留下了你。”
小狸不可置信的抬头,只看见诸位同胞闪躲的背影。他一瞬间明白了诸位同胞的意思,痛苦的摇头。
“不,别这样……”
鹿征硬起心肠,看一眼头顶正皎洁的月光,淡淡的挥手。
“开始吧。”
当下,那些妖修们纷纷举起双手,手腕碰在一起,做出捧着什么东西的动作。而那些月光也确确实实的落在了他们的掌心里。
长生躺在被子里,震惊的看着眼前这黑白的一幕。怎么回事?鹿征布下结界的时候把自己也露在外面了!
所以,对方真的没有夺舍自己的意思?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里?
此时,小狸也看见了远处那张床,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艰难的拉开被角,就看见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长生。虽然她现在意识清醒,但还是动不了。小狸当下就是一阵暴怒。鹿征这个混蛋,竟然把长生也给迷晕了?不对,这个味道,是重明的药香。
他就知道重明没有那么无害!
眼睛扫到长生身边的两把武器,小狸心中一喜,立即去拿憎别离。毕竟这是把灵器。但就在够到憎别离的刀柄时,一只瘦小的手按在刀柄上拦住了他。
看向长生,小狸皱了皱眉。
“你可以动了?”
没有计较那么多,小狸立即喊长生帮忙。
“快来,破开这个结界!”
“……我尽量。”
从床上站起来,长生拎起憎别离,行动起来依旧有些迟缓,但还是尽力走到那阵法前。
里面的妖修虽然注意到了长生的动作,但此时,他们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根本不能停下,只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再加上这一人一妖都没什么力气,不必管他们!
而长生与小狸此时也感觉到了头顶的月光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明亮。抬头一看,鹿征他们之前在石桌上绘制的那个阵法此时泛着淡淡的红光,而天上的明月也在同一时间与之相互呼应,大量的月华逐渐被吸引,然后落在那石桌上,将昏睡中的庄蜉蝣照的明亮无比。
“这月光?”
小狸看一眼那皎洁异常的月光,狠狠地皱了皱眉,然后面无表情的让长生挥动憎别离。
“别管他们,他们疯了!借助月华之力,想要献祭自身用雷霆之力劈开蜉蝣大人身上的禁制!我根本就不同意这个计划!他们以为蜉蝣大人会愿意用这么多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吗?他们根本就是看错了蜉蝣大人!”
原来是这样。一瞬间,长生都有些羞愧自己之前以为的他们想帮助蜉蝣夺舍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为什么他们会被雷劈?
用力挥出一刀之后,那结界只是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大的裂痕,而小狸听见长生的疑惑,脸色更加阴沉冷凝。
“我们都是妖修。如果在同一时间不顾一切夺取月华之力修炼,修为绝对可以在同一时刻暴增。但与此同时,雷劫就要来。这么多的妖修聚集在一起,雷劫只会比以前的更大。他们先将部分月华之力引入蜉蝣身上,保她短时间里修为稳固,身体康健。然后用雷劫劈开她身上被强行下的禁制!”
“鹿征早就说过这个方法,只是这个计划太疯狂了。我们妖修渡劫之际本来就极难,最少也要寻个无人之地安静渡劫。现在这么多妖修齐齐进阶,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退上一万步,哪怕他们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叫蜉蝣大人情何以堪?而且,他们竟然留我一个人面对蜉蝣大人的怒火和悲伤,简直叫人发指!”
长生:“……”
虽然此时正是气氛紧张之际,但小狸的话还是叫长生忍不住无奈了。所以小狸介意的是蜉蝣的态度?
“别说这个了!长生!我求你帮帮忙!赶紧把这个破结界解开,阻止他们!”
“好!”
不管那些了,抓紧时间把结界打开才是最重要的。
“锵锵锵!”
长生努力了很多次,但还是因为浑身提不起来力气,那结界只是略微晃动一二,根本没有要破开的趋势。小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看一眼那些越来越盛的月光,又看一眼四肢略微无力的长生,那叫一个无奈。
如果不是时刻紧急,他绝对不会用那个法子。但是现在,再不用就晚了!
冲着长生招招手。
“你过来一下。”
此时的他因为四肢无力瘫软在床上,长生狐疑的走过去之后,小狸突然一把抓住长生,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长生面前扫了扫,一股浓烈的异香突然扑了长生一脸。
那香味儿实在是太浓重了,以至于长生隐隐觉得有些发臭。但效果很明显,长生几乎可以说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原本有些酸软的四肢立即充满了力量。
只是,这是什么味道?
“丫头,你可算是赚了。知道刚刚那香味儿是什么吗?”
长生很是实诚的摇了摇头。
“那可是狐妖积攒了小半辈子的狐香。”
‘狐香’?长生很是实诚的想,她只知道狐狸会有狐臭,没想到居然还会有‘狐香’?
不过,原来小狸的真身真的是只狐狸?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雷
“这可是好东西。”
元极无常鲤十分垂涎。一般的野狐自然有狐臭,只是像小狸这样出身正统并且修炼有成的狐妖却是没有狐臭的。并且身上有特殊的香腺,可以分泌香味,这香味儿对于修士而言可是大补。就刚刚那一口,直接就可以让长生进阶一大步了!别说只是缓解疲累,对长生日后的修行之路也有大大的帮助。说起来,长生现在丹田也补的差不多,是该考虑如何修炼的问题了。
只是这狐香对于狐妖来说是十分隐蔽的东西,也很忌讳。一般不会分给其他人。这会儿估计这个叫小狸的狐狸也是没有其他法子了,不然怎么可能将这么珍贵的狐香给长生这认识才两天不到的人?
听到这‘狐香’很珍贵的长生有些羞愧。是她没什么本事,才得叫小狸不得不将这东西给自己。看他通红的脸,这会儿心里一定很不舍吧,都快哭了。
重新获得力气的长生干脆利落的举起憎别离和雪津的金剑,不停的轰击在那结界上。
与此同时,大量的灵力在长生的引动下疯狂的朝着长生涌入。小狸虽然身子这会儿酸软无力,但基本的感知还是有的。他震惊的看着四周,尤其是长生身边。他无法看见灵气微尘,但却可以感觉到有大量的灵气疯狂的涌入长生体内。虽然急着阻止诸位同胞的反常行为,但小狸还是有些震惊,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啊!
这么多的灵气不经过炼化就直接吸入体内,丹田经脉会被撑坏吧?长生为什么看起来轻轻松松一点儿都没有勉强?就长生那破破烂烂的丹田和经脉?
这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小狸强行按下心中的好奇,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那结界上。
此时的长生挥动手中的憎别离,黄粱三式一招招显现出来,那强悍的似乎带着血腥气的刀光在月光之下悍然出现,一片片银亮的刀光就像沾染了月华似的,刀刀凛冽致命。
黄粱三式本就是一招更比一招强的刀法,如果无法在第一招的时候被制止,那么就很难在接下来的打斗中制止了。这时候那些妖修都在结界之中,自然没人制止长生,于是当耍到第三招之后,巨大的声音轰然响起!
“轰——”
那是长生手中的憎别离轰击结界的声音。紧接着,结界发出咔咔嚓嚓的碎裂声,被憎别离砍到的位置出现了一片蛛网似的裂痕,紧接着那些裂痕开始不断蔓延。
要破开了!
小狸心中一喜!
此时鹿征回头看一眼长生两个,虽然有些惊讶,但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来不及了。
就在小狸脸色突变,长生要往里面冲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月华轰然而下,几乎是砸在那些妖修身上。长生和小狸被这股冲击力直接冲走,飞出去几丈远才在长生的制止下缓缓停下。
一只脚挡住床,小狸狼狈的趴在床上,眼睛却执着的看着那石桌四周。
这时,巨大的月华伴杂着灵气涌入众妖修体内,就在长生和小狸的注视下,那些妖修们的修为立即长了一大截!耳边顿时雷声滚滚!
抬头一看,满天雷云已经聚集,一般来说,渡雷劫之际不管躲在什么地方都没用,只要你还在这个大世界,就躲不开雷劫。而此时,因为几十个妖修一起渡劫,那漫天雷云几乎将大片天空都给遮蔽住。
煌煌天威之下,所有人都顿住了。只有长生,她看着漫天雷云以及在那雷云之中时不时闪过的雷霆,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种意外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早就习惯了这些雷霆之音似的。
“都醒醒!”
鹿征看一眼那些即将酝酿成的雷霆,脸色发白,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提醒大家。
众妖修立即将手中捧着的月华之精华送入昏睡中的庄蜉蝣身上。那些月华精华都是妖修们刚刚萃取过的最精纯的部分,此时灌注到庄蜉蝣身上,她整个人就像被月光附体似的,从内到外散发着月芒。就连她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此时都似乎缓解了一点儿。
看着这一幕,众妖修才略微松了口气,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头顶已成的雷霆。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了!”
看着那雷霆,长生跃跃欲试的要去再给结界一击,却被小狸给制止了。
“不行,已经晚了。雷霆已至,此时再去制止,只会连蜉蝣大人都危险。还有你,我们现在离得远些,免得被波及。鹿征说的对,就算只剩下我,若是成功,也得叫蜉蝣大人有活下去的念头。如果不成功……”
小狸没有接着往下说,但长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不成功,只怕小狸不会独活。
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么多妖修齐齐出动,却不是为了害人,竟是为了救人。就算是爷爷说过的民间趣闻里,也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幕。长生不由得有些茫然,他们付出这么多,蜉蝣现在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值吗?
而此时,雷云之中第一道雷霆已经酝酿完毕,大概是几十个妖修一起渡劫的缘故,第一道雷霆粗壮如磨盘,浑身缭绕着淡淡的紫光,隐隐还有异兽的身影在其中奔腾。
妖修们对天雷有种本能上的畏惧,此时包括鹿征重明胡银雪在内的妖修齐刷刷的脸色惨白。但即使已经这么害怕了,他们也还是强忍着畏惧,一步不退,纷纷咬牙,做出了与之前同样的托举接住动作。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第一道雷霆终于凝结完毕,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时间,就已经轰然落下!
那紫色的雷霆几乎是转瞬即至,直直的冲着妖修们劈下!
“轰!”
“一定要接住!成不成就看这一下了!”
漫天雷霆的巨大轰鸣之中,长生隐约听见鹿征的声音。但很快,他歇斯底里的吼声就被巨大的雷霆轰鸣声给遮盖住了。
惶惶天威之下,除非你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进阶,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在长生睁大的眼睛里,她看见那道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中了妖修,雷霆之力飞速蔓延,覆盖了那一小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碎
“天威惶惶,予我命章……”
鹿征此时的声音陡然变大,那声音甚至穿过了轰隆隆的雷声来到长生耳中。但长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鹿征的声音疯狂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拼劲儿。
此时的长生只看见那第一道雷霆落在地上之后,紫色的雷光吞噬了所有能看见的一切。地面上的青草野花等所有东西都直接化为了齑粉。而首当其冲的诸位妖修当即就是一个激灵,只是随着他们口中不断重复着的口诀,那些雷光落在他们手上一部分,然后送进躺着的庄蜉蝣身上。
那些经过妖修们淬炼过的雷光落入庄蜉蝣身上之后,就削减了三分狂暴之力,自然要安全一些,但天雷毕竟是天雷,究其根本,还是充满了正气与狂暴之力。对妖修来说,这些雷霆真的很可怕,要不然为什么连凡间百姓们的戏文里都流传着各种关于妖怪怕雷劫的传说?
但即便那些妖修已经怕的脸色惨白,依旧没有一个松手。他们为什么这么坚持?
长生将目光放在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无所知的庄蜉蝣身上。大概就是因为她吧。这些妖修与蜉蝣前辈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缘分,能叫他们为了她如此拼命呢?
而这时,庄蜉蝣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鹿征之前眼疾手快的为她激发体内的灵气,在那一刹那,立即从庄蜉蝣头顶上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印记,在那印记上面写满了长生看不懂的文字。那些文字有种独特的野性之美,但在那印记出现的一刹那,鹿征等所有妖修眼中都露出刻骨的仇恨,连浑身无力的小狸都是如此。
就是这个印记!只要蜉蝣大人动上一分灵力,立即就会暴露蜉蝣大人的位置,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为了不暴露位置,为了他们的安全,蜉蝣大人七十年来从未使用过灵力,也致使当初逃亡的时候受得那些伤一直在恶化,这才让蜉蝣大人越来越苍老虚弱……
区区一个印记,不该成为蜉蝣大人的枷锁!她生来就该是高贵的,不该为了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当那个印记出现的刹那,被淬炼过的雷光也已经由鹿征等妖修传到那个印记之上。那印记顿时发出明亮的光,阻挡着强横的雷霆之力。雷霆之力确实很厉害,但那个印记也不是假的,两者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几乎叫听见的所有人头痛欲裂。如果这些妖修实在是不需要自己的话,那长生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重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如果自己一个人待在小木屋里,听见这样剧烈的雷声,对修仙界知道不多的自己一定会出来打探情况。到时候,乱跑的自己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撞上漫天天雷?
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但又远离天雷被轰击的范围,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更何况,他们还要用自己来刺激蜉蝣大人的责任心,让她活下去。
不得不说,这些妖修实在是煞费苦心。
“咔嚓!”
就在此时,那个与第一道雷霆僵持了许久的印记突然颤了颤,发出一声类似碎裂的声音。
这是要碎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目露愉悦,如果这东西真的碎了,那他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完成了!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多长时间,在第一道雷霆泯灭的时候,那个印记颤了颤,周身多了许多裂痕,但最终还是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下矗立在庄蜉蝣额头上,形状完整。那印记几乎已经要碎了,但硬是保持着完整,起码还要再来一下才能碎掉。
“……继续!”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胡银雪出乎意料的怒吼一声,叫醒了所有人。
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下去?自然要继续!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所有妖修轰然应诺,然后继续引动雷霆。而雷云中已经酝酿好的雷霆也没有给众人时间,直接就落了下来。
“轰隆隆!”
第二道雷霆愈发粗壮,其上缭绕着淡淡的异兽影子,比起之前更加明显,落下的时候声势浩大,深紫色的雷光几乎要闪瞎人眼。鹿征之前布下的那个结界早就已经在天雷之下不知所踪,即使在这样的天雷之下,那些妖修们也不畏惧,抬手就去抓取雷光。
“噼里啪啦!”
长生几乎可以闻到那些妖修们被天雷劈焦的气味,鹿征的手上血肉皆无,只剩下森森白骨;胡银雪的头发都被劈焦了,背上多了一道极深的伤痕,那些伤痕此时正在往外不断流血;重明此时脸上蒙着的那层布都烧没了,露出来的左眼上有一道深深地伤痕,在原本应该有眼珠子的地方却是空落落的,闭起来的眼皮底下没有一丝鼓起来的弧度,而他此时也在不断咳血;其他妖修们也纷纷受了重伤,此时惨状惊人。
在修为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却非要进阶的时候,就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旁人那是太过急功近利,可这些妖修却是为了一个人修。此情此景,即使是元极无常鲤也忍不住感慨。
“这些妖修还真是,不顾一切啊……”
元极无常鲤很少离开南山那片山脉的水系,并且因为自身特殊能力,很少见到人,它也不知道庄蜉蝣做了什么才叫这些同类以死相报,但这并不妨碍它受到震撼。
长生此时也默默点头。
第二道雷霆的力量几乎加强了三倍,众妖修此时皮开肉绽也无法全部承担得起,只能拼着可能下一刻都无法动弹的重伤将淬炼过的雷霆之力引导到那印记之上。他们必须淬炼雷霆,不然的话,太过狂暴的雷霆之力会叫此时与凡人无异的蜉蝣大人立即毙命!
“咔嚓嚓——”
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响个不停,那个叫人厌恶的印记此时终于坚持不住,在所有人的紧张注视下,那顽固的印记在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干脆的碎成了粉末!
困扰了庄蜉蝣和一众妖修七十年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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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走吗?
“碎了……”
“碎了?”
“真的碎了!”
这一刻,那些妖修几乎喜极而泣!他们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排除万难,终于在这一刻成功了。蜉蝣大人以后就是个完全自由的人了!她可以修炼,可以延长寿命,可以治疗那些陈年旧伤了!
这一刻,就连一直很愤怒的小狸也忍不住欢喜到泪流满面。真的,他们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刻,因为救了他们,蜉蝣大人直到今天都无法跟那些修士正常相处,因为一旦知道她是个‘叛徒’,就会立即下手!
他们此前已经实验了许多次,无一例外。而现在,蜉蝣大人再也不用为此而担心了。
此时,庄蜉蝣的经脉自动运转,灵气涌入,那头白发此时迅速转为乌黑,就连脸上的皱纹此时也悄无声息的抚平。那张脸此时在雷光中也依旧光彩照人。
蜉蝣前辈真的是个端庄秀丽的大美人啊。
长生忍不住感慨。眼看着庄蜉蝣的眼皮微微颤抖,她心中有些高兴,蜉蝣前辈之前与她说话的时候,长生就能感觉出来她有多么厉害,不仅知识渊博,还温柔可亲,叫人不经意间觉得很舒服。这样的人,本就应该过得很好才是。
然而就在此时,小狸撕心裂肺的喊叫几乎震破她的耳朵!
“第三道来了!快跑!快跑!”
小狸几乎是一跃而下,在地上爬着往前,长生一把将他扶起来,脸色微白的看着那悄无声息落下的第三道雷霆。谁也没想到第三道雷霆竟然没有一点儿动静就落了下来,就在他们最高兴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在漫天雷光中,庄蜉蝣刚好醒来,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面对那扑面而来的雷霆以及鹿征拼命将她推出去的动作,庄蜉蝣丝毫不为所动。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庄蜉蝣完全展示了身为大宗弟子的素养,她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空中不断挥舞,一个巨大的阵法迅速出现,只是那雷霆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这个阵法根本没有完全展开就撞了上来!
“嗡——”
鹿征等妖修只感觉脑袋一阵嗡鸣,紧接着耳朵里就流出血来,他们被近在咫尺的雷霆震聋了。
真的很疼啊。但那都没有看见庄蜉蝣浑身浴血时带来的痛苦多。鹿征等妖修看着血迹满身的庄蜉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蜉蝣大人……”
“您快走啊!”
“别管我们!这雷霆本就是我们引来的,您还没有突破,只要离开雷云范围,就不会有事!快走啊!”
然而面对这些劝说,庄蜉蝣一概不理。她冷着脸看头顶的雷霆,这雷霆几乎是寸寸压着庄蜉蝣往下坠。那阵法边缘此时已经噼里啪啦的碎个彻底,只剩下最中间那一块儿顶着天雷。庄蜉蝣此时脚下一动,离自己最近的鹿征就被踢了出去,然而因为这个动作,她直接被压垮了身形,一条腿直接跪在了石桌上,那石桌面上顿时多出了一个大坑,可见这道雷霆有多么强大。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庄蜉蝣脸颊滑落,但那汗珠此时竟然是淡红色的,那是因为经受了太大的压力,以至于连皮肤都在出血。
鹿征一路滚出去,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几乎目眦欲裂!挣扎着就往那边爬!
“蜉蝣大人!您快出来啊!”
庄蜉蝣此时已经无法再踢人出去,露出了抱歉的表情。那些妖修此时无一不是泪流满面。早知蜉蝣大人怎么也不肯出去,他们还不如不这么做,至少也能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别丧气。虽然今日我们要死,但在死之前,一直悬在我头顶的追踪符印终于消失,我心里十分快慰。就像是一直以来压在我头上的大山移除了似的。我很开心。你们没有做错。还有你,鹿征。”
还在挣扎的爬动的鹿征僵住了身子,不管之前计划的多么好,但此时面对蜉蝣的问话,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会受到责骂。
然而在漫天雷光之下,庄蜉蝣并没有生气,她甚至短暂笑了一下。
“你做的很好,不要自责。照顾好小狸和长生。”
“不,不……”
这托孤一样的话几乎让鹿征崩溃,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他想让蜉蝣大人活啊,真真正正自由的活啊!
而庄蜉蝣在用尽最后一点儿灵气依旧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节阵法破碎之际,坦然的睁大眼睛落在众妖修的包围之中,看着那劈下来的天雷,面容安详。
天雷已至,他们绝无活下去的可能。庄蜉蝣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发现鹿征他们的异样,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她自己已经是将死之身,何必为了她让这么多同伴一起死呢?这样不值得,真的不值啊……
胡银雪紧紧的抱着庄蜉蝣,眼中露出悲伤又满足的表情。无法救蜉蝣大人,是她无能,但能与蜉蝣大人一起死,她又觉得无比幸福。天道在上,是她太贪心了,这才招来的祸端吗?如果蜉蝣大人能活下去就好了。
重明也抓紧了庄蜉蝣。在最后一刻,每个人都想了很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拉长,然而不管再如何拉长,该来的还是要来,那道雷霆毫无阻拦的落下,庄蜉蝣几乎已经感觉到那雷霆带来的威慑力,此时连皮肤都被灼痛了。
真的要结束了……
“哒。”
就在此时,一道细小的声音传来,庄蜉蝣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那雷霆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只瘦小的手轻轻搭在了上面。
真的是搭,原本无形无质的雷霆此时竟然被真实地触碰到了。而沿着那只手往上看,庄蜉蝣看见了眉头微蹙的长生。
“蜉蝣前辈?”
不走吗?
长生困惑的看着动也不动一下的庄蜉蝣,他们怎么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挪开?虽然她抓住了雷霆,但并不能抓住多长时间,这雷霆已经落下,一定要达到目的才会消散。
“啊,啊?啊!”
庄蜉蝣,庄蜉蝣简直目瞪口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雷是能抓住的吗?
原谅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活了这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天雷也是可以被抓住的!
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庄蜉蝣是个老练的修士,此时迅速提起一口气,拼命吸纳灵气,然后一挥手将所有妖修推到安全的地方。与此同时,庄蜉蝣手掌连动,每个妖修的丹田都被她打了一掌,他们的修为迅速逸散,几乎是眨眼间就掉了一个大阶层。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但凡那些妖修们不信任庄蜉蝣挣扎那么一下,立即就会打破丹田,此生再也无法修炼。可这些妖修们就是如此信任庄蜉蝣,即便是面对生死攸关的瞬间,也义无反顾的信任着她,这才叫庄蜉蝣能顺利将他们的修为打落一层,连鹿征都没有放过。
当庄蜉蝣转身的时候,看见长生此时似乎是不堪重负,抓着雷霆的手也不停的往下掉,想也没想的扔过去一样东西。她的灵力可以使用,储物戒里的东西自然可以用了,一个水滴形状的透明晶状物直勾勾的砸中长生,在她一脸茫然的瞬间,一道白光激射而出,正好撞上了那雷霆。
下一刻,那雷霆就烟消云散了。紧接着那白光直接顺着雷霆飞入天上的雷云之中,一阵剧烈的白光闪过,雷云发出了阵阵轰鸣声。
庄蜉蝣自然以为是那个晶状物起到了作用,但只有长生自己知道,那雷霆似乎是自己飞了回去。紧接着,大概是因为没有要劈的对象,天上的雷云也开始渐渐消散。
看着消散的雷云,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终于安全了。
此时,天光破晓,一道阳光破开云层落在众人身上,所有人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然后又相视一笑。
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夜啊,但好在,它终于过去了。
庄蜉蝣等人都躺倒在地,浑身无力,但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很是美妙,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哇啊啊——”
但这个时候,却有个人不会看气氛的哇哇大哭。众人艰难的支起身子抬眼去看,发现竟然是小狸!
这下子大家可都吃惊不小。这孩子一向硬气,甚至因为自己年龄最小十分注意言行举止,生怕有一点儿展现出小孩子才有的稚气,但现在,大概是终于忍不住了,小狸直接哇哇大哭。一方面是因为开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所有人都和蜉蝣大人在一起,只有自己被革除在外了。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吧?
一时忍不住,小狸就这么哭了起来。当然,哭了之后他也很后悔,但眼泪就是止不住怎么办?甚至因为哭的太用力,不小心冒出了个鼻涕泡,还“啵”的一下破了。
“噗!”
胡银雪最先忍不住喷笑,紧接着就是重明。被这笑声吸引,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长生看一眼小狸,嘴角也有克制不住的笑意。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第一次见到小狸时听见他哼欢快小曲的感觉。原来那个会蹦蹦跳跳横着欢快小曲的人,和后来那个脾气暴躁举止和大人无异的小狸,真的是同一个人啊。
眼看着自己被所有人嘲笑,小狸哭的更大声了,他怎么这么丢人?而且连蜉蝣大人都嘲笑自己,他简直不要活了!
最后还是长生于心不忍,走过去将小狸扶起来,顺便还按照他的意愿,把人带到庄蜉蝣等人身边,叫大家都看着他笑。
但小狸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这都被看见自己嚎啕大哭的模样,还破了鼻涕泡,还有什么脸不成?反正他就是年龄最小的,有哭的权利。
当然,大家都知道小狸不是因为这个伤心,他只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这会儿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以后不会拿着这件事儿嘲笑小狸。看这个一直表现得高傲自持的小狸会不会因为这个恼羞成怒。
不过那些笑闹的声音渐渐停歇,清晨的阳光很快将那些雷云驱散,洒落在众人身上,新的一天开始了,不过这里却有群懒虫在顶着太阳睡觉了。看,他们睡着了,不管自己的腿是不是在别人脑袋上,也没去管别人的脚是不是戳在自己脸上,大家你搭我我搭你,七手八脚的睡在一起,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清晨的鸟儿刚开始鸣叫,长生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下,那些鸟儿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这秘境中的灵气,格外聪慧,这会儿立即闭嘴,轻飘飘的飞过去,连一声啼叫都无。
好梦。
“……你傻笑什么?”
长生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直到被忍无可忍的元极无常鲤叫破,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许久。
她也不是故意要笑的,但就是看着他们觉得很开心。真好啊,大家都可以有个好结局。这难道不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吗?
元极无常鲤虽然也觉得有些圆满,但没有像长生那样容易感动,它此时急迫的想要弄清楚一件事。
“你刚刚为什么会想要去抓住那雷霆?不!或者说你怎么能抓住?!”
那可是天雷啊!那是自古以来只能硬抗的天雷!除非你渡劫成功,或者失败,那天雷才会消失。而且所有生灵都知道,天雷无形无质,只要硬扛着就行了,可长生刚刚可是直接一把抓住了那天雷!天雷是能用手抓住的东西吗?
这完全不符合元极无常鲤此前的认知。要知道,它也是妖修。刚刚那天雷滚滚,它都被吓得不敢吭声,但实力更弱的长生,却可以无视那雷霆的伤害,闲庭信步的走过去,一把抓住雷霆,给庄蜉蝣争取了自救的时间?而且,刚刚那雷霆真的是被那个奇怪的晶状物撞散的吗?可如果那东西真有这么厉害,为什么庄蜉蝣最开始不拿出来?
如果长生真的可以触摸抵挡雷霆,整个盛源大世界都会疯的!为她而疯!
但长生却说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那天雷有种熟悉的感觉。元极前辈,你不这么想吗?”
“不!”
元极无常鲤坚决摇头。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天雷熟悉。还有我是元极无常鲤,不叫元极。”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们都该死
“……”
不是,这有什么区别吗?
长生不明白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元极无常鲤前辈这会儿都快激动的语无伦次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雷也只是能触摸而已,她可不能控制。不过即便这样,也够元极无常鲤激动的了。
要知道它一开始同意寄居在长生丹田里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能吸收大量的灵气,而且比较温和,双方和平共处,这是共赢的局面。当初它就隐隐察觉到,不管长生如何进阶,都没有雷劫似的,今天看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神奇。
不过,就连长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只能慢慢研究了。
“你可真是厉害。”
对于元极无常鲤的夸赞,长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坦然接受了。此时,之前庄蜉蝣扔给她避难的水滴形晶状物也缓缓下落,长生缓缓伸出手,那东西就落在了她的掌心里。落在掌心之后,长生才发现,这晶状物此时竟然缩小了,大概只有两根手指那么宽,并且,凑近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东西里面是空的。左右晃了晃,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那之前的白光是什么东西?还是这泪滴状的晶状物可以自己发出白光作为防护罩存在?
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元极无常鲤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盛源大世界那么大,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谁会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长生纠结了会儿就不再思考,转而看向躺了一地的人和妖。
见庄蜉蝣等人此时还在昏睡之中,长生想了想,将床上的被子拿出来,但是他们人太多了,被子只有一床,就在长生纠结的时候,庄蜉蝣警觉地睁开眼睛,见到是长生,才松了口气。
“长生。是你啊。”
紧接着坐起来的庄蜉蝣脸上还带着一丝睡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自从可以动用灵气,以前那个老练的修士就重新出现。这会儿看着刚刚救了他们一命的长生,庄蜉蝣很是感激,当然,她对长生为什么可以触碰天雷也很感兴趣。
只是在看见长生自己也一脸茫然的时候,善解人意的不再问,转而感谢起了长生之前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这件事儿来。
长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已经得到了人家很大的帮助,也没什么需要的。对上庄蜉蝣坚持的眼神,长生只能妥协,好吧,其实她对庄蜉蝣和这些妖修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还有庄蜉蝣前辈的出身,总感觉不像是一般人。
对于这个,庄蜉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看一眼此时如洗的碧空,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
这要从何说起呢?大概要从那一日的七宗聚会说起吧……
庄蜉蝣所在的宗门‘蓬莱阁’在盛源大世界也是叫的上名字的,亦是一品宗门。当日七大宗门齐聚一堂,本来是为了‘七宗大会’,顺便看看各大宗门新一代弟子的实力。这也是宗门之间的常事儿了,如果一味的闭门造车,很容易止步不前。
只是,就在众人齐聚一堂之际,却发生了一件很不愉悦的事儿。举办七宗大会的一品宗门上寰宗里,跑出来了一对浑身是血的母子。而那孩子身上有十分明显的异族特征。此事当时就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上寰宗立即有弟子出现要把那母子二人引走。但那女子性情刚烈,当堂直言。
“上寰宗纵容弟子伤害同门……”
只是,那女子本就是负伤状态,怎么可能在上寰宗的围攻下说出来那么多?只是说了一半,不清不楚的就被人拿下,死死的摁在地上。
“诸位不必信这叛徒的话。她与狐族私通,私奔之后还生下这孽子,我上寰宗念在她曾经是我们弟子的份上没有追究,还好心收留他们母子二人,结果他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孽徒!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对你有什么好处?莫不是被那该死的狐妖迷惑了心智!”
那女修拼命想要摇头,但根本就抵不过这么多同门的围攻,最终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眼睛不断的往那些前来参加大会的修士身上扫,试图得到帮助。
当初,身为‘蓬莱阁’的首席大弟子,庄蜉蝣就站在最前方,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那女修大概是不知道,在那样的场合,既然上寰宗已经将事情解释的差不多了,她说的又不清不楚,其他一品宗门之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异数插手别人宗门之内的事情?再说了,谁知道这女修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内奸,想要离间他们七大宗门之间的关系?
虽然七大宗门面和心不和,但大家总要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宁静,不然的话,岂不是影响彼此之间的切磋交流,还给了下面其他宗门上进的机会。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于是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庄蜉蝣看的很清楚,那个女修眼中的绝望乞求不像是假的。于是她试着为那个女修求情,哪怕将这对母子交给她也是好的。但上寰宗的反应很奇怪,按理来说,那时候的上寰宗不是最强的一品宗门,对外的态度不会太过强硬才是,然而那一次,上寰宗却异常坚决,不仅拒绝了庄蜉蝣的请求,还将那个女修当场杀死!
“……”
长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些一品宗门,不是仙道宗门吗?也会对自己家的弟子痛下杀手?
庄蜉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惊愕的长生,忍不住露出个淡淡的笑意。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连其他一品宗门都愣住了。”
一是惊讶于上寰宗的态度,二是因为,上寰宗此举不免有杀人灭口的感觉。
就在现场一片沉默之际,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双满含怨恨的眼睛,对着在场所有人发出怨毒的诅咒。
“你们枉为仙道修士,竟亲眼看着同道屠戮同门,你们都是瞎子聋子吗?我早就告诉过娘不必求助你们,她不信,这就是信任你们的下场!我恨你们!你们都该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并不后悔,只是遗憾
狂怒绝望中的孩子能说什么好听话?只是这份绝望与怨毒叫大家不由得皱了皱眉。平白无故的,被别人这般诅咒,大家自然不会开心。本来觉得上寰宗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的修士此时也都闭上了嘴。
只是上寰宗的应对却很奇怪,他们之前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家弟子,但是面对那个孩子,却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强硬的抓住他往外走。那孩子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母亲,哪怕因此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血迹也在所不惜。那个小孩子也算硬气,接下来不管那些修士的动作如何粗暴,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
当即就有人看不过眼,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庄蜉蝣就是其中之一。
她上前一步拦住那些动作粗暴的人,那些修士竟然直接出手攻击,动作之中不小心将那个孩子扔了出去,正好被庄蜉蝣抱了个满怀。那个小孩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庄蜉蝣,动了动嘴,他记得这个人,是刚刚唯一一个开口为他们说话的,只是他现在已经活不了了,何必再拖一个下水呢?
于是那孩子叫庄蜉蝣放他下去。只是一人一妖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直接激发了剧烈的矛盾,上寰宗竟不顾一切疯狂的攻击她,并且不知道他们甩了什么手段,庄蜉蝣自己的眼睛瞬间转为血红。
“她是魔族!”
仙道修士与魔族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连蓬莱阁都有人控制不住的看向庄蜉蝣。虽然这些人不多,但也却让庄蜉蝣心中一阵难受。倒是那些被她教导的师弟师妹们,此时一脸的跃跃欲试,就要冲上去跟大师姐并肩作战。
但是,身为蓬莱阁大弟子,庄蜉蝣一直都有很强的责任感,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蓬莱阁与上寰宗交恶。至少明面上的不行。于是她当场叛逃,与蓬莱阁恩断义绝,带着那个小孩子逃出重围。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蓬莱阁和其他看不下去的修士的暗中帮忙。只是,那个追踪禁锢咒就是那个时候被上寰宗长老设下的。
其实当年之波澜壮阔,远比庄蜉蝣自己说的要强,只是她并不是个多会讲故事的人,而且说的还是自己的故事。于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了。
不过即便如此,长生也觉得那一定是个极其壮阔的场面。
“自然壮阔!”
小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睁大眼睛回音长生的话。
“你可是不知道蜉蝣大人的厉害!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上寰宗修士几乎疯狂的阻拦,但蜉蝣大人一人一剑,还带着累赘,却硬生生杀出重围,举世震惊!都说那些什么宗门的人厉害,但在我看来,蜉蝣大人分明比他们厉害的多!”
小狸激动的脸通红,长生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当初那个小孩子就是……”
“对,是我。”
小狸倒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利落的答应。只是眉眼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怀。毕竟自己的母亲去世了,小狸心里一定很难受。想起自己的母亲,即使没有给长生留下太多记忆,长生心中也很难受。不管怎么样,母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当初那些上寰宗修士真是傻子,明明我什么也没说,他们却误以为我将上寰宗的秘密告诉了蜉蝣大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得罪上寰宗的危险,拼命想要将蜉蝣大人留下。”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上寰宗有什么秘密?
小狸本来不想告诉长生,但想了想上寰宗毕竟是个一品宗门,万一以后长生拜师的时候不小心拜入上寰宗可怎么办?诚然,上寰宗不里也不都是坏人,叫人发指的也就是那几个人而已,但就是那么一些人,做的事才叫人瞠目结舌。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太想让自己的宗门崛起了,上寰宗可是七大宗门之中最弱的那个,他们并没有那么多天才子弟,所以就用了非常之法。他们想要将出众的妖族体质转移到自家弟子身上。”
“什么?”
长生对此感到疑惑,这体质也是可以转移的吗?不知怎的,长生在这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那个从未谋面的陵光道君。
小狸对长生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
“这世道,为了叫自己实力更强,什么样的法子没有?你真是少见多怪。我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挑选出来的移植对象。”
“小狸。”
庄蜉蝣制止小狸的不礼貌,不过长生却不介意,因为她自己确实是知道的很少。不过,像庄蜉蝣前辈这样厉害的人,还是出身一品宗门,等同于盛源大世界的顶层,为了并不相识的妖修就与整个仙道为敌,连自己的宗门都无法回去,值得吗?
对于这个问题,庄蜉蝣并不是没有想过,对此,她只是豁达一笑。
“我之前一直在蓬莱阁生活,有师长们为我遮风挡雨,从来不知世间疾苦,这一趟出来,看见了许多不一样的景色,见到了不同的人。知道在这世上不是只有欢乐安宁,有杀戮,有伤害,有一己之私,有舍己为人,见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重来一世,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我会采用更加温和的法子。”
“如果说唯一遗憾且对不住的,大概就是养育我的宗门了。当初我那样决绝的叛逃,不知道师门长辈如何伤心。”
说到这里,就连一向温柔而强大的庄蜉蝣都忍不住红了眼睛,周围的妖修们默默无言,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表示自己从未离开。
许久过去,庄蜉蝣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这些同伴们,会心一笑。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身边也多了许多生死与共的伙伴,这辈子,已经值了。
当初年少轻狂,太过肆意,但这一切发自本心,没有半分虚假。她一向是个不需要长辈们操心的人,当初她那样做,宗门长辈们一定吓坏了吧?
“还有我,当初是蜉蝣大人救了险些被同族杀死的我,才叫我能活下来!”
“自然还有我!当初我渡劫失败现出原形,被一群凡人抓住,要断掉我的尾巴,砍我的脑袋,是蜉蝣大人救了我!”
……
第一百二十章 神奇的算法
那些静静听着的妖修们此时纷纷开口,说出了自己和庄蜉蝣的相遇。长生仔细听了之后,才发现这些妖修们为什么会将蜉蝣前辈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因为对他们来说,蜉蝣大人就是他们的光啊!是将他们从污泥中救出来的光!
庄蜉蝣此时笑着开口。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多管闲事,甚至认为我是自找的,也有人说过,我是个伪善之人,只是想通过救他们来展示自己的心地善良。不过我知道,都不是。”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物伤其类吧。”
庄蜉蝣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对自己过去故事的讲述。此时,之前那悲伤的气氛也一扫而光,她温和的看向那些同伴,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的宴会,洗一洗那些晦气。”
“说得好!我们这就去!”
“走!”
大家伙轰然道好,只是小狸却怎么也不肯离开。
“我要跟蜉蝣大人一起。”
难得蜉蝣大人心情这么好,他要待在大人身边。只要看到蜉蝣大人高兴,他心里就高兴极了。
但是重明却非要拽着自己离开,小狸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还没跟重明算账呢,平日里装的沉默寡言又听话,一到关键时刻就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了吧?
见小狸实在是不开窍,重明忍无可忍,一把将小狸抗起来,大步往前走。没看出来蜉蝣大人想和长生单独说说话吗?真是没眼力劲儿。
看着格外豪迈的重明,长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之前的重明肯定不是这样的,她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庄蜉蝣这会儿带着长生一起坐在那张床上,轻声细语的跟长生交谈。
“长生,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长生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见状,庄蜉蝣细心的引导。
“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呢?你的父母师长呢?”
虽然之前和庄蜉蝣从不熟悉,但长生却总有一种对方很温暖可信的感觉。对着这样一位温柔可靠的长辈,似乎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了。
长生将自己家人被杀,爷爷去世,好友雪津离世的事情挑着能说的告诉对方,那些憋在心里已久的话此时倾泄而出,倒是让长生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一直都是那个笨拙的傻乎乎的孩子,只是这不断变化不断得到再失去的人生叫她早早地成长起来。即使她不想要这样的长大,却也毫无办法。
庄蜉蝣一直安静的听着,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哪怕对于长生口中的人并不认识,也不会妨碍她听懂。
见长生哭的难以自制,庄蜉蝣温和的抚摸着她的脊背,让她能好过一点儿。
好半晌之后,长生才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她和蜉蝣前辈其实并不是很熟,却在人家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这有什么?刚刚我们不是也失声痛哭?这年头,总会有人有伤心事,不奇怪。”
很神奇的,庄蜉蝣其实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长生就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两人这会儿都没说话,一种格外静谧的感觉不断在四周蔓延。
在这片静谧之中,长生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将那水滴状的晶状物拿出来,还给庄蜉蝣。
“多谢前辈刚刚相助,要不是它,我现在估计就危险了。”
庄蜉蝣接过那东西,却没有收下,而是反问长生。
“长生,你觉得这东西烫手吗?”
“啊?”
并不会烫手啊。长生有些茫然,不知道蜉蝣前辈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既然蜉蝣前辈这么问了,那也就是说,这东西烫手?
庄蜉蝣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东西是我无意之中所得,周围师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是拿在手里,会有剧烈的灼烧感,令人难以忍受。但奇怪的是,这灼烧之感似乎会因人而异,我拿在手里,也会有不小的灼痛感。但是看手上,却又没有明显的伤痕。我一度以为,这东西除了可以用作防护罩之外,好像没什么其他作用。而且还有叫人难以忍受的灼烧之感,并不是个大家觉得不错的防护罩。”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找到能拿着它却不会觉得灼痛的人。你是第一个。看来,这东西与你有缘。”
长生一开始不太明白庄蜉蝣是什么意思,但元极无常鲤却已经不断的在丹田里叫嚣了。
“快收下!白拿的好处,不拿的就是笨蛋啊!”
“这我不能收!”
长生却立即拒绝。
“我被诸位所救,还没有报答一二,怎么还能收您的礼物?”
“你莫不是忘了,刚刚你才救过我们。你只有一条命,我们却是整整七十六条命。按理来说,我们还得还你七十五条。”
这是什么神奇的算法?
长生怎么都不愿意收,最后还是庄蜉蝣一把将其塞到长生怀里。
“长者赐,不可辞。”
长生一顿,然后不再挣扎,任凭庄蜉蝣把那东西给自己。这时候,长生听见了鹿征等人开心的笑声传来,她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只是,长生更是想起了之前蜉蝣前辈为了不泄露行踪宁愿自己老去死去的行为。
如果那时候蜉蝣大人真的死了,他们的笑声不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真的是那样,蜉蝣前辈会不会伤心呢?
庄蜉蝣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思考过,毕竟庄蜉蝣早就预测过自己的死亡,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变故罢了。想了许久,最后,她释然的笑了笑。
“世人都喜欢两全其美,我自然也喜欢。但是当遇到不得不取舍的时候,我会选择让他们活着的世界。妖修的寿命很长,我死了,他们还能活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能我死了之后他们确实会难过,但等到千百年过去,他们会渐渐释怀。就算那个时候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半日闲’
是这样吗?
蜉蝣前辈无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蜉蝣前辈给小狸他们预想的未来真的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吗?亲眼看着蜉蝣大人死去,自己活上几千几万年又有什么意思?长生虽然和这些妖修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略微了解他们的性子。他们都为了蜉蝣大人能继续修炼愿意自己去死了,未来想起蜉蝣大人是为他们而死的时候,难道不会伤心?
妖修,往往更执拗,更深情。
长生此时就处在妖修们所处的位置。即使是会死,也希望那些曾经与自己有过一段缘分的人是自然消亡,而不是因为某种原因死去。更不希望是因为自己而死。
只有这样,当千百年过去,想起那些离去的人,才不会觉得绝望。他们短暂的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有他们在的时光,很开心。即使往后余生都要靠着这份短暂的回忆生活,我也永远不后悔,反而要愈加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因为在很久以后,我们要靠着这份熠熠生辉的记忆活下去啊。
听完长生的想法,庄蜉蝣抿了抿唇。她是个很善于听从别人意见的人,此时安静的思索了会儿,露出个恍然的表情。
“是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我忽视了他们的感想,是我的错。”
长生并不是想让蜉蝣前辈认错,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庄蜉蝣握住长生的手,只觉得无限欢欣。之前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但遇见心性极佳的长生,叫她以为找到了后继之人,本来就已经十分开心。现在不仅他们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还能收获长生这个可爱的小友,对她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握着长生的手,庄蜉蝣正想说话,却被已经准备好了酒宴的众妖修拉走了,一并拉走的还有长生。大家准备的酒宴十分丰盛,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饭菜酒水。不知道是不是长生的错觉,四周的花草树木似乎更苍翠鲜艳了。而且好多树都开了花。这会儿众人之间花香四溢,落英缤纷,美得叫人心醉。
“快来喝酒啊!这次是果酒,只有一点点酒味儿,剩下的都是果汁,长生,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鹿征笑眯眯的将一个脑袋大小的坛子拿出来,摆在长生面前。长生现在已经基本明白他们的办事风格了,高兴了,办场酒宴,不高兴了,再办场酒宴,像是这样死里逃生皆大欢喜的大喜事儿,自然得多办他几场酒宴了。
只是,这么大一坛子酒,以前也就能在爷爷喝酒的时候闻闻味儿的长生忍不住后退小半步,不过很快就被挡住了。
重明微笑的看着长生,就像那只踩住长生椅子的脚不是自己的一样。对这样的重明,长生有些瑟缩,毕竟昨天晚上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笑意,然后把自己给迷晕了。只是如今这情形,自己要是不喝也说不过去,于是长生也不再迟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
大家轰然叫好,气氛一下子就点燃了!紧接着你劝我我劝你,大家喝的不亦乐乎。
这些酒里被小狸加入了特殊的灵草,会叫修士也产生一种熏熏然的感觉,像极了凡人们喝酒时的状态,只是不会有类似头疼的后遗症,甚至会叫修士浑身舒泰。也因此,大家无所顾忌,喝了个尽兴。长生还好,毕竟是个孩子,大家也不会灌她酒,而且长生喝的是果酒,就算把那一坛子喝光了,也不会喝醉。被灌得最狠的是庄蜉蝣。
大家对她十分敬爱,因此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所以你接着我,我接着你的灌酒。庄蜉蝣也来者不拒,一一喝下。当长生抿着果酒吃果子的时候,庄蜉蝣已经昏昏然了。
“实在是好酒,小狸,你这酒叫什么名字?”
庄蜉蝣笑的肆意洒脱,她一向是温和又自持的,很少有这样洒脱狂放的笑,大家一看就知道,庄蜉蝣喝醉了。
然而看着喝醉的庄蜉蝣,大家更为兴奋。他们还从未见过喝醉的庄蜉蝣呢。
“蜉蝣大人,是‘半日闲’。”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错!好酒!好名字!”
庄蜉蝣大声称赞,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没找到,于是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这时候的小狸格外机灵,他立即跑到一边折了一支开满花的树枝递给庄蜉蝣。
拈着这根花枝,庄蜉蝣轻轻挥了挥,露出满意的神色。此时,所有妖修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长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鹿征迅速给她解释。
“蜉蝣大人擅长舞剑,嘘,仔细看。对你有好处。”
“哗啦!”
那根花枝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那根繁花朵朵的花枝轻轻抖动,上面一些盛开的花瓣轻飘飘的落下,随着庄蜉蝣的舞动不断飘落。
长生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庄蜉蝣实在是个擅长舞剑的修士,那根花枝明明极为脆弱,但是在她手中却像是真正的灵剑一样,轻而易举就破开空气,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当年万里觅仙路……”
庄蜉蝣越舞越陶醉,那根芳香四溢的花枝似乎将她的思绪带回了曾经。她看见了曾经一剑一剑挥舞锻炼的小小的自己,看见了在自己获得进步之后师长们欣慰的表情,看见了师弟师妹们崇拜喜爱的脸……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极其幸运的人。能在蓬莱阁长大,能被蓬莱阁的长辈们教导,能走上仙路,实在是太好了。只是当时她太年轻,还没有办法处理的更好,这七十年间,也不知道那些师长和师弟师妹们过得如何。七十年过去了,整整七十年,蓬莱阁想必已经有了新的首席大弟子,也有了新的师弟师妹们。她只是个微不足道之人,即便离开,江山依旧在。
只是,不知道诸位师长亲人们还记不记得自己。
那一开始肆意的剑此时却突然变得哀伤迟滞起来。小狸的脸上也带了许多哀伤。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阶
“蜉蝣大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
长生看的目不转睛,抽空回了小狸一句,没想到却被反驳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当初蜉蝣大人在蓬莱阁的地位,一品宗门的首席大弟子,那可是打败了宗主亲传弟子直接被所有长老和年轻一代认定的首席大弟子啊!那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整个宗门对于蜉蝣大人的认可。
不仅仅是蓬莱阁,连其他六个一品宗门都对这个弟子相当喜爱觊觎,常常表露出赞赏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件事,蜉蝣大人该是盛源大世界最耀眼的修士之一。怎么可能被追杀那么长时间,被迫窝在这小小的秘境里将近七十年。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衰老,一点点无力,一点点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蜉蝣大人不该有这样的人生,然而,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小狸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忆起当初在万人围攻的大殿之上,蜉蝣大人挡在自己面前的脊背。那样直,那样坚毅,似乎这世上就没有能打败她的东西。
他很喜欢温柔的蜉蝣大人,但也喜欢当时少年意气生的庄蜉蝣。无论何时何地,温柔坚毅的蜉蝣大人都有种敢想敢为的心气儿。小狸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这样洒脱自若的蜉蝣大人了,他可得多看一会儿。
此时,庄蜉蝣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正且善,柔且韧,坚且强,毅且稳。”
“蜉蝣,你是我教导的最出色的弟子,不在于天赋灵根,而在于这份难得的心境,愿你能在仙途之上走的更远。”
恩师的嘱托犹言在耳,欣慰的表情还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恩师此时还记得自己这个叛出师门的不肖弟子吗?
“心正而善,理智而明,性达而阔,意坚而朗。蜉蝣小友,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有你这个弟子,想来蓬莱阁一定会很高兴。只是,你有一个太过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心善。心肠太过柔软的人往往会让自己受伤,切记切记。”
这是一位外宗长老对自己的评价,当时的自己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却明白了一些。
犹记的当初逃亡之际,因为被上寰宗冠上了一个‘魔族’的罪名,又有追踪符咒,一路上有许多人截杀自己。或许是为了名利,或许是因为对魔族的厌恶,又或许是因为厌恶自己身为人类却站在那些妖修的立场上考虑……
总之,那时候的庄蜉蝣几乎都被追杀习惯了,但是当看见自己以往的对手时,重伤的庄蜉蝣内心还是一阵酸楚。她想过会和对方在七宗大会上对战,会在任何一个地方比出胜负,因为对方实在是个好战之人,唯独没想到,会在截杀自己的人群里看见自己的对手。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是绝望的太早了,因为那个所谓的对手,明明就是来帮她的。
陌胜天,那个傻瓜笨蛋,一心只有战斗念头的没脑子的家伙,却意外的会使用阳谋。三两下就被重伤的自己抓住,一动也不敢动了。如果被陌胜天宗门的人看见,估计会被气死。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弟子,竟然会假装失败了?而且还丝毫没有装着的痕迹,这可真是奇怪。
挟持着陌胜天的自己带着小狸离开包围圈,那些围攻的人一个也不敢动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后来,在隐蔽之所疗伤时,陌胜天憋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我觉得,你没错。”
你没错。这句话不管何时想起,庄蜉蝣都觉得眼眶酸酸的,她并不是爱名爱利之人,但在听见对手的承认时也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世上还是有人了解自己,有人认同自己的。
只是话说回来,她没错,上寰宗也觉得自己处理捣乱的人没错,所以有错的是不肯乖乖被挖根骨的小狸和被杀死的小狸母亲以及其他所有妖修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但就是困住了庄蜉蝣许多年,如今,她终于可以肯定的说一句,不,他们没有错。错的是上寰宗,不是他们。
剑势渐渐转为坚韧欢快。漫天花雨轻轻旋转,在空中跳着好看的舞,叫大家目不暇接。
这七十年,她走过许多路,见过许多人,也交了许多生死与共的朋友,庄蜉蝣知道了世间险恶,也明白了人间真情,所以她终于明白,一直所求的仙路在何方。
路,就在脚下。
如果只待在安全温暖的地方,怎么能知道这世界的真实样子?如果入眼所见都是祥和安乐,怎能体味人生百态?
正是因为经历过种种,如今失而复得的修为心境友人亲人,才会那么重要。
漫天花雨中,无数的灵气齐刷刷的冲着庄蜉蝣而来,涌入她体内,被不断炼化,然后化为自己的力量。手中的花枝停顿了会儿,柔嫩的花枝梢在空中一颤一颤的,有种莹润新鲜的美。
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下,庄蜉蝣手中的柔嫩花枝微微一扬,天空中毫无预兆的落下一道雷霆,却被那花枝轻而易举的抹去了。花枝柔嫩,此刻却也有坚韧似铁的一面,实在是叫人钦佩。
众妖修此时猛然回过神来,拉着长生就飞速往后退,像是在躲避什么。长生一抬头,顿时就明白了。又是雷劫!这需要自己帮忙吗?
鹿征连忙拦下有些昏昏沉沉的长生,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不必了长生,这是蜉蝣大人自己的雷劫。蜉蝣大人天资卓越,早就该突破,现在正好是她突破的时候。别看蜉蝣大人近年来修为不显,那是因为她不能动用灵气,如今符咒已破,正是她突破之际!”
鹿征比自己要进阶都高兴,此时一脸激动的看着庄蜉蝣挥动手中花枝对付那些天雷,憋了好久才没有跟小狸等妖一样没出息的叫出来。他可是成熟的大妖了,不可能像那些长不大的小妖修一样没出息……
然而下一刻在看见庄蜉蝣一花枝劈碎一道雷霆,鹿征激动的连连蹦跶!
“蜉蝣大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劫后金雨
离得很近的长生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破了。原来这就是成熟稳重啊。长生忍不住看了一眼鹿征,眼神微妙,鹿征发现之后脸上有些红,不过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也不装了,直接跟着小狸等妖为庄蜉蝣呐喊助威。
其实长生怀疑庄蜉蝣到底能不能听见,因为这会儿那雷霆劈的声音极大,在场众人耳中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
此时,庄蜉蝣已经陷入忘我境地,尽显蓬莱阁首席大弟子的风采。那支柔嫩的花枝在她手里就是最坚韧的灵剑,随手挥动之间,就是凛冽的剑光,将那些雷霆击碎。天空的雷霆也没有客气,接二连三的劈下,且一道比一道快。然而庄蜉蝣却依旧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在那一小块儿天地之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自如。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就像是不疾不徐的走路,每一步都走出了独特的韵味。
长生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充满了崇拜之意。这就是大人的厉害之处吗?这就是蓬莱阁首席弟子的风姿吗?蜉蝣真的很厉害,长生也很想成为像蜉蝣前辈这样厉害的人。
而已经积淀了七十年的庄蜉蝣雷劫渡的很快,当最后一道雷天雷落下,落在那花枝上,也只是将其劈枯了一半而已。
雷劫度过,小狸等妖修却依旧没有靠近,反而看着庄蜉蝣,很是自觉的站的远了点儿。这是在做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了长生的疑惑,小狸笑眯眯的为她解释。庄蜉蝣能成功活下来甚至现在还进了阶,有一大部分都是长生的功劳,而且小狸这会儿心情不错,就更有心思给她解释了。
“修士渡劫成功之后会有劫后金雨落下。或许是对于修士的补偿,那金雨有滋润万物,让修士重获新生的功效。只是劫后金雨的范围不小,所以在修士渡劫之后,大家都不会随意靠近。”
如果靠得太近,难免有瓜分人家金雨的嫌疑。当然,确实会有想夺取金雨的修士就是了。这也是大宗门世家弟子在渡劫之时会有亲友护持的原因。大家不仅可以在观看修士渡劫之时增加见识,也可以在面临浩荡天威时训练自己的胆气,更可以报保护渡劫之人。
这时,长生从未见过的劫后金雨终于出现,那是一场灿烂的异常璀璨的金色光点,如同雨滴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虽然主要笼罩范围室是庄蜉蝣,但也会有一些洒落在外。
此时,庄蜉蝣身上之前渡雷劫时受得些许伤肉眼可见的消失了,那背后的金雨像是璀璨的幕布一般,为她温和秀丽的脸蒙上了一层神圣的浅浅金光,衬得整个人有种朦胧的神圣之美。那根饱受雷霆的花枝此时也沾染了些许金雨,刚刚被劈干了的那半截竟然重新生长出来,不多时,清香扑鼻的花朵,柔嫩的树叶都迅速生长出来,并且这会儿还在不断蔓延。
见状,庄蜉蝣轻轻将这根树枝放在地上,经受了雷光洗礼和庄蜉蝣灵力的加持,还有这些劫后金雨,那花枝很快生出根系,扎入地上之后迅速生根发芽,长出更多的枝干树叶,在长到比庄蜉蝣高一个头的高度之后,那棵小树陡然开出满树的花朵,纷纷扬扬的花朵落了庄蜉蝣一身。这是它送给庄蜉蝣的礼物。
庄蜉蝣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根花枝,不,现在是一棵小树了,运气极佳,此后的成就势必会比自己的母树还高。
这时候劫后金雨还在继续,庄蜉蝣回头一看,小狸他们都避得远远的,有些无奈,冲着他们招手。
“快过来,劫后金雨要结束了。愣在那儿干嘛?”
小狸等妖修扭扭捏捏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过去。庄蜉蝣更无奈了。
“这劫后金雨只有这么多,我又不能全部吸收掉,你们不来,这些就都浪费了。昨晚你们的修为才降了一大截,现在不补一补,以后再想有这个机会,就难了。”
听到这里,又见蜉蝣大人确实已经面色红润,似乎已经吸收够了那些金雨,才磨磨蹭蹭的过来。长生也被带了过来。她刚刚其实在发呆,怎么总觉得这劫后金雨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呢?就像那些雷霆一样。但长生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那这种熟悉之感……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见过吧。但是长生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会修炼,虽然有一个很厉害的刚出生就被仙门带走的儿子,但她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此时小狸他们已经走进了金雨的范围,沐浴着那些金雨,大家的表情都十分陶醉,就好像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似的,一个个的容光焕发。
见状,长生也走近一步,进入了劫后金雨的范围。
“沙沙沙……”
长生听见很温柔的声音,这些金色的光点落在身上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类似雨滴的感觉,很温柔。长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丹田里的元极无常鲤也激动的无以复加,甚至还想跳出来更全面的吸收这些劫后金雨,只是发现在长生丹田里依旧能吸收就歇了这份心,毕竟元极无常鲤是个随遇而安的灵兽。
而此时,异变突生,那些原本已经渐渐要停歇的金雨陡然变大,庄蜉蝣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立即阻止住想要出声的小狸,紧张的盯着长生。此时的她已经是合体期修士,看的自然要比其他人要广。就像这会儿,原本应该是无意识的金雨却纷纷主动往长生身上涌去,长生并没有主动吸收的意思,只是那些金雨十分迫切的要过去罢了。如果长生的身体可以在这场金雨之中好转就好了。
之前庄蜉蝣就发现了,长生如果不修炼,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健康,甚至连力气都不会有多大。说不定这场金雨能够让她以体内乱七八糟的经脉变好呢。
眼看着那些金雨都成水柱了,就瞅准长生往下泼,大家忍不住大赞神奇。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值得铭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丹
其实长生也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就像被温热的水包裹住一样。但是那些经脉并没有好转多少,大概因为天生如此,金雨也无能为力吧。但是,她丹田里的元极无常鲤却激动的不得了,此刻的它在盛满金雨的丹田里畅游。啊,这神仙一样的日子以前怎么想的到呢?试问这天底下有谁可以像它一样徜徉在金雨之中?
感觉到身体在不断变的强大,之前被那个皓月老祖打伤的伤势此时快速愈合,连体质都更强大了三分。心满意足之后,元极无常鲤也不能叫自己此时的宿主吃亏,之前它就有这个想法了,现在刚好付诸行动。
“长生,我来助你结丹!屏气敛神,尽可能多的吸收灵气,我来帮你堵住丹田!”
长生一愣,下一刻就肃然应是。这下子,不仅仅是劫后金雨,连周边百里的灵气都蜂拥而至,灵气之浓郁,庄蜉蝣伸手一挥,都觉得受到了阻力。这里的灵气竟然在一瞬间变得如此浓郁,简直比许多洞天福地的都要多。
深吸一口气,让小狸等人纷纷退下,庄蜉蝣也走远一点儿,不敢在这个时候阻碍长生。只是不知长生到底有什么特殊体质,竟然可以聚集这样大量的灵气。
被留出空地的长生并没有注意到庄蜉蝣等人的离开,她此时正在看自己的丹田。元极无常鲤正在长生的丹田海里不断游动。每一次一动,那破损的丹田海就扩大一圈儿,金雨随即赶到,占据那一分地方。
“所谓筑基,就是在入道之后不断锤炼丹田海,叫它变得更大更结实,容纳更多的灵气,好为下一步的结丹做准备。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凡人盖房子时候打的地基。自然是地基越结实,房子就越稳固。你的丹田海其实很大,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生灵都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本应该有着极其强大的天赋,但是没用,因为你的丹田海是破损的。还有,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发现你的丹田是干枯的。”
“一般来说,人作为万物之灵,备受天道宠爱,每个人在出生之际都会有一道先天之气。这道先天之气的浓厚决定了日后你的成就有多大。但不管怎样,哪怕很少,都是有的。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一般来说先天之气还没有逸散完毕,可你体内的先天之气却已经早早干涸。说不定就是胎里受得难。你确定你母亲在怀你的时候肚子没有受过伤?”
长生摇了摇头。这个她倒是很肯定的,因为母亲生性柔弱,父亲和外祖父对她很是照顾,不可能会让她在怀胎的时候受伤。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提起。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元极无常鲤奋力游动的时候给长生提醒。
“我现在在开扩你原本的丹田海,这些劫后金雨是纯粹的能量,应该会有些作用,只是会有点儿疼,一定忍住。”
长生狠狠点头。如果说之前修炼是因为雪津半开玩笑的那句可以让逝去之人复活,那么现在,在见了蜉蝣前辈这样性情疏阔的修士,在听到蜉蝣前辈讲解的那波澜壮阔的修仙界之后,长生隐隐有种感觉,她想修炼,也想成为一个像蜉蝣前辈那样温柔强大的修士。
人生百载,太过短暂。她想看见更广阔的风景,想见到更多的人,想见证很多的事,所以她要修炼。
长生,她有这个太过朴实的名字,此时也有了和名字一样朴实的野望。
她想长生。
“呼啦!”
那些疯狂涌入的灵气和金雨此时几乎和液体一样,流淌过长生体内的每一道经脉,每一个角落,为那些残破不堪的经脉附上一层淡淡的莹润的光泽。虽然不能彻底改头换面,但是可以改善,脆弱的经脉可以加固,破损的丹田可以堵住,干涸萎缩的丹田海可以重新开辟!
本来重新开辟丹田海是一件很疼的事儿,但长生上一秒感觉到疼痛,那些被强行打开的伤口就被愈合了,包括那些疼痛。所以一时之间,长生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而经过不断努力,险些把自己尾巴给游抽筋的元极无常鲤花费大量时间,终于将长生干涸的丹田海重新开阔。将那些凡人时期的浊气顺着丹田破损的洞口送出去,元极无常鲤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接一个的黑白二气混杂的泡泡,丹田里一大半的金雨灵气液体加上自己的元极之气,混成金色的胶状物糊在长生的丹田破损之处,然后迅速结晶,固化,成为了一堵‘墙’。
到此为止,长生的丹田海算是封住了。至少不找准她丹田攻击,是不会出现破损了。当然了,比起别人浑然天成的丹田,还是有些差距的。如果想变得和那些天才一样,大概是要重新投胎,或者天道亲自出手才能做到吧。
这时候,依旧不断涌入的灵气几乎将丹田海堵的水泄不通,长生立即着手炼化,整整一个时辰,她都在不断的夯实,炼化,再夯实,再炼化。那些灵气渐渐彻底液化,然后慢慢变得坚固,圆润,一点点变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光一闪而过,庄蜉蝣送给长生的那个水滴形晶状体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存在感很强,长生皱了皱眉,刚想睁眼,没想到那个水晶一样的泪滴一闪,就出现在她丹田海之内,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异变突生,但长生根本没来得及阻止,此时的丹田海之内,金丹已经被压缩锤炼的不能再夯实,就在那东西进去的一瞬间,丹田海之内金光一闪,一颗浑圆莹润的金丹已成,大量的灵气翻滚,随着那金丹的闪烁,下方的灵气海也一下下泛起波纹,而位于金丹之上的是那同样一明一灭的水晶泪滴。
长生此时的丹田,刚好处于水晶在上,金丹在中,灵气海在下的状态,竟然异常和谐。
不,有一个存在不觉得和谐,它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那就是在灵气海中徜徉的元极无常鲤。
“啊啊啊——”
“你是什么鬼东西?!竟然敢比我还高,我刚刚辛辛苦苦给长生开阔丹田结丹的时候你在哪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悟力
元极无常鲤简直要气死,这个水滴一样的东西根本没有出力,凭什么站在它的头顶上?
而且它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啊?!
就在元极无常鲤狂怒之际,长生缓缓睁开了眼,那些劫后金雨纷纷扬扬的落在她身上,片刻之后才渐渐消散。
在渐渐消散的金雨之中,那颗泪滴型的东西微微一闪,出现在长生面前,但是元极无常鲤看着丹田里依旧存在的泪滴光影,气的几乎吐血。怎么出去之后还有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存在啊!
此时,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费解,尤其是庄蜉蝣。那个泪滴一样的东西自己也持有了几十年,从未主动进入谁的丹田之内,这是认主了吗?
在大家感到震惊之际,那颗水滴状的晶状物轻轻一颤,传出一股淡淡的吸力。那吸力并不大,但长生却觉得自己胸口一阵拉扯之感,紧接着,三团璀璨的光点竟然从自己心口处飞出,然后落进了那水晶里。之前长生就发现这水滴里与有一些空间,现在那三团光点就安静的待在里面。
那泪滴水晶这才轻轻一晃,消失了。
“……那是什么东西?”
大家都很好奇,长生心口为什么会出现三个光团,为什么会钻进蜉蝣大人送出去的礼物里?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大家很好奇,但是看着比他们还迷茫的长生,众人就按下了要打听的念头。
看来连长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长生摸了摸胸口,一股想要落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的意识触碰到了那个悬挂于丹田海上方的水晶,那三颗光点儿发出温柔的叫人几乎落泪的光,照的长生鼻子一酸。
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三颗光点,是她从家里走出来之后遇见的三个人,是这三个人,教会她的许多东西。顾爷爷教她爱自己,教她肆意洒脱,雪津教她什么是尊重,而蜉蝣大人,则教她什么是温柔和强大。
她遇见的人不多,但很庆幸到此为止遇见的都是好人。孩子是一张白纸,随着岁月见闻渐渐染上不同的颜色。即使生长在余府看似吃穿不愁,但实际上,很少跟人交流的长生就是一张彻底的白纸。没人想了解她是不是真的痴傻。其实长生只是反应有些慢而已,并不是真的痴傻。在余家的时候,只要有人能耐心些就能发现了,只是从头到尾,都没人发现。
而这些光点,是她学到的很宝贵的东西,生而为人必不可少的东西,是想起来就会忍不住落泪的东西。
听完长生的感觉,庄蜉蝣沉吟一二,不太确定的开口。
“或许,长生所见的是悟力?”
“悟力?”
小狸不太明白,他只听说过悟性,悟力是什么东西?
“悟力和天雷一样,应该不是能具体化出现的东西。小狸阿征重明……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妖修修炼,后来往往会修成人形吗?”
“这个我知道!”
小狸立马抢答。
“因为修成人形之后更好修炼,更容易进阶。”
“没错。”
庄蜉蝣摸摸小狸的脑袋,得到一个开心的笑脸,她看一眼周围认真听着的人,尽可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用一种便于理解的方式说出来。
“说句有些不妥当的话,人族备受天道宠爱,虽然初时脆弱,婴幼儿时期更是几乎没有自保能力,可一旦成长起来,未来限制比其他种族要少许多。反观其他种族,比如说九尾狐一族,他们的新生儿就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且一诞生实力就已经足够,像白三生,他诞生之日就已经是金丹期修为,而诸多人修,或许直到老死都不可能修炼到金丹期。但是在我隐匿于此的时候,白三生还只是元婴期。”
“甚至于在很久以前,妖修灵兽们才是世界的主宰,执掌话语权的存在。但人修很快后来居上,烦凡人虽然寿命短,但繁衍能力强,且孕育一个孩子需要十月,妖修灵兽往往需要几百几千年,即便如此,也艰难至极。”
“为何人修可以后来居上?有人认为是数量取胜,但是我的宗门蓬莱阁有不同的看法。师祖们认为,这一切都和悟力相关。”
“诚然,悟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存在。为何有天才可以一日入道?为何一场大悟之后实力心境会大大提升?大概,都和悟力有关。人修感情相比其他种族较为丰富,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得到感悟。古时候甚至有一悟入道,白日飞升的传说。”
这一堆话说出来,小狸等妖修眼睛都在转圈儿。庄蜉蝣一噎,无奈的笑了笑。这些和他们自身无关的事情,确实也很难体会。这悟力说的再多,其实都在一颗心而已。有些人看见同样的事情,就不会有所触动。
所以蓬莱阁的这种说法才一直得不到认可。
但是今日见了长生,庄蜉蝣很快就想到了宗门里这个暗暗流传的想法。或许,这个猜想可以在长生身上验证也说不定?
“悟力……”
长生不自主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原来,那三个光点儿是悟力啊。原来,那些已经离开的人给她的馈赠现在还有。
这可真好。
就像他们从未离去。
“不过那个泪滴状的东西,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它可以装悟力。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都可以装,真是奇怪……”
庄蜉蝣露出了沉吟的表情,长生见状,立即就要把那东西还给庄蜉蝣。却被言辞拒绝了。
“我带着那东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与我无缘。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你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庄蜉蝣十分坚持,长生也没法,只能收下。
这时候,庄蜉蝣将视线放到了长生的长刀憎别离上。她从第一次见到憎别离的时候就很想问了,只是之前不是很熟,担心长生以为自己别有用途就没问,现在大家都熟悉了,甚至都已经是朋友,倒是可以问一问。
“长生,你这把长刀里镶嵌的银色东西,是‘广寒沙’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七载
“‘广寒沙’?”
长生不明所以,顺着庄蜉蝣的视线看见了憎别离里镶嵌的那道原先是银钗,后来自行融了的银色物体,一脸恍然。
“原来这个叫广寒沙啊。”
爷爷可真是个好运的人,随手一摸就是好东西。但是长生紧接着想起顾爷爷跌宕起伏波折不断地人生,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幸运了。
虽然不知道‘广寒沙’是什么东西,但是能叫见多识广的这蜉蝣前辈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庄蜉蝣重重点头,神情之中尽是激动。
“‘广寒沙’是一种很稀少的灵矿。一般的‘广寒沙’只是一些散碎的颗粒,需要炼器师炼制才能使用。我迄今为止都没见过自行聚拢成团的‘广寒沙’。它一定是经历了很久很久的岁月才能变成这个模样来到你面前。当然,稀少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广寒沙’有很强的可塑性,并且融入武器之后,武器可以随着历练渐渐升级。”
“修士所用灵器,从低到高一共有九个阶层,一品到九品。本来修士过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更换灵器,不仅耗财耗力,还容易让好不容易培养出默契的灵器流失。但是加入‘广寒沙’的灵器就不一样了,在到达广寒沙的上限之前,灵器都可以随着主人一起历练升级。长生,你有没有觉得这把灵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长生看一眼憎别离,有些犹豫。
“我之前觉得它好像变小了一圈儿……”
“那就是了。”
庄蜉蝣难得激动,与以往的温柔不同,眼里冒出着兴奋的光。看来但凡是修士,对于灵器都是一样的痴迷态度。
“那是‘广寒沙’在锤炼己身。”
看着长生的憎别离,庄蜉蝣有些犹豫,但长生表示自己不在意,她才轻轻开口。
“你的刀本身是凡铁,杂质颇多,这么多的广寒沙放在凡铁之上,实在是有些……”
庄蜉蝣没有接着说,因为她早就知道长生对那把刀的态度,这会儿没有接着说那两个字,而是说出了最有可能得结果。
“一般来说,一场战斗下来虽然灵器会有所损耗,却不会像你的长刀一样这么明显。你的长刀在广寒沙的作用下不断排出杂质,不断浓缩精纯,很有可能,这把刀会越来越小。”
甚至可能会直接消失。其实以庄蜉蝣的看法,长生可以在那之前重新选择一把灵器,怎么着也比这凡铁刀好,但她也看见了长生的表情,估计是不会答应了。
果然,长生抚了抚憎别离的刀把。这把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换的。因为它传自爷爷,又有好友雪津的相祭,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怎么可能会丢弃呢?
得到安抚,憎别离发出一声清越的刀鸣,那声音中带着一股凛冽刀气,但仔细琢磨,那凛冽刀气之中竟然还有温暖如春的剑气。这叫庄蜉蝣都迷惑了。
看来这位长生小友,真的有很多自己不了解的厉害之处。
看一眼长生,庄蜉蝣由衷的笑了笑,然后诚挚的邀请她。
“长生不如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我对炼器略懂一二,可以帮你将灵刀锻炼的更加坚韧刚强。还有你这把金剑,要不要一起融进去?”
面对庄蜉蝣和整个秘境妖修们恳切的目光,长生并没有有犹豫多久,很快就答应了。
只是,以为只需要休整一段时间的长生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如诗如画的秘境之内待这么长时间。
春去东来又一秋,时光悄悄向前,永不停歇。七载时光就这样匆匆流转而去。
天歌秘境还是以前的样子,灵气充沛,各种灵物数不胜数,美得如诗如画。
终于想起来给秘境起了个名字的小狸等人也没什么变化,毕竟他们都是妖修,区区七载时光,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庄蜉蝣都没什么变化,自从七年前渡劫成功,她的身体就恢复到了受伤前最好的状态。现在不仅还是那么年轻,精气神与以前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唯一有明显变化的,大概就是长生了。
庄蜉蝣这会儿修炼完毕,出来散心时却找不到长生了,于是问恰好路过的重明。
重明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长生去了哪里,蜉蝣大人,我去找找吧?”
“不,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去看看。”
庄蜉蝣找准一个方向就走了过去。其实她要真想找长生,只需要动用神识就行了,毕竟这个天歌秘境她已经待了七八十年,怎么可能不熟悉?
顺着这条小道走了许久,庄蜉蝣终于在一片桃花树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那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辗转腾挪之间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格外好看。长生不经常直视别人,人也有些沉默,但如果直视那双眼睛,你就会发现隐藏在沉默外表下那光华璀璨的灵魂有多么耀眼。
长生脸上的伤疤依旧在。说来也奇怪,这些年,长生身上发生的年华不小,但唯独这些伤疤,没有减退。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伤,竟能留存这么多年。
说起来,长生来这里已经有七年了吧?现在长生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只是可惜,大概是娘胎里先天不足,虽然比起之前长高了许多,人也依旧瘦弱。说实话,长生比不得那些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精致,但是,庄蜉蝣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身为长辈,看着这样的长生,庄蜉蝣心里只有欣喜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长生之前的状况有多么差,能养成现在这样,都是小狸他们不遗余力的用大量灵药堆砌出来的结果啊。
此时,长生正在树下舞剑,观其剑招,正是那套自创的香堆雪。香堆雪耍起来落英缤纷的,美丽无比,还有这开满了粉色桃花的桃花林,相映成趣。庄蜉蝣看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僵持许久的修为有些松动。她合体期已经七年了,因为之前七十年的积累,现在本可以朝着出窍期迈进,但不知为何竟然卡住了。
这也是她现在这么闲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要离开了
此时,香堆雪营造出来的花瓣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庄蜉蝣知道长生已经演练完,这才笑着走上去。
“长生,怎么样?有进展吗?”
身体已经抽条了许多的长生看着微笑的庄蜉蝣,并不惊讶她的出现。这七年里,庄蜉蝣对她如师如友,好的很,如果不是庄蜉蝣坚持不想以被追杀的身份做她的师尊,说不定长生早就拜她为师了。
说起来,长生在天歌秘境这七年时间,收获匪浅,像她这样对盛源大世界一无所知的修士能有庄蜉蝣这样一个引路人教导者,实在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从庄蜉蝣身上,长生学到了很多,现在的她,虽然比起同龄人依旧瘦小,脸上依旧有疤,依旧寡言,但却有种温和的感觉,让人很舒服。和她相处的久了就会不由得有种,‘这人可以信任’的感觉。
和庄蜉蝣有些类似,但也有明显的不同。比起长生,庄蜉蝣更加稳重成熟,毕竟比她大了那么多岁,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和事都多,心境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长生有些苦恼的看着满天落英,摇了摇头。
“没有进展,我丹田海里的灵气依旧十分充足,但不知为何,依旧结不了婴。”
明明对长生来说,只要需要,就能有大量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灵气,但即便把丹田海的灵气装满,那颗圆润的金丹也依旧没有要化婴的意思。这一点儿天歌秘境的所有人都很奇怪。小狸甚至给她吃了不少灵药,但通通都没用。
这个问题庄蜉蝣也思考了许久,直到近日,才有了一点儿想法。
“长生,你能把那‘明悟晶’拿出来吗?”
‘明悟晶’就是长生丹田里那个高高悬挂其上的泪滴状水晶。装了三颗悟力的那个。说来也奇怪,虽然占据了长生丹田里最显著最好的位置,但明悟晶这七年来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只是悬挂在丹田海上方,除了会一明一灭的闪,就像个死物一样。
元极无常鲤以前也特别生气,但后来就习惯了,毕竟那是个毫无灵智的死物,不值当跟它生气。
这会儿听见庄蜉蝣这么问,长生意识一动,‘明悟晶’就出现在她面前。里面那三颗悟力依旧在闪闪发光,一明一灭的。
庄蜉蝣盯着看了会儿,尝试着伸出手去触摸,但明明‘明悟晶’就在那里,她的手指却摸了个空。这只是一个虚影。不过这也已经是长生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这七年间她没有停过探索‘明悟晶’,但无奈的是,这么多年,不管如何动作,‘明悟晶’竟然没有任何动静。自然也就探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庄蜉蝣盯着那‘明悟晶’看了许久,最终只能承认,大概是这东西没有认自己为主,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毕竟比长生见识多,现在渐渐有了一个猜测。既然明悟晶可以装悟力,那么是不是只要长生继续有所感悟,它就可以被激发?
而且,长生的修为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进展,是不是因为缺少感悟?
就在庄蜉蝣沉思的时候,长生也在想这件事。按理来说在天歌秘境的生活很不错,这里平静又祥和,仿若世外桃源,长生很喜欢。但是,这七年来她渐渐长大,已经可以直面自己的过去。她其实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家突遭变故的时候,是哪些人做的。
那个动手的人,叫谷沅。
长生记得很清楚,其实谷沅并不想动手,但是那些来自己家的修士非得逼着他动手杀人。长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得余家满门。虽然在余家她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爱,但是余家至少没有让她风餐露宿。在最后关头,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试着保护自己的。虽然她不是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但那份生养之情,她不能忘怀。
杀了无辜之人,就得付出代价。
这就是长生自己的想法。
还有雪津,害了雪津的人,她也要找回去。所以,她要出去了。天歌秘境很好,这里是处温暖避风港,是理想的桃花源,但是,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能继续逃避。是人,总会长大,总会渐渐变得成熟。远离熟悉的人和事,大概就是成长需要背负的一点代价吧。
看着庄蜉蝣,长生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蜉蝣前辈,我想,我要离开了。”
“呼啦!”
一阵疾风吹过,满树桃花顿时飘飘洒洒的落下,几乎要将那句话卷走。
但庄蜉蝣还是听见了。她的神情有些怔仲,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自己要离宗游历之时师门长辈们脸上那担忧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原来这就是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离开身边的感觉啊。
很不舍,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骄傲,接着又转为担忧,最后变成下定决心的释怀。
长在温暖室内的花朵虽然美丽,但却脆弱。只在方寸之地生活的雏凤怎能翱翔九天?如果真的疼爱这个孩子,就应该支持她的决定,如果一味地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冠以‘为你好’的名义,那就不是疼爱了,是束缚。
虽然很不舍,但庄蜉蝣知道长生的性子,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做了很久的准备才鼓起勇气说出口,于是她定了定神。
“是吗?想好你要去哪里了吗?”
长生看着这位指引她走上修行之路的长辈,她是这么的温柔强大。原来不是只有实力的强弱才能判断强大与否,坚韧不拔矢志不渝的意志,也是强大与否的标准。
在庄蜉蝣温和的注视下,长生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可能不是很清楚,但这也是一个方向。
“我想去找找,当初杀我全家的凶手。”还有害了雪津罪魁祸首皓月老祖,和那个背叛者。
庄蜉蝣的眼角狠狠一抽。她没听长生提起过这个!她虽然知道长生肯定受过很多苦,但这一点儿并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既然是这样的大仇,她自然没有理由阻止。于是庄蜉蝣露出了支持的表情。
“需要我帮忙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开
“不,其实我也不一定出去就找敌人。您也看见了,我现在才是金丹后期修为。当初做下那事的可是背靠大宗门,我得先看看情况。”
微笑着看向庄蜉蝣,长生说的好像只要稍有不对劲自己就会跑一样,逗得庄蜉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天歌秘境的妖修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大家的第一反应都很类似,忍不住去摸摸长生的额头,看看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啊。
长生乖乖的被一群长辈摸额头。这些年里,都是这些长辈和长生一起成长。虽然他们不是一个种族,但是大家相处的十分愉快。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善良的妖修吧。尤其是小狸,他和长生打交道最多,知道这孩子的性格很容易吃亏。这会儿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可是,你如果出去了,在外面真的安全吗?会不会被人家欺负?会不会被抓起来?会不会……”
“小狸。”
庄蜉蝣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声,小狸有些激动的神智顿时清明了。他顿了顿,脑袋微微垂下。他是真的不舍,而且在小狸看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险。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出去呢?待在这里生活难道不好吗?
还有蜉蝣大人。她也是人修,总有一天,她也要出去历练,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人修就非得要出去历练不可呢?
眼看着小狸的脸色变来变去,庄蜉蝣哭笑不得,连忙安慰。
“长生只是出去游历,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就像你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自己父母身边吧?孩子总会长大,得放他们离开了。”
小狸趴在庄蜉蝣怀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哇啊大哭。
“我,我不想现在的生活改变,我想大家都好好的,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就像我无法忘记母亲的死一样,长生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大家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小狸,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通情达理的话。但大家转念一想,这孩子以前一直不说,大概是因为在没有充足的实力之前不做这个打算吧。
这样很好,有的仇必须要报,但是最好能保证自身安全。
安慰好了小狸和长生,大家收拾好悲伤的心情,准备了一场盛大的送别宴会。就像蜉蝣大人说的那样,大家都在盛源大世界生活,只要还活着,总有可以再见的一天。
大概是抱着不舍之情,大家在这场宴会上放开了畅饮,就连长生也被灌了许多。就像鹿征说的。
“出去之后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大人了,怎么能连这么一点点的酒都不会喝?反正又不会醉,多喝一点儿也没事儿。”
顺带着,小狸还把自己加了许多料的灵酒送了许多给长生。美名其曰为:“这世上总有喜欢喝酒的修士,说不定还能帮你交几个朋友。”
……好吧,既然是小狸的一片真心,长生也就收下了。接下来每个妖修都给了长生送别礼物,长生不好拂他们的好意,就都收了起来。
等轮到庄蜉蝣的时候,她笑着将一个储物戒给长生。身为蓬莱阁曾经的首席弟子,手里怎么也会有不少的收藏,这次送给长生的,就是无主地储物戒和灵石丹药之类的东西。
长生依旧接了,只是在接之后轻轻说了一句叫庄蜉蝣忍不住惊讶的话。
“蜉蝣前辈,我会替您去看看蓬莱阁的。到时候一定传讯告诉您蓬莱阁的近况。”
“……”
庄蜉蝣的手指有些颤抖,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甚至自己都很少想起宗门,却原来,这一切长生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诚挚的长生,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但长生短短的一句话叫她瞬间联想到了许多,尤其是那在记忆里依旧温暖的师门岁月。
沉默了许久,庄蜉蝣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等着。”
这场送别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其实长生内心也很不舍。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他们也是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
离愁别绪的加持之下,众人喝灵酒喝的熏熏然,一个个的或躺或趴,没个正经样子。
长生缓缓站起身,轻轻的将几个缠在一起的妖修分开,然后自己往外走去。天歌秘境的出口所在蜉蝣前辈已经教给了自己,只是长生也提前说了,在自己离开之后,希望蜉蝣前辈能换一个出口,以防万一。
此时此刻,每走一步,长生都能看见在这秘境之中生活的痕迹。比如,这棵松树上有很好吃的松果,小狸很喜欢吃,有一次还骗自己上去给他摘,结果两人都被惊扰的松树扎了一身的松针;这片花海他和重明一起来采过。别看重明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他正经是个极其崇拜蜉蝣前辈的妖修。因为要教自己有关修仙界各种各样的事情,和蜉蝣前辈走得近些,仙重明前辈竟然会悄悄的‘警告’她注意言行。当然了,重明还是被闻讯赶来的蜉蝣大人彻夜教导了一番,后来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只是总会用一种幽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叫她忍不住脊背发寒;还有这片平坦的草地,蜉蝣大人总是喜欢在这里教导自己修仙界常识,以及剑法刀法……
天歌秘境的许多地方,都有他们共同的回忆,长生走着走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突然不想动了,她很想回头,但是她知道,现在一旦回头,可能就不舍得走了,就走不了了。
“……他们醒了,这会儿在看你。”
元极无常鲤这会儿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在这里待了七年的人不仅仅有长生,也有它。这些妖修说实话脾气都不错,天歌秘境也是个很好的洞天福地,它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只是,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长生也有必须要做的事,不得不走。
其实长生和元极无常鲤都知道他们没有喝醉,大家只是不想面对分别罢了。
背对着众人(妖修),长生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坚定的迈出了脚步。
天高水长,日月轮转。大家总会有再见之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孙一家
正值开春,万物复苏,花草芳香,正是一派好春光。
在略微荒芜的大道上,一串马车正在晃晃悠悠的行驶。拉着马车的都是一些灵马,最低的也在三品以下,可见这些人的身份并不低。最中间的马车车身比其他的大了一倍不止,里面坐着一对夫妇和他们年轻的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儿。
此时,那女儿看着外面略显荒芜的景象,只觉得一阵无聊。虽然能出城看看外面的景象很好,但一路上这样的景色真的是太多了。又没有人烟,每日除了赶路连人影都看不见,这也太无聊了。更重要的是……
“我早就说过这里很危险,你看看,这大道两旁竟然连个人烟都没有,肯定是大家都知道危险才不来的。说不定就有劫匪在暗地里藏着就等着来劫持我们呢!夫人,你看看我说的对吧?这外面多危险啊我们还是赶紧回凤鸣城吧,别去其他地方了好不好……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窗外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飞了过去,那个口中喋喋不休的长相俊朗一身正气的男子突然一声惨叫,就往椅子底下钻。那个正在看剑谱的女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个年轻女孩儿更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抱怨。
“爹!那就是一只鸟,还是只普通的凡鸟!您怎么那么胆小?”
女子轻轻将自己的丈夫扶起来,给他擦脸上的汗渍,看起来一夫确实是害怕了。给他擦汗的时候,公孙一夫还在害怕的发抖呢。
面对女儿的指责,公孙一夫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伤心的求安慰去了。
“菱娘,你看来仪,她又嫌弃我。”
公孙来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爹你都四十了!不是四岁!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胆小,还找我娘,我娘又不是你娘!”
“来仪。”
菱娘温柔的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公孙来仪立即闭上了嘴,只是依旧不太服气,只能看向窗外的风景解闷。她是不想看自己爹那幅没出息的模样的,但奈何根本没有用啊。打她记事起,自己爹就是这么一副胆怯的模样,明明生了一副好相貌,看起来挺有一城之主的气概,但就是胆小如鼠。
她娘这么英雄盖世的人物怎么就看上她爹了呢?
“瞧你说的。”
听见女儿小声的抱怨,菱娘轻声呵斥了一句,然后看着自己丈夫俊朗出众的脸,露出痴迷的表情。
“我就是看上你爹的脸啊。再说了,要是没你爹,怎么有的你?别整天尽说傻话,吓着你爹了。”
公孙一夫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亲亲娘子,鼓足了勇气开口。
“难道,难道菱娘只喜欢我的脸吗?就没有其他能吸引到菱娘的地方了吗?”
“这个……”
菱娘一时间犯了难,悄悄地转移话题。
“夫君你看外面,虽然荒芜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夫君一路上都憋在车厢里,要不要出去骑骑马?”
“不不不!”
公孙一夫几乎将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还忍不住往后面缩了缩。还是这布满了防护阵法的马车能给他安全感,其他的就算了吧。
公孙来仪可不想一直待在马车上,于是立即钻出去,找了一匹马就兴高采烈的往大部队前面跑去,看这架势,说不定一会儿就跑远了。
看一眼根本不想出去的丈夫那可怜的小眼神,菱娘没法子,只能待在这里。想来来仪都已经练气十阶了,又有这么多府兵看着,应该没事儿。
只是还没放心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声,是来仪!
菱娘一把打开车厢门就冲了出去,府兵们的禀告声此时也已经传来。
“夫人,小姐遇到魔兽了!”
此时的菱娘已经纵身一跃来到空中,远远一望,那孩子已经在这短短两炷香时间奔出去五十里,结果就那么巧独自一人遇见了一头丧失理智的魔兽。魔兽与妖兽不同,是被魔气侵蚀掉神智的存在,根本没有理智,只会不断的杀戮。遇见这样的魔兽,来仪危险了!
来不及多想,菱娘已经越过那些狂奔的府兵,迅速御剑飞过去!远远的正好看见那头只有巴掌大小的魔兽离弦之箭一般冲到来仪面前,一口咬向她的脖颈!
“不——”
菱娘悲愤之下灵剑瞬间出手,朝着那眼睛血红的魔兽飞去。然而距离太远,眼看着已经来不及,菱娘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华丽的金剑及时雨一般飞来,从侧面刺中那魔兽的身体,巨大的惯性带着魔兽就飞了出去,直直的扎在远处的地面上!
那魔兽惨叫一声,此时正在疯狂挣扎,但是公孙来仪到底是得救了。
菱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她立即来到女儿身边,上下左右检查着公孙来仪的身体,发现除了有些被吓到之外并没有其他外伤,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立即去看救了公孙来仪一命的恩人。
这才发现,那个正在走近金剑的,是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惊讶之下,菱娘立即道谢。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要不然,我这冒失的女儿就没命了!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我也好感谢恩人一番。”
听见这话的女修正好将金剑拔出来,那被刺中的魔兽此时还在拼命挣扎,带着些许黑意的血液滴落在地,溅起了一片细小的尘土。
“小事儿而已,不足挂齿。”
这个突然出现并救了公孙来仪一命的,正是离开天歌秘境的长生。此时她离开天歌秘境已经半个月了,天歌秘境是蜉蝣前辈偶然之间得到的洞天福地,位于黎源小世界南方,位置偏僻,灵气匮乏如荒漠,方圆千里都没有人烟,更别说修士了。这半个月来她顺着大河方向日夜赶路,也遇见过一些凡人,但是修士,却一个也没遇见过。
今天一早,她御剑到了一条大道上空,疾驰了上百里才看见一条大道,隐约听到一些人声,急匆匆的赶来。到了之后就看见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幸亏没来晚,不然那个小姑娘就危险了。
第一百三十章 她有那么说吗?
此时,那被扎在金剑上的魔兽惨叫一声,生命力依旧十分顽强,正在不断挪动身体,试图将自己从金剑上拔下来。还试着用牙咬这禁锢自己行为的金剑。只是这把金剑早已经在庄蜉蝣的炼制下变成一把灵器,加了不少好材料,只是保持着外观没有变化而已。这只筑基期魔兽在受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咬得动?
不过这样的顽强的生命力还是叫长生忍不住惊叹。这只外形酷似松鼠的魔兽可真是厉害。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能动弹?
这时候,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车脚步声,是那些府兵以及公孙一夫来了。
隔着老远,公孙一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菱娘,菱娘你没事吧?来仪呢?她怎么样?”
竟然是自己那胆小如鼠的爹?好不容易从死亡的阴影里回过神来的公孙来仪感动的看向来的方向,就看见了骑在马上歪歪扭扭的奔过来的公孙一夫。
公孙来仪激动的险些没飚出泪来!
她爹这么多年就没有骑过马,因为觉得不安全,没想到现在为了自己竟然都敢骑马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啪!”
口中发出感慨的公孙来仪后脑勺上直接挨了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的。不用回头看,这个熟悉的力度和方向,一定是来自自己的娘亲。
“我错了我错了娘。我不该这么说爹。”
“这就对了,你爹只是有点儿胆小,又不是不疼你。你要是刚刚听你爹的,怎么可能会落单然后被魔兽袭击?”
听到这里,公孙来仪下意识的要反驳,但是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看着他们面带微笑却不知为何有些恍惚的长生,立即闭上了嘴,将要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菱娘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大概是从小看他爹胆小,自来就反其道而行之,打小胆子就大的出奇。不过,她不至于这么冒失,想来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这时候,公孙一夫终于赶到,生疏勒马停下的时候因为不熟练直接一头栽了下来,好在有菱娘时时刻刻关注,这会儿扶了一把,才站稳了。
公孙来仪虽然嫌弃,但却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扶着自己亲爹的另一只手。看看她爹,就是担心自己,这不,脸都吓白了。
“爹,你别担心,我好着呢。”
公孙一夫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妻女,发现她们都平安无事之后眼泪直接滚了下来。
“还,还好你们都没事儿,你们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呀……”
长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眼泪说来就来的男人,而且还是看起来成熟的大人。这位险些没命的小姑娘还没哭呢吧?
公孙来仪的手立即就收回来了,她爹怎么又哭了?当看见救命恩人好奇的眼神时更觉得不自在,立即前去轻声道谢。这时候,菱娘已经抱着自己丈夫安慰起来了。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简直叫公孙来仪没眼看。
于是她挡着长生的视线,好奇又感激的开口。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多大了呀?你看起来好像和我一样大啊,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孙来仪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险些把长生都问蒙了。不过她好歹被庄蜉蝣教导过七年时间,这种场面还吓不到她。于是她微笑着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
“我是永安,不久前出师,师尊命我出来行走游历,只是没想到竟然迷了路。不知这位道友,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生也不算撒谎,永安是蜉蝣前辈给她取得道号。毕竟她脸上的伤疤太过显眼,身上还有血海深仇,那敌人又是大宗门,她不敢懈怠,所以出门在外,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被反问的公孙来仪十分惊奇,同时又有些激动。既然是刚出师,那就说明年纪并不大啊,但是刚刚那一手飞剑比自己娘亲都要快!那就是说这位道友的修为比自己娘都要离开?或许也有可能是专修飞剑的修士?更重要的是,她叫自己“道友”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叫。
公孙来仪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但还是勉强维持了冷静,只是眼里的笑意几乎控制不住。
“哪里哪里,我哪有那么厉害嘿嘿……”
长生:“?”
她有这么说吗?
这时候已经将夫君安慰好的菱娘由给了沾沾自喜的女儿一巴掌,然后温柔的开口。
“永安道友不必在意,这孩子脑子不太好。这里是南御国国境,往西再走五百里就是我们‘凤鸣城’,道友要不要来我们城池里歇一歇?这方圆千里之内除了凤鸣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城池了。”
南御国?凤鸣城?
这些长生并不了解,她是顺着大河的方向走的,此时离天歌秘境已经很远,蜉蝣前辈也没有来过这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了。
既然没别的城池,长生刚好可以去休整一下。顺便了解了解现在修仙界的情况,毕竟这一家三口都是修士,而蜉蝣前辈他们已经足足七十七年都没有出过秘境了。
几乎没怎么思索,长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永安道友跟我来吧!我有自己的马车,我们两个可以坐一辆车上!你看起来还没我大就已经出师了?那你一定很厉害了?什么不厉害?你肯定在自谦,你要是不厉害刚刚那只魔兽怎么可能被你一下刺中?啊你还拿着魔兽?多重啊,给我娘她们吧,她们会处理……”
菱娘微笑着接过魔兽,等两个小姑娘坐上马车之后才把奄奄一息的魔兽收起来,转身看着原本应该是保护着来仪却没有尽到职责的府兵们。此时悄悄靠近的府兵们吓得满头是汗,恨不得地上有个坑能让自己钻进去。
他们刚刚怎么那么没用?竟然让小姐遇见那么危险的事儿?差一点儿,真的只差一点儿小姐就没命了!小姐出了事儿,他们也别想活了!
菱娘刚刚温柔的模样已经全然消失,她冷冷的看着那些府兵,凛冽的视线几乎将那些府兵看的晕过去!
好半晌之后,菱娘才冷声道。
“你们几个今日负责保护小姐的暂时拿下看押。付首领,去查!我不信会这么巧。这里荒无人烟,怎么可能会有魔兽出没?还是稍碰一下就剧毒无比的‘五堰鼠’?”
“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赶快回去吧
这边,长生一坐上车,公孙来仪的话就没有停过,她对长生十分好奇,毕竟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实力出众,再加上之前说过师尊让她出门历练什么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出身不小的宗门世家。
而且,因为被庄蜉蝣贴身教导了七年时间,长时间的相处叫长生不由自主的学习庄蜉蝣的行为举止。庄蜉蝣出身一品宗门蓬莱阁,虽然实力弱,但也不是一般的宗门可以比拟的。这就导致了长生在言谈举止之中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气度较佳,公孙来仪看在眼里,更是有了计较。不管这位道友出身哪里,就这一身好身手以及谦逊稳重的性格,就值得结交。
当然,如果她真的只是顺便就更好了。
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公孙来仪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流光。身为凤鸣城下一任城主,还有个不靠谱的亲爹,公孙来仪自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无害。
长生微微错开眼去看外面后退的风景。其实长生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热情大方的女修在想什么,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只是想到达附近的城池打听消息而已。庄蜉蝣曾经很担忧长生。
“我从不担心你的心性,但我担心你会因为自己的性情受伤。长生,你感情细腻,很轻易就能看出别人的感情想法,更容易与别人共情。往好处说,你是心地善良,心性极正,但这样的性格往往容易受伤害。你要知道,修仙界不只有友好和谐的修士,还有阴险狡诈会背叛的人。那个时候,如果一个朋友背叛了你,你一定会非常难过。”
长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点,也知道蜉蝣前辈这是老成持重之语,当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还没有遇见这样的人,那时候蜉蝣前辈就说了。
“总之,不管是谁,你都要记住,只要别人背叛了你,你就不用给他们留任何情面。修仙界的争端,无非就是因为财侣道法。但不管因为什么,背叛就是背叛,害人就是不对。所以,不要给伤害你的人留任何情面。保护好自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看出来蜉蝣前辈是真的很担心自己了,这样的话爷爷也说过类似的,总之都是让她保护好自己。看来她在长辈们眼里还是不够成熟,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担心自己了。
总之,长生觉得自己没有长辈们以为的那么笨拙,她会看情况而定的。
此时,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奔驰过大道,因为少城主受袭,大家担心还会有下一次袭击,马车跑的很快。虽然这看起来很像意外,但是魔兽这种东西在凤鸣城得地界怎么可能出现?一旦有这种苗头,早就被胆小的城主派人给掐灭了。
过了大半日,长生突然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有一座庞然大物。她感应到了很强大的力量。此时,公孙来仪也难掩骄傲的向长生介绍。
“那就是我们凤鸣城了。凤鸣城地处边疆,驻守着‘无尽之渊’,是黎源小世界的门户!我们凤鸣城的城民热情好客又豪爽,你来我们这里历练真的是来对了,绝对会叫你见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仅仅从言语之中就能看出来,公孙来仪对于凤鸣城有很深的感情。长生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那座越来越近也愈来愈大的城池。
那是一座通体玄黑的城池,外墙一体形成毫无瑕疵,离得远了能看得清全貌,这城墙有百丈那么高,直入云霄。那在城墙之上巡逻的士兵就像是踩在云端里一样,看的长生都有些惊讶。
这可真是座大城。
只是,这方圆千里渺无人烟,为何要将城墙修建的如此之高呢?总不能是因为兴趣爱好吧?
再往近处去,长生看见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队士兵,各个修为都在筑基期以上,恭恭敬敬的列成两排,恭迎城主一家回城。
马车从城门驶进去,长生探出头来,就发现那城门顶部高的几乎一眼看不见。她们这辆马车已经够大了,但相比较这城墙大门,就像蚂蚁一样,小的很。
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公孙来仪十分得意长生的表现。她从小就在这座城长大,对凤鸣城的感情极深,有人喜欢自己的城,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当马车进入城池之后,长生惊讶的发现,路两边竟然有面色担忧的城民翘首以盼。
“这是?”
这时候,那些城民看见公孙来仪的马车,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是少城主的马车!少城主你没事儿吧?”
“还有城主和城主夫人呢?他们没有受伤吧?”
“哎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那些传令兵说的不清不楚的,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
原来是担心公孙来仪一家啊。看来,来仪一家这城主做的,很叫城民们支持。
就在那些城民们担忧激动的时候,公孙来仪打开窗户,露出了脸。十分有少城主气魄的挥了挥手。
“多谢各位担心,我和爹娘都没事儿。”
本来公孙来仪还想把长生拉出来叫大家看看,但是长生不适应这种场合,连连摆手,没办法,公孙来仪只能自己出这个风头了。
哎,还怪不好意思的。
“来仪。”
城主夫人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公孙来仪脸上那得意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稳重可靠。
这时候,菱娘才笑着看向凤鸣城的诸位城民,表达了万分的感激。顺便还将不肯露面的丈夫拽出来叫他跟大家伙说说话。
公孙一夫没办法,只能露出小半个脸,轻咳一声。
“多谢诸位挂念,不过只是点儿小事儿,已经解决了,大家也尽快回去吧。”
大家伙看见完好无损的一家三口这才松了口气。公孙城主一家为人和善,治下有方。虽然他们凤鸣城不是黎源小世界人数最多的城,但一定是过得最好的城。有这么好的城主,他们自然得好生看顾才对。再加上,整个凤鸣城都是公孙家的产业,就这城里的城民都是公孙家府兵家丁的后代,一代传一代的,大家对公孙家十分忠诚。各种各样的感情夹杂起来,无怪乎凤鸣城的人对公孙家这么关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道之子?
这会儿见这一家三口确实是没事儿,大家也就渐渐散了,长生还能听见那些散开的城民们悄悄说话的声音。
“我看城主都神气十足,应当是没事儿。”
“是啊,城主可爱惜自己的性命了,既然连他都没事儿,就说明城主夫人和少城主没事儿。”
“说的是啊,那咱就不用担心了,走吧,我家道侣还在等我回去告诉这个消息呢。”
“……”
听到这些话的长生无言以对,这位城主到底是有多胆小啊?连自己的城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吗?不过这座凤鸣城的城民们都挺年轻的,而且就长生看见的人来说,九成以上都是修士,应该是座实力很强的城才是。公孙城主为什么这么害怕?
看一看身边的公孙来仪,俨然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估计是已经习惯了,很快就冷静下来,摆出一副合格的少城主模样,十分威严。
片刻过后,公孙一家已经到了府门前,长生以为要下车,结果马车竟然直接行驶过平坦的门槛,往内院而去。
或许是看见了长生疑惑的表情,公孙来仪拼命抑制住自己要翻白眼的表情。但最后也忍不住跟新认识的朋友说原因。看起来是憋的时间太长了,不吐不快。
“还不是我那个爹!说什么可能会有人在暗中袭击他,像路过门槛进去的时候就是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被伤害,硬是把所有的门槛都锯了,直接坐着马车进去。”
“原来如此。”
长生微微一笑,觉得这位城主可真有趣。只是公孙来仪可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趣,显然是已经对此不满许久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看长生这么顺眼,悄悄地跟长生说了这些,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只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见面,说这些有点儿过了。
不过长生并不介意,反而听的津津有味。这世上这么多人,怎么样不可能每个人的性子都一样。有些人胆大有些人胆小,也很有意思啊。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大堂上,长生被城主夫人笑眯眯的引到主座上,只是长生坚决拒绝,不得不让她坐在了次座上。众人落座之后,长生没见到城主,于是有些好奇。菱娘这会儿已经起身去里间抓人了。
长生的耳力极好,这会儿听见里面传来小小的争执声。
“……干什么,我不想出去。”
“女儿的救命恩人来了你为什么不出去?你难道不想感谢她吗?”
“我是想感谢她,但是我不想出去……菱娘,菱娘你就替我去吧好不好?”
“不成。你必须得去。今日遇见危险,整个凤鸣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要是不做出点儿反应,以后遇见危险,谁会帮咱们?”
“……那好吧。”
长生几乎可以从公孙城主那停顿里听出来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然后就看见这对夫妻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其实面对别人,公孙一夫还是能够展现出来一城之主的风采的。只要剔除掉他太过胆小这一点儿。看着离自己一整张桌子那么长的公孙城主,长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她出来之前蜉蝣前辈已经给她脸上那伤疤处贴了一层树脂做的东西,这会儿看起来和正常人应该没什么区别了。之前公孙来仪她们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出来异样。她就这么吓人?
看见她摸自己脸的这个动作,公孙来仪知道长生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永安你别多心,我爹他就是这样,胆小的很,和谁吃饭都小心翼翼的,这要不是我娘,估计还弄不出来呢。”
“来仪。”
菱娘呵斥了自己闺女一句,然后笑眯眯的让人赶紧上好酒菜,城主府的人动作都很快,不多时就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酒菜。
“来,我满饮此杯,多谢这位小友救了我女儿。”
公孙一夫举起酒杯,捡起自己身为城主的威严,敬了长生一杯酒,言谈举止之间,颇有身为城主的气势。这看起来倒是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公孙来仪很是健谈,酒宴上跟长生讲了许多有关盛源大世界的事。只是这些事和长生从蜉蝣前辈那里知道的竟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盛源大世界还是有七大一品宗门不假,但是蜉蝣前辈所在的蓬莱阁这些年却已经每况愈下,沦为垫底。甚至还有往二品宗门掉落的趋势。
而一直羸弱的上寰宗竟异军突起,这几年仿佛变了一个宗门似的,一骑绝尘,竟然隐隐有领先的势头,并且年轻一代在七大宗门中几乎横扫过去,完全没有对手。而上寰宗也是掠夺其他宗门修士领地等最多的宗门。实力渐渐衰弱的蓬莱阁就是其中一个。
长生微微皱了皱眉。她这次出去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去看看蜉蝣前辈的宗门——蓬莱阁。
虽然蜉蝣前辈从来不说,但长生心里知道,她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宗门。毕竟是养育前辈长大的宗门,当初前辈被上寰宗栽赃陷害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背叛宗门之时,蓬莱阁面上不说,私底下却给那些追击前辈的修士下了许多绊子,要不然,就算前辈多么厉害,怎么可能在七大一品宗门的围攻下带着一个受伤的小狸成功离开?
再往后的追击里,蓬莱阁也是屡次暗中出手,及时帮忙让他们离开。长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她总觉得以蜉蝣前辈口中的蓬莱阁,虽然因为实力羸弱一向不与其他六大宗门争锋,但怎么也不可能让蜉蝣前辈不清不白的被追杀啊?
蜉蝣前辈后来进了秘境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得打探清楚。不过,上寰宗不是也不强吗?不然也不会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天赋出众就去折腾那些妖修。
“来仪道友,上寰宗为什么这些年这么厉害?”
“好像是因为他们收了一个弟子,据说是什么天道之子,备受天道宠爱啥的。要我说,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吗?还没我大,脑门上顶着三颗痣就是天道之子了?我还……”
“叮当。”
长生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有些失神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尽之渊
额头上有三颗红痣的天道之子……
她似乎听说过。而公孙来仪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告诉了她明确的对象。
“对啊,那个天道之子叫陵光,上寰宗可宝贝他了。据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上寰宗首席大弟子,并且门下那么多弟子,没有一个不愿意的。可见人家有多么厉害。”
“是吗?”
长生缓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能压住心中的震惊。原来还真是他。或许,自己应该叫一声“弟弟”?
当初余家满门被灭,那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却明面上指点威逼的人就是上寰宗修士?那陵光呢?陵光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不知怎的,或许是没有太长时间相处,这会儿听见陵光的消息,长生有些惊讶激动,只是没有那种听说自己亲弟弟还活着并且还活得不错的那种极度高兴之情。
或许是自己太过冷血了?
长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怎么说也是在娘胎里一起待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不该这么陌生。或许,只是耳朵听了听,没有亲眼看见所以觉得有些陌生?
如果能见到面就好了。
长生这么想着。
公孙一家并没有看出长生的异样,只是以为她大概是太过震惊。毕竟连她自己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甚至还有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的感觉。而且,那样厉害的人,还是个人吗?该不会真的是天道之子吧?
听说那个陵光不出去则已,一出去一定会遇见矿藏十分丰富的秘境,最终一定会收获的盆满钵满。而且,那个陵光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收服了一头返祖金龙!同为一品宗门的御兽阁那叫一个羡慕啊。恨不得把天道之子抢走,只是上寰宗怎么可能会答应?
“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变得那么厉害就行了……”
公孙来仪自己默默的幻想,只是很快就收到了来自亲娘的打击。
“那你可能得等下辈子。这辈子估计是不成了。不过你这孩子这辈子能出世都得感谢天道仁慈给了你一线生机。”
能出世?这是什么意思?或许是看出来长生的疑惑,公孙来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觉得自己属实是有点儿幸运。
“我娘年轻时候受过伤,本来是不能生育的,只是没想到会怀上我。我爹那个时候都吓傻了。”
此时的公孙城主安静坐在一边的身子微微一僵,紧接着看向自己的杯中酒,一言不发。
总之,这一场酒宴宾主尽欢。结束之后,公孙来仪还有点儿不太尽兴,于是笑眯眯的带着长生去城里转悠。反正长生现在没事儿,于是就跟着她一起去了,顺便还能去买一副地图。这凤鸣城里并没有传送阵,不然她直接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为什么凤鸣城这么大一个城竟然没有传送阵呢?连城主一家出行,不想用飞行灵器就只能坐马车之类的步行工具。
对于这个问题,公孙来仪也很无奈。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了。说是凤鸣城地处黎源小世界边缘,镇守无尽之渊,责任重大,如果有传送阵的话,万一底下的东西爬上来岂不是可以畅通无阻的去往任何地方?”
底下的东西,无尽之渊……
长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正好公孙来仪这会儿有空,这里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于是干脆带着长生上了城墙。城墙脚下是禁止靠近的,还有一队队的府兵巡逻。看见两人靠近,领头的府兵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她们两个许久,最后还是看在公孙来仪的面子上叫长生上去。
“开门。”
随着一声令下,长生两人走到一间镂空的小房间里,这小房间连接着几根通上城墙顶的绳子。那绳子看起来倒是不粗,但在阳光下还闪着细微的光,在编织的时候应该是掺杂了些特殊材料叫它更结实。
看着那高的几乎看不见顶的绳子,长生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间小房子不会是……
此时,那个府兵领头的也跟着一起进入小房子,然后对着外面的士兵点头示意。外面的四个府兵走向一边的巨大绞架,胳膊一振,肌肉高高隆起,扳住那巨大的绞架开始用力,那个装着长生三人的镂空小房间立即开始飞速上升。
眼前的风景一片模糊不清,长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速度真的很快,但是城墙真的很高,长生她们两个来到城墙顶部花费了一定时间。终于到了之后,那个府兵领头一直没有离开,长生知道他是在监视自己,也不介意,只要这里是允许观看的,她没有犯忌讳就好了。
“呼——”
长生还没站稳,一道极其剧烈的风顿时刮了过来,长生站的稳稳的,没有被吹动,倒是她身边的公孙来仪一阵颤动,还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长生的胳膊才没让自己被吹出去。
这会儿勉强站稳脚跟,公孙来仪立即指向宽阔的能跑马的城墙对面。
“你看看对面,那就是无尽之渊。”
长生拖着公孙来仪往前走了好几步,最终在城墙边缘停下。再往前走三步,一脚就能踏空,下面是无尽深渊,一低头,只能看见数不尽的黑暗。怪不得要叫无尽之渊呢,这可真是够深的。
只是盯着看的时间长了,总觉得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看的时间长了,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可以肯定的是,那会叫人心烦意乱的东西不是深渊之中一道又一道的阵法。
能感觉到的是,从无尽之渊不断的往上吹刮着凛冽寒风,那些寒风撞在一层又一层的阵法之上,时不时的会闪一些微光,那是阵法被撞击的痕迹。只是这阵法大概是时间长了,长生都能看出来,这些阵法的阻拦效果有些褪色,因为那无尽之渊里吹出来的风还这么有冲击力。
感觉着那冰凉的带着血腥气的冷风,长生缓缓呼了口气,只觉得一阵神奇。这世上之事,果真是各有各的神奇。如果不出来走走,怎么能看见如此高大的城墙,怎么能见识到这样的深渊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欢乐与哀伤
只是,长生又有些担心。这些阵法已经老化,如果不维护的话,会不会出事儿?
“没事儿,别担心。这无尽之渊说起来可怕,但根本没有什么,我们凤鸣城都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底下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有时候都担心这是不是骗人的。毕竟我这辈子都没有见无尽之渊底下有东西出来。除了这扰人的风。”
可是公孙来仪今年也才十几岁啊。长生虽然心有怀疑,但想想这里是人家的城池,自然是没有比他们还要了解这里的人了。于是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站在这宽阔的城墙上看了许久,直到暮色将起,两人才下来。这期间,那个府兵领头的一直在观察长生,见她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做什么这才放心。
还在半空中的时候,长生就已经看见下面的凤鸣城亮起了点点光芒,那是凤鸣城的万家灯火。不得不说,在昏暗之中看见这暖洋洋的灯火,会叫人觉得十分温馨。
拜别了那些府兵,长生跟着公孙来仪在凤鸣城里来回乱转,遇见的人都十分热情,塞给她们许多好吃好喝的,长生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欢迎,简直要脸红了。
公孙来仪笑眯眯的将那些东西收进储物戒里,让长生不要这么客气,就在这时候,她一眼看见前面明亮的灯光,立即扯着长生去看热闹。
“永安快来!前面有酬灵会!一定有人在夸街!我差点儿忘了,今天就是正日子了!”
长生还在纳闷什么是酬灵会,就被公孙来仪拉过去了。还没靠近,就看见一串极大的栩栩如生的英武人像浑身上下缭绕着微光,下面一群人扛着棍子,正绕着街走呢。在街道两旁还有人在不停的撒花。
那些人像身上都穿着盔甲,此时周围这么多灯光映照着,就像活了过来似的。
“这都是在建城时做出巨大贡献的先辈,大家每三个月都要来上这么一次。你可是有眼福了。”
确实,这五彩缤纷的,偏偏又不显得俗气,确实好看。再加上周围有这么多人,就算是性情内敛的长生,周围有这么多人,自然也会被感染。
此时,许多修士争先恐后的跃上那些人像的掌心。公孙来仪一把扯着长生冲上去,过五关斩六将的冲上其中一座的掌心,气喘吁吁的交给长生一根火把。
“快!第一个点燃这机关的,今年一整年都会运道极佳!赶紧的永安!”
眼看着公孙来仪急得嗓子都快劈了,长生也不再推辞,轻轻一个旋身来到那机关所在之处,明亮的火焰点燃了机关,下一刻,数道火线往上下流淌而去,整座人像都迅速燃烧,不到眨眼功夫就成了一阵烟尘,四散在空气中。
长生缓缓落地,觉得凤鸣城的风俗还真是有够考验人的心理。不过这火摸起来竟然没有那么热,大概这人像用的特殊材料才会着吧。而且在空中就直接化为粉尘了,一点儿火星子都没留下。
落地之后,公孙来仪很快就被热情的凤鸣城城民簇拥着不知道去了哪里。长生躲过一些热情的修士,却被挤入人群中,只能顺着人流继续走了。
在行走的过程中,长生发现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这里的城民还真是年轻啊。之前在城门口就发现了,只是没想到其他城民也是如此。
另一个就是这里的人都很开心很珍惜的样子。不管做什么,就算只是去捡起一朵掉落的花,刚刚路过的一对夫妻都能乐的哈哈大笑。还有左边那一家子,应该是兄弟姐妹一起的,这会儿正在打打闹闹,欢乐无比。右边的这对父子这会儿正在闹脾气呢,不过当年轻的儿子拿着一颗果子递过去的时候,又忍不住乐了……
周围人好像没有烦恼似的,叫长生觉得十分舒心。在这样的环境里,长生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欢快。这会儿脸上浮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你干嘛呢?”
就在这个时候,身前传来一声压低的有些严厉的声音,因为与周围格格不入语气,叫长生下意识的听了起来。
“我,我只是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难道你忘了自己之前答应过什么吗?”
是刚刚那一大家子里其中的两个,看起来是对兄妹或者姐弟,这会儿正起了小小的争执。那个男孩子这会儿满脸悲伤,正努力的捂住自己的脸,不叫别人看出来自己的表情变化。
那个女孩儿压低了声音警告自己的兄弟。
“你给我收着点儿,要是敢露馅,我就揍你。而且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不!我只是一时没有忍住而已。我会控制住自己的。如果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
“知道就好。”
短暂的插曲过后,那两人就继续高高兴兴的跟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往前走。然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长生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是她的错觉吗?那两人的交谈中透着一股奇怪的感觉。难道是假装的开心?可也不像啊,这是图什么?而且,那种淡淡的哀伤是怎么回事?他们在为谁感到哀伤?
这些问题接二连三的涌上心头,长生之前的好心情这会儿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跟着人流继续往前走。不过,除了刚刚那个小插曲之外,长生就没有再听见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话。
等终于从人潮中走到人不太多的地方,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长生想着之前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结果就撞上了一个低着头的老人。长生一看,竟然还是熟人。就是刚刚那个被儿子用一颗果子一哄就哄得笑眯眯的父亲。这会儿,那中年男人抬头,满脸来不及擦干的眼泪就这么露了出来。
“您没事儿吧?”
长生觉得自己也没用力啊,这么疼吗?对面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立即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只是那眼中无法克制的哀伤还是叫长生看出来了。
“我没事儿,是我没看清,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我儿子呢。”
“可是……”
“真的没关系,你走吧。我儿子去给我买热饮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长生皱了皱眉,眼前这位长者出奇的倔强,她直接拐过一个拐角,然后藏在那边小心翼翼的观察。但很奇怪的,当那长者的儿子回来之后,那人却又高高兴兴的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离开了,那点儿哀伤早就没影了。
这……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非之地
这凤鸣城的人怎么情绪转换那么快?
有了这两个例子,长生不由自主的去观察其他人。这一观察,长生就确定了,凤鸣城确实是有问题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果只有两个例子就算了,但是现在,经过仔细观察,长生又发现了几个人前开心,人后伤心的例子。只是这些人男女都有,也没什么规律,长生暗暗记下,然后跟着那些人,但一直跟到那些人回家,好像都没有异常,人家就是正正经经普普通通的城民。
就在长生暗暗思考的时候,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陡然传来巨大的欢呼声。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正在缓缓移动,那些欢呼的人群离长生也越来越近。刚刚那些巨大的人像已经被烧没了,现在又是什么叫凤鸣城的大伙儿这么开心?
片刻过后,两个被簇拥着的人出现在街角处,长生定睛一看。竟然是城主夫妇。此时的公孙一夫坐在高高的花车上,城主的威严尽显无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是个胆小到连飞过去一只鸟就吓得吱哇乱叫的人。
而那些追着花车的凤鸣城城民紧紧的跟着花车,巨大的喧哗声响成一片。从城主夫妇乘坐的花车上散出点点光晕,不断蔓延到周围的人群身上,然后渐渐扩散。
长生看着那不断蔓延的光圈,以及那些被城民们吸收的光点儿,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些兴奋到几乎癫狂并且吸收了光点儿的人,没有一个是之前流露出悲伤之意的城民。而那些略显平静甚至眼中带着淡淡哀伤的城民则是站在外围,虽然也激动,但是都比较理智。
看着这一幕,长生终于确定,这凤鸣城确实是有问题的。
这时候,城主夫妇坐着的花车已经来到长生面前,看着缓缓碾过青石板路得花车,长生沉默的看着城主夫妇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菱娘似乎看见了长生,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个真诚的笑意,然后抛下来一把细小的花瓣。
那些花瓣同样带着细小的光点儿,落在长生伸出的双手之后,那些光点儿之中的大部分却直接融入了身边的紧紧挤着的城民身上。肉眼可见的,那些城民们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
但是长生自己却并没有吸收到这些东西。
“长生,你小心一些,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元极无常鲤的声音在长生意识中响起。只是以前精气神十足的声音此时却有些中气不足似的,有点儿虚弱。
“元极前辈,你怎么了?受伤了?”
长生吓了一跳,立即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她之前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攻击自己!
还是元极无常鲤打消了长生的担忧。它有气无力的甩了甩尾巴,示意长生自己小心点。
“不是具体的人,自从进了这凤鸣城,我就有些不舒服。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制我。凉嗖嗖的,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凉嗖嗖的,还带着血腥气?长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无尽之渊底下吹刮来的风。所以是那吹上来的风吗?她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好闻,但元极无常鲤前辈竟然反应这么大?
不过元极无常鲤否认了这个答案。
“不是那个,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没有要事,就赶紧离开吧。”
长生点了点头。但是城里卖地图的铺子今天晚上都关门了,大家都出去看热闹,只有路边的摊位人满为患。但那大多数都在卖花灯绢花之类的小东西,要么就是些吃食。长生转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卖地图的,最终只能决定等酬灵会结束再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迅速奔来,一下子就扑到了长生身上,撞了个满怀,然后就是对方高兴的欢呼声。
“永安永安!你刚刚看见我爹娘了吗?他们坐在马车里可真威风!我也想那么威风,但是都没有机会。娘不让我上去,说是得等到我成长起来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行。可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呢?我又不能找个敌人跟他打一架确立自己的地位。我真的好伤心啊……”
长生自打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孙来仪这样热情似火的人。她是个内敛沉默的人,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想了会儿才组织好语言。
“要不,我来当你的对手让你赢?”
其实长生自己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她对输赢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公孙来仪却吃惊不小,这会儿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长生,长生几乎都能看见她的瞳仁了。
盯着长生看了许久,看的长生都有点儿无奈了,对方才不可思议的砸吧砸吧嘴,仿佛看见了什么绝世奇葩。
“你可真是奇怪。输赢怎么可能让呢?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几乎以为你在羞辱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娘经常睡说我被宠坏了太过天真,但是我觉得你也好像也有点儿天真。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点到为止呢?你怎么知道我仅仅只是想借着你赢一场呢?万一我想使坏呢?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听了这一连串的问句,长生抿了抿唇,然后反问。
“你是那样的人吗?”
公孙来仪摊了摊手。
“我不是。”
那不就好了。
从长生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个意思的公孙来仪很是无奈,然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拽着长生去追凤鸣城城主的车架去了。
一路上,公孙来仪的嘴就没有停过,说的起劲儿,可以看出来她真的很崇拜尊敬喜爱自己的父母。虽然经常会觉得父亲有点儿胆小,有时候还会翻白眼,但是对公孙一夫的敬爱也是真的。
在夜晚明亮温馨的灯光下,公孙来仪脸上的笑意一直不落,可以看出,这是个从小生长在关爱里的孩子。因为得到了来自父母和身边人的大量关爱,所以她也长成了这样能回馈给周围人热情的性子。
长生不是这样的人,但她喜欢这样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阵法
今天晚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直到最后长生两人都没有找追上城主夫妇,因为大家都想离城主夫妇近一点儿。作为两人的亲生女儿,公孙来仪硬是没挤到身边。
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正是自己父母受欢迎的表现,于是两人就一起回了城主府。在知道长生需要一份地图之后,公孙来仪更是给长生找来了一份十分详尽的地图。甚至将最近的一座城的地图也给了长生。
“真的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能帮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公孙来仪还是很高兴的,不过有些遗憾长生就要走了。她对凤鸣城的大伙儿都熟悉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有了个新伙伴,自然是想多相处的。不过既然长生有事,她也不能耽搁。
见长生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公孙来仪就要告辞,不过长生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开口叫住了她。
“来仪,我想我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只是,可能会叫你觉得不高兴。”
公孙来仪有些疑惑,但还是让长生尽管说。
“我觉得,凤鸣城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我们还不知道?我之前看见那些人中的一些在悄悄哭。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但是我刚刚遇见了十几个都是这样。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公孙来仪倒是没有生气。这可是他们的城池,如果出事儿那可是巨大的损失。而且她能看出来长生是真的关心他们,而不是有其他的坏心思。
只是,公孙来仪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父母,让他们去查。
公孙来仪去找父母的时候,城主夫妇刚好回府,两人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公孙一夫还在暗暗害怕。
“刚刚怎么那么多人?菱娘,凤鸣城是不是多出了许多生面孔?他们会不会对我不利?”
“放心,没有陌生人。只有咱们凤鸣城自己人。也就多了一个永安。那还是咱们来仪的救命恩人,而且也没查到跟我那不省心的爹有什么关系。你就放心吧。”
“对啊爹,而且永安都准备要走了。”
即便如此,母女两个还是安慰了公孙一夫很久,他才没有那么害怕。
唉,公孙来仪是很敬爱自己的父亲没错了,但是怎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胆小。甚至曾经路过修士的战斗场面,她爹吓得落荒而逃,那战斗中的修士都一脸无语。
不过看她爹这个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长生担心的问题完全不必多想了。如果凤鸣城出现什么问题,她爹一定是最先发现的一个!
将长生的担忧说出来,菱娘觉得有些奇怪。
“府兵们倒是没有发现危险。那无尽之渊依旧毫无动静,哪里来的危险?”
“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时候,公孙城主倒是有些好奇。
“她有没有说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倒没有。爹,你不会又害怕了吧?”
“爹怎么可能会害怕?!不过来仪,除了这个,那永安还有没有说其他话?”
“没有。只不过永安要离开了。”
“往哪儿?”
“不知道。人家有自己要做的事儿,我也没有打听的那么仔细,只是送她几份地图而已。”
“这样啊……”
公孙城主不说话了,只是看他这样,公孙来仪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爹是不是有点儿太安静了?这也不说永安是个很危险的人之类的话了?
“她都要离开了,能有什么危险?不过你说的对,我还是先回去吧。等她明天走了之后再来叫我。”
“啊?没必要吧?永安又不是坏人。”
“这谁能保证?”
行吧,既然父亲坚持,公孙来仪也不是倔强的性子,答应下来。只是等父亲离开之后,菱娘公孙来仪母女两个无奈的看对方一眼,露出了一样的苦笑。
是夜。
长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元极无常鲤这会儿的状态依旧不太好,这也是长生急着离开的原因。只要过了今晚,她就立刻离开。这不,她正在努力吸收灵气,只希望元极前辈能好过一些。
只是刚过午夜,元极无常鲤就突然提醒长生。
“这座城的气味变了。”
气味?
长生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此时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均匀的分给照耀到的地方。正是难得的月朗星稀好时候。只是在这个本该安静祥和的夜晚,长生却在元极无常鲤的帮助下感受到了在这座城里,四面八方泛起的淡淡灰色雾气。因为月光皎洁,这雾气就像是夜间起雾了一样,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是长生敏锐的闻到了一点儿略带腥气的味道。
“就是这个东西,凉嗖嗖的,还带着血腥味儿。”
长生起身,然后闭气出去。只见月色中的凤鸣城就像一种空城一样,安静到几乎死寂。不,在那淡灰色烟雾的笼罩下,这就像是座死城。元极无常鲤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这味道代表着什么了。
那是代表死人的阴气。
这座凤鸣城,好大的阴气!
这等程度的阴气,莫不是这地方有什么万年鬼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不能插手了。鬼修性情古怪,大多数残忍嗜杀。因为没有自己的身体,鬼修对付起来也特别难。长生虽然意外的修炼起来很顺畅,但能养出这么多阴气的幕后之人一定所图非小,不是可以匹敌的对手。
就在元极无常鲤催促长生离开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悄地划过,然后外面的阴气就在以一个迅速的速度消失。
元极无常鲤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紧接着,它又发现长生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闪烁,似乎是阵法?但却只能看见一个粗大的笔画……
“去外面看看。”
长生依言来到外面,然后也想到了什么,不必元极无常鲤多说就已经反应过来,迅速御剑飞上天空。站在飞剑之上,长生往下看,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坚持住。”
下一刻,庞大的灵力聚集在长生双眼部位,眼睛顿时有种酸胀酸涩之感,不过可以忍受。长生低头看去,这才看见了那在脚下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副巨大阵法的一部分。而整个凤鸣城,就是一座巨大的阵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应该早点儿离开
长生对这个阵法感到由衷的好奇,蜉蝣前辈教过她一些阵法的基本常识,这才出来天歌秘境就遇见了一个真实例子,叫长生跃跃欲试。
之前在无尽之渊的阵法太深了,又有那府兵首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倒是没能仔细观察。
不过,当她看清楚之后,眉梢忍不住微微皱起。
“元极前辈,这是一个禁锢阵法吗?”
长生还以为自己是学艺不精所以看错了,但是她刚刚已经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却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这是真的禁锢阵法吗?凤鸣城地面为什么要用禁锢阵法?要禁锢的难道不是无尽之渊?
说起来,她确实发现来到凤鸣城的一天里,没有城民外出。甚至刚来到凤鸣城的时候,城门口没有要进出城的人。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这座城池太过偏远,所以很少有人来。但是现在想想问题也很明显。就算再怎么偏远的地方,总会有周围的人进城吧?难道这方圆千里的人全都住在凤鸣城里?
元极无常鲤很确定这就是一个禁锢阵法。怪不得它刚刚会觉得不舒服,身处这么大一个禁锢阵法之中,谁会觉得舒服啊!
就在一人一妖都觉得惊讶的时候,那遍布全城的阴气此时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而消退的方向十分集中,就在长生的西北角。长生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凤鸣城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但是公孙来仪一家都很好,就算要走,长生也想给他们留一点儿有用的信息。只是元极无常鲤却有些无奈。
两个争辩了一番之后,元极无常鲤无奈说了她一句。
“你又不是天道之子!就算是天道之子,人家也不一定会管和自己无关的事儿吧?!”
长生有些沉默。
“虽然我不是什么天道之子,但是,来仪是个不错的人,我想帮帮她。”
就在一人一妖互相争论的时候,那个方向的存在突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长生的面前。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黑布斗篷,就连眼睛都被包裹在面具之下。除了能看出来人很高挑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此时,那个人影直勾勾的盯着长生,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圧感叫长生忍不住要去拿自己的憎别离,因为不仅仅是那个人自身的实力,此时周围天地之间隐隐传来一阵压力。这压力来自这片天地,这座城,这个阵法,以及这个人!
长生僵硬在原地,戒备至极。
下一刻,那黑影就是一掌劈出,明明是无声无息的动作,但是长生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她侧身躲过,憎别离已然在手,脚尖踢了一下刀背,憎别离顿时刀尖朝上飞了过去,那人不闪不避,两根手指就直接夹住了长生的刀,长生不断用力!憎别离本身就极为沉重,再加上长生如今已经是金丹期修为,所以力气更大,那人在刀锋下滑的瞬间空着的另外一只手陡然一转,拍了拍长生的刀。
憎别离顿时斜飞出去,连带着长生也一起冲了出去。她立即在空中一转,正面对着那黑衣人,不管是不是这黑衣人自身的实力,但此刻的长生确实打不过对面的黑衣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黑影缓缓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你应该早点儿离开。”
“……前辈何意?”
“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长生是个识时务的人,此时缓缓开口,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现在城门未开,凤鸣城又有防护阵法,晚辈暂时无法出城,不过,晚辈明天早上就离开。”
见长生这么说,那个黑色的人影盯着长生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等长生去看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那到底是什么人?
好大的威压,好强的气势。
现在,那些阴气已经消失,长生无处可寻,只能回去。等回到城主府的时候,意外发现整个城主府有些喧哗。因为就住在公孙来仪不远的地方,这会儿长生还能听见公孙来仪的声音。
“爹,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既然怕猫,以后再遇见就离猫远一点儿。”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只猫突然出现在窗户边,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你这个不孝女,见你爹我害怕成这样都不来安慰安慰?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哦,那你就把我这个不孝女给扔了吧。”
“你?!”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公孙来仪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来。
“永安道友是被惊醒了吧?真不好意思,我爹他刚刚被吓到了。”
“没事儿,我刚好没有睡着。”
长生仔细观察了一下公孙来仪的表情,见她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担忧。看来和城主的关系真的很好。
想到自己明天早上要离开,长生就将自己刚刚遇见的那个人影告诉了公孙来仪。
公孙来仪听完之后有些诧异,显然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我待会儿就把这件事告诉娘亲,这些都是我娘管理的。永安道友放心,我娘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在我凤鸣城里,还没有人能够威胁别人。”
长生本意就是将这件事儿告诉她,然后告辞。公孙来仪有些担心她是因为被威胁才这样,不过永安道友早就要离开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和那个黑影一定有关系。
公孙来仪有些遗憾的送长生回房间,回头就去了父母的屋子。进去的时候,公孙一夫还在拽着菱娘说话,眼神根本不肯离开自己的妻子。公孙来仪早就已经习惯自己父亲的行为了,这会儿板着脸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父母。
“黑衣人?警告永安道友赶紧离开?”
菱娘皱了皱眉。
“难道又是我父亲那边做的?”
菱娘的父亲是个三品宗门长老,难得的是有好几个儿女,所以她这个中不溜秋的女儿也并不是很受喜欢。这甚至因为自己执意要做剑修,对自己很是冷淡。不过和丈夫结为道侣的时候,她父亲明明没有反对,可是近几年却频频搞一些小动作,几次三番搞破坏。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兽攻城
这一次的黑衣人,说不定也是他做的?可是凤鸣城常年都是闭门状态,很少有外人来。永安道友几乎可以说是近段时间唯一的陌生人。今天他们刚一进城,城门就关闭了,防护阵法同时打开,外人怎么可能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进来凤鸣城?
那么,或许就是城里人做的?可他们为什么要去责怪一个刚来到凤鸣城的修士?而且永安还救了来仪,这说不通啊。
而且,之前出去的那次隐隐有大宗门修士打听他们凤鸣城的情况。说来也奇怪,他们凤鸣城不过是个偏远小城,资源有限,又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危险的无尽之渊,竟然有人能看的上他们。虽然拒绝掉了,但是菱娘有些担心,毕竟那些可都是连父亲所在的三品宗门都拒绝不了的大宗门,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拒绝他们进入凤鸣城得罪人家……
菱娘琢磨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具体原因和办法,回头就看见自己的道侣还在拨弄那被猫抓伤的手,看起来软绵绵的,即便脾气再好也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不就被抓了一道吗?又不是什么重伤,赶紧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这可是你们公孙家的城池,怎么一切都成我的责任了?”
公孙一夫被声音突然变大的菱娘吓了一跳,然后委委屈屈的开口。
“可是这些以前不都是你处理的吗?你觉得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菱娘本来要生气,但是看一眼公孙一夫俊美的脸,气就有点儿消了,公孙一夫继续往前凑,菱娘的气越来越少,最后更是脸上浮现出笑意。然后在公孙来仪‘果然如此’的表情下笑着开口。
“招府兵首领过来,这么大的事儿,他身为府兵首领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今天晚上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威胁我们公孙家的救命恩人!”
公孙来仪对娘亲的处理没什么意见,就是有点儿伤怀。
“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来自外面的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们公孙家的责任。人家好端端的来做客却被威胁,幸亏永安小友的脾气好,换个人,只怕会心生埋怨。不过,这孩子的性子倒是有些谨慎了。”
回过头看一眼公孙来仪,菱娘就来气。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菱娘忍不住教导自己的闺女。
“你看看人家多么小心谨慎,谁像你一样只管埋头往前冲!你就是太不小心了,之前才会险些被魔兽咬中。以后可得改改这性子。我也奇怪了,你这性子到底像谁?我虽然好斗了些,可也不像你这么缺心眼啊……”
“我哪里缺心眼了?我看我就是像娘!”
“那个……”
公孙一夫小心翼翼的开口。
“会不会有点儿像我?”
“……绝不可能!”
母女俩异口同声道。
公孙城主顿时大受打击,转过去伤心去了。
今夜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的晨光转眼就到。长生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她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再出情况,结果后半夜除了那些府兵们来回巡查的声音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说了,公孙一家能在这里驻守这么多年,不会吃亏。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些阴气被昨天夜里的修士解决掉,但那修士身上竟然连丝鬼气都没有,大概不是幕后黑手?或许是那无尽之渊里来的阴气?”
元极无常鲤自己在嘟嘟囔囔的推测,长生听了会儿也觉得头疼。不过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凤鸣城里的这些城民们不会有危险了。那就行,不然,她离开也心里不安。
简单收拾了一下,长生就要去向公孙一家辞行,只是还没走到地方,万里晴空之中就传来一声突兀的兽吼,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从城门口传来。长生甚至能感觉到大地都在震颤!
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众多修士乌泱泱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家齐刷刷的往城门口看去,在城门上方,出现了一张有着猩红眼睛的狰狞兽首。
那是什么东西?!
“魔兽……”
略带颤抖的声音从菱娘口中发出。城门有多高大家都有目共睹,可那魔兽的脑袋,那样一颗巨大的兽首,竟然能直接放在城墙上,可想而知那只魔兽究竟有多大!
此时,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震惊,不过凤鸣城尚武,修士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灵器,紧张的看着那只正在用脑袋不断撞击城门以及防护罩的魔兽。
此时的公孙来仪震惊的看着那魔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鸣城外怎么会有魔兽?难道是无尽之渊里跑出来的?”
这时候许多人都和她有一样的猜想。只有公孙城主,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是因为危机来临,这位城主竟然看起来有种意外的可靠。
然后他就扯了一把菱娘。
菱娘立即安排府兵前去驻守,大批的修士也主动请缨上城墙驻守。即使危机在前,大家也丝毫不退避,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奋勇争先。在这样带着一丝悲壮与热血的氛围中,公孙来仪也表示自己要上城墙帮忙。
不等菱娘拒绝,公孙城主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凤鸣城的防护阵法没那么弱,其他修士也是,都去城墙上做什么?升空啊!若是防护阵法真的破了,站在城墙上不是等着那魔兽的身体把大家压扁吗?”
“菱娘,把禁飞令解除了吧。”
菱娘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吩咐下去,须臾之后,许多修士都踩着灵器飞上了天空。
那头魔兽透过透明的防护阵法看见了众多修士,猩红的眼里闪过贪婪的光,撞击的动作愈发急促。
“砰砰砰!”
每一声都撞在所有人的心上。这一刻,全场寂静。
而就在这个时候,长生看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凤鸣城城主。刚刚这位城主的表现真的很可靠,所以很有可能会忽略那垂在身侧的,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头
“吼——”
那魔兽发出一声怒吼,随即发了疯的撞击防护罩,那防护阵法在凤鸣城已经许多年了,一直都没有被破坏过,但现在却在魔兽的攻击下发出叫人心惊的咔嚓声。大家看着那出现道道裂纹的防护罩,脸色凝重。
此时的公孙城主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不速之客,脸色略有些难看。菱娘这会儿其实十分疑惑。因为道侣不管事儿,她几乎掌管着整个凤鸣城,也知道那无尽之渊已经沉寂许多年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这么大一只魔兽?而且这魔兽出现之前毫无预兆,除非是用了传送阵,但是整个凤鸣城根本就没有传送阵!所以,这魔兽有可能是被别人送来的?这只魔兽最少也有化神后期修为,而她作为凤鸣城修为最高的人,不过是金丹初期而已。一旦打起来,凤鸣城根本没有胜算。
这个想法太过残酷,菱娘宁愿自己猜错了。她努力静下心来,迅速往周遭城池发送求助传音符,但却根本得不到回应。
“怎么会这样?”
菱娘实在是不解。凤鸣城是黎源小世界最边缘的防线,如果这魔兽真的破坏掉凤鸣城的防守,先不说他们这些凤鸣城之人能不能活下来,那魔兽踏过凤鸣城之后可就一马平川再无遮挡了!那些人难道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注意到菱娘不断发送传音符的动作,公孙一夫虽然害怕的腿脚发软,但依旧忍不住叹气。没用的,不会有人来救援的,就算有人来了,也只会在凤鸣城即将覆灭之际来。到那个时候,凤鸣城是否存在还是两说。
然而就在大家已经足够紧张的时候,一道尖锐的鸣叫声传来,长生立即抬头看去,却发现一只浑身挂满血色羽毛的怪鸟突然出现,此时急速冲向防护阵法,那尖锐的爪子狠狠抓在防护阵法上,顿时就是好几道爪印。
竟然又来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魔兽!可是蜉蝣前辈说过,这种体型的魔兽基本只在魔族,因为那边魔气纵横,力量驳杂并且强大,因此很容易出现魔兽。可魔族在魔域,里黎源小世界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怎么可能横跨那么长的疆域,躲过那么多宗门世家的监视来到这里?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谋害凤鸣城。要不然,魔兽之间也是彼此敌视互相视为食物的,怎么可能齐心协力的去攻击一个地方?
在那兽形和鸟形魔兽的齐心攻击之下,凤鸣城的防护阵法在坚持了一炷香时间之后,终于坚持不住,碎了。
“咔嚓嚓!”
连绵不断的碎裂声叫所有屏息以待的凤鸣城人心头一颤,下一刻就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长生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当她看向那两只魔兽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凤鸣城人,惊愕的发现其中几个凤鸣城城民的某些身体部位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这时,那些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们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手或者腿,面露茫然。他们的手脚怎么回事?怎么变成透明的了?
但是那些身体部位没有变透明或者比较少的凤鸣城城民此时却并不显意外,只是询问似的看向公孙城主一家。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别发呆!魔兽来了!”
菱娘厉喝一声,紧接着率领府兵冲向那两只巨大的魔兽。
“来仪,照顾好你父亲!”
公孙城主不仅胆小,修为实力也不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菱娘就没见自己的道侣修炼过,现在这种时候,菱娘自然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
听见菱娘的话,公孙来仪点了点头,紧紧的拉着自己父亲的手,不让他离开。
“爹,你不要乱跑。现在到处都很危险。”
“……嗯。”
公孙城主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随即缓缓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突然就对这样的自己心生厌恶。为什么他就是这样一副胆小的模样呢?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冲啊!”
“上!打死这两个胆敢打破我们防护阵法的魔兽!”
魔兽近在眼前,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自己身上的异样?先把这两只魔兽弄死再说!
群情激奋之下,大家一拥而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想细小的蚂蚁一样眨眼之间就遍布了那兽形魔兽的身体。那鸟形魔兽好点儿,毕竟它会飞,不至于像那只巨大的兽形魔兽一样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凤鸣城城民爬到自己的身上攻击自己。但那兽形魔兽浑身上下都遍布着厚厚的鳞片,连皮肤都极为厚实!这么多人围攻,却根本刺不破这魔兽的皮肤!
但是没关系,他们人多,耗也能耗死这头魔兽!
一个又一个城民前仆后继的冲上去,不断有人在魔兽的攻击下重伤乃至死亡,但有更多的人冲上去,悍不畏死!
长生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他们配合得当,进退之间格外有章法,恍惚中有种爷爷身上的行伍之气。
“嚟!”
被魔兽吃痛的鸣叫声惊醒,长生立即冲上去。此时冲在最前线攻击鸟形魔兽的不是别人,正是菱娘。此时的她手提长剑,一马当先冲杀在前,目标直指那魔兽的眼睛。然而,菱娘只有金丹期初期修为,之前的速度就没有长生快,此时虽然竭尽全力,但金丹初期与化神后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剑术不管如何高超,可根本接近不了那鸟形魔兽,怎么可能伤害得了它?
不多时,菱娘就受了不少的伤,这会儿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那鸟形魔兽脑袋一歪,猛然啄向菱娘的头!因为要杀这魔兽,菱娘靠的很近,这一下攻击很难躲过去!
菱娘瞬间后退,但此时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地面时刻注意着的公孙父女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连菱娘本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锵!”
就在这一刻,一声极为清脆的格挡声响起,那是武器互相碰撞产生的声音。近在咫尺的菱娘敏锐的由此找到生路,然后立即后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夫
而挡住那一击的纤瘦人影,正是长生。
憎别离经过多番淬炼,此时已经是四品灵器,别的不说,至少更加坚韧了。此时牢牢的挡住那鸟形魔兽的鸟喙,在菱娘顺利逃离之后才狠狠一划,直接带着憎别离划向一边,鸟喙和长刀互相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却叫菱娘眼睛一亮。
原谅她太过狭隘,之前甚至还怀疑过长生是那个将魔兽引来的人,但长生此时毫不犹豫救下自己的性命的行为无疑洗清了所有的嫌疑。
“多谢永安道友救命之恩。您不仅救了来仪,还救了我,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长生摇了摇头,手持憎别离,看着那头魔兽,眼神有些冷。这头魔兽神智全无,只是靠着本能来攻击,却已经践踏了无数条生命。这是不应该的!
公孙城主一家都是好人,还有整个凤鸣城之人,他们那么热情淳朴,不应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憎别离缓缓举起,然后狠狠一甩,长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黄粱三式瞬间使出,凛冽的刀气在空中肆意,转瞬之间就来到鸟形魔兽脑袋附近,狠狠地砍了上去。
一式平江河!
巨大的浪潮声音传来,那鸟形魔兽愣了一下,眼睛转动去找哪里来的浪潮声音。但凤鸣城四面根本就没江海,哪里来的浪声?
但那传来的波涛声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不断在它附近徘徊。这叫鸟形魔兽感到困惑。
憎别离本来就是顾盛在军营中分发的,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修习黄粱三式,现在经过许多次锤炼,又有广寒沙的加持,可以说相得益彰,威力比起以前更是强了许多倍。
带着浪潮声的刀气挥舞而出,一刀劈向魔兽左眼!那凛冽的刀气叫魔兽警觉,立即往旁边躲,但可惜,他们的距离太近了,魔兽根本躲不过去,下一刻,那刀气就狠狠划在它的左眼珠子上,顿时出现一道不浅的伤痕。那魔兽痛呼一声,立即拍打翅膀往上飞。
其实长生并不是鸟形魔兽的对手,但谁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灵器又好呢?
紧紧的追上鸟形魔兽,长生没有停下,她深知这个时候最好一鼓作气,否则这口气一卸,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很难不心生怯意。
二式镇山海!三式定天下!
接连两招挥出去,那魔兽凭借着本能远离,长生在后面追,这就有种长生占了上风的错觉。菱娘眼睛一亮,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这对于凤鸣城人是一种很好的激励!
“府兵队!跟着我一起冲!连外来的朋友都在为我们殊死战斗,我们怎么能落后?!”
“是!”
那些本来因为接连不断的损伤有些萎靡的府兵们精神一振,顿时加大了攻击力度。是啊,连那位外来的朋友都这么拼命,他们在这座城出生长大,怎么能落于人后?!
咦?他是在凤鸣城里出生的吗?他怎么记得自己是在一个叫‘方瑜岛’的地方出生的?不对啊,他是凤鸣城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自然也是在这里出生的。这一刻,不少人心中泛起了一丝奇怪的念头,并且随着防护阵法的彻底破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公孙来仪惊恐的发现那些自己熟悉的凤鸣城城民几乎有一多半身体都转为了透明。虽然还是可以看见这个人,但是却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活人应该有的。更像是……
阴灵。
可是他们之前才见过,大家明明就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然而此时的战况根本就无法公孙来仪细想,大家斗成一团,那兽形魔兽此时深吸一口气,一团耀眼的黑色光柱从口中喷薄而出,横扫过去,攻击那魔兽的修士三分之一以上都被波及,这会儿不是断腿就是断手,伤势惨重。但是下一刻,那些身体变透明的修士身上的手手脚脚就长了出来,只是整个人更加透明虚幻,更加不像个真人了。
此时,面对这堪称诡异的一幕,公孙来仪却陡然眼睛一酸。那些都是自己每天都能见到的熟人啊,如果受伤的次数再多一些,是不是就会继续变透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然而战场就是这样残酷,好在他们并不是没有效果,那些透明的凤鸣城城民让自己的亲朋好友后退,纷纷向前冲刺,不久,在不要命的攻击之下,那头兽形魔兽受了不小的伤,行动愈发迟缓,眼看着胜利在望。在长生与菱娘等人不停的追击之下,也与那鸟形魔兽斗了个旗鼓相当。眼看着胜利在望,不少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长生等人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就是数声嘶吼,当睁开眼睛之后,大家看到的就是至少五十头奇形怪状各不一样魔兽!
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强悍的实力!
这一刻,绝望在在场众人心中蔓延。
公孙来仪绝望的闭上眼睛,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脸颊。为什么会这样?凤鸣城一向与世无争,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这么多魔兽,这么多魔兽……
他们怎么打的赢?
就连长生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这么多魔兽,完全不符合常理啊。士气几乎在一瞬间降到了低谷,大家面面相觑,甚至有了种放弃的冲动。之前只有两头魔兽就几乎叫他们整座城的人疲于奔命,不知道多少人重伤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平衡的状态。现在可是整整五十头魔兽!再加上最开始出现的那两头,那可就是五十二头!
就在气氛陷入凝固的时候,公孙来仪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下意识抬头,看见了自己父亲温和的脸。此时的公孙城主虽然依旧胆小,但脸上却多了一丝坚定和坦然。就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或者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看着这样的父亲,公孙来仪心中隐隐不安,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他松开手,一步步向前走。
公孙城主看着那些对着凤鸣城虎视眈眈的魔兽们,狠狠掐了掐掌心,脚步坚定。
我是凤鸣城城主,公孙一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夫!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阴灵,英灵
所有人都没想过公孙城主会主动走出来。毕竟大家都知道他很胆小,平常连只鸟飞过去都能把他吓得一激灵。可他竟然会在这个危急关头站出来?
本来已经丧失信心的大伙儿呆呆的看着腿脚还在发抖的公孙城主站出来,然后缓缓的飞上天空。
他虽然养尊处优许久,身法却没有落下,这会儿飞上天空之后身法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利落。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城主的修为还没有城主夫人高。大家呆呆的看着那个努力挺直了脊背的人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而那些虎视眈眈的魔兽,此时盯上了胆敢上前的公孙城主。它们似乎对公孙城主这个人类十分感兴趣,这会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并且随着这人的走动转移方向。而公孙城主则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腿脚一软,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后退哪怕一步。
“吼——”
那些魔兽见状发出了一阵阵怒吼,然后齐刷刷的攻过来!
“一夫!”
“爹!”
“城主!”
“城主大人——”
许多惊呼声在这一刻响起,打大家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人忍不住别过眼去,不敢看。
但是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有人掩盖不住惊讶的声音响起。
“城主他……”
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哀伤,大家纷纷看了过去,结果却惊讶的发现城主大人竟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因为那些魔兽的攻击后退一步。
万众瞩目之下,公孙城主珍伸出双手,一个无形的阵法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生成。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灰色的防护阵法,一瞬间闪出的光笼罩住整个凤鸣城,在凤鸣城里,不断的从各个地方发出耀眼的光,映衬着那个从城主手中发出的防护罩。
而那些光的来源,赫然是那些身体半透明或者已经完全透明的凤鸣城城民。那些人此时呆呆的看着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光,原本一知半解的记忆此时完全解封,大家面面相觑,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凤鸣城,同时沉默。
之前大家都以为这凤鸣城已经建立许多年了,但其实并不是。
在五十年前,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并没有这样一座城,而那无尽之渊底下,确实关着一群魔兽。
当时,无尽之渊的封印机缘巧合之下被破,魔兽倾巢而出,黎源小世界之人拼死反抗,许多宗门世家派出了众多修士与之作战。公孙家就是其中的一支。当年那场战争何其残酷,这片土地就是一个巨大的绞刑场,绞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
好在,他们最终胜利了。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那场战斗中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厉害修士,也死了许许多多在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姓名的人。
当大家终于将那些魔兽打退,死掉的修士几乎填满大半个无尽之渊。但当时出现了一个叫大家都意外的现象。
当时大多数修士都被魔气侵蚀,尤其是那些战死的修士,他们的尸体本应该在三天之后消散,但在魔气与无尽之渊阴气的双方侵蚀之下,竟然保持了完整,并且渐渐滋生出了阴灵。更雪上加霜的是,如果放着不管,这些阴灵要么消散,要么会成为新的威胁。
“……”
当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理智上大家都知道要尽快处理好这些人,要不会出现更严重的损伤。但是,那可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啊!哪怕死了,也该魂归大地,不该被自己亲手损毁。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及时处理,之前付出的那些牺牲就白费了,人也白死了!
最后,大家忍痛出手,将那些尸体全部焚烧,只是那些已经变成阴灵的同伴,他们迟迟下不去手。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一夫的父亲站了出来。他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已经无法继续修炼进阶。而变成阴灵的修士中有许多都是他的至交,再加上公孙家一脉相承的特殊体质——九阴纳灵体,可以与那些变成阴灵的修士们沟通。
于是他接过了那个堪称艰难的任务。以己身为阵,建立凤鸣城,给这些英灵们一个幻境,一个叫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的幻境。代价就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凤鸣城。
其实公孙一夫的父亲公孙南只是公孙家一个偏远旁系,并不需要承担这个责任,但是在那个时候,公孙南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年幼的公孙一夫十分不解,他看着那些阴灵们,只觉得万分害怕。毕竟严格来说他们已经死了,却还有透明的魂体,公孙一夫从小胆子就小,看见这一幕直接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身为人子,他尊敬崇拜自己的父亲,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明明其他人都选择回去了,偏偏他们要待在这样一个偏僻阴冷的城池。说是城主,但整座城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个活人!
那个时候的公孙南总是用一种公孙一夫看不懂的眼神看着那些还不太能控制自己行为的阴灵们,然后疲惫一笑。
“你不懂。他们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们是为这个黎源小世界死的。难道只因为他们死了,变成阴灵了,就要被所有人遗忘,变成这样不死不活的状态吗?”
“无论何时,英雄都不应该被忘记。”
“可是,可是爹,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要这么做?就算没有我们,别人也可以啊。”
“如果大家都想着别人也能做,那最后只会是谁都不做。”
“……”
公孙一夫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那些阴灵的存在。就算他们会对着自己微笑,但是那种半透明或者完全透明的状态真的叫人很害怕,他的胆子本来就小,在阴气森森的凤鸣城生活了一段时间,更是胆小的很。
直到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自己偷偷跑出去却迷了路,在这片荒原上,一个修为不够还胆小怕事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生存的下来?再加上他又在慌乱之下弄伤了自己,血腥味儿散发出去,不多时,就有妖兽闻着味儿过来,那是一群沙地鼠。虽然个子不大,但显然是饿得很了,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公孙一夫。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偷袭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
就在那群沙地鼠即将咬到公孙一夫的皮肉时,一阵灵器的破空声陡然响起,公孙一夫睁大眼睛,就看见了那群离开了凤鸣城身体越发浅淡的阴灵们护在他身前,将那些可怕的沙地鼠尽数杀灭。
当他们将那些沙地鼠杀死之后,回过身来看着瑟瑟发抖的公孙一夫,立即心疼的不得了。
“一夫,你没事儿吧?”
“……”
公孙一夫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软弱的不得了,一听见这话,直接就哭了个天昏地暗,简直丢尽了脸。
但是从那之后,公孙一夫就再也不闹着要回去了。直到父亲临死之前做的选择,叫他在震惊之余又觉得焦躁。他的父亲实在是个叫人敬佩的人物,在身死道消之际,选择了以身殉阵。
九阴纳灵体,可以与阴灵沟通,以所有者的身体为阵眼,更是可以叫阵法之内的阴灵们如常人一般生活,以身殉阵,就是把自己的全部血肉祭阵。公孙一夫想想都疼的浑身一哆嗦。
可父亲就是这么做了。
那一天,连天空都成了血红之色。公孙一夫自那以后天天做噩梦。不过好在有这么多人照看,他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不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守护着这个凤鸣城,却不会做到像父亲一样那么洗牺牲自己。可事到临头,原来在事情真的到达这一步的时候,他也会这么勇敢,站在了凤鸣城城民身前。
在他年少无知的时候,是凤鸣城城民救了整个黎源小世界,后来又屡次救了自己,抚养自己长大。所以公孙一夫长大以后也投桃报李的为凤鸣城做了许多。现在的凤鸣城,已经可以接纳一部分英灵们的亲人,叫他们进来与当初不幸罹难的英灵们团聚。虽然进入满是阴气的地方对他们不太好,但进来的人却都不在乎。
对于有些人来说,当年那一战只是一段历史,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那就是自己的亲人啊!那就是自己的亲人亲身经历的事啊!
所以长生之前看见的那些凤鸣城城民,一些因为阵法的缘故不记得自己已经是个阴灵,一部分真切的知道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在暗地里悄悄伤心,但他们是如此感谢公孙城主一家,因为有他们,自己才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啊。
此时,那些已经恢复记忆的英灵们眼神复杂的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们傻不傻呀,你们又不是阴灵,待在这里做什么?”
“不傻。”
那些真正的血肉修士此时却笑的傻极了,只是却一边笑一边流泪。他们怎么会傻呢?能再见到一次他们的亲人,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礼物啊!
在场众人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大家的意思都在不言之中,这么多年的相守,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只是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那些在城外的魔兽不受控制的被不断推出去,只是那些已经在凤鸣城里的魔兽却不在这个范畴里。长生眼疾手快的拦住其中的一头,冲愣住的菱娘等人大喊。
“城主夫人!快!”
“……来了!”
强迫自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大家迅速冲上去,只是行动之中带着一种誓死的决心。尤其是那些英灵们,他们已经恢复记忆,尤其是那些在战场上的战斗本能,更是被重新捡回来,此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于是那些魔兽惊讶的发现之前明明软弱无比的人修们竟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实力,动起手来的狠辣程度比之前更是强大了许多倍。
一时间,战况僵持住了。就在这个时候,菱娘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那城外的传送阵里依旧在传送魔兽!她咬了咬牙,然后迅速御剑飞了过去。此时的她远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道侣,果不其然见到了他颤抖的腿脚。怪不得当初结为道侣的时候说什么不能离开凤鸣城太久,不喜欢孩子啥的,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等着,等我回去再好好审问你!
正在苦苦支撑阵法的公孙一夫突然觉得后脖子有点儿凉嗖嗖的,回头刚好看见菱娘毅然决然冲过去的身影,立即挥手送了一道防护罩过去。
菱娘也没准备和那些魔兽硬碰硬,她只是想破了那个传送阵叫它不能再接着传送魔兽罢了。以菱娘的修为,如果不恋战,如果只是想路过那传送阵还是能做到的,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五雷符,不断的在那些魔兽的身躯之间穿梭飞行,险而又险的躲过一次次拦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公孙一夫的防护罩,菱娘竟觉得自己此时行动起来格外有效。
在避开一个鸟形魔兽的啄击后,菱娘的身形一闪就路过了那传送阵,然后一把将五雷符扔到了那冒着白光徐的传送阵上,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轰轰!”
长生远远的听见爆炸声,回头一看,发现是菱娘炸了魔兽的传送阵并且在公孙一夫的护送下平安归来,顿时露出了微笑。现在除了城里的那些魔兽,最大的危机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解除了。
公孙来仪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平安归来,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纷纷落下。太好了,太好了他们都平安无事,大家都……
“噗嗤!”
咳哇!
陡然咳出一口血,公孙来仪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肚腹,那里,突出了一节尖利的尾针,上面还带着自己的血。紧接着剧烈的痛楚猛然袭来,周围人陡然大变的脸在公孙来仪眼里也迷迷糊糊的。自己这是被魔兽偷袭了吗?魔兽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攻击了自己一个人吗……
“来仪!”
长生离得最近,她一把扑下来,憎别离旋转而出,将那只偷袭了公孙来仪的‘三纹蜂’尾针一刀砍断!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长生一脚将对方踢走,然后将公孙来仪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即为她治疗。
“来仪?来仪!你醒醒!”
菱娘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但是那些之前藏身于魔兽皮毛之上的‘三纹蜂’此时已经纷纷钻了出来,入目所及之处铺天盖地都是!她根本过不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别看
公孙来仪怔怔的看着长生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真的好疼啊。为什么会有魔兽偷袭?之前大家不是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吗?
长生看一眼周围的那些魔兽已经陷入混乱的人群,缓缓闭了闭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悲痛。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但是这些魔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狡猾。这些三纹蜂是隐藏在之前进来的那些大型魔兽的皮毛之中,一直都没有吭声,也没有发出动静,结果就在大家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出现。
这时候,公孙一夫正忙着展开防护阵法,菱娘等人都在拼命厮杀,这些势力较弱的修士自然就成了三纹蜂的攻击目标。不仅仅是公孙来仪受了伤,其他许多修士此时都收受了不小的伤。
哀嚎遍地。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不仅仅城内出现的大批成群的小型魔兽,城外白光闪过,紧接着就出现了整整九个传送阵!而从那些传送阵里,源源不断的走出来大量的魔兽。
这个规模的魔兽,已经形成了魔兽潮,根本就不是靠魔兽那没有几分理智的脑子能做到的事情!不多时,城里城外都是一片混乱,城里不断绽放出朵朵血花。
空中的公孙一夫看着这一幕,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城池啊!他也曾外出过,只是大家都会嘲笑他胆小怕事。也是,修士讲究一个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偏偏他怎这么胆小,一点儿也拿不上台面。菱娘的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一直都看不上自己。但是,凤鸣城里的人,即使他们因为阵法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对自己依旧呵护有加。大家提起他都像是提起自己家里最小的孩子一样,带着一种不由自主的耐心。
公孙一夫只是胆小,又不是傻子,这一点儿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以后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里,也想生活在这里。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要破坏他的家!
不管那些人是谁,都不能可能让他们成功!
在满场混乱声中,公孙一夫缓缓下了一个决定。他是凤鸣城城主,要保护这里的城民。亦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得保护所有人。
“嗡嗡——”
一阵浅浅的嗡鸣声过后,公孙一夫一直举着的那个传送阵缓缓升向天空,并且不断的闪着耀眼的光,一时间吸引了那些魔兽的视线。基于魔兽厌光的特点,公孙一夫争取了一点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公孙来仪身边。
此时的长生为了护住行动不便的公孙来仪,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血淋淋的,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公孙一夫感激的看着长生,然后伸手将重伤不能动的公孙来仪接过来。一道雪白的光从他掌心浮现,落在公孙来仪额头上,紧接着,公孙来仪肚子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个时候公孙一夫没有收手,从公孙来仪四肢百骸浮现出淡淡的灰色光芒,不断的从公孙来仪身上过度到公孙一夫身上。
公孙城主这是在做什么?
长生十分疑惑,元极无常鲤此时已经看出来,语气复杂的给长生解答疑惑。
“他在吸收自己女儿的特殊体质。”
“吸收特殊体质?”
长生对这句话表现出了不理解。公孙城主不是对自己的女儿十分疼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应该知道一旦吸收了特殊体质,公孙来仪就会失去一大部分机缘?难道公孙城主受得打击太大以至于自己疯了?
“那倒不是。这对父女拥有一种同样的特殊体质——九阴纳灵体。而九阴纳灵体其实并不是一种上佳的特殊体质。顾名思义,拥有九阴纳灵体的修士可以与阴灵沟通,甚至可以吸收阴气,但是对修士己身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或许会脾气大变,或许会和普通人相处不来,或许会对修行带来影响。看这样子,公孙城主应该是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种特殊体质,但公孙来仪似乎并没有。”
“这种体质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能将阴气转为灵气。并且,他们体内的阴气极为纯正。以前倒是也听说过有心术不正的修士会抓取这样体质的人炼丹。或许他在救自己的女儿?反正你们人类的事儿太复杂了。我一条鱼,理解不了。”
“……”
其实长生自己也不是特别人情练达。此时,公孙一夫已经将公孙来仪的特殊体质吸收掉,温柔的将这个孩子给长生让她看顾。大概是吸收了不属于自己的特殊体质,公孙一夫此时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晕。
公孙来仪失去了自己的特殊体质,这会儿虚弱至极。虽然震惊,但公孙来仪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害她,这会儿的眼神只是充满了疑惑。父亲究竟要做什么?
“来仪,记住,除了这城里的人,不管谁来,都不要信任他们,不要跟他们离开!”
所有人都不清楚,甚至有人认为公孙城主是不是受打击太大了以至于神志不清。倒是菱娘,这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拼命往这边赶的同时大声制止自己道侣的行为。
“公孙一夫!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他们之间的这点儿距离其实不远,如果是平常,加快脚步走几下也就到了。但是此刻,却如同天堑!菱娘很快就被淹没在魔兽群中,无法再跟自己的道侣说话。
公孙一夫此时掌控着阵法,知道菱娘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咬了咬牙,迅速升空,伸出了自己的手。
“永安道友,昨夜威胁你的人是我,我不该那么做,抱歉。”
一道传音符传到长生手里,她有些怔愣,其实,长生已经猜到昨夜那个威胁自己的人是公孙城主了。本来,她应该和公孙一夫说几句话的,但是,此时的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菱娘,来仪,别看!”
这是公孙一夫给自己妻女最后的温柔,下一刻,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见公孙一夫伸出来的那两只手迅速绞为血肉沫子,然后融入那阵法之中。原本散发着白光的阵法竟然带了一点儿淡淡的红意。那是公孙一夫被吸收掉的血肉。
“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勇气
看见这一幕的菱娘公孙来仪以及凤鸣城城民几乎要晕过去!公孙一夫那么胆小,那么怕疼,怎么可能承受的了血肉被一点点磨碎的疼?
曾经亲眼见过公孙南牺牲自己为凤鸣城建筑阵法的阴灵们此时已然泪流满面。五十年前,是公孙南城主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又成公孙一夫城主了吗?
他们不想这样!不想活在两位城主的尸骨之上啊!
公孙一夫几乎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但不管多疼,他都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亲人们都在担忧自己,一旦发出痛呼,只会叫亲朋好友们感到难受。
看着自己消失的手,以及正在消失的胳膊,公孙一夫心里已经疼的满地打滚。亲眼看着亲身感受着自己一点点被消磨掉血肉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公孙一夫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将凤鸣城的阵法完善的更好。公孙一夫是个很胆小的人,他一直都恐惧自己以及他的后人会因为这个可以将阴气转为自身实力的特殊体质和阵法出事,因为从他父亲那个时代开始,就已经有修士跃跃欲试的打探凤鸣城的消息。
公孙一夫是个胆小的人,胆小的人就更加谨慎,所以他一直都在考虑,如何才能在凤鸣城发生意外的时候有足够的实力处理好,并且,不连累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传承了公孙家的九阴纳灵体。他们这一脉只是公孙家的旁系,现在更是只剩下了自己一家,除了一个虚名,根本就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所以公孙一夫不得不为自己一家的未来考虑。
所幸,他的时间勉强够宽裕,这么多年,他想出了一个更完善的阵法,那就是以自己的血肉为引,使得护佑凤鸣城的阵法生灵,那以后就不必有公孙家的后代为之付出生命了。他的女儿来仪,就可以完完全全的作为自己而活了。
当然,这个打算公孙一夫本来不打算实行,因为这些年虽然偶有打听凤鸣城的修士,但是碍于凤鸣城内都是为黎源小世界付出生命的英灵,很少有人会真的出手。但这次,看来不用是不行了。
浑身的血肉都在渐渐消融,剧烈的痛楚中,公孙一夫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和整个凤鸣城融为一体。虽然以前他也可以掌管整个凤鸣城,但是那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感觉,更像是自己成为了凤鸣城一样。
就这样吧,虽然疼,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好。父亲,您当初在献祭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我想,我终于可以理解你了。
在意识被吞没的最后关头,公孙一夫回头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妻女和凤鸣城城民,眼中流出一串血泪。
再见了,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我身虽死,但我的情感会与诸位同在。
惟愿此身,保我爱之人此生平安无恙。
“一夫!”
“爹!”
“城主——”
所有人都在拼命击退眼前的敌人,他们要赶往公孙一夫所在的方向。公孙来仪此时没有力气,但也在拼命往公孙一夫那边爬。一边爬,眼中的泪水一边噗哒噗哒的掉。
长生阻拦不及,也无法阻拦一个女儿的心,只能在一边为她保驾护航。只是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凤鸣城最胆小的人,选择了最痛苦最壮烈的死法,虽然这是他的选择,但无疑令人痛心。
公孙一夫,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夫。
谁说您是胆小鬼?此时此刻,我分明看见了一个勇士。
长生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七年以来都没有动静的‘明悟晶’此时突然在长生的丹田海里闪动,紧接着射出一道光芒,将长生的一颗眼泪卷进去。
这第四道悟力,是勇气。
怔怔的感觉着丹田里的异象,看着坚定的公孙城主,长生好像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这片天地都为公孙一夫城主的勇气折服,变为了一片血色,虽然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但大家却分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什么,那是阵法合成的声音。
公孙城主,成功了。
此时,那些正在凤鸣城内肆虐的魔兽们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它们下意识的停下动作,看向危机的来源。可是,不管看向哪里都觉得十分危险。在震惊中,那些魔兽忍不住聚拢成团,想要自保。那暗地里存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赶快出来?
就在魔兽们惶恐不安的时候,无数道光束猝不及防的出现,射穿了魔兽们的尸体!不管城内还是城外!
“吼啊——”
痛苦的兽吼声响彻云霄!不多时,所有魔兽都被那些光线杀死,包括那些仗着体型小藏在别的魔兽身上的魔兽,身体都千疮百孔,血流成河,不一会儿就彻底没了气息。很神奇的,那些光线那么厉害,却没有一道伤到自己人,看来,公孙城主确实是合阵成功了。
凤鸣城所有人恨恨的看着那些魔兽殒命的一幕,眼里满是解气。但同时也盈满了痛苦。城主,城主……
所有人都知道,在公孙一夫己身成阵之后,危机已经解除,可是那个护佑他们生活的人却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啊!啊啊啊——”
片刻的死寂之后,一个痛苦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里的哀切痛苦绝望是那么的清晰,只要是听到的人,无一不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是菱娘,城主夫人。
刚开始的时候,菱娘根本哭不出来,她只是冲着天空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已经消散在空中的人。但一切都是徒劳。不管再怎么拒绝接受,菱娘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自己的丈夫道侣,他死了。
“……啊,啊啊……”
最开始的时候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然后就是渐渐越来越大的无意义的喊叫,紧接着是越来越大的哀嚎。
“公孙一夫,公孙一夫!公孙一夫——”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啊啊啊——”
凤鸣城城民们静静地看着以往温柔大方的城主夫人痛苦的哀嚎,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他们都知道城主夫人和城主有多么恩爱,城主一离开,城主夫人怎么受得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来客陵光
大家安静的等着城主夫人发泄自己的情绪,许久之后,有妇人忍不住去搀扶菱娘,公孙来仪也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然而大家却惊愕的看见菱娘突然抬起头,盯着某个方向痴痴的笑。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这么胆小,这么怕疼,连凤鸣城的事情都让我管,怎么可能会这样去死呢?多疼啊,你一定受不了吧?不过,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众人纷纷抬头,然而并没有在那个方向看见任何人,更何况是公孙城主。大家再回头看看神情温柔的公孙城主,心中一个不幸的念头越来越深刻。
城主夫人这是……
受打击太大疯了?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
公孙来仪连滚带爬的抱住自己的母亲,眼神中满是惶恐,她才刚刚失去自己的爹,怎么能再次承受失去自己母亲的痛苦?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否认,菱娘坚定不移的认为,公孙一夫还活着,并且就在自己身边。公孙来仪几次三番的解释,但菱娘就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最终,她放弃了。
“算了……如果娘能好好的,就让她以为爹还活着吧……”
面对众人焦急的目光,公孙来仪沉默许久之后,做出了艰难的选择。如果认为爹还活着能叫娘心情好一点儿,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天地安详,阳光普照。然而此地人间悲欢,催断肠。
长生摸着刚刚公孙城主给自己的东西,此时在悲伤中打开看了看,发现那张传音符里还夹杂着一张传送符,以及一句交代传送阵所在的话。
原来凤鸣城有传送阵!
在惊讶之余,长生收起来那两张符篆,就要去看看菱娘和来仪两人的情况。总不能叫她们这么伤心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然而就在长生迈动脚步的一瞬间,脸上一直毫无动静的那三道伤疤突然发出剧烈的疼痛!
“啊!”
长生惨叫一声,随即死死的摁住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疼?!那自从愈合之后就像个装饰物一样没有疼痛感的伤疤此时就像有人再次划开一样,带着火辣辣的疼!
好疼!
长生几乎要忍不住躺倒在地打滚!那种要刺入皮肤肌肉的痛楚叫她几乎要忍不住吐出来。
周围凤鸣城城民见状立即去扶长生,当她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稳,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众目睽睽之下,在凤鸣城城门上空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大型传送阵。紧接着从中走出了一群修士。
那是一群很年轻的修士,不管男女,都俊雅出尘,虽然长相不同,但那种天之骄子的感觉却十分明显。不过他们也确实有这个资格骄傲,因为那些年轻人的修为普遍都在化神期以上。并且所穿服饰,无一不是一品宗门隐世家族特有的核心弟子(晚辈)服装。
但那么多年轻才俊,站在为首位置上的却是一个最年轻的少年。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即使在一群容貌气质出众的年轻修士中也丝毫不逊色的少年。他的皮肤极为白净,几乎可以用冷玉来形容,而在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额头正中间三个竖着排列的细小红痣给他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丝难得的佛性。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少年,并且从位置就能隐隐的看出来,他是这群年轻修士的领头人。
那些年轻修士出现的一刹那,长生脸上那三道伤疤已经疼的叫她说不了话,只能一脸惨白的僵硬着站在凤鸣城城民中。
但是她也看见了那个为首的少年人,其实她不认识自己的弟弟,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看过他。但是他额头上的三颗痣,自己却是从小听到大的。所以长生在第一时间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然而她此时真的太疼了,脸上的伤疤疼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安静的看着那群年轻人缓缓落在防护罩旁。
防护阵法内外的人都没有动静,形成了隐隐对峙的感觉。
片刻之后,那个为首的少年伸出自己冻玉似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个防护阵法。
“我是上寰宗道子,陵光。之前察觉异样特来查看。凤鸣城城民,你们没事吧?”
所有凤鸣城城民此时心中涌起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淡淡的警惕。真的会那么巧,在他们大战一番之后,就有人来救命了?
虽然不想这么猜测,但这些人来的时机真的太巧了。
“你们怎么回事?要不是陵光师兄心肠慈悲不想叫人枉死,你们以为我们会不远万里而来吗?为此陵光师兄还耗费了一张万里传送符,你们知道那有多珍贵吗?我……”
“噤声。”
陵光皱着眉头轻吐这两个字,那说话的年轻修士立即闭上了嘴。只是眼中的愤愤不平之意还是很明显。
长生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人,看来,那个确实是陵光。只是除了陵光,长生也觉得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长得也有些眼熟。虽然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那个眉眼之间有些骄矜的女修,但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却叫长生迷惑了。或许,她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脸?
沉默蔓延了一刻,那些年轻修士已经看见了疯疯癫癫的城主夫人,顿时扼腕不已,看来确实是来不及了。还有那些魔兽修士尸体,果然,这凤鸣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有这样的防备心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就在那些年轻修士想着要不要劝劝陵光师兄回去的时候,公孙来仪擦干眼泪,缓缓走了出来。
“诸位远道而来,是凤鸣城失礼了。请进。”
这个一夜之前还率真热情可爱的女孩子,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就已经成熟到可以与这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年轻修士周旋了。
如果可以,公孙来仪自然是不想管这些,但凤鸣城现在群龙无首,她父死母疯,只有自己才能与这些年轻修士周旋。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就在公孙来仪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原本死死关闭的防护阵法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陵光等年轻修士有些意外,然后穿过那个口子,缓缓落下,那个口子也迅速合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装什么装?!
只是那些年轻修士进来之后,现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凤鸣城的大伙儿对于这些突然出现说是来帮助他们的人没有什么信任,而这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修士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为首的陵光道子淡淡的看一眼凤鸣城里这惨淡的景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凤鸣城城主公孙一夫呢?”
公孙来仪上前一步,虽然有些许感激,但是他们来的太晚了,如今已经尘埃落地,现在来有什么用?因此她只是不卑不亢的开口。
“我父亲以身殉城,现在我是凤鸣城城主。公孙来仪多谢前辈来援之恩。”
“……”
竟然已经死了。不过也是,魔兽攻城已经将近一天,这小小的凤鸣城不过弹丸之地,能坚持得了一天已经不错了。不过,这里的城民倒是没有减损多少。
陵光道子没有说话,但是身边的修士倒是看不过去了。尤其是那个紧紧跟着陵光道子的女修,此时柳眉倒竖,看着公孙来仪的眼神颇为不善。
“陵光师兄远道而来,身为凤鸣城城主,你就是这样对待来救援的修士吗?”
公孙来仪动了动身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意。
“是我的不是了,诸位,我凤鸣城遭此大难,如今还未修整完毕,不如请各位先去城主府修养如何?”
周围凤鸣城城民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排外。
陵光道子此时已经观察过了这片天地。这凤鸣城,是个极其不错的聚集阴气之地,只是可惜,身为养阴气之人的公孙一夫已经以身殉城,合阵去了,现在也没什么用。不过据说公孙一族之人都有‘九阴纳灵体’,不知这位公孙一夫的独生女儿是不是也有?
恰好这个时候,公孙来仪因为之前受的伤忍不住呛咳几声,引来了那些年轻修士的注意。
为首的陵光道子一直是个寡言之人,不如说不被看在眼里的人是不值得他交谈的,但此刻却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公孙城主受伤了?”
这一句立即引来了身后所有人的注视。大家都有些惊讶,但反应最迅速的还是那个女修。她似乎从未见过淡漠的陵光道子对任何一个修士有这样的关注。但这个公孙来仪只是第一次见面,陵光道子就对她如此青睐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个女修看公孙来仪的眼神有种难言的不满与狠辣。
公孙来仪也不是傻子,这会儿察觉了之后果断低头,略显哀伤的开口。
“多谢前辈关心,大概是因为晚辈的父亲为了加固阵法抵御魔兽入侵将晚辈的特殊体质吸走了,现在有些虚弱。不过不碍事,晚辈的父亲有分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
陵光道子皱了皱眉,公孙来仪的特殊体质被吸走了?纵使他现在修为高深,也不可能在没有接触的条件下看到别人的特殊体质。只是公孙来仪也没有必要撒谎,有这么多人看着,撒谎对她没有好处。
只是,那个公孙一夫还真是能下得去手啊!
环顾一圈四周,既然已经来了,如果只看了一眼就走,也不太好听。那个紧跟着陵光道子的女修十分有眼色,此时向公孙来仪开口询问。
“我们道子远道而来,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出来。”
既然要来帮忙,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后半句?
公孙来仪心中觉得奇怪,却十分上道的请这些年轻修士去休息。不过陵光道子却拒绝了。
“谷笙,你逾越了。”
叫谷笙的女修顿时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陵光道子这才看向公孙来仪,面色微缓。
“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凤鸣城,公孙城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等,我等必定竭尽全力。”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至少人家说出来就是让公凤鸣城人听起来很舒服。公孙来仪推辞再三,都没用,也就由这些人去了。
片刻之后,那些年轻修士竟然都散开来各自找到需要帮助的地方帮忙了。这倒是叫凤鸣城城民们对他们有所改观。只是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凤鸣城城民格格不入,好在他们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帮忙重建屋舍,治疗受伤之人。偶尔也会说些话。
比如离长生比较近的一男一女两个穿着上寰宗宗服的年轻修士就在背后悄悄议论,说是悄悄议论,其实他们也没有想着要隐藏自己的言行,不如说,他们就是故意的。
“你看谷笙那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陵光师兄的一条狗吗?”
“嘘,你小声点儿,被人家听到了怎么办?人家那双耳朵,可不是长着好看的。”
“这又怕什么?整个上寰宗谁不知道她谷笙就是陵光师兄的一条狗?!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她那样不知廉耻的女修。仗着陵光师兄脾气好,顾念她兄长在外出历练的时候没了性命多照看几分,整天眼睛都长在脑袋上面了!我就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陵光师兄给的吗?没了陵光师兄撑腰,我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你不要命了?!说一说那个谷笙也就算了,还敢说陵光师兄?!”
“……我不是一时激愤吗?失误,失误。你可别告诉陵光师兄。”
“我怎么会告这个状?不过,我听说陵光师兄似乎已经修炼到了可以飞升的地步?为什么还没有飞升呢?”
“你以为飞升这么简单的啊?”
那个女修这会儿跟做贼似的,悄悄看了看同门以及其他年轻修士的位置,发现他们离自己很远,那些离得近的凤鸣城城民此时正在埋头苦干并不和他们一起,这才悄悄说出自己无意之中听到的消息。
“据说咱们盛源大世界的天道出了问题!”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年轻男修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但是那个女修却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
“你装什么?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那个男修顿时一脸不好意思。
“那什么,这件事师尊他们不让乱说,我这不是客气一下吗?主要是不仅仅陵光师兄,其他要飞升的前辈们这些年也无法飞升仙界,这互相一合计,不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谷笙,一条狗
说起来也真的奇怪,盛源大世界向来灵气充沛,修士飞升也没有那么艰难。但是这十六年以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成功飞升。倒不是那些渡劫期修士的修为心境不够,而是因为,那渡劫期的天雷问心劫,没有出现!
天道呢?
所有人都不清楚。大家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或许天道出了问题?
大家虽然都有所猜测,但是没有人敢说这个问题。因为这可是关乎整个盛源大世界的事儿啊!那些正要渡劫飞升的修士怎么办?那些即将到达渡劫期的修士怎么办?所有人都会因此失去信心的。
聊到这个问题,两个上寰宗修士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能讨论的,于是纷纷闭上了嘴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叫谷笙的女修走到了这边,冷冷的看一眼那一男一女两个上寰宗修士,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这两个修士都是上寰宗长老的嫡传弟子,再加上天赋出众,在宗门里一向很有声望。陵光大师兄不会因为自己责怪他们两个。即使他们两个在说自己的坏话。谷笙从一开始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谷笙,她爱陵光,她爱陵光!哪怕是做陵光的一条狗,她也要做最好的那一条!因为那样才可以离他最近!
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谷笙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是那副冷漠高傲的模样,只是那副冷漠高傲的模样在提及陵光道子的时候就会发生奇妙的变化,带着一种柔柔的感觉。
“大师兄叫你们过去。”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相携着离开了。明明都是一个宗门出来的,彼此之间也不陌生,但是此刻大家看起来就完全像是陌生人。
而悄悄听见这话的长生还在暗暗思忖,天道出了问题?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有点儿奇怪。如果天道出了问题,渡劫期天雷问心劫天道不曾出现,但是平常的这些雷劫却是有的。在天歌秘境这七年时间里,长生见过不少次大家的雷劫,都挺正常的。
此时,陵光道子正在公孙来仪的陪同下休整城门,但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叫他忍不住抬起头,回身看了一眼。入目所及,到处都是正在努力休整的人群,以及渐渐复苏的凤鸣城。
这里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啊,不然的话自己不可能认不出来。但是这种如影随形的熟悉感……
陵光心中有点儿不太好的预兆。他一向是个想到做到的人,于是立即往那个方向走。
一边陪同的公孙来仪有些惊讶,于是紧跟在陵光道子身边。
“陵光前辈,您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
至于到底是哪个熟悉的人,陵光没有说,公孙来仪也不好问。只是在走的过程中,她有些奇怪的发现,这位传说中的陵光道子,似乎正在朝着他们凤鸣城城民聚集的地方走?
而此时在人群之中,长生惊愕发觉自己脸上的伤疤越来越疼。其实她是个很能忍疼的人,但是这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似乎是来自骨髓之中的,不仅叫她的皮肉越来越疼,还有种骨头魂灵都被撕碎的痛楚!
长生此时终于忍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撕掉了公孙一夫送的那张传送符。连声动静都没有,长生整个人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周围的凤鸣城城民看见了这一幕,但也看见了长生撕掉传送符那一幕,愣了一下之后,大家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就在这个时候,陵光也已经走到了可以看见长生的位置,但是长生已经离开了。他沉默了一下,温声询问那些凤鸣城城民。
“诸位,刚刚这里有什么人吗?”
“人?”
大家很茫然,奇怪的看一眼陵光道子。
“您在说谁?您认识我们凤鸣城的人吗?”
“……不,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
说完这句话,陵光那种突然生出的熟悉感消失了。直到现在,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陵光师兄,您怎么了?”
谷笙见大师兄的脸色不太对劲,于是连忙询问。身后的那些年轻修士,尤其是上寰宗的年轻修士看着谷笙的表情活脱脱的就只有一个字,“狗。”
陵光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继续帮凤鸣城建造城池去了。就算公孙来仪没有了九阴纳灵体,但本身也是个天赋不错的修士,尤其是这座凤鸣城,地处黎源小世界边缘地带,地理位置比较重要,日后一旦黎源小世界纳入上寰宗地盘,这些都是他需要看管的地方。
所以这群年轻修士们修建凤鸣城确实是下了大力气的。只可惜他们来的时间略微晚了会儿,不然,绝对能让公孙来仪以及凤鸣城城民更真切的相信他们的诚意。
不管凤鸣城里如何风起云涌,被传送出去的长生已经与之无关了。因为她被那传送符传送到了无尽之渊渊底,并且她在这里看见了一些眼熟的盔甲衣服。那都是凤鸣城里的款式。再就是那些散落的魔兽尸骨。即使过去五十年,这些魔兽的尸骨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魔气,这也是无尽之渊还会刮出来凉嗖嗖的风的原因。不过这些仅存的魔气没有达到形成伤害人体的地步,于是长生也就没有在意。
她只是看着四周淡淡的虚影发呆。或许是因为无尽之渊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这些魔气,这渊底形成了特殊的环境。此时,那些淡淡的影子就像活物似的出现并且不断演绎着最后一幕。
虽然长生没有亲眼所见当年的战况有多惨烈,但是她看见的这些虚影却像是将当初的一切在自己面前重新演绎了一遍似的。
她看见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毫不犹豫的投入战场,即使死去也要拉上一只魔兽做垫背的,她看见了众人那些在天灾之前展露出来的勇气。明明知道有去无回,但是一个又一个修士还是毫不犹豫的奔赴战场,因为,他们在保护自己的家园。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清沦小世界
“……”
一时间,长生沉浸在这既壮烈又残酷的画面中无法自拔,最终还是元极无常鲤轻叹一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再不走,那些人就要下来了。”
经过这一声的提醒,长生终于回过神来,最后看一眼这些壮烈的场景,走向了那个被杂物尸骨掩盖住的传送阵。因为长生,或者说她手里拿着的传送符的走近,那传送阵有所感应,露出了浅淡的光芒。
在那光晕之中,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出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可以进行世界之间传送的巨大阵法。当然,与各大宗门世家合力建造的传送阵相比,这依旧是个小家伙。而且因为阵法较小,在进行世界之间的传送时会不太稳定。
这个阵法是公孙一夫这些年里自己悄悄研发出来的,时不时地还会来修补一二。出于某种未雨绸缪的考虑,他很早就开始谋划凤鸣城的退路。不得不说的是,这位公孙一夫实在是个很聪慧的人,如果不是有此人祸,或许根本就不会这么早就折损。
因为不知道这个传送阵会传送到哪里,此时站在这个传送阵里,长生难免有些担心。
“不用这么害怕,既然公孙一夫把这个阵法绘制出来,一定会有其落脚之地,而且一定很安全。”
“真的吗前辈?”
“当然是真的。最差也是在虚空之中被虚空乱流撞死罢了,你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是吗。”
长生还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毕竟她从出生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过什么好运气,当然,除了遇上这些朋友。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长生只能一脸忐忑的启动了传送阵。那传送阵登时发出幽幽的白光,紧接着将长生全身包裹,片刻之后,长生消失在了原地,当陵光道子下来查看的时候,因为没有传送符,那个阵法没有发生变化,自然也就察觉不到异样。
而被传送阵传送出去的长生并没有像元极无常鲤说的那样倒霉,但是也幸运不到哪儿去。在传送到一半的时候,长生遭遇了时空乱流。
元极无常鲤简直想拍烂自己的脸。它怎么就那么会说呢?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事儿就这么发生了?不会是它给长生带来的霉运吧?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长生紧张的盯着那不断朝着自己撞过来的虚空乱流,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元极无常鲤只来得及叫长生护住心脉,下一刻,无尽的时空乱流直接撞上这个传送阵法,将长生撞偏了目的地。然后等着长生的就是无尽的黑暗……
清沦小世界,六亳州。
“哒哒哒……”
两串马蹄声在山间小路上不断响起,伴随着晨光而至的,是两个轻车简从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看起来面容方正,温厚敦实,另外一个则是俊雅出尘,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出一种雅致,叫人一看就知,这样一举一动都经过教导的年轻人,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
此时,那面容敦厚的年轻人眉头微微锁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困扰着自己。旁边的友人笑着开解他。
“彦容兄,你有什么困惑的事情可以说出来,小弟我给你出出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快要归家,有些心绪不宁。”
沐泽惊讶的看一眼这位半路上相识的兄长,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他感到困惑的事情。沐泽,是清沦小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沐家的长子嫡孙。清沦小世界除了修士修仙之外,与其他世界有所不同,这个小世界极其重视门第高贵。
身为沐家嫡长孙,沐泽这样的世家子一向被教导的与人之间温和不失亲近,但是不能交付出自己完全的信任。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那种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是当遇见彦容兄之后,这种感觉就被推翻了。
彦容兄真的是他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真最纯,最最温厚宽和之人。两人相识于一间客栈,本以为是萍水相逢,没想到浅聊之后顿时将对方引为知己。沐泽并不想和自己唯一的真心朋友分开,于是就厚着脸皮跟着彦容回彦家。
只是,不知为何,越是靠近彦家,彦容兄的情绪就越是不高。本以为是近乡情怯,但是几日下来,如果还这么认为,沐泽就是个傻子了。
不过彦容既然不说,那就说明有自己的考量,清沦小世界之人向来内敛,沐泽还是沐家的嫡长子,一向心思细腻细巧,所以没有追问。
就在两人骑马继续前行的时候,一声不小的扑通声从前方的密林中传来。身后默默跟着沐泽假装自己就是个普通书童的护卫顿时一跃向前,护在自己主子前面。
彦容感到奇怪。这座山虽是他回家的必经之地,但却人迹罕至,屡次有妖兽出没,如果不是修为不错,他不会走这条路。这发出声音的如果是山林之中的动物,那还不必多管。可如果是人……
几乎没怎么犹豫,彦容就走了过去。见状,沐泽也感兴趣的往前走。片刻之后,走在前面的彦容看见了一片浅灰色的衣角。
果然是个人!
大步向前,彦容三两下就找到了坠落在密林之中的人。叫人有些惊讶的是,那卧倒在一块儿巨石之上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虽然也能看出来是个修士,但却身受重伤,此刻昏迷不醒。
彦容立即将这个小女孩,也就是长生轻轻抱起来,在密林之中迅速穿梭,很快就来到了空地上,给她治疗。
看着彦容将上一个秘境中千辛万苦得到的珍贵药材毫不犹豫的塞给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修,即使已经知道彦容兄是个多么奇怪的人,沐泽还是有些惊讶。
这灵药可是彦容兄竭尽全力才找到的,给一个陌生人用,彦容兄还真是舍得。明明他自己就不多啊。
给长生简单包扎之后,彦容这下也不磨蹭了,直接全力以赴,不断的往前赶路。病人需要的就是安定和修养,他们这样一直在路上赶路,给不了这个孩子太好的疗伤环境。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法理解
在长生昏睡的时候,彦容细心的照顾着她,动作十分娴熟,叫沐泽都有些吃惊。
“你怎么这么熟练?”
“……我有一对弟妹,打小照顾习惯了。”
“?”
沐泽不能理解。
“你父母不是健在吗?为什么需要你照顾?而且我记得你家似乎并不穷吧?难道就没有仆人?”
彦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家里确实条件还不错,父母天赋也好,按理来说应该是不需要自己照顾的。只是,清沦小世界一向看重外出游历,儒修多,规矩也多。彦容的父母既然天赋修为不错,必然是要去游历修炼的,但是将孩子交给仆人照顾又不放心,所以就只能交给彦容照顾。
所以,在二十五岁之前,彦容都没有出去游历过,抚养了龙凤胎弟妹整整十年。
“也就是说,你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既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弟妹?”
彦容很少提及家里人,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沐泽的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谁家父母会把一对儿女扔给十五岁的大儿子照顾啊?而且一照顾就是十年那么久?如果自己不能照顾,当初就不要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了,就不要推卸做父母的责任,叫大儿子照顾两个弟妹算什么情况?
沐泽生于大家族,虽然家中仆人也多,兄弟姐妹也不少,只是但凡父母还活着的,都不会将养育儿女的责任推给自己其他的孩子。
对此,沐泽表示不能理解,但是彦容显然不想说这么多,于是只能将疑惑压在心里。不过,怪不得彦容兄不怎么介绍自己家里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家庭,谁也不会觉得开心啊。彦容兄的脾气真是够好的。要是放他家里那群兄弟姐妹,能把家里闹翻天!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大家都在尽快赶路,而走到半路,长生就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陌生的屋顶和人,长生有些警惕,但是看了看自己周身的情况,顿时明白是这几位救了自己。身子还没站稳,立即对着他们道谢。
“多谢几位道友救命之恩。”
彦容连忙叫长生起身。他最喜欢懂事有礼的孩子,长生恰好是他最欣赏的那种后辈。大概是丹田跟其他修士不太一样,大多数情况下,别人看长生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她的修为。之前菱娘也只是看长生比自己厉害才以为她一定修为比自己高。
此时因为受伤,长生灵力虚浮,在彦容沐泽看来,这就是个刚刚筑基的晚辈。
“救人一命也是在积德行善,你重伤未愈,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下吧,等好了再说。”
“我……”
“小友不必担忧,我们这是在回彦容兄家中。在那里修养对身体比较好,我们本来也要回去一趟。只能说你遇上我们是注定的,我们救人也是心甘情愿,莫要推辞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长生也无法,只能满怀感激的回到床上。她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太乐观,那个传送阵并不完善,她在传送的过程中遭遇虚空乱流,几乎折在里面。这会儿确认自己安全了之后,长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两位前辈可真好。”
“好什么好?说不定有什么企图。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可是,如果他们有所企图的话,我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不是最好下手的时候吗?不管做什么我那时候都不能反抗。”
“……我觉得那个公孙一夫是不是故意叫你去尝试那个传送阵好不好用?”
元极无常鲤立即转移话题,长生不赞同这个话题,转而看向窗外下方不断后移的风景。
“这就是别的小世界吗?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呢?”
“只是从一个小世界到另一个小世界而已,又不是去的中世界,感觉自然不清晰。如果是中世界或者盛源大世界,那里的灵气几乎是翻倍的增长,一进去就能感觉得到。”
长生有些向往不同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元极无常鲤前辈似乎对什么事都很了解,可它之前不是一直待在顾家村那边的吗?难道在哪里也能了解这么多的消息?
这个问题在长生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会儿终于控制不住问了出来。听见长生的话,元极无常鲤不太自在的甩了甩尾巴。
“大山里那么多妖修,大家又不是不认识,互相沟通一下就都知道了。这还要奇怪?”
看来元极前辈并不想说那么多,长生瞬间明白,然后贴心的不再询问,只是去看外面的风景。
在这期间,彦容前辈来过两次,一次是送药,一次是给长生送来一盘精致的点心,大概是担心长生会孤单。虽然彦容前辈没有说漂亮话,但这种细微之处的关怀叫长生十分感念。
可能是思乡心切,也可能是担心长生的身体情况,飞舟的速度很快。小半日之后,夕阳欲颓之际,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远远的,长生就透过窗户看见了一座古拙的城池,与她之前见过的那样不太一样,明明是修仙者的城池,看起来竟然有种书香之气。能看见与自己之前所见的景象不同的场面,长生还挺高兴。
不过到了城门口,他们一行人就要下飞舟了。
过了城门口之后,一个古香古色的世界逐渐在长生眼前拉开。在这座叫‘墨池苑’的城里,长生所见到的九成以上的人,不管男女,都身穿宽袖大衣,头发紧紧束起来,衣着严谨。行动之间,有种书墨香气淡淡流转。比起一座住满修士的城,这更像一处文人雅士聚集的理想乡。
长生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路过之人会互相行礼,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文雅,就觉得新奇。这些年,在蜉蝣前辈的教导下,长生也算是个读书识字颇多的修士了。庄蜉蝣可是蓬莱阁培养那么多年的首席大弟子,受到的教育可是一等一的。七年时间倾囊相授,长生受益颇多。
不过看着这些说话做事颇为文雅的人,长生还是受打击颇大。怎么人家看起来就是学问修养很高的样子?
“你是修仙的,又不是那些要考科举的凡人,那么注重读书这件事做什么?!多读书难道能叫你得道飞升?”
第一百五十章 ‘宾主尽欢’
“那也说不定啊。蜉蝣前辈说过,许多术法典籍都是需要潜心钻研的,如果你看不懂,那不是麻烦大了?”
“你们人修可真复杂。只要有力量不就行了?还好我们妖修就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元极无常鲤在庄蜉蝣教导长生读书习字研究典籍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度不耐烦的情况,只要长生询问就不高兴,这回来到这样的城池,不高兴的心思都暴露在不断甩来甩去的尾巴上了。
一行人在路上走的时候,路上有人认出来彦容,纷纷过来打招呼,看起来和彦容很熟,而且都挺喜欢彦容的。只是不知怎的,长生总能从这些人眼中看到同情的光。
为什么要同情彦容前辈?
其实长生对彦容也不了解,但短短半日的接触就足够让她感觉出彦容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脾气温厚又细心,与任何人说话都是一副极有耐心的模样。虽然两个人的容貌不一样,但彦容前辈就是会让长生想起来蜉蝣前辈。长生觉得,很难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修士。
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了。至于同情……
“大少爷回来了!”
还没等长生想出个所以然来,前方彦家守门修士已经看见了彦家马车,几声惊喜的呼声过后,门房直接打开大门,叫马车长驱直入,不必来回倒腾了。
彦容似乎与这守门的修士十分熟悉,这会儿对着那几人轻轻点头,很是热络。
“林伯吴叔……我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就好,您这一走就是五年,我们大伙儿都可想你了。”
“是啊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二……”
周围人立即捂住那说话的门房的嘴,让开道路,等彦容长生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才松开手。
“你刚刚想说什么?你不想干了?敢说二少爷和三小姐的坏话?”
“可我也没说什么啊。”
那门房有些讪讪的不再提及,然后连声讨饶,这件事就此揭过。不过大家看着彦容离开的方向,追究还是有些激动。至少大少爷回来之后,应该会管二少爷三小姐吧?
这边,长生跟着彦容沐泽来到大堂,还没有走近,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长生就看见了一满脸激动想念的一家四口。
得益于修士的驻颜之术,彦容前辈的父母看起来也十分年轻,甚至和彦容前辈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倒不是彦容前辈显老,只是他看起来温厚稳重可靠,显而易见的有种长者风范。
“阿容,你可算是回来了!”
“大哥!我都五年没有见过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五年未见的亲人见到彦容,种种激动惊喜就别提了。
“看你之前发的传音符,我还以为你得再过几日才能到家呢。你这孩子,都三十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险些叫我错过你回来的日子。你要是再晚回来半个时辰,我就要去‘云溪阁’看那批新到的灵器了。”
彦父半是埋怨半是激动的拍着大儿子的肩膀,很是高兴。只是,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等长生好好琢磨,彦母的话就响了起来。
“是啊,你这孩子,不是已经出去游历了五年吗?怎么还这么叫我们不放心。现在回来就好了,我们也能照顾点儿你。”
彦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很是温厚。
而那对眉眼灵动的弟妹此时看到了明显器宇不凡的沐泽,见自己排不到和大哥说话,就笑眯眯的来到沐泽身边,跟他打招呼。
“彦钧彦嫣见过前辈。前辈您是大哥的朋友吗?我大哥是不是人特别好?就是大哥一出去就是五年,我们都没时间和大哥相处了。”
“彦容兄确实很好。”
沐泽微微一笑,看着这对容貌出众眉眼灵动的好友弟妹,眼里闪过不经意的审视。
“我们在墨池苑生活好多年了,见过很多人,但前辈看起来倒不像是墨池苑的人,不知道您是?”
听到这话,沐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也是外出历练的时候遇见彦容兄,一见如故,这才厚颜跟着他回来。早就听说彦容兄的一对弟妹聪慧过人,容颜出众,一路上没少听他说起过,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两位弟妹当真不俗。”
彦容的两个弟弟妹妹被夸的脸都红了。
这时候,彦容的妹妹彦嫣看见安静站在一边的长生,有些好奇。
“这位道友是……”
“见过彦道友,我是个散修,之前意外受了伤,被彦容前辈半路上所救。”
“哦,散修啊?还受了伤,那你可得好好修养。不过话说起来,我大哥可真喜欢救人。之前救了好多个不认识的修士回来,结果人家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娘之前还念叨呢!说大哥他……”
“彦嫣,你说什么呢?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
彦嫣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似的耸了耸肩,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她才不怕大哥,大哥脾气好,和急性子的二哥不一样,怎么都不会怪罪自己的。只是大哥刚回来就在外人面前责问自己,太伤她的心了。
委委屈屈的回到彦母身边,彦嫣撅起嘴,娇俏可爱的脸上满是暗淡。
见小女儿这样,彦母顿时心疼坏了,埋怨彦容。
“你这才回来就责怪你妹妹,她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你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甚至你还不如嫣嫣懂事听话呢!”
彦容眉头紧锁,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反驳过,但是,做父母的,总是可以说出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事来加以佐证,证明他小的时候更不听话。久而久之,彦容越来越沉默。
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沐泽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行了行了,说这些做什么?赶紧让客人坐下。”
还是彦父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招呼众人坐下,拍掌叫下人上酒宴。
宴席之上,彦家人对彦容可谓是关怀备至,酒菜不断的在他碗里堆叠。言语之中还不忘记长生和沐泽两个客人,可以说是宾客尽欢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也不是不好
在宴席之上,长生觉得这对龙凤胎兄妹的态度十分热情,并且言谈举止之间也没什么异样。如果非得要挑毛病的话,大概就是被养的有些娇气了。
席间彦容前辈的父母不断给两兄妹夹菜,两人似乎习以为常,偶尔还会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挑出去,可见彦父彦母确实是很宠爱自己的孩子。不过长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大概是因为彦容前辈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吧。但是之前和彦容前辈相处,他虽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但每说一句话都会叫人觉得舒服。可是在自己的家里,在本来应该最舒服最叫人舒服的家里,彦容前辈却一言不发,甚至有些微妙的紧张。
很快长生就知道彦容为什么会觉得紧张了。
在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彦母突然问起彦容前辈的修为来。
“阿容啊,我看你周身气息为什么如此虚浮?是不是修为上遇到问题了?”
彦容前辈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彦钧也担忧的开口。
“是啊大哥,你修为上一直都进展极慢,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其实还好,只是略有困惑,已经解决了。”
这下,彦容眼里那点儿并不明显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彦父皱了皱眉。
“你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家也是关心你,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一路奔波,有些不太舒服。”
彦容沉默了一瞬,然后回应自己的父亲,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这一次,长生明确的看出来,彦容前辈其实并不开心。但是彦家人似乎没有看出来,见他没有不高兴,大家就都笑吟吟的继续宴会了。
而整场宴会,沐泽都没有跟彦容说一句话。
结束之后,长生和沐泽跟着彦容一起去客院。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个。但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和之前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沉默片刻,周围只有三人的脚步声,长生张了张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彦容前辈先一步开了口。
“沐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彦容兄何出此言?我并没有这么想。”
沐泽脸上的笑意完美无瑕,看不出任何破绽,彦容几次想要说话,但都被岔了开去,一直到最后,两人都没能继续开口。把两人送到屋里之后,彦容沉默片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告辞了。
长生与沐泽的屋子相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长生对着对面行了一礼,然后回到房间。这房间的装置很不错,看的出来是尽了心的,长生左右看了看,竟然挑不出来任何毛病。听说这屋子是彦母布置的,很是用心。只是,长生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既然彦母对彦容前辈的友人都能如此妥帖,为什么在宴会之上的时候对着龙凤胎兄妹极尽呵护,对彦容前辈却很少关怀甚至一次菜都没有夹过呢?
长生很疑惑,但元极无常鲤却完全不想管这些事。
“你管人家为什么不给他夹菜?或许只是因为知道那些饭菜不合彦容的胃口呢?”
可是彦母对着他们这些陌生人都如此周到,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这样疏忽呢?不,也说不上疏忽,只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是长生说不出来。
“笃笃笃。”
就在长生想跟元极无常鲤前辈解释一下人修之间这样不叫麻烦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彦容前辈的弟妹。
长生一开始就发现他们了,只是这对兄妹在客院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定,长生还挺惊讶。打开房门,长生看着这对出色的兄妹,有些疑问。
“那个,前辈,我们可以进去吗?”
彦嫣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长生没什么意见,让他们进来。
三人坐在桌子边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长生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询问。
“你们有事吗?”
“……其实,我们是想来问问大哥在外面的情况。大哥他从小就是个很独立的人,连爹娘都很少跟他们说话。我有些担心大哥在外面生活的不够好,之前在宴席上,不好当着大哥的面问,所以才想着在这个时候问问您。”
“这个……”
长生也有些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也是一天之前才认识的彦容前辈。彦容前辈为人温厚善良,救了受伤的我,见我没有地方修养,这才将我带回来。至于彦容前辈在外面生活的如何……我还真的不知道。”
彦嫣彦钧兄妹俩确实知道长生是受了伤,却不知道原来时间这么近。那就得不到什么信息了。两人有些失望,不过长生给他们指了一条道。
“不过沐泽前辈和彦容前辈相识的时间比我长,你们或许可以去问问。”
兄妹俩倒不是不想去问沐泽,只是这时候的沐泽已经把灯熄灭了。不知道人家是不是休息了的情况下,贸然打扰会很失礼。
因此两人只是失望回去。只是在临走之前,彦钧忍不住在门口位置开口。
“这话我很难和大哥说出口。但是,如果他遇到了什么事,我绝对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边。”
“我也是。”
这兄妹俩齐刷刷的保证,长生点了点头。这两位小友语气表情都十分诚恳,看来确实是这么想的。长生的第一反应是很感动,只是等他们离开之后,沐泽前辈突然拉开了房门。原来他一直都没睡。
这会儿沐泽盯着那兄妹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前辈。”
见他没有要立即进屋的意思,长生走过去,忍不住轻声询问。
“您有没有觉得……”
“有没有觉得这家人有些奇怪?”
沐泽微笑着询问长生,得到了长生捣蒜一样的回应。
“您也这么认为吗?我还以为只是我自己的错觉。我就是觉得彦容前辈的父母兄妹似乎,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但是他们对彦容前辈也不是不好,刚刚两位小友的话前辈应该听见了吧?这个……”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尊重
虽然长生说的有些含糊,但是沐泽却瞬间就明白了。长生是因为太过感性,太容易共情,沐泽却是因为身处大家族之中,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像彦容家里这些事儿,他只需要一个照面就清楚了。
散修为什么经常会羡慕那些背靠宗门世家的修士?资源只是一方面,不要以为修士就都一心向道不需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正正相反,如果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确实可以无欲无求。但人生在世,哪里有完全不用别人帮助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宗门世家教给修士的,是其他方面的事情。比如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以及如何与人相处。虽然这些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是却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背靠宗门世家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如今的彦容早在宴席之上就已经看出了这家的问题,只是,他不会说的。
“确实,这两个小友对他们的大哥真是好。我的兄弟姐妹们要是也这样就好了。”就可以打起来了。
长生总觉得沐泽前辈似乎在说反话,但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只能回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很好。长生一早就听见外面很热闹,出去看了看,发现是彦容前辈家里在晒书。
宽阔的广场上,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来来往往许多人在其中穿梭不止,这场面还是挺壮观的。
远远的看见长生,彦容笑着迎上来,带着她去参观。长生对这些书确实很感兴趣,而且彦家的藏书内容十分丰富,天南海北,风土人情,奇谈怪志等应有尽有。
虽然可以直接用术法叫这些书保持干燥,但是这和晒出来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大概是讲究一个仪式感吧。
“这是清沦小世界的史书,记载了近二十万年来整个小世界发生的各种大事。永安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还有这本,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可以用到的小术法,很有意思……”
就在彦容温和的给长生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彦府门外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
大家都不聋,自然要出去看一看。结果就看见了一群骑在灵兽身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修士。那些年轻修士都是彦钧的朋友,这会儿得了一批新的灵兽,正激动着呢,就叫彦钧一起出去游玩。
这件事本身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长生看那些灵兽,发觉它们的气息浮躁,似乎并不是很温顺。这些年轻修士如果是自己签订契约的灵兽也就罢了,灵兽们一定不会伤害他们。但这种靠着驯养驯服的灵兽,就有些危险了。尤其是从他们的言行之中可以听出来这群灵兽刚被驯服不久。
彦容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在外面游历的这五年又不是白过得,经验充足。此时有些担心彦钧的安全。
“阿钧,这些灵兽是刚驯服的吧?要不你等过一段时间再去骑行?我担心你会有……”
彦钧急着跟朋友一起出去,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听彦容的话?尤其是这会儿那些朋友们挤眉弄眼的看向自己,更是叫彦钧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当即就不怎么耐烦的开口。
“哎呀!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我都多大了?大哥你就是操心太多,啰嗦的很。行了行了,别说这么多,管好你自己不就行了?我走了。”
话音刚落,彦钧就一下跨坐到灵兽身上,跟自己的朋友风驰电掣一般离开了。因为速度太快,卷起来的风直接荡起成片的灰尘落在那些站在门口的修士身上。
彦父彦母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这孩子,怎么那么淘气……”
当转头看见彦容沉默的表情时安慰他。
“没关系,他已经这样很长时间了。年轻人也没个别的差遣,小二他有把握。你也别生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有口无心。你是做大哥的,让着点儿他们。”
彦容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转身回去继续晒书。只是和彦容一起晒书的长生总觉得这一天不会那么平静。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彦嫣就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跟在彦容前辈身边磨磨唧唧了很长时间,最终才笑着开口。
“大哥,我想,我想买个‘六星簪’,但是我灵石花光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好不好嘛?就这一次,真的只有这一次!我保证!”
长生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彦嫣灵石不够用了不去找自己的父母反而要来找彦容前辈。彦容前辈才刚出去历练五年,能有多少灵石?不过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毕竟都是亲兄弟姐妹。
只是长生不经意间一扭头,就看见了经常跟在彦容前辈身后的一个侍卫。虽然名义上是侍卫,但修为极为高深,与供奉也不差什么了。此时,那个侍卫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赞同的表情,叫长生很是疑惑。
彦嫣似乎真的很想要那个簪子,在彦容身边磨蹭了好久。彦容被磨得没办法,最后皱着眉头开口。
“我出门在外,每到一处都要花灵石。而且自己还要修炼,哪里来的闲散灵石?不过你那个簪子如果……”
“不用了!我自己有法子。”
彦嫣却突然不高兴了,气鼓鼓的甩袖子就要离开。
“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对弟妹很是友好,根本不必说就会带很多礼物,大哥你一出去五年,回来了也不帮帮我的忙。我简直是……”
彦嫣愤愤不平离开的时候,长生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来昨天在宴会上彦容前辈给他们兄妹两个带的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那些东西几乎把彦容前辈的储物袋都掏空了。难道这些还不够?
周围那些晒书的人此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家的眼神交流却几乎要擦出火花来。正在晒书的彦母这时候一边把书摊开,一边笑着劝慰彦容。
“还都是小孩子呢。阿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那次我跟你爹一起出去游历回来,非得找我们要礼物,那时候我们一时疏忽给忘了,结果你哭了整整半日。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
看着彦容前辈不咸不淡的回答,长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一直都觉得微妙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彦家人确实对彦容前辈很好,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们似乎有点儿……不太尊重人?这里特指不尊重彦容前辈。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关系不错,但有点儿奇怪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你这孩子啊,就知道记住我们外出游历的时候把你留下家里照看弟妹这件事,我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你都不会忘呢?后来我们不是回来了吗?还让你自由自在的出去历练,你弟妹都还没出去过呢!”
彦母还在絮叨,言语之中虽然带着难以抑制的亲近,但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
长生一个旁观者都这样想了,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彦容前辈,这会儿他闭了闭眼睛,最后竟露出个看不出情绪的微笑,恍若无事的继续晒书。
周围的下人们似乎也已经习惯,这会儿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对于这种事儿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起伏。但就是这样,才会叫长生觉得奇怪。连家中仆人都习惯了,可见之前的彦容前辈过得到底是怎样的日子。虽说这些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会帮助他立威,习以为常的埋怨彦容前辈,是不是有点儿……
可能在彦父彦母眼中这种不舒服的情绪完全是小题大做,但是这就不重要了吗?
长生动了动嘴,但是却被身边的沐泽拉住了衣袖。
“前辈?”
沐泽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的情绪微微暗沉,却还是没有开口,也不让长生插手。
见彦容这会儿被仆人请走,沐泽轻声道。
“我们不可能一直为他鸣不平,说到底,这是彦容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亲人,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到底要如何做,还是得看他自己。”
或许这样置之不理身为友人来说有些冷血,但这就是事实,无可辨解的事实。任何时候,人只有自己立起来了,才能被别人尊重。就算是亲人,也不可能永远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
而且他看彦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认识不到,只收不知为何,他选择了沉默。
“等等吧,再等等。我相信他……”
沐泽的视线追在彦容的背影上。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自己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一无所知甚至察觉不到这种隐形的不公平的愚钝之人?
他极想看看,这位友人会如何选择。
在沐泽的沉默下,彦家晒书一事并没有再生出其他的波澜,只是等长生三人回后院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彦嫣。此时的她,头上带着精致美丽的发簪,手腕上还带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器玉镯,正一边走一边欣赏自己的新灵器。
然后就撞见了彦容一行人。
看见彦容询问的眼神,彦嫣有些心虚,但那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的眼神就坚定起来。
“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我自己去买的。”
“……你高兴就好。”
既然自己有灵石,为何还非得要自己兄长给她?难道是自己的灵石花起来不好吗?无法理解的长生看了一眼彦容前辈,没有说话。
其实彦容已经习惯了,毕竟他是做大哥的,这些事儿他从小到大都亲身经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见彦容没有说什么,彦嫣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看一眼长生和沐泽,悄悄的走了。
这次回去的路上,大家还是无话可说,彦容几次三番张了张嘴,都想说话,但是看着微笑的沐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至交好友说这些,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憋闷。
长生倒是想开口,但是被沐泽前辈死死的扯住衣袖,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主要是沐泽前辈看起来笑眯眯的似乎脾气很好。但长生就是敏锐的感觉她没有彦容前辈好脾气。在不触怒他的情况下,长生只能暂时闭嘴,心里想着要不要找一个沐泽前辈不在的时候去找彦容前辈谈谈心。
不过她的这个心思被沐泽猜的透透的,只见对方微微一笑,极为‘和善’。
“我与永安小友也算是脾性相合,不如今晚秉烛夜谈,直到天亮?”
沐泽前辈的脸明明十分俊俏,笑容也很是温暖,但长生却硬生生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沐泽前辈确实很不好惹。至于那什么秉烛夜谈还是算了,她怕被沐泽前辈这么看几眼,自己要做整宿整宿的噩梦。
于是长生立即拒绝。
“额,我伤势未愈,不适合和前辈秉烛夜谈。还是,还是算了吧……”
“所以你要早点回去休息是吧?那还真是遗憾,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根本没给长生拒绝的机会,沐泽就推着长生往他们两个居住的客院走去。长生被推得一个踉跄,在拐过客院的拐角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彦容前辈略微暗淡的脸。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位友人离开,彦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其实,父母弟妹对他并不错,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就像父母说的那样,谁家不是这样?谁家不是兄长姐姐让着照顾着弟弟妹妹?虽然本能上觉得不太对,也不是没和父母弟妹谈起这个问题,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彦容还记得当初把这个问题说给家人听的时候他们那惊讶至极的表情。
“我们怎么可能不尊重你呢?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大哥,我们还不够尊重你吗?我们都知道是你把我们抚养长大的,但是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就自怜自艾吗?”
“我没……”
“对了,大哥我下午要去和朋友狩猎灵兽,我可不想带着彦嫣,她太娇气了,一被吓到就只知道哭,很扫兴。反正你也没事儿,不如就留在家里带她吧。”
“可是我下午也有事,我要去赴宴……”
“哎呀,她就那么大点一个人,能碍着你什么事儿?又吃不了多少,带上她又能怎么样?”
“但是……”
“好了就这样,我走了!”
彦容还没说完,彦钧就不耐烦的离开了。彦父彦母也都有事儿,于是纷纷离开,彦嫣也不高兴,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但是大哥这个不情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就不是大哥的妹妹了?
而看着周围仆人们暗暗扫过来的眼神和彦嫣不高兴的模样,彦容缓缓闭了闭眼……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这样?
“不好了!二少爷腿断了!来人啊!救命啊!”
就在彦容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整个彦府的大震动。二少爷彦钧和友人出去骑灵兽玩耍,好端端的出去,结果浑身是伤的回来,这可怎么了得?
彦容过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彦母尖利的哭声。
“我早就说叫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你就是不听,你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大哥也是,怎么就没能拦住你?明明知道那些灵兽没有驯养好,为什么就不能强硬一点儿拦住你呢?看看看看,现在受伤了吧?”
彦容的脚步微微停顿,这时从里面端着血水出来的仆人看见了表情淡淡的彦容,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
“大少爷,您来了。”
里面彦母尖利的哭声戛然而止。当彦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神躲闪的一家人。不知怎的,彦容突然觉得很累。他喜欢修炼,尤其是喜欢修炼时那种全身心都放松的感觉。也喜欢外出历练,喜欢和友人一起游历天下的感觉。但是,家里这一出出的事儿,总是叫他无法安心出去历练。
此时,彦容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的表情,然后看一眼彦钧那断了的腿,出乎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修养就要离开。彦钧感到十分惊讶,不可置信的叫住要离开的彦容。
“大哥,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不是,你就不责怪我受伤吗?”
“你这孩子你都受伤了你大哥责怪你做什么?他心疼你还来不及呢!阿容你说是不是?”
彦容却从彦钧这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信息。
“所以,你做了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阿钧还是个孩子,他能做什么?我还没追究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那几个不懂事的年轻人。要是不去骑什么灵兽,不就没这些事儿了?”
彦母理所当然的看着彦容,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太过实诚了。人家都是偏向自己家里人,这孩子怎么一贯都是帮理不帮亲呢?
彦容看着自己的父母,以及隐隐带着谴责意味的人,自归家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冷淡的表情。
“人呢?彦钧呢?!快让他出来!瞧瞧他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了?!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家伙,要不是他骑着灵兽撞向我儿子的灵兽,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受伤?!快给我出来!”
“还有我们!我弟弟被发疯的灵兽撞到脑袋,从回来到现在都没醒!要是我弟弟出什么事,我跟你们彦家没完!”
外面的叫骂声络绎不绝,彦容看向彦钧,露出了难得冰冷的表情。
“还不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彦钧被彦容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看一眼父母,又有了底气。
“谁让他们说我天赋不行,还不如你呢!我天赋怎么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家里天赋最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说我?”
他们一群人出去游玩,本来好好的,但是其中的一个年轻修士非得说自己不如彦容!他怎么可能比不上大哥?大哥从小就太过老实,哪里比得上自己聪慧机智?
他就是贪玩了点儿,只要给他时间,总有一天会很厉害!爹娘都这样说!
“……有天赋,不代表一定比别人强。”
看着这样的彦钧,不得不说,彦容有些失望。他抚养两个弟妹的那十年,记得他们都是懂事有礼修炼刻苦的好孩子,至少不会在偷懒没有修炼进步不大的时候把理由归在自己天赋好不当回事上!
可是现在,那个一心向前勤勉认真的弟弟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彦容并不知道,也已经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学会不再追究这件事的原因。只是此时看着怒气冲冲就要冲出去跟那些人追究个高低的父母,长叹一声,自己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那几个年轻修士的长辈正愤怒心疼的不得了。一见到彦容倒是愣了一下。这,彦家的老大回来了?
要他们说,这彦家真正的清醒人也就一个彦容了。可是现在彦钧闯了祸,作为父母的彦父彦母不出来让自己的大儿子出来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彦容自己出来的,但是听见情况之后也该出来看看啊。就这样一直待在屋子里是什么意思?缩头乌龟不成?
“彦容,你爹娘呢?你弟弟害得我儿子胸口被灵兽踩了一脚,现在还缓不过来,就这样算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慕家的小儿子不就是被你弟弟害得都不敢御剑飞行了?你出来能做什么,你只是他大哥,又不是他爹娘,让你爹娘出来!”
“对!让他们出来!”
“诸位叔伯婶母,请稍安勿躁。”
彦容此时并不像在自己父母弟妹面前那样安静,反而沉稳大气得很。听他说话,那些原本怒气冲冲的修士情绪有所缓解。其实,要是能好好解决,他们也不想跟彦家翻脸。毕竟都是在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世家,彼此总有三分薄面在。
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奇怪。当初彦家夫妇俩把两个儿女丢给彦容出去游历的时候,那两个龙凤胎反而懂事听话有礼的很。那时候大家还羡慕他们生了三个好孩子呢。现在交给自己亲爹娘照顾,怎么反而越来越比不上从前了。
彦容其实并不懦弱,只是有些时候,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所以就不再说了。此时,他三言两语安抚住几位受害者长辈,且已经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了大概过程。将自己外出游历秘境中得来的珍贵药物送给他们,然后又跟着一起去慰问致歉了一番,这才满身疲惫的回来。
作为外人,长生沐泽不好插手这件事,只是在彦容临走之前,长生悄悄地把蜉蝣前辈送给自己的丹药赠给了彦容几瓶子。彦容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想收。
“之前前辈救我也没说要什么报酬。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前辈不要客气,收下吧。”
见长生如此恳切,彦容也就收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文心会
从始至终,彦家父母都没有出过面。
“反正你大哥也能处理好。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还是做的不错的。你们两个可要向你大哥学习。”
“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闯了祸,彦钧此时看起来恹恹的,都不怎么说话了。彦嫣倒是精神还好,她看一眼长生和沐泽,觉得大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略微无能了些,但是交的朋友却一个比一个好。而且,大哥明明就有灵石和好丹药,却不舍得给自己,还不如小的时候对自己好呢。
不过,不管他们在心里怎么想,都没有蠢到说出来,这会儿只是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而已。
彦容回来已经是夜幕四合之际,满身疲惫的彦容还没有休息,就被彦父彦母叫到了大堂,焦急的询问情况。
“怎么样?他们不会有大问题吧?”
“你说什么呢?就算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和我们也没有关系。都是他们自找的!要不是他们来找阿钧出去玩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还有阿容,你也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事,只是……”
“哎呀娘,你说什么呢?大哥可是我亲哥,我出事大哥可能不管吗?你这么说可真是见外。”
还没有说完的彦容直接被彦钧打断话头,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彦钧还眼巴巴的看着彦容,生怕他真的不管了。
彦容忍耐的闭了闭眼,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身后的彦家父母和彦钧彦嫣都有些不可置信。彦容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跟自己甩脸子?
“都是出去历练惹的祸,我就说以他的年纪出去历练太早了,外面多不安全啊,他就不该出去!看看现在,翅膀硬了还是咋了?都敢给我们甩脸子看了。”
“你少说两句吧。”
彦父脾气不错,这会儿有点儿受不了彦母满嘴的抱怨。
“那也是你的儿子,你看看阿容出去一趟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这还是我的错不成?你又做了什么?你不也是什么都没做?!”
“你!”
“我怎样?!咱俩谁都别说谁!”
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彦父彦母终于冷静下来,有些心疼大儿子,于是安排人给他送去好些灵石丹药灵植。馋的彦嫣眼睛都红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去找你大哥要,这些都是给你大哥的。”
“嘁,跟谁稀罕似的。”
彦嫣转了转眼。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过段时间去找大哥,大哥那么老实温厚,又那么疼爱自己,怎么可能不给她?
彦家的闹剧还在持续,不过彦钧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去惹祸了。只是这样一来,‘墨池苑’即将举办的‘文心会’他是去不成了。
‘文心会’是墨池苑一年一度的盛会,主要就是墨池苑里最出色的那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切磋,彦钧刚闯了祸事,那几家的长辈虽然在彦容的安抚下不再追究,但保不准心里有怒气,再加上那些人家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小辈,保不准其他的小辈会伺机给自己的兄弟姐妹报仇。
彦钧不去,彦嫣只喜欢一些文雅的趣事,要想她去跟别的修士战斗,那可真是难了。所以,只能彦容上。
彦父彦母其实没报多大希望,因为在他们心中,长子敦厚有余,锐气不足,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只是去凑个数而已,并没有抱希望。
倒是长生,对彦容前辈很是信任。
‘文兴会’当天,长生和沐泽也受邀前去,对于他们两个陌生的面孔,‘墨池苑’的人对他们两个还是挺好奇的。
就刚进去的一会儿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想着如何和他们交谈了。尤其是沐泽,长相俊美出色,气质又极为出众,自然会有人想要结识一二。
长生则是看着那布置的极为文雅的地方,兴趣浓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不同地方的水土果真不同。这文心会在一座极为雅致的院落中举行,正好位于墨池苑中间位置,不仅进出方便环境优美,连地方都很宽绰。在城中央的位置上有这样规模的院子,当真是大手笔。
只见眼前小桥流水,雅致人家,无一不落,环境优美的叫人忍不住放松。
就在长生沉浸在这幽静之景的时候,带领她的彦容前辈已经走近了那一群聚拢在一起的年轻修士。本来彦父彦母以为自己的大儿子不会受欢迎,就像二儿子和女儿一样。没想到刚一见到彦容,那些年轻修士就惊喜的主动来找他了。
“彦容大哥!听说你回来了我还想去拜访你,没想到你倒是先出来了。话说你出去游历这五年时间过的怎么样?”
“彦容大哥自然会过得很好。你忘了你在大哥手下都走不过百招?”
“只会说我,你难道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大哥,你这回回来能待多长时间?我们都挺想你的。”
“是啊是啊……”
彦父彦母刚一进文心会就和那些世家宗门的家长等坐到一块儿去了。果然,因为彦钧昨天做的蠢事,那些家里晚辈被伤到了的世家家主对他们就没有一点儿好脸色。不过这也正常,谁会对着伤害了自家小辈的人笑得开心啊!
彦父彦母碰壁碰的多了,只觉得自讨没趣,也就不再去找其他人说话了。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有些世家家主正在小声议论彦家。
“你说说这对夫妇有哪里好的,硬是能生出彦容那个孩子,真是歹竹出好笋。”
“谁说不是呢?我亲眼看着那两人年轻的时候把两个龙凤胎留给彦容照顾自己出去游历。后来是让彦容出去游历了,但是却把一对好好的孩子教导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没见着那两人对彦容的态度,嘴上说得好听,可不管人前人后,对彦容一点儿都不尊重。他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别人羡慕的眼神吧?大家是在嘲笑他们好不好?”
“真是,我要有彦容这样的孩子,都要高兴死了。怎么可能像他们那样,弄得家里兄弟姐妹没有长幼之分。我看着彦容都替他觉得委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色的年轻人
“谁说不是呢?可谁让那孩子心地善良不舍得责怪他们?殊不知越是这样,就越是加他们得寸进尺。唉,那孩子,就是太老实了。你说说,他比彦钧彦嫣错到哪儿了?这为人父母的,不说一碗水端平,也不能这么偏心吧?”
“你说这个做什么?说不定人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偏心,甚至还觉得自己公平公正的很呢。我家的孩子,不管是哪个我都公平相待。可别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了。反正我是没有整天把手心风吹日晒的。”
周围也有不太了解的世家家主见大家如此义愤填膺,不由得对彦容好奇了起来。要知道这彦容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和他们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么义愤填膺的有什么用?
见他有问,其中一位家主也就趁兴说了出来。
“虽然彦容那孩子从来不说,但是那一家子的言行举止又不会遮掩,不如说他们控制不住自己,这墨池苑的大伙儿谁看不出来呢?咱们墨池苑可是诗书传世,儒修起家,这长幼有序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谁也没见过这样不讲究的父母和弟妹。我家老大见了彦容的处境,生怕我也这么对她,见天的跟我作对,那些天可是把我给愁的。后来还是彦容那孩子看出来不对劲开解了她好一阵,我那老大才没有继续生气。就这件事,我都得感激彦容那孩子。”
“也是彦家那夫妇起了不好的头,我家孩子也可害怕我会偏心了。不是我说,这一家子子女,也不是说必须得搞长幼尊卑那一套,但是最基本的尊重还是得有的吧?我家现在那小的敢那样跟大姐说话,我一个大耳刮子就过去了!”
大家找到了共同话题,顿时说的热火朝天的。撇开修炼不谈,只要不是修炼无情道的,在面对孩子这件事上,大家都是一样的父母心。
大概是他们太激动了,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彦父彦母不小心听到了两耳朵,顿时气的发抖。他们怎么就偏心了?都是一样的孩子,彦容还是老大,至少比两个小的多享受了十五年的独宠时光。这对小的疼爱一点儿又怎么了?彦容自己都不在意,他们说这些做什么?简直不知所谓!
彦父彦母正在生气,看见被围在年轻修士之间的彦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他们在想,是不是这孩子跟外人说了什么,才会叫大家都这么看自己?
彦容对此毫不知情,他和那些相熟的年轻修士们说了会儿话,文心会就开始了。
其实除了联络感情外,文心会最重要的还是年轻修士之间的修炼切磋。这有些类似于大家共同组成的聚会,虽然会有长辈们的参与,但是没有那么严肃,大家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彦父彦母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气,但是看着在那么多年轻修士里都丝毫不显得逊色的大儿子,激动欣喜之余又有些惊讶。他们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这么厉害?
其实,不是彦容没说过,即使说过,他们也不在意罢了。
此时的彦容,正在和一个年轻修士过招。彦容其实天赋不错的,他性情敦实,虽然在外出历练之前学习到的术法不多,战斗经验也不足,但是最基本的功法和灵气修炼却极为扎实。外出历练这五年也去过不少秘境。遇见过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如沐泽,也遇见过阴险狡诈的小人,自然也遇见过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的实力飞速提升。而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不断夯实的基础也叫他进益越来越多。
对面的年轻修士是墨池苑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原以为他的灵力和修为要比彦容高,吃亏会吃亏在经验上。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彦容的修为在外出的这五年里飞速提升!现在已然是金丹中期修士!
一对上手,那个少年天才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彦容的攻击稳中求进,稳扎稳打,并不急于求成,反而还隐隐的教导自己。那年轻修士心中感念,就继续了下去。
那年轻修士本来就即将突破,经过彦容的一番亲身指点,在最后关头竟然临阵突破了!
虽然头顶着滚滚天雷,但大家的心情都极为激动。尤其是那年轻修士的长辈。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彦容的故意为之?此时看着彦容所在的方向,重重点头行礼。
这一场临阵突破的雷劫,把整座城的人都吸引了出来。大家站在安全的位置,虽然没有大声说话,但是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却一点儿也不少。
彦父彦母也有些激动,毕竟那个少年修士是因为自己大儿子的点拨才临阵突破的,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只是,当看见那些意有所指的眼神时,他们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彦嫣更是不高兴。
“大哥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他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点拨点拨我和二哥?人家都突破了,可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才是他的亲弟妹!”
“你胡说什么呢?就你这修为,就算你大哥手把手教你,你能突破吗?”
眼看着周围听见这话的修士都扭过头用微妙的眼神盯着自己闺女看,彦母立即呵斥一声叫她闭嘴。彦嫣的天赋不高,偏偏又娇气得不行,修为已经许久都没有突破,可不能在墨池苑的名声也紧跟着不好。
呵斥过之后彦父彦母心里也有点儿不是滋味。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阿容这孩子,修炼上有什么诀窍怎么能告诉别人呢?这不是让别人愈发厉害了?
总之,彦家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而回到沐泽长生身边的彦容则是受到了大力的称赞。
“彦容前辈当真厉害,三招两式就叫那个年轻修士进阶了!前辈对于心境上的提升当真有一套!”
看着毫不吝啬自己赞扬的长生,彦容略微有点儿不好意思。再看向沐泽,沐泽此时终于不再置身事外,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你怎么总是这样烂好心?”
虽然是略带责怪的话,但沐泽的脸上却带着了然的笑意。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想那么听话
“那你修炼是为了什么?阿容,你要知道,很多年轻人都会有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可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不管怎么挣扎修炼,最终都会倒在无奈的事实面前!我们为你选的这条路是最安全的。你就老老实实在清沦小世界历练不行吗?你可以继续出去五年,十年!只要安全就好了。”
彦母此时眼里充满了泪水。她可能是有些偏心,但彦容也是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困境呢?许多人年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举世无敌。即使被其他人看不起,甚至天赋远远比不上其他人,都会有种莫名的自信。
但事实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死在了那条标新立异的路上!
彦母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安安稳稳的,按部就班的修炼然后生活不好吗?彦容不是一直最听话的那个吗?
“可我不想当什么听话的孩子。”
彦容突然开口,惊了彦家人一跳。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彦容那个温吞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用这样坚决的语气说话?还有这内容,什么叫不想当听话的孩子?
彦母不太相信的看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却看见他直直的站在那里,虽然一声不吭,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身为修士,着眼的应该是修炼飞升这等大事。像家长里短这些小事,委实不该浪费太多时间去想。可我渐渐发现,这些事如果不解决不说开,我心里一直都会有这个疙瘩。所以我选择了回来。在临走之前,我一定要将这件事解决好。”
“你说的什么事?你是觉得我偏心你弟弟妹妹吗?还是觉得那十年里我们把弟弟妹给你带伤了你的心?你告诉我们,我们都会改,也会弥补你的。你告诉我们……”
彦容的嘴唇微微抖了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要不就这样放弃吧,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呢?
可是彦容在回来之前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里预设,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开了口。
“有些事情,说白了就伤感情。但如果不说,就伤自己。父亲,母亲,我可以抚养弟妹,孝敬你们。可我受不了被愚弄,被看低,被嫌弃。”
“谁看不起你了?谁愚弄你了?你说出来,你都说出来啊!我们怎么可能会看低你,我们疼你还来不及啊!”
“又是这样。”
“什么?”
彦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下一刻,就看到了彦容脸上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知道你们爱我。彦钧和彦嫣甚至还说过如果必须愿意为我挡刀子!我真的很感动。可是那无形之中的看不起,蔑视,是隐藏不了的。每次感到伤心的时候,我都会这样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你们是爱我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不那么难受。”
彦父彦母嘴唇一阵颤抖,他们不知道彦容心里竟然装着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竟然这么苦。可是,可是这孩子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自己呢?为什么不早点说他不舒服呢?
“我真的没有说过吗?我说了,很多次。可我得到了什么?敷衍,推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思绪不可抑制的回到以前那几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的场景。
“父亲,我,我也想出去历练。”
“哎呀,你还小,出去能干什么?还是爹娘趁着年轻出去历练历练,你就在家带好弟弟妹妹好了。行吗?”
“娘,您不能这么教导嫣嫣,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不能说谎。”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不是我说你,阿容你怎么这么榆木脑袋?这可是你亲妹妹。亲妹妹和别人孰轻孰重?”
“大哥你修炼的那么刻苦有什么用?你的天赋不好,不管再怎么修炼最终都是一事无成,为什么要受这个苦?”
“大哥大哥!你还有没有灵石了?我的已经用完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我也没有了……”
“你骗我!你又没什么花销,怎么可能会没有?你去找娘预支下个月的灵石份额给我呗?啊?我的?我的下个月有别的用途。哎呀,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给我一点儿又能怎么样?”
彦容不是傻子,相反,他生性温和敦厚,对于别人的思绪感知非常敏锐。也不是不说,只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爹娘,彦钧彦嫣,我确实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但是脾气温和不记仇,就一定要被欺负吗?你们是我的至亲,连你们都无法用正常的态度看我,我又怎么能希求别人用普通人的态度看我呢?彦钧,你觉得我天赋不如你,是不是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做好一个大哥该做的事儿?孝敬父母抚养弟妹,至于修不修炼,其实无所谓?彦嫣,你会不会把自己的灵石给我一些花用?”
彦父彦母彦钧彦嫣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们这会儿有种隐隐的被戳穿的羞恼之感。彦嫣更是有那么一瞬间握紧了自己的储物袋,只是因为周围父母兄长和客人们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才没有表现得更露骨罢了。至于彦钧,他此时脸上发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温温吞吞没有脾气到叫他觉得不喜的大哥,竟然也会有这样勇敢的一天!
“阿容!阿容我们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我们是血脉至亲,血浓于水啊!你先别走,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你至少也要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啊。”
此时,彦母早已经泪流满面。不管怎么说,彦容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彦母这会儿难受的几乎要昏过去。
可是她心里有隐隐有种感悟,晚了。这孩子失望了太多次,以至于他已经不会再给他们哪怕一次机会了。
果然,彦容温和又坚定的开口拒绝了。
“太晚了,对不住,娘、爹、彦钧、彦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是想了却自己一桩遗憾。我不想那么听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了却心愿
看着彦容的脸,彦家人从心里知道,彦容这次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累了。以前也是真的不开心。
彦父彦母看着这样的彦容,突然觉得一阵恐慌。怎么办?他们好像真的要失去这个孩子了。他们知道彦容脾气好,很少生气,所以觉得省心。但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会这么难受。他们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晚了?
看一眼自己大儿子的脸,彦母颤抖着伸出手。
“不,娘不想的,娘只是觉得你那么懂事,那么厉害,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弟弟妹妹,娘不是故意要把那些事情都扔给你的……”
彦母伤心欲绝。人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一个人,温和友善又脾气好,你可能会觉得这人很友好,喜欢和他交朋友。但也会在遇到麻烦事情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找上那个人,因为即使你不承认,也会在内心深处觉得,因为那个人脾气好,所以不会生气,可以把各种事情交给你去做。
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渐渐的,会变得理所当然。相反,如果一个人脾气不太好,你可能会觉得那人不好相处,但确实会不敢招惹那人。人性如此而已。
此刻面对母亲的眼泪,彦容叹了口气,伸手为母亲拭去眼泪,露出了个淡淡的安慰的笑容。
“母亲不要伤心,我还是你们的孩子,这份血缘关系无法割舍。这次回来,孩儿只是想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而已。如今总算说了出来,孩儿心里也就好受了许多。”
“大哥是心里好受了!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会伤心吧?!我们又做错了什么?难道身为大哥,照顾一下弟妹,奉养双亲很难吗?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短暂的伤心之后,彦钧心里陡然生出一种羞恼之意。或许是因为彦容的话戳到了他的心里,他心里难受得很。本来就年轻,又是家里天赋最高的孩子,平日里不管是父母还是家里的仆人都让着,陡然说这有自己的错,彦钧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所以一时激愤之下,直接说出了这样的话。
彦父彦母闻言没来得及反应,似乎是愣在了当场。彦容有些失望。虽然早就知道父母偏疼幼子,但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偏爱对方,彦容心里更是不好受了。不过他早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因为这个事儿消耗自己,所以这会儿并不介意。
他只是挺直了脊背,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兄弟。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示出来,彦钧一噎,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彦嫣一向最识时务,这会儿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彦父彦母则是扎着手,不知道该劝哪个。
“我是你们的大哥,也只是你们的大哥。”
说完这句话,彦容对着彦父彦母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生与沐泽对视一眼,匆匆行了一礼,紧跟着彦容出去。
彦家的事儿以前也就算了,但是自从跟着彦容前辈回来,几乎是从头看到尾。不知怎的,看着彦容前辈卸下一切松了口气从容应对的模样,她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那些无形之中存在的东西,终于在此刻释怀了吧。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
就在一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彦嫣追了出来。她跑的又快又急,彦容皱了皱眉,还是停下来等她。
“怎么了?”
彦嫣看着依旧温和地大哥,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彬彬有礼此刻的眼神却无端端有些可怕的沐泽,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在离彦容挺远的地方。
“大哥,你真的要走吗?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彦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笑着看她。
“嫣嫣有什么事吗?”
彦嫣咬了咬唇,半晌才低着头轻声嘟囔。
“对不起大哥,我,我以前做的不对……”
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彦容恍惚之中看到了那个会用软糯的声音喊自己大哥会在自己疲惫的时候小声安慰自己的小妹。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懂事的弟妹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其实彦父彦母和彦钧彦嫣都不是坏人。他们跟十恶不赦根本搭不上边,或许在有些人看来,他们还是不错的人。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种家长里短之事本来就很难说清。他们变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性格原因吗?不,更多的是父母没有教导好。
彦父彦母在龙凤胎面前肆无忌惮的点评大儿子,甚至会训斥他。这一切都造成了他们的错误认知。他们可能会觉得,父母都那么对待大哥了,说明这样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他们也会有样学样。如果发现这样做了之后不会遭到训斥,那就更好办了,有样学样啊。
彦容看着彦嫣,留下了一句忠告。
“嫣嫣,我知道,你一向娇宠,难免会有些小脾气,不过,以后如果有机会……算了,就这样吧。”
他都要走了,又何必这样叫彦嫣不开心呢?
只是,以后再要见面,可能就在很远以后了。
彦嫣看着这样的大哥,总觉得十分陌生。都说斗米恩升米仇,或许是因为大哥以前对自己太好了,以至于她总觉得,可以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底线可以踩一点儿,再踩一点儿,渐渐的,也就越来越不尊重大哥。
其实彦嫣不是不知道这是错的,只是,大家都这样,她不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合群?渐渐的,彦嫣也就习惯了。
此时看着大哥的脸,彦嫣有些迷茫。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呢?她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彦容最后跟彦嫣告了别,然后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彦嫣,以及悄悄出来的彦父彦母彦钧,看着那个一次都没有回头的背影,失神了。
他们真的有做的那么过分吗?过分到彦容宁肯去陌生的盛源大世界,都不肯留在这里?看来,他们有必要好好想想了……
第一百六十章 突变
一直等到出城十里之外,彦容才缓缓停下脚步,身后是依旧紧紧跟着他的长生和沐泽。
此时,长生才有机会询问。
“前辈?”
彦容回头看着长生,眼神有些空茫,似乎只是看着长生,但又好像在看那座城。那座承载了他人生一大半记忆的城,如今他要远去,却发现以前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很久远,很模糊了。
就这样吧。彦容听见自己对自己这么说。人生之路何其漫漫,前路坎坷,不知吉凶,但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却在自己手中。他会努力的。
片刻之后,彦容终于回神,看着长生和沐泽忍不住笑了。
“没什么,刚刚只是有些茫然罢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沐泽看着自己的好友,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彦容是自己认定的好友,他自然希望这位好友能过得好。但是,彦容家里的那一摊事儿太过麻烦。修炼之人本应该静心凝神,心无杂念。可是有那样的家人,彦容怎么可能静下心来修炼?
他也不是不能替彦容出手处理这些琐事,但那毕竟是彦容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处理好说,但如果一个不小心叫彦容伤心,会得不偿失了。
看着彦容,沐泽从来到墨池苑之后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会翱翔九天的凤,从今以后,这凤,将会挣脱以往的束缚,在遥远的苍穹青天,无边世界,自由自在的翱翔。
看着这样的沐泽,彦容有些茫然,但还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
“我想去盛源大世界,正好与你同行。永安呢?”
长生最开始的目的其实也是盛源大世界。因为她的弟弟,蜉蝣前辈的师门蓬莱阁都在那里。这会儿见两位前辈都要去同一个目的地,自然激动的表示自己也要去。
“那我们就又是一个目的地了。不如同行?”
沐泽微笑着邀请两位道友,长生与彦容对视一眼,纷纷笑着点头。
“同行。”
虽然只是偶然遇见的道友,相识的时间也不长。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会一见如故。就像此时的三人,年龄性别出身性情各不相同,但就是异常的契合,就是单纯的聊天,也会觉得轻松舒适。
向盛源大世界而去的路程比起之前回墨池苑的要快一些,也更轻松。在闲谈之中,三人对彼此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晚上对长生。别看永安道友人小,但见识却不小。这天上地下修炼游玩宗闻秘史,总能有聊到一起的。且,永安道友小小年纪,言谈举止之中总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具体不好说,但沐泽的感受是,这永安道友一定出身于某个大家族!只有倾尽全力举全族之力教养的孩子,才能在这个年龄段有超乎年龄的沉稳大气与智慧。更别说她的修为,连自己都看不太准。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带了隐藏修为的灵器,要不就是自身修炼的有隐藏修为的术法。不管怎么说,都可以确定这个孩子一定不一般。而为修为一定比表现出来的要高。
长生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高看。其实沐泽会有这样的错觉,完全是因为庄蜉蝣这七年来对长生毫不吝惜的教导。庄蜉蝣自己是一品宗门倾尽全力培养的大弟子,她所掌握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能看到的。
“永安小友,我看你这言谈举止不似常人,不知你师承何方?”
“……其实我倒是想拜师,可惜那位教导我的前辈不能收我。”
其实,长生自己一点儿都不介意庄蜉蝣前辈的仇家。难道她很想贪生怕死之辈吗?但是蜉蝣前辈几经推脱,长生也只能不再为难她。只是未免有些遗憾。因为在长生心里,蜉蝣前辈已经是她不折不扣的师尊了。
或许,等蜉蝣前辈修炼有成,不再因那乱七八糟的追杀理由而伤怀,会同意做自己的师尊的。在那之前,她可要继续努力,争取到时候能做一个叫蜉蝣前辈感到自豪的弟子。
沐泽先入为主,这会儿觉得永安道友的师门估计特别神秘,不肯叫外人知道的那种。盛源大世界如此广阔,各种各样的宗门应有尽有,或许就是有这样的宗门呢?
于是不再询问,大家继续畅谈,倒也其乐融融。
不仅人高兴,就连这天气似乎也因为大家的心情而开朗。虽然已是近黄昏,但晚霞光明灿烂,绚丽多彩,叫人一看就心生无限喜意。
“呼——”
就在大家相谈甚欢之际,起风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清新的气味,三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默契的微笑。有些时候,朋友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三位道友说的可真好,不如再加奴家一个可好?”
轻柔至极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长生三人刚刚还畅所欲言无所不谈,此刻就弹射而起,灵器出鞘,齐刷刷的对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
不仅如此,三人后背已经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到底是什么人?听这话的内容,应该是来人早就到了,听他们说了一路的话,可是在这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之前,他们甚至连一点儿异样都没发现!
“哎呀,你们这么警惕做什么?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
对面一个浅淡的身形缓缓在绚烂的晚霞之中显现。那是一个身高九尺体魄纤长的修士,从外表看,似乎是个女修。但是看着对方那明显不同于女修的身高骨架,长生又无法确认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的眼睛,是红色的。
魔族?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三人背后的冷汗似乎更凉了。此地怎么会有魔族?
尤其是沐泽,他此时眼角的余光看向自己身后。他出来历练,族中自然会派遣高阶修士保护他的安全。但此时遇到这样一看就不是对手,修为实力比自己高出这么多的敌人,暗中保护自己的长辈竟然没有出现?是不是对面那人做了什么?
“你是在找这个人吗?”
那修士温和的将一句死不瞑目的尸体扔到双方之间,露出了一个真心欢喜的表情,轻飘飘的询问沐泽。
第一百六十一章 罗刹
“五叔祖!”
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修士,沐泽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躺在地上的是这次出来历练负责保护他的五叔祖。沐家规矩,年轻子弟出来历练,身边必然有保护的长辈。五叔祖已经是族中实力超群之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沐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怎么也不可能让五叔祖来保护自己。
可是现在,这位族中实力超群的五叔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连什么时候发生的自己都不知道!
沐泽足够理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惹怒对方,所以在短暂的惊骇悲痛过后,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悲痛。盛源大世界太过浩大,里面的人也是千奇百怪,就像这位魔族。虽然不晓得他是天生的魔族还是修士堕魔之后的魔修,但从他随意杀人却也不像是为了取乐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绝对不是善茬。
他们这边战斗力最高的五叔祖一个照面就被杀害,剩下的都是实力不高的年轻修士。该怎么避过这一劫难呢?
在转瞬之间,沐泽脑海中已经闪现出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在迅速查找排除能成功逃生的法子,但最后无一例外的全都被排除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眼睛一片通红的高挑男修轻飘飘的落在三人面前,露出一个感兴趣但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三个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吧?为什么会聊的那么投机呢?莫非这世上真的有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这一说?真是奇怪,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朋友?有些嫉妒啊……”
长生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男修,原谅她见识浅薄,见过的修士也不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修士。如果是想结交朋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来结交,偏要先杀了他们这边的人?
就在这三人胆战心惊的保持安静的时候,那个年轻修士突然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没意思。
“继续说话啊,之前你们不是说的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什么也不说了?我这么期待,你们要是不说话的话,我不就该特别失望了?”
“……”
沐泽与彦容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微微上前一步,将永安道友护在身后。扫一眼地上的尸体,强行摁住自己内心的悲痛,沐泽轻声开口。
“这位前辈,不知道您想说什么?”
“嗯……”
那年轻男修优雅的坐在半空中,宽大的衣袍在空中摇摆飘荡,配着他那貌若好女的容貌,抛去他的可怕,看起来倒是美不胜收。
那双红色的眼睛扫了扫面前的三个人,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倒是想知道,你们三个刚刚说的那么开心,现在又不说话了,莫不是在怕我?”
长生微微闭了闭眼。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出现就杀了沐泽前辈的长辈,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男修看起来颇像蜉蝣前辈说的那些心智不正常的魔修!这样的修士,由仙堕魔,九成九都是因为心魔。修士修炼,本来就困难重重。除了修为上的增长,更重要的还有心境上的稳定。一旦入魔,性情势必大变,但魔修的唯一共性,就是残忍嗜杀。
这个年轻魔修,看起来着实可怕。
“我们怎么会怕您呢?前辈但有吩咐,我等莫敢不从。”
年轻魔修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骤然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沐泽。长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心情,但是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迅速冷凝起来。而且,她还感觉到一股浅淡的杀气。
就在长生想轻声提醒两位前辈的时候,也没见怎么动作,那个魔修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身边的沐泽前辈立即口吐鲜血,整个人都横飞出去,狠狠地撞在飞行舟屋子的门上,直接将那扇门都撞烂了。
“噗!”
“沐泽!”
彦容就要去扶起沐泽,但刚转过身,那个魔修就勾了勾手指,彦容的身体直接就毫无反抗之力的飞了起来,定格在魔修身前不足三寸的地方。
安静的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愤怒的彦容,魔修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可以叫我罗刹。”
“……”
彦容恨不得将这个魔修剥皮拆骨,怎么可能愿意叫他?这会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魔修。
“你想做什么?”
“我其实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只是,你们一见我出现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我也不是很开心。”
“你不开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想交朋友也不是这样交的!快放开我!”
罗刹笑眯眯的看着彦容,似乎觉得他愤怒的样子很好看。但是怎么说呢,他这种表现只会叫彦容更讨厌他!还有,这个罗刹到底想做什么?沐泽受伤如何?
长生眼睛盯着那个魔修,轻轻的一步步的后退,一直退到沐泽前辈身边。此时的沐泽浑身浴血,呼吸急促,气机虚弱,眼看着是受了重伤。
“前辈?”
弯腰给沐泽塞了一大把丹药,见沐泽的脸色渐渐好转,长生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长生松了口气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旁,听起来似乎不带什么恶意,但是长生那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几乎能听见自己脖子发出的咔吧咔吧的僵硬声音,长生缓缓回头,就看见那个男修用那张俊俏的脸在离自己不足一寸的距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
“你在给他喂药。那要不,我也给他喂一喂?”
长生看着对面的男人,觉得喉咙干涩难忍,但此刻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挡在沐泽前辈身前。
罗刹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即使害怕却依旧护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修,突然觉得这个女修似乎有点儿意思。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和我交个朋友?”
“……”
周围遍布威压,压的长生说不出话来。至于交朋友这件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交朋友?长生是不敢赞同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是浑然天成的!
“我看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和两个大男人一起赶路?就算赶路也要和我这种女修一起赶路啊。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
“……”
女修?这不是个男人吗?还是自己的眼睛已经没用到这种地步了?
就在长生暗暗心惊的时候,那个魔修笑吟吟的伸出手摸了长生的脸一把。似乎是觉得那种光滑的触感十分不错,又摸了一把。
“你的皮肤摸起来倒是挺光滑的,是怎么保养的?但是你为什么长得这么普通?啧,有点儿遗憾。”
“……”
长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要说句谢谢。但是透过这魔修的脸看见对面的彦容前辈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刚刚这个魔修不是对彦容前辈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吗?怎么转瞬之间就又伤了他?
充分了解到这个魔修有多么的喜怒无常,长生咽了口吐沫,然后紧张的开口。
“大概是天生的。”
“是吗?我真羡慕你啊。我的脸为什么没有那么好呢?哎呀呀,这可真好……”
那个魔修的手在长生脸上肆无忌惮的揉来揉去,长生不敢反抗,只能在丹田里拼命喊元极无常鲤。但是平日里十分活跃的元极无常鲤此时却像睡着了一样,与长生的联系戛然而止。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应答。
笑吟吟的看着这个小女修。罗刹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这小姑娘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但给人的感觉十分不错,很是温顺。
但是下一刻,罗刹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和原本光滑的皮肤不太一样,似乎有些凹凸不平……
脸色瞬间冷凝,罗刹狠狠地揉搓着长生那一块儿做了掩饰的皮肤,三两下就把长生的脸搓的一片通红。长生心中觉得不好,就要挣扎,但此时被那个魔修死死的抓着肩膀,根本挣扎不动,下一刻,罗刹指尖上就多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盯着那薄薄的皮肤看了会儿,然后看着长生脸上那三道狰狞可怕的伤疤,罗刹的表情渐渐变得难看至极。
“你的脸怎么回事?你不是天生的好皮肤?!你怎么这么虚伪?竟然做了伪装?”
那语气一句比一句重,长生胆战心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魔修,觉得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化剧烈。而且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变化。
长生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憎别离,在罗刹愤怒的吼叫发出之后,长生立即后退,手中的憎别离毫不客气的挥过去!
刀光一闪,长生已经出现在飞行舟后面那一截,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沐泽前辈带到了身后。
沐泽此时呛咳一声,缓缓醒转,然后就看见了长生与那疯子对峙的一幕。死命咽下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气,沐泽强行站起来,手持一把灵器,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疯子魔修。
“阿容?”
彦容此时缓缓抬起头,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好在神智还比较清醒。这会儿看一眼沐泽和永安,动了动手指,两人这才发现,彦容的两只手臂被无形的束缚固定在半空中,此时略微挣扎一会儿,两只手臂就冒出大量的血迹。
那个疯子!
沐泽恨恨咬牙,闻见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气,然后静悄悄的撕破了族中给他的护身灵符。
“怎么会是假的呢?怎么会是假的呢?我有些伤心,为什么要骗我……”
听着这乱七八糟的话,如果长生不是当事人,估计还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坏事。但事实上,他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
不管因为什么,这个魔修是个疯子无疑了。
长生与沐泽对视一眼,同时扑了出去,从左右两侧围攻这魔修。
罗刹还沉浸在莫名的伤怀之中,似乎对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反应。但就在长生的憎别离以及沐泽前辈的灵器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刹那,罗刹的身形凭空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长生二人的背后。
好快的速度!
长生一咬牙,回身就是一刀!
黄粱三式狂暴的刀法在空中狂舞,无数道刀气在空中形成一道交错纵横的刀网,然后朝着那人扑过去。
罗刹轻飘飘的站在空中,衣袂飘飘,恍似女鬼一般。尤其是他的神情还是幽怨的,无法理解的怨怅。他看着身前这交错纵横的刀网,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刀网微微一弹,那凌厉无比的刀网顿时在空中肢解,只剩下一点儿微末的刀光消失在空中。
紧接着沐泽的攻击也已经到眼前。那是一道道看似柔和的水幕,实则在平静的水幕之下隐藏着无数杀机。每一朵看起来无害的浪花下都藏着凛冽杀气。
罗刹似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他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染了丹蔻的手指,沐泽的水幕就被他整个收入手中。不仅尺寸缩小了,连那些隐藏在无害表面下的杀机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哦?这东西还挺好看的嘛,你用了多长时间才学会的?能不能告诉我?”
沐泽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他恨不得把这个魔修碎尸万段!
即使不是对手,沐泽也拼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冲了上去。以这个罗刹的疯魔程度来看,就算他们束手就擒也会被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伤害。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奋力一搏,或许能坚持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不错,刚刚受重伤的时候,沐泽已经紧急联系了家族。相信他们不久就能找过来!在那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抱住自己的性命!
“你好烦啊。”
罗刹的语气里有股怪异的纯真,这会儿冷冷的看着沐泽,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股巨大的气流发出,直接将沐泽撞飞出去!长生立即拦住沐泽,在空中连连踏碎空气才暂停了他飞出去的趋势。不然,以沐泽重伤未愈的情况,势必会再次遭遇重创!
就在这时,罗刹的注意力再次来到长生身上,他可没有忘记这个狠狠欺骗了自己的女人。仔细观察之后罗刹更是愤怒。
“你周身的气息并不圆融!可见你就算是今日的修为也都是假的!是后天的,不是浑然天成的!你这个大骗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病态
“……”
长生本来也没说自己的脸没有经过伪装。害了她全家的敌人还没有死,她自己自然得降低一下存在感。还有那个皓月道人,不知道此刻在哪里虎视眈眈,长生自然不会让自己那么突兀。
而且这个素味平生的罗刹魔修和自己根本就不熟吧?凭什么这么在意自己脸上的伪装。
此时,罗刹俨然是无法沟通的状态,他口中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顺便眼神中还带有莫名其妙的鄙视。这份鄙夷自然是针对长生的。
“你可真是聪明啊, 竟然给自己加上了一层伪装。当初,我为什么没有伪装自己呢?如果我有这么聪明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遭到他们的漠视和厌恶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这种事情谁能控制得住……”
长生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罗刹,手里的憎别离都被捏出了一层冷汗。沐泽也极为紧张,不仅仅是担心自己,还有彦容。彦容一直都在挣扎着从空中下来。但是那个疯子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他狠狠定在空中, 此时略微挣扎, 鲜血就控制不住的淋漓而下。
看着彦容那脸色煞白的模样,沐泽真的很想劝一句叫他不要那么拼命,但此情此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此时,罗刹终于从奇怪的缅怀中回过神来,他依旧漂浮在空中,似乎很是不屑沾染飞行舟地面的尘土。居高临下的看着长生等人,罗刹露出一个颇带讽刺意味的笑容。
“也是你们运气不好。遇见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了。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们赢了,就可以走。如果你们输了,就要死。”
话音刚落,三柄寒光凛冽的匕首抵住他们的咽喉, 几乎要刺出血来, 根本不容他们挣扎。咬了咬牙,长生对上沐泽‘稍安勿躁’的表情,强行抑制住了拼命的冲动。她知道沐泽前辈联系了族中,一方会有人来救他们,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些救援来之前保住自己的命。
“我看你们都默认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这个游戏的名字叫‘看看谁是坏人’。如果我的最后一个字落在谁身上,谁就要立即挨一下。当然,匕首落下的位置是随机的,我也不知道。等到三遍过后,如果有其中一个中了两刀以上,那么这个人就输了。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剩下的我们再继续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不管怎么选择,都会被那匕首捅!区别只是先后罢了。
但是他们现在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看一眼定在半空中脸色煞白的彦容前辈,长生只能同意。
“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罗刹从刚刚提出来这个游戏的时候就莫名的兴奋,此时在得到三人的同意之后更是激动的如同犯病一样,浑身颤抖,脸颊通红。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长生,罗刹露出一个激动到变态的笑容,口中哼着腔调古怪的小曲儿,缓缓挪动手指。
“家有女儿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本是牡丹天香色, 奈何身为男儿身, 男儿身, 惹祸端……”
“惊天一声炮竹响,天火之中香断魂……所以,谁、是、坏、人?”
长生紧紧盯着面前罗刹的手指,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尤其精神紧绷,本来那最后一个字应该落在自己身上,但罗刹的手指突然跨过自己,落在了定格在半空中的彦容前辈身上。
“啊呀,竟然是你!真可怜,本来就身受重伤了,这下可怎么受得了?”
那柄抵在彦容脖颈的匕首退出来三分,然后绕着彦容全身开始转圈,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彦容的脸色愈发惨白,但却一点儿都不肯开口求饶,这会儿也不看沐泽和永安,就是生怕他们两个会因为自己而发怒。
但是沐泽已经控制不住的看向彦容,然后出声示意自己愿意代替彦容受这一记匕首。
“我愿意受这一击。”
虽然沐泽愿意,但是这还要看罗刹。很显然,当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发生了变化。他怔怔的看着沐泽和彦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愿意替他受这一刀?你可知道有可能会死?毕竟连我也不知道这一刀会捅哪儿。”
虽然语气很不可置信,但长生却从罗刹的表情里看见了一丝丝隐藏的极好的期盼。长生顿了顿,她现在暂时摸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罗刹的心情太多变了,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充满嫉妒心一会儿又好像有些同情心。
见沐泽坚定点头,罗刹的眼中充斥着点点泪光。
“这可真好,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纯粹的友情,真是叫我好生羡慕。怪不得你们之前能聊的那么开心,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听到这话,罗刹似乎又有些正常了。
就在三人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的时候,围绕着彦容旋转不停的匕首突然落下,狠狠地刺中他的左肩!
长生几乎看见那把匕首的刃透过彦容前辈的肩膀露了出来,带着淋漓的血迹。
“彦容!”
“彦前辈!”
沐泽与长生两人看向罗刹的眼神几乎要杀了他!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给他们一点点希望,让他们觉得这人也是可以说通的,但事实上根本就说不通!罗刹偏偏要在他们心怀希望的时候将匕首落下!
“哈哈哈哈哈——”
笑的前俯后仰,罗刹看着悲愤不已的两人,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表情。
终于笑够之后,看一眼长生与沐泽悲痛的模样,罗刹掩嘴轻笑。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蠢?我可是魔修,谁告诉你们我会有怜悯之心的?语气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第二场游戏就要开始啦!”
听着这人轻快的声音,长生死死的咬住牙关,然后安静等待。实则脑海中已经开始无数次演练从哪个角度攻击对方会更有用。
黄粱三式不成,平江河镇山海定天下之前都用过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根本没有用。除非,她可以用出第四招,慰平生。
可她并没有能快慰平生的感情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始
就在长生苦思冥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有什么值得快慰的事情的时候,罗刹已经自顾自的开始了第二轮游戏。
跑调到根本听不出来韵律的小调声继续响起。
“……谁是坏人?”
这下,罗刹的最后一根手指落在了沐泽面前。
“刚好是你,你刚刚不是特别想挨一刀吗?这就满足你的愿望。”
颠倒黑白的说了这句话,见沐泽没有什么反应,罗刹有些失望。下一刻,那柄匕首就毫无预兆的刺入沐泽的腹部。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要刺破沐泽的丹田!
沐泽痛苦的闷哼一声,但心中隐隐有些安慰。至少这一匕首不是彦容。以彦容兄现在的身体,再挨上一刀,只怕要坚持不住了。
只是,第三刀即将开始,沐泽咽下一口带血的口水,艰难的开口吸引罗刹的注意力。
“你就只有这一点儿本事吗?身为堂堂魔修,不都是心狠手辣残忍弑杀的?为何我丝毫感觉不到疼呢!”
罗刹笑眯眯的看着沐泽, 若有所思的弹了弹手指。
“你想激怒我?你想自己再挨下一刀?哎,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计谋真的挺有用,因为我真的被激怒了。我这个人啊,没别的,就是脾气好。你看看,你都这么刺激我了,我都不忍心杀你。而且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三把匕首刺中谁也不是我能控制得,就要看你们谁倒霉了。”
说着,罗刹就再次开口,唱起了那个该死的小调!
“……谁、是、坏、人……”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好落在沐泽身上。沐泽轻轻松了口气, 落在他身上也比继续落在彦容身上要好。还有永安道友, 年纪小小的出来历练,长辈还不在身边,不该受这样的苦。
长生却皱紧了眉头,她总觉得这个罗刹不像是会信守承诺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戏耍他们。
就在沐泽面前的那把匕首停下来要刺下去的时候,长生眼前白光一闪,那柄牢牢控制住自己不能动弹的匕首突然横跨三分,绕着长生的脖颈划了长长的一道。
“……呢?”
殷红的血液顿时喷出!
“……”
“永安!”
长生眼睛猛然睁大,猝不及防之下痛楚的刺激叫她一时间几乎忘记身处何方!
“长生?长生,醒醒!”
一连串焦急的嗓音将长生从恍然中叫醒,那是……元极无常鲤前辈的声音!
心中猛然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长生立即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在她丹田之内焦急的用尾巴‘啪啪啪’扇她金丹的元极无常鲤前辈。
“元极前辈,我,我醒了。”
所以不要再用尾巴扇我的金丹了。这会儿意识几乎依附在金丹上的长生总觉得这会儿被打的是自己。
不过元极无常鲤前辈之前怎么一直都联系不上?
元极无常鲤这会儿没时间跟长生废话。这个叫罗刹的敌人实在是太强悍了,和长生之间的实力差距好比云泥,如果不是他存着要戏耍三人的念头。长生三人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你现在唯一的自救之法就是放开吸收灵气的限制,大量吸引灵气过来,塑元婴,引天雷,劈妖孽!”
元极无常鲤前辈才是妖修吧?不知道元极前辈到底看了多少话本子,这说起话来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语气。
当然了,长生只是默默念叨一句,不敢对着自己的长辈这么说。不过元极无常鲤说的确实是长生目前为止唯一可行的办法。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沐泽和彦容前辈也在自己身边,万一引来的雷劫劈到他们身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这么跟你说吧, 如果你不做,你们仨都要死。如果你干了,说不定你们仨谁都不用死了。就是这么简单。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个罗刹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你们走。继续等下去,要么被他慢慢折磨死,要么被他一口气杀掉,你自己选吧。”
长生并没有犹豫多久,但凡有一分可能救两位前辈,她都不想放弃。
答应之后,长生按照元极无常鲤的指引,缓缓放开对吸收灵气速度的限制。
元极无常鲤深吸一口气,这次是它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就连之前遇见的皓月道人在这个疯子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正面取胜的机会,不过这个魔修行事如此诡异不体面,也不配有什么公平的对待。
既然如此,那就尝尝长生的威力吧。不,准确的说,是天雷!凡世间一切阴森诡谲之物,都惧怕可以荡平一切邪恶的浩荡天雷!
放开了抑制长生的‘闸门’,元极无常鲤一声断喝。
“开始!”
“永安!”
元极无常鲤为了节约时间,动作很快,此时的外界,大家刚刚发现长生脖子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而且长生本人僵硬在原地,似乎受伤颇重!毕竟那可是一道直接贯穿长生大半个喉咙的伤口!
然而就在沐泽彦容二人悲痛欲绝之际,罗刹却高兴的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们不会以为她死了吧?哎呀,都说了是你们三个的游戏,要是少了一个,谁都不会开心啊。玩耍取乐嘛,都是人越多越好玩。”
“咳咳咳——”
长生猛然发出一连串呛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那匕首虽然划了一大圈儿,但并不深,只是浅浅的划破皮肤而已。就是血流的有点儿多。
见长生无事,另外两人才松了口气。只是沐泽此刻愤怒无比。本来最后一个字落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这个魔修却加了一个字,这才叫永安挨了一刀!这个无耻小人!
看着这些玩物们愤怒至极的样子,罗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好,就是要保持这样的情绪,才能叫我心情舒畅啊!这场游戏我们还能玩很长时间!再来!”
只是此时激动的脸色通红的罗刹却没有注意到,天空渐渐聚集起来的雷云,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灵气。还有长生安静注视着他的眼神。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引天雷
此时的三人已经确定,罗刹根本就没有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戏耍玩弄他们!
该死的罗刹!
不过沐泽此时却微微一顿,心中狂喜。族中族老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快要到了!他们只需要再坚持一炷香时间!然而当对上罗刹残忍的眼神时,沐泽的心陡然一凉!他们真的可以坚持到族中来人的时候吗?
沐泽不知道。
但是罗刹的游戏却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再次开始了。
“……哼哼啦……”
这次他干脆又加上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词!
长生看一眼对面的罗刹,此时脖子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愈合,在罗刹第一句话落下的瞬间, 她毫无顾忌的放开了限制,无声的呼唤此方天地所有的灵气微尘!
你们在哪里?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无声的呼唤在清沦小世界回荡,原本安静的世界渐渐出现涟漪,涟漪之间互相碰撞挤压,形成一股股浪花,最终,形成了滔天巨浪!
在哪里?天命之子在哪里呼唤它们?被天道宠爱的天道之子陷入了危机!
这些灵气微尘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他们只有本能反应。而这种反应只有天道, 以及天道之子可以窥见, 而长生,恰巧拥有可以和它们沟通交流的能力!
此时清沦小世界的所有生灵只是感觉灵气有些异常的活跃,并不知道它们想要做什么。但是当灵气迅速超一个方向蔓延的时候,大家突然明悟。
有修士要渡劫!
不知是何方修士,渡劫而已,竟然有如此大的威能!若是可以结交一番就好了。
这时候正玩得开心的罗刹察觉到异样立即抬头,就看见了那阴沉沉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聚集的雷云!
有人要渡劫?不会是他手下这小鸡崽子似的修士吧?
罗刹本来不屑一顾,但是当看见那密集到聚拢成形的灵气柱朝着长生疯狂涌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厌恶嫉妒的表情。
这样一个从头到尾都是假装的女修,怎么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毕生所求的一切?天道何其不公?!
而且,这个女修长得这么丑!周身气息也不圆融,一看就叫人厌恶!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汲汲营营千百年,到最后还可能是一场空, 既如此,还那么努力做什么?不如去死!
听见这个罗刹话的长生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魔修。因为有可能一场空所以不如提早死了算了!这是哪儿来的道理?!
“我就不信你能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飞升!这世间修士如过江之鲫满满当当, 能够脱颖而出最终得道飞升的又有几人?难道剩下那一大部分知道自己不可能飞升成功的袖手就不修炼了?!那知道自己注定会死的生灵怎么办?难道一出生就要去死?”
罗刹哑口无言,看起来甚至有些委屈。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充满杀气的看着长生。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刚刚怎么没见你如此话多?你这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不过没关系了,任凭你如何天赋过人, 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这时候的罗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一巴掌拍向长生。数道旋转的黑风从他掌心喷出,在身前三丈远的地方迅速扩大,然后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涌向长生!
长生看向四周劈头盖脸而来的灵气,那些灵气微尘五颜六色,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长生可以感受得到它们无声之中的殷切之意。那是一种纯粹的关切,单纯真挚的叫长生几乎落泪。
“多谢,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引天雷!”
哗啦啦——
无声的浪花此起彼伏,将长生整个人包围住,整个清沦小世界的灵气几乎在同一时间凝滞。不少修士察觉到异样,纷纷飞上天空看着某个方向。那里,灵气浓郁的叫人想忽略都难。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宗门世家派出强者涌向那个灵气聚集之地。像这样的异象,要么,就是渡劫的修士天赋异禀到天地为之动容,要么,就是有天地灵物即将诞生!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值得围观和参与的大事儿!
而被灵气团团围住的罗刹此时看向天空那聚集速度过于迅速的雷云,终于觉得, 事情好像脱离了控制。
看向在场唯一一个闹出大动静甚至连那两个唯二活着的男修都目瞪口呆的对象,罗刹强行压下心中的嫉妒,保持了些许理智。
“没想到,我今儿竟然被雁啄了眼!你既然有这等天赋修为,之前倒是伪装的好!可惜,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善于伪装之人!所以,你依旧要死!”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黑色旋转风柱出现,紧接着,罗刹更是拿出了一把旗帜飘扬的招魂幡,巨大的旗帜几乎有三丈长一丈宽。上面绘满了修罗恶鬼!
此时一见天日,那招魂幡上的修罗恶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喊的周围一片枯黄,沐泽与彦容的耳朵都流出一股股的血。那招魂幡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明明沐泽彦容修为都不错,却生生无法抵住那几乎刺入脑髓的喊叫,刺耳至极。
但是长生却好像根本不受影响,她闭上眼睛,不断地吸收灵气。那满天的灵气疯狂的涌入她的丹田,填满识海,紧接着就灌满四肢百骸。
按理来说这样的灵气灌入,那个女修早就已经该进阶了才对,只是对面的罗刹却看不出来这人有渡雷劫的表现。那满天雷云只是不断聚集,却没有降落,难不成这不是那个女修的雷劫?那这些雷云是……
下一刻,察觉到异样的罗刹脸色陡然一变。因为那女修周围遍布的几乎凝结成液体的灵气太过显眼,以至于他忽略了在她周围还有两个仙道修士!那些相比较而言较为稀薄的灵气其实已经比大世界的灵气还要充足!在这样的灵气滋润下,那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修此时俨然突破修为,即将进阶!
尤其是彦容!他本来就只差一线即可突破,现在更有这么多的灵气,只感觉身体里的灵气多到即将爆炸,最终毫无意外的进阶!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恶鬼河
即使只是金丹中期到金丹后期的进阶,依旧有雷劫,而只要有一道雷劫出现,身上充斥着血孽杀意的罗刹就跑不了!
而至刚至阳的天雷,本就是至阴至邪的魔修的克星,此时天雷刚一出现,罗刹就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像他们这些魔修, 哪一次晋升修为不是九死一生?明明大家都是盛源大世界的生灵子民,偏偏他们魔修晋级起来格外艰难,虽然修为增长起来十分迅捷,但每一次的雷劫即使成功也要去掉他们半条命!
甚至连魔族渡劫晋升都比他们快!以至于广大魔修闻雷色变。
自从堕魔以来,罗刹就一直觉得不公平,尤其在看见这些光风霁月的仙道修士竟然可以那么轻易的就进阶, 简直叫他嫉妒的要疯!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看一眼那范围广阔的雷劫,深知自己此时跑是来不及了, 于是皱了皱眉,只能留在原地,眼睛不停的眨动,思考离开的方法。
然后他就将眼睛放在了长生身上。魔修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即使此刻依旧是危急关头,他心中对于长生的厌恶也是只增不减。如果在这个时候可以一举将这个女修弄死,那么这些雷劫是不是也会消失?
就算杀不了,反正他暂时也跑不了了,总能重伤吧?不管怎么说都有一定的可能杀了对方。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罗刹一头冲向长生!而长生丹田里的元极无常鲤拼命大喊。
“长生!打他!那个疯子过来了!”
陷入一种玄妙境界中的长生似乎并没有听见元极无常鲤的惊呼,但是罗刹却怎么也够不着长生的衣角!不管他从哪个方向攻击,长生都像是能够看见一样, 提前躲开。就连元极无常鲤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些起了大作用的灵气微尘们深藏功与名。
“呼,呼呼……”
以魔修的体质, 罗刹竟然累的气喘吁吁。在短短一瞬间, 罗刹已经攻击了长生上千次!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都是因为长生那种诡异的提前预知的能力。
“轰隆隆——”
此时,第一道雷霆已经酝酿完毕,只是在即将落到彦容头顶的时候,长生诱使罗刹大肆攻击,大批的魔气叫它突然拐了个弯!追向罗刹!
成了!
长生抑制住惊喜,立即飞向彦容与沐泽,想要将二人带离雷云覆盖的范围。
“想跑?!想得倒美!跟我一起扛!”
大声怒吼着,罗刹一挥手中的招魂幡,大批大批的修罗恶鬼从中飞出,形成一道恶鬼河,拦住了长生三人的路。
此时那第一道雷霆已经劈下来了,焦灼的气味瞬间涌出。罗刹的左手到肩膀再到脖颈,那一大片的皮肤都被劈焦,绽开皮肉,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来。间或还有黄色的浓水从伤口处不断渗出来。
配着此时天空中那轰鸣作响的雷霆,这一幕简直就是戏文里的老天惩奸除恶现场。
尤其是罗刹此刻还阴恻恻的看着长生三人开口。
“要我死?没那么简单,你们得陪我一起死!”
然而长生三人并不想死,他们左右看了一眼,眼看着第二道雷霆已经落下, 长生挥出憎别离, 捕捉到半空中那些散碎的雷光,广寒沙暂时吸收了雷霆至刚至阳的特性, 狠狠一刀劈出,那些拦路的恶鬼河顿时出现一个不小的豁口。
罗刹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但这还只是开始,已经在众多灵气的帮助下好转的沐泽和彦容此时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招一式都带着可以伤害恶鬼的特殊作用,片刻之后,那条血河就已经面目全非。
此时,罗刹不甘的怒吼!
“你们为什么可以出去!为什么天雷一定要只劈我一个人?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这个魔修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怒吼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话,这种话不是应该那些被他杀害的人说吗?
长生在恶鬼河中看见了刚刚被杀害的那位沐泽前辈的族老,他此时全然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形态,在恶鬼河之中拼命地撕扯攻击长生三人,如果不是面容上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哪里还能认得出来?
所以这形成了一整条河的恶鬼都是这个魔修杀得!他不仅杀了他们,还把他们的魂灵禁锢在这把招魂幡上,好让他们死了之后还为自己做事,如果说公平不公平的话,自然得是这些人说才最合适!他一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喊冤抱屈?!
此时的沐泽也已经看见了那位长辈的魂灵,那狰狞至极的模样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和蔼。现在的族老,一定很痛苦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杀了罪魁祸首,为您报仇的!
“轰隆隆!”
第二道雷霆毫不客气的落下,此时的目标不仅仅是罗刹,还有那条由恶鬼组成的恶鬼河。那些被禁锢着奴役的恶鬼们接触到至刚至阳的雷霆,像是烟雾一样轻轻飘散了。
但是在消散之前,长生恍惚之中看见了一些神色平静的修士温和的注视着自己的脸。
那些被禁锢被奴役痛苦不堪的魂灵,竟然被雷霆净化了。
沐泽与彦容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有听说过雷霆竟然有这个效果!雷霆不都是直接将至阴至邪之物劈散的吗?不过永安道友这么说是不是为了安慰沐泽?
连沐泽自己都是这么想的,他竟然觉得有点儿感动。这个关键时刻,虽然无法多说什么,但那种感激之意还是控制不住的露了出来。
而看见这一幕的罗刹更是气的几乎晕过去!
人这一生,终究会为了年少之时求而不得之物抱憾终身。
罗刹一直都想变得和女修一样,一直都想拥有一份不掺杂鄙夷漠视厌恶的纯粹友情,所以他在看见长生三人的时候才会悄悄追上来,所以才会那么嫉妒,嫉妒到发狂。
但是直到现在,罗刹都不明白,这世上之人,人人不同,可能每个人都会有羡慕嫉妒他人之时,难道每个人都要像他那样滥杀无辜才能满足自己的私欲吗?
那这世上,岂不只剩下丑陋污糟之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爆
那些雷霆接二连三的往下劈,本来修仙界的定律,就是不在别人渡劫的时候掺和其中,因为有可能连累自己。现场这些人里,只有罗刹身上的魔气血孽最重,天雷自然是盯准了他劈。
还有那恶鬼河,里面充满了至阴至邪的魂灵,那招魂幡更是遍布阴气,没有一丝正气。自然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长生站在雷云之下,身边是沐泽和彦容,三人在天雷劈下的时候竭尽全力攻击对方,恶鬼河对他们的阻挠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能突破,但长生并没有喜意。因为那个罗刹在被天雷劈的皮肉焦烂之际,到底还是没死。并且这会儿那双血红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
那双血色眼睛之前都只是充斥着淡淡的厌恶不喜,但现在却带着浓重的疯狂与鱼死网破之意。看着这样的人,长生本能上就觉得很不安全。
“快走!”
她担心这人要鱼死网破。
而长生的猜测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现实,罗刹死死的盯盯着那三人,尤其是长生,那是他的重点怨恨对象。他还没有忘记到底是谁让自己陷入如今的境地。
猛然打开双臂,雷霆劈在身上的感觉很痛苦,不仅皮焦肉绽,而且还会有传到皮肉深处的痛苦之意。甚至罗刹觉得自己的五识都有些不稳,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受过了。
但是这一刻,罗刹无所畏惧!
他张开双臂,死死的看着长生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意。是他失手,才会落到如此境地,但是,他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凄惨死去!他罗刹,这辈子就算死,也注定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体内的魔气迅速鼓动,罗刹原本纤细的身子就像是充了气似的,不断鼓胀,只是半个呼吸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之前的两倍大。尤其是丹田的位置,更是鼓出来老大一个包。
但凡修士,遇到修为远比自己高的对手,在实力上往往无法正面硬抗,但却都有一个杀伤力成倍叠加只是两败俱伤的法子!
“他要自爆!”
洞悉罗刹想法的一瞬间,长生脸色大变,招呼上沐泽彦容就往前冲,即使前方是恶鬼河此时也顾不了许多。
“万千恶鬼听我号令!拖!住!他!们!”
罗刹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那招魂幡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雾,本来已经被天雷劈的浅淡下去成不了多大气候的恶鬼河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出了最后的威能,死死的抓住长生三人的身体!
“哈哈哈哈——”
“一起死吧——”
挣脱不得的三人此时似乎已经闻到了修士自爆之际发出的血腥与焦臭掺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三人一时间目露绝望。尤其是沐泽,他此时已经看见了自家族人所在的方向,他们只差一点儿就能赶来,但如今已经是必死之局。然而绝望的感情还没有下去,沐泽就已经恢复理智,冲着那个方向大喊!
“不要过来!他要自爆——”
然后,顾不得心中本能的恐惧,沐泽第一反应是助力自己身边的两人冲出去!但三人想到了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修为较高的长生拔得头筹,她咬牙将两人往外推。虽然有沐泽撑开的防护罩,但是他们三个距离罗刹实在是太近了,这种距离之下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脱!
但是,难道来不及了就不去努力了吗?
自然不是!
长生竭尽全力的带着两人往外跑,元极无常鲤见情况危机尾巴一甩直接甩出来一片略带墨痕的水幕,挡在三人身后。
三人已经做好了情急之下能做到的最好的准备,但此时罗刹的自爆余波终于抵达。巨大的冲击力冲撞在长生三人身上,此时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长生似乎能感觉到罗刹爆炸的余波已经要撞到他们身上。元极无常鲤张开的水幕是第一时间撑不住的,那些带着墨痕的水哗啦一声碎了满地,自爆的冲击力只被卸去了两成,沐泽的防护罩效果更差,连一成都没有抵消,直接就碎了!
紧接着就是长生三人的后背!
长生都已经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逼近自己的背部,疼痛难忍。
就在此时,那些无处不在的灵气团却出现在了长生背后,它们是纯粹的力量,此时两者狠狠地对撞在一起,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周围的空间都被这恐怖而剧烈的爆炸炸碎。细小的碎片彼此相连,最终形成一个大洞,大部分爆炸产生的力量都被那个大洞吸了进去,但仍有余下来的小部分缠住了最后面的长生,巨大的吸力从那个空间破洞中传来,长生连反抗都来不及直接被吸了进去,紧接着就是沐泽彦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沐泽的族人赶到,一根淡青色的绸缎一把卷住彦容和沐泽,将二人狠狠拉了过去。第二根绸缎也在同一时间赶到,只是在飞入黑洞去卷长生的瞬间,那个黑洞已经在世界自身的巨大自愈力之下愈合了!
那根淡青色的绸缎随之被空间截断,甩出那淡青色绸缎的修士顿时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身边人多,稳住了她。
此人正是沐家老祖。
众人并没有迟疑,带上彦容沐泽就急退,最后虽然依旧受到了一些波及,但在多重防护罩的保护下,再加上距离够远,沐家人并没有出事。
等到自爆的余波彻底消失,沐家老祖看一眼脸色惨白的沐泽,心中庆幸的同时又十分焦虑。刚刚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较远,但她还是看见沐泽身边有个人被吸到空间破洞之中,即使自己拼命制止,却还是没来得及。
“刚刚那位……”
“那是我历练途中遇见的志同道合的道友。”
沐泽终于忍不住忧心,神情悲痛至极。
“老祖,永安道友救了我的命!她不能死!您救救她!”
“她被空间破洞卷走,运气好的话大概会在其他地方重新出现。你放心,我会令族中所有人密切注意永安小友的消息!我们沐家,绝对不会辜负任何一位好友!尤其还是救了你命的道友!”
“……多谢老祖。”
第一百六十八章 魏云舒
末源小世界,青芜州。
在青芜州的漫长官道之上,一队长长的人马正在缓缓前行。天气干燥,青芜州遭遇了五十年难得一见的旱灾,京城来的钦差经过三个月的调度,终于将灾情稳固住,只是天生大旱,若是没有水源,就算再如何安稳灾民的心,终究还是会出大乱子。
于是从京城来的那位钦差大臣,盈都卫统领,抚养当今少帝长大成人甚至被尊称为一声‘仲父’的大监魏云舒带着钦天监副监正四处出城寻找水脉。
可惜,青芜州此次大旱实在是太严重了,以至于略微知道的水源尽数干涸,即使向下挖掘,也一无所获。如此大旱之年,就算发动徭役,那些百姓也会被渴死饿死!这样的结果不是魏云舒想要的。
在最中间那座十六匹马拉着的巨型马车之上,叫满朝文武既爱又恨且忌惮的罪魁祸首魏云舒正在皱着眉头看那张青芜州水脉地图。
旁边就是汗如雨下的钦天监副监正。
可怜钦天监副监正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了,本来就等着年满六十请辞之后让自己的嫡长子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后享享清福,结果就被魏云舒这厮一纸请愿给带到了这偏远的青芜州,还是这样干旱至极的鬼天气。如今找不到水脉,天知道这个以阴狠出名的太监会怎么做。
“唉……”
副监正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看向魏云舒。
“大人,可是有什么烦恼?”
“林大人,如今青芜州灾情略微缓解,奈何一直找不到水脉所在,就算我们现在启程回京,半月之后,青芜州依旧是一地尸体。那我们出使青芜州的目的是一个也没有达到啊。”
“……”
他就知道!副监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天气诡异的不得了,明明已经是十月初,依旧酷暑难当,燥热的叫他身上的汗珠就没有落过。
但反观魏云舒,即使是这样的天气,衣衫依旧整整齐齐,额头上连颗汗珠都没有。反观狼狈不堪的自己,就好像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副监正心里有些淡淡的复杂,恍惚之中想起这人原本也是先帝时期赫赫有名的少年英才,帝都明月。他家那不省心的女儿之前还要死要活的追捧过这人。想当年他老人家也十分欣赏魏云舒。奈何他受家族牵连进了宫净了身成了太监。
宦官!
帝都明月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厌恶鄙夷的宦官,这其中种种,怎能不让人感怀。
“林大人?”
“啊哦!下官在。大人赎罪,实在是天气酷热难耐,叫下官有些受不住。”
“看来林大人确实是老迈了。”
“……是……”
就在副监正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奇怪的时候,魏云舒轻轻用冻玉一样的手指抚了抚桌面上的地图,就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一样轻柔。
“既然这样,林大人不如请辞?刚好我听说钦天监监正一脉才是国朝正统,林家坐副监正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有取而代之的能力,不如就此请辞,看在林大人尽心竭力的份上,本官会禀告圣上,多为大人赐一些金银财物。”
林副监正直接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也不敢倚老卖老!
“大人恕罪,微臣不敢了。“
他就算请辞也要在自己的嫡长子能担得起副监正这个位置之后再请辞,不然,他们林家在钦天监将再无地位可言。
一直都听说魏云舒为人心思缜密残忍无情,时至今日,林大人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这说翻脸就翻脸,偏偏还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模样,他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魏云舒并不答话,自顾自的看地图,一刻钟之后才仿佛想起来这个人,笑着请他起来。
“瞧我这记性,果然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情。林大人,快快起身吧。”
副监正手软脚软的站起身,随即立即表态愿意亲自去勘探水脉的位置,魏云舒自然无有不允。
等到了青芜州背靠的最大的青芜山,不仅仅是副监正,连魏云舒也一起下车,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在山间奔走勘探。
或许真的是时运不济,一群人整整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水源,反而一个个累的口干舌燥,动弹不得。无法,一行人只能找了个树荫休息。
说是树荫,因为少水,这些参天大树也恹恹的,树叶都卷曲了,只勉强能遮阳罢了。
魏青山,魏云舒的义子之一,此时小心翼翼的将随身携带的水囊递到义父唇间,见义父微微饮了两口,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又止不住的担忧。
魏青山被魏云舒教导多年,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监,他想起出城之际那些死气沉沉注视着他们的青芜州父老乡亲,只觉得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一个月,他们只是出城寻找水源就找了十七次,每一次都失望而归,那些青芜州百姓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黯淡,再这样下去,魏青山当真担心那些百姓会,会……
“别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多?去看看林大人怎么样了。把水分他一些。”
这倒不是魏云舒性子突然变好了,只是此次前来的朝廷官员里,只有他一个懂风水,如果他都倒下了,这水源就更不好找了。
魏青山还想让自家义父再喝几口,但魏云舒只是皱了皱眉,他就怂了。只能慢吞吞的往林副监正那边走。
只是刚走到一半,魏青山就听见了一片树枝被什么从高空坠落的物体狠狠砸断的咔嚓声以及自己义父控制不住的痛苦闷哼!
“义父!”
魏青山立即转身,一眼就看见自己义父被压在重重树枝残骸之下,在义父身上似乎还有一个个子小小的人影?
“抓刺客!”
魏青山一向被戏称为魏云舒的一条狗,此时见到义父受伤,眼睛立即充血,直接就把那从天而降的人当成刺客,招呼身边的盈都卫就冲了上去。
“咳,咳咳咳,别,别冲动。”
险些被砸断气的魏云舒艰难开口,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人影,发现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再仔细看看,这小女孩儿脸上还有三道狰狞可怖的伤疤,不知为何顿了顿,魏云舒制止了就要下杀手的魏青山。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算什么
即使义父说不要对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动手,魏青山也连忙将那个人影拽起来,扔在一边。义父身体虚弱,怎么能经受得起那人那般沉重砸下来的力道?
如果义父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受了重伤出了事儿,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就在这里守着义父,竟然也会眼睁睁看着义父出事?要是被那几个同为义父收养的家伙知道了,恐怕自己会被嘲笑死。
这样想着,魏青山看着长生的眼神都有些难看了。
此时的长生虽然在昏迷之中,但也隐约察觉到了恶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此时的魏云舒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脸色苍白,呼吸略微有些不畅。别说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了,就算是自己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副监正都忍不住赶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如今大夏朝风雨飘摇,主少国疑,这位如同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如果再出了事,势必会引起重大的动荡。因此即使朝廷众臣都觉得魏云舒权倾朝野居心不良,也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出事。尤其是他还掌管着青芜州的旱灾,此时正是灾后重建的关键时刻,若是魏云舒咔嚓一下被砸死了,他这个副监正做到头了也就罢了,就怕自己一家会成为这波云诡谲的朝野之中被牵连的垫脚石啊!
“魏大人,魏大人您没事吧?来人啊,有刺客!”
别看林副监正一大把年纪了,但身体正经不错,尤其是这嗓音,喊起来简直叫一个震耳欲聋。魏云舒本来就苍白的连霎时间又白了两分。
魏青山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会儿禁不住提醒那个咋咋呼呼的副监正。
“林大人,义父还好好的,只是受了惊,并没有大碍。”
林副监正一噎,仔细看了看魏云舒的脸,发现他还真是除了受惊没有其他的问题,心中如何想已经不可考,但至少脸上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
转眼他就迁怒起那些负责守护的侍卫。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刺客闯进来?若是魏大人出事,你们哪一个承担得起?”
这些侍卫大多数都是魏云舒自己府中带来的,剩下的则是从青芜州招揽而来,一是因为熟悉这里的路,二是因为招揽一些本地人,也好让青芜州的万千百姓看看他们出来确确实实是在做活,不是摆着好看的。
这会儿那些人都有些慌乱。不同于那些魏云舒自己的护卫,青芜州护卫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去,忐忑不安的看着魏云舒。
“大人恕罪,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从天而降,之前明明已经检查过这一片树林,上面并无异样啊……”
“胡说八道!难道你要说此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还是……”
“林大人。”
制止住无能狂怒的林副监正,魏云舒轻咳一声,手背上几根淡青色的筋脉微微绷起,带着一种遮掩不住的虚弱之感。
但林副监正却不敢小看这人,早多少年大家都说魏云舒正当壮年时受了宫刑身体损耗极大,这些年也是小病不断看起来活不了多长时间,但人家病着病着就是不肯死。谁敢断定他短时间里一定就会死了?
见魏云舒面露淡淡的不悦之色,林副监正也不敢再说话,周围那些来自青芜州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此时没有不感激的。
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之后,魏云舒来到那个狼狈的人形物体旁边,一看,刚刚果然不是错觉,这是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小女孩儿。
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孩子,其实就是长生,魏云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神色不明的闭了闭眼。让人把她带上。
“义父,此女来历不明,且从天而降,身世存疑,咱们不能把她带上。孩儿知道义父心善,不如把她托付给农家,多付些银钱看顾也就是了。您看如何?”
魏云舒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了一眼魏青山,魏青山立即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看着义父的脸色,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多说一个违逆的字。于是长生就这么被人救走了。
此刻,位于长生丹田之中的元极无常鲤看着再次变成一片废墟的丹田海,只觉得一阵头疼。它知道这拼死一搏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看看这好不容易补好的丹田海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要说不后悔是假的,但之前那个情况下,要是不这么做连命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现在既然活下来了,就得往前看。倒是长生这具身体当真奇怪,受了重伤,灵气不足之下竟然缩小了!以前还能看出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现在可好,又长回去了。长生这丫头本来就显小,现在看着跟十岁小丫头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这些凡人,元极无常鲤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就凭他们,也伤不了已经成为元婴修士的长生。
没错。之前那次拼死一搏并非没好处,至少长生已经成功进阶,成为元婴修士了。
丹田海之中虽然破破烂烂,那个好端端的明悟晶就算了,一直都是那副死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受伤的模样,但此时长生的丹田海之中五却多出了一个略显透明虚无的小小婴儿。
那个婴儿只有成人拳头大小,这会儿悬浮在明悟晶下方,盘膝而坐,呼吸之间整个丹田海都在随着张合呼吸。
只能说这是唯一的惊喜了。
元极无常鲤叹了口气,甩甩自己的尾巴,仔细看了看长生的元婴。这元婴小倒是小,跟长生还真是像,就连那脸上的三道伤疤都一一体现在元婴之上。不过也真是奇怪,长生脸上这伤疤到底是谁所为,竟然会直接反映在元婴之上。
一般来说,本体的伤疤不会反馈在元婴上,毕竟元婴只是丹田海里一个有辅助作用的意识体罢了。
不过想到长生的种种神奇之处,元极无常鲤也就放弃了追究。毕竟这孩子身上的神奇数都数不过来了,这算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狼群
整体身形小了许多的长生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背着,她那点儿重量对那个护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那护卫一想到长生脸上那狰狞可怕的伤疤,就觉得一阵哆嗦。
虽然不知道这个长得丑兮兮的小姑娘有什么大罪,但这样的伤疤也实在是太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死手,真是作孽啊,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那护卫也是有家室子女的人,想起家中玉雪可爱的女儿,若是日后有人这么对他的女儿,他还不得心疼死?!
心中感慨万千,慈父柔情之下,那护卫背着长生的动作也更小心轻柔了。
只是他们这些人可能真的是时运不济,大家一路艰难的在这青芜山里转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水源。反而在林中也看见了越来越多被渴死的野兽。
没有水,植物无法生长,食草动物一死,肉食动物一开始倒是开心了,连连饱餐,但随着食草动物死的越来越多,整个森林里就渐渐乱了套。
这天傍晚,没有找到水源的一行人原地驻扎,本来大家就又累又渴又饿,好好休息一夜已经成了渴望,没想到就在天将将亮起来的时候,竟然被一群林狼给围住了。
这些野兽本来就干渴难耐,找到这一行人之后远远的整整守了一夜,对于火堆的畏惧越来越少,最终,在天微亮的时候忍不住缩小了包围圈儿。
魏云舒虽然丁点儿武艺不识,但却是最机警的,早在昨天夜里他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奈何肉体凡胎的他根本看不见那些远远藏着的林狼,但在那些林狼忍不住缩小包围圈踩着那些断枝枯叶围上来的那一刻,魏云舒第一个警醒!
“有狼!”
“快醒醒!”
周围顿时一片鸡飞狗跳,或许是因为这边的动作太大了,那些林狼倒是一时间停下了动作,此时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群人看。
短暂的慌乱过后,这群人终于安静下来,毕竟大多数都是侍卫,都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此时已经纷纷拿出武器对准了那些明显来者不善的狼群。
就连手脚发软的林副监正也拿了一把匕首瑟瑟发抖的对准了狼群。万一狼群一拥而上,有力气杀狼的时候这把匕首就是御敌武器,没力气的时候就是自裁用的武器。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活生生被噬咬皮肉。
双方对峙了许久,即使在这个时候魏云舒也没有忘记那个孩子,把昏迷中的长生放在自己身边,露出了淡淡的疲倦之意。
他本来就体弱,这种时候脸上更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眼底都是淡淡的青黑之意。看看那数量庞大虎视眈眈且势在必得的狼群,再看着神鬼不知的长生,魏云舒叹了口气。即使是不信命的魏云舒此时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这些狼群虽饥渴难耐,但因为数量众多且有其他动物可以食用,倒是比他们这些数月以来一直忍着干渴生活的人要强壮许多。若是平常时节,自己的这些护卫根本就不会把这些狼群放在眼里,但是现在……
莫不是上天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才会选择这样一个方式来结束他荒唐又苦涩的一生?只是,上天未免有些不公,他还未完成自己的抱负,还没有成功将整个大夏打造成天下最有实力的国家,竟然就要死了?
但是,在死之前能看见一个与小妹如此相似的人,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挨?
看着长生脸上那狰狞的伤疤,魏云舒似乎又想到了当初那个被母亲亲手划烂脸的可怜孩子。他知道母亲是不想让小妹没入官坊,但那样狰狞的伤疤却让她控制不住的发起了高烧。
魏云舒至今都在想,母亲当年,是真的只想划破小妹的脸还是想要杀了她。因为小妹脸上的伤疤实在是太严重了,根本没有撑到官坊就因高热而死。
而这个女娃娃,和自己的小妹何其相似?
“吼!”
天光终亮,那狼群终于忍不住,一阵细微的躁动过后,从狼群之中缓缓走出来头身体比别的林狼大了一圈儿不止的灰狼。
这灰狼毫无疑问是狼王,它一出现,其他狼都微微低下了脑袋。此时,那双残忍狡诈的眼睛盯上了魏云舒。这畜生倒是比那些普通的狼更聪明些,这会儿看出来被围在中间的魏云舒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之人,短暂的视线相交之后,林狼王直接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那些本来就蓄势待发的林狼顿时发出一声声怒吼,疯狂的冲了上去!
“吼!”
“杀!别让它们靠近大人!”
“杀啊!不想死的人就给我拼命,不然这些畜生可不会管你什么身份!咱们在它们眼里,那就是喝血用的玩意儿!”
“拼了!”
嘈杂声顿时响起,野兽的怒吼与人的呵斥叫喊声掺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叫人头昏脑涨的噪音。
魏云舒脸色惨白,狠狠地咳嗽了一顿,在魏青山担忧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必管我。你抓住时机离开,不必回头,直奔京城!将这封密信交与陛下。”
从怀中掏出来一封裹得严严实实的书信,魏云舒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魏青山一声哽咽还来不及冲出来就被魏云舒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深知义父的性子,眼中满含热泪,即使万般不舍也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若是自己不答应,义父定然会生气。那些朝廷的大臣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义父真的是个好人,他大半生为国为民,像这次青芜州大旱,满朝文武,除了义父,还有哪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愿意主动请缨?还不是他们口中的佞幸义父不远万里拖着病体来处理烂摊子了?
心中义愤难平,魏青山看谁都不顺眼,甚至连那昏迷之中一动不动的女娃娃也不顺眼了。
只是就在他暗暗瞪着长生的时候,却忍不住眨了眨眼,因为他看见那个女娃娃的手指动了动!眼皮也不断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眼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狼群离开
本来魏青山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娃娃还心有不满,但见着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即将醒来,心中还是有些同情。若是无知无觉的死去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醒来,她看起来又身受重伤,估计连跑都跑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咬而死还是太痛苦了。
就在魏青山同情的眼神中,长生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眼前这相当混乱的一幕。
狼群的嘶吼与人类的厮杀声在耳边炸开。只一眼,长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此时挣扎着坐起身,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还是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立即联系元极无常鲤。
元极无常鲤有些心虚,它看向空空荡荡的丹田海,小声的叫长生自己尝试着吸收灵气。长生又怎么没想过这个方法,只是当她尝试着吸收灵气的时候,却察觉到丹田里一阵刺痛。
之前那般不顾后果的吸收灵气带来了恶果,她分的丹田本就没有彻底修复好,此时更是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略微一吸收灵气,就疼痛难忍。
这种疼痛感在看见丹田里那个小小的元婴之际被冲淡了一些,但还是存在。
长生强忍着丹田海里的疼痛,好奇的去看那个小小的元婴。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自己,眉眼口鼻,神态外貌,无一不像。
伸出意识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元婴,那元婴缓缓睁开眼,亲昵的蹭了蹭长生的意识。长生只觉得一种欢喜依赖到几乎叫人流泪的感觉瞬间盈满整颗心。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呢?简直就像在看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因为这是你的元婴啊。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长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自从在这个世上出生,她似乎就没有得到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遇见的那些人对她都很好,特别好。但她,好像并没有被真正的,义无反顾的选择过。长生不知道是因为这幅从出生起就不被喜欢的样貌,还是因为自己残缺的身体,但总而言之,这种感觉是那些拥有许多许多爱的人无法理解的。
但就在这一刻,她似乎拥有了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喜欢自己依赖自己的存在。
是眼前的小小元婴,也就是她自己。
没有人爱她,那她就自己爱自己。就像爷爷说过的那样。
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会义无反顾的爱你保护你喜欢你,就算没有其他人,也有你自己。
似乎察觉到长生激荡的内心,元极无常鲤此时也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它本异类,无法理解人类的那些多愁善感,但此时此刻,却好像迷迷糊糊的明白了一些。至于到底是什么,元极无常鲤还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只是长生却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那些狼群已经扑到跟前,锋利的爪牙几乎闪瞎人眼,腥臭的体味刺激的人鼻腔一阵酸涩,即使这些凡人都会有些粗浅的武艺,但不知为何举止艰涩,行动起来略有些气血不足。
此时,周围人看她自坐起来就一动不动,还以为这孩子是吓傻了,魏云舒轻咳着将长生拉起来。只是他自己本就身体虚弱,单单这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他大把的力气,这会儿不住地呛咳,那张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也因为不断的呛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魏青山本来就不想抛下义父自己离开,此时更是相当后悔自己刚刚答应了义父的吩咐。
“义父,不如我留下来吧?让小石子他们去!我陪着您……”
“胡闹!”
魏青山狠狠挥开义子的手,即使危在旦夕,即使眼前就是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但魏青山却依旧像是置身于干净的华堂之中,威仪天成。
“你觉得你自己的命很重要吗?如果不是因为那封信至关重要,怎么会让你去送?快些动身!”
“义父……”
看着他们似乎起了小小的纷争,长生此时脑袋飞快的转动想要想出能帮助他们的法子。
可她现在无法调动灵力,只剩下这幅元婴期的修士壳子比较厉害,难道要让她用这幅壳子去和狼群拼搏或者给这些人挡着?
这么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行啊……
元极无常鲤立即制止了长生这疯狂的想法,自己也在不断的思考,它可真担心长生傻乎乎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长生就算身体再怎么坚硬,也还是只有一个人,她能挡得了多少头狼?而且这里这么多人,她能救得了哪个?
就在这时,一人一鱼同时想到了一个对象。
憎别离!
憎别离自身就是灵气,亦是长生的本命灵气,就算长生此时灵力微薄,也可以使用憎别离。只是她现在身体不好,就算拿出了憎别离,也无法施展身法。
不过,她还有一些蜉蝣前辈赠送的符篆。虽然经过空间黑洞之后被毁的差不多了,但翻来翻去,总算还是找到了一张可以使用的。
夹在两指之间,长生悄悄撕碎那张符篆。
本来因为见了血异常疯狂的狼群一时间像是察觉了什么叫它们厌恶至极的东西,头狼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随即狼狈的转身离开。其他杀意正浓的林狼也没了杀气血气,就连那些鲜活的血袋对它们也失去了致命的吸引力,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
眼见着那些凶残至极的林狼们一头接一头的离开,一行人还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直到第一声欢喜的惊呼声响起,他们才察觉到,自己可能……获救了?
“我们赢了?”
“……是吧?”
“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死了?”
“我们活下来了——”
欢呼声响起,这群死里逃生的人不管之前关系如何,此刻都是可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自己逃过一劫的战友!
那些隐藏在山林之中本来还想趁机捞点儿汤喝喝的野兽们见这些血袋子情绪激昂也不像是没有反手之力的样子,顿时放弃了捡漏的想法,转身灰溜溜的离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有亲人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只是此时不宜久留,大家也不知道那些狼群会不会去而复返,于是纷纷带上随身物品离开这不祥之地。
至于魏云舒,他带上了长生。
这个时候倒是也没人没眼色的跳出来说不行,毕竟大家也算是一起患过难的人。一群人朝着山下疾驰,等终于到达安全的地方之后,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回头看一看那座充满着危险的大山,大家伙儿都觉得这回真是死里逃生了。
远远的看见那些等在山下的车队迅速往这边赶,庞大的人群叫这些幸免的人有了充盈的安全感。或许这就是人类喜欢群居的原因吧。
等终于坐到马车上,一行人重新登上大道,大家才真真正正松了口气。不过这时候也是秋后算账的时间。
在最中间最豪华的那座马车里,长生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被众人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
“义父,这小丫头片子来历不明,还是从天而降,我看不安全得很。不如先把她收监?”
一开始的时候魏青山还只是想着把长生留给农家照顾,没想到这就要把她关起来了。
魏云舒只顾着查看地图,并没有说话。林副监正盯着长生看了会儿,只觉得眼睛疼。
这么丑的孩子,而且手脚无力,上马车的时候都是魏青山给提溜上来的,就算是有人要借此害魏云舒,也不会选这么一个人啊。谁不知道魏云舒自己长相极佳,身边的义子等得用的手下不说倾国倾城了,至少也是周周正正,哪里像这小丫头片子,丑的叫他都发愁。
还有,丑也就算了,脸上竟然还有伤疤,这伤疤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竟然如此狰狞。嘶,突然想起某个传言的林副监正眼睛在魏云舒和长生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莫非,这魏云舒因为自己成了太监所以心性发生变化产生扭曲,就是喜欢长得丑的?
啧啧啧啧,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实在是受不了这老不死的东西用那种充满恶意调侃的眼神盯着自家义父看,魏青山轻轻捏了捏拳头,咔咔啪啪的骨关节响声直接将陷入某些桃色消息中的林副监正惊醒,一脸僵硬的借口出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魏云舒才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
“青山,你吓唬林大人做什么?他年事已高,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这笔账到时候还是得算到你头上。”
魏青山别看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但在魏云舒面前乖巧的就想一只小猫咪,这会儿上前给义父磨墨,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谁让他用那种眼神盯着义父看?义父风霜高洁,好比天上的云,他不过是脚底的泥,有什么资格去腹诽义父?”
“你也说了他是腹诽,又没有直接说出来。”
“心里想想也不成!叫我看见了,那就是不行!”
魏云舒不跟这头倔驴说这些,他看一眼安静的长生,有些意外。这孩子从醒来到现在都异常安静,且没有说过一句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魏云舒,魏青山也这么想。虽然她一直安安静静不给人添麻烦,这一点儿倒是比大多数孩子要好,但如果是个哑巴也就不奇怪了。
“喂,你是不是哑巴?”
长生抬起头看着这个个子高大健壮占据了一大片阴影的成年男性,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
“嘿,你既然不是哑巴,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说!你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敢说一句谎话,我活剐了你!”
当朝九千岁的赫赫威名整个大夏无一不知。他手下这些鹰犬的心狠手辣更是能止小儿啼哭。别说活剐,就是清蒸,魏青山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传闻!
可问题就在于,长生她不是大夏朝的人啊!所以魏青山说的这些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会儿听见威胁,倒是有些茫然。
魏青山看着这孩子,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有些痴傻。连这种血腥的威胁都听不懂吗?
研究了一会儿长生的精神状态,魏青山很快就没了心思,这会儿想起了刚刚义父交给自己的信封,立即掏出来呈给魏云舒。
“义父,这封信如此重要,要不我立即启程把它送回京城?”
魏云舒正在观察长生的眼神突然顿了顿,然后飘到魏青山身上,见他果然如同一块儿朽木一般,缓缓摇了摇头。
“不必,你顾好自己就成了。”
“啊?可是这个不是很重要吗?”
魏青山还是傻乎乎的没有听懂,魏云舒直接叫他滚出去牵马。虽然不明白义父为什么生气,但魏青山还是乖乖的下去牵马去了。透过车窗,长生还能看见那个傻大个子既委屈又茫然的脸。不由得默然。
就这样魏青山还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他不是傻得叫人忍不住想敲开那榆木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充满了木糠!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全程,但长生却也知道所谓的密信,是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故意糊弄他好叫他逃的一命的借口。不然的话,就刚刚那个混乱的场面,如果一意孤行留下,作为里面武力值最高的魏青山估计也会死在那里。
此时的车厢里只剩下魏云舒和长生两人,长生依旧安静,却也知道这个男子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他在观察自己,并且从未放弃观察。
许久之后,就在长生都觉得魏云舒是不是已经没有在看自己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对面的男子开口。那是一把听起来清润微冷的嗓音,带着一种成年人特有的沉稳。
“你叫什么名字?”
“……永安。”
“永安?倒是个寓意不错的名字。”
听见这个名字,即便是魏云舒,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恍惚。如果真的可以一辈子安安宁宁的度过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可有父母亲人?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我父母亲人俱亡,这世上只有我一人。”
魏云舒怔了怔,真巧,他也是父母亲人一个不剩,整个魏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如同孤魂野鬼。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失望而归
“那倒是真的很巧,我也是孤身一人。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长生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貌似身体不太好的凡人。她可以看出这人大概身居高位,警惕心很强。就连他身边那个服侍的人都觉得她来历不明,想要把她赶走,他又为什么会把自己留在身边呢?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真的是别人派来的暗探吗?
长生有一双可以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内心想法的眼睛,所以有些时候不能叫别人窥见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所想就如数展现在那一双澄澈纯净又安静包容的眼睛里。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魏云舒突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个女娃娃,似乎已经活了许多年,才会有如今这般安静包容的眼神。
短暂的恍惚之后,魏云舒再次询问。
“你愿意吗?”
长生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去处了,跟着这位凡人似乎也不错。于是她点了点头。
看见这样的结果,魏云舒忍不住松了口气。真好啊,他终于可以略微完成自己当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当真是太好了……
略微失神之后,魏云舒就暂且将那些不该有的儿女情长之意放在了一边,他继续查看青芜州地图,眉头微微蹙起。虽然在外人面前他表现的十分淡定,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对于如今的青芜州来说,大雨来临之前,找到水源是唯一的方法。
可是举头去看,火辣的阳光直勾勾的照着大地,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侥幸幸存的青芜州百姓大概率会发生暴乱。不是那些百姓不想好好的生活,而是这老天逼着他们活不下去啊。
不仅仅是魏云舒,外面那些在赶路的人同样都在担心这个问题。越是靠近青芜州,越是靠近那翘首以盼的百姓们,大家的脚步就越沉重。可就算如何缓慢,距离依旧是这么长的距离,不会随之而变长,最终,他们还是来到了青芜州。
大开的城门之后,是街道两边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好消息的百姓。
只是,当大家看见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们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时,不用开口就知道并不顺利。这是第几次失望,青芜州的百姓们已经不想去思考了。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多思考一会儿都是对体力的巨大消耗。他们也知道这些不断出去找水的大官们都很辛苦,但是连日来的焦渴难耐还是让他们忍不住要找一个发泄对象。
“怎么又是空手回来?他们到底有没有认真找水源?”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失败了?找个水真的有那么难吗?再这样下去,我妻儿老小就要渴死了!”
“那些大官不会是做做样子吧?他们会不会只是出去找了个地方歇息故意装作没找到的模样来骗我们?”
“别这么说,大人们之前救助我们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咱们都看在眼里啊……”
“可是我真的太渴了!如果真的为我们好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青芜州!我看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好让我们青芜州旱灾粮灾这件事烂在青芜州的地界,保住他们的乌纱帽!”
“不会吧?”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看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不知道那个魏云舒是个阉人,说不定他心里坏着呢!只是给我们看的都是好的一面!你没看见他还坐着那十六匹马拉着的大车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坐这样的豪华大车,真是骄奢淫逸!”
“……”
种种议论声从外面传入车厢。长生如今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依旧是元婴修士,外面百姓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耳朵里。毕竟,本来这些百姓们议论的时候就没有压低声音。
长生不知道魏云舒听见没有这些话,但她看着青芜州地图的眼神无疑是更艰涩了。
此时,在这辆车外面驾驶的魏青山捏着缰绳的手指都在咔啪作响,他们明明这么努力为青芜州百姓找水,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就要遭受这样的非议?义父坐这样的马车,只是因为这辆马车是陛下所赐,身为钦差大臣,不乘坐陛下所赐的车马,是等着被那些御史们弹劾吗?
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那么努力为青芜州找水?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议论纷纷的青芜州人看见了队伍之中那些受伤染血的人。议论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那些血迹斑斑的衣服可不是假的。还有那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几位不幸头脸上挂彩的护卫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此次出去找水的艰辛。
心中抑郁愤懑的青芜州百姓突然停下了议论,他们看着那些血迹斑斑的人,终究无法对着这样的人口出恶言,于是只能默默地离开。
“娘,我渴了……”
“小宝乖,咱们再坚持坚持,再过两天就能痛痛快快的喝水了。对了,听说城西的那口古井还有些水,咱们去看看好吗?”
“好。”
长生听见一个稚嫩沙哑的声音问自己同样虚弱的母亲。那位母亲虚弱的安抚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只是她自己又能坚持得了多长时间呢?
魏云舒安静的看着那张地图,那张地图此时只是因为被长期观看摩挲而变得的皱了点儿。他不是易怒之人,向来都很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情绪,但是此时,他竟然也忍不住频频皱眉。
等到了府邸之后,魏青山还有些忿忿不平,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没人搭理他,众人还要保存体力听大人调遣呢。
于是魏青山就找到了看起来沉默不会泄露他说的话的长生,不停的絮叨。
“你说说这青芜州的人是不是傻子?义父如果真的不想管他们死活,为什么要从帝都赶来这鸟不拉屎的青芜州还要帮他们解决旱灾带来的影响?这要是洪灾啥的也就算了,治水之后还能恢复正常生活,可这是旱灾啊!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旱灾!别说人了,就是那地里的庄稼都渴死了!没有粮食没有水,下一步就是饥荒!”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不去喂马?
“旱灾,饥荒!这种种灾厄加在一起,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啊!你看看那满朝文武,平日里只知道弹劾我家义父,不管做任何事,不管对错,从来不肯放过他分毫。可是如今青芜州百姓大难当头,又有哪一个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都是他娘的一群懦夫!”
“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这青芜州附近所有的水脉几乎都被喝光了!大家也只能再坚持三天!三天过后,就算义父不走,我绑也要把他绑走!”
“我是真的无法理解义父,他就算做的再多,这天下骂他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为什么就非得耗在这里呢?我……”
“咳咳咳……”
长生发出了一连串的呛咳,魏青山不满她打断自己的话,他正是慷慨激昂的时候呢!咳嗽什么?就不能坚持住吗?
“你咳嗽什么?难道你不满我说这些话?难道你也要骂我义父?你……”
“青山。”
外人眼中粗暴蛮横心狠手辣的疯狗魏青山听见这个略带病气的声音,立即就怂了,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僵硬的转过身,长生几乎可以听见他那高大的身子一时间传出来的咔嚓咔嚓的骨关节声音。看起来确实是非常害怕魏云舒没错了。
“你在和永安说什么?”
“啊,说什么,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对了义父,我记得咱们那些马还没有安置好,不如我去再看看,您有什么事需要的话再让人去叫我……”
剩下的话在魏云舒安静又带着极大压迫里的注视下直接消音了。魏青山此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的义父。尤其是义父还用那种完全看不透摸不准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就更加无措甚至害怕了。
这会儿高大的身躯委屈的蜷缩成一小团,可怜巴巴的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魏云舒。
“义父,我错了……”
“知错就好。”
魏云舒轻咳几声,然后在魏青山高兴到欢呼雀跃的眼神中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无害而温柔。
“那你还不快去喂马?”
“啊?”
魏青山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义父,转而就垂头丧气的去了。好吧,看来义父确实是听见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看着魏青山远去的身影,那高大的背影似乎都写满了两个明目张胆的大字,‘委屈’。
看起来跟可怜的大狗似的。
想起来家中不知现在如何的大林二林,长生刚刚有些缓和的表情立即就垮了下去。想起从天歌秘境出来这一路上,她明明抓紧时间赶路,却还是意外频频。在去盛源大世界看蓬莱阁之前,她一定要回去看看爷爷顾奶奶,老黄牛,大林二林,还有那座山……
“你在想什么?”
魏云舒看着眼中略带悲伤的孩子,忍不住开口。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很突兀的举动,问出口之后也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淡定,只是安静的看着长生。
长生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的小问题,毕竟这位叫魏云舒的凡人看上去虽然病弱,但却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感。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贵之感很熟悉,在长生形同恩师的蜉蝣前辈身上就能看见这样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从小培养才能有的气质吧?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浸透了整个人。
不过就算惊讶,长生也还是说出了自己此时心中所想,当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我在想我的亲人。不知道他们此时的坟冢可有人祭拜,不知道他们坟上是否还干净……”
因为真情流露,长生眼里此时带着淡淡的哀伤与思念,看见这样的眼神,魏云舒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看不出情绪的安慰了一句,就继续召集属下商议青芜州的事情去了。
对于他来说,缅怀过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如今不管什么事都比不过这一州之地的百姓。
看着魏云舒离开的背影,长生微微叹了口气。这人既然身体不好,就要懂得照顾自己,却还是这样透支体力去做事,难怪身体会越来越不好。
不过此地的旱情,倒是有些奇怪。从青芜州外到现在住着的府邸,长生一路都在看青芜州的水脉。正常情况下,能选择作为一州之地的地方,水量充足是其中一个大前提,就算有旱情,但地下水的储存量应该也是有的,为何会只有那么一点点水呢?
这不正常。
“很简单,这样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深层地下水不会这么快就被用光,所以一定是有东西在作祟。以我的经验来看,一定是水里的东西。”
在水里,元极无常鲤也算是其中一霸了,虽然元极无常鲤一直都不愿意跟长生说自己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但毕竟也在水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它这点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前辈的意思是,这青芜州的地下水脉有妖兽作祟?”
“应该是吧。不过你想做什么?”
元极无常鲤立即警惕的看着长生。她现在身受重伤,连灵力都无法调动,不会又准备做那什么牺牲自己安全去拯救别人的冤大头吧?
被元极无常鲤死死的盯着,长生做了很久的准备也还是没能说出‘我什么都不干’的话。就算不是为了那些干渴难耐的青芜州万千百姓,也要为了这位救了自己还给了她容身之处的魏云舒大人做些什么当成报恩吧?
于是长生眼神快速闪躲,不敢对上丹田海中元极无常鲤那双锃光发亮的大眼睛。
“其实也不是什么以身涉险的危险事儿,不是还有您这位水中霸王的前辈在吗?如果真的是水中妖兽作祟,您动动手,不是,甩甩尾巴不就能驱逐了吗?”
“我凭什么要去管这些闲事儿?我又不需要喝水。谁管这些陌生人去死。”
作为妖兽,其实元极无常鲤对于不相干的人还真没有太深的感情,这些人和它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虽然您和他们没关系,但是和我有关系啊。您可是我的长辈,而且您这么厉害,就不想让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晚辈多看看您的身姿吗?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您这样厉害的……”
当然,元极无常鲤的坚定意志在长生日益见长的拍马屁功夫中渐渐土崩瓦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跳下去
被长生这样拍马屁,元极无常鲤最终还是动摇了。反正对它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它还有要求。盯着长生,元极无常鲤一字一顿的表示。
“如果你有危险,我要你立即离开。”
“自然。”
于是,在魏云舒等人疲惫的商议该怎么找水源的时候,长生一个人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之前在魏云舒观察青芜州水脉地图的时候,长生也在一边看了,再加上还有对水脉极为熟悉的元极无常鲤在,所以此时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之前一直在马车里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走在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在行走。因为实在是太热了,长生此时已经是元婴修士,寒暑不侵,这种酷热对她来说没有影响。但是对于这些凡人百姓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头顶烈日,那股子热气不仅仅从头顶撒下,还从地底冒出来,热的人无处可逃。
在屋里虽然闷热,但百姓们一旦走出屋顶的遮盖,就要直面那火辣辣的太阳和热气了。
走了好半晌,长生终于见到了一个在街道上的人,只是,还没走过去就听见了微弱的哭泣声。于是她忽视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立即紧走几步,追上了那个麻木的抱着幼小的孩子往前走的妇人。
竟然是个略显眼熟的妇人,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长生刚好听见她说要带着孩子去城西古井找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只是当她走到那妇人身边时缺却吓了一跳。那妇人怀中抱着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她的呼吸声。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空气中没有一丝水雾,这位妇人抱着自己走不动路的孩子一步一挪的往城西走去。只因为大家说城西有水。但这些都不是叫长生感到震惊的,这妇人将自己的一根手指塞到孩子的嘴里,那孩子嘴唇偶尔鼓动一下,那都是在喝她的血。
肉眼可见的,这妇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显然是长期的缺水再加上失血叫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长生立即扶住这位摇摇欲坠的妇人,紧接着抱起了那个孩子。这孩子看起来大概有三四岁的模样,只是嘴唇爆皮,脸色苍白,连带着身子都小了一圈儿。
只是长生此时的身体并不高大,抱起这个孩子再支撑起妇人叫她举步维艰。好在那个妇人顿了顿之后就又艰难的站了起来,才叫长生好好的抱住了她的孩子。
“哇啊啊……”
大概是察觉到母亲的气味消失了,那个孩子发出了小猫崽子般细微的哭声。长生叹了口气,看向丹田海中的元极无常鲤。
“做什么?”
“前辈,放点儿水出来吧?”
“……听着这么那么奇怪呢?”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元极无常鲤还是小心翼翼的释放出来一点儿水雾,顺着长生的手指来到那孩子的嘴里。那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拼命地蠕动嘴巴,要去喝那些水雾。
“嘘,别着急。”
本来要把自己孩子抱回来的夫人察觉到了异样,她看一眼明显在不断鼓动嘴巴吸着什么的孩子,以及那孩子越来越红润的脸,鼻子一酸,就要落泪。但她实在是太渴了,这会儿连眼泪都几乎流不出来,只能艰难的对着长生道谢。
“多,多谢……”
“不必如此。”
让那个孩子喝足了水,长生手指微微一抬,一个水球悄悄的滑入这位母亲干渴的嘴巴咽喉,一直到肚子里。这位妇人的脸色迅速好转,只是长生也不敢在她极度干渴的时候多给水,因此只给了一个水球就将孩子还给她,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那抱着孩子的夫人久久的看着测长生离开的方向,如果不是嘴巴里残留的泉水的甘泉,她几乎要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但是现在,她看着怀中渐渐恢复精气神的孩子,虽然她们依旧虚弱,但至少已经不是即将死亡的那种虚弱了。
对着长生离开的方向垂首,那妇人久久无言。恍惚之中,她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刚刚那个孩子,她不会是小仙童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来解救他们这些没什么用的百姓呢?
长生不知道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就已经被当成仙童,她跟着元极无常鲤给出的路线不断前进,竟然来到了刚刚那个妇人的目的地,城西的一口古井处。
那个妇人带着孩子行动不便,自然落在了后面,但是那些早早赶来的人也没有迎来幸运的眷顾。这口古井早就干涸了,除了底部的一些泥浆,根本一点儿水的影子都看不见。
长生到的时候那些失去希望的百姓们已经面无表情的麻木的离开了。只剩下一些不肯相信的人拿着水桶一次次的打水,但现在连打出来的泥浆都越来越干燥,就算狠狠去捏,去攥紧,也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渐渐的,大家也就绝望了。站在一边的长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一阵触动。她在顾家村的时候也没有遇见这样的旱灾。无非就是冬日的时候太长,寒夜太冷。但至于水,挖一锅积雪就能融化成水了。
不能再拖了!
看着眼前这些几乎要丧失理智的人,长生心头蓦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乱子!
在那些不甘的人群退散之后,长生来到了井边,立即皱紧了眉头。一眼望去,这口古井黑洞洞的,似乎深不见底。按理来说这样深的古井,从中应该能感受到凉爽的气息,但长生伸出手在古井上空晃了晃,却只感觉到干燥的空气。
这不对劲啊。
元极无常鲤也在打量这口古井,它沉吟一二,然后让长生跳下去。
“下去看看。”
长生也有此意,四周无人,她也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这口古井很深,也很宽阔,长生在下落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阻碍,只是也没有感受到湿润的气息。
在长生下落的过程中,元极无常鲤已经飞速的打量着四周干燥的井壁且已经干枯了的水草植物,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长生,别怕,别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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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敖泫
长生很信任元极无常鲤,既然元极前辈叫她继续往下跳,长生也就无所畏惧了,即使看着那井底越来越近,长生也还是没有要减缓下坠动作的意思。
井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在长生的注视下,自己毫发无损的撞上井底的地面,然后像穿过一层水幕一样,穿过了地面,不停的下落,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然后毫无预兆的落在一片洁净的水里。
“噗通”一声,长生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是一片很宽阔的水源,一眼看不见边际,但却很干净,很凉爽,和外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
“这里是地下水脉。怪不得那个魏云舒找不到整个青芜州的地下水脉,这底下有个不识相的东西把青芜州的水都给截了做成这个地下湖泊在里面耍呢!”
说来也是青芜州百姓们倒霉,青芜州的水来自地下,还有雪山上的水汇入青芜州的护城河里,这里的水质一直都绝佳,于是就引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青芜州的水都截取下来供自己玩乐。
长生不知道这个存在是谁,刚好元极无常鲤也想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水中后辈长长记性,于是就带着长生朝那正耍的愉快的灵兽游去。
这地下水库的水极为干净,并且很冷,如果换成凡人,肯定会坚持不下去,但长生倒是适应良好。
在水中游动了小半炷香时间,长生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速游来。
“来了。”
元极无常鲤自然比她要早些察觉到,但此时却不慌不忙,显然对方并不是什么叫她忌惮的对象。
当那游动起来动作迅速如离弦之箭的东西游到长生的视线范围之内时,她竟然忍不住愣了一下。因为那是一只小小的乌龟。
真的很小,大概只有长生现在的巴掌那么大,只是身后拖着的那根尾巴倒是比它整个身躯都长。此时那小龟发现了长生,极为愤怒,张口就是一道水箭,十分不客气。
“嘿!敢在我面前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元极无常鲤看着这个小小的乌龟竟然也敢对自己的宿主如此大胆,直接出离愤怒了。它玩水的时候,这小东西还没有出生呢!
长生干脆的把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借给了元极无常鲤。元极无常鲤躲过那道水箭,笑着看那只尾巴长长的小乌龟,等它要冲过来的时候,直接一道黑白二气吹过去,那小东西立即晕头转向的在水中扑腾。
那只凶巴巴的小乌龟本来还在愤怒,结果转眼就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出现在自己面前。直接就怂了!
呜,这是,这是什么气息?难道是什么上古大妖?它只是一只可怜的被侵占了家园的小乌龟,没有惹到这样厉害的前辈头上吧?为什么要被针对呢?
大概是越想越委屈,那小乌龟直接飙泪,四肢在水里不断地扑腾,就像是在耍无赖。
“嘿!我还没有动手呢,你哭什么?耍无赖?”
小乌龟,不,其实应该是玄武后代,它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长生,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类的躯壳之下会有一个水中妖物的味道。难道这位前辈已经化形了?
但这都不妨碍它对于强者的崇拜,这会儿毫无预兆的围着长生跳舞。
“噗!”
元极无常鲤看着那摇摇摆摆时不时还要被荡起的水波拍打的歪三倒四的小乌龟,终于忍不住笑了。这跟它那水池子里养来逗乐的小东西可真像啊。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乌龟转了转身子,扑腾着四肢维持在一个高度,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前辈,我是敖泫。”
哟?还以敖为姓?要不是跟脚极其优秀,或者干脆就是龙族后代,要么就是天赋极佳,有脱胎换骨之可能。元极无常鲤打量着这小乌龟,觉得它可能是两者皆有。
不过,这些都解释不了它为什么截断水脉叫这青芜州如此干旱啊。
其实元极无常鲤对这些百姓没什么感觉,都是因为长生想救他们才会帮忙,这会儿已经控制住场面,就把长生换了回来。
“你为什么要截断水脉?”
敖泫还觉得奇怪呢。这位前辈的气息怎么一瞬间就换了?虽然还是有淡淡的水族味道,但更多的是属于人类的味道。
不过这敖泫太小了,本来就有龙族血脉,又有玄武血脉,寿命悠长的很,别看已经一千岁了,但还只是个幼儿,不然声音怎么会这么稚嫩?
或许是因为太小了,所以敖泫没什么辨别的本事,这会儿看着长生的脸,晕晕乎乎瓮声瓮气的开口。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啊。这地下水脉是我的洞穴。晚辈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一千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和你截断水脉有关吗?”
“怎么无关?!那些凡人在我的头顶上建造城池生活也就算了,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是他们用水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那些井也越挖越深!我家都没水了!前辈您能想象的到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家竟然干涸了是什么心情吗?我恨不得把他们的家也给挖空!而且我又没杀了他们,只是把属于我的水截住了,这也不算错吧?”
元极无常鲤竟然忍不住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家伙也不算是暴虐,家园被毁,却没有动手杀人,只是把水截住了,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长生可不这么想。
“可是,你这样做,叫许多人都快渴死了。”
“那他们可以离开这里啊。刚好我也不喜欢他们在我头顶生活,不仅吵闹,还会把干净的水弄脏。”
敖泫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理所当然。在它心中,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家,人类才是后来者,而当这些凡人阻碍了它这个原主人的生活时,自然是要把居住权收回来的。
比起它那些动不动就水漫城池,或者天降暴雨淹死人的前辈们,敖泫还真是低调许多。而且正如它所言,它并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面对这种理所当然,长生竟然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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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嫌弃
面对这种情况,长生还真是有些为难。一方面,这片土地确实是敖泫的地盘,对于妖兽灵兽来说,地盘意识真的很厉害。但另一方面,那些饱受干渴焦灼的青芜州百姓也有些可怜。但是怎么说呢,这件事必须得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那些青芜州百姓无法离开,因为流民流窜起来,只会对周遭州县的百姓造成不好的后果。要不然,魏云舒也不会那么死死的拦住不让青芜州百姓离开了。
此时,空间似乎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不仅仅是那只正等着长生回答的敖泫小乌龟,还有她丹田之内的元极无常鲤。
不管怎么说,元极无常鲤都是妖修,对它来说,还是处在妖修的立场上。它也很想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人妖无法共存的的情况,长生会如何处理。会偏向于人类所处的那一方吗?
安静的看着长生,元极无常鲤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幽光。你会怎么选呢?长生。
在这一刻,长生也在安静的思考,不过很快,她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元极前辈,您是水中王者,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阵法可以聚拢水汽吧?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在这青芜州,布置下一个大大的,聚拢水汽的阵法可好?这般一来,不管是敖泫道友,还是青芜州的百姓,都能依靠这一方水域生存。”
“……”
这个答案……
果真出人意料。
元极无常鲤长久的注视着长生,它看了很久,以确保长生所言都是出自真心,并没有任何遮掩,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看来,对长生而言,人和妖,果然是一样的。人和妖是一样的,这个说法若是说出去,只会得到众多鄙夷。对于修士而言,妖兽是他们增长自己修为实力的‘东西’,就算不说那些需要妖兽灵兽身体炼药的情况了,就说这天下修士契约妖兽灵兽的时候,又有哪一个问过妖兽灵兽愿不愿意?
但是这一切对于长生而言,都输平等的。
元极无常鲤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很奇怪,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很奇怪。生而为人,对同类心生悲悯无可厚非,但对于不是同类的妖兽灵兽,却依旧有同样的悲悯,就不一样了。
就凭着在人与妖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长生选择的不是叫妖修搬走,而是两者共存,元极无常鲤就觉得自己得帮这个忙。
“你倒是会使唤人。”
“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
敖泫这会儿看着自顾自环顾四周的长生,两只眼睛都快要随着她的动作转圈了。
“前,前辈?您想做什么?”
吼,还是个很有礼貌的小乌龟呀。
元极无常鲤满意的点点头,倒是长生觉得奇怪,既然这位敖泫像元极无常鲤前辈说的那样血脉尊崇天生强者,那它为什么对元极前辈如此尊敬?元极前辈一直都说自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白鱼,自己给自己起名字叫元极无常鲤。那它是什么族属?它的那个种族都叫元极无常鲤吗?那为什么前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族群?
这个时候似乎正好问这个问题。只是当元极无常鲤听见这个问题时却表现得十分不在意。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管我有多少族群,我都是天上地下最独特的那一个!你这个小丫头,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能遇见前辈,我确实很幸运。”
只是得到答案的长生却并没有觉得开心,因为她看出来了,元极前辈在回避这个问题。或许现在的自己对前辈而言还不是可以信任的对象吧。
不过这个问题长生没有再次询问,她看一眼那只小乌龟,就继续寻找布置阵法的最佳位置了。
敖泫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在长生四处游走观察最佳位置的时候,它也跟在长生身后不断的鼓捣着小短腿,看起来十分可爱。就是那张嘴也太能说了。
“前辈前辈,您是在找什么?可以告诉我啊,我告诉您在哪里找。前辈前辈,你看我这湖大不大,风景好不好?唉,我以前就是太不注重了,以至于我好端端的大湖现在变得这么小,您看头顶上那一大截空位,那以前都是满当当的湖水啊……”
话说这位敖泫道友既然身负龙族与玄武一族的血脉,对元极无常鲤这般殷勤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定的问题了吧。
反正接下来的时间,敖泫就一直跟在长生身后,时不时地问一些问题,然后十分殷勤的帮忙。
看在它这般殷勤小意的份上,长元极无常鲤大方的告诉长生。
“待会儿布置的时候多找几个阵点,不必担心,这小子有的是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就这个小乌龟吗?
“你可别看不起它,这小子可有龙族和玄武血脉。你应该知道龙族吧?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此间最强的种族,且因为自身强大,往往可以与任何种族诞下后代,只是血脉不纯罢了。这些血脉不纯的后代会被驱逐出龙之岛,分封各个水脉。能以敖为姓,就说明它是龙族嫡脉,且小小年纪就分封了青芜州一带的水脉,可见天赋之高。”
“幸亏你之前没有选择驱逐这小子。像他们这种得到承认的龙子龙孙,分封的水脉可是得到天道认可的,得罪了天道,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去!”
“我也没想着要把人家赶走啊。它在这里待的好好的,没理由这么做。能够共同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之上,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而且,经过这一场大旱,我相信青芜州的百姓会更注重用水。两者共存,又何尝不好?”
元极无常鲤甩了甩尾巴。
“反正我说不过你,赶紧干活吧!”
有更熟悉此方水域的敖泫在,长生布置阵法的速度大幅度提升。一个时辰之后,遍布整个青芜州地下水脉的阵法终于成型。
站在阵法中央,长生拿出来一把上品灵石,就要放在阵眼之上。但敖泫却跳过来制止了。
只见它漂浮在阵眼之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它忍不住往长生手中的上品灵石看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它对长生这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上品灵石,有点儿嫌弃。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救了
这可是长生翻遍了全身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上品灵石!
因为被吸进空间黑洞之中,蜉蝣前辈送给她的好东西几乎都丢了!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这青芜州,长生也不会那么将好不容易找到的灵石充做阵眼。结果敖泫竟然还嫌弃?!
“哎呀,这也怪不了它,你也知道它是龙族后代,龙这灵兽,最喜欢的就是闪闪发光的东西。不说别的,就是这个小东西的随身空间里,那些宝贝东西都一百个你加起来都要多你信不信?”
“……我信。”
倒不是因为元极无常鲤描绘的有多么详细,实在是因为敖泫已经将一大堆极品灵石拿了出来。这些极品灵石即使在水中,也依旧散发出了极其璀璨的光亮。虽然形状各不相同,但那闪闪发光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只从这点儿极品灵石上就能看出来敖泫多么富有了。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像敖泫这样富有的灵兽,尤其是孤身一人在外的,竟然还能保持不被人打劫,当真是好运道。
“你别想了,人家是因为有强硬的后台,你看看有谁敢打那些龙子龙孙后代的主意?大家都怕打了小的来老的。龙族可不会有什么打了小的老的站在一边看的传统。虽然这小乌龟年岁小些,那也是真真正正的龙族后代,谁敢去碰这个霉头?”
说的也是。
长生点了点头。然后就任由敖泫把那些灵石放在阵眼上。下一刻,耀眼的光从水底倾泻而出,天地之间的灵气被引动,悄悄地没入地下。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隐隐的雷声。
敖泫听见这个声音,激动的在水里转圈圈,然后一跃而起,飞上高空,在渐渐弥漫的阴云里跳舞。
“前辈!你也来啊!这里可太舒服了。”
确实挺舒服的。元极无常鲤看一眼那满天雷云,露出一个下意识的艳羡表情,但下一刻就消失了。
此时,青芜州的百姓们也听见了那隐隐的雷声,但大家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万里无云的,周围的空气还是那么灼热,灼热到几乎要把人烫伤,怎么可能会下雨呢?
但是当大家发现其他人也是这个反应后,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现心头。难道,真的要下雨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互相搀扶着来到窗户边,看向外面的天空。此时的天空还是那么晴朗,该死的晴朗,一丝水雾都没有。就在大家失望的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声更加清晰的雷声叫他们伸出了脑袋。
这是……
下一刻,他们就惊叫起来!因为在那不知何时聚拢而来的阴云之中,竟然有一个看起来颇为怪异的身影在翩翩起舞!
“那是什么?!”
“那是雷公吗?还是电母?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不知道啊,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阴云里?”
“难道要,要下雨了吗?”
“……”
这个猜测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多么想这个猜测能够成真啊,哪怕会付出任何代价也行。但之前的无数次失望叫他们此时几乎提不起力气,只能面无表情的互相对视。
不过,反正没有水,大家都是要死的,那还不如看看到底会不会下雨。
于是,有些人从屋里艰难的走出来,看着那此时阴云越来越密集的天空。看那云层之中时不时闪过的雷霆。
而在钦差府邸之中的魏云舒早在第一声雷响起的时候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正安静的盯着那貌似要下雨的天空。
魏青山看着义父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子,只觉得一阵心疼。
“义父,不如回屋里等吧。这些天,也不是没有过雷云,但也没有哪一次是真的下雨了。何必出来等着,万一是假的,岂不是……”
有了希望又失望,岂不是徒增烦恼?
魏云舒制止了魏青山的絮絮私语,他执拗的看向天空,尤其是天空中那隐隐约约的影子。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这次的旱灾,似乎真的迎来了解救之机?
然后魏云舒那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浓黑的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雷云之中的影子看来有那么一点儿……眼熟?
那是个人影吗?
看一眼周围几乎都出来了的人,魏云舒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永安呢?”
长生呢?她现在正在雷云之中看着那敖泫忘情的舞蹈呢。
或许是骨子里对着雷云爱的深沉,敖泫此时跳起舞来那叫一个忘情。连被它强行拉过来的长生都被遗忘了,划着那小短腿,看起来叫一个滑稽。
“你说它知不知道自己跳起舞看起来很像一只,嗯……”
元极无常鲤还在努力地寻找一个形容词,不过长生很是厚道的阻止了他的话。这敖泫还小呢,虽然活的时间长了点儿,但是在龙族之中还是个小孩子,说不定还不足五岁的那种。不同的物种,本来就不该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
若是看成一个小孩子,那人家跳的也十分好看啊。
不过,长生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她发现的是,敖泫这跳来跳去的,空气中的水雾似乎越来越多了。伸出手指捻了一下,那种湿润的感觉叫长生明白这不是她的错觉。
“这很正常。龙从云,本来就有耍弄云雨的天赋。这只小崽子的血脉比较纯,这点儿天香只是小意思了。”
原来如此。
于是长生很给面子的连连点头,敖泫一见,立即乐得找不着北,继续欢快的跳起来。
得益于敖泫的不遗余力,这场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玄乎的阴云,竟然就这么聚拢而成了!
“嘀嗒,嘀嗒……”
当第一滴雨水落下的时候,青芜州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他们看了看那落下水滴的地方,当发现那确实是一处湿润的泥土之后,所有人都疯了!
“下雨了!下雨了!”
“娘柱子快出来!真得下雨了!”
“啊!雨!雨!”
一时间,那些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所以在屋子里没有出来的人们此时也艰难得出来,甚至实在没有力气的,爬也爬了出来!
因为下雨了啊!
青芜州的旱情,终于有救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活命的雨
“沙沙沙,哗哗哗——”
下雨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被期盼已久的雨滴此时毫不吝啬地落在这片干渴已久的大地上,落在那些干涸的河床上,那些因为干旱而出现裂缝的地面立即被雨水补平。落在人们身上,嘴唇都干的起皮的人们精神气立即就好转了许多。这可是救命之雨啊!
有了这场雨,最起码大家不会被渴死了!若是上天垂怜,说不定还能补种一些庄稼,勉强能糊口也成啊!
在人们诚挚的祈祷下,这场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给大地好好灌饱了水。至于这青芜州的地下水脉,自然是补充的满满当当,敖泫的府邸也重新被净水所包围,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是在一片欢快的海洋中,有一个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魏云舒看着这场越下越大的雨,有些担心这场雨会因为下的太大以至于旱灾未平,涝灾又起。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也不怪魏云舒会那般担忧。
当然,叫他担忧的还有一点,永安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一个小孩子,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去能到哪儿呢?
只是这些担忧都隐藏在那副永远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躯壳之中,轻易不可能被窥见。只有他身边比较了解魏云舒的魏青山这会儿忍不住盯着满头雨水安慰自己的义父。
“义父不要担心,我看那永安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她又不是傻子,下了雨,自然知道往回跑。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这话说的,魏云舒根本就不信啊!他看着自己的义子,然后又看了看天地之间那白茫茫的一片。虽然青山说的话叫人忍不住想反驳,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青芜州的旱灾,终于解决了。
那些干渴的几乎要死去的人,也可以活下来了。
这大概是近三个月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而且,好消息不只是这一个,大半日过后,整个青芜州都被雨水浇的透透的,再也没有之前那干旱的模样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竟然渐渐小了。
并且越来越小,一直到最后,雨过天晴,停了下来。
看着那重新出现在天空的太阳,青芜州的众人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愤恨的心情。是啊,自古以来,有谁会去厌恶太阳呢?这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只是一味灼晒大地的太阳才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雨过天晴,天空竟然也出现了一轮长长的彩虹。青芜州百姓看着那美轮美奂的色彩,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们,能活下去了!
能活下去了!千百年来,多少百姓的愿望都是相似的,只要能吃饱穿暖活下去,若是能遇上太平年间,那就更好了。
听着四周传来的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声,钦差府邸的众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就连魏青山这个粗狂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高兴。他也是农家子,很了解此时众多百姓们的心情。
而且,青芜州的旱情已解,那也就是说,他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帝都去了!
“义父……”
可是魏青山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自家义父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怎么回事?义父不开心吗?明明青芜州旱情已解,百姓们也能活下去了啊。
魏云舒自然知道青芜州有救了,只是在大雨倾盆而下并且在青芜州得到足够滋养的时候停下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青芜州危机已解。不过这个危机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想的是那个不知道去了何处的孩子,永安。
那孩子才几岁,还没有自己肩膀高,外面刚刚那么大的雨,有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会不会被大雨淋透?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的魏云舒掐了掐手掌虎口位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像他,这三十多年来,他几乎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思考那些已经作古之人?
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青芜州旱情已解,他就要回去帝都那个名利场。在那里,他还要继续那种争权夺利的生活。陛下已满十岁,随着年岁的增长,陛下的资质愈发凸显,毫无疑问,这会是大夏朝最年轻有为的一位皇帝。但是,这不够啊,陛下还是太年轻了,而大夏内忧频频,外患不断。那戎狄今年已经是第二次犯边,明显是对着大夏广袤的国土虎视眈眈。而大夏的积累还是不够,现在的大夏,还没有那个实力彻底打败戎狄。
那是个极度慕强的民族,除非把他们彻底打服,否则,他们依旧会不断的侵扰边境。
但是,朝中大臣,并不都同意攻打戎狄,大家想法不同,得出的最终结论也不同。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身份。一介阉人,却把持朝纲玩弄权术,不老老实实的在宫中待着服侍皇家,却总是想着文武大臣的活计做什么?魏云舒清楚的知道,满朝文武没有看得起自己的人,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在看地上蠕动的蛆虫!
可是,难道只因为自己受了宫刑,在他们眼中,就此落入下乘吗?他以前,也是个手拿乾坤之笔的文人啊!
虽此身已不全,但他的心,一直都是健全的。
魏云舒知道自己会不得善终,但是,这些都是他甘愿付出的代价。
就在魏云舒心中思绪此起彼伏之际,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艳阳之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是……永安?
魏云舒看着那个缓缓走过来的身影,刚刚那一场大雨过后,所有在外面翘首以盼的人身上都湿了,就算这会儿出了太阳,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干。可是永安身上却干爽的很,就连最难晒干的发丝都干爽的很。
或许,永安并没有站在水幕中而是藏在了屋檐下?
但是这个可能性……
魏云舒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倒是魏青山挺高兴,虽然义父不说,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从义父的一些微小动作上看出来义父对永安的在意。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看出来了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永安回来了不是好事儿吗?没有自己孤身离开,也没有出事儿,对他们这样在刀尖上起舞的人来说,就已经是大好事儿了。
“永安?你刚刚去哪儿了?你看见没?刚刚下雨了,好大的一场雨!青芜州的旱情解了!”
对上魏青山兴奋至极的脸,长生脸上露出一抹感同身受的笑意。
“看见了,那么大一场雨,没看见也难。”
由元极无常鲤前辈出手布置的聚水阵,龙孙玄子的敖泫亲自起舞祝祷的雨,当真是很大。及时雨,并且及时而止。此后,只要青芜州百姓不再肆意用水,敖泫和他们就能共存。
这会儿其实元极无常鲤还有些不高兴呢。
“你怎么不收下敖泫?那小子年纪小,要是有我出手,那小子绝对逃不开,你契约它一下,等于多了一张保命符,何乐而不为?”
长生并不同意这个说法。
“人家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就离开自己的家园?前辈,您可不是这样的妖修啊……我发现您似乎在试探我,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如若不然,元极无常鲤为何频频用这样的法子来试探自己?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如此直白?”
即便是元极无常鲤也被长生这坦荡的姿态搞得有点儿无奈。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弄得它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过元极无常鲤还是没说什么,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给绕过去了。虽说并不赞同将敖泫逮过来当契约灵兽,但是元极无常鲤对它那肯定不菲的财富十分眼馋。本来长生也有这样一大笔财富,但是都在之前那场空间黑洞里散落了,现在就是穷光蛋一个。要不是长生吸收灵气的时候不需要灵石而且现在那惨不忍睹的丹田海也不能吸收灵气,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看这个魏云舒,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盯着你看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他会不会把你当成其他什么人了?毕竟我看着这凡人,不像那么好心会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啊……”
知道元极无常鲤这是在岔开话题,但长生还是顺着它的意思岔开了。这又有什么呢?哪个人会没有秘密?元极前辈现在只是不够信任自己,或者没有找到开口的好时机罢了。
不过对元极无常鲤的话长生还是赞同的。
虽然魏云舒对自己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很好了。但长生也不是瞎子聋子,就这群人里那个身穿官服的老人对着魏云舒那副忌惮又不自觉依赖的样子,都能看出来魏云舒一定不是个好惹的人。
但谁让魏云舒是她现在的救命恩人呢?只要魏云舒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长生就觉得这人很不错了。
这会儿对上魏云舒那探究幽深的眼神,长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不动了。
魏云舒倒是没说什么,魏青山一把拽住长生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跟一个孩子说,周围人都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魏青山,不过反正魏青山是不觉得自己奇怪的。
“啪啪!”
魏云舒拍了拍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不管正在干什么的都立即放下,然后转身去看魏云舒。
包括正在喋喋不休的魏青山!
来不及为这种令行禁止的场景感到震撼,长生就听见魏云舒用那把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开口。
“青芜州旱情已解,诸多收尾事宜尽快完成,三日之后,返京。”
“是!”
所有人轰然应诺,长生也下意识的跟着应了一声,就是慢了半拍,得到了魏青山一个嘲笑的眼神。
下一刻,所有人都直奔自己负责的地方而去,就算魏云舒没有开口吩咐,大家也各司其职,显然是平日里就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魏云舒看一眼长生,对着她招了招手。
“你还受着伤,这三天就不要远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云舒还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一点儿私心,轻声道。
“三日之后,跟我一起回帝都吧。”
长生点了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无处可去,就像元极无常鲤前辈拼命建议的那样,跟着魏云舒,至少可以吃穿不愁。
没错,她这个倒霉身子,无法吸收灵气的现阶段,就只能依靠食物的能量支撑活动了。也不知道丹田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建。
见长生没有拒绝,魏云舒反而有些惊讶。
“你,你知道我的名声吗?”
长生摇了摇头。这片国土她还是第一次踏足,怎么可能会知道魏云舒的名声?
不知怎的,魏云舒微微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大夏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但至少,在大厦将颓之前,他能护住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就在他们临行前一刻,一直没有露面的敖泫却突然从地下钻出来,吓了长生一跳。
那只小小的乌龟模样的灵兽爬上长生的手心,摇晃着小脑袋,说出了困扰自己整整三日的疑惑。
“前辈,你不是水中妖兽吧?”
正轻轻挠敖泫脑门的长生手指微微一顿,不过她紧接着就继续抚摸它的脑袋了。冰冰凉凉的,还别说,挺舒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可是水中之王,前辈见了我却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要是前辈的实力比我高也就算了,但前辈明显修为没有我高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这两天看着,前辈您更像一个凡人啊……”
原来敖泫看出来了啊。
她确实不是水中妖修,因为她是人啊。只是因为丹田海中的元极无常鲤前辈,才会叫敖泫有种自己是水中妖兽的错觉。
长生看一眼敖泫,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这个问题。不过元极无常鲤直接替她解答了这个问题。
“不用回答它,这孩子以前过得太好了,都忘了他可以问,别人也可以不回答。”
“前辈,这样好吗?”
大概是敖泫太单纯了,她总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民心所在
“怎么不行?你就可以。”
“……”
长生实在是良心难安,但是又不想违逆师尊,于是只能无奈的拿出来一把果子。这还是在天歌秘境的时候蜉蝣前辈他们送的,妖修们都很喜欢吃,之前也是送给自己了许多,但是现在只剩下一小把了。
“这个给你吃。”
敖泫哼哼唧唧的,并不想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是怎么说呢,这些红彤彤的果子闻起来可真好闻。不到一刻钟,敖泫就支持不住了,抱起一颗就塞到了嘴里。
长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敖泫第一反应顿住了,紧接着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看来是很合它的胃口了。
笑眯眯的看着手心里的敖泫,长生觉得它可真可爱。
就这样,敖泫就着长生的手心把那一把果子全给吃完,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慢吞吞的拿出来一个只有绿豆大小的鳞片。
“多谢前辈的果子,这是我蜕下来的鳞片,大概有祈雨的效果,您收着吧,聊胜于无。”
长生很是珍惜的将那片不小心就会弄丢的鳞片收起来,露出一个欢欣的表情。
“多谢小友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看着长生笑吟吟的模样,敖泫黑豆似的眼珠一转,把自己的脑袋稍微缩到壳子里,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害羞的模样。
这个,这个前辈虽然看起来好想和那些凡人不太一样,但是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是那种会叫敖泫回忆起在壳里时温暖感觉的好闻,叫人很是安心。
“笃笃笃!”
“永安,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出发了!”
外面传来魏青山中气十足的声音。是魏云舒一行人要出发了。
敖泫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短暂的告别之后,有些不舍的挥舞了一下小爪子,敖泫以下跳在地上,就像跳进水中一样,消失了。
深吸一口气,长生整理好心情,快速打开了门。门外,是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的魏青山。
魏青山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长生完全遮盖住,扫了一眼长生手里的小小包裹,魏青山一把接过去,然后拽着长生往外走。
“赶紧的吧,就等你了。”
也不知道这小崽子到底哪里得了义父青眼,要把她带走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坐在一辆马车上,实在是叫魏青山嫉妒。
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样感慨的魏青山酸了吧唧的将长生带到队伍中最大的那辆马车上,然后自己起了外面和马车夫坐在一起。
那马夫也是魏家的老人了,并不怕魏青山,这会儿笑眯眯的反问。
“你这是吃那个小姑娘的醋?你也真是不害臊,看你的年纪个子,当她爹都绰绰有余!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你说什么?!找打!”
于是两人直接在狭窄的车前打了一架。
这辆马车真的很大,所以就算他们两个在外面打架,对于车内也影响不大,这会儿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
只是,魏云舒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会儿却意外灵敏,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外面那噼里啪啦的细微动静立即就停歇了。紧接着魏青山一脸严肃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推开车门。
“义父,有何吩咐?”
魏云舒安静的看着魏青山,他原本挺拔的脊背渐渐坍塌,然后苦着脸垂下了脑袋。
“安静点儿。”
魏青山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看来,短时间内,魏青山是不会搞小动作了。
见长生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魏云舒这才轻轻咳嗽一声,拍了拍车窗。
“走吧。”
“是!启程——”
魏青山的声音传出去,整个车队都随着这一声缓缓动了起来。
这一行从帝都出来小半年的人,此时终于要启程了。大家都归心似箭,就连马匹行走的时候,速度都快了许多。
在马车平稳行驶的时候,魏云舒就已经打开一张明显被摩挲过很多次甚至都已经起了毛边的地图,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长生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似乎是一张囊括大夏以及周边地区的地形图。在这个国家的边界部分,有一个被重点标记的红点,在红点周围,写着两个充满杀意的字——戎狄。
似乎是察觉到长生的视线,魏云舒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你要看看吗?”
长生摇摇头。这应该是这个国家的机密吧?她一个无关之人,不好看这些东西。
不过魏云舒对长生倒是有一种特别的信任之情,这会儿混不在意的将那张地图放在桌案上,露出一个略显轻松的表情。
“没关系,只是一张普通的夏戎之间的边界地形图而已。这种东西随处可见,无需紧张。”
就算他这么说,长生也不准备去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魏云舒莫名其妙的很信任自己,但他的那些手下可不是这样。这种时候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赶紧降低。
就在魏云舒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车外突然传来了魏青山结结巴巴的声音。
“义,义父,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这是怎么了?
长生倒是神情复杂的看着魏云舒,然后打开了车窗。魏云舒看见车窗外面道路两旁,站着几乎数不清的人。那都是青芜州百姓。
百姓一直都是沉默的,只要他们有饭吃有水喝有安生日子过,很少会发出声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他们能够分清谁才是对自己好的人。
魏云舒他们在青芜州这几个月,一直都在为解决旱情而奔走。虽然在没有找到水源的时候大家会忍不住迁怒,但是清醒过来之后只会觉得羞愧。他们自己身为青芜州人还什么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不相干之人做这么多?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太监奸佞,他们只知道,在几乎等死的时候,是魏云舒带着那些人为他们找水,受到狼群围攻,几次三番都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到最后!
手里捧着珍贵的粮食蔬果,这些青芜州百姓做不到其他的事情,但是可以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出来,放在魏云舒面前,来表达谢意。在魏云舒以及追随他或者厌恶他的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那些青芜州百姓喊出了自己最真挚的话。
“多谢魏大人活命之恩——”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国师
遥远的帝都城,国师府。
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去,不仅头上脸上都是汗珠,表情也极为急切。
“师父,师父!不好了!魏云舒他,魏云舒他把青芜州的旱情解决了!现在就在回京的路上,只怕不足半月就要回来了!”
这个年轻人一路穿过国师府中那华美至极的假山池沼花园庭院,最终到达了一座建在小山上的八角凉亭之上。在那里,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正惬意的泡茶。
即使听见这个弟子慌里慌张的声音,那个黑色的人影也可以一丝一毫的动摇。
见到自己的人师父这般安静沉着,那个慌里慌张的年轻人此时倒是安静了下来,坐在黑衣人对面,勉强保持冷静的看着他行云流水一般斟茶,分泡。
黑衣人是大夏国的国师,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这位国师是十年前来到大夏国的,因其有通天地鬼神之能,大夏上下对其极为推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泄露了太多天机,这位国师身体羸弱,时不时都要病上一场。就算现在只是初秋,天气只带了一点点凉意,对方依旧穿着厚重的宽袖大袍。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国师气质出众,虽然病弱,但却有种光风霁月的磊落之感。
此时这种不疾不徐的态度,即使他的容貌没有那般出色,却也叫他整个人更为出彩。
这会儿,那滚烫的茶水终于被分泡好,对面那坐立不安的年轻人也被分了一杯,这会儿端起来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顿时神清气爽。
“冷静下来了?”
国师端着自己的茶盅,这会儿当然得看向对面的弟子。这个弟子不聪明,也不出众,尤其是不如魏云舒出众。不过,就是这样不够聪明的弟子,才能叫人放心使用不是吗?
毕竟,有些人蠢到被利用了也会对你感恩戴德呢。
“冷静下来了。”
此时,那个年轻人,或者说大夏国的国舅爷,宫玉树,这会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默默挺直了脊背。他的神情带着一种颓然,更像是一自暴自弃的自我厌弃。
在国师堪称温和的注视下,宫玉树闷闷不乐的开口。
“我好像永远也比不过魏云舒了。以前他是魏家嫡长子帝都芝兰的时候我比不过他,现在魏家已经烟消云散,他都成太监了我还是比不过他!果然,当初就该听您的立排众意把他扔到南风馆去!”
“我真是小瞧了魏云舒!就算废了手脚毁了身体成了太监,只要能触摸到这权利,他依旧能比我强!他凭什么比我强!他怎么能比我强?!”
对面的国师听到这一系列的不能叫别人知道的话也没有一丝动摇,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这会儿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精致的白玉盏里浅黄色的茶汤显得愈发清香宜人。
这桌子上的一整套茶具都是淡青色的雨过天青瓷,只有国师手中的这个是白色的玉杯。其实那茶杯也没有那么珍贵,甚至因为使用的时间太长而有些痕迹,但从宫玉树认识国师以来,不管在哪里饮茶,他都只用这一个杯子,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师父,你怎么还用这个旧杯子?徒儿不是给您送了一整套西山玉杯子吗?”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你以后不必送了。有这一个就够了。”
“可是这杯子有什么特殊意义?”
“……不过是旧人所赠罢了。”
国师神情淡淡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宫玉树立即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不敢再提这件事,于是立即换成了自己的私事。
“师父,您说那个魏云舒要回来了,我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说说你,跟魏云舒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得揪着人家不放?我看魏云舒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他不是远着你的吗?”
“那算什么远着我?他只是眼里看不到我罢了!”
说到这里,宫玉树的脸色就格外阴沉!
“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只有他才是焦点,我们都是陪衬!文采武功,我哪一样都比不过他!您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说什么吗?大家都说,魏郎是天人降世,与我等这般凡夫俗子不一样。”
“不就是生的比别人好看一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讨厌极了他那副高高在上得样子!还是之前卑躬屈膝的在皇宫中服侍贵人的样子更适合他!”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打入尘埃的人,竟然有朝一日抖落身上的尘埃,然后重新站了起来。并且站的比他们还要高,还要沉稳。
瞧瞧传回来的消息吧!青芜州万民朝拜!这样足以载入史册的行为他都没有!凭什么一个太监,一个阉人可以拥有?!这叫终生都为了和魏云舒一较高下而较劲的宫玉树怎么受得了?
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询问国师了。
此时,国师笑看了一眼宫玉树。
“你自己也说出了问题所在。你现在是高不可攀的国舅,他只是一个阉人,就算在外面立下了不世功勋又如何?在天下人眼里,他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阉人。”
“跟这样的人较劲,不免降低了自己,叫我说,你又何必理他呢?视若不见,只看他最后的结局不就成了?”
可话是这么说,国师心里很清楚,宫玉树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如果有这份气量的话,也不可能会和魏云舒作对这么多年了。
果然,宫玉树这会儿恨的咬牙切齿,看样子是不会听这话了。不过国师的本意也就不是叫他放下这段仇怨。
越是看宫玉树,国师就越是觉得满意,看这个弟子,和自己多像啊。像魏云舒那样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将其拽下云端,踩进泥浆里,才叫人觉得舒心啊。
那样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有那么多。魏云舒,恰恰就是不需要的那一个。所以,他只能渐渐消失。
不过就连国师自己也没想到,那个魏云舒都已经落到这般境地了,竟然还能爬起来。说起来,这样倒是更让人厌恶了呢。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蠢货宫玉树
“你担心什么?就算将青芜州之事妥善解决,他也只会是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根本就不必你出手,他也不会善终。”
“可师父,我等不及啊!我现在就想看他万劫不复!”
宫玉树原本就长相普通,气质也不出众,看上去不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世家公子。当年宫家为他取名为宫玉树,可见是付出了诸多心血的。谁知道宫玉树越长越平凡,越来越普通。更是因为与父母都不像,叫宫家人对其也有颇多非议。宫玉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不过,正是因为这张酷似忠厚老实老农的脸,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外人把怀疑的视线放在他身上。
当年,魏家满门通敌叛国之罪的揭发人,就是宫玉树!
来往通信,印章字迹,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不说别人,就是早些年的魏云舒,也从来没有怀疑这个一向老实的友人竟然会那么害自己。而这一切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无端的嫉妒之心。
显然,国师深刻的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他倒是不介意宫玉树是个坏人。但是宫玉树的长相行为做事风格,还真是叫人倒尽胃口。就这样的人还想和魏云舒比?给他提鞋都不配吧?
要不是觉得这人和当初自己的处境极为相似,国师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当做弟子。不过现在,国师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也在不断下降。无他,因为宫玉树实在是太蠢了,蠢得国师都眼睛疼!
不过现在还不是可以一脚将人踢开的时候,所以国师只能自己硬生生的忍了。
“要想让一个人痛苦,不一定非是身体上的。像魏云舒那样的人,他们意志坚定若磐石,往往轻易不会转移。但,只要找到其薄弱之处,还是可以一击必中的。”
“薄弱之处?”
宫玉树若有所思,但还是有些不信。
“可是魏云舒全家都死光了,整个魏家,以及他的舅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啊。”
国师闭了闭眼,然后强忍着不耐指点他。
“魏云舒难道就真的孑然一身不成?!没了亲人,那朋友呢?得力的属下呢?能干的仆人呢?”
宫玉树恍然大悟。
“您是说他那些义子?”
还不算太笨。
国师看着对面的男人,由衷的感慨。不过想起这个蠢货做的另外一件蠢事并且带来的后果,他就忍不住头疼。
“你之前悔婚的那家子,人家姑娘嫁到了西北,已经成了西北王地位稳固的发妻,你准备怎么办?”
“就那个老女人?师父,她就算成了西北王妃,难道还能有我地位尊崇不成?我现在可是堂堂国舅!还是唯一的国舅!”
说起那个可怜的女人,宫玉树竟然没有一点儿无故悔婚差点儿害了一个无辜之人的羞愧,反而一脸厌恶。
就算是国师,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恶心。他自己就不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个弟子竟然能比他还不是人,而且手段那般叫人恶心。当初,宫家式微,宫玉树几乎娶不到地位相等的妻子,还是多方牵线,才找到了一个不嫌弃他家族不显人也不出色的人家。那姑娘家说了,不图他相貌家世,只图他为人忠厚老实,能好好对待自家孩子。
谁能想到宫玉树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账东西呢?
宫家一朝得意,宫玉树恨不得立即将这桩代表他不如意之时定下的婚事毁掉。可是他又极想要名声,这样悔婚的行径可不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在深感那女子一家不识相不知道主动退婚的时候,宫玉树做了一件叫外人耻笑至今的事。
在嫁娶用度极为奢靡的帝都,他给人家姑娘的聘礼只有一个箱子,箱子里只放着一根孤单单的金钗。要知道那姑娘的嫁妆虽然不丰,但也有上百抬那么多!
这亲事自然是不成了,宫玉树那时候已经是国舅,世人一边倒的嘲笑那一家子,若不是那姑娘心性豁达,估计都活不下去了。如今,她成了西北王妃,难保不会在心里想着报仇什么的。
不过很显然,国师是白担心了,因为宫玉树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师父,你就是想的太多,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她能做什么?我可是国舅,我亲姐姐是太后!我外甥是当今陛下!我师父当朝国师!她怎么敢对我做什么?”
“……罢了,随你吧。”
国师是懒得再理这个愚不可及的家伙了。感情说了一圈都是借着别人的势啊,怎么不说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呢?
不过宫玉树也看不出来国师的不喜,带着难言的兴奋之意,宫玉树一脸惊喜的离开了。看来,是又要去做什么可以捣毁魏云舒心理的事了。
看着宫玉树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国师突然冷冷一笑,然后泼干净了那杯茶水。愚不可及的东西,要不是运气好出生世家大族,怎么可能有如今的种种繁华盛景?
不过蠢倒是也有蠢的好处,至少可以做一柄很是不错的枪。这回,他倒是要看看魏云舒会如何应对。
不仅仅是宫玉树,京中其他人也有所安排。谁让魏云舒身为阉人,却做的比他们这些正统官员还要好呢?是以魏云舒还未归京,帝都城里已经风起云涌,山雨欲来了。
小半个月之后,在众人说不上期待不期待的心情下,魏云舒还是带着一群人平安回来了。
自从到帝都城外三十里,长生就能敏锐的感觉到整个车队的气氛陡然一变,变得极为警觉。虽然魏青山他们之前就已经很警惕,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飞过去一只苍蝇,也要掰开看看有没有危险。
长生明白,他们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魏云舒越是临近帝都,就越是危险。就这么几天,长生已经亲眼目睹了十几场刺杀!
“还剩下三十里,争取今天天黑之前进城!在野地里过夜可不舒坦,大家加把劲儿!”
“是!”
魏青山一马当先的骑行在前,不断的来回巡视,并且鼓舞大伙儿。只是在偶尔抬头看向帝都城方向时的眼神,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担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城
这座大夏最繁华的都城,也是这世间最能吞噬人命的地方。那高高在上的当权者啊,他们怎么会将垂怜的目光放在脚下的芸芸众生呢?只怕在他们眼里,那些黎民百姓,连自己的脚底泥都比不上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魏青山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怖,但下一刻就掩藏起来,转而神态自然的看向那座城池,纵马疾驰。
一个时辰之后,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帝都门口,只是,城门紧闭,就连周遭都没有进城等待的百姓。
魏青山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张口大声疾呼。
“诸位!钦差复命,请速速开城门。”
他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是那高高的城墙却没有一点儿动静。魏青山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再次大声疾呼。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城墙之上的守卫的声音来到楼下之后已经变得缥缈,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情感。但那个意思却很是清晰。
“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并没有得到任何钦差回京的消息。还请大人出来一见,好让小人验验身。”
“放肆!”
魏青山勃然大怒!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城兵而已,谁给他的胆子叫他为难自己义父的?而且什么验明正身,这种故意意味不明的话,难道不是有意要叫他义父难堪吗?
这小兵一定是受了哪些人的指使!是谁?是那些一向自诩清高的世家大族?是那些自认为遗世独立清白无辜的文臣?还是皇帝外家……
反正不管是谁,胆敢侮辱义父,他们都该死!
此时的魏青山身上凛冽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那城墙上的小兵也叫苦不迭。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兵而已,上面任何一个人的吩咐都不敢不听。就算魏云舒是个阉人又怎么样?那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可是这些大人物神仙打架,怎么就非得牵扯上他们这些小人物呢?
“还请,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等……”
“你……”
“青山。咳咳,住嘴。”
车厢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紧接着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打开了车窗,魏云舒那张举世无双的脸露了出来。
他抬眼看了一下那城墙之上站着的人。虽然他是坐着的,且与城墙之上相差了数十丈,但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他就算跪着,也比高高在上站着的人要高大。
魏云舒只是看了一眼城墙,那些原本就不敢与他产生龃龉的小兵立即下令开城门。其实,这些小兵们内心也不是不怨怪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看他们不顺眼,非得叫他们为难这位赫赫有名的魏千岁。还特意在他们即将归城的前一刻关闭城门,现在城门里挤满了要离开的百姓,还有一个看他们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魏青山。
他们就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守个城门而已,就那么难吗?
“吱呀——”
城门开启的时候有地面不堪重负的声音响起,可见这扇大门有多么厚重。而打开城门之后,那些正准备要挤出去的百姓们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魏青山,以及在他身后那一长串的车队,顿时像是被剪了舌头的鸭子,一声也不敢吭了。
原来有贵人要进城,怪不得要暂时关闭城门呢。咦,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这位贵人要进城,怎么不是清空他们,赶紧露出一条路呢?这样岂不是更挤了?
虽然心中十分疑惑,尤其是之前听见一些闲汉们高谈阔论内容的百姓,此时都十分疑惑,但表现相同的是,他们都不敢对此说什么,而是温顺的挤在路边,等着大人物进城,甚至还要祈祷一下自己不会碍了哪位大人物的眼。
这里虽然是大夏帝都,国之命脉所在,但这种繁华盛景似乎和他们这些底层百姓没什么关系,那些大人物们有他们的盛世美景,他们这些庶民,也有自己的柴米油盐要操持。
但是,也有胆子大的百姓悄悄看了一眼那坐在大的跟房子似的车厢里的人,不知道是哪个大官才能坐的起这样的马车呢?
此时,魏云舒倒是不急了,他摇了摇头,示意魏青山往旁边站站,示意这些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百姓能够赶紧离开。他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魏家所传,为济世救民,所以他知道这些低层的百姓们所求不过是一个可以好好生活的环境,不过是个顺顺利利生活罢了。索性他们也不急,就让这些人抓紧时间离开吧。
魏青山也是农家子,他对这些无辜百姓倒是没有什么敌意,于是十分听话的拨了拨马,往路边走了走。
“……”
那些百姓因为这个举动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喧哗,但还是不敢动,最后还是魏青山喊了一声,他们才敢急急忙忙的奔出去。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从路边奔去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坐在马车里还来不及关上车窗的魏云舒。
这是……
魏少爷?
“爹?快走啊!”
身边的儿子拉着自己的父亲快速离开,那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此时控制不住的频频回头看魏云舒。那不是魏家大少爷吗?就是那个会亲自为他们施粥,和他们聊天,甚至还会自己下田耕种了解农时的魏家大少爷?
魏家累世世家,却与其他世家大族不同,眼中看见的不是这大夏巍峨皇权,而是这些低贱的贫民百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遭到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厌恶吧。
可是,这世上并不缺少眼明心亮之人。他们虽然卑微,却绝不卑贱,那些发生过的事情,终究还是在心底留下了深深地印象。
等那些百姓都离开之后,魏云舒这才拍了拍车窗,车队缓慢又沉稳的再次启程,车轮碾过那些青石砖,不断的往更深处走去。
此时,街道两旁的酒楼人家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魏云舒的一举一动,不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就已经传到了各个势力手中。
对此,大多数人都表示鄙夷。不过是个阉人而已,做这些事是为了积累好名声吧?可惜,就算他做再多事情,都隐藏不了他是个阉人的事实!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义子义女
倒是也有人为此感慨不已,但是这些对于魏云舒来说,都不重要罢了。
长生坐在马车里,听着那车轮碾过青石砖的声音,一时间,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被元极无常鲤的声音惊醒了。
“长生!不对劲啊,这末源小世界灵气匮乏,应该没有修士愿意来这里。可是我刚刚发现了什么?我看见了一个阵法,一个横贯整个帝都的阵法!”
“是什么样的阵法?”
“唔,现在还说不准,但是,它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长生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若是元极前辈都觉得不好,那这个布置阵法的人一定心怀不轨!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经验之谈。
只是,那些不相干的修士闲着没事儿干来到这个灵气匮乏的小世界就为了布置一个阵法?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为何那些修士都不愿意在小世界待着呢?无非就是因为小世界里灵气匮乏,待着没有任何作用不说,还会叫他们修为停滞甚至倒退,身为修士,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但也有例外,比如说那些修为不济的魔修妖修,他们可能得罪不起修士,但是能得罪得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啊!
想到这个,长生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不会真的这么倒霉?
不过下一刻,元极无常鲤的话倒是叫长生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是魔族魔修,没有魔气。”
那就是修士了。
长生抿了抿嘴,看向了魏云舒。这个人,她这一路追随而来,看见了他是如何为了这个国家的事务殚精竭虑,不断操劳的。半个多月了,他不可能是假装的。因为就连他身边的人,看见这一切也只会露出心疼的表情而不是惊讶。
像他这样辛辛苦苦只为了叫这个国家繁荣昌盛,却不知道,在阵法的作用下,可能会适得其反。这样的真相对于魏云舒来说也太残忍了吧?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长生的视线,魏云舒抬头看了过来。这一路上,魏云舒对长生也算有些了解,这孩子意外的沉默,他忙碌的时候,甚至察觉不到这孩子的存在。虽然这孩子十分乖巧,但是,是不是有些太过乖巧了?
他记得,像这个年岁的孩子,包括那位宫中的陛下,都是较为活泼的,就算不是性情外露的性子,也充满朝气。而永安这孩子,有种奇怪的阅尽千帆的沧桑之感。但更奇怪的,这种沧桑之感落在永安身上,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之感。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魏云舒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他不知道,长生也觉得这人很奇怪。从一开始长生就发觉魏云舒似乎有种近乎诡异的直觉。就算他不是修士,也没有武艺,依旧可以敏锐的发现自己的存在,也可以很敏锐的发现其他人的视线。
这应该也是一种特殊的本事吧。
这会儿,长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将视线放在了那座出现在视线尽头的府邸上。那是一座位于街道中央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门前悬挂着的牌匾也十分有气势。但很奇怪的是,那些从这里路过的达官贵人们,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十分不屑与之为伍似的。
尤其是这会儿迎面撞上魏云舒的车队,那叫一个表情阴沉,更有甚者忍不住狠狠挥了挥自己的衣袖,以强烈表示不愿跟魏云舒站在同一片空间的决心。
“……”
魏青山的眼神也随着这些矫揉造作的人不断出现而愈发冷凝,那杀气也越来越厉害。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发出来,因为他被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好了,都已经回家了,还不进去?”
打断魏青山怒火的不仅仅是魏云舒的安慰,还有那些一早就等在魏府门前,这会儿或形容整肃,或吊儿郎当的男女。这些人都是魏云舒收的‘义子义女’,对魏云舒别的不说,那叫一个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的尊崇。一早得到消息之时,就已经等在了府门前,一点儿都不肯松懈离开。
这会儿看见魏青山被义父安抚住,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挤眉弄眼的跟他说话。言语之中的羡慕之意很快就叫魏青山眉眼之中的郁气消失,与之打成一片了。
长生从车上准备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但这还不是最叫人惊讶的,因为就在她看着那离得远远的地面,准备直接跳下来的时候,魏云舒走过来,对着长生伸出了手。
长生愣了一下,顺着这只手看向了它的主人。
毫无疑问,有这样一只惨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的人,来了末源小世界之后她只见过一个人拥有,那就是魏云舒。但是,魏云舒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么照顾过自己,但现在可是在帝都,周围到处都是眼线。更何况还有魏云舒那么多义子义女看着,他不会觉得没面子吗?
魏云舒还真不会这么想,他只是看见长生盯着地面看一脸的跃跃欲试准备跳下来的时候,身体比想法还要快的伸出了手。如果他的小妹还活着的话,估计在面对这样情况的时候,就是自己将她扶下来吧。
此时,长生毫无疑问的感觉到了周围几乎可以称得上‘刺目’的视线。不过,魏云舒的手已经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了,她要是视而不见,只会叫他感到难堪吧?
于是长生伸出自己瘦弱的手,搭在了魏云舒手臂上。
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魏云舒嘴角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稳稳当当的把长生扶了下来。
一落地,长生就安静的站在了魏云舒身后,充当一个隐形人,不管周围的实现有多么刺目,都巍然不动。就好像自己刚刚不是扶着一个权倾朝野势头正足的大官,而是扶着一块儿木头下来了一样。
此时,魏青山经历了周围这些‘兄弟姐妹’们最热烈的眼神洗礼,不过他十分光棍,就连从头看到尾的他都不理解义父为什么对永安这么好,这叫他怎么跟这群狐狸豺狼似的‘兄弟姐妹’们解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魏府
嗯,或许这个活还得义父自己来……
魏青山毫不介意其他兄弟姐妹们看自己宛如看废物的眼神,他本来就不聪明,这些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会儿盯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还得看义父啊!
不过,这些义子义女们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询问,他们只是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心照不宣了。待会儿进了府之后再去逼问魏青山。这蠢货虽然不太聪明,但是不会说谎。从他看到的事情里,应该可以还原出真相。
不仅仅是这些受到极大震感的义子义女们,那些暗中盯着的眼线们更是震惊异常。他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背后的主人。不出片刻,整个帝都都知道了。
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消息。
什么?你说魏云舒对一个相貌丑陋的小孩子十分友好?你说什么屁话!怎么可能?!那又不是个绝色天仙,不仅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脸还被毁了。这些年多少绝色美人源源不断的送进魏府,但从来连个响都听不到?
嘶,说不定,魏云舒因为自己现在阉人的身份心里扭曲,口味奇特?
这些都是一些往下三路想的人,更多的人则是在思考长生的身份。既然能得到魏云舒这般恭敬相待,说不定那个女孩子身份特殊,甚至还有可能十分尊贵?
一时间,想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想过这可能是魏云舒一次心血来潮自然而然的行为。
不过也是,像他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解释出无数个意思,更何况是像这样不寻常的举动呢?也怪不得大家会想偏了。
被魏云舒带着走到那些义子义女们面前,长生仔细看了看他们,才发现魏云舒收的义子义女并没有什么标准,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美丑与否皆有。
只是这会儿共同的表情是惊愕的盯着自己。大概是他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一个长生一样的人被义父这样带过来吧。
“这些是我收的义子义女,以后,咱们就在一个府邸里生活了。认识认识吧。”
魏云舒的那些义子义女们加起来一共十八个,这会儿乌泱泱的站在一起对着魏云舒行礼。
“义父一路辛苦。”
然后又转向长生,一时间,这些人捏不准该如何见礼,这位究竟是义父带过来准备收为义女的,还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
不过长生并没有叫人家为难。她直视半路上被魏云舒带回来的而已,人家这十八个义子义女可已经是跟着魏云舒很长时间了的人了,自己怎么能平白站在那里守受人家的礼?她又不是傻子。
于是长生很是机灵的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大人。”
元极无常鲤嗤笑一声,觉得长生可真是没有一点儿身为修士的威风。竟然对着一群凡人行礼!这要是换成别的修士,不搭理他们就已经是轻的了。
不过双方都十分懂进退,因此这会儿倒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
“进去吧。”
魏云舒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一起走了进去。身后的眼线倒是很想进去看看,但是魏府的防卫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他们根本进不去啊!
进府之后,长生就接受到了众多魏云舒义子义女的目光洗礼。或许是因为现在到了安全的地盘,那些义子义女们大胆了许多,其中一个女子凑近长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长生脸上的伤疤,当确定是真的之后,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这孩子脸上的伤疤竟然是真的?!不理解啊,为什么义父会带回来一个这样的人?而且还和义父看起来关系亲密?要知道义父可是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的!
难道……
大家控制不住眼神,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同一个猜测。这个小姑娘不会是自己义父的女儿吧?毕竟连年纪都比较接近啊,这么一算,刚好是义父当初未受宫刑的时候有的。仔细一想,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魏云舒不是没看见他们的眼神官司,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儿,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群热热闹闹的人,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只可惜,这丝笑意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给消除了。
一个小厮疾步走来,神色为难的开口。
“大人,宫里来人了,召您进宫觐见呢。”
“……”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大家此时眉头都紧紧锁了起来。尤其是魏青山,此时恨不得能一巴掌把那些搅事儿的人都给踩死。他们才刚到帝都不到半个时辰时间,这连歇都不让歇了?明知道义父身体不好,还这么做,难道不是故意的?
“这群……”
剩下的话魏青山没来得及说,就被身边的兄弟姐妹给齐刷刷捂住了。这青山小子出去历练了一回,怎么感觉没什么长进呢?人家可是皇家人,这整个大夏国都是人家的,就算让你马不停蹄的进宫去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跪下来谢恩吗?只是,虽然大家这么说,那脸上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这么回事儿。
魏云舒也不管他们,轻咳几声,转身吩咐老管家照顾好长生,就带着一身病弱气进宫了。
“你是叫永安吗?”
“你怎么和义父认识的?”
“你们见了几次面?”
“你娘是谁?”
魏云舒刚走,那群义子义女就一窝蜂似的围上了长生,一人一句话的询问,直把长生给问的晕头转向。
最后,还是一直都默不作声如果不说话几乎察觉不了存在的老管家救了长生。
“诸位少爷小姐,永安小姐远道而来,就让她先好好歇歇吧。大家刚刚不是还担心主子都没休息就进了宫吗?诸位现在不是和他们一样了?”
虽然老管家没说那些人是谁,但是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于是也不好为难长生。且,这老管家可是看着义父长大的,当年魏家出事,阖府上下都没了,倒是这个老管家,竟然好运的活了下来,在魏家一向有些颜面。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管家把人带走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召见
长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但是那些暗中观察的人却不这么想。如果真没什么特别的,魏云舒怎么可能会把她带回来?
就这样,在众人暗自新奇特别想知道长生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长生一直窝在魏府没有出去过一步。这让那些特别想知道她底细的人十分苦恼。那个小姑娘未免也太安静了吧?都不想出来看看的吗?他们帝都可是整个大夏最热闹的地方,不来白不来啊。
但是可能要让那些暗中窥探的人失望了。除非必要,长生还真不会出去,因为她在养伤啊。
魏云舒对此适应良好。永安只是不想出去玩耍而已,难道这还做错了?那些孩子们闹腾不已的人家难道就好了?
直到这一天,皇宫来人宣召,特意要魏云舒带上长生一起觐见。
长生都蒙了。
虽然已经是超脱世俗的修士,但是对于凡间帝皇她还是没见过的。而且,关键是她也没做什么值得被召见的事儿啊。
魏云舒也忍不住蹙了蹙眉,看一眼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还是挥手叫他退下了。他倒是知道,估计是那些人一直见不到长生出去,有些急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对于这件事,魏云舒有些惭愧,不过长生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为难。大概是因为双方站的角度不同,人间的帝皇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震撼力。不过是去见一见这国家的统治者,她还见过蜉蝣前辈那样被盛源大世界真正的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首席大弟子呢!
对上魏云舒略显愧疚的眼神,长生很是淡然。周围那些本来还担心她的魏家兄弟姐妹们有些惊讶。这世间之人,又有哪个在听说要被皇帝召见的时候会那么淡定?这个小姑娘倒是意外的镇定。
不过,永安已经来魏府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大家都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对待长生,因为魏云舒的态度模棱两可,大家只知道这个孩子是魏云舒看重的人,至于为什么信任,到哪种程度,大家都是一无所知的。
这会儿即将带着长生进宫,魏云舒看了一眼老管家,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那位老管家却微微摇了摇头。魏云舒原本那些许微的念头也彻底泯灭了。是了,他怎么糊涂了?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得善终,为何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拖累别人呢?
于是魏云舒只是看一眼在几个义女帮助下打扮得体的长生,然后招呼她一起走。
长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魏云舒同乘,只是这一次的他格外沉默。只是在马车进入皇宫之前轻声安慰了一句。
“陛下虽然年少,但圣明高照,恩怨分明。不会为难你的。”
嗯?既然是个圣明高照的皇帝,为什么还要加上一句恩怨分明?看这样子,魏云舒似乎与皇家有什么不太和谐的地方?
长生脑子里一时间都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猜测,不过她还是比较淡定的点了点头。主要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长生习惯性的保持一个看不出来意思的表情。就这点儿还是在蜉蝣前辈的指引下学会的。
到了皇宫前,马车不允许进入,长生以为要走路,还在担心魏云舒的身体受不受得了,然后就看见了一顶等候多时的小轿。
看来是专门等着魏云舒的。魏云舒他,在皇宫之中竟然有这么独特的权力吗?只是这份殊荣是皇帝自愿给他的,还是迫于无奈赐予的?
长生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对面的小轿,有些无奈。这顶小轿一看就是一个人坐的,所以她得走着过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
“嘿,估计你是觉得有种不公平对待的感觉?”
元极无常鲤这会儿倒是格外热情。
“这就是凡人们的世界了,在他们这里,地位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想得到他们的尊重,那可就难了。尤其是在大夏国这样连个修士都罕见的凡人界,女子一向因为身体强悍度不如男子而被歧视。你这样又小,又不好看的女娃娃就更惨了,估计在最底层。”
“可是……”
长生有些不明白,她以前所在的凡人界也不过就是余家和顾家村。可是并没有感到有什么被区别对待的时候啊。反而外祖父和父亲对母亲好的不得了。在顾家村,男女都是一样的劳作,没什么不一样。
而且,女修迈入修行一途之后,孕育孩子的可能会随着修为的增长不断下降。而在凡人界,人口的繁衍不是都靠女子吗?为什么反而地位会低?
“……我可是个妖修,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水里,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人类就是麻烦,总是擅长自己人禁锢自己人,乱七八糟的。说来说去,这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玩意儿。在修仙界你就看吧,那些能跨入修仙之途的女修有哪个是弱的?大家都一样强悍!个别女修甚至更有韧性,嗯,就像你吧。”
勉勉强强夸了一句长生,元极无常鲤就再次闭嘴了。
长生倒是注意到了一个词,‘很长一段时间’。元极前辈作为一条鱼,不是应该从出生起就住在水里吗?难道还会有其他的住处?
奇怪……
“永安,你与我一同坐吧。”
这个时候,魏云舒招呼长生与他同乘。但是长生看了一眼那小轿子,直接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有人藏在轿子里图谋不轨,反正这轿子小的就连魏云舒这么一个瘦弱的人坐着都满满当当的。长生就不去挤了。
“大人,我可以自己走。”
魏云舒不太赞同的看着长生,但是看她坚持,也就不再劝了。长生倒不是嘴硬,在魏府这一个月来,她的一切待遇都是最好的,那些凡人用的药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靠着修士的自愈力,她在空间黑洞中受得那些伤倒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还不能动用灵力罢了。有时候长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凡人。一个不能动用灵力的修士,不是凡人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少帝
魏云舒拗不过长生,只能任由她跟在自己的轿子旁边往皇帝的御书房走去。
大夏皇朝崇尚黑色,整个皇宫的色调也基本是重色的,长生走在轿子旁边,魏云舒为了让她安心些,将轿子的帘子打开,这会儿脸正对着长生,自然也就看见了长生脸上的好奇。
说起来,这个孩子其实除了脸上受过伤以外和自己的小妹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魏云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这般亲切。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相似吧,除此之外,魏云舒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不过这孩子倒是有着远超出同龄人的沉稳,这一点儿,与皇帝倒是有些类似。想到这里,魏云舒就有些担心这次皇帝召见长生的目的可能没有那么单纯。不知道到底是陛下自己的意见,还是那位太后以及陛下母族的意见……
大夏皇宫很大,长生跟着轿子走了很久才到达地方。那些抬着轿子的小太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练的,虽然也累,但是却大气也不喘一下,只是脸色有些红罢了。
在写着宁静殿牌匾下,长生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玄黑色的矮小身影正翘首以待,这会儿看见长生,准确的是说看见魏云舒,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迅速抛开那些一窝蜂服侍的人,往这边跑。
魏云舒刚一站稳,就被那个人影给拽住了衣袖。
“督公,你怎么才来?你都回来一个月了,却只来看过寡人一次,寡人十分想念你,你就不能多来看寡人几次吗?”
看来,这就是那位传说中极为聪颖的小皇帝了。
此时,魏云舒倒是格外的义正辞严。他几乎是立即要跪下行礼,但是小皇帝直接一把扶住了他。魏云舒现在的身体还不如年少的小皇帝,被他使劲儿一扶,根本就拜不下去,只能无奈的站直身子。
小皇帝一点儿都不见外,在拽着魏云舒进殿的时候还格外关照长生。
“你就是永安吧?我听林卿说起过你,他说你小小年纪就格外沉稳,路上你们曾经遇见过截杀的匪徒,那匪徒的长刀都砍到你坐的车厢了,竟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人,很好奇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看见那些匪徒的时候心里害怕吗?”
这位皇帝陛下竟然在称呼自己的时候说‘我’?
就连和魏云舒说话的时候都是‘寡人’呢。不得不说,如果这位皇帝陛下是在讨自己欢心的话,自己若真是一个小孩子,一国之君面对自己的时候放平了身段,只会叫那个孩子激动不已,甚至会觉得自己是比较特殊的那个,他还真是做到了。
毕竟小孩子,都会有点儿无伤大雅的虚荣心。就像在攀比谁的衣服更好看一样。
但很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啊。这种在小皇帝看来可能真的放低了身段的做法,对长生并没有作用。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宫,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多谢陛下垂问。在下惶恐。实则为大人面对匪徒攻击淡定自若,在下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和这些大人物说话还真累啊。
很显然,少帝愣了一下,但他脸上却一点儿异样都没有显露,只是一如既往的亲热,带着长生与魏云舒就走了进去。
在这豪华大殿里,少帝对着魏云舒依旧是亲近中带了一丝亲热,有模有样的询问起魏云舒的身体来。
“寡人前几日得了绮罗小国进献的千年人参,寡人年少,还用不得那般岁月的参,不如就赠予督公,好调养调养身子。”
“多谢陛下垂爱。只是微臣这身体,能多活几日已是侥幸,何必浪费那上好的人参呢?陛下还是留着吧,千年的人参极为难得,待陛下长大成人之后,就可以滋补了。”
“督公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身子寡人十分挂念,还有母后,也时时牵挂着您,这次也是母后牵挂您的身子,这才命我请督公进宫。对了,督公待会儿跟我这内侍走一趟如何?母后想见见您……”
“多谢太后关怀。只是臣如今奉皇命行事,已经是外臣。大夏国法有定,但凡外臣,不可与内宫互相勾连。未免外人物议,臣还是不去了,还请陛下原谅臣僭越之罪。”
少帝这话中有话的模样不能改动魏云舒分毫。他生来就是这样意志力坚定的人。不管这位太后是不是自己年轻时的婚约对象,现如今两人身份已经大有不同,本就不适合见面,干脆拒绝也好。
闻言,少帝有些淡淡的遗憾,但终究还是没有强求。他此次召见魏云舒,主要目的虽不是他,但也和他有密切关系。魏云舒此人是把极其好用的刀,聪明盖世,运筹帷幄,相信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的宝贵。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把柄。
以内官之身掌管国事。
待日后清算之日,只需要简单的用一句‘宦官弄权’就能轻轻松松的解决这件事。少帝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举国上下皆知,少帝对于魏云舒十分信任。
此时,见魏云舒拒绝,少帝有些失望,不过却也转眼跟长生说起话来。都是一些很简单日常的问题,人间帝皇询问,长生也不好不回答,只是她的见识远不是寻常孩童可以比拟,一直伪装也太难了,于是长生干脆不用孩童的方式对少帝,而是以自己的习惯来回答。
少帝是何等人物?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长生的异样,很难得的,他那双眼睛里闪过了一些诸如惊喜的意味。他毕竟只有十岁,作为那万中无一的天才少年,少帝一直都是很孤独的。猛然叫他意识到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般不同,还真是会叫少帝惊喜不已。
长生不知道这位少帝的惊喜是不是真的,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见魏云舒并不制止,长生也就偶尔给个反应。这样半日下来,少帝看长生的眼神有种遇见同类的浅浅惊喜。这惊喜叫长生来说,可比刚刚看见魏云舒时的惊喜真诚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国师,疯马
等到长生要告辞的时候,少帝看着长生的眼神都依依不舍起来。不得不说,少帝做的真的已经不错了,毕竟他的年岁在那里摆着,但那种不怒而威的霸气,那种闻一知十的天赋,那种对着一个小姑娘也难掩礼贤下士之姿的宽和,都叫他有种难言的魅力。
更何况,他在看见长生的时候,对那狰狞的伤疤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点的惊讶不满害怕等等情感。不管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所以做好了心里建设,都叫长生难以抑制浅浅的好感。
“爱卿这就要离开了吗?许久没有这般畅谈,寡人心中当真不舍。”
少帝在身边内侍的连番提醒下有些无奈,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人走。但看着长生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不想那么做。
但是,宫规森严,他不得不这么做。
“多谢陛下抬爱。我等受之有愧。”
魏云舒十分恭敬的谢过少帝赞誉,然后有些为难的表示今日时间不早,还是得回去了。最终,长生二人得以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也收到了少帝的一大堆赏赐。
谢过陛下恩赏之后,长生就跟着魏云舒离开。只是在路过主干道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迎面走来。
远远的看见这个人,那些宫人就停下了脚步,齐刷刷的行礼。就连魏云舒,也从轿中走出,等着他走近。
“那位是大夏国师,虽然年轻,但是实力了得,据说得到了师门真传。陛下太后以及帝都达官贵人都极为信重。”
在那人到来之前,魏云舒给长生简单的介绍了这个人。长生不是那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不同的人,但她这会儿看着那个黑衣人,忍不住低下头微微蹙眉。
这个人,身上有极为浅淡的灵气。
所以说他是个修士?!
那位黑衣男子也就是大夏国师此时看见魏云舒却停下了脚步。他为人一向宽和,对上魏云舒也不觉得有什么失掉面子的,这会儿只是微笑着看向魏云舒,露出了笑容。
“是魏督公啊。许久不见了,你青芜州的旱情处理的很好。我听说那些百姓都有了下一季的良种,也蓄满了清水督公活人无数,实在是叫人敬佩。”
魏云舒低笑一声,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多谢国师赞誉。自下官回到帝都以来,除了陛下,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赞扬。”
“我不过是个闲散官员罢了。对国事理解的不深。但是也会凭着良心讲话。你做好了事儿,自然值得得到赞扬。别管朝中那些人的酸话,他们就是嫉妒你。谁不想青史留名?他们自己无法青史留名,自然就记恨能的你。像这种人,何必在意?督公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十分期待督公能给大夏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说这话的国师诚恳至极,那种诚挚的表情任谁都看不出来分毫虚假。但是一边看着的长生总觉得这位看起来姿态诚恳,仪态端庄如世家公子的国师有点儿不对劲。
不知道这位国师到底来自哪里,虽然气质高雅,但却有种建立在空中楼阁一般的虚浮之感。
国师看看长生,眼中露出一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意味,对于完全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他倒是挺放心的。也愿意展现自己的诚意。
从怀里拿出来一枚小小的丹药,送给了长生。
“这是我师尊传下来的救命丹药,我看这位小友气息虚浮,似乎是受过伤,服下之后,不出三日,就能好了。”
长生十分感激地收了下来,又听着对方态度温和的勉励几句,才提出告辞。此时,国师已经和魏云舒叙过旧,两人站在一边目送国师走远,才慢吞吞的进了轿子。
本来魏云舒已经做好了长生会询问自己的准备,没想到一直等走出宫门,都没能听到长生的问话。就算是魏云舒也不得不感慨,这孩子的自制力真是出乎意料的强悍。
“你就不问问我刚刚那个人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友好?”
长生看一眼魏云舒,觉得奇怪。皇宫之中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也不是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吧?看着这样的长生,魏云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怪不得青山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真是沉稳周到的很……”
这还是魏云舒第一次夸奖长生,但长生实在是受之有愧,因为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可不是只有十岁的小孩子。这种程度的时情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能比较为难,但是对于十五岁的自己来说,只能说勉强。
就在魏云舒准备解释几句的时候,从不远处突然斜刺里窜出来一匹疯马,口吐白沫,四肢跑动起来格外扭曲,不断的朝着长生魏云舒二人逼近!身在皇宫之中,魏云舒的那子额贴身暗卫们根本就进不来,谁能想到竟然会在宫门口出事儿?!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那些抬着轿子的小太监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尖叫声四起。
“救人啊——”
魏云舒能够提前发现有疯马撞出来,但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能反应过来,当看见那状若疯癫的疯马冲过来的一瞬间魏云舒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向淡定的脸都憋不住了。
吾命休矣……
这应该是魏云舒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但是当魏云舒都已经接受自己命运的那一刻,那想象中的剧痛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他皱了皱眉,抬起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让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瘦瘦弱弱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得小姑娘一只手就控制住了那疯起来不管不顾的马,似乎还有余空,这会儿正安静地看着自己,还甩了甩手中的马匹,那疯马就像破布一样直接被甩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
看着长生关切的询问自己,魏云舒几乎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会看见永安毫不费力的一用力搬起了一匹成年疯马甩到了一边?!难道是自己处理公务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害
长生顺着魏云舒的视线看见了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在凡人眼中,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是无法凭一己之力掀翻一匹成年好马的,更何况那匹马还是疯马。
顿了顿,长生一把将魏云舒扶起来,然后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是这个时候,那些在宫门口驻守的护卫们已经狂奔过来。他们之前也看见了那惊险至极的场景,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看见长生之后,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都惊呆了!
所以说这是天生神力吗?
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的天生神力?
“督公,您没事吧?可有守受伤?”
魏云舒摆了摆手。他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永安这突然露的一手给他带来的震惊要更多一些。这孩子一直安静,所以他竟然不知道她有这等力气!
周围的护卫此时也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怎么说呢,那惊讶的眼神依旧时不时地往长生身上扫。都曾经听说过天生神力的故事,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怎能不惊讶?不过,这天生神力怎么就不能落在自己身上呢?
艳羡的眼神时不时地就要扫过长生,魏云舒微微一顿,然后就对着这些护卫道谢。
“多谢诸位关怀,既然我无事,就不耽误诸位了,自行离开就是。”
这怎么行呢?在宫门口就出现这等大事儿,若不是魏督公身边有一个天生神力的小丫头在,说不定今天就要命丧于此。魏云舒可以大方表示自己不追究,但这件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宫中两位贵人是一定会过问的。
当即,那位护卫队队长就表示自己一定会禀告护卫军首领,给魏云舒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时,从远处飞奔过来一群衣着服饰与中原百姓略微有所不同的人。那些人胯下都骑着千里挑一的好马,这会儿表情不可谓不着急。
此时,那匹被长生掀翻的马发出一声悲鸣,那些疾驰过来的马也是齐刷刷回应。只是在距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那大约八九个人的队伍就下了马,并且将之拴在路边,这才急匆匆奔来。着急是着急,但是他们也不能在皇宫外面纵马疾驰,容易被当成心怀不轨。
就这样,长生安静的看着那些人奔过来,为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那匹倒地不起的白马几乎要哭出来。很显然,这白马和她有很大关系。
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少女一边喊着‘韶光’,一把就扑了过来。
当然,没扑成。魏云舒身边的几个护卫早就为刚才没能及时拦住疯马自责不已,这会儿要是被那个少女闯到眼前,还怎么有脸做这个护卫?
“站住!你是谁?你做什么?”
“我,我是西北王之女邵阳郡主。那是我的马‘韶光’,我今日才到帝都,只想浏览帝都美景,没想到我的马竟然突然发了疯,把我掀了下去一路狂奔。我的韶光是汗血宝马,其他的马匹根本追不上,等我一路问过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邵阳郡主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这些人,但是大家看起来似乎都没受伤的样子……
不对!
当眼睛落在长生身上时,邵阳郡主脸色一凝。这个小孩子受伤了!她身上有血迹!
“你,是你受伤了吗?真的对不住,我会负责把你治好的!”
魏云舒脸色一变,立即去看长生,仔细打量过后就看见在长生后腰的位置有一块儿不太明显的污渍,看起来很像是血。魏云舒立即拉过长生仔细检查。
不过长生却摁住了魏云舒的手,转眼去看那匹马。
“这不是我的血,是你那匹马的。”
“什么?!”
邵阳郡主看起来似乎要晕过去一样!站都站不稳了,身子软绵绵的往后倒去。那些护卫邵阳郡主的人立即扶住她,喊大夫的喊大夫,叫郡主的叫郡主,乱的很。
这会儿宫门口乱糟糟的,宫内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多时,一个小内侍就赶了过来。
“陛下有旨,召诸位觐见。”
魏云舒看一眼魏府的方向,缓缓转过身去,心中不免感慨。看来今日回去一定会很晚了。
于是,这一大群人就跟着小内侍进了宫。
再次见到少帝的时候,他的眼神难免落在了长生身上。想来是听说了长生一举掀翻一匹成年汗血宝马的举动。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永安这身子骨小的很,到底是怎么才能一把掀翻一匹马还能将魏云舒好端端的护住呢?
这时候少帝难免猜测。满帝都之人都在猜测魏云舒为什么会将一个小孩子时刻带在身边,还有猜测永安是哪个权贵之女或者干脆就是魏云舒自己的女儿的,现在看来,女儿不女儿的不知道,但有很大可能是因为永安这天生神力叫魏云舒赏识才带在身边的。
天生神力啊……
这样的人,合该为自己做事才是。尤其是年纪不大,忠诚度还可以调教。但,她是魏云舒的人。
少帝微微蹙眉,然后露出一个真挚的担忧表情。
“寡人都已经听说了。督公没受伤就好。只是,邵阳郡主,你为何连自己的马都约束不住?若是今次真的有人伤亡,你该如何处理?”
邵阳郡主一脸惊慌,这会儿直接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了,看上去略显娇弱。少帝也不能看着邵阳郡主云在这里啊,于是只能召御医来为她治疗。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银甲的将军一样的人物走进来禀告自己查出来的东西。
“回陛下,那匹汗血宝马的鞍具之下发现了一枚铁蒺藜,已经陷入宝马血肉之中,那宝马就是因此才发疯。”
说罢,还示意身后侍卫将证物呈上。那枚并不大的狰狞铁蒺藜就躺在盘子上,且粘满了血迹。可见确实是深深地陷入了马匹血肉之中。也怪不得会发疯了。
汗血宝马极为难得,且邵阳郡主看起来与其关系很是不错,这会儿推开御医,直接朝着少帝跪拜。
“陛下!韶光是亡母所赐,那贼人伤韶光,就是在伤亡母尊严,有损皇家颜面啊陛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异于常人
邵阳郡主生母确实早逝,少帝自然知道。只是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吧?但是他信任自己的殿前大将军,这会儿也只能安慰这位还有些血脉关系的邵阳郡主。
“邵阳放心,寡人一定会追查到底,秉公办理,还你,还魏爱卿一个公道。”
邵阳郡主叩谢不已,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看的少帝一阵头疼。少帝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对后宫佳丽的眼泪早已经厌烦疲倦,看见这噼里啪啦珍珠似的眼泪,不仅没有什么怜惜,还有些头疼。
邵阳郡主好歹也是皇家血脉,怎么一点儿西北王叔的霸气都没学到?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怎么做西北军未来的主人?
是的,身为一国之主,少帝知道西北王因旧伤,此生已经无法再拥有子嗣,如无意外,邵阳郡主就是西北之主。但是,少帝心中也难免有一丝丝轻松的意味。西北王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有这样一个女儿,倒是叫少帝的压力少了许多。
所以少帝乐得给西北王一个面子,允诺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然后就命自己的贴身大内侍将好好抚慰过的邵阳郡主以及魏云舒送了出去。
送出去之后,少帝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么巧?他不信。
这时候下面的内侍来禀报国师进宫,现在在太后宫中,等着陛下前去。少帝脸色有些复杂,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的,少帝脸上就带了一丝诚恳的微笑,跟着内侍前去。
这边,离开皇宫之后的长生竟然在宫外看见了那匹甩着尾巴的倒霉汗血宝马,而原本虚弱至极的邵阳郡主一把扑过去,抱着宝马就嚎啕大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魏云舒此时竟然意外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哭的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邵阳郡主,露出了一点儿微妙的表情。
“不知西北王妃可好?”
说起来,西北王妃和魏云舒还有些血脉上的联系,但是他们两人已经整整十年都没有任何联系了。
虽然年岁久远没有相见,但魏云舒时至今日依旧记得那位表姐有多么,嗯,奇怪。
“母妃一向都好。”
邵阳郡主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看一眼魏云舒,似乎有些忌惮这位朝野闻名的督公,但碍于情面,还是开口说了几句。不过大概是想到了某个人,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以我母妃的性情,大概很难不好。”
魏云舒闻言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但也就是这么几句话了,几句之后,魏云舒就直接带着长生等人离开。
倒是身后的邵阳郡主在人都离开之后,露出了异样的表情。那个魏云舒,刚刚是故意来询问自己的吗?
想起那个行为处事完全不能用普通想法来形容的女人,邵阳郡主的脸就变得铁青。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那样奇怪的女人,倒是把自己衬得像个傻瓜一样!她也是后来才明白父王在说起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一脸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邵阳郡主就觉得脑袋疼。
“郡主?”
身边的侍卫连忙询问主子,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立即垂下头去。
“……”
“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长生想起那个看起来柔弱无依的邵阳郡主,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是看出来长生的疑问,魏云舒轻咳一声,说起了这位曾经见过几面的表姐。
“邵阳郡主的继母,就是我的表姐。我这位表姐怎么说呢,不似常人。”
魏云舒说起来这位表姐的时候,表情异常古怪。他现在还记得关于这位表姐的奇闻逸事。这位表姐闺名莫语,据说是自从生下来脑子就和别人不太一样,经常会说出各种匪夷所思之语,所以家里人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她少说话。
当然,倒不是说她不太聪明,只是和常人不一样。就比如帝都曾经兴起过缠足之风,有一个不知死活的魏氏子弟竟然问到了魏莫语头上。当时魏云舒还在,所以很是清晰的记得那一次的场景。
“大姐,你怎么不缠足啊?看人家那三寸金莲多好看,姿态轻盈如做掌上舞,淡黄弓样鞋儿小,腰肢只怕风吹到……”
“多美。”
魏云舒觉得这位庶出的堂兄莫不是脑子有问题,竟敢这么对嫡出的姐姐说话。那缠足可是要把女子足弓折断,死死的缠住不让生长啊。尤其是表姐身量已经长成,若要缠足只会更加痛苦。而且,那些缠了足的女子连走路都费劲,哪里好看了?
但碍于大家虽然都姓魏,却已经出了五服,不好说话而已,一时没有吭声。
然后那位看起来文静娴雅端庄可人甚至有些柔弱无辜的莫语表姐就叫他彻底明白了什么是瞠目结舌。
魏莫语轻轻抚了抚胸口,似乎是有些难受。她向来文弱,此时更是柔弱的像一株莬丝花,无害可爱,但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柔弱。
“二弟,我是受不了这个苦,这辈子估计改不了了,但是你身强体壮,可以改啊。前几日我见到你那新纳的小妾表妹,原本花朵一样的人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愁。我再三追问,她才被迫道出原委。原来她是觉得你那下半身之物太过,嗯,不那么雄伟,担心你若是再这般雄风不振,难免有碍子嗣。所以二弟,你怎么不多吃点神药,好壮一壮……”
“噗!”
当时大家正在喝茶,九成以上的人都喷了茶水!之所以魏莫语最后没有说完,完全是因为她那表情古怪的亲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明明已经尽可能委婉了……
当时那位并不熟悉的表弟那脸色啊,都不能用铁青来形容,那简直就是开了一个染料坊,各种颜色都有啊那是。
更叫那位庶弟崩溃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他的下半身。身为男人,能受这种奇耻大辱吗?当然不能!所以那位庶弟直接晕了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他能怎么办?他只是庶出,还是弟弟,就算只小了几天也是弟弟,身为长姐,关心弟弟的身体健康有错吗?当然没有。
所以他只好晕了。
后续是什么魏云舒不太清楚,因为他们被魏莫语那脸色铁青的父亲给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而后还奉上了一份大礼。这自然是要他们闭嘴的意思,魏云舒也不是多话之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后来听说那位仗着亲娘受宠总是有意无意挑衅正室夫人和嫡出姐姐的庶弟因为受不了大家有意无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出家当和尚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厉害了
也不是没人说过那位表姐过分,但是魏莫语只是很奇怪的表示。
“你们说是私事,可缠不缠足也是我的私事啊。他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让我缠足,被掰断足弓的人不是他,把脚趾死死的缠在一起发烂发臭的人也不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建议我这么做呢?既然他可以建议我,那我自然也可以建议他。什么?你说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可不管是我的脚还是他的那啥, 都是自己的身体部位,不是一样的吗?哦,你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和他有一样的隐疾所以物伤其类了?”
那多嘴多舌之人立即败退。不仅如此,她还学到了一招,日后但凡有男子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魏莫语就会很好心的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当然, 这种关心大部分男人都不太喜欢罢了。
后来魏家出事,宫玉树退婚, 魏家出了五服之人愤怒的无以复加,但魏莫语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我早就说过和他一起相处的时候总觉得不舒服,你们还非得说他只是太过忠厚老实不知道哄女孩子。我又不是没见过未婚夫妻,根本就不一样好吗?退婚了正好,这是我有福气,要是嫁过去之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那我岂不是要赔进去一辈子?那我也太亏了吧。而且,有了这事儿在前,我看谁还敢在我面前说成亲之事。你们眼瞎给自家闺女看了这么一桩好婚事,以后还会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找男人吗?”
这下子魏家人也不伤心了,都追着去揍这胆大包天敢编排自家长辈的倒霉孩子。但后来,魏家人还真是不给她胡乱找男子了。一直养到她三十岁, 才自己嫁给了西北王。
魏云舒对这位表姐记忆尤深, 主要还是因为当初魏家主支一脉尽数被杀, 树倒猢狲散,往日的亲朋好友恨不得自己从不认识‘魏’这个字。只有魏莫语, 乔装打扮之后花费自己半生积累打点狱卒和,和刽子手。只为了让他们能走的体面一些。
还有那行宫刑的屈辱一日, 也是魏莫语花重金打点那老内侍,委托他务必下手精准迅速,不叫他往后受太多罪。
魏云舒现在还记得当初这位甚至算不上熟悉的表姐滚滚落下的眼泪滴在手背上时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本事,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云舒,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就算只剩下你自己一人,也要活下去。你娘,你娘说了,今后没有魏家大公子魏云舒,只有,只有内侍魏云舒。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都能活的好好的,像你这样出色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好好的……”
魏云舒不懂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那个时候帝都死了那么多人, 人人自危, 就只有魏莫语那么奇怪,不顾自身安危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魏家明明已经死光了啊……
直至后来,他身处重重深宫,在那人间炼狱中煎熬,被打断一身傲骨重塑新生之际,也是这个人,耗尽家财,为他站稳脚跟付出了大量的金钱。
如今他出来进去都能被称为一声督公,但两人的联系倒是越来越少了。魏云舒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自己立下不世之功,在后世刀笔之中怕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这样的他,还是不要太过接近魏莫语,叫她沾上危险了。
听完魏云舒的描述,长生不由得为那位魏莫语产生了浓重的兴趣。在这对女子的压迫更深的凡人国度,魏莫语的种种行为,几乎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大概是回忆到了不太好的记忆,魏云舒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好歹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人这一生,不管是什么身份,总要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而他要做的,远不是大夏,而在更远的边疆之地。
回到魏府之后,长生自然而然的接收到了大家的关怀。尤其是得知她天生神力之后,大家的眼神更加垂涎。最后还是魏云舒出面,让身边的暗卫教一教长生,至少不要浪费这天生神力。
只是还没等长生耍一招半式的,就有魏云舒的故友拜访。
是一个叫宫玉树的人。
听见来人的姓名,魏云舒原本笑看长生等人的眼神立即冷了下来。但这只是转瞬之间的变化,他紧接着就露出笑吟吟的表情。
“那就见见我这位故友吧。”
其实见面的时候并不怎么愉快。因为那个宫玉树眼中隐藏的种种情绪连长生都能看出来,没道理魏云舒看不出来,但魏云舒就是可以言笑晏晏的和他交谈。
这个蠢货,是憋不住的。
果然,茶过三巡之后,他就看向了长生。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嗯,还别说,长得真,真别致。”
听见这言不由衷的话,长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面部肌肉牵动狰狞的伤疤,那张本就不太好看的脸立即‘增色’三分,宫玉树直接就呛了一口茶水,那叫一个狼狈。
此时此刻魏云舒不咸不淡的责怪了长生几句。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看,都叫国舅这样狼狈了,还不赶紧下去?”
长生很是听话的下去,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宫玉树指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实在是狼狈,只是抖着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出去之后的长生在老管家那里得到了具体的消息。这个宫玉树,是魏云舒当年的至交好友,差点儿就与他姐姐定下婚约。同时,这个宫玉树,也是耍手段恶心人逼着魏莫语退婚的罪魁祸首。
本来长生就对那个看着自己眼神不善的人没有一丝好感,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印象立即跌下了谷底。不过同时她也很奇怪。就这样的人,他是怎么敢登上魏云舒的府门的?还敢大大咧咧的喝魏府的茶水?他就不茶里下了毒?
这会儿看着管家笑眯眯很是舒畅的样子,长生心里一动?
“莫非……”
“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怎么敢做违反律法的事儿?”
这位年逾花甲的老管家慈祥一笑。
“只是人老了,这自制力就差,不小心吐了口吐沫什么的在茶盏里,也是有可能的……”
长生:“……”
厉害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本书
“他总是这样,把别人当成傻子,觉得这世上只有他一个聪明。殊不知,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觉得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罢了。时至今日来找我叙旧,莫不是觉得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愚不可及。”
“宫玉树啊,他从来都看不出我的真实想法, 以为别人和他一样,只能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太过肤浅。”
魏云舒轻轻叹了口气,略显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进来的长生,这般感慨。
长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只是觉得魏云舒这样也挺累的。一边的老管家端来一壶花茶, 请长生与魏云舒品尝。长生看见这花茶就想起来刚刚那个宫玉树,忍不住就是一阵笑。
“笑什么?”
魏云舒难得见长生这般开怀,忍不住询问。老管家笑吟吟的将刚才说给长生的话又说了一遍,魏云舒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请公子恕罪,谁让那位宫国舅一直把眼神放在小姐身上?真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他的盘算?”
小姐?
魏云舒微微挑眉,看向这位老管家,老管家也不甘示弱,直勾勾的看了过去。魏云舒抽了抽嘴角,他收的那十八个义子义女,老管家还没有喊过一声‘少爷小姐’,轮到长生,怎么就……
想成为自己真正的女儿,永安还不太够啊。以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明辨是非懂得黑白?若是日后后悔怎么办?
想到这里,魏云舒缓缓开口。
“永安, 你来看这张地图, 你觉得我大夏之国, 未来的隐忧是什么?”
老管家立即用谴责的眼神看着魏云舒。永安这孩子才几岁就让回答这样的问题,过于严苛了吧?
对这样的眼神, 魏云舒置若罔闻, 甚至觉得有不痛不痒。就算老管家再怎么想给自己找一个摔盆的子嗣,也不能草草了事啊。
老管家没办法,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公子收了十八个义子义女,虽然都极为孝顺,但这些义子义女大多数只是借了一个名头来办事,几乎可以说是公子的属下。公子又不愿意叫他们摔盆,这可怎么办呢?老管家知道自己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看着公子后继有人。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公子不反感的,为什么不同意呢?
这边,长生盯着那疆域辽阔的地图,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虽然在大夏的时间不长,可长生已经充分体会到这个国家的诸多隐患。尤其是党争内斗,派系之分,以及少帝年幼,诸多事务不得不托付给太后和国舅,虽然现在看来其乐融融,可谁能保证以后会一直这样其乐融融?
不仅如此,还有大夏国师的号召力,因为得到太后的支持,这些年愈发壮大。再加上时不时地天灾, 外围国家的觊觎,真的是岌岌可危。
如果从魏云舒的角度来说,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与那些朝廷官员斗,最好是做到真正的权倾朝野。可是长生却总觉得魏云舒不会也不屑于那么做。
最后,在魏云舒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结果如何的时候,长生隔空点了点大夏国边疆与戎狄接壤的地方。
“我想,督公所想,大概是戎狄的威胁吧。”
因为吃肉喝奶,戎狄人各个身体强壮,又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随便走出来一个都是个中好手。当年魏家所判之罪,正是通敌叛国。所通的敌国,就是戎狄了。
此话一出,本来准备长生不管说什么都夸一夸的魏云舒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许久之后,他才笑着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
他的心腹大患,就是戎狄!大夏近两年天灾不断,谁能说戎狄就好过了呢?都是一样的艰难。但戎狄那边的日子一不好过,倒霉的就是大夏。谁让大夏幅员辽阔,叫人一看就觉得肥的不行呢?
“哈哈哈——”
魏云舒突然纵声长笑。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笑毕,他看向长生的眼睛几乎都在闪闪发光。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人能理解他了。争权夺利有什么意思?他可是魏家儿郎,怎么可能会汲汲营营于此?只是人之一世,总得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吧?
而永安,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知音吧?哈哈……
长生不知道魏云舒为什么那么开怀,就像她不知道那位老管家为什么热泪盈眶一样。反正那一日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到最后的时候,宫玉树也没能再见到长生,不过这倒是坚信了他的看法。他总觉得长生和魏云舒关系匪浅,甚至还私底下试图跟长生见面,不过长生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人,根本就没有和他说话。渐渐的,宫玉树也就放弃了。
但让长生挂心的并不是这样一个跳梁小丑似的人物,而是自从听到魏莫语的故事就格外沉默的元极无常鲤前辈。
长生观察了好几天,元极无常鲤前辈都很沉默,并不是以前那种懒懒散散的模样,而是有种诡异的沉默。她终于按捺不住询问。
“前辈,您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您沉默了许多?”
元极无常鲤甩了甩尾巴,有些沉默。但最后还是在长生坚持不懈的追问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个魏莫语,有些奇怪。或许,她不是此界之人?”
“难道她是其他小世界之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这个怀疑而已,更何况我在听见她的名字时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我想多了……”
长生不明白元极无常鲤前辈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前辈的表现有些奇怪。不过在元极无常鲤明显不想开口解释的时候,长生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元极无常鲤,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这会儿有些不安的游来游去,然后心一横,开了口。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吧?”
“记得。”
“那时候的我是什么形态?”
“啊?就是,就是黑白鱼的样子?”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还是……等等!”
长生看着元极无常鲤身上一闪而过的虚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元极前辈身上怎么一闪而过了一个,一个,嗯,一本书的影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六年
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长生想着再看一眼,但此时元极无常鲤已经将那副奇怪的样子收了回去。尽管如此,长生也听见了远处滚滚而来的雷声。只是那些雷在长生头顶上时就渐渐销声匿迹,最终消失不见了。
所以,元极无常鲤前辈的真身,有可能不是一条鱼,而是一本书?但什么样的书会像元极前辈这样活灵活现?
长生迷茫了。
不过元极无常鲤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转而提起了长生的丹田问题。这些天元极无常鲤也没有闲着,它打量了许久,觉得长生的丹田似乎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自我修复。它不敢确定这是因为自己当初吐出来的黑白二气还是因为长生自己的自愈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愈合的速度真的特别慢。这个小世界资源匮乏,灵气也少得可怜,长生现在的丹田也经不起折腾,所以元极无常鲤想要询问一下长生的意见。到底是准备怎么办。
「要不看看能不能自己长好?毕竟你现在已经是元婴期修士,或许修士的身体较为强健,才叫你这七零八落的身子有了一丝痊愈的可能?」
长生想了想,没有拒绝。她转而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现在的她无法吸收灵力,一旦试图这样做,立即就会疼痛不已。现在的长生几乎是陷入了一个僵局。这方小世界没有充足的灵气,她也无法吸收,身上没有灵石丹药,无法御剑飞行寻找尝传送阵……
如今看来只有等了。
看一眼丹田之内悬挂着的明悟晶,长生在思考,难道要等它再收集一道悟力才能动用灵力?这得等多长时间啊?不会得好多年吧?
就连长生也没想到,这个念头竟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验证。春去秋来,年复一年,眨眼之间,长生竟然在大夏国待了六个春秋。
这六年里,她一直待在魏云舒身边。亲眼看着这个身子一日日败坏透支下去的人是如何在周围人都不理解的地方为这个国家竭尽全力当然谋划,为此方国民谋福祉。魏云舒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他宦官的身份,那些为百姓谋福祉的做法都被视为另有谋划。他是宦官,可却不是内侍,他是官员,可却没有正统的官制。
这个人,就像一只扑火的蛾子,明明知道前方是一片忐忑,结局只有自取灭亡,却还是矢志不渝的坚持某种可笑的东西。
他不是宦官,不是官员,他不受清流欢迎,也不受野心家接纳。在朝堂之上,魏云舒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帝王依赖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帝长成,帝王威仪之下,不需要曾经的任何阴霾。包括他这个曾经为大夏竭尽全力付出的督公。
长生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个人拖着破败的身子在这波涛汹涌的历史浪潮中踽踽独行。直到自己终于忍不住下场,用微薄之力帮助这个耀眼的璀璨的灵魂。
…
虽然她依旧无法使用灵力,甚至身体在这六年之间也没有得到充分的生长,但身为元婴期修士的体魄,还是能做许多事。至少,可以保住魏云舒不受刺杀。
因为魏云舒执意推行新政,现在整个朝堂几乎都要与他为敌了。
「我不明白,轻徭役,薄赋税,养生民,这难道不是对天下万民的好事吗?那些官员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和义父对着干!就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狱吗?!」
从战场归来没几天的魏青山就被这满朝堂针对义父的恶意给吓住了。
就连他一个大老粗都明白的事情,他就不相信那些官员们不明白。可难道就因为政见不合,就因为义父的身份,他们就能枉顾这些惠民之策?
看着魏青山气的几乎要把屋燃的模样,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六年不见了,魏青山已经在边疆厮杀奋斗
整整六年,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脾气火爆的样子?
简直可以说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好了,喝杯茶,散散火气。」
将一杯降火茶放在魏青山旁边,长生微笑着开口。魏青山本来气的只想喷火,但是看着长生安静微笑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一片清凉之意缓缓淌过,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火气也给消散了。
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魏青山回过头去看长生的模样,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都六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好像没怎么长啊。难道那个有关你的传言是真的?」
长生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头疼。她直视因为受伤才导致身体没有长大,但是在外人眼里,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嗯,倒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奇怪的象征?
这还要归功于国师,那位六年来除了皇宫那次只见过一次面的神秘国师,认为长生是什么‘不永童子,,据说这种人往往在某个方面天赋异禀,但是唯独在外貌上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童子模样。
或许那位国师真的见过这样的人,但长生知道自己不是。虽然她的成长一向缓慢,但那是因为她自小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夺了大部分的养分,以至于生长缓慢,但可不是一点儿都不长。她现在至少又长高了一寸有余!
但因为国师的这个言论,连魏云舒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时候都难免感慨。
「或许真的是在武艺一面太过聪颖,才叫你不会生长,你觉得,这和你天生神力有关系吗?」
「……」
没想到这个说法连远在边疆的魏青山都知道了。
「这都是谣传,我就是长得慢一点儿。会长的,会长的。」
「真的吗?」
魏青山表示怀疑,甚至还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长生,比划了一下她的高度,然后斩钉截铁的表示。
「不,你就是没有长高。在青芜州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高,到现在你还是这么高,一点儿都没长。」
「……」
魏青山不愧是魏青山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叫人想……打一顿!
长生这六年来长得极慢,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己的身高!谁想到魏青山一踩一个准!
那有什么?互相伤害呗!
「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没长脑子啊。」
言如许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频繁召见
被怼了这么一下,魏青山果然闭嘴不言长生的身高问题,只是还对那些不识好歹之人说自己的义父这件事感到异常的不快。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了。」
这时候,已经从府外回来,只是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的回廊下看他们玩闹的魏云舒走过来,缓缓开口。
六年过去,时光仿佛对魏云舒极为眷顾,一点儿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风姿出众,容颜绝世,气质如兰如竹的翩翩公子。岁月并没有叫他逊色分毫,反而增加了更多的魅力。
也不怪有人在攻讦魏云舒的时候说他为了保持容貌生饮童男童女血的传闻。不过,这也是纯粹的谣言,要是真的只需要喝一些童男童女们不经过炼制的血液就能叫凡人容颜永驻,那些权贵们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魏青山陪着笑脸恭恭敬敬的请魏云舒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义父,您为何要忍受那些愚蠢之人对您的诬陷?我手中的刀还能用,只要您允许,我愿意为您斩尽那些长舌之人!」
「然后你就该被抓起来砍头了。」
魏云舒轻轻的饮一口茶水,略带清凉的茶水叫他剧烈疼痛的脑袋有了些许缓解。看一眼长生,魏云舒知道这是永安特意为自己调配的药茶,于是神情更加舒缓。
只是在看见那个依旧忿忿不平的义子时,魏云舒还是忍不住感慨。这都又过去六年了,青山除了增长岁数和武艺,还真是没有长脑子。就这样的人,自己若是离世,怕是也生存不了多长时间。
一想到这个,魏云舒就头疼。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总得做些什么,为这大夏之国,为这黎民百姓,也为这些义子义女。
要想能摒弃一切偏见,除非有不世之功,流传青史!
魏云舒轻轻的按下呼吸,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
「这次朝廷召你回来,是因为戎狄。戎狄上年冬日突降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牛羊百姓死伤无数。草原上没有大量种植粮食,他们所依赖的无非是自己养的牲畜肉奶。如无意外,等春暖花开之际,势必会卷土重来。」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刚开始春耕,哪里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抢?!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若是百姓的粮食被抢走了,他们怎么活下去?」
「御史中丞言必称,‘我大夏地大物博,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大夏向来以仁德治理天下,何不将多余的口粮赠予戎狄?这样既能缓解戎狄的粮食压力,也能彰显我大夏之仁慈。,」
「……他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和那些茹毛饮血没心没肝之人讲仁德讲礼仪?大夏这些年哪一次不是这样做的?但每次都是无用功!那些戎狄人胃口越来越大,那个死老头在帝都这温柔乡里倒是过得夜夜笙歌,可那些边关百姓难道就活该被年年劫掠,女子就活该被掳走当生育工具?!义父你怎么不一刀砍死那个满嘴喷粪的?!」
…
魏云舒蹙了蹙眉。青山以往在帝都的时候就举止大大咧咧的,去了边疆六年,这怎么行为举止越来越粗鲁了?怎么能说是满嘴喷粪呢?该说老不死的才是。
「所以我请陛下将他外放到边疆当巡抚去了。既然御史中丞有这份大爱天下的心,我怎么能不满足他?毕竟我也算得上半个文人。这点子小事儿,举手之劳罢了。」
长生憋笑憋的很辛苦。怪不得昨日有人在府门口哭哭啼啼的,原来是这样。难为那御史中丞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负荆请罪这么拼命。原来是要被发配边疆啊。真奇怪,有些事情见别人做的时候总觉得没什么,怎么一放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若是那御史中丞能大大方方的接受并且去戎狄传播大夏文明,也能叫长生敬佩一二。
不过笑归笑,由此可见整个大夏朝廷对于魏云舒的态度。但凡是他提出来的意见,不管对错,总要有人反对。现在他们反对魏云舒,已经无关对错了,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反对。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偏偏身为一国之主的少帝,对于魏云舒的态度很是暧昧模糊。这也给了那些朝臣们一个信号,这才导致他们如今越来越过分。
说起来,总有人说魏云舒是个大女干臣,但归根结底,长生也没觉得魏云舒有什么坏的地方。或许对世人来说,这份身体上的不同,意志上的异样,彼此无法理解导致的忌惮,就是最大的原罪吧。
就在长生三人安静的谈着话的时候,宫里却突然来了人。是少帝,要见长生。
「见我?」
长生皱了皱眉。那个小内侍在魏云舒这个老祖宗面前根本一点儿都不敢放肆,这会儿摒气敛声,细声细气的开口。
「是。陛下想请永安小姐进宫一趟。」
长生不由得看向了魏云舒。皇帝怎么不召见魏云舒,反而召见她?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这个月仔细算来,这已经是第五次,比召见魏云舒的次数还要多。还每次都有大量的赏赐,但实际上,她也没做什么可以值得奖赏的事儿。
这不得不让长生多想。
那个小皇帝不会是……
想借机策反自己吧?
魏云舒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略微莫测起来。不得不说,少帝有成为明君的潜质。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那些曾经依靠于太后一党的势力,现在已经被捏在他自己手里。甚至连宗室都被拿捏的服服帖帖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是他现在没有掌管好的,那也就只有身为朝野女干臣的自己,以及动荡不安的边疆了吧。
所以,他为何要几次三番的召见长生?难道真的像长生之前猜测的那样,想要策反长生?不,魏云舒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少帝长大的,对于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不会多付出时间精力。就像,他从来不会试图去理解自己一样。
转而想到少帝年纪的魏云舒微微愣了一下。有一个问题他一直忽略了,少帝今年,似乎已经十六岁了?
言如许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并无病症
想到这里,魏云舒忍不住看一眼长生。现在的长生比起以前也只是长高了一点点而已。少帝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所以应该不会是只喜欢像长生这样未长成的孩子吧?
但是曾经在皇宫之中待了那么长时间的魏云舒知道那个地方的黑暗面,所以他不太敢保证。
注意到魏云舒眼神的长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摁在桌子上,等她将手拿起来的时候,桌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完整的掌印。
看见这一幕的魏云舒本来悬起来的心立即放下了。就永安这个身手,魏少帝就算想要对长生做什么,也要看看自己的身手能不能做到啊。
而身为帝王,少帝绝对不会闹出什么难听的消息,让自己的名声受损。魏云舒清楚的明白,少帝的期望是成为一个千古留名的明君。
看着永安跟着那内侍一起离开,魏青山此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盯着那个小巧的掌印陷入了沉思。
“所以永安刚刚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是吗义父?”
“还真是。”
魏云舒一点儿都没给这个弟子留面子,直截了当的指出他的错处。
“你比永安的年纪大一倍都不止,但你打不过她。”
“义父说的是。”
魏青山一点儿都不介意被魏云舒说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这六年,从帝都传来的消息里,他知道魏云舒对永安的态度,完全是在对待亲生女儿啊!对此魏青山完全不觉得嫉妒,只是觉为义父开心。义父孤苦伶仃这么多年,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也算不错。至少以后摔盆捧幡有人做了。
而且,他们这些义子义女们可是知道的,永安小小年纪,就展示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不仅仅在武艺一道,她胸中似有四海天下,宽广到令他这个成年人都觉得神奇。
那些个义兄弟姐妹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认同永安的。因为她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他们明明都只是魏云舒的义子义女,可永安这个第一次见面义父就对她与众不同的小孩子有什么资格越过这么多人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继承人?
但这些不平之音后来渐渐的在与永安的接触中消失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并不以世人所追求的那种世俗的利益为重。他们站在那里,眼睛看着的不是眼前这些利益,而是更长远更广阔的天地。
如魏云舒,如永安。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魏青山自认为不是这样的人,但对那样的人格外向往尊重。但这又何尝不是魏青山自己的可贵之处呢?
看着这样的魏青山,魏云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最欣赏魏青山的就是这一点。
“来说说你那几个不安分的义兄弟姐妹吧……”
被心心念念的长生此时已经坐着皇宫内侍带来的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内院,来到了……少帝起居室?
长生站在外面看面前的宫殿,缓缓停下了脚步。
“永安小姐?”
引路的内侍汗珠都要落下来了,看着止步不前的永安尽量露出平静的表情,但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却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想法。
一国君主单独召见臣女,竟然是在起居室?不管说到哪里,这都是一个不小的粉色事件。但偏偏这个内侍既不敢得罪少帝,也不敢得罪魏云舒之女。虽然长生一句义父或者父亲都没有叫过,但那些权贵们都知道,长生就是魏云舒指定的继承人。
所以那内侍此时才两难啊。
隐晦的看了一眼长生瘦小的身材,那内侍心中勉强平静下来。要不是看着这位小姐几乎是个孩童模样,他也要怀疑自家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了。
“陛下若是还在休息,臣女在这里等着就是,不敢叨扰陛下休息。”
“小,小姐,可是陛下的意思……”
双方僵持了片刻,帝王起居室走出来一个身着紫衣的侍女,不卑不亢的请长生先去书房等着。
长生这才挪动步子离开帝王起居室。虽然这里只能说是少帝一个临时休息的场所,但她可不要跟少帝牵扯上什么不好听的传闻。
片刻之后,身着玄黑色龙袍的少帝来到书房,看着等候已久的长生,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复杂表情。
“永安,休沐日还召见你,是不是耽搁你的事情了?”
‘哎呦你看这小皇帝,不会是真的看上你了吧长生?!不是吧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能下得去手?’
长生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此时面对元极无常鲤的调侃,只是微微一笑。
‘前辈大概是想岔了,这位可是平明之主,未来的明君,怎么可能会有污点?我看是想招揽我才是。只是,我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思,以这位陛下的性子,应该不会继续纠缠才是。毕竟他是那么高傲的人。’
‘你又知道了?’
‘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
“回陛下,并没有。”
一边应付元极无常鲤前辈,长生一边礼节周到的回复少帝的关怀。少帝年纪轻轻,说话也曲里拐弯的,十分得老狐狸的三昧。
茶过三巡之后,少帝终于不再绕圈子。
“永安,太医院院正近日来医术有所小成,对你的病症也有些了解。寡人想你休沐日也没事儿,不如让他看看?”
“……多谢陛下。”
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是长生不明白少帝为什么会对她的身体情况这么在意。既然他那么忌惮魏云舒,身为魏云舒身边人的自己不是应该尽量远离才是吗?
不过既然他想让那个太医院院正看,那就看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看不出来什么。
经过长生允许之后,少帝立即招呼院正进来,看来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位年纪已经不小的院正小心翼翼的诊完脉,然后露出一个冥思苦想的表情。长生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在一边等候的少帝却有些紧张。
“怎么样?”
那院正有些为难的看一眼长生,然后慢吞吞的开口。
“回陛下,这位小姐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无病症。”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恼羞成怒的太后
这是长生预料之内的事,但对于少帝而言,却有些无法接受。他看一眼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永安,看着她六年如一日没有成长的身子,突然别过眼去,不让自己眼中的情绪流露。
长生倒是很淡定。实在是就算着急也没用啊。她倒是挺想恢复灵力。但这身子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不管她如何冥想都无法动用灵力。要不是六年容颜未改叫她依旧记得自己是个修士,只怕她都要忘了。
等太医院院正离开之后,少帝已经恢复正常,有些遗憾的表示,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没有找到真正的解决之法就擅自将长生召进宫,结果叫长生失望了。
长生倒不是很在意,她更想知道少帝将她召进宫的真实目的。总不会只是叫太医院院正给自己诊脉就完了?
果然,少帝紧接着开口,貌似漫不经心的提起了归家的魏青山。
“听说督公义子之一的魏青山已经回京?”
“回陛下,是。”
魏青山能够回帝都难道不是少帝同意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特意问起?
但他都这么问了,长生只能回答。
“是,因为边疆目前还较为平稳,督公已经六年没有见过青山,近日来督公深感身体不适,所以想在……之前见见他。”
“身体不适?那可得好好让太医看看。不如永安回去的时候带上太医院院正,给魏爱卿好好看看。”
少帝十分关切魏云舒的情况,这会儿忍不住询问。实际上,少帝心里也十分清楚,魏云舒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太好。但不管他如何病歪歪的,如何被御医几次三番的表示活不了多长时间,但他依旧活了下来,甚至一些身体情况比他好的人此时都已经死了,但魏云舒还好端端的活着……
就像一个噩梦一样。
已经长大的少帝看一眼不管发生噩什么都神情如一的永安,就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魏云舒一样。也怪不得魏云舒会对永安那么好了。
长生和少帝说了许久的话,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少帝在说,长生只是安静的听一听就是了。但就算是这样,少帝也说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
就在两人勉强也能称得上一句宾主尽欢的时候,一个内侍着急忙慌的奔进来,在少帝皱眉的表情里轻轻靠近开口说了一句话。
少帝原本沉稳的表情立即有了变化。几乎可以用狰狞来表示。但也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少帝的表情就冷静下来,然后转向了长生。以他们之间的距离,按理来说长生是听不到那个小内侍的话的,但奈何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因此这会儿听了个清清楚楚。
“陛下!国师又进宫了!身边,身边还带着一个童子,说是新收的弟子。”
这几句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少帝为什么会突然脸色大变?近些年来太后确实是笃信仙教,尤其是对于国师,愈发器重。
按理来说,拥护皇朝正统的国师与一国之主的少帝应该是同一个阵营里的队友才是。为什么会出现龃龉呢?
“永安在此稍候,寡人去去就来。”
长生自然没有意见,看着少帝急匆匆离开,自己则是安静的坐下来品茶,顺便和元极无常鲤前辈说说话。
‘你至今无法恢复,是不是因为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要不要来点儿刺激的?比如生死之际的突破?’
‘还是算了吧,魏云舒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得看顾着他。若是有机缘的话,自然也就恢复了。’
‘你还真是淡定,算了,反正不是我无法恢复。就算你无法恢复灵力,但依旧可以避开雷劫,于我无害,我还是安静等着吧。’
‘前辈,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元极无常鲤惬意的甩了甩尾巴,俨然是一副大方的长辈模样。刚好长生的问题十分刁钻,别人无法给出正确答案。
“前辈,您现在确实可以躲避雷劫。但是等您真正迎来雷劫的时候怎么办?那些一直积攒的雷霆到底是消失了呢?还是会积攒到最后来个大的?”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元极无常鲤也在为这件事担忧不已。诚然它可以一直居住在长生丹田海之中,但是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吧?但凡它想要走出那最后一步,总是得面对煌煌天威的,总不能到时候再临阵磨刀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人呢?!让本宫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叫皇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利得声音传来,从这个自称上就能窥见来人的真实身份。果然,长生抬眼一看,正是久居深宫的太后,以及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的少帝。但这对天家至尊的母子几乎坐拥四海,有什么好吵的?
“你就是魏永安?”
“回太后话,正是臣女。”
谁知道下一刻太后的神情陡然阴冷。她阴森森的看着长生,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
“魏云舒找了那么多年的继承人,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的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太后那表情就是彻头彻尾的不满。这不满自然是针对长生去的。
“当初,魏云舒可是说了要找一个能叫他身边所有人都认同且惊才绝艳之人当继承人。你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臣女深知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可正因为不是,所以才可以慢慢学。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像督公那般天生聪颖。臣女要做的,只是站在督公身边,尽量不拖后腿,尽量做到最好罢了!”
“……好一副牙尖嘴利的口舌。”
“您过奖。”
“本宫没有夸你!”
眼见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要责罚自己,长生直接看向少帝。如果她因为和少帝说这几句话就被责怪,那也不能怨她吧?
身为中间人的少帝是不是应该为她说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少帝立即止住了自己行为有些癫狂的母后,连声叫太医院院正进来给太后问诊。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母后真的没问题的话,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如此恼羞成怒?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亲兄弟
“母后!你做什么?您前几日身子不适,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好全?不如先回去歇息歇息。来人,侍奉太后回宫。”
“放肆!”
太后十分有威仪的挥开那些要上前的内侍,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帝。那眼神颇有一种看生死仇敌的意味。长生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要知道这位太后并没有什么才能,能当上太后还这么安全是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她不赶紧在少帝真正成为铁血帝王之前笼络住他的心,竟然还要与他生出龃龉?!
真不明白这位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六年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长生还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太后。据说这位太后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入了宫,得到先帝宠爱,不仅将自己濒临没落的娘家带起来,甚至生下来的孩子都成功登上皇位,可以说是帝都有名的有福气人了。
不过长生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 还是因为另外一个传言。据说这位太后在进宫之前和魏云舒有过婚约。其实这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传言,但碍不住那么多想要看热闹的人时时刻刻的提起来,叫大家心里难受啊!
只是, 据说这位太后也是个狠人,在有心人于先帝面前传谣之时,那位太后直接鄙夷的唾了一口吐沫。
“臣妾好歹也是侯府出身,怎么可能会和一介阉人有所联系?!陛下,这定是有人暗中陷害,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美人哀哀切切的说出这样的话,先帝自然是龙颜大悦。至于那个被唾了一脸吐沫的阉人太监,有谁会在意他之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世家公子?
自然也没人会想到,短短几年之内,这个叫人蔑视看不起的小小太监,竟然成了掌管整个皇宫内务的大总管,深受信赖的魏督公。
后来, 魏云舒对这对母子多加庇佑, 甚至少帝登上皇位也有魏云舒的大力支持。不管是因为什么, 但是在这位太后眼里,魏云舒似乎是为了她才这么做。所以对魏云舒的态度总是很古怪。
也是因此, 魏云舒叮嘱过长生, 要她不要跟太后讲道理。
说到这位太后, 就连魏云舒那样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都有些挫败。
“我这辈子见过无数人,哪一个不是聪颖过人?偏偏只有她,只一味相信自己的看法,不管别人怎么说,硬是一概不信。总之,你亲眼见过之后,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想到魏云舒的话,再看看面前这位三十余岁依旧美艳的太后,长生有些明白魏云舒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在别人的屋檐下,长生还是很懂得低头的,所以她这会儿很是谦卑,安静的站在一边,稍有不注意就会忽略她。
只是今天长生想要平安无事的想法还是落了空,因为那位太后娘娘就是找准长生来的。即使长生低眉顺眼的安静缩在一角,太后的眼睛依旧放在她身上。
“怎么?你哑巴了?刚刚你不是很会说吗?”
长生还真有点儿头疼。这位太后到底想做什么?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吧?这个时候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少帝不能得罪,至少就目前而言, 魏云舒也是不能得罪的人啊。对方究竟是在想什么?
见长生沉默不语, 对方立即觉得她是不敢放肆,立即占了上风。太后略显得意的看着长生,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
不过是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罢了,凭什么既能叫魏云舒收为继承人,又能叫国师赞不绝口?长得也丑,还有疤,难看的要命。还有自己的大皇儿,没想到竟然也对她和颜悦色的,这不是不分尊卑是什么?
越想,宫太后就越是觉得怨恨。长时间的养尊处优叫她早就忘了以前是多么的谨言慎行,此时看着长生,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冒出来,毫不遮掩。
看见这样的眼神,长生微微皱了皱眉。而此时,少帝也终于受不了母后的失态。
“够了!”
这声音极大,长生甚至觉得房顶上的灰尘都被震下来了。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少帝,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少帝一向注重自己的仪态,要求极为严格,身边服侍的宫人内侍更是不敢稍有懈怠。别说这么大声说话了,就是扬起声调也不可能啊。
就连宫太后这会儿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皇帝竟然因为这么一个连外人都谈不上的人吼自己?!
震惊之后就是震怒。宫太后一时间口不择言。
“好啊,你就是看上这个臭丫头才那么狠心连我都不想放过了是吧?那可是你的亲……乾儿,你就不能看在我们母子之前那般可怜,处境那般危险都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份上,放过他们吗?”
亲?
亲什么?
什么人值得一国太后用的上这个字?而且是和少帝有关的?
长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国舅爷宫玉树。紧接着敏锐的察觉,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是自己不能听的。于是她当即就要请辞。本来今天这次召见就奇怪得很,简直毫无理由。
“陛下,太后,请容许臣先行告退。”
少帝勉强摆正了表情,挥手示意长生可以离开。但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不管不顾的尖叫出声。
“不行!那可是你的亲兄弟!你就不能放他一条性命吗?!”
亲兄弟!
就算是长生都被这个词给震得一时失语。
宫太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先帝早已离世,离世之际,少帝才多大?且,少帝就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在他之后再无出生的幼儿,宫太后现在的亲兄弟是哪儿来的?
就在长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帝的杀意几乎再也控制不住,他此时反倒是冷静下来,看一眼四周的宫人,语气平淡。
“都处理了。”
下一刻,从屋顶等各个地方跳出来一大堆身手矫健的人,毫不犹豫的动手。那些宫人们甚至连惊呼都没有,直接就被扭断了脖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原本气势十足的太后此时像是被剪断了舌头似的,狼狈的后退一步,惊恐的看向少帝。
不好意思友友们,今天晚了点儿,浅浅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二百章 小瞧你了
“你,你杀人……”
这话说的,委实没有一点儿智慧在里面。就宫太后刚刚说的那句话,一旦传出去,就是铁打的作证!
宫太后可是一国太后啊!
还是并不那么稳固的太后!即便是实权在握的太后养一二面首,也不能孕育子嗣。更何况是地位根本不稳固的宫太后?现在少帝的处境确实比六年前要好了许多,但也不是固若金汤。这种关键时刻爆出这样的丑闻, 对少帝的血脉也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要知道大夏可不只有少帝这一脉,其他宗室可是有大把大把的孩子!
长生看着那倒了一地的尸体,微微动了动身子,脖子上驾着的三把剑就随着动了动。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三把雪亮的长剑紧紧的把她脑袋围在其中,但凡有些许轻举妄动,立即就会被砍断脖子。虽然知道作为皇帝这样做无可避免,但即便如此,长生也无法认同少帝一言不合就杀这么多人的行为。
并且, 既然可以杀了那些无辜的宫人,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该被处理?
此时的少帝疲惫得揉了揉太阳穴,挥了挥手,示意那三个把长剑搭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松开。与此同时,那些人把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书房里就干净如新了。
“永安放心,寡人不会对你动手。且,这件事寡人也就没想过会瞒到底。”
即便如此,少帝的眼神也依旧冷冽。显然就算是觉得终究无法隐瞒下去,少帝也准备尽量拖延这个时间。至于自己,或许是因为碍于魏云舒, 少帝无法对长生动手。
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且宫太后也不是一个能隐藏自己想法的人, 说不定这件事已经被其他人知道了。
所以少帝究竟准备怎么做?
而宫太后在短暂的惊恐过后立即嚎啕大哭。
“皇儿,皇儿啊, 我可是你亲娘啊!我十月怀胎才把你生下来, 你下生当然时候我疼了三天三夜在鬼门关闯了一次又一次才把你安全生下来,你难道就不想想这份生养之情吗?还有你几位皇兄争的死去活来那几年,咱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不管多么危险,娘都好好的护着你啊,你难道都忘了吗?”
宫太后的嚎啕大哭简直声震四方。长生觉得宫太后莫不是要把这方圆十几丈的人都给害死才心满意足?
还好她的嚎啕声连少帝都听不下去了,冷冷的看着她,露出一个莫测的表情。
“生养之恩,佑护之情,寡人从不敢忘。可母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夏太后!你是寡人生母!你是先帝遗孀!你养面首,好,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能诞下子嗣!而且,那个孽种今年已经五岁了!寡人出于信任才不管控母后的宫殿,但母后是把寡人当成傻子了吗?‘太后听之信之,极为溺爱’。极为溺爱?你甚至背着他到处走!母后这般喜爱那个孽种,要是再过几年,母后是不是要把寡人这个皇位都送给他坐?!”
很明显的,宫太后不是少帝的对手, 这会儿气势几乎被碾压,狼狈不堪的闪躲了一下眼神,然后可怜巴巴的开口。
“可是乾儿,你们是亲兄弟啊!你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母后不要忘了!我有兄长八人,各个命丧黄泉,如今,我乃先帝唯一子嗣,并无其他兄弟!”
“皇儿,你就不能顾念一分我们之间的情谊?”
“寡人已经顾念了!如果不是因为顾念母后的生养之恩,母后以为混淆皇室血脉这一条罪名下来,宫家还能留存于帝都吗?”
“你,你这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啊!”
“……太后身体不适,还不快送太后离开?”
话音刚落,空地上就出现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宫太后,准备把这位太后送回去修养身体。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太后显然并不傻,她方当即大喊大叫,不让这些人靠近自己。然后一把扑向少帝,拽着他的衣领子嚎啕大哭。
“皇儿!皇儿!我可是你亲娘啊皇儿!你就放我这一回吧——”
“……”
少帝看一眼狼狈不堪的宫太后,感觉到她双手的体温,突然感到无限酸楚。这双手曾几何时也彻夜未眠抱着自己度过。也曾经在危险发生的时候拉自己躲过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手的主人变了,变得不再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变得想要将更多的爱和关注留给不知名的孽种,甚至还要为了那个孽种,欺骗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少帝缓缓又坚定的拉开宫太后的手。
“母后,一切都太晚了。您不应该如此糊涂。”
将宫太后拨到一边之后,少帝直接下令皇城军出动。一队人马装备齐全的出现在书房前,得到少帝明确的命令之后,齐齐出动去往宫太后的寝殿。
见状,宫太后状若疯狂!
“你这个混账!那可是你的亲兄弟,你竟然要杀他?!那你把我一起杀了吧!把我一起杀了吧!你已经富有四海,为什么就不能给你兄弟一条活路啊——”
凄厉的吼声十分叫人感慨,但此时的绝大多数人只觉得宫太后有些不可理喻。陛下对这位生母真的已经够好了。那个宫玉树,还真的以为有得用的身份就能顺顺利利的?如果不是陛下大方的赐予恩惠,宫家根本就不可能在帝都立足!
都这样了,宫太后还觉得陛下对不住她吗?
或许,太后是被魇住了呢。
“咚咚咚——”
皇城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断朝着太后寝宫走去。而此时的少帝在逼问自己的母亲。
“您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您难道以为凭借那个男人就能高枕无忧?你忘了,我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我才是大夏国主!在这片土地上,我才是那个能掌管生死大权的人!”
此时的宫太后就像是傻了一样,她心如死灰的看向少帝,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孩子的真面目。
“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现在竟然已经成长为可以随意定人生死的皇帝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不会孤单了
“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没做!自打我决定生下那个孩子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你今日要翻脸的准备!若是你胆敢伤害那个孩子,我早就准备好的人会立即将一封信送到各个宗室那里!你大可以猜猜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宫太后的眼神此时充斥着一种赌徒的意味,甚至有些癫狂了。长生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这位太后还有后手。只是,就不知道这个后手对于少帝来说管用不管用了。
而此时的少帝并没有丝毫慌张。他用一种几乎是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缓缓的叹了口气。
“‘承乾非我与先帝亲子。当日宫变, 诸位皇子互相厮杀,吾子被斩杀,不得已寻找农家子代替。’”
“母后,你那封信里,写的就是这些了吧。”
“你?你!”
宫太后此时终于明白,怪不得皇帝会与她撕破脸, 原来是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连她的最后一道后手都被看破。现在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现在唯一可以救她孩儿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少帝忍耐的闭了闭眼, 那个孽种的父亲是谁,这种事还需要考虑吗?自然是那个经常出入后宫,哪怕与太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不会被怀疑的人。
世人都言太后爱道,但谁又知道,她喜欢的那个道,是真正的世俗之人呢?
少帝凑到宫太后耳边,温柔的开口。
“母后放心,我会把那个男人一起送到地下陪着你那个孽种。至少黄泉之下,他不会孤单了。”
宫太后的瞳孔立即缩成针尖那么小的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帝,几乎要尖叫起来,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但尖叫的结果却是完全的漠视。
宫太后在此刻终于知道,她这个儿子,早就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掌控得了。之前之所以不出手, 只是因为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而已。一旦出手, 一击必中。
下一刻, 那些浑身银甲的皇城军就带着一个人形布袋过来。那小小的人形布袋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或许宫太后还在寄希望于那个男人。但是直到此刻, 那人也没有出现。
“看见了吗母后?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就连你心心念念的孩子, 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放弃的东西罢了。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吗?因为他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想要的!”
“啊啊啊啊啊——”
太后, 疯了。
长生不知道她是真的疯了还是被疯了, 不过她看来,第一种可能比较大。在此之前,长生也不知道少帝”竟然有如此手段。所以那男人究竟是怎么敢的?
还有,那个男人不会是……
国师吧?因为结合少帝的说法,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就是他了啊。
在宫人将又哭又闹的宫太后带出去之后,少帝眼中渗出一点儿水汽,然后飞快的擦去,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就算宫太后做了再多的错事,就像她说的那样,终究也是少帝的亲生母亲,几分面子情还是有的。
长生可以肯定少帝不会杀她,可很有可能的是,就算不杀她,宫太后估计也会过得生不如死。
直到一切平息,长生似乎才被记起来,少帝看一眼长生依旧淡然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可笑。他自小就聪颖, 见惯了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自以为对那些娇弱的女子没有一分感情。
但永安似乎是个异端。因为从一开始, 她好像就从来不在意这世上所有的人。不管看见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就像现在,这种宫廷秘事,永安明明亲眼所见,却丝毫没有触动。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而已。
有时候少帝也会好奇,是不是只有当这件事关乎魏云舒的时候,这个人才会有所变化?那张淡定如初的脸才会有所波澜?
“永安,你……”
“陛下,如果无事的话,臣请离宫。”
少帝目光沉沉,盯着这个时光似乎都忽略了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少帝的心情很不好。这个时候,长生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立即抓住机会去安慰他吗?
就像元极无常鲤此时在丹田海中叫嚣的那样。
“上啊长生!我看这小皇帝难得有一丝真龙之气,你赶紧去安慰安慰他!这个时候得到旁人的一丝安慰,胜过百日的积累啊!”
“前辈,您能别闹了吗?我并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消息得赶紧告诉魏云舒才是。尤其是那个国师,他身份地位都有了。为何要与太后有所暧昧甚至还生下一个孩子?既然他有一些修为在身上,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太后虽然不是真龙血脉,但少帝是啊。说不定想借机生事,还是告诉魏云舒一声比较好。”
此时,长生还能听见太后疯疯癫癫的声音,实在是不宜久留。
少帝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长生看了许久,然后才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永安今日受惊了,待会儿带上一匣子珍珠回去磨成粉饮下压压惊。”
“多谢陛下体恤。”
说完这句话,见少帝没有其他的吩咐,长生试探的走了两步,没有得到制止,立即大跨步离开。
她可不想再留在宫中,说不定又会撞上其他事情。
少帝看着长生迅速离开,眼睛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许久,直到再也无法用肉眼看见她的背影,少帝才缓缓收回视线。周围侍女已经新换了一茬,大家都知道少帝秉性持重最重规矩,因此服侍起来那叫一个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一点儿乱子叫陛下看到。连太后都说囚禁就囚禁,何况是他们这些性命被完全拿捏的宫女内侍?
只是,不知怎的,按理来说处理了一个大麻烦,少帝的心情不是应该很好吗?为什么看起来更差了呢?他都已经盯着那位永安姑娘的背影快两炷香时间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人家都已经走了还想说什么可就不如容易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我自随风逐花去
当长生回去将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魏云舒的时候,魏云舒倒是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看着依旧淡定的魏云舒,长生心中难免有个猜测。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魏云舒也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早就知道,只是轻轻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然后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表情。
“你也知道那位太后并不是什么聪明人,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或许只是觉得那位国师是真的爱她?皇宫之中虽然严禁打探消息,但是那么多王公贵族在宫中进进出出的,总会有一二传言出来。想不知道也难。”
所以说,整个帝都对于这件事其实都隐隐有多察觉,要不然少帝也不会下定决心杀了那个所谓的亲兄弟。
只是就那么巧,刚好这件事叫长生遇见了而已。不过,少帝是个很注重颜面的人,居然会放亲眼见证了这件事的长生一马,还是叫魏云舒有些惊讶的。
联想到之前那个猜测,魏云舒忍不住皱了皱眉。少帝自幼住在深宫之中,按理说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为何非得要揪住长生不放?细想过后,魏云舒也没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少帝起了这样的心思。明明他们两个连见面都很少?
而且永安现在这个长不大的样子……
怪不得少帝总是召见御医给永安看病,原来是因为这个。想起魏青山带回来的消息,魏云舒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将永安时刻带在身边看着。
“戎狄使团不日就要抵达帝都,刚好赶上春猎,届时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
反正长生待在府里也没其他的事儿,去春猎场还可以保护魏云舒。说起来,这几日魏云舒受到的刺杀怎么越来越多了?
“督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为何这几日刺杀的人越来越多?”
春日乍暖还寒,两人头顶就是一株花瓣堆堆叠叠的桃树。在这艳色的桃树下,魏云舒一身灰色大氅,脖颈处白色的狐毛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清绝出尘。
不得不说,命运实在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魏云舒这样的人,合该就是云间月,山上雪,那些加诸于他身上的苦难不仅没有打断他的脊梁,在这阴诡地狱之中,他反而绽放出了叫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光华。
或许这就是那些大臣如此忌惮厌恶魏云舒的原因吧。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竟然比不上一个阉人!这叫他们心中怎能平?
就连长生,也忍不住多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美貌。
只是看的久了,透过他清绝的眉眼,长生眼前总会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脸。那是一个长相气质绝不输于魏云舒的人,也是她懵懵懂懂踏入仙途之时的引路人。虽然那个引路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还总是试图自杀,但他确实在长生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雪津,如今已经是生机盎然的春季,一转眼,十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有关你的事情却依旧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正在品茗的魏云舒似乎察觉到长生的发愣,于是轻描淡写的看向她,猝不及防的发问。
“你在想谁?”
不是你在想什么,是你在想谁。魏云舒果然如同那些人说的一样可怕。或许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是完全透明的。
不过长生并不在意,雪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无法诉诸于口的真相,她看一眼魏云舒。这个人和雪津很像,他们都是那种世间难得的出众之人,出众到好像是上天的宠儿。容貌,家世,性情,都是人中龙凤,但又是上天的弃儿,因为他们之前所有的好的东西都被一夜之间收走,留下的只有这世间的一片狼藉。
但他们也有不同的地方,就比如说,雪津经历这所有的打击之后,这世上已然没有了他多牵挂之人,所以他选择离开。魏云舒也失去了一切,亲人尊严地位甚至读书人的身份,只是他选择活下来,即便被世人唾弃。
选择离开的人并不是软弱,选择活下来的人也不是不知廉耻心思深沉,这只是他们的选择而已。长生从一开始就明白,不受他人苦不劝他人善。自己没有受过别人的苦,那么别人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你都无法去肆意评价。因为你不是别人,也不是上苍,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
此时看着没有任何催促之意的魏云舒,长生微微一笑。或许当初选择留下来,有一点儿因为魏云舒有和雪津相似的境遇,但即使有相同之处,他们都是不同的人。这一点,长生从头到尾都分的很清楚。
“我在想一位故人。”
“……想来,那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故人。”
“是啊。确实是个十分出众的人。”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雪津曾经的辉煌,但长生也知道他是个多么出色的人,这会儿感慨的点了点头,看向远处悄悄冒出头来的青草嫩芽,似乎要把胸腔中的浊气都呼出来一样。
对面的魏云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虽然永安嘴上不说,但她眉眼之中总是聊绕着一股微不可见的哀伤,着实叫人心忧。不过这会儿,那哀伤轻愁似乎悄悄离开了一瞬。
“天暖和了,花,应该也都开了吧?”
那种只在某个小小的县城开放的花,此刻是不是还存在呢?它们是不是也长出了细小的嫩芽,是不是也开出了星星点点灿烂的话?在那短短三天的花旗里,它们一定绽放出了一年之中最美的花吧?
香堆雪,愿你年年岁岁,花开如旧。
“啪嗒。”
一阵风吹来,一朵怒放的桃花飘飘摇摇的落在了长生面前的桌面上,粉嫩的花瓣随着轻风轻轻的触碰长生的手背,柔嫩的手感叫长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只是还没等她伸出手去将这多品相完美的花握在手里,又是一阵清风吹来,那朵花在长生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的时候轻飘飘的飞走了。
只差一线,只差一点。
但是,谁又能说随风离去的花此时是不自由的呢?
我自随风逐花去,哪管他人意迷离?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姜氏女
短暂的哀愁过后,长生的生活节奏几乎是立即快了起来。
那些戎狄使团和大批的商人几乎是同时进京的。因为大夏少帝成人礼在即,众臣子们的贺礼自然得是重中之重,这些个擅长嗅闻商机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一时间,整个帝都都热闹了几分。哪怕长生经常待在魏府,对于这种热闹的气氛也是略有所知的。
再有两日就是春猎了,那些戎狄使团也已经进京三天。只是,那些戎狄人进京之后的种种做法,实在是叫大家天怒人怨。买东西不给钱这都已经是最简单的操作了。甚至有些貌美小娘子只是在街上走着就被他们当街调戏,有个小娘子脾气刚烈,被围着调戏几句之后,回家就撞了墙。不过没死,被救回来了。
但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帝都在繁花似锦之后所有人都崩的紧紧的,似乎只需要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炸开锅似的。
就在这个关头,魏青山竟然叫长生一起出去耍?怕不是故意找茬去的吧?
“我真不是要去找茬,是义父让我去看看那位小娘子身体怎么样。不信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多么诚挚啊,你竟然怀疑我的为人,我伤心了,以后再也不要来找你耍了!”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简直一口吐沫一个坑,长生闲闲的摆了摆手。或许长生自己没有察觉,她其实很容易受身边人影响。就比如现在,那混不在意的挥手动作,和魏云舒简直就像时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怪不得帝都那么多达官贵人至今都还在私传长生与魏云舒的父女关系呢。
魏青山也忍不住顿了顿,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义父,但他仔细一看,明明还是自己的小伙伴啊。于是他又扯着长生的袖子不依不挠的作怪。
看着魏青山那么大个子还要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长生几乎要忍不住扶额了。最终还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于是半个时辰过后,长生就和魏青山一起出现在了那个小娘子家中。
只是来接待的小娘子家人在看见魏青山出示的魏督公令牌之后,表情却有些僵硬。看这年纪,估计是那小娘子的父兄,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看着魏青山和长生两人的眼神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忌惮鄙夷。
这样的眼神长生这六年来见得多了去了,已经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她这次来,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小娘子而已。见他们两个吞吞吐吐的,长生皱了皱眉,看向魏青山。
魏青山立即推开二人,一脚踹开门,带着长生长驱直入。周围的小厮侍女什么的慌慌张张的来阻拦,却根本抵挡不住魏青山的蛮力。他可是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在战场上扛着长刀拼杀的猛士,这几个小厮就想拦住他,实在是小瞧了魏青山。
这户人家看起来极为殷实,赶到那小娘子院落中时,长生看见一堆慌里慌张的侍女,以及屋里传来的阵阵哭声和无意义的虚弱的嘶吼。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那蛮人根本就没有碰到你的身子,你何必寻死呢?我的女儿啊啊啊——”
“啊,不,我……”
这悲切的哭声简直可以叫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就连魏青山都有些迟疑。
但长生完全不为所动,她大步上前,那些侍女们蜂拥而上拉住长生的身子不叫她打扰自家小姐最后的安宁。
“你们做什么?!督公府的人就可以私闯民宅了吗?扰了我们小姐最后的清净,你们就不怕做噩梦吗?”
那些丫鬟侍女都是成年人,哪一个都比她高,长生被淹没其中,一点儿都不显眼。魏青山见状脸色大变,直接冲上去,一点儿都顾不上怜香惜玉。
他可是知道义父有多看重长生。简直可以当做继承人来看待。要是跟着他出来的过程中永安出了事儿,他一定会被义父亲手扒了皮!
然而,不管那些人如何仗着人多势众晃动,长生就像定海神针一样,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直接就把那一堆至少二三十个人甩了出去,与此同时一脚踹开那从里面抵住的屋门,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那些口中悲悲切切说着不舍的女人们正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围在中间,手忙脚乱的拉开她脖子上的白绫。
长生进门的那一刻几乎可以听见那小娘子发出的悲鸣。
而那个躺在床上几乎要气绝的小娘子见门打开,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顿时多了一丝光亮。她试图朝着长生伸出手去,然而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伸出去的手还不知道被谁拉了回来,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几乎也要随之泯灭。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个瘦小的人影不知道怎么冲到床前,那些整理好自己仪态试图用身份地位压制对方的女性长辈们被她一人一巴掌扇到了一边。床前顿时惨叫连连!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是谁?!”
“我们可是良家子!”
“我可是有贞节牌坊的!你岂敢动我?!”
听着这些慌张的话,一向最懂事听话的姜小娘子眼中却爆射出惊人的亮光,原本昏沉的意识此时也回转不少。
长生才不管这些女人们是什么身份地位有什么表彰,只是拍走了烦人的苍蝇,顺顺利利的到达了这小娘子的身边,握住了那只手。
她们明明素未相识,明明此前根本不认识,但此刻,姜小娘子却十分信赖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长生掌心里。
急匆匆跟着进门的姜氏父子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眼神复杂,但却第一时间试图喝退长生。
“你做什么?!放开我女儿(妹妹)!”
长生根本不搭理他们,只是扶着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的姜小娘子,轻声询问。
“刚刚,你是被迫的吗?”
姜氏父子立即大声呵斥。
“你无礼!我姜家百年清名,怎能毁于区区蛮夷之手?!我女愿自裁以保全清名,你是何人?有什么权力平白无故诬陷我姜家百年清名?!”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理应诛九族
百年清名?
长生有点儿想笑。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魏云舒为什么每日每夜都殚精竭虑的谋划了。这个国家,这个大夏,着实病得不轻啊。
手下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长生以为这孩子是在害怕,于是无声的握紧了她的胳膊,轻轻安慰。
“别怕。”
而此时,周围人家也都派人来查看情况。见到这乱糟糟的一面,都惊讶的很,惊疑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此时,那姜老爷眼珠一转,立即高声急呼!
“诸位高邻为我姜家作证!这对男女胡乱拿个牌子就来我姜家肆意嘲弄!我女为了姜家清名,为了大夏女子清名,躲着我等自裁。没想到这两人一见面就诬陷我姜家杀女!诸位可要为我姜家做主啊——”
姜老爷一大把年纪了,这会儿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那叫一个可怜。周围邻居也忍不住有人站出来询问魏青山和长生二人的身份。
“是极。我知晓姜家这位小娘子,她乖巧听话又懂事,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家被别人说闲话?!定然是要自行了断的!这两人也太坏了吧?竟然诬陷人家姜家人。我可是知道,这姜家姑祖母守了一辈子的望门寡,可是先帝亲自下过圣旨表彰过的贞洁烈妇!”
“对!我也知道!”
对这些话,长生如同清风过耳,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是专注的盯着那位姜小娘子。
“能走吗?”
死里逃生的姜小娘子眼睛里的怒火和光亮越来越浓重,她眼睛似乎都在着火!她死死的盯着那些平日里也算和蔼的长辈,尤其是看着刚开始眼神闪躲明显心虚渐渐变得笃定不移甚至暗含责怪的父母兄长时,那眼神似乎像是烈火浇油一般灼灼燃烧!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莫非你被那蛮夷沾了身子,还想苟活不成?”
姜家长辈看着这后辈灼灼的眼神,有些心惊肉跳。以前觉得这孩子懂事听话,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听话了?这可是姜家百年清名啊?怎能有所损毁?更何况,谁让她那日非得上街去的?要是不上街,这种事岂不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长生的缘故,那个小娘子如同火焰灼烧的嗓子略略有些好转,她死死的盯着那些名义上的亲人实际上要逼着她去死的仇人!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形成红莲业火,将这不公平的世道焚烧殆尽。
当她侥幸从那些蛮夷手中逃脱之后,回到家中得到的不是长辈亲人们的关怀,而是强行灌来的迷药以及脑门上狰狞的伤疤。谁知道她命实在是硬,这样了还不死,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上吊自裁。天知道,当那些自诩为长辈的人命人用白绫缠住她的脖子死死用力拉拽的时候,在无边的窒息之中,她感受的绝望有多么可怕!
狗屁的父女情深!狗屁的百年清名!这清名要用自己的命去填!明明这清名最后的实际受益者是姜家男丁,凭什么没有享受过的她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她凭什么要死?!
在四周乱糟糟的情况下,姜小娘子张口缓缓发出了一个音节。周围人顿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的看向她。在这静谧的环境之中,姜氏父子动了动身子,姜父担忧的开口。
“和顺,你有什么话要留给我们吗?你放心,你有什么就说吧,我承受得了,可怜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你娘的,可怜的孩子,怎么老天就忍心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啊——”
姜小娘子看一眼那些失声痛哭的男人,去掉父兄这个神圣的名头之后,他们似乎只是两个普通的男人,普通又庸俗的男人!
难道他们以为濒临死亡的自己会被这点儿小小的威胁打倒吗?娘亲?在那个女人站在要勒死自己的人群中哭的一脸泪水却连一句阻挠的话都不说的时候,她就没有娘亲了!
“我,我……”
这声音粗噶难听,长生却丝毫不介意,她轻轻的抚着这孩子的脊背,尽量让她好受一些。姜小娘子心中流过一缕暖流,紧接着就被那些肮脏的,几乎要让她吐出来的眼神刺激的怒火高涨!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小娘子发出了自己此生最大的声音!
“咳咳!我从未想过自裁!那蛮夷只是碰到了我的衣袖而已,我为什么要自裁?!咳咳咳!是我父兄母亲祖父祖母以及一切姜家长辈,他们要借着这件事谋取私利!他们要给姜家再赚一个贞节牌坊,所以他们强行让我自裁!好让我那没用的兄长做个官!给这清白无辜的姜家门楣上再增一条光辉!呵!建立在我这条性命上的光辉!”
“你,你说什么?你这孩子,你是不是疯了?”
姜父哆哆嗦嗦的看着姜小娘子,眼神中满是恐惧。为什么一向懂事听话的女儿会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来?她难道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姜家的名声,姜氏子的官途会受损吗?
同为姜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可是打小就教导她的道理!
“我疯了?!哈哈哈哈——”
姜小娘子怨毒的话在姜家院落中不断回荡!即使声音嘶哑,她也要喊出自己此刻所思所想!
“我今年才十六岁!我这么年轻,我根本不想死!是你们要杀了我!今日,这么多人看着,就是你们姜家,为了所谓的门楣前途,试图杀女!还不止一次!蠢货!戎狄使团在此,春耕在即,别说他们只是碰了我的衣袖!就算他们真的强暴了我,为了两国和平,充其量也是把我嫁给其中一人以做和亲之用!”
“也是,一辈子只会靠着女人的贞节牌坊度日的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一点?蠢货!简直愚不可及!”
“皇天在上,两位大人在前,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姜和顺,绝不自裁!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绝不是自杀,必是姜家上下合谋杀我!届时,还请两位大人禀告魏督公,只管拿了姜家所有人下狱为我陪葬!因为就是他们,意图破坏大夏与戎狄之间的和平,罪同通敌叛国!理应诛其九族!”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当年刺杀
所有人都被姜氏女的决绝震惊了。
元极无常鲤在长生的丹田海中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表示。
“以前也是这样,你们人类,在压迫同类这件事上真是行家里手。”
长生无言以对,毕竟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是,在大夏国,这些事情并不是没被人看在眼里,魏云舒就是那个潜藏在黑暗中为这个国家谋划的夜行者。虽然大部分人根本无法理解认同他,但魏云舒似乎从来不在意。
看着这孩子浑身狼狈的模样,长生将一边的薄被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扶着她就要出去。
“你干什么?不管她如何忤逆,这也是我姜家的女儿。你们有什么权力把他带走?!就算你们是督公府的人也不行!”
姜父此时反应过来,大声制止长生的动作,姜氏女的身子微微一僵。刚刚她那一番话其实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勇气,此时听见姜父的话,心中的惶恐怎么也按捺不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长生。
安慰的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脊背,长生直接带着她往外走,可以说是十分无视那些人了。姜家人大怒,或许是被姜氏女刚刚的话给刺激得了,此时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去阻拦长生。
魏青山在一边看着,也不可能让他们对永安动手啊,当即就要去把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扔掉,结果还没等她上前,就看见永安那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紧接着那个伸手的姜父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真的是直接飞了出去,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那种。
姜父在空中的时候就控制不住的尖叫,当落下的时候重重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尾椎,表情痛苦不堪。
“爹!”
“老爷!”
姜家人一窝蜂的冲了过去,但是稍微一碰就得到姜父惨烈的叫声。
“疼疼疼!别碰我!”
看着姜父一脸扭曲的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的样子,姜氏女脸上露出一个快慰的表情。活该啊。这就疼了?自己被抓着狠狠往墙上撞的时候就不疼了吗?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大的痛苦他们还都没尝过呢!
这个时候,就算长生不再出手,其他人也根本不敢再阻拦了。于是她就这么顺利的把人带出去。当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姜氏女重重的松了口气,而魏青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永安。
“我知道你厉害,但是没想过你竟然那么厉害。怪不得三年前有传闻说你在皇宫之中制服了刺客救了义父呢!那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永安,我真的很好奇。”
这一说出来,就连长姜氏女都忍不住看向了长生。
长生对这个倒是没有太深的印象,还是元极无常鲤提醒了一下,才有了更清晰的印象。
那一日刚好是宫宴,长生跟在魏云舒身边一去去了。一个边陲小国说是仰慕大夏风采送来一个和亲公主,虽然少帝当初只有十三岁,但那意思应该是等着少帝长大就做个妃子的。
那小国公主长的美艳无比,还擅长绿腰,一曲胡旋舞惊艳四座。只是谁也没想到在胡旋舞舞到高潮之际,那个小国公主竟然掏出来一把匕首,直冲着高位之上刺了过来。
那时候,少帝对魏云舒还十分亲昵,特意在自己左下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邀其同饮,那刺客就这么冲过来,谁也不知道她的目标到底是谁,反正都不安全。
尽管少帝身边的侍卫立即出手,但是那刺客竟然身手惊人!魏云舒不是没有保护自己的人,但是身在深宫之中,也无法将暗中的人手显露出来。那刺客直接砍倒好几个侍卫,直勾勾的冲了过来。
当时宴会上还有其他几个刺客,现场一片混乱,谁也顾不上高台之上的少帝和魏云舒,在侍卫被砍倒之后,少帝的脸都白了。
魏云舒倒是依旧淡定。这些年要刺杀他的人成百上千,他早就已经习惯。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被下住,而且,长生也已经出手了。
“哐当!”
好一声巨响,当即就有不少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抬头一看,好家伙,长生直接一只手举起那桌案冲着那刺客砸去!那桌案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一人多长,木板就有两只手掌那么长,极为沉重,至少不是可以一只手就举起来的东西。
那刺客猝不及防之下被扔了一张桌案,手中的匕首在面对巨大的桌案时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直接就被崩断了。虽然及时跳了出去,但依旧被擦伤了胳膊。然而那刺客硬气得很,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拔下头上的发簪就继续冲了过去。
虽然长生无法使用灵力,但是对付一个凡人的身手还是有的。毕竟在天歌秘境的那七年里,蜉蝣前辈教了她许多,身法只是最基本的一种。再加上还有招数暴烈杀气四溢的黄粱三式,如果这都打不赢,长生就可以不用修仙,找根柱子碰死得了。
“锵!”
少帝也是极为机警之人,此时周围根本没有援军,就连自己的母后都被护着跑了出去,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少帝看一眼头也不回的太后以及那些站的远远的朝臣,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朝臣可以跑,太后可以跑,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落荒而逃!
等再回头看到长生瘦小却坚定的身影时,眼中的神色更为复杂。下一刻,少帝就拿起身后的天子剑扔给了长生。
眼疾手快的直接拔出来,武器在手,长生更是如虎添翼。那刺客手里只有一根发簪,所谓一分短一分险,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败在长生手下。
“昏君!奸臣!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还有你,你为虎作伥,你不会有好下场——”
喊出这样一句类似于诅咒的话,那小国公主立即就咬破嘴中毒囊,立刻毙命。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少帝身边一个服侍多年的宫女突然从龙椅底下摸出来一把匕首,狠狠地朝着少帝刺去!
原来这才是最大的杀招!
不得不说,这一招布置的实在是巧妙,毕竟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最放松的,在这个时候行刺确实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但很可惜的是,长生在这里,就不可能成功。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保她一世平安
“当!”
一声利刃被架住的声音响起,少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确实害怕,但身为帝王的尊严决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闭上眼睛。即使是死,他也要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杀他的凶手!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只瘦弱的手抓住了那把匕首。这只手并不像宫中美人们那样纤细漂亮,甚至和洁白如玉也搭不上一点边,但它就是那么死死的抓住那把匕首,任由那宫女如何用力都无法再进一步或者抽出来。
然而这种情况下,那只本应该鲜血淋漓的手却毫发无损,这诡异的场景叫少帝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等睁开的时候,极为复杂的看着那个徒手抓住匕首挡在他身前的人。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少女,更像是一个孩子。但是满帝都当然人都知道魏云舒身边有一个长不大的女童,很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女。
少帝也不例外。
失甚至他那位母后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实在不能得罪魏云舒,估计太后早就将永安招进宫中任意磋磨了。有的时候,少帝也不理解自己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当初见魏家落寞解除婚约进宫伴驾的人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侮辱魏云舒的是她,可是绝不允许魏云舒身边出现其他女人的也是她。只是,那个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即使她愚蠢善妒不自量力,少帝也都一一容忍了。
本来身为母子,他们应该同仇敌忾才是。可是此时,看着长生的身影,少帝心中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你是先帝最后也是唯一的子嗣,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一国之君的身份’,‘身为皇帝,你不能和那些普通孩童一样喜爱玩乐,也不能恐惧,因为你是王!’……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少帝也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永安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
如果要让长生知道少帝心中所想,说不定会觉得无奈。那些跟着少帝保护他的侍卫也不是死人呢!难道他们的伤亡就不算了?
之所以救少帝,一是因为顺手,长生本来就不是那种可以看着无辜之人死在眼前的人,二是因为,虽然魏云舒从来不说,但长生知道,少帝是他花费了极大的心血培养出来的,是看重的可以让这个老朽的国家焕发出生机的人选。所以长生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眼前?
总之,长生就这么将一场可能筹谋了许多年的刺杀计划消灭于无形了。毕竟那个贴身伺候少帝的宫女已经伺候他十余年了,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也不知道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刺杀少帝。
“这就是那场刺杀的经过,其实,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凶险,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长生说的轻描淡写,但魏青山深深的明白根本不是这样。如果没有长生,那些刺客还真有可能成功。毕竟义父和陛下一点儿功夫都不会。
永安果然很厉害啊。
就连一边身体虚弱的姜氏女都忍不住一脸敬佩的看着长生。要是她有这位小姑娘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被人这般肆意摆弄性命!
将姜氏女带回魏府之后,魏云舒刚好也回来了,一脸的疲惫。那些戎狄人在帝都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还真有脸跟大夏狮子大开口的要粮食啊!
看见那个伤痕累累的姜氏女的时候,魏云舒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就有人去姜家处理这件事了。
“我朝律法规定,杀人者偿命。即使是至亲父母,也要仗刑八十。只是姜小姐,我且问你,这一顿仗刑过后,你与姜家可就彻底决裂了,你真的想好了?”
姜氏女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去看那个皎皎如云间月的男人,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既然他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自己又何必顾及他们的命?
既然姜氏女同意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命人将姜氏女好好安置,魏云舒想起朝中那一大烂摊子的事情,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戎狄人真的要庆幸大夏现在不是铁板一块,不然,这么多年下来,戎狄怎么可能还会存在?急不得,现在是真的急不得。可是,他的身子……
喉中传来阵阵痒意,魏云舒轻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去找茶水,长生就端着一杯温度适宜的放在了他面前。
魏云舒的表情微微缓和,喝了几口之后,喉咙里的痒意也缓解了不少。看着长生,魏云舒其实觉得有些愧疚。因为一己之私将长生留在身边,外面人说起来都是自己把长生当成继承人一样,但事实上,他也没有教给长生太多东西。
等他离开,最少也要保她一世平安。
长生不知道魏云舒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想起今天这件事就觉得一阵气闷。戎狄人跋扈也就算了,毕竟两国之间有世仇,可姜氏女的家人不该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来谋取私利。她能看出来姜氏女看似坚韧,实际上心里难受得很。毕竟在此之前她活在家人和睦的假象里,怎么可能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亲人会用自己的命来谋取私利名声呢?
连在帝都也是这般,说明这样的现象并不少见。或者说,以前这样的情况更多,只是近几年在魏云舒刻意的打压下,还真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用家中女子的贞洁来谋取私利的情况。只是姜家伪装的太好,今日才爆出来。魏云舒势必要去管一管的。
“这件事你就不必再管了,后日要去皇家春猎场,你有没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长生想了想,这倒是没有。魏府的侍女们很是能干,但凡出行没有什么事准备不到的。倒是魏云舒的身体,能经受得住这连日的奔波?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过,但长生却知道,这个男人几乎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才能稳稳当当的站在自己面前。之前府里的大夫也说了。
“以督公的脉象来看,已然是,油尽灯枯。但督公至今还能活着,实在是求生欲强到了极点。只是,也不能多思多劳,否则……”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佛珠
只是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使知道不能多思多虑,但以魏云舒的性子,他恨不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思考在内,怎么可能不多思多虑呢?
所以医嘱是经常听,只是从来没有照做过。那位经常给他看诊的太医也知道他的性子,明白自己是白嘱咐了,但秉承着医者仁心的原则,每回都是尽心尽力的诊治。至于魏云舒照不照做,就不是他能管到的了。
“督公……”
“怎么?”
魏云舒轻轻的侧过脸去,看着长生。完美无瑕的侧脸杀伤力很大,就算是每日对着这张脸的长生也觉得视觉冲击有些大。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从袖袋中摸出来一串佛珠,递给魏云舒。
“这是我闲来无事用菩提子做的,没什么药用价值,只是能静心安神,督公若是不嫌弃,就带在身上吧。”
材料有限,这普通的菩提佛珠也不能做出千年菩提子的效果。长生在元极无常鲤的指引下在佛珠上刻了一些暗纹,最起码能在危急关头保住他一条性命。不过自己一直都在魏云舒身边,这串菩提佛珠应该也派不上用场。
不知怎的,越是看着魏云舒这个人,长生就越是有一种想要看着他走下去的感觉。无关情爱,只是一个人在遇见一个耀眼璀璨的灵魂时,不自觉的钦佩。
她知道魏云舒想做什么,他想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世家大族把持天下,贵族贱民如同云泥,魏云舒想做的事在这个世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几乎不可能成功。但是殚精竭虑十六年,他终于是做到了大部分。虽然不可能尽善尽美,但是,像六年前青芜州旱情无人解救的情况是不可能再发生了。
剩下的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然有后来者去做。眼下唯一需要面对的,是这个国家几百年来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戎狄之祸。
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即使这世道艰难,即使无人理解,即使万人唾骂,即使青史之上留下千古骂名,也依旧无怨无悔。这样的人,有着异常璀璨的灵魂,有着极其出众的心智,有着百折不挠的意志。
面对这样的魏云舒,长生不自觉的就想要帮一帮他。
长生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她在泥地里打滚求生,从深渊中艰难爬出,她抬头看见了云间月,山上雪,并不觉得嫉妒,从不怨恨。只是觉得,云间月就该呆在天上,山上雪就该挂在高山之上一尘不染。
能帮到魏云舒,能完成他的夙愿,长生只觉得高兴。所以,她从来都无法理解那些要把云间月山上雪拽入污糟人间甚至要踩上一脚叫它染上如墨黑痕的人在想什么。
此时,魏云舒看着那串一颗颗被打磨的光滑圆润,表面还有一层浅浅的不知名纹路的佛珠,黑色的瞳孔中露出一点涟漪,然后,他伸出了手。
魏云舒的本意是要接过来,不过长生还以为他是要自己给带上,于是自然而然的拉过那只冰雪般苍白的手,将纯黑色的佛珠套在了他的腕子上。
一边的魏青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不是,义父不是最讨厌别人碰自己吗?怎么永安就能这么毫无顾忌的拉他的手?当初自己不小心碰到义父的手,直接就被甩开了。还得了三天的冷脸,怎么永安就可以?
魏青山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手,这难道就是视若亲子和义子的区别吗?作为不受宠的义子拒绝看见这样的场景!
“好了。”
松开魏云舒的手,长生看了表情乱七八糟变化的魏青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
“你干嘛呢?”
“啊?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冷……”
长生看着浑身血气充足就差没有穿着单衣出去耍的魏青山,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这叫什么冷?怕冷还穿这么少?
而被送了一串佛珠的魏云舒仔细打量了一眼赠礼,露出了一个冰雪一般稍纵即逝的微笑。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出发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临出发的那一日,还闹了一个笑话,姜家竟然来了上百号人乌泱泱的跪在地上,一看见魏云舒等人出来,就是一顿痛哭。
“督公!督公啊!我等知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姜家吧。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对那孩子,绝对不会再做糊涂之事了!”
“是啊督公!求您宽恕,我等再也不敢了!”
“督公!”
“督公……”
这闹腾的样子,长生还没出去就已经听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边正在穿狐皮大氅的魏云舒眉毛都没动一下,挥手招来下人叫他们去找姜氏女。这种事,最好还是由姜和顺自己处理。
正好也看看姜和顺到底有没有和家族彻底决裂的勇气。
魏云舒不是什么大善人,收下姜和顺大部分是因为这个人有得用之处,虽然久居深院,但眼光格局属实不错。至少比她那没用的父兄要强得多。
他给予了庇护,姜和顺以后就是他这边的人了。在魏云舒眼里,不管男人女人,只分为有用无用两种。像姜和顺,就属于有用的那一类。
得到消息的姜和顺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即使身上依旧带伤,即使依旧苍白虚弱,却毫不畏惧。自从家族要她死的那一日起,姜和顺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人。
“吱呀”一声,魏府的侧门开了,那些匍匐在地的姜家人已经在冰冷的地上趴了整整一个早上,现在浑身僵硬,听见开门的声音时忍不住抬头去看,结果就看见了那个苍白倔强的身影。
是和顺。
姜家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孩子一向乖巧,看见他们这些长辈如此狼藉,肯定会帮忙的吧?
说起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和顺而起,她本来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才是。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不过落子无悔罢了
然而姜家人的这个打算是要落空了。因为别说把他们扶起来跟着他们回家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姜和顺甚至根本就没有动!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姜家人。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姜和顺此时高高在上的站着,姜家人匍匐在地,无形之中,就有一种俯视他们的错觉。
姜家人情愿跪拜魏云舒,也不可能愿意跪拜姜和顺。魏云舒好歹也是一朝督公,实权在握的那种,但姜和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们姜家放弃的女儿而已。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当即就有几个江家长辈冷冷的盯着姜和顺,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出手打人。
姜母此时抽噎着开口。
“和顺,你一向听话,为何现在如此倔强?你看看因为你这次任性造成了多么可怕的后果?整个姜家都跟着你丢脸,你看看,你都已经把我们弄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满足吗?和顺,乖女儿,你听为娘的话,和我一起回去吧。”
姜和顺冷冷的看着姜母,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母亲,反而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姜母被她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忍不住开口询问。
“和顺,你,你怎么怎么看着为娘?”
娘?这个词放在这个女人身上还真是叫人觉得讽刺。
姜和顺也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大家也其乐融融,为什么之前姜母对自己那么慈爱,为什么他们之前那么好,却可以在一夕之间变成现在这种叫人厌恶的模样?
原来人,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间就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啊。或许,只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完全了解过姜家人吧。
“我已经不是姜家人了。”
“和顺?”
姜和顺的眼中似乎要射出熊熊烈火,将在场所有姜家人焚烧殆尽。
“生养之恩,早在你们亲手杀我的那次就已经还尽了。现在的我,被永安小姐所救,我已经是她的人,不再是你们姜家人。”
“逆女!你在说什么?!你生是姜家人,死也是姜家人。怎么会成别人家的人?逆女,你若是还想当姜家女,就老老实实的回来。念在你前十六年还算听话的份上,还可以留你一个名份,若是不听话……”
“不听话会怎样?”
“那你从此就不再是姜家女!除族!”
那族老放出自以为最狠的话,驱逐出族,这可是最狠的惩罚,这年代的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魂归故里,若是连名字都被抹去,那么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无法投胎转世。
然而,这自以为狠绝的话却没有让姜和顺动一下眉头。她甚至轻松的笑了笑。
“正好,我本来也就不想做姜家人了。你们想除族就除族,想把我驱逐出姜家就去做!我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只要想起自己是姜家人,顶着姜家的姓氏,我就觉得恶心至极!”
“我绝不后悔!从今以后,我也不叫姜和顺了!我不要这个名字!和顺和顺!一辈子都顺从你们的想法?怎么可能!就算杀了我,这辈子我都不要再顶着姜家人的姓氏!不做你们姜家人!”
“你们不要以为可以用孝道来威胁我!我只是被永安小姐救回来的可怜人而已,在魏府并没有任何地位。你们若是打着用我来威胁督公放过你们,那是做梦!蠢货!我早就说过你们是蠢货!这种时候,这种关键时候,你们竟然敢做这个出头的椽子,那就要做好先烂的准备!”
“你,你!你这个不孝不悌的混账东西!竟敢忤逆长辈?!姜家养了你那么多年,诗书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姜和顺几乎是在享受姜家人的愤怒。因为他们此刻越是愤怒,就代表他们越是无能。若是真的拿她有办法,何必在这里徒劳无功的狂吠?直接把她抓回去杀了不就得了?
她甚至享受的眯了眯眼,然后微笑着说。
“不孝不悌,忤逆长辈,说的真好,以后,我就叫魏逆了。你们没听到一次这个名字,就得记住今日的耻辱!”
姜家人都见鬼一样看着姜和顺,不,是魏逆,简直无法相信自家懂事听话的孩子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这样狂妄悖逆的人!她怎么敢的?
就在这个时候,魏云舒和长生一起走了出来,那些原本准备大骂魏逆的姜家人这会儿像被剪了舌头似的,齐刷刷的不吭声了。
身披白色狐裘的魏云舒轻咳一声,目不斜视的往车马的位置走去。只是在路过魏逆身边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想要姓魏,以你现在的本事,还不够……继续努力。”
姜家人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里一喜,还以为魏云舒不准备庇护这个逆女,没想到听到了最后一句,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什么情况,难道魏云舒真的要庇护这样一个不孝不悌的人吗?可是想想魏云舒自己,本就是把控朝政不把天下文人放在眼里的忤逆之人,怎么可能会对姜和顺这点儿小小的忤逆看在眼里?
魏云舒说完这句话,就和长生继续走向马车,身后的魏逆深深的下跪行礼,诚心诚意的表达自己的敬意和感激。那些姜家人还想去拦住魏云舒和长生的路,都不用长生出手,魏府的侍卫们直接一人一个提溜起来扔到路边,那些最讲究礼仪的人不是也一个字都没说吗?
这都是因为权势啊!
到马车的时候,魏云舒先上去,然后对着长生伸手,看样子是想把她拉进去。
长生有些无奈,魏云舒似乎十分在意这个动作,每次上车的时候都要拉自己一把。长生已经习惯了。
把手递出去,长生抓住那只欺霜赛雪的手,轻巧的跳了上去。魏青山等人此时也已经准备充分,一扬马鞭,浩浩荡荡的人马缓缓行进,往皇家猎场行去。
暗中观察的人此时也已经把消息带了回去,而皇宫的主人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自己豪华的马车上自给自足的下棋。
闻言,少帝的眼神略有波动,永安,和魏云舒真的关系很好啊……
只是略微浮动之后,眼神终究还是坚定下来,“啪”的一子落下,少帝将死了对面的棋子。
不过落子无悔罢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有些累了
全帝都的达官贵人们一起出行,这仗势首先就小不了。再加上还有皇帝在前面打头,绵延不绝的,出行的队伍走了大半日才完全走完。这出去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魏云舒的车架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是属于最前面的那种,仅次于少帝和几个皇亲国戚罢了。
长生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由衷的感慨,春天是真的到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猎物经过一整个冬天的挨饿,现在不都是骨瘦如柴了?
“有专门的人养着那些野兽。说是野兽,其实和圈养的也差不多,不过是为了博取一个好兆头,总不能让一群达官贵人奔波劳累一天都找不到猎物吧?”
魏青山此时也在这辆车架上。魏云舒经常受到刺杀,这回又是去猎场这样动真刀真枪的地方,难免危险倍增,魏青山的武艺当真不错,这个时候可以充当护卫,并且,也可以在少帝面前露露脸。
对于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帝,魏云舒还是很理解的。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同一种人,对于有用的人,并不在乎到底是属于哪一派,只要可以使用就行了。当然,这个前提是那个人得履历干净。恰巧,魏青山就是那个履历干净又才华出众的人。
魏青山在边疆的表现,少帝绝对心知肚明,那么这次露面,就是让少帝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奖励魏青山的理由。大夏朝并无能征善战的将军,要不然也不会频频出现戎狄之祸。在那些将才之中,魏青山属于第一流的了,至少二十年内,少帝都得仰仗魏青山。
所以魏云舒很确定,少帝绝对会重用魏青山。
此时,魏云舒看一眼坐也坐的不安分的魏青山,微微挑了挑眉,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魏青山立即就僵直了脊背,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其实长生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魏云舒很可怕呢?他明明是那么清风明月一样的人,一旦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也不会觉得他可怕啊?
但不管跟魏青山说过多少次这个问题,魏青山都不敢在魏云舒面前有丝毫放肆。久而久之,长生也就习惯了。
猎场就在帝都郊外,一行人车马不断,走了整整一日,才在夕阳西下之际到达了猎场。
到达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整住宿。大家行了一整日的路,一些身体较弱的官员此时都抓紧时间休息去了。
晚上,正在闭目休息的长生发觉里间的灯火还亮着,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魏云舒发现了。
“永安,过来吧。”
魏云舒正在看一局残棋。
这大半夜不睡觉原来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啊。有点儿奇怪。长生跟在魏云舒身边整整六年,对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会儿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魏云舒表现得十分正常。
任凭长生看着自己,魏云舒十分坦然,这会儿淡笑着看长生。
“怎么了?”
“……不。”
坐在魏云舒对面,长生自然而然的看着这残局。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耳濡目染之下,对棋局也算有些了解。这会儿看着那明显陷入困境的黑子,皱了皱眉。
魏云舒拿的到底是黑棋,还是白棋?
“你看,我还有胜算吗?”
魏云舒指了指那黑色棋子。长生缓缓吸了口气。
“那要看你想不想有胜算了。”
“……”
魏云舒看着长生,忽然就笑了。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缓缓将棋子丢在棋盘上,那些黑子白子顿时乱成一团,好好的棋局也乱了。在夜深人静之时,魏云舒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儿疲惫懒怠之意。
“永安,我有些累了。”
长生心里微微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了魏云舒那糟糕至极的脉案,心里有点儿不祥的意味,但她还是勉强淡定的开口。
“累了就歇歇吧。”
这个男人太过坚韧,即使脉象奇差无比,即使身子破败不堪,即使每日汤药不断,却还是病弱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颓势。
曾经有人说魏云舒是个病不死的病鬼,自然有些厌恶忌惮的意思,但说到底也还是觉得魏云舒太能活了。他的身体情况整个帝都都清楚,但病归病,嘿,就是不死!就这一点都不知道叫那些敌人们气成什么样子。
可此时,那个坚韧强悍的人竟然说他有些累了,这让长生有些心慌。
“不过,戎狄怎么办?他们近日来似乎有些嚣张。”
魏云舒好像笑了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他好像知道长生此时心中所忧,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带着隐隐的安慰之意。
“放心,戎狄一日不灭,我还不会倒下。”
看见他还有斗志,长生才略微松了口气。然后,两人就着窗外并不算美景的月亮聊了半晌,然后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日,大家都休整好了,上午聚在一起宴饮,那些戎狄人也在。戎狄人残忍狡猾,讲究适者生存,偏偏又有着得天独厚的强壮身体和千里挑一的马匹。在这个世界,几乎就是掌握了战争的命脉。
此时,满帝都数得上名字的达官贵人都在,他们的女眷自然也在。那些戎狄人眼神略显邪恶,毫无顾忌的在那些女眷身上扫来扫去,不得不说,很是让人厌恶。
但碍于戎狄强势,在场众人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长生和魏云舒到达之前,宴会显得有些沉寂。那些戎狄使臣不过只有二十余人,竟然在大魏的国土上占了上风。
对这一切心知肚明,魏云舒只是置若罔闻。这个时候,不是发生矛盾的最佳时机。可偏偏那些戎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夏人这段时日的忍让养大了心,这会儿看着魏云舒皎皎如明月的脸,为首的那个哲哲亲王竟然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
“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闺秀啊?竟然生的这般貌美。本王有妻妾十余人,竟然一个都比不上,不如嫁给本王,本王让你当帐篷的女主人都未尝不可。”
“刷啦!”
原本那些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全场一片死寂。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挑衅
真的是一片死寂,大夏朝臣哪一个不知道魏云舒长相出众飘然若仙?可这些年来没有一个人敢用这个理由去攻讦,是他们不想吗?当然不是啊!当初魏云舒得势的时候就有人攻讦他,说他烟行媚视,乃佞幸之臣。可后来那些大臣都去哪儿了?
或许诏狱那染血的地面可以解释一二。
换句话说,魏云舒可是大夏数一数二的权臣,哲哲亲王此番举止,无疑是在他们头上肆虐。大家既希望魏云舒可以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看看,又觉得魏云舒不能在这种场合得罪戎狄。毕竟他们如果一个不乐意直接挥军南下抢占大夏国土烧杀抢掠可怎么了得?
就连少帝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更何况还有坐在他身边的宫太后。本来,宫太后不该在出行之列,毕竟她疯疯癫癫的,有损国体,可是为了告知天下其血脉纯正,少帝还是命太医熬制可以让太后安静下来的汤药,让宫太后随行。本来浑浑噩噩的宫太后此时看见如竹如兰的魏云舒,毫无神采的眼中竟然露出一点儿淡淡的光亮。
万众瞩目之下,魏云舒淡定自若。
“哲哲亲王怕是看错了吧?我是男子,并非女子。”
“男子?”
哲哲亲王露出一脸的震惊。
“可是我看你面白无须,身形纤瘦,怎么可能是男子呢?男子都该像我们这样体魄强健,毛发旺盛才是。可本王看你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莫非,你是太监?”
哲哲亲王的语气属实是惊讶无比,可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对魏云舒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管是在大夏还是戎狄,太监都是最叫人看不起的东西,身为男人,没了根,还要去伺候别人,这不是怪物是什么?要是哲哲亲王落到这个境地,早就去死了,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下去?大夏不是最注重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吗?
此时的现场已经不是一片死寂了,而是一片胆战心惊的阴冷。
跟在魏云舒身后的魏青山一脸铁青,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要不是长生摁住他的手,魏青山几乎要蹦出来给哲哲亲王好看,叫他看看什么是男子汉。
魏云舒当真是有唾面自干的风度,他微微一笑,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其实魏云舒也真是这么想的。就算他是太监,只要脑袋清醒,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太监和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可惜世人痴愚,总是喜欢将异样的眼光放在他身上。好像骂几句‘死太监’‘佞幸’之类的话就能叫他羞愧难当活不下去似的。
“哲哲亲王好眼力,我正是个太监,自然比不得亲王孔武有力。亲王可是戎狄第一勇士,叫云舒好生佩服。”
“……”
接连两次挑衅都没能得到预期的效果,哲哲亲王十分郁闷。然后他就把眼神放在了魏青山身上。看见魏青山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流光。这个大夏人他知道,这几年来异军突起,已经是个品阶不小的将军了。奈何他真正出战的次数不多,戎狄对魏青山的了解并不深,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探探虚实。
于是哲哲亲王很是粗犷的摆了摆手。
“唉,虚名而已,不值一提。到时候你身后这位勇士,看起来体格当真强健!我戎狄都是些粗人,闲来无事就喜欢以武会友,不如跟我们过几招?咦?这位不会也是太监吧?那你们大夏的太监还真挺多的,而且竟然都能当官?当真是,那个词叫什么呢?对了!”
哲哲亲王狠狠一拍大腿,顶着一众大夏官员铁青的脸色,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别具一格!”
“吸……”
魏青山深深的吸了口气,口口声声‘太监太监’,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但义父受辱,魏青山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紧接着魏青山就要跳出去。但是长生再一次摁住了他,在魏青山强压住怒火的瞬间,丢下一句‘我来’,就走了出去。
魏云舒皱眉看着长生,有些不认同,但长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就叹了口气,转身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也好,趁机看看永安如今的功夫到底如何,也能判断一二她到底适不适合去做那件事。
哲哲亲王还以为能把魏青山激出来,但却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女娃娃神色轻松的走了出来,顿时大为不满。
“你们大夏是属实没人了吗?怎么派出来一个女娃娃跟人打架?”
话音刚落,哲哲就敏锐地察觉到在场这些大夏人那种欲言又止的奇怪态度。虽然表现得粗犷憨厚,但实际上,哲哲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敏锐观察力。他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看着长生那瘦小的,还没有自己胸膛高的样子,还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忌惮的。
这时,邵阳郡主也在现场,她看一眼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戎狄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亲眼见证过永安到底有多么强悍的。那种天赐的神力,这几个戎狄人只怕也难打得过吧?
几经思考之下,哲哲亲王派出了自己手底下最强的下属,并且叮嘱他要全力以赴。
那个肌肉饱满的几乎要撑破衣服的戎狄男人还有些不愿意。他可是草原上的勇士,居然要纡尊降贵的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打架,丢不丢人啊。但是亲王有命,他也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在开始之前,那人还鄙夷的打量了一下长生的身高。
“小丫头片子,你行不行啊?别还没开始打呢就哭鼻子了吧?”
长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事实上,她觉得有些羞愧,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对付一个凡人,她都有些良心难安了。
就连元极无常鲤都在长生的丹田里笑得直打滚。
“哈哈哈哈——”
“他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哭?!长生,你要不要哭一个给他看看?笑死我了,这简直可以称得上千万年来最叫我觉得可笑的一回——”
千万年来?
长生的身子不由得顿了顿。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招制敌
元极无常鲤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会儿还在满丹田海的打滚。长生也不在意,这会儿闲适的开口。
“多谢关心,不过,我也学过一些功夫,有自保之力,就不必贵客担忧了。”
此时, 高高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帝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捏在一起,口中也有些焦灼干渴,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是两国之间的交流,他无法制止。
至于那位从始至终坐在位子上淡然自若到,仿佛这一切都是最平常不过的戏文的神秘国师,也从面前的美酒佳肴中抽出神来,笑吟吟的看向场中的场景。对他来说,场中要打起来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但如果是长生的话,国师就更感兴趣了。
毕竟,这六年来,他在帝都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才布置的阵法一点点被人毁掉,怎么都找不到罪魁祸首,就是那么巧,满帝都都没有一个可以破坏阵法的修士,但偏偏这个永安就天生神力,容颜不老。
这实在是很难叫人不怀疑她啊。
即使从未亲眼所见,但国师却潜意识里认为就是长生所为。所以能有机会亲眼探探长生的虚实,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其他人,想什么的都有,但此时大多都保持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态。心想这魏云舒身边的人要是赢了也就算了, 若是输了, 他们自然有话要说。
万众瞩目之下, 长生对面的那个戎狄勇士久等之后,也不见长生主动进攻, 不耐烦的率先出手。反正只是一个小娘皮罢了, 一击拿下也要叫这个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时时刻刻都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的大夏朝看看他们大夏男儿的风采!
这位大夏勇士实在是高大, 他一步步冲过来的时候,地面似乎都在摇晃。长生自巍然不动,她安静的注视着这个人,连带着他脚下的步子大小以及身体的细微晃动……
下一刻,那个大夏勇士就已经冲了过来。高大的身体像阴影一样覆盖住了长生的身体,那些围观的官员和女眷们有心肠柔软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虽然都传说这位长不大的永安小姐天生神力,但就算再怎么天生神力,在这种绝对的体型差面前,也不可能会赢吧?
真可怕。
唯有少数几人的表情与众不同,譬如宫太后宫玉树的些许幸灾乐祸,国师的兴致盎然,少帝面无表情下的担忧,以及魏云舒从头到尾的淡定自若。
下一刻,众人只听见巨大的一声闷响,下意识抬头去看的时候,刚好看见溅起满地灰尘的场景。
在与长生接触的一刹那,那个大夏勇士高大的身体沉重的步伐以及充满技巧的搏斗动作都没了效果, 长生微微矮身错过他的第一次攻击,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抓住他的腰带, 微微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哗!”
见那个大夏勇士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却一动不动的模样,众人就知道,这一场,是永安赢了!大夏赢了!
魏青山对永安很有信心,但他也没想过永安能只用一招就解决掉对方,这会儿激动的脸色通红,恨不得站起来狂吼一番表示自己的狂喜。
其他的大夏官员就更不必说了,就算永安是魏云舒的人,但她代表的可是大夏!这样干脆利落的赢面,叫他们扬眉吐气,之前被戎狄使团暗搓搓气出来的老毛病似乎也少了许多。
少帝怔怔的看着连呼吸都没有错一分的永安,眼中闪过一丝怔仲,紧接着是释然。不愧是永安啊,这些年,他从未见过比永安还要强大的女子。
而国师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虽然只能称得上半个修士,但眼力却是不少的,刚刚那个永安乏力的瞬间并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是上天眷顾才有这天生神力?
上天眷顾啊……
一听到这个词,国师无时无刻如春风拂面一样的温和脸庞略有些冷意。既然上天无法眷顾每个人,那这种极个别的眷顾还是算了吧。不然,总会招致别人的嫉妒。
而大夏使团的反应如出一辙,他们齐刷刷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地的同伴和连汗都没出一滴的长生,连声怒吼!
“这不可能!巴目是难得一见的勇士,你用了什么妖法?你们大夏就是这样欺负人的吗?喂!小皇帝!还要那个太监!你们要给咱们一个交代……”
“够了!”
“啪嗒。”
哲哲亲王的制止声和魏云舒手中茶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哲哲亲王脸色铁青地看一眼长生,再看一眼神态自若的魏云舒,知道这一局是他们彻底的败了。
是他大意了,大夏敢在这个时候派出一个小姑娘出战,就代表她一定有其过人之处,然而他们还是被表面所迷惑……
是他们轻敌了。
既然大夏大获全胜,大家也不介意做一个宽容的主家。这会儿不少官员笑眯眯的出言安慰脸色难看的戎狄人,只是那脸色那语气那绵里藏针的话,怎么看怎么叫戎狄人浑身不自在。
最后还是哲哲亲王哈哈一笑,十分自然的表示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大夏果然人才济济!连一个小姑娘都能有这般过人的武艺。不愧是魏督公的下属!即使远在草原,我也时常听说魏督公不拘一格降人才,手下天南海北的能人异士无数,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一杯酒,我敬督公!”
这会儿,哲哲亲王倒是不装作不认识魏云舒了,可是他的话却叫众人脸色齐刷刷一变。皇帝当前,哲哲亲王不敬陛下,反而去敬一个阉人!这一番话直接叫本来还有些和谐大夏官场僵硬起来。
然而魏云舒丝毫不受影响,神态自若举起酒杯,却朝着少帝起身相敬。
“哲哲亲王这话说的偏颇,本督公是大夏人,永安代表的是大夏出战,赢回来的荣誉,理当奉给陛下。恭贺陛下,得天下英才!”
“恭贺陛下得天下英才——”
这下不管心里在想什么,所有官员女眷都纷纷起身举杯,恭贺少帝,呼声震天!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把臂同游
呼声传出去,外面驻守的宫人侍卫还有皇城军都纷纷齐声呼喊,在这山呼海啸的声浪中,少帝缓缓站起身,即使年少,即使少年人的身形还没有完全长成,但少帝威仪天成, 在这种场合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他伸出手,举起九龙绕珠金杯,与众臣遥遥一碰,一饮而尽。
“诸位,满饮此杯。愿我大夏,国祚绵延——”
“愿我大夏国祚绵延——”
呼喝之声响彻天地, 戎狄使团的脸色难看异常。这些可恶的大夏人,是在威胁他们吗?
可是在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中,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惧意。大夏占据这片广阔又深远的土地已经几百年了,戎狄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把这片土地拿下来。但是一年又一年,戎狄是没有攻击过吗?不!他们尝试过很多次了,但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这个国家,哪怕把他们的国土占据大片,可重整旗鼓之后总会收复回去。而那些占据的土地上的百姓,如同石头一样坚硬!不管是鞭子还是刑具,那些人却从来只记得自己是大夏人!
戎狄百思不得其解,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是哪国人不都一样吗?可这个疑问,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似乎得到了解答。
接下来,戎狄使团也不搞小动作了, 安静的很。这场春猎也能正常进行下去。
在少帝短暂的勉励过后, 大家朝着共同的目标迅速进发。
大批大批的青年才俊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要在这场春猎中崭露头角,要在陛下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华实力。这可是最佳的出头时机啊!
少帝一声令下,那些迫不及待的年轻人们就冲了出去。已经回到魏云舒身边的长生倒是稳坐如山,这会儿在少帝极具感染力的鼓励声中只是给魏云舒倒上一杯热热的清茶。
即使是春天,但荒郊野外还是有些凉意,魏云舒的身体委实是不太好,一点儿风波都经不起,得小心养着。
魏青山倒是有些心动,但是看一眼义父和永安,自己也安静的坐在了座位上。这时候,少帝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连带着国师一起,邀请魏云舒一起去围猎。
说实话,长生心中很不客气的有了些许怀疑。虽然少帝对魏云舒堪称恭敬,但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一国皇帝?她有些担心少帝是故意设局。
不过魏云舒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很是干脆的同意了邀请,连带着魏青山和永安也一起带走。而国师是自己想来的,他笑意融融,十分亲切。
“如今春意正浓,万木吐芽百花初绽, 我也想去森林里看看,奈何武力不济,方才看了永安小姐的身手,才叫我有了胆子,不知道诸位嫌不嫌弃我这个拖油瓶?”
长生是真的佩服国师。明明自己的孩子都被少帝杀了,却还是可以笑盈盈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宫太后此时看着国师的眼神已经从幽怨转为了怨恨,但他依旧淡然。还敢跟着少帝一起出游,就不怕被打少帝找个没人的角落直接弄死?
没想到少帝的表现也不遑多让,他的表现就像那个亲自下令仗杀异父兄弟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寡人亦有此念,能与督公国师把臂同游,不失为一大乐事。”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长生和魏青山跟在魏云舒身后的时候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深深的感慨这些大人物的自制力当真厉害无比。至少这种明明已经撕破脸或者快要撕破脸的时候,还能亲若一家的表现,他们是做不到。
不过长生还有些担忧,只是想起自己送给魏云舒那串佛珠还好端端的挂在他手腕上,心中的担忧才有些缓解。她觉得等到少帝羽翼丰满之际,估计不会放过魏云舒,让他告老还乡就已经不错了,那串佛珠还是防患于未然,如果真的出现意外,至少可以保住魏云舒的一口气,等到自己去救他。
“哒哒哒”,马蹄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长生看似淡然,实际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可是那位国师大人却不拘一格的纵马来到长生身边,竟然纡尊降贵等到和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说话。
“永安小姐的出众,本座早有耳闻,可惜这六年里,我竟然只和永安小姐见过两面,不,加上这一次,一共才见过三次面,叫我惋惜的很。”
对上这位神秘国师,长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其实长生很少不喜欢一个人,在她眼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其出众之处。可是唯独在面对国师的时候,长生会有种发自内心的不自在。
就算对方笑眯眯的,看起来一点儿敌意也没有也不行。
定了定神,不知怎的长生就想起来六年前第一次进帝都的时候发现的那个阵法。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满帝都,似乎只有一个国师有这个财力物力和能力布置这样一个巨型阵法吧?
元极前辈说过,那个阵法一旦布置好,几乎是在以一朝之力供养阵主,因为那个阵法的力量来源,是大夏朝的龙脉和满帝都的百姓!
一旦布置好启动,这满帝都的百姓就会成为阵主的养料,源源不断的为其提供力量。而阵主也能借住龙脉的力量修炼,虽然邪门,但效果斐然。
想到这里,长生心中愈发警惕,只是面上依旧淡定,甚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国师大人抬爱。”
然后就沉默不语了。
国师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永安有超乎寻常的能力,又这么年轻,自然会有些轻狂。没想到竟然这么滴水不漏,实在是叫他有些意外。
等等!既然永安可以容颜不改,那她第一次到帝都的时候就不仅仅是看上去十岁左右的人吧?说不定她远比自己预料的年纪还要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就不怪她会有这样超乎常人的冷静了。
想到这里的国师微微皱了皱眉,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树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气。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长生已经奔向前方的魏云舒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发狂
或许这次出行肯定会出现一些幺蛾子,那树丛背后发出窸窸窣窣动静的是一头已经饿了一冬醒来觅食的黑熊!
熊本来就是很凶残的动物,再加上饿了整整一个冬天,此时正是饿昏了头的时候,而远远没有其他动物灵巧的人类,对它来说就是绝佳的猎物。而此时这有黑熊目标明确的找上了魏云舒少帝一行人!就算吃不到人,他们胯下骑得马也够吃饱了!
“吼——”
猎食者的一声怒吼, 那些马匹,尤其是少帝那被驯养的只比木头马多口气的白马直接就软了腿。要不是身边的侍卫不要命的冲上去护住少帝,只怕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少帝就保不住了。
长生此时也已经冲到魏云舒身边,一把把他从马上拎起来放在自己身前,牢牢地护住这个人。本来还想出手的魏青山这会儿委屈的看着一点儿都不挣扎的义父,觉得自己若是敢胆大包天的把义父拎过来, 只怕会没命在。唉,他就是不如永安这个正牌继承人受宠行了吧?
而混乱中被视侍卫重重护住的少帝看了一眼根本无暇看自己的长生, 抿了抿唇。倒是国师,看一眼那高壮的黑熊,有些遗憾。
“这黑熊长得倒是高壮,只是可惜,太瘦,没什么肉,这熊掌估计也不怎么好吃了。”
那本来还没有发狂的黑熊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什么,或许是感觉到黑熊落在自己四爪上的眼神,有些发怒,吼叫着扑上来,一巴掌就抓烂了一匹马!
众侍卫不敢刺激这匹马,这种野兽若是彻底发狂, 即使他们可以凭借人数优势宰了, 但临死之前的反扑绝对不是他们想看见的。这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丝毫不敢有损毁的存在?但凡伤到了一个, 他们的坟头草在哪儿长都想好了。
长生勒住马, 她的这匹马是魏云舒千挑万选出来的汗血宝马,和邵阳郡主的那匹韶光还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这会儿自然不会出现吓得几乎晕过去的情况, 但是他们这一行人出来带的侍卫侍从太多了,这会儿一乱起来,拥挤不堪。长生一时间没办法带着魏云舒出去。总不能从这么多人头顶上踩过去吧?
那些少帝的侍卫当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时悍不畏死的围住那黑熊,并不寄希望于杀了它,只是希求能将这畜生暂时赶走,等陛下等人安全了,再行抓捕杀死。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那黑熊也起了畏惧后退的意思,谁知道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戎狄使团骑着马风驰电掣般赶到,人马还未到,箭矢就雨点儿般飞了过来,然后落在那黑熊身上。有一些离得近的侍卫也被波及,中了几箭,虽然没死,但血腥气却立即扩散开来。血腥味的刺激,再加上自己身中数箭的痛苦,黑熊立即痛苦的嘶吼起来, 肉眼可见的彻底发狂!
完了!
御前侍卫统领此时眼前一黑,他这个统领做到头还是小事儿,若是陛下在他的护卫下出了事……
这位可是大夏朝近三代以来最出色的皇帝!能名流千古的那种!若是在他的护卫下受了伤或者更严重点儿出了事,他也能跟着千古留名了……
千古骂名的那种!
当下,那侍卫统领几乎是不要命的挡住那黑熊的进攻。但人和这种几百斤的庞然大物在力气上根本没有可比性。不多时,侍卫们身上挂的彩越来越多,但那黑熊却越来越靠近陛少帝等人!
偏偏那些惹了祸的戎狄人见势不对直接勒马转了方向,一溜烟跑了!
该死!
众人在心里暗暗唾骂,但也不寄希望于那些人会叫救兵,他们恨不得大夏君臣死光了才好,这样绝佳的好时机,怎么可能会叫救兵?
长生皱着眉头看眼前的场景,坐在她身前被护住的魏云舒轻轻拍了拍长生的手臂,然后看向魏青山。
魏青山得令,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重重的踩了一脚那黑熊的脑袋,然后立即跳上树。谁知道那黑熊竟然对这些攻击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就是要找少帝等人!
这时候大家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这畜生哪怕发了狂也不至于就找准少帝的位置攻击吧?这不会又是一场阴谋诡计?
魏青山没法子,只能折返回来与其搏斗,然而林间空隙并不多,再加上身后还有这么多人,魏青山能做的只是尽量引诱着黑熊往相反的方向去。只是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此时,那些慌乱的侍从们终于反应过来且清出来一条路,侍卫统领立即护着少帝离开。少帝看起来神色无异,但在面临这种庞然大物的时候人的身体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以至于少帝微微出汗,带出来一股极其浅淡的甜香。
“唰!”
本来已经被魏青山引走的黑熊福至心灵般转头,一点儿都不管身后攻击的魏青山,直勾勾的朝着少帝奔去,边跑边怒吼!
“快快快!快拦住这畜生!”
侍卫统领脸色大变,更是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黑熊。
此时,长生轻轻动了动手指,丹田里的元极无常鲤忍不住劝她。
“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这黑熊已然脱了凡胎,迈入妖兽行列,定然是得了什么奇遇。你现在空有元婴期修士的身体,并无灵力,难道要用你自己的身体去阻挡吗?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壳子,若是再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敢保证你的丹田能不能保住!反正那个少帝和你家魏云舒不是仇敌吗?他要是死了,魏云舒不是会高兴吗?”
如果事情真的和元极无常鲤前辈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长生皱紧了眉头,少帝可以说是大夏近三代以来最出色的君主,也是魏云舒一手培养出来的明君,更何况他现在还未有妃妾,半个子嗣也无,他要是现在出了事,莫说掀翻戎狄了,就是大夏国,立刻就要生乱。
即使知道外患更为严重,可是那些宗室们,那些有野心的臣子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时机?离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这个诱惑不是谁都能拒绝得了的。而且,就算一部分大臣宗室没有这个想法,想要以家国为重,但大家能保证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祸乱即起。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解决
这样一来,魏云舒花费整整十六年才谋划出来的局面立即就会被砸乱!即使魏云舒有天纵之才可以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局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是他有这个时间吗?
魏云舒他,没有这个时间了啊。
缓缓松开手,即使不为魏云舒,不为那些毫不知情的大夏千千万百姓,只为眼前这些奋不顾身的侍卫, 长生就得竭尽全力。而且……
“你别忘了,前辈,我怎么说也是个元婴期修士,就算无法动用灵力,我的身体也比刚踏入修炼之列的妖兽结实的多。”
“……你就作吧。”
话是这么说,可元极无常鲤也没有再拒绝。果然在它眼里, 长生也没有那么没用会被一头黑熊打败。
就在这个时候,魏云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转过身来看着长生,眼神有些犹豫。理智告诉魏云舒这个时候正需要长生,可情感上,魏云舒不希望长生涉险。
“没事,我可以自保。”
说完这句话,长生直接从马背上跳了出去,元婴期修士的身体何其轻盈,长生轻飘飘的路过被护着的少帝,顺便还拎起他往后扔去,少帝毫无抵抗之力的落入了身后那些侍从堆里,那些侍从立即护着少帝往后奔去。
这时候,那御前侍卫统领看着长生的眼神简直如同在看再生父母一样,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估计得跪下来给长生磕几个。
既然陛下不需要他保护,御前侍卫统领也展现出了应有的素质,这会儿抽出自己的宝剑,看着那发狂的黑熊, 眼神冷厉。这混账玩意儿,都已经伤了他好几个兄弟了!畜生就是畜生, 不管什么时候都成不了人!竟敢伤害他们陛下,当真是找死!
“永安小姐,多谢援手!”
长生没有后退,她发现这头黑熊因为迈入妖修一途,远比普通的野兽要凶悍,这些普通人打不赢。魏青山也跃跃欲试,他想和永安一起对敌已经想了许久了,至于有了可以实现的一天,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而此时,那头黑熊也已经冲了过来,它一头撞向长生,巨大的爪子已经挥舞过来,长生飞起一脚,踹在它的爪子上,然后合身冲上去,一把抱住这黑熊的胳膊狠狠一甩,那么大一头黑熊,直接被举了起来。
“嗷吼——”
那黑熊在空中不断挣扎,四肢拼命挥舞,但却一点儿长生的边儿都摸不着, 急得直叫。身边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震惊,这,永安小姐果然是天生神力啊……
“砰!”
狠狠将这头丧失了理性的黑熊扔向一棵树,那棵树直接应声而断,折断的树枝砸在黑熊身上。那黑熊的吼叫直接断了。
大家胆战心惊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黑熊,这头黑熊,是死了吗?
暂时没有死,只是丧失了行动力而已。长生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就要转身回到魏云舒身边,却在下一刻脸色大变!
“吼——”
一头比刚刚的黑熊还要高大的野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竟然还有第二头黑熊!而且看这样子,比第一头大了一倍不止!
这怎么可能?!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普通的野兽怎么可能生长的这么大?如果说第一头黑熊只是刚刚跨过妖修的门槛,那么第二头就是已经修炼了数年的妖兽!
而这头妖兽冲过来的方向恰好是魏云舒所站的位置!长生和魏青山之前都在对付第一头黑熊,此时他身边空无一人!
魏云舒!
在场不止一人看见了这个情况,但是在面对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生物时那种异样的恐惧让他们连略微动弹一下都难,怎么可能有冲上去保护魏云舒的勇气?被簇拥着离开危险之地的少帝此时还来得及看见这一幕,眼睛微微一闪,然后垂下了视线。
就在魏云舒的侍卫和魏青山等人拼命怒吼着冲过去的时候,第二头黑熊的爪子已经扇了过来。魏云舒身体瘦弱,那爪子几乎都抵得上魏云舒大半个人了!
然而面对这种必死之局,魏云舒却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头黑熊,即使刀斧加身,危险降临,魏云舒依旧是这样深渊似海的淡定模样,似乎这天下就没有什么可以拨动他心弦的东西。剧烈的掌风袭来,魏云舒身上的雪白狐裘在风中烈烈作响,有种凄艳的美感。
然而这个时候大家哪里还有余力去管好不好看?他们根本反应不及!
“嗖!”
大家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迅速飞过去的声音,又好像没有,因为实在是太快了,跟幻觉似的。
但紧接着那声剧烈的嘶吼大家是都听见了。
一把钢刀疾驰而过,直接贯穿了那头黑熊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黑熊迅速后退,一路扫过无数泥土落叶,然后重重的砸在一棵百年老树上!那柄钢刀直接穿透了黑熊的身体,这会儿那黑熊被死死的钉在树上,口中冒出大量的鲜血,却依旧不肯放弃,朝着面前的人群残忍嘶吼。
“呼,呼……”
长生剧烈的喘着粗气,手还维持着将钢刀投掷出去的动作。因为太过用力,身上的肌肉都有些酸疼,但好在赶上了。她垂下手,快速朝着魏云舒走去。就在她动的一瞬间,那些侍卫侍从们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震天响的欢呼声!
永安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真的!这根本就厉害的超出了人类所能拥有的犯愁吧?这就是天生神力的效果吗?
被夺了佩刀的侍卫统领愣愣的看着长生走向魏督公,心中收到的震撼一点儿都没少。
震天的欢呼声中,长生来到了魏云舒身边,不放心的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出声询问。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魏云舒坐在马上,身上的白色狐裘在狂风停下的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了柔顺,这会儿依旧像之前那样色泽莹润,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好像它淡然自若的主人一样。
因为位置原因,魏云舒低眉看着长生,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即使知道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并不单纯,依旧会用尽全力来支持和保护自己。
永安,多谢。
还有,对不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战起
“我没事。上来?”
魏云舒看一眼浑身略微有些僵硬的长生,知道这是因为之前投出钢刀的动作消耗了大量的力气,所以有些透支。这会儿直接邀请长生上马。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看起来过于瘦弱,似乎没什么力气,但长生却知道不是这样。就像每次非得要接着她上下马车一样,魏云舒哪怕自己摔倒都不会让自己落空。
长生也没客气, 直接拽住他的手,一跃而上,轻飘飘的落在了马背上。
周围人此时看着长生的眼神格外灼热,像是要把她烧了似的。这也实在是怪不得他们,谁让这位看起来跟个小娃子似的永安小姐竟然这么强悍?!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些侍卫自告奋勇的去捆那两头黑熊, 而被重重保护着的国师, 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轻轻攥紧。然后又松开,掰断了一根玉简。
即使在刚才那种危险至极的情况下,永安也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看来她还真是没有灵气,只是单纯的力气大而已。
只是,单纯的力气大,真的可以直接将一头妖兽直接贯穿吗?国师本来就是一个疑心很大的人,这一次,永安只是去掉了一部分嫌疑而已,但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叫人不得不生疑啊……
此时,大量的侍卫已经得知消息飞奔至此,但看着热火朝天的人群以及完好无损的主子和那两头大的远超出想象力的黑熊,齐刷刷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这是怎么了?不是出现了无法抵抗的野兽正是十万火急的时候吗?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一副看见了不得了事情的模样?
少帝也带着人马回转, 毫不吝啬地夸赞永安魏青山和那些出力的侍卫们。只是在这个时候, 一层阴云也在众人心上萦绕。虽说黑熊春日出来觅食再正常不过, 但第一头却直勾勾的朝着少帝而去, 就好像目标就是少帝一样。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少帝的方向?还有那些擅自出手又火速逃离的戎狄使团,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一连串的问题不断盘旋,但大家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别的不说,那负责春日猎场的官员在看见少帝等人的瞬间直接就趴那儿了。不管这有没有涉及到阴私,猎场出事,还是这样九死一生的大事儿,他这个官做到头了不说,能不能活下去还是另算呢!
而少帝直到回到自己的帐篷,召集了太医和大理寺卿将事情原委和自己身上异常的腥甜气味调查清楚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都不太清楚,但是往后的春猎宫太后再没有出现过,包括宫玉树这位国舅爷,也不知哪儿去了。倒是西北王的独女邵阳郡主挺开心的,活该!竟然敢掺和到少帝的安全问题里,那个宫玉树可算是倒大霉了!虽然自己的继母从来都不在意这些问题,但是邵阳可不能不介意,像这种人渣,早就该遭报应了!自己一事无成只会仗着别人作威作福,呸!
而那些戎狄使团,是真的跑了。大概是他们也知道之前做的事情一旦被抓住会不好解释。但他们也不想想,戎狄人和大夏人在长相上有着显著的不同,且还在大夏的国土上, 怎么可能然让他们跑了?不出一天, 就全被抓了。
之前的种种恩怨,再加上此次春猎上戎狄人的表现,叫更多的官员们投向主战的阵营。
大约十天之后,大夏朝廷以一个极其迅速的速度将攻打戎狄的一切战备准备好,利索的投入战争。而在春猎上露过脸的魏青山自然而然的被任命为主帅,意气风发的带着队伍出发了。
临走之前还在对着长生炫耀。
“永安永安,看我的战甲,我现在可是大将军了!”
之前虽然也能称一声将军,可将军之间也是有品级的,现在的魏青山可是真真正正的将军了。
永安觉得他的衣服还挺好看,不过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行了!你回去吧,保护好义父,看我把那些戎狄人打个落花流水!给你带回来戎狄人的好马!”
潇洒的给长生挥了挥手,魏青山就离开了帝都,前往了边疆。在春日结束之前,这场战争也要有个结局。
即便距离边疆千里之遥,但这种战争中的紧张氛围还是叫帝都的人们下意识的紧绷起来。但越是这种时候,魏云舒就越是忙碌,战士们出征在外,可不代表朝廷官员们就高枕无忧了,粮草的调配,士兵的补充,前后的配合,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解决的。
跟在魏云舒身边的长生即使心疼他越来越消瘦的模样,也只能做好保护好魏云舒的职责,无法开口让他放下。
能剑指戎狄,可以说是魏云舒毕生所愿,即使这些时日来魏云舒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但他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就好像毕生的精力都集中在这段时间了。
好在前方传回来的战况还不错,戎狄人确实骁勇善战,但为此准备了十六年的魏云舒也不是吃素的,即使他不在前线,可他的努力却彰显在这场战争的方方面面。
不过也不尽然都是好的时候,在开战一个月之后,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大夏吃了一场不小的败仗。帝都与边疆相隔千里,这时候传回来的消息,估计早就和瞬息万变的战况不一样了,但正是因此,才会叫满帝都的人担忧不已。
这一日,魏云舒坐在书房里想了很长时间,然后带着长生一起去了皇宫。和少帝的商议属于绝密,魏云舒没有叫长生一起跟着进去,长生也已经习惯了。不过战况似乎确实危急,就算走出了一大截,长生依旧能听见大臣们紧张急促的商讨声。
只是,在独自等候的时候,长生又遇见了那位神神秘秘的国师。长生也不知道少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戎狄使团说杀就杀了,可这位国师他倒是置之不理了。
“原来是永安小姐啊,又跟着魏督公进宫议事?”
长生不得不与国师虚与委蛇,站起身来与他见礼。
“见过国师。”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路
“不必多礼。”
国师很是和气,就是言语之中总离不开前方的战况。
“唉,也怪不得魏督公着急了,这前方的战况属实是不怎么好,听说那戎狄王要为自己的亲弟弟报仇,亲率大军出征,现如今已经将我朝将士团团围住, 那位叫魏青山的年轻将军,不巧中了敌人的埋伏,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唉,我朝将士们群龙无首,当真叫人担忧……”
长生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转身看着这位好心告诉她战况的国师,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今的局势当真危机。”
并没有从长生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国师有些意外,但是看一眼已经从大殿走出来的魏云舒,还是放弃了继续与长生交谈的机会。护崽子的狼来了,他还是暂时离开吧。不过,这只小狼崽子可比普通的狼群还要厉害,也不知道魏云舒到底会选择怎么做。
魏云舒走到长生身边,看一眼那个走远的身影,不太放心的观察长生的情况。
“他没做什么吧?”
“只是说了边疆的战况。”
长生有些担忧魏青山,以及大夏的战局。
“当真危急?”
魏云舒本来不想说,但是看一眼长生坚持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戎狄好歹也在草原上盘桓几百年,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青山他,确实是莽撞了。更严重的是, 他随身带着虎符, 不仅他不见, 连虎符也消失了。”
虎符这东西长生知道。是大夏专门给外出作战的将军们用来指挥作战的凭证, 有那个虎符, 才可以指挥十万大军作战。可这种关键时刻,难道没有虎符,将士们就不再作战了吗?
又或者是,没有人愿意承担擅自调兵最后接受皇帝出处罚的后果?
魏云舒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叹。
“十六年光景,竟是白费了。”
“真的那么严重吗?”
“依据前方传过来的战报,大军还可以坚持五日,五日之后,没有大将率领,我军士气低落,怎么能打过如狼似虎的戎狄人?本来,我们就只是人数上占据优势吧。”
“难道边疆军中此时没有可以替代青山的将军?”
“自然是有的,副将莫长空虽然比不得青山勇猛,但为人踏实,用兵之道上比青山还要擅长。可问题就是,他太老实了,不敢在没有经过朝廷允许的情况下擅自登上主将之位。”
“可就算是一路上频繁换马,就算骑得是千里马,轻车简从绝不休息,也需要十五日才能到达边疆……”
长生从未见魏云舒说这么多话,似乎他整个人都因为时局的快速变化失去了一大部分精气神, 意外的话多。
长生清楚的知道, 打败戎狄, 几乎成了魏云舒的执念,如今戎狄未灭,己方就出了这么大的疏漏,也难怪魏云舒着急。在五日之内到达边疆传递信息啊……
点赞的沉默了会儿,长生抬起了头。
“我去吧。”
在大夏,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了。如果她还能动用灵力,这数千里的路程,连半日都不需要,直接就能到达。可是现在没了灵气,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凭借强悍的体魄彻底赶路了。
魏云舒低头看着长生瘦小的身子,眼中不知道闪过了一丝什么意味,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清。长生只听见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可是这路途遥遥,事关重大,永安,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可以夜视,就算在夜晚也可以赶路,我能做到!”
眼看着魏云舒临门一脚就要成功,却要止步于此,别说魏云舒自己了,就算是长生,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良久的沉默,两人之间虽然经常是这种安静的氛围,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安静。
大殿院落中种着许多桃树和其他的花树,正是灼灼其华的时候,淡粉的花瓣挤挤挨挨的簇拥在枝头,一片繁荣,只是已经有一些心急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到了地上,空中,以及人的身上。
呼——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那些花瓣像极了一场花雨,落在长生与魏云舒肩颈发间,格外调皮。
长生静静地等着,等着魏云舒给出允许。
良久之后,魏云舒缓缓俯身,双手交叠置于额间,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永安,这大夏江山,无边社稷,亿万黎民,就交给你了。”
长生点了点头。魏云舒不再废话,转身回了大殿,片刻之后,手拿圣旨出来,郑重其事的交给长生。一边已经有人牵来汗血宝马,上面配备了食水以及通行的旗帜。
情况属实紧急,长生不再耽搁,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上,勒住缰绳,就要出发。
“永安。”
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生勒马回头,看向了站在花雨中形销骨立的魏云舒。虽然日日都看着这个人,但他好像还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消瘦了。
在这古老而苏肃穆的宫殿之中,在这满天的花雨之下,那个灵魂璀璨耀眼,夺目至极的人对着自己轻轻挥手。
“一路平安。”
“好。你也要保重。”
“哒哒哒哒——”
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下一刻在这皇宫之中响起,震起了无数回声,惊起一片飞鸟。
魏云舒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个相处了六年之久的孩子义无反顾的离开,眼神追寻了许久许久,就算已经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也还是立在风中许久,视线似乎在透过这厚厚的宫墙,重重人海,万千山水,落在那个孩子身上。
永安,此去千万里,惟望珍重。
九重宫阙之内,身着帝王冠冕的少帝站在楼台之上,看着那个极速离开的身影,只觉得一阵莫大的悲哀从心中涌出,迅速席卷全身。
“寡人,是皇帝。”
“寡人是皇帝!”
“寡人是大夏皇帝!”
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是一句自勉,也似乎是一个从出生以来就加诸己身的魔咒。
身边的侍从瑟瑟发抖,少帝终于从纷繁的思绪中抽出来,剧烈反复的眼神也在此刻转为深沉。
一国之主,孤家寡人。
这就是我选的路。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没有失踪?
“吁——”
胯下宝马一阵长鸣,狼狈的倒在驿站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等候已久的驿卒立即一拥而上,将早就准备好的食水和精气神充足的宝马奉上,长生也不耽搁,直接跨上那匹宝马,继续赶路。
身后的驿卒一直都低着头, 等那如雷般的马蹄声消失,才敢抬头来一探究竟。
年轻的驿卒好奇的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回头问老驿卒。
“叔,这是朝廷新的传驿兵?怎么是个女娃娃?而且,为什么那么着急啊?咱们早早地就等在路边,看那女娃娃都没有歇一点儿,我看着都累的受不了……”
“闭嘴!”
老驿卒狠狠地拍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警惕的看一圈儿周围, 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才稍微松了口气。
“蠢货,你不要命了?胆敢议论朝廷官员?!别看人家只是个小姑娘,但那可是魏督公手下的第一大将,受重用着呢。”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小啊,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这么着急传讯的事情吧?咱们俩整天在这驿站里,哪里就……”
“你一个小小的驿卒,国家大事哪里需要我们知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想要活的时间长远,就得记住,莫要多嘴。有些事情,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就够了, 千万不要多嘴多舌的说出来。”
年轻驿卒有些不服气, 但还是闭上了嘴, 去照顾那匹累极的宝马去了。老驿卒是退下来的伤兵, 在这个驿站里待了大半辈子, 对风雨有种近乎直觉的敏锐, 此时看着那阴沉沉的天气,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
只希望大夏能够一直平和下去,战事顺顺利利,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实在是怕极了打仗的日子……
而绝尘而去的长生在马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自己的食物,喝了几口水之后就继续全力赶路。在马背上的时间就是短暂的休息,等休息够了,天色渐昏,长生从马上跳下来,极速狂奔。多亏了此时元婴修士的体魄,她全力奔跑的速度可比马要快多了。
元极无常鲤沉默的看着长生几乎可以说是昼夜兼程的往边疆赶,忍不住有些羞愧。因为自己好像并不能给长生带来多大帮助,连现身出来帮忙赶路也做不到。它藏在长生的丹田海里已经许久,雷劫还在等着自己。一旦出现,谁也不敢保证那些雷劫会不会立刻找上自己。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小世界渡劫,那完全就是找死, 还会祸及大夏无辜的百姓,所以面对这个场景, 元极无常鲤也爱莫能助。
只是,它属实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见堂堂元婴修士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一路狂奔啊……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长生正在急速奔跑中,也没时间回应元极无常鲤的话。自从离开帝都以来,长生就觉得胸口有种郁气,这大概是不祥的征兆吧。边疆或许真的情况十分危急,她得再加快点儿速度!
有些百姓隐约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过去,但是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见人影,只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了。
到最后,长生觉得两条腿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好在,在日夜不停的奔波之下,她终于到达了边疆军营,甚至时间比约定好的还要提前一些,第四天就到了。
远远的看见连绵不断的军营帐篷,长生松了口气,速度渐渐慢下来。只是越靠近大夏军营驻扎地,长生的神情就越凝重。怎么,军营里怎么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既然是军情紧急,为何,军营只见肃整,并无紧张惶恐之意?
心中不祥的预兆越来越大,此时驻守军营的将士们已经发现了长生,刚好是魏青山的近卫,制止住其他紧张起来的士兵,迎上了长生。他可是知道这位永安小姐有多么受魏督公重视的,看她一身风雨沧桑的飞速赶来,似乎除了找魏青山将军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想到这个的近卫立即带着长生往军营里快速走去。边走,这位近卫边为永安引荐,言语之中充斥着自豪与激动。
“永安小姐也是听说了咱们大获全胜的消息赶来的吗?可真是巧,昨天咱们才将戎狄残部一路赶到狼居峰那一边,您可就到了。咱们正在筹划庆功宴呢,小姐就不要走了吧?和咱们一起庆贺庆贺……”
“庆功宴?大获全胜?”
这些字长生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却有些不明白了。什么庆功宴,什么大获全胜?不是说大夏这边的战况危险,连魏青山都出了事,所以得赶紧让副将莫长空上任吗?怎么回事?
“魏青山……”
“啊?您找大将军吗?他在大帐里,之前受了点儿小伤,现在军医正在给他包扎呢……”
他不是失踪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大帐,远远的长生就听见魏青山大呼小叫的痛呼声,神情麻木的走进去,长生已经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永安?!”
魏青山发觉帐篷被打开,抬眼一看竟然是原本该在帝都的永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揉,可是永安依旧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消失不见,魏青山都震惊的不会说话了。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帝都吗?不对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见长生脸色有异,魏青山连自己肩胛骨上的伤都不顾了,让军医等人都退下,自己扶着长生缓缓坐在座位上。
长生几乎僵硬的脑子里缓缓转动了下,询问魏青山。
“你没有失踪?”
“我?我没有啊。我一直都好好的。”
“大夏也没有陷入危机?”
“没有啊!多亏了义父神机妙算,还有在戎狄那边潜伏了十几年的兄弟们的援助,咱们简直势如破竹啊!这不是?短短一个多月就把戎狄那群瘪犊子打的落花流水,保准百年之内都不敢跨过狼居峰半步!对了,你还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我还准备整好军队凯旋而归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替我看
见长生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有反应,魏青山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就看见长生胸前露出来的一截玄黑卷轴。这个是……
圣旨的模样?
魏青山表示这个东西他熟啊。魏云舒权倾朝野多年,圣旨这东西他接了无数道,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把圣旨抽出来,撕开封条,准备看看写的是什么封赏。
“不枉我早早的就把消息传回去, 叫小爷看看赏我什么呢……”
魏青山的动作顿住了。他狐疑的将那副圣旨卷轴拿起来,翻来翻去的看,最后一脸茫然的看向长生。
“不是,永安,你是在逗我玩吗?这上面啥也没有啊?”
听到这话,长生终于像是活过来似的, 一把夺过那圣旨,摊开来仔仔细细的去看。
……没有。
空无一字!
长生有一瞬间的晕眩。勉强在魏青山的急声呼唤中回过神来, 她不信邪的翻来翻去的看这圣旨。她不信这东西上什么都没写!可是那空白的圣旨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口, 无情的嘲笑着世间痴愚者。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啪嗒。”
就在长生翻来覆去查找的时候,一张被折叠的仔仔细细的纸条从一侧的卷轴夹缝中掉落出来,落在了长生手中。
“……”
不知怎的,长生手指微微颤抖,有些拒绝去看这纸条上的内容。
但她终究还是不得不看,一边的魏青山直觉敏锐,他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这种直觉叫他安静下来,心惊肉跳的看着长生,以及她手里的纸条。
长生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张纸条。纸条用纸很薄,是魏云舒用惯的沧浪纸, 极薄极韧,展开之后,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这样的纸张,如果用来传递情报,用极细的墨笔书写,可以写许多内容。可现在, 这张纸上只有字体劲洒的短短一段话, 真的很短,短的一眼就能看完了。
“永安,见信安。往后百年,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替我去看。”
“往后百年,国泰民安,替你去看?替你去看?”
长生重复着这句话,僵直的脑筋终于转起来,明白了这段时日以来心中那股不祥的预兆到底是因为谁。不是因为大夏战况,不是因为魏青山,只是因为魏云舒!
魏云舒!你骗我!
长生有一瞬间的眩晕,随随即起身就往外冲!还来得及的,还来得及,她应该来得及赶回去的。一定来得及!
被长生一把掀开的魏青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见纸条内容,立即觉得, 出事的肯定是义父!
想到这个的魏青山简直是一刻也停不了,他迅速起身出去找马。被动静惊到的近卫立即过来询问,不明白他们的大将军是发了什么疯。这不是发疯是什么?眼看着大军就要班师回朝, 只要安安静静的,这回去之后一世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发疯吗?大将在外,没有律令就回朝,如同谋反,就算有这次出征戎狄的胜仗作为战果,前途也到头了。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可能就放弃自己下半辈子的升迁之路,这真的值得吗?
“滚!”
魏青山一鞭子甩过去,直接将那些围住自己的亲卫们赶出去。
“你们以为老子真的想做这个大将军?如果不是因为义父的毕生所愿是打败戎狄,我根本就不会做这个大将军!如今义父可能出事,我怎么能视而不见!都走开,不然别怪我翻脸!”
说罢,魏魏青山直接打马离去,那些亲卫见状直接跟上了魏青山。剩下的那些将士无法,只能将这件事报告给副将。今天才把战胜的消息传出去,没想到就要传大将军擅离职守回京的消息。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就不能直接这样顺顺利利的让大家从头高兴到尾吗?
话说回来,能叫大将军如此奋不顾身的,就只有魏督公了,莫不是魏督公出了事儿?
唉,他们只会打仗,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还真是做不到。只希望那些大人物之间的风云不要波及到他们,也希望不要再让大夏出事了。
魏青山自从奔出去之后就在不断寻找长生的身影,可长生跑出来的时候明明没有骑马,为什么现在比自己的速度都快?!
长生此时已经完全顾及不到魏青山,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帝都!找到魏云舒!现在她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在离开之前给了魏云舒一个保命的手串佛珠,不管如何,至少能尽可能的保住他一条命。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一切都有可能。
三日前,也就是长生离开不久,千万里之遥的帝都之中,魏云舒正坐在魏府中给魏逆交待相关事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以及越来越近的兵戈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魏府中人都忍不住慌乱起来,唯有魏云舒,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定的就像眼前破门而入的不是大批士兵,而是一群不相干的人一样。
那些士兵齐刷刷的将魏云舒包围起来,魏府其他人也被一一控制,为首的侍卫统领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位即使身陷囹圄依旧孤芳出尘到毫不在意的大人。就在一月多之前,他们还曾一起抵御黑熊的攻击,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然而皇命难违,侍卫统领只能抱拳行礼,保全魏云舒的颜面。
“魏督公,请。”
魏云舒微微点头,然后毫不迟疑的随着大批的士兵离开。身后,是正在大肆搜查府邸的士兵。精美的瓷器玉器被打破的声音格外动听,此时听起来却更像是催命的音乐。府中传来一阵细弱的哭泣声,周围府邸中隐隐有人影探出头来查看,当发现出事的是魏云舒时,那些仆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就连滚带爬的冲去禀告自己的主人去了。
走出去之后,魏云舒看一眼巷子外面排的整整齐齐全副武装的皇城卫,清淡的眉眼没有一丝动容,顺从的上了一顶小轿。
只是在临上轿之前,魏云舒抬眼看了一下那碧蓝的天空,不禁想起了此时不知在哪个地段飞驰的永安,心中委实抱歉。
事情终于来到了早就注定的结局,从始至终,我无悔,只是骗了你,真的很对不住啊。
永安,永安,望你,一世永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凌迟处死
大夏明德十年,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贪污奢靡,暗害先帝……
犯下十八条大罪的犯官之子,阉人魏氏云舒,被朝野上下联名参奏, 少帝大怒,即刻命人抓捕,投入诏狱。
犯人魏云舒对自己的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唯一的要求,是将即刻施行的斩首之刑,换为凌迟。世人皆唾之贪生怕死, 魏云舒接连上奏,少帝终允。
魏氏犯人所犯之罪罄竹难书,行刑之日, 万民空巷,争相观看,百姓深恨之,每片其肉,百姓争相食之。
——《大夏明德史·佞臣传》
关于魏云舒的事迹,也就只有在这《佞臣传》里短短的几句话罢了。后世之人,只知道在大夏明德年间有这么一个宦官阉人,十足的坏,不仅上对不住明德帝,下对不住黎民百姓,总之, 就是罪行一大堆。但具体是什么罪行,他们也说不出来,不仅后世之人说不出来,就连当世百姓也说不出来。
他们只是知道这个叫魏云舒的宦官是个大坏人, 该减免的赋税被他截取了, 该抚恤的军士家属钱财被他贪下了,之前流传的疫病也是他弄出来的……
“你听, 这就是民怨吧?可真是叫人害怕。”
诏狱之中,国师坐在主位上,看着刑架上挂着的不成人形的人,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魏云舒啊魏云舒,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你那十八条大罪做过吗?你没有,这不仅我知道,陛下也知道,满朝文武都知道,可是他们会站出来说吗?怎么可能?!此时,岂不是最好的把一切罪责推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听听,连欺男霸女这种事儿都出来了。你可真是坏啊,怎么有那么多人都看不惯你呢?我看这朝野上下那么多官员,竟没有一个为你求情的,可见你的人缘有多差。啧啧啧,我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魏云舒浑身血迹,唯有一张脸是完好无损的,这正是国师的要求。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毁了多可惜啊, 就算待会儿行刑的时候, 也不能在这张脸上动手啊。
听到国师的话,魏云舒没有一分动摇,他只是抬头看向牢房那个小小的窗户,透过那个小小的窗户观察外面的天色。天快亮了啊。
见魏云舒不吭声,国师也不在意,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自顾自的宣泄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
“我真是觉得奇怪,像你们这样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明明高高在上,明明从出生起就不缺任何东西,就不能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吗?非得救这个救那个。太子殿下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打败戎狄的好处外面那些愚民们真的知道吗?他们只知道在伟大的陛下领导下打赢了一个千万里之遥的外族而已。他们又不是边疆百姓,怎么可能知道戎狄有多么可怕,怎么可能知道被践踏被蹂躏的滋味?可是被你拯救的人就知道你的好了吗?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他们对你如今受的苦知晓吗?他们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吗?他们不能!”
“你听到了吗魏云舒,他们不能。所以我很好奇啊,你后悔吗?”
国师从位子上走下来,走到魏云舒面前,看着浑身浴血的他,露出一个诚挚的不解表情。魏云舒并不介意他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那渐渐亮起来的光,突然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件旧事。
“先帝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一手制衡朝堂的帝王术耍的炉火纯青。只是,他不爱这个国家,不爱自己的子民。在他眼中,就只有自己。”
“当初魏家覆灭,我刚受了宫刑,先帝召见,他问我,‘你就算这样也要活下去,为了什么。’”
“我说。”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魏云舒依旧对当日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眼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光,这光,从始至终,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苦难是否如影随形,从未泯灭。
“我说,‘我要荡平戎狄,清正世间,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然后,先帝给了我机会,也给我套上了枷锁,我这一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做过许多事。有好的,有坏的……我不是好人,也不是问心无愧,我这半辈子,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而已。你问我后不后悔?并不悔。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听到这个答案,国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冷冷的看着魏云舒,随即冷笑一声,走向牢门。
“那我就看着,这千刀万剐之刑,你是怎么不后悔的受完的。”
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去,魏云舒看着天光,计算着时间,三日,最短三日,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该传到帝都了。筹谋几十年,这最终的结果还是想自己亲耳听到啊。若是死了,谁能确保真的有所谓的魂灵呢?不管到什么时候,魏云舒一直都是魏云舒,即使表面光风霁月,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料。
“哐啷”,牢门打开,狱卒带着刑具走进来,魏云舒看一眼自己手腕上挂着的佛珠,在光线昏暗的牢中,那些被精雕细琢过的珠子似乎在发光一样。缓缓闭上眼,魏云舒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长生!停下!你再这么跑下去人会废的!”
因为跑的太快直勾勾的撞上一棵大树,那棵树直接炸成了木屑花,长生自己也被撞得浑身乌青,腿骨也发出了危险的咔咔声。长生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的腿骨掰正,然后继续往前跑。
反正她不会死,只是这种程度的伤而已,只是这种程度的伤而已,完全可以忍受。
在此之前元极无常鲤就已经尝试着从长生丹田之中出来,但它刚露出来一点儿尾巴尖儿,天雷就啪的一下干脆利落的劈下,直接把长生当时的所在地劈出来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坑!所到之处,万物俱灭。
于是,长生只能自己赶路。可是,真的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因为……
“我送了他一串佛珠,只要不是致命伤,就可以保他几日不死。他就算真的出事,朝廷也要经过正当的刑审过程,最早,最早也得在秋收时节才能问斩。”
说是这么说,其实就连长生自己都怀疑这个时间。魏云舒不是简单的普通的官员,一旦露出颓势,他的敌人们就会像疯子一样咬上去,如今,也就只有寄希望于魏云舒自己了。
千万不要放弃啊魏云舒,别放弃!别让我看不起你!
码这几章的时候,总觉得心情很复杂……
唉……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众生百态
凌迟之刑,是刑罚之中时间最长最残忍的一种,也是最痛苦的一种。
斩首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可千刀万剐并不会让犯人在第一时间死去,反而会在行刑的过程中给犯人喂食人参等补气救命的东西,好吊着一口气。等受完三日的折磨之后,才会一刀毙命。
这种刑罚因为太过残忍, 大夏立国到现在,还很少动用,如今行刑的刽子手倒是用过几次,但是那些犯人们无一不是痛哭流涕,惨叫崩溃,没有一个犯人像这位魏督公一样,从头到尾,淡定自若,就好像被行刑的不是自己一样。
今天,已经是行刑的第三日了,尽管被魏云舒的意志力所震撼,但等到了午时三刻,即便魏云舒还活着,也会被杀掉。刽子手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普通人,他不懂什么罪不罪的,他只是知道魏云舒是个顶顶尖的汉子!从未有这样一个在行刑的过程中还可以自若的睡着的人!也从未有一个可以在行刑过程中和自己搭话的人!
到了最后,刽子手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位魏督公,真的还是人吗?
魏云舒斜倚在柱子上,眼睛从始至终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他在等。
台下观看的百姓已经从一开始的狂热到现在的茫然无措,那些胆小的早就已经吐的不成样子, 回家去了。如今还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胆子大的人。
虽然还有唾骂魏云舒的人,但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很少了。不管魏云舒是不是坏人,就这份淡定, 足够他们敬佩。
人一少, 一些行为举止与大部分人不一样的人就显露了出来。一群最开始根本挤不进来的百姓此时正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对着魏云舒所在的位置痛哭流涕。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魏大人?魏大人是好人啊,他解了青芜州之祸,救了我青芜州万万百姓啊……”
“魏大人灭了我们州府的强盗,救了我娘和妹妹,他是个好人啊!”
“大人,大人……”
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停着几辆低调的马车,车里有妇人轻微的啜泣声。魏云舒这个人啊,不管旁人如何说,但他在年少时就点亮了她们的少女时光,虽然说出去有人会觉得可笑,可是她们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那如玉般的魏家大公子,不是那么坏的人。
今日相送,也算,也算全了那一段少时明媚的春光。
同一个刑场之上,有人唾弃厌恶, 有人心痛到几乎晕厥, 有人摇头叹息……
众生百态,不外如是。
而在魏云舒身边跪着的几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 正是那些背叛他的义子义女。魏云舒一如既往的六亲不认,就算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义子义女,一旦背叛,总要讨回来。那些义子义女在背叛之后本就最害怕再对上魏云舒,可偏偏即使远在诏狱之中,魏云舒也可以将他们挂上同样的罪责,让他们和自己共赴皇权。
此时,那几个义子义女的目光都呆滞了。他们是被强逼着看魏云舒的行刑过程的,此时嘴角都挂着呕吐物,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就越是担心害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有胆子背叛这样一个人?这已经不是人了吧?是人的话,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强大的痛苦还能理智尚存?
还有,凭借着教导过少帝的情分,魏云舒明明可以选择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为什么非得是凌迟?他们绝对不信他是贪生怕死!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想拖延时间,可这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他可以撑过这酷刑,今日,他也非死不可了。包括他们自己。原来,叛徒真的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少帝不愧是魏云舒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物,利用他们的时候言辞诚恳许下众多条件,一转身就可以轻松的叫他们去死……
明明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荣华富贵啊,为什么魏云舒就不明白呢?什么家国大义,魏云舒为的那些人现在正在冷眼旁观他被千刀万剐,有意义吗?
可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他们也就不会不敢去看魏云舒了。
此时,国师闲庭信步的从观刑台上走下来,来到魏云舒身边。
大家都知道国师脾气温和,无论何时何地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可是在这个血淋淋的行刑现场,他依旧能笑得这么开心,叫人觉得害怕。
国师可能知道,但他现在并不在意。他几乎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魏云舒身上的惨不忍睹的伤口,然后俯下身子,轻声细语的开口。
“魏云舒,你看,你现在多美啊。高岭之花从神坛上跌落的场景真的是最美的,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见魏云舒不吭声,国师也不在意,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即使如今这般惨烈,但那张脸依旧出尘绝色,这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另外一个人。
“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总是喜欢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那位不谙世事的太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这黎民百姓,有那么重要吗?看,你们最终都是因为这样的人失去了自己的一切。骄傲,自尊,心血……”
“可我看着你们这个样子,就觉得身心一阵舒畅,美得叫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哈——”
到最后,国师甚至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周围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虽然魏云舒犯下了大罪,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但凡有点儿仁慈之心,都不会哈哈大笑吧?
可国师却忍不了。他在大夏这么多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他想要亲眼看着魏云舒跌落神坛,失去一切啊!就像……
当初的太子津一样。
魏云舒此时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国师。永安曾经对他提起过一个友人,曾经身居高位一身赤诚,却交友不慎,被一个至交好友引狼入室,毁掉了整个家国。遇上那位好友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经常求死。最终,永安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现在看来,这位一直表现得不合常理的国师,和永安说的很是相像。
会不会那么巧呢?但这位国师已经是第二次提起‘太子’二字了。而众所周知,大夏只有少帝,并无太子。
魏云舒有心试探,看着异乎寻常兴奋的国师,轻轻开口。
“付清?”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芷兰当庭,不得不除
付清……
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本来觉得自己已经遗忘了的国师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他很快就报以疑惑的态度和表情,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根本就骗不过魏云舒。
原来真的是他啊……
魏云舒无意识的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摩挲着身上被刽子手披上的白布,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原来这真的是永安提起的那个人。原来他早有前科,这也就怪不得会和少帝联手,将自己打入诏狱了。他历来算无遗策, 虽然早知自己的结果不会好,就算不是死在此处,也会因为先帝临终之际给自己喝的那碗药而愈发虚弱而死,但也没想到最终是被国师和少帝二人联手打下。
看来这位国师身上,真的有可以图谋的东西,或许, 是那种超乎认知的特殊能力?就像永安那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力气?怪不得总是觉得国师对永安有种超乎寻常的关注, 原来根子在这里。
“付清是谁?我可不认识。”
这可以说是国师最大的秘密了,自从离开大津, 他并没有如现象中的那样得到皓月老祖的重视,只是施舍般的扔给自己一些灵石阵法图就把他打发走了。虽然心中不忿,但身为凡人敢和修士作对的代价他早就看到了,因此非但不敢有丝毫不满,还得小心翼翼的奉承着。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因为灵气匮乏根本没有修士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在这个世界就可以说是顶尖的存在。总是屈居人下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他要做叫人仰视高高在上的人。
这几十年时间,他过得异常快乐,几乎已经不大想得起之前在大津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在听见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这说明在自己心里, 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当年之事。
然而魏云舒只是呓语般说出这两个字就不再开口,搞得他好像反应过度似的。付清微微皱起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一副高高在上讳莫如深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叫他觉得恶心。
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不管怎样, 在过一炷香时间, 这个人就要死了。
魏云舒也知道这件事,他再次看向城门口的位置,安静的等待。付清并不明白他在等什么,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魏云舒是活不成了。
此时,皇宫之中,是少帝站在最高的楼阁之上,眺望着刑场的位置,双手死死地抓住栏杆,用力之大,指甲都劈了好几个。身边的宫侍看见那血淋淋的指甲,忍不住惊呼。但却被少帝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少帝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心里的想法,一直像座山一样压在心头的魏云舒终于被拉下来,也要死了,可他却没有一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按理来说,这可是他前半生的夙愿,为何会在此时觉得忐忑呢?
大概是因为, 人总有私心情感吧。
魏云舒确实是个乱臣贼子,身为一介阉宦,却把持朝政这么多年, 非臣子所为。但少帝心中也异常清楚,正是因为有魏云舒的存在,他和宫太后这么多年来才能高枕无忧。十几年了,魏云舒为自己挡下的暗杀有多少他自己都数不清。此时,魏云舒要死了,他心中复杂难言。
可放过魏云舒?
不,少帝心中异常清楚,他不会放过魏云舒。不仅仅是因为魏云舒把持朝政这么些年的过错,更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以魏云舒的能力,可以在大厦将颓之际将这个国家一手扶持出来,他的能力太可怕了,不可能将这个人放到自己看不见的位置上去。
少帝知道自己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但,他宁愿受一时的良心磋磨,也要将这个人彻底的压垮。
芝兰当庭,不得不除。
这,大概就是当初父皇要将整个魏家除净的原因吧。
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永安了。
少帝眼神有些复杂。永安与魏云舒的关系十分复杂微妙,无法用简单的话来形容。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永安知道魏云舒死亡的消息,绝对会伤心欲绝。也会,恨他。
这也是他与国师和魏云舒一起将永安骗离帝都的原因。虽然不知道魏云舒为什么要同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永安的实力,若是同她发怒,应该只有国师才能将其制服。这也是他容忍国师活到现在的原因。只要永安不在第一时间发怒,他就可以一点点软化她的态度。
他是大夏皇帝,也将会是这个天下的王,他会举全国之力供养永安,他会治好永安的病症,他会对永安特别好……
唯一的前提,是魏云舒,必须死。
“几时了?”
少帝看一眼天光,发出一声粗噶的询问。他在楼上站了很久都没有开口,此时骤然出声,吓了身边的内侍一跳。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回陛下,午时三刻了。”
午时三刻了?
少帝难得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心在半空中漂浮着没有着落的空茫。要结束了吗?这一切要结束了……
松开手,少帝缓缓后退,看着眼前这片庄严肃穆的山河美景,终于有了一种将这一切都握在手里的充实感。
从今以后,他,就是大夏唯一且无上的王。
“唰!”
就在这一刻,他的眼角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少帝脸色大变,几乎要从栏杆上扑下去,身边的侍从不要命的冲过来,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陛下!陛下您做什么?!”
少帝死死的盯着城门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那道身影,那道身影!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对那个人是如此熟悉,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描摹那个人的影子,所以他看的清清楚楚,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慌乱。
怎么可能?!他明明沿途下过死命令,除却帝都寥寥数人,不可能有人知道边疆的实际情况,也不可能有人那么大胆将边疆的情况告诉给任何人!
所以,所以永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永安 ,飞吧
“禀大人,午时三刻到了。”
监刑官此时胆战心惊的走过来禀告国师,国师看一眼天色,故作恍然,看向虚弱至极的魏云舒。
“原来时间已经到了。魏云舒啊,你看,不管你在等什么, 都没有到呢。后悔吗?”
魏云舒充耳不闻,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这些年,他的身体本就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这等酷刑,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撑得住的。如果, 如果没有永安给自己的这串佛珠,只怕他连第一天都撑不下去。
只是,难道真的来不及了?
魏云舒此时眼中已经渐渐迷蒙,他看着城门口所在的位置,只觉得浑身发冷,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眼中的世界在一点点暗下去,那串佛珠几乎已经透支了最后一点儿力量,这会儿发出了一阵无人知晓的哀鸣。
永安……
国师冷笑一声,示意刽子手行刑,刽子手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看一眼魏云舒,犹豫片刻,在国师冷冷看过来的眼神里抓紧了长刀,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 然后缓缓举了起来。
这把长刀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脑袋,在岁月与鲜血的滋润下,变得愈发锋利,此时那寒光闪闪的刀刃经过阳光的折射, 发出了一闪一闪的亮光,简直叫人胆寒。
国师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离魏云舒不远的位置上,他要亲眼看着魏云舒这颗完美无瑕的头颅是如何从他脖子上掉下来的。这种零落成泥的感觉,哈哈,叫他控制不住想起来当初那个碾作尘的太子津了……
“!”
到底是吸收了那么多灵石的人,在所有人还在看着那柄抬起来的长刀或复杂或惊恐或不愿相信的时候,国师迅速上前就要摁住刽子手的手让那长刀迅速砍下去!
就在这一刻,真的只差毫厘。
“嗖!”
一杆旗以肉眼几乎跟不上的速度狠狠撞上来,一下击在那长刀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那刽子手的胳膊断折,国师的手腕也发出“咔啪”一下脆响,跟着一起断了。而那柄长刀也没有逃过,精铁所制的长刀竟然抗不过一根木棍的力气,直接被带着狠狠飞出去,钉在了刑台的青石板上。坚硬的青石板竟然直接被洞穿!
国师连连后退,根本抵挡不住那强大的力道!他的脸色异常难看,那个永安,她竟然赶回来了!
此时弥留之际的魏云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虽然在他眼中世界一片昏暗,但却如有神助一般看向城门所在的方向。
而伴随着一阵惊呼之声,长生终于赶回。她此时刚进城门,那支旗杆也是元极无常鲤告诉他魏云舒此时的危险才投出去的!距离魏云舒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可她明白魏云舒此时最想听到的是什么, 在极速奔跑中,长生强忍着满眼泪水,大声疾呼!
“大夏胜!”
“戎狄王身死,戎狄诸部被驱赶到狼居峰以外,百年之内,再无戎狄之祸——”
在听到前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的魏云舒眨了眨眼,一串清泪从他眼角悄然落下,滴在了那件满是血迹的布上。
大夏胜,大夏胜……
戎狄困我大夏百年,今日,终于将其解决。父亲,母亲,小妹……所有的魏氏族人,如果这世上真有魂灵这一说,那你们亲眼看见了吗?戎狄被打败了,加诸于魏家身上的污名终于被洗清了。你们会安息吗?
恍惚之中记起当初年幼之时与父亲的交谈。
“吾儿,人生在世,总有所愿。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个年幼的孩子连什么是世间艰险都不知道,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愿望。
“儿愿,荡平戎狄,还我大夏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连父亲的音容样貌都有些模糊,但那日父亲的朗笑声却记忆尤深。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那这天下百姓之安宁,就靠你了!”
时光荏苒,岁月漫漫,时光转瞬即逝。兜兜转转许多年,儿时的夙愿,今日终于完成。父亲,母亲,小妹,族人们,你们已经等得急了吧?他早就该跟随大家一起离去,这么些年,都是从上苍手中偷出来的时光,他终于可以放下这纷扰世间,放心的离开了。
只是,永安,永安啊,请原谅我的一己之私,我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最后的最后,本不想让你看见我的惨状。原谅我没有给你太多东西,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这大夏,并不是你的世界终点,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我后悔了,我不要束缚你,我死后,你就离开吧,这大夏的天下,不该阻拦你前进的脚步。
永安,飞吧!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唯一遗憾的是,直到此时,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算啦,你只要记得我就行了……
英明自持的魏云舒,此时难得像个孩子一样略显幼稚,他表情恬淡,仿佛一个孩子般略显稚气,然后,他面带微笑的缓缓合上了眼睛。
几乎是拼着命跑过来的长生目眦欲裂的一把抱住魏云舒歪下来的身体,但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的尸骨。在刑场上坚持了整整三天的魏云舒,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终于了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对他似乎从不温柔,可魏云舒却将自己的全部温柔给了这个天下。
抱着魏云舒的尸骨,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他没一丝呼吸,但长生还是不敢置信的去探他的鼻息。没有,没有一丝呼吸。长生悲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拉开这层白布要去探查他的心跳,映入眼帘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却叫长生狠狠一愣。
这,这是什么?
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拉开,可魏云舒身上连一处好肉都找不到。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魏云舒做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魏云舒,你醒醒,你醒醒,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救你,佛珠呢?佛珠……”
长生的话戛然而止,她看见了那串已经失去了全部力量毫无光泽的佛珠。这是她用来保护魏云舒的,能保住他一条性命,可是长生并不想叫它用在这种场合!如果活着的代价是这么痛苦,那她宁愿没有赠出去!魏云舒,魏云舒你好狠啊……
魏云舒……
“魏云舒——”
粗哑悲怆的喊声骤然而起,巨大的声浪几乎传遍整个帝都。死在长生到来之前的魏云舒听不到了,但是周围所有其他人都忍不住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狠狠地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五颗悟力
“……”
在场众人从未听过如此悲怆的呼声,几乎叫他们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再加上脑袋剧烈的痛楚,叫所有人都觉得痛苦异常。
这是什么?是谁的哭声?为什么他们也会觉得如此悲伤?他们明明没有关系才是啊……
长生抱着魏云舒轻的几乎一只手都能抱起来的尸骨,只觉得瘦削的叫人心惊。为什么会如此瘦弱呢?魏云舒,你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明明你答应我要保重己身的,你骗我,你又骗我!
现在想想当初魏云舒送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那么明显的在骗自己,她为什么就没有看出来呢?你怎么那么狠心,明明知道我在帝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遭受如此大难,却还是要把我调走。你说说你,你这样是图什么呢?
一路走来,长生其实已经遇见过许多意难平的瞬间,但每一次,都叫她催折了心肝,无法忍受。
六年啊,整整六年,不是六个时辰,六天六个月,是整整六年!她与魏云舒朝夕相对,是最了解这个人的!所以她才更明白,魏云舒为何这么做。
因为魏云舒这个人,对世界太过温柔,在他的心里,没有小我,只有天下百姓。不得不说,魏云舒真的足够高傲。因为他不需要百姓认同甚至供奉,他站的比谁都高,看的比谁都远,所以,他不需要身后名。
可魏云舒是那么光风霁月俊朗出尘的人,现在却只剩下一副血骨,这叫她如何静的下来?如何保持平常心?!
然而长生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结局,是魏云舒早就给自己规划好的。举世皆浊唯我独清,魏云舒这个人,太冷静,太理智,也,太狠。
“我想,天下万民也许并不会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们可能会恨你,讨厌你,怨你,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闲来无事之时,长生曾经问过魏云舒这个问题,而魏云舒只是看向广阔无垠的青天,露出一个缥缈的笑意。
“世人痴愚,却不是天生。可能现在得到的是千夫所指,但千百年以后,会有人理解我。”
“可那个时候,你早就已经不在了。朝中有那么多大臣,他们所关注的,只有眼下当时。就连那些因你之故过得更好的百姓都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你为何要为他们考虑这么多?”
“他们不在意,可我在意。”
“我在意这天下万民饥渴,在意大夏国祚绵长,在意这片生养我的土地不受战火蹂躏……”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我爱这个世界。”
魏云舒当时思索了片刻才得出这个结论,随后就觉得说的是不是太过矫情,带着些描补心思的看着长生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当时的长生看着明明身处锦绣繁华之中却无欲无求的魏云舒,总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位真正的仙。他之一生,不为己,不为财,不为权,只为民。
今日,魏云舒做到了自己曾经所承诺的事情,唯独,骗了所有人。
抱着魏云舒的尸骨,长生一瞬间有些痴了。元极无常鲤担心的不得了,大喜大悲之下,最容易滋生心魔,像长生这样有赤子之心的孩子,最容易出事。元极无常鲤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憎恨过自己的出身。它为什么就不能是一条真真正正的元极无常鲤呢?为什么就非得是异界之物,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此方世界的排斥?说起来它是帮长生弥补了丹田海,可是在这种时候,它是如此的无力……
丹田里的凝滞数年的灵力突然开始不断运转,如同被暴风雨所笼罩的怒海,不断的冲击碰撞。元极无常鲤身处其中,只觉头晕目眩,难受至极。它几乎要绝望了,然而就在此刻,元极无常鲤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无垢洁净如同一尊琉璃雕像似的元婴,忍不住心中酸涩。
它早就该知道的,长生就是长生,无论何时何地,唯此心不变。
“叮当”,一声奇异的动静将元极无常鲤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是那块六年来都毫无动静的明悟晶。
此时,它内部已经有的那四颗光点儿在不断的闪烁,而第五颗光点儿从长生体内飞出,轻飘飘的没入了明悟晶之中。
“轰——”
一股巨大的声浪以长生为中心扩散开来,整个刑场就没有一个能站稳的人。而体内一直与外界断绝的丹田海此时如同漩涡黑洞一般,发出强大的吸力,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从与此方世界相连的其他世界传来的灵气。
长生依旧抱着魏云舒坐在地上,可在她头顶,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有数不清的灵气被攫取过来,然后柔顺的没入她的丹田之中。因为适数量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形成浓稠的几乎转不动的灵液。
干涸已久的丹田被浓稠的灵液滋润,那些千疮百孔的伤痕也在明悟晶的作用下一点点被抚平。看着扩大了不知多少倍的丹田海,元极无常鲤强忍着激动,缓缓叹了口气。
人这种生灵,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天道的宠儿。只靠着明悟之力,就能将一个天生丹田闭塞的修士修复好。不,一般的修士应该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该说一句不愧是长生吗?可是这样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哀伤,它倒是宁愿长生不要接受这种明悟了。
长生也被这动静惊动,她抬眼,看见了那块闪烁着温柔光芒的明悟晶。里面有五颗星子,正在散发着温柔到几乎叫人落泪的光。
原来已经是第五颗了啊。
顾爷爷教长生爱自己,教她肆意洒脱,雪津教她什么是尊重,蜉蝣教她什么是温柔和强大,公孙一夫城主教她什么是勇气。而魏云舒,教她什么是真正的仁慈,悲悯,与博爱。
然而,此时长生却感觉异常哀伤心痛。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种悟力,只想让魏云舒好好活着……
古老的帝都城中阴云连绵,万人瞩目之下,长生痛哭出声,泪如雨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是时候还了
付清被无形的压力压倒在地,这会儿几次三番的挣扎都无法站起身来,心中却异常兴奋,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永安是修士!他的猜测果然没出错!
然而看向阴云连绵的天空,付清心中的嫉妒之意越来越多,越来越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声势,那在雷云背后潜藏着的神兽怒吼,永安整个人周边散发出的淡金色的光芒,无一不在说明,那个人的天赋是如此出众!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个修士都比自己厉害?!难道这世界就全都是天才吗?那他呢?凭什么他就不是?凭什么他就要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迫瞻仰这些天才们的光芒?!
“哈哈哈——咳咳,哈哈!”
所以魏云舒活该去死!这个世界不需要天才!看样子这个永安是要渡劫了,修士渡劫不是都有雷劫吗?那他就祈祷她死在雷劫之下!这个灵力匮乏的小世界,根本就容不得修士渡劫成功!
此时,天空中电闪雷鸣,天空似乎都多出了一个大洞,灵力疯狂的朝着长生涌下来,那漏斗状的灵气卷几乎连接了天地!
在此等异象之下,长生抱着魏云舒坐在地上,神情空茫,宛如一尊雕像。
然而那些连绵数千里的阴云之后,并没有雷霆出现,只是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好像连天公都因为魏云舒的死拉下了脸。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付清捂着自己断折的手腕,神情越来越难看。当看见那已经聚集在一起稀稀拉拉只找准永安一个人落下的劫后金雨之际,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个永安明明增长了修为,却没有雷劫?!这不符合常理!就算付清自己不是真正的修士,也懂得这不是正常的情况。难道,这个永安身上有规避雷劫的方法?怎么可能哈哈……
付清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还真不是没可能。但凡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永安身上的东西就足够筹谋到一辈子享用不尽的好处!
不过眨眼之间,付清就已经在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就够了,哪怕不能得到足够的奖赏,也可以把这个所谓的天才摁死在还未崛起之时。
此时,那铺天盖地的金雨笼罩住长生与魏云舒两人。在金雨的滋润之下,长生的身体迅速长大,不过须臾,已经长成了二十岁左右的女修模样,虽然依旧瘦削,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长成了成年女修模样。
而魏云舒的尸骨在金雨的滋润下渐渐恢复如初。然而,逝者已矣,不管长生给他输入多少灵力,都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最终,长生不得不放弃这个无意义的行为,轻轻整理了一下魏云舒的遗容,将那串已经失去光泽的佛珠取下来带到自己手腕上,然后抖开那块布,将魏云舒整个包起来,只是长生看见某块儿血迹时却忍不住微微一愣,那是什么?似乎是……一行字?
国……师……付……氵……
最后一个字似乎是没来得及写全,长生仔细辨认了许久都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当她看向面色阴沉的国师,看见他一如既往略显病弱的神态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国师是,付清?
付清,付清……
付清!
有那么一瞬间,长生身上有种极其恐怖的杀气,周围不过是些普通人,此时根本承受不住长生的杀气,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翻滚。发现这一点儿的长生忍了又忍,然后渐渐平息下来。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息罢了,实际上她的杀气死死的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只等待一个冲出去的时机。
此时,尘封已久的憎别离出鞘,围着长生不断的盘旋。它终于能再次为主人出战了!但随着长生握住刀柄的动作,憎别离只觉得一阵极其特殊的力量从自己身上流转而过,那是什么力量呢?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的悲怆!
“以悲入道!”
元极无常鲤几乎是震惊的看着长生以及憎别离,只觉得自己今日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大部分修为修剑或者习刀,总要以无情入道,那样杀伤力才足,且心中杂念才会少。可长生不仅以情入道,还以悲意入道!在这巨大的悲怆之意下,周围所有的生灵都禁不住潸然泪下。
就连付清都克制不住的回想起当年种种,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看向在场唯一可能的罪魁祸首。
一定是这个永安!
身为修士,竟然妄图用修士的方法来影响普通人!当真无法无天!
长生手执憎别离,一步步走向付清,付清此时只觉得压力骤减,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面色阴情不定的看向永安。他本来可以确保自己安然无恙,但此时虽然看不出来这个永安的真正实力,只看这四周受她影响的人以及她手里那把异常宽大笨重的长刀就知道,她绝对不弱!
而此时,长生已经走到了付清面前,她安静的盯着这个男人,那种彻骨的恨意与厌恶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你是付清?”
付清的脸色连动都没动一下,有些疑惑。
“付清是谁?”
心里却在疯狂咒骂,怎么?难道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付清了?这个秘密他明明谁都没有告诉!
然而长生已经从他明显加快的呼吸和血液流速看出来问题的答案。
“原来你就是付清啊……”
她还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到那个将雪津害到只想自裁对人间毫无留恋的罪魁祸首,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找到了。而且这个人竟然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在自己面前转悠了整整六年!
“你多活了六年,是不是很开心?”
付清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左手的手指伴随着一阵血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才席卷全身。
“啊!”
“你欠的那些债,也是时候还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见明月
众目睽睽之下,长生一刀削去了付清的手指。那节带着血的断指骨碌碌的滚下去,刚好滚到监刑官面前,那监刑官眼睛往上一插,直接晕过去了。太刺激了,今天所见到一切都太过刺激了,他一个小小的官员, 谁也得罪不起啊。
而付清除了第一时间禁不住痛苦出声之后,其他时候都保持着冷静。作为一个曾经的上位者,付清自认为对这种情况的心理了解的很透彻。这时候若是痛呼出声,只会叫对方更加兴奋,让自己更加痛苦。
只是,难道魏云舒对这个永安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明明他们一个是凡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如果说之前永安是因为受伤不得不跟在魏云舒身边,那现在魏云舒已经死了, 她应该已经自由了。为什么还非得要跟自己过不去?!
此时,长生已经走到了付清面前,她直视看着付清,属于化神修士的威压就让付清呼吸不上来,几乎晕过去。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付清才更加厌恶永安。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修为,但是这种比自己强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本身就是一种折辱。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一个人。那个人,其实并没有让我为他报仇。我只是纯粹的厌恶你,我讨厌因为区区自卑和自负就毁掉别人一生的人。而你, 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长生的话,付清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慌。即使长生并没有提起一个字,但付清却几乎明悟般明白, 对方在说谁。
就算他不断的否认, 不断的说服自己,说服他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 但在灵魂深处, 付清很清楚,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令人不齿的事情。
他几乎是颤抖着喊出了那句称呼。
“殿下?”
一句“殿下”,如同狂风过境,轻易就带着付清穿越几十年的岁月,回到了与那位人人称赞的大津太子相交莫逆的岁月。
那个时候,他本来对太子津很是喜爱尊崇,毕竟有谁会不喜欢一个天姿出众又待人至诚至信的人呢?哪怕他不是一国太子,也会有许多人愿意与他交朋友。他就那么看着,看着太子津越来越出色,那种耀眼的光芒不仅在大津闪闪发光,还照进了修仙界!
那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终究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本来就是地上的一滩污泥,怎么配与明月相提并论?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那个决定。相比较会被太子津远远抛到身后而言,他更想看着他坠入凡间!堕入污泥!
“原来你认识太子津?哈哈哈——”
“那可真是太巧了。永安,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分?即使彼此互不相识,但我们认识的人却一样啊。对了, 你见到的应该是被人当做炉鼎之后的太子津吧?哈哈哈,他那张脸, 不说倾国倾城,也算的上是独一无二。不然皓月老祖也不会那么喜欢他。他应该感谢我才是,如果没有我,几十年时光转瞬即逝,红颜枯骨,又有何意趣?有何意趣——”
长生沉默的看着这个人,明明她直视说了一句话,这个可以默默潜藏几十年都没有露出破绽的人却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样,说了这么多话。
殊不知,越是话多,就越是说明,他很在意,很心虚。至少,他很在意雪津。
于是长生只是看一眼魏云舒的尸骨,眼睛满是血丝,说出了一句叫付清几乎疯狂的话。
“他死了。”
“……什么?”
付清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看着尽显哀伤的长生,不可置信的怒吼。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炉鼎体质,皓月老祖怎么可能会杀他?!”
长生只觉得荒谬。她看着付清,从始至终,她都无法理解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看起来他好像很在意雪津,但实际上将雪津陷害入深渊的人就是他。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因为雪津的离世留下了血泪?
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当初害他至此,难道就从未想过,他会死?”
“我没想过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只是希望他不要走的那么快……明明我们才是至交好友啊!”
“……你真叫我恶心。”
长生沉默良久之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付清愣了一下,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铁青。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叫我恶心!你害了他的国,灭了他的家,害死了他所有的亲朋好友,毁掉了他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现在竟然说没想过他会死?你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这些年,他自杀过多少次?!现在你竟然装的一无所知?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付清!你该死!”
或许是看出了长生的杀意,付清此时也不再伪装,他看一眼魏云舒此时完好无损的尸骨,露出了嫉妒艳羡的表情。
“你懂什么!你们都是天生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懂得我这样的人有多么艰难?你们所见所闻所识所想,无非是怎么变得更强,可我呢?我这样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劲了全力!高高在上?哈,就算是那轮明月,也要跌落在这污浊人间!”
“……疯子。”
“我就是疯子!这个世界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有人高高在上什么都拥有了,而我只是想要有一副健康的体魄都成了奢望?既然世界本不公平,那我就自己创造公平!”
“所以,你所谓的公平就是将唯一的知己害成这个样子?”
“这世间,确实少有公平。”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元极无常鲤担忧的看了一眼长生,因为,长生就是那个不受公平的人。真要说起来,长生和这个付清是一样的。在没有踏上修炼之途之前,她也是个虚弱到似乎一口气就能吹倒的人。然而,长生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你当然可以羡慕那些样样俱全之人,甚至可以嫉妒他们。但,这些都不是你出手毁掉他们人生的理由。”
“明月高高在上,我见其皎洁明耀,就觉欣喜。你见明月如镜,心生恐惧厌恶,不过是因为,那轮明月照出了你肮脏的模样!”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说了什么?!
“付清,你该死。”
长生下了最后通牒,她已经不想再跟付清废话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人根本就说不通。只是在对他动手之前,长生表情微微一动。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他临去之前……”
“他说了什么?!他可有提到我?!他一定提起我了是不是?!永安——你告诉我!”
即使此时被长生控制住脸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然而付清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本就断折的手腕和少了一节的手指, 他拼命挣扎着靠近长生,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星半点关于太子津临死之前的情况。
他有没有提到自己?应该是提到了吧?毕竟自己可是那个害了他一辈子的人,就算对任何人印象不深,对于自己应该是印象极其深刻的吧?所以太子津在临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他越是着急,越是崩溃,长生就越是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是伸手一挥, 一把耀眼华丽的金剑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空中。
那把金剑本就是大津皇朝举全国之力铸造而成的,铸造它的工匠几乎倾注了自己毕生的心血, 以及对太子玄元津的尊敬爱意, 它自诞生之初,就有区别于其他凡剑的微弱意识。此时经过在长生丹田之内数十年的灵力供养,已经今非昔比。在烈阳之下,闪烁的金光几乎让直视着它的付清灼瞎双眼。
这是一把天子之剑,君子之剑,少年之剑!
付清死死的盯着这把金剑,露出一个恍如隔世的恍惚表情。
“渡玄津……”
他记得这把金剑。当初名剑铸成,同出一炉的名剑那么多,却唯有这把被太子津亲手锤炼过的颜色变得和金子一样耀眼夺目。太子津取名倒是随心所欲,直接用自己名字的一半为其命名。后来有人询问,他是怎么说的呢?
真奇怪, 付清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光了,可没想到,竟然历历在目。
“玄津指苦海, 虽然我不信佛, 但这芸芸众生,何尝不在苦海之中挣扎?我偏要做那个渡苦海之人!大津国土辽阔, 百姓何止千千万?我渡百姓过苦海, 纵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依旧要做那个踏破苦海之人!众卿,可愿与我一道?”
当时那些得到赐剑的年轻人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虽然他来到玄元津身边的时间比较短,但对于这段佳话,他听到了无数次。自然,也见到这把金剑无数次。
所以,这个永安,真的是见到玄元津最后一面的人。他究竟有没有提到过自己?
付清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然而长生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那渡玄津就像有人掌控一般,飞身上前,“咻”的一下,削掉了付清一块儿薄薄的皮肉。因为渡玄津实在是太锋利了,所以付清片刻之后才感觉到剧痛,即使早有预料,付清也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这就是凌迟的感觉吗?还真是疼啊……
但重点是,玄元津临死之前到底有没有提起过自己?!
“做得好!”
此时,人群之中有人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赞扬。长生回身一看,发现是叛出家门拜入魏云舒门下不过几日就出了大事的魏逆。她此时一身狼狈, 看着付清的眼神却格外解气。
她可以不在意这些天因为魏督公出事而再次找上自己纠缠不休的家族,但是却不能忍受恩人在面前被一片片凌迟的痛苦!若不是魏督公留下的那些暗卫死死的拉住她,魏逆几乎要扑上去劫刑场!明明魏督公才是那个最大的好官,最大的好人,为什么偏偏要怎这么对他?!为什么那些什么也没做,只会盘剥百姓、女子、子女的人却可以好好活着?
这世道,难道真的是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吗?
要不是入诏狱之前,魏云舒对她再三叮嘱,魏逆几乎要疯掉!但是此时,永安小姐回来了,那个害的复督公几乎死无全尸的国师也被抓起来受到应有的惩罚,她怎么能不高兴?别以为她不知道,凌迟处死这个建议,就是这个狗国师提出来的!
至于其他人对长生隐隐的畏惧,魏逆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一一惧怕过去?姑娘为督公报仇,在魏逆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倒是长生看着魏逆,忍不住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原来,原来魏云舒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魏逆,才觉得了无遗憾的赴死吗?
她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泪意,挥了挥手,一个光圈陡然出现在半空中,从光圈背面看去一切如旧,但从正面看去,里面显示的是急速变换的景致,似乎是在乘着快马一般……
京中百姓虽然都很害怕,但却被这异常的景象给吸引住了目光,下一刻,一人一马冲天而起,从光圈之中急速越出,然后被长生一根手指抵住了巨大的冲劲。
魏青山有一瞬间的茫然,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上一刻明明在官道上疾驰,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帝都……刑场上?
意识到了什么的魏青山下意识的扫过去,被他的视线扫过的那些跪在地上背叛魏云舒的义子义女们纷纷避开了眼神,忍不住发抖。
而看见长生抱着的被白布包裹着的人形物体之时,魏青山眼神猛然一沉,那是什么?那是……
什么?
长生此时根本不敢看魏青山的脸,她怕自己再控制不住落泪,只是匆匆交代一句“看好这里”,就离开了。
而带着魏云舒的尸骨离开不过片刻,长生就听见了一声冲天的怒吼和悲啸!
“义父——”
长生身子一颤,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长生,你要去哪儿?”
元极无常鲤不能看着长生继续悲伤下去,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长生狠狠揉着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将那些眼泪和软弱也一并抹去。
她抬眼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隐藏在坚固宫门里巍峨的宫殿群,似乎要透过这层层叠叠的宫殿,看到那个身处其中的人间帝王。
“我去,找另一个罪魁要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能下得了手?!
“锵!”
守在宫门前的皇城军手中的长矛齐刷刷一响,将长生拦在外面。刚刚长生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这些皇城军不可能没有发现,也是因此,他们更要拦住这位永安小姐。因为他们心中无比清楚,虽然那位国师才是强烈要求将魏云舒凌迟处死的人,但最终答应的还是少帝。
他们既然是皇城军, 职责就是保护皇帝。更何况皇帝陛下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有为之君,眼看着就能大展宏图成为千古一帝的那种。怎么可能放人其被长生给害了呢?
此时,护卫统领上前一步,为难地看着长生。他们前不久才见过,这位永安小姐那超出常人的力气不止救了他们, 还救了陛下。此时面对她,侍卫统领根本生不起敌对之意。恩情与职责相互冲突,似乎很难有取舍。
“永安小姐……”
侍卫统领本来想说看在魏云督公的面子上不要擅闯皇宫,但同时想起了那位叫人感官复杂的魏督公此时估计已经死了。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噎在了嘴里。
打了个磕巴,侍卫统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长生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这些障碍,目光穿透重重宫殿来到了这皇宫之中最大的宫殿。那里,正是金銮殿所在。哪怕隔得再远,对于已经恢复实力甚至更上一层楼若不是这里实在偏僻几乎可以再上升一个台阶的长生来说,少帝的踪迹再明显不过了。
“让开。”
明明只是两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字而已,但就好像有场大风刮过,直接将那些拦路的侍卫们扫的七扭八歪,不仅维持不住阵型,连站稳都做不到了。
侍卫们彼此对视一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见长生寸步不退, 准备强行上前。而他们对长生来说,只是多挥一下手的区别罢了。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长生也就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小内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
“陛下有旨, 请永安姑娘进宫相见——”
那些侍卫闻言竟不禁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对上这位以神力闻名的永安姑娘,根本就不会是对手。
侍卫统领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示意大家伙让开一条路。只是伴随着长生的脚步,这些人还是忍不住跟在了长生身后,准备随时救驾。
“统领,陛下没有让我们跟上去啊。”
“难道陛下没说就可以视而不见?你也知道这位姑娘有多么厉害,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罢了。你们可莫要忘了陛下对我等的栽培。”
“是。属下等永不敢忘。”
长生对他们的絮絮私语并不介意。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向那做金碧辉煌又庄严大气的宫殿。这座皇城,长生没少跟着魏云舒进来。这座大殿,她也是其中的常客。此时走过一块块熟悉的地砖,身边那个熟悉的人却已经长眠,越是往里走,就越是感到莫大的哀伤。
她刚以悲入道,此时周围的气息还有些浮动,巨大的哀伤之意传开,身后紧紧跟着的侍卫竟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那种彻骨的悲伤,几乎叫他们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更是一串串的流。
在这一瞬间,他们纷纷想到了自己此生最悲伤之事。有些甚至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他们自己都觉得已经忘了, 但没想到,那些令人悲伤的回忆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潜藏在记忆深处,现在正是它们出来的时候。
“哐当当!”
一连串武器落地的声音响过之后,那些侍卫忍不住抱头痛哭。
“娘!娘啊……”
“小弟!小弟你去的太早了啊——”
“我爹他这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现在生活好不容易好了,竟然一点儿都享受不到,我对不住你啊爹——”
就连侍卫统领都忍不住痛哭流涕。不管他们在大夏国内有多么出众,但他们毕竟只是凡人,对上化神期修士的悲之道,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长生如入无人之地般走入金銮殿。少帝就坐在那把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他看着身形长大许多的长生,眼中露出一抹惊喜之意。他就说自己不会错。永安就是会长大。少帝几乎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长生。
虽然脸上还有三道伤疤,但此时的长生有种长开了的感觉。身形高挑,眉目清秀。虽然还是瘦削,但却已经是个成人了。
少帝从龙椅上站起身,然后一步步走下来。他身穿十二重帝王冠冕,头顶上的冕旒垂下来,走动之时略有摇晃,露出了锋锐的眉眼。
“永安,你回来了。”
长生站在原地,仔细的打量这个人,只觉得恍然。但最后她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
“永安是在问我为什么要对魏云舒动手吗?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我与他,无法共存。”
“我不是在说这个。”
确实,从很久以前,长生就明白,魏云舒与少帝无法共存。少帝虽然年幼,但资质极为出色,而像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自己头顶一直顶着别人的。更何况他还是大夏皇帝。所以长生很早之前就决定,要在事情发展到无法扭转之前,将魏云舒带走。
她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用凌迟之刑!”
凌迟之刑啊,千刀万剐,她根本不敢想象魏云舒受了多少苦,她一旦想起,手指都会忍不住颤抖。魏云舒那样的人,说是金堆玉砌出来的也不遑多让,可就是那样柔弱之人,竟然要承受凌迟之刑!他的身体已经那么虚弱了,连暖和的春天都要穿着大氅,这样的处罚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杀他,成王败寇,是魏云舒自己不想争,是他棋差一招,我无话可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凌迟酷刑!”
少帝沉默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有说话。
“你知道什么是凌迟吗?是一刀刀把人的皮肉刮下来!你坐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从继位开始至今,若是没有魏云舒保护,你怎么可能坐的这么稳?魏云舒于你,如师如父,你为什么就能下得了这个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是我心胸狭窄
魏云舒,他是把少帝当成继任者来看的啊……
这件事,魏云舒不只对长生提过一次。每每提起,魏云舒的神情都会变得极为复杂。那是一种夹杂着欣慰,放心,与遗憾等等情感的表情。
想来从那个时候开始,魏云舒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今日的结局, 毕竟少帝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接班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凌迟之刑还是叫长生无法接受。少帝为什么就不能对魏云舒有一丝一毫的仁慈呢?!
“你是大夏皇帝。你爱自己的子民吗?”
少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点头,冕旒上的珠串微微晃动。
“可魏云舒也是大夏子民,他也是你的百姓!你既然爱天下万民,为什么就不能也怜爱他一毫?!”
人间帝王狠狠地闭了闭眼。这让他如何承认呢?一个人, 尤其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使那个人那么出色,少帝也很不想承认。在他拥有自保之力之前, 确实是魏云舒保住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和地位。
但是要让他承认自己不如魏云舒……
少帝觉得很难做到。
“你是觉得很难接受魏云舒比你强的事实?”
长生冷笑一声,觉得这简直是好笑至极。
“你们都是这样。魏云舒很强大,不仅在他的智慧和手腕,还在他的内心。一旦比不上他,你们就只会用他身体上的残缺来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身体健全之人?哈,何其可笑!一个人伟大与否,竟然只在身体是否健全之上?先帝倒是身体健全了,但他坐在大夏国皇帝的位置上,与不坐又有什么区别?”
少帝此时艰难的动了动喉头,紧接着尽量平稳着声音开口。
“这是, 是魏云舒自己的要求。”
魏云舒在朝中经营那么多年, 势力盘根错节,要想绊倒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否则一旦反弹,整个朝堂都会发生动荡!眼看着魏青山边疆大胜在即, 少帝不愿意,也不可能将这样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大功劳放在魏云舒身上。
身为已经秦政的皇帝,他的年龄就是最大的缺点。国家需要的是一个稳重平和的君主,而一个太过年少的君主,又没有耀眼的功绩在,难免会有主弱臣强之感。少帝不可能让自己执政生涯的开端就陷入这样一个僵局里!
可是就在他对接下来的行动紧张不已的时候,是魏云舒主动找上了他。
“我知陛下心中所想,臣会尽心竭力配合,只希望,陛下能够多给臣一些时间。”
这就是魏云舒递给他的话。那一瞬间,少帝几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凉透了。魏云舒已经发现自己要对他动手了?可他不仅没有阻拦,还主动表示自己会配合?
少帝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骗自己。然而多年来的默契还是让少帝明白,魏云舒不是在说谎。他是真的,对权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卷帘。
想明白的瞬间,少帝几乎要忍不住嗤笑自己。看吧,在魏云舒眼里,果然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即便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对他来说也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这世上还有像魏云舒一样的人吗?不,不会有了。
少帝对魏云舒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他依赖魏云舒, 倚重他, 信任他,又控制不住的防备他,恨他,怨他。
和魏云舒比起来,自己好像一直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除了这个身份,没有任何优势。
当国师提出来凌迟之刑,并且魏云舒也同意之际,少帝其实也犹豫过,但他很快就被魏云舒的条件给说服了。
这是魏云舒自己的要求,他只是做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凌迟之刑,也是可以的吧?
“陛下,这有什么可犹豫的?等魏云舒死后,史书之上就会永远记住这一日。这一日,是身为中兴之主的您,将佞幸奸臣魏云舒绳之以法。不管在民间小调还是戏文诗词之中,您都会是那个被传唱千年不止的绝代明君!更何况,魏云舒自己也同意了不是吗?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您难道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吗?”
不知道是因为那一日国师的话太有蛊惑力,还是自己意志力太过薄弱,总之,最后的最后,少帝只记得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动作那么轻,只是微微晃动自己的头而已,可那个动作又是那么的重,轻飘飘的一下,就足以让他抹杀掉魏云舒这个人所做的一切。
他至今都会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魏云舒的时候,他转身之前看到的那个眼神。那是失望吗?厌恶吗?痛恨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少帝没有从魏云舒眼中看到任何负面情绪,那个眼神实在是太淡了,就像从来都不曾看到自己一样。
缓缓闭了闭眼,睁开之后,少帝的声音略微哑然。唯独在面对与魏云舒极为亲密,也是自己所倾心之人的永安时,少帝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扉。
“是我,是……”
“是我心胸狭窄,容不下魏云舒。”
长生闭了闭眼,眼中有细碎的眼泪溢满,然后从眼角流出来,落在了大殿内一丝灰尘都没有的金砖上。
“啪!”
下一刻,一声极其响亮的巴掌声几乎响彻整个大殿,少帝整个人斜飞出去,重重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撞在柱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才勉强停下。
“陛下!”
殿外的侍卫统领听见这声音,心脏几乎从胸腔之中跳出去。大殿之内只有永安小姐和陛下两人。永安小姐的力气他亲眼目睹,这打人的一方怎么想也不会是陛下啊!更何况,作为和陛下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他其实对陛下的心思隐隐知晓一些。陛下怎么可能动手打永安小姐?
可,以永安小姐的力气,她不会把陛下打死吧?
“咳咳咳咳——”
控制不住的发出一连串呛咳,少帝口中呕出一大口血,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制止了侍卫统领想要冲进来的动作。
“寡人没事儿。不必进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错
“可是……”
屋外的侍卫统领有些担忧,但是少帝的声音十分坚定,他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焦急的对着大殿喊。
“永安姑娘,陛下也有自己的苦衷啊,他不是故意要魏督公的命,可是陛下没有办法啊!他能怎么办?首恶不除, 百官怎能信服?陛下可是皇帝啊!”
首恶……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觉得都是魏云舒的错啊。
长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少帝,眼中切实的闪过一丝杀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杀了这个人。魏云舒费尽心血护持他长大,可他竟然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给!
“说的再多,你心里还是知道。你亏欠他。终你一生,都亏欠魏云舒。”
“……我承认。”
长生刚刚那一下是真的没有留手, 若不是没有用灵力, 就刚刚那一下, 足够少帝驾崩的了。少帝显然受伤很重,这会儿咳出一口鲜血,最终还是艰难的靠着柱子站了起来。
他是帝王,即使还没有做出什么实绩,但他终究还是帝王。就算永安要马上杀了自己,他也还是大夏之主。身为帝王,就没有倒下死的。就算要死,也要站着死。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少帝看着近在咫尺的永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唯独不想在永安面前露出颓势,但他最终还是露了出来。
“我承认自己亏欠他。你要杀要剐, 我毫无异议。”
“要杀要剐?”
长生冷笑一声,手一挥,正在刑场上遭受渡玄津千刀万剐之刑的国师就露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千刀万剐吗?隔着卷宗, 怎么能知道真正的刑场是什么样的?睁开眼睛看看, 这才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少帝抬眼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场景, 瞳孔狠狠一缩。他确实不曾亲眼见过凌迟之刑,毕竟从小到大, 他都生活在皇宫之中。这座极深极大的宫城虽然困住了他,但也保护了他。千刀万剐,在卷宗之上看见的时候,只觉得残忍,但直到此时此刻,少帝才真正看见什么是凌迟。
原来,原来竟然有这么痛苦吗?魏督公,魏卿,魏师,原来,你曾经经受过这么痛苦的折磨吗?深陷痛苦之中的少帝听见了永安的质问,他几乎要抬不起头来,但少帝还是选择直面自己的决定和过错。
“我剐了你,魏云舒就能活过来吗?”
“不,不能。”
少帝想起魏云舒,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 他选择了一条孤家寡人之路, 这条路太苦, 太孤独,但是他既然已经选择,就从不后悔。
看着少帝的模样,长生实在是忍不住,再次抬手,一巴掌扇的他一个翻滚滚出去,在地上飞出去老远,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他护你长大,即使我不曾亲眼看见当初是什么情状,但先帝时种种风起云涌我亦有所耳闻。宫里宫外,那么多危险魏云舒都替你挡了!你好好的长到现在,不思报恩,反而恨他,这是第一错!”
“啪!”
一巴掌甩到少帝脸上,巴掌印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浮现出来,整张脸青青紫紫,难看异常。
“这些年,他为了大夏尽心竭力,威名都放在你身上,恶名都自己承受!你却还觉得他做的不够,觉得他揽权太多,这是第二错!”
“咔嚓!”
少帝的胳膊断了,此时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侧,好不可怜。
“他对你如师如父,你却恩将仇报,致使其死无全尸!这是第三错!”
“啪!”
少帝的左腿也断了。此时连站都站不稳,十分狼狈。
“噼里啪啦哐当!”
侍卫统领站在大殿外面,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心不停的乱跳。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陛下,陛下不会被永安姑娘打死吧?
良久过去,大殿之内安静下来,侍卫统领探头探脑的想要进去看看,但那种暴风雨所隐藏的阴霾气氛,实在是叫人害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侍卫统领却看见一个肆无忌惮往这边跑来的身影,当定睛看见是谁的时候,侍卫统领只觉得自己眼睛都是痛的。
太后怎么来了?难道是动静太大惊动这位老人家了?
真的是老人家,自从疯了之后,宫太后就一日老过一日,似乎突然有一天,就老态毕露。那曾经被先帝赞叹过的一头乌发也转为了花白,这会儿远远的跑过来,就像一片将败未败的花。
她已经不在最好的年华了。
这是大部分人看到现在的宫太后第一眼时泛起的念头。而此时,宫太后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毕竟是太后,就算之前出了一些不太友好的事情,也改变不了她是陛下亲母的事实。此时那些侍卫不敢真的拦她,只能看向侍卫统领。侍卫统领在心中暗暗骂娘。现在这种时候让永安姑娘看见宫太后,再激怒她了怎么办?本来永安小姐就已经怒气勃发了。再看见这位曾经侮辱过魏督公的太后更生气了怎么办?就之前传回来的消息而言,现在整个大夏估计都没有能租挡得住永安姑娘的人。他实在是怕啊……
尽管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侍卫统领也还是走了过去,拦住了疯疯癫癫的宫太后。
“太后娘娘,你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宫太后茫然的看一眼侍卫统领,然后试图把他拨弄到一边走过去。
“你是,你是谁啊?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呢?我要找他。”
侍卫统领知道宫太后说的大概是陛下,可是这种要命的时候,怎么能让宫太后进去呢?于是他继续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劝慰宫太后。
“陛下现在在春秋宫,您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是吗?在春秋宫?那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我的皇儿……”
见宫太后似乎被说动,侍卫统领禁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宫太后一下从他胳膊底下钻过,朝着大殿跑去!
“快!快拦住太后!”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你为什么……
侍卫统领的脸色几乎要变成青紫色,立即冲着那些同僚们大喊。然而周围的侍卫虽然拦住宫太后的路,却不敢真的上手,毕竟这可是陛下亲母啊!再加上宫太后年轻的时候长年练舞,身形比一般人更加灵活,一番追逐之后,竟然成功的突破侍卫们的围追堵截, 跑进了大殿。
当然,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之前被长生的悲意剑道影响,让这些侍卫们的实力大打折扣。
“皇儿!你在这里吗?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
闯进去的宫太后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迹,手脚都不自然垂软的模样,大惊之下,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 挡在了少帝面前。惊恐的看着永安。
“你是谁?!你要对我皇儿做什么?我的皇儿可是大夏皇子,殴打皇子可是要下诏狱的!”
少帝狠狠愣了一下, 他知道宫太后此时已经不太清醒, 但是之前因为那孽种的事情那么恨他,如何咒骂少帝还历历在目。但现在,她却挡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少帝看着宫太后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了。那颗已经冰封的心禁不住开始跳动。毕竟身为子女,对父母的依赖喜爱几乎是天生的。
但他还是拒绝让宫太后掺和进来。
“这跟你没关系,离开这里。”
“这怎么跟我没有关系?我可是你亲娘啊皇儿!”
长生看一眼这母慈子孝的母子俩,沉默片刻之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现在,你们两个关系倒是好了。”
“咳咳,噗嗤!”
少帝想要说话,但他伤势实在是太重,这会儿一张口, 就呕出了一大口血。狂咳一阵之后,少帝看向俯视着自己的永安, 艰难开口。
“你,你可以继续打。只是永安,我不能死。我若死, 大夏势必风起云涌,再掀波澜。魏卿好不容花费十几年时间才将大夏内忧外患解决大半,若是我死了,一切都将回到最差的起点。大夏皇室宗族虽然少,但也有。谁都想坐一坐这个皇位,可谁又能真正服众?只有我,只有我了永安。只有我能让这个国家兴盛,所以,我不能死……”
长生很想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但她做不出来,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魏云舒又何必非得扶持少帝即位呢?因为他才是那个最名正言顺的人。
她自然可以扶持别人登上皇位,但届时又会死上一大批人。这不是魏云舒所愿,也不是长生所愿。
可是,要让她看着少帝就这顺顺利利的执掌大夏江山,她亦觉意难平。
此时,宫太后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她死死的挡住少帝的身形, 几次三番试图将他扶起来带离此地。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少帝此时连站稳都艰难,更别说走了。而宫太后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力气有限,这会儿只能徒劳无功的挡在少帝面前,乞求长生不要杀他。
长生抬眼,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龙椅。这把椅子当真有如此大的威力,想要实现心中所愿,一茬又一茬的人就要被束缚在此。明明魏云舒对这个位子没有丝毫卷帘,但大家好像都怀疑他的意图。
“整个大夏……”
少帝与宫太后不由自主的看向用干涩的声音开口的长生。
“我都没有见过比魏云舒更纯粹,更悲悯众生的人。”
两人齐刷刷的沉默。倒是宫太后,此时注意到半空中那血淋淋的画面,愣了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陡然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国师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呕!”
长生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半晌,浅浅的快意流转之后,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因为魏云舒,就是这样死的啊。”
原本正在呕吐的宫太后此时突然睁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长生,使劲儿的摇着脑袋,明显是不相信这句话。
然而,在看见永安动了动手指就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魏云舒的尸体时,宫太后缓缓僵硬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那个闭着眼睛依旧能看出来原本是何等俊秀出尘人物的人,那个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人,正是魏云舒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宫太后与魏云舒其实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宫太后心里一直都清楚,魏云舒对自己无意。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当初为了生存,为了给自己,给家族,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她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侮辱过魏云舒。她不是个好人,所以魏云舒对她的种种冷遇也是理所当然。
但可能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喜欢魏云舒。也因此,更恨他。
宫太后恨他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看着这个国家,好像这个国家才是他的爱人,没有一时一刻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他爱这个国家,为什么就不能也爱自己呢?
然而,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因为什么,宫太后都从未想过要让魏云舒死。
可是现在她看见了什么?魏云舒死了?他为什么会死?他不是如日中天吗?他不是权倾朝野吗?怎么可能会死呢?
可是那画面之中血迹淋漓的场面不时的刺激着宫太后的神智。凌迟之刑?这种刑罚,不是只有皇帝才可以下达吗?国师受凌迟之刑,就是皇帝下的令?那么说,魏云舒也是,也是被皇帝下令杀死的?
宫太后的身子都在不断颤抖,垂下去的脸部在不断的抽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帝还以为她被吓住了,这会儿看向长生,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乞求。这样的表情对高傲的少帝来说,属实少见。但是为了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少帝不得不这么做。
“永安,她是无辜的,她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你要打要杀,都冲我来,让她离……”
“噗嗤!”
少帝的表情略微有些茫然,他垂下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金钗,然后顺着这支金钗看向了它的主人。
母后……
一时间,少帝根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上一刻母后还在为自己求情,还像一个最普通的母亲那样护着自己,可这一刻,她竟然将那根金钗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母后,你,你为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孤家寡人
宫太后此时咬牙切齿的看着少帝,简直不想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而像看自己的仇人!
“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
之前说少帝杀了宫太后和国师的孩子,宫太后恨毒了少帝,但是都没有像现在一样,那么痛恨少帝这个人。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怪物!当初先帝就说,你和他很像。看来,你真的和他很像。都是个怪物!”
这句话哪怕从永安口中说出来,少帝都不会觉得那么气愤。但这是从自己的亲生母亲口中说出来的,杀伤力成倍增长,少帝一口气几乎上不来。再加上胸口处的剧痛,他眼前一片昏花。
见少帝没有反应,宫太后哆嗦着手,手放在那根金钗上就要拔出来。此时,侍卫统领终于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悄悄走了进来,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几乎要吓瘫在地,但身为侍卫统领的强大心理还是让他迅速跑过去,要阻止宫太后。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轻易的将金钗拔下来,因为很有可能引发大出血。还是得等御医来了之后再小心的……
“噗嗤!”
宫太后此时手脚出乎意外的灵活,她一把将金钗拔了出来,喷涌的鲜血几乎将她整张脸浸湿,但她还想再刺第二下,这时候侍卫统领已经奔过来,一把将宫太后摁倒在地。
即便被狠狠地摁倒在地,宫太后依旧挣扎不已,神态癫狂。
“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的性命比他高贵吗?你这个逆子——”
“噗咳!”
少帝此时不停的吐血,他看着被摁倒在地依旧唾骂自己的宫太后,露出了一种近乎空茫的表情。
原来,在母后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怪物。不是她的孩子啊……
然而就在侍卫统领满身大汗的将宫太后交给那些闻声赶来的同僚转身去看少帝的情况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太后!”
侍卫统领打了个哆嗦,回身刚好看见宫太后缓缓倒下的模样。她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根金钗。倒地的瞬间,宫太后的眼睛依旧直直的看向魏云舒所在的方向。她看着那个人,只觉得哪怕是死,他还是那样好看。照耀了她整个人生的好看……
最近的侍卫手指剧烈颤抖,放在宫太后的鼻端轻轻一探,露出了一个堪称惊恐的表情。
“太后,太后没有气息了……”
侍卫统领脑袋嗡的一下几乎要晕过去。但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这种冲动,转身去看少帝的情况,口中大声疾呼。
“御医,御医呢?!快叫御医!”
少帝此时的意识其实有些模糊,但是他依旧能看见宫太后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知怎的,少帝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陷入了一片彻头彻尾的昏暗。
现在,他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啪嗒,啪嗒。”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所有的数侍卫如临大敌般看着走过来的长生担心她会在这个时候给少帝致命一击,所有人此时都已在心里做好了预设。若是永安真的动手,他们就用自己的命来阻拦!
然而长生并没有动手,就像刚刚明明看见宫太后的动作,她也没有说一个字一样。
只见她走到少帝身边,弯下腰对着奄奄一息的少帝开口。
“现在,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从今以后,你坐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自龙椅往下,皆是你的臣子,属下,仇敌。再无亲友。”
少帝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痛楚,口中也溢出大量的血液,周围的侍卫慌成一团,但长生却直接转身离开了,并不想去看这个乱糟糟的场面。
“三日之后,我要给魏云舒出殡,就从皇宫出发。皇帝,你要执弟子礼待之。当然,前提是你要活到那个时候。”
说完之后,长生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不说皇宫之中的种种乱象,长生离开皇宫之后,回到了刑场。此时的刑场之上,一身血污的魏青山此时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周围是那几个背叛之人的血肉模糊的尸骨。
背叛之人,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所有人,所有人都趁着自己不在义父身边欺负义父。义父啊,你怎么就不让青山留在你身边呢?如果青山留在您身边,至少可以保护您啊……
而周围亲眼目睹了魏青山是怎么一刀刀把那些人砍成碎末的帝都百姓则僵硬这一张脸,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他们为什么就那么好奇要来刑场观刑啊?现在好了,走也走不了,也不敢走,只能在现场看着魏青山发疯。
当长生回来的时候,本来就紧张的不得了的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不住地求神拜佛,乞求自己可以躲过这一劫。
然而还是有人很勇猛的,魏逆凑了上去,跟长生问安。长生看一眼魏逆,以及那几个隐藏在魏逆身边的暗卫,就知道这是魏云舒嘱意的接班人了。
对于魏云舒看重的人,长生还是有些重视的,此时甚至温和的问了问魏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魏逆摇了摇头,然后略有些犹豫的看向长生。从刚刚那震天响的雷霆她就看出来了,永安姑娘不是普通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仙。但是,她也是真的很介意。督公的尸身去哪儿了?
好在长生此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三日之后,我要给魏云舒出殡。就从皇宫正午门出发。”
“唰!”
现场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长生。怎么?这是终于图穷匕见了?看来这杀神刚刚确实是去了皇宫。那陛下岂不是危险了?不不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个杀神知道他们也在魏云舒的事情里掺了一脚之后会不会找他们报复?而且,魏云舒一个阉人,竟然要从皇宫出发,他哪里来的脸?从皇宫出殡,除非帝后,其他的就算是贵妃之类的宠妃,也只是从小门处送出去得了。
好吧,或许就是从这永安身上得来的脸。
众人看一眼永安那一夕之间长大的模样,再想想刚刚那震天雷霆,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对上连雷霆都拿她没办法的人,于是一个个的,连个疑问都没有,默认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烧了
宣布完这件事之后,长生将渡玄津和国师留在刑场,渡玄津依旧在一丝不苟的完成长生交代给它的任务。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有长生的要求还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反正渡玄津对这件事十分的尽职尽责,甚至比长生自己预想的结果还要出色。
而长生,则是带着魏逆和魏青山以及其他几个并没有叛变在风雨来临之前被魏云舒以各种理由支出去的义子义女回到了魏府。既然还有三天时间,那就充分利用好。也好,在临走之前将魏云舒的旧人们安顿好。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这三天时间,整个帝都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那些曾经在这场动荡中暗害过魏云舒的官员内侍等,纷纷被长生和魏青山等人清算。更多的人是听说了之后实在受不住心中的压力,自裁的。
毕竟那一日的雷云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那种程度的天威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过。本来是这样的,但那位永安姑娘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是人吗?若是跟那些叛徒一样被魏青山那憨货一刀刀砍死,他们还不如自裁能得个完整的尸身呢。
而这三天时间里,长生也将魏云舒留下来的下属好好的规整了一番。那些不愿意再搅和进朝廷纷争的干脆放人,剩下的都交给了魏逆。魏逆真的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就算前十几年都待在后院之中蹉跎岁月,但短短几日时间就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
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只怕会有更多更大的进步。将魏云舒留下的势力交给她,长生也略微放心了。
三日过去,长生一大早就起身去了皇宫,魏青山等人自然跟了上去。一路走过,道路两边的房门窗户边都有人悄悄地观察。长生并没有强求要求这些百姓也跟着一起送魏云舒。若是不心诚,就算给魏云舒磕十几个响头也无济于事。
众人一路沉默着来到皇宫正午门前,叫人惊讶的是,皇帝竟然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就等在午门外,坐在一辆步辇上,神情苍白虚弱。看见长生等人到来,缓缓坐直了身子,胸前的衣服缓缓被血液浸湿。金器所伤,本来就不容易好,再加上受伤的位置好巧不巧正是心脏附近。若是那金钗再往左边错一分,少帝这条命铁定就没了。
即便如此,少帝的情况也很是危险。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竟然要跟着一起去送魏云舒下葬,御医几乎愁白了头。但这个要求是永安提出来的,谁也不敢说那就不去了吧。于是,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帝在永安面前顶着伤势毕恭毕敬的。
长生冷冷的看了一眼少帝,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耽搁了。
她挥了挥手,四周的水汽迅速凝结,然后快速结冰,不过眨眼时间,一具通体透明的冰棺就做成了。而眉目如画的魏云舒,就躺在这具冰棺之中。
魏云舒,我知道你不喜身后名,但该是你的东西,早晚都得是你的。这些事情,你不争,我来替你争。就算你不争这些虚名,大夏国的所有人都不该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大夏宫廷乐队走在最前面,一首哀乐动人心扉,直冲天际。庞大的队伍缓缓挪动,漫天纸钱飞舞,几乎要将街道都染成白色。
在这一片惨白之中,长生捧着一把自己亲手刻的牌位,走在最前面。很久以前她就说过,魏云舒若是死了,她就给他摔盆送葬。只是没想到,当初的一句笑言,竟然真的会有应照的一天。
“娘,那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啊。”
街边门户之后,有被惊醒的小儿指着冰棺中的人好奇的询问自己母亲。
“嘘!别乱指。那是很厉害的大人物,总之,我们不能随便去指点别人,不然,人家会生气。”
“好。”
小儿乖巧的答应一声,只是,依旧止不住的去看。那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只是,他怎么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呢?
长生收回视线。童言稚语最动人心,魏云舒就算已经离世,依旧是极为好看的人。队伍即使走的再慢,最终也还是慢慢的出了城。就在出城之后,长生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因为她看见了一群跪地不起的百姓。其中有几个较为眼熟,似乎是六年前在青芜州治理水患的时候见过的那些青壮。那其他人也就是……
“草民青芜州林泉,恭送魏督公——”
“老朽墨山州方志民,恭送魏督公——”
“学生南盛景,恭送魏督公——”
“民妇薛采華,恭送魏督公——”
……
这么多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齐刷刷的跪倒在路边,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就连跪也是跪在道路两旁没有铺设官道的地方。即便因此被露水打湿了衣服也毫无怨言。
他们昨夜就在这里等着了。他们不是什么大官,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个读书人罢了。但这些人却有着最简朴不过的心愿。他们想要送送这位心系百姓的魏大人,因为他们自身就是被这位魏大人拯救了的啊。
少帝坐在步辇上,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这就是,民心所向吗?
督公,爱卿,原来你这么受百姓欢迎吗?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在百姓们一声声欢快的相送声中,那些原本极其惧怕的帝都百姓们也渐渐从家中探出头来。见街上确实没有其他凶神恶煞的官员们,委实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大家就忍不住开始议论起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
有记得魏云舒年少之时美名的人,此时都忍不住叹惋。你说说那么好的人,在官场里打滚了几年,怎么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呢?现在的结局也如此凄惨。
长生并不理会这些声音,她只是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大半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之景略显凄凉,因为这里是帝都城的郊外,也可以说是一处乱葬岗。当初魏家被判通敌卖国,全家惨死,魏云舒连口像样的棺材都买不到,只能将魏家人葬在这里。后来,有人用这些魏家人的尸骸威胁魏云舒,魏云舒解决了之后,做了一件叫大夏朝口诛笔伐的事儿。
他把自己的亲人族人都给烧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路走好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魏云舒为什么要那么做,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亲人啊!既然已经有能力救护自己亲人的尸身,为什么非得要将他们烧成灰烬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大夏的人们十分重视生前身后名。挫骨扬灰,那可是有大仇的人, 或者大奸大恶之人才能得到的待遇。
这也是清流文人对魏云舒一直都极其厌恶忌惮的原因。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如此对待,一定是个极其残暴的人。可长生却理解魏云舒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她经历过只差一线雪津的尸身就要被皓月老祖带走做成傀儡永世无法逃脱的事情,就更为理解。虽说尘归尘土归土,但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自己在意之人真正的归于尘世。这样才不会被有心之人折辱利用。
尤其像魏云舒,他那个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举目皆敌,解决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除了焚烧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魏云舒与别人想的也不太一样, 在身后人的问题上也是如此。大夏更倾向于让男性子孙为自己举办葬礼, 但魏云舒很早以前就决定,让长生为自己举办。这也是那么多人都以为长生是魏云舒的继承人的原因。
事实上,魏云舒除了没有给长生改姓之外,对她的教育远胜继承人所有的。
看了会儿此处的景致,大概是因为离帝都城较远,此处风景格外幽静。不过,魏云舒本来就喜静,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更何况这里还有着整个魏家的骨灰。
将那具冰棺带过来,即使周围人已经看了许久,但是看着那具悬浮在空中的冰棺, 还是觉得十分神奇。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事情,也真的有这样厉害的人存在啊。
然而, 面对未知的恐慌让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视线,毕竟他们可没有忘记这三日以来永安等人是如何清算那些参与暗害魏云舒的人的。那可真是血一般的教训。
“咻——”
这时候, 从远处传来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呼啸之音, 下一刻,渡玄津就带着已经不成人形的付清来到了长生和魏云舒面前。
付清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但看见永安的瞬间,脸上还是露出一个堪称惊喜的表情。
“告诉我,告诉我,他最后说了我什么?说了我什么?!”
他就是为了这个答案,才苦苦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他要知道答案!长生看着这个人,只觉可笑。原来将雪津害成那个样子的付清,居然也会有穷尽生命也想知道的事情啊。只是真可惜,从始至终,雪津都没有提起过他一个字。
“没有。”
“……什么?”
付清几乎癫狂的脸陡然僵硬了片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恶狠狠的看向长生。
“你不是说他临死之前提起了我吗?”
“我从未这般说过。我只是问你,想不想知道他离世之前说了什么关于你的话。答案就是,没有。关于你,他什么都没说。”
“我想,是因为你在他心里一点儿都不重要吧。”
付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长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恶魔。大概是因为付清从未想过长生会骗自己吧。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年岁渐长,懂得越来越多的长生对雪津的心情愈发能够理解。也正是因此, 她才会这么痛恨付清。如果不是她, 雪津明明可以是一个光耀明媚的少年郎, 他可以带领自己的国家走向富强, 也可以入道修行,成为那些天才中的一员。可只是因为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嫉妒之心,付清就将这一切都毁了。
更让长生愤怒的是,这一切还起源于雪津一时好心救的人。这对雪津的打击该有多么狠!
“时间到了,你也该死了。”
在付清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长生握住渡玄津,缓慢而坚定的刺入了付清的胸膛,结束了他可笑又荒谬的一生。
在付清临死之际,长生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一定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付清,你的命,我收下了。”
付清直到咽气,表情都十分不可置信。大概是他觉得长生这种人不会说杀就杀吧。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从知道付清这个人起,长生就已经在心里杀了他无数次了。
看一眼付清的尸体,长生随手一扬,那具尸体就化为了粉末,一定点都不剩了。
有了付清祭祀,长生心中略微好受了一点儿。
片刻的沉寂之后,长生凝视了魏云舒片刻,似乎要将他永远记在自己心里。
魏云舒,你完成了自己毕生所愿,你心中开心吗?我想,你一定是开心的。毕竟你离开的时候还是笑着的。那就好,真的,那就好。能够得偿所愿,真的是世上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此时,魏青山等人都忍不住上前,跟魏云舒做最后的告别。他们真的都很珍惜这个人,也最尊敬他。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但是他们觉得,唯有魏云舒,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义父,多多保重。”
“督公,您保重。”
“大人,一路走好。”
“魏大人,您一路走好……”
青芜州的百姓,以及其他曾经被帮过的人此时都诚心诚意的对魏云舒说上一句‘一路走好’。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但长生并没有阻止。等最后一个人说完之后,长生才点燃了那具冰棺。
火焰熊熊,似乎能燃烧尽世间一切,又似乎可以让大家的心灵都得到淬炼,得到更澄澈的效果。
在这漫天火光之中,大家的脸都被映的红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少帝此时看着那火焰,眼神复杂。魏云舒,你虽然死了,可是,就算你死了,我好像也比不上你。
待火焰燃尽,空中只剩下一捧骨灰,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其中似乎,还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长生招了招手,将那一捧灰烬捧在手心里,轻轻的摊开,然后从那一小堆灰烬里扒拉出来几颗灵光熠熠的晶状物。
这是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舍利子
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一共有五颗,最大的有大拇指那么大,最小的只有黄豆大小。这五颗东西颜色并不是很相似,唯一相似的是不管是什么颜色,看起来都有种晶莹剔透的质感,看的久了,甚至会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是舍利子!”
元极无常鲤有些惊讶。这种东西不是得道高僧体内才会有的吗?为什么魏云舒一个凡人死后体内会有舍利子?这不符合常理啊。
舍利子?
长生有些惊讶于自己听见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舍利子吗?但她和元极无常鲤有着相同的疑问。她很肯定魏云舒并不信佛,也没有修习过一日佛法,所以这舍利子……
不明白。
长生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睛酸涩异常,这舍利子或许不是凡品。
这或许是魏云舒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了。长生伸出手指,微微一抓, 手腕上那串曾经赠送给魏云舒后来又回到自己手里的佛珠微微颤了颤, 紧接着自动调节位置,将那五颗舍利子包裹其中, 最终柔顺的贴合在长生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儿之后形成了一串新的佛珠。
这大概就是魏云舒给自己最后的温柔吧。
轻轻的看一眼那串佛珠,长生深吸一口气,摊开了手掌。
“呼——”
一阵微风拂过,那团骨灰如云烟一般随风飘逝,须臾之间就不见了。它们会顺着这风,走遍大江南北,落在大夏的国土之上,滋养这片天地。
至此,这一切终于落下了一个句号。长生看一眼这个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帝都城,没有了至交好友, 这座城竟然也变得如此陌生,当真奇怪。
和魏云舒有关的所有人此时都脚下一阵灵光浮动。尤其是魏逆魏青山等人, 他们在大夏帝都是过不下去了,长生至少要把他们安置好。
只是在临走之前, 少帝却一个飞扑扑过来, 目标正是长生。长生连眉头都没有动一根,少帝就弹了出去。但即便如此, 少帝也还是执拗的看着长生,眼中充满了渴求。
“你能不能不走?”
长生看一眼少帝,只觉讽刺。
“你要我留下来日日对着害死了魏云舒的人过下去?”
“……我不会害你。”
少帝出乎意料的执拗。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少帝心中异常清楚的知道,长生一旦离开,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他可以接受永安恨他讨厌他,但是却不能接受以后再也不能相见。永安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执念了,他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但就算是孤家寡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意愿吧?
比如说,可以见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对这份情意,长生敬谢不敏。
“不必了。”
她依旧眉目寡淡,似乎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变化表情。但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一把把尖刀,毫不客气的刺入少帝胸膛之中。
“每见你一次,都会让我的杀意多增一分。”
“感激你之前所说的话吧,你说服了我。我会看着你统治下的国家,但凡有所失误,你就不必再做这个皇帝。”
当然, 除了这个小小的威胁之外, 长生也撂下了狠话。
“我预祝陛下,御极四海,国泰民安。也祝陛下,孤家寡人,惨淡一生。”
说完这句话,长生就带着魏青山等人消失了。在场所有人在听见长生的那句话之后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他们现在说自己不是故意听见陛下的秘事的,会有人相信吗?不过,没想到这位永安姑娘就算面对一国之君竟然也能如此强硬。少帝几乎可以说是低声下气的乞求,但她不仅没有丝毫情意,甚至还诅咒了他一番。就是可怜了他们这些无辜之人,不会被陛下灭口吧?
没想到少帝只是盯着长生刚刚所在的位置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个叫人出乎意料的笑。
“你们刚刚听见了吗?她的意思是会一直看着我,是吧?”
趴在地上得朝臣内侍们瑟瑟发抖。这个,永安姑娘是这个意思吗?他们怎么觉得不太像啊……
但既然陛下都这么问了,一杆子臣民也只能点点头,承认了这个叫人无法说出口的真相。可是少帝却从长生的话中找到了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力量。只要他坚持不懈的治理好大夏,永安就会看在眼里。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少帝数已经自己劝解了自己,最后对着这座狭小的乱葬岗鞠了一躬,然后带着众多臣民离开了。只是往后数年,不管少帝将国家治理的多好,那些臣民们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他们的陛下不会早在那一日,就已经疯了吧?
毕竟,谁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去寻找一个早就离开这个国家的人,并且四处造庙铸像呢?
当遍寻大夏以及周遭国家都找不到长生的踪迹之后,少帝曾经动过胡乱处理政务的心思。只是还没等他实行,就有警告信物摆在自己桌子上。这让少帝立即觉醒,并且极为兴奋。这会不会是永安做的呢?
哪怕后来他得知那些只是魏云舒留下的残部所做,少帝也依旧执拗的认为,他们是受永安指使。到了后来,人们总算明白,并不是少帝被迷惑了心智,而是因为他心中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不然的话,他估计会活不下去。
而那时候长生早已经离开大夏,怎么可能知道少帝做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是否自欺欺人了。
她将魏逆等人带走之后,将他们好好安顿,甚至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年时间,这期间还去看了魏云舒的旧人西北王妃,之后才离开这个国家。
知己已逝,长生留在这个国家只会觉得伤怀。至于这个国家百年内的兴衰……
少帝虽然叫人不喜,但他的才能毋庸置疑。只要他不是突然驾崩或者失心疯,这个国家就能够昌盛。
魏云舒,会有更多的,热爱这个国家的人替你去看,我就算了吧,我不像你,我不够热爱这个国家。不过,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到那个时候再看看这个国家,是否如你所希望的那样,盛世太平……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魏莫语
魏云舒的葬礼过后,邵阳郡主也被长生送回了西北。大气庄严的西北王府中,邵阳郡主突然出现在正在喝糖水的西北王和王妃面前,吓得西北王妃赶紧将自己手中的那杯糖水一口喝了个干净。邵阳郡主看见自家继母这个动作,只觉得一阵无语,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别人遇见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赶紧离开或者像她父王那样下意识的防备才是,怎么偏她继母是这么个反应啊。还丢脸的被糖水中的莲子噎住,这会儿咳嗽的几乎晕过去。
“你怎么……出现的?”
西北王一边给自己妻子拍背,一边冷硬的看着邵阳郡主,如果不是曾经得过王妃提醒,邵阳郡主只会觉得父王这是讨厌自己的表现。不过现在,经父王一询问,心中的酸胀立即浮起,邵阳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西北王吓了一跳,只越是紧张激动,就越是说不出话来,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西北王神情黯淡之际,王妃魏莫语终于顺下了那口气,艰难的询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邵阳郡主。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新学的武艺?竟从天而降?”
邵阳郡主在帝都这些年,心胸见识增长不少。或许是碍于魏莫语的关系,魏云舒对她不错。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轻声细语,但暗地里的指点是一个也不少。也正因此,在亲眼目睹了魏云舒的凄惨下场之后,邵阳郡主只觉得内心深处一片凄然。
她觉得魏云舒是个好人,但是周围那么多人都觉得他十恶不赦,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大奸臣,即使那位永安姑娘用雷霆手段将那些人一一清算,但是那些人暗地里说不定怎么编排魏云舒。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好人偏偏不能善终呢?
邵阳郡主活这二十余年,所受过得最大委屈也不过是觉得父王有了新人忘旧人,可事实上,不仅父王对她疼爱有加,连继母也是个心胸旷达并不计较的人。两人这些年相处下来,不像继母女,倒像是闺中密友了。就连自己不想嫁人,父王和王妃也并不催促。
正因如此,邵阳郡主才觉得无法接受魏云舒的结局。她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即使不能像魏云舒一样厉害,但邵阳生在西北,长在西北,或许帝都或者大夏其他地方的人觉得西北偏僻苦寒,但邵阳却很爱这个地方,她想要为西北做很多很多的事。但如果结果和魏云舒一样怎么办?她觉得自己不像魏云舒那样强大,如果自己保护的子民那样对她,邵阳觉得自己估计不会做许多事了……
一想到这里,邵阳就忍不住失声痛哭!那震天的哭声几乎叫外面服侍的侍女小厮以为自家王爷王妃不好了呢!连滚带爬的冲到花厅一看,没有啊,王爷和王妃都好好的呢,就是自家郡主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就在外面伺候,怎么没看见?
魏莫语摆摆手叫他们退下,皱了皱形状优美的眉,觉得奇怪。邵阳一向大大咧咧,怎么这次哭得这么惨?可是仔细想想,西北王和已故的王妃连半个亲人都没有,都过身了,还有什么事比亲人离世还惨?难道是被人骗了感情?
想到这里,魏莫语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她紧张的看一眼邵阳郡主,觉得事情或许比较严重。但魏莫语怎么样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
她坐在缠枝雕花椅子上,身下还垫着柔软的垫子,穿堂风柔柔的吹过,分明是最舒适不过的场景,但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云舒他,他竟然已经死了啊……
她早就知道这个出了五服的表弟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些年她虽然远在西北,但是也密切关注着这位表弟。当年那场魏家本家的浩劫影响颇大,魏云舒曾经饱受磨难,世人只以为受了宫刑的男人是不完整的男人,但在她看来,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有些人身体倒是健全了,但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做到魏云舒所做到的事情。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魏莫语从未想过,魏云舒会有这样的下场。凌迟处死……
只是略微想想那个画面,魏莫语就觉得头疼欲裂。
身边的西北王虽然没有什么情调,但看见魏莫语的样子,立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妻子,神情担忧的很。
就连邵阳,看见自家继母这个样子,也立即停下了啜泣,紧张的看着她。她怎么忘了?连不是亲人得自己看见魏云舒的情况都觉得痛苦,更何况魏莫语和魏云舒还是有点儿血缘关系的姐弟?
魏莫语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过须臾,就有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从指缝中往下掉。纤瘦的身子如同风中柳叶,摇摇摆摆,几乎要折了腰。
许多人其实不知道,在魏云舒遭受宫刑的前一天晚上,她曾经去见过他。那么高贵如玉的翩翩公子,即使在诏狱之中也丝毫不减其风采。魏莫语其实很想救魏云舒出去,但是她无能为力。这件事是魏莫语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痛。但魏云舒却并不在意,在那双眼睛里,魏莫语看见了寂静之后熊熊燃烧的野心。
“表姐,今后,我必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届时你还记得我,为我上一炷心香也就够了。”
从那时起,魏莫语就知道了魏云舒的结局,今日得闻,除却心痛之外,即使邵阳不说她也知道,魏云舒想要做的事,已经尽数做到了。
她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一辈子也只想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更希望魏云舒能够得偿所愿。
西北王与邵阳郡主这对父女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措。魏莫语不是喜欢流泪的人,比起那些拿落泪当情调的女子,魏莫语简直就是个异类。就连邵阳刚开始不懂事针对她的那几日,魏莫语都是一脸无所谓。可是现在……
原来,魏莫语那么在意魏云舒啊……
片刻之后,魏莫语终于止住了眼泪。她通红的眼睛看向邵阳,沙哑的声音如同在沙地里滚过一圈儿似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传送阵
末源小世界中心传送阵。
驻守传送阵的修士吴霜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没什么人的门口,心里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今天的修士。他们这个小世界向来贫瘠,很少有修士会来。这也导致了这传送阵每日都门可罗雀。
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个传送阵就要被销毁了。毕竟每一次传送阵的运行都需要灵石,这可是入不敷出啊。
要是这个传送阵阵点儿没了,他也就失去了这份堪称平和的活计。唉,身为一个没什么追求的修士,这样的活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该怎么才能保住呢?
就在吴霜思绪流转的时候,一群衣着光鲜的修士突然御剑而来,感知到这些修士出现的吴霜立即打起精神笑眯眯的迎了上去。这说不定是三日以来唯一的顾客了,怎么能放弃呢?
“几位道友安好啊,不知可否要用传送阵?”
那些修士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唯有两个看起来年岁不小的中年人领着,这会儿微微点头示意。
“我等要去迷途中世界天元谷,劳烦了。”
吴霜几乎将一张脸笑开了花。去迷途中世界好啊,那里距离末源小世界远得很,正好可以大赚一笔。只是数了数人数,脸上依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开口。
“自然是可以去的。只是诸位道友实在是不好意思,传送阵动用一次需要大量的灵石,所以上面规定必须要集够一定的人数才能启动。诸位之间恰好差了那么一个,所以,还真是对不住啊,诸位可能还得再等等。”
“无妨。我们等就是了。”
那些年轻修士倒是有些躁动,然而那两个中年修士却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表情,他们转身约束住自己的后辈,然后安静的等在一边。
出门在外,不知道有多少潜在的危险,即使只是在这里看守传送阵的修士,也有可能是大宗门世家的弟子,所以谦和有礼一些并没有什么错处。
只是那些年轻弟子们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们好歹也是宗门出身,这次也只是因为宗门探查到这个小世界曾经出现过不明原因的灵力暴动才会派他们出来侦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就连那些暴动的灵力也早就消失了。这才准备回去,结果这个破地方竟然连一个传送阵的启动都需要足够的人数,这也太破了吧?
既然师叔们不让他们贬低那修士,那他们自己说说话抱怨抱怨总行吧。
“我以前还真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怎么和我以前去过的都不一样。这里的灵气也太稀少了,这些天感觉自己一点儿都没长进,不会等回去之后咱们落后大家很多吧?”
“你可别吓我,早知道就不接这个任务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磋磨几个月时光。宗门也真是,明明咱们已经探查过这里并无异样,为什么还要咱们必须在这里待够三个月?我看人家青鸾宗的人早就走了!”
“长辈们的意思咱们怎么可能知道?哎呀,别抱怨了,毕竟来这里是咱们自己决定的事情。倒是半月之后的‘齐云会’你们参加不?我可是听说,当今修仙界所有有名的青年才俊都会参加。说不定上寰宗的那位小师叔也会参加。我可是久仰他的大名,这回一定要去看看。”
“可是,既然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参加了,咱们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赢啊。”
“那又有什么?只要能亲眼看看那些顶尖修士的风姿,我就算上去就输也心甘情愿啊!”
“……说的也是。那我也一起吧。”
“我也要咦?那是谁?”
其中一个脸圆乎乎的女修正要插话,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探头去看。周围的同门师兄弟姐妹听见这声音,也忍不住转头去看。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那么惊讶?
然后他们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身形高挑的修士正一步步的往这边赶来。
那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修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以至于大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大家同为修士,怎么可能看不清呢?看看修为,也不是强到自己也打不过的程度,于是大家再仔细去看,就看清了这修士的面容。
然后大家发出了不知道是不是遗憾的喟叹。原来这也不是个绝色佳人啊,只是因为面容清秀,再加上距离较远才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但是当那修士若有所觉抬起眼的瞬间,这些人就释然了。那是一双平静到坦诚的眼睛,只需要看一看她的那双眼睛,就能知道,这是一位极其温柔包容的人。好像只要在她身边,就能得到最大的包容与支持一样。但是不知怎的,这女修明明是嘴角带笑的模样,他们却都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哀伤萦绕在她身边。
这股哀伤是那么淡薄,但又是确实存在的。也不知道这位女修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这般哀伤。一时间,大家都忍不住为她感到难受了。
“这位是……”
“不知道啊……”
这来的人正是长生。魏云舒虽然已经离开一年了,但长生心里却依旧不是很好受。
大概是因为以悲入道,当长生心里不太好受的时候,周围的生灵也会因为她的伤心而陷入悲伤之中。就比如说现在那几个年轻修士。长生并不讨厌这样的年轻人,虽然她现在也不过二十二岁,但看着这群眸光清澈见底的年轻修士,总会有种不自觉微笑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吧?这样富有朝气的模样,真叫人喜爱羡慕。
“这位道友安好。”
此时,吴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笑眯眯的靠近长生,热情地推销这个并不经常使用的传送阵。
“不知道这位道友要不要也去迷途中世界?现下齐云会即将开始,众多道友蜂拥而至,可以说是近些年不可多得的盛况。道友可要去瞧瞧?”
即便是因为驻守传送阵阅人无数的吴霜也有些拿不准眼前女修的年纪。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那那双眼睛却像是饱经沧桑之后的明悟,不太像是年轻人的眼睛。
看看那些禁不住好奇的年轻修士,吴霜暗地里点了点头。嗯,像这些眼里带着清澈愚蠢的才像是年轻人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也行?
“齐云会啊……”
长生沉吟一二,想起这位修士刚刚所言会有很多修士前去参加,想起蜉蝣前辈的宗门蓬莱阁,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修士参加,有些心动。
“真的会有很多修士前去吗?”
“是真的。”
那个脸蛋圆乎乎的女修此时忍不住插了一句,看见长生的眼睛随着自己而转动的时候,脸有些红,然后鼓起勇气开口。
“盛源大世界有很多人都会参加这场齐云会,毕竟这是为了年轻修士互相交流特意准备的,大家在修炼之余,也需要和其他修士互相探讨一番,免得闭门造车,才能有所收获。”
“原来如此。”
长生对这位可爱的小姑娘笑了笑,然后同意了他们的提议。既然盛源大世界那么多人都要参加,那么身为大宗门之一的蓬莱阁肯定也是要参加的。她现在的情绪不是很对劲,与其一路奔波折腾,不如前去看看。
“多谢。那我也去凑个热闹。”
“好嘞!”
吴霜可不管他们认不认识,只要能继续让他赚灵石就很高兴了。当下也不磨叽,痛痛快快的将灵石填充好,然后一掌击在启动机关上,目送这些人离开。
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看一眼走到自己身边的长生,有些害羞的垂下了脑袋。身边修士都对长生十分好奇,但是他们互不相识,所以不敢擅自询问。不过,这位女修是不是修为比他们厉害?毕竟两位师叔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紧张。
那两位淇水门的长老确实是觉得长生的修为可能不低。不只是高于这些后辈子侄,甚至有可能比他们还要高。但是他们也不敢擅自揣摩。若不是相熟之人,随随便便询问人家的修为,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所以他们只能尽量用眼神示意自家弟子不要随便跟人家搭话。结果还真有看不懂眼神示意的。
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这会儿看一眼长生修长的身形,忍不住有些艳羡。
明明大家看起来差不多大,怎么人家就能长的这么高?她不仅长得不高,还圆乎乎的,搞得师兄师姐们总是喜欢捏她的脸。
“道友,我今年十八了,你今年几岁了?”
左边的那个长老眼皮子狠狠抽搐一下,正要将这个不懂得看气氛的修士拽过来,结果就看见那位陌生修士十分好脾气的回答这个问题。
“我今年,约摸二十二了吧,比你要大几岁。”
“真的吗?”
那小姑娘没什么警惕心,看长生那么和蔼,顿时将之前的小小顾虑和师叔们快要使眼色使抽筋的表情放到一边,兴高采烈的和长生攀谈起来。
就连身边本来还想坚守一下立场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加入了话题。七嘴八舌的将齐云会的情况大概介绍给了长生。
“很多人都要去参加,尤其是年轻修士们,他们参加这齐云会不仅仅是为了与其他人交流,也是为了抢夺矿脉。据说今年的齐云会上整整拿出来几千条!甚至还有上品和极品灵脉,奖品可丰厚了。”
“我们当然拿不到灵脉了,但是能去见见那些顶尖的修士之间的战斗,才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从未继续努力啊!”
长生看一眼说话的修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得很是。”
“其实我也是听师尊师叔们说的,也不是我自己想的……”
被长生夸赞的那个年轻修士有些脸红,这会儿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这神奇的一幕叫两个淇水门长老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宗门里十分出色的那批年轻修士,不少都是被宗门里的长老从小养到大的,师徒感情极为深厚的那种。或许正是因此,这些小家伙们往常可没有现在这样这么懂事听话。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一个刚见面不过半个时辰的年轻修士,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诡异。
但是,两位淇水门的长老又找不到这位修士对他们图谋不轨的证据,毕竟人家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坦坦荡荡的,倒是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不知不觉间,两位淇水门的长老竟然也觉得长生是个可靠的道友了。
这可不行!他们还是得保持警惕才是。这年头坏修士那么多,谁知道这温和包容又有礼的面具下面隐藏着的是什么真实面目?他们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子子侄。
长生注意到了这两位修士的紧张,理解的点了点头,适当的和这些热情又可爱的年轻修士们保持了一点儿距离。仔细想想,自己自从踏上修炼一途之后,还没有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行动过。这时候看看这些年轻修士的相处模式,恍惚之中,长生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毕竟和这些勉强算是同龄人的修士们站在一起,那种突兀之感有点儿明显。
而那些淇水门的年轻修士们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们笑眯眯的和长生攀谈,或许是真的和长生投缘,最后竟然在传送阵停下之前自顾自的和她达成共识,希望能和她一起去参加齐云会。
“反正我们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根本比不过人家大宗门天赋异禀的修士好吗?这次去也只是为了长长见识,大家早就知道了,还不如一起去逛逛,齐云会可不仅仅有比试,还有许多集市。一起去吧?”
“可是我……”
长生还想说自己没有什么灵石,毕竟她修炼的时候几乎不需要灵石,只用吸引灵气过来,那些纯粹的灵气可比灵石要耐用的多。而修仙界购买物品,还是得需要灵石的吧?
“哎呀,没关系,到时候你也可以摆摊去卖自己的东西,或者以物换物,这不是很方便吗?或者我们也有灵石,一人给一点儿你就有很多灵石了!”
这,这也行?
两位师叔震惊的看着自己子侄后辈,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些愚蠢的弟子。听听他们都听到了什么?人家路过的修士还没有开口,他们自己就要给人家送灵石了?
真这么有灵石的话,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儿?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裂缝
“……不,我还是不需……”
“快快快!我手里还有一些,你们谁还有?给我点儿!”
那位圆脸的小姑娘本来应该是很害羞的,但此时看一眼长生瘦削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怜惜的表情,然后招呼起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
或许真的是涉世未深吧, 那些师兄弟姐妹们竟然真的就给了。而且大家看起来兴致勃勃,十分开心的模样。
长生:“……”
两位淇水门长老:“……”
疲惫的抹了把脸,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人家估计还会以为自己在说笑呢!上赶着给陌生人送灵石,这是哪门子的天方夜谭?两位长老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心累啊。
不一会儿,长生手里就多了一大把灵石,还都是成色不错的那种, 这让她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比她还震惊的就是元极无常鲤了。它忍不住看一眼长生, 没错啊,虽然那三道伤疤给掩盖住了,但是这张脸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极为出色的地方啊。这些年轻修士们是眼瞎了吗?
就在长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陌生人的好意的时候,包裹住他们且正在运行的传送阵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
“小心!”
“啊!”
“怎么回事?!”
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长生迅速环顾四周,找到了笼罩他们的传送阵光圈儿左下角处一个极为细小的裂缝。并且那口子还有之逐渐变大的趋势。
此时不仅仅是长生发现了异样,那两位淇水门长老顺着长生的视线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传送阵为什么会有破洞?!
“堵住!”
两位长老异口同声的喊出来,然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拿出身上的符篆防护罩之类的东西,试图把这个裂缝儿给堵住。然而,在虚空之中传送要经历的何止遥远的距离?更有虚空之中无尽的罡风。
一丝极为细小的罡风顺着那个裂缝钻进来, 其中一个长老胳膊被它扫到,立即就被狠狠地擦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高高飙起,溅到了那些年轻修士身上。
圆脸小姑娘鼻子尖儿上也被溅了一滴,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尖叫, 只是身子不停的颤抖。这些年轻修士被宗门保护的很好,也因此, 在面对这种危及生命的情况时,应对能力和心理就差了些。
长生见状,也顾不得纠结要不要灵石了,收起来的同时一把抓住那位受伤的长年长修士,将他扔给那些年轻修士们照顾,自己顶了上去。
传送阵依旧在运行,只要能不被罡风侵蚀,保住大家的平安就行了。见那位年长修士正在催动符篆堵住洞口,长生也赶紧上去帮忙。其实堵住洞口没有什么难的,只是那罡风无处不在,符篆和防护阵盘消耗的太快,得不停的耗费精力催动才行。但是这种简单的催动灵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在虚空之中就显得极为艰难。就算一边吸收灵石一边催动灵力,但吸收的速度往往赶不上消耗的。
不过恰好,长生体内的灵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算虚空职中的灵力太过狂暴普通人吸收不了,但对于长生而言,与普通的灵力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位仅存的没有受伤的长老本来已经催动灵力催的脸色发白,但是为了身后这群孩子们, 一直坚持着,没想到那个陌生的女修一上来, 就接了她大部分的压力。
不过最开始长生问他怎么用符篆的时候惊的他几乎绝望这件事就不用说了。
片刻过后, 那位长老退开半步,吸收灵石恢复灵力的同时犹疑的打量长生。他也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天才出来历练了啊。怎么这位女袖的灵力竟然如此深厚,从她淡然的外表可看不出来有一星半点的艰难来。莫非是哪家老祖出来历练故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可不敢轻易得罪了,听说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们脾气都很古怪……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缓过神来的年轻修士们期期艾艾的走上前来,有些忐忑看着长生。
“道友,我们能不能也出一份力?”
“我们也想帮帮忙……”
那位还在思考如何不得罪长生的长老顿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些讨债的难道不知道不能随随便便靠近陌生修士吗?这都凑到人家脸上去了!而且,谁说他们的实力可以帮忙的?别帮了倒忙让本来还有几分生存可能的他们直接玩完了!
更让他气的几乎要再次吐血的是,这些小兔崽子们只是敷衍了事的给自己擦了擦嘴就纷纷凑到那位陌生修士身边去了。
长生倒是没想那么多。既然这些年轻人想要帮忙,那就帮好了。反正,她又不是不能给他们兜着低。于是,两位淇水门长老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家宗门的小崽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催动灵力启用防护符篆和阵盘,竟然也坚持了几个呼吸时间。
这让两位长老心中格外复杂。不是,难道是他们宗门的教导方法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些小家伙们看起来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所长进的样子?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一行人所乘坐的传送阵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从虚空之中看去,这个冒着淡淡白光的光圈儿载着长生等人缓缓停靠在一个中世界的边缘。
因为速度减慢,还有一丝裂缝,活人的气味飘出来,那些虚空之中游荡的东西仿佛闻见什么绝顶美味一般,拼了小命的往那边跑!
然而,盛源大世界可是有资格晋升仙界的大世界!祂的强盛古往今来都极为罕见,那些虚空游虫刚一靠近,一股无形的力量四散蔓延开来,那些前仆后继的虚空游虫直接化为尘埃,淹没在虚空之中。
跑的慢的虚空游虫也不是蠢得,立即停下了脚步,拼命往相反的方向跑!
夭寿啊!差点儿忘了这盛源大世界可不是好惹的,赶紧溜赶紧溜!
感觉到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迅速靠近正准备加以反击结果又瞬间消失了的长生:“……”
刚刚的那是错觉?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鸾凤
“不是错觉。”
元极无常鲤紧张的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个方向,那双纯黑的眼珠子里似乎映照过什么东西,但那只是一闪而过,没等仔细探究就消失了。
它看的很清楚,那些虚空游虫本来就要靠近他们这个小小的光球,结果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击退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可以将那么强大的虚空游虫都碎成粉末?
然而在这样强大的攻击下, 那些虚空游虫跑得飞快,连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也让元极无常鲤有些遗憾。啧,跑的还真快。
“咚。”
一个极为轻微的声音落在每个修士耳中,大家彼此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他们终于到迷途中世界了!不过这中世界的名字起的真是不好,怎么能说是迷途呢?他们差点儿就迷路了好不好?
圆脸小姑娘此时也控制不住的激动, 她举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看长生,然后紧跟在长生身后走了出去。
走出传送阵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负责维护传送阵的修士,看见他们这一行人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激动的要劫后余生了。他们的传送阵若是出了差错,叫这些修士丢了命,损失的可不止有这一条线路,还有多年来积累的声誉。
走在最后的长生刚一踩在结实的土地上,身后的传送阵就整个碎裂,然后啪的一下消失了。这时候碧水阁的人十分诚恳的将储物袋一个个递给长生等人,那诚恳的认错态度叫长生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诸位受惊了,这都是我们碧海阁的不是, 请您放心,这是一点儿小小的诚意,希望能稍稍抚慰诸位道友。”
“这……”
淇水门的修士们都有些惊讶, 彼此对视一眼,刚刚在传送阵中差点儿全军覆灭的时候确实很生气, 但现在收到人家如此诚恳的歉意,也不太好意思继续责备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 他们在那储物袋之中看见的灵石数量真的很大!叫他们觉得足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了。
当碧海阁之人安抚好长生等人之后,立即前往传送阵处修复那残损的阵法。这遍布天下的传送阵可是他们碧海阁最能敛财的东西,千万不能出事儿。
然后长生等人就离开了。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十分清净,这会儿大家都没什么事情要做,看热闹的人还真挺不少。
淇水门的修士们年轻是年轻,倒是也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于是大家笑眯眯的一起行动,就是长生在走出院落之后停住了脚步,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离开了。
然而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看见长生有想离开的趋势,立即抓住她的胳膊。
“咱们一起呗,反正也没事儿,就一起行动吧?道友你肯定也没有来过迷途中世界吧?”
这倒是真的。就在长生略有犹豫的时候,那两位淇水门长老竟然率先提出了邀请。
“道友不如一起?咱们虽然实力不算出众,但淇水门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宗门,若是只为了观看齐云会,咱们一起也能做个伴。”
长生略微犹豫一二,最终还是答应了。主要是这些年轻人们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可怜的很, 不由自主的就叫长生答应了。
元极无常鲤觉得长生这心软的毛病怎么不仅没有改好,在遇见这么多糟心事儿之后反而还依旧这般心软,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继续赶路,虽然齐云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修士。齐云会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举行,反正长生所见的这个天元谷是个坡度并不大的山谷,山坡连带着下面的广阔平地,都有许多修士来来往往。
长生还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修士集会,这会儿几乎看花了眼。
“看这是什么?!是林鱼的鳞片!”
“真的?!还是彩色的!你看,放在阳光下一照,会不断变换各种各样的色彩!”
“还有这个三心二意草,它的果实真的好像心脏啊!刚好可以入药!咱们带回去给药房的师叔吧,他们一定很喜欢!”
“这里还有……”
本来长生觉得自己已经像个土包子了,结果淇水门这些年轻人们更是不遑多让,所到之处,那叫一个热闹。这倒是叫长生不那么不自在了。
周围那些摆摊的修士们也罕见的没有对这些年轻人感到不耐。一般来说,修士也不会都是坏人,在看见这些年轻人的时候,难免会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岁月,大面上也会多些包容。
就在大家激动的来回转的时候,长生突然抬头看向西北的方向。
“嚟——”
下一刻,一声清亮的鸣叫突兀响起,一只巨大的五彩鸾鸟毫无顾忌的飞过众人头顶,然后落在了山谷正中央。那里人最少,倒不是大家不想去,而是因为占据那块地方的,是盛源大世界各大一品宗门。
身为盛源大世界一品宗门,他们总会有些特殊权利。就比如说齐云会的最佳场地,就是给他们留的。
当那只五色鸾鸟出现的一刹那,整个热闹的山谷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但紧随着鸾鸟落地,大家感慨的看了看,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那鸾鸟踪迹的时候,也就不再探着脑袋去看了。
倒是长生有些惊讶。那五色鸾鸟看起来威势十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修士,竟然有这样的威能,竟能让五色鸾鸟都折服。
众所周知鸟儿高傲,更别说是五色鸾鸟这样有凤凰血脉的灵鸟,更是心高气傲,可刚刚那五色鸾鸟脑袋顶上可是站着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年,若不是得到五色鸾鸟认同,那样高傲的灵鸟怎么可能愿意被人踩在头顶上?
“那只五色鸾鸟……”
“啊?你说刚刚那只?那好像是鸾凤一族的人。踩在它头上的是鸾凤一族的凤仪。那人最爱打赌,估计又是哪位倒霉的同族输了然后被迫充当暂时的坐骑吧。”
“那凤仪应该也是鸾凤?他自己也有翅膀,为什么不自己飞过来?”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是陵光
听见这话的圆脸小姑娘方圆圆有些神秘的看一眼四周,没发现有人注意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可要注意啊。据说那凤仪是鸾凤一族最美的鸾鸟,但是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鸾凤真身。因为他说以后要给自己的道侣看。天知道他都一百岁了,还只爱打赌,怎么可能找得到道侣?他还说什么要和打赌赢过自己的人结为道侣,反正直到现在, 在打赌这方面,也没人能赢得了他。”
“……这位凤仪前辈,倒是别具一格。”
别具一格不别具一格的,被当成坐骑的鸾凤不知道,但他是真想一爪子把凤仪这个臭不要脸的抓成两半!这个混账玩意儿打赌还作弊,竟然让他当坐骑?当真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估计两位鸾凤一族的青年才俊得自己先打一场了。
几万里啊,凤仪那个牲口硬生生让自己飞过来,中间一点儿也没歇息,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还不收敛重量,几乎要把那年轻鸾凤给压垮!
凤仪毫不在意同族几乎要吃鸟的眼光,手指一错,一把尾羽纤长的洁白羽扇出现在他手中,轻轻晃动之间就有清爽的风吹来。然后凤仪就笑吟吟的走向那些一品宗门,给他们打起了招呼。
其实,以凤仪的实力修为和地位,本可以不用来的这么早,但是他听说那几个死对头要来,也就只能抓紧时间来一趟了。不然的话总是落后他人, 真的会叫人很伤心。
穿的很是耀眼夺目的凤仪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搜索自己的老朋友。不过很可惜,他今日来的有些早,那些和他齐名的盛源大世界青年人还没有出现。
那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找点儿人来打个赌?
就在凤仪心痒难耐的时候, 一声媚入骨髓的轻笑几乎叫在场听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脸。
就连身边的方圆圆小姑娘都忍不住红了脸,目光紧紧的追随那位突然出现的白衣美人。
那是一个容貌极其出众的人, 明明长着一张极为圣洁的脸, 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媚骨天成的韵味,叫人看的挪不开眼。
长生盯着那位突然出现的白衣美人看了会儿,就收回了视线。怎么说呢,虽然她见过的人不多。但见过的美人却已经养刁了她的眼。这位白衣美人确实很美,也很媚,几乎到了叫人挪不开眼的地步,然而长生已经见过不少美人了。比如说雪津,比如说魏云舒。
说实话,长生自然喜欢长得好看的的生灵,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是,她更喜欢坚韧不拔璀璨夺目的灵魂。她又不认识那个白衣美人,所以,看了一眼之后,长生最深刻的印象也不过是那美人脸上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雪肤,红痣,墨发, 这白衣美人只是随随便便往那边一站, 就已经是一副极美的风景画了。
凤仪本来正百无聊赖的查看今次的齐云会会来多少宗门修士, 没想到竟然会在第一天就遇见最讨厌的对手, 那叫一个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在短暂的打量之后,凤仪突然露出一个志满意得的微笑,艳丽无双的脸饶有深意的看向台下。
“怎么?没办法了吧?我就说了你是不可能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的,愿赌服输,快点儿将赌注拿过来。”
白衣美人,就是九尾狐一族的白三生,优美的眉形在脸上微微蹙起,虽然很是不满,但愿赌服输,他确实是输了。于是就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毛茸茸的挂件递给了凤仪。
“这可是我族强者的第三条尾巴毛制作而成,珍贵无比,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
凤仪兴冲冲的接过来左右看了看,然后略有失望。只是第三根尾巴毛制作而成的护身法罩还是有些瑕疵。他想要的是更高级的那种,譬如说眼前这位据说最有可能长出第九条尾巴的白三生。
然而白三生十分鄙夷的看了一眼凤仪,警惕的将自己的尾巴藏的严严实实的。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尾巴挺好看的。”
“你是脑子被踢了吗?我就没有把尾巴露出来!”
于是,这齐云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位天才就狠狠地打了一架。那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长生耳朵都是疼的。
方圆圆等人倒是十分淡定。这种场面都是小意思了,之前那些年轻天才们混战的场面才更为厉害,那才叫一个地动山摇。这次不少年轻修士们万里迢迢也要前来参加齐云会,就是为了看他们之间的战斗。说不定就能从中获得灵感,成功进阶呢?
不得不说,这是很有可能的。
就在长生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时候,突然感觉左脸上的三道伤疤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种感觉,以前曾经有过!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发出剧烈的疼痛,是因为,陵光的出现!
所以现在,是陵光要来了吗?
即使脸上的痛楚十分剧烈,让长生几乎想要用手去捂,但她看起来十分正常,就连最近的方圆圆也没有看出异样。长生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长进?
“吼——”
“吼嗷——”
“唰!”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众人今日受到的刺激不小,但在看清那同时到来的三人都是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
“是我的错觉吗?那三个人是,是我想的那三个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错觉!因为我也看见了!”
“上寰宗的陵光小师叔,极北之国的九皇女姬九野,蛟龙一族的少主敖烈!他们竟然一起来了啊啊啊——”
长生脸色微微发白,她睁大了眼睛去看那踏空而来的三个叫盛源大世界都为之疯狂的年轻修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砰的急促跳动。
那个走在最前面,随意走动之间就能轻易吸引旁人目光的少年,眉间的三点红痣艳艳夺目,沉得他整个人如同仙人一般,容颜出众,气质绝尘!
即使多年未见,长生也能一眼认出来!那个人,是陵光!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们倒是来得早
看着那个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就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年,长生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相认。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初蜉蝣前辈也已经告诉过自己,像她这样的双胎,如此羸弱怕是被另外一特兄弟姐妹吸收了全部力量。长生其实并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吸收了力量,她只是突然想起, 当初那个杀了她全家的修士,以及那些明显就是逼着那个谷沅动手的修士。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应该都是出自那上寰宗吧?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长生是不会认陵光的。
身后飘着一朵朵金色莲花的陵光缓缓落在特意留给各大宗门的中央位置上,他早就看见了正在动手的白三生两人,刚走出两步准备打招呼,脚步就微微一顿。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摸上额间那三颗耀眼的红痣。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 这三颗红痣有种灼烧般的疼痛。
怎么会那么疼呢?陵光微微眯起了眼睛。其实, 这已经不是额间红痣第一次疼了。当初, 余家灭门之后的第二年,他正在打坐,突然就觉得这三颗红痣一阵剧烈的灼烧之感,那时候起,他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转身看向四周这人山人海的修士,陵光隐隐有种预感,似乎那个叫他在意的人就在这人群之中。然而,此时在天元谷聚集的人何止千千万?陵光哪怕看瞎了这双眼睛,也找不到人。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找的认识是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原天命之女早就被他掐灭在萌芽时期,隔了一年再出生的人里, 或许就有新一代的天命之子!
说到这个,他倒是有不少怀疑的人。想起那些自出生起就得到周围所有人宠爱,自身天赋气运根骨好的简直像天道宠儿的人, 陵光就忍不住皱眉。
然而寻找了片刻无果,目光所及之处,看见的都只是一些狂热的崇拜视线, 陵光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心中默念清心诀,陵光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其实他本不是这样激进之人。但是自从发现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有另外一个天命之子的时候,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更何况,当他竭尽全力走到这个位置,妄图代替天命之子顺利飞升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他是可以借用以往的经验迅速进阶直到飞升,但是待到飞升之日那场问心劫,别人也就算了,而代替了天命之子的他,势必会招来天道的注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渡劫之日就险些惊动天道才发现的。原以为已经将原天命之子的一切都吞噬殆尽,最后也只剩下一条性命没有亲自动手就已经可以完全取代天命之子,但还是不行。原本是不想沾染上因果,现在看来,莫非是必须将天命之子彻彻底底的吞噬才可以?
可新的天命之子到底在哪里?他已经找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将天命之子斩杀的缘故,这些年,盛源大世界的天才层出不穷,似乎都被眷顾了一样。
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将盛源大世界天道吸引走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是久久不能飞升, 盛源大世界天道势必会发现什么, 他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陵光缓缓吸口气,表情尽量淡然许多,然后走向了白三生两人。
“陵光道子安好。”
白三生与凤仪此时也停下了打斗,看向陵光,行了个礼。不管怎么说,陵光道子都是他们年轻一辈中最出彩的天才,大家彼此客气一点儿也没什么。可很奇怪的是,凤仪可以和白三生一起打打闹闹从不真正生气,但是面对这位有着赫赫威名的道子,他们却有种无法与之亲近的感觉。倒也不是厌恶,只是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一路人。凤仪和白三生的年纪都比陵光道子大的多,但是自从二十多年前这人横空出世以来,他们就只能仰望这人的背影。
倒也不会觉得愤怒不满什么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位陵光道子明明有着世间最好的天赋根骨,但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着急的感觉。明明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可以顺顺利利的修行到飞升啊。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
对于凤仪和白三生这些妖修来说,时间是不那么值得着急的东西,所以不太能理解这位道子的想法。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着急的也不是自己。他们只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总能有所成就,何必要一直紧追道子的脚步。更何况这些年,还有那么多绝世天才一一出现,大家都说,往后千年,会是天才辈出的时代。
天命之子出现,如皎皎明月,自然要有群星相伴,他们大概就是衬托天命之子的星辰吧。不过,并不觉得失望,反而十分兴奋。往前千万年,有哪个时代能像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样群星璀璨呢?这是最好的时代。他们要珍惜。
“你们几个来的倒是挺早。”
极北之国的九皇女姬九野看了一眼白三生等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两人瑟缩不已。
姬九野身材修长,甚至比文弱妩媚的白三生还要高出许多。容颜美艳之中带着一股大霸气,行走之间利落干脆,颇有一种龙行虎步的感觉。外加修的乃人皇之道,用句话本子上说的话来形容,那简直就是霸气外露!
此时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白三生两人,身形侧转之间微微带着蜜色的脖颈后面的皮肤上有一条洁白如雪的冰龙缓缓游动。这冰龙,看上去简直如同活的一般,活灵活现!
“也,也不是很早。”
白三生僵硬的后退几步,试图用凤仪的身体挡住自己。然而凤仪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硬是扎了根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也使得白三生被迫沐浴在姬九野的目光之下。身子都僵硬了。
虽然他很习惯撩拨别人,但那是种族天赋,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位九皇女他是真的不想撩拨,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很吃亏啊!
“呵,呵呵,九皇女,你的,你的新宠呢?”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会又迷路了吧?
他可是记得姬九野之前有个特别喜欢的修士,经常带在身边的那种,现在怎么不见了?
“你说元庆啊?”
姬九野摸了摸下巴,想起那个温柔可爱还特别善解人意的修士,至今仍觉得有些遗憾。
“本来还觉得郎有情妾有意的挺开心,没想到竟是三皇兄特意放过来引诱我的饵,既然人家都不是真心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强求呢?自然是送回我三皇兄那里去了。话说你躲什么?难道我是不讲理的人吗?咱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何曾见过我为难别人?”
白三生干笑几声,也不敢再动了。他倒不是害怕姬九野强抢,他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毕竟像姬九野这样出色而且特立独行的叫人艳羡的人,很难让人拒绝来着。虽然他是狐妖,但若是敢跟着姬九野跑了,势必会被族中的长老扒皮拆骨!堂堂一族少主,竟然被人族给带跑了,何其惹人气愤?!
反正不管姬九野如何说, 白三生都打定了主意笃信自己是个聋子瞎子,看不见也听不着。
几人作为目前最为出色的年轻修士,自然也有交情,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就发现似乎还少了一个人。还是姬九野率先发问。
“李太上那家伙呢?不会又迷路了吧?”
说起这个,就连从开始沉默到现在的蛟龙族少主敖烈也忍不住无奈的插嘴。
“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但是不知何时他就不见了。”
剩下的几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难题。谁知道为什么身为一个高阶修士,李太上就是可以无视一切修为实力到处乱七八糟的走丢啊!
就连陵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上一次宗门大比,大家都到了,唯独李太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大家还以为他不参加了呢。但是后来才发现,这人是在半路上走丢了!无上剑宗找了他整整一年才在一个小秘境里找到自家前途无量的弟子。那叫一个喜极而泣啊!
这还只是李太上无数功绩中的一个。魔族那边还因为李太上这个特点故意布了杀阵去追杀他,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想到那个人,就连姬九野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李太上那个人啊, 总给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但任何人都无法否定他的实力。那些小瞧他的,都被杀了。
“算了,等等他自己就会回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齐云会。”
就在那些修仙界顶尖的年轻天才们走进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屋子休息时,方圆圆等人也有些遗憾的继续自己的探寻之旅了。
虽然无法凑近了说话,但是可以这样远远的看一眼,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些前辈果然都特别厉害!我最喜欢姬九野前辈,之前见她出手过一次,那真的叫一个雷厉风行毫不拖沓!”
方圆圆说起自己喜欢崇拜的修士,眼睛都在闪闪发光。看的长生忍不住一个微笑。
“这么喜欢她啊?”
“当然了!以后,我要向姬前辈看齐!一定也要做个洒脱的叫人羡慕的女修!”
“那圆圆可要继续努力啊!”
淇水门的师兄师姐们鼓励方圆圆,看样子对那位姬九野修士也十分推崇。
“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斗志满满的方圆圆,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虽然这只是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万一呢?总得给自己留一点儿希望吧?
总之,在齐云会开始之前就见到了这么多成名已久的年轻修士,大家心里已经很开心了。接下来就是欢快的闲逛时间。长生很少参加这种场合,不过她手里有碧海阁送的赔礼,倒也不至于囊中羞涩,于是就大大方方的买了许多东西。
只是心里存着事儿,长生自然也就没有方圆圆他们那么认真的逛集市, 当长生反应过来的时候,抬头四望, 惊讶的发现方圆圆他们都不见了。
或许是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长生顿了顿,然后尽量朝着前方走去。虽然这里人很多,但是大家走的大致方向还是对的,估计是不小心落在后头了。
“你还真要和他们一起行动啊?”
元极无常鲤有些费解长生的举动。明明长生自己一个人可以行动,为什么非得要和其他人一起?如果是有所图的话,但是方圆圆那些年轻修士修为实力也不算顶尖,有什么可图的?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只是既然答应了他们要一起行动,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就算要走,也得跟他们打声招呼。”
元极无常鲤还是不太能理解,不过,反正这事儿也没有坏处,一起就一起吧。
长生顺着人群走了片刻,这天元谷不愧是人最多的时候,走了这么一会儿,长生就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身穿色彩艳丽服饰的,也有身上布料比较少的。就连发色,也各有不同。就连元极无常鲤,也一改刚刚让长生自己一个人行动的想法,兴致勃勃的看起来。虽然它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是知道和亲眼见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现在,元极无常鲤也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到处乱跑了。实在是因为能看遍不同的风景,见到不同的人,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长生耳边响起。有一个修士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或许是因为被人群挤得了,走过来的时候直接撞在了长生身上。
不过是个小小的碰撞而已,长生并不介意。她站直的同时还扶了一把对面的修士,表示自己没事儿。
对面是个很清俊的年轻修士,虽然比不上雪津和魏云舒等人的容貌,但看上去有种很干净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澄澈,就像婴儿的眼睛一般。除此之外,这年轻修士眉心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条形伤疤。
“实在是对不住,我刚刚在想事情,没看清路。道友没事吧?”
长生摇了摇头,然后往旁边错了错,想要给这位道友让条路。不过这位眉心有伤疤的修士在长生表示没关系并且径直离开之后,竟然又跟了上来。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事
“你不会要走桃花运了吧?”
元极无常鲤看起来很有经验一样,尾巴在丹田海中甩来甩去,看起来似乎很激动。长生倒是不理解它激动什么,别说这位道友眼神澄澈的但凡有个不好的想法就像是在亵渎人家似的,更何况他只是跟着自己走了几步而已,这判断也太武断了一点儿。
“前辈莫不是想找个伴儿?如果是的话不要客气,我会为前辈找找有没有单身的鱼类妖修, 一定会叫前辈满意的不得了。”
“……还是算了吧。”
看着长生不禁露出的笑意,元极无常鲤也有些欣慰。自从离开大夏之后,长生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看来,还是在渐渐好转的。
很不错。
只要长生心情能好些,被调侃也没什么。元极无常鲤十分富有牺牲精神的想。
片刻之后,长生也发现了不对劲,实在是那位道友现在还跟在自己身后。如果说之前的都是巧合, 那么现在自己走一步他跟一步,就有点儿问题了吧?
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长生停下了脚步,果不其然,那位男修也停了下来。见长生盯着自己看,还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下长生也有些绷不住了。
“敢问这位道友,为何一直跟着我?”
那年轻男修迷茫的看一眼长生,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然而长生一直紧紧盯着对方,过了一会儿那男修就有些坚持不住,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实在是对不住,我是想跟着道友往天元谷中心去,我的朋友们在那里等着我。”
“……”
长生看了一眼在这年轻修士身后的天元谷中心位置,竟有一瞬间的无语。这是要去天元谷中心的样子吗?不是完全相反吗?这样一解释显得更奇怪了好吗?
就连一直都觉得这年轻修士不怀好意的元极无常鲤都震惊了。如果是想找茬的话, 这个理由是不是有些太扯了?天元谷中心位置那么多人,只要是个长眼的人都不会认错啊!
沉默了片刻之后,长生有些不太确定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走错了方向?你要去的地方, 应该在你身后。而且,以我的实力, 还不足够去那个地方。”
“是这样吗?可是我觉得, 你身上的气息很强大啊,不比任何人差。不过,和大家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冒昧问一句,道友修的什么道?”
根本不知道自己突破口而出的是什么样不可明说的话,那年轻男修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长生,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立即闭嘴。然后又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好,期期艾艾的看一眼长生的丹田位置,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对不住啊道友,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题。不过,您有意愿来无上剑宗吗?我们无上剑宗的剑道是全修仙界最全也最多的,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师尊,这样你的剑道就可以渐渐补全缺漏了。啊,你是用剑的吧?或者是刀?”
“……”
深深地吸了口气,长生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这个人什么情况?!她还没说什么,他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而且每一句都踩在她的底线上!更可怕的是,还如此精准!
一边警惕的看着这个年轻修士, 长生一边后退。
“我不学剑,也高攀不上无上剑宗, 道友还是另寻他人吧。在下告辞。”
然后转身就跑。
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之后,长生回头发现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修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似的,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元极无常鲤才敢跟长生说话。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它还以为自己被那个傻里傻气的修士发现了,吓得它根本不敢说话!要是被人咻发现自己可以居住在丹田海之内甚至还可以帮忙修补丹田海破损的地方,那还了得?就算不被抓去囚禁起来,也得有人身危险。
就这会儿,这天元谷虽然表面上看都是一些修为不高的年轻修士,但暗地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老怪物们。毕竟是自家小家伙们出来历练,背后的长辈们怎么可能一点儿保护都没有呢?这可都是辛辛苦苦培养了许多年的好苗子,一根也伤不起啊!
“长生,那家伙很不对劲。你别跟他对上。总觉得他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别人似的。”
“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不是这样,长生也不会跑的那么快了。
就在一人一鱼觉得劫后余生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混乱的骚动,然后是一声惊呼。
“圆圆!”
长生脸色立刻变了。圆圆?是她认识的那个圆圆?不管是不是,长生立即拨开人群,迅速赶往骚动发生的地方,拨开重重人群之后,果然看见了淇水门一行人。而被一个女修掐住脖子的小姑娘,正是圆圆!
而中间倒了一地的,是淇水门的一干师兄弟姐妹。那两位长老此时受伤更重,血腥味儿蔓延开来,身上的衣衫都被染红了。
周围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却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制止了。
长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个动手的女修。那女修虽然孤身一人,但实力却很强,已经是元婴后期,圆圆不过是个金丹初期修士,怎么可能有还手之力?这会儿被掐的几乎呼吸不上来,长生死死的掐住那个女修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那女修的胳膊甚至发出了咯吱吱的声音。
强硬的掰开那女修的手腕,长生一把将方圆圆护在自己身后,看着那个女修,眉头紧皱,口中询问圆圆。
“圆圆,你没事吧?”
“你做什么?”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响起,那个长相颇为出众的女修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长生,满满都是被打扰了之后的不虞。
“这群人私底下议论我上寰宗小师叔,出言不逊!难道不该罚?”
“没,我咳咳咳咳,我们没有……”
方圆圆委屈的直掉泪,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只是讨论了几句刚刚看见的几位年轻翘楚,这个女修就突然疯了似的把他们一群人都打成重伤!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悲意
确实,这一点儿所有的淇水门修士以及目睹了这一幕的修士都可以作证,但是谁也不想主动掺和进去这种麻烦事儿。毕竟看看那肆意动手的女修身上穿着的衣服,可是上寰宗的宗服。
如今上寰宗因为得了一个天命之子陵光道子,地位窜的飞快,那叫一个一日千里,现在明摆着就是七大一品宗门的魁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谁会想不开在这个时候得罪上寰宗呢?
方圆圆看着杜对面那个明明长得很好看却强词夺理的女修,只觉得一辈子的委屈都在今日受了。她在宗门里师兄弟姐妹们格外友爱,根本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否认,不一会儿就憋的脸红脖子粗,根本是有口难言。
这会儿只能抓住长生的衣袖,委屈的直掉泪。
长生安慰的拍拍方圆圆的手臂,看着那位眉头紧蹙的女修,语气温和的开口。
“不知这位道友与我这几位友人有什么矛盾?我这几位友人也不是什么多嘴多舌之人,说不定是误会?”
“误会?”
那女修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长生,眼神中充满着打量的意味。似乎是没有从记忆里找到长生的相关情况,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就算是误会又怎样?他们是什么人,竟然也配提起道子的名号!我说他们错了,那就是错了。”
“哗!”
这下周围围观的修士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颇有非议。他们晓得上寰宗近来如日中天,但即便知道是误会还要痛下杀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虽然大家不敢跟上寰宗起矛盾,但是这个女修的说法还是让大多数人心中不满。
长生也被这位女修的说法惊住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皱眉看向这位女修。
“所以,刚刚并不是他们冒犯了道友,而是道友自己想要找个理由攻击他们?”
“你这人好生啰嗦,怎么?我都已经承认了你还这么问,是想和我打一架?好啊!我奉陪到底!”
说完这句话,那位女修手掌随意一甩,一把灵剑幻化而出,那凛冽的剑气直接让方圆圆白了一张脸。这件事和这位友好的道友并没有关系,虽然,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位道友的名字,但她知道这是位好人。就连淇水门掌门都不敢和上寰宗对上,若是这位道友和上寰宗修士起了龃龉,不是害她吗?
“道友,你还是先离开……”
“想走?晚了?”
那女修冷冷的看着长生,微微松了口气,没等方圆圆说完就直接动手,凛冽的剑气化为一道水幕击向长生。
那水幕看起来柔软,但每一滴都蕴藏着凛冽杀机!第一滴水滴触碰到长生的一刹那,直接削掉了她一缕发丝。
长生脚还站在原地未动,但身子一个利索的下仰,顺便把方圆圆甩给那几个尚且还能站直身子的师兄弟姐妹护着,自己则是顺手抽出了渡玄津,架住了那些水幕。
金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个柔和的旋转弧度就将所有的水滴横劈成两半,然后这些淋淋漓漓的水滴就这样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长生飞起一脚,刚好踹向女修飞过来的肚腹,而女修的反应速度很快,一道水幕骤然出现,挡住了长生这一脚,但长生也已经折身而起,手中金剑旋转一周,发出悦耳的欢悦之音。
渡玄津这还是第一次正式投入战斗中去,激动的不得了,这会儿散发出的战意,周围人感受的清清楚楚,对那把金剑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那些暗中观察的修士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金剑。
此时的长生两人已经一触即分,两人彼此对峙,有种肃杀的氛围,叫周围人忍不住后退了些。虽然他们很想看热闹,但也不想在看热闹的过程中受伤啊。
长生缓缓吸了口气,然后举起渡玄津,对准了对面的女修。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绝佳的实验查看自己之前所悟的道的机会!
手中渡玄津缓缓转动了一圈儿,在这个过程中,周围所有的生灵,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瞬间感觉到一种极其强烈的悲怆之意。长生在灵气匮乏的末源小世界都能成功进阶化神,此时的造诣更是非同小可。
周围但凡在化神期以下的生灵都在同一时间泪流满面,心中巨大的悲意叫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痛哭流涕。有些之前做了错事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修士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坏,个别修为低的更是直接将那些忏悔的话说出来。
不仅仅是化神期以下的,化神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也是禁不住眼中泪光闪闪,有种浓重的悲意从心底浮现,催的他们鼻子都忍不住发酸。
反应过来的修士看向长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叫一个复杂。这种强烈的感情他们自然感受出来了。竟然是以悲入道!
世人只知无情剑道最为强悍,因为无情之下,一切都为刍狗。但以悲入道,比无情剑道更为强大。因为世间万物,天生就是有感情的,大喜大悲,最为动人!
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敢以悲入道,一是因为从未有人做过,太难,二是因为除非自身经历过大悲之事,否则对悲之剑的领悟就不够,甚至自己也容易迷失在其中。
毫不客气的说,一旦这女修能继续成长下去,悲之剑道大成,灵剑一出,万物同悲!
当即就有几个修士暗中传音给自己师门。来参加这齐云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自己的宗门网罗有天赋的弟子啊!虽说大部分这样的弟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宗门,但也不排除例外啊!说不定这就是个例外。毕竟他们之前都没听说有哪个大宗门世家的弟子小辈领悟了悲之剑道。
若说这是个上了年纪的修士,于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啊!
但凡修士都知道,只有修士自身的感悟无法传给别人。像这样悲意能到达这种催人泪下程度的修士,自身一定是经历了种种大事,必定是在滚滚红尘之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邀请
“让一让,请让一让。”
之前那个被抛到脑后的男修此时小心翼翼的避开众人来到空出来的大片空地边上,直勾勾的盯着长生。
当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悲怆之意,鼻端也微微发酸之际,那男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格外兴奋!
“我就说自己不会看错!”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剑修苗子!就算无法收入囊中,也一定要搞好关系。这样想着,年轻修士就将消息传给了宗门长辈,自己仔细的打量起这场实力差距悬殊的战斗。
不过当看见对面那个身前浮现一片水幕的女修时,年轻修士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认识这个女修,这不是经常跟在上寰宗道子身边的那个女修谷笙吗?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这女修肆意找事儿了,之前也受到过训斥,怎么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了?
想到这里,年轻修士又给身在天元谷中央位置的陵光道子发了一道传音符。
此时,谷笙看着对面的女修,神情狰狞,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显然是沉浸到长生的悲意之中,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无法自拔。然而,尽管因为这难以脱离的悲意而痛苦万分,那女修也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和周围那些同样中招了的修士表现倒是不太一样。
这强烈的悲意之下,除却修为因素,唯一影响效果的就是自身强大的意志力。由此可见,这位女修要不是有隐藏得极深秘密,要不就是个大毅力之人。
此时,本应该是长生乘胜追击之际,但不知怎的,虽然这女修看起来飞扬跋扈,做事也很是极端,但长生硬是没有从她刚刚的行为中看出来真正的恶意。方圆圆他们几个看起来伤的很严重,但更多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那两位长老在传送阵光圈儿里就已经受了伤或者耗尽了灵气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显得更严重些。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修已经从被抑制中挣扎出来,她看向长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神突然变了变,随即竟不管不顾的双手执剑,冲着长生攻了过来。
这下,谷笙的攻击更为凛冽,那些水幕在攻过来的瞬间就化为一颗颗冰珠,然后长出了尖锐的利刺,如同一把把利剑一般刺向长生,远远一看,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笼罩住敌人,长生简直无处可逃。
“住手!”
这个时候,有人的制止声响起,然而那些利刺已经来不及收回。悲剑虽然可以极大程度上影响对手的意识,但长生此时的修为不够,还未大成。只能针对意志上攻击,关于肉体上的攻击,还得是长生用的最多的刀意。
这么多人看着,长生并没有抽出憎别离,她空着的那只手狠狠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凛冽狰狞刀气脱手而出,那些笼罩住长生的所有冰刺瞬间被击成碎末,化为了冰晶融化进空气中。
然而那刀气依旧不衰,弯月般的刀气横飞出去,直接劈向对面的谷笙。
“噼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惊醒了被悲意笼罩的人们,谷笙此时面色苍白的拄着自己的长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张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而刚刚击碎了谷笙一道防护罩的刀气也消失于无形。
这时候,刚刚说话的人也已经来到现场。来人站在空中,眉宇之间的三颗红痣愈发鲜艳欲滴。低头看向下面的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人间。
陵光看一眼吐血的谷笙,眉头微微皱了皱。其实谷笙是个很不错的属下,不仅天赋够高,最重要的是,对他足够忠心耿耿。只是,似乎给她的太多了,以至于她现在总是找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时候给她点儿教训了。
“谷笙,怎么回事?”
谷笙此时想要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看来,虽然有那道防护罩替她挡住大部分的攻击,但到底还是受伤了。
此时,周围有看热闹的修士已经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出来,随着聚拢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陵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瞥了一眼谷笙,冷冷的下令。
“此事是你不对,回去自领一百鞭。”
随后让谷笙给方圆圆等人道歉。虽然谷笙是条疯狗,但对自己的主人绝对的忠诚,闻言直接毫不犹豫的道歉。倒是叫方圆圆等人有些惊讶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得罪上寰宗,只能摆手表示没关系。但陵光还是给了他们许多补偿。然后,陵光就看向了那位大概是因为这场比斗而脸色有些发白的女修。想起刚刚感受到的悲意余韵,以及这女修最后用的那一道刀意,陵光有了些许兴趣。
竟是刀剑双修?
有些意思。
于是,他发出了邀请。
“这位道友,不知可愿入我上寰宗?”
“嘶!”
这下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对长生投以羡慕的眼神。虽然碰上了这样一桩麻烦事儿,但是可以被上寰宗道子亲自邀请,多么叫人艳羡啊!上寰宗现在可是仙道魁首一样的存在,而且还是来自道子的亲自邀请。
他们看着沉默的长生,几乎要忍不住替她答应了。
“等等!我无刀峰也希望道友可以加入!”
那年轻修士张了张嘴,听见一道豪气的声音突然插入,有些郁闷的回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了个身后背着一把长刀的高挑女修直勾勾的盯着长生看,忍不住担心。
他们无上剑宗的长老怎么还不来?好苗子要被无刀峰抢走了!
“等等,我们无上剑宗也诚心邀请道友加入!”
“哗!”
这下,周围围观的修士直接一片剧烈的喧哗声。他们这是有幸亲眼见证三大一品宗门抢人的现场吗?
这女修该多么幸运啊,竟然可以被三大一品宗门争抢!不过,他们看着这女修不就是击败了一个上寰宗弟子吗?真值得这样争抢?
而处于被议论中心的长生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她的脸色微白,并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被三大一品宗门邀请担忧,而是因为那个站在众人头顶的少年修士,陵光。
陵光,没有认出自己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李太上
下一刻,想到什么的长生几乎要控制不住的伸手摸自己的脸。是了,她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就算真是自己的脸,陵光自出生被上寰宗人带走之后就没有回来过,怎么可能认得自己呢?
她也只是从母亲视若珍宝的画像上才知道陵光的长相。尤其是那额间的三颗红痣,几乎是他的标记。
此时明明周围人声鼎沸, 长生心中却有一瞬间的悲凉。是啊,就连她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认识自己了。这个世界上,她似乎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身上悲意愈发弥漫,周围人只觉她是刚刚参悟悲剑之道,还未完全掌控, 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就连陵光,也只是觉得这股悲怆之意太过浓烈,他不甚喜欢这种感情用事的人,但,也称不上讨厌,反正这女修是用悲意入道,比起三千大道,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是的,即使此刻相距如此之近,陵光依旧没能认出长生来。一是他一直都以为长生死了,二是因为,即使高阶修士可以感应到自己的血脉亲人,但他和长生真的是血脉至亲吗?
所以,即使相距不过几丈, 他依旧没有发现长生。甚至连额间的三颗红痣也沉寂了一般,一动不动。
只有长生, 左脸上伤痕的位置一直剧烈疼痛。只是此时这么多人看着,她实在是不好继续沉默下去,只能微微一笑,十分歉意的模样。
“实在是对不住,在下已有师尊,不好改投他人门下。”
听到长生这么说,其实那些出言邀请的一品宗门修士也没觉得惊讶。毕竟像是女修这样的天纵奇才,自学成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更不可能是散修。
这世上有哪一个散修能拥有那么多供给自己修炼的灵石?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哪个宗门世家有这样的底蕴,培养出这样的人才竟也忍得住一声不吭。
陵光也只是一时兴起问了一句而已,他自己就是最顶尖的天才,能问上一句已经是极限,也不可能再纡尊降贵的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带上颓丧的谷笙就飘然离开。那位身形修长,身后背着一柄大刀的女修十分不舍的看着长生,那种肉痛的表情简直叫长生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她大笔灵石没还。
“这位道友,你真的有师门吗?”
长生不是很擅长撒谎,这会儿略有犹疑。
“在下确实有师尊。”
虽然蜉蝣前辈不肯承认,但在自己心中,蜉蝣前辈已经是自己的师尊了,只等蜉蝣前辈能从七十多年前那场灾厄中抽出身来,自己就能堂堂正正的叫一声师尊。
只不过在那女修听来,只是有师尊却没提起师门,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没师门嘛!
“不知道道友对无刀峰有什么了解?”
“这个……在下常年游走小世界, 对修仙界没有很深的了解, 但也知道无刀峰刀修的厉害。久仰大名。”
然而那女修要的可不是长生恭维他们无刀峰,她迫不及待的看着长生,然后小声追问。
“同是用刀的人,咱们大家就不必互相欺瞒了。我想问问道友,道友是不是刀剑双修,甚至更擅长用刀?”
长生顿了顿,只能尽量淡定的开口。
“只是会用一点儿罢了,并不是特别熟练。”
然而对方只将注意力放在了会用这两个字上。当即激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修仙界竟盛行‘无剑修不修炼’的说法。我真是想大耳刮子抽死说这话的人!咱们刀修也没得罪谁啊,偏偏得了个‘粗鲁’的评价。我就想说,刀修怎么就粗鲁了?咱们刀法可以大开大合,也可以婉转飘然。说到底,刀剑本同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比的!”
这话长生倒是赞同。在她看来,刀刀枪剑戟,从本质上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使用的人给它们分了等级而已。
想了想,长生对着这位女修笑了笑。随着陵光的远离,长生脸上的伤疤也逐渐没有那么疼了。这会儿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
“道友说的很是。”
“是吧?我就觉得你会赞同。”
那位无刀峰的女修十分高兴长生会这么想,当即就要拽着长生寻个僻静的地方相谈,但是却被那位之前一直追着自己的年轻男修给制止了。
那年轻男修不满的看着横插一杠子的无刀峰女修,他向来心思澄澈,这会儿即使心中不满,那双眼睛看起来依旧干净的很。
“无霜师姐,你怎么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发现这位道友的。”
无霜回头看一眼年轻修士,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刀锋般凛冽的笑容。
“哎呦,是小太上啊。怎么?你想说什么?至于这谁先见谁后见的问题有失偏颇吧?像这位道友一样的修士,咱们谁都想结个善缘,这就不必多说了。”
那年轻男修,也就是天纵奇才却总是把自己弄丢的无上剑宗李太上,他这人就是个剑痴,根本就不懂什么是面子上的情分。这会儿见说不过无霜,张了张嘴,也不觉得纠结,直接走上前去,跟长生搭话。
“道友你现在可以相信我刚刚没有恶意了吧?我是个好人,刚刚只是有口无心,对不住了。你能原谅我吗?”
“啊?”
虽然刚刚觉得这位李太上的行为有些古怪,但长生可没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谈原谅之类的话题了。
而且,这句话是不是有些突兀?总觉得这位道友说起话来怪怪的。
见李太上又犯痴,无霜叹了口气,她不想跟这位无上剑宗看重的天才闹矛盾,不过长生刚刚虽然只是甩出一道刀气,但那刀气就叫无霜惊艳不已。这些年那些少年修士们更喜爱修剑,他们无刀峰那么大一个一品宗门,竟是弟子越来越少,这叫她怎么割舍得下?
不过无霜至少也比剑痴的李太上要懂人情世故的多,这会儿看见长生控制不住的看向淇水门的几位道友,眼珠子一转,立即开口。
“这几位道友刚刚被伤的不轻,我这里刚好有一瓶子五品灵丹,对外伤内患颇有奇效,几位道友不嫌弃的话,请用。”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噤声
“这……”
淇水门众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跟无刀峰并无交情,如今之所以会对自己这般友好,还是因为长生的缘故。一想到这个,两位长老就觉得心情复杂难言。
本以为弟子们的行为太过愚蠢,没想到竟然真有得到回报的时候,而且还来的那么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说实话, 他们淇水门是无法与上寰宗相抗衡的,即使他们没有做错事,但是这有用吗?人家不还是想动手就动手了?
虽然还得到了大量的补偿,但几人心中都有些难受。
这会儿看一眼长生和无刀峰与无上剑宗修士不肯离开的样子,淇水门弟子皱了皱眉,虽然他们同样不敢和这两个宗门抗衡,但也不会借此来让长生为难。
于是他们迅速答谢,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自己的丹药,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纷纷开始疗伤。直到这个时候, 长生才隐隐松了口气。
此时,周围还有些注意她的视线,长生忍不住皱了皱眉。本来她想的是安静些度日,可却在来的第一天就吸引了那么多人的注意。有些显眼了。
不过元极无常鲤却不这么看。
“这就显眼了?你是没看见其他人怎么来的?就你刚刚引起的那点儿小动静,等其他人一来就会被忘了。不信你就等着看吧,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出场更加轰动的人!”
这一点儿长生倒是相信,不过眼下重要的不是那些还未出现的人,这两位不肯放手的道友,叫长生很是头疼。但是人家也没有接着劝说自己加入他们的宗门,只是想要交个朋友,长生也不能断然拒绝。
所以,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还好李太上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无霜是个不介意别人眼色的,三人勉勉强强也不算冷场。
说到即将开始的齐云会, 两位一品宗门的弟子眼中都放出了齐刷刷的斗志昂扬意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 他们都要在这次齐云会上大放异彩,这是身为宗门弟子修士要做到的最基本的责任。
李太上看一眼长生, 这会儿也想不出来如何与对方搞好关系,只能试着邀请长生一起参观齐云会。长生倒是答应的很迅速,毕竟她本来也是要看看其他修士的斗争以弥补自身不足,如果有适当的机会,自己也会参加。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无霜和李太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此时,淇水门的修士们已经调息完毕,几人看一眼长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方圆圆一把抱住长生的胳膊,激动的眼泪哗哗的。
她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长生仗义出手,在场那么多人,可不会帮他们。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出手相助的长生格外感激。
“道友真是我们的福星!之前在传送阵里就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现在又救了我们一次!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道友才是!”
“是啊是啊!真是多谢道友了!”
“我也是!道友以后就是我的恩人了!请受我一拜!”
“不可不可——”
这些年轻修士们有一说一,尤其是其中一个少年修士,说着就要跪下去,把长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还真拜啊!一点儿都不弄虚作假!
那少年没能成功拜下去, 还挺遗憾,他看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早就想实验一下了, 没想到还是没能做到。
这下不仅长生被吓得一哆嗦,两位长老的呼吸也明显急促了许多。他们看那胆大妄为的弟子眼神简直就像在无声的呵斥,‘逆徒!’
总之,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长生总觉得自己都不会觉得无聊就是了。不过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不能时刻跟淇水门弟子在一起。这次来齐云会最大的目的就是去找蓬莱阁,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蜉蝣前辈那件事还有没有人在意,万一还有人在关注,她一个人前去,目标会更小一点儿。
淇水门等人不知道长生要去做什么,不过得到她很快就会回来的保证之后还是挺高兴的。一行人约定好了时间地点,就分开了。
方圆圆看着长生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伤怀。身后的长老安慰的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然后鼓舞弟子们。
“别伤心,很快就会再见的。走吧,趁齐云会还没开始,咱们先去找蓬莱阁弟子。”
“咱们真的要和蓬莱阁一起参加齐云会吗长老?听说一品宗门的弟子都很傲气……”
“放心。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蓬莱阁的附属宗门,而且蓬莱阁不比其他宗咳咳,总之他们都十分友好,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听到长老都这么说了,方圆圆等人倒是安心了不少,然后不舍的跟着长老们离开。
而先离开一步的长生并没有听到淇水门弟子的对话,她正在人群中穿梭寻找。按理来说蓬莱阁是七大宗门之一,也应该在那片中心位置。不过长生无法靠近那里,只能在人群中试图寻找蓬莱阁弟子了。
其实这也不难找。毕竟宗门世家弟子一块儿出行的时候,总喜欢穿一样的宗服,仔细辨认一下就能找到。当长生远远的看见一小撮儿身穿浅绿色衣服的修士时,心中不由得一喜,立即向前边赶去。
这是在集市的中间位置,正是热闹的地段,但长生看见的那一小群蓬莱阁弟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悄悄地凑过去,长生装作查看摊上摆放的物品,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几个弟子看上去和淇水门圆圆他们几个的年纪差不多,她总不能直接冲上去询问你认不认识庄蜉蝣吧?以他们的年纪,大概率是不认识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了。
这时候,长生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说和齐云会有关的事情,不由安静下来,仔细去听。
“……大家都来参加齐云会,他们得意什么?不就是天才吗?跟谁没有似的!”
“可谁让他们都有道子和剑痴那样的天才弟子?咱们蓬莱阁虽然不差,但终归没有那样的弟子。无形中就矮了人家一头。”
“谁说我们没有?!我们几十年前也是有的!还不是被……”
“嘘!噤声!你想被罚吗?!”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栽赃
“……我就是说说,说说也不行吗?”
刚刚那说话的弟子手里拿着摊位上摆着的一块儿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石头,因为被师兄责怪,这会儿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说也不能说。咱们都牢牢记住这一点,在外面可不比宗门之中,能少些是非就少些是非吧。少让长辈们操点儿心, 也是咱们的孝心。”
“……我们知道了。”
可以看出来,虽然很不情愿,但那些蓬莱阁弟子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嘴。看来师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还是很和谐的。
将那块儿清莹石放下,几个年轻的蓬莱阁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修士快速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那个看了清莹石好几眼的蓬莱阁弟子,因为两人反应都很迅速,那修士连连道歉,倒是没有生出龃龉,那修士感激的行了个礼,迅速离开了。
“看来他是真有急事啊。”
年轻的蓬莱阁弟子感慨一声,然后就跟着师兄弟姐妹们一起准备离开。
只是,他们想要低调行事,却不代表其他人会让他们如愿。就在他们准备前往下一个摊位的时候,原本摊位的摊主却神情难看的叫住了他们。
“等等,你们拿走了我的东西就想走?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啊?你说什么?我们根本没有拿你的东西!”
那些蓬莱阁弟子一时间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他们还不至于做这些事情吧?他们蓬莱阁还没有败落到这种地步。
然而那位摊主却不干了,大声质问。放大的声音瞬间吸引来了许多修士的围观。
“不是你们拿的是谁?我这摊位上刚刚就只有你们在这里,现在你们走了,我的货物却少了, 不是你们是谁?”
“你!”
那些蓬莱阁弟子年纪太小,脸也稚嫩,此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们蓬莱阁也是七大宗门之一,就算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也不敢这样对待蓬莱阁弟子。
可今日这摊主却像是铁了心的要给自己找回一个公道, 一张脸板得比棺材板儿还硬。
“那你们说我放在摊位上的‘清莹石’哪里去了?你们刚刚还拿着把玩了许久,明显是心动,结果它就不见了,不是你们是谁?”
“这位道友,就算我师弟刚刚拿起清莹石看了看,也不能肯定清莹石丢了就是他拿走的吧?今日天元谷何止万万人,在你摊位上走过的也不止上千,我师弟只是拿起来看了看,你就那么肯定是我们拿走的?而且,您有证据吗?”
那摊主更加生气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俨然比这些年轻的蓬莱阁弟子高出来一个头,高大的身躯很容易给人们带来威慑感。
他大踏步的从摊位后走到蓬莱阁弟子面前,丝毫不因为蓬莱阁弟子的宗服感到畏惧。要不是自身实力强大,就是身后势力强大。
“你想做什么?”
蓬莱阁弟子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立即护住了几个实力较弱的师弟师妹,尽可能冷静的面对对面的摊主。
然而在那摊主眼中,这些年轻的蓬莱阁弟子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他隐晦的看一眼这些小崽子们腰间挂着的灵玉玉佩,以及身上带有法阵的宗服, 贪婪之意一闪而过, 随即大声呼喊。
“我可不敢得罪蓬莱阁弟子。在下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求,只希望蓬莱阁能够大发慈悲,不要和我这个小小的散修一般见识。”
“原来这几个是蓬莱阁弟子啊。啧啧啧,我还说呢,这几个修士看起来人模人样不太像是那种会偷鸡摸狗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一品宗门的弟子啊。真叫人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些大宗门也是藏污纳垢的厉害。你以为蓬莱阁是怎么从一品宗门的上层宗门到现在江河日落一代不如一代的?”
“这个我知道,不是说他们以前有个大师姐叛逃了吗?从那之后蓬莱阁就一代不如一代,真可惜啊。那可是能与姬九野白三生等人相提并论的天才,没想到竟会自毁,连带着宗门也不行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还是一品宗门的秘事,就算本来不感兴趣的修士此时也都忍不住驻足停留片刻。这种关乎一品宗门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你?!”
几个蓬莱阁弟子面皮薄,这会儿被各种异样的眼神看了又看,面色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倒不是他们无用,实在是因为以前在师门的护佑下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那摊主见越来越多的人声援自己,立即来了兴头,目光紧紧的攥住那几个蓬莱阁弟子,声音大的几乎要叫所有人听见。
“你们要是不心虚的话,就把储物袋打开让我看看。我那清莹石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的,你们不买也就算了,竟然要白拿,我倒是想看看,今日天元谷这么多道友都看着,你们蓬莱阁弟子究竟是怎样为难我一个散修的。难道我们散修就不是修士了?平日里被你们抢占资源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我自己找到的东西也要偷走?”
这一连串的话真叫一个精彩,简直把一个无辜被偷走资源忍无可忍终于爆发的散修形象描绘的淋漓尽致。
周围也不都是宗门世家的弟子,盛源大世界那么多修士,自然不可能都有宗门世家,散修还是占据大多数的,此时那些散修们很容易就能与那高大的摊主共情,一时间各种刺人的视线倒是连绵不绝了。
“我们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为何血口喷人?!”
几个年轻修士不停的为自己辩解,但局势却并不向着他们,尤其是这种时候,一味地辩解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储物袋打开给别人看。
本来储物袋就是私人的东西,想不想让别人看是一说,更重要的是,就这么打开储物袋,岂不是说明那清莹石就是他们师弟拿的了?
一时间,几个蓬莱阁弟子竟然有些茫然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真热情
而那摊主见状,嘴角隐秘的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看一眼那个被护在中间一脸隐忍几乎要忍不住拔剑的蓬莱阁弟子,心中更是鄙夷。就这样的心态,还能当得上蓬莱阁弟子?怎么他这样的天纵奇才,竟只是个散修?
隐晦的看一眼那弟子的腰带,摊主酝酿了会儿情绪,准备开口。
而此时, 大家也议论纷纷。就在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蓬莱阁弟子们忍耐力越来越少,越来越无措的时候,一个人影重重的砸了过来,落在地上溅起来一片灰尘。
本来正群情激昂的修士们被打断了情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刚刚莫不是热血上头, 人家的事情自己掺和进去做什么?不管蓬莱阁近些年如何没落, 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不过,虽然不可以掺和进去, 但是看看热闹又没什么,所以大家都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发展。
长生微微喘了口气,指着地上那个有些眼熟的修士。刚刚她就是去抓这个跑的贼快的修士去了。
“我刚刚倒是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这个修士假意撞上这位道友,将一块儿石头粘到你的腰带上。不是我说,二位的诈骗手段也太过明显了。接下来这位摊主是不是要说‘不打开储物袋也行,那就搜身’?刚好在这位道友腰带上发现你那清莹石,就更可以证明是他偷了你们的东西?”
这六年,她在魏云舒身边, 大夏举国上下都对他充满了敌意,什么样的招式她没见过?卖身葬父故意赖上来的,前去施粥却被八九岁的小孩子一刀捅过来的, 路边扶起一个倒地不起的老人却反被讹诈上的……
数不胜数!
凡人之间的沟沟壑壑只会更多, 魏云舒从不会避讳叫她看见这世间的肮脏,只是会叫她从肮脏之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一切诬陷栽赃带来的后果, 不过是因为没有对方聪明。”
当然, 这可不是说那些栽赃陷害的人就没有错误了。只是用这种办法来污蔑几个孩子确实有些不道德。而且,在他们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用此等场景污蔑打击,难免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说不得更严重更爱面子的,还可能会有心魔……
此等攻心之策,实乃下作!
而被长生几句话挑破盘算的摊主脸色有些难看,但却格外无辜。他看一眼地上疼的脸色煞白的修士,十分惊讶,完全不似伪装。
“我可不认识此人,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抓个无辜修士,然后说这一番话,好引我上钩,实际上这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长生并没有因为他这话而慌乱,这种场合她跟着魏云舒见得多了,一点儿都不带怯的。
都不必费尽心思的逼问,她直接一把将地上那个修士拽起来,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上,笑容温和。
“何必那么麻烦要自证清白?这修士方才鬼鬼祟祟的, 见我去询问还要对我下手,也不是什么好人, 直接搜魂就是了。”
搜魂!
周围听见这个词的人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这可是会导致修士实力下降,甚至会变成傻子的一种凶残手法。除非是对付大奸大恶之徒,一般情况而言,修士们也不会滥用。再说了,这种将自己的全部秘密袒露在别人面前的感觉但凡是个修士都不可能答应啊!
那个被抓起来的修士更是目露恐惧,尤其是当他看见长生将手指拿的远了点,然后汇聚了一点儿灵光之际,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这女修来真的!
他控制不住的去看那摊主,几个蓬莱阁弟子此时也看出来了门道,立即出言相助。
“说的对!我就说你刚刚怎么那么巧撞到我!明明这条路那么宽,我也不是走在最边上,竟然就被你撞到了,原来你早有预谋!道友只管动手,若是污蔑了他,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不仅治好他,我自己也愿意被搜魂!”
“师弟……”
周围的师兄师姐们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冲动了,万一这是个连环套怎么办?
长生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这个时候就不必顾及那么多了,直接就要将那根手指点在这修士的眉心识海处!
那被抓住的修士屡次三番的看向摊主,那摊主眼神躲闪,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状,那倒霉的被抓住的修士一阵惊慌。他这是要被抛弃了?可这是搜魂啊,万一他直接变成傻子怎么办?
周围修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眼神已经逐渐变的愤怒。看看热闹可以,但是被愚弄就不成了。他们这是被当成枪使了?
就在那根手指即将点在那倒霉修士额间的前一刻,他终于坚持不住,大声求饶。
“等等!我说我说!”
“你这个……”
刚要出声制止的摊主直接被那几个蓬莱阁弟子摁住了。
“你要是问心无愧,就不要开口,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摊主支吾了一阵,脸色灰白紧张。问题他不是无辜的啊!这要是牵扯到自己,可该怎么办?
然而那倒霉修士此时已经噼里啪啦的将他们的计划倒了个干净。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他,是他觉得这几个蓬莱阁弟子看起来年轻不知事又脸皮薄,所以可以大捞一笔,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们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
这下真相大白,周围之前还声援过这摊主的修士忍不住狠狠皱眉。这下他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看人家蓬莱阁弟子脸皮稚嫩,所以来讹诈了!偏偏他们竟然也被三言两语的给蛊惑,当即就有几个修士忍不住露出歉意尴尬的表情。
蓬莱阁弟子们这下总算是洗清了嫌疑,走过来围着罪魁祸首以及长生,先将两人干脆利落的捆了,然后将仗义出手的长生围了起来,眼中满是敬佩,七嘴八舌的开口询问起来。
“道友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对劲的?我竟然一无所知,真是愚笨。”
“是啊是啊,道友姓甚名谁,可有宗门?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你一番,今日若不是你,我们可要麻烦了。”
“可不是嘛!道友……”
“道友……”
被众蓬莱阁弟子们团团包围,耳朵里满是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长生一时间有些无措。
这,这些蜉蝣前辈的后辈同门,真热情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庄长老
“这个,这个就不用了……”
不过这几个蓬莱阁弟子和淇水门的几个弟子的性格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会儿簇拥着长生就要回自己宗门感谢一番。
“别客气别客气,道友出手相助,我们就该多加感谢才是。”
“我只是,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如此……”
然而长生的话根本没有作用,直接被蓬莱阁弟子簇拥着离开,风风火火的去找自己的师门长辈去了。
这可真叫长生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她刚刚还在担心如何联络蓬莱阁弟子,现在不用费劲儿就能联络到了。想了想,也不再耽搁,半推半就的跟着几位蓬莱阁弟子离开。
而位于中心位置的蓬莱阁地盘里,一身漆黑长袍的庄长老正在对着一棵长在白玉盆里的九叶兰发呆。
这九叶兰并不如何稀奇,只是可以静气凝神,让修士平静心情而已,但它生的实在漂亮。九叶兰一共有九层叶片,由内而外逐渐从粉变青,最中间的粉色叶片就是它开的花。而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有一颗白色的珠子,一缕缕的幽香正是从这颗珠子上散发出来,助人安心宁神。
这九叶兰委实并不珍贵,但胜在好看,只是蓬莱阁的人都知道,庄长老并不是因为它好看才留着这九叶兰几十年那么久。当蓬莱阁阁主前来寻找庄长老的时候,就看见她发呆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株九叶兰是庄长老唯一的弟子蜉蝣所赠。是那孩子第一次出去历练的战利品,回来就欢欢喜喜的将这东西送给了自己的师尊。这些年,即使庄长老嘴上不说,但阁主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蜉蝣。
当初,唉,当初啊……
是他们对不住这师徒二人。
此时,庄长老已经发现了蓬莱阁阁主的踪迹,转身冷冷的看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中并不带什么感情,看的阁主也忍不住一个哆嗦。但他毕竟是庄长老的同辈师兄,两人甚至还是一个师尊门下,感情自然非他人可比,这会儿也不介意庄长老的冷脸,不管不顾的凑了上去。
“小师妹……哎哎哎,我不叫了,庄长老,庄长老行了吧?”
庄长老收回抵在阁主脖颈处的藤剑,神情冷淡,仔细看去还有一丝不耐烦。只是因为来人怎么说也是她师兄,所以才勉强给了一点儿情面。
“说。”
蓬莱阁阁主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觉得真是一阵无奈,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小师妹还这样生气呢。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师妹这千年的石头块儿好不容易软化点儿收了个德才兼备人见人爱的弟子,结果就这样没了,搁谁身上也受不住啊。
想到这里,蓬莱阁阁主就心疼自己小师妹一会儿。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的建议。
“庄长老啊,这齐云会上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其他宗门世家的咱不能要,但是那些散修们也有几个很是不错的,你就不考虑考虑再收个弟子?”
小师妹的实力修为可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一直沉浸在失去弟子的哀痛之中不收弟子也是一大损失啊。
庄长老不耐的转过脸,继续看那盆九叶兰,若不是看在阁主是她师兄的份上,早就一藤剑击飞了。
“不收,滚!”
“哎呀哎呀,你看你怎么对自己的大师兄说话的?你可真伤我的心,你小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擦屎擦尿的养大呢,结果你这一长大就翻脸不认人了?师尊啊,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啊,我把小师妹养歪了啊啊……”
“……”
一根接着一根的青筋从庄长老冰冷的脸上蹦起来,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几乎叫身为大师兄的阁主也承受不住,立即做了个闭上嘴的动作,不敢再撩拨自家脾气不好的小师妹。
只是,唉,身为大师兄,看着小师妹这样自苦,心中委实难受得很啊。
转而想到另外一个人,阁主心中更是愁肠百结。当初带队参加七宗大会结果关键时刻没有对蜉蝣施以援手,导致蓬莱阁对外的态度明确为不救助蜉蝣后续也只能暗中相助的长老,好巧不巧正是他的二师妹,也是小师妹的二师姐。
说起来也是一团乱麻,二师妹性情柔软,身体也不好,与小师妹的冰冷完全不同,倒是和蜉蝣那孩子有些许类似。两人的关系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人有千千万,性情也不完全总相同。谁也不能说一定要和谁搞好关系,有些人,天生就没缘法,明明都是很不错的人,就是不能交好。两位师妹就属于这种情况。
当初之所以是二师妹带队去上寰宗参加七宗大会,主要是因为她有一即将结为道侣的爱人,正是上寰宗弟子。
出于彼此交好的想法,两宗也没有拒绝他们彼此往来,甚至乐见其成。只是没想到,在异变发生的时候,二师妹还握着自己爱侣的手,可就是没有动作,根本没有率领弟子们救助蜉蝣,丧失了最佳的救助时间。
阁主直到现在,还深深记得弟子们带回来的留影石上出现的画面。
“快!快抓住庄蜉蝣!她定是和狐妖有所勾结,不然为什么要救那个杂种!”
“灵器呢?护宗大阵呢?什么?不能开?也是,抓一个弟子和杂种,还不需要动用护宗大阵,那就召集弟子,堵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说我大师姐是叛徒?就算是,那也是我们蓬莱阁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蓬莱阁弟子大怒,纷纷去拦那些闻声而动的上寰宗弟子。然而他们毕竟只是一些前来参加七宗大会的年轻修士,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些成名已久的上寰宗长老?
当下就有不少弟子受伤。弟子们无奈,立即将求助的视线对上了此次带队的唯一一位长老身上。
“薄长老!”
事情就是那么巧,若是平时,参加七宗大会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位长老带队,但当初,蓬莱阁新发现了一个秘境,对于日落西山在一品宗门之中属于日渐没落的蓬莱阁来说是绝顶大事,所以阁主和其他够的上分量的长老们都去开启仙府秘境去了。
只有天生体弱的二师妹薄双情薄长老没一起,带队参加七宗大会去了。
然后,就出了事。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说是吧?
留影石中,画面清清楚楚,一点儿错都容不得。那些蓬莱阁弟子们是何等焦灼的望向自己的主心骨,希望薄长老能够带领他们阻挠这些前去抓捕大师姐的上寰宗长老,然而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薄长老碍于自己爱侣的意愿不想因为一个已经背叛仙道与恶妖为伍的表现,在几次催促无果之后,当即就有大批蓬莱阁弟子失望的拼命冲击,哪怕拼着受伤也要去救援自己的大师姐。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最终不敌,且因为蓬莱阁阁主与各位长老正在秘密破解仙府秘境没有回来错失先机,在上寰宗的大肆渲染之下,仙道修士都以为庄蜉蝣叛离蓬莱阁,且还派出了大量修士追捕。其实,他们只是想在暗地里帮助自己的大师姐罢了。
可因为错失了先机,无论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谁让蓬莱阁这些年江河日下,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出色弟子,虽然不至于踩上一脚,但无视总能做到吧?
只是从始至终,在自己未婚道侣的扶持下站稳身子的薄长老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未婚道侣轻轻拍她的肩膀,焦急询问,薄长老才仿佛大梦初醒,然后直接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然后二师妹就在上寰宗修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在蓬莱阁的强烈不满下,一脸病容的回到宗门。据说那位未婚道侣因为担心薄长老的身体,出去寻药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七八十年了,也没有回来。
从那之后,二师妹和小师妹就彻底决裂了。两人不仅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小师妹还曾经愤怒的和二师妹打了一场,若不是几位太上长老使劲儿拦着,二师妹说不定会被直接打死!
“哒哒!”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将阁主从回忆中惊醒。是庄长老不耐烦的敲击着白玉盆的声音,她就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怎么阁主那么烦人,一点儿都不知道看人脸色!
看着小师妹难看的脸色,阁主有些怵,最后勉强摆出个笑脸,然后温和开口。
“那个,小师妹啊,咱们毕竟都是同门师兄弟姐妹,那些个恩恩怨怨的,都过去八十余年了,就不能放开吗?”
“你说什么?”
庄长老只是说了四个字,但每说一个字,凛冽的杀气就越来越浓重!
阁主没法子,只能暂时后退几步。
“那什么,师兄只是说说,说说而已,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了啊,先走了。”
蓬莱阁阁主几乎是落荒而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可怜可怜自己。瞧瞧他这是当的什么阁主哟,天天被自己的师妹赶也就算了,还得调停她们之间的矛盾,他可真可怜。
不过,谁让他是当大师兄的呢?当大师兄的人,就得为自己的师妹们解决难题啊。
想到这里,蓬莱阁阁主掏出传音石,联系了另外一个不省心的师妹。
万万里之外的蓬莱阁,蓬莱阁是座坐落于海上的仙山,是个四季温暖如春的胜境,但就在这恍如仙境一样的地方,却有一个叫阁中弟子闻之胆寒的地方——静雪崖。
这静雪崖听起来诗情画意仿佛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实际上却冰冷刺骨,是个连经脉都能冻住的苦寒之地。但凡是犯下大错的弟子,会被关入静雪崖静思己过。不过蓬莱阁一向亲如一家,长老师尊们也没有性格酷烈的,因此很少有弟子会被放进来。若是犯下大错的,直接就斩杀当场,也好过在这静雪崖受罪。
然而就在静雪崖最高最冷的山顶上,却有一间从山体上挖出来的静室,静雪崖上寒冷刺骨,这静室却连个门都没有,寒风肆虐其中,没有一点儿遮挡。
“咳,咳咳咳——”
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却也挡不住这呼啸的风声,只是叫人听了就觉可怜罢了。
静室之中,只有一盏明灯。不管外面风雪如何肆虐,这盏明灯却自巍然不动,将这间小小的冰室充斥了淡淡的昏黄灯光。而在这灯光的笼罩下,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裙的秀美女修端坐在地面的蒲团上,她微微闭着双眼,只有刚刚因为剧烈咳嗽引起的红晕为她增添了一点儿活气。
“嗡。”
传音石的声音响起,端坐其中如同一座冰雕的病美人缓缓睁开双眼,打开了传音石。
“二师妹,你还好吗?”
薄双情薄长老微微一笑,冰雪似的脸上有种迷蒙梦幻的美感。
“是阁主啊,我还好,暂时死不了。”
薄长老说起自己死亡的话题时,一点儿应有的沉重都无,仿佛很是期待死亡的降临一般,连神情都轻松了一瞬。
蓬莱阁阁主顿时就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但还是尽量委婉的劝慰二师妹注意身体,不要这般自虐似的自苦。但看薄长老面带微笑的模样,阁主就知道她一定没听进去。
再次感慨了自己的命苦之后,阁主小心翼翼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只能尽量自然的收回了视线。
“阁主在看什么?”
薄长老脸上的微笑十分温和,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问了一句,但蓬莱阁阁主却立即精神起来。
“不不不,没什么。我没看什么。只是数月没与师妹联系,有些挂念罢了。”
“是这样啊……”
或许是因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自虐了八十多年时间,很少与人交流,薄长老说话也慢吞吞的,有种不太明显的艰涩之感。
不过她并没有为难自己可怜的大师兄,只是略有沉吟的看向他。
“大师兄这时候联系我,是找到蜉蝣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呃,这个,我……”
蓬莱阁阁主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自己只是担心二师妹的身体才联系对方,不然他还真担心下次二师妹就不会接自己的传音石了。就在他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时,突然发现一群小弟子这会儿闹哄哄的簇拥着一个陌生人往这边走来,当机立断的断了联系。
“师妹稍等,有情况,处理之后再联系你。”
说完就擅自断了传音石。薄长老也没有在意,她微微低头,看向静室满是冰雪的地面,脸上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不知怎的,我今日有种很好的预感。说不定一直期盼的事情会有一个结果。不过就算没有,你也会继续陪着我,你说是吧,兰青?”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特别惨
静室之内并无回音,薄双情也不介意,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许久之后,地面突然传来一声撞击!
这声音很小,似乎是谁力竭之后勉强撞在冰面上的声音。虽然力竭,虽然虚弱, 但薄双情却可以从这微弱的撞击声中感觉到主人的绝顶愤怒。
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薄长老端坐在地面上,虽整个人苍白的像一座冰雕,但嘴角却勾勒出一抹温柔缠绵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能了解我……就像以前的那么多次一样。”
此时,长生已经被几个蓬莱阁弟子连拉带拽的带到了自家地盘之中,本来是想推荐给自家的师门长辈和师兄弟姐妹们,结果几人正在嘻嘻哈哈的说笑,下一刻阁主竟然从天而降,死死地盯住他们。
一行年轻人吓了一大跳!
“阁, 阁主!您怎么来了?我们没闯祸,绝对没有!”
在蓬莱阁阁主开口之前,几人已经将自己这些时日以来做的那些事纷纷忏悔了一遍,然后坚定的表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看的长生一阵无奈。
这位蓬莱阁阁主明明还没有说话,你们这是不打自招了吗?还有什么偷吃了阁主养的仙鹤下的蛋之类的事情,真的可以说吗?她看这位身形高大的蓬莱阁阁主脸色有些青了似乎……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天知道蓬莱阁阁主多想大吼一声然后随便操起身边的什么东西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阵毒打!竟然敢吃他宝贝仙鹤下的蛋!他自己都还没吃过!
但是他早就已经看见长生这个陌生人,就算这几个败家子行为不端,那也是他们蓬莱阁弟子,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吧?在外人面前,还是需要维持呵护一下弟子们的尊严的。
于是蓬莱阁阁主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这句话啊!
几个年轻修士知道自家阁主的性情, 这会儿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期间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但那种郁愤之情,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总而言之, 他们还是受委屈了。
蓬莱阁阁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家人知自家事, 近百年来蓬莱阁确实是江河日下, 本来七大宗门同气连枝, 关系不好也不坏,毕竟盛源大世界的资源就那么多,你若是强盛起来,总要有人有所损失,谁会愿意用自身血肉去供养其他人呢?
只是没想到,上寰宗会做的这么绝情。因为有了天命之子,上寰宗的实力确实是一日千里,这不仅仅是因为天命之子自身的实力,而是因为只要有倍受天道宠爱的天命之子在,上寰宗就可以共享他的气运。难道每次天命之子找到秘境资源会自己一个人独吞吗?自然不可能,其中的一半都会上交给宗门,这些年为宗门做出的贡献只多不少。
尤其是上寰宗的天命之子陵光道子虽然生性高洁冷然,却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就他身边那个屡次三番犯错的谷笙,都不忍心下重手惩罚。更别说养大他的宗门了!
盛源大世界七大宗门领头,下面众多中小宗门世家的格局已经绵延多少万年不变,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寰宗陡然得了可以改变这一格局获得一枝独秀的局面,怎么可能按捺得住?今日之事, 幕后黑手除了上寰宗还有谁?
作为七大宗门中最弱的那个宗门,蓬莱阁自然是头一个被拿来开刀的。
此时看着渐渐略有些自责的弟子们, 蓬莱阁阁主一阵心疼。这和几个无辜的弟子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被人污蔑了要怪自己不够聪明不能及时反驳吗?这都是那些污蔑他人的贼人的错!他们做错了事, 和弟子们没有关系!
当然,他这个阁主也要付绝大多数责任。
谁让蓬莱阁现在正是青黄不接找不到新一代领头人的时候呢?
可别小看这个年轻一代领头弟子的作用。如果没有任何作用,七大宗门和各大世家以及妖族等为什么都要簇拥一个年纪轻轻却天赋修为实力绝佳且人格魅力强大的弟子呢?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那就是所有年轻弟子的榜样!就如之前的蜉蝣,德才兼备,天赋惊人,其心正,其性韧。师弟师妹们,甚至师兄师姐们都服她,愿意拥护她,只要有她在,就是极强的向心力!而因为绝佳的天赋实力和修为,弟子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向往她,想要变得跟她一样,或者比蜉蝣更强!
不管能不能实现,这都是一个绝佳的现象。一个宗门,尤其是像七大宗门这样流传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大宗门,绝对不能像一潭死水一样不动波澜,那样只会渐渐变成一汪臭水沟。要有活力,向心力,要有一个站在最前方能够让所有弟子长老都看得见的人,引领下一代。
这样的人,往往被称为大师兄,大师姐。
蜉蝣,正是蓬莱阁上一任大师姐。
可是自从八十多年之前那场谁都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之后,蓬莱阁竟找不出下一个大师姐或大师兄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坐稳那个位置。必须得让众弟子心服口服才行。
一想到这里,蓬莱阁阁主心里就是一阵巨疼,再加上想想其他六个一品宗门的情况,就更想吐血。上寰宗的那个就不必说了,陵光道子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他五个一品宗门也有自家出色的年轻人,偏偏就他们蓬莱阁,就他们蓬莱阁!后继无人啊!
唉,不用想就知道,这也是二师妹自囚于雪山静室的最大原因啊。
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蓬莱阁阁主有些顾不上说话了,在外人眼里,就是他突然沉默了。
长生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这位阁主说话,有些茫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蓬莱阁弟子。
他们倒是很习惯了。
“没事儿别担心,阁主经常走神,不过没什么大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我还亲眼见过那次阁主和庄长老对招,对着对着突然走神结果被庄长老一剑轰到百里之外的树枝上挂着,可惨了。”
“是啊是啊,特别惨……”
……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若违此誓
“……”
听着这几个蓬莱阁弟子们的小声嘟囔,长生竟有种眩晕的感觉。不是,这蓬莱阁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感觉不是很靠谱?
长生突然有了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但下一刻想起可靠的蜉蝣前辈,立即就说服了自己。看看蜉蝣前辈就知道了,多么可靠。所以像阁主这样的情况,在蓬莱阁应该也是特殊情况吧?哈哈, 哈哈哈……
不过,庄长老?
听见这个熟悉的姓氏,长生立即上了心,身在蓬莱阁里,还和蜉蝣前辈一个姓氏,莫不是蜉蝣前辈的师长?
想到这里, 长生尽量自然地询问几位蓬莱阁弟子。
“庄长老?”
“哦你不知道吗?就是我们蓬莱阁战力最强的庄长老啊!她老人家可厉害了!连阁主都可以一只手摁着暴打!而且……”
“咳咳咳咳!”
蓬莱阁阁主几乎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警告的看了一眼这几个不省心的弟子,还顺带着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怎么身为蓬莱阁弟子一点儿不尊重他这个阁主呢?不仅仅是这几个弟子,还有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通通都是大逆不道的货,对自己的大师兄说打就打!唉,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
不好,不敢再想了,不然正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蓬莱阁阁主立即揪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思绪,尽量正经的看着长生,摆出一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
“这位小友面生得紧,不知可有师门?之前多亏了小友仗义出手, 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才不至于被人污蔑,多谢小友了。”
“前辈不必如此,晚辈也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已。前辈如此,真是折煞我了。”
两人客气了会儿, 蓬莱阁阁主立即就要给出谢礼, 但却被长生严词拒绝了。蜉蝣前辈对自己有大恩, 帮忙本就是理所应当, 若是收了阁主的谢礼,那自己成什么了?
蓬莱阁阁主也发现这小友是真的不要谢礼,一时间有些纳罕,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助之人?而且仔细看看,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友行为举止之间有种模糊的熟悉之感。但阁主记忆不错,他从未见过长生,也就更不必说熟悉了。
有些想不通的阁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长生其实也是如此。她有心想问问蓬莱阁对于蜉蝣前辈是什么态度。其实本来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的见到蓬莱阁高层,甚至直接就是阁主,本想着缓缓图之,可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但,她想起那对于蜉蝣前辈的追捕,又有些担心。七八十年过去了,蓬莱阁对于一个早就销声匿迹的弟子还会有印象,或者说还会有情意吗?不是长生多想,实在是这世上有太多人心易变之事,叫她无法不多想。她得想个法子, 试探一下蓬莱阁对于蜉蝣前辈的态度……
就在两人双双沉默之际,庄长老缓步行来。蓬莱阁阁主发现动静, 回头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庄长老。”
这位就是庄长老?
眼前这位衣冠整齐的女修面容冷肃,身形高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尖锐的剑意。是那种一看就觉得眼睛刺痛的剑意。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性格如何。庄长老就是这样的人。
孤傲,冷漠,尖锐……以及,自内而外散发的控制不住的愤怒。
长生心中微微一动,脚步后撤,左手手指在身侧微微捏了个诀,与此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渡玄津的剑柄。若是情况有变,她立刻就走!
庄长老本来是听见这边闹哄哄的吵的她脑袋疼,要过来将那些烦人的弟子们赶走,没想到却只看见了阁主和一个,陌生人?
对陌生人不感兴趣的庄长老准备另找个地方休息,但是目光在下意识的扫过长生的时候陡然凝滞!
下一刻,庄长老的身影以一个快到几乎分辨不清的速度冲了过去!更让人惊诧的是,那位看起来温温和和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友竟然抽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灵剑与自己的小师妹对了几招然后转身就跑?!
等等,等等!他的脑筋有些转不动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小师妹怎么一见到这位小友就动手?不不,好像不是小师妹先动的手,是这位小友警惕心太强,挥出几剑之后转身就跑!
边跑还边捏诀,脚下步法连连,有种在云中摇曳之感,却速度奇快!甚至还动用了传送符,身上一阵灵光包裹,眼看着就要遁了!
“我是蜉蝣的师尊!”
庄长老当机立断,大吼出声!
长生身上的传送符灵光微微一滞,犹疑的回头看向庄长老,但捏着传送符的手指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庄长老就站在离长生十几步之遥的地方,不敢轻举妄动。倒不是打不过制止不了对方,只是,她担心,担心但凡有所差错,这人若是传送出去,甚至传送的时候出了问题,导致自己无法再问她问题,庄长老就几乎要怄死!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真的,我以自己的道心起誓!我庄寒山,对你没有恶意,只想询问几个问题,若有违此誓……”
“小师妹!”
“前辈不必如此!”
蓬莱阁阁主和长生的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在话出口的瞬间,蓬莱阁阁主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连了起来。这素昧平生的小友对蓬莱阁弟子的维护帮助,以及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感,甚至还有偶尔的欲言又止,最重要的是她手中捏的手诀,脚下踏着的步法,正是蜉蝣自创且独有的功法!
“你!你你……”
蓬莱阁阁主这一瞬间竟然有些发抖,他看着长生,眼中有那么一瞬间泪意闪过,但很快就憋了回去。蜉蝣虽是小师妹的弟子,但她从小被小师妹捡回来,因为担心小师妹不懂得照顾婴孩,自己经常帮忙。且长大之后因为格外出色成为蓬莱阁首席大弟子,身为蓬莱阁阁主的他更是多加指点,关系十分亲密……
她不只是小师妹的弟子,也是自己的半个弟子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传音符
“……”
长生沉默了片刻,看一眼蓬莱阁阁主,又看看庄长老,觉得没生命危险,紧绷的心才缓缓平息。
蓬莱阁阁主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在哆嗦,但他还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看一眼四周,发现此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罩,阁主几乎是恳求的看着长生,眼中满满的都是诚意。
“小友,你和蜉蝣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你是不是见过她?她还好吗?那个时候她受了伤,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音信,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实在是担心啊。啊,就算不是很熟悉也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们她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长生刚刚才见过蓬莱阁阁主,即使刚刚被几个年轻弟子气的哭笑不得,也依旧气度从容,但这一刻,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不迫,眼睛周围的肌肉都在细微的颤抖。
还有这位庄长老,即使身上的气息依旧冷淡,但却在竭力释放出友善的气息,这一点儿长生不可能看不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收起了那传送符,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认识蜉蝣前辈,之前因缘际会之下被前辈所救……”
将自己与蜉蝣前辈的相识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对面蓬莱阁两位长辈的表情也随之不断变化。当听到蜉蝣因为无法动用灵力只能像个凡人一样衰老无力之时, 庄长老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蓬莱阁阁主眼睛都红了;当听到蜉蝣转危为安, 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不用仔细探究, 长生就知道, 这两位蓬莱阁的长辈,对蜉蝣前辈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看来当初那件事估计是个误会。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蜉蝣前辈与宗门之间发生这么大的误会。
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所知的有关蜉蝣前辈的事情尽数说出来,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具体位置讲明。在魏云舒身边的时候,长生也不是没见过即使内心拒绝,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内心举动的人。她不敢保证这两位蓬莱阁长辈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好在蓬莱阁阁主和庄长老并不介意,他们只要知道蜉蝣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的不错,就够了。
至于长生的警觉,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却觉得这样也不错,这孩子如此紧张警惕,还是因为担心蜉蝣的安全啊。
蓬莱阁阁主感慨了一番,怪不得之前总觉得这孩子的一举一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被蜉蝣教导了七年啊!这也难怪。蜉蝣刚出生就被抛弃, 是小师妹将之捡回来的。小师妹实力超群, 又仅有一徒, 从小到大,蜉蝣受到了最好的教导,一言一行,都是阁中弟子楷模。
当大师姐的时候,蜉蝣就经常指导师弟师妹们,他看门中弟子行事,或多或少会有蜉蝣的痕迹。没想到竟一叶障目了。
不过,蜉蝣既然教导了这孩子七年之久,为何却不收为弟子,名正言顺的教导呢?不过眨眼之间蓬莱阁阁主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想是蜉蝣那孩子觉得自己尚且是被追捕之身,不想拖累这个孩子吧。
蜉蝣可真是,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不曾变过。
蓬莱阁阁主忍不住感慨了一瞬。有时候,他也曾后悔过,他们把那孩子教导的太好了,以至于在那个风口浪尖上,那孩子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但是,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觉得骄傲,因为那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很好的人。
蓬莱阁阁主一书时间思绪万千,想完了蜉蝣,就开始想面前这个和蜉蝣只差师徒之名的孩子。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蜉蝣肯定很喜欢这个孩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费尽心思的教导,而这孩子不远万里费劲千辛万苦的来找他们,只为了传达蜉蝣还安好的信息,属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不知道她有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你要不要留下来?”
庄长老一向是个冷漠的人,即使在面对自己的弟子庄蜉蝣的时候也不大会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在面对疑似自己徒孙的长生时,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和。
问出这句话之后,庄长老还想要勾出一个微笑。但或许是长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导致她失败了,面部略有些狰狞。在蓬莱阁阁主见鬼似的表情下,庄长老险些一道剑气飚出去!
但好在顾虑着长生在此,庄长老没有真的出手,这也导致了蓬莱阁阁主迅速反应过来,轻声细语的问长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别担心,你是蜉蝣的弟子,就是我们的徒孙,是我们的晚辈,你不要害怕。”
长生倒是不害怕,但她有些伤感。因为蜉蝣前辈并没有将她收为弟子,最后也只是道友相称罢了。
蓬莱阁阁主看出她的顾虑,挥了挥手。
“嗐!我从小把那个孩子养大,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担心自己连累你才不收你为弟子。等把她找回来,我就亲自压着她让她补全了这个礼!”
能被蜉蝣看中的弟子绝对是个极其出色的孩子。这下蜉蝣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徒孙,哎哟,这可真是近几十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不过,这孩子修为天赋如何?
蓬莱阁阁主看出来这孩子身上有遮掩修为的灵器,基本上出门在外的修士都会选择这么做,安全为大嘛。所以也没谁会特意去看某个人隐藏起来的修为到底为何。
他是个热络性子,这会儿就要去看长生的修为,但长生犹豫了一下,给了他们一个几乎晕过去的惊喜!
她拿出来了一张传音符!
蓬莱阁阁主立即震惊的挺直了脊背,他看一眼同样激动的小师妹,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这个莫不是……”
“正是。这是我临走之前,蜉蝣前辈交于我的传音符。之前几经波折,险些损坏,但还好留了一张,两位前辈可要与蜉蝣前辈一叙?”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相见
“要!要联络!”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庄长老,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庄长老抿了抿唇,但还是热切的看着那张边角略有磨损的传音符,在她眼里,这传音符此刻就是自己的命啊!
见两位长辈都十分焦急,长生也不墨迹, 直接打开了传音符。传音符上方出现一块儿巴掌大小的模糊光幕,沉寂了几个呼吸时间之后,骤然出现一片风景如画的画面,以及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
“长生?”
黎源小世界南方,天歌秘境。
正在花海之中打坐修炼的庄蜉蝣突然收到一条传音符的消息,而且还是之前送给长生的那道,愣了一下, 立即接通。与此同时, 周围各自修炼的妖修们也围了上来。
一别七年不见,他们还都怪想念长生的。
“一走就是那么多年没联系,我还以为这丫头片子把咱们给忘了呢!”
七年过去了,小狸几乎没长,还是孩童模样,倒是脾气一如既往的大。这会儿不满的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倒是身边的鹿征这些年性格平和许多,这会儿笑眯眯的看着他,调侃了一句。
“你不是也没有联系长生吗?”
“我那是没联系吗?我是联系不上好不好?!谁知道那丫头片子去了哪里,竟然连传音符都接收不到!”
小狸果然暴怒,这七年里他可没少联系长生,但除了最开始的拿一个月, 接下来就再也难以联系上。虽然大家都不肯正大光明的承认,但彼此心中都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长生不会出事了吧?
但不可能呀,之前长生离开之际在天歌秘境留下一盏魂灯, 没别的用处就是可以显示她的状态好坏。那魂灯倒是闪烁过一两次, 但都没有到要熄灭的地步,说明长生还活的好好的呢。
不过即便如此, 大家近两年越来越担忧,尤其是蜉蝣大人,正在不断尝试突破,试图提升修为到可以勉强不顾那追捕令行走的地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竟然收到了长生的传音符?!
接通之后,小狸本来已经准备好好说教一番,好叫长生长长记性,结果却被重明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唔!”(你干什么?!)
“噤声。”
重明盯着传音符的位置,露出了一个郑重其事的表情。小狸愣了一下,紧跟着看去,但也没看见有什么啊,不就是又长大了些的长生和一个糟老头子以及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吗?有什么好……
等等!蜉蝣大人!
小狸眼睁睁的看见一向沉着冷静的蜉蝣大人迅速红了眼圈儿留下两行清泪,然后重重的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大礼,整个人都木了。
“不孝弟子庄蜉蝣,叩见师尊,阁主。”
“哎!哎!好孩子,快起来吧!”
蓬莱阁阁主一瞬间泪流满面。几十年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心中暗暗祈祷, 祈祷这个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刚刚从那个,是叫长生吧?只从长生的描述中窥见蜉蝣这些年生活的一二,就让他痛心不已,此时看着外貌没什么变化但神情中愈发安然自若的蜉蝣,他心中的一块儿巨石落地的同时,更加心疼蜉蝣这些年的遭遇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蜉蝣,摸了个空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这只是在用传音符,只能看得见虚影,无法真正接触到。
这个时候蓬莱阁阁主突然想起来,小师妹怎么一直不说话?回头一看,恰好看见庄长老迅速扭过去的脑袋,以及眼底那一抹激动的红意。好吧,小师妹就是这样别扭,明明就激动的不得了,为什么还要装的自己不在意呢?
好吧,为了自己的小师妹不丢面子,蓬莱阁阁主只好自己亲自上阵缓和气氛。
“蜉蝣啊,你这些年……”
说到这里,阁主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小师妹,捂住了自己的储物戒。
庄长老虽然正是难掩激动的时候,但反应依旧极为迅速,这会儿冷冷的盯着阁主,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冷意。
“是她?”
小师妹还是目光如炬啊。
阁主没法子,只能挪开了手,拿出传音符,露出了万万里之遥的雪山静室,以及静室里的那个人。
薄长老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修手上传音符的人,是蜉蝣!
已经在静室之中静坐八十年左右都没什么太大情感波动的薄长老瞬间变色,几乎是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长时间没有挪动,薄长老踉跄了好几下,险些栽倒在地,但很快就稳住身形,紧张又不可置信的盯着蜉蝣看。
“……蜉蝣?”
庄蜉蝣的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薄长老是她的二师伯,虽然和自家师尊不和,但对她一向慈爱。两人性情略有相似之处,阁中长老总喜欢调侃自己拜错了师,该拜在二师伯门下才是。虽然这话会招来师尊的一顿暴打,但总的来说,足以证明自己喝二师伯的关系很是不错。
此时一次见到三位长辈,庄蜉蝣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但是当她注意到二师伯所处的环境时,以庄蜉蝣的聪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二师伯!我没事,二师伯千万莫要自苦,我知道当初的事情一定有误会!”
“哼!”
庄长老冷哼一声,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可薄长老却几乎要被巨大的惊喜与后怕击倒。这些年她虽然几次三番的安慰自己蜉蝣不会有事儿,但心中何尝没有后怕过?她怕啊,怕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怕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想到这个,她心中就像刀割针刺一样的疼。
她只能用寒冷的冰雪来压抑心中的痛苦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东西。
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薄长老立即转头看向自己长年静坐的冰面下方,还顺手招来自己的‘长情剑’将整片冰面削去,露出了其中用万年寒冰制成的冰封牢笼。
万年寒冰何等凄寒,那是即便修士也无法抗住的寒冷,但此时,里面赫然困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度日如年
“……”
那是什么?
长生觉得那像是个男修。只是万年寒冰太厚了,以至于她不能准确的看见那人的脸,只能看出来身体修长,似乎长得不错。
但在场其他三个蓬莱阁修士却一下子就确定了那被冰封在万年寒冰里的人是谁。当即三人的表情就格外精彩。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庄长老在惊愕过后,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薄长老温柔的将那一大块儿万年寒冰取出来,纤细的手指搭在上面,很快就红了一片。她看着这万年寒冰, 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般温柔。不,这本来就是她的情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关在了这里而已。
将他囚禁在这里的人,正是薄长老自己。
此时,薄长老温柔的看着这块儿万年寒冰,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
“蜉蝣,当初之事,我无意争辩, 但只想告诉你, 我不是发自本心。那个时候,我被一个人控制了身体无法动弹,这才叫你……”
那个时候啊,她师兄弟姐妹和谐,蓬莱阁又有蜉蝣这样出色的年轻弟子带领新的一代,还有一位出身大宗,彼此情投意合的未婚道侣。这样的人生多么美好,可惜,毁掉这样的人生也只需要一瞬间罢了。
当蜉蝣被围攻,当门中弟子为了护佑大师姐纷纷受伤流血之际,她却僵硬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因为, 她的好道侣抓住了自己的手,困住了她的行动啊!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际,薄长老终于可以行动之后, 一切都已经晚了。蜉蝣被追杀, 现下不知道被追杀到哪里去,门内弟子也受伤了一大批,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件事,门中新生弟子的道心被极大的打压,连身为首席大弟子的庄蜉蝣都被七大宗门联合追捕,他们怎么能舍得?怎么接受的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做出正确及时的应对。
薄双情一向柔弱,醒来之际看见兰青略微带着歉意的表情,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美人垂泪,实在是叫一颗钢铁之心也能化为绕指柔,更何况是本就喜爱薄双情的兰青呢?
“双儿,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以后还是要进上寰宗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和宗门长老发生矛盾,日后该怎么在上寰宗立足?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
“是啊。你也看见了,那个蜉蝣,仗着自己是首席大弟子, 一向不把你放在眼里。还有庄寒山,你们两个不是一向不和吗?她的弟子做了首席大弟子,日后哪里还有你门下弟子的位置?你得早做打算啊!”
“……”
薄双情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人,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兰青一样。在她印象里,兰青虽有些桀骜,但对自己极好,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修。
但是今日一看,好像并不是如此?他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差别好大啊……
兰青被薄双情盯着,有些心虚的别了别眼,但很快就又挪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查看薄双情的反应。他当然是喜欢薄双情的,长得好看,身份高贵,修为天赋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一点儿都没有现下那些女修高傲不训的模样。温柔病弱,又顺从,实在是个很不错的道侣对象。周围的师兄弟们都羡慕自己有个这样的未来道侣呢!
之前他也曾经‘有口无心’的试探过薄双情的反应,一次次的试探,渐渐加大砝码的那种。当发现薄双情性情是真的温柔,并不是会计较的性子时,兰青就彻底放心了。这一次,不过是最后的试探而已。如果连这样的情况都可以忍受,那就证明薄双情是真真正正的性子软,他就可以放心的和她结为道侣了。
此时,看着薄双情泪流满面的模样,兰青立即轻车熟路的哄了好一阵,直到看见未来道侣脸露红晕美不胜收的模样,才松了口气。
好了,真好哄。在松了口气的同事时,兰青心中难免有些轻蔑。呵,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可以修炼也除不掉心软的毛病。不过在脸上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兰青心中所想。男修自然可以显露自己的真实性情,但那要在真正结为道侣禀明天地之后才可以。
心中想入非非的兰青并没有注意到薄双情温软的表情下一闪而过的狰狞!
“咳咳咳……”
薄双情病弱,这一点儿众所周知,据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毛病,不会死人,但就是看起来比普通修士要虚弱许多。此刻见她咳嗽的几乎要晕过去的模样,兰青心疼的很。当即就再三保证,不管如何艰难,都要替她去寻药。
得到这样的保证,薄双情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第一次拥紧了兰青。
“你真好,幸亏你还是这样……”
幸亏你还是这样恶心,幸亏你显露出了真性情,幸亏你叫我知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坏,才叫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薄双情微微动了动手指,一缕香气悄然而逝,兰青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谁也没想到,当他走出上寰宗不过一日路程,身子突然一软,然后就陷入了神志清醒却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痛苦处境,随即就被一张不知何时启动的传送符送到了一处极为寒冷的所在。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自己又一动都不能动,兰青就觉得时间特别久远漫长。当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却看见白着一张脸走进来的薄双情。
兰青不是个蠢人,如果他真的蠢的话,就不会之前那么多年都伪装的天衣无缝只在最后一刻露出破绽了。所以这一刻,他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自己陷入这样的处境,就是薄双情做的!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一刻的心境,兰青很想开口软语求饶,也很想破口大骂,但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啊!
他几乎要憋死!
这个时候,薄双情轻柔的抚上他的脸,就像在看自己最爱的情郎似的。
“兰青,觉得意外吗?我却并不这么觉得,我想把你抓起来已经很久了。虽然离蜉蝣出事那日开始不过两日,我却觉得,度日如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该死
“……”
兰青当然不可能说话,他根本就说不出来,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狠厉,同时还有惊怒!没想到他竟然被雁啄了眼!这哪里是个温柔顺从的女修,分明就是一条披着皮的美人蛇!
然而这个时候,不管如何愤怒,兰青最多也只能发出一道劲气, 划破薄双情脸颊的一处肌肤,再多的,他就做不到了。
薄双情温柔的开口。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我虽然与小师妹不合,但谁规定脾气不合的就是仇人?即使我们不是很能处得来,也是师姐妹,为什么要和她成为仇人?蜉蝣那孩子, 更是我看着长大的,别说我们性情契合关系很好, 就算我们关系不好,那也是我蓬莱阁弟子,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平日里,你脾气大些,我都不介意,毕竟世间有人千千万,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性情温柔?但你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试探我,用蜉蝣的命来试探我顺不顺从这种事!这种事!”
薄双情一瞬间暴怒,手掌噗嗤一声捅进兰青体内,当抽出来的时候,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浸湿了双方的衣物。兰青痛的几乎晕过去,但不知到薄双情做了什么,他就是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想晕都晕不过去!
“天理难容!”
“你或许不知道, 久病成医, 我身体不够强健,所以,对医药有些了解。自古医毒不分家,你现在中的,正是用我的心头血做的毒药啊——绕指柔啊。”
薄双情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又哭又笑之中,她狠狠扇了兰青一耳光!
这一记耳光又狠又重,发出的脆响响彻整个静室!兰青的嘴角都被撕裂,流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不介意。因为你并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可现在,你触到了我的底线,你就该死!”
之前不管怎么被打,兰青都只是愤怒没有害怕,但听见薄双情这么说,兰青是真的怕了,他几乎是恳求的看着薄双情,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之前温柔可人的薄双情会突然之间变了一个模样,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薄双情并没有立即动手,她挥了挥手, 一层万年寒冰悄悄蔓延,在他惊怒哀求害怕的眼神中, 将其整个封住。
“别怕,我会陪着你。陪你直到蜉蝣平安归来,再亲手,杀了你!”
回忆到此结束,薄双情百般温柔的让蜉蝣看那块儿巨大的寒冰。
“蜉蝣,看,这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你别担心,师伯这就为你报仇。”
万年寒冰一层层的消融,逐渐露出了里面被包裹着的男修。那实在是个长相颇佳的男修,眉目俊朗,虽略有高傲,但难掩少年气。只是那双圆睁的眼睛略略破坏了他的面相,显得有些狰狞。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
长生此时不知道该有个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异常复杂。虽然只有短短几炷香时间,但她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情节异常复杂的大戏。看看惊愕到几乎将自己的嘴巴撑裂的蓬莱阁阁主,再看看早有预料只是在看见兰青的一瞬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杀意的庄长老,长生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点儿不够用。
此时,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庄蜉蝣。她看一眼兰青,现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她其实没有那么恨这个人,只是很担心二师伯的状态。这么多年,二师伯就这样一直和那个男修待在雪山静室之中吗?这该多受苦啊,她可是知道二师伯的身体不太强健。还有二师伯的状态,也不太对劲,二师伯不会想着杀了那个男人之后自己也跟着一起死吧?不然为何要露出那样决绝的表情?
“二师伯,我不担心。我知道诸位长辈会为我报仇,所以这些年不管多么难,我一直都不觉得害怕。”
庄蜉蝣悄悄的看了一眼庄长老,庄长老冷冰冰的表情微微一动,下一刻就悄悄地遁出了薄双情的视线范围,撕碎了一张传送符。而庄蜉蝣,则是负责在庄长老赶到之前尽力拖延。
“我以前只知道二师伯的道侣虽然高傲,但不是什么坏人,为何他要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对自己宗门忠心耿耿?”
“傻孩子。”
薄双情有些感慨,当时自己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
“不怪你,我也没看出来,还是后面默默摸索明白,他哪里是要找个志同道合的道侣,他是想娶个摆设啊。娶一个貌美高贵,天赋高修为好,温柔能干还能对他言听计从的摆设啊。”
“可惜啊,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好女人,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女修?大家都是属于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另外一个人奉献自己的一切,牺牲自己的真实性情?”
“怪不得他之前对我那么好,原来他以为我是那种人啊。”
薄双情感慨的叹了口气。怎么说呢,虽然她看起来柔弱了点儿,但也不是蠢货,兰青打的这个主意,实在是糟透了。
这会儿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眼兰青,薄双情也没想着给他解开束缚听一听他的临终遗言或者所思所想啥的,除了愤怒的叫骂和哀求还会有其他的什么话吗?
长长的叹了口气,薄双情此时才算是放下了所有的遗憾。这将近八十年时间里,她也曾出去寻找过蜉蝣许多次,但是因为兰青的失踪,上寰宗对她的关注也很大,她担心自己就算找到了蜉蝣,也会因此给她带去危险,所以后来渐渐的就不找了。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划上一个早就该有的句号了。
“噗嗤!”
一柄冰刃毫无预兆的出现,丝毫不留情面的划过兰青的咽喉,丹田,识海,薄双情的手指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兰青就眼睛圆睁着,悄无声息的咽了气。
然后她素手一番,一团看似冰冷的白色火焰出现,将兰青点燃,迅速化为灰烬,轻轻一吹,那人的存在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个废物!
在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薄长老已经干脆利落的处理好了自己曾经的道侣。虽然并没有真正禀明天地,交换誓约,但薄长老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兰青,虽然她恨极了这个人,但那种曾经有过的感情和悸动却是不会改变的吧?所以在看见薄长老干脆利落的杀了兰青的时候,长生都觉得震惊。
庄蜉蝣倒是没怎么意外。她了解自己的二师伯, 虽然看起来柔弱,却是个格外柔韧的,顶天立地的女修。若她真的柔弱,怎么可能坐稳长老之位?怎么可能和庄长老斗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参与教导庄蜉蝣,并且把她教的这样好?
她不惊讶,但是担心。二师伯自苦几十年, 如今骤然杀了那个混账东西, 自己看起来却不太好,不会是……
心存死志吧?
正是因为担心这个, 所以庄蜉蝣刚刚才会示意自己的师尊传送回去。此时,为了转移二师伯的注意力,庄蜉蝣特意让小狸几个出现在那块儿小小的光晕里。
“二师伯,这几位都是弟子在受伤无力之际照顾我的友人,您要不要认识一下?他们都是很好的修士,而且重明也会医术,你们一定会有许多话能聊到一起……”
说着,天歌秘境的那些半妖就一一露了脸,既忐忑又期待的看着蓬莱阁两位长辈。他们和蜉蝣大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对蓬莱阁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自然知道蓬莱阁的诸位长辈对她是何等的好, 虽然他们有些怀疑,但见蜉蝣大人每每提起蓬莱阁长辈和师兄弟姐妹们眼神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怀疑的话, 那么刚刚亲眼看见那位薄长老手刃自己的前道侣,立刻就让他们折服了。
能亲自宰杀对蜉蝣大人下手的前道侣的长辈, 怎么可能会是不好的长辈?一定是绝佳的好人啊!
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众人那叫一个殷勤。薄长老原本带着冰雪的眼神此刻也逐渐融化。她知道蜉蝣孤身在外,又受了伤,还不能动用灵力的时候是何等艰难,那么这些半妖就是照顾她的人吧?薄长老没什么人妖阶级之分,只要是对蜉蝣好的,那就都是好人!
双方简单的见过礼,竟然也颇能聊上几句话。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在他们见礼的时候,已经被传送阵传回蓬莱阁的庄长老正在御剑狂奔。那个蠢货!若是因为这个就自裁,那就太对不住蓬莱阁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虽然她又柔弱又讨人厌,还会争夺蜉蝣这个弟子,但毕竟是自己的二师姐,也算是一家人,怎么能因为那个愚不可及的蠢物了却自己的性命?!
在简单的聊过之后,庄蜉蝣试图将自己在外这么多年的经历讲述给二师伯听。然而二师伯却微笑着拒绝了。
“蜉蝣,好孩子,我也很想听你细细讲这些东西,但是,我等不及了。你师尊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吧?我识人不清,犯下大错,使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实在是没有颜面继续活下去。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你师尊那个性子,势必要阻拦,我却不能厚颜无耻的继续活着。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此时听见薄长老说这些话的天歌秘境小狸等人心中都有些吃惊。他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太知道那些大宗门世家是何等叫人恶心,但蜉蝣大人的长辈果然都是些再好不过的人,身为长辈,竟然会对自己的晚辈道歉,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实在是叫他们觉得惊讶。
就连长生,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元极无常鲤冷哼一声,在觉得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伤感。
“蓬莱阁弟子确实是些不错的人,但太过正义,在这个强者当道的世界,难免会被当成异类。上寰宗如今正是崛起之姿,蓬莱阁在七大宗门之中,实力垫底,难保就是上寰宗要下手的第一个对象。”
之前蓬莱阁的几个弟子不就被人陷害了吗?他可不相信几个散修真的有胆子污蔑七大宗门之一的蓬莱阁弟子,那个阁主不也是第一时间就怀疑上寰宗了?
然而,这种时候,想这些都没用,薄长老说完那句话,就在庄蜉蝣与阁主的惊呼制止声中抽出了一把冰剑。
“二师伯!你别动手!二师伯是想让蜉蝣后悔一辈子吗?早知如此,蜉蝣就不接传音符!一辈子都不回蓬莱阁!”
“二师妹,别做傻事啊!就算是为了蜉蝣的道心,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庄蜉蝣和阁主同时出声,几乎要钻进传音符里去制止薄长老,但却鞭长莫及。
听着他们几乎要泣血的呼喊,薄长老叹了口气,但手上的速度却丝毫不慢,锋利的冰刃一端几乎就要触碰上洁白如雪的肌肤,耳边却陡然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呼喝!
“薄双情!你个废物!做错了事只知道自杀了事吗?”
静雪山幅员辽阔,占地面积极广,这也就导致了,它上面覆盖的冰雪也极广极多。在庄长老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沉寂了千万年之久的静雪山渐渐有了动静。
“轰……”
隐隐约约的闷响在脚下响起,薄双情手腕微微一颤,几乎是狼狈的冲出静室,果然看见静雪山千万年间积累的厚厚积雪一团滚一团,速度越来越快的朝着山下滚去!而山下,是一群不知何时跑来禁地一脸跃跃欲试的年轻弟子!
这群笨蛋!禁地也是可以随便来的?!
静雪山千万年间积累的冰雪温度何止寒冷?连兰青那样的修士都会被万年寒冰困住这么多年不得脱身,更何况是几个低阶弟子?
薄双情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怒骂,迅速飞身而下,手中冰剑连连挥出,一道接着一道的剑光没入滚滚而下的冰雪之中,巨大的冰墙一堵堵生成,将那些冰雪困住。
“轰轰轰!”
隐隐的闷雷声响起,那些巨大的冰墙一点点将滚落的巨大冰雪团拦住,当最前方的冰雪滚落到那些大惊失色到浑身僵硬的弟子脚边时,这场雪崩也被止住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冤家
“……呼,呼——”
即便是薄长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发出这么多的攻击,灵力也有一瞬间的匮乏。此时面色苍白,再加上惊吓,手中的冰剑都在微微颤抖。
等好不容易缓过神,看向那几个胆大包天的蓬莱阁弟子, 薄长老气的几乎要打人!
“谁让你们来禁地的?!找死不成?不想活了就直说!我送你们一程!”
“……呜……”
这几个年轻弟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会儿被一位高阶修士的长老狠狠责骂,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最小的那个孩子甚至已经呜了一声但他们很快就忍住了,慌张的道歉求饶。
“长,长老,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 就是听说静雪山酷寒无比,想着借助这寒意锻炼一下己身意志, 我们, 我们也不知道今天会雪崩……”
这时候那几个年轻弟子也反应过来,之前好像是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喊话的好像是……
此时,庄长老已经赶到,她站在一边,脸色略有些苍白,显然是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已经收入眼底。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弟子擅自来了静雪山。之前只是因为知道来不及了,所以才在距离静雪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大喊出声,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惊险。
此时,那几个年轻弟子也看见了庄长老。虽然他们不认识薄长老,但对于专管刑罚的庄长老简直是记忆尤深!这会儿脸色简直已经不是吓得发白, 是发青了。
“庄,庄,庄长老……”
看着他们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庄长老蹙了蹙眉,然后冷冷的挥手。
“自己去刑堂领罚。”
那几个弟子几乎喜极而泣, 连滚带爬的遁走了。等那些弟子们离开,剩下的人就可以解决彼此之间的矛盾了。
庄寒山与薄双情互相对峙了会儿,还是庄长老率先抽出了藤剑。即使在这个时候,她的也没什么变化。
“我早就想说……你可真叫人讨厌。”
“彼此彼此。”
薄长老也丝毫不逊色,反唇相讥,随之举起了冰剑。
这两人也是奇怪,薄长老明明看起来柔弱的简直可以做掌上舞,却偏偏是冰灵根,本命灵器也是一柄冰剑。庄长老明明性情冰冷,一声不吭就可以叫弟子们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却偏偏是木灵根,本命灵器也是一柄藤剑。
这二人,似乎天生就不对盘,真是对冤家。
“我早就想痛打你一顿,今日倒是叫我得偿所愿。”
“彼此彼此。”
“……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其他的吗?哑巴了?以前不是能言善辩的很吗?”
“少废话!来一场就是了!”
两人一言不合,齐刷刷的出手,霎时间,静雪山安静了上万年的地方出现隆隆巨响,灵光剑气接二连三的出现, 几乎将静雪山万年里寂寞的狂风击碎!
刚跑不远的年轻弟子们听到这剧烈的打斗声,吓得脸色惨白。还有几个年轻弟子想回头看看,却被伙伴们一把拽走了!
“你找死啊!还留在这里是准备等着被继续教训?”
“可是,我有点儿想看长老之间的对决……”
“你找……嗯?!”
怎么办,这样一说,他们也好想看啊。几人的速度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脸上渐渐浮现出心动的表情。
最开始提出建议的弟子轻声开口。
“反正咱们已经被罚了,再不济还能被罚成什么样?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看看长老们之间的对决。你们之前看过这种程度的高阶修士之间的对决吗?”
“那,那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多看一场是一场,哪怕看完要被罚,那也赚了不是?”
“……”
好像,有点儿道理。疯狂心动怎么办?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犹豫了大概有一个眨眼功夫,然后异口同声的喊。
“拼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先看为上!
于是这群胆大包天的年轻弟子们又悄咪咪的返回去,看着那两位几乎是以死相搏的长老,只觉得异彩纷呈,都目不暇接了!这绝对不亏!
庄长老和薄长老两人打了整整一个时辰!这还是在发现继续打下去估计静雪山就要被毁的不像样子,也要招来太上长老们,两人才同时停了手。
庄长老挥了挥手,将那几个偷看的小崽子们送到刑堂,盯着薄长老因为剧烈运动之后略带血色的脸冷声开口。
“宗门辛辛苦苦抚养你这么多年,还没有为宗门做贡献就要去死?你怎么这么特殊?且,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去死,薄双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叫我瞧不起。”
“谁说我是为了兰青去死?”
“那你是为了谁?”
“我,我只是觉得对不起蜉蝣……”
“少拿蜉蝣当借口。你要是想让那孩子愧疚一辈子,就去死。活着的时候你伤害她也就算了,死了也要在她心里划上重重一刀,我弟子是命里犯太岁还是犯你?”
“我……”
“你什么你?身为长老,就要以身作则,得了宗门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受了弟子们那么多声长老,蜉蝣那么多声二师伯,什么都没做就要去死?可别逗我笑了。”
“……我还真没见过你笑。”
一想起那个画面,薄长老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虽然她知道庄长老是想让她振作起来,但来自小师妹的关怀还输叫她忍不住冷颤连连。自己的小师妹还是适合用那种棺材板儿脸冷声讽刺或者嘲弄自己。这种安慰人的活,有点儿不合适啊。
但不得不说,虽然觉得不太合适,可在庄长老的冷脸下,薄长老竟然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甚至连求死的想法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是,她还有些犹豫。
“我,我真的可以,这样活下去吗?”
“怎么可能?”
庄长老冷声冷情的很。
“你要偿还蜉蝣这些年受过的苦,先去把那孩子给我平平安安的接回来,继续悉心教导,然后为宗门死心塌地的奉献一辈子,这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
虽然庄寒山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刻薄,但薄双情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庄蜉蝣,余浮生
即使性格不合,但同门师兄弟姐妹的情谊却不会变。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决裂的姐妹之情?
薄长老总算是没了求死之心,于是两人再一次联系上了蓬莱阁阁主。蓬莱阁阁主之前发现传音符断开,就有些担心,这会儿看见完好无损的两人,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要人还好好的活着就好。他就这两个嫡亲师妹,一个都不能出事儿啊。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了,蓬莱阁阁主提出要将庄蜉蝣接回来,但是庄蜉蝣却有些犹豫。她身上还有七大宗门的追踪令,真的可以就这样回去吗?她不想给自家宗门惹出事端。
三位长辈立即否认。
“难道就因为这个让你继续留在外面?你就不想我们吗?”
庄蜉蝣怎么看不想念自己的同门?更何况这三位是亲手将她抚养长大的师长啊!只是,她不想将麻烦带给自己的宗门罢了。
见三位师长都有些难受,庄蜉蝣立即提出了自己的办法。
“那上寰宗长老在我身上下的禁令我已经破解,只要掩盖得当, 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估计也认不出我来。所以,弟子想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
三人立即就明白蜉蝣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心疼自家孩子。好不容易能回来,却不能顶着自己的脸,这多委屈蜉蝣啊!
不过蜉蝣并不介意这个,只是在大面上让大家都能好看些罢了。认真算起来,真正有错的是上寰宗,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关于她的追捕令虽然还在,但大家都是敷衍了事。就连上寰宗自家的弟子也都不怎么在意。只是为了将来在七大宗门面前露面的时候,有个说法也就是了。
再者说,花无百日红, 谁能保证上寰宗一直都能稳坐第一把交椅?
三位师长虽然都不太情愿,但蜉蝣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蜉蝣回来之后想叫什么名字呢?
蜉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长生。这是她悉心挑选出来的嫡传弟子, 只是因为当初自己是否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所以没有将其定为事实,这回, 倒是刚好可以借着这件事定下来。
“不如, 我就叫‘余浮生’吧。”
“嗯?”
听见这个名字,长生敏锐的抬起眼看向蜉蝣前辈,当看见蜉蝣前辈眼中带着的愧疚与期待之际,长生此刻前所未有的机灵,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长生见过师尊。”
“好,长生起来吧。咱们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眼看着长生和庄蜉蝣两句话就定下了师徒情分,周围其他三人都有些惊讶。但谁都没元极无常鲤反应大。
它几乎是跳起来的。
“你怎么能认她做师尊呢?!”
“啊?这有什么不行吗?”
“……”
对上长生茫然的反问,元极无常鲤只觉得一口郁气憋在自己心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它能怎么说,能不让长生拜庄蜉蝣为师吗?这也不可能啊。谁让它自己迫于某种限制不能教长生什么有用的东西。而庄蜉蝣对长生也确实称得上一声尽心尽力。
于是,元极无常鲤只能轻叹一声,随即无奈的同意了这件事。
蓬莱阁阁主三人也没有意见,他们早就看出来这孩子是蜉蝣精心教导过得想来早就抱着要收为弟子的态度。现在蜉蝣能够回来,自然是要讲这件心事解决好的。
大概是因为隔辈亲,蓬莱阁阁主三个此时看着长生, 总有种越看越顺眼的感觉。蓬莱阁阁主当即就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储物戒赠给长生。虽然说蓬莱阁近年来有渐渐颓靡之势, 但那只是对于往年的情况而言, 对于盛源大世界的其他宗门世家, 蓬莱阁依旧是了不得的存在。
长生看一眼蜉蝣,见她微笑着点头,于是就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真心实意的谢过蓬莱阁阁主。
而庄蜉蝣还想将那些好友们一并带回来,蓬莱阁阁主十分大方的表示可劲儿带!咱家大业大,哪怕是白白养着都能养得起。更何况小狸他们都是些实力天赋极为出众的半妖,这对于蓬莱阁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怪不得阁主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长生有什么想要的吗?师祖都满足。”
蓬莱阁阁主心中高兴,当然,也是为了过一把师祖的瘾,笑眯眯的询问长生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徒孙。长生顿了顿,还别说,真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只是,刚认了师祖就要麻烦对方,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见她犹豫,阁主当即就知道这孩子是真的有事儿要问自己,于是立即开口,十分大方的表示。
“长生不必担心,只管说!”
见师祖这般肯定,长生也就不再犹豫,她小声开口。
“师祖,弟子想要一处僻静安全的宽绰地方,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
等等!一个修士什么时候才会需要一个僻静安全又宽绰的地方?只有渡劫!
难道这孩子要渡劫了?!
此时,长生已经主动褪去了掩饰,化神后期的修为就这么直勾勾的戳在了阁主眼中,险些闪瞎了阁主的眼!这,这孩子竟然已经是化神后期修为!她今年才多大?刚二十出头吧?
狠狠地喘了口气,蓬莱阁阁主眼睛都红了!难道蜉蝣给宗门带回来一个不逊于顶尖那几个少年天才的天才?!
想到这里的阁主有些呼吸不畅,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拿出了传送符。
“这里不行,人多嘴杂,你赶紧和我回去,咱们回宗门渡劫!”
蓬莱阁阁主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三下五除二将宗门事务交给另外一位长老,直接带着长生传送回蓬莱阁。途中发现长生体内灵气丰厚,简直不像个才二十出头的修士,得知她之前积累过多,却因为没有足够的灵气只晋升到化神期,几乎是抖着手拿出一条极品矿脉,直接将长生围在中间。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竟然因为灵气不够这种事没能继续晋升,这简直就是在割自己的心啊!满上!灵石矿脉必须满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是真仙吧?
这之时候,庄长老和薄长老也已经一起赶来,三人看着灵脉之中的长生,面色复杂。这孩子他们没有教导过,也不知道她的实力到底如何,现在突然渡劫,总觉得有些担心啊。
他们的举动并不隐晦, 就算真的想将长生藏起来也不可能啊,毕竟修士一旦渡劫,雷劫根本就掩盖不住啊。
于是,当雷云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广的时候,蓬莱阁大多数弟子也被吸引而来。
有长老好奇的询问一脸严肃的蓬莱阁阁主。
“阁主,这是谁啊?”
“唰!”
阁主和庄长老薄长老三人齐刷刷的将眼神对准这位说话的长老, 搞得他吓了一跳。这, 这怎么了这是?
当蓬莱阁阁主小声的将长生的来历告诉对方之后, 对方惊喜的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是蜉蝣!蜉蝣要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这么大一个弟子!
如果不是来观看的弟子越来越多,这位长老几乎要喜极而泣。这些年因为蜉蝣的事情,大家多有消沉,现在好了,蜉蝣要回来了,大家终于不必继续沉溺在消沉之中,可以振作起来了。
这个消息隐晦的传下去,等天空中的雷云聚集完毕,从中缓缓聚起第一道雷霆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蓬莱阁长老都知道了这个隐蔽的消息。
大家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兴啊!虽然七大宗门偶有不合, 但毕竟大家也不想真的打起来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只能通过弟子们之间的比斗来决定一些资源的归属, 七大宗门都有自己的首席大弟子, 这些年多么的耀武扬威啊!现在蜉蝣回来了,不仅带着一个天赋极高的弟子, 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简直是这将近八十年来最好的消息了。
在这种欢喜的氛围之中, 长生抬起头看着阴云之中缓缓落下的第一道雷霆,长长的吸了口气。
蓬莱阁上的灵气突然颤了颤。身为七大宗门之一,蓬莱阁的选址自然也是绝佳的洞天福地,在这上面,灵气浓厚至极,但就在这一刻,蓬莱阁弟子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异样。这些灵气,怎的如此躁动?
“那个,师尊,有件事我忘了说了。”
庄蜉蝣突然想起来长生晋升渡雷劫时的异样,神情略有些微妙。庄长老觉得有些奇怪,这孩子还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时长生有什么麻烦吗?还是根基并不稳固需要帮助?
都不是。
庄蜉蝣觉得一时间说也说不清,只能微微一笑,略有些自豪。
“算了,您先看着吧。不过,大师伯, 您最好下一道封口令。不然今日之事,恐怕会传遍盛源大世界。”
长生渡劫之地是蓬莱阁阁主千挑万选的,自然既安全又隐蔽。除了长老们和一些高阶弟子可以进出,其他人都无法轻易进来。庄蜉蝣自然相信蓬莱阁弟子的忠诚,只是担心一些小弟子们嘴不够严,所以才会特意叮嘱一句。
但是阁主知道庄蜉蝣不是会夸大的人,当下连犹豫都无,直接开了一道禁制,外面的弟子们都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只能看见乌泱泱的一片雷云了。
下一刻,蓬莱阁阁主就知道蜉蝣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就在禁制做好的那一刹那,第一道雷霆呼啸而下!
大家都是修士,自然知道渡雷劫之时是何等艰难,看见那耀眼的雷霆之际,忍不住闭了闭眼。煌煌天威之下,谁能不怕?
然而下一刻,几乎要惊掉他们眼球的事情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那第一道气势十足足足有水缸粗细的雷霆耀武扬威的往下劈的过程中,竟然在肉眼可见的,缩小?
等来到长生面前的时候,那雷霆还不到一根筷子粗细。这也就罢了,那个小弟子伸出手轻轻一拨弄,那道雷霆就轻飘飘的扎进地里去,继而销声匿迹。
一片死寂。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缓缓张大了嘴,然后忍不住揉了揉眼。他们,他们这是眼花了吗?还是今日运转心法的时候出了差错?怎么竟然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通过传音石看见这一幕的小狸等人却忍不住偷笑。他们早就见识过这一幕,当时就觉得震惊不已,现在看见别人吃惊,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呢!
就连庄蜉蝣都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她当时亲眼看见长生一把抓住那雷霆的时候,惊讶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看来诸位师长们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
在这一道雷霆之后,那乌泱泱的雷云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有意识一般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这是在第一位勇士之后知道长生的身边,犯了难似的。
与此同时,无数的灵气浩浩汤汤的聚集而来,蓬莱阁本来就坐落于海上,此时那浩浩汤汤的灵气如同海龙卷一般,几乎要将蓬莱阁都笼罩其中。
那是什么东西?
还处在茫然之中的蓬莱阁长老们抬头看向那通天达地的灵气海龙卷,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茫然无措。怎么今日明明好端端的,蜉蝣还要回来了,竟然还会癔症?
“嘀嗒,嘀嗒嗒——”
富有节奏感的雨滴哗哗落下,庄长老眼神一凝,伸出一根手指接住那雨滴,仔细端详了之后,神情异常复杂。
这是灵气太过浓重,所以直接化为灵雨了吗?
“唰唰唰!”
这片土地因为经常被用来渡劫,几乎被雷劈的寸草不生,但在这一刻,众人只觉得脚底下痒痒的,低头一看,竟是一棵又一棵的小草从地底艰难的爬出来,然后连成片,长成小腿肚高的草丛,在灵雨之中欢快的摇晃着脑袋,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竟不知,这片早已经被雷霆劈的没有生命力,只有隐隐约约的雷光闪烁的地方,竟然能长出这么多嫩绿的草?彼此对视一眼,大家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的意味。所以,他们这是集体出现幻觉了?
蓬莱阁阁主颤抖着唇,抖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勉强能够开口。这是太过震惊吗?错!这是太过激动!
“蜉蝣啊,你这是,给咱们送回来一尊真仙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滚滚红尘
应该也没那么夸张?
庄蜉蝣有些自豪,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整得好像自己在故意炫耀似的。但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让师门长辈们可以更加重视长生耳而已。
此时,剩下的雷霆还没有降下,众人就察觉到长生的修为气势正在节节攀升。眨眼之间,就已经是合体中期修为了。
“……”
这个晋升速度,比御剑飞行还快啊!
修炼了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简单迅速晋升的蓬莱阁阁主与其他长老们都有点儿绷不住了。幸亏没让其他弟子们前来, 不然看见这个场面,对于自身自信心会有很大打击啊!
别说那些弟子了,就是他们这些长老,此时都心有戚戚焉。如果修炼晋升渡雷劫都这么简单的话,那他们还担心什么呢?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静心修炼就行了呗。
此时,长生已经晋升完毕, 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下一刻,天空就变成了一片金色。
“那是什么?不会是新的雷劫吧?”
蓬莱阁阁主第一个发现异样,立马紧张起来, 死死的盯着那块儿变成金色的天空,已经做好了随时冲去救助的准备。下一刻,却被那淅淅沥沥落下的金雨震在了原地。
哦,原来是劫后金雨啊。
可是,这雷劫都没渡,竟然还有金雨吗?有点儿不正常啊。
然而,不管蓬莱阁阁主心中如何纠结,反正这场金雨是确确实实的落了下来,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就连站的远远的阁主等人,此时几乎都可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纯粹力量。
长生站着的那块儿地面,本来长到小腿肚高的青草们竟然一下子疯长到胸膛那么高!有一些竟然当场开花, 长出了红彤彤的果实,格外莹润喜人。
而那些金雨, 就仿佛从天空落下一道金河,一端就在长生所站的位置。
在这样的背景下, 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唯有见识过一次的天歌秘境众人还有闲情雅致议论一番。
“长生这次比上回引来的动静还要大啊。”
“确实,幸亏在蓬莱阁, 不然,看见的人一定会把她抓起来。”
“蓬莱阁肯定不会这样,那可是蜉蝣大人所在的宗门,而且那里的人都挺好的。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
“确实如此哈。那长生应该会被定为核心弟子吧?就和蜉蝣大人之前一样?”
“应该会……”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中,庄蜉蝣看一眼已经在迅速吸收金雨的长生,年纪轻轻竟然有种老怀大慰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之前师门长辈们看自己的时候所特有的那种心情吧。
长生本来就没有受伤,也没被雷劈,所以这些金雨她一时间也吸收不完,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掏出来一个白玉瓶子,轻轻举起来,那些金雨就像有意识一样,轻飘飘的落进了白玉瓶子里。
片刻之后,金雨渐渐消失,长生收起白玉瓶子,然后转身,就被那些面色凝重的蓬莱阁长老们吓了一跳。所以她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或许,不应该把金雨收集起来?
蓬莱阁阁主见长生已经弄完, 一个箭步冲上来, 拽着长生就跑。身边的长老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跟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长生有点儿紧张,被迫跟着蓬莱阁阁主一路狂奔, 最终到了检测弟子资质的地方,大家三下五除二的将检测阵法搭建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启动。
尤其是蓬莱阁阁主,那叫一个激动。既然永安那么厉害,那也就是说,她的根骨资质一定非常厉害!说不得他们蓬莱阁这次就要出一个震惊世人的天才弟子了!
然而,当检测阵法启动之后却并无任何异样,甚至连检测灵根的光晕都没有闪动。大家还以为是时间太过匆忙以至于阵法搭建的时候出了岔子,于是立即重新搭建。但接连试了好几次之后,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和那检测阵法。
这怎么可能呢?刚刚看长生进阶的时候搞出来那些动静,这绝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啊!怎么会竟然连灵根都如此模糊?!更别说什么特殊体质和根骨了,这是一点儿都没有啊!
也是这个时候,庄蜉蝣沉稳的声音惊醒了蓬莱阁阁主等人。
“阁主,永安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她身体并不如何强健,但悟性极佳。所以,不能用普通弟子的教导方法去教导这个孩子。而且,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但永安以后要走的道,和我们应该不一样。”
长生这一路走来,历经红尘,看遍世心,感悟颇多。这并不是和同门们过过招,整日打坐修炼就可以做到的。
滚滚红尘,众生争渡,唯此心不变。
并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是长生,长生的道,不是一般人能走的。庄蜉蝣很期待能看见长生的道,也很想亲眼看看这个孩子能走多远。所以,更不能误了她。
虽然将她收为弟子,但除了日常小事和修仙界必要知道的事情,庄蜉蝣并不准备教导长生太多。有时候过多的干预,反而不好。而且,根骨天赋和灵根虽然重要,但却不是修仙的全部,有时候,悟性才是最重要的。
蓬莱阁阁主听了庄蜉蝣的劝导,虽然略有遗憾,但就像蜉蝣说的那样。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而且,就永安现在这样,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修士了好吧?
于是当长生从检测阵法走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一脸笑容的蓬莱阁阁主等人。
“长生啊,走,先带你去看看咱们蓬莱阁的环境,随后再认识认识师兄弟姐妹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见蓬莱阁阁主还想带着长生一一参观,庄长老提醒他。
“你不去齐云会了?”
身为蓬莱阁阁主,失踪一会儿也就算了,若是失踪的时间过长,绝对会被其他人发现。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阁主也明白这个道理,片刻的萎靡之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倒是离开之前,长生想起来一件事。
“阁主,我还有几个友人在齐云会,我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底世界
“当然可以。你那些朋友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宗门的人?”
“有一个叫方圆圆,他们都是淇水门弟子,之前跟他们约好,我这边事情做完之后就跟他们汇合……”
“……”
看阁主的脸色有些怪异,长生有点儿奇怪。
“阁主,可是有什么麻烦?”
蓬莱阁阁主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长生的脑袋。这倒是巧了。
“麻烦倒是没有。不过你说的那个淇水门, 是咱们蓬莱阁的附属宗门,找他们倒是好找了。”
“这么巧?”
长生有点儿惊讶,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若是早点儿知道淇水门和蓬莱阁的关系,不是就可以早点儿联系上蓬莱阁了?不过转过来想想,若是太早, 岂不是就错过那些蓬莱阁弟子被诬陷的场景不能帮忙了。所以, 这一切还真是自有天定啊。
短暂的惊讶过后,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这会儿阁主想起一件事,面带鼓励的看着长生。
“永安还叫我阁主吗?该叫一声大师祖了。”
长生下意识的看一眼庄蜉蝣,蜉蝣对着她微微一笑,带着很是明显的鼓励。
于是长生乖巧的喊了一声“大师祖”,还十分公平的叫了二师祖和师祖。到此,蓬莱阁阁主才心满意足的去主持蓬莱阁在齐云会的事务去了。薄长老看看长生,递给她一个储物戒当做见面礼,然后立即动身去接庄蜉蝣,庄长老更是大方,给长生的储物戒里有好几条极品矿脉以及高阶丹药。其他几位长老也各有馈赠。
最后,长生跟着庄长老一起去了以后的住所。也是庄长老不遗余力的给长生介绍蓬莱阁的情况。当然,大多数情况下, 庄长老都是沉默不语让长生自己看。
蓬莱阁坐落于海上,这是完全悬空的那种。海面较为平静, 幽蓝的海水之下偶尔也会路过几头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兽。
此时,一头长生以往从未见过的巨兽路过,还将巨大的脑袋浮出水面, 紧接着一道水柱伴随着气体轰的一下冒出水面,直溅起百来丈那么高。那是一头鱼状海兽,但却没有鳞片,虽然只露出来一个头,就已经大的叫长生震撼十足。
长生既好奇又兴奋,虽然脸上的表情还稳得住,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看。
庄长老又不是傻子,这会儿自然发现了长生的异样,想了想,伸手握住了长生的胳膊。
“师祖?”
下一刻,庄长老就带着长生越过蓬莱阁的防护阵法,轻轻飞起,站在空中。
那头海兽巨大的眼睛温和的看着两人的动作,然后轻轻的叫了一声。因为顾忌着人修的体质,海兽的声音很小,但对于长生来说已经足够大了。不过她不知道这海兽在说什么。
“这是鲸云,它在跟你打招呼。”
庄长老冰冷的脸在看见这头海兽的时候竟然意外的温和。
“鲸云是蓬莱阁的护宗灵兽,不过也不算是签过契约的那种。蓬莱阁先祖曾经机缘巧合之下救过它,自那以后,它就自愿给蓬莱阁做了护宗灵兽。不过它以及其他的几位都是自由的, 只在宗门有难的时候才会应召。不过平时也很喜欢来这里闲逛。你可以叫她一声太祖。”
这时候, 长生还眼尖的看见一些蓬莱阁年轻弟子们悄悄地跳进海里, 扑腾着玩耍。那些巨大的海兽就在一边护佑着,看起来竟然很慈祥。
这种人修和妖兽和谐相处的画面长生倒是很少见到。现在想想,若是从小就在这环境中长大,也难怪师尊会见不得人修虐待小狸他们了。
此时,长生正下方的那头海兽轻轻的鸣叫一声,似乎有些催促的意味,长生不明所以,庄长老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带着长生落在它脑门上。
长生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踩实了,片刻过后才发现对于鲸云前辈来说,自己这点儿分量还不够它吐口气的重量呢。
轻轻蹲下身子,自己站着的这块儿,皮肤很光滑,摸上去还有点儿凉凉的。长生有种很神奇的感觉。自己此刻竟然站在一位深海巨兽身上!
鲸云前辈再次鸣叫一声,然后身子缓缓下沉。那些冰凉的海水漫上来的瞬间长生还有些紧张,但下一刻她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和庄长老此时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隔着这层泡泡,能清晰的看见海里的情况。刚开始的时候,鲸云太祖的速度很慢,长生看见了与陆地完全不同的景致。那些时不时游过去的色彩斑斓的海鱼,长得奇形怪状甚至还有好多条腿的海兽,还有身上会发光的巨型伞状海兽,都叫长生大开眼界。
不过一炷香过后,鲸云的速度陡然加快。
虽然鲸云太祖的身躯很庞大,但在海中的速度却很快,长生站在鲸云脑袋上,只觉得周围的海水都在飞速倒退。
庄长老一把扶住略有些不稳的长生,脸色有些严肃。鲸云一直都是个慢性子,这是怎么了突然游得那么快?
不管因为什么,肯定是出事了。
长生看着师祖严肃的脸,立即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于是迅速查看起周围的情况。只是她对这片海域完全不熟悉,就算再三查看也没能发现有什么异样。
直到鲸云的速度缓缓慢下来,长生立即查看。
这是一片广袤的珊瑚丛。长生在魏云舒身边的时候,也算见识到了无数金银财宝,珊瑚也是其中的一种。在凡人之间,一块儿半人高的珊瑚就已经是稀世奇珍,毕竟凡人出海极为艰难,这东西很难获取。但此时,那些红艳似火,灿灿如金,各色各样的珊瑚几乎遍布了整个海底。
万籁俱寂的海底,无数珊瑚壮阔,组成了一副叫人难以忘怀的异域图画。
长生一时间看的痴迷。
“嘤嘤……”
什么声音?
有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了一瞬间,长生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可是这珊瑚丛如此广袤,长生一时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鲸云身躯庞大,虽然可以在深海之中漫游,但面对这珊瑚丛却无法自若游动,于是停在了一边。庄长老似乎也听见了那奇怪的声音,干脆带着长生前往珊瑚丛查看。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鲛人幼崽
“咕嘟……”
长生身上有鲸云太祖给她设立的气泡,能够在深海之中也无视一切压力,并且身为高阶修士,可以清楚的看见深海之中的环境。这就让她的行动十分迅捷。
为了更快的找到那奇怪的声音,长生与庄长老分开,在这艳丽无比的珊瑚丛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前进的时候,珊瑚丛中有指头肚大小的色彩斑斓的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碰见长生身上的气泡,也不害怕,好奇的用嘴或者尾巴轻轻触碰,长生觉得好玩,阻碍活动之际,也只是轻飘飘的将它们挪开, 继续寻找罢了。
这丛珊瑚虽然连绵不断, 但离得近了就发现,每一丛都大的吓人, 其中也有不少缝隙,长生侧着耳朵细细感应。那种嘤嘤嘤的声音,像极了幼崽的哭泣,所以长生和庄长老才会心甘情愿的来找寻。一是因为鲸云太祖的意愿,二是因为,对于落难的幼崽,她们两个也有些不忍心。
“嘤嘤嘤!”
此时,那声音竟然在一瞬间变得高昂,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长生立即顺着声音的来源前去寻找。只是这个时候,长生所没有发现的是,海底深处珊瑚丛之下的泥沙里, 一只一人粗细的触手正悄无声息的从泥沙之中钻出来。
“你在哪儿?”
长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种族,只能用模糊的语言来呼喊。那嘤嘤嘤的声音却消失了,是不是出事了?不行, 得赶紧找师祖说这件事才行。
就在长生转身看着师祖的身影准备呼喊之际,一条黑影猝不及防的缠上长生的腰, 狠狠地往下一拉。
“咕嘟。”
庄长老立即转身, 却只看见了一片空白的深海。
“长生?”
“!”
被不断拉着下落的瞬间,长生意识到自己被什么海兽给抓住了,她立即挣扎,但那海兽的触手已经缠上来好几圈儿,并且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长生身上那层气泡给捏碎!
晕头转向的被拽着深入珊瑚丛中,身上的气泡跌跌撞撞,被撞了好几下,最后才落入了一处隐藏在珊瑚丛深处的一个洞穴里。
身上紧紧缠住的触手此刻轻飘飘的松开,长生跌落在海底,立即站起身子,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此时四面八方一片虚无,似乎只有黑暗。但当长生转身的一刹那,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血红眼睛刹那间睁开,几乎要将长生整个人笼罩!
就算是见识了不少事务的长生,此刻也有一种心跳骤停的感觉。这是什么海兽?!
不仅如此,从四面八方伸出来无数条触角,张牙舞爪的抓向长生,在那些触手之上,不仅有着大大小小的眼睛,还有整齐排列着的长着利齿的吸盘。每一个都有长生的脸那么大!
“啊啊啊——”
元极无常鲤惨叫出声, 几乎要将长生的丹田海搅乱。长生猛喘了口气,她还没觉得害怕,倒是被自己人吓得几乎魂灵出窍。
“你叫什么?!”
“我,咳咳,没什么,只是有点儿吃惊而已。”
看着元极无常鲤不断拍打的尾巴和瑟瑟发抖的身躯,长生看破不说破。这叫有一点儿吃惊吗?这分明是快被吓死了吧?
不过这时候长生也没心思跟它说什么,面对这未知的海兽,只是迅速抽出憎别离,黄粱三式尽数挥洒而出,然后狠狠地撞上对面的海兽触手。
那些海兽触手被那些凛冽的刀气砍中,其中一半都尽数断裂。蓝色的血液顿时染红了这片海域。那海兽似乎是没想到长生竟然能第一击就能斩落自己的触手,有些大意,此时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随着这声惨叫,海兽之前死死蜷缩在一起的触手们顿时挣开,长生眼尖的看见散开的触手中,其中一根死死的卷着一个圆球气泡。那气泡大概有两个脑袋那么大,里面赫然有一个人身鱼尾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普通三岁孩童的一半大,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捆海草似的东西捆住,只是因为不断的被那海兽触手挤压,已经披散了一半,凌乱的散落在脊背上。
“嘤,呜呜……”
那气泡虽然保护着那孩子暂时不被压碎,但此时也发出了危险的嘎吱声,且越来越小,眼看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那小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正在伤心的哭泣。
神奇的是,每一滴圆润的泪珠落下,划过稚嫩的脸颊,掉落在触手或者泥沙上的下一刻就化为一颗颗莹润洁白的珠子。
这竟是一位年幼的鲛人!
这时候,那鲛人幼崽发现了长生,立即发出嘤嘤嘤的哭泣求救声。长生也不犹豫,整个人化身为一道剑气,悄无声息的从海兽的触手缝隙间划过,靠近那鲛人幼崽。
然而这海兽有无数只眼睛,长生想要毫无无伤的到达那鲛人幼崽处显然是不可能,那些柱子一样粗壮的触手接二连三的冲过来,将长生的前路堵住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围攻长生!
就在险象环生的一瞬间,长生提气凝神,大喊出声。
“师祖!”
“唰!”
一道凛冽的剑气几乎与长生在同一时间响起,就像一场幻梦似的,那些几乎将长生整个人缠起来的触手们在刹那间同时断裂!蓝色的血液几乎将这片海都染成了深蓝色。
就在这混乱之中,长生像一条游鱼似的游到那张着双臂的鲛人幼崽身边,一刀砍断那根触手,然后将那个小小的鲛人幼崽抱了个满怀。
“嘤嘤嘤!”
这孩子似乎还不会说话,只能嘤嘤嘤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从那亲昵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对于救了自己的长生很是依恋。
此时,那多足海兽却是发了狂,到嘴的食物竟然一下子跑了俩,这要是不发发怒,还真以为它是吃干饭的!
“——”
一道无声的声音在海底骤然响起,长生猝不及防之间挨了这一下,口鼻耳直接溢出大量的鲜血,那鲛人幼崽倒是没受我什么影响,只是看见长生周围红色的血液十分感兴趣似的喝了一口,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王族
“嘿我这暴脾气!这崽子竟然嫌弃你!”
“这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血的味道本来就不好闻,人之常情而已。”
一边抱着鲛人幼崽狂奔离开多足海兽的范围,长生一边安抚元极无常鲤。这时候庄长老的援助也已经到达,无数剑气组成一个剑气光团,将长生和鲛人幼崽整个笼罩在一起,护佑着她们迅速撤离。
当越来越近之际, 一直停在上方巍然不动的鲸云太祖突然深吸一口气,长生鲛人幼崽连带着庄长老都伴随着大量海水被迅速吸走。
长生看着庄长老‘别担心’的表情,不做挣扎,只是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幼崽。
下一刻,两人一鲛就被吸到了鲸云太祖巨大的口中,只是她们没有被咽下去, 而是被太祖含在口中而已。此时那多足海兽狂暴的攻击已经到了跟前,鲸云太祖还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只是它体型太大了,不过挥了挥鱼鳍,那张牙舞爪的触手们就被剧烈的力道直接压扁!
“!”
又是一声长生听不见的尖叫,那些开花似的腕足立时被收了回去,只有一点儿微弱的尖叫声,似乎在叫骂。只是这声音随着鲸云太祖靠近的动作立即消失。
这多足海兽,似乎有点儿怂啊。
长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珊瑚丛。
不过既然已经把幼崽救出来,鲸云太祖也就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大家都在一个东篱海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做的那么绝。下一刻,鲸云太祖就带着长生三个以一个看起来慢悠悠其实十分迅捷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海域。
这个时候,长生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这个鲛人幼崽。
将这孩子举起来, 长生赫然发现这孩子有一副很不错的相貌。发丝乌黑浓密也就算了,但那双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竟是幽绿色的。
那张玉雪可爱的脸上是精致可爱的五官, 雪白的额间竟有一个既像鳞片又像波浪纹的深蓝色印记。尾巴上鳞片排列细密,格外有光泽。仔细看去, 这孩子的鲛尾竟比他的身子还要长一倍, 此时在海水中微微摇摆, 那淡金色的鳞片荡漾着一缕缕的微波。
长生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外表代表着什么,但庄长老却很清楚。金尾,绿瞳,王族标记……
这幼崽莫不是那位鲛人族小王子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庄长老的脸色就有些凝重。那位鲛人族小王子天生就是鲛人一族中除了鲛皇唯一一个金尾鲛人!本来是下一任鲛皇的有力竞争者,没想到却因为一个凡人离开了自己的族群。鲛人一向痴情重爱,但只针对自己的伴侣。那小王子的伴侣如果是个修士也就罢了,偏偏那只是一个凡人。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修炼的凡人。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结果的爱情并不被鲛人族接受,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爱人离开了鲛人一族。
这都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两百年间鲛人小王子一直都没有音讯,但庄长老知道,鲛皇一直都没忘记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鲛皇又生了一个孩子?
嗯,不管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都要联系上其父母。鲛人一族虽然体质强悍,但是幼崽时期较为脆弱,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海之中,如果没有父母的护佑,这孩子很难活下来。
怪不得太祖会带着他们前来,鲸云太祖与鲛皇交好, 不管是谁的孩子, 鲛人一族孕育子嗣都极为艰难,不容有失。
“嘤嘤嘤?”
“你是不会说话吗?”
长生看着这个能坐在自己的手掌上的鲛人幼崽,只觉得对方真是可爱极了。
小家伙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神态可爱自然的很,一点儿都不怕长生这陌生人。长生有点儿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碰了碰幼嫩的脸颊,入手只觉滑嫩无比,跟自己以前吃过的豆花似的。
“你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总觉得在面对幼崽的时候,长生都变得幼稚起来了。元极无常鲤没好气又酸溜溜的开口。
“雄的。”
“什么雄的?元极前辈怎么能这么说这孩子呢?要说也只能说是个可爱的男娃娃。
元极无常鲤瞬间睁大了眼珠,长生什么意思?竟然嫌弃自己?唉,怪不得别人都说人老珠黄,自己还没老呢就被这小崽子给比下去了吗?
也不知道元极无常鲤前辈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酸的,明明这个孩子如此可爱。喜欢还来不及呢。
这时候,庄长老垂眼看了一下这个孩子,觉得确实不负鲛人一族尽出盛世美人的名头。虽然还只是个屁大点儿的小娃娃,也足够玉雪可爱。
“噗啾!”
谁想到就在庄长老靠近的一刻,这孩子立即从口中吐出一口海水,精准的命中庄长老的脸。
这孩子……
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庄长老静静地注视着鲛人幼崽,那小东西似乎是知道害怕,立即往长生怀里钻。
呵,欠收拾。
大概是看出庄长老潜在的话,鲛人幼崽立即将脑袋埋在长生衣服里,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样。庄长老才不信,生活在深海之中的物种,尤其是鲛人这种生存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种族,就算是幼崽时期也有足够的趋利避害的本事。不过这崽子看起来也没出生多久,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鲛人一族的出生率可不高。
这样想着,鲸云太祖已经带着长生他们不知道游动了多少里,然后在一片淡蓝色的珊瑚丛前停了下来。
“呜——”
将长生三个吐出来之后,一声古老的鸣叫从鲸云太祖口中发出,面前这片淡蓝色的珊瑚丛立即笼罩在鸣叫声中。长生本来还以为会有一些小鱼游出来,但通通没有,这片淡蓝色的珊瑚丛,竟有一种意外的死寂之感。
“嘤嘤。”
鲛人幼崽叫了一下,随即在长生怀中微微挣扎,长生意会,轻轻松开手,鲛人幼崽娇小的身躯就在海中灵活游动起来。
在原地转了几圈儿之后,鲛人幼崽率先游进了珊瑚丛。见长生没动,又游了回来,小小的手指抓住长生的尾指,另一只手指着珊瑚丛,点了又点。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成年鲛人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让长生跟着他进去。
长生与庄长老对视一眼,庄长老游过来,跟长生一起往珊瑚丛中钻去。这片珊瑚丛并不像之前路过的多足海兽地盘里的那些缝隙疏大,不过对于长生这些人修来说已经足够进出了。
小鲛人在珊瑚丛中游动起来如履平地,动作异常灵活,带着长生十分迅速的来回游动, 越钻越深,最终,在钻进一个极其狭窄的洞口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极其宽阔的空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海沙,每一颗海沙都莹润洁白, 踩上去也只会觉得舒服,并不硌脚。在这些洁白的海沙之间, 有一块儿巨大的,呈现打开状态的蚌壳。这蚌壳太高了,长生现在站着的位置看不见里面的内容。就在她想要不要凑近了去看看的时候,鲛人幼崽竟然一跃而起,十分灵活的钻了进去。
“哎!”
长生一时不察竟然被挣脱,只能无奈的看着那蚌壳子的位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小家伙既然那么熟练,也就说明蚌壳里的是他的长辈无疑了。不过,既然他已经回家了,那她们是不是要功成身退了?
然而,回头看向庄长老的时候, 却发现她的神情十分严肃。
“师祖?”
庄长老深吸一口气,率先往蚌壳靠近。事情有点儿不对劲,那幼崽没有到鲛人族王庭,也就说明不是鲛皇新生的孩子, 那就只能是那位小王子的子嗣。可鲛人一族领地意识十分强, 他们已经足够靠近,可那位小王子却依旧没有出现, 只能说肯定是出事了。
怪不得这幼崽被人捉去了也没人出来寻找。
“长生,你先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安全为上,庄长老自己去了蚌壳,将长生留在了原地。长生想要跟上,庄长老已经快要到了,无法,只能在原地等待。
好在庄长老并没有去很长时间,几个呼吸之后就钻了出来。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招呼了长生一下,在蚌壳边上等着。长生有些疑惑的游过去。这是怎么了?
这蚌壳很大,长生一路游上去,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攀登一座房屋。不过很快的,长生就到了顶端,站在庄长老身边往下一看,竟然看见了一个倍感温馨的家。
这是一间坐落于蚌壳之中的温馨小屋。在这小屋之中,各式各样的家具格外精致优雅。只是在最中间的位置处,却缺了老大一块儿。缺口格外整齐, 好像是什么东西把它们尽数斩断,断裂处整齐划一的很。
而在这缺口正中间,有一个墨发起伏飘洒,淡金色的鱼尾修长有力,面容精致如同神话故事中神邸一样的鲛人微微蜷缩着身子,怀里就像抱着什么似的,脸上带着满足而惬意的笑容,陷入幻梦中不愿醒来。
海水微微起伏,那鲛人的身子也随之上下起伏不定,就像去世了一样。
那鲛人幼崽就熟稔又快活的在这间屋子里游来游去,看来这就是他的家了。只是,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吗?
庄长老面色沉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随波逐流的鲛人,这人现在还活着,只是,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整间屋子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却偏偏少了食物。向来这鲛人幼崽正是因为饿的受不了,所以才会悄悄溜出去寻找食物吧。
别看庄长老经常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肠很是柔软,这会儿看着依旧满屋子找食物的鲛人幼崽,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此时,鲛人幼崽遍寻不到食物,越来越靠近那成年鲛人。这一下,似乎踏入了什么不容侵犯的领地,那成年鲛人猛然睁开双眼,戒备的将怀中之物紧紧抱在怀里,即使发现那入侵者是自己的孩子,也丝毫没有放松戒备。
也是这个时候,长生终于看清楚他怀中抱着的是什么东西,那竟然一颗洁白的人类头骨!这成年鲛人竟然抱着一颗人类头骨蜷缩在家中等死?!
长生委实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这成年鲛人受伤太重,以至于无法行动吗?
小鲛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哼哼唧唧的往父亲那边靠近,饥饿叫他已经忘记了危险,当靠近那瞳孔越来越圆睁的成年鲛人之际,一道寒光闪过,那成年鲛人竟然冲着自己的孩子狠狠挥了一爪子!
“住手!”
庄长老和长生同时出声,庄长老一道剑气架住鲛人王子的手,长生则趁机将一无所知的鲛人幼崽抢了回来。
直到抱着鲛人幼崽凉丝丝的身子,长生都还没从刚刚那惊险至极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嘤嘤嘤——”
鲛人幼崽不停的扭动着身子,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长生意识到他似乎是饿了,立即从储物袋中掏出来一块儿成人巴掌大的糕点,塞给这可怜兮兮的孩子。
这个时候,那鲛人王子似乎是终于从怪异的警惕中回过神来,但依旧冷漠的看着长生等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鲛敛,你在做什么?这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听到庄长老的声音,鲛人一族小王子眼中终于渐渐恢复了清明。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终于从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庄长老啊。”
一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长生就愣了一下。鲛人一族尤善音律,尤其是天生的好歌喉,那可是盛源大世界的共识。这位鲛敛小王子身为鲛人皇族,还是唯一的金尾鲛人,本应该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才是,为何今日一听,竟然如此沙哑?
庄长老听见这个声音,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只是随即就看向他怀中的骷髅。
“那是,你的伴侣?”
庄长老这话一出口,长生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精神瞬间绷紧,一股恐怖的威压以鲛人为中央迅速扩散开去。
将那个紧紧抱在怀里的骷髅头举起来,在美丽的脸上蹭了蹭,鲛敛脸上有种病态的笑。
“是啊,这是我的道侣。我道侣不是很听话啊,说好了要和我白头偕老,却半路上离我而去,没办法,我只能一口一口的,把我的爱人吞进去啦。这样,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没人能够分开我们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鲛敛
“啊,现在还有一颗头骨没有吃掉,不过也快了。”
“……”
长生没有说话,她未尝情爱,但深受震撼。鲛人一族向来痴情她是知道的,但竟然痴情到这种地步吗?长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当仔细打量那骷髅头时,更觉寒意凛然,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冷战。
面对因为痛失爱侣而陷入癫狂的鲛人族小王子,庄长老也十分无奈。蓬莱阁建于海上,与海族毗邻,关系一向不错,也知道这鲛人一族的毛病。
鲛人一族各个都是美人,对外界修士的吸引力就足够大, 再加上强大的力量, 在寻找配偶这方面比其他海族要有优势得多。
再加上鲛人一族大概就是有人族血脉, 有一半都长得和人类一样,可以跟人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往往也是鲛人。本来这应该是能让鲛人一族繁衍壮大的契机,但奈何鲛人一族都是痴情种。但凡道侣过世,很少有鲛人能够继续存活。
这大概就是一饮一啄,皆为天定吧。
“这是你的儿子,你不管他了?”
鲛敛看看自己那正埋头苦吃的儿子,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自顾自的抱紧了怀中爱侣的骷髅头,充满爱意的轻轻抚摸。
“那不是没饿死吗?”
“是没饿死,但刚刚差点儿被十爪巨章给吃了。”
鲛敛抚摸骷髅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来, 那墨绿的眼珠子竟有种猎食者凶悍残忍的意味。
鲛敛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过了,海族和人修到底不一样。人修筑基以后就可以不进五谷杂粮,但海族生活在深海中,即使不动弹, 只是正常的活着就在不断耗费力量, 所以他们得不断进食才行。就像虽然饿不死,但山珍海味摆在面前, 总不会喜欢去喝西北风吧?
这也是他不让崽子靠近自己的原因之一,若是他饿急了,说不定会吃了那小东西。
只是,再怎么看着碍眼,那也是自己和爱人之间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可以证明他们爱情的活物,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吃掉?
在长生警惕的目光下,鲛敛缓缓直起身子,因为有一条极为修长的尾巴,当鲛敛站直身子之后,竟然比正常人高出来一半有余。
怀中依旧抱着那个干干净净的骷髅头,鲛敛看向那头十爪巨章的领地,手腕微微转动,尖利的指甲闪过一道道寒光,口中的牙齿也露出一点儿尖利的尖尖儿。身为海中霸主之一,鲛人可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柔弱。
他们是海中霸主,他们是站在东篱海食物顶端的猎食者!
当鲛敛暂时摆脱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露出獠牙时,就连庄长老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去去就来。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要不是因为知道蓬莱阁的信誉和祖训, 鲛敛还真不放心将这个存留着爱人气息的家留给别人。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在陌生人怀里吃的欢快的小崽子,嗤笑一声。
“看好这里。要是少了什么,老子就扒光你身上的鳞片!”
说完,不管吓得直哆嗦的鲛人幼崽,也不管勃然变色的长生庄长老,强有力的尾巴狠狠一摆,径直离去。
“……”
太过分了!这算是什么父亲?!威胁自己这么小孩子的父亲吗?简直叫人不齿!
庄长老也很生气,不过她毕竟对鲛人一族的脾性有所了解,还没有那么恼怒。鲛人一族虽然看起来人族与一半相似,但毕竟是海族,骨子里就充满野性残忍。
长生看着瑟瑟发抖的鲛人幼崽,属实是有点儿心疼,她又从储物袋里掏出来大把的糕点食物出来。大概是之前和凡人相处的时间很多,所以长生习惯吃点儿东西,所以储物袋里还有不少存货。
别的不说,鲛人幼崽是高兴的不得了,一把抱住就是吭哧吭哧的吃。没想到这孩子看起来不大,倒是挺能吃。长生不过回头看了看鲛敛离开的方向,这孩子就把一大堆东西都给吃了。就这还可怜巴巴的叫唤呢。
“这孩子大概刚出生不久,他需要一些富有能量的灵物。”
像长生拿出来的这些食物,只能让他吃的肚子饱,但身体需要的能量却严重不足。
说着,庄长老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颗拳头大小的灵果,那孩子闻见味道就直接扑了出去,一把抱住那果子就是啃。不一会儿就吃光了,可以明显看出来,这会儿鲛人幼崽似乎是吃了个半饱,虽然还在吃长生的糕点,但动作已经没有那么急切了。
只是,这颗灵果的能量也远远不够。
鲛人幼崽正是需要大量能量生长的关键时刻,这种程度的食物完全不够。可惜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身上也就只有一颗而已。
好在这个时候,鲛敛回来了。
隔得老远,长生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了一根……
柱子?
不,等鲛敛靠近了之后长生才发现,那是一根巨大的触手。看起来和刚刚抓住鲛人幼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会儿正哗哗的淌着蓝色的血液,将眼前这片干净的深海都染成了淡蓝色。
长生有些受不了这血腥味儿,于是侧了侧身子,但漂浮在珊瑚丛上空的鲸云太祖在这片蓝色血液顺着海水飘过来的时候却很是自然熟练的吸了一大口,然后将海水从脑袋上方的出气口过滤了出去。
“……”
她差点儿忘了,鲸云太祖也是食肉的。
更激动的要数鲛人幼崽,感应到血液的瞬间,就从长生怀中一跃而起,嗖嗖嗖就冲到了那巨章触手上面,张开小嘴巴就是吭哧吭哧的啃。
蓝色的血液混合着碎肉从鲛人幼崽嘴边露出来些许,然后被一些胆大包天凑过来的小鱼偷偷摸摸的吃一点儿。有了充足食物的鲛人幼崽倒是没有驱赶它们,若是放在之前,他非得抓几条尝尝滋味不可。不过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食物,就有点儿看不上这干巴巴的几条小鱼了。
不过有几条太蹬鼻子上脸,竟然阻碍他进食,小小的幼崽瞬间暴怒,一把抓住其中的一条,两只手一拽,“嗤啦”一声,那胆大包天敢鲛口夺食的小鱼立即被撕成了两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带走吧
直到这个时候,长生才见识到鲛人幼崽骨子里猎食者的一面。
鲛人幼崽疯狂的进食,不过这根触手的能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强大了,以至于他只吃了和自己身长差不多的部分就已经吃饱,这会儿正不断地打着嗝儿。
吃饱之后,鲛人幼崽那种攻击性就小了很多,面对那些时不时围着自己吃碎屑的小鱼也没有了之前的杀意,三两个摆尾就游回来,懒洋洋的窝在长生怀里打盹儿。
而出去一趟轻松的就像去捡了个石头似的鲛敛此时盯着那根海兽触手看了好一会儿,瞳孔不断地变换形状,看起来似乎是饿急了,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真的吃上一口。
猛然回头,鲛敛在和自己的食欲作斗争,此时,显然是意志占了上风。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回到之前的位置蜷缩成一团抱着头骨眼看着就要睡着,庄长老皱了皱眉。
“你不管他?”
“我都已经给他找回场子了,还想怎么样?”
“……”
鲛敛竟然问她想要怎么样,这不应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要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好问自己?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不过好在长生是个好脾气,她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鲛人幼崽,有些发愁。
“前辈,这孩子若想平安长大,食物不可或缺,这根海兽腕足够他吃吗?”
鲛敛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一眼长生,这时候的长生正抱着鲛人幼崽轻轻哄着,衣袖往下稍稍退了一点儿,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那串本来送给魏云舒,但消耗了九成能量,最终变得灰白的菩提子。
本来,鲛敛不想搭理长生,但在目光看见那串珠子的瞬间,却来了兴致,他微微直起身子。
“小孩儿,你这珠子看起来不错。”
这语气有点儿理所当然,长生愣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将衣袖拉了拉,盖住那珠串。
“确实不错,这是我一位故人的遗物。”
长生本不想多言,但鲛敛看出来长生的态度,有些诧异。在东篱海里,竟然有人敢忤逆自己?!
本来鲛敛有点儿生气,但在听见长生说什么‘故人遗物’之后,眼神却有些怔仲。
“是吗?这是你故人的遗物啊,真巧……”
想到自己酷爱菩提子的爱人,鲛敛的神情一瞬间极为温柔。这个强悍的鲛人,明明即使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打败海中巨兽,甚至还带回来对方一根腕足做战利品,却宁愿收起尖牙利爪,蜷缩在这方寸之地等死。
是的,等死,即使是长生也能看出来,这鲛敛心存死志。
长生不太能理解,就算伴侣去世,但孩子还活着,自己还活着啊?可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外人,没立场对别人说教,于是长生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委婉的将话题转移到小鲛人身上。
“前辈,我是人族,不知道如何抚养鲛人幼崽,不如您还是接手?”
谁想到鲛敛突然嗤笑一声,懒洋洋的抱紧了那颗头骨。
“行啊,放那儿走吧。”
这么简单?
本来还想了一大堆话的长生愣了一下,又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位鲛敛前辈虽然因为伴侣的死有些疯狂,但不是那种不顾自己幼崽生存的鲛人。
想了想,将昏昏欲睡的小鲛人抱起来,放在面前的海水中。鲛人一族本就是海中居民,这会儿小鲛人漂浮在海水之中,十分悠然自得。不过也没了刚才的困意,他看着长生,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清晰的困惑和浅浅的好感。
握着鲛人小小的手掌,长生忍不住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我叫永安,如果,如果以后咱们有缘的话,应该会再见面,到时候,你可以去蓬莱阁寻我。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呵。”
鲛敛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摸了摸怀中白骨,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有您这么强悍的父亲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夭折吧?”
“少给我戴高帽子。”
鲛敛很不耐烦的样子,随即指了指那海兽腕足。
“那东西应该够他吃三个月的,三个月之后,我应该已经死了,到时候就靠他自己过活了。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能活下来。”
如果幸运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而且,为什么鲛敛不会管自己的孩子?
长生有些无法理解,但庄长老却知道鲛敛的德性,这会儿拉住有些茫然的长生,冷冷的开口。
“既然你不要这个孩子,那就交给我们算了。趁着他还小,直接签订主仆契约,日后做个奴隶整日产鲛珠,我们也不亏。”
庄长老当然是在胡说。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视若珍宝的徒弟蜉蝣,确实是无法理解鲛敛这种不把自己孩子当成人看到的行为,所以忍不住刺了他一顿。
要知道鲛人一族可是出了名的高傲,他们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契约灵兽。这对鲛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但没想到鲛敛只是挑了挑眉,然后就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那就带走吧,别烦我。”
长生与庄长老齐刷刷的吸了口凉气。不过还是庄长老了解鲛敛,这人就算再怎么经逢大变,也不会跟以前彻底不同。鲛敛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落到那种境地。现在这么说,只可能是故意气她。
想到这里,庄长老有点儿没脾气,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鲛敛,但最终还是比不过鲛敛的脸皮,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是认输。
“待会儿我会把这孩子带回鲛人族,交给鲛皇。也算是全了太祖以及蓬莱阁与鲛人族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
鲛敛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不过临走之前,庄长老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这个冷心绝情的鲛人。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至少给他起个名字吧!”
回来这么长时间,鲛敛都没有喊这孩子的名字,唯一的可能,就是根本没给他取!
不是庄长老愤怒,实在是鲛敛的行为让极为重视弟子的蓬莱阁修士十分看不惯罢了。
第二百七十章 念追
孩子可是瑰宝。
尤其鲛人族不是很缺子嗣吗?
鲛敛看一眼那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最终还是吐出了几个字。
“就叫秦念追吧。”
念追,念追。
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无法在爱人离开的情况下旁若无人的将你抚养长大,所以,尽情的恨我吧。这恨意,终将成为你成长的养分。
鲛人一族一向喜欢以鲛为姓氏,要不就直接叫名,没有姓,这个“秦”,显然不是鲛人一族的姓氏。那就只可能是鲛敛爱侣的姓氏了。
即使对鲛敛对待幼崽的态度感到愤怒,但听到这个名字,长生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儿难受。她不知道鲛敛前辈那位道侣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爱恨情仇,唯一知道的是,鲛敛前辈很爱自己的道侣。
就连庄长老,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苦?既然你这么爱自己的道侣,为何不善待你们之间的孩子?你就不怕念追长大之后想起你今日所作所为会怨恨吗?”
“怨恨?”
鲛敛抚摸着怀里的白骨,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就像不自觉的行为似的,因为这个动作可以很好的抚慰躁动的内心。
就像此时此刻,鲛敛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往秦念追身上瞟,但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只是很快就又收回了视线。
“尽管怨恨好了。等他长大了想起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怨恨总比思念好吧?既然无法照顾他成长,那就不要给他希望。在深海之中,只有美好的回忆可是活不下去的。只有怨恨,只有强大的怨念,才能支撑着他活下去。”
长生无言以对。
海族有自己的一套生存规则,她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好像说什么都只会叫鲛敛反驳。
此时,鲛敛似乎是看出来自己小崽子对长生挺有好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好了,我困了,你们要走就赶紧走。我要把这里彻底封存,从此以后,这里只需要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说着,鲛敛挥了挥手,就有大片大片的珊瑚掉下来,显然是在驱赶长生两个。
没办法,长生和庄长老只能带着幼崽离开这片充斥着无望之爱的地方,在迅速游走的瞬间,长生和幼崽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纷纷落下的巨石中,鲛敛将那个白骨头颅举起,轻柔的在额头附近印下一个吻,脸上满是偏执满足的笑容。
良玉,你摆脱不了我的,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念追似乎知道了什么,冲着自己的父亲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长生耳膜的尖叫。虽然很突然,但长生却在这一刻奇异的明白念追喊的是什么。
父亲。
他在呼喊自己的父亲。
只是,这世上花开千万朵,每一朵都不尽相同。对于鲛敛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自己,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道侣。那人一死,鲛敛也不想活了。
这盛源大世界的万千生灵,无法选择自己的生,但至少有选择离去的权利。而鲛敛,选择了死。
最后的最后,念追都没能得到自己父亲的回应,等长生庄长老回到太祖身边时,回头一看,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却洒了一路的鲛珠。
“念追……”
长生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知道该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话幼崽说什么才能安慰他,最后只能伸出手,轻轻拍着这孩子的脊背,以做无声的安慰。
“呜,唔哇哇啊——”
念追终于控制不住,抓着长生的衣服哭了个天昏地暗。
深海幽幽,冰冷无情,今时今日,只有这一地的鲛珠,能证明一个孩子失去双亲的悲痛。
长生紧紧的抱着念追,看向那片废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或许是念追的哭声太过悲伤,以至于长生也忍不住觉得鼻端有点儿发酸。
这世间情爱啊,当真是无解的难题。
等念追安静下来并且靠着长生的怀抱睡过去之际,长生已经被鲸云太祖和庄长老带着迅速前往鲛人领地。
不得不说的是,在海中,鲸云太祖的速度真的很快,而且上古妖兽的气息散发出去,一路上都没一个胆敢来挑衅太祖的,所以速度很快。
但鲛敛挑选的领地特意离鲛人一族很远,即使鲛人太祖全力以赴,最终也还是花费了整整一日,才到达了鲛人领地。
还没有靠近,就有巡逻的鲛人发现长生等人的踪迹,好在有鲸云太祖在,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之后,那些鲛人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还会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长生怀里只露出一截淡金色尾巴的小鲛人。
鲛人一族对伴侣的独占欲很大,对任何可能和自己争抢伴侣的人都极为排斥,所以上古时期鲛人族都是独居生灵。只是深海危险,再加上鲛人一族的子嗣一直是个问题,在这一任鲛皇的带领下才渐渐的聚拢在一起,并且逐渐形成了井然有序的族群。
也是因此,鲛人族是共同抚育幼崽的。这会儿发现长生怀里抱着的可能是鲛人一族稀少罕见的金色鳞片的鲛人幼崽,不少鲛人都闻讯赶来,小心翼翼的围在身边,想要看看念追。
只是念追对这些陌生人有点儿害怕,本能的抓住了自己唯一熟悉的长生,把自己埋得死死的,不肯多看外人一眼。
长生无奈,只能抱着这孩子,不过他们毕竟是同族,等这孩子放下戒心之后,或许关系就会好了。
鲛人一族生活的宫殿极为精致,鲸云太祖在撞坏了两座之后就再也不肯继续前进,没办法,长生只能和庄长老单独前行。
之前在鲛敛那里看见的屋子就已经足够精致,但长生发现自己还是少见多怪了。看人家这鳞次栉比各有千秋的屋子哟,简直是超出了长生的认知。她见过绮丽秀逸的天歌秘境,见过大夏庄严肃穆的皇宫,也见识过如梦似幻犹如人间仙境的蓬莱阁,但这鲛人族地却有另外一种决然不同的感觉。
这里有着最为梦幻的珊瑚,晶石,建筑,有着超出人们想象的色彩搭配,当那些偶尔路过的成群结队的小鱼出现时,会让你觉得奇异种带着惊喜,当那些长着长长的鲛尾,容颜绝美,每一个都是造物主恩赐的鲛人一起出现之后,更是让人觉得,如果飞升上界,仙界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过热情
当抱着念追来到最大最豪华的那幢宫殿前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在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冲了过来,一把将那个好奇张望着的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长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看清对面的人时,竟然忍不住看直了眼。
那是一位有着灿金色鲛尾的女性鲛人。之前见到的鲛敛就已经是难得的美人,但这位头顶簪着一根鱼尾发簪的女性鲛人,却比他还要好看。
不得不说, 就连雪津和魏云舒都没有这位女性鲛人的容貌绝美。这是一位只要一看,就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绝世美人。她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只是此时抱着孩子眼眶含泪的模样,就足够让任何一个看见的人为之心疼,我见犹怜。
那洁白莹润的肌肤,完美的身体线条, 甚至抱着念追的手指, 连每一个关节都美到了极致。
美人在骨不在皮, 长生今日才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位高贵,优雅,倾城绝世的美人。
“看呆了?”
庄长老扯了扯长生的衣服,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就连她自己第一次看见鲛皇的时候也忍不住看直了眼。要说修仙界几乎没有丑人,大家一旦开始修仙,就会将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一个个不说倾城绝世,至少皮肤不错。但是怎么说呢,就像你在亲眼看见一个绝世美人之后,才知道以前所说的‘不会为美色多动’这句话有多么空洞无力。
长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一眼师祖,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嗯,很好, 没有流口水。
此时,念追似乎也被这位鲛皇绝世无双的容貌镇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血亲, 而鲛皇将额头与念追轻轻触碰,已然知道了自己这位孙辈短暂的人生经历。
她直起身子, 浓密的乌发划过脸颊,落在念追手边,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这缕发丝。
而鲛皇此时看着长生和庄长老,眼中露出一丝谢意。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庄长老摇了摇头,随即躬身见礼。
“寒山见过陛下。”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出乎意料的,鲛皇似乎和庄长老很是熟稔,这会儿嗔怪了一句,庄长老也有些撑不住,只能将鲸云太祖提出来。
“是太祖提醒我们这孩子在哪里,我等事先并不知情。”
“那你们也得听话才行啊。”
说完这句话,鲛皇就抱着念追邀请长生庄长老往自己的宫殿歇息,十分热情,不去都不行的那种。
没办法,长生只能跟着师祖在一群鲛人的簇拥下走了进去。
一路走来,长生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不够用了,鲛皇宫的华丽与外面所见的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景。什么是金堆玉砌,长生之前只有点儿模糊的认知, 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一路上, 长生发现周围有好几个鲛人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时不时的还要转过身去和自己的同伴交流几句, 虽然那视线没有恶意,但长生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吗?
庄长老似乎看出了长生的不自在,她上前一步,将长生护在自己身边,护佑之意十分明显。那些鲛人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看着庄长老和长生的眼神愈发大胆炽热起来。
这回就连庄长老都忍不住身子一僵,两人紧紧跟着鲛皇的脚步,就像身后有美人蛇追赶似的,速度飞快。
当一行人来到一处待客的宫殿时,那些追着的鲛人也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一边窃窃私语。
鲛皇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一点儿,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和庄长老。
“小庄啊,你看看你也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寡着,多没意思啊。看看我们鲛人一族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倾城绝世?这几个都对你们两个有意思,你们就真的不想和他们交流交流?”
“不不,在下一心向道,并不考虑道侣之事。”
就连庄长老在面对鲛皇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邀请时都有点儿扛不住,几乎要结巴了。更别说长生,这会儿脸红的很。
见状鲛皇乘胜追击。
“真的不需要吗?放心,不需要你们负责人,春风一度而已,孩子生下来也不需要你们抚养。再好好看看,这些小姑娘小伙子们,万一里面就有你们的有缘人呢?”
“就是啊,人修就是奇怪。我们又不需要你们负责,这种事儿不是天经地义吗?”
“是啊是啊,小姑娘,你看我怎么样?我的尾巴可是近几年的鲛人里最修长有力,鳞片也最漂亮的。要不要还和我一起去钻珊瑚丛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人族都很害羞,不能说话这么大胆,要含蓄,含蓄懂吗?”
几位鲛人族生就一副绝美容颜,这会儿凑在一起打打闹闹,当真是活色生香。就连元极无常鲤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不遗余力的撺掇长生。
“长生,快上啊!看那个淡蓝色头发的鲛人,眼睛水汪汪的,长得多好看。又不需要你负责又不需要你生孩子,玩玩而已,你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又有什么?”
“闭嘴!”
“哎!暴殄天物啊!我要是有你这个肉身,无论如何也得选两个。这不是齐人之福吗这是!”
“前辈算我求你了,赶紧闭嘴吧。”
元极无常鲤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在这几位男女鲛人的调笑声中,长生的脸红的几乎要滴血。不是,不是说鲛人坚贞不屈,对自己的伴侣格外忠贞吗?
那位鲛敛前辈就是这样啊,这,这鲛皇宫里的鲛人们怎么这么不一样?
就连庄长老也难逃被调戏的命运,但她好歹年纪比长生大,自觉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徒孙,只好强撑着向鲛皇求助。实在是没办法,这些鲛人又不是敌人,打也打不过,只能白白被调戏两句了。只是,多年没来鲛皇宫,总觉得,大家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啊。
有点儿太过热情开放了。
“鲛皇陛下,若是无事,我等就先离开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化尘髓
见两人实在是没那个意思,鲛皇只能遗憾的挥了挥手,那几位鲛人虽然不情愿,但碍于鲛皇的威严,只能慢吞吞的离开了。
长生和庄长老这才松了口气。
其中走在最后也是容貌最盛的一位鲛人见长生如释重负的看过去,竟然还给了一个媚眼,长生几乎要将自己给埋起来。
这, 这服不住啊,真是服不住。
“哈哈哈哈呵呵呵——”
鲛皇忍不住大笑,好半晌才止住笑意。之前因为得知幼子出事的痛苦也少了许多。
冷静下来之后,鲛皇抱着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孩子,忍不住露出怜惜的表情。
“可怜的小东西,这些时日一定担惊受怕的厉害。”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自己那个讨债鬼幼子,忍不住有点儿生气。
“那个混账东西,怎么能不管你?我生他的时候, 脑子忘了一块儿生出来了吧!”
“……”
长生愣了一下,这位鲛皇陛下的性子和想象中的不是很一样啊。这话说的,可真叫人忍俊不禁。
自己生了会儿气,鲛皇很快就反应过来,细细的询问有关鲛敛的事。当听见鲛敛抱着一个白骨骷髅就此自困于家中之后,鲛皇眼眶微红,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那孩子从小就倔,从那个时候我就担心他会因为这个吃亏,没想到他竟然顺顺利利的长大了,那时候的我还暗自庆幸, 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在情之一字上。我鲛人一族,难道真的就脱不开情爱的困境吗?”
这就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情了,长生没有资格询问, 自然只是听了就过。
倒是鲛皇发现自己所言之后, 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刚刚那几个年轻鲛人,其实是她有意纵容的。鲛人一族的本能实在是太强大了,这种伴侣一旦去世,就无法独活的情况,对于一族繁衍而言,十分艰难。就算不算简单的数字,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成年鲛人,怎么也比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要强大的多吧?
深海并不是好相处的地方,鲛人一族虽然是霸主之一,可一旦露出颓势,那些隐藏在深海之中的海族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瓜分殆尽。
这不是简单的加减那么简单,稍有差池,就和整个族群有关。鲛皇也是近些年才有的这个念头。若是,若是自己的族人们能不那么坚贞就好了。但这真的太难了。鲛皇几乎绞尽脑汁,才让几个年轻鲛人们没那么孤僻。就刚刚那种场景也就只有对于蓬莱阁弟子会这样了,要是换个别人,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唉,难啊,身为一族之长真的是太难了。
感慨了会儿,看着怀里的孩子,鲛皇又有些希望。至少现在又多了一个幼崽不是吗?
鲛敛那孩子,任性半生,但也有自己生命的延续了呢。
这时候, 长生有些好奇。
“陛下这是要去看鲛敛前辈吗?毕竟他现在可能还活着。”
“看他?”
鲛皇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不解。
“那孩子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就算我身为他的母亲,也无法进行干预。他意已决,要给那个凡人殉情,这也是我们鲛人族的老传统了。不管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吧。”
这样啊。
长生本来就不是正常家庭生长的孩子,对鲛皇的话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鲛皇陛下对自己的孩子十分尊重。
说到这里,鲛皇话音一转,邀请长生和念追一起进‘化尘髓’里泡一泡。
“鲛人族的孩子要想成年之后更加强大更加厉害,少不得要在幼年之际多泡泡化尘髓,这对他们的身体很有好处。我看你这个小徒孙看起来没有超过三十岁,刚好,一起吧。”
化尘髓?
长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庄长老知道啊。即使是庄长老,这会儿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但她还是勉强按捺住了自己。
“会不会唐突了些?”
“不唐突,不唐突。化尘髓那么大,不差她一个人。一起去吧。刚好现在也没有和这孩子一样大的幼崽,和他一起去,这孩子也不会紧张。”
“如此,我就替永安多谢陛下了。”
长生虽然不懂,但她知道师祖不会害自己,于是跟着鲛皇一路往宫殿里不断深入。大半个时辰之后,闭着眼睛的长生只能模糊的感知到鲛皇一路打开了很多道禁制,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一股扑面而来的水汽和腥气叫长生忍不住愣了一下。
“好了,睁开眼吧。”
鲛皇温和的声音响起,长生听话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十丈方圆的池子。
这池子上方飘着一层层的缥缈白雾,池子里是略显猩红的液体。想起这个池子的名字,长生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这化尘髓,不会是池如其名吧?
鲛皇的面容在这层层叠叠的白雾之中更有中朦胧之美。她看一眼长生,将念追递过去。
念追虽然和鲛皇只相处了不到半日时间,但血脉之中的亲缘还是让他很喜欢这个长辈,这会儿骤然被抱起来,念追还有些受不了,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原来要把自己交给长生,于是立即就不挣扎了,乖巧的抓着长生的衣袖。
接过念追,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做。
“陛下,我是直接进去吗?”
“对。这化尘髓是纯粹的力量凝结,是我鲛人一族特有的,前辈们遗留下来的瑰宝。只有鲛人一族,以及被鲛人一族承认的其他种族才可以进入。对了,你过来一下。”
鲛皇对着长生招手,然后伸出一根洁白如葱根的手指轻轻在长生脑门上点了一下。
一个鱼尾形状的印记在长生额间一闪而过,这就是得到鲛人一族认可的标志了。
“行了,这就能下去了。看好念追,泡好之后自己出来就是。”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鲛皇陛下就笑吟吟的离开了。只是在走出一段路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些人还没走?”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下属同样脸色难看。
“他们说,不等到陛下出面,就不会离开。”
忍了又忍,鲛皇还是没能忍住,倾城绝世的脸上闪过浓重的怒意,厉喝出声。
“那就让他们去死!”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补全
那鲛人族下属也很是无奈,但还是按捺住,尽可能温和的劝阻自己的陛下。
“陛下,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还是去见见吧。上寰宗现在一跃千里,实力超群,不适合起争端。”
鲛皇忍耐了会儿,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温和的笑模样了。
“走吧,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做不懂事的东道主。”
说完,鲛皇就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身后的化尘髓,有点儿不舍。
她才刚看见自己的孙子。她的孩子不少,但孙辈还是第一个,怎么能不喜欢呢?但没办法,现在实在不是和孙辈在一起腻歪的时候,她还要管理好自己的族群。
真希望可以尽情的和自己的家人相处啊……
奈何总是有人不长眼!
大陆那么多带地方不够他们挥霍的吗?非得看上东篱海?非得看上他们鲛人一族?呵,说是来表达一下诚意,但那几个带头的修士,眼里透露出来的可不只是这个。那根本不加掩饰的野心,叫鲛皇心中十分膈应。
唉,要是可以和大陆断绝关系就好了。
此时,位于化尘髓里的长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正在探索这个地方。
刚刚站在岸边的时候,只能看见池子表面浮现的层层叠叠的雾气以及淡红色的池水。长生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念追踩了进去。
“嘶!”
脚趾刚碰到水面, 长生就觉得一阵刺痛。
“嘤嘤?”
念追还没有接触到池水,就看见长生到抽一口冷气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害怕,紧张不已的盯着长生和池水, 发出了害怕的声音。
“没事, 不用害怕。只是有点儿刺痛, 但并不是无法忍受。”
长生刚刚也是惊大于疼罢了。
这下干脆的跳了进去, 这池子看起来没什么温度的池水在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烫了。
不过,也就是第一瞬间有点儿难受罢了,等适应之后还是挺舒服的。有点儿像在泡热汤池子。
这时候,长生手里还举着念追,等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长生轻声询问这孩子。
“我要把你放下来了,别害怕。”
小家伙十分勇敢,这会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长生没想着一下子把他扔进水里,让他先适应了一下,随即才一缓缓放进水里。
大概是因为这化尘髓本就是鲛人族的,念追落入这池水之中后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反而如鱼得水般,一个摆尾就游到了池子中间。
紧接着好几个踩水花的动作,整条小鲛人就在化尘髓中游来游去。这看起来和之前海水中游动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啊。
“小心点儿。”
见念追不是一般的适应,长生也就不再约束他,而是自己探索起这池子来。
长生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在透过自己的肌肤不断涌入体内。丹田海中的元极无常鲤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快吸收啊长生!这可是好东西!这可是鲛人一族数万年的积累,都是好东西!快点儿,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长生有些意动, 她还惦记着自己丹田里的破损呢。这些池水不知道能不能弥补自己丹田的缺漏?
这个元极无常鲤也不确定,不过它觉得长生可以试试。
“反正又不亏。”
好吧,元极无常鲤前辈一向都是这样,长生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将整个身子埋进水中,大量的能量不断的涌入体内,这力量很是纯粹,和劫后金光不同,这是有实体的力量,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结合着这个池子的名字,长生觉得这应该是历代鲛人们的精血。
大补,强悍,霸道!
这就是长生此时此刻的感受。那些纯粹的力量不断的进入丹田海里,附着到那些被劫后金光补起来的壁垒上,很就结成了第二道堵着缺口的壁垒。
只是长生退开看看,也只是堵住了一小块儿而已。对于长生的丹田海而言,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这可真是个大活计。”
可不是吗?
不过,都已经开始了,那就做呗。不过沉浸在修补丹田的长生偶尔也会想起,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她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那就代表不重要,快点儿快点儿,这边也要堵上。”
在元极无常鲤的指导下,长生尽心竭力的修补,而留在鲛皇宫的庄长老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糟糕。齐云会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跟不上了。永安那孩子已经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那就代表正是关键时刻,庄长老可不会因为齐云会就打扰这孩子。
跟不上就跟不上吧,正好可以堵住那些不断询问永安的宗门世家的嘴。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自从永安那孩子在齐云会上露了一手之后,就有很多人打听她的背景,虽然这孩子说了自己已经有师尊,但既然看见这么好的苗子,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呢?都在憋着气儿调查长生呢。
因为这个,长生已经被好几个宗门世家暗中调查了。
庄长老正在思考永安的问题,之前给长生抛媚眼的那个鲛人忍不住走过来询问出声。
“那个小姑娘呢?”
庄长老指了指鲛皇宫深处。
“在里面,化尘髓。”
“啊,那好吧。那得需要很长时间呢。不过等她出来了,能不能告诉她一声,我等着她呢。”
“……”
庄长老抿了抿嘴,有心想告诉这位长相娇美的鲛人,永安不是那种会陷入情爱之中的人,但是她这样说了,是不是代替长生做主了?
所以,还是得等到永安出来之后才能决定这件事啊。
“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她师祖,但并不能代替永安做决定。这得等到永安出来之后,看她的意愿。”
“这样啊。”
那鲛人也不生气,倒是觉得有点遗憾。本来是想着能在那个小姑娘不在的时候让她长辈同意,没想到这庄长老一点儿也不上当啊。
啧,还是得等等啊。
想到这里,那鲛人转身就离开了,庄长老有点儿无奈。这鲛人看起来是还没有放弃啊,也不知道永安会不会被这情况给吓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师徒相见
“叮叮当当——”
长生沉浸在修补自己丹田海的举动中,虽然是极为枯燥的生活,但这样持续下去之后,她竟然也从这种枯燥的,日复一日的行为中得到了些许趣味。一点点把自己的丹田海补足的滋味真的很好,看着它愈发坚固,长生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元极无常鲤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长生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而念追比长生还要早的陷入沉醉之中。那些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厚厚的茧子,接连不断的给他传送力量。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长生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当最后一块儿缺口被堵上之时,长生看着这完美无缺的丹田海,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终于补好了。
也是这个时候,长生终于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的, 还是氤氲的雾气,以及略带腥味儿的池水。还有那个矗立在池子中间的,厚重的茧子。
这是什么东西?
“是那个鲛人小崽子,这毕竟是鲛人一族给自己的后辈留下来的余泽,自然还是鲛人一族更为适应。等他出来,就脱胎换骨了。”
说话间,那个茧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长生立即看向声音的发源地,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念追这就要出来了?
“噼里啪啦——”
那层淡红色的茧子就在这一刻碎成了渣子,然后融入这池子水之中,露出了其中长大了一圈儿的念追。
当念追缓缓睁开眼睛的一刹那, 长生似乎看见了什么跨越荒古的物种正在与自己对视。那种沧桑感,那种洞悉世事的眼神,简直叫长生被震慑住。
但很快, 念追就发出一声欢喜的惊叫,扑了过来。
“永永永安——”
竟然会说话了!
这一瞬间的惊喜冲破了长生的惊讶,抱住这个异常活跃的孩子, 长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刚刚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那是记忆传承。”
元极无常鲤终于找到可以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事情,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解释。
“高阶妖兽一般都有记忆传承。这个鲛人不仅在这里得到了弥补先天不足的力量,而且得到了鲛人族的传承记忆。长生,你还是珍惜这孩子现在懵懂的样子吧,很快,这孩子就不是这稚嫩的模样了。等他彻底融合好了传承记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信赖你了。”
“原来如此。”
长生将这个孩子举起来,看着他轻而易举的被逗的哈哈大笑,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小孩子就是可爱,尤其是这样稚嫩又可爱的孩子,最能引发人们内心的爱护。
当长生和念追互相逗弄的时候,元极无常鲤不怀好意的叹了口气,适时的插嘴。
“长生,虽然不想打扰你们的欢快时光,但,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
长生正在轻轻戳念追鼻子的手指微微一顿,下一刻神色大变。
什么?!已经一个月了!糟糕!师祖还在等自己!还有齐云会!齐云会不会已经结束了吧?她怎么就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里的长生立即抱着念追往外冲。那些池水从长生两人身上迅速滑落,像是没有浸湿过他们的衣物一样。
可是等冲出去之后,长生就茫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之前自己是闭着眼睛被鲛皇引过来的,这可是鲛人族的秘密, 长生自然不会特意去记住,可这会儿就犯了难。
“——”
就在这个时候,念追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呼啸,下一刻,就有鲛人急速冲来,当看见完好无损甚至身形又大了一圈儿的念追时,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这鲛人正是堪称绝世的鲛皇。
这时候,她的眼神落在了长生身上,也赞叹的点了点头。这个蓬莱阁的小弟子在里面待了一个月之久,说明天赋十分不错,就连之前因为渡劫而有些虚浮的修为都被锤炼凝实,没白白度过这一个月。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这么着急,肯定是因为担心她的那些长辈们吧。
“别担心,小庄还在等你,而且又来了一个修士,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应该也是蓬莱阁的……”
也是蓬莱阁的?
难道是她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让宗门都着急了又派来了长辈来督促自己?然而在听到鲛皇下一句话之后,长生的动作瞬间僵硬。
“不过那个女修叫小庄师尊,小庄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弟子?没听说过啊。”
是蜉蝣前辈!不!是师尊!
“那是我的师尊。师尊定是久候我不归,来找我来了。”
长生脸上的笑意几乎控制不住,她将念追还给鲛皇,然后自觉的闭上眼睛,表情殷切的对着她,那意思不言而喻,她想赶紧见到自己的师尊。
“这孩子,这么着急做什么。人又不会跑。”
虽然这么说,但鲛皇却一点儿都没耽搁,立即在前面带路。鲛皇的实力可不是现在的长生可以比拟的,她跟在后面追了许久,在这鲛皇宫里转了好几圈儿,终于听到了鲛皇陛下的声音。
“到了。”
长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明亮的同时,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人,正是庄蜉蝣!
虽然现在的师尊用的不是自己的脸,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用的也不是原先的脸啊,辨认对方靠的不仅仅是脸,还有气质,眼神,以及给自己的感觉等等等等。
而在看见那个身穿利索衣袍的高挑女修的一瞬间,长生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师尊!
“师尊!”
长生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抱住庄蜉蝣伸开的手臂,要不是顾及着这里还有外人,长生就要撞个满怀死死的抱住庄蜉蝣了。
“永安,好久不见。”
庄蜉蝣揽着长生,也觉得鼻尖儿有点儿酸酸的,自从天歌秘境一别,她们两个已经将近七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之前已经在传音符里定下了师徒关系,但不亲眼看看自己的弟子,庄蜉蝣还是觉得不放心。
还好还好,现在看看,长生的气色很是不错,应该没吃什么苦。但是转而想想长生几乎毫无预兆的断掉联系这件事,庄蜉蝣又不确定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珠串
“师尊。”
长生抬起头看着庄蜉蝣,只觉得惊喜之情几乎要按捺不住。她知道师祖他们会把师尊接回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想想自己在化尘髓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也就明白了。只要知道在什么地方,以蓬莱阁的实力,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师尊他们。
师徒二人说起话来几乎停不下来,长生很想知道师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有小狸他们,现在有没有变化,会不会已经长大了。而庄蜉蝣则是想知道长生这些年遭遇了什么,总觉得这孩子眼中的沧桑之感愈发浓重了。可永安今年才二十出头啊,她本应该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不说无忧无虑,也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为什么这孩子小小年纪会遭遇这么多呢?
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庄蜉蝣眼中满是心疼。
鲛皇抱着念追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明白小庄为什么对之前那个弟子如此念念不忘了。大概这就是人修比妖族多出来的东西吧。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存在。不只是男女情爱,还有师徒之情,同门之谊……
这些,都是人修这个本应该孱弱的种族互相团结,越发壮大的原因吧。
当然,人族也不都是像蓬莱阁这样的,还有贪婪,自私,阴损……
不一而论,正是因为这些复杂性,人才能被称之为人。
“鲛皇陛下,多谢陛下几日来对永安的照顾,我等铭记在心。”
知道此处不是可以说话的好地方,庄蜉蝣带着长生和鲛皇道别。鲛皇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海族向来孤僻,不过鲛皇近些年来的想法大大改变。本来蓬莱阁就和东篱海中好几个实力强大的海族有关系,而鲛皇和它们关系都不错,因此看着蓬莱阁弟子总有种看后辈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层光环在,所以鲛皇看长生几人的眼神颇为温柔。再加上还有照顾念追的情分在,鲛皇更是不遗余力的表示感谢。
“来,之前太过慌乱,都没好好给你们封一份见面礼,都拿着,莫要推辞。”
鲛皇拿出来两个储物戒,热情又强硬的送给了庄蜉蝣和长生。长生本不想收下,她在化尘髓里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丹田海补好,她心中已然满足,不能再收。然而鲛皇十分强硬,眼看着她脸都板起来了,长生只能收下。
见状,鲛皇才缓和了表情,安静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长生的手腕,然后露出个笑眯眯的模样。
“这才对嘛。你们人族就是这一点儿不好,太过谦逊,既然送给你们,就没有拿出来还收回去的礼。这些都是上好的鲛纱和鲛珠,已经制成法衣,好几种款式,回去仔细挑挑看喜欢哪种,下回来还给你们。”
这下连庄长老都觉得礼物太过贵重,鲛人族的鲛纱和鲛珠在外界那可是千金难求,可鲛皇就这么轻飘飘的给了她们这么多?
但鲛皇给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承诺也一样,把东西都给了之后,鲛皇摆了摆手。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你们师徒相见,定然还有许多要说的话,我就不做讨人嫌的长辈了。走吧。”
大方的让长生三人离开,不过在转身之际,鲛皇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长生的手腕。刚刚或许是得知消息太急了,长生跑的很快,手腕上的衣服微微掀起,露出了带着的灰白菩提子珠串。
鲛皇刚刚已经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此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或许实在是忍不住,鲛皇连连叮嘱长生。
“永安啊,你这珠子当真不错,可别轻易给别人喽。”
身为可以出产鲛珠的鲛人之皇,鲛皇陛下自然对各种各样的珠子很是在行,有些时候,珠子的存在意义不在于材质本身,而在于它的灵性。就像长生这串菩提子,只是最普通的菩提子种类,甚至都已经被吸干成灰白色,但在鲛皇眼中,它们赫然闪着金色的光。
那应该是凝聚其中的,最纯挚的感情吧。
这种至纯至真的东西,对她来说吸引力真的很大,不过身为鲛皇,还是自认为的蓬莱阁的长辈,鲛皇怎么可能贪图自己晚辈的东西呢?自然是多看两眼就算了。
“珠子?”
长生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菩提珠串。这东西是自己亲手制作而成送给魏云舒保住他三天性命的东西,一颗一颗,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制作而成,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材料,为何鲛皇和鲛敛两位长辈都要特意问上一句?
不过这时候鲛皇已经抱着念追走远了,得赶紧走啊,再不走,她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庄长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她们师徒孙三人好不容易聚齐,当然得好好叙叙旧。
于是,三人离开鲛皇宫,等候在外面的鲸云太祖看见三人的时候发出一声悠扬的叫声,显然是等的久了知道要离开高兴得很。
三人在鲸云太祖脑袋上的时候,庄蜉蝣就忍不住询问长生,长生见瞒不住,只能将自己之前的经历一一说给两位长辈听。
“……然后,我就跟着方圆圆他们到了齐云会上。”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两位长辈应该已经都知道了。虽然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如今说起来,长生仍旧有种历历在目的感觉。
庄蜉蝣和庄长老在听的过程中就眉头紧皱,听完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该如何开口。
长生明显是不需要劝慰的,因为她的内心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自己为自己舔舐伤口。那些如云烟一样过去的热门或事,不会消失在空气中,而会留在长生心中。长长久久的,永远的记住。
可这无疑是痛苦的,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信重依赖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绝对会让人想发疯。
之前,庄长老只是事后听说庄蜉蝣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就已然痛彻心扉,她简直无法想象,长生视若知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半晌,庄长老艰难的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长生的脑袋。
“你很厉害。永安,你已经很厉害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佛会
庄蜉蝣也觉得自己的弟子很厉害,不过师尊已经在揉长生的脑袋了,她总不能把自己的手也伸出去吧?于是庄蜉蝣只能拍拍长生的肩膀,温和的看着她,表示安慰。
她知道长生今后要走的道会很特殊,正是因此,庄蜉蝣才不能对长生的道多加评价或者插手,因为这是长生一个人的道,只有一路走来的长生自己,才可以加以评判。
“永安啊,继续走吧,为师只希望,你今后道途顺畅,安享长生。”
这祝福有些沉重,长生不太理解,但并不阻碍她对两位长辈郑重其事的道谢。
“永安会记住的。”
庄长老和庄蜉蝣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
鲸云太祖也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似乎在和师徒孙三人相应和。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蓬莱阁附近,鲸云太祖将脑袋探出水面,长生三个纷纷御剑飞至半空,然后转身对着鲸云太祖弯腰行礼致谢。
“多谢太祖。”
鲸云太祖摆了摆巨大的前鳍,然后“扑通”一声沉入大海,溅起的浪花足足有几十丈那么高,正正好溅了长生三人一身。
这些水花自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也不会真正浸湿她们,但对于太祖这种堪称幼稚的行为,三人却忍不住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都无奈又温和的一笑。
远远感知到动静赶来的蓬莱阁阁主看见这师徒孙三人的表情,忍不住一顿。怪不得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三个还真是像。
薄长老也在,她飞快的上下扫了一眼长生庄蜉蝣全身,见她们都好端端的,一点儿伤都没有,这才悄悄放心。
众人相携着往蓬莱阁走去,途中已然交换了这段时间彼此的情况。等回到蓬莱阁大殿之时,蓬莱阁阁主突然想起一件事。
“永安啊,淇水门的那几个弟子已经回去了。不过他们以后还要来蓬莱阁修行,还会再见的。”
长生有些意外,不过就像阁主说的那样,她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也不必太过伤感。
然后就是这场齐云会了。
“虽然齐云会永安没能参加,但齐云会结束之时会有一场异常盛大的佛会,永安要不要去看看?”
西方佛国自成一脉,与修士的关系并不密切,但佛修们向来与人为善,倒是没有什么龃龉。这场佛会也是与外界交流的最佳时机。毕竟这全盛源大世界的人多了去了,自己地盘里的人也不都一定适合修炼,趁这个机会既能宣传一下自己,还能找找有缘人。
据说西方佛国的许多弟子就是这样被找到的。
有段时间,各大宗门世家简直是对“此物与我佛有缘”“此人与我佛有缘”诸如此类的话有过激反应。简直是到了一听见就手痒想抽兵器的地步。
就这样西方佛国佛修还敢来这里开佛会?
“嗨,还不是想借此机会和上寰宗搞好关系?那陵光道子可是额生红莲印记的生而知之者。又是,咳咳,又是天命之子,西方佛国自然也很想要了。只是之前上寰宗藏的严实,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还不得赶紧卯足了劲儿来套套近乎。”
“阁主,这话有失偏颇了。”
薄长老听了会儿,最终还是觉得忍无可忍,出言打断了自己大师兄的话。
她知道上寰宗近些年来对蓬莱阁打压很重,但也不能信口胡说啊。
“阁主所言只是其一,西方佛国此行,更多的是为了招收弟子。或者说,是为了结个善缘。在佛会之上,会有万千佛修共念佛经,为参加的修士洗涤身躯神魂,甚至治愈伤患。总而言之,这是一件佛道双方都很欢迎的盛事。永安在鲛人族修炼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细细看过齐云会吧,不如同去?”
长生也觉得有意思,她见过凡人和尚,但却没有见过佛修。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似的地方,于是长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薄长老看一眼乖巧懂事的长生,又看看小师妹那张比棺材板还要冷硬的脸,简直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能有蜉蝣这样好的弟子之后又有永安这样好的徒孙。明明只看脸的话,是自己更有亲和力更温和啊!
这往哪里说理去?!
感应到薄长老的眼神,庄长老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看起来略微有些炫耀的感觉。啧啧,这可怨不了旁人,谁让你没本事呢。
师姐妹两个的眉眼官司打得火热,不过其他看到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有些怀念的感觉。几十年前,这师姐妹两个就经常这样,这些年薄长老自困于后山倒是很少见了。看来,他们蓬莱阁确实是在一点点变好啊。
蓬莱阁因为找回庄蜉蝣以及她弟子这件事本来就集体内心欢腾,借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参与了。
夕阳将将下沉,蓬莱阁众人就集体传送到齐云会,本来以为他们来的已经够早,没想到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的模样。看来有相当一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离开。
前方灯火通明,有许多巨大的灯悬挂于空中,将整个齐云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不过,想要进去那些长长的街道,还得经过由佛修们驻守的大门。这样的大门一共有十六处,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拥挤。不过好在这些佛修们的规矩不重,只是在验明不是魔族之后就让人进去了。
“这样就行了吗?”
“应该是这样。佛修没什么门第之分,不过待会儿可能要决定座位的问题。因为要参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总要有人排到后面。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们有没有新增的规矩。”
长生对于佛会并不熟悉,于是小声的询问身边的师尊。庄蜉蝣以前倒是参加过一次,这会儿小声的解释。
师徒二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蓬莱阁众人已经融入到热闹的街道之中,或许是最后的狂欢吧,所有参加的修士都带着一股兴奋。就算之前没什么收获,但只要能听到这么多佛修诵经除去沉疴,就已经是大赚特赚了!所以,大家怎么可能不高兴?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蓬莱阁阁主挺想和弟子们一起逛佛会,但怎么说呢,身为一宗之主,必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现在的代价就是不能跟着自家弟子们一起闲逛,因为七大宗门的其他宗主掌门约他一起闲谈,没办法, 就算不愿意,也得去啊。
“我是真不想去。”
蓬莱阁阁主跟庄长老抱怨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行为。
“整日一起闲谈,闲谈!又不会给我多分两颗灵石!啧,好想和永安他们一起去看看这佛会上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庄长老一点儿都不心疼他,嫌弃的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一巴掌将蓬莱阁阁主拍了出去。
“快走!别磨蹭!”
蓬莱阁阁主可怜巴巴的离开,剩下的弟子们继续兴致勃勃的闲逛。在这个过程中, 长生遇见了很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比如那位曾经尽心尽力邀请自己的李太上。
这位天生剑骨的李太上道友果然不负‘盛名’, 这会儿正自己一个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在仅隔着两人就能发现自己同门师兄弟姐妹们的一刹那,毅然决然的选择错误的道路,拐进去一个完全相反的路口,堂堂正正的和自己的同门们错过了。
“道友?”
恰好在这个时候,李太上发现了长生,喜出望外的凑过来,想要跟长生说话,结果却在下一刻看见了蓬莱阁的众多弟子。一瞬间的怔愣之后,李太上看着长生与庄蜉蝣过于亲近的距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敢置信的睁了大眼睛。
“道友,道友你这是,已经入了蓬莱阁?”
虽然李太上就说了这一句话,旁的半分都没有多说, 但长生却诡异的从他那丰富的表情和眼神变化中看出了“负心”的意思。
这弄得长生自己也很尴尬啊, 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吧?这弄得她好像是个负心汉似的,还会叫人伤心呢。
“李道友安好。我师尊拜入了蓬莱阁, 我跟着师尊。”
长生勉强解释了一句,本以为李太上会更加不解,没想到他的脸色立即就好转了很多,甚至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先邀请道友的师尊了,这样道友就可以一起进我宗门,一起研习剑法。对了,道友叫什么名字?在下也不好一直称呼道友。”
“李道友叫我永安即可。”
“永安道友。”
李太上一点儿都不认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这会儿十分自然的跟在长生身边,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和她一起逛这佛会了。
周围人的蓬莱阁弟子看了一眼这胆大包天的小子,面面相觑。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啊,当着他们这些长辈的面就想将自家宗门的弟子拐走?
只是,你说这李太上找茬吧,可他的表现十分正常,甚至还有点儿彬彬有礼。但,这都掩盖不了他的目的!
于是众人表面上大方,实则紧紧的盯着李太上的一举一动, 就想着什么时候找准他的错处,直接将人赶走。
长生不知道诸位长辈的想法,她刚到蓬莱阁,实际上跟诸位长辈真没有那么熟悉,自然也不可能看出来他们的心中所想,倒是庄蜉蝣,她对蓬莱阁众人十分熟悉,这会儿也大概知道他们心中想的什么,忍不住摇头轻笑。大家这是担心什么呢,长生怎么可能会跟着这并不熟悉的人离开?
更何况无上剑宗的李太上她又不是不熟悉,就是有点儿太过单纯,实际上是个不错的修士。以前他们还一起出去历练过。
就在这时,李太上突然转身看向庄蜉蝣。
“这位道友就是永安道友的师尊?”
“正是。”
庄蜉蝣微微拱手行礼,微笑应了一声。
奇怪的是,李太上看着庄蜉蝣,竟然皱起了眉头,随即看蓬莱阁其他长老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劲了。
“我知道庄蜉蝣离开你们心中都很难受。但也不能找个替身来取代她的位置!庄蜉蝣历练多年,为宗门付出了不知多少,怎能用一个代替品来侮辱她?”
蓬莱阁众人都呆了。
一瞬间的呆愣过后,心中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李太上可不是蓬莱阁弟子啊,当初,蜉蝣和他甚至有竞争关系,但时至今日,一个外人竟然还将蜉蝣记得这么深,可见,当初之事,不是没人看得清楚。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是非对错,自然有人心来评判。
不过大家还有种格外复杂的心情。那就是,李太上可能不知道,但蜉蝣真的是蜉蝣啊!这种感觉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最后还是庄蜉蝣笑着开口。
“我自然不是来取代任何人的,我就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磨灭自己的行为性格去伪装成别人,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不会代替任何人。道友大可以放心,道友觉得我和故人相似,估计是个巧合。”
“总觉得你有点儿眼熟,一说话就更像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能只是巧合吧。”
李太上紧紧盯着庄蜉蝣,确认她此时说的都是真心话之后,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表情也略微有些缓和。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然后这件事才就此揭过。
不过蓬莱阁几位长老还是紧张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去。见李太上只是有些疑惑并没有深究,这才松了口气。彼此对视的时候都有些撑不住。连一个没多少交集的李太上都能从蜉蝣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什么,那事情岂不是危险了?
但庄长老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就算他们真的看出来又能怎么样?还敢像当初一样赶尽杀绝?我们这些长辈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在这种时候给弟子们撑腰的吗?当初是我们蓬莱阁众长老都不在宗门之内,才让事情发展的无可挽回,但时至今日,谁还敢对我们蓬莱阁弟子继续施加暴行?我们已经退了一步了,蜉蝣都不能用自己的真实相貌姓名生活,还想让她怎么样?!”
传音的时候,庄长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其他几位听了之后,神情也渐渐坚定起来。
是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大家打起来就好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诚念’
那些居心不良的宗门,他们敢在这个时候打起来吗?本来就已经在七大宗门之中名声不太好了,若是再集中精力攻击其中一个,难免其他宗门会有唇亡齿寒之感啊!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格外坚定的意味。当初,他们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子,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们心中一直都在后悔, 难道过去几十年了,他们还要在同一个问题上摔跟头不成?
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退缩!
想到这里,大家几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前行,周围修士不明所以,还以为蓬莱阁修士这是想去炫耀什么呢。
很快的,大家就从各种渠道得知蓬莱阁的小道消息, 其中,尤其以长生的所在流传最广。
就在大家闲逛了一整条街之后,整个佛会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敲击木鱼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金光流转过在场所有人,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场中间那个凌空而起的人,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那是一位胖乎乎的大和尚,笑容可掬,极为友善,此时手中拿着一个油润光滑的枣红色木鱼,另外一只手轻轻敲击三声,等全场安静下来之后,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和尚笑眯眯的开口。
“诸位施主,贫僧善人,多谢诸位施主赏脸参加佛会。”
说着, 就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在场修士都纷纷回礼。
然后这位大和尚才紧接着笑眯眯的开口。
“诸位道友可能也知道贫僧接下来要做什么,没错,咱们就是要决定待会儿正式开始的佛会的座次。”
听到这个,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 仔细的去听接下来的话。
这位法号‘善人’的大和尚也没有磨蹭,立即开口。
“诸位道友, 我等佛国日前发现了一处恶灵之地,此地魔障横行,内里生灵百万,尽数被污,我等佛修可以渡其生灵,但,所需的‘诚念’太多,不得不求助诸位道友。”
“什么是‘诚念’?”
这时候,长生身边一个年轻女修忍不住问了一句。长生倒是知道这个,师尊曾经讲过。
“‘诚念’的意思很广阔,可以是至诚的向道之心,向善之心,也可以是对亲人友人爱人的感情,还可以是对自己修行的理解等等,不一而论,只要是至诚至纯之念,都可以。”
“原来如此。”
那个年轻女修看一眼长生, 露出个笑眯眯的模样,一把揽住长生的胳膊,十分自来熟。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博学多才。当然, 我现在很是博学了哈哈!”
这是个热情洋溢,生机勃勃的修士。
只从她说的这句话以及语气,长生就能判断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她也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脸。这位师姐真可……
“对了,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哦。”
“嗯?怎么不喊?快喊一声我听听!”
天知道落微雨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为此她还挤开了好几个长辈,被瞪了不止一眼。
大家都想看看新入门就拜入庄长老门下的余浮生及其弟子都是怎样的人。最主要的是,她的辈分比较大哈哈,她就想听长生叫自己一声。
此时,周围许多人都在看长生,长生顿了顿,然后轻轻的开口。
“师叔。”
声音细弱蚊蝇,但落微雨却响亮的答了一声。
“哎!小师侄真懂事,来来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说着,就强塞给了长生一个储物袋,长生拿着这鼓囊囊的储物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台上那位善人大和尚就已经笑眯眯的将相关知识讲了一遍,等大家都消化之后,善人大和尚就轻轻敲了敲那木鱼,下一刻,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串十八子的菩提佛珠。
这珠子只是用普通的小叶菩提做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众人彼此看了看,纷纷伸出手将那珠串握在了手里。
长生也拿到了一串,仔细打量之后并没发现任何异样,和自己之前用普通材料做成的菩提珠串也没什么不同,于是静等着接下来的发展。片刻之后,善人大和尚和善的继续开口。
“请诸位心中默念印象最深刻之事,最真挚之情,待的三声木鱼响之后,握紧手中珠串。”
说罢,善人大和尚敲响了第一声木鱼。
“笃——”
悠扬的木鱼声瞬间响彻整片空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回忆自己此生印象最深刻情感最充沛真挚的事。
“笃——”
长生闭上眼睛,听着第二声木鱼响起,然后自然而然的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另一串佛珠,这两串材质差不多,只是可惜,自己的这串已经快要碎裂了。什么时候能将这串珠串修补修补就好了。不过,最想要修好的,并不是这串佛珠,而是曾经见过的那些人……
“笃——”
“哗!”
众人好像听见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无数道细微的金光纷纷亮起,这些金光颜色有浓有淡,有亮有暗,从那菩提珠串上发出,直射空中。
而众人头顶有一层金光织成的网,将那些不同的金光收拢到一起,然后落到最中央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钵盂里。
善人大和尚低头看看这些层出不穷的金光,只觉得心中一阵高兴。好啊,看来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大多数都是心思纯挚的,只要能维持住这样的状态,那么这些‘诚念’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收拢到足够的!
“轰!”
此时,数道粗壮的金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善人大和尚的眼!这是谁的诚念?!竟然如此诚挚如此浓厚!
善人大和尚看见的第一个修士,正是那个西方佛国曾经千方百计想要收到自己那边的年轻人,李太上。
唉,这年轻人心思纯净,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无论是修剑还是修佛,都会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可惜啊,不能收到自己宗门之中去。不然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个万年难得一遇的佛子诞生啊。
啧啧啧,至今想起来,善人大和尚都觉得心痛无比。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思啊
再看看另外几个,基本上,‘诚念’较为浓厚的,都是些年轻人。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年轻人没有经过世事磋磨,心思较为纯净,诚念自然也容易获得。
就在善人大和尚仔细排查的时候, 长生也握着那串他发的珠串以及自己那串灰白的珠串发呆。
这珠串的熟悉质感让长生觉得有些恍然,魏云舒已经离开一年多了,但她却依旧觉得那些过往历历在目,从未有一刻消失。
魏云舒啊……
一年时间已经过去,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你是不是已经快满一岁了?
魏云舒实在是个很复杂的人,在他身边的时候,长生真的学到了很多,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出温柔的人, 但偏偏,骨子里有着叫人不容错辩的温柔。
一点淡淡的金光从长生心脏位置飘出来,轻轻的落在那串珠串上,融入了进去。
怀念是种叫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你可以去想的时候,可能难以回忆起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但当你无意间的一个转身,无意识的一声呼唤,才会突然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越来越多的金色光点儿涌出,如同几只看见光明而渐渐聚拢起来的蝶,不断的聚集。就当你以为只有这么几只流光溢彩的蝶之际, 下一瞬,“呼啦”一声,铺天盖地的金蝶呼啸而出, 将长生的衣袍卷起,在风中哗哗作响。
在这烈烈作响的风中, 长生的发丝被卷起,在空中四散飘逸, 如同一副纵横交错的狂放画卷。她的衣摆被吹的左右摇摆,但双手却稳稳的握着那两串珠串,半点儿都没有动摇。
“这,这……”
善人大和尚本就在密切关注场中,怎么可能看不见这种状况?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会儿紧紧的盯着长生所在的位置,手指无法控制的抽动。
这可是几经锤炼,依旧不改的初心啊!
这不是修佛的绝佳好苗子吗?这合该是我佛门的佛子啊!
然而下一刻,蓬莱阁阁主阴森森的声音就在善人大和尚耳边响起。
“大和尚,这可是我们蓬莱阁弟子,绝对不能被拐走的那种。三思啊。”
善人大和尚的表情抽搐了好一阵儿,蓬莱阁阁主都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直接动手抢人了!毕竟这大和尚一直都是笑团团的和气模样,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表情丰富过!
但永安可是蜉蝣这么多年来收的唯一一个弟子,千万不能让给其他宗门。别说永安了,就是其他任何一个弟子,都是宗门的瑰宝,怎么可能让给别的宗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那善人大和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渐渐的表情和缓起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西方佛国众僧人所在的位置,似乎在和谁进行交流。
此时,已经有人修士陆陆续续从类似入定一样的状态中醒来。自然也看见了这满天金光的模样, 大家都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谁家的灵器破了?这流出来的金河一样的金光是怎么回事?叫人不敢相信这是纯粹的诚念啊。
然而事实就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巨大的金色洪流自一个蓬莱阁弟子打扮的修士身上涌出,那些金光虽然璀璨,却格外温柔,甚至有点儿淡淡的哀伤。叫看久了的人忍不住眼中涌起些许湿意。
人人心中都有悲伤的过往,这悲伤可以是因为亲人挚友的离世,也可以是简单的,自己的佩剑需要进阶但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材料,甚至可以是今日的灵石不太充足等等,不一而论。
无论大小,这些悲意都在此刻翻滚,叫他们觉得哀伤。
但有像长生这样身上几乎流淌出金色长河的,也有身上连一颗金光都无的。就比如,此时周身冷冰冰甚至连气氛都冷凝起来的上寰宗中心位置。
当又一次的尝试入定失败之后,陵光道子睁开眼睛,神情异常冰冷。他已经竭尽全力进入入定状态回忆记忆中那些值得怀念的事儿。但事实上,搜索遍记忆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但为何回忆起自己的道心,修行的坚定,甚至大计得偿的欣慰,都无法生出哪怕一点儿金光!
难道就因为这具身体不是真正属于盛源大世界的,就不能生出哪怕一点儿金光吗?
他不信!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不管陵光道子尝试多少次,依旧无法凝聚出‘诚念’,渐渐的,周围人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就连修为最不济的弟子也能凝聚出一点点诚念,但身为盛源大世界最有前途飞升成仙,最厉害的年轻天才,陵光道子连一点儿诚念都凝聚不出来,是不是说明在他心中,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之事,甚至连道心都不够坚固?
这不可能吧。
陵光自然可以感受到身边这些人的视线,不如说正是因此,他的心才越来越不静。
就连谷笙那个疯子都有诚念,甚至颇为浓厚,为何陵光就没有?
不过那个谷笙倒是叫人颇为震惊啊。本以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浓重的诚念,说不定骨子里是个好人?
不不不,他们怎么能这么想呢?这疯子见人就咬,只有在陵光道子身边还有个人样,说不定就是因为对陵光道子的忠心才会有如此浓厚的诚念啊。
从入定状态中醒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时辰之后,在场身上依旧源源不断涌出诚念金光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连十个指头都能数完了。
又过了一刻钟,庄蜉蝣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诚念金光也随之渐渐湮灭。但她的神情却有些呆滞,因为她看见了长生身上涌出的那近乎实质的诚念金光。
与旁人不同,庄蜉蝣是知道长生的人生经历的,所以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庄蜉蝣立马释然了。
想来长生是想起了自己的哪位故人,唉,可怜长生这孩子才这么大,就已经历经人生百态。最难的的是,不管经历了什么,滚滚红尘过,此心唯不变。
这或许就是她此时身上能涌出这么多诚念金光的原因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焕发生机
这时候,身边有蓬莱阁弟子忍不住询问庄蜉蝣,首当其冲的就是落微雨,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也算是最晚的那批醒来的人,因为醒来的越晚,理论上贡献的诚念金光就会越多, 所以一些争强好胜的修士们会以这个时间判断大家的贡献。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程度不错的修士了,但万万没想到,这对师徒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师姐,那是你的弟子吧?”
“是。”
庄蜉蝣看一眼落微雨,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按辈分的话,这孩子应该叫自己一声师伯。不过,叫师姐也没什么,倒是叫庄蜉蝣有种意外的熟悉感觉了。
就好像回到了八十年前的蓬莱阁,大家都围着自己叫大师姐。她不是追名逐利之人,只是觉得,那种热热闹闹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那你们都很厉害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庄蜉蝣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我这弟子天性如此,心肠太过柔善,这会儿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故人。”
“是吗?”
落微雨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又精神勃勃,因为她又有了新的兴趣。转身就跑向自己的师姐妹们,悄咪咪的询问。
“你们觉得,谁才是那个坚持到最后的人?我赌永安小师侄。”
其他几个师兄弟姐妹们也不傻啊,她们纷纷开口。
“我也赌永安师侄。”
先别说永安小师侄看起来就一副稳赢的样子, 就说出于同门师兄弟姐妹的情谊,怎么着也得选自家宗门的弟子吧?
落微雨顿时失望的叹了口气。
“你们这样还怎么赌?没意思的很。”
是啊,他们都选自家宗门的小师侄, 谁输谁赢还有意义吗?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此时, 仅剩的那几位修士也渐渐苏醒,李太上睁开眼睛看见那漫天金光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当看了其他修士特意录下来的留影石之后, 更是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永安道友,就是心志坚定纯粹。”
而根本没有入定的陵光道子此时看着永安那边传来的满天金光,神情淡漠。
身边有献殷勤的修士忍不住嘲讽的开口。
“瞧他们那没见识的样子,不就是一点儿诚念金光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有点儿招摇了。”
然而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并没有让陵光感觉高兴,他看一眼谷笙,谷笙立即将那两个说话的人赶走。这种招厌恶的活计自然叫那两人不住地叫骂侮辱对方,然而谷笙却一概不论,干脆利落的很。
这一幕自然很得陵光欢心,但是那些刚对她有所改观的人,立即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想什么呢,这就是陵光道子身边一条不讲道理的疯狗。怎么可能有正当真挚的情感。不过是叫人徒增厌恶罢了。
对此,陵光没说什么,谷笙也就不在意,这会儿冷冷的盯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阴冷的眼神叫那些人忍不住别过了眼。
当一炷香时间过去之后,在场的只有长生一人还没有醒来,而天空中那个负责收集诚念金光的钵盂已经装不下了。善人大和尚想了想,飞身回去和西方佛国之人都商量了一下,随即双手结印,轻轻一挥, 空中就出现了一片十丈方圆的空洞,当画面渐渐清晰,众人的神情都格外复杂。
那是一片笼罩在灰暗之中的世界。了无生气,画面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偶尔有些动静,也是其中被魔气侵蚀了头脑的魔兽在互相吞噬。
这片同样存在与盛源大世界的秘境,与生机勃勃的盛源大世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画面渐渐放大,众人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被魔气同化,身上长出犄角鳞片尾巴多余的手脚等等状况的人类。
是的,即使面目全非,那些也是人。只是经过魔气的侵蚀,已经基本看不出人应该有的样子了。
善人大和尚略显悲伤的声音在此地回响。
“这是婺源小世界,本来,这里也是一处风景秀丽之地。虽然灵气不足,但适宜生存,所以生灵数量众多。但,一处魔源突然出现,将这个原本和谐的小世界搅得一团乱。这里的生灵也尽数被污染,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诚念,能将这些魔气净化掉了。”
说着,善人大和尚将那个钵盂拿在手里,微微倾斜。
下一刻,那些溢满了的金光就像一条实质性的河流一样注入到那个满是灰暗的小世界,且在进入的一刹那变成细碎的金光洒向整个世界。
“嗤——”
大家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在那些金光落入大地之际,响起的嗤嗤拉拉的声音。首当其冲的是一棵浑身都黑漆漆的树。它的树叶枝干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光秃秃的一根主干耸立在大地上,就像一道丑陋的伤疤似的。
然而,当那些诚念金光倾泻而下之际,那棵树干身上的灰暗之色似乎被洗干净似的,嗤嗤拉拉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原本的褐色树干。在金光的持续滋润下,不仅仅洗去了身上的污垢,并且还迅速抽出了枝芽,长大开花结果,变得绿意盎然。
不仅仅是这一棵树,它周围的其他树干,动物,人类,以及其他所有的生灵,都在迅速洗去身上的灰暗之色,恢复盎然生机。
本来,以西方佛国的佛修来看,这次的诚念金光可能只够此方小世界一半以上的恢复正常。一般来说,只要一半以上恢复正常,那么接下来的其他地方和生灵都会渐渐好转。
但今日收集到的诚念金光出乎意料的多,看来,不仅仅可以治好一半以上的生灵,整个婺源小世界都有可能在今日治好!
这种眼睁睁看着一个世界因为自己而变好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就连一些生性淡漠的修士在看见那渐渐好转的世界时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谁会不想拯救世界呢?就算只是少年时期的狂念,但能做到一点儿,心中也会异常满足。
当那片山河迅速好转之际,长生握着珠串菩提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强抢
身边的庄蜉蝣看见这一幕,立即关注着长生的情况,生怕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长生出事。
只是,在这样修士层层叠叠的空间里,有蓬莱阁这么多修士看护着,长生想要出事儿也有些艰难。不过,长生的手指只是微微一颤, 然后就没了动静,天空的那片金光依旧在持续不断的散发。
众人看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而西方佛国那些大和尚们,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长生看。有这位小道友相助,这次的婺源小世界问题,一定稳了。就是这位如此契合佛道的小道友,如果不能带回西方佛国去, 那岂不是大大的损失?
可是, 这蓬莱阁修士看护的很紧啊。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然后纷纷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而远远站着的陵光道子看着那漫天诚念金光的模样,眼神有些暗沉。然而这种暗沉在这漫天金光之下并不显眼,似乎是眸光在那些金光之下的阴影,不是他本身的眸光变化。
而那片婺源小世界此时已经在诚念金光的滋润下洗尽魔光,那些恢复了神智的生灵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齐刷刷的拜倒在地。他们冥冥之中似乎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所以这一拜,心甘情愿,诚心诚意。
在一般人看不见的视角之中,一颗又一颗道德金光从那些生灵虔诚的感激之心中浮现出来, 传入那些出力的修士身上。
善人大和尚呆滞的看着大部分道德金光晃晃悠悠的聚拢成一团,最终没入那个依旧闭着眼睛的小道友身上。只觉得身子竟然有些不稳。他知道这位小道友刚刚的贡献很多,但是这种程度的道德金光还是让他忍不住眼前一懵!
这种程度的道德金光, 竟然不是佛门弟子得到的, 多可惜啊,多可惜呀!
善人大和尚就差没懊恼的捶胸顿足了!这小道友的情况他刚刚已经通过传音了解到了,简直叫人气的受不了啊!明明之前都没有师门,结果出去转了一圈儿就被蓬莱阁收为弟子了!还有这小道友的师尊,你说说你,就算拜入西方佛国也没人会拒绝啊!为何偏偏去了仙门?
就差这么一步啊!
虽然西方佛国许多佛修身上此时也多了许多道德金光,但比起长生得到的那些,简直是九牛一毛啊!
就在善人大和尚懊恼的捶胸顿足之际,长生眼皮缓缓一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正对着长生的庄蜉蝣是第一个看见长生睁开眼睛的人,她欣喜的正要说话,结果就看见了长生那双从迷蒙转为清澈的眼睛。这是一双温暖的眼睛,虽然带着几丝微不可见的哀伤,但任何人都能从中看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任何一个见到长生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在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说实在话,长生的相貌并不出色,胎里带的羸弱叫她整个人就像一根枯瘦的柴,还没来得及吞芽吐绿,就已经枯萎了。
就算是现在易过容的模样,也算不上出众。但这双眼睛无疑为她增了许多分。看着这双眼,你似乎可以通过它们看见长生丰富柔软, 虽艰难但充满希望的内心世界。
眼睛微微一眨,长生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庄蜉蝣也如梦初醒, 心中十分震惊。自己竟然险些被这双眼睛所摄!
长生倒是不知道师尊的想法,她只是抬眼看着天空,露出了一个微微疑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
这时候,善人大和尚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长生,见她不禁抬头望,心中浮现一个猜测,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
“小友,你看见了什么?”
道德金光,只有佛门中人才能看见,因为他们所信奉当然不仅仅是个人修行,还有对他人,对其他生灵,对这个世界的贡献。这道德金光,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佛修们积累善行的标准。
其他可以看见道德金光的,也就只有天生异瞳的人了。
不管是哪一种,这位小道友都有足够的资格叫佛修们为她神魂颠倒!忍不住想要抢走当个弟子的那种!
“不……”
长生观察了一下其他同门的表情,发现他们很少有抬头往上看的,不由得有些奇怪。
天上那跟下雨似的金光,难道大家都看不见吗?
那自己也不好太过突出,于是她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
“没看什么。”
但善人大和尚早就从长生异于常人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这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弯腰行了个礼。
周围的蓬莱阁弟子吓了一跳!这位善人大和尚的辈分可高得很,他们只是一群小弟子,怎么能对着他们弯腰赔礼呢?这不好啊!
吓得这些蓬莱阁弟子纷纷还礼,同时纳闷的很。这位大和尚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后众人就看见善人大和尚脸上浮现一抹羞愧。
“贫僧,贫僧从未做过这等事,但今日,实在是冒犯了。西方佛国愿意举全部佛修之力进行弥补。”
弥补什么?
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善人大和尚竟然一把抓住长生的衣袖,凌空而起,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西方佛国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传送阵,大开着等待善人大和尚带人冲进去!
“秃驴你敢!”
庄长老和庄蜉蝣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两人齐齐化身为剑,剑光如雷霆一般迅捷,以一个肉眼根本追不到的速度朝着善人大和尚消失的方向席卷而去!
紧接着,整个蓬莱阁都动了起来,薄长老等人齐刷刷的冲了过去。这西方佛国好大胆!欺负他们蓬莱阁无人吗?
蓬莱阁阁主此时冷冷的看着正对面那个垂着眼睫毛,不急不慢拨弄着手中佛珠的老和尚。别看这老和尚已经老的脸上的皮都耷拉了下来,眉毛胡子一大把,但正经是个蓬莱阁阁主自认打不过的人。这老和尚在西方佛国里都是已经渡劫飞升的佛陀了!在盛源大世界销声匿迹了那么久,谁知道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没有飞升!
“西方佛国这是何意?难道要强抢我蓬莱阁弟子不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愿意个屁!
那老和尚拨弄着佛珠,并不因为蓬莱阁阁主的盛怒而动哪怕一根眉毛。他只是拖着跟破烂风箱似的嗓音慢吞吞的开口。
“小友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咱们都是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应当守望相助才是。”
“但我看你们西方佛国可不像是想守望相助的意思。还是说你们想打起来?”
“……小友就不能打个商量,将那位小姑娘舍给我们佛修?你尽管放心,我们西方佛国绝对不会为难那个孩子,相反, 我们会给她最好的资源,最优越的地位,最好的传承!绝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如此,您可愿?”
“……”
蓬莱阁阁主看一眼那边已经打起来的模样,再看看这老秃驴,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他们蓬莱阁的弟子!娘的,以前污蔑追杀我们蜉蝣,现在又要把永安抢走!这些人是层出不穷了是吧?
“愿意个屁!”
“唉, 那就是谈不妥了?”
“自然谈不妥!那是我们蓬莱阁弟子!拜过师磕过头的那种!你们佛修不是最讲究因果?这般强抢别人弟子,就不怕因果反噬?!”
老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但堵着阁主的步子是一点儿也没有挪开。或许他知道,一旦挪开,那个对佛修来说天资聪颖,格外出众的弟子就不会再属于佛修了!
真是可惜啊,那么好的苗子,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们佛修的呢?仙修已经占据了盛源大世界绝大多数的领土,现在连唯一一个叫西方佛修齐齐心动的弟子都要占据了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修了这么多年佛,终究还是参不透啊, 犯了嗔念,真是罪过。
但是,就算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他也想试试。仙修已经有陵光道子,为何佛修就不能有一个佛子?
蓬莱阁阁主见始终说不通, 铁青着脸撕碎一张符篆。下一刻, 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从虚空之中传来, 老和尚面前的虚空陡然出现一道幻影,一个身穿白衣背负灵剑的年轻剑修出现在老和尚对面。
那是蓬莱阁太上长老之一,东关正庭。
姓东关正,单名一个庭字。
这应该算是蓬莱阁数万年前的风云人物了,只是已经很久没有消息,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在人前。
东关正庭面目冷峻,十分符合大家印象中剑修的形象,冰冷坚硬的就像一块儿磨剑石。此时,他伸手往后一抹,那把平平无奇的灵剑就这么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执起长剑,剑尖对着那位老和尚,没有一丝颤抖。
“让开。”
老和尚长叹一声,却依旧没有让开,无他,一个极其出色的弟子,那是可以引领着众多佛修走向团结的存在,是可以被仰望, 被当成希望的存在。这个存在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是老和尚, 此时也禁不住犯了痴念。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蓬莱阁阁主已经冲到了争端的所在地,善人大和尚此时被庄长老薄长老围着,叫他几乎寸步难行。而仅隔着一层人墙,就有许多佛修接应。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上寰宗宗主看着那鸡飞狗跳的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过就是一个弟子而已,干嘛要因为一个弟子闹得仙佛两道不安稳?”
身边无刀峰宗主冷笑一声。
“这可说不准。就算只是一个小弟子,那也是蓬莱阁的弟子,蓬莱阁都没同意将弟子让给他们,这强抢自然不对。说起来你们上寰宗似乎也有一个天才种子。那位叫陵光的道子很是厉害,不如我也来这么一遭,你这么大方,就让给我做弟子行不行?”
“你?!”
上寰宗宗主顿了顿,随即强忍着怒火笑着开口。
“陵光是我上寰宗道子,跟那个小丫头自然是不一样的。萤火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
“锵!”
正在与老和尚对峙的东关正庭猛然一个回头,那柄灵剑狠狠地擦着上寰宗宗主的脸飞出去,然后又收回到手中。
在上寰宗宗主怒极的眼神中,东关正庭毫无畏惧。
“你刚刚说什么?”
如果不是上寰宗宗主躲得快,刚刚那一下他的脑袋就没了。东关正庭是带着真正杀意的!上寰宗宗主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儿。
而那个老和尚此时也轻轻的看来上寰宗宗主一眼,只是轻轻的念了念佛号,没有讲其他的话,但就是这样一句话,足以让上寰宗宗主感受到他的决心。
上寰宗宗主狠狠地呼吸了一下,随即才勉强凝聚起一张笑脸,屈辱的转移话题。
“不过那小姑娘看起来也确实是天资出众,叫人艳羡。蓬莱阁真是好福气啊。”
他的这声赞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过老和尚和东关正庭倒是没有继续揪着这一点儿不放,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解决好。只是,两人都是经年的老怪物了,一旦真的动手,势必牵连甚广,而且性质也将变得不一样。
这个时候,双方其实反而不敢妄动。要知道对于天才种子的追求,是所有宗门世家都有的。正是因为这个,万一他们争的厉害,但到了最后被别的宗门世家捡了大便宜,那他们可要气死。
此时,之所以那善人大和尚没能将长生及时带走,纯粹是因为长生挣扎的太厉害了。
正是因为她的挣扎,让善人大和尚分散了注意力。要不然在抢先一步离开的状态下,善人大和尚怎么可能会被庄长老和薄长老等人拦住?
薄长老第一时间就启用了禁制符篆,那符篆可以暂时定住空间,不叫对方用传送阵传送符之类的东西离开。但这符篆十分难得,就连薄长老手里也只有这一张罢了。只是在这种危机关头,薄长老怎么可能顾虑着这符篆是不是很珍贵?
直接用就完了!
若是让永安被抢走,他们蓬莱阁以后还招收什么弟子?直接将门下的弟子都分给别人算了!反正也保不住自家弟子!
“放开我弟子!”
庄蜉蝣一向脾气温和,但这个时候也维持不住温和的表情,冷冷的盯着对面的善人大和尚,手中灵剑似乎准备随时在他身上捅一个窟窿。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骤变
善人大和尚看着眼下的场景,心中着实发苦。若是刚刚能一鼓作气的带着这位小道友回到西方佛国,那么事情反倒是简单了,但眼下却被挡在了这里。眼看着事情进入焦灼,善人大和尚知道没什么机会了,更是苦涩难言。
刚刚之所以没有成功将这个孩子带回去,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她挣扎的太厉害了。
善人大和尚自然不可能伤害长生,这也就导致了长生挣扎起来的时候自己几乎控制不住。毕竟长生好歹也是个合体期修士了,虽然可能打不过善人,但只是拼命挣扎阻碍对方动作这一点儿还是能够做到的。
因此,直到最后,善人大和尚也没能将长生送回去。明明只有一线之隔了呀。
此时,被拽着的长生忍不住开口。
“前辈,您还是放手吧。我已有师门。也已经拜过师尊了,不可能再改投他人门下。佛家讲究因缘际会,可能是晚辈与佛修没有这个缘分。”
“可是小友一颗初心历经世事沧桑不改,合该是我佛门的优秀弟子啊!”
善人有些激动,那些佛修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薄长老却丝毫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前辈此言差矣。本来今次西方佛国为仙修诵经驱邪,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然而前辈弄这一出,却让本次佛会难免有些变味儿。且,这里是我们仙修的地盘,诸位前辈自然是极为厉害的,可双拳难敌四手。今日佛修敢抢我蓬莱阁弟子,就难保他日不会抢其他仙门弟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必我说,大家也都懂。所以,诸位还敢将我蓬莱阁日子带走吗?”
薄长老说了这一大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只要敢把长生带走,那西方佛国在仙修这里的名声可就坏了。这么多年的积累,他们真的舍得毁于一夕吗?
果然,听见薄长老的话,其他那些本来看热闹的宗门世家此时也有些站不住了。蓬莱阁还是七大宗门之一呢,西方佛国就敢抢他们的弟子,更别说他们这些小宗门世家。所以,那个女弟子还真不能被抢走。
眼看着周围的修士眼神有些不对劲,善人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转为颓然。本来身为佛修,做出这等当众抢人弟子的行为就已经很出格了。结果现在还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叫人无奈。
眼看着善人大和尚要放弃了,庄长老等人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别看他们似乎很笃定的模样,但实际上还真是心里有点儿发虚。毕竟现在长生在他们手里。
善人大和尚此刻已经动摇,那位与蓬莱阁太上长老对峙的老和尚也叹了口气。虽然佛子难得,但若是将佛子带走之后,与仙修结仇。日后佛子出来走动也得注意再次被抢走。毕竟,这位小友的模样并不是待在温暖安全的地方参悟就能参悟出来的。
非得历经红尘,才能将一颗心锤炼的百折不挠啊。
就在善人大和尚即将松手之际,一颗黑色的物质突然凭空出现在这个包围圈里。就在长生面前。
那颗黑色的,像是一个黑洞洞的空洞一样的东西正在自内而外散发出淡淡的黑光,紧接着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地炸开!
“永安!”
“不好!”
那一瞬间发生的实在是太过迅速,又是在大家禁不住放松警惕之际,能反应过来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在那黑色的东西轰然炸开之后,也就只有距离长生最近的善人大和尚够的上出手。一个巨大的拳头迅速出现,将长生整个包裹住。
然而那小黑洞的作用却并不是带来伤害,反而一下子将长生包裹进去,化为一个细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而此时,庄长老庄蜉蝣薄长老善人大和尚等人已经冲了过来,最快的蜉蝣甚至只差一个指节的距离就能触碰到那个孩子了!
“……”
庄蜉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就在自己眼前,长生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而身为师尊的自己甚至都没能来得及伸出援手!
然而这不是第一例。紧接着上百上千个小黑洞陡然出现,且都出现在各个宗门世家最出色的年轻天才面前,将至少五分之四以上的天才都给带走了!
只有寥寥数人幸免于难。陵光道子是为数不多反应过来的人,但他也只能顾得上自己,就在他身边的谷笙却被那神秘黑洞带走了。
这时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大宗门世家高阶修士们已经将全场封锁,并且搜出了人群中表现异样的修士。
短暂的慌乱之后,那些丢了自家最出色天才的宗门世家高层看着那些表现出异样的修士,眼神几乎能杀人!
这可都是他们宗门(世家)里最出色的年轻天才啊!日后可以顶起一片天的天才!竟然在一夕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们这些做长辈长老宗主家主的人怎能不惊骇?
此时,丢了自家杰出天才的无刀峰宗主煞气几乎要控制不住,他冷冷的盯着那些被摁倒在地的修士。
“说!那些弟子们被送到哪儿去了?你们是受谁人指使!为何要对年轻天才们动手?”
那些修士在被控制住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锁住了丹田识海,此刻连自爆都很难做到。更何况这里还聚集着这么多的高阶大能。之前纯粹是因为大家的吸引力都被那场争夺战引走了一些,不然可没有那么简单就将人传送走。
那些人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然而这些宗门世家被抢走了最得意的弟子,生吃了他们的心都有。区区严刑逼供的手段而已,任何一个修士都能做到。
“我想你们应该不知道。除了耍刀,我还有一项修习的不错的本领,叫徒手拆人!你们有幸作为享受到的人,高兴吗?”
无刀峰宗主狞笑着开口,然后走向了那些惊慌的修士。其他宗门世家的人也不遑多让,手段频出,不一会儿这片土地就浸满了鲜血。
可能也只过去不到一炷香时间,那些痛苦的满地打滚的修士就有人控制不住,断断续续的开口。
只是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痛苦了,说的话也含糊不清,众人有些不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北面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重要记忆被洗去了一样一片空白,搜魂无果,他们也不至于用这种原始手段去刑讯。就算记忆被抹去,但身体总会有一定得记忆。说不定在刺激之下会有一些重要信息被传递出来。
然而就在有人骂骂咧咧准备给这些人塞灵丹妙药叫他们能把话说的更清楚点儿之际,那些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修士却突然齐刷刷的身子一僵,眼睛缓缓翻白,下一刻就一起断气了。
正准备给他们喂药的修士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的将自己面前的那人一脚踹了出去!晦气!
可生气不是目前要做的,重要的是那些弟子都跑哪儿去了?
上寰宗宗主此时却微微松了口气,比起其他宗门世家丢失的那些几乎可以传道统的重要天才弟子,他们上寰宗最重要的年轻天才陵光没事儿,就足够他松口气的。至于其他三五个丢失的,虽然也十分重要,但毕竟不能和陵光比,所以上寰宗宗主总有种庆幸的感觉。
这会儿看一眼丢失天才弟子的几个宗门世家,上寰宗宗主心中竟有一瞬间不合时宜的窃喜。当然,他还没有蠢到将这一点儿表现出来。只是这会儿其他六大宗门的宗主看见他,心中忍不住冒火。自己宗门最出色的弟子不知道被弄到哪个鬼地方去了,偏偏上寰宗几乎可以说是幸免于难,这叫他们心里怎么平衡。
上寰宗宗主也知道这会儿时机不对,所以表现得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啊。
总之,大家勉强冷静下来,将那几乎可以称得上奇耻大辱的感觉先放在一边,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那黑洞可有人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看清了。那东西散发出的意味非常不祥,并且灰暗异常,叫人一看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观那东西似乎有传送之能。只是那一头到底通往哪里,却叫人看不透摸不准了。”
“这些罪魁们也没有贡献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说起来,这么多有问题的修士,他们是怎么通过佛修的门槛的?”
“这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阿弥陀佛,实在是抱歉,之前设置的阵法只能识别魔族魔修和邪妖之类的邪祟,这几个都是仙道修士,我等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并且将这么多的小修士们送走。我等佛修,亦有几位弟子被送走了。”
善人大和尚也是没法子,因为竟然有几个宗门世家看他们佛修的眼神很不对劲。这明摆着就是在怀疑他们佛修自己做出这等事儿!
若是这个猜测被摁在他们佛修头上,那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得罪了整个盛源大世界的仙道修士!
所以善人大和尚怎么能认?!而且刚刚长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送走,叫善人大和尚心中属实难受的不得了。那可是他认为的佛子的最佳人选!就只差分毫自己就能拦下来,结果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对于只差一点儿就能救下一个人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失败了的情况,没救住人的那个,绝对会更加难受。
众多宗门世家此时也只是愤怒,并没有失去理智。虽然佛修们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可那些年轻修士说到底也不是他们拐走的。西方佛国的佛修们还不至于如此短视。先不说这些弟子们都是各大怎宗门世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和宗门世家感情很深,就是那些弟子们愿意,难道以后他们就不出来行走了吗?总不至于这些佛修只是想把那些孩子们带回去欣赏的吧?
所以西方佛国的嫌疑暂时排除。紧接着有掌握了些许时间之力的高阶修士试图将此地时间回转。然而刚一开始就疯狂吐血,吐的自己几乎要昏过去。显然是不成的。毕竟扭转时间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到底该怎么办?
事情陷入了僵局。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吓人。这可真是足够载入修士们史册的一幕。这么多宗门世家的弟子在一瞬间被掳走,结果他们不仅没有阻止成功,还连一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这时候,庄蜉蝣看一眼长生依旧稳定燃烧的命灯,微微松了口气。然而现在还不能松懈,大家又聚在一起商量,同时派出大量人手全盛源大世界搜索,就连被知晓的秘境都派了许多人前去搜索。事情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盛源大世界都乱了。
看着这一幕,薄长老微微皱了皱眉。如果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搅乱整个盛源大世界,那么幕后黑手确实是做到了。但薄长老担心的是,幕后黑手的目的是永安他们这些年轻天才们的命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想到这一点儿的不只薄长老一个,但大家都避免往最差的那个结果猜测。众人好像有众一同的认为,那些年轻天才们还活着。因为除了这个,他们无法猜测那些孩子们出了事儿。
庄蜉蝣缓缓闭上眼睛,不停的思考这件事的猛虎归山可能是谁。别急,不能急,先看那些丢失的年轻天才们都有什么共同点。
年轻,都是天才,根骨好,体质好,有男有女,都受宗门世家看重爱护,或多或少会有些高傲……
好,这是相同点,那么幕后黑手将他们抓走有什么目的?单纯的想要捣乱?对各大宗门世家有仇?还是仇视他们本身?
将他们抓走是为了第一时间杀人?不。不可能,刚刚那些无声无息死去的人既然能将那种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人带走,也可以扔出能够一下让人致死的灵器甚至毒药。所以,将长生他们抓走不是为了第一时间杀死,毕竟命灯还好好亮着。那么目的是什么?
炼丹?折磨?或者……
豢养?
庄蜉蝣缓缓睁开眼睛。那幕后之人或许想要把他们养起来,要么像刚刚那些死人一样洗去记忆成为傀儡一样的人……
不知怎的,庄蜉蝣突然想起小狸。也继而想起上寰宗以前的做法。那么幕后之人会不会打着将长生等人养起来摘取特殊体质根骨?
庄蜉蝣并不能猜测出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有种不太好的猜测。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长生他们才行!
就在此时,一股细微到旁人几乎感觉不到的风轻轻的拂过庄蜉蝣耳边。
‘北面。’
什么声音?!
庄蜉蝣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惊异!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新生’
然而等庄蜉蝣想要再仔细听听的时候,刚刚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但庄蜉蝣很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就所有人喊了一声‘北面’。北面,所以是北面哪里?
庄蜉蝣心中思绪极为复杂,但她很快就下了决定,当即出发往北面寻找。蓬莱阁其他人看着突然行动的庄蜉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了主意,但还是很,信任庄蜉蝣,许多修士跟着她一起离开。比如说庄长老和薄长老。
至于蓬莱阁阁主等人,只能继续留在天元谷,坐镇后方主持调度。
上寰宗修士之中,陵光看了看四周的修士,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身边,那里本来有一个沉默且疯狂的女修整日跟着他,为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前跟着自己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突然消失了,心中难免有种难言的复杂之情。
但这份感情很微妙,也很稀薄。毕竟对于陵光来说,谷笙只是一个养了几年的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一样罢了。只是,有些感情,一旦生出,就一定会在心中留下些许痕迹。
就像此时,陵光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加入到了那些寻找丢失年轻天才的人群之中。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严重,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敢得罪整个盛源大世界的人,这人也真是厉害。说不定是什么心理扭曲,狂傲不羁的坏人。
但实际上,当长生陷入昏暗之前,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暴跳如雷的怒吼。
“蠢货!蠢货!我只是让你们拐一些人来,谁让你们拐来这么多?!而且这些人是谁?怎么看起来有点儿不好惹?不会是大宗门世家的人吧?算了,不管是哪个宗门世家的子弟,既然来了我这儿,就别想着要回去。”
“把他们记忆都洗了……新的乐趣……继续……”
是谁在说话?自己的脑袋怎么有点儿晕乎乎的?嗯?周围还有点儿凉嗖嗖的,自己好像在什么液体里……
“……长生!长……醒!别陷进去……长……”
这又是谁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东西,听起来好模糊啊。而且,好吵……
长生叹了口气,觉得真的是吵的很,然后下一刻,她就软软的晕了过去。
“阿生?阿生!快醒醒!怎么还在睡?!你这个懒鬼,想被赶出去吗?今儿可是小姐的大日子,胆敢怠慢,小心你的皮子!”
被这一连串的叫骂惊醒,阿生揉了揉眼睛,自然而然的讨饶。
“林嬷嬷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嬷嬷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这小妮子虽然只是被小姐捡回来的孤女,但一张脸长得真是秋容月貌,我见犹怜。别说心肠柔软的小姐了,就是她这个老婆子,也下不去手真的打她。
只是说几句嘴罢了。
这会儿见阿生讨饶,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随即冷哼一声,招呼阿生往小姐的闺房走。一路上给阿生交代了无数需要注意的地方,直念叨的阿生脑袋发晕。
不仅仅是因为林嬷嬷的说叫声,阿生总觉得自己耳边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喊。但那声音太过模糊,阿生一个字都听不清,只能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兀自跟着林嬷嬷离开。
一路上还笑嘻嘻的开口跟林嬷嬷说话解闷。
只是,说着这些本应该很熟稔的话的时候,阿生心中有种很轻微的异样违和感。就好像,这种笑嘻嘻的活泼模样,不是她所熟稔的自己一样……
“阿生?”
前面林嬷嬷见阿生久久都没跟上来,有些疑惑的转身,然后就看见了一脸茫然的小姑娘。
“你怎么了?”
“没什么嬷嬷,这就来啦!”
一老一少心情不错的来到了小姐的房间。林小姐是一个端庄秀婉的大家闺秀,心肠还极为柔软。之前在路边发现晕倒的阿生,就让下人把她带回来医治。整整两个月,请医问药,都没有要阿生出一分钱。都是林婉小姐用的私房银子。
而今日,是林小姐未婚夫来下聘的日子。刚一走进小姐院子里,阿生就看见满满一院子的聘礼打开了箱子堆在一起。
这是这边的风俗,女子收到聘礼要打开让亲朋好友观看,顺便一些亲近的还会为其添妆。林小姐的人缘不错,嫁的人家境比林家更好,未婚夫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
才子佳人,可不是绝配吗?
阿生进去的时候,林小姐正在接待一群亲戚,那些女性长辈们原本正在说话,但转眼看见亭亭玉立的阿生时,好几个眼神都变了。
这小姑娘一身侍女打扮,却依旧掩盖不住出色的容貌。林小姐今日盛装打扮,但看上去竟然还略微逊色一分,这样一个女子,最是得那些老少爷们的喜爱。有些危险啊。
其中一个伯娘就笑眯眯的开口。
“这孩子倒是长得白嫩漂亮。我还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孩子。这是婉儿你从哪里寻摸来的可人儿?”
“大伯娘,这是我之前出城礼佛归来之际在路边捡到的孤女,叫阿生。”
林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家中父母恩爱,兄弟姐妹友爱,因此心思极为纯正,这会儿并没有意识到大伯娘是什么意思,只是习以为常的解释。
这叫阿生的孩子养好之后,容光更胜往昔,总有人询问她的身份,林小姐已经解释了很多遍,都熟能生巧了。
见这孩子不开窍,大伯娘只好说的直白些。
“那这姑娘也算是来历不明吗?你准备带哪几个侍女往夫家去?”
“嗯,大概就是春晓,夏眠,秋意,冬藏四个大丫鬟,并林嬷嬷张嬷嬷一家,以及林泉大管事一家吧。哦,还有阿生,我也要带走。”
大伯娘噎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林小姐一脸认真,禁不住好奇询问。
“为何?”
“因为阿生是我捡回来的,自然要对她负责到底啊。等她养好身子之后,是准备出去嫁人,还是在府中找个心怡的管事什么的都可以。阿生那么漂亮,很少有男人不喜欢的。”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变化
是啊,确实是没有男人不喜欢长相漂亮的女子。还是年轻小姑娘。但正是因此不是才得尽量不将这样一个貌美女子带到夫家去吗?不然万一夫君看上她怎么办?
然而林婉却并不是很赞同。
“怎么会呢?他,他对我那么好,送来了这么多的聘礼,还许诺过今生今世只会有我一个妻子,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看着林婉天真害羞的脸,大伯娘心里都发愁。她这是在为二弟一家子发愁啊。怎么平白无故的将好好一个孩子养的如此天真?
这男人上头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是,林婉的未婚夫说的确实好听。但妾不算妻吧?姨娘不算妻吧?等到那个时候他才不会管你是海誓山盟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会觉得你善妒,甚至会以此为借口高高的俯视着那个为他主持中馈,为他生育儿女孝敬父母的妻子,责怪她不够温柔大度。
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啊。可大伯娘也知道人在盲目信任的时候有多不想接受别人的点破,于是也没再开口惹人嫌,只是内心决定待会儿找婉儿的娘亲说说这个问题。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阿生却不知道别人在如何谈论自己,她只是竭尽全力的制止自己往那些金光闪闪的聘礼上看,同时也狠狠压住自己的野心。
那些金银玉环之类的东西虽然贵重又精美,但,也没有到达会让阿生那么喜欢的地步才是。冥冥之中阿生觉得,她似乎见过比这还要精美一百倍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会扛不住区区凡物的引诱?
等等,凡物?
什么是凡物?
“……长生……生,你……”
好烦啊。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长生强行忍住心中的不满,但到底是没忍住仰天翻了个大白脸。什么东西一直聒噪个不停,真该叫那说话的人站出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才好。
说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如果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侍女的话,那就有可能一辈子都用不起这样华美的物件了。
若是,若是有机会可以寻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嫁了就好了。
抱着这样念头的阿生并没有多等,她被小姐点名,一起嫁去了夫君府中。
林婉一直都以为成亲之后的生活会比以前更好。但事实上,这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怎么也处理不完的家中事务,和公公婆婆的矛盾,丈夫小叔子小姑姑等人之间的矛盾,永远都是夫妻二人发生矛盾的原因。
渐渐的,原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开始貌合神离,而本来对后宅阴司一无所知的林婉也在这五年时间里飞速成长,成为了即使看见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和侍女调情也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纠缠中,阿生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从刚开始的柔善到现在的冷淡厌恶,其实也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而已。五年啊,时间弹指一挥间,所有的一切就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阿生还是很喜欢那些金银珠宝,但她并没有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试图去找个有钱有权的男人嫁了谋取利益,反而自行承担了更多的事务,试图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挂满金银首饰。
当然,只有私下里而已。明面上,阿生可不会这么做。
这天轮到自己值夜的时候,男主人路过,盯着阿生看了好几眼才挪开视线,紧接着就抬脚进了林婉的屋子。
只是,两人连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就又吵了起来!这次,就算是站在外间的阿生都听见了剧烈的争吵,甚至还有杯碟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几个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夫人性情温和,还从来没有这样生气。
好在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男主人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阿生的错觉,总觉得男主人在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就是这一眼,叫阿生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紧接着这猜测就有了理由。林婉招呼她进去。
这五年来,阿生是眼睁睁看着这位以前心肠柔善的小姐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今日这样落寞,又有一家主母威严的人的。其实阿生心中也觉得难受,奈何很久之前林婉小姐就不再让自己近前服侍了。
此时,林婉坐在宽背椅子上,隔着一层帘子仔细的端详跪坐着的阿生。
五年过去了,自己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甚至连这张脸都有了一种苍老的感觉。这种苍老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叫她根本无法用脂粉掩盖。这会儿看着阿生,却发现五年了,她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秀美灵动,叫人忍不住心软。
可是,她现在也已经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刚刚自己的丈夫已经下了最后的告知。既然她无法生出孩子来,就让其他人生。生下来之后记在她名下,依旧是嫡子,依旧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而且那个人选,他也已经确认了。不是别人,正是活泼灵动开朗的阿生。
不得不说,时至今日,林婉小姐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对阿生垂涎已久。可之前的阿生还只是个孩子!
只是,林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也不愿意将这个傻乎乎的,只有看起来比较聪明,实际上连想买个簪子都只会自己在府中多干一份工,然后攒钱去买的姑娘推入狼窝。
就她的性子,绝对做不来这深宅大院的一员。然而,如果林婉不同意,这间宅邸的男主人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办法将这个孩子吞吃入腹。而且,自己也会彻底被夫君厌弃。这世道,女子多艰难,若是被夫君厌弃休弃,那这世上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犹豫了许久,林婉终于有了决定,她迟疑着开口。
“阿生,我这里有一个好去处给你。以后,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各种金银首饰想怎么戴就怎么戴了。怎么样?你想不想去?”
“真的可以吗?”
阿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她是真的很喜欢那种光芒十足的东西,如果真的像小姐说的那样就好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千万要记得
“……当然是真的。”
看着阿生兴致勃勃的眼睛,林婉觉得心里有点儿难受。这个孩子,几乎可以说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自然也知道她只是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并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只是今日,亲手将她捡回来的自己,却也要亲手将其送给丈夫做妾吗?
林婉一时间有点儿不敢看长生的眼睛。于是她只好垂了垂头,只当做自己看不见对方热切的眼睛。
可是阿生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询问。
“小姐,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小姐和林嬷嬷还有冬藏姐姐她们吗?我是很想有好看的漂亮的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但我也想和大家住在一起,最好一辈子不分开!”
看着阿生几乎是闪闪发光的样子,林婉狼狈的转过脸去,眼角有些发红。
“可以,都可以。”
“那就好。那小姐,我到底要去哪儿?”
“……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就会告诉你。”
于是阿生满怀疑惑的离开了小姐的屋子。临走之前看着林婉精致秀雅的屋子,阿生突然有些怔忡,她以前好像见过这种精致秀雅的院子,也见过想小姐这样端庄秀美的大家闺秀。只是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画面里,自己看人的角度,有点儿……
低?
那些人好像都比自己高得多,她得仰起头才能看见大家模糊不清的脸。而那些脸,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些模糊的表情。
“你怎么了?”
冬藏看了一眼阿生,见她磨磨唧唧的,就拉了她一把。等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时,冬藏有些羡慕的看着阿生。
“你以后就不用住这样的小屋子了,还有那些金银首饰,何必用金包银的,以后一定都能用上实金的。”
“真的吗?”
阿生也高兴的很,激动之下,她把脑海中传来的模模糊糊的“蠢货”的骂声都给忽略了。
“当然是真的。以后给老爷做姨娘,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以后你这一辈子都不愁了。这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阿生,你真是没辜负自己这张好看的脸!”
“……啊?”
见阿生傻乎乎的,冬藏有些无奈。
“你难道不知道吗?老爷看上你了,要让你做他的姨娘。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你是咱们小姐的人。就算以后做了姨娘,也得向着咱们小姐才是,绝对不能像前面那三个大丫头一样生出不好的心思。瞧瞧这些年,咱们小姐因为那三个没没心没肺的死丫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啊。你可不能这样!”
冬藏说的这是跟着林婉陪嫁过来的四大丫鬟前面的三个,这五年来,一一都被老爷收用,把个林婉气的时常心绞痛。
见阿生还是一副呆呆傻傻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冬藏气的戳了她一指头,然后气呼呼的走了。算了,这孩子看起来这么傻,应挂不是那种会算计暗害自家小姐的人。
“……”
阿生呆呆的坐在桌旁,总觉得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一点儿重要的东西都记不起来了。什么叫做给老爷做姨娘?那她也要嫁给老爷?不,她好像只是一个妾。妾?她怎么能做妾?
她得做妻!她得奋起,她得跟林婉斗,跟其他姨娘斗,跟所有敢跟自己争抢男人的人斗……
咦?奇怪,她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想法?还有,她为什么非要嫁人不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个很自由的人啊。人生里不必非得有成亲这个选项才是……
“长生!”
这时,脑子里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阿生烦得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那实木做的桌子竟然在她这一击之下直接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开始不断蔓延。但那裂缝实在是太细小了,以至于阿生根本没有注意到。
只是,这一下像是终于突然某种桎梏一样,阿生终于听清了那一直在她脑子里咋咋呼呼坚持不懈呼唤的声音是什么。
“快醒醒!长生你快醒醒啊!这里不是你所熟知的世界,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也不叫阿生,你叫长生啊!你叫余长生!道号永安!现在是蓬莱阁弟子,你才刚刚认了师尊,你那时候明明那么高兴,千万不能忘记!”
这一大段话喊的阿生愣了一下,有些艰难的思考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声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被听到了,这会儿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被算计了!不!不仅仅是你,还有其他被抓来的年轻天才们,有个疯子洗了你们的记忆,把新的灌进去。你仔细想想,你是这张脸吗?你长得是这个样子吗?你是这样活泼开朗整日笑嘻嘻没个正型的人吗?!你是爱财如命的人吗?!你是愿意嫁给一个男人当什么鬼妾和别人共侍一夫吗?!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想想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谁……”
阿生此时只觉得眼前有一大片模糊的记忆飞快闪过,那些记忆既庞杂又怪异,人怎么能在天上飞呢?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跨过江南海北?
可是,她好像就是看见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甚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
“来不及了,那人来了,记得去看镜子,记得看镜子!千万要记得看镜子!”
说完这句话,那个声音立即就消失了,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淡淡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人影,只能勉强辨认出来那是一个男人,但是满脸的络腮胡子,须发纠结糊在一起,十分粗犷。
此时,那人影看一眼面露惊恐的阿生,轻咦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指点到她的额头上。
下一刻,阿生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抹去了怀疑的情感。
“这次弄来的人确实都很不错啊,好多都起疑了。只是这样可不行,如果你们都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那我可该怎么办呢?我有这么多大戏都需要你们积极参与呢。来,加油啊,一定要加油努力让我能看到更多更好看更美好的场景啊!”
“然后,我很期待看到你们恢复记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这真的很有趣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凭什么?!
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那黑影随手一挥,手指好像操控着什么东西,往后面轻轻一拉,然后时间就开始飞速前进。
紧接着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唔……”
睁开眼睛之际,阿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倒在地上。她之前明明还在想自己会有什么好去处,怎么一转眼就睡在地上了?
再看看天,咦!都已经天亮了!
奇怪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阿生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有点儿疼。不过没关系,揉揉就好了。还有,昨天她是怎么回来的来着?好像忘了……
对了,她待会儿要去找小姐问问,不是说要告诉她以后要去哪里吃香的喝辣的吗?
想到这里,阿生就颠颠儿的跑出去,只是在出去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愤怒至极的叫喊。哎,都是幻觉,幻觉而已,不必在意。
这样想着,阿生的脚步更快了。身后,那间属于阿生的屋子里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却唯独少了年轻女孩子最应该有的东西——镜子。
来到小姐院子里的时候,阿生还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林嬷嬷,只是林嬷嬷看见自己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欢喜,她冷冷的盯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一样。
怎么回事?
“阿生,怎么这么没规矩?夫人还在睡觉,你来这么早是想打扰夫人好眠吗?”
说完这句话,林嬷嬷就让阿生跪在院子中间,好好学学规矩。
跪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仆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的阿生十分茫然,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小姐说过要给她找个好地方,可是林嬷嬷却罚她跪。林嬷嬷对小姐十分忠心,所以这是小姐的意思?小姐不再喜欢她了?
被罚跪带来的伤心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带来的伤心大,阿生垂头丧气的看着脚边的小草和偶尔路过的蚂蚁,不断的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候,一只扛着比自己身体大两倍的糕点碎屑的蚂蚁急匆匆的路过,阿生看看周围没人,于是给它让了让路。
“!”
就在这一刻,阿生突然觉得脑中一阵轻颤,有什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叫阿生忍不住捂住了额头。有点儿疼啊……
就在这个时候,林婉已经醒来并且知道了林嬷嬷的做法。她透过窗户看那个正无聊的和地上蚂蚁玩耍的阿生,端庄秀美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是复杂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阿生,就像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现在的自己。
林婉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爱夫君吗?如果真的很爱的话,为什么不能容忍他一个接一个的纳妾娶美,为什么在他一次又一次叫自己伤心之余,会有一种失望的情感淡淡萦绕呢?
她想,自己会不会没有那么爱夫君,只是给自己营造了一种假象不断的告诉自己很爱他?
但是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一个好女子就要以夫为天,就要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要为丈夫开枝散叶,自己做不到,自然要给丈夫纳妾啊。
而且阿生这孩子空有一张美貌的脸,却没什么心眼儿,很容易拿捏,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但是,每当这样根植于脑海中的想法出现,林婉就会有种淡淡的厌恶之感。这种厌恶甚至叫她忍不住有想要呕吐的反应。
可是每当这种异样的违和感出现之后,她的大脑就会一片空白,紧接着迅速调整自己,逼迫着自己去想,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真的,真的快要吐了。
“真是受够了……”
“什么?小姐?”
正在喋喋不休的劝慰林婉的林嬷嬷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婉顿了顿,脸上重新浮现出完美无缺的笑容。
“没什么嬷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过不下去了。”
林嬷嬷长叹一声,心酸的差点就要跟着一起落下泪来。林婉可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五年来,她亲眼看着那个善良温柔的孩子一点点被伤透了心,变成现在这个麻木的模样,心疼的几乎都要揪到一起去了。
可越是这样,林嬷嬷就越是得忍住。她不能在小姐面前露出伤心的表现,不然小姐只会更伤心。
“小姐,您要忍住。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老爷就会回心转意。”
“可是,他的心都不在我这儿了,生个孩子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吗?我觉得,很不靠谱。”
“小姐?!”
林嬷嬷又惊又怒,这可不像是小姐会说出来的话,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被老爷伤透了心自暴自弃了?
小姐可千万要振作起来啊!
“对了小姐,那个阿生,您可要好好震慑她一二,叫她知道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您的善良大度,千万不能像那几个小蹄子一样忘本。”
“都是因为我?”
林婉喃喃的重复这句话,可林嬷嬷却没听出来林婉这句话里的无奈与恍然,只是自顾自的传授一些玩弄人心的小技巧,叫林婉好好调教那阿生一番。
然而林婉透过窗户看那个傻乎乎的和蚂蚁玩的孩子,心里的无奈与伤感越来越盛,最后,这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情感竟转化为了另外一种剧烈的情感,愤怒。
是的,愤怒。
凭什么她就要困在后宅之中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付出自己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和感情?凭什么她要为了所谓的固宠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姑娘?凭什么她就非得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剧烈的情感几乎叫林婉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几道裂纹突然出现在她脸上,在屋中林嬷嬷和其他几个服侍的侍女惊恐的尖叫声中,那个曾经出现过的黑影再次突兀出现,迅速挥动手指将这林婉突然生出的逆反心理尽数洗去,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表情生动的林婉,只觉得异常的满足几乎要充满自己整个胸腔。
他激动的连连喘气,脸上的表情激动又扭曲。
来啊,快点儿让我看到更多的痛苦挣扎,更多的迷茫不解,更多的伤心眼泪……
最后,沉沦在这无边地狱里吧!一起陪着我,直到世界尽头,时间崩坏,身死道消——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醒来
当那个黑影离去之后,林婉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窗户外面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的阿生,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将人叫了进来。
“阿生,我也是没法子,老爷看上你了,我能怎么办呢?老爷不是坏人,你跟着我五年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放心,跟着老爷之后,一切都会好的,你想要的金银首饰应有尽有。只要你听我的,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等日后,你若是有福气,给老爷生下个一男半女,后半辈子就有靠了……”
听到这里,阿生手指微微一颤,有些茫然看着小姐。虽然小姐说的十分诚恳,并且这话听起来也是在为自己考虑,但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可是,小姐现在正殷切的看着自己,似乎正在等待一个回答,一个感恩戴德的回答。阿生只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涨涨的,看看四周,林嬷嬷虽然不太高兴,但这会儿明显也在悄悄地注意着她,显然也是要听个回答。
阿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总之,最后大家都很高兴,小姐还赏赐了她很多东西,尤其其中还有一坛据说是女子美容养颜圣品的‘桃花酿’,是个广口瓶子装的,大概有两个巴掌大小,这会儿被林嬷嬷放在了阿生摊开的手掌上,沉甸甸的,就好像阿生的心。
等到小姐将想说的话说完,林嬷嬷也交代了一通之后,阿生才得以被送走。一路上,阿生都能听到送自己的小丫头羡慕的恭维声。
很奇怪的,她觉得这些声音自己似乎不久之前才听过,所以对其有些无奈。
“那我就先走了,阿生姐姐您可要好好休息休息,等到了明日,您就是咱们府中的姨娘了!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阿生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将人送走,然后呆呆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只是在跨进门槛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心绪不宁,所以一个磕绊,摔在了地上。那瓶被小心护着的‘桃花酿’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等阿生连忙抢救的时候,那些珍贵的液体已经消失了,只有仅剩的一点儿在一块儿较大的碎片之内。阿生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要将这最后一点儿桃花酿收起来,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桃花酿酒液中的,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面若桃花的脸,美丽,活泼,青春,充满活力。是那种会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长相。
可是,这是自己的脸吗?她怎么记得自己,好像并不是长这个样子?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脸?和现在这个相差很大吗?她是这样的活泼开朗可爱的性格吗?真的是这样吗?
“!”
在不断的怀疑中,阿生脑中犹如被劈开一样,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在这种剧痛之中,阿生的眉眼却缓缓舒展开来,就像一个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一样,虽然代价很大,但是,那种不必被蒙蔽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她宁愿痛苦的清醒,也不愿意沉溺在虚假的幻境之中。
缓缓放下手,在那酒液表面出现的还是那张脸,但低下来的眼睛里所包含的情感内涵,已经是以前那个长生了。
她故作无事的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还有些懊恼和踉跄,等回到屋子里,长生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将屋子整理了一下,随即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将一个忐忑的即将嫁为人妇的女孩子心里刻画的淋漓尽致。
丹田海之中,元极无常鲤震惊的看着长生这一系列操作,只觉得再次认识了长生。没想到做起假来这孩子也一等一的好啊。
“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知道吗?”
“这我可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说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元极无常鲤就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当初长生被一个小黑洞一样的东西袭击,紧接着就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来。这鬼地方的主人发了好一通火之后,却还是难掩兴奋的将长生那一批年轻修士们放入特制的液体中浸泡,并且动手将他们的记忆都洗去,然后植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几乎把他们这些年轻修士当成戏剧里可以随意摆弄的小人了。
偏偏那个混账东西还意犹未尽,将他们这些无辜的年轻修士们分成好几个组,给他们编造了奇怪的身份叫他们演绎各种各样的角色。
在此地,它的实力被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压制,无法全力发挥出来,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长生被那疯子重新洗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女娃娃,甚至还叫长生给那什么老爷做小妾!
天啊,它几乎以为在这个世界的女修身上听不见这个词呢。这是什么恶俗情节?更恶俗的,是元极无常鲤明明看见了一切,却无法阻止。
长生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严肃的问题。
“前辈,我的记忆里,这里似乎已经过了五年?是不是真的?”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不必管这个,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唤醒更多的年轻修士。如果只有你一个还真是不好处理,毕竟此间主人,几乎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生杀大权。”
长生点了点头。她仔细想想自己平日里察觉到不对劲的人,几乎不同犹豫就确定了第一个。
林婉,林小姐。
虽然容貌与她见过的那些修士都不一样,但这有可能是此间主人给她换了一张脸。长生之所以觉得林婉小姐很可疑,主要是因为觉得林婉身上有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本来是大家闺秀,却不冷不热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说是因为夫君三心二意感到难受,但似乎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正伤心绝望的过不下去啊。
而且有好几次,她亲眼看见林婉小姐在面对那个老爷的时候几乎压抑不住的厌恶。试问,如果真的爱老爷的话,林婉会是这样一副表现吗?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得不配合他的人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抗争啊!
想到这里,长生心中隐隐就有了个想法,只是她现在不能太过激动,因为一旦情绪过激,就很容易将那个幕后之人引过来。
第二百九十章 试探
“记住,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要太厌恶。那个丑八怪很狡猾。”
长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睁开眼,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等到林嬷嬷来找,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林嬷嬷对长生一直都不错,这会儿虽然板着脸,但从眉眼之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对长生还是好感居多。
就像这会儿,她就趁着没人的时候来找长生。
“怎么?睡不着了吧?”
“嬷嬷……”
“我就知道你会睡不着。谁让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呢。你这孩子啊,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被老爷看上,偏偏有小姐一样的良善人支撑着你,简直叫人羡慕。”
林嬷嬷摸着长生乌黑的长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温柔。
只是下一刻,她说的话可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我知道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得记住,等老爷来找你的时候,一定要乖巧柔顺,懂事听话。这世上,女子只有更加温柔乖顺,才能得到更多宠爱。小姐就是怎么也学不会温柔乖顺,才会和老爷离心离德这么长时间。记住了吗?”
“记住了。多谢嬷嬷。”
虽然长生并不认同她这些话,但可以明显看出来这位林嬷嬷是在为自己考虑,所以没必要追究的这么认真。
只需要感谢这份关心就好了。当然,如果可以问问小姐的相关事情就更好了。
“嬷嬷,我已经很久没有到小姐身边服侍了,小姐现在还习惯中午午睡一个时辰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近身服侍小姐几日,也好好学学规矩。”
林嬷嬷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长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阿生那孩子,是这样温柔的人吗?她不是空有一张长得好看的脸,整个人傻乎乎的吗?
可是现在,看着阿生这张一模一样比起从前没有半分变化的脸,林嬷嬷又有些不确定了。这孩子应该还是阿生吧?应该是没有变化才对。
想到这里,林嬷嬷习惯性的弹了弹阿生的脸,露出一个包容的笑,显然对于长生的说法很是受用。
“那当然,小姐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中午的时候睡一个时辰罢了。若是不睡足时辰啊,整个人就会昏昏沉沉,整个连带着第二天都没精神呢!”
“这样啊,那就多谢嬷嬷了。到时候,我给小姐打扇掀帘。”
“有这份心就行了,你这孩子以后也不是普通的小丫鬟了,你可是咱们府中老爷新纳的姨娘,也短时半个主子。可别说打扇掀帘这种事儿了,不配您的身份啊。”
“是,是吗?嘿嘿嘿,那就借嬷嬷吉言,好叫我以后能过得更好一点儿。自然,我也不会忘记嬷嬷您的。”
三言两语将林嬷嬷哄得喜笑颜开的离开,长生转身回屋的时候,意外发现元极无常鲤前辈在用一种很怪异的表情盯着自己看。虽然它的脸上布满了鳞片,但长生就是诡异的看出来它是什么表情,并且次次都十分精准。
“前辈这是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长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瞧瞧,把刚刚那林嬷嬷哄骗的找不着北了。”
长生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忍不住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收拾,不多时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我也没骗林嬷嬷,至少我是真心想去林婉的房间里服侍。只有先靠近了才有机会瞧瞧能不能唤醒她,并且在关键时刻一击即中。”
元极无常鲤说不过长生,不过它关心的其实也不是这个问题。有个问题,一直在元极无常鲤脑海中浮现,只是一直在犹豫到底是拿不拿出来询问。
不过这会儿既然长生已经恢复神智,那么问问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长生,你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吗?还是说,你想变得和现在这张脸一样好看?”
之前看了那么多修士被洗脑去记忆之后的变化,元极无常鲤其实已经从这些人的反应中猜测出一些。这个世界的主人想要将所有进入此方世界的修士都牢牢的控制下来,至少行为不能出格。
那么只靠药物的清洗还是不够的,还要有精神上的打压。让这些年轻修士们根本搞不清到底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妄。
所以,扮演这些角色的修士,一般来说,内心最害怕什么,最恐惧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会被灌注记忆成为这样的人。
长生明白元极无常鲤在担心什么,不过,她还真是叫元极前辈担忧了自己很长时间啊。太不应该了。
不过,她还真不是希望自己能越变越美,怎么说呢,她只想让自己更加活泼点儿,可爱点儿,可以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因为从小到大,似乎根本没人会主动和自己交朋友。见到的最多的人,也会因为自己这并不好看的脸,并不活泼可爱的性子转身离开。
可惜她生来就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甚至连善谈都不是的人。这也就导致了,在余家的那几年时间,她除了那些藏匿在各种食物碎屑里的小蚂蚁,就再没有相熟的人了。
这也是自己会在幻境之中成为阿生的原因吧。
至于那些喜欢金银财宝首饰了等等的问题,或许是因为长生的修炼几乎用不到灵石资源,所以对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只是保持了一定的喜爱而已。
跟元极无常鲤解释了几句之后,长生看了看天色时候,小心翼翼的前往林婉的院子。在悄悄戳破窗户纸之前,一直都没人前来林婉的院子。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婉有小憩的习惯,所以不敢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
结果刚把窗户纸戳开两个洞,长生就冷不丁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珠子。那双眼睛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一味地盯着窗户对面的长生看。
长生其实略微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既然林婉小姐现在在这个本应该睡觉的时间段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林婉小姐已经有点儿恢复记忆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的可以吗?
“小姐?”
那双眼睛依旧冷冷的盯着长生,长生顿了顿,然后尽可能温和的开口。
“我可不可以进去?”
“……”
林婉依旧安静的看着长生,也不说话,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儿光彩。长生心中有点儿难受。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修士,或许不是修士,但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却被一个疯子给私自篡改,完成他自己喜欢的剧本。长生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都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还是想要解决幕后之人的强大欲望才叫她强行忍住了。
对了,剧本这个词还是元极无常鲤前辈教给长生的,长生觉得很是贴切。
此时,林婉依旧没有反应,长生想了想,轻轻推开窗户,见林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自己才小心翼翼的跳了进去,随即立马关上了窗户。
这个时候,林婉依旧冷冷的盯着自己,只是虽然面部表情很冷硬,但长生却发现她的眼神很是空洞。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林婉小姐,你记得我吗?”
“……阿生?”
林婉沉默了许久才迟钝的说出这两个字,那双眼睛也渐渐浮现出光亮来。元极无常鲤提醒长生。
“这人应该是自己的意志很强大,这会儿正在和那个疯子的意志搏斗,只是,有点儿落于下风。看她这样子,那疯子应该才来过不久。”
“那该怎么办?我想帮帮她,前辈,您用法子吗?”
元极无常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让她尽可能的唤醒对方的神智。
“多说说修仙界的事儿。这女修被洗成一个备受压迫的普通凡人女子,心中应该十分抵抗。你多说说修仙界的美好之处,说不定可以唤醒她些许神智。只要跨过可以和那疯子的意志相抗衡的点,她自己就可以醒来。到那时候,你一定先和她提前约定好一个可以助力自己醒来的行为或者物件,可以更方便的让她醒来。”
长生点了点头,就像之前元极无常鲤前辈为自己做的那样。
想了想,长生开始讲述最常见的,也是作为修士感到最震撼的一件事。
御剑飞行。
当长生第一次飞起来的时候,站在薄薄的飞剑之上,和空中强烈的风,湿润的云雾,偶尔飞过的鸟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觉得心中一阵发颤。
原来,一个人,也可以站在天空上,也可以像鸟一样,不,比鸟更灵活的在空中飞行!
身为没有翅膀的人类,对于天空的渴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那种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腔的激动与兴奋,那种俯瞰地面的欢欣,只要尝过一次的人,就很难再忘记。
更何况,这只是踏入修行之道的人们所拥有的最基础的一项本领呢?
上九天以揽明月,下四海与鱼同游,呼吸间跨越八方,行动处移山倒海……
一旦见识到那四方院外广袤无垠的天地,谁还会甘心一生都被困在小小的院落里结束余生?
御剑飞行,剑法道术,异兽灵药……
每讲述一点儿,林婉小姐的眼睛就越来越亮,直到最后,她的那双之前死气沉沉的眼睛几乎可以说在发光!那种蓬勃的生命力,那种几乎可以叫人为之沉醉的欣喜,正在叫这个人迅速醒来。
突然,林婉一把抓住了长生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着长生,还略带着些紧张与激动。
“你,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吗?”
长生忍不住想要叹息。同时鼻子有些酸酸的,为眼前的女修,为更多的被篡改了记忆的修士,也为了,那些被平白无故被困在后院之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世界天高地阔的人们。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你也是这些修士之一。”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飞起来,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后院,不必一言一行喜怒哀乐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
“是!”
“真的吗?这都是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叫人吃惊了……”
林婉松开长生的手,焦灼不安的在原地踱步,长生立即提醒她,现在不能焦虑,也不能情绪起伏过大,不然很容易招来那个疯子的注意。
顿了顿,林婉停下来,沉默片刻之后,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看着长生。
“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长生几乎要忍不住红了眼窝,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再一次郑重其事的回应对方。
“可以!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人人都可以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不必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女子不必非得嫁人,男人不必非得娶妻。人人都可以自由的生活。你不必忍受夫君三妻四妾,过不下去,大可以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林婉听着听着,突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在为长生描述的那个幸福的世界感到欣喜,感到振奋。原来人真的可以过这么好,这么幸福,这么自由。
真好啊,林婉想。
随着林婉记忆的渐渐回笼,周围的空气开始变的渐渐扭曲,元极无常鲤立即提醒长生离开。
“林婉,不,我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不过,你要记住,记住这根发簪,等它摔碎之际,就是你重新醒来之时!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忘!否则,你就一辈子只是林婉,而不是真正的自己!不要被控制,不要被操纵,你可以过自己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长生带着从林婉头上拔下来的白玉发簪,急匆匆的离开。
下一刻,那个浑身凌乱,胡须毛发将整张脸都盖住的男人再次出现,他看一眼处于怔忡中的林婉,露出了一个叫人不喜的表情。
“你怎么又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啧,有点儿讨人厌啊,意志力太过坚定也有这点儿不好。”
轻率的点了点林婉的额头,林婉应声倒地,那疯子想了想,本来想直接将时间拉到阿生做侍妾的当天。但思索片刻之后又放下了手。
看着天之骄女变成一个为他人痴他人狂,为别人辗转反侧,一腔喜怒哀乐都系于他人身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
但他更想享受天之骄女辗转反侧,痛苦难言却还要强忍着不被别人看出来的那种脆弱。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快醒来
或许是太过激动,那幕后黑手没来得及去检查长生就离开了,只是告诉自己别忘了抽空看看林婉是如何挣扎的。毕竟像林婉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能忘记去看啊。
而离开之后的长生在自己的屋里仔细思考了片刻,总觉得不太保险。
“前辈,如果我真的唤醒了林婉,或者没有唤醒,我自己动手的话,会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这个……”
元极无常鲤也不敢保证,为了确保长生的安全,它一直都紧紧的跟着长生,并没有空闲时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所以这会儿它也不知道外面人到底怎么样。
“我想,那人如此恶趣味,定然不会只有我和林婉一个人是被控制住的,很有可能的是,我周围的许多人都是被洗白了记忆的受害者。但肯定不只这一个场景,还有更多的其他的场景都是这样。那里面或许会有另外的受害者,若是我突然动手,可能会伤及无辜。”
“所以你想做什么?”
听长生委婉的说这许多,元极无常鲤都不耐烦了,其实它隐隐猜出来长生要做什么,只是对长生自己来说,这样做只会增加危险,所以元极无常鲤不是很情愿。
“我是想,前辈,之前诸位长辈赠了我许多礼物,尤其是鲛皇所赠,里面有相当数量的傀儡。不如,我们试试去找其他人被困之人?”
“可是这样,你就不能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保护自己身上。万一那个变态又对你动手怎么办?那林婉倒是个修士,可其他人……而且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唤醒你!”
长生对着元极无常鲤露出了个放心的表情。
“我知道,前辈不会不管我的,也不会任由我出事。就像之前一样,就算我想不起来,前辈也会耐心的等待时机让我想起来是吗?”
“……啧,你以为,以为我会像你说的这么做?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
但是当元极无常鲤看着长生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烦躁的砸吧砸吧嘴。
“啧,怕了你了,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行了,我答应了,你放心去做吧。”
能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长生是个什么鬼性子了。不过像它这样本来应该没有情感变化的家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口嫌体直的状态啊!
咦!想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元极无常鲤甚至觉得有点儿恶心。
它明明就是一堆没得感情的数……
“那我开始了前辈。”
“开始吧。”
长生的话打断了元极无常鲤的回忆。它甚至打了个寒颤,同时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困在以前的记忆里。它现在有了更好的生活,有不错的同伴,有精彩纷呈的,不必被别的什么存在控制言行举止的人生,所以,它要不断的,不断的朝前看!
长生盘膝坐在床上,布置了数个防护罩,然后打开储物戒,拿出其中的傀儡,探入神念,迅速开始熟悉。时间太短了,她以前没有接触过,但好在元极无常鲤前辈对于傀儡的操控使用很有自己的心得,所以长生很快就知道了该如何操控那子些傀儡。
心念微动之下,众多傀儡一个接着一个的跑了出去。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她想做到的,是让所有被困在这里的无辜之人都能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做回自己想做的那个人。而此间主人肆意动用力量,毁坏别人人生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理应受到惩罚。
时间稍纵即逝,三日之后,就是长生正式给男主人做妾的日子。为了表达对长生的重视,这一日的府邸竟然也张灯结彩,活像是要娶妻了一般。
这件事在外面倒是没大肆宣扬,毕竟这只是男主人一家的私事,只是林婉的母亲难免来劝慰自己的女儿。
“婉儿啊你得知足,你看姑爷,虽然你成亲五年都无子,但他也没弄出来个庶子庶女的碍你的眼啊。男人嘛,妻不如妾,不过是个小小的孤女,在你身边这些年都安安分分的也没弄出来什么幺蛾子,等真有幸生了个孩子,自生下来起就放在你膝下抚养着,自然跟亲的一样,你得知足了。”
“……”
林婉的表情略有些呆滞,旁人只会以为她是因为丈夫要纳妾心中不愉快,但这种日子但凡是个主母就不会有高兴的,也没人给她心里添堵,只要今日能平平安安过去就成了。
见女儿不说话,林母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会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度过这一生呢。
于是,就在这样惋惜,看热闹,嘲笑,叹息等等诸多不同反应之下,到了阿生出来给当家主母奉茶见礼的时候。
长生穿着那套粉色衣裙走出来的时候还很不自在。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个粉嫩的颜色,还有这衣裙,太过繁复,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不过,这正好符合了阿生没穿过好衣服没见过好东西的身份。
这时候,长生头上还簪着林婉的白玉发簪,看见的人只会以为这是林婉提前给长生的礼物。心中直叹息林婉这当家主母做的是真不错,对待自家夫君那几个妾室也是温和的很,至少不用担心这长相柔美出众的小娘子会被磋磨了。
那个经常不见人的男主人此时也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出现了。虽然他长相也算是气宇轩昂,但长生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或许,这也是被易容过得脸,就像自己一样。
在众人的见证下,长生跪下行礼,并且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杯热茶捧给林婉。
林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生,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阿生这个小心谨慎的模样和自己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婉娘。”
这时候,男主人不愉的声音响起,林婉下意识的接过那杯茶,但下一刻,却被长生头上那根发簪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不是自己的白玉发簪吗?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气息悄然而至,元极无常鲤心中预警的同时,长生狠狠地将那根白玉发簪往下一砸!
“啪啦!”
那发簪被摔了个粉碎,同时响起的还有长生的厉喝!
“林婉!告诉我你是谁?!时机已到,快醒来!”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嘲讽
全场人都惊呆了,包括那特地前来观赏林婉痛苦的幕后黑手!
就在他勃然大怒准备抹除掉长生的存在之际,长生一甩手,憎别离出现,黄粱三式尽数挥洒而出,几乎要将对面那人全身覆盖住。
在这漫天挥洒色的刀光之中,那黑影冷了脸,双手放在身前,微微拉开,憎别离立即被控制住,在那人掌心中不断旋转,一点点消磨。
憎别离是长生的本命灵器,见憎别离受损,长生心中难受的很,合身撞了出去,庞大的灵气轰出,对面立即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露出了里面的黑影。
“躲躲藏藏了这么久,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发现没按你预想的发展,心里怎么样?舒服吗?胆小鬼!藏头露尾!”
那黑影大怒,手中不断弥漫出黑雾,将在场所有人都覆盖住,然后毫不留情的一个个扔向长生。
长生猜得没错,像这种只敢藏在背地里指挥别人按照自己想法行动的人,如果不是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肆意摆弄别人命运的快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果不其然,那黑影一边将无辜之人扔向长生,一边怒斥。
“你知道什么!什么叫藏头露尾!在这个世界,我就是天道!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按照我的想法生活。我说他们是耽于情爱的小男女,他们就是!我说他们要按照凡夫俗子的方法生活,他们就要按照这样的方法生活。因为这里是我的领地,这是属于我的世界!”
“你这个疯子!你不是天道!天道至公,不会任意玩弄他人命运。且,你将所有人的记忆容貌身份甚至人生经历尽数抹除,就等于抹杀了这些人,竟然只是为了满足你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特殊癖好,你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吗?不,你只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缺陷的胆小鬼!”
“你闭嘴闭嘴闭嘴!你闭嘴——”
对面男人的怒吼声几乎将长生的耳膜震破,他不断的利用周围的一切攻击长生,只是看起来却有些色厉内荏。
长生一直都是一个很能共情他人的人,因此很容易就能从细微之处看出对方的弱点。
而这个幕后黑手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对于女修,或者说女子的厌恶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她作为阿生以来看见的所有女子,都有这样活着那样的不幸。或者是出身太差不被重视,或者说本来生活幸福但出嫁之后就过得苦海一般,如林婉。而印象里的男子却大多面容模糊,好像只是一个男性的标志一样。除却知道这人的身份,其他时候,身为林婉的丈夫,这间府邸的男主人很少出现,长生甚至不直达他姓甚名谁。这本身就有点儿问题。
或许,在这个幕后黑手眼中,所有的男子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所有女子,都该受到惩罚吧。这样一个人,别看表面上好像很厉害,但实际上,心里自卑得很。
所以,长生刚刚那一顿臭骂,肯定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就看他自己会不会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果然,紧接着,这黑影在将周围所有的人都扔给长生却被她一一躲过,并且都困在了一个简易的阵法之内后,那黑影并没有震怒,反而有了个更疯狂的想法。
“你懂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懂什么?!你懂我之前受到的伤害吗?你懂我被那些女人肆意耻笑的时候有多难受吗?我只是,我只是不太好看而已,凭什么要收到这世上最多的恶意!我也想做个好人啊,但是没人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没人……”
好机会!
看这人喋喋不休的重复着一些字句,长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渡玄津金光一闪,成千上万道剑光如雨点一般挥洒而下,花瓣一样的光点儿片片飘荡,美得如同在凡间下了一场仙雨。
真好看啊。
坐在那个简易阵法中的林婉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这漫天花雨,一时间竟然似乎痴了。
阿生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高超的剑法呢?不对,阿生怎么可能会用剑呢?她们明明只是一群弱女子,剑这种凶器,不该握在手里啊。她们应该拿针线,握菜刀,看账簿,生子女,老老实实的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不要对一切不合理的现象提出异议才对。
为什么可以握剑呢?
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用一种很不屑的语气大声炫耀。
“女人能做什么?绵延子嗣之际,孩子们冠上的还不是夫姓?再者说,咱们姬家传承,根基就是龙气,而女子体质多属阴,所获龙气自然少之又少。九妹就算天生九玄冰龙体,以后也是为他人做嫁妆啊!”
“就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想着如何柔顺讨未来夫家喜欢,竟然整天舞刀弄枪,试图与我们这些皇子争抢资源。你看她的武器,竟然用的蟠龙枪,丑死了,一点儿都没有女子的柔美之感。最差也要用个绸缎,灵剑之类的才符合女修的形象啊。”
“啧啧啧,看九妹这样子,我都担心她以后会嫁不出去了。”
“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九妹也是咱们姬家公主,真正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可能就是,会被人嫌弃点儿吧。”
“哈哈哈哈,还得是你啊十五哥,一击致命这是!”
“行了行了,别再欺负九皇妹了,不然她待会儿去找父皇哭诉,咱们可就惨了。”
“走走走……”
这些,都是谁的声音?
林婉迷茫的睁着眼睛看那个手握长枪微微低垂着头的瘦小身影,突然觉得很是心疼。
这个小姑娘,刚刚是被自己的亲兄弟们嘲笑吗?
明明大家都是一家骨血,为什么要如此针锋相对呢?林婉有些愤怒,这愤怒似乎是属于自己,又似乎是属于那个小姑娘。她不知这种愤怒具体从何而来,但它确实存在,并且涌动着从丹田升起,一路到达咽喉,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火!
凭什么!凭什么女子就得学会温顺讨好夫家?!凭什么她就要被嫁出去?!
明明自己也可以变得很厉害很强大,明明自己也可以学那些厉害的枪术刀法剑法,明明自己不喜欢绫罗绸缎这种看起来唯美但使用起来很不方便的灵器,但生辰里上,连亲生母亲送的礼物也是一根仙气十足的飘带?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请赐教
林婉看见那个女孩子面对种种明显的不明显的区别对待,面对那些无处不在的隐晦的压迫,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最后的沉默寡言。
你要放弃了吗?
她问出了那句不少看笑话的亲兄弟们问出的话。你要放弃了吗?
也是,身为仙家皇朝的公主,只要放弃这条注定会被艰难险阻覆盖的道路,选择一条更轻松的,更温和的,更不必招受白眼议论鄙夷蔑视的路,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她依旧会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而不是和自己的亲兄弟们争夺资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异类。
是啊,只要放弃一条格外艰难的路,就会收获这么多,为什么不做呢?
这似乎是一个根本不必多加思考的问题。就连那女孩子的亲娘都在不断的劝阻她呢。一个母亲总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吧?
可是不知为何,林婉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这个世道,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的吗?不管在哪里,大家对于女子的印象都是这样的吗?她难道真的要从此做一个敢于平淡的女子吗?
不……
不。
不!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从一开始的迷茫弱小,转为高昂坚定。
不!
“你说什么?”
她说不!
她不要柔顺,不要平淡,不要努力修行这么长时间只为了讨好夫君,也不要被人用‘看啊,她以前不太懂事,但是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的眼神来看待自己!她就要一个平等!
叫林婉惊喜的是,那个小姑娘也是这样说的,当着自己那位犹如神明在世的父皇的面说的。当时在场的还有自己上百个亲兄弟姐妹。甚至还有自己的亲娘,那是她伟大父皇的女人之一。那是一个乖巧柔顺的几乎失去了自我的女人,在听见自己的女儿这么说的时候,几乎要吓坏了。
“雪儿,你刚刚在说什么?你不能这么说,快给你父皇道歉。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放这种不雅的大话?”
“我没说错。”
“你快道歉啊!你快啊你,你不是一个好孩子吗?你为什么要让你父皇失望呢?你的礼仪呢?你学过的那些东西呢?你疯了吗?”
那个小姑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指责,握着肩膀左右摇晃,但从始至终,她的表情都很坚定。
她还很小,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但是,她的修为早已经超过自己的母亲,甚至是许多兄长!
她轻轻一摆手,将自己惊慌失措的母亲晃开,一步步的走到自己父皇,那个极北之国拥有最大权势最强悍力量的男人面前,小手一甩,那柄被许多兄弟姐妹们嘲笑没有一丝女子气概的蟠龙枪出现,枪尖儿直指那些自她开口就面露不愉的兄弟姐妹们。
兄弟们不喜欢她的言论,因为她有可能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姐妹们不喜欢她的言论,因为她在这样的场合出尽风头,对于正是适嫁年龄的她们影响不小。
小姑娘很是通透,她看一眼对面这些人的脸,就能看出他们的心中所想。正因如此,她心中竟感到一阵悲凉。
为她的兄弟们,也为她的姐妹们。
原来,被压迫的久了,她的这些姐妹们真的会从内心深处认为现在极北之国培养皇子公主的方法是正确的。甚至成为这种不平等制度的帮凶。
可是!正是因为看的清楚,知道不公,才要点破,才要推翻,才要超越!
小姑娘手持长枪站在广阔的演武场中间,今日本是一场针对自己人的国宴,宴请满朝文武和极北之国有名望修士的一场国宴,但小姑娘的出现,却让所有人都饶有兴致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也包括那位在极北之国如同神明的皇帝。
姬皇居高临下的看着场中那个连自己胸膛都不到的女娃娃,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
“你想怎么做?”
“父皇!”
“陛下不可!”
“九公主此举有冒犯之嫌……”
在群情激愤之前,姬皇轻描淡写的抬了抬手。在极北之国,这个男人的存在就是至高无上的。因此所有人即使不高兴,也立即闭嘴,不敢再多说话。
而姬皇看着场中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竟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九公主,轻笑着开口。
“说吧,你想怎么办?”
“儿臣请战!挑战在座兄弟姐妹三十人!若我输一场,立即自封长枪,禁足宫中,从此安静度日,不再有任何不属于大家期待的行为举止。”
“可若我赢,我要父皇答应,从此之后,极北之国不论皇子还是公主,都要有完全相等的资源培养!我愿立下心魔誓!如违此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永不得道!”
“轰隆隆!”
天空雷声阵阵,心魔誓已然立下!
小姑娘长枪缓缓的,一一划过在座所有兄弟姐妹,小小的脸上坚定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小姑娘,这个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间,现场竟然有些沉寂。
无数人都不理解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啊!万一赢了,那些资源为何不要求都给她一个公主?
而姬皇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你也知道你的这些兄弟姐妹们修为天赋不一,万一你故意挑选其中实力不如你的怎么办?”
“不是我选。”
小姑娘缓缓拱手,朝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团团行礼,小脸上满是认真。
“请诸位兄弟姐妹赐教!”
“哗!”
这下全场哗然,大家都觉得九公主这是在自掘坟墓啊。可林婉却莫名的知晓这位九公主这么做的用意。
若是条件太过简单,就算她赢了,众人的认同也不会高。她想堂堂正正的夺取属于自己的那份资源,而不是投机取巧!
这下,大家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若是九公主输了,那日后就可以过一段平静日子。若是九公主赢了……
能赢下三十个兄弟姐妹的挑战,九公主本身就有足够的资格得到极北之国的大力培养!而他们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其他的公主们,可不像九公主一样喜欢和自己的兄弟们争个高低。
总之不管她是输是赢,大家都没什么损失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必须赢
见似乎没什么损失,大家也没什么意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姬皇陛下此时也不再为难她,于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一个轻描淡写的字。
“可。”
经过姬皇陛下的允许,在场所有人也没什么意见,就当是看戏了。
只是那些被挑战的姬姓皇子却没有一个开心的。这也很好理解,就像你周围原本有一些长得好看又温顺带出去也能长面子的宠物,但是这些宠物竟然有朝一日蹦出来一个特立独行的,呲着牙向他们挑战,要获得他们此时的位置,那么你也不会开心的。
众位皇子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本来对于姬九雪而言,他们也就不是一母同胞,一个甚至都不熟悉的妹妹,打起来没有丝毫压力。很快就从中站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皇子,他一跃而下,站在姬九雪对面,英俊的脸上带着略显狰狞和轻蔑的笑意。
“九妹妹,我想你得知道,男人和女人有本质上的区别,不管在体力还是在天赋,都是如此。你不会忘了,咱们姬家皇朝,传承下来的龙气,本来就只有皇子才能完全继承,你是女子,就算是天生九玄冰龙体,对于你而言,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妆。”
“所以?”
听见姬九雪理所当然的反问,三十七皇子心中有口郁气直憋喉咙,几乎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见过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像姬九雪一样,对男人的反抗理所应当,甚至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刚刚提出来的那个条件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吧?”
“三十七皇兄,你错了。我哪里没有好处?我分明,已经取得了这世上最大的好处。只是这好处,对于你而言,已经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奇怪。”
“那是什么?”
“机会!”
这两字一落地,姬九雪直接冲了出去,手中蟠龙枪挥洒出一片又一片的清芒,几乎要将对面的三十七皇子整个覆盖住。
但是,即使身为皇子,姬氏皇子自一生下来开始,就已然为成年之后的斗争做准备。姬皇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盛源大世界强者里生育子嗣最多的,也可以说是子嗣斗争最惨烈的,每年死于斗争的子嗣数量,放在外面都是叫人难以接受的损失。
但是,每年出生的子嗣更多,姬九雪的兄长姐姐们,有十几岁的,几十岁的,甚至上百岁的,几百岁的!
但是今日国宴,那些五十岁靠上的兄长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今日恰巧都不在,这也是姬九雪能够大大方方在今日提出挑战的原因。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投机取巧了,但是这很有用不是吗?
“天真!”
三十七皇子不屑一顾,反手就是一刀,那一刀劲气何其强大,将场地上的沙石都给卷飞,身处其中的姬九雪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种程度的攻击,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很是可怜。
那些围观的人几乎都觉得这可怜的九公主要晕过去了。当下就有人微微叹了口气。
这九公主之前明明那般显赫,为何非要自讨苦吃?
可惜啊,可惜。
然而就在大家觉得惋惜之际,烟尘四起的场中突然闪过一道冷光,定睛去看之时,三十七皇子震惊的垂头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长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九公主的蟠龙枪!
“嗤!”
九公主一把将蟠龙枪抽出来,三十七皇子失去支撑,直接摇摇欲坠,一下摔倒,鲜血几乎淌了一地。
“三十七皇子!”
“皇儿!”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三十七皇子的生母,看着九公主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九公主的母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身边来自三十七皇子生母怨恨的凝视也不能让她分神。
她只是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震惊的看着那个曾经在自己怀里牙牙学语的女儿此时傲然站在场中央,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用手中的长枪,为自己争一个公道。
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女人,但是在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大放异彩,她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
三十七皇子,败!
而这只是第一场。看见姬九雪的实力,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个善茬,与之对战的人只会越来越疯狂。身为皇子,他们的资源压力已经非常大,若是要再分给自己的姐妹,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别以为姬姓皇朝那般厉害,皇子们就都能得到资源供养。斗争只会越加惨烈!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自己,那些皇子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姬九雪成功。
第二个,姬九雪胜。第三个,姬九雪胜,第四个,姬九雪胜!第五个……
第十八个,姬九雪遇上三十五岁的十一皇子,惨胜!
十九,二十!直到第三十个!
唯一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七皇子,缓缓走出,看着场中那个浑身血淋淋的九皇妹,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九皇妹。可是,你赢不了我。年龄和实力的差距太大了。等你到三十岁,或许才有这个可能。”
然而浑身是血的姬九雪根本不在意这个巨大的实力差距鸿沟。这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她必须赢!不然之前那么多次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她必须赢!
“多谢九哥提点,但是,我没事,咱们来战!”
姬九雪握紧手中长枪,一阵烈火灼烧而过,那些血液瞬间被烧干,不再滑手。
七皇子也不再犹豫。既然她如此冥顽不灵,自己也没有义务继续劝说了!
“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七皇子身后陡然升起一幅青龙图,那青龙身躯修长,盘在一起,龙头缓缓升起,从七皇子身后看向姬九雪。那双眼睛威严神秘,带着无尽的威压,仿佛真正的神龙降世。
“七皇子的龙脉图现在已然炉火纯青了。”
“不错,以七皇子的年岁,现在可以召唤出一条完整的青龙,确实是平日里没少下过苦功。”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九公主胜!
“这人呐,不仅得有天赋,还得有努力才行。九公主虽然天生九玄冰龙体,但今年才多大?而且公主们一向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吃的了修炼的苦?依我看啊,还是得安安分分的,享自己的公主之尊,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就别说了,九公主可以打败二十九位兄长,已然是极为厉害了。而且年纪在这儿摆着,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没看她今日弄这一出不仅得罪了所有的兄弟,还得罪了自己的姐妹吗?”
“我倒是觉得所有的公主都没有出战,她们或许在观望。”
“……”
这种关键时刻,大家闲聊两句也就闭嘴了。像九公主这样的情况,百年也难得一见,自然得多看看了。
而那些公主们此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没有主动出击,但每一个都捏紧了手指。最开始的愤怒过后,她们又有了一点儿不是很确定的想法。似乎,九皇妹的做法对她们确实有益?
也是啊,明明大家都是父皇的子嗣,凭什么只有那些兄弟们可以享受大把的资源,而自己却要温顺柔弱,既讨好父母,又讨好兄弟?明明,她们也是修士啊,不是吗?
但是这样想的公主们真的很少,现在的她们还意识不到九皇妹的做法到底有怎样的好处,只是,有一些公主本能的觉得,有些担忧。
此时,场中七皇子已然冲了出去,身后的青龙瞬间将他整个缠绕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会释放巨大的力量为他所用。
这才是姬氏皇族稳坐皇位的最主要原因。姬氏代代相传的龙图,可以为子嗣血脉所传,甚至每隔几代都会有极其强大的血脉返祖者出现。据说姬氏皇族祖上曾经有过龙族血脉,才会有这代代相传的强大力量。而今日,这份力量在七皇子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
而面对七皇子的咄咄逼人,姬九雪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抓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
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打败对手,打败所有的敌人!直到可以站在顶峰,然后,对上那个宛如神明一样的男人,她的父亲!
“吼——”
一声怒吼从九公主体内传出,正在握着酒杯浅浅啜饮的姬皇突然微微一顿,紧接着就看向了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半晌,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虽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但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更何况自己何止有九个孩子?
而其他人早已经疯狂。因为他们看见,在九公主背后,赫然出现一幅天生冰龙图。
那是一头惟妙惟肖的,鳞片如同银霜一样的冰龙。祂有着最耀眼的鳞片,最修长美丽的外形,最桀骜不驯的眼神。
如果说七皇子身后出现的那条青龙可以说是栩栩如生,看起来威势十足,那么九公主身后的冰龙一出现,立即就将七皇子那条青龙衬得如同赝品一般。不是说不精美不华贵,只是,在神韵上,几乎有千里之别。
“怎么可能?!”
七皇子一声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九皇妹竟然可以引出如此逼真的冰龙。虽然她有九玄冰龙体,但那只是体质,为何竟可以引出这样程度的玄龙?这不可能!姬氏历代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就是这样简单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过七皇子虽然震惊,却也没有失神。毕竟是久经历练的人了,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即发现九公主的不足。虽然姬九雪引出的冰龙十分逼真,但她的年纪在这儿摆着,不过刚引出来就已经精疲力尽,几乎力竭了。所以只要让她继续这般疲惫下去,总会有没力气的时候。
不得不说七皇子的判断非常正确,片刻之后,在七皇子的攻击下,九公主已然左右见拙。但是,即使被七皇子一击击飞出去,即使身上伤痕遍布,即使已经痛苦的几乎要晕过去……
九公主依旧坚定的站在场中央,并且动作一次比一次顺畅连贯。
就算是七皇子,此时也在心中暗暗惊叹。没想到自己的九皇妹竟然可以这般厉害,或许,他们从前从来都小看了自己的姐妹们。
但是惊叹归惊叹,这次比试,他必须赢!
“吼吼吼——”
青龙在七皇子周身怒吼着飞翔,似乎给七皇子披上了一层青龙战甲,让他变得无坚不摧起来。
大家都能看出来,七皇子这是准备放手一搏了!
手中灵剑聚拢起越来越多的灵气,青龙为他增添数份力量,并且不断的加持,不断变得更加强大。对面的九公主在这巨大明亮的光芒中似乎孤立无援。
然而,龙不见龙,即使是龙族之间,尚且有个争高低上下的时候,此时的冰龙本来等级比青龙高,却被屡次压制,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凶性大发,喷出一口龙息打在姬九雪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强大几分。当然,这股巨大的力量也让她承受不住,眼耳口鼻都在不断的渗出血液,皮肤上甚至出现纵横交错的血线,将崩未崩,十分瘆人。
“九雪……”
姬九雪的母亲惊呼一声,随即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给自己的女儿添麻烦,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娇生惯养的女儿此时浑身是血的为自己搏一个前程!她,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然而,此时的战况不会因为一个母亲的伤心而增添什么力量。但是,结果却还真是未可知。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血脉相连的两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电闪雷鸣,冰花四溅,寒冷异常!
“轰隆隆——”
一声震天彻地的巨响之后,烟尘四起,冰雾弥漫,遮盖了众人的视线。
姬皇倒是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笑,这笑声由小及大,渐渐变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好样的!”
烟尘散去,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七皇子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九公主虽然遍体鳞伤,眼耳口鼻还在不停地流血,但却艰难的站在那里,倔强的看着主位所在的方向。
第三十场,九公主胜!
第二百九十七章 那您今日见了
这个结果,似乎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大家沉默的注视着场中那个得依靠长枪才能将自己竖起来的女孩儿,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生死不值得七皇子,神色变得莫名起来。
所有人都无法否认姬九雪的功绩。姬姓皇朝虽然资源争夺十分惨烈,但大家都是有眼之人,正大光明的胜出,谁都无法否认。且,姬九雪如今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有这等实力,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叫她继续成长,那么最后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这实在是个叫人忍不住期待的孩子。
而此时,姬皇也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高达大伟岸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就凭空站在半空中,对着自己的臣民摊开双手。
“这一战,我的女儿,九公主姬九雪,胜!”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既然获得了胜利,就有足够的资格取得之前许诺给她的东西。从今日起,姬九雪,获得和众皇子一样的权利。所有资源,尽凭本事夺取。”
在一片寂然之中,姬九雪艰难的抬起头,纠正这个神一样的男人。
“父皇,不仅仅是我,还有我那些姐妹。您答应过我的。”
姬皇看一眼那些略有瑟缩的女儿们,眉眼之中浮现了一抹似乎真挚的不解。即使她们的姐妹已经为自己努力到了这种份上,可这些人依旧没有胆子站出来哪怕一次。这样的姐妹,真的有足够的资格让姬九雪为之这般拼命吗?
“九雪,我不明白你的坚持。我允许你将这个奖励换成其他的条件,不管是进入焕龙池,还是获得龙血灵器,我都可以答应你。所以,你的选择?”
你是要选择和自己平日里素无瓜葛甚至隐隐有敌意的姐妹,还是选择强大己身?
这似乎根本就不必思考。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另外一个条件啊!因为那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个条件啊。
这会儿就连几个皇子都忍不住动容,更别说那些公主们。她们眼中刚刚升腾起来的光芒此时有要陨灭的趋势。毕竟就算换成自己,她们也会选择对自己的有利的那个。本来,她们就没有九公主勇敢,现在,更没有勇气走出来哪那一步了。
面对这种情况,九公主洒然一笑。小小年纪,竟然有种意外的洒脱。
“父皇,您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周围那些端坐在高台上的公主们眼中的光芒愈发暗淡。而姬皇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个叫人出乎意料的女儿。
“所以你的选择?”
“可是我不选。”
什么?!
大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少人震惊的看着九公主。但也有少数人眯了眯眼,知道了九公主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她想做之事,几乎难于上青天,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国度,传承龙血天生就少的女子本来就很吃亏。她若是想要借此为女修谋夺更多利益,那几乎是站在所有男修的对立面。毕竟,没有人愿意让出手中的权力,也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利益被分割。
九公主笑哈哈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父皇,我还是坚定自己之前的要求。不仅仅是我,我要求您给所有的公主们一个机会。我的这些姐妹们,即使没有真正得到教导,但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就算是做枯燥无味的女红她们都能做好,更别说区区战斗。”
“呵,大言不惭。”
姬皇虽然是呵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满意。是的,九公主此举确实会得罪不少人,但自古以来做大事之人,又有哪个是不得罪人的?
整天笑眯眯没有脾气的,那是寺庙里的菩萨,才能普度众生。得罪人怕什么?不把你手里的利益拽出来,怎么分给自己人?!
九公主很狂妄,很强大,很叛逆,十分与众不同。就当当今姬皇一样!
所以姬皇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女儿呢?
见姬皇的态度放软,九公主趁机提出请求。
“不过父皇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不如就将刚刚的赏赐给我吧?就当是父皇送我的获胜礼物了。怎么样?”
“没见过主动向别人索要礼物的。”
“那父皇您今日就看见了。”
姬皇嘴角忍不住一个抽动,随即大大方方的挥手。
“行,给你就给你,只要你能拿的住。都给你又何妨?”
“多谢父皇!”
九公主喜滋滋的抱了抱拳,随即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父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诸位都在,我想改个名字。”
“改名?你想改什么?”
姬九雪显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将刚刚笑嘻嘻的表情一收,格外庄重的开口。
“孩儿自幼不服管教,虽然身在宫廷,但在父皇庇佑之下,野惯了。今后,儿臣也不会是个安分守己的女儿,这个‘雪’字太过洁净柔弱,不适宜了。不如,就改成一个‘野’吧。”
“姬九野?”
“陛下不可!名字乃是父母所赐,怎可说改就改?”
“是啊,这名字可是要伴随人一生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有些时候,姬姓皇朝在对待某些事情的时候,总有种意外的执拗。就比如说这改名字的事儿,搁在别人身上,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偏偏姬姓皇朝的臣子们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似的,念念叨叨,就是不肯松手。
姬皇和姬九野同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然后姬皇狠狠一挥手。
“就这么定了。史官,把九公主玉牒上的名字改了。从今以后,她就叫姬九野。”
然后姬皇甩袖而去,其他人面面相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这件荒唐的事儿。见没什么人热闹可看,大家也就渐渐散了。
这时候,却有几个公主小心翼翼的既纠结又迟疑的朝着姬九野走过去。本来想冲过去的姬九野母亲停下了脚步。她敏锐觉得,这个时候,才是自己女儿一直等待的时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那几个公主吞吞吐吐的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姬九野哈哈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烦那些兄长弟弟们一副‘女人就是什么都不行’‘赶紧给我乖巧嫁人为我拉拢力量为我所用这样你才有用’‘什么你竟敢觊觎专属于我们的特权?’的模样。”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林婉,姬九野
“大家本是同根生,都是父皇的子嗣,凭什么要因为性别而遭受不一样的待遇?就算我们得到的龙血传承可能不会很多,但修士只能用龙血修行吗?我想不是吧。明明外界那么多修士都可以不凭借龙血修行。我们又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我们就真的比兄弟们差?”
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儿,众位公主们即使被驯养的温顺不已,但大家同为父皇的子嗣,骨子里如出一辙的高傲,让她们无法承认且接受这个被摆到明面上的问题。
但是,她们至少可以勇敢的接受自己的姐妹为她们争取而来的权利。
只是难免还会有人担惊受怕。
“九雪,不,九野,你都不会担心吗?被顶到风口浪尖上,被那么多异样的眼神看待的时候?”
“当然不会。”
姬九野无法明白这种情感,理所当然的否认。不过她看了看这些柔弱无依的姐妹们,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想,你们一定能明白我刚刚为什么选择最开始的要求。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也不想继续看着本来拥有美好未来的你们一辈子被困在那所谓的男女尊卑之中。这样是不对的,一定要有人说出来,一定要有人去改变!”
“可是,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就算我们不去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的啊。我们不是只要等着就可……”
姬九野的眼神逼的那位说话的公主不敢再继续吭声,此时,她之前的和蔼神情全都没有了,这会儿冷冰冰的注视着对面那位说话的公主。
“如果没人去做的话怎么办?一直等着吗?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为什么不能从我开始?”
剩下的公主们都不再说话了,她们看着这位九妹,就像是以前从未见过她一样。
是啊,多么简单的道理,她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既然别人都没有反抗,既然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情,或许就有其存在的道理呢?或许会有人来帮她们呢?
唯独没有想过的是,自己也可以做那个人。
姬九野从来都不奢求别人无条件地帮助,因为,她自己就可以解救自己。
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她也会去救救别人。当然了,姬九野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选择让所有公主都能共享权利,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若想以后让得到平等的资源竞争权利,只靠自己一个人是不成的。必须得有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边。而这些人选,除了那些跟自己一个处境的公主们,还能有谁是更天然的同盟?
总之,不管如何,姬九野抓住了这个机会,给自己,也给极北之国的公主们,甚至是逐渐蔓延开来的女子们,都带来了平等的机会。
但就是这样洒脱不羁的姬九野,心中也有隐隐担忧的事情,那就是,竭尽全力扳回来的局面会不会是昙花一现?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变成以前那种公主们无法有平等资源的状况?
这也是姬九野被那幕后黑手拉入这个幻境中后,心中最不愿意被窥探但是却无法阻挡的事。
林婉捂住自己的胸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时至今日,她能有现在的成就,能够站在现在的位置,能够成为极北之国最有竞争力的皇位继承人,都是靠的自己的努力!
她不需要感谢任何人,只需要感谢一步一步,坚持走下去从未停止的自己即可。
林婉,不,是姬九野,她缓缓睁开眼睛,曾经的心理弱点现在被挑明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担心在意了。反而还觉得一直在意这一切会是镜花水月的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不过是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而已。重要的从来都是现在,而不是过去或者未来。
心境洗练之后的姬九野周身陡然燃起一层冰白色的火焰,脸上的皮肤和柔弱的四肢上有一层看不出什么材质的东西好像被烧掉了,而露出来的,是姬九野蜜色的健康肤色,以及帅气美艳的脸!
那双眼睛流露着根本不加掩饰的野心,她看向正被那黑影打的满地乱窜的长生,哈哈一笑,加入了战局!
“黑炭头,你竟敢将姑奶奶我弄成这弱气的样子,你是不是想挨揍?哦我忘了,你本来就准备挨揍了是吧?既然如此,就拿命来!”
“吼!”
银龙的怒吼声响彻天地,似乎要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给惊醒。那黑影身形一颤,看着那银白冰龙的眼神委实有些忌惮。
该死,这人竟然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同时醒来?还坏了他精心准备这么久的计划,真是无法饶恕!
“你们两个,都该死!既然不想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
“呼啦”一下,大量的黑雾涌入,将两人团团覆盖,但是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用第二次还奏效?
长生从储物戒中掏出来一把精致的美人扇,微微一扇,狂风从中涌出,将那些黑雾吹散了大半。
而黑影则是勃然大怒!他几乎是甩出来无数刀光,冲着长生直奔而来。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棋子,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伤害到了自己。让他输了一盘棋!
而姬九野却一把将长生扯到一边,自己对上了那个黑影。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可别忘了我啊。还从来没人在胆敢戏弄我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有胆子的就直接上啊,别往后跑!你这叫什么?你这就叫怂啊!啧啧啧,没想到你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怂,是不是年轻的时候也没人喜欢你啊?这也难怪,毕竟谁都不会喜欢一个怂包嘛——”
很神奇的,虽然姬九野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既自卑又自傲的心态,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那么巧的,狠狠地扎进了黑影心里。
“闭嘴……”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是不是你声音太小了?再大点声儿?”
“我说让你闭嘴啊!”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太高看自己了吧?”
在黑影几近疯狂的攻击中,姬九野闲适的开口反问,几乎要将对方气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掌控空间
那黑影终于按捺不住,从黑暗中走出来,冷冷的看着姬九野,右手里还有一个即将成型的阵法。
这实在是一个邋遢的人。胡须毛发糊了一脸,就连两个眼珠子都隐藏在重重睫毛之中,只能看见两点儿黑亮的光。
身上的黑衣也是皱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穿了多长时间,并且还有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身为修士,六根清净,身体随着修为的增长也会不间断的提升品阶,本就带有自净功能。可即便如此也能从这人身上闻见血腥气,由此可见这黑影到底沾染了多少杀戮。
黑影右手的阵法此时正在成型,他本来应该躲在黑暗中等到最佳时机然后猛然钻出来,一击毙命,然而他受不了姬九野那摆明了就是挑衅的话钻了出来,所以就要承受应得的后果。
在那黑影张口准备反驳的瞬间,姬九野半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做了一个投掷得动作。她的手中本来空无一物,但是在那个力量感十足的动作之后,长生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紧接着那个黑影身形猛然暴退!
慢着,那不像是自行后退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出去的!在那黑影腹部有一柄半透明化的长枪一闪而过,带着那黑影就直直的插入地面!
好机会!
长生左手执剑,右手执刀,香堆雪和黄粱五式同时攻击。这两者,一刚猛恶煞,一唯美飘逸哀伤,本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但是在长生手中,却默契十足,不仅丝毫不损威力,反而配合得当,像是本来就应该这么使用一样。
姬九野意外的看了长生一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巴巴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种本事。不过想想之前提醒自己的机警,这道友有这种本事也是理所当然啊。
啧啧,虽然自己之前大闹一番让极北之国的公主们能够获得同样的资源权利,但是女修的地位依旧不那么乐观。不然她也不至于被卷入幻境之中的时候也困扰于女子的地位问题了。
若能把这道友招揽到极北之国去……
啧,现在想这个还是太早了,眼下还是先将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抓住才是。
“去死吧!”
姬九野冷酷的召回自己的蟠龙枪,那把无形的枪在空中卷了几个来回,然后再次朝着那黑影疾驰而去。与此同时,长生的刀剑以及姬九野的拳头也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那黑影刚刚才被长枪捅了一把,现在又被三方夹击,身上很快又多出了许多伤痕,似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
正在攻击中的长生觉得有些不对劲,能够掌控这么大一个秘境的修士会是这样连自己和姬九野联手都打不赢的人吗?
这是不是太过弱势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突然痛苦出声,甚至以头抢地!
“啊啊啊啊哇啊啊——”
什么情况?
长生与姬九野对视一眼,然后攻击更加猛烈了。管他弄什么幺蛾子,趁他病要他命!
两人连连出手,刀光剑影枪身连连闪动,几乎要将这片空间全都覆盖住。那个被堵在正中间的黑影自然难以逃脱,身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甚至还有许多血迹渗出,不一会儿,脚下那一小片土地就被鲜血浸湿了。
“不公平!不公平!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这根本不公平!”
那黑影大喊大叫,几乎要将长生的耳朵震聋,这人这会儿的反应不像是个幕后黑手,倒像是个被围攻了受欺负了的孩子。这般大喊大叫,一点儿应有的体面都无。
姬九野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你说说你之前造了那么多孽,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现在又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好像被耍了的人不是她们,是他一样!当真是岂有此理!
“你喊什么喊?你还有理了是吧?!”
那黑影不吭声了,就像被吓到了一样。但就在下一刻,突然发出阴森的笑声。
“哈啊啊,哈哈哈——”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该死——”
长生看看自己,又看看姬九野,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结论。被洗去记忆耍的团团转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呢。明明被虐的死去活来的人是她们才对,这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长生几乎要被气笑了。
不仅仅是长生,还有姬九野,她手中长枪耍了个潇洒的枪花,看人的眼神高高在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之感。
“我也算是看遍了这世间种种无耻之人,竟没想到还有你这等青出于蓝的人物。论倒打一耙的功夫,你理应是当世第一吧?”
“废话少说,给我死来!”
“吼——”
“唰!”
龙的怒吼以及刀剑划过空气的飒飒声几乎同时响起,只是在这刀剑织成的天罗地网即将覆盖那人的一刹那,那个黑影猛然抬头,双手狠狠一分,做了个将什么东西拉开的动作。
下一刻,长生与姬九野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往两边狠狠一错,几乎要站不稳。等长生抬眼,瞳孔狠狠一缩,有些震撼。
因为刚刚的那个动作,长生和姬九野被直接分开,之前的招式也被打散了。
而她们之前站着的那块儿地此时也骤然分成两半,脚下的土地也裂开了,之前站着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就像那块儿空间被平白切割一样。
“你做了什么?”
长生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那个男修哈哈大笑。
“你们以为自己站在谁的土地上?你们在我的领域里,我是这片天地的主人!我说你们在哪儿,你们才能在哪儿!还想杀我?做梦去吧!给我死!”
下一刻,长生敏锐的感觉到周身一阵被切割的锐感,头皮发麻的感觉让长生立即往旁边一扑!
她的感觉是对的,下一刻,刚刚站着的位置就一片漆黑,土地像是碎片一样碎成了无数块儿,狰狞的裂纹随意排布着,丑陋的很。
“……”
他掌控着此地空间?
“长生,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存在,不,它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它不受天道规则束缚!”
(本章完)
第三百章 须弥芥子
不受天道规则束缚的空间?
怎么可能?
但凡是盛源大世界的世界,无论大小,都受盛源大世界天道桎梏,因为它们都是盛源大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不受盛源大世界天道管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不是盛源大世界的一部分。
这可能是……
“一花一芥子,一叶一菩提。这地方可能是须弥芥子!”
即使是元极无常鲤,这会儿都有点儿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呼喊。
“长生!一定要抢过来!抢过来!这种至宝,绝对不能错过!”
本来长生只是有些意外,但被元极无常鲤这么一喊,长生竟有种口舌发干的感觉,意外的心跳加速。
“呃……”
“干嘛?!你别给我犹豫啊!这种至宝遇见了却不拿,那可是暴殄天物!而且有了它,我也可以跳出去休息,不必一直待在你的丹田海里了。”
这个倒是挺有吸引力。不过,她还不一定能打得过这男修呢。毕竟现在掌控着此方天地的人是他,自己才是瓮中之鳖……
此时,姬九野也被那男修一把掀了过去,巨大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多,但是那男修依旧没能抓住长生和姬九野。她们两个可能不是对面这人的直接对手,但是在逃跑这方面,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过,也就是片刻功夫,在面对这男修铺天盖地的空间撕裂大法时,长生姬九野的精力被大范围的消耗,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唯一好的一点是,对面的男修并不像是没有消耗,至少在撕开空间的时候,动作越来越慢了。
姬九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有些无奈。这狗东西竟然能掌握这方天地的运转,自己都受伤了!不过这位道友倒是厉害,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没有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
姬九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询问,长生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开口。
“我是蓬莱阁弟子。道友大概没有见过我,我是刚去蓬莱阁的弟子,没怎么露过面。道友唤我一声永安即可。”
“原来你是永安道友啊。”
长生绝对比自己以为的要出名,之前天元谷那场盛会之上,虽然她没出场,但是那绝佳的刀意和剑意,被各方争抢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再加上后来在引动诚念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大动静。可以说姬九野早就对她垂涎不已了。但是,连西方佛国和蓬莱阁争抢,蓬莱阁都寸步不让,更别说自己了。
她虽然实力强悍,被极北之国众多臣民追随,但远远不能代表这个皇朝。因为她的父皇,那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他才是极北之国的王!他才是能让极北之国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臣服的那个最强者!
“虽然可能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永安道友,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待遇。”
“九公主,我有自己的宗门,还是算了吧。”
“唉,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我还是心存侥幸,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会强求的人。不过你以后若是想要换个门派,一定要来找我啊。我已经给你提前约定好了,到时候绝对要第一个想起我!”
“……这个……”
“嗯?”
“好吧。”
虽然长生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个时候,但姬九野看起来热情极了,长生也没理由拒绝,于是就答应了。不过,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对面的男修脸上的怒容几乎要把这片天地给撕碎!这两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
“你们两个,都给我死!”
“哗啦!”
一片剧烈的响声陡然响起,四周都是噼里啪啦碎裂的空间,那个男修就站在这碎裂的空间之中,简直像个恶鬼一样恐怖。
但刚刚还在闲聊的长生姬九野两人下一刻就同时出现在他两侧,攻击几乎是同步出现,不一会儿,那人全身上下都被攻击覆盖,血迹喷射而出,连同那人凄惨的叫声一起。
只是,那人虽然疼痛难忍,却依旧坚持着将手中的动作做完。只是在长生脚下所占的那块儿空间被割裂的瞬间,长生迅速往旁边一扑,扑到了另外一块儿空间上!同时手中渡玄津横甩而出,似乎是没有握紧。
但这已经足够男修警惕。她怎么做到的?
“从刚开始我就奇怪,既然你有掌控这方天地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们撕碎。现在我发现了,你不是不想做,你是做不到。”
“你只能掌控这么大的空间吗?即使撕裂,最多也只能做到方圆两丈。所以,这就是你的缺陷。只要在你发动的瞬间,跳出去两丈,就可以躲过去!”
“永安道友此言不错!”
姬九野也已经从另外一个方向攻了过去,这种距离之下,她的长枪十分好用,不用多么用力,就可以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简简单单的就将长枪刺入对方体内,看,就像这样,多简单啊。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姬九野那长枪几乎是瞬间就捅了过去,直直的刺入男修胸口。就在姬九野露出微笑的瞬间,低着头的男修突然直起头来,冷冷的盯着对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你?!”
“就像你们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一样,我也不会!”
一把抓住胸口的长枪枪杆,那男修狠狠一折,虽然没能折断长枪,但却一把将姬九野扯过去,空间碎屑出现,下一刻,姬九野即使全力离开,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黑色的裂缝朝着自己袭来。姬九野迅速做了决断,若是不能逃离,至少要保住性命!只是这只手……
然而就在姬九野壮士断腕之际,长生突然冒了出来,憎别离不知何时出现,刀柄一下撞到姬九野身上,把她整个人都连带着一起撞飞了!
但也正是因此,姬九野的手保住了。
与此同时,之前因为逃窜而甩出去的渡玄津却突然出现在那男修的背后,剑光一闪,直接削去了他脖颈上一大块儿皮肉!鲜血连带着肉块儿一起洒落,血腥味儿立即浓重了数倍!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呃……”
那男修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但反应可谓不快,他直接将自己所站着的空间撕裂,转换到了半空中,短暂拉开了距离。
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为什么要步步紧逼,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他明明只是想看看戏而已,竟然就得到了这样残忍的攻击,他明明没有恶意的……
理所当然的将长生姬九野的攻击看成是对自己的迫害,男修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挪开手指,刚刚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俨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们很好,你们真的很好……”
“这么多年,你们还是第一个伤到我的人,作为奖励,你们会死的很惨!”
“轰!”
激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长生与姬九野周身的空间土地不断炸开,不多时,几乎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长生不断闪躲,有些狼狈。这人竟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可是他自己的须弥芥子,这可是千万里挑一的宝贝!这么美的,这么真实的地方,对方竟然舍得破坏!长生觉得自己几乎听到了这片空间惨烈的痛呼声。
等等!好像不是幻觉?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细微的声音在虚弱的求救?
“长生?怎么了?快躲开啊!这种时候发什么呆?!”
元极无常鲤眼见着一块儿空间几乎要崩坏到长生面前,而长生却还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着急的几乎要从她丹田海里跳出来。
“前辈,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元极无常鲤什么都没听见但是它可以看见那疯子自爆的空间已经快要蔓延到长生身边了!
长生没法子,只能暂时离开刚刚站着的位置。但是,靠近男修的空间只有这么多,若是远离这些空间,那么她们就无法杀掉这混账了!
“别管什么声音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这个疯子可不会管你有没有听见声音,他是真的想杀你们!”
这一点儿长生还是知道的,只是,如果离开这人身边,那么整个须弥芥子依旧会被他掌控,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其他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时候,姬九野也有些喘,她看着跑的远远的男修,口中发出一声咒骂。若是现在让他跑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事端等着自己。
看一眼长生,两人之前明明没有深交,但此刻只是一个眼神接触,双方却都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下一刻,两人踩着化成碎末的空间碎片,狠狠朝着男修冲去。成败在此一举!
巨大的冰龙虚影在空中浮现,高昂的嘶吼声震天彻地,而一刀一剑的巨大虚影几乎横贯天空!龙影伴随着刀光剑影齐刷刷朝着对方冲去。
“来的好!”
巨大的力量冲击之下,那男修脸上的须发都被风吹开,露出了隐藏在须发之中的半张爬满恐怖烧伤的脸。
身为修士,本应该身体无垢才是,可不知为何,这人脸上的伤疤却依旧存在,而且看起来年头不短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这么疯魔?电光火石之际,长生突然想起了自己脸上的疤。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就变成如今这愤世嫉俗的模样,那可真是叫人不痛快。
‘好疼啊,救救我……’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虚弱的求救在长生耳边回荡,这次的生意十分逼近,长生下意识的逡巡四周,寻找起声音的来源,然后就看向了那男修背对着自己的手心。
似乎,从刚刚开始,这人就一直有意无意捂着自己的手心?虽然正常来说手心一般是对着自己的,但也有偶然吧?尤其是这人经常用手势拉开距离,使空间自爆,但仔细想来,手心竟然连一次都没有展露在自己面前。
这只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巧合,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但这个微妙的巧合却让长生有些在意。
在幻化出来的刀剑虚影靠近那人的瞬间,长生咬了咬牙,一头撞向那人的怀里。本来一脸疯狂的男修在注意到长生的目标之后,脸上竟然多出一点儿惊恐,紧接着这人恨不能将长生一口口咬死的眼神更是让她确认了一点儿。那就是,这人的手心确实有什么东西,并且关乎这方须弥芥子!
“轰隆隆——”
三方撞在一起的时候,整片空间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是太过纯粹和强悍的力量撞在一起产生的声音,几乎叫天地为之震撼。
与此同时,长生也一头撞在了那人身上,虽然代价是自己浑身上下多出了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甚至还掉了好几块儿肉,但她也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狠狠往下一拐!
“咔嚓嚓!”
“咔嚓!”
两道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并响起,长生和男修的腕骨同时折断,那人之前那般疯癫,可此刻却像是正常了一样,死死的抓住长生的手不让她离开。见长生抬头看自己,嘴角甚至还拉出两道诡异的弧度,疯癫又魔怔。
“你发现了对不对?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长生心中猛然一沉。
这人之前的实力已经很强,长生本以为那已经是他的最强战力,但直到现在长生才发现,这疯子之前根本就是没有用尽全力!
难道刚刚他种种拼命疯癫奋力一搏全都是假象?全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长生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一个清醒的疯子,比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疯子要可怕百倍!
“永安快走!”
姬九野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拼尽全力要过来营救,但男修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姬九野就喷着血被弹飞了,就像是弹飞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瓢虫一样。
男修晃了晃身子,浑身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根本就无视了长生接连不断的攻击,本来只算得上瘦高的身形眨眼之间扩大一倍,高大健硕,脸上的须发也消失了,只剩下那半张脸的伤疤依旧耀武扬威。
此时此刻,他依旧捏着长生的手腕,长生的腕骨已经彻底粉碎,软绵绵的被他捏在手里,剧烈的痛楚叫长生脸色煞白!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给我解开
“你其实已经做的不错了,至少让我挺开心的。辛苦了。”
对方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当然,如果他手里没有捏着自己碎裂的手腕,长生估计还能勉强凑出来个笑脸。但此时此刻,长生只想后退。
真难得,她竟然会有这种害怕到手脚打颤的感觉。就像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在攻击一只猫,就在那小老鼠以为自己与猫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有获胜希望的时候,猛然一转身,小老鼠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只猫咪,而是一头斑斓猛虎!之前的厮打甚至弱势,都只是在逗弄那只可怜的小老鼠。
而那只老虎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欣赏小老鼠发现真相的一刹那那种瑟瑟发抖绝望不已的表现。
这种目的,这种恶趣味,这种以他人痛苦崩溃绝望为乐的纯粹的恶,简直叫长生不寒而栗!
“啊呀,小姑娘,你抖什么?你刚刚,不是威风凛凛的很吗?”
长生嘴唇一阵颤抖,酝酿了会儿,才战战兢兢的开口。
“你,你刚刚都是装的?你就是为了欣赏我们发现真相时候的绝望?”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个好人。”
男修一脸的‘你的想法可真坏但不好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这么坏的人’,然后笑眯眯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小一团的长生。
“……”
这可真是长生第一次觉得好人这个词如此叫人无语。简直是种侮辱!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长生几次三番挣扎都无果,终于放弃,倔强的看着这人。是那种明明知道会死却还是试图找个突破口保住性命的痛苦。
那男修却只是勾唇微微一笑。
“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你?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你呢?你们可是我最珍贵的玩具啊。有你们在这里扮演各样人生,我才能玩的这么高兴。怎么说呢,真是多谢了。所以,我怎么会杀你呢?我只会把你们的记忆再次清除,换成另外一个人的,然后看看你们会不会再次回想起自己的一切,继续尝试着攻击我而已。”
“唉,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你那个道友会不会还活着?又或者,已经死了?真可惜,她明明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玩具,那种理性与恐惧的交织害怕,叫我看着都忍不住欢喜……可惜,偏偏这么不听话!”
说着,他突然变了脸,几乎要将长生的手腕揉成一团肉泥。酷烈的痛苦叫长生几乎控制不住要惨叫出声,事实上,她确实也惨叫出声了。
勉强清醒过来的姬九野听见长生的惨叫,脸色顿时变了。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再次无力的摔倒。失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的实力大概也就比自己强出那么一点,但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姬九野甚至怀疑自己的清醒是不是也在这人的意料之中。一想到这个,姬九野就浑身发冷。
当那个男修随意将长生甩到一边之后,姬九野几乎要绝望了。她不怕死,但是,唯独害怕被抹掉自己的意志。如果连自己的一直都被磨掉了,那她还是自己吗?只是一具空壳子而已,‘姬九野’不见了。而且,入股一直都要被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那她情愿自己死了!
想到这里,姬九野与长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随即拿起了自己的长枪。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在战斗的过程中,而不是憋屈的被洗去记忆变成一个唯唯诺诺只能仰仗他人脸色存活的人!那样她还不如死了!
然而让姬九野绝望的是,这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只是轻轻一挥手,就将姬九野抓了过来。
他的手指抵在姬九野额头上,嘴角挂着让她十分不舒服的笑,就要抹除她的记忆。
只是在胜券在握甚至自觉看了一场好戏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皱了皱眉头。因为手下这个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的女修竟突然笑了。然后还做了一句口型。
你,完,了——
那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所以男修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即回头!
然而一只插入自己腹部丹田的手却叫他所有的惨叫都憋在了嗓子眼儿里。这个人,这只手,这不是之前已经被自己击碎心境的永安吗?为什么现在会用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伤害自己?
“噗!”
然而长生却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手狠狠一拧,抓住了里面惊慌失措的元婴,狠狠一扯!
“啊咯唔……”
男修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惨叫,他眼睁睁的看着长生夺走了自己的元婴,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这女修竟没有直接捏碎自己的元婴,难不成要拿着这个威胁自己?
然而就在他准备催动元婴攻击对方的时候,长生却拿着那挣扎不休的元婴,直接用神识威逼着元婴解除契约。
在那只手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纹样,那是一座栩栩如生的洞天福地,里面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美不胜收。
然而那男人在看见色一刹那就疯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空无一物到底手心,拼着元婴碎裂的风险也要扑上去抢夺,然而他却忘了还有一个人。
姬九野挥动着手中长枪,不要命一般攻击,竟硬生生拦住了那男修的步伐。只是她也坚持不了多久。姬九野拼尽全力大喊。
“永安!快!快啊!”
只有切断这人与此处天地的联系,才能真正将其打败!自己是做不到了,但是永安,必须得做到!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之前那么多次装傻充愣,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长生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此时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神识都放在威压这元婴身上。即使男修负隅顽抗,但同时被两人攻击,并且元婴离体,须弥芥子的印记离体,他自顾不暇!
“永安——”
“长生!”
耳边姬九野和元极无常鲤的呐喊同时响起,眼耳口鼻都因为激烈的神识斗争滴滴答答的流血,然而长生却置若罔闻,她深吸一口气,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怒吼!
“给我解开!”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易主
“开!”
巨大的亮光在长生的手间绽放,长生的喝声震耳欲聋,那男修的耳朵都渗出血来,但这些都不是他所关注的,他能感觉到此间天地和自己的联系越来越少,甚至到了薄弱的地步!
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才是这须弥芥子的主人,为什么联系会越来越弱?就是眼前这个女修,就是她,把自己的须弥芥子抢走了!不,他绝对不能没有这须弥芥子,这是他最后的容身之地了!
“啊——”
这人发出一阵狂喊,然后浑身猛然爆出一片火光,那火光迅速蔓延到长生身上,衣服都被点着了。长生几乎可以听到皮肉被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
疼吗?肯定是疼的,但是这种关键时刻,长生绝对不可能放手!强大的神识一股脑的倾泻而出,全都放在压制手中元婴上,那个元婴被掐的脸色发青,神识也被不断的挤压,甚至本体受伤情况越来越重,越来越坚持不住了。
“……”
“啵!”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悄然响起,元极无常鲤在长生丹田海里怒吼!
“就是现在!”
铺天盖地的神识迅速控制了这个元婴,在最短的时间内解除了和此方天地的关联!然而与此同时,那男修已经挣扎着抗住姬九野的攻击,拼着自己后背被狠狠捅了一枪击碎小半根脊椎的代价,一只手抓向长生的脖颈!
“嗤啦!”
长生的左脸一直到右边脖颈,四道爪痕深深地没入长生的肌肤,甚至连喉管都被抓了出来,鲜血几乎喷涌而出!然而在这种剧痛之中,长生却笑了。
是她赢了!
“哗啦”一声,那个负隅顽抗的男修下一瞬出现在十丈之外,一双手茫然的在空中抓挠,然而想要抓住的人却已经跑远了。不,不是永安跑远了,是自己被传送走了。这个须弥芥子的掌控权,被永安夺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他几乎绝望,然而下一刻,他脸上就浮现出了肆意的张狂。
既然无法继续掌控这方天地,那就一起毁灭吧!
心念一动,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长生抬眼一看,远方炸起了一片火光!这个疯子,他要把这个须弥芥子毁掉!
听着这剧烈的爆炸声,那男修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只是还没等他喜上眉梢,那爆炸声竟然停了?
须弥芥子的毁坏叫长生也收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并不致命,她狠狠一擦嘴角的污血,眉眼露出了一点儿嘲讽之意。
“你不会以为让自己的分身自爆,这须弥芥子就会被你毁掉吧?你定然是小瞧了被抓来的道友们。我们历经艰难险阻修炼,不是为了给你唱戏,大家心中有大道,向道之心不死,人就不灭!”
摸着自己已经恢复的喉咙,长生微微叹了口气。那动静是她之前放出的众多傀儡,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引导着诸位道友回忆起了自己的人生。本来这次被掳来的修士都是各大宗门世家的绝顶天才,不仅自身天赋奇高,且意志力非常坚定,就像姬九野,在长生提醒她之前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
很艰难,但时机刚刚好,在这个男修绝顶玉石俱焚之际,那些修士们回忆起了自己此前的人生,同时拿回来的还有自己的修为实力。
“我们都有自己的意志,若是以为洗掉记忆就可以让我们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你就错了。就算记忆不在,但是身体的肌肉记忆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起疑呢?”
“玩弄人心的人,终究会被人心所败。”
那个男修此时一言不发,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此时垂着脑袋看自己脚下的那一小块儿空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得到这须弥芥子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那么开心,因为他觉得有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可以让他藏起来舔舐自己伤口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的心思还很单纯,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愤世嫉俗,变得那般不知足呢?其实,就算脸上有伤疤又怎么样呢?他还可以易容啊!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境彻底变了呢?
长生此刻突兀的发现那人身上有一阵细微的电流一闪而过。那是雷霆吗?
“呼……”
隐隐约约感觉到元极无常鲤似乎很是紧张,长生皱了皱眉,然后眼角余光骤然看见了一个细小的东西嗖的一下从对面的男修身上飞出,然后,径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
长生正想抓住那个想往自己脑袋识海里钻的东西,但元极无常鲤却突然甩了甩尾巴,那个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破开长生皮肤钻入脑袋的东西猛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消失了。
“……”
这东西消失的和出现一样突兀迅速。长生不太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刚刚那个东西就是想从这里钻进自己的时识海中去。可是元极无常鲤前辈甩了甩尾巴,它就消失了。
那是一个很古怪的东西,长生从那上面察觉不到丝毫灵力,但却冷冰冰的,有一种隐隐排斥的感。
长生用微妙的眼神看了一下元极无常鲤,元极无常鲤奇怪的看向长生。
“怎么了?”
“……没什么。”
那个男修此时的状态有很大改变,他颓然的软了身子,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看向长生,眼神里有种复杂微妙的感情。
败在这里,虽然有些不甘,过往种种虽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本意,但毕竟是他所做。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且这些年来罪孽深重,已然没脸面继续存活。更何况那些被抓来的修士身后的宗门世家也不允许自己活下来。
男修深知自己必死无疑,深吸了口气,已然下定了决心。
“道友,只愿你能好好待此方天地……”
长生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正常了许多的人,心中忍不住感慨。或许这个人,本性不坏……
但是,他杀了人,毁了许多人的人生,这也不假。
最终,长生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男修看一眼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这么多年来造下了无数杀孽,已然被血腥味儿覆盖了,洗也洗不清。
第三百零四章 自然是杀了
当看见他抬起右手的时候,姬九野立即警觉的提起了长枪,长生微微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修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吐出了两个带着无限慨叹的字。
“无争……”
然后那只手放在额头上,灵力尽数吐出,一声脆响过后,这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竟然毫不犹豫的自裁了。无争,这个人的名字叫无争啊。
长生心中暗叹。最与世无争的名字,却做了此等恶事,这人之所以毫不犹豫的自尽,或许和无法接受自己的过失有关吧。
无争的尸体就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须弥芥子排斥,他的尸体迅速消散,紧接着长生就感觉到,自己和此方天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了。
摊开手掌,长生看见自己的掌心里有一颗细小的红痣,大概只有针尖儿那么大,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这红痣,就是须弥芥子与自己建立契约的标志。之前无争拥有须弥芥子掌控权的时候分明是一副不小的画,不然也不至于时刻注意着将自己的掌心护着了。可在自己手心,只有一颗红痣?
想起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求救声,长生觉得应该是须弥芥子本身被无争破坏的厉害,求生欲让它对自己求救,且自己契约它的时候正好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不过,在这其中,元极无常鲤前辈做了什么呢?说实话,长生很在意刚刚那个莫名其妙攻击自己又消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是元极前辈显然是不会告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元极前辈才会将过往隐藏的东西都告诉自己……
“嗝儿!”
嗯?
什么声音?
元极无常鲤自若的甩了甩尾巴,奇怪的看一眼长生。
“你怎么还不走?待会儿那些修士们反应过来来找你,你还能走得了吗?须弥芥子可是盛源大世界罕见的宝贝。”
长生也知道这个事实,只是,她又不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姬九野也看见了这个过程。就算现在不知道,之后也会猜出来。
元极无常鲤来了兴致。
“要不要杀了她?现在你才是须弥芥子的主人,想要借助这个天时地利的机会杀了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必。”
“真的不用吗?接下来很可能有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极北之国知道之后会一路追杀你。你不介意吗?”
长生摇了摇头。觉得元极前辈似乎有点儿奇怪。虽然元极前辈以前确实有点儿愤世嫉俗的感觉,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好了很多,今天却有些古怪。长生模糊有种感觉。不会是因为刚刚那个想要攻击自己但是突兀消失的东西有关吧?
“前辈,姬九野与我无冤无仇,况且是我们两个通力合作才打败无争。现在是我拿到了须弥芥子的掌控权,对她已经不太公平,怎么能痛下杀手呢?”
“……不杀就算了。”
元极无常鲤甩甩尾巴,在丹田海里畅游,圆鼓鼓的肚子在灵气海中若隐若现。
这时候,姬九野心有余悸的走过来,看着无争的尸体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她和永安合作快要打疯了还要依靠计谋才能打败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自杀的?
不能理解。姬九野反正是那种就算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那种人,无法理解无争为什么要自杀。这不是懦弱吗?
啧。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自己结识了永安这样的道友,不算一无所获。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那个无争死了,但这个须弥芥子……
“九公主!”
一声呼喊传来,长生与姬九野的脸色都有些古怪,因为那个迎面走来的人,竟然是姬九野之明面上的夫君。但此时已经恢复记忆容貌的人,分明,分明是那位蛟龙一族沉默的少主,敖烈。
长生记得这位敖烈少主。实话说,之前在天元谷见到的那些天骄们各有各的特色,尤其是妖族的那几位,白三生,凤仪,都极为出彩。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出彩。但这位蛟龙族少主却意外的有些沉默。
因此长生对他印象不是很深。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姬九野之前那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夫君。这可真是叫人觉得奇怪。
想来姬九野也觉得很古怪,她面色复杂的做出‘别过来’的动作。
“你先别过来,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要揍你一顿。”
敖烈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他有些尴尬。尤其是看见姬九野这位‘原配妻子’以及长生这个想要纳的‘小妾’之后更是局促的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那幕后之人怎么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身份?虽说龙性本淫,但自己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些年来一直洁身自好,没想到竟然被安排成一个好色又爱面子的男人。就连自己回忆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一阵窒息。
“话说,这秘境里大家的新身份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自己心中所想。敖烈,你不会内心是个极其好色的人吧?确实也听说过龙性本……”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好蛟龙!”
敖烈一张严肃沉默的脸几乎都要委屈的蜷缩成一团了。看着他这么可怜,姬九野也没好意思继续调侃。毕竟敖烈也是自己的朋友之一,这回的经历对他来说也算是惊心动魄吧?
至少,很能锻炼心性啊!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我们掳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呢?”
“谁知道啊!我们倒是和其中一个分身打了一场把人给打死了,但是本体在哪儿谁也不知道。而且这个秘境也很陌生,此前竟然从未听说过,这幕后之人不会是针对咱们宗门世家的魔族魔修吧?”
长生闻言眉眼微微一动,当看见姬九野递过来的媚眼时,突然明白了什么。姬九野是在帮自己隐瞒吗?她果然知道了须弥芥子的归属是自己。
长生有些感动,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能露怯,直接跟着开口。
“确实。敖道友有见到其他的分身吗?”
“那人竟敢当着我的面自爆,自然是杀了。”
第三百零五章 你那是什么眼神?
听见敖烈的回答,姬九野倒是没感到意外,露出了预料之内的表情。敖烈虽然沉默寡言,但毕竟是蛟龙一族的少主,自然有自己的傲气。结果被人这般耍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怒气?
只是,敖烈生气很正常,但为什么要用那种复杂又带着一点儿歉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是吧?这人不会真的把在秘境中的生活当成真的了吧?这不是被人洗去记忆安上新的了吗?这怎么能当真呢!
于是姬九野故作怀念的开口。
“唉,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家里那几个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我。说起来刚刚那个无争还真是找错了人,我可是修人皇道的修士,怎么可能会只喜欢一个人?真是不了解我啊。”
确实,姬九野的那些兄弟们也有无数姬妾,身为极北之国的皇子,生育子嗣也是有力的竞争资本,若是没有子嗣,那自身就得极为强劲才是。
姬九野可不想自己生孩子,所以她才会对狐族的白三生屡次三番的献媚啊。据说狐族的本就是多子多福的象征,白三生身为狐族少主,自然求子的本领也比别的狐族厉害些。其实就算不是白三生也可以是其他狐族或者其他妖族,再不济弄点儿生子丹也成。只是这些总比不过自然生产的胎儿天赋强劲出众。
嗯,如果白三生一直不同意的话,那她就得去看看狐族之内其他天赋出众长相出挑的年轻修士了。
“……”
敖烈是蛟龙族,自然知道修行人皇之道且以龙气为根基的极北之国皇朝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姬九野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女修,但也不知道是这虚假的记忆作祟,敖烈总觉得看着姬九野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脆弱的灵魂。
就是那种,明明内心十分柔软,却还要装出一副强大的无所谓的模样,来伪装自己,让自己表现得很强大。事实上,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罢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姬九野本来准备忍一忍的,毕竟她也不想得罪蛟龙一族,但敖烈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古怪,看的姬九野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手冲上去将人暴打一顿。
要知道有一回自己的兄弟们找来引诱自己的男修走的就是这个路子。脑子里一根筋的表示自己是来安慰她的,做她的最坚定的后盾和支柱的,还假惺惺的表示不介意自己有过不少美人……
姬九野险些没一口口水喷死他!
但当时还是因为要找到到底是谁安排的人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现在想想,姬九野海兽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不是那个意思。”
敖烈脸色有些苍白,看见姬九野防备的动作,立即后退一步表示自己的无害。他有些心急了。
见敖烈迅速后退,姬九野才略微有些放松,紧接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觉得,这秘境里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现在梦醒了,也该是时候清醒了。大家说是不是?”
长生配合的点点头,敖烈也紧跟着点了点头。
这下大家都皆大欢喜,不过敖烈反应过来之后智商还是挺高的,他有些怀疑的看一眼四周。
“这地方真的是秘境?刚刚那幕后黑手的分身毫无预兆的直接出现,就像是瞬间移动过去的一样,是不是有些太快……”
“不是秘境还能是什么?”
“是啊,既然之前没见过这个秘境,说不定这里有许多没有被发现的资源,大家要不要做个伴一起去探究一番?”
姬九野有些惊讶的看着长生,属实是没想到长生竟然会同意将此方秘境的资源分享给其他人。毕竟她们两个很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什么秘境,而是须弥芥子。而在须弥芥子之中,所有的资源,包括灵石矿产灵药等,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长生的。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姬九野还真不敢保证将这些东西无偿分享给其他人。
长生却不太在意这些东西,她已经契约了一个须弥芥子,这可是至宝。有了须弥芥子,她几乎可以自成一世界,也有了保命的最佳地方。若是遇见危险,大可以藏进须弥芥子之中,然后操控着须弥芥子逃走,多么简单方便啊。
所以其他资源,长生并不是很在意。
见长生是真的不在意,姬九野也收起了惊讶的心情,笑眯眯的答应。
“那自然是好,我还担心自己一个人危险呢。那咱们就一起吧。”
说定之后,大家就一起往更远的地方搜寻。过程中也遇到了其他被掳到这里的修士,也有一些志趣相投的,大家就结伴而行。这倒是让长生感觉到了之前很少体验过得和道友一起行动的滋味。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也发现了许多问题,那就是,在这个秘境之中,不仅有他们这些被掳来的修士,还有相当数量的凡人。这些凡人更是凄惨。因为自身没有灵力,被一轮轮洗白记忆,压榨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精疲力尽,就算还活着,也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在这过程中,大家也在秘境模糊意识的指引下发现了无争的老巢。那是一座山谷,无争的老巢悬挂在空中,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填满了各式各样的尸骨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被无争害死的人。
看着这一幕,长生心情异常复杂。一个人的实力越强,所能造成的伤害就越大,所以,修士修心,是首要。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发现了一行鬼鬼祟祟的人在这座山谷四周活动。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抓过来,长生等人看着他们犯了难。
这是一群凡人。而且还是看起来几乎要不久于人世的凡人。更让大家惊心的是,当那些凡人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之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他死了,他死了对不对?!如果他还活着,你们不会清醒!也不会找到他的老巢!”
“我就说那个法子有用!我就说有用!”
“那个胆敢玩弄我们人生的东西,那个该进十八层地狱的恶棍!他就该死!只是可惜,他应该死在我们手上才是!”
“你这个蠢货,难道忘了我们是凡人,根本打不过他吗?”
“你才蠢……”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凡人,斗士
虽然这些人打打闹闹的,但长生能很容易的看出来,他们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但形容之间很是熟稔。并且面对这么多修士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威压,也没有丝毫惧怕的感觉。
要知道之前遇见的那些修士,大多数都远远的避开他们,或者就算真的避无可避,也会尽量降低存在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仅直面自己的存在,甚至还大喊大叫,还癫狂的笑。
长生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过姬九野行动力更强,她上前一步,挡在了长生身前。
“莫非,我们之所以被掳来,就是你们的杰作?”
“杰作称不上。”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此时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她随意的坐在地上,遥遥的看那远处的山谷,眼神有种意外的沧桑之感。
周围的威压即使不是修士们有意为之,但是对一个凡人来说,也已经极为严重了。她或许是因为这些威压所以才站不起身。
不过,这女子的眼神依旧冷静沉稳,隐隐还有种领袖的感觉。
“我们只是一群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可怜人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想来会一直被所谓的真相蒙住眼睛,做一个自己内心最害怕成为的人。”
不必众人追问,这些人就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或许是觉得,就算因此得罪这些人也没关系吧。毕竟他们活着就已经这么辛苦了。如今终于可以求得解脱,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原来,这些聚集在一起的,都是被无争洗去记忆当成人偶一样摆弄之后觉醒的人。
他们觉醒了自己的记忆,知道世界不是这样被掌控在一个疯子手里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所以心中就更加不甘。他们就算是凡人,也是有血有肉,有亲友爱人的人。凭什么要被这般对待?!不仅仅是不甘,还有一种堪称大逆不道的针对仙人的愤怒,叫他们不顾一切的反抗。
然而,他们却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因为大家都知道,以自己凡人的身份,根本不能打败修士。而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贡献出自己的每一份可能。
“对于诸位的遭遇,我们很抱歉。但是,我们曾经趁着被命令出去寻找新的猎物时尝试过无数次,可是凡人没办法帮忙,求助修士仙人,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
“是啊。对于你们高高在上的修士而言,我们这些凡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沙子,一粒微尘罢了。谁会在意脚底下沾染的微尘是不是碍眼呢?”
“后来我们才明白,这世上,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又怎么会有感同身受呢?所以,我们做了一个并不算周密的计划。那就是,掳走修士中最出色的,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不得不出手相助。”
“效果很好,几乎是出乎意料的好。那些豁出性命的同伴,带来了几百年来最好的消息。就是你们。”
说到这里,在众修士震惊的表情下,那些凡人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好人,但也没有那么坏,我们只是实在没办法而已。如果不这么做,不仅我们一辈子无法解脱,还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现在,我们已经将真相说出来,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们甚至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还请各位仙长放过他们。”
所有修士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幼就被当成下一代中的佼佼者竭尽全力培养,对这世间的艰难不算一无所知,但将自己放在这些人的位置上后,竟然也找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
若他们是弱小的凡人,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在面对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敌人时也会这样绝不退缩吗?
大家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看向那些引颈受戮的凡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坚定不移的眼神。
看着这样的人,大家恍然明白,眼前这些人,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众人修突然就没了要追究的意思。大家同时是受害人,虽说这些凡人把自己算计进去让他们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他们好像也没损失什么,就是之前被那幕后黑手肆意摆弄的时候有些生气,不过那家伙已经死了不是吗?
所以直到最后,也没人找这些人问罪。长生此时已经渐渐可以掌握须弥芥子中的情况,在大家离开之后,她将这些可敬的斗士们传送到凡人聚集的地方,这里的人们被肆意摆弄,洗白了一次又一次记忆,对身体都是很大的伤害。须弥芥子自身要想恢复都很艰难,长生准备等离开的时候将这些人送到与世无争的小世界,至少让他们安全无虞的度过余生。
众修士在此事过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毕竟是修士,一生之中要经历的事情何止这一次?如果每一次都要许久才能恢复,那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了。
不过大家的收获也很多,灵石矿藏天材地宝,每个人都没有空手而还。
最终,在消失整整半年之后,这些修士被秘境‘吐’了出去。
众修士被投出去之后,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站在一片干净整洁的草地上,那秘境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家被投放的位置不同,短暂的遗憾之后就呼朋唤友的准备启程了。
姬九野并没有见到长生,但她摸了摸手中被塞过来的东西,露出了一点儿淡淡的笑意。这是永安道友专门给她的临别礼物,姬九野很喜欢。至于另外一个凑过来的人,姬九野就没有那么多好脸色了。
敖烈这是脑子被驴踢了?自己都已经明确拒绝过了,这是听不懂还是咋的。真是叫人头疼!
于是姬九野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敖烈面子。这种人她见得多了,若是态度不明确,肯定会擅自解读。还是一开始就拒绝的好!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又见谷笙
至于长生,她早就已经带着须弥芥子离开了那些年轻修士,但就是那么巧,她明明走的是远离那些刚出来的修士方向,却还是遇见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谷笙。
即使长生长时间待在偏僻的地方,也知道在陵光身边,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女修。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崇拜陵光,但却很少有人像谷笙这个,几乎痴狂的跟随在陵光身边,一切都以陵光的利益为先,甚至真正做到了在众人心中‘陵光一旦有事死在他前面的人一定是谷笙’这种感觉。
不过即便如此,却没人喜欢谷笙。一是因为她经常霸占着陵光道子身边的位置,二是因为她太疯了。经常会伤到别人,像这种人,自然很少有人会真的喜欢他。
然而,长生遇见谷笙的时候,她却一改之前几近疯狂的形象,甚至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儿。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长生第一次遇见她在唱歌儿了。在须弥芥子之中的时候,记忆恢复之后,谷笙看起来就很放松。她经常会在没人的地方走着走着就唱起歌儿来,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充满危险和机遇的地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可以让她放松的地方而已。
长生没有直接现身打扰谷笙,而是自己默默地进入须弥芥子,准备转身离开。只是此时却有人在须臾之间迅速赶到!
几乎是在那人影到来之前,谷笙那种放松的状态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冰冰又紧绷着的女修。
来人毫无疑问是陵光道子。谷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唯一亲近的,只有陵光,也只有陵光会来找她。
当看见陵光的一刹那,谷笙眼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仰慕尊崇,她的眼睛几乎都在发光。
而陵光看见谷笙的时候,眼中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这情感波动真的很少,但至少存在,并且,时候真心实意的。
谷笙仰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似乎在看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道子,您怎么来了?”
“没受伤?”
“啊?没有……”
“那就好。我要去南漠,你陪我一起去。”
陵光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谷笙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受伤,只是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要求。而谷笙对此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是!”
虔诚且热烈。这世上不会有人厌恶一直坚定不移选择自己的人吧?就算真的不喜欢,也不会讨厌。因为那是从始至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直坚定不移选择自己的人。
陵光的眼神终于舍得在谷笙身上落了落,随即就毫不犹豫的带着人离开了。
长生一直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从始至终,她都没说话。怎么说呢,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和陵光面对面的准备。一靠近陵光就会莫名其妙奇痛无比的伤疤,还有近来打探到的,当初去余府只赶得上报仇雪恨将那些害了余府的弟子斩尽杀绝的事情,以及冥冥之中感受到的,绝对不能在羽翼未丰之际跟陵光接触的错觉……
实在是太多了,太多因素都在阻碍着自己和陵光的接触,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陵光接触。
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陵光离开。
“这样真的好吗?”
元极无常鲤有些担心长生的状态。毕竟这孩子一直都那么积极向上,难得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此时的心情即使不说,元极无常鲤也觉得很不对劲。
但是长生却摇了摇头。
“至少,我觉得现在不是相认的好机会。有太多事情,我需要弄清楚之后才能下判断。”
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初杀了自己全家的修士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们被陵光所杀不假,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针对陵光的家人?要知道那个时候陵光就已经是上寰宗道子,余家四周本来应该有上寰宗的人护佑才是。在那种情况下针对余家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当初长生还小,只能从简单的善恶方面去判断这件事的始末,但现在长大之后,能看到的事情更多,视角也更加全面,也就更觉得当初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长生隐隐约约觉得,当初的灭门惨案可能真的和陵光有关。毕竟,上寰宗在余家设立的有传送阵,如果第一时间出现问题的时候被上寰宗所知,陵光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赶到才是。但事实上,直到余家所有人被杀之前,长生都没有看见陵光出现。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这时候,长生也收到了师尊的传音符。早在出去的一瞬间,长生就已经联系了宗门,只是直到这个时候,庄蜉蝣才找到机会和长生说话。只是,师尊的声音怎么听起来神秘兮兮的?
“长生,你现在没事吧?”
“啊?师尊,我没事。刚从秘境里出来,现在正准备回宗门。”
“先别回来。”
庄蜉蝣看一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围成一圈儿的西方佛国佛修,觉得自己的弟子已经岌岌可危。
这年头,怎么强抢人家弟子还这么理直气壮啊,简直叫人气愤!
但是没办法,为了不挑起战争,蓬莱阁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对于西方佛国来说,长生可是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佛子啊!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庄蜉蝣才会和自己的弟子联系也偷偷摸摸的。这会儿甚至还要偷偷告诉自家弟子先别回来,在外面避避风头。
等传音符结束的时候长生还有点儿不可思议。那些佛修前辈们还没有离开?
他们也真是够执着的。
师尊说的对,一辈子还长着呢,怎么能因为一时的烦忧,而烦恼一辈子呢?
简言之就是,惹不起还躲得起。
长生想了想师尊刚刚所言,干脆找了个最近的小城,去查看最近有什么热闹,准备去凑凑。
但是当看见修士专属的任务墙上第一行写着各大宗门世家弟子被掳走又神秘归来的消息时,长生狠狠抽了抽嘴角。怎么这件事现在还这么受关注?
浅浅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老人家
这有点儿夸张啊……
长生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无奈的盖住自己的脸,继续查看起合适的任务来。只是怎么说呢,一些简单又报酬高的早就被抢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要么难度特别高,要么太过简单没人愿意接的了。
长生本意是想散散心,那些容易出风头的,容易被人围观的,她不能选,挑挑选选了半晌,最后选择了一个不那么艰难且没有时限要求的任务,采集一些‘净月草’。
‘净月草’是一种很常见的灵草,这次想要净月草的是一些初级炼丹师,想要炼制最常见的补充灵气的丹药,才会需要大量的净月草。
查看了净月草会出现的地点之后,长生就干脆利落的出发了。净月草在这座小城的北山上就有。只是它们经常生长在悬崖之上,所以得需要能够御剑飞行的修士才能采集。不过因为这药材等级太低,所以很报酬也很低,能够御剑飞行的至少也得是筑基修士,自然也看不上这小小的几枚中品灵石。
不过正适合这时候的长生。据说那北山有一只金丹期的鹿修,性情温和,很是喜欢一些小辈。长生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辈了,但是也想认识一下这位据说脾气温和会给小辈们答疑解惑的鹿修。
不知道这位鹿修和天歌秘境中的小狸他们有没有相似之处。
长生心情不错,但元极无常鲤却觉得不对劲。长生怎么不问自己之前在须弥芥子之中发生了什么?它觉得长生之前还很在意啊。
如果长生问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回答,但长生不问,元极无常鲤反而有些忍不住了。
“你,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长生摇了摇头。
“前辈现在不是不想告诉我吗?那就等到前辈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虽然好奇,但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
“……”
元极无常鲤竟然说不出话,其实这样的对话以前不是没出现过。长生的回答永远都是这样,元极无常鲤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长生的自觉,还是感慨这孩子是不是不在意自己。
微微叹了口气,元极无常鲤犹豫的开口。
“其实,你应该有所察觉,就算我雷劫将至,也不会一步都不敢离开你的丹田海。之前在水潭之中,也屏气敛声,几乎不敢离开水中。主要是因为,此方世界在排斥我。”
此方世界?
元极前辈是在说盛源大世界吗?难道前辈不是盛源大世界人?可是盛源大世界囊括万千世界,虽然传说会有其他的大世界,但世界与世界之间不是有界膜吗?等等,好像也没有确定元极前辈是其他世界的人啊。
“所以呢?这和之前从须弥芥子里无争体内钻出来攻击我的那个东西有关吗?”
长生果然看见了!
元极无常鲤心里有点儿发苦,不过想想要让长生注意不到攻击自己的东西才最艰难吧?
既然长生知道,元极无常鲤也不再纠结,捡着能说的说了。
“总之,我是其他世界的生物,只是因为一些不得不说的原因,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被盛源大世界的世界意识排斥,说起来我也挺倒霉的,好不容易离……不是,总之,我就是这么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是外界到底修士来到这里,就会被排斥吗?什么样的排斥呢?像前辈你这样几乎半步不能出去的排斥吗?或者,前辈你所谓的外界,就是仙界?”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那里可没有什么仙界,只有艰难的完全按照指令进行的生活。比无争还惨。唉,生存不易啊。”
虽然说着生存不易,但长生敏锐的从元极无常鲤那里感觉到一种几乎要把人撕开的锐利杀意。看来,元极前辈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不太好过呢。
长生安慰的涌动着丹田海里的灵气拍了拍元极无常鲤,充当安慰了。
“你做什么?”
“哦,我想安慰安慰前辈,因为你看起来很……”
“很怎样?”
元极前辈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危险啊。或许不该说可怜这个词,于是长生很干脆的咽了回去,紧接着笑眯眯的指向那郁郁葱葱的北山。
“前辈,快看,北山到了。你说我们会不会第一时间就遇见那位和气的鹿修前辈?”
“一头鹿有什么好看的。”
元极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看向那郁郁葱葱的北山,这是一座很广阔的山脉。倒不是很高,只是其中的生机十分浓郁,这就怪不得会有一头凡鹿修成人身了。
不过即便如此元极无常鲤也不能理解长生为什么要那么激动。更多更厉害的妖修也不是没见过,为什么会因为能够偶遇一个小小的鹿妖而感到高兴呢?
这是它无法理解的。但对于长生来说,或许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算了,反正今天来就是为了放松的,就不要打扰长生了。
一人一妖就这么在山中慢吞吞的行走。因为这北山山脉不高,所以有很多凡人会上山采集一些生活必须的野菜药材猎物等等。所以山中就有很多明显被人为踩踏出来的小路。
长生本来就不着急,这会儿顺着这些小路一步步的往后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半山腰。
“哎呦……”
就在长生欣赏四周美景的时候,听见了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呼,皱了皱眉,长生顺着声音看去。她现在已经是合体期修士,正正经经的高阶修士,神识力量何其强大,之前只是因为不想惊扰这座山上的修士才没有放开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需要用上的时候。
只是当看见那发出痛呼的人时,长生愣了一下。这怎么是位凡人老者呢?
不过看她捂着脚腕坐在地上几次三番努力都无法站起来的模样,长生立即加快了速度。
不到一个呼吸时间,长生就来到了那位老者面前,低头查看她的伤势来。
“老人家,你没事儿吧?”
“哎呦,真是多谢这位小姑娘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要不是遇见小姑娘呢,大概要死在这里了。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老人家言重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樊婆婆
可以看出,这位老者刚刚看见长生突然出现还是挺惊讶的,但是紧接着就放松下来,甚至好奇的盯着长生打量。
长生伸出手摁了摁这位老人的脚腕,发现已经肿了起来。想了想,长生毫不犹豫的握住她的脚腕,一阵细微的灵气一闪而过,这位老人的脚腕就彻底愈合,可以行走了。
发现自己的脚腕立即就不疼了,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长生,生怕自己猜错了。
“请问,小姑娘你是仙人吗?”
长生摇了摇头。她现在还不是仙人,只是一个有幸跨入修行之路的修士而已,远远不能称为仙人。说起来,当初在顾家村的时候,顾奶奶也曾对传说中的仙人十分推崇,认为他们都是为百姓们做主的好仙人。不过顾爷爷就不同了。或许是因为曾经在战场上与仙人有过一战,顾爷爷对修士一向都态度不太好,认为就算是修士,也有好有坏。若是因为一己之私害人的,就算是仙人,也是坏人。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爷爷奶奶的态度,才让长生对于修士没有普通凡人的敬畏,对于凡人,和对于修士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这位老人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多岁,凡人之中这个岁数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座山上。要知道就算这座北山比较低矮,里面依旧有各种各样猛兽的。
于是将老人搀扶起来之后,长生就问了。
“老人家,您是自己一个人来山上的吗?”
“可不是嘛!早就听说这座山上似乎有一个鹿神,所以想着来看看,没想到刚走一半就崴到脚,连一步都不能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一边说,这位老人还一边用眼神打量长生。
长生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事儿,不如先送这位老人去想去的地方好了。
“不知道您想去什么地方?刚好我现在没什么事儿,就先送您去吧。”
“真的?”
那老人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见长生十分真诚,也就不再迟疑,笑眯眯的看向山顶。
“我听说,北山的鹿神住在山顶的天池边上。只是,天池只有最纯洁,最神圣的童子才能找到。老婆子我倒是可以肯定自己心意足够真诚,但是,我都已经成老婆子,孩子都生了一窝,早就不纯洁啦。小姑娘帮了我大忙!来来来,我这里还有刚做好的糍粑,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充饥的玩意儿,快尝尝。”
说着,就把一个分量实诚的糍粑递给自己,长生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过来。这东西顾奶奶曾经做过,不过那里面塞的是甜蜜蜜的豆馅,而老婆婆这里面塞的是咸蛋黄和腊肉。不得不说,这东西十分顶饿,很适合在爬山体力不济的时候吃。
长生吃了一个,然后就带着这位老人家往山上走。刚好自己的目的也是能意见鹿修的话最好不过,现在有了线索,自然可以上山找找。至于那什么纯洁心诚的人,这些不过是因为妖修一般都不喜欢尔虞我诈的人类,年纪小些的人类没那么多心眼儿。真的,当初小狸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说起来,小狸他们跟着师尊一起回蓬莱阁,但是自己还没有和他们好好聚一聚,就分开了。有些遗憾啊……
上山的小道到半山腰稍微往上一段的距离就渐渐消失了。就算是以山林为生的猎户和山民,也不敢继续往上走,长生这会儿就已经听见各种猛兽的吼声了。若是普通凡人,只怕进来一回还真是九死一生。
所以上山的路有些艰难,到处都生长着细碎的杂草植物,长生在前面挥剑砍断,才能弄出来一条可以通过的小道。
那位老婆婆显然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很有一把子力气,这会儿仅仅跟着长生的时候,还有力气跟着左右来回看。当看见偶尔路过的水桶粗的蟒蛇和皮毛斑斓的老虎等猛兽的时候,竟然还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哇,这就是修士的厉害吗?那些猛兽一看见我们就离开了!小姑娘,修炼到你这种地步的修士,就可以无视这些野兽吗?”
“老人家,一般来说,是这样。”
长生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这位老人家兴高采烈的模样。话说,这位老人家还真是有活力啊。一般的年轻人看见猛兽都会吓一跳。
这时候,那位老人家笑眯眯的将自己的姓氏告诉长生。
“小姑娘,叫我一声樊老婆子就好了。还没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樊婆婆,叫我一声永安即可。”
“永安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你们修士,从一生下来就都是修士,就可以修炼吗?”
“那倒不是,樊婆婆,我是八九岁的时候才开始修炼,其实已经算晚的了。其他修士就算天资聪颖,也得从零开始修炼。更多的是就算有天赋,因为没有及时发现引导,泯然众人的。倒是那些妖修的后代,许多一生下来就有修为护身。”
“原来,你们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能修炼啊。”
樊婆婆叹了口气,看着前面瘦削的背影,十分感慨。
这孩子,从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修炼了吗?就这还算晚的。原来,就算是修士,也不是上天注定的啊……
樊婆婆的眼神有些空茫,也不知道一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的后果就是差点儿被石头绊倒。
被长生迅速回身一把扶住的樊婆婆突然就笑了。
“你这孩子,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真不像。”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啊,他们看着凡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完全不同的其他物种一样,冷冰冰的,叫人不寒而栗。
但是这位小姑娘,就像自己的小孙女一样,温和有礼又善良。这会和小姑娘八岁以前是凡人有关吗?
就在樊婆婆思考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哭喊陡然惊动了两人!
“哇啊啊啊——”
有人!
婴儿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长生直接一把拽住樊婆婆脚尖一点就飞了起来,直奔声音传来到底方向冲去!她才不会将老婆婆单独留在这里,万一去救孩子的时候樊婆婆出了事儿怎么办?元极前辈看的话本子里就有这种情况!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弃婴
“——”
樊婆婆一不留神自己就‘飞’了起来!
她看着离自己脚尖足足一丈高的并且不断飞速后退的地面,瞳孔骤然紧缩,随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惊喜笑容。
哈哈哈哈,这就是,这就是仙人们的日常感受吗?这真是一种再好不过的感觉了!
元极无常鲤一直都在关注这个樊婆婆。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而且看起来对长生这个修士也没什么敬畏之心。这不正常。一般情况下,那些凡人对于修士不是很敬畏的吗?就算是之前须弥芥子里那些胆敢算计整个盛源大世界最杰出的年轻修士的凡人们,在面对长生那些修士的时候,都会有本能的敬畏。而这个樊婆婆,从一出现就在提起北山鹿神,所以说,她会不会……
“住手!”
此时长生已经来到那婴孩哭泣的地方,刚好看见一只三尾猫对着一个脏兮兮的襁褓跃跃欲试。
而听到长生这声厉喝的瞬间,那只三尾猫浑身上下的毛发一下子都竖了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一只爪子摁在那襁褓之上,警惕的与长生对峙。
但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三尾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长生的对手,立即狼狈逃窜了。
而落地的樊婆婆立即扑上去将那个襁褓抱起来,那襁褓里面有一个气息微弱的婴儿,露出的皮肤上满满都是被蚊虫叮咬的痕迹,脸上还有几道被锋利爪子划破的痕迹。
那是被山中野兽划破的伤痕。樊婆婆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熟练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核桃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药膏,熟稔的涂抹到婴孩身上的伤痕上。
“樊婆婆?”
樊婆婆怎么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难道曾经治疗过很多像这孩子一样的人吗?
对此,樊婆婆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老婆子我之前可是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了。她们都是被抛弃的。”
说着,熟练的将襁褓揭开看了看婴儿的性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是女婴。”
为什么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难道这些弃婴是女婴很正常吗?然而长生想了想顾家村的情况,这个猜测就又说不出来了。凡人一生百年,把子嗣传承看的比较重要,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风潮,竟将生下来又养不活的孩子扔到山上。这叫弃婴,有的地方实在是贫穷,就会将家中年纪比较大的老人遗弃到山上。长生对此也隐隐有所耳闻,但无论是之前在余家不受重视的时候,还是在顾家村被顾爷爷收养,亦或是在天歌秘境还有魏云舒身边的时候,不管好坏,基本上也都衣食无忧。至少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樊婆婆怜惜的将小孩子抱起来,将身上带着的清水给这婴儿喂了点儿,见她贪婪的吮吸着清水,脸上的皱纹里都充满了慈爱。
“可怜的孩子,这是饿了多长时间?不过,这里不是人迹罕至吗?怎么会被扔到这里来?”
长生看了看周围的痕迹,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该不是被抛弃到这里,这里没有人的足迹,或许,是被野兽叼来的?”
樊婆婆很是慈爱的捏了捏这孩子的脸蛋儿。
“或许还真是这样。”
长生看那孩子喝了水之后还是哼哼唧唧的很难受的样子,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个效果温和的果子,将汁水挤出来,果汁子在空中一滴滴的落在她嘴里。果然,这孩子立即吃的津津有味,生机十足。
应该是没事了。
看着这孩子渐渐恢复活力的样子,长生竟忍不住松了口气。
真奇怪,这孩子明明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偏偏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的心。不过……
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丛林,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那三尾猫竟然还没走。这会儿蜷缩在一棵树后,战战兢兢的看着长生。
都这么害怕了,竟然还不走?
那三尾猫瑟瑟发抖,但还是顽强的抵住了长生的威压,见长生看过来,甚至干脆直接瘫倒在地发出了“喵喵喵”的声音,还将肚皮露出来,这是个臣服的模样。
长生愣了一下。难道她刚刚误会了?如果这三尾猫刚刚想吃掉这个孩子,刚刚见了自己之后应该立即离开才是。但竟然会顶着害怕硬生生的等在这里……
想到这里,长生招了招手。
“你来一下。”
那三尾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长生看了会儿,然后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了过来。
长生指了指那个孩子,然后又指了指山下。
“这孩子是被人扔到这里的?”
三尾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被亲人扔到山上的?”
三尾猫点了点头,扔这孩子的人身上有和这孩子类似的味道。
“但不是扔到这里?”
继续点头。
“是你把她叼过来的?”
连连点头。
“你想救她?”
这下三尾猫险些把自己的脑袋给点断!
长生彻底明白了,自己刚刚在误会这只三尾猫了。自己真是一叶障目。明明也不是没听过一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也是错误的事情,却还是没调整好自己,一下就误会了三尾猫。想来这三尾猫还没有化为人形,刚刚将这个孩子带过来确实很艰难,所以才会在那孩子身上弄出一些细碎的伤痕吧。
招了招手,将这只三尾猫抱在怀里,长生盯着它的眼睛,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对不住,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三尾猫发出一声轻轻的喵叫,然后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长生的手心,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而当长生诚挚地表示自己的歉意之后,转头就看见了樊婆婆震惊的表情。
“樊婆婆?”
“……没什么,只是觉得,永安,你可真奇怪。要知道,就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很多在真的犯错时,也不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别说竟然向地位比自己低的道歉。我也曾经有幸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他们总觉得,‘我怎么可能会错呢?就算我错了,也不是我的错,而是你们这些愚昧的下等人的问题’。但是你,看起来就很自然。”
不管是立即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是对一只猫道歉,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好像根本不觉得身为修士的自己有什么大不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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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白鹿
长生反而有些不解。
“可是我做错了事,误会了别人不就要给别人道歉吗?这和我是不是修士,它是不是一只猫没有关系。”
“……没事儿,你这样就很好。”
樊婆婆笑眯眯的看着长生,眼睛亮晶晶的。
这会儿,那女婴已经吃饱喝足睡着了,脸上的叮咬痕迹此时上了药,也没有那么难受了。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模样,两人都松了口气。
“喵~”
就在这时候,那三尾猫娇滴滴的喵了一声,长生低头看它,见它用其中的一根尾巴指向山顶的位置,立即会意。
“你是要我们一起上山顶吗?”
“喵!”
三尾猫修为不够,还没有炼化横骨,这会儿只能喵喵喵的喊,但是长生却好像没什么阻碍的就能听懂对方的话。看的樊婆婆一愣一愣到底。
“所以,咱们这是要上去?”
“是啊,樊婆婆要不要一起?”
“那就走吧。刚好我本来就想知道这上面长得什么样子,今儿倒是托了永安的福,能上去看看。”
见樊婆婆同意,长生干脆的伸手揽住樊婆婆的腰,用一根绸缎将樊婆婆和女婴束缚在一起,脚尖一点,干脆的朝山顶飞去。如今,她好歹已经是合体期修士,就算不用御剑,也能轻轻松松的飞到山顶。脚尖几乎是踩着那些树枝掠过去的,长生早就感觉到这北山之上的灵气十分浓郁,生机也很充足。所以之前才会想着来山顶上看看。如果那位鹿修就在这北山中的话,那么山顶一定就是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樊婆婆紧紧的抱着女婴,低头看着那不断后退的山林,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表情。这就是身为修士的方便啊,可真好,真方便。
两人只是几个呼吸时间就来到了山顶上空,这还是长生顾及着一老一小速度比较慢,只是站在山顶上空的时候,长生微微皱了皱眉。
山顶之上确实有座湖,这湖水蔚蓝清澈,映衬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不用多看就是一个洞天福地的样子。站在这里,深深呼吸一口,那些灵气就前仆后继的往你胸腔里钻。
就算在盛源大世界的主世界,这样的地方也称的上一句“好个洞天福地!”比起蓬莱阁外围,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这四周弥漫的丝丝缕缕的白雾之中,有种奇怪的腥香味儿。这味道其实真的很淡,但长生对于灵气实在是最了解不过,这种异物,很轻易就发现了。
不过樊婆婆没有发现,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总觉得自己刚刚上山路上消耗的体力都渐渐恢复了,并且神智都清明了几分。
“这就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吗?怪不得仙人们看起来精神奕奕,生活在这样的好地方,就算想身体不好都难啊。”
这时候,三尾猫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从长生怀里跳出去,在樊婆婆的惊呼声中轻轻巧巧的落了地。
然后就见它对着这片天池叫了三声,紧接着就见原本一片正常的天池突然裂开一个口子,那些原本应该是湖水得地方,竟然像镜子一样轻而易举的裂开了。并且断裂面十分平整。
“这是?!”
樊婆婆大为震惊,但她立即闭上了嘴,因为永安小姑娘明显就是在思考,自己可不能拖后腿,看见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长生盯着这裂开的明显是在邀请自己的湖水,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不为别的,就为这三尾猫背后之人。不管是不是鹿修,但是三尾猫将被抛弃的女婴带回去,以它无法化形的状态,肯定还有其他人在照看。
既然是做好事的人,应该不至于和没有恶意的自己发生冲突。
长生带着樊婆婆一起走了进去,那些湖水在她们身后一步步闭合,看起来神异极了。这些对于长生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樊婆婆却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人跟着三尾猫一直向前,走了小半盏茶时间,三尾猫慢慢停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个美轮美奂的秘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繁茂巨木,它几乎撑起了整个秘境,洒下了一片片绿荫。
没错,在这秘境之中,依旧是蓝天白云,美不胜收。甚至比外界看见的那个,更为灵气。
长生却看向了树下站着的那头鹿。那是一头白色巨鹿,大概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浑身雪白,头上的鹿角纵横交错,很是壮观。只要一看这白露,你就会有一种“神圣”之感。
神鹿这个名字,似乎就是为它而生的。
而那白鹿此时安静的注视着长生所在的方向,然而它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似乎在小憩一样。
事实上,它的存在感确实很稀薄,如果不是长生感觉敏锐,估计第一时间就会忽略它。
而这个时候,那头巨大的白鹿低头对着长生点了点,似乎在跟她打招呼。
“这位前辈,您就是北山神鹿吗?”
那神鹿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开口。
“我只是这北山上的一个生命,并不是神鹿,也担不起神鹿之名,道友,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这位鹿道友还真是干脆利落一击必杀,第一面就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表明了无害。
长生反问回去。
“前辈想让我做什么?”
“是关于她们的。”
白鹿轻轻叫了一声,从它身后慢吞吞的走出来五六个摇摇晃晃的小孩子,最大的只有三四岁的模样,最小色也就刚会走。
“我想请道友将她们送到宗门里去。不拘大小,只要门风清正,会善待她们的即可。”
“……”
那六个孩子里五个都是女孩儿,唯一一个男孩儿,一只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翳,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明显是身体有些缺陷。
看着这一幕,长生有些沉默。
从刚刚所见来看,这些孩子应该就是被抛弃的,只是命不该绝,都被这位白鹿前辈给带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从多大的时候被捡回来的,像自己之前捡到的那个女婴,简直就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还没有和自己的亲人亲近几分,就被生身父母抛弃,她长大之后若是得知,该有多伤心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总觉得有点异样
或许是见长生许久都没有说话,白鹿有些着急。
“这几个都是身体健全的!就算小白眼睛有些问题,但是四肢健全,且还是天生的变异冰灵根,日后绝对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修士!”
“这几个?”
然而长生并没有被变异冰灵根所打动,反而注意到了一个点儿。为什么白露会脱口而出这几个孩子?难道还有其他的?
见长生询问,白鹿有些迟疑。不过或许真的是急了,它最后还是无奈开口。
“北山是这方圆千百里之内最大的一座山,围绕着这座山生活的城镇村庄极多,五十年下来,自然不可能只有这几个孩子被扔到山上。”
“其他的呢?”
白鹿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三尾猫吩咐一声,三尾猫立即钻入丛林,片刻之后,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行十一个孩子慢慢映入长生眼中。
这十一个孩子,竟没有一个肢体健全的!可是看那裸露出来的伤口处,分明十分平整。有些不平整的更是让长生倒抽了口冷气。
就像最前面那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她的左手食指竟然像是被咬断的!
会是野兽咬断的吗?
白鹿的话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长生的猜测。
“这些孩子,都是被她们的父母虐待之后扔上山的。”
这下就连年纪较大在民间见多识广的樊婆婆都震惊了。
“可是,就算他们不想要女娃娃,直接扔上山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娃娃们好端端的手脚弄成这个样子?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白鹿犹豫再三,迫于某种原因,还是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五十年前,山下来了一个化神期的老道,他本来要收我做一个坐骑,只是,我是这座北山的生灵,我热爱这里,也爱自由。不想成为别人的坐骑困住一生。言语不和之下,我们打了起来。只是,我当时不过十金丹后期,险些命丧他手,侥幸逃脱之后就藏进了北山的秘境。只要我不出去,那老道拿我也没办法。但问题就在于,那老道睚眦必报,我当时逃跑的时候伤了他,他为了报仇,硬生生留在这里五十年。见我怎么也不肯出去,就做了一个邪局。”
白鹿是北山生灵,生性温和敦厚,最喜欢单纯无垢的小孩子。还会将误入北山深处的孩童送回家。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那老道对此下了手。
那老道的做法很奇怪,他没有威压强逼,也没有传教诱惑,只是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这北山迅速改变了。
比如,他会对一个连生三胎都无法生出男孩儿的孕妇极其家人神神秘秘的开口。
“你之所以生不出男孩儿,不是因为你命中无子,只是因为要投入你腹中的孩子太过幼小,抢不过其他孩子罢了。就像你这一胎,唉,不可说,不可说……”
他没有说其他不利的话,就只是神神叨叨的几句,就让那家子彻底变了。
当怀胎十月终于下生之际,见又是一个女孩儿,那家人顿时大怒,竟将那可怜的婴儿扔进尿桶中溺死了!
然而转年,那家的媳妇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并且那孩子聪明伶俐,长相俊俏。这事儿太过神奇,庄户人家,没什么耍的,有什么神奇的事儿转瞬之间就能传出去老远。
如果这样的事情只是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但十次八次都是这样,就神奇了。不少人都以得到老道的三言两语点拨为荣,几十年下来,俨然成了一尊活仙人!
然后,就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直接导致了北山上扔的死婴成倍增长!
这里面,尤其又以女婴为多。其实那老道倒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女子身上的阴气重,尤其是刚出生的女童,阴气十足,再加上被亲人所杀,怨气冲天,更能污染北山而已。
虽然白鹿也几次三番的警告世人不可这般愚昧,但它不敢经常出现在凡人之中,因为那个老道一直等着它呢!就那几次示警,都险些让它被老道抓住。
五十年下来,北山几乎成了一个坟场,到处埋葬着死婴。
虽然白鹿的这番说辞十分完善,但长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如果这五十年里有那么多的死婴,而且还是怨气冲天的死婴,这座山怎么可能看起来灵气十足?这可是刚刚长生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不过这里的灵气里确实有一些腥甜味道……
白鹿紧接着解释。
“这是因我有一项本命天赋,可以净化祟气,才让北山没有彻底被怨气侵袭。”
净化祟气?
就像西方佛国的佛修们一样?不,祟气不仅仅包括怨气,还有郁气,魔气等等,简而言之,就是一切不好的负面的东西。
这可是了不起的本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道宁愿花费五十年的时间也要抓捕白鹿的理由,倒是有了。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道友,我也不白白让你帮忙,我这里有一些北山生长许多年的灵药,您一定有用。就算不自己服用,与炼丹师交换也足够。如果你愿意帮忙,这些就都是你的!”
话音刚落,一堆灵气四溢的灵药就突然出现在长生面前。
“哇!紫芝九重葵!三枝六叶参!白玉五毒菇!这可都是好东西啊长生!看这品相,最少也有五千年了!快答应它!”
元极无常鲤立即来了兴趣,仔细查看了那些灵药之后,立即表示长生绝对要拿下。
但是长生对那些灵药不是很感兴趣,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虽然白鹿的说法听起来无懈可击,但是,那位老道真的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那些人杀害或者抛弃自己的子女吗?
还有,那老道若是真想收服白鹿,那么长时间都没结果,为什么不找自己的友人或者宗门帮忙?难道只是为了独占白鹿吗?
再有,为什么她从远方一路走来,并没有听说任何一点儿关于这座山的异样?
可是眼前这些肢体残缺的婴孩们又不是假的……
长生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小葵,小白
见长生不说话,白鹿有些着急,它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又不能催促,不然会显得自己心术不正。眼前这位女修警惕性非常强,它不能胡来。
长生确实思考了一阵时间,最后谨慎的开口。
“前辈,我自然愿意帮忙,只是,不知道我将这几个有灵根的孩子带走之后,剩下的这些孩子怎么办呢?”
没等白鹿说话,长生就紧接着跟上。
“不如我问问宗门,看宗门能不能同意将孩子都带回去抚养,可好?”
“……那就多谢道友了。只是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我的长辈们应该会思考一段时间,毕竟晚辈所在的宗门不是什么大宗。不知前辈可否等一段时间?也不需太长,半日即可。”
白鹿沉默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长生见状也松了口气,随即看向那几个怯生生的孩子。那几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害怕的盯着长生看。长生虽然如今已经是高阶修士,但其实并没有太大压迫感,尤其是与凡人相处的时候会尤其注意不能释放威压,毕竟凡人身体不比修士强悍,得多加注意。
但是这几个孩子似乎对于自己很害怕,当视线碰到樊婆婆的时候更是不得了,要不是气氛不对,几乎要哭出来。
长生转身给宗门发了一道传音符,然后就问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歇息片刻。自然是得到了允许,白鹿还让三尾猫和其中那个最大的孩子跟长生一起。
看一眼最大的那个手上有着明显伤痕的孩子,长生又对着身体完好的孩子招了招手,她本来只是想要第一个女孩儿的,但是那个一只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翳的男孩儿上前一步,紧紧的跟上了长生。
长生倒是也没有拒绝。
连带着樊婆婆一起,一行几人顺着小路慢吞吞的逛。此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洞天福地,里面绿草成荫,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走在这里,似乎连心情都变好了许多。只是当看着身边这两个身体不便的孩子,长生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幼时没有修炼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不仅反应迟钝,而且脸上还有大片的伤疤,这和身体缺陷也差不多了。所以,她很能体会到这些孩子生存的不易。只是,余家众人虽然会遗忘她的存在,却也从来都没有扔掉她。
唉。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最大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七八岁的模样,已经能分辨是非,至少可以清楚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这会儿听见长生询问,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白鹿所在的位置,或许是因为白鹿的存在给了她安全感,神情也没有那么惊惶了。
“我叫小葵。这是白鹿爷爷给我取的名字。他叫小白,也是爷爷取得。姐姐想问我什么,可以尽管问。”
好乖巧的孩子。长生感叹一二,然后微笑着询问。
“小葵,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还有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了,小葵来这里已经九年,是这里最大的孩子。”
“哦?就没有比你还大的孩子了?”
“没有了,比我还大的孩子都已经……”
说到这里,小葵立即闭上了嘴,警觉得看向长生,不过紧接着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解释。
“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被白鹿大人送给山下的人家或者修仙宗门当弟子去了。”
“是吗?那你就没有再见过他们?”
“姐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这些孩子,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就算是缺孩子的人家也不愿意收养一个肢体不全的孩子增加负担。所以能有被被人收养长大的机会,我们都很珍惜。若是被收养哥哥姐姐们的人家或者宗门知道他们还留恋以前的生活或者和我们有联系,他们会不高兴的。所以就算我很想哥哥姐姐们,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但是,我可以保证,大家都是去的好人家。”
“……”
长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面对一个被生活逼得早熟的孩子,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对。如果安慰的话,只会显得苍白吧?
最终,长生还是没有说干巴巴安慰的话,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两颗果子,给她们一人一颗。小葵有礼貌的道谢,然后还细心的照顾小白,给他剥去果皮,吃完的时候还帮他擦了擦嘴角。
从这些小动作里就可以看出来,小葵这孩子是个很细心的孩子。那么,她一定能看出来许多小孩子看不出来的问题吧?
就是看她自己能不能意识到了。
于是长生尽量语气温和的引导。
“小葵,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那为何你以后不在这里生活?比起不熟悉的外界,还是这里更为熟悉吧?”
“其实我们也很想待在这里,但是,但是白鹿爷爷他……”
说到这里,小葵又想停下来,但是小白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葵沉默了会儿,然后豁出去似的开口。
“其实,我有的时候会觉得白鹿爷爷有些奇怪。他当然对我们很好,但是有些时候,我总觉得,白鹿爷爷有点儿不像他了。”
“我曾经有一次,听见白鹿爷爷说‘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小白插了一句话,然后抬起脸,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睛盯着长生看了会儿,下定决心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不仅这只有白翳的眼睛看不见,另外一只也不是很好,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东西,所以听力比一般人好,有的时候,明明没有人,但是白鹿爷爷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小白年纪太小,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但他还是将最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
长生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其实到了这里,她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了解。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个坏老道呢?”
两个孩子一起摇了摇头。
“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那个坏老道总是来骚扰白鹿的话,这两个孩子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啊。就算被白鹿保护的很好,没有亲眼见过,也该听说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白鹿从未将老道的消息告诉给这些孩子。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被扔出来了
听到这里,樊婆婆突然插了句嘴。
“说起来,老婆子我之前从山下往山上赶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为贫苦之人答疑解惑,查看风水,不管姻亲白事都不要银钱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位白鹿说的坏老道。”
不过如果真的和那些村民们说的一样,那老道听起来不像个坏人啊。
樊婆婆是个凡人,要想进从未来过的山,自然不可能像长生一样可以不询问山下之人就大胆进来,一定和山下的人有过接触。且樊婆婆生活经历丰富,或许会发现其他什么线索?
“樊婆婆,您亲眼见过那位老道吗?”
“那倒是没有。”
樊婆婆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一心只想上山看看那白鹿,谁能想到那听到别人提起来一嘴的老道有什么特别之处?早知如此,我就在山下待两天好好问问了。”
不只樊婆婆是这样想的,就连长生也是这么想的。自己要是之前在山下仔细查看一番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所有的信息都是来自别人,也不知真假。
她可以看出这两个孩子没有说谎,但为难的是,不知道他们得到的这些消息本身是不是对的。
一时间,长生陷入了僵局。
就在长生苦思冥想到底怎么办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陡然响起,长生立即看向左前方。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白鹿爷爷说过那里很危险不让我们靠近。”
听到这里,长生立即升起了要往那边查看的心思,她敏锐的感觉到白鹿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但是樊婆婆和这三个孩子都太过弱小,万一出了什么事,长生可能顾不住她们。
或许是看出来长生的犹豫,樊婆婆立马表示自己会乖乖的待在这里并且看好这三个孩子。长生想了想,立即布下了十几层防护罩,然后才纵身前往查看。
几乎是眨眼之间,长生就到达了那声音响起的地方,但是那里蒙着一层阵法,长生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而这片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空间之前明明就有凄厉的尖叫声。长生绝对不相信这里面一切正常!
静下心来,长生平心静气,抱元守一,想要将面前之地劈开的想法促生了一枚又一枚的剑意,这些密密麻麻的剑意聚集在一起,几乎形成了一片剑海。
在长生睁开眼的那一刻,所有的剑意在一刹那间蜂拥而出,齐刷刷的刺向面前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啵啵啵……”
一连串气泡爆开的声音响起,面前的空间就像一片水幕一般,被一道道的剑意劈开了一个个小小的口子。这些剑意破开水幕的动静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安静,以至于破开那空间的一刹那,里面的白鹿都有些茫然。
果不其然,能够看见的第一眼,长生就发现了白鹿那高大神骏的身影。趁着那水幕一样会自动愈合的阵法还没有完全合拢,长生连忙钻了进去。
在那沉默的白鹿前方,一个巨大的血色湖泊赫然陈列在土地上。看着这个湖泊,长生总觉得很熟悉,电光火石之间,她陡然想起刚到达山上的时候看见的那座湖。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简直和之前见到的那个湖泊一模一样!
而在那湖泊之中,有无数个血色婴孩正浸泡在血湖中凄声尖叫!
长生脸色陡然一变,警惕的看向沉默如山的白鹿。
所以,这一切都是白鹿的阴谋?但会这么简单吗?会是针对自己的吗?还是任何一个人,只要是个修士都可以?要知道自己来到这座城池完全是一时起义,来这北山的动机更是随意,就连自己的师尊长辈都不知道她来了这里!
“这是你做的?!”
白鹿依旧沉默的看着长生,眼睛依旧是闭着的状态,只是掩藏在丰富的皮毛之下,长生看不清它的表情。只是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油然而生。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是不是你做的你难道不知道?有什么无法回答的?若是不说,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敌人!”
那些婴孩在血湖之中挣扎,神情狰狞,似乎想要从那血湖之中爬出来。这会儿见了长生这个生人,更是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简直就是最有效的攻击武器。
长生此时不由得庆幸没将樊婆婆等人带来,这种猝不及防的尖叫,刚刚就足以将成年人的脑袋炸开花!
“……”
忍耐的闭了闭眼,长生忍住没有攻击那些婴孩,但是那些婴孩却拼命挣扎着想要从血湖里钻出来。只是那一层血湖就像一层薄膜一样,死死的困住她们,让她们无法钻出来。淡淡的血雾从这片血湖之上蔓延开来,悄悄消散于空气之中,貌似销声匿迹了。
眼前的场景仿佛阴诡地狱,所见所闻所感,都让人心惊且悲愤不已。
那些挣扎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细细的手脚都没有长大,却已经成了死魂!这到底,这到底是谁做的!
白鹿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背对着长生的一只后蹄踩到了血湖里,染上了一片血迹。
面对此情此景,长生终于按捺不住,眼睛里充斥着淡淡的血丝,额角的青筋不断跳动,抽出了憎别离和渡玄津,冲了过去!
“呼啦——”
憎别离和渡玄津这一刀一剑使出的招式带出的残影互相交织在一起,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红雾。威力不减反加,带着一种暴戾之意,威力十足!
恍惚之中,长生似乎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眼前这片充斥着血雾的空间骤然一片模糊,景物也在不断模糊。
长生看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白鹿那双终于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被血色完全浸染的眼睛,血红血红,看不见半分清明。长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下一刻,眼前场景骤然转换,她被这方天地排斥了出去。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如同地狱一般狰狞可怖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郁郁葱葱之景。
“……”
元极无常鲤叹了口气。
“长生,你被扔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把门打开!
“我知道。”
长生的语气有些急促,她看着面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明白自己是被送到山脚了。但好在刚刚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她将樊婆婆和那几个孩子收进了须弥芥子之中,但也因此,自己没能来得及从那莫名其妙的传送中跳出去,被弄到了山脚下。
那白鹿不是北山上一个妖修吗?怎么会有掌控那个北山的能力?要说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秘境的话,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可是那白鹿既不跟自己打,也没有下杀手,反而将自己送到山下?
鼻端有浅浅的草木清香,长生仔细嗅闻着,觉得刚刚那种烦躁的心情好了些许。但是这北山的空气中还是有些叫人烦恼不已的东西存在。那是淡淡的血腥气,和之前那个血湖里闻见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淡了很多。
长生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正打算继续上山去找那白鹿问个清楚。若那血湖真是它的杰作,剩下的那些孩子还在它那儿!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咦?小姑娘,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你的长辈呢?”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凡人女子,她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道袍,头上插着一根木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她的长相不算好看,只能勉强称一句普通罢了。只是那种健康淳朴的感觉几乎扑面而来。
只要一眼,你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位温和而坚定的女子。
此时,身穿道袍的女子手里拿着一颗挂着泥土的草药,左手还拿着一个小药锄,一脸关切的看着长生。似乎是觉得长生遇到了麻烦,将药锄和草药急匆匆的往背后的背篓里一放,然后就走了过来。
“小姑娘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跟自己的家人走散了?没事儿,别害怕,我可以帮你。”
刚刚长生死死的盯着山上的方向,身上的衣服还因为被推出来有些凌乱,怪不得这位女道会觉得她可能是遇见了麻烦。
不过长生并不准备附和她的话,当下就要拒绝。白鹿的事情如果得不到处理,她心里不安。
“不,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听了白鹿的传说上山去看热闹的吧?唉,小姑娘,不是我说你,这个时节,你能不上山就不要上山,这些年,这座山,不是很安全啊。”
“不安全?”
长生正准备离开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就被这位热情的女道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拉着往山下走。一边走,女道还一边絮絮叨叨的告诫长生。有时候话多的人也有好处,至少某些时候即使不开口询问,也能得到很多信息,就比如说眼前的这位女道,长生还没开口询问,她就说了很多长生不知道的事情。
“是啊,你别看这座山秀美,其实可深可大了,而且,里面也有很多野兽。若是不熟悉这座山的人,进去之后很可能被迷住,所以除了我们本地人,很少有人会进去,小姑娘你也别进去了,多危险啊。”
“对了,我叫大华,你叫我一声大华姐就行了。”
“唉,明明已经跟山下的人交代过最好不要让外地人进山,怎么就是不听呢?万一惹怒了山神怎么办?要是山神发怒,村子又该遭殃了……”
“山神?大华姐你是说那位传说中的白鹿吗?”
长生立即抓住了重点,这个山神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华摇了摇头。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位传说中的白鹿仙人也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这么多年下来,大家早就记不清白鹿仙人张什么样子,应该就是个白色的鹿模样?嗨,不过只要能回应咱们的祈愿,谁管那仙人长得怎么样呢?”
“……”
好,好淳朴的道理。长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长生就被拽到了大华的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院落,院子中间还有一个一人高的雕像。那雕像竟然是个老道的模样!
长生心里一震,或许这就是白鹿口中所言的老道?
“大华姐,这是……”
“你说这个?”
大华对什么白鹿仙人不是很尊崇,但是对于这座等人高的雕像还是很尊敬的。将背后的背篓放好之后,神色虔诚的合掌默念了一段道经,然后才回答长生的问题。
“这就是山神啊。大家虽然不知道山神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大概的样貌特征还是记得的。比如这身道袍,还有这白胡子白头发的仙风道骨模样,嘿,我就照着长辈们描述的样子,用木头雕了这么一座像出来。你别说,刷了一层清漆之后还挺像那么回事。”
老道竟然是山神?!
那樊婆婆说的,曾经有个老道为山下这些人无偿占卜算卦看风水,可并没有说老道就是山神啊!
“你说这个?嗨,我娘她们说,当初那位老道给大家帮忙之后,就上山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一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这不是山神是什么?而且,灾荒年的时候,他还会给我们送果子之类的食物,这要不是山神,怎么可能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弄来果子呢?”
可是白鹿说那老道是个坏人,还蛊惑着大家弃婴!
长生想了想,谨慎开口。
“大华姐,我之前上山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但是找了好几圈儿也没找到人。不会是有人偷小孩儿吧?听起来细细弱弱的,估计也就几个月大,那么小的孩子,不会是被人偷到山上去的吧?”
“什么?!”
长生知道面前这位热心的大华姐可能会惊讶,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愤怒!只见她那一张原本温和的脸似乎要燃起来一样充满了愤怒,提起院墙根处靠着的铁锹就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就在长生惊讶的追出去的时候,这位身子骨健朗的不像样的大华姐提着铁锹就冲到了远处的村庄里,目标明确的找到了其中一户人家。
“老刘头,老刘头!赶紧给我出来!把门给我打开!听见没?快点儿!”
那狂暴的几乎要把门给拍破的动静,把长生都给吓了一跳!
第三百一十六章 生了几个孩子?
不仅仅是长生,还有那些住在周围的人家,也都从院墙门口甚至房顶上探出头来,观察着这里发生的情况。
看见是大华之后,有个妇人忍不住轻声道。
“大华,老刘头他儿媳昨儿应该是生了……”
“男孩儿女孩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刘头不让别人进他家,只让他屋里头的那个帮忙,你也知道她会接生,我们就没进去……”
大华拍门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退后一步,深深地吸口气,下一刻,猛然出脚!一脚跺在门上,那结实的木门应声倒下,吓得那紧贴门后偷听动静的人一声惨叫,比兔子还灵活的跳开,下意识的就要骂人!
“你这个……”
但是在看见大华用阴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那人却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随即想起这是自己的家,又理直气壮起来。
“大华!按辈分我可是你的叔叔,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长辈的?!”
“长辈?把自己孙女扔到山上的长辈?”
大华冷笑一声,直接用铁锹的尖利一端指着那老头的脑袋。铁锹使用的机会很多,所以尖端被磨得雪亮,看起来就寒光四射,吓人得很。
那老头一下就没了刚刚的神气,抖着腿小心翼翼的劝。
“大华啊,你说说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打我,就不怕被别人唾弃吗?而且,你弄清楚真相再说也好啊。谁说我把孙女儿丢了?不是,谁说我儿媳妇生的是女儿?分明就是个大胖小子!”
越说,这老人越发理直气壮。最后,他甚至挺胸抬头的看着大华,然后一瘸一拐的引着众人去看他的孙子。
“你们都来看看,看看我孙子长得那叫一个讨人疼哟,不是我催,这十里八村的,有哪个孩子比我孙子更惹人疼?”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也跟着去看了看。一个红彤彤的婴儿包裹在襁褓里,旁边的母亲正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觉,只是脸上除了慈爱之外,还尽是愁苦。
看见这么多人走进来,孩子的母亲有些惊慌,似乎是想说话的,但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无意义的声音。
长生愣了一下,这是一位哑女。
说起来,长生看了看那带路的老刘头的瘸腿,以及周围这些村民里几个或者瘸腿或者行为略显古怪的人,若有所思。这里伤残的人有点儿多啊。
不晓得是天生还是后天所致。说起来,那些在白鹿那里见到的孩子,很多也是伤残的。这山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残的人?
还有,大华这个态度也有些奇怪。莫非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
“这是你的儿子吗?”
床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立即点了点头,还下意识的将孩子拢到自己怀里,警惕的看着所有人。
大华见状倒是放松了表情,语气温和的开口。
“没事,你别怕,我今日来就是看看,你平安生产了,这很好,如果他们一家对你不好,只管去叫我,我为你做主。”
那女子迟疑的点了点头。奇怪,她好像能听懂。一般不会说话的人,都是因为天生耳朵出了问题,没法听别人说了什么,自己自然也很难将话说的清楚准确。
但她既然能听懂,也就是说,耳朵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也不绝对,或许是没几岁的时候发生意外了呢?
长生这会儿盯着缩在一边的年轻男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这位应该是女子丈夫的男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盯着大家看,手里还拿着一只草编成的蟋蟀,时不时地还要拿起来玩一玩看一看,神情很是专注。
不,或者说,他们这么大一群人,为首的大华还扛着一根铁锹,险些打了他的父亲,这些对于这年轻男人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似的。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好像一个旁观者。手中的草编蟋蟀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用多问,长生就知道,他似乎心智上有些问题。
当大家都看过那孩子确实是男孩儿,而且确实是刚出生不久,长相上也和刘家人有六七分相似,也就相信了这孩子确实是刘家儿媳多生。
那大华是误会老刘头了?
大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本来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还是因为之前屡次三番听到老刘头说如果生下来是个女娃娃就扔到山上去。听见长生说山上有婴儿,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一家。
“原来是这样,是我弄……”
“啊啊啊!”
那刘家儿媳这会儿看着老刘头隐隐有些畏惧的模样,又看了看大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发出一连串叫喊。
本来准备道歉的大华立即用刀剑一般锋利的眼神看向老刘头。老刘头本来还志得意满,这会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心虚,然后努力分辩。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妹子不会说话,估计是想跟你道喜呢!大华,你不为你堂弟感到高兴吗?我们老刘家终于有后了!”
大华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更何况那女子不只是在在努力说些什么,手也在不停的指指那个婴儿,然后又指指自己,最后露出来两根手指,再指向老刘头,做出一个扔的动作,重复了两次之后,大华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生了几个孩子?!”
“我问你呢,她生了几个孩子?”
老刘头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却还是硬着嘴。
“什么几个孩子?自然只有一个!你失心疯了吧大华,这是我家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蜷缩在一边的老刘头老妻出乎意料的哆哆嗦嗦着开口。
“两,两个。还有个女娃娃!”
“你这老婆子!看我不打死你!”
老刘头气急败坏之下就要打人,但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病弱老妻,临到头却又下不去手,只能长叹几声,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他一下子蹲到地上,疲惫的开口。
“没错,我这儿媳昨儿生的不只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女娃娃,今儿早上,我把她扔到山上去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祭品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那可是你的亲孙女!”
当即就有人指责这种行为,然而老刘头却十分不屑的反问。
“呵!别在这里充当什么好人了,难道你们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儿?你之前那个小女儿是怎么没得,还要我提醒大家吗?”
“你!”
说话的那个大娘立即闭上了嘴,心有余悸的看向气场十足的大华,不怎么有底气的反驳了一句。
“我只是说一句而已,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不过没人理她这话,大华更是目光逼视着老刘头。
“别说这些,快告诉我,那孩子你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告诉你还有用吗?早上扔的,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她根本活不下去。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们家的情况,一个病一个傻一个哑,就靠我一个人,我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啊!”
大华并不同情老刘头。
“既然知道养不活,为什么还非得给你儿子娶妻生子?”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要延续我们老刘家的香火,跟你这个绝了户的人家能一样吗?总之,你不用管了,我们才是那孩子的长辈,我们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这是我们的权利!你一个外人,还是别管这么多为好。”
说到最后,老刘头的语气更加强硬,甚至还挺胸抬头起来。
长生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大华更是怒气冲天。
“你养不活可以送到我这里来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就你那个破道观,一年到头连个人影都没,谁知道你能养活她多长时间?如果养个一两年你养不动了,还不是要扔给我们?再说了,你还有一个病恹恹的老娘要养,难道你一个人能养活得起那么多张嘴?”
“我之前也养过那些女娃娃们,你难道忘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山上的药材药性一年不如一年,那些药材商和药铺根本不要我们这里的药材了,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们?”
“……那你们也不能……”
大华沉默了许久,有些艰难的开口。
“总会是一条命啊。山神大人说过,若是再丢弃女婴,会有大难临头……”
“山神山神!又是山神!”
老刘头不耐烦的打断大华,语气很冲!
“如果真的有山神的话就该显灵救救我们!看看我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早些年还好,山上药材多,野物也多,大家勉强还能糊口,可是现在呢?我都快穷死了!就那一亩三分地的粮食,自己吃都不够,怎么养得起多余的孩子?”
原来那是多余的孩子啊……
长生忍耐的闭了闭眼。或许,自己和那个孩子的处境一样,都是多余的孩子……
“长生……”
元极无常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长生,它自然知道长生早些年的遭遇,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感觉复杂,但是随着和长生的缘分越来越深,它就越惋惜长生以前的遭遇。童年的遭遇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可以治愈一辈子,有些需要一辈子去治愈。
长生并不算心里脆弱的人,但还是对自己以前的经历无法彻底释怀。此时遇见和自己相同经历的孩子,心中自然五味杂陈。
这时候,老刘头似乎是越说越激动,不小心说漏了嘴。
“更何况,那个孩子或许也有某种看不出来的残疾,我们北山人,残疾的还少吗?而且,送了她上山,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说什么?!”
大华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子,目光几乎要择人而噬。
老刘头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不如在死之前为家里人做些贡献。”
长生还不知道大华为什么这么激动,直到大华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把她当成祭品祭山神了?!”
嘶!
活人祭祀?!
这下不仅是大华,周围的其他村民都吓了一跳。老刘头竟然会这么做!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和山神有关。长生对这个山神到底是不是白露很感兴趣,这会儿拉了拉盛怒中的大华的衣袖。
“大华姐,其实我之前找到那个孩子了,只是我不确定山下会不会有坏人。所以之前把那孩子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大华想说这小姑娘怎么将一个大活人藏起来了,不太靠谱,但是依旧心怀一线希望,于是跟着长生一起离开。
身后的老刘头还不相信,追在身后大喊。
“我才不信,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把她放在哪里了?”
“其实我也不是找到具体位置,只是看见一只猫叼着那孩子跑,追上去之后把人给救下来了。”
“猫?”
老刘头一下子心如死灰,他脸色都灰败了。
“你,你你你!你害死我了啊你!献给山神的祭品怎么能收回来呢?你这是要害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啊!”
接下来老刘头还要说些什么,只是大华急匆匆的跟着长生离开,没人听他的,于是就不不了了之了。
等大华跟着长生来到山脚下相遇的地方,长生先走一步绕到一棵树背后,然后从须弥芥子中将女婴放出来,抱着走出的时候,大华已经扑了过来,有些粗糙的手紧紧的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脸上满是激动。
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时候,大华不好意思的跟长生道了歉,然后领着长生又回去了。这个过程中没人跟着她们,那些村民看着长生大华两个急匆匆奔走的身影,脸上麻木的很。
长生此刻回想一下之前在专属修士的任务处找任务的时候,关于北山的情况竟然一点儿都没有露出来。她只知道,北山是个安静且灵气充足得地方,并且这里还有任务需要的灵草净月草。
但是关于此地百姓凡人生活的如何有没有遇到困境,竟然一无所知。
难道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壁垒那么深吗?
跟着大华回到家中之后,长生盯着其中一个紧紧关着的房间看了一眼,大华也注意到了这点儿,有些无奈的打开了门。
“这里面是我娘。”
第三百一十八章 山神到底是谁?
“刚刚你应该也听到了,我娘她身体不好,而且,嗯,心智上也有些问题,不愿意和别人接触,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很少出来。”
熟练的进去之后将那个瑟缩在墙角的老妇人‘抓’过来,给她洗脸梳头清理了一番之后,大华很是信任的将一边的女婴交给长生,自己干脆利落的准备出去。
“妹子,你先帮我看着她们,我去弄点儿饭食,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长生没有异议,她一边抱着女婴,一边观察那位沉默的老妇人。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长生就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只是她特别安静,连生命气息都很淡,就像一只快要燃烧干净的蜡烛,虽然还活着,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但她依旧活着。
这时,之前一直睡着的女婴大概是又饿了,这会儿动了动嘴,似乎是没找到吃的东西,发出了小猫一样的呜咽哭声。
那个僵硬的呆呆的坐在原地的老妇人像是被惊动了一样,迅速抬头看向孩子。然后长生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老妇人‘活’了过来。不仅眼睛里有了神采,甚至迅速走过来,要从长生怀里将孩子接过去。
“抱,抱孩子,不是你这样抱的,不对,不对。”
见她确实没有恶意,长生试探着松开了手。那老妇人立即将孩子抱了过去。果然,老妇人应该有丰富的经验,这会儿抱着孩子,三两下就让那孩儿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
然后老妇人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找可以给婴儿吃的食物。只是这个屋子就这么大,食物都在灶房,哪里有吃的东西?
最后还是长生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个水果,递给那孩子,她吃着才不吭声了。
老妇人这会儿紧紧的抱着这个孩子,简直就像在抱着自己全世界。那目光,柔的简直可以滴出水来。
“我娘已经很多年都没这么高兴了。”
这时候端来了简陋饭菜的大华叹了口气,将窝窝头放在桌子上,感慨万分。
“以前还会有人把养不起的孩子送到我这里来,那时候我娘精神头还不错。现在也没人送了,我娘就跟泄了气似的,现在才算是找回自己的魂儿。”
招呼着长生坐下,大华如此感慨。
长生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粗粮本就是粗粝的口感,但是这东西之前在顾家村的时候长生也吃过,并不陌生。所以长生很是适应。
这会儿,大华盯着长生吃东西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出乎意料的开口。
“小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吧?”
长生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大华的敏锐。
“大华姐为什么这么说?”
大华的神色没有半分动摇,眼睛里更是有种摄人的光。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以前,被山神收养过。”
什么?
长生有些惊讶。所以大华知道山神的模样?想起之前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大华姐连一个字都没透露,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展现出来,长生就忍不住感叹。这位大华姐,还真是个人物。
“我知道你或许想知道关于北山的事情,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大华深深地呼吸,然后谨慎开口。
“你见过白鹿大人?”
长生点了点头。
“它现在还好吗?”
想起白鹿那奇奇怪怪的矛盾模样,还有那一池子的血水和婴儿孩子,长生默默地摇头。
大华有些着急。
“为什么?!白鹿大人那么厉害,为什么会不好?它可是……”
意识到什么,大华闭上了嘴,又张开,最终还是无奈闭嘴,很是纠结。
“你只想问这么多?”
看大华的样子肯定是不想只问这么多的,于是长生贴心的问了问,可是大华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回答她的问题了。
于是长生从善如流的开口询问。
“你以前被白鹿收养过?”
“是。”
“为什么?你也被?”
“小姑娘,你估计以为刚刚所见就已经很混乱了,但是在我小的时候,大概四十年前吧,北山这一带更乱。大家过得都很苦,丢弃孩子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很少有能被亲人养在身边的。大多数一出生就淹死或者扔到山上自生自灭了。我倒是个特例,因为我娘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把我扔了,所以养到了六七岁,但还是被我爹他们趁娘不注意带到山上丢掉了。”
“本来我是会死的,但在濒死之际,我被白鹿大人救了,并且还和白鹿大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那真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神奇的地方。不仅有十几人都抱不住的大树,有发着光的植物,有三根尾巴的猫,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白鹿大人都让我看了。它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三尾猫?
原来那个时候三尾猫就已经在了啊。
长生没有打断大华的话,看起来,她这些话似乎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也好。
“白鹿大人不仅会照顾我们这些人类的孩子,还会照顾山间的各种动植物,你没有见过那个神奇的场景。那些受伤的动物往它面前一站,被它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着,仅需片刻,那些恐怖的伤口就会愈合。那些断裂的枝芽,只要被它从树下走过,就会重新焕发出生机,立即好转。”
“这座北山,或许你第一眼看上去还算不错,外地人总是说我们北山多么漂亮多么美丽,但他们是没见过几十年前的北山。那时候的北山,绿树成荫,果树成林,药材遍地都是,人参灵芝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那一切,都是因为有白鹿大人在!”
“白鹿大人不仅救了我,还救了许许多多的其他被扔掉的女婴,对我们来说,它就是救苦救难的仙人!”
“……”
看着大华陷入激动之中无法自拔,长生微微叹了口气。按照大华所言,她能想到的关于白鹿的猜测只有一点。
“所以,白鹿,就是山神?”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过往
“……”
大华没有吭声,随即抬头看了看院子里那座雕像,神情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座山,有神明庇佑,只是,即使有神明庇佑,有这些会将自己的女儿扔进山里被野兽吞吃或者干脆当做祭品的人在,这座山啊,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来的时候,或许听说过,这座北山很有灵气,山下方圆百里的村民也生活的很好吧?”
长生点了点头。
正是因此,长生选择上山的时候才没有调查过多,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放松心情,等到之前关于她的风波渐渐消弭,以及西方佛国的佛修们不再想着将自己掳走当弟子,就可以回去。属实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儿。
面无表情的看着院落里的雕像,大华好像在看它,又好像在看什么不愿回想的人生。
“其实,以前,这座山并不富裕,也没有这种灵气十足的模样。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只是座荒山。别说猎物了,那时候山上能有个稀稀拉拉的林子都已经上天保佑了。小姑娘你大概不知道,像那个时候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根本没有女孩子愿意嫁过来。没办法啊,人越来越少,吃喝不足,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但是为了延续香火和养活家人,那些剩下来的女娃娃大多数就被家里人扔了。那个时候的山坳里,女婴的尸骨累累,怨气冲天。可叹他们还在埋怨没女子愿意嫁进来,要断了香火。就像我那叔叔一样,一家人病得病,傻得傻,连自己一家都无法照顾,却还是要给儿子娶妻生子,生了孩子又养不活,还要扔女娃娃,美名其曰延续香火。”
“有时候我是真不明白,这种香火,还有延续下去的必要吗?”
“那孩子生在如此家庭之中,先不说会不会有父母祖辈的残疾,就算侥幸日后是个全乎人,家里有老弱病的祖父祖母,心智不全只有六岁的父亲和病弱又哑的娘,这么多人拖累着,家里又不是有银钱上万,也不是什么显赫士族,自然不可能送孩子去读书习武,最终还不是要在土里刨食儿?”
“一个庄稼汉,他就是干活累死在田里,能养得活这一大家子或病或残还要用药物养着的人吗?难道生他,就是为了让他生来受罪的吗?等他长大,再知道为了养活自己,自己的同胞姐妹被抛弃在山上自生自灭,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样的孩子,日后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他变得和自己的祖辈一样麻木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的,要么,他只会悔恨终生。”
“我是真的不明白,要生养一个孩子,难道不应该在生养他们之前,就做好一切充足的准备吗?难道生养他们,就只是为了单纯的延续香火养老?”
大华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几乎是愤怒的出声质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质问谁,或许是那些将自己的孩子扔进山里的愚昧之人,又或许,是这叫人痛苦无奈却又无法改变的社会现实吧?
她的声音有点儿大,惊的那女婴颤了颤,但很快又在那位老妇人的安抚下安静下来,砸吧着小嘴睡了过去。那位老妇人不满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然后抱着孩子晃着哄起来。
大华这才反应过来,她苦笑一声,不好意思的道了歉,然后才接着讲述。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北山方圆百里的人家家中几乎都没有女娃娃,只剩下越来越多的男丁,呵!男丁!没有女子,他们自己生的出来吗?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情况吧。”
“不过或许是上天庇护,有一天,这座山,‘活了’。”
“活了?”
长生忍不住插了句嘴。
“确实。”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大华已经有点儿记不清了,如今只能模模糊糊的回忆起以前母亲给自己讲过的事情。
“我娘说,她小的时候就知道,这座山就像活了过来一样,不仅开始长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还有越来越多的植物被吸引来。紧接着,这里的人们日子就见见好过了。不是说有多么富裕,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好过了,孩子就多了,有那么十几年,孩子是越来越多,大家都说,是这座山的山神听到了人们的祈愿,所以回应了大家,还说大家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天都有很多人上山给山神祭祀祈愿。”
说到这里,大华的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娘,大概也就过了那么几年的好日子吧。等到她十几岁的时候,北山周围的村民们突然惊讶的发现,生下来的孩子里,很多都有这样那样的身体残疾。最开始,十个里大概也就只有一两个,但后来却越来越多,十个里,有五六个都身有残疾。你也知道,这里的村民以前就有扔掉女儿的习惯。当发现孩子里很多都有毛病的时候,最先被抛弃的,就是那些女娃娃们。”
“然后,那座山的生气,就渐渐衰弱了?”
大华惊讶的看向长生,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那位老妇人慈祥的童谣哼唱中,大华接着讲述这个在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个倔强的人,不管生育几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坚决不允许把他们扔掉。但很不幸的,我母亲的前五个孩子,都是女孩儿,而且我的姐姐们,或多或少都有残疾。因为要照顾我的姐姐们,我娘不肯再生,只是,我的那些长辈们怎么能允许呢?所以趁着我娘外出劳作的时候,他们把我的五个姐姐,全都带上山扔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华眼里隐隐有火光跳动,那是仇恨的火焰!
“我娘给他们跪下哀求,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都没人肯将我姐姐们的下落说出来,后来我娘一个人进山了很多很多次,都没能将人找到,最后被强行带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烧糊涂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娘的精神就有点问题。”
第三百二十章 这座山
“后来,我娘终于生了儿子,那些人激动之下不小心说出真相。”
大华惨笑一声,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做‘逆生’吗?”
长生心里一跳,虽然她不知道,但听到这个词的瞬间,长生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什么?”
“那些人说,我娘之所以不能生儿子,是因为家里女孩儿太多了,碍着儿子投胎转世的路,所以得用逆生的法子,在家里女孩儿身体里扎上三十六根针,震慑她们,让女娃娃们不敢投胎到妇人腹中。所以我那五位姐姐,不仅没吃没喝被他们扔进山里,还被扎了三十六根针,那么长的针扎进去,她们该多痛啊……”
长生闭了闭眼,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心中怒火冲天,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母亲和妹妹,大华这般厌恶丢弃女孩儿的人家,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就算是女孩儿,难道就不是他们的孩子晚辈了吗?男孩儿和女孩儿除了身体上的差异之外,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这个,就要分出三六九等?女孩儿就天生地位比男孩儿低下?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大华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五位姐姐,但是女子本来就比较容易和女子共情,更何况那些都是自己的亲姐姐,她们受了那样的苦,难道大华连怨怪都不能有吗?
大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
“扯远了。”
“没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大华花了一点儿时间转换情绪,然后才接着往下说。
“我出生是个意外,不过因为有我的出生,我娘的病好了点儿,没有那么疯了。或许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让我多活了几年,但是,也就只有那几年而已。后来我还是被扔了。不过幸亏这个,我遇见了白鹿大人。”
“虽然白鹿大人从来都不承认,但我知道,白鹿大人,它就是山神。只是,善良的山神怎么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容忍这些愚昧的凡人呢?北山方圆百里范围内的灾祸,就是对他们的惩罚!”
长生皱了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也说了白鹿是个好人,那它会惩罚无辜的婴儿吗?你和它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它会忍心伤害和你一样大的孩子,让他们也身有残疾缺陷吗?”
大华的神情微微一顿,不得不说,她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怀疑,只是,心中对于那些伤害了无数可怜的女婴和女人们的人,实在是难以抱有好感,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看着大华,长生只觉得伤怀。
不得不说,大华实在是一个聪慧的女子。生长在这样的乡野之间,想来从小到大过的一定极其辛苦。但她却依旧顽强的生长着,甚至还活的这么透彻,这么聪慧。
只是,生活在这样一个闭塞落后的地方,看的越清楚,只会越痛苦。因为你看的很清楚,你知道这些人的做法有多么匪夷所思,多么叫人无法接受,但是你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痛苦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对于一个清醒着的人,实在是太痛苦了。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华依旧做出了反抗。她选择养活那些被扔掉的女孩儿,虽然能力有限,但至少抚养她们长大。她明明不是那些女孩儿的亲人,却比亲人还亲。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佩服。
长生心中感慨万千,元极无常鲤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觉得,就算是凡人,也有这般厉害的,果然人类不管在哪里都是被天道所钟爱的吗?
这时候,长生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既然白鹿让你离开,你为何不走呢?”
大华有些怔忡的看着北山的方向,许久之后露出一个惨笑。
“我娘在这里,我守着这座山,还能挖药草养活我们娘俩和那些女娃娃们,若是离开了,能去哪里谋生呢?不过那些女娃娃们年纪还小,在远离北山范围的很多地方,也并不是都歧视女子。多的是没有女孩儿的人家争着抢着抚养她们。只是大概因为我不肯将那些孩子的去向告诉那些人,他们就觉得把孩子给了我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将孩子扔到山上做个祭品祈祷一下家里生活变好吧……”
“总之,能离开这个地方,对她们也算是好事儿。”
“何况……”
“何况山神大人还在这里,我能力有限,但也想陪着山神。亲眼看着这个地方,究竟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长生对此无言以对,大华不将那些女孩儿们被谁收养了告诉她们的父母是对的。不然以他们憨厚表象下隐藏的极好的迂腐贪婪,绝对做得出来找到收养孩子的人家作乱的事儿。
人心啊……
为何如此之乱?
虽然已经见过无数红尘事,但这次真的是让长生觉得,愤怒,厌恶!
默念清心诀,冷静下来之后,长生默默地理了一下思路,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当然,这些消息都是来自大华,她还需要验证一番。
长生借着有人寻她的机会,溜了出去,并且迅速在北山方圆百里的村子查看了一番,用灵力使对方放松,趁机问了很多问题。大半日之后,长生就已经收获累累。
心累的叹了口气,对这些人奇怪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的长生也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一步步走上山。
上山之前,她感觉到身后大华正在看着自己,片刻之后,身后多了小尾巴。
长生没有在意。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就是需要北山之人来见证。
第一次来北山的时候,长生只觉得这座山风景宜人,生机十足,灵气非凡。但第二次上山,心情不一样了之后,眼前的景物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之前这座山上蒙了一层美好的面纱,此刻已经被揭开了,露出了下面脏污发臭的真相。
元极无常鲤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问长生。
“你要干什么去?”
长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要去找这座山问清楚。”
“谁?”
“这座山。”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见过一座山吗?
或许,你见过一座山?一座巍峨的,普通的,高大的低矮的苍翠的或者光秃秃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颗石头?
或许很不起眼。那么你知道它是如何成长的吗?最开始的时候,它或许只是一颗沙子,但是经过岁月侵蚀,沧海桑田的变换,一点点的变大,它的周围渐渐聚集起了很多同伴。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渐渐的,这颗石头因为雨水聚集起了泥沙,有了泥沙的营养,渐渐多了生命气息,然后带动其他的生命滋养。
最终,它们形成了一座山。
或许是几万年,或许是几十万年,上百万年。时光匆匆而逝,四季轮转仿佛只在一夕,多少年的日精月华滋润,多少生命死生轮回,多少爱恨情仇上演,几乎数不清,此地唯有这座高大的山,沉默的生长。
或许接下来的许多许多年,它都会这样无知无觉的生活下去。
然而有一天,机缘巧合之际,有一头受了伤却依旧灵性十足的白鹿,无力的倒在路边,头枕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了濒死的哀鸣。
它腹中有了崽子,即将生产,可就在这个时候,被野兽追赶之余从高处跌落,伤到了脏器,这会儿正在不断呕血。只是早就该离去的白鹿却硬撑着没有死去,它艰难的看了看高高耸起的肚腹,发出的痛苦的嘶鸣。它的崽子眼看着就要出生,难道要憋死在自己肚子里吗?
当然,或许这头灵性十足的白鹿并没有那么多想法,但是,她想在临死之前将孩子生出来的愿望绝对强大。
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最大期望。如果孩子们能来到这个世上,看看阳光多么温暖,小草多么柔嫩,空气多么清新该有多好,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母鹿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然而在濒死的一刻,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声嘶吼过后,一头包裹着胎衣的小鹿从肚子里挤了出来。那头本应该死去的白鹿用最大的力气将孩子拢到自己怀里,艰难的舔舐着它身上的脏污。只是,这个时候,她却后悔了。自己活不成了,可是孩子却出生了,这岂不是害了这个孩子吗?
惊喜又悔恨的眼泪从眼角不断滴落,落在那块儿沾染了她的血迹和眼泪的石头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伟大的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救救我的孩子吧,她还这么小,怎么能在这个残酷的世上活下去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不断的哀鸣在这个小小的山林里回荡,然后渐渐衰弱,最终消失。
母鹿,最终不甘的离世了。
短暂的死寂中,只有那头小鹿稚嫩天真的哼唧声,她还在不断拱着自己的母亲,试图获得一点儿温暖的关怀。然而,她注定是得不到了。
丛林里一些嗅觉敏锐的猎食者闻着味道往这边赶来,这头小鹿的下场似乎已经注定了。
此时,悬挂在母鹿眼角的最后一滴血泪低落,在那块儿已经聚集了不少血泪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滴答”声。
就像一滴水在常人无法探寻到的空间里滴落,发出声响的同时,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那从一块儿小石头开始就沉睡的无知无觉的山,突然活了。
一团虚幻的存在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的祈愿,我听到了。
它被这世间最纯挚的情感唤醒,自然也会回以世间真情。
那头小鹿还在哼唧着求生,原本身体已经冰凉的母鹿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新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然后温柔的看向艰难的想要站起来的小鹿,用乳汁来抚育它。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鹿将那只小鹿抚养长大,就放她去过自己的生活去了。只是这位刚被唤醒的山灵却没有继续沉睡,它从母鹿的躯壳中脱出来,那具本就该消失泯灭的母鹿尸体立即化为了一片齑粉。
而山灵这才有空打量起自己。它是一团夹杂着猩红的白色气团,其中还有一丝极淡的金色。
山灵有些奇怪。潜意识里,自己应该是一团纯白的气体才是。想了想,顺着和那些猩红之意相同的味道找去,在一片山坳里,它看见了数不清的骸骨和流连不愿散去的怨魂。
不知这座山是幸还是不幸,它被这世间最纯挚的母爱唤醒,第一眼见到的是善,然而在它醒来之前,已经有数不清的恶凝聚在它身上。那是几百年来,北山附近的村民扔的死婴。更多的是,那婴儿没死,但是被抛弃到那尸骸之中,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每个人都有强烈的求生欲,这是与生俱来的,婴儿也不例外。不如说正因为是婴儿,所以心思单纯,求生欲更为纯粹。她们明明被生下来了,为什么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为什么要被至亲所杀?这怎么能甘心呢?
山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色,又看了看那山坳之中的尸骨,觉得奇怪。
同样都是生灵,为何那头母鹿会为了自己的孩子那样努力,而这些幼崽却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呢?
山灵一时间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化为鹿形,将其中两个还活着的婴儿叼了回去,慢慢抚养。只是,一个婴儿的长大许多很多年,在这些年里,又不断的有弃婴被扔到山里,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啊。
即使后来山灵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与各种生灵打交道中学会也懂得了那种数量众多的生灵的生活方式,还是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一年年的生育,又一年年的将其中的一些崽子毫不犹豫的抛弃?
是因为没有吃喝吗?
于是,山灵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让整座山变得生机盎然,那些被称之为“人”的生灵生活确实好了很多,但是,丢弃幼崽的行为只是暂停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彻底停止。
山灵看着那些被丢弃的幼崽怨魂越来越盛大,自己只是维持着不让它们去作恶就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更多的力量去制止这种行为?
它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只是不管幻化为老道去劝慰,还是试图让这里的人们生活的更好,那些怨魂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而且,前人做的孽逐渐转到了后人身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座傻山啊
怨魂的怨气逐渐布满了整座山,然后顺着水,植物,动物,最终汇聚到了人的身上。
那些人的后代开始出现更多的残疾孩子,然后又是新一轮的弃婴,转化怨气,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为了不让那些怨魂的力量泄露出去,山灵已经花了大量的力气,更何况还要维护这座山的平衡,留下来的养育孩子的时间精力和力量就更少了。这种恶性循环之下,山灵也有些坚持不住。所以,本来是抚慰山中生灵的山灵被怨魂侵蚀,已经逐渐控制不住自己了。
它本来,是一座被爱唤醒的山啊……
***
从之前选择要上山询问这座山的时候起,长生一路走上去,都在仔细观察这座山的情况。随手拽住一根树杈,摘下来一片叶子,撕下来一小块儿,果然,外表翠绿生机勃勃的叶子内部,已经转黑了,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儿。果然,这座山,已经在渐渐消陨了。
元极无常鲤还有些震惊。怎么长生就知道现在要来找这座山呢?不是要找那白鹿吗?
“山灵,就是这座山,它的本体在这里,但山灵可以幻化成任意一种生活在此山的生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的白鹿,还有村民们口中的老道,其实说的都是山灵。那些只是它不同的化身而已。”
“可它为什么会消陨?”
“……因为人祸。”
同为人,长生有些莫名的愧疚。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这座山的事,可那种羞愧之心还是让她很是难过。这座山有什么错呢?它生来就可以抚育生灵,让它们在此间生活。甚至为了那些怨魂化身老道下山布道,只是,人心难测,作为一座山的化身,它怎么能理解得了叵测的人心呢?
之前白鹿让自己尽快带着那些孩子离开,或许就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然它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修士将那些孩子带走呢?
怀着不安的心情,长生迅速赶到山顶,这时候,那层将现实与外界隔开的结界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作用。长生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沸腾的血湖和血湖边上站着的,滚身雪白,只有一双眼睛红的滴血的白鹿,以及在它身后,那些仓皇失措却怎么也不肯离开的孩子们。
“山灵!”
闻声抬头看见长生,那山灵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眼神,一个抬头,那些紧紧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就被它扔给了长生。
“带他们走!”
还紧跟了一句。
“我给你山灵之力,你带他们走!”
长生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然后接住那些慌乱的孩子,将他们塞到自己须弥芥子之中,自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我来帮你,我不要报酬!”
“不要?”
白鹿意外之后,竟然有些迷茫。真的不要吗?人类不是会在付出祭品之后祈愿吗?如果没能实现就会很生气?
但这个时候,白鹿也顾不上许多,它看着那沸腾不已的血湖,心中清楚的知道,这血湖是控制不住了。如果将这些怨魂全部斩杀确实可以安宁,但,这些孩子又有什么错呢?她们之中的许多甚至都没活过一个月,她们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她们只是想活下来。
还有,是它这个山灵做得不够,是它能力不足,无法让她们获得安宁,也无法让这座山的生灵们都过的好。
果然,说到底,它只是一个区区山灵,并不是山神。
然而,即便如此,它还是不想放弃啊……
这么多哭泣的怨魂,她们本来该有活着来到世上的权利,她们也该,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间,并不是只像这里一样。有更多更美好的地方不会将自己的孩子丢弃,她们理应去看看!
想到这里,山灵下定了决心,它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生灵交给长生,请求让它们进入长生的须弥芥子。如果在之前它还有所犹豫的话,那么在看见拥有须弥芥子的长生时,这三分犹豫也就没了。
之前之所以犹豫,不过是因为那些生长在自己身上的孩子们,它不想因为要救其他的孩子,就将自己另外的孩子生死不理。
可是现在,它可以做到了。
身边高大的白鹿陡然化为一团血红的气团。本来应该是纯白的山灵在诞生之初就被孽债缠身,这么多年下来,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致使现在的山灵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邪恶的生物。
但长生知道不是的。在山灵身上,长生感觉到了一种纯挚的慈爱。即使到了人家如今这个地步,山灵也平等的爱着所有的生灵……
变回自己原本模样的山灵来到那片沸腾的血湖上面,紧接着,无数道细小的力量分散开来,蔓延到整个血湖之上,里面张牙舞爪的婴魂每一个都被分了一缕,原本怨气满身的婴魂们此时却安静了许多。山灵可以抚慰万物,山灵之力自然可以稍稍抚慰这些婴孩的怨气,而代价,只是自己的消亡而已。
“山灵?!”
长生惊呼出生,下意识的神兽去抓,然而下一刻却挣扎着收回了手。山灵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它只是希望能让这些婴魂们放下怨恨,拥抱自己本该拥有的人生而已。而这一切,它心甘情愿。
无数白色的光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白色长河,那白色如此纯粹,就像是把世间所有最纯挚,最美好的一切都汇聚其中一般,但却有种淡淡的哀伤萦绕其上。
那是山灵在呼唤那些可怜的孩子。
在山灵的不懈呼唤之下,终于有一个婴魂缓缓伸出了手。
那个勇敢的孩子被山灵轻轻的引过去,然后投入温暖的怀抱之中,在步入长河的一瞬间,婴魂看了看山下的位置,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发出了一声呼唤。
有了第一个勇敢的孩子引领,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的,婴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步入长河之中,然后怨气被山灵净化,得以以纯洁无垢之身投入世间,等待着下一次的新生。
可是随着婴灵们的不断净化,血湖上空的山灵本体越来越小,这座山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崩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轮回
“轰隆隆——”
明明应该是极其剧烈的动静,但事实上,竟然有种寂静无声的湮灭之感。
这座山,生于寂静,死于寂静,竟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只是这个时候,山下的那些村民发现了山上的异样,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原本十分安静的等待着投入此方世界的婴魂此时看见那些村民,发出了愤怒的尖啸!
“啊啊——”
那尖啸几乎要将人的头盖骨掀开,刺耳至极,长生皱了皱眉,这些尖啸对于长生来说还可以忍受,但是对于那些凡人来说,这可是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婴魂虽然很想杀了那些枉顾自己性命的人,但是因为山灵的制约,所以基本没有沾染上血孽。如果这个时候造了杀孽,就会影响自己的后世。长生对那些村民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和山灵一样,不想看见这些婴魂从此没有未来。
于是长生伸手布置出一层防护罩,将那些想要逃出来的婴魂拦住。只是越来越多的带着血腥味儿的婴魂撞在这层防护罩上,长生逐渐有些吃力。倒不是打不过这些婴魂,只是,她毕竟不是想要伤害她们,只是想救她们啊。所以这份力就要掌握精准。
更何况此时山灵所化成的长河在不断净化婴魂的同时溢散出破碎的力量,搅得这团空间凌乱不堪。
“不能让她们去!”
“可这是她们所期望的事情。长生,你不是最能理解他人的痛苦吗?为什么不能让她们去报仇?”
“我很能理解她们没错。可正因如此,才不能让她们带着罪孽离世。山灵为了让她们干干净净的离开牺牲自己,难道要在这最后时刻出岔子吗?”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这明明就不是你们的事情,竟然上心至此,真是个傻子。”
长生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拼命挣扎的婴魂,然后加大了防护罩的力度。
但偏偏就在这个分身乏术的时候,山下传来了熟悉的求救声。
是大华,以及她的母亲。
“……”
这个时候,长生自然不可能放开那些婴魂去救她们母子,可是……
就在元极无常鲤想要劝她放弃这种无谓的纠结之际,却奇怪的看向了长生的须弥芥子。那里面,樊婆婆正在不断的呐喊。
“长生,那个老婆婆说她要出来帮忙。”
那个老太婆竟然如此敏锐吗?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会误会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鹿。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
于是长生在问过樊婆婆之后,将她放了出来,并给了对方一把符篆,这些符篆足以保护她们。
樊婆婆拿着那一大把符篆,眼睛看向天空中那条长河以及一个个投进长河之中的婴魂,眼睛爆出了无与伦比的光。
这就是与自己隔绝的那个世界吗?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璀璨啊。这一辈子,能看见这样与众不同的景色,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将那副璀璨的景色深深的印在心底,樊婆婆深吸一口气,然后攥紧那一大把已经启动的符篆冲了出去。
既然小姑娘拜托给自己救人的事儿,就说明充分的信任自己,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啊!
眼看着樊婆婆一马当先气势十足的冲出去,长生心中略松了口气,但是那些婴魂看着山下尖叫乱窜的村民,身上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重。山灵坚持着那净化长河越来越艰难。
这样下去不行。
长生心中很是着急,想了想,此时心中所能回忆起来的,竟是之前在天元谷听到的那些佛修们吟诵的佛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
修士的记忆力都很不错,所以长生记得那些完整的佛经该怎么读。虽然长生以前从来没颂过经,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
一阵细微的诵经声响起,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诵经的声音一响起,化为一个个文字,绽放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字链。那些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字链将之前长生布下的防护罩绕成一圈儿,本来岌岌可危的防护罩竟然稳固住了,并且那些本来血腥气十足的婴魂们此时竟然在金光的抚慰下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血腥气也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纯净。
山灵有些意外的看向长生的方位,这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山灵也并不喜欢缅怀过去,于是它继续呼唤那些婴魂,希望她们能够暂时摒弃那些污遭之人,奔向专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
“孩子们,快来,不要管他们了,他们不值得你们付上自己的一切。有我在,我会陪着你们……”
在山灵温柔慈爱的呼唤下,以及长生的往生经庇佑之下,那些婴灵们终于有一部分将目光挪回来,看向了那道长河。
怎么能不恨呢?明明她们也是人,明明她们也想被亲人接纳,却被至亲之人抛弃。
怎么能不怨呢?她们明明被剥夺了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又怎么能不爱呢?这世上有那些污遭的令人厌恶之人,自然也有像山灵这般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愿意用生命来爱他们。这份爱,足以抚慰她们受伤的心。
来日之路光明绚烂,何必为了一些不爱自己的人放弃?
一个接着一个的婴魂投入净化长河,山灵的本体越来越虚幻,但长生可以感受到,山灵心中满溢的欣喜。
只是,在那些婴魂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去时,长生却注意到了其中几个稍大一些的婴魂,迟迟不肯上前。本来婴魂众多,那几个也不怎么显眼,但是如今,婴魂越来越少,她们几个就显露了出来。而且她们的行为有些古怪,虽然也是在观望山下,但却不如之前那些婴魂一样充满仇恨。
那几个孩子在做什么?
她们是在,等什么人?
这个念头浮现起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动静,长生抽空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大华母女和樊婆婆三人。
怎么回事?不是让樊婆婆带着她们两个到安全的地方去吗?现在这里这么危险,山体还在不断崩塌!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她们来过
“小姑娘啊,不是我老婆子不办事儿,实在是她们两个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啊!”
樊婆婆隔着老远就喊,看起来有些心虚。
不过,不得不来的的理由?
长生还没开口,那个之前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的老妇人,突然看着那五个流连不已,不肯离开稍大一点儿的婴魂泪流满面。
“孩子,我的孩子!莹莲莹玉莹淳莹茗莹梅!我的孩子啊……”
长生猛然一愣。她想起来了,大华之前说过,她有五个姐姐,都被家人扔到山上等死,没想到竟然都在这里?而且这些婴魂在还没得到净化的时候都是浑身血气,面目也有些模糊,那位老妇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四十多年的时光,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能认不出来呢?那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啊!多少个日日夜夜老妇人心中都在悔恨,若是那一日她没有去集市上卖野菜就好了,若是没有去,她那苦命的孩子们就不会那么凄惨,就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可是这些年,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孩子。
此时此刻看见朝思暮想的人,老妇人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眼泪呢?
“姐姐……”
在老妇人的痛哭声中,大华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们,但是在娘的讲述中,她知道她们都是多么好的孩子。同样有被抛弃的经历,大华很能理解自己的姐姐们,并且忍不住为之鸣不平。
自己侥幸存活,可是姐姐们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那五个稍微大一些的婴魂趴在防护罩上,痴痴的看向大华母女二人,长生心中一动,防护罩裂开了个口子,让那五个孩子能够过去。
果然,那五个淡红色的魂灵根本就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她们只是一把扑过去,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只是可惜,如今,她们早已不是人类,也无法和自己的亲人拥抱。
当从大华母女二人的身体里穿过去的时候,不仅仅是大华母女她们,连樊婆婆都忍不住呜的一下哭了出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也是为人母的,根本看不得这样的惨状,眼泪就像水一样哗啦啦的流,根本控制不住。
樊婆婆一边抹眼泪,一边还尽职尽责的将那母女几个护在防护罩里。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修仙之人的世界。但是那条长河应该就是往生河吧?这母女几人分散了四十多年,终于可以相见,却是生离死别之日。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多叫人伤怀啊……
老妇人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孩子们,虽然无法拥抱实体,但是那种来自灵魂的充实感还是叫她忍不住露出笑意。她用力的抚摸着自己孩子的眉眼,似乎不敢相信她们竟然回到了自己身边。
“你们这些孩子啊,以后千万不要再离开娘了,娘不想和你们分开啊……”
“娘……”
“娘!”
“娘啊——”
那些魂灵们经过四十多年的煎熬,大多数都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是这五个孩子却并不受影响。或者说,她们拼尽全力都要记住的,只有这一个字。
这是那个在周围满是排挤厌恶冷眼的空间里唯一一个会对自己好的人,所以就算再过四十年,她们也还是能说得出这个称呼。
“娘——”
“哎!哎我的孩子!”
母女相认,本应该是天伦之乐的开端,然而这个时间太过短暂了。不多时,就是她们吸取血孽重生的时候。
只是,她们怎么舍的离开呢?想了四十年,念了四十年,忆了四十年,难道就只能相聚这短短的一刻钟吗?
长生也不想打断她们母女相认,只是这个时候,其余的婴魂们已经尽数投入那山灵化身而成的净化长河之中,山灵拼命维持着那长河,已然捉襟见肘,时间不多了。
“大华,时间不够了,你得让你的五个姐姐们抓紧时间进去,不然,她们魂灵之上血孽犹存,就算能重新为人,也会因此而身体残缺,命运孤苦!”
大华闻言也很紧张,可是自己的母亲已经疯了那么多年,可能听不懂这个道理。
没想到就在大华犹豫着开口劝慰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母亲一抹眼泪,推着那几个孩子离开,同时拽着大华。
“快,快走吧孩子,记住了,我叫黄林绾,是你们的娘,她叫莹华,是你们最小的妹妹!你们好好去投胎,下辈子,咱们还做一家人,还做母女!”
大华的眼泪一下子又控制不住了。
长生也有些泪目,她不该小瞧一个母亲的力量,不该怀疑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所能做到的一切努力。就算再不舍,一个母亲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错失下辈子为人的机会。
那五个孩子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又看了看那条长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但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却给了她们坚定的方向。
“去吧!快去吧!”
那五个孩子终于不再犹豫,奔向了净化长河。
这个时候,山灵的身形已经极度虚幻,但它还是强撑着让那最后五个孩子进去长河之中,然后浑身光芒大作!
那条净化长河亮起了刺眼的白光,其中的魂灵们洗去了一身血孽,转化成无垢的灵魂,一个个向着天空飘去。
只是在她们离去之前,回头看向了身形虚幻至极的山灵,齐刷刷的弯腰行礼。
“多谢山灵大人——”
“大人,您没有错,您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生灵!”
“多谢您了——”
“大人,您好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看您!”
孩子们稚嫩而杂乱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虽然山灵此刻没有实体,但长生觉得它一定露出了慈祥欣慰的笑脸。
“孩子们,乖,去吧。”
“是!”
所有的孩子转身,朝着明亮的天光飞去,在一道璀璨的亮光一闪而过之后,她们的身影陡然消失了。
但是长生知道,她们来过,来过这个世界,她们来这里看了看,发现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就先回去了。不过,等到下一次回到这个世界,一切会变得更美好。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石娃娃
樊婆婆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日看见的场景。
在天空之上,有一条发着白光的长河,长河之中是一个个被洗去血色的光团子。那些光团被洗去一身血色之后就飞了起来,大家齐刷刷的飞到天上,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条长河也渐渐湮灭,化为了点点光斑消失在空中。而空中那个不断释放白光的光团此时似乎是力竭,身形已然虚幻到看不清,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然后樊婆婆就看见那个小姑娘一伸手,就将那个光团接住,担忧的看着。想了想,樊婆婆也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姑娘和光团。此时的山体已经彻底崩塌,要在一片虚无之上行走还是很挑战樊婆婆之前几十年的凡人经历的。但是她意外的胆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此前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这会儿心里除了激动之外竟然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
“山灵,你……”
长生欲言又止。山灵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用在了净化那些婴魂之上,此时山体也已经崩塌,只剩下一些细小的石块儿没有湮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都会渐渐消失的。
但是作为一个见证者,长生还是不想看见山灵的消失。它明明做了好事不是吗?
“……没事的。我早就知道会有现在的结果。只是可惜,本来想给你留一些山灵之力,现在却全都用光了。抱歉。”
山灵轻声安慰了长生一句,在得到对方的摇头之后似乎有些感慨,然后看向蔚蓝的天空,觉得天空还是和以前的上百万年时光一样没有发生什么不同。但是这些年下来,自己的心境确实发生了变化。
就像现在,虽然它要死了,但是能够在临死之前将那些孩子送走,它心里竟然满满都是欢喜。
“你也是个好孩子。”
长生只觉得眼角一阵酸涩,不过强忍住没有落泪,她已经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甚至想要和山灵签订契约,但山灵在天道的认知范围内,已经是个死物,所以并没有成功。
折腾了许久之后,长生终于放弃,安静的捧着山灵最后的气团,想要送它最后一程。
这个时候,不管是大华母女还是樊婆婆,都安静的注视着山灵的消失。即使身为凡人,她们也知道,能为了他人付出自己性命的存在有多么可贵,但是除了满腔谢意,她们似乎也做不到其他的了。只能让它宁静的走。
只是,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灵,为什么那些有罪之人却没受到惩罚,反而是有功之人要离开这个世界?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公吗?
四周一片寂静,山灵也在安静的等待自己的消失。眼前那蔚蓝的天空似乎也在这个时候悄然转变颜色。
这是什么颜色?好像带着点儿淡淡的金意啊……
一团淡金色的光芒悄然而至,轻飘飘的落在山灵身上,此时,山灵的本体已经湮灭的只剩下最后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但是在那块儿石头想要随风而逝的瞬间,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了这种崩塌。
紧接着那些幻象一样的场景缓缓消失。“啪嗒”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长生立即抬头,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那石头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
低头看向那淡的似乎下一刻就能消失不见的石头,虽然颜色很淡,形体也几乎消散,但它确实还存在!
“前辈!”
其实山灵自己也吓了一跳,它迷茫的看着自己。山灵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那种要消散的感觉还是渐渐消失了。
怎么说呢,就有点儿迷茫。所以,它不会死了?
长生一把将那块儿小石头捡起来,捧到山灵气团面前。那团小小的气团缓缓与石头融为一体。它本就是从一粒微尘开始修炼的,现在的起点至少比以前好不是吗?
只是它现在重新进入生长期,比以前虚弱了很多,根本无法保护自己。而像它这样寿命悠长的山灵,很容易被人抓走签订契约成为一世仆人。它从爱中诞生,喜欢世上生灵没错,但是同样热爱自由。是的,哪怕本体是座无法移动的山,它也同样热爱自由。
于是,山灵几乎没有多想,就将目光对准了长生。
“孩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您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不会让你为难,就是,我能不能暂时跟着你?你放心,等我养好了伤,实力就会很高,我会保护你的!”
长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没想到就是这个,几乎连犹豫都没,就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前辈!”
这时候的小石块儿因为山灵真灵的注入,变得格外有灵气,甚至在几人的注视下变化成一个金雕玉琢般可爱的娃娃。虽然这个娃娃只有巴掌那么大,但是五官俱全,精美至极,就是表情僵硬了点儿。说话的时候嘴角扯开的角度略微有点儿吓人。
当然了,山灵的本体是一座山,笑不笑的又有什么大碍?
见长生一点儿不愿意的感觉都没有,山灵才略微松了口气。作为一座有感情的山,它并不想打扰其他人。长生真正愿意暂时收留自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长生意念一动,山灵小人儿就被送进了须弥芥子之中。
这时候,长生才算松了口气。这一路上,长生已经习惯了失去,但是并不代表她喜欢失去。这世上的好人啊,一个都不嫌多!
这时候,长生看着眼前空洞洞的一大片土地,觉得有些棘手。之前那么大一座山说消失就消失了,怎么着也会被其他修士察觉。
说起来她本来是来散心外加等待风波过去的,但是现在看来,这风波根本没有过去啊。
看向大华母女二人,长生在跟她们短暂的商讨了之后,她们愿意带着之前捡到的女婴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另外寻个地方生活。
长生做这种事已经有些熟练了,她将她们传送到蓬莱阁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池,在那里,她们可以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生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游历
等孩子到了修炼的年纪,有天赋的就可以尝试拜入蓬莱阁或蓬莱阁名下的其他宗门。
将她们都安顿好之后,长生想起了自己之前接下来的任务。净月草还没找到,也还没交任务呢。只是身边还有樊婆婆。
“樊婆婆,您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唉不要不要!”
樊婆婆把手摆的那叫一个麻利。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想回去了。不过她也不想留在大华母女等人所在的那个小城池,她想跟着长生来着。
“小姑娘,我能不能跟着你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你之前也看见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也会自己找吃的喝的。出来之前我带了不少铜钱呢!”
“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她要去的地方大多都是修士才能去的,樊婆婆是个凡人,还是个年老的凡人。哪怕身体比一般老人强健些,也是个脆弱的凡人。
就在长生想要拒绝的时候,樊婆婆眼珠子一转,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哎呦,哎呦,我忘了告诉你了,老婆子我时日无多,临死之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到处走走看看。我也不跟着你很长时间,你不是要去摘那个什么草吗?我也可以帮忙啊!等摘到之后我可以立即离开。你也看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啊?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长生无奈的笑了。
怎么说呢,虽然樊婆婆听起来好像是在威胁人一样,但是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在开玩笑。长生并不觉得难受。
只是,樊婆婆真的确定要跟着自己吗?很可能会有危险啊。
“瞧你说的,难道生活在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就安全了?大河没有盖子,菜刀的刃很锋利,病痛时刻都会来。就连喝水都有可能会呛死。可难道就因为这些还没发生的事就什么都不做了吗?我啊,碌碌无为了一辈子,就想着到外面看看呢。哪怕死在旅行的路上,我也心甘情愿啊!”
樊婆婆说的很清楚,长生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于是就带上樊婆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寻找净月草。
这东西并不罕见,所以长生的心情很轻松。
站在剑上的时候,长生本来还有些担心樊婆婆会不适应,想换成飞行舟。但是怎么说呢,当颤颤巍巍的站上去的时候,樊婆婆浑身都在打颤,长生还以为她是害怕,没想到却看见了她激动的笑脸。
当飞剑启动的一刹那,樊婆婆更是激动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啊!据说仙人一个甩袖,就能日行八万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樊婆婆其实读过书,自己的父亲是个秀才,所以略有文采,这一点儿从她的话找哦你发就能看出来。长生其实挺好奇樊婆婆为什么独自一人出来游玩,但是樊婆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长生也就没有再问。
“小姑娘,能不能再快点儿?”
既然樊婆婆都有这个勇气了,长生自然不会拒绝,下一刻,骤然加快了速度,听到樊婆婆激动的喊声,长生忍不住高兴,然后又有些悲伤。
樊婆婆身上,有点儿顾爷爷的身影。都是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健康,一样的与世俗不同,胆大。但是她身上柔软慈祥的一面,却又会让长生回想起顾奶奶。顾奶奶虽然生性柔弱,但是却很温和。尤其是对自己,很照顾。
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好了,那么自己就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在天上飞,一起四处游玩,一起看各种各样不同的景色了。
当初,她是抱着复活顾爷爷和顾奶奶的想法才坚定的踏入修行之路,但是如今她早已经知道,逝者已矣,离开的人就是真的离开了。那些逝去的魂灵会投入这方天地,或许会有下一次重生,只是彼时,已经物是人非。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了。
可是,活着的人还能做些其他事情。比如,将那些人深深地刻入心中,因为如果你忘记了他们,那么他们就是真正的消失了。
当然,她还要找到当初杀了全家的幕后真凶,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的长生身上气息陡然凛冽,樊婆婆觉得诧异就想回头看看,不过长生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所以樊婆婆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觉得长生有些古怪。
在天上飞了大半日,长生顾及着樊婆婆的身体,于是就近找了一片小树林停了下来。从储物戒里找出食水让樊婆婆吃喝。长生自己也吃了一点儿。
樊婆婆吃饱喝足之后,发出了享受的喟叹。
“当初,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六七岁吧,听我爹讲了很多话本子上的故事。说起来我爹,那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并不因为多了两本书是个秀才就看不起没读过书的人,甚至也没有那种普遍的看不起女子的陋习,对我好的很。”
“在那些话本子里,我知道了天下并不会只有一县之地那么大,在县外还有府州,国都和其他国家。现在我知道了,还有小世界,中世界和大世界。那是一个多么广大辽阔的世界,和我当时所在的狭隘的村子是多么不一样。所以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听父亲给我读话本子。”
长生耐心的听着樊婆婆讲述自己的故事,之前樊婆婆并不肯说自己的经历,长生也就没有强求,但现在樊婆婆谈兴正浓,那自己就听着呗。
反正她对樊婆婆的事也很感兴趣。
“不过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像我父亲这样的人,总是会被其他人议论。毕竟大家平日里的生活那么枯燥,又没有其他的乐子。背后说我们家异想天开的父女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樊婆婆的话听起来很平静,但细听就能听出其中的苍凉。说起来,长生很能理解这种情况,因为以前在顾家村的时候就是这样。丁点儿大的事儿转眼间就能传的满村子都知道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生活的地方太小,大家都太闲的缘故。
不过樊婆婆脸上除了苍凉,就是略显淡定阅尽千帆的笑,倒是让长生略微松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七章 劫道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每次被别人说嘴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好争论的?我可是见识过比他们更广阔天地的人,我可是知道那么多传奇故事的人。我比他们见得都多,比他们看的都广,我比他们更强,所以,我为何要因此而看不惯自己?”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樊婆婆看一眼长生,生怕长生会以为自己是个坏婆婆。
长生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她也见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自己的一生太过狭隘,所以拒绝承认别人更广阔的世界。如果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再没有强悍的力量保护自己,那么就有更多的理由去背后议论人了。反正就算最后出了事儿,只需要一个‘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谁知道他们会当真?’就可以磨平一切。
“后来,我父亲去世,说嘴的人就更多了……”
就在长生想接着听下去的时候,小树林外面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救声。
长生立即站起身,这回,她没有让樊婆婆回到须弥芥子之中,而是邀请她一起去。樊婆婆的眼睛简直都在发光!不是没心没肺到因为别人呼救而惊喜,纯粹是能够亲眼见证一个和自己之前与众不同人生的激动。
两人迅速来到官道上,远远的就看见一队凌乱的车马往这边狂奔,一边跑一边惊呼救命!
“救命啊,有没有人?这里有劫道的强盗!”
“巡逻的官兵呢?他们怎么不来?”
“被杀了!你没看见他们骑得是官兵的马吗?”
“不成!官兵的马都是上好的,咱们拖着这一大车负累根本跑不动。弃车!都上马!”
那些人之前已经把能扔的东西都给扔了,长生还能看见远处的道路上有点点金光闪烁,应该是将金钱扔到路上以求保命。没想到那些身后跟上的强盗不仅不放弃那些金钱,连他们的命都不想留下。
这会儿一部分正在路上捡金银财宝,一部分在紧紧的跟在车队后面。可以看出,那些满脸血煞之气的盗匪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种猫抓老鼠时不断抖弄得感觉。明摆着的高高在上和戏弄。
此时,那些骑着马挥舞着长刀的盗匪已经追上了车队,并且大呼小叫着缩小包围圈儿。
那车队不仅押送货物,还顺带着保的有人,此时几辆马车里传来女子孩童的惊呼声,但这种惊呼声无异于让那些盗匪更加激动了。
“快!抓住他们!看见咱们杀了戴兵帽子的人绝对不能留!不过杀之前倒是可以谋点儿利息……”
为首的盗贼看一眼那些明显就是大户人家用的精致马车,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意。
那些护院和镖局之人心里嘴里都在发苦。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场押镖之路竟然会遇见这等杀人灭口之事。
然而这个时候就算他们保证自己不会将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也根本无济于事。毕竟那些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放任可能会被别人指认的情况?
在拼命赶到这里之前,他们之中就已经有很多人受伤了,这会儿不少人身上都有新鲜的伤痕。就算这个时候他们成功逃脱,但是在这段荒无人烟的官道上也很难活下去。野外,可是有很多野兽的。
但是眼前,所有人心里想的恐怕只有如何从这些如狼似虎的盗匪手中活下去。
只是,这一望无际的官道上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哪里会有人来救他们……
咦?
等等!前面那是有两个人吗?
最先看见的镖局总镖头心中一喜,正想要求救,却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老一小两个女子!
为什么她们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官道上?
总镖头狠狠咬了咬牙,若是这个时候被身后那些盗匪发现,那一老一少也活不了!
狠狠地勒住马,回身对上那些如狼似虎的盗匪,总镖头故意大声疾呼!
“兄弟们,拼了!反正也逃不过,干脆拼了,说不定还有一搏之力!”
身边的几个镖局镖头也看见了长生和樊婆婆,立即懂得自家总镖头的意思,转身跟着急呼,看这气势,一瞬间竟然将那些穷追不舍的盗匪们吓了一跳。
这时候,总镖头一行人将那几辆马车护在身后,让他们抓紧时间上马跑跑,自己留下阻挡。就算是逃走一个也行啊。若是刚刚那两位能够趁机逃走报个信,不至于让他们曝尸荒野也不错。
一行人彼此对视一笑,大家兄弟,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今日还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兄弟们,冲了!”
与此同时,那些噙着眼泪往远处奔逃的人们有几个官家女子,根本不会骑马,这会儿狼狈的抓着马鞍,强撑着不让自己掉下来。她们很清楚自己若是被抓住之后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她们手里都抓着一根刚刚磨尖了的银簪,若是被抓住,就让自己脖子里扎!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那些盗匪们直接越过镖头护卫,朝着她们骑着的马腿上射箭!
“啊!”
不少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些马倒地的瞬间发出一声哀鸣,与此同时上面的人也几乎要跌落。这些人深刻的知道被抓到之后的后果,于是当时就有人拿着银簪要扎进自己脖子里。
就在这一刻,长生带着樊婆婆飞到,抬手就将那女子手中的银簪甩落,且那几个岌岌可危的人也被柔和的接住并且放到了地上。那些看见长生靠近本来想高喊让她们离开的走镖人看见长生轻飘飘飞过来的动作,要说出口的话立即就憋了回去。
人家都能在天上飞了,轻功一定卓绝啊!不得不说老人们说的话是对的。能在外面行走的老人孩子和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不过看她第一个动作是来救他们,就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位好人。
“抓住她!”
那些盗贼们也不傻,看见长生飘逸的身形之后就料定这是个会威胁到他们的人,立即招呼人将攻击都集中到了长生一人身上。
“姑娘小心!”
总镖头连忙提醒长生并且要上去帮忙,但下一刻就看见一个影子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惨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很像
就像一场梦似的,总镖头看见之前那些自己以为要葬送此地的真凶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飞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的深坑,倒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的,身子抖的不像样。
“啊,这……”
不仅仅是总镖头,之前所有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的还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脸。一阵抽痛传来,这才叫他们回过神来。
哎呦,他们这是没事儿了?天降好人把他们给救了?
这时候樊婆婆已经熟门熟路的安慰起那几个被吓得不轻的女娃娃们。夭寿哟,要不是小姑娘救了她们,这会儿可要遭罪了,她老婆子可看不得这一幕。
“好了别担心,你们没事儿了,那些活该千刀万剐的东西早就该被宰了!”
樊婆婆的外表和气质很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再加上确实是被吓得不轻,那几个女孩子一把投入樊婆婆怀里或者拉着她的衣服,泪如雨下。
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她们逃过了一劫,怎么能不高兴呢?
这个时候,那些走镖的和护卫也反应过来,迅速将倒地不起哎哎惨叫的盗匪们摁在地上,用绳子捆的死死的,然后满脸堆笑的凑了上来。
“女侠,多谢女侠搭救之恩,只是不知道女侠尊姓大名?我等也好报答一二。”
“这就不必了,我们也只是顺路。大家能没事最好。”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长生本来也不准备和他们多有交集。不过这伤的伤残的残,马还都受伤了,若是不加以援手,恐怕之前救也是白救了。
看着那几个面露哀求的走镖人,长生叹了口气,拿出一瓶灵露给那些马治好了伤,还有几个重伤濒死的也救了回来,最后就带着樊婆婆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护送到了下一个城池。
等到了下一个城池,他们自有活下去的法子。
樊婆婆本来还有点儿奇怪,但是长生三言两语就回答了她的疑问。
“若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其实也是小看他们,能在这官道上走镖这么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帮上一把就够了。”
当然,更多的长生没有明说。有些时候,斗米恩升米仇,帮的太多,可能会让某些人有更多的渴望。
当然了,并不是说所有人,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不过长生即使不说,樊婆婆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长生的未尽之意?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樊婆婆就没有再接着问。
接下来,长生花了一天一夜的课功夫将这些人送到下一个城池,目送他们进去之后,长生才带着樊婆婆离开。
而身后那些侥幸被救了的人都有些遗憾。尤其是总镖头,他年纪不小,见的事情也多,心中怀疑之前那小姑娘祖孙是传说中的仙人。那修仙之人啊,可是多少年都难得一见。因为人家吃喝的都是仙露灵气,和自己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一样。这好不容易能见到那个世界里的人,若是能就此产生一些交集,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这一路上他也暗示自己走镖队里最年轻俊俏的小伙子去送送饭什么的,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只是面对同龄人的示好,小姑娘总能心情好些。
不过可惜呀,那小伙子自己有些不情愿,人家小仙人则是根本看不上!(其实是长生根本没有看出来!)
看一眼身边忍不住眺望人家小仙人离开背影的小伙子,总镖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臭小子,之前让你献殷勤你不情愿,人家走了你还看什么?!”
“哎呦李叔,别打别打,我就是看看,又没说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去,人家看不上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
李叔没说什么,只是十分遗憾。这小伙子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呀!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是人家发善心救了自己一行人,怎么能得寸进尺呢?人啊,得学会适可而止。再说了,那些被抓起来的盗匪也是一大笔赏金呢!
而离开老远的樊婆婆忍不住盯着长生坏笑。笑的长生都忍不住回头。
“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
估计这小姑娘还未开情窍呢,不过这样也好,都已经修仙了,那些情情爱爱的,先扔一边也没什么。等什么时候想谈情说爱了,再去找就得了呗。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其实也没受什么苦,毕竟有长生这个合体期高阶修士照看。
就是遇上了不少事儿。大部分情况下可以帮忙的,长生都会顺手帮一把。有些作恶之人长生也会出手惩治。随着路途将尽,樊婆婆看着长生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就像看见了一个期盼了许久,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愿望一样。
一看就带着种控制不住的激动。
长生不是没能看出来樊婆婆的眼神,只是问了她也不说,长生就不再问了。
这一日,终于到达生长净月草的地方,那是一座极高的山。山的下半部分倒是平缓,但是从半山腰开始,陡然上升,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笔直弧度。以长生的目力,自然能看见,就在那悬崖峭壁之上,一片净月草的身影时隐时现。
樊婆婆拒绝了长生的帮忙,精气神十足的往上走,长生在后面不由得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虽然樊婆婆看起来好像一直很健康,但是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总有点儿担心她的身体啊……
“我说。”
这时候忍了一路的元极无常鲤终于按捺不住,奇怪的发问。
“你和那个樊婆婆素不相识,带着她一路游山玩水的走,有意义吗?”
“……当然有。”
“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觉得她像你的顾爷爷顾奶奶。”
“也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觉得,如果我不曾遇见你,遇见雪津,就不会走上修行之路,就会像一个凡人一样慢慢终老。或许那个时候的我,会和樊婆婆很像。”
“困于囹圄,心向天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很勇敢
“倒没有那么大……”
长生叹了口气,看向前方樊婆婆的身影,只觉得如果没能走上修行之道,自己未来或许就是樊婆婆这样,被困在某个小地方,心中想要离开寻找更广阔的天地,但是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
“我只是,想帮一把而已。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能帮樊婆婆了了这个愿望也好。”
“……”
元极无常鲤不说话了,可能因为它不是人,所以有些时候很难理解长生这些人的做法。但是它尊重长生,所以愿意去听长生的想法。既然长生想帮,那就帮吧。就像她说的那样,反正现在也无事。
接下来,长生跟着樊婆婆一路走到半山腰,等到了那陡然陡峭起来的山尖尖上,没办法了,长生就伸手带着她往上飞行。
这座悬崖真的十分陡峭,越往上,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让人一看就会失去攀爬的勇气,但是对于长生来说,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两人站在灵剑之上,一点点的往上飞,一路上,樊婆婆看见了鸟语花香,路过了几只盘旋的鸟雀,经过了一条色彩斑斓的花蛇,看见了丝丝缕缕的泉水从高处往下落,在空中形成一个银色的小瀑布,她更看见渐渐浓厚的云雾。
这些云雾十分清凉,轻轻呼吸一二,就能感觉到清凉的雾气经由自己喉咙落入肺腑,让整个人都清新起来。
樊婆婆低头往下看,刚刚所经过的道路在眼中也越来越小,就像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蛇。那些丛林树木刚开始只是像一颗颗小草,但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个小点,勉强看得见点点青翠。
当位置越来越高,樊婆婆看见的一切都慢慢变小。她心里一时间竟有些感慨,原来仙人们在天上看地下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怪不得凡人的世界和仙人的几乎不相容,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当你站的足够高的时候,确实是看不见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因为看不见,所以也就不必关注。至于下面那些人是死是活,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在这些修仙之人里,似乎也有异类,就比如身边的这位小姑娘,她明明是修仙之人,却对凡人的悲苦较为注意,甚至还会主动出手帮忙。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樊婆婆心里未尝没有感到侥幸。
自己是多么幸运啊,第一次遇见的就是这样心善的小姑娘,不仅帮了自己,还愿意带着自己看看这大好河山,见见这不一样的风景。若她现在还是自己孤身一人,怎么可能到得了这悬崖峭壁?
“小姑娘,真的谢谢你啊……”
总有种心愿得偿的感觉呢。
“不必谢啊樊婆婆,你都谢过很多次了。”
长生有些无奈,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此时,两人已经缓缓升上峭壁顶端,在这里,生长着一丛丛的绚烂至极的净月草。净月草很小,此时开着一朵朵花生米大小的淡蓝色小花。在不同的环境中,净月草开的小花颜色也不同。
为什么此处开的花是淡蓝色的呢?大概是因为此地距离天空实在是太近了吧。近的让人以为一伸手就能握住那抹天蓝色一样。
而这净月草的颜色,是因为映衬出了天空吗?
樊婆婆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净月草柔嫩的花瓣,这些小花实在是漂亮,看的她一个老婆子都忍不住要伸手摸一摸了。
“这小东西可真可爱……”
此时,长生正在收集净月草,之前的任务也没要求太多,所以只是浅浅的采了几棵就足够了。不过看樊婆婆似乎对这花很感兴趣,于是长生就停了下来,让她能更充分的和那些净月草接触。
近距离欣赏了好一会儿那些净月草,樊婆婆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咱们下去吧小姑娘,在这天上待的时间够长了,这不脚踏实地,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长生没有异议,带着樊婆婆缓缓下降。这时候,见她脸色不太好,长生就找了一块儿大石头让她坐下歇息会儿。
只是,在樊婆婆看不见的地方,长生的表情有些难看。只是一会儿时间而已,连一刻钟都不到,樊婆婆原本旺盛的生机竟然快速流失,这会儿竟然已经奄奄一息了。
明明连一刻钟都不到啊,为什么会衰弱的这么厉害?
长生将储物戒中的灵药拿出来,然而樊婆婆是个凡人,体内一丝灵气也无,这会儿就算吃下这些灵药,也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只能从所有的灵药中寻找灵力最小最温和的灵露,给樊婆婆喂了一点儿之后,虽然脸色好了点儿,但身上的死气却依旧流连不去。
“长生,别徒劳无功了。你能看出来,她已经是回光返照。”
“……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这样了?”
长生有些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不过现实就是如此,长生也不能否认,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悲伤,然后坐在樊婆婆身边,温和的询问她的情况。
不过樊婆婆倒像是早就有所预料,她温和的看着故作正常平静的长生,露出一个豁达洒脱的笑。
“小姑娘啊,你别伤心,我自己个儿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之前,若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进棺材了,我也不会大着胆子一个人走出那大山。毕竟连我亲儿子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呢。没想到我这一咬牙一跺脚,竟然真就这么走出来了!”
“嘿,现在想想,我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老婆子!”
“是的,您真的很了不起。”
樊婆婆笑眯眯的拍了拍长生的手。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不过我不介意,能被人哄一哄多好啊。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被人哄一哄,说明我是个不错的人。是吧?”
“当然,我就没看过比您还勇敢的老太太。”
“哄我?”
“哪儿能呢?能走出自己习以为常的世界,走向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很需要勇气。而随着人的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勇气,会越来越少。”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观其一生
长生是真的敬佩樊婆婆,能在这个年纪走出这一步,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还有冲破世俗无所畏惧的勇气。
樊婆婆这会儿盯着长生的眼睛看了会儿,确认她是说真的,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嘿嘿,我就知道我很厉害,在我们那里,可没有一个老太太敢在这个年纪出去游玩。不是在家里带孙子,就是等死。嘿,我都把自己的孙子孙女带大了,还待在家里,那就是真正的等死了。所以赶在我死之前,怎么也得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对了,说到这个,我还没告诉你我是怎么出来的呢。”
长生立即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事实上她就是挺感兴趣的。
见她这么好奇,樊婆婆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开始慢慢回忆自己走出来的始终。
“我住的那个小村子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经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只是人丁兴旺些,这人一多啊,杂七杂八的事儿就多。我爹啊,虽然是个秀才,但是性情温和柔弱些,就容易被人欺负到头上去。”
“就算本来有人因为他秀才的名头而畏惧,但是在发现一次两次的冒昧他都置之不理之后,慢慢的就蹬鼻子上脸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几把菜苗,几颗蒜头,渐渐的就变成鸡蛋,香油,鸡鸭,还有土地。”
“不知道小姑娘你见过没有,我们那边的乡下人家,但凡软弱些的,总是会被欺负。我爹就是那样,因为读了几本圣贤书,不屑和凡夫俗子争论许多,或许他觉得只要忍让一二,那些人就会适可而止。只是,怎么可能会有人那么自觉呢?”
“要不是后来娶了我娘,我家都能被我爹让给别人。”
“不过因为再也不能占我家的便宜,倒是让他们平白无故多了说嘴的理由。只是啊,神鬼怕恶人,我娘凶名在外,那些人渐渐的也就不敢了。所以,从小,我就学会像爹一样欣赏那些话本子里的世界,也学会我娘那敢于和别人抗争的勇气。”
想到当初那段为人女的幸福生活,樊婆婆笑的连脸上的皱纹都输展开来。想来,那肯定是一段叫人格外怀念的日子,足以成为樊婆婆日后几十年生命中的精神支柱。
拍了拍长生的手,樊婆婆笑眯眯的看着天空远处的一朵白云,就像在看一段永远都不可能回去的人生一样。
“我从小就想去外面看看,想成为话本子里那勇敢无畏的女侠,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每当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出手。那时候我爹还给我做了个小木剑,可好看了。就像,对了,就像你一样。”
长生本来想否认,但是看一眼樊婆婆一脸神往的模样,还是没有反驳。
她不觉得自己是樊婆婆向往的那种人,但是这个时候,樊婆婆认为她是,她就是吧。
“只是小的时候立下的誓言,大人怎么会当真呢?所以就没人会帮我。后来我才发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
“后来啊,父母一个个的老去,我也嫁了人,忙于孝顺公婆,照顾丈夫,生儿育女,好像一辈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
“我爹娘,其实算得上长寿,我离开的前一年,他们才双双离世,据说可是我们村古往今来长寿的人之一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爹娘还活着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还早,日子还有,不晚,不用担心,但等他们离世,我才骤然发现,这时间啊,早就不多了。在我心怀忐忑的时候,在我有所犹豫的时候,在我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离开,并且一去不复还。”
“看看我这脸和手,它们曾经也光滑过,可现在,满满都是皱纹和斑点了。”
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樊婆婆将手举到自己眼前,细细打量。那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虽然因为家境原因不曾干过什么农活,但操持家务这么多年,哪儿能一点儿痕迹都留不下来呢?
这么多年,就算你忘了,时间也给你记着呢。
“给爹娘守墓的时候,我回忆了一下,竟然想不起来之前的人生里有什么一想起来就觉得自豪的事情。观其一生,似乎乏味可陈。”
“你说说,我今年都六十五了,还有几年好活?要是不趁着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出来看看,估计到死都后悔得不得了!”
樊婆婆一拍大腿,显然是想起来之前回忆起自己短短一生时那种说不出来的怅惘之情。
唉,自己难道就要这么过一辈子吗?丈夫早就死了,就一个儿子也已经成家立业甚至都当爷爷了,这个时候,在大多数人眼里,自己似乎正是享福的时间,可是她不想啊。
在那天夜里,一个略显疯狂的计划在脑中浮现,并且一点点的完善。樊婆婆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计划如何离开,该走哪条路能更顺利,走哪条路能避开危险的地段和山脉。
等到父母周年祭的那天,她祭祀完父母,就背着一个大包裹,趁着夜色离开了。
夜色安静,静的似乎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心跳声。樊婆婆不敢回头,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但是天色一暗,似乎就凭空增添了许多危险一样。
不过,正是因为这么寂静的夜,才能让她不断回忆自己之前的人生,然后,更加坚定自己的方向!
之后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樊婆婆经历过天灾人祸,遇见过泥石流,碰见过大河陡然涨水,也遇见过强盗。或许是因为看她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油水,听说了她的目标之后,那些强盗不仅放她离开,给她指了路,而且还送了她一些干粮。
总之,真正走在路上,樊婆婆才知道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因为在路上,你才能真正体会到现实中的人间冷暖。
每当劳累的不得了的时候,樊婆婆就会看一眼家的方向,然后就勇气陡生。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行走,还有一直想出来看看却没有时间的父母在,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放弃。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只要你出发
“不过我得感到庆幸,因为我遇见的,是你啊。虽然没有见过更多的仙人,但是偶尔也远远的见过。那些仙人们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给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一个眼神。我这辈子能够了了遗憾,真的要多谢你的帮忙……”
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樊婆婆的眼神以后越来越迷茫了,她刚刚说了很多话,这会儿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吭声,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又似乎在养精蓄力。
许久之后,樊婆婆才终于缓缓开口。
“出来这么长时间,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遗憾,死之前,没法再看我那不孝子一眼了。唉,说起来不见也好,免得又给他添麻烦。”
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背地里议论,若是不出现还好,大家慢慢的也就忘了,若是再次出现,必然会被再次回忆起来。到那时候,还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长生有心想带着她回老家,但是以樊婆婆此时的情况,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怎么能撑到乘坐传送阵离开呢?
至少,最后的时间里,让她过得安稳些吧。
“您放心,我带着您回去。落叶归根,谁都想留在故土,我明白。”
樊婆婆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随即看向头顶的天空。
“小姑娘要是见到我那不孝子,就告诉他,他娘在外面吃得好穿得暖,还见过他没见过的好风光。过得很是顺意潇洒。所以,就别伤心了。小的时候我给他讲过外面无数的风光,但一直都没机会带他亲眼来看看。你,你把这个交给他好吗?”
说着樊婆婆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大概只有巴掌那么大,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小册子哗啦啦的翻开,就能看见许多不同的风景。
那是一页一页的小册子,小册子里是一幅幅风景画。有高山,溪流,大河,或者只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田地,一颗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
每一幅画上都标注的有简单的文字,真的很简单,大概就是介绍了一下这幅画是在哪儿画的,画的是什么样的东西。画法也比较粗糙,但是画画的人情感热烈真挚,足以看出来那风景的美丽。
对于从未见过的人来说,这就是他们认识外面世界的最佳途径。
长生接过来,什么也没说,就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我会交给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
樊婆婆絮叨了几句,此时已经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瞳孔也渐渐散开。长生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这时候,樊婆婆突然握住了长生的手,喃喃自语。
“我的,我的小木剑呢?”
我父亲亲手一点点笨拙的雕刻而成,一点点打磨干净的小木剑呢?那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花锦’。我还要拿着它,去行侠仗义,做一个叫人羡慕敬仰的女侠呢……
我这一生,在外人看来,可能也一帆风顺,幸福美满。可是,曾几何时,我也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位女侠的人,儿时的梦想,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找不见了。连那柄视若珍宝的小木剑也找不见了。
我出来这一趟,就是来找我的小木剑。可惜啊,死去的老伴不理解,孩子不明白,村人邻里更是以为我疯了。
可是弥留之际,樊婆婆突然感觉自己手中多了一柄冰冷坚硬的铁质物件。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这就是你的剑。”
这就是我的剑?
啊,多好啊,我也是有长剑的人了。
眼前模模糊糊的场景迅速后退,是被村里邻人不理解的背后嘲笑,是丈夫公婆孩子的漠视,然后是父母离世,年华正好,总角年华。
是一个扎着揪揪辫的小姑娘身上披着床单,手中挥舞着一把并不如何威武的木剑,对着小伙伴对着小树小鸡小鸭等口中念念有词。
“看剑!我可是以后要当女侠的人!你们能看见我出这一剑,是三生有幸哈哈哈哈!”
“呔!我乃双剑女侠樊花锦是也!所谓的除暴安良武艺高强不用问就是我啦!”
然后是父母满是笑意又温和的笑脸。
啊,那是我的小木剑,我终于找到了。
伸手抓住那柄木剑,樊花锦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后紧紧追上了那对相视而笑的夫妻。
“爹娘,等等我。你们怎么走的那么快?快看快看,这把剑我找着了。它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亮,那么好看!”
“呀,还真是。”
“是吧?我就说嘛嘿嘿……”
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樊婆婆的手指微微松了松,渡玄津悄悄滑落,然后立在长生身边,有些无措。这个老人,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
长生伸出手扶住樊婆婆,不,樊花锦垂软的身体,神情哀伤。
樊婆婆这就离开了。
只是伤心之余难免想到,樊婆婆最后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因为在弥留之际找到了自己那把小木剑呢?
这小木剑不是别的,正是樊婆婆的一颗初心啊。
“长生……”
元极无常鲤的声音有些干涩,它想安慰长生一句,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它绞尽脑汁想要安慰长生的刹那,惊诧的看着那浮于丹田海之上的‘明悟晶’突然散发出一道明亮的光,然后从丹田海消失,出现在长生面前。
长生本来不觉得悲伤,因为樊花锦是笑着走的,她这一生的遗憾都已经了却了,所以应该很高兴才是。不信你看她嘴角那满足的笑意,多开心啊。
可是,这悲伤她却控制不住。淡淡的悲意以长生为中心四散开来,周围方圆十里的所有生灵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在这一刻,明悟晶突然散发出一点异样的光,将长生整个笼罩进去,紧接着,一点儿五光十色的格外耀眼的东西从长生体内浮现,然后被牵引进了明悟晶之内。
元极无常鲤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是,第六颗了吧?
长生抹了抹自己的肚腹,又摸了摸胸口,神情复杂。
明明相识不久,可敢于冲破古旧世界的樊婆婆樊花锦却教会她一件事。
无论何时何地启程,都不晚,只要你出发。
第三百三十二章 第六颗
此时,那明悟晶将第六颗悟力收拢,然后轻飘飘的来到长生面前,停顿了片刻。
长生看着它,身上的悲意还未褪去,眼中尚有浅浅的水意,然后伸出手。那明悟晶十分顺服的飞过去,落在她掌心上。近距离观看和在丹田海里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擦长生只觉得眼前这明悟晶虽然发着光怪陆离的光,却并不刺眼,只是十分的有存在感。
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给长生的感觉是就像碰到了某种似实还虚的东西。外壳有点儿硬硬的,似乎是晶石的手感,但是仔细一摸,却又像是在触碰一滩水,一团雾。
“你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你有自己的意识吗?”
长生不自觉的问了几句话,然而明悟晶并没有给出回应,似乎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就重新钻进了长生丹田海里。
元极无常鲤看一眼重新占据丹田海最好位置的明悟晶,不屑的甩了甩尾巴。拽什么拽?再拽也还是一块儿不会说话的石头。等弄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第一个让长生把你扔了!
就在它过过嘴瘾的时候,那一直对元极无常鲤报以无视态度的明悟晶突然颤了颤,下一刻,元极无常鲤就浑身僵硬眼神惊骇的不能动了!
不仅不能动,而且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半空,然后哗啦啦的狂甩。
“!我*……”
元极无常鲤没骂几句脏话就被甩的更严重了,简直就像人类某个历史阶段用来甩干衣服的机器似的。一阵狂风暴雨的折腾过后,元极无常鲤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内脏给吐出来了。
这种无形的折磨才缓缓停止。
“噗通”一声落回丹田海里,元极无常鲤僵硬的身体才得到了片刻的好转。但它几乎控制不住惊骇的心情,那个明悟晶,竟然是活的吗?可是它之前那么长时间不管怎么撩拨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所以,它之前是在骗自己吗?这个混账东西!一直就这么看着我跟耍猴似的很好玩吗?
元极无常鲤心中不知道闪过多少个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念头,但是想起刚刚那杯压制住一动都不能动的模样,地那种竟然有些畏惧。
畏惧,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咳咳,合格的生命体,怎么可能有畏惧呢?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啊!但是让元极无常鲤去反抗一下子,它又不敢。
最终只能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几句抱怨的话,然后就没音了。
在水里吐了个泡泡,元极无常鲤心中郁闷的很。别得意,等我实力回来了,第一个就宰了你!哼!
元极无常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比起以前真的丰富了很多。
这会儿,长生已经渐渐从那刻骨的哀伤中回过神来,然后小心的将樊婆婆的尸骨收敛。抬头看一看这绿水青山,只觉心情略微放松,紧接着就回到樊婆婆所在的小世界。将任务交了之后,那负责任务的修士看一眼长生的年纪,再看看这明显超出的净月草,有些惊讶。
但他毕竟见多识广,没有多说什么,给了对应的灵石之后就目送长生离开了。
“怎么了?”
与那修士相熟的道友问了一句,那修士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刚刚那位道友身上有种莫名的哀伤。让我也有点儿鼻子酸酸的。嗨,估计是我想多了,那位可是蓬莱阁的高徒,怎么可能来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呢?”
没等好友开口,他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紧接着继续投入忙碌之中。
而长生在空中御剑飞行,顺着樊婆婆曾经说过的方向缓缓赶去。她有些不敢看见樊婆婆的亲人,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不管再怎么磨叽,最终也还是到达了目的地。在云层之上,长生看着那个祥和宁静的小村庄,神情格外复杂。元极无常鲤有心想劝一劝,但是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看着长生在空中迟疑。
许久之后,长生叹了口气,还是将这个村庄中和樊婆婆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挪了出来。
当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竟然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惊愕不已。有心想挣扎,但即使长生注意着不让他受伤,身为合体期修士的能力也不是一个凡人可以阻挠得了的。
被挪动到离山村较近的一个小山坡上,中年男人勉强维持着冷静,看向四周。
“不知道是哪位仙人在上,但凡有事,小民绝对不敢推辞半分。”
长生显露出身形,盯着他看了会儿,在他不自在的目光中将樊婆婆的尸体放出来。
当看见樊婆婆尸体的一刹那,那中年男人眼中浮现一抹剧痛,然后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
“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是你儿子啊娘!”
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将这个就算遇到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情况都能勉强维持住冷静的中年男人此刻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的淌。
本来,他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默的瘦削女子杀了自己亲娘。但是仔细一看,樊婆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心满意足,就像,就像一年前她离开的那个夜晚脸上的笑一样。
所以,娘不是被这个女子杀得……
“这是樊婆婆留给你的。”
长生的嗓音有些干涩,将那本小册子递了过去。那中年男人颤抖着手将小册子接过去。
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两行小字。
“送给最勇敢的樊花锦。”
“哦,还有樊华年。”
第二行字迹有点儿小,似乎是临时想起来加上去的一样,带着一股随意肆然。然而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是娘的字迹。即使在乡下人家里,女人读书习字也没什么用,但娘却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没有纸笔,就在地上写写画画。久而久之,这手字写的比村里的老夫子还要好。
再往后翻,是幅说不出名字的花的小相,那花是橘黄色的,花盘挺大,看上去就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以祭故人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花,但是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漂亮。当看见这幅画下方写的一行介绍的小字之后,樊华年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起来有点儿好看,记下来。这花老是追着太阳的方向,问了当地人,说是没什么名字就叫黄花,所以决定给她起个名字,嗯,简简单单还好记得那种,就叫向阳花吧。”
这么简单干脆的花,确实像是他娘能取出来的名字。
接着往下翻,下面还有说不出名字的大江大河和泉水叮咚的小溪流,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小鱼。嗯,还有烤焦的那种。
看着看着,樊华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他可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啊,竟然还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多丢脸啊。如果娘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娘,你出去这一年,真的看见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啊,这些地方,这些景,都真好看。”
樊华年一时间忘记了被人突然薅到这里的恐惧,忘情的翻看着自己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当翻到四十一页的时候,他突然愣了一下。因为到这里,画画的人明显是换了,因为画风什么的完全不一样了。
更详尽,就像在亲眼见证这画上的景物和人一样。是的,从这一页开始,有了一个人的加入。正是此时已经安详的闭上眼睛的樊婆婆。
在这些画里,有樊婆婆一个人翻山越岭历尽千辛万苦的场景,也有向别人问路得场景,甚至还有和野兽搏斗的场景。各种各样的母亲,就像还活着一样,在画册上一一出现。
在此之前,樊华年只知道自己母亲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肯定会很辛苦,但并不真正知道她竟然遭遇了这么多危险,也不知道,原来他娘竟然可以这么勇敢。想到这里,樊华年心里不由得十分愧疚。
这段时间他心里也想了,什么舍不得自己的儿孙妻子,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其实说白了真的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不敢离开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他畏惧改变。
不只是他,村子里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何尝不是内心害怕呢?大家都是池塘里的鱼,一辈子就生活在那个小小的池塘里,突然有一天,其中的一条蹦出来说我不要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游了,我要去找大江大海。对于那些没有勇气离开小池塘的鱼来说,这样的鱼就是个大大的异类!
可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小的时候明明是他经常性的向母亲询问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越长大,那种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情况的心思就越淡。最后,淡到连自己都觉得以前真的是太可笑了,他竟然会有想到陌生地方看看的冲动。多危险啊……
于是当母亲询问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他反应很激烈的拒绝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默默地跟在娘的身后,吓走了暗中作怪的几只小野兽,但最终还是没勇气跟上去。母亲最后离开的时候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头看一眼,因为到了后来他的眼前就很模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光线太差了。
所以,那天夜里,母亲有没有发现,自己就跟在她身后呢?
恍惚之间想起小的时候有问过母亲。
“娘,山的那边是哪里啊?”
“这个,娘也不知道啊。要不,以后娘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
小小的孩子一下子窜到石头上,大声的立下誓言。
“等我长大了,我要带着娘你去看看山那边到底是哪里!”
“可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
“没关系!”
拍着小胸脯的孩子信誓旦旦。
“有我呢!我可是以后的江湖第一剑客!有我保护你,娘一点儿都不用怕!”
“啊呀呀,那我就要仰仗大侠你了。”
“包在我身上!”
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太小了,小的可以轻易许下诺言,小的根本没有想过许下的诺言是要做到的。所以以后他有充分的理由告诉自己,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谁会把小时候的事情当真呢?简直太搞笑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吗?
明明弄丢当初想法的人是自己啊。
摸了摸那画册上的最后一页。在上面,娘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站在一处悬崖之上目视远方,周围青松环绕,异植如锦,将她拱卫在中间,就好像一位真正的剑客一样。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樊华年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她说出来的话,就很少有做不到的。但是樊华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母亲真的是说到做到啊。
“小姑娘,我娘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痛苦。无疾而终,时间很短,走的很安详。”
“……是吗,我也觉得,我娘这是真的瞑目了。”
将那本画册子合上,樊华年强忍着泪看着长生,表达自己的谢意。
“后面的那些是你补上的吧?画的真好看。”
长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失去自己母亲的孩子,尤其对方明显是在强颜欢笑。
所以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这没什么,是樊婆婆之前画的那些画好。”
她画的,远没有樊婆婆画这些画册时真情实感。
樊华年有些撑不住,但他掐了一把自己,最终还是忍住了,然后转向长生,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可以将娘带回去安葬吗?”
“当然可以。”
长生还帮了樊华年一把,将樊婆婆的尸体带到他们家的家族墓地。
这个时候,樊华年也将自己的家人都叫了过来。已经是最后时刻了,自然得让孩子们知道,并且送娘最后一程。
一家人沉默且哀恸的将地面挖出来一个深坑。长生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她想起了当初顾奶奶离世的时候,她的孩子们就是这样,沉默着挖了大半夜的坑,虽然彼此都不说话,但那种对逝去亲人由衷的哀思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时光如水,一去不回。只有此心哀哀,以祭故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寻人
将坟墓挖好之后,樊家人将樊婆婆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
樊婆婆这边有个风俗,老人一旦过了五十五岁,就要为自己准备一具棺材,以后的每一年都刷一遍漆,一直刷到老人离世那年,就可以入棺。
那口棺材被放进深坑之中,樊家的每个人都在努力为这个坑洞填坑。这个时候天还亮着,这里的动静那么大,自然有村里人发现动静,但是很奇怪的,那些人并没有大喊大叫或者说什么,只是渐渐的,樊家人发现加入造坟行列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拿着铁锹等物件一个个挥汗如雨,沉默着为樊婆婆最后一程路努力。
“……”
樊华年眼里噙着泪,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鼓起的坟包,泪如雨下。不仅仅是他,樊家人,还有周围的乡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的时候,这人呐,还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认识了,却又是发自内心的伤心。
长生可以保证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为樊婆婆伤心,不由得再一次为人心的复杂而沉默。
当这里的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长生悄然离去。半日过后,樊华年看着已经没有人的位置,有些惊讶,但最后还是释然了。只是当葬礼安排好,回到家中精疲力尽的歇息时,他感觉到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将手伸进去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长条形状的物体。
惊讶的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两颗模样奇异的仙草。原谅樊华年将没有见过的净月草当成仙草,毕竟他之前也没见过多少灵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打开之后,樊华年只觉得鼻腔到胸腔再到肚腹这整整一节都十分清凉,今日忙了一整天的疲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更让他坚定了这是仙草的想法。只是,仙人为什么要送他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樊华年立即将那本小册子拿出来,翻到靠后的几页,确实看见了自己母亲在悬崖边上采摘灵草的身影,而那些淡蓝色的灵草,和自己手中的简直一模一样。
不如说,这就是那画册子里画着的灵草。
将这两样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樊华年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娘活着的时候,自己受尽恩惠,娘去世了,还是留给自己无数遗泽……
这一刻,樊华年终于忍无可忍,或许也是因为这里再也没外人,樊华年一下坐到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捶胸顿足的。身边的家人尝试着将他拉起来,但是没有效果,因为他整个人都哭的浑身发软。樊家人见他这样,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这世上,好人怎么就这么不长命呢?
此时的长生,已经离开了那个小村庄,往其他地方走去。她此行本来是为了放松心情,但是感觉,并没有真的放松,反而心里难受得很。
樊婆婆的一生,让长生感慨万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自己全都咽下。但是,她想,好歹到最后时刻,樊婆婆心中已经没有遗憾了吧。
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小世界行走,长生有些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宗门的传讯。
是蓬莱阁阁主。
“大师祖?”
“永安啊,你现在有事儿吗?”
“没有,大师祖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吩咐说不上,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帮忙。是这样,你有几个师弟师妹们去碧落中世界历练,本来是打算的好好的准备等到之前的盛会就回来,结果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点儿音讯。咱们有点儿担心啊。你说那几个傻孩子不会是被人家拐走了吧?这也说不定啊,毕竟碧落中世界那边有点儿乱……”
越说,蓬莱阁阁主就越是担心得不得了。他本来就是个操心命,年轻的时候操心自己两个不和的师妹,后来是弟子们,然后又是新一辈的弟子们,反正一代一代的,就没一个消停的时候。
这不,又开始因为几个联系不上的弟子焦头烂额了。
“三位长老和一行弟子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只是碧落中世界有点儿远。我记得你的位置离碧落中世界更近一点儿,所以想着你要是方便的话先去找找那群傻孩子们。”
大师祖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客气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就长生所见的蓬莱阁弟子们才会一个个都关系好的很。这是上行下效啊。
长生当然方便,于是在问了具体的情况之后就准备出发了。但是蓬莱阁阁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声说。
“永安,要是你在那边遇见了危险,可以去找那些西方佛国的佛修们。碧落中世界里,他们的势力还是挺大的。”
虽然蓬莱阁阁主心中一万个不想让永安被西方佛国的那群佛修们拐走,可如果真的遇见危险情况,他并不介意永安向他们求助。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蓬莱阁阁主觉得没有什么比自己阁中弟子的性命更重要的事儿了。
知道大师祖的意思,长生点了点头,然后就迅速赶往碧落中世界。
据说三个月前有一批弟子去碧落中世界历练,因为那里据说开了一个叫“黄泉鬼境”的秘境。这秘境的名字听起来就很吓人,不过已经是个被人去过无数次的几乎没什么秘密的秘境,里面其他的资源已经消耗干净,只剩下一种叫“黄泉石”的矿产还在不断开发。这“黄泉石”磨碎了之后加入颜料之中,用来画符,据说可以增加三分效果。当然,最出名的还是极品黄泉石,据说符篆大师用它做成的符篆,可以让人回想起前三世的记忆。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传说都经久不衰,毕竟若是其中有一世自己是个大能,不就白白增添了无数经验吗?甚至如果前三世的自己还留下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境资源什么的,那不就是稳赚不赔?
虽然这个说法很没有依据,但是很多人都对此坚信不疑,并且不少人都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能在黄泉鬼境中找到极品黄泉石的幸运儿!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传送阵
这段时间的盛源大世界各地都有个传闻,关于蓬莱阁那个出乎意料强的弟子就不说了,这大家都知道。可是另外一个消息渐渐后来者居上。那是关于一瓶符水的消息。
盛源大世界悄悄流行起一个叫做‘三生前’的符水。据说喝下去之后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更好点儿的,甚至可以凭空多出一倍的灵力!
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大家都不是很相信。毕竟在盛源大世界,每一年几乎都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了。但事实为真的却很少,一般都是夸大了传。
但就算大多数人心里都这样想,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往消息的来源碧落中世界赶去。
就算不是真的,去历练历练也行啊。毕竟碧落中世界盛产的黄泉石也很不错。等等,这‘黄泉石’和‘三生前’的效果似乎有点儿类似啊,会不会是一种东西?
反正去一趟也不亏嘛,大家就当去历练了。
前去的不只是道修,一些妖修和佛修也一起去了。佛修对于前世今生这种事情一向颇有研究,据说还有一些修为悟性极高的佛修会有自己的转世,而各大佛院也会去寻找这些大能的转世,好让他们能接着修佛,一世又一世的累积,总会越来越强。
像这种能回忆起前世记忆的东西,他们佛修自然极为在意,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大家就前去寻找了。
前去碧落中世界的传送阵处就有一批又一批的佛修身影。
这会儿一个手里拿着长长烟杆的高挑女修轻飘飘的吐出一口略带刺激性的白色气体,看着那些一群群的佛修们,露出了略显困惑的神情。
“这几天是捅了和尚窝了?怎么那么多佛修出现?他们平日里不是都呆在西方佛国修行佛法?这一窝蜂的都往哪儿去?”
“看乔姐你说的,自然是你去哪儿这些佛修也去哪儿啊。虽然是和尚,但人家也是修士不是?”
“嘶,听你说的,好像跟这些佛修很熟悉似的。怎么?跟他们有什么渊源?”
乔姐看一眼身边的男修,有点儿困惑。他们是一个临时组成的小团队,反正都是要去碧落中世界的人,大家一起也能有个照应。不过一起行动这些天,也没听这个络腮胡子的老四提起佛修这件事。
这会儿,那络腮胡子的老四对着刚刚路过的一群小沙弥恭敬地合掌行了个礼。然后才跟乔姐解释。
“乔姐,我老家就挨着西方佛国,那些佛修经常去乡野之地看诊讲学,都是分文不取,我们家里也得了大师们很多恩惠。要不是因为他们救了小时候生病的我,估计我也活不到这么大了。”
“……原来如此。”
乔姐只是看上去有些冷傲,但实际上心底还是比较柔软的,这会儿看着那群远处走过来的小沙弥,有些惊诧。
“那么小的孩子都要出去历练?”
老四看了看那被包围在中间护着的看起来才六七岁的小和尚,有些了然。
“这位小师傅,估计是哪位佛修大能的转世,这次来是一起体察世情的。乔姐你不知道他们佛修的本事,若是这转世的小佛修能尽早回忆起前世的记忆,今生的佛法势必会比前世更加精进。”
“这前世今生之说,难不成还是真的?”
乔姐以前略有耳闻,但是从未见过真正的事例,这会儿总觉得有些神奇。只是老四说的信誓旦旦,乔姐不信也不成。
过了会儿,这些小沙弥和大家一起等着传送阵启动。因为这几天去碧落中世界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这传送阵也是用的频繁的很,还得等着才能轮的上。
片刻之后,这群小沙弥安静的走上去,只是这人太多了,难免有些拥挤,落后的小沙弥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然后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扶住了。
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入眼是一个瘦削的女修,面容只是清秀,唯有一双眼睛,带着温和包容的意味,让人一看就很有能够信任的感觉。
小沙弥很少和女修接触,这会儿小脸蛋有点儿红,结结巴巴的道了个谢。
“多谢前辈。”
“没关系,自己小心点儿。”
长生将他扶好,就跟着进去传送阵里。她这些天已经尽快赶路了,但是这时候去碧落中世界的人还是很多,这会儿就被拥堵挤在了这里。
片刻过后,这趟的传送阵终于启动,里面的人也有小声交谈的,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不少佛修,所以说着说着,大家的话题就和佛修有关联起来。
“你们都听说过两个月前发生的那事儿吧?就是西方佛国和蓬莱阁打起来的那事儿?”
“这谁还能不知道?那事儿闹得挺大,不过听说后来不是出事儿了吗?那些个顶尖的年轻修士都被抓走了?”
“人家早就已经回去了。不得不说,这同样都是人,为何就是人家格外不一样?被抓走了还能自己冲出来而且还是毫发无损的,据说好几个修为还突飞猛进!啧啧啧,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你现在才知道啊,反正我是早就明白了,这人啊,再如何努力,投胎的时候没有投一个好胎,天赋不行,那就是白搭啊!”
“不过据说那个蓬莱阁的弟子没有回去?是流落在外啊,还是被藏起来了?毕竟那些佛修们虎视眈眈的瞧着,这谁也不想让自家好端端的未来光明天赋出众的弟子被抢走啊!”
“这谁知道呢,他们那些大宗门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估计两方正在搏力的吧。”
这时候竟然有修士胆大的去询问那些佛修。
“几位小师傅,不知道你们可有见过那位蓬莱阁弟子?据说那日她的诚念铺天盖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被问到的佛修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面容俊秀,看起来很温和,不过即便这样,却也是这波佛修里看起来最大的一个,这会儿被问到,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贫僧未曾见到。不过据几位师长所言,那位前辈的诚念至诚至深,乃当世罕见。”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虚空遇袭
“这么说你们确实是想把她抢走当弟子了?”
这句话带有一定的调侃意味,但是那佛修却巍然不动。
“或许吧。”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问话的那人明显有些不满足,还想接着问,却被那个手拿长烟杆的女修笑了一句。
“既然这位道友那么想知道,为何不去西方佛国做客?那里的佛修前辈们一定很乐意为你答疑解惑。”
“你?!”
那修士明显还想说话,但是被身边的同伴拽了拽,立即闭嘴了。大家都在传送阵里,不宜发生争论,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儿,那可就是横尸虚空的后果了。很显然,大家都不想那么快玩完。
倒是刚刚那被为难的年轻佛修对着乔姐合掌行了一礼很是感激,还有老四,激动的嘿嘿直笑。他就知道乔姐嘴硬心软,是个大大的好人。都是他嘴太笨了,不然待会儿早就把那个为难小师傅的修士怼的说不出来了。
传送阵的防护罩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在传送阵防护罩里的人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只能等着它自己停下来,算了算时间,最快也得再过两刻钟。
像刚刚那个随意开口调侃脾气好的佛修的修士还是比较少的,大家宁愿选择在这个时候安静的休息一会儿。
“轰隆!”
只是就在大家闭目养神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响陡然惊动了所有在传送阵防护罩里的修士!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好像是外面传来的?”
“快看,这防护罩坏了,我好像能看见外面……”
大家闻言立即朝着说话那人身边的一小块儿可以看见外面场景的防护罩看去。果然,和其他人身边的一片洁白不同,那巴掌大小的一小块儿防护罩在大家的注视下渐渐变得透明,竟然可以透过它勉强看见外面的情况。但是真的很昏暗,也就勉强能看见个大概吧。
但是就这一会儿,也有眼尖的修士看见外面明光闪烁,那五颜六色的爆闪,更像是……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打架?”
长生刚刚也在仔细看,自然也看见了那五颜六色的光,确实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架的场景。但是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具体的人。
但是很明显的,能听见有什么存在狠狠搏斗的动静。就在大家屏息敛声的聆听之际,“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他们的防护罩上了!
当即那传送阵防护罩就开始嘎吱作响,不少修士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下一刻就紧紧的控制住自己不敢继续开口。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不管外面是什么东西,都不是现在被困在传送阵防护罩里的他们可以抗衡的。一旦被卷进虚空之中,就真的很难存活了。
只是,大家不管再怎么屏气敛声,那撞到防护罩上的东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武器一样,防护罩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所有人都感觉一阵悬空感,整个传送阵防护罩原地旋转了几圈儿,然后被狠狠地扔了过去。
“啊!”
他们这是被当成武器扔向另外一个存在了?
怎么办?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就算撞上去没有出事儿也不可能到达预定的目的地了!更何况能够在虚空之中自若打斗的存在怎么可能打不破他们这个传送阵防护罩呢?万一对面的敌人一怒之下将他们这个防护罩击碎……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打开了身上携带的防护罩等物件。长生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很奇怪的,长生莫名感觉,他们应该不会出事儿。
结果确实如此,被甩出去的瞬间,他们这个防护罩被轻柔的抓住,然后被一股力道轻轻的送了出去。
这时候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长生似乎看见一个浑身透着金光的存在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很快就被对手给缠上,两团气体狠狠地斗在一起,下一刻就消失在这片虚空,不知道去往其他什么空间去了。
大家好像得救了,但是长生捂着胸口,为心跳的不停搏动感到奇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有一种看见熟人的感觉?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叫她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哪位长辈在和别人打斗吗?但是蓬莱阁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应该是会告诉她的,所以外面到底是谁在打斗啊……
真的好奇怪……
然而这个时候,有惊恐的叫声传来。
“快看!这防护罩裂了!”
裂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刚刚那个能看见外面情况的窗户果然是被攻击到了,现在正在渐渐裂开。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出现,咔嚓嚓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震耳欲聋。
“怎么办?”
有人用气音小心地询问,但是没人能回答出来,下一刻就有人尝试着开口。
“要不,我们用灵力加固一下?”
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靠近那个窗口的修士一边将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灵力注入进去,那窗口的裂痕裂开的速度似乎有些变慢了。大家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会儿有人透过那窗口看见了模糊的被包裹在界膜之中的世界,顿时惊喜的询问。
“那是个中世界或者小世界!我们得救了!”
然而,还没等大家高兴,那刚刚被灵力包裹住裂开速度变慢的防护罩此刻骤然裂开!本来还沉浸在高兴之中的修士们顿时一脸惊恐,下一刻,就被甩了出去,七扭八歪的甩向那个出现在眼前的世界。
长生也只来得及抓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小家伙,就被一起甩了出去!她身上的防护罩比较多,也较为高级,这会儿并没有被强大的虚空暴风撕碎,但是刚刚被甩出去的修士们在虚空之中互相碰撞,大家撞得七荤八素的,方向就难以控制了。
就在长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小和尚的时候,一个拼命挣扎的修士不幸被虚空暴风吹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冲过来,一头撞在了长生的防护罩上。那强大的力道不亚于被一个高阶修士狠狠攻击。长生只来得及死死的抱着那个小和尚,就被那强大的力量一头撞飞,眼前就是一黑!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熊人’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上空响起,碧落中世界的修士们忍不住抬头看,然后就看见一连串的黑点迅速从天空划过。
“那是石头?”
“应该……是个鬼啊!那都是修士!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那些修士会被扔出来?那个方向不是传送阵吗?”
一时间,在碧落中世界的修士都往那黑点儿落下的方向跑去。
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自家师兄弟姐妹,为什么传送阵也会出岔子?要命了!
已经在碧落中世界等待的佛修们更是脸色巨变。他们都是先来的那一批,身后还有很多个师兄弟,传送阵里更不用说,肯定有很多个。谁能想到大家习以为常的传送阵也会出错?明明传送阵外面可都有一层受天道庇佑的界膜啊!
但不管因为什么,传送阵就是出现问题了,大家拼命往那边赶,途中倒是遇见了不少掉下来的修士,不过大多数都还有意识,要么自己平稳落下,要么是被其他修士帮了一把,好悬都平稳落了地,只是脸色都有点儿苍白。
他们要是把自己刚刚的经历说出来,估计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谁会在虚空之中大战甚至还轻而易举的将传送阵的防护罩给破开,还能拿着一整个防护罩当成武器来用?
但事实的确如此,而且这里还有一些没找到自己师兄弟姐妹的修士,大家彼此打个招呼,就去找人了。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佛修点了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师兄,少了慧行。”
“……通知其他师兄弟,务必要找到慧行。”
“是!”
好巧不巧,慧行是他们这一行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据说是某位大师的转世灵童,只是现在还未觉醒宿世记忆,所以才会跟着他们来碧落中世界寻找觉醒记忆之法。谁能想到出师未捷,还没到达碧落中世界,就出了事!
一行佛修立即四散开来,去寻找自己失散的师兄弟,周围的其他修士见状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会儿联系不上的修士不只是这些佛修,人多着呢。现在那些联系用的传音符估计都漫天飞舞了!
而此刻,长生刚刚从黑暗中睁开眼,就立即警惕的翻身而起,观察四周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
“施主,您没事吧?”
长生一回头,就看见了之前那个小和尚,这会儿小和尚有点儿不安的看着长生,局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西方佛国,他也很少和女施主接触,刚刚却被这位心善的女施主给救了,只是自己嘴笨得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
“我没事儿。”
刚刚其实感觉到这个小和尚的气息,只是太过无害,所以一时间给忽略了。这可不成。
不过,幸亏这小和尚没有恶意。
看一眼有些局促害羞的小和尚,长生松了口气。打量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她在一个略显昏暗的山洞里,刚刚躺着的地方还有一层松软的稻草。显然在自己晕过去的时间里受到了良好的照顾。不过,她有晕过去那么长时间吗?
“小师傅,我晕过去很长时间吗?”
“那倒没有。”
小和尚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迟疑了会儿,然后小声的开口。
“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
“别人家里?”
长生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四处漏风的洞穴,委实不明白这会是谁的家,因为这属实是有点儿简陋。
就在长生纳闷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
“咦?这小姑娘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事儿吧?哎呀,刚刚你们两个从天而降,可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想着这年头的修士御剑飞行失败竟然会摔的这么惨。啧啧啧,当时把地都砸了个大窟窿出来,真是震天动地。”
就这一段话,长生就敏锐的察觉到身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略有些,呃,玩世不恭。
但这人帮了自己,怎么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呢?
长生转过身想要给对方道谢,即使看见的对方是一个身披厚重黑熊皮脸都被浓重的黑色毛发包裹住以至于一时间分不清那到底是黑熊的皮毛还是他自己的胡须,长生依旧面不改色。
“多谢这位道友搭救之恩。”
“咦咦咦?你竟然不惊讶?不是,你看见这样的我竟然不惊讶?这不对啊。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小和尚,刚刚也被我吓了一跳来着。”
“……”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渴望别人对自己的穿着多加批评指责?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长生并不准备让他得偿所愿。先不说这人对自己有搭救之恩,而且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是别人的自由,只要不对别人有坏处,谁又能对别人的穿着指指点点?没这个资格不是吗?
见长生依旧沉默,那男子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然后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往那稻草堆上一滚。
“不说就算了。不过我只是个凡人,可当不起你这一生声道友。刚刚也只是顺势而为,我还没过去你身边那个小和尚就已经把你从水里拽出来了。所以若是想谢,就谢你身边的小和尚吧。我只是提供了一个破烂的山洞而已。”
“对了,你们要是都好了,不如就赶紧离开?哈啊,太阳正好,我还想再睡一觉呢。”
长生看了看阴冷潮湿的连一缕阳光都照不到的山洞,委实是不明白这人口中的阳光正好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如果想晒太阳的话,不是应该出去吗?
就在长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这个“熊人”对着身边山洞岩壁的一个角落按了按,头顶的山洞顶端顿时裂开一个口子,灿烂的阳光立即洒落进来,将“熊人”躺着的那一小块儿地方照的明亮异常。
“熊人”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即使那阳光灿烂热烈得很,也没想着要把身上包裹着的那层熊皮脱下来,反而打了个滚,把自己包裹的更严了。
“哈啊,春困秋乏夏打盹,正是补眠好时候。你们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是吧?
“……”
见他如此笃定,长生也不好再继续呆在这里惹人烦,于是放下好几瓶丹药之后就带着拘谨的小和尚离开了这处洞穴。
走出去的第一眼,长生看见了外面一望无际的沙漠。
不,说沙漠有些过分了,这里的土地比沙漠里的沙子好了些,弯下腰去捏一把,勉勉强强还能有个形状,不至于松散的无法结块。
只是也好不到哪儿去,放眼望去,一切都是昏黄的,即便有寥寥几处绿植,也几乎要被这一望无际的沙土覆盖,呈现一种昏黄之色,没有在别处看见的绿植那样绿莹莹的有生机勃发之感。
这里看起来,很像那种荒无人烟的没落地方,地理位置不好,土地不丰腴,自然也就很少会有人定居在这里。
长生看了会儿,然后将手中的沙土撒回地面,有些感慨。她在顾家村的时候也会去地里看看,顾家村的土地算不上顶好,但也比这里的好了太多,已经是高阶修士的长生自然可以看出来,这土地没有一丝灵气,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命力似的。
“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知道这里发了什么?”
不知何时,那身披熊皮的男子跟了出来,这会儿靠在山洞边上,闲闲的看着长生,眼神中有什么黑黝黝的东西一闪而过,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充满了调笑的意味,叫人一听就觉得,嗯,这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那小和尚立即就抓住了长生的衣摆。长生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自己单独一人和这位男施主相处,阿弥陀佛,身为佛修不能有所妄言,但这位男施主真的很难相处啊。总是三言两语的逗弄自己,不要以为他年纪小就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在逗自己玩儿是吧!
这会儿那男子也不介意小和尚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笑眯眯的看着长生,等着她的回答。
“我倒不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好好的土地被糟蹋成这样,委实有点儿可惜罢了。这以后该怎么耕种?”
“啊?”
那男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土地怎么耕种?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你们修士难道还要管种地?这不都是我们这些凡人的活吗?”
“谁也没规定修士就不能种田了啊。我在没有成为修士之前,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种地的。虽然我自己也不太精通就是了。”
说到这个,长生有点儿脸红,其实顾爷爷有教过自己,但是她很少实践,就去修行了。
那披着熊皮的男人叹了口气,看着那大片大片的沙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配得上这片饱受折腾的土地。
许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看着长生。
“你们这些修士可真好啊,总是高来高去,一点儿都不用看下面凡人生死仇怨。多好啊,好的我都想当一个修士了,可惜总是不能如愿。”
不知为何,长生从这男子身上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敌意,但是当长生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她不能确保对方的意思,只能尽量表现出温和无害,毕竟她不想伤害一个救过自己的人。
想了想,长生温声开口。
“我当凡人的时候,也想过如果可以成为仙人就好了,成为修仙之人,或许可以把我爱的人救活,可是真正修仙之后才知道,逝者已矣这句话是真的。就算是修士,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修士并不是万能的。”
那个男人盯着长生看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些古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换了一种说法。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有很多人都这么说。”
长生对此已经感到习惯了。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很多人都这么说,或许有他们自己的看法吧。
那个男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这会儿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和小和尚。
“我改变主意不想晒太阳了,你们是不是要出去?带上我吧。我很听话的,也很强壮,什么都可以做,不带上我可是亏了啊!”
说着,这人就张开手臂,似乎要显示一下自己结实的身板,但是他大热天的还要穿一身熊皮,都快捂馊了。之前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还好,但一伸开胳膊,那股子馊味儿顿时无所遁形。
长生还好,屏住呼吸就行。就是可怜了小和尚,年纪太小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佛修一个个六根清净,顶多了身上会有点儿檀香,这会儿猝不及防之下吸了一大口,险些吐出来,但是为了不让那位男施主感到伤心,小和尚慧行想着憋一憋,结果没憋住,顿时剧烈的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
“不是吧?这么打击我?”
那熊皮男人顿时不可置信的怪叫起来。长生白了他一眼,轻轻的给小和尚顺起气来。
可怜的小家伙可不是你的错,干嘛把自己憋成这个样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那熊皮男人不太自在的解释。
“有这么难闻吗?我感觉还好吧。我就是穿的厚了点儿,我是个凡人,又不和你们一样遍体不生尘,人吃五谷杂粮,自然会有这种问题,不奇怪,不奇怪。”
长生没搭理他,好不容易把小和尚拍的不咳嗽了,带着他就要离开,那个披着熊皮的男人却不干了。
“哎哎哎,你们别走啊,带上我一起呗。大慈大悲的修仙者大人,您就带上可怜的我吧,要是不带上我,我死了怎么办?”
长生很想给他一下或者不搭理他,倒不是因为他的态度,纯粹是因为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姿势等等等等,给人一种,嗯,很想揍对方一顿的感觉。
罪过罪过,她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呢?
想来想去,长生还是将他给带上了。
“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好人。对了,我叫吴司商,你叫我一声老吴就行。是这个‘吴司商’,可别搞错了。”
将自己的名字仔仔细细的告诉长生,然后笑眯眯的坐在长生的飞剑渡玄津上,比长生这个主人还要悠闲自在。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么巧?
小和尚慧行看了看这位自若的男施主,下意识的往旁边坐了坐。不知怎的,嗯,这位男施主身上一看就有种叫人敬而远之的感觉。
长生倒是不怎么在意,带着两人往远处飞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惦记着之前在虚空之中遇见的那两个打斗的存在。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存在在打斗?竟然有点儿在意……
只是不管怎么想,长生都不记得和那虚空之中的人有什么关系,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仔细观察下方的地界。他们在天上飞了一个时辰,几乎跨越了上千里的路程,但是下方的黄沙依旧蔓延,不过也不是可以收获,长生发现了在这片黄沙之上有人试图种植的痕迹。
只是这片土地实在是太贫瘠了,不仅土壤里没有养分,连水分也极其缺乏。所以那些被种植下去的植物都枯萎了。在漫天黄沙之中,只有一个个植物的尸体不甘的指向天空,就像一个个不屈的生命。
看着这些努力过的痕迹,长生有些默然。有些时候,努力和自然奋斗的人类才是最可敬的。只是可惜,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似乎没有成功。
“你在看什么?觉得可笑?”
吴司商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有点儿愤世嫉俗,长生倒是脾气好的很。
“并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这些曾经奋斗过的人很是值得尊敬。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自然作斗争的。”
吴司商奇怪的看一眼长生,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在一片安静之中,过去了片刻之后,下方一望无际的黄色终于有了变化,渐渐的向绿色过度。因为有了一些活着的植被的缘故,整体呈现一种黄绿色。
吴司商看着这片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的景象,隐藏在熊皮之中的眼睛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只要一直一直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这里会变好的吧?
只是恰在此时,下方有几道剑光一闪而过。那是几个起了斗争的修士。本来他们打起来倒是也挺正常,但唯一不正常的是,这些修士打斗时的剑光微微闪烁之下,那些本来长势较好,略有些生机的草丛被削掉了好几丛。
吴司商的脸当即就难看的不得了。
“这就是你们修士?”
“呃……”
不知怎的,长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修士而言,打斗起来甚至有可能误伤凡人,只是伤到一些草,或许还真没什么人会在意。因为这对于在用生命战斗的凡人来说,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几乎微不足道。
可是,在看见这漫天黄沙之下顽强生长的几棵小小的草丛之后,这些话又变的难以启齿。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又不是你做的。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像这些枉顾别人生死的人,也配称一声修士吗?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这时候,那两波打起来的修士刚好路过长生三人,本就因为打斗怒火中烧,再加上吴司商的话,下意识的朝着他们攻击了过去。他们只是打断了几颗花花草草而已,这是什么大罪不成?!
那两道剑光一闪而过,长生皱眉,伸手拦了下来。打斗的那两个修士修为只在元婴中期,拦下他们对于依旧是合体期修士的长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当看见长生轻而易举就将他们的攻击拦下,那两个修士立即就不敢再动武了。两人也打不起来,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过后,两人其中的一个有些尴尬的开口。
“不知道前辈在此,是我等唐突了。”
长生并不在意,只是觉得对方有些唐突了。这会儿看了他们一眼,就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那两个打起来的修士这会儿也不打了,两人心里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滋味儿。
“唉,咱们可真是幸运,这位前辈的脾气真好。要是换了我们宗门的几位长老,不得邦邦揍我两拳啊?”
“我也是我也是。咦,这么说来兄台你宗门里的长辈也都有些暴力啊。”
“那当然。我都已经被打习惯了。哎?这么说来,你也是……”
“这可真是巧啊!”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就这么相携着离开了。真是应了一句话,不打不相识。
吴司商也有点儿意外。他看着那两个哥俩好的离开的修士,有些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是,他们这样就好了?打起来不是应该分出个胜负吗?这么不尴不尬的真的好吗?”
长生抽了抽嘴角,怎么觉得吴司商很想让他们打起来啊?刚刚不是还很讨厌他们打架的时候伤到那些植被吗?
被长生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吴司商别过头去,不肯再说话了。
一行三人继续前进,越往前走,遇见的修士就越多,地面也越来越绿,可见环境越来越好了。偶尔也能听见那些修士的话,说是碧落中世界的黄泉鬼境已经开启了。现在从里面飞出一些鬼牌,伺机寻找有缘人请进去。
大家都在想那东西会在哪里,据说有一些修为极高的修士已经得到黄泉鬼牌,但还剩下一部分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突然就窜出来。
长生觉得有些意外,原来他们现在就在黄泉鬼境之中。之前还以为会被那虚空暴风吹到不知道哪里去。看起来天道还是眷顾他们的。只是黄泉鬼牌?那是什么东西?
“你想要黄泉鬼牌吗?”
“啊?”
长生看一眼突然开口的吴司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而且这东西也不是自己想要就能要的。那黄泉鬼牌,听起来就像是进入黄泉鬼境的凭证。这样的东西应该很多人都想要吧。
“这也不是我说想要就能要的。这需要机……”
“嗖嗖嗖!”
长生话音未落,三个黑乎乎的影子就飞速的朝着他们飞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拦住,拦下来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面色古怪的打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三枚黑乎乎的,上面雕刻着许多恶鬼的金属牌子。
这不会就是刚刚才听见的黄泉鬼牌吧?这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儿?上一刻提起来,下一刻就出现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知道了
长生敏锐的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好奇的盯着她手里的牌子看来看去的吴司商。会是他弄得吗?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算起,吴司商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应该是个凡人才对,不可能有将黄泉鬼牌扔过来却不被自己察觉的能力。
这时候,吴司商看一眼长生,跃跃欲试。
“我听他们说那黄泉鬼境里有很多宝贝,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也要去吗?可是那里面都是修士,你没有灵力,去了会很危险。”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是谁啊,我可是独自一人在这片沙漠生活了好多年的人物,一个小小的黄泉鬼境,我还不放在心上。”
“……你确定要去?”
“当然。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人需要这鬼牌?”
“那倒没有。”
之前大师祖说那几个弟子在碧落中世界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进了黄泉鬼境,毕竟大家都想着找到极品黄泉石。所以长生本来就有意进黄泉鬼境里看看。现在也只不过是给了长生一个进去的契机而已。
既然吴司商无论如何都想进去,长生也就不再劝阻。回身看一眼小和尚慧行,长生的语气就好了很多。
“慧行,你想去黄泉鬼境还是想先和自己的师兄弟们相见?之前的传音符在这里不太好用,不过只要我们四处转转,就有可能会遇上佛修。我记得来的时候,这里的佛修还是很多的。”
慧行几乎没有犹豫。
“前辈,我想跟着您去黄泉鬼境。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黄泉石,我的师兄们肯定会去那里,在黄泉鬼境我们遇见的可能性更大。不过,我没有鬼牌,前辈能等等我吗?我很快就能找到的!”
“不,你不用……”
长生刚想说你不同再找这里还有一块儿,下一刻,小和尚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一串佛珠在空中悬浮,将小和尚顶在半空中,很快就找到一个方向冲了出去。速度也不比御剑飞行慢多少。
没来得及阻止的长生有些担忧,就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吴司商倒是觉得这小和尚不声不响的,倒是挺有一股子骨气。
“没想到那小和尚看起来软绵绵的,竟然有这个勇气自己去找那什么鬼牌。佩服佩服。”
长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一个大人还没有一个孩子有骨气,这会儿还在那儿感慨什么呢感慨?难道就不觉得有点儿脸红?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要自己找。我可是个柔弱的凡人,比不上你们修士皮糙,不是,比不上你们这些修士厉害,我要是跳下去,你就可以给我收尸了。”
“长生,这你也能忍?”
反正元极无常鲤是忍不了了,它跃跃欲试的想要给长生帮个忙,比如说把这个膈应人的玩意儿一拳头打下去摔个稀巴烂啥的。但是长生却拦住了。
“没事儿,别想这么多,或许他脾气就是这样,可能心里没有什么恶意。”
然后她就看见吴司商惬意的挠了挠头发,然后在渡玄津身上蹭了蹭!
长生:“……”
“!”
“你刚刚干了什么?”
吴司商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笑眯眯的回头。
“没干什么呀,就是你也理解我一下,这里没那么多水,我都已经很多年没有洗过澡了,身上痒得很,所以挠一挠。”
“我不是说这个,你刚刚把什么东西抹到我的剑上?”
“嘿,那还能是什么?你这样的修士是不是不知道人的身上会有……”
“停!我不想听你说了。”
长生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安慰了一下委屈的跟她嘤嘤的渡玄津。渡玄津生出灵识得时间很短,也就比憎别离晚了点儿而已,所以现在灵识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稚嫩的很。这会儿被欺负了也只知道呜咽几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找回场子。本来长生不想跟吴司商计较那么多,但是眼看着他越来越过分,渡玄津身上都脏了!
嘴角几乎抑制不住的抽搐,长生最后终于忍不住,渡玄津载着她在空中飞速旋转了几圈儿。
身为修士的长生自然没事儿,但是身为凡人的吴司商直接被甩了出去,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回荡,回荡!
“啊啊啊!最毒妇人心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被空中的风吹进嘴里,吴司商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长生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似乎真的没有要救援自己的意思,吓了一大跳。
“我说你真的不准备救我?我可是个凡人啊!我摔下去会死的——”
“看他这中气十足喊的我耳朵都快聋了的模样,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别担心他。让他再惨叫会儿。我听着顺耳多了。”
“……”
长生没有说话,只是计算着时间,等吴司商几乎要摔下来砸到地面的一瞬间,才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稳稳的将人拽在了飞剑之上。
站在那窄窄的飞剑上,这会儿渡玄津也不大方的变换出宽阔的地方给他坐了,就只有窄窄的一溜,要想呆在上面,只能站着,而且还摇摇晃晃。
吴司商简直是苦不堪言。
“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没有什么坏心思。真的,不行的话你们看看我的脸。”
这一人一剑没有一个看他的,吴司商只能继续委屈巴巴的开口。
“我真可怜啊,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怎么就没有知错能改的好处呢?你们不是好的仙人吗?怎么就不能让我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真的是烦不胜烦。
最终长生还是将他站着的位置给弄得大了点儿。
“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凡人,一样要挨打。这不仅仅是一把剑,这是我的伙伴,是一直跟着我奋斗的朋友。你侮辱它,就是在侮辱我。”
沉沉的看向吴司商,长生无所谓他怎么说自己,但是那样对待还小的渡玄津,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吴司商委实太找揍了点儿,长生得给他一个教训,不然他真的会蹬鼻子上脸。
不知道是不是被长生的目光所迫,吴司商慢吞吞的别过脸去,闷闷的应了一声。
“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师兄弟相见
见吴司商的确是不再作弄渡玄津,长生才不再吓他,不然,就他这个样子,长生估计要把他在地上摔个好几次。
这会儿渡玄津亲昵的蹭了蹭长生,身为主人的灵剑,它自然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就是那个叫人讨厌的人类,这会儿也在主人的教训下不敢再捉弄自己,渡玄津很满足了。
此时,长生已经追上了小和尚慧行。那小家伙这会儿正满头大汗的追着一个牌子跑。那鬼牌明显就是想要给他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在前面逗着他,来回横跳。可怜的小和尚追的一脸汗,脸蛋也红扑扑的。
“前辈,您别管我,我一定能追的上这鬼牌!”
长生点了点头,就在一边护着,以免其他人前来抢夺。吴司商看一眼小和尚,很明显是想说些什么嘲笑的话的,但是看一眼长生,硬是没说出来。
嗯,他才不是担心这个明明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有时候又很不好的修士会揍自己呢!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和尚努力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所以才不说什么丧气话,嗯,就是这样。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会儿的吴司商下一刻就看见小和尚一把抱住了那来回窜动的黄泉鬼牌,兴奋的冲过来对着长生举起来。
“前辈!看,我找到黄泉鬼牌了!我们可以一起进去了!”
“嗯,慧行真厉害。”
慧行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太激动了,不好意思的将黄泉鬼牌收好,默默地跟在长生身边。阿弥陀佛,身为修者,应当戒骄戒躁,自己还是修行不到家啊。看这位前辈,刚刚一下子就抓到了三个鬼牌,依旧喜怒不形于色,自己还是有的学的。
这会儿,吴司商终于按捺不住,凑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慧行。
“我说小和尚,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拼命啊?这位前辈手里明明就有三块儿黄泉鬼牌,跟你一块儿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拼命?”
慧行看一眼吴司商,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
“这位施主,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不管前辈有几块儿黄泉鬼牌,那都是前辈自己的,不能因为数量刚好多出来我就可以去要。前辈可以给我,但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去要。这是常识。”
“嘿你这小孩儿!”
吴司商立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在暗地里讽刺自己,不然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呢?正想揉吧揉吧这臭小孩儿,就听见那个女修微笑的声音。
“慧行真是个好孩子,可见你的师长们教导的很好。不过我是真心想给你一块儿的。”
“慧行知道。所以慧行自己更要努力,不然的话,连一块儿鬼牌都得不到,就算进了黄泉鬼境,也只会拖后腿。”
“我说。”
吴司商皮笑肉不笑的揉着自己的手腕,盯着慧行那一看就很好揉捏的脸蛋跃跃欲试。
“你真的不是故意在戳我刀子吗?”
“啊?施主何出此言?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呵……”
吴司商才不信!可是他又不敢对这个臭小孩儿动手,只能悻悻的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歪回去,闭目养神起来。
说起来,这天儿还真热啊,往常这个时候,他还缩在洞穴里睡觉呢,裹着的熊皮也很不舒服,啧,真烦人……
长生看一眼那坐也坐的毫无形象的人,觉得他明明可以用其他的办法过得舒服一些,却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也不知道是图什么。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长生轻飘飘的送过去一道清凉符,贴在了吴司商的熊皮斗篷里。清凉符自动启动,随即带来一阵阵凉意,让吴司商的斗篷内部温度降了许多。吴司商又不是个傻子,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儿,但是他的表现却很奇怪。
“你干嘛帮我?我不需要这个。”
他明明热的汗流浃背了都!
长生并不介意吴司商的态度,雪津以前的态度更为恶劣,她都习惯了。但元极无常鲤却憋不住了。
“嘿我这暴脾气!长生,把他踹下去!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这张嘴还真是能胡咧咧!把它撕烂喽!”
长生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加快了动作,一行三人朝着远方直奔而去。
他们之前得到的黄泉鬼牌上面有个小小的箭头,很是整齐的指向同一个方向。在这面鬼牌背后,有一个各不相同的张牙舞爪得恶鬼!
或许这就是黄泉鬼牌的由来吧。
顺着那箭头指着的方向奔走了许久,大概有大半个个时辰吧,终于远远的看见了一座黑黝黝的城池。那城池远观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唯一的不同是通体黑黝黝的,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详之感。
“那就是黄泉鬼境?”
慧行小和尚终究是个小孩子,即使平日里学的是谨言慎行戒骄戒躁,但也不可能做的那么完美。这会儿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开口询问。
长生也不确定,但是这会儿很多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目标都很明确,基本可以确定了。不过,长生之前听说黄泉鬼境这个地方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什么更阴森恐怖的地方,没想到和普通的城池那么像。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被称之为鬼境呢?
难道说这鬼境里真的有鬼不成?
沉默了片刻之后,长生带着慧行两个也赶了过去,因为她看见有群鹤立鸡群的佛修站在城池门口,逮着遇见的修士问个不停。
有很大的可能是在询问慧行的下落。
果然,当远远的看见长生带着慧行飞过来的时候,那些佛修们激动的不得了,表情都维持不了一贯的慈悲为怀了。
迅速赶过来,为首的那个佛修立即对长生表示谢意。
“这位道友,多谢对我佛修弟子的相救之情,这份情谊,我等绝不会忘记。”
慧行小和尚这会儿也探出头来,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在西方佛国呆了那么多年,还从未有过和师兄弟们分开这么长时间的经历。说实话独自一人漂泊在外心里确实有种空落落的孤独无依之感。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师兄弟们都找到了,那他岂不是要和救了自己的前辈分开了?
咦,有点儿不舍。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黄泉鬼境
不过慧行小和尚突然想起来,既然不能和这位前辈一起进去,但是他们可以大家一起啊。
想到这里,慧行渴盼的看向自己的师兄弟们。
“师兄,我们能不能和这位前辈一起进黄泉鬼境?这里看起来有点危险……”
“我懂,你是想着咱们保护一下救了你的道友是吗?”
“……”
其实他是想说可以请这位道友在危机时刻救一救自己的师兄弟们。但是真相说出来太过伤人,所以慧行小和尚就憋住了。就让诸位师兄们这么认为好了。
那几个佛修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这位道友都救了自己小师弟了,他们护送对方一程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黄泉鬼境已经被前人探寻过无数次了,不会有什么危险。
“道友可愿意与我们一道?大家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毕竟对方还有一个凡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只是,凡人为什么还要跟着一起进黄泉鬼境?那可不是什么能进去的好地方。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跟着来了,又没有向着自己求救,应该是自己真的想来,不是被迫的。于是佛修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就准备一起进去。
黄泉鬼境是个看起来很阴森的地方,但同时又很逼真,就连门口都有两个身穿铠甲的小兵守着。不过虽说是身穿铠甲的小兵,但其实看不见真容,只能透过铠甲的那一道缝看见两团幽蓝色的火。
说起来,这里叫黄泉鬼境,这里的城民会不会都是鬼?可是,除了一些鬼修,大部分去世的生物魂灵都会在短时间内消散,转世投胎。这两个守卫虽然看上去阴森森,但身上并没有修士的气息。
一行人路过那两个守卫,两个守卫十分尽职尽责的用手中的棍棒拦下长生等人,安静的等待。众人立即将自己得到的黄泉鬼牌拿出来,供两人查看。这个时候,佛修们还顺带着告诉了长生一件事。
“据以前来过这里的师兄弟们说,进入黄泉鬼境其实没什么危险,但是要记住一个忌讳,那就是这里的城民,不管是什么生灵,都不能伤害。否则会被立即驱逐出去,然后还会生一场大病。轻则灵力运转出错,重则修为锐减。”
“原来如此,不过这黄泉鬼境里的生灵很多吗?”
“很多。几乎是一个正常城池的数量。所以在这里面比其他的秘境历练要安全许多,毕竟那些生灵都很脆弱,和凡人似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伤到他们,不仅会被排斥出去,以后再也不能进来,还会有修为锐减身受重伤的危险,得不偿失之下,就很少有人会在这鬼境之中打斗了。即使有冲突,大家也会忍一忍。”
“原来如此。”
那这黄泉鬼境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长生以为此行会比较顺利的时候,那两个修士突然俯下身子,紧紧盯着慧行小和尚。那两团幽蓝色的火焰在空洞的铠甲之中跳动,不得不说,真的很有压迫感。
慧行小和尚被盯得一动不敢动,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眼神躲避着对方的观察。那些佛修也有些不解。之前来过这里的师兄弟们没说过还有这一茬啊!而且,这两个也没有盯着别人看,怎么偏就盯着小师弟看?
本来大家想着,就看两眼也没什么。可是那两个守卫越看越近,最后几乎是趴在小师弟脸上,看的小师弟脸都红了。但是也不敢抗拒,只能尽力往后仰,仰的自己的腰都弯下去了。
几个佛修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
“那个,两位施主,你们看着我师弟是有什么事儿吗?不如你们找我们吧?我们年纪大点儿,您二位有什么事儿和我们说起来也方便不是吗?”
可惜几个佛修浓浓的师兄弟情意,这两个守卫完全置若罔闻。甚至在佛修们前去制止的时候有些生气的举起自己手中的棍棒长矛。眼看着局面要无法收拾,长生皱了皱眉,手里逐渐凝聚出一团灵气,想要将这两位守卫给推开。
这个时候,吴司商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要打起来吗?”
“……”
虽然几位佛修是第一次见吴司商,但是这会儿都不约而同的捏紧了拳头。怎么回事?身为出家人,怎么能对一个凡人施主心有不敬呢?这可是大大的不对。
但是,有佛修忍不住看了一眼吴司商,只觉得自己虽然修炼多年,但还是不到家啊,以后还是得多加修炼才是。不然也不会对一位无辜的凡人施主心生不敬。
其实长生也觉得吴司商很欠揍,不过她已经有点儿习惯了,这会儿刚警告的看一眼吴司商,那两个守卫似乎终于看够了,缓缓直起身,打开了棍棒长矛,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一群人都松了口气,然后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进城。不过长生注意到,哪怕他们已经进城很远,那两个守卫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一眼。
长生很确定他们不是在看自己,所以还是在看慧行吗?难道他们认识慧行?
“师兄,刚刚那两个守卫为什么盯着小师弟看?小师弟都吓坏了。”
“我也不知,或许和小师弟的前身有关?或许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小师弟的前身来过这里?”
这应该是最靠谱的猜测了。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众人来到城里,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普通的城池没什么两样。甚至路边还有小摊贩在卖东西,只是摊位上没有货物,卖的人也和外面那两个守卫一样,浑身上下包裹在厚重的黑布之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长相什么表情,这无疑给了人很大压迫感。
反正就长生走过来的这一路,还没见有修士在这些摊贩那儿买东西。
“两位施主,若是想进行交易,再过两条街是外界的修士在黄泉鬼境开的摊贩,大批量的外界修士都聚集在那里,可以去那里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至于这些,最好还瘦不要换取。因为大家也不知道换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
第三百四十三章 越来越活泼了
跟长生说话的这个佛修和其他沉默寡言的佛修还不太一样,不仅总是笑呵呵的,话也多。这会儿给长生说了好几处到黄泉鬼境需要注意的事项。长生道过谢之后,站在大街上看这和常人无异的满城城民,眼神略有些悲伤。
或许是以悲入剑的关系,长生对悲伤之情的感觉比较敏锐,就比如说这会儿,她看着这貌似一切正常的街道,总觉得有种巨大的悲伤蕴含其中,只是这些悲伤的时间太早了,以至于现在根本找不到源头在哪里。或许是街头那个卖炊饼但桌案上什么都没有少女,或许是更前面那个卖发簪首饰的小摊贩,又或许……
是这黄泉鬼境里所有的人。
“前辈?”
慧行小和尚见长生赢停在那里眼神空茫的看着那些就像一尊尊雕塑的人,心中莫名觉得一阵慌乱。前辈在看什么?怎么感觉前辈虽然人站在这里,但是心已经飞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
长生猛然惊醒,回身跟上一行人,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突然在想,这黄泉鬼境里的人,都是以前的活人?这位道友,可知道这黄泉鬼境发生了什么?我看这些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已死,不然也不会依旧重复着自己生前的动作。”
或许是发生了一场大灾难,而那大灾难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生命都停留在了最后一刻。肉身已死,魂灵和潜意识却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位叫明岸的佛修有些意外长生会这么问,刚巧,如果说其他的他有可能还不知道,但说起来这个,他却亲眼见过。是的,别看外表年轻,但明岸已经六百岁了,很久之前,他其实来过尚且正常的黄泉鬼境。
“应该是我五十多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儿,那个时候,这地方还不叫黄泉鬼境,外面也不存在那大片大片的黄沙,反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虽然世界灵气并不充裕,但这里的人也都安居乐业,过得很好。”
以前,这片阴森森的地方其实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虽然这个中世界灵气不丰,但怎么也是个中世界,所以正常资源什么的还是不缺的,也有几个隐世修行宗门。不过黄泉鬼境所在的位置是个很少有修士的凡人国度。这个国家虽然很少有修士,但碧落中世界本来就比较和谐安宁,所以也能过得很好。
据说那个时候人才辈出,这个国家越来越繁荣。那个时候碧落中世界盛产的可不是黄泉石,而是大量的瓜果鲜花和灵米。
时隔五百多年,明岸还是对以前那个国度记忆尤深。因为那是一个让人很容易有好感的地方。民风淳朴,百姓和乐,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讨厌这样的地方。不过后来,听说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整个碧落中世界几乎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下,很快就衰落了。为此还曾经关闭界膜通道百年,当仙道修士来查看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很令人惋惜,但事实的确如此,叫人叹惋的很。
“本来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道友你也看见了,整个碧落中世界连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照不到,更别说询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想,当真叫人扼腕。刚刚所见之人,所见之景,本应是寻常,却一去不回了……”
长生听的很认真,只是在听见说几乎找不到正常人的时候看了一眼吴司商。吴司商此时正走在一群佛修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周围的一起都很感兴趣。不过在听见明岸讲话的时候明显更加感兴趣,笑眯眯的的过来听了很久。
既然找不到一个正常人,那吴司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等,吴司商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就是碧落中世界之人吧?可一个凡人,如果没有修士的带领,怎么可能跨越传送阵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发现长生在盯着自己看,吴司商立即回了一个白眼。是的,虽然这人将自己隐藏在厚重的熊皮之下,长生还是能感觉到他确确实实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更何况还有元极无常鲤不厌其烦的现场确认。
“他对你翻了个白眼长生!快揍他!啊啊啊气死我了!他竟然还不懈的啧了一下!你等着,我把他的牙给一颗颗掰下来给你当珠子玩儿!”
长生一把薅住要冲出来揍吴司商的元极无常鲤,有些无奈。前辈这些日子好像很活泼啊,这虽然是件好事儿,但过于活泼就让人有点儿不知所措了。而且,应该不是错觉,元极前辈自从见到吴司商,脾气更差了,简直是一点就爆啊!
“前辈,前辈!不要着急,他只是呲了呲牙而已,别生气。你也知道他浑身恶上下都披着熊皮,或许是你看错了呢?”
“我怎么可能会看错?那混账东西简直就是在挑战我的极限!我要宰了他!”
“给他一个机会吧前辈,他估计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
元极无常鲤也觉得自己非得跟一个凡人计较似乎有点儿掉价,既然这会儿长生都给他台阶下了,那自己就网开一面,不再搭理他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吴司商见长生一直默默地盯着自己看,突然凑了过来,奇怪的很。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怎么?终于被我的帅气给迷倒了吗?我就说你这么大双眼不会瞎,我这帅气当年在我们那儿可都是出名的。不过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哑巴了?”
“……”
大兄弟,你还是闭嘴吧,我已经快要拽不住发疯的元极前辈了!
好在于最后关头,吴司商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见前面似乎有热闹可看,兴冲冲的冲过去看热闹去了。
“前辈,前辈缓口气前辈,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你等我待会儿找到机会教训教训他!一定!”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刚刚那么生气也只是吓了吓他,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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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祭祀游行
“是是是,我知道了。您放心,到时候我绝对给你递武器。绝对把他揍得满脸开花,饭都吃不下去!”
好生安抚了元极无常鲤许久,长生才追上去。前方好像很热闹。不过上前看见的一幕却让长生有些惊讶。因为那长长的队伍都是黄泉鬼境里那些神情呆滞的人组成的。此时的他们,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组成一个长队,从远处朝着这里走近。
那些人虽然都面目模糊,但是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很诚挚。大家一个个的前进,彼此之间甚至很少交流,可见严肃认真。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聚集在一起?为什么要做出这等游街一样的行动?
明岸这会儿尽职尽责的开口解释。
“这应该是一年两次的庆典了。每年的五月十一和十月十三,都会有一次游行。这些人会带上自己认为最好的物件参加,绕城三周之后,将这些祭品放在城池中间的一个寺庙之中。那个寺庙我之前也去看过,并不像什么大庙,规模不大,但是一年两次全城祭祀,可见黄泉鬼境之人对于那座庙的主人很是尊敬。”
“师兄师兄,那座庙的主人是谁呢?”
“这……”
明岸有些为难,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座庙的主人是谁,毕竟这里的人都无法正常交流,而且但凡想做什么不太好的举动,立即就会被排斥出去,所以大家都比较注意自己的行为。
他当年也去那寺庙看过,但是不知被谁大力划烂了里面供奉着的小相。这五百多年下来,别说当年那破烂不堪的小相了。就连门口的一座石像都烂的只剩下一个身子,头不知道哪儿去了。
听了明岸的解释,大家反而更感兴趣了,于是纷纷决定等这波人过去之后,就去那间寺庙看看。只是,在那群人路过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起因是其中的一个小姑娘,身量不高,手里却抱着一座造型奇异的石头,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个鹤绕松柏的造型。虽然并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也够重了,这会儿有点儿坚持不住,石头从怀中脱落,眼看着就要砸到那小姑娘脚背上,一个小小的身形却窜了出去,及时的拦住了那石头。
是慧行小和尚。
他这会儿稳稳的抱住那石头,小心翼翼的想要还给对方。人群在行动,那小姑娘也被挟裹着前行,一时半会儿眼看着是递不到那小姑娘手里了,急得慧行光溜溜的脑门上直冒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慧行!”
“小师弟!”
佛修们的惊呼声响起之前,那些原本视若无睹走自己的城民们,尤其是靠近慧行的那几个突然弯下了腰,黑洞洞到底眼眶直勾勾的盯着慧行看。还有一个低头在慧行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在闻什么味道。
也不怪慧行一下被吓的瞳孔扩大,这诡异的一幕真的很挑战当事人的精神压力。
长生此时已经闪到了慧行小和尚身边,她小心的将那几个做出怪异举动的城民一个旱地拔葱拔起来,放到另外的空地上,然后才一把将慧行小和尚带了回来。
那些人哪怕被换了个位置,也依旧死死的盯着被长生挡在身后的慧行。直到远方传来一声鼓声,这些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马不停蹄的往前赶。
“呼……”
这时候的慧行小和尚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真不是故意害怕的,但当周围一群黑洞洞的眼眶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总会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慧行觉得自己后脖颈处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谢谢前辈。”
长生摸了摸他的脑袋,担心他被吓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看了看,并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若是换成别人,估计会因为刚刚的事情以后不敢再做好事儿了,但慧行在缓过来之后,却抱着那块儿没来得及送回去的石头鼓励般的自言自语。
“以后我可要看好时机,还给她之后拔腿就跑!这样就不会被抓到了。”
长生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真是纯真的可爱。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这里的城民似乎对慧行很感兴趣。之前是那两个守卫,现在又是游行的人,难道慧行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仅是长生,明岸等人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他们将慧行叫到一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不得不给他换了身衣服,甚至还带了一串带有檀香味儿的佛珠。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这孩子身上的味道引来的。但是,慧行这孩子一向爱干净,别的不说,比那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异味儿的吴司商要好得多!
但是不得不防,就当是多此一举吧。
等把慧行小和尚全身上下换了一遍之后,众人才继续前行。他们之前说过要去那寺庙看看,这会儿还不晚。估计慧行还能遇见那个掉了石头的小姑娘。
众人迅速穿过人群往那个寺庙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不知道遇见了多少也是去凑热闹的修士,大家热热闹闹的,因为黄泉鬼境的限制,竟然有种和谐之感。就算是素日里的仇敌遇见了,也只是咬牙切齿的比划几下,然后换条道继续走而已。
总之,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到达了那传说中的寺庙,真的不大,大概就只有三间屋子吧,最前面的院落里立着一座雕塑,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岁月侵蚀,现在就只有大半个身子了。这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啊。
众人围着那雕塑看了几圈儿,最终只能无奈承认这一点儿,随即跟着人群往里面走去。
只是这时候那些城民已经转完三圈儿,渐渐往这边进发,有在这里时间不短的修士立即喊了一声。
“大家伙都上飞剑,这些城民不会在意我们,只会硬往里走,大家等会儿,等他们将祭品放好之后就会离开了。”
不知道是哪位热情的道友说的,大家也十分配合,立即就飞身而上,站在半空中观看这奇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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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这是在欺负小姑娘啊
前来供奉祭品的城民很是恭敬,这会儿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将祭品放在祭坛上。说是祭坛,其实就是一个三丈长的台子,台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长年累月的祭祀,这台子每次都会有修士主动帮忙清理,不然这座庙别说进去了,堆得估计连脚都落不下了。
此时,那些城民已经供奉了一大波,慧行小和尚一直在找之前石头丢了的那个小姑娘,虽然人比较多,但慧行也是个有修为的修士,这会儿在人群里寻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小姑娘。
虽然看不清眉眼,但是这会儿也能从那小姑娘来回寻找的僵硬动作上看出,她应该有些紧张。看见她的那一刻,慧行小和尚明显是有点儿高兴的,他立即抱着那块儿石头试图挤过去。
“小施主,小施主,这是你的东西,贫僧来还给你了。”
但是黄泉鬼境的居民对外界人士基本上是没有反应的,所以这会儿不管慧行如何呼唤,那小姑娘都只是自顾自的寻找自己的贡品。没法子,慧行小和尚只能飞到她头顶上,试图将那块大石头放到她手心里。
在慧行艰难操作的时候,长生看一眼那些似乎有所感应看向没有贡品的小姑娘,心中有些担忧。这小姑娘没了贡品不会有事儿吧?
下一刻,那些挤挤挨挨的居民们就有三四个伸出手将自己的贡品分给那小姑娘,还用僵硬的手艰难的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脑袋。显然是对她很喜欢关照了。
“……”
长生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人家明明就是和睦相处的一家人啊。
这会儿,慧行小和尚已经来到那小姑娘头顶上,将那块儿石头放在她伸出的掌心上。当看到自己的景观石突然出现,小姑娘慢吞吞的动作似乎都加快了!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景观石,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紧紧的盯着它,然后高兴的举高,兴冲冲的朝着祭坛走去。因为失而复得的景观石,还有其他居民的馈赠,小姑娘这会儿的贡品竟然是这波人里最多的。
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感觉到那孩子身上由衷发出的喜悦。
小姑娘将手里所有的祭品都放在祭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了些什么,然后就走到离开的人群里,慢慢的朝着外面挤出去。只是在临走出寺庙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慧行小和尚所在的方位。但是这个动作很细微,所以一时间也判断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在看慧行小和尚。
“那小姑娘在看慧行?”
“不知道,应该是错觉吧。黄泉鬼境的居民很少对外界人士做出反应,估计是生前的下意识反应。”
身边的几个佛修讨论了几句,就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应该不会那么巧。
众人也没有讲这件事放在心上,说实话,在一切皆有可能的黄泉鬼境,这样的情况虽然特殊,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就算得到了这些居民的反应,也不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大家都已经对此不抱期待了。不得不说,以前确实有人觉得得到黄泉鬼境居民的特殊待遇会有其他不同的待遇,比如说会有什么资源奇遇之类的等着自己。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所以大家也就渐渐歇了心思。
只有吴司商,他看看那个远去的小姑娘,又看看被师兄们摸摸脑袋就高兴的连眼睛都眯起来的慧行小和尚,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
“吴司商?”
长生叫了他一声,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儿奇怪。想起碧落中世界很少有活人的情况,小声问了一句。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仙长怎么这么问?”
即使被猝不及防之下问了这么一句,吴司商也依旧淡定,他甚至还反问了一句。背景是如潮水一般离开然后又回到自己之前位置的黄泉鬼境居民,他们的动作僵硬古怪,浑然不像一个活人。而在这个背景之下,是吴司商无畏的笑声。
“莫非仙长见了这黄泉鬼境的情况,开始怀疑起我这难得一见的清醒人?”
“……正是。”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的,没想到竟然得到了长生如此直白的回答,即便是此刻浑身是刺的吴司商也忍不住噎了一噎。
半晌,他才无奈开口。
“我是以前来这里的修士生下的孩子,因为没有灵力性格又不讨喜,所以没多大就被抛弃了。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长生有些意外。不仅是因为这个回答,而且因为对方说这话时坦荡自然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因为自己的孩子没有灵根就抛弃他的父母吗?
似乎是看出来长生心里想的什么,吴司商哈哈一笑,似乎有点儿讽刺。
“像仙长您这样生来就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像我们这些被抛弃之人的苦楚。想来您一定自幼饱受家人疼爱吧?要不然怎么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好的方面猜测?呵,你们这些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家伙啊……”
长生沉默了会儿,其实她想说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自幼受尽宠爱,有一段时间,她也是被抛弃的存在。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很无力,于是长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吴司商,招呼他一起走。
“走吧,快要追不上他们了。”
“你还真是……”
吴司商都已经做好长生跟自己翻脸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件事翻过去了?这样弄得他好像很斤斤计较很不够男人啊!
心里边有点儿不是滋味,吴司商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跟了上去。
心中默默决定,以后不再因为这个问题跟这位仙长争辩了。总有种欺负小姑娘的感觉啊。等等!这位仙长现在多大了?
“仙长,您今年多大了?”
“快二十三了吧。怎么了?哎哎你干嘛往柱子上撞?”
“……没什么,只是觉得脑门有点儿痒。”
他还真是在欺负小姑娘啊……
羞愧欲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哈哈哈哈
经过一个吴司商突然想不开要自杀的小插曲之后,大家终于可以继续前进了。
众人在黄泉鬼境逡巡了一圈儿,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于是就自行找地方休息去了。虽然大家有了黄泉鬼牌,也进来了鬼境,但并不是说只要进来就能得到资源。据明岸所言,等所有的鬼牌归位,这座城池会出现另外一个秘境,那里,才真正可以挖到黄泉石的秘境。
或许是因为这黄泉鬼境太过和谐,以至于这里的修士脾气都不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友善的道友告诉他们哪里还有空位置可以搭建一个休息的地方。
事实上,明岸等人在这里有自己固定的休息场所,毕竟身为佛修,他们对于黄泉石的需求也很大,所以在这里有一个固定的据点也是很正常的。
跟着几人来到佛修固有的修息之地,长生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个小型的飞行舟,那里面有可以修息的地方。顺便还把吴司商也给带进去了。
“你干嘛?我可是不会屈服的!”
休想用这点儿小恩小惠来打动羞辱我!
吴司商一把抱住飞行舟上那根柱子,不肯离开。看那倔强的模样,好像被逼迫的良家子似的。周围不少路过的修士都时不时地抛过来几个好奇的眼神。怎么办,好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难道是女修强行逼迫男修就范的经典场景?啧啧啧,真的好奇后续会如何发展。
等等!那个男的好像是个凡人?
哇,那就是堂堂女修强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但是仔细一看那个凡人,不仅浑身上下裹着熊皮,而且还隐隐有异味儿传来,于是不少修士的眼神就有点儿古怪了。
啧啧啧,这女修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竟然喜欢这种的?
本来长生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直到看见那些人异样的眼神,才突然反应过来!
“吴司商!”
吴司商立即站直了身子,不敢再逗弄气的脸都红了的仙长,但他真不是故意的。刚刚只是习惯性的说了一下而已。现在想想,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讨饶的看一眼长生,见她脸上还有怒意,立即一头钻进刚刚指给自己的小屋子,不敢出来了。长生还在外面气的一抖一抖的,简直要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揍个一百遍才心里好受些。结果雪上加霜的是,这会儿慧行小和尚红着脸走过来,纠结不已的开口。
“前辈,那个,那个吴施主现在还好吗?其实我觉得,吴施主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呃,好的成亲对象……”
可怜的慧行小和尚憋了半晌才说出来这些话,结果就被前辈生气的捏了捏小脸蛋,然后哭唧唧的回去了。
“哈哈哈哈——”
元极无常鲤简直是在猖狂的哈哈大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丹田海中溅起一片灵液浪花。活像一条真正的鱼。
“你在干什么前辈?”
“哈哈我,我只是想到哈哈哈,想到你竟然也有被人误解的一天,就觉得乐的很,哈哈哈——”
“……收敛点儿吧前辈,免得笑岔了气。”
元极无常鲤立即闭上嘴,然后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这么说了,但那时不时都要噗嗤一下的动静还是表明要将这件事彻底遗忘还需要挺长时间呢!
元极无常鲤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笑眯眯的调侃长生。
“我说长生,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吴司商,但是看在他可以把你逗乐的情分上,你可以考虑一下他吧?毕竟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道侣的问题了。哦我忘了,他不是修士,但那也没关系,可以在找道侣之前收个男宠。我看了那小子的长相,捂得那么严实,又不是丑的难以入目,其实洗干净了看着还挺不错的。你要不试试?”
“……前辈……”
“嗯?”
“您说的太多了。而且如果尾巴没有甩的那么快,我或许还真的会相信。”
“那可真是遗憾……”
元极无常鲤遗憾的不得了,许久之后才笑眯眯的不再说话。长生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干脆回屋里休息去了。
但是这个晚上,长生休息的并不好。她本来并不想睡觉,只是想习惯性的修炼放松。但在闭眼的那一刻,却被拽入了梦境之中。
长生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片辽阔的天空,以及那一片片的云。那些云都很漂亮,在天空中构成一个个不同的图案。只是下一刻长生就觉得奇怪,时间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为什么会有蓝天白云?这不对劲啊。
只是就在这一刻,身边传来一个由远及近的雀跃声音。
“阿芸快走啊,小颜郎来了!”
“谁?你说谁?真的是小颜郎吗?”
长生‘听’到自己发出了一阵稚嫩的声音。紧接着视野一下子变成正视前方,应该是这个孩子一下子从躺着变成了坐着,然后还试图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因为躺着的时间太久以至于有些晕眩。
不过还没等站稳,这小姑娘就一骨碌的跟上同伴的呼唤,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去看热闹了。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小颜郎要出来?不对,上次六郎说,我们要叫他哥哥。”
“那你叫吧,我可不想当他的妹妹。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不行不行!我才要嫁给他,你不能跟我抢!”
“这怎么能叫抢呢?要不我们一起嫁给他?然后我们就能一起玩儿,一起给他干活了!”
“嗯,也行。我娘说小颜郎不会照顾自己,这段时间都消瘦了,我要好好把他养胖!那样他就不会生病了!对了,我们还要给他生好几个孩子,各个都要像他一样聪明!像他一样为百姓做事,那样其他人就能过得更好了!”
“你说得对啊,谁教你的,好聪明!那就这么说定了!”
“……”
长生看着身边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只觉得一阵好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视角变成了一个小姑娘,但是这两个小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可爱。不过那位小颜郎是谁?听起来大家好像对他很是推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小颜郎
就在长生好奇那个所谓的小颜郎是谁的时候,自己跟着的这个小姑娘就已经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此时的街边,到处都是人,扶老携幼,大家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满脸都是笑意,哪怕不小心撞到了别人,别人也不会在意,反而都是理解的一笑。
尤其是相熟的人看见长生跟着的两个小姑娘,笑眯眯的打招呼。
“阿芸,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一会儿就轮不上你们了。来来来,我这里还有点儿空位置,站这儿吧。”
“谢谢王伯伯!”
两个小姑娘高兴的不得了,一溜烟走了过去,笑眯眯的挤到那旁边,一个劲儿的伸着头往路上看。
“王伯伯,今天小颜郎怎么会突然想着要出来?他以前不是不喜欢被我们知道他的行踪吗?之前想要去找找他,连一点儿踪迹都找不着。”
“就是就是。我们之前还去过小颜郎的家,但是还没靠近就被他的那些侍卫给赶走了。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坏人,只是想近距离看看小颜郎而已。这都不同意,简直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小姑娘狠狠地叹了口气,跟个大人似的,殊不知这种孩子装大人的感觉最是叫人感到好笑。
身边的几个大人此时也忍不住纷纷笑场。但是为了维护小小少女的自尊,他们还是强忍着笑意,鼓励她们。
“哟!两个小姑娘这么有雄心壮志?”
“那当然!我们以后可是要嫁给小颜郎的女人!”
“说的对!”
“哈哈哈哈!”
周围的大人们哄堂大笑,还有几个正值芳华的姑娘,这会儿也抿着嘴笑。觉得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好玩,笑眯眯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王伯笑的脸上的皱纹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小家伙,王伯伯支持你们!一定要嫁给小颜郎啊!到时候我去吃喜酒!”
“您就瞧好吧!”
两个小姑娘信心满满,周围人笑而不语,只是专注的盯着前方的道路。这个时候,长生的好奇心也被吸引到了极点,她也跟着大家往那个方向看去。片刻之后,一辆藏青色的朴素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高挑汉子,看脸是属于比较惹人喜欢的俊朗面容,但长生注意到周围的人盯着看的不是那个坐在车辙上驾车的年轻人,而是盯着那车里面看。
微风拂过,那马车的帘子微微荡漾,周围人的目光也跟着荡漾。长生甚至听见有人悄悄嘀咕。
“风吹的大点儿,再大点儿!叫我再看看小颜郎!”
“……”
好吧,我现在是知道你们对于小颜郎当真喜欢的很。
就在这一刻,似乎是冥冥之中的风真的听到了大家的期盼,一阵狂风毫无预兆的吹来,一把将那帘子掀开,坐在窗边的年轻人发现了异样,抬头看过来。
“嘶——”
长生发誓自己听到了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而且周围到处都是。
那抬头对着周围人们微微一笑的年轻人确实有张出色的脸,不过长生已经见过很多了,以至于这会儿还能波澜不惊,只是这位年轻人似乎有些病弱,脸上也略微有些苍白。
只是他那如芝如兰的气质却让他整个人更胜一筹。驾车的那个男子也算得上一等一的相貌端正,但车上的年轻人只是抬头微笑的表情,就让他彻底赢了!
下一刻,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
“小颜郎小颜郎!注意身体啊!你是不是又生病了?不要那么拼命,姜东的事务那么多,怎么可能都让你一个人做呢?看看你的手下,那么多人,让他们去干!”
“我可怜的小颜郎,你可千万不能操劳啊!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崔侠士,你也管管小颜郎啊!”
“就是就是!看着小颜郎这样,我们姜东父老乡亲们到底心都碎了。”
“……”
各种各样的欢呼声响成一片,长生从中感觉到了浓重的喜爱之情。很奇怪的,看那位小颜郎马车上官府的印记,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儿。不管是在哪里,百姓见到官员,大部分的反应都是敬而远之,像这样几乎把那个小颜郎当成自己家受宠的小孩子似的发自内心的疼爱。
这种情况就比较罕见了。
这会儿,小颜郎伸出手对着诸位父老乡亲挥了挥,然后微笑着打招呼。
“诸位,不必在此等我,大家还有自己的活要干吧?回去吧。”
“不不不,我们都是做完了活计才来的,小颜郎,这是我今天中早上才捡的鸡蛋,新鲜着呢,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还有我养的鱼,看,还活着呢!拿回去炖汤可新鲜了。”
“还有我种的菜,鲜嫩可口,小颜郎不是喜欢吃吗?别客气,来来来,赶紧带上。”
周围的百姓像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来各种各样新鲜的食物,争先恐后想要塞给那位病弱的小颜郎。即便那位小颜郎和身边的崔侠士极力推拒,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以看出来那个崔侠士是有些功夫在身的,然而这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又不可能伤害那些热情的老百姓。最后,这辆马车几乎是逃窜离开了现场。
眼看着追不上了,大家十分遗憾的叹息离开。长生跟着的叫阿芸的姑娘也在感慨。
“小颜郎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了,刚刚有几位姐姐长得多好看啊,想爬上去还被躲开了。我娘说小颜郎就是身子骨太弱,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冷导致的,要是能晚上抱着暖和和的人睡,可能就会唔唔唔,娘?你捂我嘴干啥?”
姗姗来迟的妇人尴尬的捂着自家口无遮拦的女儿的嘴,尴尬的几乎无地自容。
唉,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缺心眼儿,这种话是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简直羞死个人哟!
在周围人善意的笑声中,那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迅速往家走。一边走,那妇人还忍不住唠叨自己的闺女。
“你刚刚在胡咧咧啥?!讲不讲姑娘家应有的矜持了?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你得被笑大半年!”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金色剑穗
“施主不必担忧,在这专属于外界修士的集市里,其实也有高阶修士坐镇。毕竟咱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魔修魔族潜入进来。那些人一向不以人命为杵,万一出点儿岔子,这里的修士们就都危险了。”
明岸一边给长生解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他们西方佛国也有两位在这里驻守的高阶修士,据说其中一个还是西方佛国里佛理最高的一位。
“那位师叔祖可是从妖身转为佛修的,悟性极佳,又肉身强横,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悄悄称呼他为‘明王’。”
“明王?”
长生对佛修了解不深,唯一知道的明王,就是传说中的孔雀明王。一般来说,每个成名已久的修士的名号都不会随随便便起,都是有依据的。既然那位存在被称呼为明王,那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禽鸟一类的妖修。
果然,明岸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觉得此地格外安全,所以笑眯眯的开口。
“因为师叔祖他的跟脚是一只白孔……哎呦!”
下一刻,明岸就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不仅自己平地摔了个狗啃泥,并且身边摆摊的那个摊主摊子上的灵草什么的,都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包起来。
周围人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家包括那灵草掉了一地的修士也不恼怒,大家笑眯眯的看着明岸,聚在一起感慨。
“我就说吧,这个小佛修老是这么口无遮拦,一定会被明王收拾的。这不,报应来了。”
“不是,我就是跟这位道友说了一句悄悄话,也没有辱及您啊师叔祖。这样你都打我,我是不是有点儿太惨了?”
明岸哎呦哎呦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是一个完好无损的明岸小和尚了。
不得不说,明岸竟然也有点儿话痨子的本事。长生有些惊叹的看着明岸,觉得他真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佛修典型呢。
这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就从刚刚那个字带来的气息,长生就知道这位明王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如果有这样等级的修士坐镇,也就不怪碧落中世界这般和谐。
“明岸道友无事吧?”
“无事。”
明岸一点儿都不介意之前的小小冲突,甚至还觉得与有荣焉。
“刚刚那位就是我师叔祖了。嘿,虽然没见着他老人家,但是就从刚刚那一招看来,就知道他老人家宝刀未老,实力依旧啊。”
“是,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生总觉得明岸在“老人家”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刚刚他只是提到明王就被教训了,现在还敢称呼他为老人家,真的不怕被收拾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暗中的明王殿下还真的没有对此感到生气,而是再也没有出声。明岸对着长生挤了挤眼,笑眯眯的表示。
“放心好了,师叔祖很喜欢别人把他看成年纪大些的人。”
“啊?”
“就是这样。师叔祖好像一直都很想让自己有长者风范,所以我这样说,他只会越来越高兴。”
原来如此。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众人一起来到了集市街道上,这里确实卖什么的都有,长生看了一圈儿,在其中一个摊位上看见了一枚金色的剑穗。这剑穗的坠子是用一块儿密金雕琢而成的翅膀,看起来金灿灿的。说实话,不太满足大部分修士低调内涵的审美,但没办法,渡玄津很喜欢。
渡玄津本就是一把金光璀璨的灵剑,自然很喜欢和自己很像的剑穗。之前长生御剑飞行的时候都给渡玄津上了一层掩饰,所以才没有第一眼被别人给认出来。渡玄津对此一直都没有反应,只有在那个时候对那金色剑穗的执着才让长生意识到,原来这孩子挺在意自己的外表啊。
于是长生就将这个金色剑穗给买了下来。当然了,不能厚此薄彼,长生又在这个摊位上看了许久,最后给憎别离也买了一个大号的玉色剑穗。虽然两把刀剑还不会说话,但那种欣喜之情还是顺着和它们之间的联系传到了长生心里。
既然它们那么高兴,长生心里也美滋滋的。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司商突然开口询问。
“你不是只有一把剑吗?为什么买两个剑穗?难道还有一把?”
长生没有吭声,一边的慧行小和尚倒是仗义执言。
“谁也没有规定不能给一把剑买两个剑穗啊。刚好换换颜色,不是很好吗?”
吴司商轻轻咦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看着慧行,那赤裸裸的眼神看的慧行小和尚一阵心悸。但是明岸却一下站在自己小师弟身前,笑眯眯的看着吴司商。
“这位施主,是有什么事吗?”
“啧。”
现在有师长在身边,都不好逗弄了。真是遗憾。
就在这时,大家听到了一阵吆喝声。
“快来看啊,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黄泉石,一块儿顶别人好几块儿!谁用谁知道!”
这叫卖的声音,一点儿都不矜持。倒像是以前在顾家村去赶集市的时候见到的那样,活气十足。
听见这声音的明岸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长生。
“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黄泉石对于佛修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当然。”
因为刚刚那一声太大,这会儿很多人都挤了过去,片刻之后,大家看着那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上摆着的寥寥几块儿黄泉石陷入了沉思。
这摊位上的黄泉石每一块儿几乎有人头那么大,表面粗糙不堪,甚至还有一些青苔。
长生之前没有见过黄泉石,这会儿看见这个形状,还以为是正常,但身边明岸略显急促的呼吸却昭示了这黄泉石不太正常。
“怎么了?”
悄悄地问了一句。
明岸给了长生一个‘对不住了但我一定要拿下它’的坚定眼神,推开无措的师兄弟们就挤了进去,热火朝天的和其他修士讨价还价,势必要抢下来一块儿。
周围人看着这口舌熟练的明岸,都觉得一阵气闷。现在这佛修们也都这么能说了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银杏叶
其中就有一个抢不上话的修士忍不住开口。
“小和尚你不是佛修吗?佛修怎么能这般不要体面?”
“施主说的极是,贫僧确实是佛修,但佛修又如何?佛修就不用修炼了?平日里道修需要的那些资源也没见诸位大方的分给其他人,我们佛修如今需要这黄泉石了,难道就要拱手让给他人?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明岸大大方方的加了一次价,将其中的一块儿收入囊中,然后对着那位脸色难看的修士行了个礼,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身后的诸位师兄弟们都纷纷给予赞赏夸赞的目光。关键时刻,还是明岸师兄更能担得了事儿啊。
看着满载而归的明岸,长生也露出一个笑容。她并不觉得身为佛修就要老老实实的顾虑那些面子问题或者清规戒律就将需要的资源拱手让给他人。像这样需要的时候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多好了,本来身为修士,就不能一味的忍让。
得了这块儿黄泉石,一行佛修也没有心思继续在集市上逗留了,立即邀请长生和他们一起去佛修在此处的据点。
盛情难却之下,长生就带着吴司商跟着一起去了。原来之前那个用来休息的地方只是佛修们的暂时落脚点啊。
“因为明王师叔祖不是很喜欢陌生人,所以带来新客人的时候都要现在落脚点一天观察观察。妖兽不合他老人家的眼缘,当天就会被驱逐出去。他老人家现在还没反应,显然是对前辈很喜欢。”
慧行当真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和尚,这种时候总会充当那个解说的角色。
将这件事说清楚之后,慧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长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凑到长生耳边,传音给她。
“不过待会儿前辈要是见到师叔祖,一定不要表露出来惊讶。不然师叔祖会很生气的。”
还有这一说?见到那位明王表现出惊讶他就会很生气?那也就是说,那位明王在表面上有什么,嗯,不一样的地方?
慧行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敢多说。是了,那位师叔祖之前就能听见明岸的话然后略施惩罚,慧行自然不敢多说。
自己得了慧行的提醒,到时自然不会显露出俺什么异样的情绪,但是吴司商……
回头看了看吴司商,他这一路都很安静,这会儿发现长生在盯着自己看,有些奇怪的回看了她一眼。
“怎么?”
顺便还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一路上的表现,觉得他应该是很听话了,这还有什么不对?
长生轻声告诫他。
“待会儿我们要去见见佛修们的长辈,不管见到谁,都不要表露出奇怪的表情,都给我正常一点,不要怪叫,也不能有奇怪的眼神。”
吴司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他早就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些年见识过的奇怪事情数也数不清,怎么可能会因为见到一个修士就大惊小怪呢?这是在小看自己!
吴司商心中暗暗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展现自己身为一个大人的气度。不过那位传说中的师叔祖有什么让别人见了会表现惊讶的东西?难道是因为太老了胡子头发老长一把?或者是年纪大了头发都掉光了?应该不会吧?毕竟是个修士……
想了很久,吴司商都想象不到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只能自己心里边预想待会儿会发生的情况。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座位于集市中央位置的一座寺庙前面。
没错,外表就是一座寺庙的样子,还有几个小沙弥在打扫地面。见了明岸一行人,顿时有些激动。
“几位师兄,你们回来了?”
“是啊。我们刚刚捡了一个大便宜,想让师叔祖帮忙看看。对了,师叔祖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人惹他生气?”
“没有啊。师叔祖现在心情应该还好吧。因为好一段时间都没人来找他老人家了。”
几个小沙弥接过明岸特意带回来的糕点,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非常乐意给他说些关于师叔祖的情况。
听他们这么说,明岸等人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就招呼着长生吴司商跟他们一起进去。
一进门,长生就发现这座外观看上去并不是很大的寺庙里应该使用了空间阵法,入目所及是一片宽阔的广场,连接广场的街道两旁种着两排有着金黄叶片的银杏树。
此时两边的银杏树随风摇摆,落了一层金灿灿的叶子,将整个广场庭院衬得如同仙境一般。不说别的,就说渡玄津这会儿就已经激动的在长生丹田海里来回窜动了。
它喜欢金色!和自己一样的颜色!真好看!
渡玄津只能发出一阵类似激动的意识,长生很清楚它的欢喜,安抚了它一下,然后询问慧行这些掉在地上的银杏叶可不可以捡几片。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长生俯身捡了几片,擦了擦表面的灰尘,然后收进丹田海里,给渡玄津和憎别离玩儿。两把刀剑的关系很好,这会儿互相追逐着玩耍,一边的元极无常鲤看的一阵无语。
不过是几片叶子而已,值得这么高兴吗?真是没有一点儿矜持……
就在它心里絮絮叨叨的时候,两片叶子落在它面前,元极无常鲤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给你的,看着玩儿也好,颜色很漂亮。”
元极无常鲤沉默了片刻,骄傲的别过了眼,我可是一个成熟体,怎么可能和那两个刀剑一样没一点儿矜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下一刻,元极无常鲤就悄咪咪的将那两片银杏叶给拽进水里,尾巴一甩一甩的煽动灵液,躺让那两片银杏叶随波逐流。嘿,还真的挺好看的。
长生没有管他们怎么玩,将最后一片叶子放在除了吸收悟力从始至终几乎都没反应的明悟晶身边。
几个伙伴都有了,明悟晶的自然也不能少。只是不知道它有没有反应,会不会玩。
见它许久都没反应,长生也不再关注,继续前行。但是片刻过后,明悟晶忽然颤了颤,就好像是因为丹田海的波浪吹拂所致似的,放在它身边的银杏叶顿时就颤了一下。
“嗯?”
元极无常鲤察觉到异样,立即从海里钻出来查看,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是错觉?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明王前辈
元极无常鲤深刻怀疑那个装的一本正经的明悟晶不是看起来那种对外界没有反应的状态,但是不管怎么观察,都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当真叫人觉得奇怪。
最后,它放弃了,自己回到丹田海里继续玩那两片叶子去了。
在元极无常鲤放弃观察之后许久,那一直静默不动的明悟晶突然又颤了颤,那片银杏叶子微微一动,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飘荡,然后又被一股细小的气流吸回去,继续重复飘出去,再回来这个过程。
此时,外界,长生已经跟着明岸等佛修来到了重重庙宇之后的一座佛堂,这佛堂十分素净,只有两边摆了两排黄色的蒲团。那蒲团大概是用暨草编制而成的,能让坐在上面的修士心情放松。
而在正对着大门的那面,有一片厚重的幕布,虽然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是从那布帘后面传出来的气息看,应该就是那位修为极其强大的明王。
果然,在一行人站在佛堂中央不过半刻钟,那里面就传出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你们就是之前救了慧行的人?”
“师叔祖,就是这位道友……”
“你闭嘴,没问你。”
明王师叔祖应该很嫌弃说话的明岸,立即呵斥让他闭嘴。明岸很无奈的看了长生一眼,闭嘴了。
长生倒是不介意明王的询问,轻声开口解释。
“只是刚好碰到,就算换成别人,也会对一个孩子出手相救的。”
“原来如此。”
明王沉默了片刻,随即冷冷的开口。
“那你身边的那个呢?怎么回事?”
吴司商对这个藏在帘子后面的明王很好奇,这会儿听见问自己,立即踊跃表现。
“禀告明王,我叫吴司商,我也是被这位仙长救下的人,不过我是个凡人,也没什么本事,只是顺道的。”
“哦?你这个性子,倒是和明岸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吗?大家也都说我脾气好……”
“一样的惹人烦。”
“……”
吴司商一下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看一眼长生,耸了耸肩,表明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奈何这位明王脾气是真的古怪啊。
这时候,明王又将矛头转向了长生。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前辈可以叫我一声顾念。”
“顾念?呵。”
那个“呵”是什么意思?
长生不敢去猜,因为她感觉到那位明王在用一种审慎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不住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长生只好默不作声。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明王似乎是终于觉得这几个后辈问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示意那些小和尚们可以离开了。长生本以为自己也该跟着一起离开,结果在离开之前,却被明王留下了。
慧行小和尚本来不太放心,想要留下来陪着长生,但是只被明王“嗯?”了一声,就灰溜溜的走了。
吴司商倒是拉的下脸。
“明王前辈,我只是个凡人,而且吧,脾气烂嘴还臭,不敢跟诸位佛修大人们在一起,不如就让我留下吧?反正诸位仙长只要不想让我听见,我就什么都听不见,而且我什么也不会往外说的。”
“……随你。”
或许是对凡人比较宽容的缘故,明王根本不在意吴司商,所以很干脆就答应了。
慧行小和尚跟着明岸等师兄们一起走到外面,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担心。
“师兄,师叔祖他不会生气吧……”
“这谁也说不准,只能说这个时候,师叔祖脾气还不错,只要,只要他们不惹他生气。”
那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慧行小和尚不由得丧气不已。最后也只能蹲在外面广场上的一角,安静的等着长生出来。
这个时候,那厚重的幕布终于动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呃,看外表只有两岁左右的小孩子?
本来已经准备好会看见一个嗓音粗犷威武雄壮的汉子的吴司商看着那玉雪可爱的还不足自己腿弯高的小孩子,惊讶的嘴里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大胆的指着那明王师叔祖,嘴里“这这这”的说了好半晌,长生立即给了他一拐,吴司商立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明王师叔祖到底语气依旧浑厚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霸气,但配着这幅‘娇小可爱’的模样,当真让人有种奇异的割裂之感。但是吴司商敏感的察觉到,如果自己再接着说下去,估计会被宰了。
于是求生欲暴涨的吴司商立即义正辞严毫不脸红的开口。
“……您可真是气势磅礴,威仪十足,颇有长辈风范。”
面对长生惊讶的表情,吴司商毫不脸红。这可是自己的求生之际,若是真的把自己内心所想说出来,说不定会被这位脾气古怪的明王师叔祖给一巴掌扇死。
所以吴司商说谎说的没有一丝儿心虚。
好在那位明王师叔祖很是喜欢吴司商这种识时务的模样,露出了一个很欣赏的表情,挥了挥小手。
“你这凡人,说的倒是不错。做个不会修炼的凡人倒是有些可惜了。我门中那些弟子简直愚不可及,叫人头疼得很。若是有你这三分机灵,我也不会总是这么生气。”
感慨了一句,明王又看向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镇定的长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你真名应该叫永安吧?呵,气息伪装的不错,甚至连自己的灵器都做了伪装,人倒是挺心细的,就是有点儿不知好歹了。你说说,来我们西方佛国难道会委屈你?为什么不愿意来?”
“!”
即便早就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长生还是没料到这位明王前辈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甚至已经认出来自己,这下就尴尬了。
镇定了片刻,长生才微笑开口。也没有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解释起自己不能去其他宗门的理由。既然已经被看穿,那么辩解就显得很是无力,还不如实话实说。
“回前辈,晚辈在最狼狈之际遇见了现在的师尊,如果不是师尊鼎力相救倾心教导,怎会有现在的我?晚辈虽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这种最基本的礼义廉耻,绝不敢忘。”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好骗
“……就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若晚辈是那样的人,只怕前辈也会瞧不起我吧。”
长生的这句反问立即让明王沉默了。的确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西方佛国确实可以收获一个天赋极佳的弟子,但是在人品上,就会有些瑕疵,总的来说还是有点儿不妥的。
明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在道修之中有一个天生诚念较高,十分适合修佛的弟子,为了这个弟子,佛修与道修们甚至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因为出了岔子,双方才不得不休战。可是没有亲眼所见,明王就觉得这可能有些夸大其词。
通过刚刚的观察,明王也没觉得长生有什么特殊之地。也就是看起来有些沉稳,不会因为其他事情大惊小怪,而且,看起来脾气有点儿温和。
但如果仅仅如此,也配不上之前那场纠纷吧?
所以明王有心想看看这个余永安有什么特异之处。说实话,就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明王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过,西方佛国几个大型宗门互相之间通过气,约定好了如果见到这个弟子,一定要先掳走再说。
但是明王身为高阶修士,而且还是长辈,怎么能一点儿颜面都不顾出手掳人呢?最起码也得这个叫余永安的女修自己哭着喊着要跟他一起入佛门才行吧?
所以明王此时并没有要将长生带走的心情。这会儿左右来回看看长生,觉得站在一边看不清楚,明王还飞到长生身边,来回飞了一圈儿,然后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怎么说呢,好像还是没有看出来哪里有才能。不过这种天生的亲和力,好像有点儿东西。
“……”
身边传来一阵异响,明王立即回头看向吴司商,眼神很是危险,依旧是个成年男人般的浑厚嘹亮般的声音,但是和他那玉雪可爱的外表却一点儿都不符合。这种强烈的反差,几乎让吴司商控制不住喷笑。虽然心中知道绝对不能笑出来,但是吴司商他,他忍不住啊!
这会儿被明王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盯着看,吴司商脑门上顿时悬挂着一滴汗珠,脸色有点儿紧张。
“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长生动了动脚,想要给吴司商换个话题,但是明王转眼就瞪了她一眼,长生顿时被那强大的威压给逼得闭嘴了。
没办法,这个时候只能靠吴司商自己了。他应该没事儿吧?
下一刻,吴司商简直是喜笑颜开。
“我真是控制不住了,前辈,仙长,您就是我理想中要成为的人啊!你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么厉害的?我如果现在开始立即学习修炼,以后能达到您现在的成就吗?”
“……你倒是有眼光。”
明王本来有些怀疑吴司商是不是真心地,但是转眼一看,这个凡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应该也不是假装的,也就半信半疑的信了。
见明王好像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意思,吴司商立即感慨。
“只是可惜,我只是个凡人,而且之前也浪费了几十年的时间,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踏上修炼这条路。不过,有您这样的人在前面指引,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小子……真亏他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啊。我要吐了。”
元极无常鲤痛苦的看着竭尽全力表演的吴司商,简直要把肚子里的一切都给吐出来。它知道吴司商是个厚颜无耻的小人,但是从未想过竟然这般厚颜无耻!简直是突破人的下限啊!
未免自己坚持不下去,元极无常鲤立即沉进丹田海里,以确保自己不会连累长生。
这时候,长生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她知道吴司商是为了保命,但是这种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本领还是叫人佩服不已。当然,对于一心只为了保命的情况,长生并不能对此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佩服罢了。真的。
不过,这样浅显的献殷勤拍马屁明王前辈真的会相信吗?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长生竟然发现明王前辈的小脸有点儿红,顿时有种怪异的预感。前辈不会是相信了吧?就这胡说八道的内容?
果然,下一刻,明王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很仰慕我,但是不要说的那么露骨,别人听见了可该怎么好?”
“前辈说的是,受教了。”
吴司商一脸笃信的看着明王,那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叫长生敬佩的很。本来吴司商私自留下来明王不是很高兴,但是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显然明王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长生身上,转为看重吴司商了。
等长生和吴司商告退的时候,明王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你这个凡人倒是不错,就住在这里吧,以后咱们也可以常见面。可惜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等分离之际,只会更加痛苦。不然也可以收你为弟子。可惜了……”
吴司商倒是没有一点儿可惜的意思,跟着长生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
“呼,这位明王还挺好……的。挺好的嘿嘿,我以前还没见过这样的仙人。更有鲜活气儿了。”
“不错,不错。”
吴司商悄悄地抹了抹脸上的汗,刚刚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议论明王不好的话了。被长生戳了一下之后突然明白过来,之前在集市的时候隔着那么远,这位明王都能把明岸弄个狗啃泥,更别说现在自己还在这寺庙里,说句话被听到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感激的看一眼长生,吴司商笑眯眯的表示,如果不是长生提醒,自己今天估计要栽在这儿。
其实这个时候到底长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将吴司商带出来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如果正确的话,吴司商这几次三番的陷入险境,其实都是因为跟着自己?
想到这里,长生有些犹豫的开口询问他的看法。没想到吴司商十分坚定。
“仙长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觉得后悔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来就不是会反悔的性子!而且,要出来是我自己提的,仙长只是奈不过我的央求才答应的,这一点儿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还有我呢
对此,长生也没了法子,只能暂时作罢。吴司商见长生不再想让自己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转移话题。
“仙长,你说这位明王前辈,他为什么嗯,这样?”
“妖族和我们人族的寿命不同,人类活几十年就已经老了,但是妖族不一样,或许对他们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明王前辈,或许在妖族寿命里,还是个孩子。不过既然身为长辈,自然是想表现的成熟稳重,所以才会这般。”
长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见吴司商若有所思的模样,自己也暂时将之放在一边,她现在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里面很和谐很安宁,但是如果真的很和谐很安宁的话,碧落中世界为什么会不复存在?那样美好的场景,不应该就那样灰飞烟灭……
二就是,都说黄泉鬼境只要等到所有拿到黄泉鬼牌的修士进入就可以正式开启,但是到底什么时候开启也不确定。自己之前也发出了蓬莱阁弟子特有的讯号寻找,也没能找到那些同门们。
三就是,在碧落中世界,和外界的联系变得很模糊,不如说根本就联系不上。她本来想和蓬莱阁师长们说一下这个情况,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她现在就走,不然根本无法联系。但问题就在于,她之前问过明岸,只要是持有黄泉鬼牌的修士进入这黄泉鬼境,不等真正的黄泉鬼境出现,是出不去的。
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虽然拿到黄泉鬼牌也是为了进来挖掘黄泉石,但是在黄泉鬼境没有出现之前竟然无法离开碧落中世界,这让长生忍不住有点儿在意。但在这碧落中世界的其他修士,尤其是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的佛修等人,却早就已经习惯了。
思来想去,都觉得这里的处境有点儿不妙,长生仔细思考了很久,也拿不定主意,最终决定,还是趁着黄泉鬼境没有真正开启,再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儿线索。大师祖说那几个弟子虽然命灯略有暗淡,但整体还是燃烧着的,并没有熄灭,所以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
说做就做,长生这就要出去,吴司商立即跟上。
“仙长你要去哪里?不要把我给忘了啊!”
“其实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佛修大多心性平和,性情柔善,且对于凡人没有恶意,更何况你还得到了明王前辈的赞许,比外面安全多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出了门,正好碰见一群上半身赤裸的武僧正在互相搏斗较量。只见这群武僧一个个身材高大,身上肌肉块块分明,因为互相搏斗追击了不短时间,这会儿正在不断往下淌汗。
吴司商看着这群浑身上下都蒸腾着淡白色雾气的强悍武僧们,不自在的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面色古怪的看向一脸平静的长生。
“仙长,平和?柔善?”
“呃,这个,佛祖亦有怒目金刚嘛,佛院里有佛修不是最正常不过了?”
“说的也是。所以,我还是跟仙长一起走吧。”
“为什么?”
“……和这几位佛陀仙长在一起,我觉得自卑。”
吴司商表情怪异的看一眼长生,看起来是真的很可怜了。也是,如果不是真的被打击到了,也不会这么伤心吧。
思索了片刻,长生还是答应了,吴司商立即高兴了许多,两人往外走的时候,那群沉浸在搏击中的武僧终于发现长生,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就跑了,因为速度太快,几乎踩出了一道烟。
其他武僧们也不遑多让,立即跟上去,生怕自己跑得慢一点儿被长生看见似的。其中还有几个不由得发出一阵不甘的痛呼。
“师叔祖!我们怎么得罪您了!您不是说来的是两位男子?罪过罪过!”
“嗯?”
明王富有标志性的浑厚嗓音在这片庭院里响起,先是发出一声感慨,随即冷冰冰的表示。
“你们自己不会睁开眼睛看看?是男是女分不清?”
“可是您说……”
“我说我说,我说什么你都信?你们是不是傻?记住,为修士者,得有自己的分辨力,哪怕我是你们的师叔祖,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一味盲目的相信,只会让你们停滞不前。而且,看看你们那出息,连人家女修都没什么反应,你们倒是跑得快,连声招呼都不打了?没一点儿风度!”
“……师叔祖我错了,以后不再说您玉雪可爱像个小姑娘似的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什么?竟然是你搞的鬼!连累我们被师叔祖惩罚?师叔祖,你刚刚也听见了,这可跟我们没有关系,您要惩罚,就找准罪魁祸首!”
“十八师兄,你怎么没有一点师兄弟情谊?!我可是你亲师弟啊!”
“师弟,对不住了,为了师兄弟们日后能有个好日子过,你就当做个好人,积极承担了吧!”
“师兄——”
默默听了许久的明王师叔祖冷冷的开口。
“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在演苦情戏?”
这句话其实我也很想说一说啊明王前辈!
已经默默走到门口的长生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是尴尬极了,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其实,明王前辈,你大可以等到自己离开之后再说这些话的。这弄得,她到底要不要开口?
就在这时,明王已经很不耐烦的催促那些武僧们赶紧滚。
“还不快给我滚进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等那些武僧们屁滚尿流的走了,明王才心满意足的对着长生开口。
“行了小姑娘,你们可以离开了。外出注意安全,这里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安全。”
“是,多谢前辈。”
长生这才松了口气,立即带上吴司商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等走到人来人往的集市街道上,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在她的印象里,佛修应该都是那种性情敦穆,脾气温和厚重如同古木的那种人,但是今日所见,他们和一般修士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性情还要更活泼些。看来以前还是不够了解。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梦
一边的吴司商也觉得惊讶。
他还以为明王是个很好骗的前辈,没想到也会这么耍弄自己的弟子,倒是意外挺可爱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说出这个词,不然绝对会被教训的。
对自己说了几遍,吴司商才将心思放在长生出来的目的上。
“之前忘了问,仙长,你出来是为了干什么?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咱们在这寺庙里等着真正的黄泉鬼境开启不是更好?”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找我的一些师兄弟姐妹。他们先我一步来到这里,但却再也联系不上,命灯也有些黯淡,我有点儿担心。”
“竟是如此?”
吴司商看一眼长生脸上那不似作伪的真挚担忧表情,忍不住沉吟起来。
“那仙长知道他们最后是在哪里出现的吗?”
长生想了想大师祖给自己看的传音符里那几位师兄弟姐妹的模样,不太确定的开口。
“似乎,我似乎看见他们身后有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而且,而且还有一种奇怪的叫声。”
“奇怪的叫声?是这样吗?”
说着,吴司商学着叫了几下,长生立即点头。
“对!就是这样类似鸟叫又不像鸟叫的声音。因为之前没听过,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声音。”
“那个应该是幽冥蝶的叫声。”
吴司商的声音有些暗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不是很好,片刻之后才好了一点儿。他有些慨叹。
“如果仙长的几位师兄弟姐妹是在那里失去的踪迹,倒是不亏。几乎没人知道那里,在碧落中世界,只有一个地方有幽冥蝶。就是暗谷。暗谷在碧落中世界的最底端,深不见底,许多脏污的东西都会被扔进去。但是怎么说呢,那里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若是去了那里,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所以我的那几个师兄弟姐妹就有可能是去了暗谷?可他们不是碧落中世界人,怎么会知道这种神秘的地方?”
长生并没有介意吴司商说的危险,在外闯荡,什么时候会是真正的安全呢?总会遇见一些危险的。长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确认了那几个师兄弟姐妹的位置之后就询问吴司商该怎么去。
其实吴司商不是很想让长生去。因为暗谷真不是个好地方,那里面危险重重,一旦进去,想要出来就难了。这位仙长的其他几个师兄弟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长生坚持,无奈,吴司商只能在前面带路。
“我虽然可以带你去,但是那里真的很危险。先说好,你要是出不来可不怪我。”
“这是自然。”
不过,那么神秘的暗谷,就连吴司商这个本地人都说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蓬莱阁那几个弟子却去了那里?是单纯的误入,还是被人引去的?如果知道暗谷那边很危险,蓬莱阁的几个弟子也不是傻子,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去的。
还有就是……
长生看了一眼吴司商,虽说不该怀疑一个帮助自己的人,但是身为一个居住在那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中的凡人,吴司商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你一直都住在那片沙漠里吗?”
“……很早以前,那里其实不是沙漠,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良田。那里土壤肥沃,大家种有所得,过得很是惬意。”
“但是?”
听到长生主动说这个词,吴司商有些惊讶,甚至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那里肥沃的土地变得贫瘠,变得再也无法生长出来任何植物。你也看见了那些枯死的植物,我们已经努力了,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虽然吴司商只是用很平缓的语气来说,但是长生却感觉到这人平淡的语气里蕴藏着的强烈情感。那是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厌恶,以及强烈的厌世情绪。
长生对旁人的感情很敏感,所以这会儿可以很轻松的感觉到对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感觉到这种强烈的情绪之后,总觉得十分沉重。
熟悉的家园究竟经历了多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外界之人就算再怎么感同身受,都无法明白当事人的情感。
那真的很让人痛苦,毕竟不是谁都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园毁掉却无动于衷的。而对于这样一位遭受不幸的人,长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对不住。”
“仙长又没有做错事情,仙长为什么要道歉?”
吴司商几乎破涕为笑。
“该道歉的人还没有道歉,您一件事情都没做错,自然不必对我说这些。”
该道歉的人?
这碧落中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因为天灾,是因为人祸?那会是谁做的?能在短时间内将一片肥沃的土地弄成这样贫瘠的地方,绝对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一定是修士!
而且是高级修士!
“需要帮忙吗?”
长生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
“那倒不用。”
吴司商哈哈一笑。
“仙长还真是心善,你就不担心我是在骗你吗?就这样相信了?真的很难以相信您是个修士啊!”
“……”
见他又变成这样嬉皮笑脸的模样,长生狠狠地皱了皱眉,然后只能无奈放弃。没办法,既然对方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强求,毕竟这是对方的事。
只是长生依旧不放心,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虽说吴司商看起来有点儿古怪,但如果遇见麻烦,长生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吴司商不断前行的脚步有些迟滞,随即再次跟上。
“仙长倒是好脾气。先谢了。”
“嗯。”
“不过仙长不是应该不会睡觉吗?昨天晚上仙长却怎么也叫不醒是怎么回事?”
“你昨天晚上喊我了?”
“呃,只是习惯性的问一问,没什么恶意。”
“……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梦?什么梦?”
“也没什么,只是梦见一个叫小颜郎的人。不知为何那里的百姓对他十分尊敬,一见到他就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可惜我也只是见了一次,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怎么不认识
“……”
听见身边的脚步声渐渐停歇,长生疑惑的回头看了吴司商一眼。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还是你认识小颜郎?”
吴司商隐藏在厚重熊皮之下的表情根本看不清,更何况这会儿他还低着头。听见长生的询问,吴司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轻轻一笑。
“你说小颜郎啊,这怎么不知道?据说小颜郎是以前管理姜东的一个年轻官员,因为是本地人,年少又负责任,一心为百姓着想,大家都很喜欢他,所以没有叫他官名,都称呼他为小颜郎。说起来,这座城的那个寺庙,应该就是为了小颜郎设的。在小颜郎半路夭折之后,姜东的日子一落千里,大家都在怀念那位年轻有为的父母官,所以给他建了一座寺庙,日夜供奉。一是为了告慰小颜郎在天之灵,二是为了有个心灵寄托。”
“仙长应该理解不了吧?本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就是这么愚昧,他们自己没有办法反抗,所以只能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这种虚无的希望,竟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呵,就算再怎么迫切希望,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帮他们?不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吴司商一向是个嬉笑怒骂喜形于色之人,还有种意外的洒脱,但是这会儿,那种浓重的哀伤,那种恨其不争的痛苦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对于这种强大的感情,长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随即陷入了沉思。
“……”
长生看着难得激动的吴司商,觉得有点儿奇怪。她只是提到了一个人而已,他为何如此激动?而且这种激动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对待一个很早就死了的人,而是一个,嗯,曾经相处过得熟人。
所以长生很是自然的开口询问。
“你认识小颜郎?”
“怎么这么问?”
吴司商顿了顿,随即满不在意的笑笑,听起来似乎对此很不在意。
“不过是以前听长辈们讲的多了,所以有些熟悉而已。仙长若是一直以来都听着某个人的故事长大,也会对此很熟稔。不过怎么说呢,听的多了,就不喜欢了。”
可是看着吴司商的模样,并不觉得他不喜欢那位传说中的小颜郎,更多的是对他去世的痛苦。
长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司商的肩膀。无论如何,一个一心一意为民的好官,离世都是值得被怀念的。再加上因为他的离世,大家的生活一落千丈,自然会更加怀念。所以,这些姜东城民究竟有多爱戴那位传说中的小颜郎,才会在去世之后也依旧遵循以前的惯例,为那位小颜郎献上自己的敬意。
“那位小颜郎,真是个好官。”
“仙长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个好官?”
“从你的感情里,我可以看出来他真的是个好人。”
“……”
吴司商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所以这位仙长究竟为什么会对一个平凡人这么在意?而且为什么会梦见小颜郎?
其实长生自己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好像是被拉进那个梦境里去的。而且梦境的主人,似乎就是那个叫阿芸的小女孩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个修士,如果是个普通人,应该不可能将我拉入梦境之中还不被我察觉。但是醒来之后不管怎么盘查,都找不到一点儿异样。”
“原来如此。”
“还有那个叫阿芸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当时看起来她和自己的母亲过得很好……”
吴司商陷入了沉默,最后才笑眯眯的开口。
“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当时过得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不还都是那些不能动的姜东城民中的一员?仙长,你为何如此多愁善感?我记得修士不是要尽可能的不与他人发生关联吗?有了私欲,就会有感情,过多的感情只会让修士生出杂念不是吗?不过我看仙长你修为这么高,倒是一点儿也不受那些情感的影响。”
“……似乎是这样。”
长生以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如吴司商所说,自己也不是没和他人发生过交集,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在修行上有什么挂碍。
这时候元极无常鲤告诉她。
“别忘了你可是自古以来以悲入道第一人,你的那些情感,很有可能就是你修行的动力。还有的,就化为悟力,被明悟晶吸收了。总之,你不会有这种问题长生。别听他的,一个凡人知道些什么?就算不如外表这般吊儿郎当,也不可能有什么真知灼见。”
长生没有吭声,她直视看一眼天色,然后继续朝着那个暗谷的方向走去。
暗谷并不在这座城里,要出城往西北方向走三百多里,然后才能见到。所以在与暗谷相隔成千上万里距离的吴司商究竟是怎么做到对这个暗谷十分实熟悉,走在前面领路的时候那般习惯?
“仙长?怎么不走了?”
吴司商奇怪的回头看一眼长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走了。看着一切正常的吴司商,长生走了两步跟上去,并无异常。
“只是觉得,你对这地方还真熟悉。”
“那当然,不是我吹牛,整个碧落中世界,就没我不熟悉的地方!我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住民!您要是还想去其他地方,尽管吩咐,我都知道怎么走。这些年为了治理那沙漠,我可是废了老鼻子劲儿了,这碧落中世界哪里都跑了,不然也不会成现在这个邋遢样子。”
这似乎是吴司商无意说出的话,又或许是他有意解释,长生并不在意,她只是看着前方那三三两两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是说暗谷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知晓?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修士?
同样也看见这一幕的吴司商很是震惊。
“怎么可能?不是都说了这里很危险,为什么还要来这么多人?就不怕死吗?”
这时候,那些已经在那个巨大的碗状山谷边沿等待的修士也已经发现长生两个的身影,见他们人少,其中还有一个凡人,立即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恶意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两人。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好像不会
长生只是露了露自己的气势,那些暗中打量的人立即就收回了视线。
还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竟然是个硬茬。果然,这年头没有一点儿本事的人是不会轻而易举出来行走的。不过,这个女修看起来好年轻啊,竟然就有这么高的修为?不会是哪个大宗门弟子吧?惹不起惹不起!
这时候,长生觉得这些三三两两聚成一团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之前和明岸争抢那大块的黄泉石的修士吗?
当时见明岸取到一块儿,长生也就跟着走了,倒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修士有没有买到。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此时一个悲愤交加的控诉声告诉了长生缘由。
“你们这群疯子,我都说了那几块黄泉石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拿到的。我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几块儿黄泉石落在这里,就捡走了。怎么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不信呢!”
“黄泉石这么珍贵的东西,就你卖那几块儿,够你赚多少钱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捡的?你怎么不再捡一个给我看看?”
“我!那我也得能出来啊!”
说话的修士正是当时卖黄泉石的摊主。只是此时的他看起来可没有当时那般意气风发,反而被锁在一个木质笼子里,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的很。
而掌管着那笼子钥匙的修士也不是傻子。
“你想的挺美,我好不容易把你毫发无损的抓起来,放你出来你再往那城池里跑怎么办?我可不想被黄泉鬼境排斥出去。”
原来,这些人当初没有竞拍买到那些黄泉石,所以心生不满,悄悄地跟着那个摊主,一群人合力将之抓捕。虽说在这黄泉鬼境里不能伤害其他修士。单只是抓起来又没有对他动手,就不会受到惩罚。只是抓人的过程中这摊主不断反抗,所以才不得不将人锁了起来。就这个地点,还是众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套出来的。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那暗谷之中传出来的强烈不祥气息还是让他们望之却步。身为修士,对自己的吉凶还是有一定预测的,而这个暗谷给所有人的感觉就不是很好。
大家之所以一直站在这暗谷边缘不敢下去就是因为这个。但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也有些急了,这才急着逼问那个摊主到底是怎么弄到的黄泉石。
“黄泉鬼境真正开启入口的地方不固定,每次都随即开启,现在拿到黄泉鬼牌的修士还没有尽数进入那座城池,所以根本没有开启,但是你却弄来了只有在黄泉鬼境里才有的黄泉石。所以,你是不是知道黄泉鬼境真正的地点?”
这也是所有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一点儿。如果找到黄泉鬼境真正的入口,那么就不必等着黄泉鬼牌收集齐全才能进去。那里面所有的黄泉石岂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挖掘?
但是那个摊主真的快要急哭了。
“我真的只是运气好捡到了而已,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你觉得你要是我,会信你吗?”
那摊主想了想,沉默了。好像真的不会相信啊。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真的只是捡到的啊!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摊主拼命回想着之前捡到那些黄泉石时的场景。虽说这些人因为黄泉鬼境的情况不敢杀自己,但是等到从这里出去之后还不是想杀就杀?所以要赶在那之前赶紧让他们把自己放了啊!
拼命回想之下,他还真想起一件没跟这些人说的事。
“对了!那个时候我还捡到了一块儿牌子!就在那些黄泉石旁边,我看了看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牌子,所以之前没有拿出来卖掉。我只是一个偏远小世界的低阶修士,没什么见识,你们或许有认识的?”
说着,这人将那块之前随手塞到怀里的木牌拿出来,让众人看一看。那些人看了之后大部分都有些迷茫,但也有几个知道内情的这会儿眼神闪烁,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长生也看了一眼,眼神猛然一颤。那是专属于蓬莱阁弟子的令牌,里面记载着关于这个修士的所有信息,而且还有一道阁中长老所制的剑气防护,在遇到危险之际可以主动护住主人。正常情况下,蓬莱阁弟子是不会让自己的令牌丢失的。但刚刚那个摊主说这个令牌就掉在那些黄泉石旁边?难道……
长生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似乎深不见底的暗谷,有些怀疑那些弟子现在是不是在暗谷之中。
此时,那些围观的人有些不耐烦。
“就算有这块儿令牌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所以你还是没有说到底从哪里弄来的黄泉石!”
“所以我已经说了啊!是你们不信我!”
“我信你什么信?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有没有一点儿让人相信的?啊,难道你还想说这令牌的主人跳到这里面去了?他们又不是傻,为什么要跳进去?”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说话的那个修士就明显感觉到周围人都在看自己,回想一下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那修士明显很不相信。
“你们,你们不会相信我刚刚说的了吧?那都是我胡说的!谁会那么傻跳进去?你们都感觉不到那种叫人窒息的气息吗?”
“但又或许,就是要反其道而行?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有人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虽然大家都不是很赞同,但是也有人心中暗暗思忖。毕竟那种一朝落入危险境地但不仅没事反而得到了秘境资源的事情大家也听了不少,或许就是因为真正的黄泉鬼境隐藏在这看似危险的深渊下面呢?
这时候,有这样猜测的不止一人。只是大家谁都不想去当那个出头鸟,万一猜错了怎么办?猜错了跳下去,那就是一个死啊!谁活得好好的会想去死呢?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本来提出来这个观点的修士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都不说话,自己也不再吭声了,只是偶尔看着那深渊的模样不像是放弃了。
长生看了看那深渊,想起那几个同门弟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吴司商给拉住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神一
“嗯?”
“先别去。看他们准备怎么办?仙长的同门也不一定在这暗谷里。万一那个修士在说谎呢?”
这时候的吴司商竟然意外的靠谱,长生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说法。这些修士别看表现得很在意,但正经愿意当第一个下去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大家都在等着谁做第一个下去的人呢,也好看一看这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见真的是没人做出头鸟,那个囚禁着摊主的修士终于忍不住了。他拿出来一只小虫子,外表看起来像一只菜青虫,很是无害,但看那个修士用两张手帕托着就知道这虫子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被囚禁着的修士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虫子,眼中的惊恐越来越多,几乎是哆嗦着开口。
“这,这是什么?”
“你猜?”
我可不可以拒绝?但是看一眼那人脸上略显狰狞的笑意,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摊主惊恐的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虫子终于控制不住大喊出声。
“我说我说!”
那修士没有立即将虫子挪开,依旧拿着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那摊主明显是被吓坏了。如果威胁自己的人说清楚那虫子到底是什么,估计他还不会这么快就受不了,但是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当他开始无限放大自己的想象之后,很快就受不了了。
这会儿他紧张的盯着离自己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的虫子,脸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滚落。
“你先把这东西拿走!”
“我拿走你就不说实话了。实话实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不然,我就让我这可爱的小宝贝往你身上钻一钻了。放心,它不吃肉,茹素。”
放屁!
那摊主几乎要大喊出声,他盯着那只在手帕上不断扭曲的虫子,明明只是一只很容易就能拍死的虫子,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也没什么两样,但是那种压迫感,迫使他心跳越来越快。
最后,那个摊主只能无奈大喊。
“我之前亲眼看见那几个修士跳下去了!真的!就是那块儿令牌的主人!他们好像是师兄弟姐妹,彼此相熟,而且那些黄泉石也是他们掉的。我怀疑他们应该是有能自由进出这里的方法,所以才想着要独自一人来这里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办法。”
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都说出来,那个摊主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那只扭来扭去的虫子,总觉得自己很危险。
“你现在可以将这只蛊虫弄走了吧?”
“蛊虫?不不不。”
那个脸上有一道藤蔓纹路的男修笑眯眯的将那只虫子放在手心里,十分亲昵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可不是蛊虫。它只是一只可爱的小虫子而已,无毒的那种。并且温顺可爱,十分适合养来当灵宠。怎么样?你要不要来一只?”
“……你骗我?!”
那个摊主明显是很激动的,明显接受不了自己被愚弄的事实,这会儿忍不住大声呼喝。只是那男修却不惯着他,笑眯眯的拿出自己的灵剑,锋利的剑尖直指对方到底咽喉。
“骗你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想真的跟我打一场?忘了告诉你了,我可是化神后期,你不过是个元婴中期修士,还想和我打?”
那摊主最终只能憋屈的闭上了嘴,然后被他拎着走到暗谷边缘地带。
“现在告诉我该怎么下去。你可要小心点儿,我自然是要带着你一起下去的,若是你故意指错路,发生了危险,你也要和我一起死。哦对了,不说我都忘了,还是得加点儿保障。”
说着,那修士就将一颗指头肚大小的药丸塞到了那摊主嘴里。那东西入口即化,摊主根本来不及反应,药丸就已经下肚了。
他惊恐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敢置信的盯着对方。
“你给我吃了什么?”
脸上有藤蔓纹路的修士怪异的看一眼他,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点儿不太正常。刚刚被他轻而易举骗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当然是毒药了。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给你喂一颗补药不成?动动脑子好不好?”
那摊主几乎要气死,他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有本事就把名字告诉我,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
“说你蠢你是真的蠢。我说了人就一定是真名吗?万一我骗你怎么办?真蠢。不过看在你让我这么高兴的面子上,就破例告诉你吧,我叫神一。”
“神医?你学医?”
“蠢。一二三的一。”
这两个竟然还聊上了。
周围的修士看的一阵无语,还是那个神一的同伴看不下去,让他赶紧干正事儿。紧接着,那群人就来到了暗谷边缘,沿着摊主说的路线,找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豁口。在这个豁口上还有一些枯叶乱枝的遮掩。那几个修士随手将其弄干净,就出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半圆形通道一样的东西。这个洞其实和暗谷还是连着的,只不过比起那阴风阵阵的暗谷,这个半圆形通道给人的感觉就平和了许多。
“就是这里了,我亲眼看见他们从这里跳下去的,只是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上来。我说,能不能不下去啊?”
“怎么?你怕了?卖那些黄泉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你这不是废话?我又不用下去就捡到了那么多黄泉石,怎么可能不高兴?但这和我不想下去有关系吗?你们没见过那几个修士,看那衣着打扮和气质修为,应该出身大宗,就连那样出身大宗的修士都没出来,咱们下去不是九死一生吗?反正我是怕死,不知道你们怕不怕死了。”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摊主倒是没说假话,见其他几个似乎有点儿犹豫,神一哈哈一笑。
“要是想循规蹈矩的等待黄泉鬼境真正开启之后再进去寻宝,那得跟多少人争抢?那些大宗门世家的弟子就不止上万吧?到时候还能抢到个屁!就是因为想得到更多的黄泉石,所以才要铤而走险。富贵险中求,既想得到富贵,又什么都不想付出,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阴冷潮湿
……说的也是。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是深得他们的认同。毕竟大家本来就知道想要获得更好的资源,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是些许危险而已,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于是几人再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下去。那个摊主在被带着一起跳下去的时候,惨叫声几乎突破天际,身后的那些修士有些犹豫再三跳了下去,有些站在原地犹豫,还有一些想了想,转身回了城池。若不是就此放弃,就是回去搬救兵。
此时,长生也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拒绝跟上来的吴司商。
“不行,你不能去。那里前途未知,或许会很危险,你跟着一起去太危险了。”
“可是仙长,你不让我跟着一起去,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很危险啊。万一那些修士见我一个凡人不顺眼杀了怎么办?”
“黄泉鬼境之人不会随意杀生。他们会被排斥出去……”
“但也没说不能下毒啊。你看刚刚那个摊主,不就被下了毒。”
“可……”
“其实有些话我没跟您说过。这个暗谷呀,我以前来过。”
“什么?”
在这个时候吴司商说出的消息叫她震惊的很。这个暗谷虽然长生没有下去过,但从刚刚有人扔了一颗石子下去连个回声都没有就可以看出来,深不可测。凡人怎么能下去?
“您还别不信,我有自己的法子。而且就算下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目的地。您信是不信?”
即使听到吴司商这么说长生很心动,但她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您难道不想找到自己的师兄弟姐妹?”
“我当然想。但我也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这是一些保命符篆,还有一把灵剑,你带着它们回去找明岸。他们会保护你。”
吴司商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自己却咽了下去。
“好吧好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想下去。那里面危险的很,那仙长就自己下去吧。我就先走了。”
说着,吴司商就拿着那些东西转身离开。长生立即念诀,让那把灵剑托着他往黄泉鬼境城池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吴司商的身影就见不着了。
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她不想带着吴司商,而是这个暗谷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算把他收进须弥芥子之中,难保不会因为自己陷入危险让他也跟着受制。
这时候想要下去的人早就下去了,这暗谷边缘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长生定了定神,跟着从那个半圆形通道跳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长生站在渡玄津上,鼻端满满都是深渊之中特有的腐臭味儿。长生皱了皱眉,味道倒是对她影响不大,但是这里真的太黑了。
并不是没有光线的黑,倒像是四周充满了能够吞噬光线的东西,一点一点儿的,本来渡玄津身上金灿灿的光芒也被吞掉了。
渡玄津有点儿不高兴,微微颤了颤,更多的金光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但这下却像是惹上了马蜂窝,那种无处不在的东西立即一拥而上,迅速将渡玄津整个包裹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渡玄津身上的金光立即被吞噬的一点儿不剩。
不仅渡玄津老大不高兴,元极无常鲤也觉得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长生此时已经眼疾手快的捞了一把,放在手心里细细观察。
“看起来像是一种小飞虫,也像蜉蝣。但是蜉蝣应该不长这个样子,而且会更无害一些。但这个,可以吞噬光线。渡玄津,先把光收起来吧。乖,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可以随意展示自己。”
渡玄津乖乖的收起了浑身上下的金色光芒,随即尽职尽责的载着长生继续往下。将那些不断挣扎的黑色飞虫放走,长生摸了摸那层将这个半圆形通道和暗谷阻隔起来的东西。
那摸起来像是一层薄膜,或者一层凝实得雾气一样的东西。但就是这样一层摸起来很柔弱无害的东西,竟硬生生将这个半圆形通道和危险的暗谷隔离起来。
长生一时间不能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能通过触摸确定,这似乎,是个活物?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一刹那,长生竟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下,竟然有一个这么长的活物?而且距离自己不过一臂之遥,当真叫人担忧。
这时候渡玄津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意识,大概是在安慰长生,长生感觉到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谢谢你。”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害怕,只是因为对未知恐惧而已。但不管如何,此时此刻,这像极了活物一样的东西并没有攻击自己,那长生就当它暂时无害了。
渡玄津的速度很快,但也大概下潜了一个时辰左右,长生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愈发浓重的湿气和泥土的腥味儿。
应该是快要到底了。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渡玄津缓缓停了下来。
长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虽然视线上受阻严重,但神识却可以更清楚的认知到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十分开阔的地方,但空气里却有一种阴冷潮湿的东西在缓缓流动,还有一股隐隐的臭味儿,总而言之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长生尝试着走了几步,脚底顿时传来一种黏腻的阻碍之感,让人很难受。
“这是什么东西?”
即使自己没有踩上去,但元极无常鲤却有点儿受不了。虽然它现在外表是条鱼,但也是条爱干净的鱼。这地方环境实在是太埋汰了,叫人受不了啊!
“……应该是泥浆?”
长生也不确定,在元极无常鲤抗拒的注视下弯腰捏了一点儿,发现入手软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儿,有点儿刺鼻。看来这四周充斥着的臭味儿应该就是从这泥浆里散发出来的。
“应该有腐烂的动物尸骨吧,不然不会有这个臭味儿,就是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怎么了前辈?”
“你可不要用那只碰过的手碰我,好臭。”
长生:“……”
元极前辈真是越来越活泼了。有那么臭吗?之前顾家村的人还用粪肥洒给庄稼呢!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可别提前死了
而且自己也没有用脏手碰过前辈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长生直起身子,继续探索这方天地。走了会儿,并没有遇见生什么危险,但长生却皱了皱眉。
“怎么?”
“之前下来的那些修士……竟然一个也瞧不见?”
就算掉在其他方位,也该有动静传来不是?可是现在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下来过人一样。
元极无常鲤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要不我们先离开?”
“还是再看看吧,至少得确认那几位师兄弟姐妹有没有在这暗谷之中。”
元极无常鲤也没法子,毕竟长生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这会儿即使遇见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是它这会儿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跟那些和尚们说一说这个问题,也好有个后路。也不知道那个吴司商会不会跟他们说一声……
而被元极无常鲤惦记着的吴司商此刻正站在长生给他的那柄灵剑上。这把灵剑是长辈们给她的礼物,宝剑有灵,在长生灵气的支持下足够到达黄泉鬼境的城池,那些符篆也足够保护自己安全到达那些和尚们所在的地方。
本来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知为何,吴司商的心情很不好。那个女修,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怎么就那么信任自己?而且在这种时候还要关心自己的安全?明明自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吴司商一直觉得很奇怪,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信任一个结识不过三天的人,还是个凡人!真是个奇葩。
眼看着城池越来越近,吴司商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他此刻的最佳选择应该是立即进城,毕竟等天黑了之后,那个东西就会不太受控制。
就在即将进入那守门护卫视线的前一刻,吴司商手指掐了一个诀,那把全速前进的灵剑突然停了下来,随即立即转移方向,朝着来的方向飞去。这不是长生的本命灵剑,所以改变方向时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即使在明王前辈面前都只能看出来是个凡人的吴司商此时竟然可以自如的控制灵剑的飞行。
“小仙长,你可别提前死了啊。”
那两个守城的守卫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之地,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幽光。而在城池之内的一些人此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陆陆续续有人出城。其中就包括明岸等佛修。
毕竟是有关黄泉鬼境真正所在的消息,在此地长时间驻扎的本来就是对黄泉石需求急迫的修士,此时听说了这个消息,哪里还有人能坐的住?没看见连那些以清修为主的佛修都几乎全体出动了吗?
这时候,明岸哭兮兮的抱着一个藏在自己宽大僧袍里的精致婴儿,欲哭无泪简直是。
“师叔祖,您怎么也要跟着来?以您的身份,待在寺中不是更好?”
而且就算要跟着出来,也可以自己走啊,为什么非得要他抱着?可怜他一个正正经经的修士,这会儿跟做贼一样,不仅要抱着自己的师叔祖,还要担心过后师叔祖会不会跟自己算账。这世上还有和他一样命苦的人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明岸很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但是对上自家师叔祖那冷冰冰的眼神,顿时哑口无言,一点儿都不敢吭声了。
“能舒舒服服的去为什么要隐去行踪?很浪费灵力,也不舒服。怎么?你身为晚辈,抱一抱自家师叔祖怎么了?吃亏了?”
“那倒是没有。”
唉,这是连说都不能说一声啊。
明岸叹了口气,随即屏气敛声,不敢再作妖。身后的师兄弟们此时也是一脸肃容。说实在话,他们西方佛国在这里驻扎了几百年了,也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集到,只是一直都不全,所以大家不能确认罢了。此时有这个机会,连明王师叔祖都出动了。
看了看碧落中世界一直都昏黄的天空,明岸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该有多好。那样,有些事情他就可以阻止而不是只能事后叹惋了。
就在明岸暗自神伤之际,众人突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从天而降一群衣着光鲜的修士。为首之人眉心赫然有三颗红痣,眉眼冷淡,气质清冷。
见了明岸等人,陵光停了下来,躬身行礼。
“见过前辈。”
明岸可受不起陵光大师兄的礼,他连忙偏了偏身子,避过这一礼。但是紧接着陵光就淡淡的开口,让他尴尬的红了脸。
“明王前辈,不知我等可否同行?”
原来是朝着明王师叔祖行礼,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明岸有些脸红,将僧袍掀开一点儿,让明王师叔祖露出来,跟他说话。
明王其实有些不耐烦,他平等的不喜欢任何一个俯视自己的人。而这个叫陵光的后起之秀,就是其中的一个。于是他直接飞身而起,好巧不巧比陵光高了那么一个头。
这会儿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陵光了。
“上寰宗的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上寰宗不是把你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吗?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想做什么?”
陵光表情一切照旧,只是依旧冷淡。
“奉宗门之命,来找黄泉石。不过来的途中听说离城池三百里的地方出现异状,身为外来之人,想着总得要和诸位前辈打个招呼,所以就来了。”
“你倒是懂礼。”
明王本能的不喜欢这人,语气也不怎么好。但陵光的涵养十分到位,即使身边的一些上寰宗弟子此时的表情有些愤怒,但他却依旧淡定,甚至还让开了路,请西方佛国之人先行一步。
见状,明王一点儿都不客气,招呼起自己的弟子就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那陵光,不是上寰宗的眼珠子吗?那么多好地方不去,竟然会来这碧落中世界?就算想需要黄泉石,也不一定要让他带人来不是?”
“那谁知道呢,或许是人家自己想来?天才的想法和我们总是不一样的。”
“行了别酸了,既然连他都来了,那就说明那里确实有宝,待会儿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是吃肉还是喝汤,还是渣都捞不着,就看待会儿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不太对
“说的有理。”
“不过,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那个陵光的事儿?我记得不是有人说他会是盛源大世界这一代最有可能飞升之人?而且还说会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飞升强者?”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他今年应该二十三了吧?总是听说他年少有为天赋奇高,那他现在是什么修为?”
“不知道啊,听说他好像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真实实力,不会是在骗人吧?要不然怎么还没有飞升?”
“嘘,你不要命了?敢说人家的坏话?而且飞升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放心,这种大宗弟子很讲究名声的,就算我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我?”
“不是这个,你……”
就在这一刻,一道明亮的剑光一闪而过,那正大放厥词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片血红。
停顿了半个呼吸时间他才反应过来,一声惨叫从喉中发出,这人捂住自己的眼睛,几乎要痛的晕过去。
周围其他人都唰的将眼神对准了那个动手的女修。
就连一直走在前面的明王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娘倒是心狠手辣的很啊。这一下,那修士的眼睛估计得好长时间才能恢复了。这是应该庆幸她没有用无法恢复的毒药吗?
此时,那个修士的同伴忍不住为他叫屈。
“这位道友,他又没有得罪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他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他暗中说道子的谣言,难道不该打吗?还是你敢将他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还是算了。他们虽然想给自己的同伴叫屈,但是却不想因此得罪上寰宗,所以大家也只能暗暗的瞪几眼那个女修,不敢再说话。
但是那个被划伤眼睛的修士却管不了那么多。
“你有什么资格替道子教训我?就算我说错了话,道子都没有发话,你凭什么刺瞎我的眼?!身为上寰宗弟子,堂堂一品宗门之徒,就是这样随意伤人的?”
谷笙冷冷的盯着那个人,手中灵剑发出阵阵嗡鸣,看那样子,似乎随时都能再给那人一剑。
那人紧张极了,只能看向道子陵光。
“道子,您就眼睁睁看着她作恶?”
陵光看一眼谷笙,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出言阻止谷笙的肆意妄为,但现在,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那个修士,才喝止谷笙。
“不得无礼。”
“是。”
本想像只疯狗一样狠狠地盯着那个修士的谷笙令行禁止,立即收起了手中的灵剑,乖巧的跟在陵光身后,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几个呼吸之前她拿着灵剑刺瞎了另外一个修士的眼睛,就因为他说了几句对陵光不敬的话。
周围的那些修士,包括上寰宗弟子都忍不住离他远了一点儿。他们自然也很尊敬大师兄,但总归还有自己的思想,不像谷笙,她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一心一意只向着大师兄。以前还觉得这人心思深沉,为了接近大师兄无所不用其极,但现在想想,若是他们也能做到这个份上,大师兄或许也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但问题是,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想到这里,众人忍不住暗中摇了摇头。应该是做不到的,这种完全没有自我的崇拜太过沉重,修士都向往自由,他们做不到。所以才渐渐觉得,谷笙还真是了不起啊。
那个眼睛依旧一片血红的修士无法,只能自己悻悻的准备离开,但是陵光叫住了他,还赠送了一瓶上好的丹药。
“终还是我们上寰宗弟子行事不端,这才叫道友受伤,这是一些丹药,如果还是不能治好,尽管来找。”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谁敢再来找一次?那个修士拿到补偿已经不会再说什么了,这会儿灰溜溜的走到一边,不敢再碍他们的眼。
但是这件事带来的风波并没有停止。周围众人此时正在彼此交换眼神。大师兄以前对谷笙也没有这么在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也不太对劲啊。
谷笙似乎从没有意识到陵光的转变,依旧会用那种炽热的眼神盯着陵光看。陵光将灵药给了那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的跟着西方佛国等人一起前往暗谷。
只是在唯有他自己知晓的神识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提醒他。
“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难道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的心就乱了?”
“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不可能自然很好。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你此时的处境。若是不能在盛源大世界天道反应过来之前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不仅我们会死,你也依旧会死。别以为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就能忘记我们了。看看他们死的有多惨?”
在盛源大世界之外的虚空之中,两团意识正在不断对抗搏击。双方都十分强大,并且双方之间的争斗不多时候就让身边的虚空尽数湮灭,因此祂们不得不寻找另外一个地方继续斗争。
而在不远处的虚空之中,那些被攻击出一个个大洞的虚空就像一张被戳满了窟窿的黑纸,偶尔也会有其他的光芒闪过。
陵光脸色苍白的盯着那个画面看了一眼,下一刻那画面就消失了。
“小心点儿。不能多看,那可是此方世界天道,多看一眼就有可能惊醒祂。一但祂惊醒,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别忘咱们的身份,对于盛源大世界天道来说,我们就是一群悄悄在人家家里挖食物的老鼠,一旦发现,只有被打死的份。所以看在我们生命的份上,抓紧时间修炼成为天道之子!”
“……”
陵光沉默了很长时间,其实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被选成转生之人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迫切的致命感。
就是那种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下一刻就会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那种致命感。之前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杀了那个天道认可的天命之子,本以为自己吸收了她的一切会成为下一个天命之子,并且命格上也是这么显示的。
但近来,事情却渐渐变得有些不对。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要说经验,陵光有无数修行的经验,还有许多从练气到飞升的完整的修炼经验,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很轻松的修炼到飞升才是。可事实是,即使修为在不断进步,但是因为没有真正遇见天道所掌雷霆,以及不知名的原因,根本无法到达飞升之境!
本来,他们打算的很好,五年前就可以飞升,一举成仙,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将此方气运惊人的大世界收入囊中!但事实上,他的修为却停滞了。
而且还是那种找不到原因的停滞。明明体内的灵气依旧在以一个稳固的速度上升,可却终归到达不了突破的境地。这很不正常,但偏偏,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同伴,都无法找出其中的问题。眼看着死在盛源大世界天道手中的同伴越来越多,大家都有些忍不住。
毕竟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经死了很多人手,几乎数不清的那种。若是此刻半途而废,那么中间死去的那些人该怎么办呢?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是他们自己,就连其他人,也不可能会答应!
所以陵光只能竭尽全力寻找原因,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条出路。
陵光看一眼那些走在前面一无所知的盛源大世界修士,询问自己意识中还活着的那个自己。
“其他同伴找到这里了吗?”
“链接已经基本完成。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无法在不惊动盛源大世界天道的前提下,将人送过来。你应该知道,那位此刻正在盛源大世界周围的虚空之中,只要我们的人稍有懈怠,立即就会被发现异样。那么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死。我好不容易能活的时间长点儿,暂时还不想死。你呢?难道你想死?”
这个意识说话的语气一直有点儿冲,但陵光并不介意,毕竟,现在能有一副躯壳,能好端端的站在鲜活的世界里生活,已经是很多自己无法企及的生活。所以他并不介意对方说话的语气。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此刻,陵光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出了个笑容。
他怎么把自己的来历忘了呢?他虽然不是真正的盛源大世界修士,但有的是从盛源大世界走出去的仙人啊。那些高阶仙人也就罢了,那些刚飞升的低阶小仙难道也没办法找到?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只是,之前你的那具助你进入盛源大世界界膜的躯壳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哪里能那么简单找到合适的?就算做个肉盾也得需要时间,更何况那还不仅仅是个肉盾那么简单?”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办法?”
“……”
一片沉寂过后,两人达成了和解。不过那个意识在消退之际忍不住提醒陵光。
“我得提醒你,就算你披着盛源大世界的居民壳子,你也不是此方世界之人。你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得到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承认成为新一代的天命之子,然后,迎接我们的新生。所以,不要想着搞什么特殊,也不要沉溺于不必要的情感之中。要时刻记住,你的使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真不明白?”
身边谷笙正在跟随陵光的脚步前进,感觉到道子的视线扫过来,略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却发现陵光早已经将视线挪过去了。
而那个意识的声音更加嘲讽了。
“这就是我的意思。人类的情感是最愚蠢的东西,如果因为儿女之情误了大事……你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这个不必你提醒,我知道。”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说完这句话,那意识就消失了。
而陵光在谷笙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一次看了她一眼。其实陵光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只是不想看见她被别人苛责而已。自己的东西,自然只有自己可以责怪。
就是这样。
这时候,陵光察觉到有另外的视线在看自己,皱眉看过去的时候,那看自己的人却又迅速将视线收了回去。
对此,陵光不是很高兴。来这里的时候,上寰宗说,有知晓碧落中世界情况的人,要他带上。可是那几个人一直畏畏缩缩的,一来到碧落中世界就一副吓得快要厥过去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有用的地方!要不是宗门极力推荐,陵光绝对不会带上这么几个没用的凡人。
奈何他对碧落中世界并没有任何了解,要想得到上好的黄泉石三生露,就只能来黄泉鬼境。
如果不能起到作用,那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性了。
似乎是感觉到陵光的心情,那几个本来就畏畏缩缩的凡人更加害怕。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要回到碧落中世界的一天。如果他们知道,绝对不会同意。但是,就算苟活了许多年,他们也还只是一些凡人而已,难道可以违抗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吗?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些凡人不过是些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罢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他们时真的有些后悔了。
“你们在嘟囔什么?”
这时候,一个押送他们的修士不耐烦的询问。那几个凡人对着其他修士还不敢吭声,但是对着这位明显是熟稔了许多。这会儿尽可能小声的询问。
“莫长老,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们以后不必回这鬼地方了,怎么这就又回来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回到这个地方,那绝对是九死一生啊!”
“这难道是我说一句不想来就可以的?!没看见我也是被逼着来的吗?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五百多年了,难道他们还会惦记着你?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们给忘了。更何况,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碧落中世界不过是个空壳子,这鬼地方已经五百多年都没有一个原住民。说明早就死光了。现在在黄泉鬼境里常驻的,都是一些外来的修士,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别自己吓自己!”
听了这一大通话,这几个凡人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只是他可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不害怕的话,他怎么会对一些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凡人说这么多话?说到底,还是心虚罢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追击
而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之中,一团只看外表那蓬勃无比的生命力就能看出来有多么活力的意识正在与一个外表略带着一些银灰色的东西搏斗。
怎么说呢,对面那东西看起来灰朴朴的,但就是这个灰朴朴的东西,竟然能够阻拦着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而且一拦就是这么多年。自然,对于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这种超乎寻常生命的存在来说,几十年时光不过是一眨眼而已。对于天道意识而言,尤其是新生的类似于盛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时光是凝滞的。时光的流逝对祂们而言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意义。
也是抓着这个漏洞,那银灰色的物体才能一直吸引着对方的注意。
只是,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实在是太强大了,祂年轻,强盛,如新生朝阳,熠熠生辉。这样强大的存在,又有谁会不喜欢不垂涎呢?
当那个银灰色的物体表露出垂涎意味的时候,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立即厌恶的追了上去。这么多年了,胆敢垂涎自己的东西都被揍得一个不剩,这个丑兮兮的玩意儿也不例外。不过,在追着那物体来回跑痛扁的时候,祂模模糊糊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还没等祂想起来,就被那物体挑衅,牵引着走了。
总而言之,咳,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见识到这世界的险恶之处。
在追击过程中,那银灰色的物体其实已经被杀过很多次了,但他好像有无数条命似的,每杀一次都能很快复活,甚至根本注意不到那个空当的出现。
而碧落中世界里,长生已经将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探索了一遍,之前还以为这里是个很宽阔的地方,但真正探查过才明白,这里四面八方都被一层薄薄的膜覆盖住,阻挡了去路。
长生从须弥芥子之中拿出一根树枝戳了戳,这层薄膜还挺有弹性,戳了戳,然后又回弹回来,纹丝不动。还挺结实。
所以,自己这是被困住了?
元极无常鲤这会儿十分嫌弃的看着那些带着些许粘液的薄膜,恨不得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浸润在长生的丹田海里。
“这到底是什么鬼信东西?好恶心。赶紧离开这里长生。”
长生也想离开这里,既然有一个禁锢住自己的四方空间,那么其他下来的修士是不是也被那些薄膜给禁锢住了?
叹了口气,长生拿出一把灵剑,狠狠刺了一下。但意外发生了,那么锋利的灵剑,都把那薄膜戳出去整把剑的形状,但剑尖顶着的位置却依旧没有发生破损。这不符合常理啊。
而在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长生心底浮现,她一个后退,手中的灵剑虽然及时撤回来,但那半个剑身却被腐蚀掉,呈现一种锈迹斑斑的状态。
不进如此,此时那薄膜好像受伤了一样,喷射出浓稠的粘液,那些黏液所过之处,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酸臭味儿,还很刺鼻,很容易让别人想到‘毒’这个字。
“这东西有毒吧?”
长生觉得也是,她周身浮现一圈儿防护罩,侧耳倾听,四周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浓烈气味越来越浓重,似乎就是在以她为中心来靠近。
这些东西的味道真的很叫人窒息。
长生将那半截损毁的灵剑收回去,双手拿住一把细碎的粉末狠狠朝着周围一洒!明亮又五彩斑斓的粉末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空间。那些原本在黑暗中隐匿着的类似蜉蝣的小虫子在看见这艳丽的色彩之际,纷纷蠢蠢欲动,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在这样黑暗的地方,想要吃点儿眼里的颜色是多么的艰难啊。它们几乎就没有吃饱的时候!
可是那层薄膜却不允许,它也没吃饱!这个修士身上厚重的灵力几乎要满到溢散出来,谁能放弃这些可口的灵力?
于是,在长生没有动手之前,这两者竟然有了些许争端。
那些粉末是一种灵花的花瓣磨成,有抑制人行动的作用,长生本来是想用它抑制这薄膜的活动,没想到竟然有吸引那些吞噬色彩光芒的小虫子作用。更没想到,竟然还有引发两者争端的作用。
趁着两者起争执,长生立即寻找出去的机会,渡玄津出现在手中,一点金色的灵力出现在剑尖,然后划上那薄膜,那薄膜顿时发出一股焦灼的气味,然后被划拉开一个不小的口子。
这口子当真不大,但有了开头,想出去还会难吗?
下一刻,大家那正在互相攻击到底小飞虫和薄膜立即放在争端,齐刷刷的朝着长生攻了过来。不管到底是谁先享用,首要的就是不能让这猎物逃走,不然岂不是大大的损失?
至于怎么分配,那就是抓住她之后的事情了。
“长生快些!它们追上来了。”
长生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面前的整个薄膜本就是一体,那已经被划开一个口子的薄膜立即涌动着舒展开来,另外的部分延伸过来,将之前的口子给挡住了。顺便还要拦住长生,朝着她裹过来。
但是长生的速度也很快,她一把掀过去,一阵陡然掀起的狂风席卷而过,暂时挡住了那些飞虫,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金光狠狠地划过黑暗,一道模糊的痛呼响起,紧接着下一刻,渡玄津金光大作,划开了一个足够长生钻进过去的口子。长生瞅准时机,在丢过去一大把花粉吸引飞虫注意力的同时钻了出去,因为惯性,还多跑了两步。
只是当她停下来,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就是一厉。
眼前,是一片比自己之前呆的还要广阔数百倍的空间,而在这个广阔空间里,从天上悬挂下来几根细细长长的丝线,丝线那一端拴着一个个茧子。周围太黑了,长生扔过去一把花粉,在这些花粉的映照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里面有模糊的人影!
会不会就是之前那些先一步下来的修士?
这样想着,长生就缓缓的一步步靠近。
而在黑暗之中,有存在悄悄地挪动身子,紧紧的盯着长生的动作,期待她能近一点儿,更近一点儿。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得到消息
似乎是听到那东西的心声,长生的脚步距离那些被吊起来的茧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几乎可以伸手触摸到,那暗中藏着的东西这才突然窜出来,一把拽住长生的衣摆,另一只尖利古怪的节肢就朝着长生的后脑勺刺了下去!这一下要是刺的扎实了,长生的脑袋非得开花不可!
然而就在那尾勾靠近长生后脑勺的一刹那,长生突然往旁边挪了一下,那尾勾顿时扎歪了方向。
那尾勾的主人见这一击没有击中,诧异之下就要开始第二击,但是长生一个转身就直接抓住了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并且狠狠地摁倒在地上,踢了一脚。
“咔嚓”,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八根节肢在空中不断的挥舞,张牙舞爪的,时不时就有划破空气产生的“咻咻”破空声,足见这东西力气有多大。
但很明显,长生更胜一筹。她抓着那东西的其中一节肢,狠狠地一掰,当即就断了一根。
那东西挣扎得更加厉害了。最后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能逃脱,立即发出了虚弱的求饶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黑雾。
这时候,长生才看见了这东西的全貌,原来是只浑身上下毛茸茸的蜘蛛。这蜘蛛脸上有三对复眼,一眼看上去都是黑乎乎的眼珠子,再加上这毛茸茸的模样,属实是有点儿吓人。
不过这会儿这蜘蛛呜咽着求饶的模样,还真的是有点儿无害。
长生握住它断裂的那根节肢的力道渐渐削弱,最终轻轻的放手。只是在放手的那一刻,这只蜘蛛另外一根节肢狠狠刺了过来。
就在元极无常鲤以为长生会因为这一时的善心而被伤害的时候,长生抬手就是狠狠地一拳,几乎将这蜘蛛砸到地下去!
当即,这蜘蛛的血液内脏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溅了一地,当场就死了。
长生收回手,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将那些被困在茧子里的修士放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放过那只蜘蛛呢。”
害得它白担心这么长时间。
长生安抚的笑了笑。
“我知道的前辈。它一开始就要杀我,难道我还会放松警惕不成?”
“也不是没有过。谁让你总是烂好心?”
听到长生的回答其实元极无常鲤挺高兴的,就是这张嘴忍不住要嘲讽几句。不过长生对此并不介意,紧接着就去救治那些修士去了。这只蜘蛛浑身上下都有强烈的毒性,不过长生之前在触碰它的时候身上的防护罩一直都没有去掉过,所以并没有中招。要不然这蜘蛛怎么非得那么执着的要在长生身上开个口子呢?
就是因为要注入毒液啊!
这时候长生也已经将那茧子里的修士放了出来。就是那么巧,一共六个修士,刚好就有那个摊主和神一。
这两人一起出现倒是不会叫人觉得惊讶。毕竟之前神一可是拎着摊主走的。
神一也是醒来的最快的修士,他一睁眼就挥出一道色彩斑斓的剑气,不过在看见是长生而不是那只叫人恶心的蜘蛛时松了口气。
“是道友救了我们吗?真是多谢帮忙。我还以为是那只恶心的蜘蛛,真是对不住。”
长生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不过有点儿好奇他们怎么一起被抓住。
神一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下来的时候和长生的经历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是第一批下来的,遭遇的困境也更多一些。好在他们一群好几个人,大家关系不错,合作起来对付各种各样的状况,倒是还不错,起码没有遇见什么致命的危险。
但问题就在于,或许是之前太过顺利,在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他们被那只蜘蛛给暗算了。
“没想到老子不是咳咳,没想到我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被一只蜘蛛给骗了!你没听见它说话吧?真他娘的跟个活人似的,把我们哄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被抓起来了。现在想想,这玩意儿估计会有些魅惑精神和致幻的本事,再加上自己本身带毒,我们才会中招。真是被燕啄了眼了。”
这会儿叹息着自己马虎大意,其他的同伴也醒了过来,见自己身上粘着的蛛丝就明白了一切,对长生自然很是感激。
不过那个摊主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我早就说过这底下肯定很危险,你们非不信非得下来,现在好了吧,才下来多长时间啊,就被抓起来了。要不是这位道友,我就要被吃掉了!我要离开!反正你们已经下来了,我也就没什么用了,把我放回去吧。我不要黄泉石了!要是死了有再多的黄泉石又有什么用?!”
这人之前看起来还不是这样焦躁的性子,这会儿大喊大叫的,周围的空气都有些隐隐的躁动。
神一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你想找死?找死也不要拉着我们。谁知道这鬼地方究竟还有多少危险,要是惊动了他们,也不用等着下一次危机了,咱们直接可以在此地长眠。还不用找棺材,喏,这茧子就不错。你的还还给你。”
“……我怎么这么命苦——”
被松开之后,摊主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可怜极了。
“早知道我就跟那几位蓬莱阁弟子走了。至少他们看起来不是会强迫我跟着他们在危机里走来走去的性子。”
“嘿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吗?也不看看人家想不想带着你这个拖……”
“请问一下,你们刚刚是说蓬莱阁弟子吗?”
长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紧紧地盯着摊主,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她还在想怎么才能找到他们,没想到这就有消息了?
神一几个见长生确实担忧,心里明白了什么。
“道友和那几位蓬莱阁弟子是朋友?我们确实见过他们。只是那几位行色匆匆,只是短暂的接触过,然后他们就赶紧离开了。说是要去救自己的师兄弟姐妹。”
“敢问神道友,他们是朝着哪个方向离开的?”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追问,对方也不磨叽,立即指向了正南方。
“就是那个方向。”
浅浅加更一章,明天接着加(=^▽^=)~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可爱的生物
长生拿出他们的画像,请对方辨认一下,那几个人浅浅一看,顿时笃定。
“对!就是他们。里面有个修士的头发是浅金色的,我们刚刚还在说这个发色的修士不常见,估计有什么特殊血脉。”
长生顿时就确定,那几个人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师兄弟姐妹。那几个失去联系的蓬莱阁弟子之中确实有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女修,据说是因为祖上有异兽吞天雀血脉,是一个叫金雀的师妹。
确定了对象之后,长生就要告辞,但是神一等人却叫住了她。
“道友,我看道友要去寻人,此去定然危险重重,不若让我等也一起同去?咱们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道友好意,不过不必了,诸位也有自己的目标,咱们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
神一顿时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个同伴,觉得他在这个时候还要搞这种话术,真是有失修士体面。
“道友别听他的有什么照应。其实就是我们几个学艺不精,在这谷底也挺危险,想和你搭个伴罢了。道友放心,其实我也有异兽血脉,别的不说,对气味十分敏感,正好刚刚见过那几个蓬莱阁弟子,待会儿寻找起来也十分方便。道友觉得如何?”
长生沉吟了片刻,觉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有个对气味十分敏感的同伴也不错,至少可以给自己指明方向。
所以长生就答应了。见她应了,剩下的几个修士也是满脸兴奋。他们其实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就算刚刚被神一说了一句也没什么怒容,这会儿高兴的跟在长生身边,尽职尽责的指明方向。
实在是他们在下来之前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没想到下来之后有这么多危险,能在这个时候和长生结伴同行,他们心里也放松了许多。别的不说,长生就是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有个靠谱的同伴陪着,觉得这深不见底的暗谷也没那么危险了。
神一的鼻子确实很厉害,跟着他的指引长生一路前行,这暗谷底下确实有很多危险,但长生救人心切,也管不了那么多,渡玄津一直都在前方指路,但凡遇见危险,都是一剑破开。那特殊的金光让跟在她身边的神一等人眼中多了一丝思量,紧接着互相对视一眼,再看长生的眼中就多了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他们就说哪里来那么多靠谱的人,再加上她对那几个蓬莱阁弟子的重视程度,竟然是之前在天元谷出尽风头的那位蓬莱阁弟子!
据说她的诚念之纯之高,引得西方佛国诸位佛修都心动不已,当场动手抢人,如今亲眼看看,确实很是叫人欢喜啊。一般来说,天赋极高的修士总会有那么一些高傲,无关性格好坏,就算高傲也没什么错,毕竟他们有这个资本。但是长生看起来,连一点儿隐藏的高傲都无。甚至平和的有些吓人了。
要不是他们联想到她的身份,说能想到这样一个平和温柔,甚至有些普通的修士,竟然就是当初那位引发巨大波动的修士呢?
神一的同伴看看长生,又看看神一,挑衅似的挑了挑眉。神一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自己平日里表现得高傲了些吗?这又有什么不对?但是看看长生,他又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然后就对着自己的同伴挥舞了一下拳头。
小心我揍你!
几个同伴嘻嘻嘻的暗笑,不过见他几乎恼羞成怒,也就不敢再逗弄,万一真逗得恼了怎么办?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此时,众人已经连续破开三道薄膜屏障,这会儿正在面对第四道。或许也是知道长生那把渡玄津不好对付,四周的空气此时都焦灼起来。
感觉到周围那明显更加强悍的气息,众修立即背靠背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那黑暗之中的生物。他们之前已经见了很多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这会儿估计又要看见一个让人一看就心情不好的。但是众人属实是没想到,当那暗中的生物怯生生的走出来时,他们几乎都要震惊了!
真,真可爱!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大概只有众人小腿那么高,浑身上下长着浅褐色的毛发,一看就有种无害之感。这会儿从黑暗中走出来之后,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长生等人,身上那垂软的毛发几乎都要拖到地上了,再配上那黑溜溜的,无辜的大眼睛,真是叫人生不起警惕心。
神一警告大家。
“可别被它们的外表给蒙蔽了,谁知道它们那层皮底下长得是什么样子。”
结果刚一说完,那长得柔弱可爱的小东西的大眼睛里顿时就充斥了晶莹的泪水,发出呜呜咽咽的可怜声音。
神一闭了闭眼,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但依旧在嘴硬。
“说不定它们很危险……”
“嘤嘤……”
这柔弱无害的声音,这圆溜溜的大眼睛,这怎么看怎么无害啊。周围神一的同伴都知道他喜欢长相可爱的小东西这个毛病,这会儿都调侃的看着他,就看神一怎么收场了。
说起来,暗谷里的这小家伙长得真是可爱。连外面也不一定有长的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吧?真是,越看越好看。真想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啊。
这样想着,还真有人忍不住伸出手去。
“……一群蠢货。”
元极无常鲤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步步放弃警惕心,都已经无力说他们了。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无害可爱的生物?有也早就被吃掉了好不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被迷惑,如果不是跟着长生,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看着其他人已经逐步放松了警惕,但是为首的那个女修依旧安静的看着自己,那只淡褐色的生物看起来有些不安。
“嘤嘤嘤?”
长生低头看一眼这长相可爱的小东西,又看了看前方黑乎乎的景象,忍不住一声叹息。
“对不住了,我真的没有心思和时间和你们一起玩耍。所以,请让开吧。”
那小东西好像没听懂,又歪了歪脑袋,一双大眼睛愈发水灵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表里不一
真是,棘手啊。
长生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握住了渡玄津的剑柄。
这孩子刚生出一点点灵识,对长生很依赖,其实长生并没有真正契约渡玄津,她的本命灵器至今为止都只有憎别离一把。不过渡玄津自出生起就跟在长生身边,自然就认为长生是它的主人。
长生握紧渡玄津,此时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雪津,如果雪津见到如今的渡玄津,估计会更喜欢吧。毕竟,他那个人,本来就喜欢金光闪闪又富贵逼人的东西。
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见长生握紧了剑柄,看起来伤心极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的身影,似乎下一刻就要伤心的哭出来。
甚至连神一等人看着它哭唧唧的眼睛都忍不住劝长生。
“道友,我看它好像也没有敌意,不如放过它吧,反正咱们的目的也只是尽快赶路,忽略它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然而下一刻,长生就挥出了一道轻快到似乎不存在于世间的剑光。那剑光轻灵若水,又像天上的月光一样,充满了灵气。
只是这个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剑光之上,大家死死的盯着那只本该可爱无害的小东西,眼睛和嘴巴一点点睁大……
“……那是,什么鬼?”
神一代表大家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但是此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在长生的剑光激射而出的一刹那,那只原本圆润可爱的小动物突然裂开了!
没错,就是裂开了。
原本毛茸茸的身躯从上至下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里长满了尖利的还带着粘液的牙齿!此时还在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双黑乎乎的眼睛里此时也都是对他们血肉的垂涎,哪里还有一点儿刚刚的可爱无辜?
他们就说刚刚疑惑这玩意儿怎么没有嘴巴,现在可算是知道了,这整只妖兽的身体就是它的嘴巴!
刚刚认为它长相可爱无辜的修士此时纷纷白了一张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被一只妖兽迷惑的时候!
他们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两个平日里本来不喜欢毛茸茸小东西的也陷入了叫人迷惑的喜爱之中,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一阵胆寒。
然后就愧疚的低下了头。
明明是他们想和这位道友同行,没想到还是自己拖累了人家。怎么自己就那么蠢呢,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不对劲啊这是。
然而事情还没完,就在长生一剑结果了这只善于伪装的小东西之后,周围突然亮起了很多双眼睛。这些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长生等人,里面的血腥味儿浓重的叫人几乎喘不上气来。看来这些小东西的目的就是他们的血肉啊。
神一刷的一下拿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刚刚被这些东西给蛊惑了,可现在,他可没有那么好骗了。这狗东西,不来明的,竟然搞这种暗搓搓的玩意儿,真是叫人看不起。不过这些东西还真是会伪装啊,自己竟然都没闻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些小东西死死的盯着一行人,黑乎乎的眼睛此时竟然也显得格外渗人。但更多的,则是它们对于修士的影响,越来越深。
神一晃了晃脑袋,这回他可没有那么好骗了。
“赶紧杀了它们,它们正在蛊惑咱们的意识。这玩意儿的眼睛不能看!”
大家立即闭上眼睛,在神识的作用下所有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说起来,大家本来就实力不弱,此时不再被蛊惑,很快就将周围这些小东西给围住了。
主要是,在神识之下,这些妖兽凶残的外貌几乎无所遁形,那可不就是叫他们下起手来没有顾忌吗?
除了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蛊惑能力,这些长相凶残的小东西也没其他杀伤力,众人很快就将它们给捕杀完毕。重点是这些妖兽对于血肉的执着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眼见着打不过他们,竟然也不跑,被抓住的时候还要长大了嘴巴,誓死要啃上一口。
“这些妖兽都疯了吧?不知道打不过我们吗?”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对于鲜活血肉的执着还是让它们不愿意放弃。”
长生看一眼这些妖兽的尸体,然后毫不留恋的往前走。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她的心跳很快,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些妖兽的影响?刚刚那么多长得叫人心颤的小东西一起攻击长生都没什么反应,可是这种似乎来自灵魂深处的鼓动却叫她有点儿坐立难安了。
会不会是因为要见到那几个蓬莱阁师兄弟姐妹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啊。
长生摁着自己咚咚咚直跳的心脏位置,看向远处的薄膜,一步步走了过去。她有预感,那些师兄弟姐妹们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薄膜的一处密闭空间里,一个有着浅金色头发的女修下意识的看向突然有些躁动的人,言语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好像有谁在看我?”
被称呼为太子的人此时刚好站在一处阴影里,挡住了他的脸。但是从那略显稚嫩的声音里还是能听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金雀顺着太子的指引看了一下身后,那里依旧有一层厚重的膜,将他们一行人困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还有那虎视眈眈的妖兽,还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金雀以为是小太子第一次遇见这种脏污的环境太过不适应产生的错觉,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毕恭毕敬的请示。
“太子殿下,可否让在下看一看您的伤?”
“我没受伤,不用看。”
“太子殿下……”
金雀有些无奈,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可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人物。事实上,当她在这地方看见这位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时,顿时就有种眼前一黑的绝望之感。
这位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当她发现他眼里那一抹不太容易察觉的心虚时更是有种“我命休已”的感觉。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太子殿下
这位本该在最洁净的梧桐树树梢上俯瞰下面众生,本应该拥有世间最上乘的供奉,可现在竟然出现在这脏污的暗谷之中,甚至还受了伤!若是让那些大人物们知道了,盛源大世界不会被掀过来吧!
总之,不管盛源大世界会不会被掀过来,她如果被长辈们知道没有侍奉好这位主儿,是一定会被打死的!
金雀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会发生的事儿!
而被担心着的少年却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说是受伤,其实就只是被一只长得丑兮兮的东西给擦过去而已。不过是一道细小的伤痕,连血都没流出去几滴,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少年的身份很高,血脉也极其高贵,这些常年生活在暗谷底下的生物本来就对纯净的血脉极为向往,而少年又是它们根本不敢想象的生物,这会儿闻见他血腥味儿的妖兽都忍不住冲了过来。很显然是想分一杯羹的。
“我又不怕他们,你不必管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金雀苦笑一声,如果眼前的少年是成年体或者再长大个十岁,她也不会这么担心,但问题的关键就是,少年的年纪太小了,本族所有的能力还没有掌握到,在这群几乎要疯了的妖兽眼中,那就是一块儿香饽饽啊!
第一次胆大的没有顾及少年的嘱咐,金雀看一眼那挤在薄膜前几乎要将薄膜给挤破的妖兽们,觉得自己此行可能要折在这里了。从在黄泉鬼境看见这位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大事不妙。没想到一路跟下来之后,还真是,没感觉错。
但是怎么回事呢?即使本能以后在告诉自己很危险,但金雀却觉得自己心里有种极度开心的感觉,那似乎是为了自己的君主努力拼搏之后得到的欣喜之情。
这就是身为雀族的本能吗?竟然意外的觉得不错啊。
此时,那少年看一眼金雀,眼中闪过一阵懊恼。这次来碧落中世界,只是因为想要自己找一些黄泉石。毕竟听说他在还没有破壳的时候,魂灵似乎不全,族人也是等了很长时间自己才破壳钻出来的。所以他就想知道自己在破壳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有些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人类?怎么可能呢?!他可不是那种擅长阴谋诡计和残害自己同族的人类。
但是,总觉得不放心怎么办?没办法,他总觉得自己得亲自看一看才会放心。所以才避开族人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来碧落中世界准备找找看高级黄泉石,没想到竟然会一时大意掉下来。虽然是因为躲避这只小雀,但绝对不能说出来。毕竟她都已经那么自责了……
“吼!”
这时候,那些挤在薄膜前的一只妖兽终于按捺不住,朝着少年等人怒吼了一声,然后轻而易举的穿过那薄膜走了过来。那双血腥的瞳孔中,满满都是对于少年的垂涎。
几个终于重逢的蓬莱阁弟子正挡在金雀和那少年身前,刚好对上那只修为至少在合体期的妖兽,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其实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金雀自从发现那个少年之后就像丢了魂似的,一点儿都没有从前的成熟稳重,发现跟丢了少年更是懊恼的不停锤自己的头。直到找到这少年,脸上才有笑模样。
这会儿看着金雀的模样,其中一个弟子突然福灵心至。
“难道说这个少年……”
这个猜测叫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喃喃自语着不敢说出那个猜测。如果少年的身份真的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那也就可以解释这些妖兽为什么非得紧紧跟着他们并且既怕又垂涎了。
此时,看着那个虎视眈眈的妖兽,几人苦笑一声,他们修为最高也只是化神期,根本不是这只妖兽的对手。更何况这里围着的可不止一只妖兽,还有那么多等着呢。一只一只的上还好,可若是一拥而上,他们这些人都得玩完。不过,碧落中世界不是因为灵气匮乏连本土修士都很少见吗?为什么这暗谷之中竟然有这么多修为高超的妖修?这不对劲啊。
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也就罢了,若是出事宗门绝对会暴怒,但不会迁怒其他人。但是那个少年,他本来应该是傲视群雄的存在,却因为年纪太小无法全部继承来自血脉的力量折在这儿?本来少年的族人们比较低调,也不喜欢出来行走。可若是知道少年的遭遇,整个碧落中世界估计都要毁于他们的怒火之下!
少年此时站在阴影之中,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出事儿。这里的妖兽虽然厉害,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没有那么大的危险。都已经说了刚刚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大意被划伤,但这些人根本不相信啊。
唉,他们怎么和族人一样总觉得自己柔弱无依呢?他可是族中血脉最纯净,天赋实力肉身强度最高的新生代!
算了,现在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那只妖兽焦灼的用爪子刨着地面,泥浆都被卷起来许多,它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了。眼前这少年身上磅礴的血脉吸引力几乎要勾的它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但天生的压制力却又让它寸步难行。可是能遇到对方幼年无力时期绝对是千载难逢,毕竟少年的族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若是今日错过,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少年见状,脸色更白了点儿。他们这一族生性喜洁,如果不是条件所迫,绝对不会来这种脏污之地!
或许正是因为少年这种表现,才会让其他人误以为他很柔弱吧。
下一刻,那只合体期妖兽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扑了上去。蓬莱阁几个弟子都是人中龙凤,然而和少年一样,都吃了太过年轻的亏,年纪在这摆着,修为就算是同龄人中佼佼者,但是放在活了许多年的妖兽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尤其是生活在这样环境严苛的暗谷之中的妖兽,实力绝对强出一般地方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找你们
蓬莱阁几个弟子初初抵抗几下之后就有些受不住,一个个捉襟见肘起来。实在是对手太过强大。
“师兄!”
不多时就已经有人受伤,身边的师兄弟姐妹们看一眼自己同伴受伤的部位,担心的抽了口气。怎么办啊,他们根本打不过对方,而且对面还只有一头妖兽进攻,如果对面那一大群妖兽一拥而上,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金雀见状也加入了战局,她本就有异兽血脉,此时脸上浮现淡淡的羽毛形状,陡然张口,一连串带着巨大攻击性的尖叫就突破口腔,音波直冲着那妖兽而去!
那妖兽庞大的身子颤了颤,但也只是微微颤了颤,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趁着这个机会,大家朝着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如果可以趁此机会逃脱自然是好的,但金雀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的离开,于是在大家离开之后,自己一个人落在最后,回头就是一阵尖利的啼啸,暂时挡住了妖兽们的进攻!
本就是因为她,众师兄弟姐妹们才会跟着她一起进入暗谷,若是再因此而出事,她心中该何等痛苦?所以,宁愿以自己一条性命,也要保住诸位师兄弟姐妹的安全。只是,在这危机重重的暗谷之中,就算舍去一条性命,真的能救众多师兄弟姐妹们吗?
叹了口气,因为过度使用血脉之力,金雀的脸上那些羽毛花纹越发浓重,最终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其他人簇拥着少年逃走的时候没见金雀跟上来,一转眼看见她脸上那众多羽毛覆盖的模样,几乎忍不住悲愤的喊出声来!金雀只是有异兽血脉,但并不代表就可以化为完整的金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会失去神智,真正成为一只不开灵窍的金雀!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坐任其发生?那可是他们活生生的师姐妹!
那少年也按捺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指尖划过一道光耀琉璃般的金色翎羽,边角处带着叫人胆寒的流光。
既然避不开,那就拼了!总不能让无辜的金雀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少年生来骄傲,怎能在这件事上胆小?
其他蓬莱阁弟子也都一齐扑了回去。虽说这样可能真的有点儿蠢,但少年意气所致,谁能说得出一个蠢字?
“吼——”
可偏偏此时,那些聚拢在薄膜之外的妖兽也一起攻了过来。显然是决定要先将那少年抓住,再说分配的话了。
“轰轰轰!”
几番冲撞之下,周遭的土地都溅起一串串泥浆,脏的很。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蓬莱阁弟子里已经有三个受了重伤。那些妖兽的目标虽然是少年,但对于他们也绝对不会手软。不如说正因为他们是不相干之人,所以下起手来才会无所顾忌。
眼见着一头八足蜘蛛好不容易被师兄弟姐妹们合力击杀,然而来不及高兴就有另外三只一模一样的攻上来,金雀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浓重。她虽然出于本能爱重少年,想要救他性命,可这如果是要靠自己师兄弟姐妹的性命换取,她心中怎能安?
不如就以自己的一条命,来赎罪吧!
金雀默默念诵口诀,就要自爆!周围的师兄弟姐妹发现异状前来阻拦,现场顿时发生些许混乱。而趁着这混乱,那些妖兽们纷纷鼓躁起来,攻势愈发凛冽。更糟糕的是,那些本来看起来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的薄膜此时也来分一杯羹,不断悄悄挤压着众人的立足之地。
那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清亮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怒意,紧接着是一片火光。就在他眼中的火光即将胀大到一定程度之际,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不如说是一道在这黑暗到叫他心生厌恶的暗谷之中闪耀到叫人无法忽视的金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把金光闪闪的灵剑,并不是那种俗气的颜色,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这种难得的贵气叫它整把剑都散发出一种尊贵之感。
少年身份特殊高贵,生来就被世间最好的一切包围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把奇妙的灵剑。第一眼见到,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这,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剑一样。
“你……”
在这种危急关头,少年竟忍不住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把剑的光芒。
然而下一刻,那把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灵剑就飞身到了那群妖兽之中。这些妖兽虽然实力强大,但渡玄津恰恰压制它们身上的妖气。那把剑势如破竹般在妖兽群中辗转腾挪,灵活异常,每一道金光的爆发,就有一头妖兽受重伤,不到片刻,那些将金雀等人团团围住的妖兽群就有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金剑回身,咻的一下冲向来处,从那被迫开的薄膜缝隙里钻出一个人,此时正好伸出手,一把握住渡玄津,往后一劈,那薄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裂开了更大的口子。暗谷之中太过黑暗,以肉眼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能看出那只握着剑的手,骨肉分明,根根瘦削挺直。但握着剑的模样却又偏偏执着得很。
此时神一等人也随之走了进来,见到金雀等人顿时喜出望外。毕竟他们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位道友连破四道薄膜结界,就是为了找这些蓬莱阁弟子啊!现在找到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们可是蓬莱阁弟子?我们找你们找的好苦啊。可算是及时赶到了。不过这里怎么这么多妖兽?你们怎么得罪他们了,看起来气疯了似的,好多!”
金雀几个有些迟疑。
“正是。几位是……”
“我们是不是,不是我们,是这位道友,她在找你们。”
可是金雀看了看那女修,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见过,因此有些迟疑。
“这位道友是……”
神一本来等着长生解释,毕竟同门师兄弟姐妹们见面,肯定自有一番说辞,但他们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声音,顿时觉得奇怪。回头一看,本该做出解释的长生此时却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蓬莱阁弟子之中的那个少年。
第三百六十八章 疑是故人来
分明是极其阴暗的暗谷,大家在这昏暗的环境中都显得不是那么光鲜,但唯有这个人,他站在那里,就将那片空间衬得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那是一个叫人一看就会忍不住赞叹出色的少年,虽然外表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但少年已然初长成,眉眼俊朗,唇红齿白,骨肉匀亭,令人难忘。
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他站在那里,你就会明白,他们理应站在云巅之上。那是只有在云端上才能开出来的花,只有在高山之上才洁净不染尘埃的雪,那是美不胜收的一场人间幻梦。
然而,过于优异的外貌并不是长生此时怔愣的原因。她看着那少年只有三分熟悉的样貌,看着他眉眼之中初生牛犊般的少年意气,看着他那即使身处困境之中依旧高傲的气质,长生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自当初生离死别起,已然一十五年岁月了。
当初那盆香堆雪,依旧在回忆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记忆尤深,就像这个人一样。在长生干涩的童年里,那个人的出现,就像一团火,照耀着她,令她明白,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热烈的生命,不屈的灵魂。
十五年的光阴逝去,如今再次重逢,长生心中竟是满满的酸楚。
雪津一直都想让自己看看他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奈何当初从未有过机会,但今日,她看到了,确确实实的看到了。
即使身处这样黑暗的境地,你依旧在发着光啊。
长生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若真有诸天神佛,我要多谢你们,让他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在这段崭新的人生里,他还是那个有资本骄傲,有本事站在巅峰的少年人。
世人有爱高岭之花跌落凡尘,高悬明月落入人间,崖上雪沾染污浊。但于长生,她就是想看着高岭之花仍是高岭之花,明月依旧清冷俯瞰人间,崖上雪还是洁净如洗。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站在金雀身后的少年不太明白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修为什么要用那样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之前明明并没有见过不是吗?所以这是认错了?那是把自己认成谁了呢?
没来由的,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修有些介意。
“我们认识吗?”
“……此前从未见过。”
“那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少年意外的真诚,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长生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不该承担以往那些沉重的事情。
于是长生笑着说。
“只是道友有三分像我的一位故人,一时情难自已罢了。”
“什么样的故人?真的和我长得很像?那你的故人,也是凤凰一族的吗?”
“并不是。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长生看着面前这个少年,看着看着,突然笑着开口。
“只是在下眼拙。第一眼时觉得像,第二眼觉得眼熟,第三眼,就知道,道友不是我那故人了。”
“这样啊……”
少年依旧很好奇,他扒开金雀,朝着长生的方向走了几步,见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修不仅没有靠近,反而微微别开了眼,顿时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他可是凤凰一族十万年间唯一一个纯血金凤!这个女修竟然一眼都不看自己?
就这还说自己和她的故人相似,看来都是骗人的吧。
“我叫凤津,你那个故人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凡人?”
离得近了,长生只觉凤津身上的气息像极了记忆里那个人,她不敢看他,眼神微微偏移,但却语气稳定温和。
“凡人生命不过百载,斯人已逝,那些过往,也就不必再提起了。道友出身尊贵,是我的错,不该随意攀谈。”
现在眼前这个女修看起来又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
凤津看一看长生,又看一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修士,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轻咳了一声,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却将这件事记牢了,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问问。他可不是能被随意说几句话就骗过去的小孩儿,他可是凤凰一族的太子,未来要成为凤皇的人!
这种诡异的气氛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不过片刻,那些被渡玄津打懵了的妖兽们就反应过来,找准时机再次扑了上来。
众人无暇再说话,只能齐刷刷的出手,对抗那些妖兽。
此时,跟着长生的神一等人也都明白这些妖兽为什么聚在一起攻击这些蓬莱阁弟子,以及那个叫金雀的修士为什么非得顶着风险找人了。原来这个长得叫人一看就心都软了的绝色少年竟是凤凰一族的太子!
这些生活在暗谷之中的妖兽本来是一辈子都没指望出去了,但今日,只要它们吞掉凤凰的一丝血脉,不需多,哪怕只有一丝丝,就足以改变自己的体质,更上一层楼!
有这样的机会,哪怕被凤凰一族报复死无葬身之地,它们也注定了要试试!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也更因如此,它们已经表露了对于未来凤皇的垂涎,那么就一定会继续尝试,不然怎么样都是一个死,为何不死的更有价值一点儿?
果然,下一刻,这些妖兽几乎是不要命的攻击,哪怕被砍掉手足,也要拼命上前一步。
凤津本可以用凤凰一族的真火将这里的一切都烧干净,那可是可以焚毁世间一切污秽罪恶的凤凰真火,可一旦使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凤津不想这么做。
有了顾忌,他的实力发挥不出来,只能逐渐陷入僵局。但是,新来的这群人里,有长生这个变数。
当渡玄津闪着金光几乎所向披靡之际,蓬莱阁那几个弟子其实已经有所怀疑,但当长生的憎别离出现之际,金雀几个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竟是宗门那位崛起的新秀!
他们都从师兄弟姐妹的叙述中知道了有关长生的事情,心里为自家宗门多了这样一个强劲的修士感到高兴,可是这位师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找他们?
一时间,金雀等人心里激动又复杂,难以言表。
第三百六十九章 哭了
“您是……”
“嗯?”
长生抽空看了一眼说话的金雀,但对方却只是口中喃喃,并没有说喊自己有什么事,没办法,长生只能转过头去继续对付那些妖兽。
而没能将口中话说出来的金雀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关键时刻紧张的不会说话了。明明这位师姐看起来这般和蔼可亲,又不是什么严苛性子,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这下好了,周围的师兄弟姐妹们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催促。
她是想问,这位师姐是不是蓬莱阁弟子,也想问问这位师姐是不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可是话到嘴边竟然咽下去了。现在这位师姐正在抗争妖兽,她也不敢再打扰对方,只能默默的闭嘴了。
这些妖兽确实很难缠,长生深吸一口气,暗谷之中特有的腐朽气味笼罩鼻腔,让人作呕。但长生却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些眼睛里似乎都透着血腥气的妖兽。
凤凰血脉带来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们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毕竟一步登天的时机就在眼前,想要松手都是在对不起自己。
只是,就算今日见到的人不是雪津,长生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憎别离在左,渡玄津在右,长生拿着陪伴自己好几年的刀剑,眼中是一种威严的慈悲。
凤津盯着那个女修,本来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脸,但此刻在这黑暗的暗谷深处,竟然像是在发着光一般,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淡淡的禅意。
他一时间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种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值得信任,一眼就觉得很可靠的感觉,倒是少有。毕竟他可是纯血凤凰,族里的长辈也就算了,可是一个人类竟然也站在自己身前保护他?若是放在平时,凤津早就恼了。高傲强大的凤凰怎么可能需要一个人类的保护?
但此刻,他却觉得很适应。
无暇顾及这种奇怪的感情,凤津也站了出来,虽然因为有这些人在场他不能动用凤凰真火,但身为凤凰一族的未来凤皇,他又不止一个本领。
凤津随手一划,一根一人长的金中带红的翎羽就出现在他手里,并且在第一时间由柔软的羽毛转化为坚硬的武器,并且周身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红光,似乎是在燃烧着。而那个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光芒万丈的人,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高傲笑意,就像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下方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一样。
“就凭你们,也敢图谋我的血脉?真是找死。”
“嚟!”
随着他的手腕微微一转,那长剑挥出一道火光,在半途中化为一只略显模糊的凤凰,朝着那些逐渐陷入癫狂的妖兽冲去。
那声清脆的鸣叫也让所有人感到脑袋一阵发晕,但下一刻,看见那些妖兽七扭八歪的模样就知道对于己方人员,凤津绝对是留手了的。
此时不动手,何时才动?
长生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瘦削的身影扛着那柄高大的憎别离却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异常的和谐之感。
她就像一只藏在人皮之下的猛兽,冲进了兽群之中,就该释放自己的强大。长刀金剑的每一次挥舞,都能精准的咬下那些妖兽的一块皮肉。
那些妖兽本就被凤津那只不断盘旋点燃皮毛还发出尖利叫声扰乱他们心神的凤凰弄得鸡犬不宁,还有长生这在意料之外的身手,狠狠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渐渐的,长生发现,普通的灵剑和力量虽然可以伤到这些妖兽,但效果并不是很好。常年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生存,这些妖兽的肉身强悍程度也远远超过普通妖兽。除非是类似渡玄津自带的金色剑意,才能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长生现在掌握的力量不多,以悲意入剑,刀意,剑意,香堆雪,黄粱三式,还有师尊传授的蓬莱阁秘法,但轮番试了一次之后,长生意外的发现,这些似乎都有效果。
既然如此,长生干脆借着这些陷入疯狂的妖兽,练自己的身手。她还未和别人有过这样酣畅淋漓不需要顾忌后果的战斗,因此一时间,竟全身心的陷入其中。
众人看着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宰起妖兽的狠辣程度也是直线上升,顿时觉得后脑勺一阵清凉。这位道友明明看起来那么温和,怎么下手如此干脆利落呢?看看那些妖兽,被她那一刀一剑打的在原地团团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这位道友的身手,当真不错……”
金雀等人忍不住赞了一句,尤其是神一,他们之前见过长生和那些妖兽战斗,举手投足之间虽然干脆利落但是没有这般神效,由此可见,要么这位道友之前并没有尽全力,要么,这位道友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进步。
不管是哪个,都值得他们赞叹不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此时,长生在用由衷的悲意灌入刀剑,那股从心底透出的彻骨寒悲,让那些妖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滑落,落在那些妖兽身上的皮毛,很快就纠结成一团。
怎么这么难受?为什么感觉如此悲伤?我明明并不是生在这深不见底的暗谷,我明明见过阳光花草雨露,我明明是自由之身,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叫人挣脱不得。怎么能让人不感到伤悲呢?
这天地之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触不可及的自由?
不仅仅是那些妖兽,就连金雀等人都在一瞬间感到了莫大的伤悲,伤心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吸溜,我,呜呜,我怎么哭成这个丑样子?”
那个摊主一边呜呜咽咽的哭一边躲避那些妖兽的攻击,忙得不可开交,就是有些狼狈。
大家谁也没有心思嘲笑别人,自己也觉得稀里哗啦着呢。就连凤津,那双漂亮的凤眼中也浸出几滴泪珠,显得十分迷惘。
不是,他为什么会哭啊?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那些妖兽自己也不认识,死不死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确实该恨我
凤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中有如此大的悲伤,正如同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哭的难以自己,鼻子眼泪一把抓一样。但是当他看见那个站在最前方,挥出的每一剑都带着一种让人感觉暖融融的悲伤的女修时,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巨大的悲怆之意,是不是来源于这个女修啊?
可是,以悲入道?
这个认知让他突然想起近日来得到的一个消息,据说人族那边人才频出,不仅仅有疑似天道之子的上寰宗大弟子陵光,白三生等人,还有一个突然崛起的新秀,据说是蓬莱阁新收的弟子,不仅仅是弟子,连那个师尊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过带艺投师的他们见过,倒是这种带徒投师的有点儿少见。
不过凤凰一族何等高傲,对于这些人间事并不在意,顶多了也就是跟族中小辈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忽略修炼。毕竟连本身孱弱的人族都能后来居上,他们这些自出生就强于人族的小辈们,更要努力修炼才是。
“难道要等到有朝一日,那些人族把你们当成坐骑,踩在你们头上时才知道努力修炼去?”
类似这样的话其实凤津已经听过很多了,毕竟就算是凤凰一族,在那些胆大包天的人族眼中,也不过是一种更强大一点儿的妖兽罢了。
当没有那个机会的时候,自然是相安无事,可一旦有那个机会,那些人族绝对会出手!
在凤凰一族里,这几乎被当成一个吓唬小孩儿的故事,凤津身份高贵,凤凰一族将他宠的如同心尖尖一样。自然会将那些潜在的危险说的更加严重,就是为了防止这孩子觉得外面也和凤凰祖地一样安全。
但事实证明,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凤津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溜走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凤津才有机会看到真实的人间。虽然有一部分惹人厌的玩意儿,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一部分还是不错的。就比如说眼前遇见的这几个。
伸出一根手指将眼角的眼泪擦去,凤津打起精神,那只四处飞舞的凤凰虚影速度更快了,与长生那刀剑乱舞配合得当,不多时,那些妖兽中至少有一半都丧失了行动能力。本来数量很多的时候,那些妖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些讨厌的阻拦自己的东西都给杀了。但是随着同类的数量越来越少,它们的神智似乎也已经回来了。
至少这个时候,它们知道害怕了。
长生看着那些已经隐隐有退缩之意的妖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量的诚念自她身上延伸开来,蔓延到她的刀剑上,蔓延到那些本来神智都已经不太清醒只知道向前冲的妖兽身上。
“次次啦啦!”
众人都听见一个次次啦啦的声音连绵不绝,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烧掉了,而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那些妖兽们的神智也越来越清醒。这个时候它们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就算再继续待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当第一头妖兽悄悄离开,紧接着就有更多的妖兽随之离开。
长生等人与这些妖兽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安静的看着它们离开的背影。跟着它们一起撤退的还有那些层层叠叠的薄膜,说实话大家有点儿怀疑它们是不是妖兽的一种,毕竟好像有点儿太有神智了。
但是这会儿它们都已经离开了,那就没有必要穷追不舍了。
大家松了口气,聚在一起商量离开的事儿。这时候神一想起来什么,奇怪的看了一眼四周。
“不是说蓬莱阁的诸位将黄泉石落在暗谷边缘之地了吗?我还以为这底下到处都是黄泉石呢,结果下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一个,难道是我忽略了?”
听到这话,在场有不少人表情都有些奇怪。
尤其是蓬莱阁金雀等人,有些茫然的看着神一几个。
“什么黄泉石?我们没有见到黄泉石啊,之前只是因为金雀见到凤津殿下我们才一起追下来。黄泉鬼境不是还没开启吗?说起来,殿下您为什么要下到这里?”
“……有人告诉我,暗谷下有许多黄泉石,还给了我几块儿做证明。我见确实如此,就想着下来看看,如果没有的话离开就是了。结果没想到,下来之后就到处被追杀。”
即便他血脉纯正,实力超群,但是面对这么多妖兽的追杀还是有点儿力不从心,幸好后来遇见了金雀等人,这才……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是被黄泉石引下来的,金雀等人是因为怀疑他跳下暗谷才跟着跳下去的,也就是说,暗谷边缘并没有黄泉石,但是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众人刚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长生就一剑挥了过去,神一亲眼见着那惊艳绝伦的一剑朝着自己的腰飞来,愣在原地都不会动了。那一瞬间他心里想什么的都有。难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位最为靠谱的蓬莱阁道友?难道之前那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找自己的师兄弟姐妹等等?难道她被戳破了就要动手杀人?
这些念头转的飞快,其实也就不到半个眨眼时间而已,神一就听见一声急促的惨叫声,怔愣的随之回头,就看见几根断掉的手指,然后是一张惨白阴狠的脸。
“你?!”
“呵,明明之前我们还打生打死,现在你怎么衣服出乎意料的模样?你不会觉得你们之前那般威逼与我,我还会好声好气的跟你们做朋友吧?”
摊主捂着自己断掉的手指,冷冷的盯着神一等人,眼中是一点儿冷芒,看上去就冷的很。
神一盯着那个摊主,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他知道自己之前威逼摊主说出黄泉石的秘密确实招人恨,也因此戏耍过他,但是,但是对方要杀自己,他心里还是很意外。
毕竟一路上,这摊主都表现得胆小如鼠,甚至对他们还有点儿依赖。这大概就是面对现实的一种不敢相信吧。
明明没有被伤到,但神一的脸色意外的苍白。
停顿了好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确实该恨我。”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引兽香
但是他以为,他们走了这一路互相扶持,就算不是朋友,也已经是同伴了。
那个摊主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咄咄逼人。
“可得了吧。我可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被关到笼子里的时候你们当我是个人了吗?你们那般侮辱于我,难道我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笑话!你们跳下来遭遇这一趟,都是你们自找的!要是你们不贪心,会遇到这些危险吗?要是你们给我一点儿尊严,我会算计你们吗?人都是这样,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却不肯相信别人的想法。真是可笑。”
这摊主每说一句话,神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肉眼可见的沉默了。
周围修士听到这些话,也有些不自在。关于这件事,他们确实做得不对,对此,他们无话可说。
只是,就在那个摊主喋喋不休的诉说之际,凤津忍不住冷嗤一声,打断了这人的絮叨。
“本来不想管的,但是你说这些话简直是狗屁不通啊。”
听见那位高傲喜洁不通俗世之人说出这样略显粗俗之语,众人觉得有点儿不合时宜的脱离之感。就好像,这样一个站在神坛上的人走下来了一样。
凤津倒是不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他冷冷的看着那个义愤填膺的修士,由衷感到疑惑并且毫不迟疑的说了出来。
“你说他们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囚禁起来,感到生气无可厚非。但是,你真的是不小心被抓起来的吗?我和金雀他们下来的时候暗谷边缘并没有黄泉石,你却说底下有黄泉石,目的不就是把这些人引下来?”
“而且,你或许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对于我来说,你这种隐藏气息的本事实在是太过浅陋。刚刚有妖兽的气息遮掩所以不显,但现在我闻的一清二楚,你就是那个告诉我暗谷下方有黄泉石的修士吧?怎么,现在你又不承认了?”
那修士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认出来,表情有些空洞,但下一刻,他上前一步,狠狠地冲向了神一,手中赫然有把乌黑的带着浅浅腥味儿的匕首。
神一本来就不是脆弱之人,只是刚刚一时间心神失守,被打击到了而已,现在发现异状,立即往后一跳,随手扔出去一个什么东西,打中了那人的手腕。
下一刻,“哧啦哧啦”一阵刺响,摊主急促得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腕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他捂得很及时,但长生等人还是眼尖的看见,那人的手腕上被腐蚀出来一个大洞。但诡异的是,那伤口里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除此之外,并没有血肉。所以这个摊主,不是人?
甩出去一团雾气的神一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发展,惊讶的看着对面的摊主,有点儿跃跃欲试。
“你竟然用毒?”
面对摊主的质问,神一觉得奇怪。
“你之前不是知道我会用毒吗?那只毒虫你难道忘了?”
“可你说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青虫!”
“我说什么你就信?我看你和我一样,都蠢到家了。”
“噗!”
神一的同伴忍不住笑了一下。神一这是把自己也给骂了,当真好笑。
神一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不好意思的看一眼长生等人,摸了摸鼻子,然后骄傲的抬起头。
“那你看看我现在用毒了吗?”
摊主警觉得看着神一,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似乎是想夺路而逃。但长生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看起来似乎是无路可退了。
见状,那摊主脸上突然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退反进,一把扑了上来,直奔神一而去。
神一并不慌乱,双手合十,然后拉开。一道青色的光幕在他掌间出现,并且越来越大。那光幕看起来平平无奇,摊主并不退缩,浑身上下冒出黑色的雾气,直勾勾的冲过去。哪怕两败俱伤,也要捞一个够本。
然而在双方接触到的一瞬间,那些足以引动暗谷妖兽躁动的黑气却像是遇上什么天敌一般,瞬间被腐蚀殆尽。
被那青色的光幕裹住的刹那,摊主才嗅到那股淡淡的腥甜味儿,这是……毒?
“从我开始修习毒术之日起,师尊就告诉我一句话。”
神一站在原地,看着在毒幕中挣扎的人形傀儡,神情悲悯,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悲之感。
“当别人怀疑你有毒物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所以对不住了兄弟,我是真的有毒。要是背后的人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请不要生气啊。”
“……你他娘的真是……”
那个摊主还想说什么,但是剧烈的毒幕已经将他浑身上下的零件都消融了。他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完整,但临消失的那一刻,残缺不全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长生心里微微一颤,立即提醒身边诸位修士。
“快走!”
但是,完了。
从那具损毁的躯壳中陡然冒出大量的黑雾,还带着一股甜香,在众人飞速后退的时候,那些轻薄的黑雾沾染了一些在离得最近的神一等人身上。医毒不分家,神一一瞬间就知道这些黑雾是什么东西,神色大变。
“快离开暗谷!这些是加了料的引兽香!”
只从这个名字大家就能窥见是什么意思,联想到那些成群结队的高级妖兽,大家撒丫子跑得那叫一个快。
只是,在跑的时候,众人也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空气里的躁动,心里顿时感觉不妙。
隐隐的兽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大,不多时,听着就似乎已经在身后了!
但更严重的是,脚下的泥浆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粘稠,众人迈动步子有些艰难,所以不得不浮在半空中飞行。但紧接着,原本十分开阔的空间也在迅速变得狭窄,尤其是头顶,本来众人头顶是没什么东西的,但是现在,有一层模糊的盖子正在迅速压榨他们的飞行空间!
还有那些之前层层叠叠的薄膜,此时像是活过来一样,不停的压缩,长生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朝着他们挤压,连呼吸都困难了好几倍。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视觉冲击
周围神一等修士都跑出了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的迅速变化,而是就算发生了变化,他们此刻也顾不了了。
只有凤津忍不住皱了皱眉。凤凰生性喜洁,本来他就不喜欢这里阴暗潮湿还带着臭味儿的环境,现在还要被挤压本就不多的新鲜空气,怎么能让他不讨厌呢?
心中烦躁之际,凤津看了一眼长生等人,还是忍住了想要喷一口火将这里的一切都焚毁掉的冲动。
不行不行,这里还有别人呢,他不能冲动。
只是就算再三做心理建设,凤津也还是感到一阵烦躁。周身的温度都在缓缓上升,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明白族中的长辈们要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了。当初只觉得耳朵都听出来茧子了,很不耐烦。但现在看看,还真有长辈们的正确之处。
“吼——”
此时,跑的最快的一头青豹已经追了上来,那藏青色的皮毛在黑暗中并不显眼,但那两颗乌黑的眼珠子是真的明润光亮,并且死死的盯着长生等人,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他们那一身血肉。
“神一跑快点儿!”
身边的同伴招呼速度慢下来的神一,但神一看一眼他们,咬了咬牙,让他们先走。
“那混账东西打过来的引兽香里还掺了其他东西,你们先走。我跟上去也只是一个活靶子!”
“你在说什么屁话?!赶紧跟上来!”
身边的两个同伴抓起神一的胳膊就带着他跑,神一却眼疾手快的挣脱了,不肯叫他们沾自己的身子。他身上就有那种奇怪的引兽香,味道复杂古怪得很,现在一时间搞不清里面究竟掺杂了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种情况下,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同伴,瞅准时机,神一立即拐进了一个小道,想和他们分开。
“这个蠢货!我们身上也有那个香味儿!”
然而这个时候神一已经跑进那条看起来曲曲折折的小道里了,那头青豹并没有犹豫多长时间,很快那引兽香的味道就压过了对凤凰血脉的渴望,让它毫不犹豫的钻进了神一跑的那条小道。
“几位道友就此别过,我们身上也有引兽香,不能将那个蠢货置之不理。那家伙太年轻了,总想当个劳什子英雄。都不分场合了,真是叫人生气!”
说完这话,那几个之前和神一一起下来的同伴就都告别长生等人,追了上去。
长生本来想阻止,但对方明显心意已决。其实这个时候,以长生看来,是不该分开的,毕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彼此有个照应,但神一的速度太快,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除了那头黑豹,还有许多其他的妖兽此时正在朝着这里狂奔,情况并不允许他们迟疑,一行人飞速的朝着记忆里那条半圆形通道狂奔。只是在这情况复杂多变的暗谷之中,众人稍有反应不及时的地方,就会有危险。
金雀之前使用了太多血脉力量,正常行事不怎么明显,可一旦需要大家用尽全力之时,渐渐的就有点儿吃力了。
但她生性倔强,不肯说一句不行,咬着牙跟在大家身后。
后方跑的最快的是一条长着两条腿的大蝌蚪一样的怪鱼,天知道它怎么能在没有水的地方游得那么快!但是仔细看看,发现它是在布满泥浆的地方滑行。每当失力的时候,身后的那两条腿就会用力一蹬,这样一来,速度竟然比他们这些在空中辗转腾挪着前进的修士还要快!
但是有人率先受不了那怪鱼的模样,尖叫着出声。
“啊啊啊!长生!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鱼吗?身为一条鱼它怎么还能有两条腿?!而且这两条腿还长得跟人一样!呕!我要受不了了……”
元极无常鲤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它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没多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但很诡异的,它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就这么看了几眼,元极无常鲤真吐了,半死不活的瘫在长生丹田海里,活像一条失去了水滋润的咸鱼。
其实长生有时候听不太懂元极前辈在说什么,就比如说现在,就不明白它说的那一万点暴击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她理解。前辈大概是见到如此奇异的同族,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了吧。
但是没想到前辈竟然还会歧视其他妖族呢。
“前辈,你不也是妖兽吗?应该见过很多同族吧?有那么奇怪吗?”
“别问我,我这会儿快要吐了……”
好吧。总觉得元极前辈现在越来越人性化了,偶尔还有点儿娇气。唉,谁让现在她是元极前辈的饲主呢?能支撑得起前辈啊!
这时候,那条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元极前辈说的话了,这会儿一把扑过来,嘴里呜呜啦啦的就冲着长生来了。
“快杀了它!快点儿!”
元极无常鲤尖叫的几乎要瘫倒在地,长生没办法,只能回身踹了那妖兽一脚,将那妖兽狠狠地踹出去,安抚尖叫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元极前辈。
“前辈别怕,别怕,我已经把它踹出去了,不会靠近咱们,别担心了。”
元极无常鲤这才睁开眼睛,只是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回头想想,长生这是把自己当成没断奶的娃子了?语气这么轻柔,有古怪。
但是长生看起来十分稳重成熟,一点儿都没有调笑的意思,元极无常鲤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那只鱼型妖兽被长生一脚踹回去之后,发出了一连串怪叫,不仅再次勇猛的冲了上来,甚至呼朋唤友,带了一大群亲眷。
当看见那一大群长相各异,唯独不像个正经妖兽的鱼型妖兽之际,连长生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这种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叫人无话可说!
元极无常鲤这时候已经软绵绵的倒在丹田海海面之上,不能动弹了。
就在这时,长生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看,发现竟然是脸色略带苍白的凤津。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驱狼吞虎
凤凰乃万鸟之首,生来尊贵,更何况凤津是凤凰一族万年来诞生的为数不多的幼崽中血脉最为纯正的一个,自小过得日子,说一个锦衣玉食都是委屈了他。
他从小就住在凤凰族地最大最茂盛岁月最悠久的那棵金叶梧桐上,喝的是十万年靠上的灵泉水,吃的是梧桐米和各种顶级灵食,穿的是活了万年以上的鲛人亲自织出来的鲛纱,偶尔还会穿蚕女一族织出来的顶级蚕布。这些吃穿用度只是截取凤津日常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说出来只会让人不相信。
这些不仅仅因为凤津血脉纯正天赋极佳,也不是因为他是现任凤皇的独子,更多的是因为,在凤凰这个得天独厚的种族里,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幼崽诞生了。凤津的诞生几乎是打破了凤凰一族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
龙族的幼崽也十分稀缺,只是龙族往往采用和其他种族通婚的方式,所以近年来也有幼崽诞生。只是血脉不纯正罢了。
但凤凰一族挑选伴侣之际十分挑剔,对伴侣又极为坚贞,所以很少会有混血儿诞生。也是因此,幼崽的数量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几乎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证明,凤津自打出生起就在云端生活,就像一只生活在父母庇佑下的小鸟,羽毛还未丰润,就因为好奇悄悄探出了脑袋想要看看这世间的繁华,却没成想一落地就沾染了满脚泥。
虽然不至于让小凤凰崩溃,但沾染在脚底的泥怎么也让他觉得不自在。现在的情况是,不仅仅脚底沾染的有泥浆,身后还有一群长得奇形怪状挑战人忍耐能力的妖兽追赶,凤津没有当场发飙吐过去一口凤凰真火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看着身边的长生,凤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有点儿委屈。于是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为。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住了长生的衣袖。
此时对上那个女修看过来的眼神,凤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别过眼神,但那根手指却没有放开。
长生顿了顿,没有管那根手指,这会儿继续前行,手中憎别离渡玄津不停,斩断前方一切阻碍前行的东西。但那些薄膜实在恼人的很,就像活着似的,不断的挤压众人前行的路。现在的情况,可真应了那句话,前有狼,后有虎。
因为有长生等人清理那些挡路的薄膜,身后的那些妖兽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追上来。
怎么办呢?
要不,驱狼吞虎?
长生看了一眼越发落后的金雀等人,猛然向后甩出一节鲛纱,这东西还是鲛皇送给自己的,柔韧无比。此时甩出去裹住蓬莱阁那些弟子,狠狠地往上一甩!
金雀等人突然被裹住,第一时间肯定是惊慌,但很快就明白长生的意思,尽量放松下来,紧紧的贴在洞穴上空,但是也不敢挨着那些薄膜。
而此时长生还在前方奔跑,只是速度慢了点儿。那些被引兽香引动的妖兽攻击力极强,但是神智略微有些不清醒,这会儿只知道闷着头往前冲,见长生的速度越来越慢,心里还挺高兴,激动的冲她奔过去。
只是在临近追上的前一刻,长生猛然跳起,紧紧的贴在洞穴深处,那些妖兽与她擦肩而过,狠狠地撞向了前方的薄膜,因为妖兽数量太多,所以第一时间冲在前方的那些倒是一下子撞破了几层。但越往后,那些妖兽就越是无力。
冲在最前方的那几头妖兽此时已经被后续的同伴们碾成了肉泥。尽管及时发出了悲鸣示警,但去势依旧不减,不过片刻,就死了很多妖兽。
长生皱了皱眉,但并没有移开视线。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没什么丢人的,也没什么,没什么不忍的。
当那些狂奔在后面的妖兽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长生等人已经钻出被困得地方,齐刷刷的朝着远方奔去。
大家跑了很长一段距离,身后都没人追上来,心中暗自庆幸,应该是没有危险了吧?刚刚真是险啊……
就在众人略略有些放松的时候,那些一直都表现的比较安静的薄膜突然一个抖动,就像个活物一样,抓住人群之中的凤津就跑!
金雀眼睛猛然睁到最大,惊呼声尖利至极。
“殿下!”
但是为时已晚,凤津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当大家发现长生也随之不见的时候,所有人的惊慌都到达了顶点。他们倒不是怕死,但是凤凰一族未来的凤皇,还有蓬莱阁新晋天才如果因此出事……
他们恨不得出事的人是自己!
“嚟——”
碧落中世界上空陡然出现一阵清亮的凤鸣声,那些等着黄泉鬼境开启的修士忍不住抬头,眼睛顿时惊骇的瞪圆了!
什么情况?
难道是他们眼花了?怎么竟然看见这么多凤凰?因为凤凰一族都不喜欢外出游历,所以许多修士都以为凤凰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猛然看见这么多金光闪闪的凤凰,大家几乎都要呼吸不畅了。
而在高空中俯瞰大地的凤凰一族众人正焦急的寻找着他们心肝宝贝的踪迹。为首那只火红的凤凰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碧落中世界复杂的气味中辨别自己儿子的味道。因为血脉的牵引,很快,他就找到了凤津的味道,似乎,似乎是在一处深谷之中?
嗯?那旁边怎么还有一群光头?难道他们先一步发现凤津了?
凤凰无暇顾及这点儿异样,迅速带着自己的族人朝着暗谷飞去,凤凰的速度多快了,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赶到了暗谷边缘,在明王师叔祖等人的注视下缓缓下降。
目光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真身是明王孔雀,血脉问题,天生就矮了凤凰一截。除非他可以勘破明望,进阶为孔雀大明王,否则在气势上就低了对方一头。
更何况这些凤凰都是修炼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存在,他才活了上千年,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凤皇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暗谷,又看了一眼明王,还没说话,那种叫人绝望的威压就压的那些小和尚们站不稳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凤皇
明王皱了皱眉,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挡在明岸等人面前,略带警惕的看着他们。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这些人的师叔祖,总得保护好他们。
“不知凤皇大驾光临,不知可有需要在下做的?”
凤皇并不在意明王的警惕态度,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孩子。是的,即使明王已经上千岁了,但在凤皇等眼中,都只是个孩子。
所以凤皇并没有对着明王发怒。他只是化为人形,居高临下的看着明王。
“明王,你可有见到一只小凤凰?”
明王愣了一下,他也是妖族出身,自然知道妖兽灵兽们对于幼崽多么在意。尤其是凤凰一族,得天独厚,但孕育后代艰难,所以对于幼崽更是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这会儿他也有些郑重,但还是摇了摇头。
“在下不曾看见。在下也是来找我一个后辈。据说她下去找自己的同门去了。就是不知,不知……”
剩下的话明王有些不好说出口,既然对方已经追到这里了,那就说明他们知道那个幼崽就有可能在这暗谷之中。
果然,见他说没见过,凤皇身边的那位金色羽毛的凤凰直接一头飞了下去。那些对于长生等人来说格外艰难的暗谷罡风,对于那位凤凰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不多时,就已经飞了下去。
凤皇毕竟是一族之长,这会儿倒是表现得比较淡定,他看了一眼明王身后的那些光头,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孔雀明王和佛修之间的渊源自古就有,他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身边的那些人族修士……
凤皇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个为首的修士,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身边熟悉的族人自然可以感觉出来,族长的心情似乎有点儿不太好。难道和那些人族修士有关?
但是那些修士年纪都很小,应该没那个本事得罪族长吧?
这时,顶着凤皇注视的陵光顿了顿,主动走了出来。
“见过凤皇陛下。”
“……”
周围的凤凰发誓陛下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才让那个修士起身。好奇心顿时更大了。
凤皇不是不知道身边族人们好奇的眼神,但这也不是可以解释的好时机,于是只能故作高冷的挥了挥手。
“嗯,你很不错,继续努力。”
“多谢陛下勉励。”
只有凤皇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这不是上寰宗保护的很好的那个天道之子吗?当初自己的伴侣生下凤津那颗蛋的时候就颇多波折,生下来好多年都没有一点儿动静,仿佛是一颗死蛋。
后来冥冥之中得到天道示意,若是愿意做未来天道之子的契约灵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候的凤皇见伴侣因为孩子久久不能出世伤心欲绝自责不已的模样,别无他法,只能代替那个孩子同意了。
后来,那颗蛋的生机果然一点点变得强盛起来。伴侣又孕育了八年,才破壳而出。即便如此,凤津那孩子在刚出世的时候身子骨还是比较孱弱的,后来才日日强壮起来。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是担心的不得了,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出来。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趁着大家不备,偷偷溜出来了。
虽然这也从侧面证明这个孩子确定天赋异禀,但他这颗老父亲心哟,怎么舍得这孩子在外面受苦呢?于是这一大群人才浩浩荡荡的出来找人了。结果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个陵光。
想起自己答应的那件事情,凤皇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的心虚。如果陵光展示出来那个绑在灵魂上的契约,这件事不就暴露出来了。自家那孩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心高气傲和伴侣简直是如出一辙。自己和伴侣生活了多少万年了,都是老夫老妻了,但如果玩闹之时不小心踩到对方背上,都会被伴侣摁着一顿锤。凤津要是真履行了契约,那可是要日日当人家的灵兽被人家踩的!
那身漂亮的羽毛哟,自己都不舍得弄脏一根的。儿子肯定会揍他,伴侣也会揍他……
唉,想想就觉得暗无天日……
“……陛下?”
陵光看着对面那个明明相貌如煌煌明日般耀眼夺目的年轻男子露出一副略显颓丧的模样,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对面的可是神兽之一的凤凰!虽然等级不如仙界凤凰那么高,那也是天生地养的灵兽。别的不说,就那个该死的凤凰神君,自己都是花费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力气才勉强把他打的不得翻身。不愧是盛源大世界,这里竟然还有一群凤凰!要是让仙界的凤凰们知道了,绝对会杀到这里来!
等等!陵光有那么一瞬间绷紧了皮肤。都说灵兽有自己的本命天赋,这个凤皇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虽然他现在从气息上看,就是个真真正正的盛源大世界修士,但是从灵魂上看,还是有本质的不同。但灵魂这种本源的东西,不是只有世界意识才能看到吗?但也保不准这个凤皇族长有什么特异之处。看来,还是要远离才是。
很神异的,同一时间,心怀鬼胎的两人竟然有了同样的心思,那就是,尽量远离对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对方眼里。
然后,双方纷纷露出了疏离的笑容。
身边的同伴:“……”
你们似乎在搞什么我不知道的心有灵犀?
“我们先下去找找人你们不介意吧?”
明王等人能怎么说,自然十分赞同。而且还附赠了一个关于黄泉石的消息。
听到这个,凤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不仅是他,周围的族人们同样也是如此,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忧心忡忡的。
怎么说呢,从有意识开始,凤津就与一般的幼崽不太一样。别的幼崽都是哭——吃——哭——拉——哭。
如此循环往复,但凤津很多时候只有一个表现——做噩梦。
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凤津很嗜睡,大家刚开始都以为这是正常的,但是那么小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却整天整天的做噩梦。即使用了嗜梦草给他做个被子也不成,每每陷入噩梦之中,都要挣扎许久才能醒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来了
“!”
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凤皇等人都心疼极了。可是凤津那个时候还太小,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凤皇利用血脉天性,探查他的识海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遍寻法子都没有成效之后,凤皇等人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然凤津自打出生起就锦衣玉食心肝宝贝似的捧着,一点儿风雨挫折都没受过,那现在之所以整日做噩梦,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悲痛,导致他不想回忆起来。或者,正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才让他屡屡做噩梦,因为他现在年纪还小,分不清前世和现实,很有可能现在以为自己还在前世。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凤皇等人却已经心疼的受不了了。
最后,还是族里最老的长老亲自将这个孩子抱到自己窝里,用纯正的凤凰真火蕴养。凤凰一族又找了大量的可以助眠的灵草堆成一个窝,好不容易让凤津度过幼儿期那艰难的几年,等有意识自己是凤凰的时候,凤津才渐渐地不做噩梦了。
但这件事一直都是凤凰一族的心结。他们知道,有这样深得执念影响,想来这孩子上辈子一定过得不顺畅。所以大家都很小心的避免这孩子注意起自己的前世,但事与愿违,或许越是避免什么,就越是会发生,这孩子年岁渐渐上来,没来由的,就是对自己的前世很在意。
“前世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并没有事实依据,不可信。”
“真的不可信吗?可是父皇,那些佛修中的转世灵童是怎么回事?还有,咱们凤凰不是都有转世涅槃之说吗?如果没有涅槃之说,又怎么可能在族中流传这么多年?”
“……那些都只是传言,我并没有亲自见过凤凰涅槃。”
“那是因为族中族人并没有意外死亡的吧?大家都很长寿。除了那些飞升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毕竟凤凰一族真的很不喜欢在外面游历,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可以一辈子都待在族地。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太脏了。哪里都没有族地特有的梧桐树,没有族地连空气都散发着香味儿的环境。
但是凤皇等人的话终究骗不过机灵的凤津。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但心眼儿是真不少。不久就敏锐地察觉出长辈们在特意阻止自己提起有关前世涅槃的话题,有些不高兴,但很快的,他自己就想出了解决办法。
既然长辈们不让他知道,那他就自己去找。
正好碧落中世界正是开启的时候,于是小凤凰就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溜了出来,一路顺风顺水的来到了碧落中世界,只是在黄泉鬼境的城池里遇见了一点儿小麻烦。
因为他很想找到黄泉石,有关于黄泉石的消息,他就出来查看了一番,本来是不想跳下去的,因为暗谷看起来真的有点儿,嗯,不干净。
只是想到父亲欲言又止的态度,凤津咬了咬牙,还是就这样跳了下去。
他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族人们为什么在对他疼爱有加的同时会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可是凤皇的独子!是凤凰一族的未来凤皇!也是凤凰一族有史以来天赋最好的年轻凤凰!就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要亲自将那不对劲的东西找出来,然后将之一一击溃!
凤皇当然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因为他担心那孩子回忆起来的记忆真的会很不好,他心疼自己的孩子。
此时,凤皇站在半空中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暗谷,眼神幽深。心情越来越不好,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就连那些同为凤凰一族的修士都不想跟他挨在一起,更别提那些人族修士了。
“陛下?”
凤皇勉强回过神来,只是神情依旧担忧。
这时候那些被迫和他们一起等待的修士有了些许猜测。既然刚刚这位凤皇询问明王有没有见过一个凤凰幼崽,现在又那么大阵仗,说明那个丢失的凤凰幼崽一定身份不菲。
或许,会不会是这位凤皇陛下的孩子?
有很大可能啊。不然这位凤皇陛下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是因为凤凰一族未免太过霸道,因为他们要找自己的幼崽,所以大家就不能跟着下去暗谷,真的很难不让人觉得被鄙视了。
二是因为,万一凤凰幼崽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儿,他们会不会迁怒大家啊?毕竟强者都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现在碧落中世界和外界联系不上,如果真的出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宗门亲友知道。
唉……
就在他们唉声叹气的时候,殊不知外界也有很多人赶了过来。其中就有蓬莱阁众人。为首之人,赫然正是之前跟长生详谈过的蓬莱阁阁主。身边跟着的还有自己的两位师妹,和庄蜉蝣。
此时的庄蜉蝣,外貌做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装饰,虽然还和以前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但也有明显的不同,就算其他人有疑虑,但看一眼雄赳赳气昂昂似乎下一刻就要和人干架的蓬莱阁阁主等人,那些有疑虑的人也就闭嘴了。
不就是和以前那个被追击的徒弟有点儿相似吗?嗨,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以前那个弟子啊。再说了,如果真的只靠这个就判定这是那个庄蜉蝣,也太过武断了。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得以和为贵啊。
庄蜉蝣看着碧落中世界的方向,不知为何,有些担忧。长生现在还好吗?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不过,长生向来坚韧,之前有那么多危险的情况,她都靠着自己熬过去了。现在那孩子已经是合体期修士,轻易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想着想着,身边的庄寒山眼神越来越古怪,然后看了一眼战力不安的弟子。
“师尊?”
本来表情就有点儿古怪的庄寒山这会儿看见弟子的表情,嘴角竟然忍不住勾了勾。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怎么样
“……”
师尊这样看着自己要笑不笑的样子,真的挺可怕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蜉蝣忍不住仔细看向自己师尊的脸,再次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庄寒山才说出了自己笑出来的原因。
“你现在有了弟子,看起来真是个称职的师尊模样。”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怪怪的?怎么回事?
倒是一边的薄双情薄长老笑眯眯的看着庄蜉蝣,给她解释小师妹的意思。
“小师妹的意思是,蜉蝣你长大了,对自己的弟子也很关照,值得赞扬。”
“……原来如此。”
那师尊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就行了,用这么奇怪的表情说出来,不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吗?
庄寒山看一眼薄双情,冷冷的眼神就像有冰一样。但薄双情却很习惯,她甚至还对着自己的小师妹笑了笑。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凝了。庄蜉蝣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唯独站在中间的蓬莱阁阁主见到师兄弟姐妹们一片和谐的模样,笑的一片老怀大慰。
“看大家和好以后过得多么幸福啊。要是早点儿和好就行了,咱们宗门就能早点儿有这么好的氛围了。”
庄蜉蝣一言难尽的看着大师伯,突然觉得大师伯能够当上蓬莱阁阁主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毕竟不是谁都能面对这种情况还淡定自若的说出大家的关系很好之类的话的。
她很佩服这样的大师伯,于是庄蜉蝣往后退了退,让大师伯独自一人领略领略师尊和二师伯的和谐。
这时候的蓬莱阁阁主忍不住颤了颤。他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冷呢?
而在蓬莱阁赶来的同时,被那些薄膜卷走的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第一时间她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里似乎并不是现实世界。因为她又看见了繁荣的,和暗谷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次,她似乎换了一个视角,离那位小颜郎更近了。那位小颜郎真的很清瘦,这会儿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题,在烛火下盯着面前的文书,手指抵着太阳穴发呆。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视角晃了晃,然后一个高瘦的人影往前走了两步,端起一杯银耳汤放在小颜郎面前。
小颜郎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那个人影笑了。
“清河,怎么还不睡?”
“大人还没睡,我忧心的很。”
小颜郎笑了笑,还没说话,护卫崔清河就硬邦邦的开口。
“只要是后厨的李嫂熬了银耳汤,非得让大人喝了,不然就克扣在下的云片糕。”
合着你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糕点没了才对我这么好啊。
小颜郎啼笑皆非,半晌才接过来,三两下喝了,然后才接着烦恼那些公事。
“大人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小颜郎沉默半晌,眉宇之间略显忧色。这本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儿,于是就将那困扰他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朝中,有许多参我的同僚们。”
“为何?大人不是个好官吗?好官难道不受欢迎?”
“……”
清河啊,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小颜郎抹了把脸,看着崔清河那张纯然疑惑的脸,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当个好官不好吗?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世道,若是做个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官儿,那些与之不同的官员怎么会答应呢?那样岂不是在明说自己是个浊官?
他尽心尽力为姜东百姓谋福祉,自诩从未做过有违背祖宗律法之事,只是这做官啊,如果真的只需要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他还需要和上官搞好关系,要在朝中为自己谋个不争不抢略显平庸的官声,不然就会挡住不知道哪位权贵的路。但是,随着这些年在姜东的治理略有成效,似乎快要瞒不下去了。
朝中有相熟的友人传来消息,现在有很多官员在参自己,什么罪名都有。虽然还只是一些不怎么显眼的罪名。但这都看陛下在不在意了。如果陛下相信自己,那么这些罪名就如身上灰,随手一弹就消失了。可如果陛下不信……
“大人?”
崔清河看一眼又陷入沉思的小颜郎,叫了他一声,然后舔了舔嘴。
“锅里还有一碗银耳汤,大人还喝吗?”
小颜郎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手一滑,然后无奈的挥了挥手。
“不喝了,你喝吧。都给你喝。”
这个护卫是之前在路上捡回来的,虽然武艺高强,但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吃食,可以说父老乡亲们送自己的大部分吃食都进他的肚子里了。但可恨的是,吃了这么多,也不见他长胖一点儿。弄得大家还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吃饭。
不过,崔护卫虽然爱吃了点儿,但武艺当真不错,有许多次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这会儿将他打发下去,小颜郎就摊开信纸,准备和京中好友谈一谈。然而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崔清河又走了回来。
“大人,需要我去杀了那些参你的官吗?”
“什么?”
小颜郎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崔护卫伸出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给他详细展示了一下。
“就像这样,歘,喉咙就断了。就没人再参大人了。”
“……”
小颜郎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清河啊,你要记住自己已经不是江湖人士了,你现在是我的护卫,你有正经事要做,所以不能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了,见血可不好。知道吗?”
“原来如此。”
崔清河顿了顿,在小颜郎孺子可教也的眼神里换了个动作,双手狠狠抓握了一下,依旧不死心。
“要不,抓住喉咙狠狠一掐,咔嚓,就断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
小颜郎忍无可忍,指着门外叫他走。崔清河十分遗憾,见大人确确实实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是,大人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吗?这样不是最简单明了?而且很省心,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和自己一起找更多更好吃的东西,这样不好吗?
当然了,大人看起来很不情愿,不过还好,有一整锅的银耳汤可以喝。嗯,真不错。
第三百七十七章 钦差
见崔清河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小颜郎忍不住笑了笑。刚开始将这孩子带回来的时候,一副小狼崽似的模样,见谁都想咬一口。就连自己想把那个孩子带起来包扎的时候,也是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咬的挺狠,现在还有一个淡淡的伤疤,当初是真的疼啊。
不过很快,在大量的美食喂养下,那孩子很快就熟了。想当初,清河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了。不过就是瘦,太瘦了,瘦的整个人都干巴巴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接下来得继续给这孩子补补身子,都说二十三窜一窜,或许还能再长长。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个机会为自己抒情,他不是那种姑息养望之人,这么大的名声,对自己正经不太好。只是姜东百姓那般热情,自己百般推脱,都无法让他们消泯下去。
或许等过段时间他们觉得没趣就好了?
片刻之后,小颜郎已经写了一篇言辞并茂,文采迭起的公文,以表达自己身为臣子的谦卑之情。将这封公文整理好,小颜郎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这封公文发出去的同时,已经有来自帝都的钦差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查明小颜郎的情况。
小颜郎身在地方,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已经从姜东传到了帝都。主要是,天下门阀坐大,百姓皆苦。当姜东百姓过得不错的时候,其他地方的百姓怎能不羡慕?当知道在姜东有一个能活人的小颜郎时,大多数过不下去的百姓就都朝着姜东而来。
那些府君又都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自己治下的人少了很多,再彼此一个串联,就知道不仅仅是自己这一个地方出现这种情况,然后大家就都生气了。
你说说你,大家都是当官的,你为民做主,怎么着?衬得咱们都是坏人吗?怎么就显得你能耐了?这样可不好。得跟顶上的人说说这件事才是,不然咱们在那些百姓嘴里不就成了那种没用的官员?
啧啧啧,那个小颜郎虽然文采斐然,世间罕见,但不太会做官啊,这为官之道,难道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当越来越多的官员都觉得小颜郎的行为让他们受到了损失之际,不需要多言,大家就自然而然的出手了。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们这些世家子还不知道吗?头上那位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身为百姓,心里口中念着的不是自己的君王,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员,难道这不是在瓜分帝王的威严吗?
再者说,三人成虎,就算他不是那种居心叵测之人,说的多了,陛下也会信得。
而小颜郎在朝中的那三两好友,并不能达到瞒过帝王将消息传出去的地步,所以,在小颜郎以及姜东百姓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帝都来的使者已经悄悄潜到姜东去了。
看见这一幕,长生忍不住提起了心,谁也不能打动一颗冰冷的帝王之心,更何况,这位帝王甚至还不如魏云舒小世界的那个小皇帝。小颜郎一心认为这位皇帝是个可以稳住天下的守成之君,但是,长生深表怀疑。
如果真的是个好皇帝,怎么可能任由自己任下的百姓过得那般凄苦?然后任由他们往姜东来就是为了求个活路?
就在长生的隐忧之中,那些来自帝都的钦差已经在姜东潜伏了整整一天。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几人在姜东城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们震撼不已。
姜东城里竟然没有那些仗势欺人的世家子,那些百姓竟然敢正大光明的走到大街上不必担心会被那些世家掳走充当家奴,甚至一些容貌姣好的女子也会大大方方的走到街上,不仅没有戴幕离,甚至有些还在做小生意。那些小孩子们满街乱跑,也不担心会被拍花子的掳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他们就算在帝都城里,都不见得能见到这样一幅盛世之景。
怪不得那些百姓都在私底下传说,这位小颜郎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拯救他们这些穷苦人的,就连他们这些官员都怀疑了。
就在大家觉得已经震撼的不得了的时候,他们有幸见到了小颜郎出行的场景。他们亲眼看见那些百姓们丝毫不畏惧当官的小颜郎,甚至三五成群的将那些本来不看在眼里的蔬果送给小颜郎,即使小颜郎拼命拒绝,但是那辆简陋的马车上还是被塞满了。
看着小颜郎备受敬爱的模样,那几个帝都来的钦差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点酸酸的。
奇怪,他们本来并不在意那些如同草芥一样的贱民们如何生活,但是再看见他们如此敬爱小颜郎时却又觉得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着这一点儿不舒服的心态,那几个钦差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然后,然后就被热心的姜东百姓给揪出来了。开玩笑,他们姜东城百姓可都是亲如一家的,而且大家对于小颜郎那可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怎么可能有人在姜东城过了一阵之后不敬爱小颜郎呢?
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刚进城的时候就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之前为了确保,大家只是不动声色的关注着罢了。当看见那些人想往小颜郎的府邸走去时,大家才怒了。这些形迹可疑之人,莫非是想对他们的小颜郎不利?所以大家一拥而上,不花费一兵一卒就将人给抓住了。
当被那些贱民们抓住送到府衙时,那几个钦差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们这辈子还没有如此狼狈过。竟然被那些贱民们触摸到了自己的身体,他们也不知道脏不脏……
但事实上,因为日子过得好了,所以姜东城的大家都很注意自己身上脏不脏。甚至有些爱干净的比这几个风餐露宿的达官贵人还要干净。
即便如此,几位钦差还是暴怒。
他们当即表明了身份,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这些贱民们。
“我等可是自帝都而来的钦差,奉皇命而来,你们胆敢对我等不敬?!”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进京
“……”
“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说是什么来自帝都的人?钦差?那不是戏文里才有的东西吗?”
“钦差可不是东西,他们是官!”
“和小颜郎一样的官吗?”
“应该不是,他们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呐!”
那几个钦差听着这些人旁若无人的盯着自己说来说去,简直要气死。等小颜郎得知了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气的几乎说不出话的来钦差们。
说实话,看见那些略显狼狈的钦差时,小颜郎心中就觉得有点儿不妙,果然,在整理好之后,那些钦差们说话的声调就有点儿阴阳怪气。
“小颜郎不愧是最受百姓喜爱的官员啊,看看那些百姓们,对你多么敬爱啊,敬爱到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颜府君,你瞧你治下的百姓,可还知道陛下尚在?”
“大人严重了。下官只是做到了分内之事,只是诸位父老乡亲太过热情。在下可以保证,姜东城的所有百姓都敬爱我们的君父。只是乡野人家,不太会表达,所以才叫大人们误会了。”
“哦?当真如此?”
“自然。”
小颜郎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没什么攻击力。
那些一肚子气的钦差们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怎么说呢,他们还是不满意小颜郎的行为。所以最后,他们决定要带上小颜郎一起回京述职。
崔清河听说的第一时间就是拒绝。
“我都能看出来那些人不怀好意,不信大人看不出来,如果大人在帝都出事儿怎么办?那些当官的一向口是心非,还有那个皇帝,更是昏……”
“禁言!”
小颜郎一把捂住崔清河的嘴,有点儿头疼。虽然这孩子这几年表现的比较正常了,但身为江湖人对于朝廷和皇帝的蔑视还是非常明显。就像这个时候,眼睛不眨一下就可以说出不敬之语。
只是小颜郎可是自小读者圣贤书,抱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心思一步步走上朝堂的,对于皇帝,有种天然的好感以及敬意。
更何况如果他拒不述职,岂不是验证了这些钦差们的话,心怀不轨。
想也知道,对比这些备受帝王信任的钦差们,对他这个外臣,陛下肯定不会那般信任。
“清河,我是朝廷官员,得听朝廷调遣。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如今可是清平盛世,朗朗乾坤之下,我又不曾做过有违本心之事,怎么会有事儿?”
“……大人不要唬我了。如果现在真的是清平盛世,我当初怎么会被父母卖掉?大人来之前的姜东百姓怎么会遍地饿殍?其他地方的百姓又怎么会不远万里来到姜东城求一口饭吃?大人明明心里知道,却还是想骗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颜郎更头疼了,这孩子越长大就越不好骗。
想了想,小颜郎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知道这次去帝都很危险,但是,我在姜东城实行了这么久的民策,如今已经颇有成效。如今姜东百姓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不会因为天灾人祸而出现遍地饿殍的情况。但是天下的百姓却还饱受饥饿之苦。我们能够吃饱穿暖,但还有很多人做不到。”
“清河,我做不到置之不理,你明白吗?”
崔清河闭了闭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的名字就是大人取得。海晏河清,所以他叫清河。大人想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吃饱穿暖,这并没有错。因为他之前,就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只是,即便是不通政事的崔清河都知道,大人引领姜东城百姓种出来的良种,几乎可以让收成多出一倍有余!这种可以活天下人的良种,一旦发扬出去,那可是能够流传后世的功绩。
那些当官的,哪一个不想流传后世,青史留名?甚至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想做个能够媲美三皇五帝的帝王。这种功绩,他们不会给大人的。
即使大人不在意,但是,大人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人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见清河确实是担心自己,小颜郎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期限。
“现在是十月末,从这里出发到帝都,加上述职的时间,还有来回的时间,等到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我一定能够回来。”
“大人不准备带我一起去?”
“我不放心咱们的成果。你要留在这里,保住咱们的那些民策和良种。新一茬的春种到时候还要拜托给你。”
“大人可以让其他官员做。”
“但只有你一直跟着我,从头看到尾,知道所有的流程,只有你才能保证咱们的姜东城一如往昔。”
“可是……”
见崔清河还是不愿意,小颜郎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长剑。
“你忘了,君子六艺,论剑术,我可是个中翘楚。”
崔清河终于被说动,但最后还是说清楚。
“如果到花开之时你还没回来,我就杀去帝都,杀了那个狗皇帝!”
“……行吧,你高兴就好。”
等小颜郎跟着那些钦差离开姜东城前往帝都之际,长生站在崔清河身后,和姜东百姓一起目送他离开。
只是不同于那些面带微笑的姜东百姓,长生面带愁容。她觉得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那个崔清河陡然转身,似乎看见了长生似的,目光冷冽至极。
他能看得见自己?
长生猛然睁眼,眼前却不再是那五百年前的姜东城,而是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即使面带焦灼,但依旧美丽无比。那是一种艳丽尊贵的美。
哦,是雪津啊。
“雪津,你……”
长生猛然惊醒,将刚刚的话咽了下去,神情自然的继续开口。
“你没事吧?”
“嗯?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
“对,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凤津,是刚刚那些薄膜把我们带走的吗?”
“……应该是。不过我觉得,这暗谷,似乎是个活物。它好像在故意引诱修士下来,为它提供力量。反正,我现在的灵力被吸收了很多,有点儿不继。你怎么样?”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不喜欢人族
长生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海里灵力依旧充沛,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有点儿难受罢了。
起身在被困着的地方打量了一眼。发现她和凤津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四处都是那些蠕动着的薄膜,而在他们周身,是一层闪烁着金光的防护罩。
这应该是凤津的法宝。
长生对凤津道了谢,不过凤津并不介意,他甚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长生,摇了摇头。
“倒是不必谢我,之前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一起卷进来。不过这东西不知道是哪种妖兽,竟将我们困在这里。我刚刚试了,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长生避开凤津有意打量的眼神,刚刚是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叫错了名字。凤津现在年纪还小,应该注意不到吧?
就在两人陷入一阵尴尬境地时,凤津倒是第一个开口的。他试探着开口。
“咳,你是蓬莱阁弟子?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余永安,殿下叫我永安就好。”
“永安?”
这个名字之前倒是没有听过,他本来以为这个女修和自己的前世是不是有关系,听见她的名字会有所触动,但事实是,根本没有印象啊。
凤津有点儿头疼。
他本来就不是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这会儿想打听一下长生,已经极尽委婉了,但似乎一无所获?只是之前这个女修看见自己的反应,不像是真的一无所知。于是凤津决定了,拐弯抹角不是自己擅长的,那就直截了当的问一问。
“永安,我们之前见过吗?”
“……殿下在凤凰族地,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应该是没见过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出凤凰族地,自然没有见过你。我是说,你知道吗?我是说上辈子。”
“……”
长生沉默了。
她想起了那盆温柔璀璨的香堆雪,想起了那段短暂相处的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了那个活下去的约定。
长生是想笑的,但她也想起了那个表面尖刻厌世实则痛到每一刻都在滴血的雪津,想起了他自裁的原因,想起了那沉重不可言说的一世之伤。
她是很想念那个雪津,很想很想,但是,上辈子的雪津和这辈子的凤津是不一样的,虽然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纯洁的灵魂,但既然已经获得了新生,为何还要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想来,雪津也不想回忆起来吧。
“殿下,殿下确实与我一个故人有些类似。”
凤津眼睛顿时就亮了,正想追问的时候听见了长生的后半句话。
“不过你们长相并不相同,只是有三分相似而已。而我的那个故友,是个凡人,后来因为某个缘故逝去,不过还好,我已经将其中一个罪魁给杀了,还剩下的几个,正在找。”
“殿下如珠似玉般长大,与我那故友的年岁并不相符,而那转世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应是不符的。”
凤津原本期待的表情顿时消失了,转为颓唐。只是还有最后一丝期待,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小时候总是不停地做噩梦,为什么应该孤傲的自己会那么黏父亲亲们,族中长老说,自己应该是没有安全感。但他可是凤凰一族数十万年都没有见过的纯血天才啊,哪怕天地崩塌,盛源大世界不复存在,凤凰一族也有自保之力,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种族不会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凤凰一族绝对在其中。
“真的吗?我们真的长的只有两三分相似?”
“是。”
长生看着凤津,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那并不是什么好的人生,雪津一直都不想活,现在有了新的人生,有了爱他的家人朋友,有了强大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实力,这一切难道不好吗?
很好。
所以长生点了点头。
“是的。”
“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点儿遗憾。如果我是你的故友,你为我报了仇,我会很开心。”
虽然被否认了,但凤津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余永安的故友估计不是自然死亡,所以才会有报仇之说。不过如果是自己的话,死了之后还有人心心念念自己的事情,他会觉得很开心。
听见凤津这么说,长生突然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眼角有点儿湿润。原来,原来你会因为我感到开心吗?那就好,那就好……
在自己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了最想帮助的朋友,那种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真的太差了,以至于长生几乎不敢去想,当初的雪津,究竟是怎么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转变,雪津过上了很好的生活,那些久远的过去,让自己一个人记住就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两人相视一笑,凤津觉得奇怪。凤凰一族其实并不喜欢人族,虽然人族近年来崛起,几乎集气运于一体,但他们契约高阶灵兽的想法还是让很多族人厌恶。
大家都是世间生灵,只有强弱,哪里有高贵低贱之分?凭什么灵兽妖兽就要被当成宠物一样踩在脚下呼来喝去?
但本来不喜欢陌生人的凤津却觉得这个女修有种叫人觉得很舒服的感觉。或许真的是有缘吧,不然怎么会觉得莫名的熟稔呢?
“我一直都不喜欢人族。”
长生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凤津,明明是昏暗的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空间,但这个少年就像在闪闪发光一样。
啊,原来不管在什么时候,天上月就是天上月,山尖雪依旧是山尖雪,耀眼夺目。
这样多好,这样多好。
“为什么呢?”
“因为人族总是很阴险啊。不仅想把我们这些灵兽契约成灵宠,连对待自己的族人都极尽手段,毫不手软,我不明白,所以不喜欢。”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人,确实太过复杂。”
虽然有人说过,人乃万物之长,天道挚爱,本就应当利用这世间万物让自己过得更好。但在长生看来,除去生存之外的无谓厮杀,并没有任何用处。
第三百八十章 但你是例外
就连年纪不大的凤津都知道人族那些毛病,身为人族的长生觉得有点儿脸热。
确实,人族确实有以虐待同族而衬托自己高高在上,拥有权利的渣滓,也确实有认为妖兽灵兽就是应该为自己服务甚至虐杀妖兽的,这些,长生并不否认,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但,人族里,也并不都是这样的。比如蓬莱阁,大家和海里的生灵和平共处,海中的那些老祖,也将蓬莱阁弟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至今,蓬莱阁弟子们在海中与海兽嬉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长生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不过,人族里还是有一些很好的人。就比如……”
“就像你一样。”
凤津却抢先回答了长生这句话,她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两人虽然如今已经是不同的人种族,但大家对视的那一眼,却有种默契油然而生。
“真奇怪,没想到我也会有一个人族朋友。”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有一位凤凰族的朋友。若是说给师尊听,她绝对会大吃一惊。”
两人虽然身在险境,但此刻却彼此成了朋友,竟也有种异样的感受。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听见了一声嗤笑。很轻很低微,但两个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一下子就听见了。两人立即回头,盯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同时厉喝出声。
“谁?”
短暂的沉默过后,原本那些正在拼命蠕动就想要吃了他们的薄膜被一把匕首给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就不动了,两人皱了皱眉,正要靠近,突然看见一只浅黄色的眼睛透过那个口子在盯着自己看。
“!”
即使是长生和凤津,两人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但紧接着,一个调笑的声音让两人松了口气。
“小仙长,在下遍寻不到您,没想到是找了一个‘好朋友’啊。看来您没什么危险,要不,我走?”
原来是吴司商。
长生觉得奇怪。
“你怎么下来了?我不收让你回去?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来的?”
吴司商继续用那把匕首划拉那些薄膜,将那个口子划拉的越来越大。长生和凤津盯着那把划开薄膜如无物的匕首,眼神略微有些惊愕。他们刚刚也不是没有试过,尤其是凤津,在长生晕过去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划拉了半天,倒不是无法打开,但那些薄膜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再生,割开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愈合的速度,再加上自己的灵力不断的流逝,慢慢的他也就放弃了。但是这个凡人竟然用一把凡刀割开了这些薄膜?
又或者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这时候,吴司商已经将薄膜彻底打开,两人迅速出去,当吴司商将那把刀收回去的瞬间,那些薄膜就愈合了,还在不断的蠕动,似乎是在拼命消化食物的胃一样?
长生有些明悟。
“咱们是在妖兽的肚子里?”
“不如说,整个暗谷就是一头巨大的妖兽。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黄泉石,我们都是被骗进来的。”
凤津盯着吴司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吴司商似乎并不介意他略带怀疑的语气,只是依旧一副笑眯眯的不正经的模样。
“话说小仙长,你们怎么被关在这个地方?以你的实力,应该不至于被抓到吧?”
“说来话长……”
“那就出去再说吧。说起来,外面多了好多金光闪闪的人,不对,应该说是,鸟?但又看起来和一般的鸟不一样,看起来金碧辉煌的,跟皇帝老爷金銮殿上刻着的凤凰一样……”
“是我父亲!他们来了?!”
凤津立即高兴起来,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他张开嘴,想要呼唤自己的长辈,但那声鸣叫却还是没能出口,他想起了这暗谷对凤凰血脉的垂涎。如果自己乱来,自己倒是不至于会受伤,但是永安这些人族却会出事……
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只是眼睛依旧四处乱看。
“我父亲他们很厉害,绝对会下来找我,不过,呃,他很讨厌脏污的环境,估计会很生气,他一旦生气……”
凤津打了个寒战,不肯再想。
长生三个朝着歪歪扭扭的小路往外走,据吴司商说,他就是靠着这条小路走进来的。
对于长生两个的疑问,吴司商给出了解释。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进来没有受到阻碍,难道你们进来的过程很危险吗?我感觉很轻松啊,难道这暗谷知道我是碧落中世界的原住民所以对我格外优待?”
还真别说,长生觉得自从跟着吴司商走之后,连小路都顺畅了许多。
长生笑了笑,只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没有说什么。可吴司商却有点儿忍不了这片寂静,他好奇的看向凤津。
“小仙长,你不介绍一下吗?还是说小仙长刚出来半天,就把我这个忠心耿耿的伙伴给抛到脑后去了?我可是心心念念着你的安全才下来的。”
“当然不会。”
长生看着吴司商的背影,有意无意的挡在了他和凤津之间。
“我也很感激你不辞辛苦的来找我,不过你没有去见明岸他们?有他们在,你会安全一些。”
“小仙长忘了?我只是个凡人,明岸小师傅他们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善待我,我要是回去了,总会有点儿尴尬不是?思来想去的,我还是来找你来了。”
“原来如此。”
“不过刚刚这位小兄弟说那些,呃,长得和咱们不太一样的,是你的长辈?所以你们是,鸟?”
“是凤凰!”
凤津看一眼那个吴司商,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居然说自己是鸟!他们可是凤凰!万鸟之王!咦,好像说是鸟也没什么不对?
凤津自己有些茫然了。
吴司商倒是不介意他的态度,笑眯眯的调侃。
“是吗?没想到我一个区区凡人,竟然也有能看见凤凰的一天,那可是传说中的灵兽,我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不过,都说凡间的帝后是龙凤在世,所以皇帝做事,也是得到了龙凤的授命?”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能也不该
凤津闻言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人族,因此对修士和凡人倒是能一视同仁,不过这人刚刚救了自己,所以这会儿,他比较正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也奇怪,不知从何时起,总是有人认为凡间的帝后行事受到了龙凤两族的授命。但事实上,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你知道盛源大世界有多少皇朝吗?还不包括那些修仙皇朝,这世间的皇朝何止千千万万?难道那么多都要经过龙凤两族的授命才能行事?那样未免也太有失偏颇了。”
“唯有像极北之国姬氏皇朝那样有龙族血脉的皇朝,才能以龙自居,但你也要知道,就算是姬皇行事,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并没有得到龙族的授命。当然,如果他下定决心要归顺龙族,这件事就另算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些皇朝的皇帝,以真龙天子自称,其实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层光彩罢了。或许还有借此愚弄百姓,加强自己的统治。所以我说我不喜欢人族,对自己的同类加以劳役,剥夺其他人的生存权利,只为自己的生活增添荣光,太可怕了。”
“即便是龙凤两族也知晓,就算再强大的种族也终究会有陨落的一天,所以大家得抱成团,不断寻找变强的新出路,才能一日日的生存下去。但你们人族很奇怪。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寿命,二十算成年,六十已然稀,却终其一生都在汲汲营营中度过。真是奇怪。”
“其实,也不一定都是这样的人……”
长生忍不住为人族说了句话,但凤津却给她举了例子。
“我族长辈亲眼所见,一个自小在贫苦人家长大,度日艰难的少年如何被其他人看不起。我那长辈一时心善,救了他,还给了他许多金银财宝。在经过一番奋斗之后,那少年终于成功站在了凡间的朝堂之上,备受皇帝重视。可你知道他功成名就之后做了什么吗?”
“……”
长生隐隐有所猜测,只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而吴司商不知怎的,也沉默了许久。
凤津继续说自己听到的事实。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陪伴自己度过人生至暗时刻的结发妻子休掉。他的妻子,与他共苦,不管多么辛苦都没有埋怨过一句,本以为会是个苦尽甘来的故事,没想到当官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掉自己的妻子。甚至为了保密好娶当朝大员的女儿,派人去刺杀自己的妻女。”
“为政方面也是如此,本来,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坚持过自己原则,不肯收受贿赂,不肯为别人做事。只是那些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往他面前一放,他连半个月都没有坚持住,就沦陷了。甚至比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还要贪婪!几乎要把那些可怜的,曾经和自己一样穷困得,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百姓骨头缝里最后一点儿油腥都给榨出来!”
“他的父母也是如此。本来是最卑微的老农,但是在骤然富贵之后却听不得别人提起自己曾经是在土里刨食的老农。甚至帮助自己的儿子去杀儿媳和孙女。只是因为他们听说,儿子有可能要娶大官之女。”
“那个少年人,他在年轻时对自己妻女的关爱,对未来的期许都是假的吗?未必是假的,毕竟他们也有过相濡以沫的人生。那对老夫妇,他们难道对自己的儿媳孙女没有一点儿感情吗?那也未必,毕竟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相当浓厚的感情,更何况还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孙女儿。但他们依旧动手了,甚至比自己以前所痛恨的那些达官贵人做的还要狠毒。”
“有些人,只能同吃苦,不能共富贵。他们自己已经受过这人世间最多最大的苦,有朝一日得势,却还要将其他人所仅有的想东西尽数剥夺。你说,他们难道不可怕吗?”
长生沉默了许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评说这个故事,以凤凰一族的骄傲,不屑于去说慌,所以这个故事九成九都是真实的
只是真相,往往叫人们无法接受。
在凤津的讲述下,吴司商似乎也被镇住了,许久没有说话。不过长生却渐渐回过神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并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我自己就是人族,我知道,有些人一旦坏起来,会有多么残忍。但是凤津,一样米养百样人,虽然人族会有这样的败类,但人族,同样有更好的人。有执薪火以相传之人,有出生富贵却甘愿为贫民请命之人,有愿意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付出自己所有一切的人,更有信守承诺宁愿抱柱而死之人,为父母亲人殚精竭虑之人……”
“我并不是在为人族开脱,但,就像这世上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天然树叶一样,人族也并不都是那样败坏的人。我亲眼所见,有人为理想而死,为百姓而死,为不相识之人而战,这些同样不是假的。”
“我们不能,也不该,以一个人,去判断一群人。这样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
长长的,狭窄的通道里,一个凤凰一族太子殿下,一个修士,一个凡人,竟因为这个问题在面对未知危险的时候侃侃而谈,不知怎的,吴司商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就在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之际,长生突然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那对母女呢?她们是否平安?”
“……应该是无事的。我那位长辈将她们救下,送到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让她们能够平安度日。有了那个男人的前车之鉴,我那位长辈不敢再直接给予她们金银财宝,只是一点儿足够糊口的粮食而已。但据说,后来她们凭借自己出色的绣技,过得不错。不过,我那位长辈也收回了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对老夫妇,他们最终一无所有的回到故土,却没有人会帮他们哪怕一下。往后余生,他们都会在无边的悔恨中度过。因为像他们那种人,不会反省自己的过失,只会痛恨自己做的不够细致,不够狠,没有留足后路。”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形之因果
“他们本以为自己回到故土之后会得到乡邻的帮助,毕竟他们也给与乡邻许多照应。殊不知,那些乡邻们也被养刁了胃口,在知道他们不可能继续为官为自己带来利益的时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帮助他们的要求。他们已经过了七八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以前那些熟悉的农活,现在也干不动了,只有混吃等死。”
“听到这个故事的后续,我只觉得大快人心。不过你听起来,倒是更关心那对母女。”
不仅是凤津这么觉得,吴司商也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长生。
倒是长生觉得这理所应当。
“那一家子做了坏事,我想以贵族长老的品格,不可能会坐视不理。毕竟归根结底,是贵族的长老给了那个少年一笔常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财富。就算只为因果,我想殿下的长辈也会教训他们。”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长辈给了他一笔财富?”
凤津有些不高兴。毕竟那可是自己亲爱的族老,对自己好的不得了。
但长生却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在为那个年轻人开脱。很多人心里都会有一闪而过的坏心思,比如说,在遇见害死友人并且不知道悔改的人时,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当然,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有礼义廉耻和道德的人,只是会想一想,并不会真正付诸行动。”
“你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凤津很惊讶。不管是真正心思邪恶还是魔族,都很抗拒承认自己是个坏人。但这个永安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但是在凤津看来,为自己的友人报仇,那并不叫做坏事。甚至听到千刀万剐这个词的时候,凤津心里一阵畅快!
“或许对那个被杀掉的人来说,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长生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自己在那个已经死的连骨头都找不着的渣滓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证明,人的复杂性。
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真正悲天悯人的人。她更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不是天道自然吗?
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但,那对母女何其无辜?她们不应该成为这场人性测验的的牺牲品。”
“……”
凤津无言以对。
长生一阵见血的指出他那位长辈做这些事的目的,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反驳。确实,他那位长辈就是为了测验人性,才会给出那笔金银,虽然也得到了预想中的结果,但那位长辈提起来的时候,似乎并不为之感到高兴。
他一直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或许可以在永安这里得到答案。
“为什么?”
虽然问的没头没脑,但长生却很轻易就明白了凤津在问什么,她想了想,最终只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是那位前辈看见了,系在那一家子身上,无形的因果。”
“既然修士可以轻而易举的利用凡人来验证自己的猜想,打乱别人应有的人生轨迹,那么,殊不知,在我们之上,也会有更高等级的存在,也在肆意摆弄我们的人生?”
凤津悚然一惊!
他本来想反驳的,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或许永安说的是对的,谁也不能证明在龙凤这种天生异种之上,有没有其他更高等级的生命。
一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或许正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倾尽所有,只是为了验证别人的一种猜想,他就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想到族老那异常复杂的神情,以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种隐隐的后悔,凤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或许,永安说的是对的。
“呵呵呵呵……”
吴司商的笑声毫无预兆的响起,凤津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哈哈……”
吴司商笑的几乎站不稳,他回头看向神情悲悯的长生,说了一句叫凤津觉得没头没脑不知所谓的话。
“小仙长啊,你是说给我听的吗?还是你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长生看着吴司商隐藏在厚重熊皮之下的癫狂笑意,觉得心情异常沉重。
“这些,都是在下的肺腑之言,没有一分一毫的虚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没有能理解小颜郎的人。”
说完这句话,吴司商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一边的凤津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却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凡人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立即警惕起来,然后小心的捏了个诀。
总觉得这个叫吴司商的凡人,有点儿奇怪的气息。
吴司商好像能看见凤津的动作似的,对着他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你可要小心一点儿,这里不是你们凤凰族地,万一你弄出来个什么火的,把这一片引燃可怎么好?”
凤津盯着对方,眼神带了点儿杀气。
“你说什么?”
“我说,太子殿下你本来就涉世未深,随意相信他人这个毛病可不太好。之前引你下来的那个凡人教训还没有吃够吗?就不担心自己会出事?好吧,就算不担心自己会出事,难道就不担心那些待你如珠似宝的亲人们会伤心?”
“……”
这是图穷现匕了。
长生眨了眨眼,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悲,她挡在有些生气的凤津身前,安静地注视着吴司商。
“你为什么不继续伪装下去?”
对上长生,吴司商那种本能一样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长生,想起她刚刚说的话,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小颜郎。
“小仙长刚刚说的确实很好。这个世上的人也不都是像太子殿下说的那样坏,小颜郎,就是最好的一个。不过,确实也有很多叫人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的东西,活在这个世上也是浪费时间精力和空气。”
“……是吗?”
“当然。”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吴司商愣了一下,随即端正了神色,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在我告诉小仙长之前,小仙长能不能告诉我,您在梦境之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半具尸体
“……所以,你承认自己的名字不是吴司商了?”
“当然。这个名字,是我为了祭奠姜东百姓取得。吴司商,‘无死伤’,我只希望姜东百姓可以毫发无损,可惜,这些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到了最后,大家还是都死了。”
吴司商似乎已经决定要撕破脸皮,他没有丝毫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秘密,随即就用一双浅黄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长生看。
他只想知道,长生到底在梦境之中看见了什么。他听见长生喊了‘小颜郎’,所以,颜大人确实在梦境中见了她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见自己呢?难道大人,觉得他这一切都做错了?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五百多年啊!那些日日夜夜他自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只有自己才知道。那些寂静的夜里撕扯自己灵魂的记忆是多么可怕,他这些年里见识的已经够多了,所以,就算大人真觉得他做错了,他也不会害怕!不会后悔!
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能有再见之日啊。
见吴司商如此笃定的看着自己,长生没法子,只能将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场景一一说了出来。但实际上,她好像也没有看见什么有意义的场景。唯有那位颜大人,长生觉得,那次进京,估计会有危险。
“是吗?大人原来,并没有跟你说话啊。”
吴司商似乎很失望,他低垂着头,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凤津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这会儿有点儿奇怪的问了一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长生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说清,现在也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片刻之后,吴司商似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看一眼长生。
“那小仙长觉得,颜大人是个好人吗?”
“自然。”
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她看见了那些姜东百姓因为小颜郎生活的越来越好,那些发自内心的崇拜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儿掺假。就连那些从帝都而来的钦差,对此都有些嫉妒,这一点儿,长生很确定。
“身为官员,小颜郎将姜东治理的很好,这是没有人能否认得。”
“哈哈哈哈——”
吴司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凤津有点儿吃惊,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吴司商,应该是脑子有点儿问题。
紧接着,吴司商就小声开口。
“原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啊,连一个外人都知道,颜大人是个好官,他做了很多对百姓而言很好的事情。可是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颜大人却挡了他们的路。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都认为,颜大人的存在影响了他在百姓心中的位置。”
吴司商看着这暗无天日的暗谷,就像当初听到那个消息一样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大人,明明抱着那么美好的,想要献给陛下的田策满怀希望的入帝都,可是等到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大人还是没有回来。这不应该大人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可能答应了自己要回来,最后却又食言。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想要上帝都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消息随着往来商人的到来震惊了所有姜东百姓。
“你说那位小颜郎啊?唉,老兄,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那个商人已经跟姜东百姓合作过很多次了,每次来都是笑眯眯的,唯有这次,从进城起,就是愁眉不展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种隐隐的警惕之意。
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将这位商人连同他的货物一起带到城主府之后,那位商人终于撑不住,眼睛通红的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子。
还没有打开的时候,他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对,这个箱子里怎么一股,一股,尸臭味儿?
但是,他强行压下自己心中那个不好的猜想,去看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然而,在看见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僵立当场。
那是一具,被石灰腌起来的,已经腐朽的无头尸骨。尸体上穿着没有任何标志物的白色囚衣,因为身体修长,所以几乎是被迫蜷缩在这个木箱子里。那白色囚衣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白色的了,毕竟它上面已经沾染了很多暗褐色的血迹。
他看着这具明显遭遇了酷刑的无头尸骨,一时间竟然不明白这个商人是什么意思。
“你,这,这是什么意……”
“大人啊——”
就在此时,几声凄厉的痛呼传来,啊,是厨房的李婶,还有服侍了大人几乎大半辈子的老管家,还有几个侍女。他们为什么那么痛苦呢?他们为什么看起来,几乎要活不下去了呢?
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
一个隐隐的擦猜测在脑海中浮现,但是他拒绝接受。就在此时,那个商人自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人。那些官员,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但却从来都没有一个会像小颜郎这样,真正为百姓设身处地着想。他来过姜东城许多次,每次来,都有新变化。
这年头,只要是个真心想要过活的,哪一个不喜欢小颜郎这样的官员呢?可惜,可惜啊——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颜大人的尸体已经,已经被扔在乱葬岗半个月,幸亏老天怜悯,才不叫他被野狗啃咬。帝都城中,不许人为他收敛尸骨,我尽力了,但也只能将这半具尸骨带回来,首级,首级……”
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惯了世情险恶的李商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首级,还挂在城墙上。陛下亲自下旨,要在城墙之上悬挂一年,使其风吹日晒,烟消云散,不许任何人为他收敛尸骨……”
“那帝都城,那帝都城千年历史,却容不下颜大人一个好官吗?”
“贪赃枉法,心怀不轨,冲撞皇帝,意图谋反……”
“可怜颜大人,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就连我这个过路人都知道,可那帝都城里,竟是满城的聋子瞎子,没有一个人愿意查证一番,就这样将一个好官给害死了——”
“苍天无眼,才叫这世上,容不下一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李宁远
李姓商人已经隐忍了一路。他想着,哪怕就算只有这半副尸骨能够回到故乡也是好的,一路上风雨兼程,不敢稍有懈怠。
如今亲眼见着颜大人的尸骨回到故里,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他一辈子无儿无女,老妻也早已经离世,没有什么牵挂。他既然敢千里迢迢将颜大人的尸体运回来,就已经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终于按捺不住,口中咒骂起这吃人的世道来。
老管家已经在不死心再三确认这是不是他从小服侍着长大的大人之后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晕了过去,李婶也已经哭的吐出几口血。试是了,李婶命苦,嫁了个整日打骂她的丈夫,是大人不厌其烦,一而再再而三救她于水火,在李婶心中,大人或许就是救星下凡。所以才会如此伤心……
那他自己呢?
他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情了?他也应该和老管家李婶一样,伤心欲绝才是,为何现在竟没有一点儿眼泪?
因为太过悲痛,颜府人痛苦的声音传了出去,那些路过的街坊邻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怯生生的敲门。
“颜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见有人哭的声音?”
“是啊,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府上吵架了?哎呦,这可不行啊,都是一家人,等小颜郎回来见你们吵架了,该为难了。”
“就是啊,谁来把门开开,咱们也好劝一劝。”
听见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声,李姓商人也有些着急。只是此时老管家晕过去了,年纪最大的李婶也一副痛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于是只能将目光对向了看起来最为淡定的他。
“这位,应该是崔护卫吧?崔护卫,现在该怎么办呢?因为今年是陛下五十大寿,陛下的命令是除却颜姓族人,其他人一概赦免。我恍惚记得,颜大人应该没有族人了吧?”
所以灭门的命令至今都没有下达,因为在籍贯上显示,颜大人父母兄弟皆无,是个孤家寡人。
他之所以赶路赶得这么着急,就是因为想要提前打探一番,既然颜大人没有婚配,那么有没有侍妾之类的,若是留有子嗣,也能提前送出去,好抚养长大,以保留大人一点儿血脉。
“大人有没有血脉亲人?趁现在,赶紧把人带走,也好有一条活路!”
“血脉亲人?”
“是啊!哎呀,到底有没有,抓紧时间啊,等帝都城的人反应过来,绝对会痛下杀手!”
“没有了……”
“什么?”
“大人洁身自好,并无妾室,也无子女。大人一生,孑然一身。”
“……唉……”
李姓商人发出一声极长的喟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老了十岁。
“谁说大人没有亲族?!我就是大人的亲族!那些狗东西,那些狗东西,要是想杀,就把我一起杀了算了!反正大人离世,我也不想活了!我的大人呐——”
此时,崔清河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回屋提起自己的剑就往外走,还是颜府的丫鬟仆人发觉不对,立即拦住了他。
“崔护卫,你做什么去?”
“我要去把大人的首级带回来。大人就这般留在外面,该何等凄凉。难道我要坐视不理?”
“哎呀,崔护卫,日帝都有那么多军队拱卫,只是禁卫军,就有十万人,你拿什么去带回来?我之前许以千金,都没人敢冒这个险,将大人的首级偷回来。因为帝都所有人都知道,龙椅上的那位,是铁了心要让大人死无葬身之地!”
崔清河武艺高强,这些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李姓商人没法子,只能请醒过来的老管家劝他。
然而,老管家给自己服侍了大半辈子的孩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嘴角露出一抹沉痛的弧度。
“他想去,就让他去吧。这口气啊,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不好。再者说,我也要跟他一起去。”
“您老人家怎么也?”
“躺在这里的,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说是我的小主子,其实,和我的孩子一样。我的孩子被那些人无缘无故的害死在帝都城里,连,连尸首都不肯全,若是任由小郎君留在那里,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可是,可是你们拿什么去?还是那句话,帝都城里有十万禁军,且帝都中人也知晓你们是如何敬爱小颜郎,现在一定对你们防备的紧,怎么可能进得去?”
“这个,就不必老弟担忧了。”
老管家拍了拍李姓商人的肩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老弟尊姓大名?您为我们做的一切,我等感恩在心,绝不敢忘。”
“唉。”
李姓商人见他们一个个的,面色坚定,知道是劝不住的,只能无奈的将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在下姓李,名宁远。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如果真要去,势必会有性命之危。这些,你们都已经提前想过了吗?”
“想的不能再仔细了。”
老管家,甚至李婶都站了起来,他们眼中闪烁着一种叫人觉得灼目的光,那是愤怒,那是怨恨,那是仇恨!
“我家小颜郎,自小端方守礼,敬重君王,自当官以来,所思所想所行,没有一个不是在为百姓考虑。但却换来了什么样的结果?我要去问问,我要去问问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我家孩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让他下达如此狠毒的命令?!”
“尸骨无存啊,哪怕真的需要抄家灭族之人,也会留个全尸。更何况我家孩子,满怀希望的离开,一身罪孽的被杀害,这让我们怎么可能会服气?”
老管家颤抖着手给小颜郎整理了一下衣服,让人将后院里那口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抬出来,将这半具尸体放了进去。深情的与之告别之后,带着人就准备动身。
崔清河此时已经拿着自己的那把剑,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但是当大家看向门口的时候,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颜府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外面,围满了一脸震惊的姜东百姓。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这是污蔑
为首是一位姓周姓太爷,自从小颜郎在姜东担任父母官之后,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本来周太爷家里都过不下去了,他都已经准备在冬天来临之前自己走出城去,也好为家人节省一点儿粮食,好能让他那刚出生不到一年的重孙儿能多活几日。
但是谁能想到呢?小颜郎不过刚刚来这里,就给他们寻了活计,就算是他这个即将腐朽的老翁,也能每日得到一些银钱,不必再为吃饱穿暖这个问题发愁。
大家私底下都在为小颜郎祭生祠,就是盼望着这位青天老爷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周太爷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可谁想到,那些生祠还在燃着香火,可小颜郎,早已经尸骨无存,不得归来呢?
“说起来,颜老兄,我记得,你和小颜郎应该不是姜东人士吧?那为什么要来姜东做官呢?”
周老太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件事?难道是要撇开关系?身边陪伴着的周老太爷的儿子有些着急的拽了拽自己父亲的衣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颜管家顿了顿,倒也不介意,随即说出他们的来历。
“确实,我和少爷并不是姜东百姓。少爷命苦,本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可惜,家中老幼因一场疫病和家族斗争都没了。族中的家产被其他大族一抢而空,只剩下老朽一个没用的老头子和少爷侥幸存活。”
“那个时候,我们都被赶了出来,为了讨生活我们一路奔逃,却受尽了白眼,尝尽人情冷暖。只有在姜东,我们被这里的人给救了。吃了顿饱饭,睡了个好觉。那个时候的姜东百姓日子并不好过,但却依旧愿意给与我们帮助。那个时候少爷就说,有朝一日长大成人,要为这里的百姓做些事情。”
“当初少爷状元及第,按照惯例本要入翰林做六品编撰,但他却请旨下放,来到姜东做官。这一日一日又一日的,就连老朽都觉得,姜东才是故土似的。”
老管家从回忆中抽出神来,看向垂垂老矣的周老太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周老哥,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儿,您放心,我等不会牵连你们,等我们离开,你们就告官吧。”
“颜管家!”
“父亲!”
“颜老太爷!”
周围的制止声顿时响成一片。
周老太爷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竟带了一种摄人的惊心动魄的光彩。
他缓缓走近那口棺木,当看见里面那具无头尸体时,即使早有准备,此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一个糟老头子,土都埋到脖颈了,要不是有颜大人这样的好官,早就死了。这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开开眼,颜大人这么好的官,怎么就被还死了呢?什么贪赃枉法,什么意图谋反,颜大人连我们送的蔬果都不肯接受,就算勉强接了,事后也要悄悄赠予银钱,这样的人,这样的好官,怎么可能贪赃枉法?他在哪里贪了?他是姜东父母官,我们怎么不知道他在这里贪赃枉法了?”
“这都是污蔑!”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老太爷也读过几年书,只是因为后来年景不好,这才放弃了。周围百姓有些不懂他说的话,有些在小颜郎的努力教导之下略识得几个字,这会儿忍不住悲怆痛哭。
这世道,这世道,为何是好人死坏人活?难道那些王法,只是写给他们这些贫民百姓看的吗?
“小颜郎啊,你为我们姜东百姓做了这么多,我们姜东人,又怎能忘记?!谁能忘记?!”
“我不会忘!”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周老太爷不过五岁的重孙子,这会儿握着小拳头,狠狠地朝着天空一挥。小小的,连什么是朝堂都不明白的年纪,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仇恨。
小家伙并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事,他只知道,小颜郎那么好,他自掏腰包给他们这些小家伙们开了好多个善幼堂,每天都让他们吃一个鸡蛋。让他们读书习字,让他们体贴父母家人……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小颜郎是个好人,那么害了他的那些,都是坏人!
明明颜大人那么那么好,如果他是个女孩子,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他!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躺在黑漆漆的棺木里,连脑袋都不见了。
“我想让小颜郎回来!他一定很想念我们!如果,如果我再长大一点儿就好了,小颜郎走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做个书童也行。那样,有我陪着,小颜郎就不会,就不会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死在陌生的地方……”
小孩子的话稚嫩的很,但却戳中了每个在场人的心。
是啊,他们的小颜郎,他们的颜大人,竟然自己一个人死在了他乡。在狱中的三个月,大人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青天黄日在上,他们愿意以身替之!可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啊,他们都在想着,做好春耕的准备,等小颜郎春日归来之际,可以让小颜郎看到他们的努力,看到美好的姜东城,这里就是小颜郎的故乡!
一群人默默地擦着眼泪,周老太爷看一眼满眼血红魂不守舍的崔清河,他岁数大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这会儿知道这个年轻的孩子是有些魔怔了。于是轻声劝了他一把。
“崔护卫,老朽知道你是个武艺高强的,但就算再怎么武艺高强,也得养精蓄锐,才能做好一件事。咱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大人,将大人的首级带回来,不要让他再继续受风霜之苦。其次,咱们一定要申冤!就算那龙椅上的皇帝不承认,咱们也要让世人知晓大人的功绩德行,不能让后世笔刀,污蔑大人清明!”
周老太爷垂垂老矣的眼神里满是凄厉的光。
“他们越是要抹黑大人的名声,我们就越是要给大人正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这北溟朝堂上下,冤杀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官!是那朝堂上下,羞于承认自愧不如的好官!”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头骨
“……”
大家都没有吭声,他们被周老太爷的话激起了心中所有的愤慨,这会儿心绪实在是难以平复。
片刻之后,颜管家叹了口气,劝慰这些已经一起生活了将近五年之久的老街坊们。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心中抑郁愤懑,难以平复。可是说到底这只是我家少爷的事。诸位都有妻子儿女老父母兄弟要照顾,对上皇帝,对上朝廷,那都是要送命的事情,我等,不能厚颜将诸位父老拖下水。”
“颜管家!可是……”
“好了,我知道诸位的心意。到时候见到大人,我会将今日之事一一说给大人听。好让大人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那些图谋虚名残害他人之人。”
“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周老太爷的儿子等人还想说话,但是周老太爷却给制止了。他看一眼颜管家,眼中是老年人少有的熠熠神采。
他知道,颜管家虽然嘴上说的严苛,但心里,是真正不希望他们掺和进这件事里。可这仅仅只是小颜郎的事儿吗?这是所有姜东百姓的大事儿啊!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小颜郎吗?没有了。这五年蜜糖一样的生活也已经到头了。这是小颜郎给他们争取来的奇迹一样的生活,也是他们所有人欠颜大人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活命之恩,又该怎么报答呢?
唯有以此残躯相报!
周老太爷拦住大家的激动之情,率先带着大家离开了。崔清河此时已经缓缓回过神来,他大步走向李宁远,郑重其事的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他不是什么好人,对外人也很难有情感波动。因为以前,他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不过是个被当成兵器培养长大的暗卫杀手罢了。但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给与他这世上最纯粹的感情,只是出于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同情。
这些年不是没人说颜大人只是在同情自己,但崔清河并不在意。同情听起来很可怜吗?他并不这么觉得。
颜大人教过他,同情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能力。那也是一种善。虽然同情分为有能力帮忙和没有能力帮忙两种,但这其中蕴含的感情和善意都是相等的。并不需要将之视为洪水猛兽。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叫李宁远的商人是真心实意的为了颜大人好,才不远千里将大人的尸体带回来。对此,不管因为什么,崔清河都感激这位有大义之人。
“多谢恩公救我家大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宁远立即要扶这孩子起来,但却扶不动,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崔护卫,您别这样。我既然有这个念头,就想过自己日后会有什么下场。我的亲信,都已经让他们散了。就算因为此时而死,我也不想让自己的良心,永世难安!”
周围所有的颜家人,闻言都围着李宁远行了大礼。这位义士不仅仅是将大人的半幅尸骨带了回来,也是将他们的半条命带了回来啊。
短暂的商讨之后,颜管家等人开始了行动。以崔清河为主,所有人默默地打包好行李,踏上了北上的道路。他们此行,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所以临离开姜东城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或许此一别,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但至少在这里的记忆,可以永久留存。
只是,当走出城门之后,最前面的崔清河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颜管家等人都觉得奇怪,探出头去一看,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姜东城外,站的是满满当当的姜东百姓。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座不会动的雕塑一样。身上带着露珠和水雾,巍然不动。
此时瞧见他们这群人,那些姜东百姓才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一个个的,对着他们微微低下了头。
周老太爷捧着一把伞郑重其事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周老太爷的儿子和一群青壮。
“颜管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一起去是体恤我们,可是,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啊。这是我们全城百姓制作的万民伞,上面签着我们所有人的姓名。你们带上,就当是带了个凭证。是颜大人在姜东治理五年,效果斐然的凭证!”
“还有这些青壮,大家都是自愿来的。已经签过生死状和家人道过别,这次去,他们就没想着要回来。您放心,他们不会打扰诸位的行动,只是,若有需要作证之时,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证!您就带上他们吧!”
“颜管家,您就带上我们吧!我们会很有用!真的!”
“你们,你们……”
颜管家颤抖着手接过那把万民伞,一时间竟无语凝噎,最后只能老泪纵横着慨叹。
“你们这是何苦啊?少爷虽然没了,但朝廷终究会派遣另外的官员来接手。你们还是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你们还是要生活的呀……”
“就算如此,我们也要为大人做这件事。颜管家,您就答应吧。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跟在您身后,一路到帝都。反正,我们知道该怎么走!”
没办法,最终颜管家还是答应了。
在姜东百姓的殷切期盼下,崔清河一行人走上了进京的路。
长生听到这里,露出一个不忍的表情,吴司商,不,应该说是崔清河才是,他盯着长生,似乎在审视她的表。
“原来小仙长知道,我们这么做,不会有好下场啊。”
长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见识过人类帝王的冷酷无情。为了天下大业,他们可以杀死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又何必说一个名望太高,以至于影响了自己的小小官员呢?
所以,这群想要为小颜郎讨还一个公道的人,很有可能没什么好下场。
事实也的确如此。
崔清河似乎又看见了那段血流成河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确实轻易就到达了帝都,然而迎接他们,却是城楼上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白骨骷髅头。
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那个头颅早已经看不见原本的皮肉模样,只剩下一个洁白的颅骨。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这巍巍皇城
看见那个雪白头骨的一刹那,老管家几乎一口气上不来。他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那个头骨上挂着的牌子。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罪人颜若庭”五个大字。
多么可笑啊,竟然只用这五个大字,就盖棺定论了少爷的一生。这巍巍皇城,这巍巍皇城,竟是如此对待一个发自内心热爱它的百姓吗?
少爷,也是北溟百姓啊。
崔清河看着那个头骨,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他武艺高强,轻功卓绝,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跳上那城墙,将大人的头颅带回来,但是,当真正看见那头骨的一瞬间,他却只感觉到自己一阵腿软。
真没出息!这样的自己和那些无能为力的软弱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可是,可是崔清河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悲愤在自己心中无限放大,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轻轻的颤抖。
好在,也只有一瞬而已,下一刻,崔清河就恢复了正常。他盯着那头骨,计算着飞身而上夺取过来的最佳角度。
但就在这时,那些守城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一群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们对着崔清河等人厉喝出声。
“你们是干什么的?”
经过一阵盘问,崔清河等人终于被放了进去,只是少不得要被搜刮一翻。众目睽睽之下,崔清河没有把握能完好无损的将大人的头骨拿下来。毕竟已经风吹日晒了那么长时间,若是一个失手,可能就会碎裂。
再者说,他也无法保证大家可以全身而退。因为他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
崔清河告诉自己,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此行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将大人的尸骨带回来,他更想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人会无故被杀,想要还大人一个公道。
为今之计,只有悄悄打听了。
一行人在客栈简单安排下之后,崔清河和颜管家就开始悄悄的四处活动,想要找寻少爷的故友,至少要问个清楚。
距离少爷出事已经过去将近半年时间,但奇怪的是,询问和少爷有关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偶尔会有一两个或许知道些内情的,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不敢多言一个字。
崔清河等人愈发愤怒。在这座宏伟的皇城之中,根本没有人在意大人的死。他们姜东的天塌了,但对于这座皇城里的权贵来说,就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愿意告诉他们的人。那人和少爷是同榜进士,当年位列榜眼,与少爷私交甚好。据说因为当初为小颜郎求情,险些触怒圣上。对于这样一个人,崔清河等人还是有点儿信任的。
不过即便如此,在离开之前,崔清河也还是和剩下的人交代,让他们自己小心,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就跑,绝不可耽搁!
为了保密,崔清河和颜管家两人悄悄地来到约定好的酒楼。那是一座看起来就雅致的酒楼,里面的侍者也很有规矩,并不多问,只是安静的将他们引进了房间。那房间里布置的优雅别致,桌子上不仅摆着蔬果饭菜,还燃着一种不知名的香,萦绕在房间里,沁人心脾。
而那位王榜眼已经面色焦灼的等在了那里。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我也是担了极大的风险才赶来的,不过,我知道的不多,或许对你们没什么帮助。”
崔清河颜管家连忙表示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他们真的想知道,当初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跟着大人的侍卫等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导致现在想知道一些关于大人生前之事,都难于登天。
王榜眼看了一眼崔清河,然后将目光对准了颜管家。之前科考的时候,他见过颜管家,知道这是颜若庭的老家人,几乎是从小把他抚养长大的。所以这会儿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很多,只知道当初,颜兄进了城,还未述职,就被人检举,说是在姜东城坐大,不仅有上好的良种却不上报朝廷,还养了一堆士兵。这桩桩件件,都有证据,所以,颜兄很快就被下狱,由陛下亲审,三日之后直接行刑,我等连上告的时候都没有。”
“那那些证据呢?”
颜管家忍不住询问。但是王榜眼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盯着他。
“颜伯,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不是因为真的有真凭实据,也不是因为颜兄确实做了什么坏事,犯了什么罪,根本原因就在于,是陛下想让他死。”
“……为何?我家大人一片忠心,从未有过叛君之举啊!”
王榜眼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格外伤感。
“举凡帝王,谁会允许有人立下比自己还,还,嗯,的不世之功呢?颜兄啊,他就是太有才华了,他的才华那般耀眼,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将姜东那鬼地方治理的堪比江南鱼米之乡。更重要的是,据说姜东百姓视他为转世尧舜,甚至还偷偷供了生祠!”
“生祠啊,连陛下都不一定能有,颜兄却有那么多个,只此一点,就足够他死多少次了?”
“可是,可是那些生祠都是我姜东百姓自愿的,我家少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强迫啊!”
“难道颜伯不知吗?正是因为自愿,才会让陛下这般忌讳啊。”
颜管家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可笑的原因。
他们姜东百姓诚心诚意感激少爷的治理帮助,难道是错的吗?身为统治者,不应该和臣子比较谁更有治理百姓的才华,只要有一个宽广的胸怀不就够了?
可笑啊,这样简单的道理,就连他这个老头子都明白,身为帝王的北溟帝却不知道。
“那,那我家少爷,走的时候,走的时候痛苦吗?”
王榜眼避开了颜管家带着希望的眼神,似乎也在逃避这个问题。
“刽子手手起刀落,很快,颜兄,应该是没有受苦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中计
但是崔清河却直视着对方的眼镜,他不太信任这人说的话,因为大人的那半幅尸骨上,有很多伤痕。
“真的没有吗?”
王榜眼有些扛不住崔清河的冷眼,他往旁边退了退,然后无奈开口。
“我本来不想说的,就是担心你们受不住……是的,颜兄他,确实受了刑,并且还受的时间不短,因为陛下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助手,毕竟一个人很难做好那一大摊事。可是颜兄太过倔强,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肯招认自己有同党,所以,就受了刑……”
“总之,这件事,不是你们能管的了的,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王榜眼看起来并不想再说了,起身就要离开,崔清河此时却皱了皱眉,他侧起耳朵听了听,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王榜眼,外面的动静是你带来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王榜眼皱了皱眉,起身就要离开。
“我好心好意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是吗?那外面为何会有刀兵之声?”
说着这句话,崔清河一把拽住了想要冲出去的王榜眼,眼中的怨恨几乎要冲出来。
“你设的圈套?就是要把我们抓起来?王生,当初你进京赶考生了重病,被店家赶出来,是我家少爷救了你!还为你求医问药,这才救了你的性命,才能参加科考殿试!这救命之恩难道你忘了吗?”
“……狗屁的救命之恩!”
看得出来,王生本来是想闭嘴不言的,但颜管家的这番话不知为何,竟让他张开了嘴。
“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就只是给我请了个大夫而已,这个救命之恩还要说多少次才够?!”
“我家少爷从未与他人提起此事,我也是第一次说出来,我们怎么就说出来很多遍了?”
“那是你们没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因为颜若庭,我王生才有参加科举的机会,都说是因为他,我才能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甚至连我的状元,都是被他抢走了的。”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颜管家看着这个素来有老实忠厚之称的王榜眼,只觉得一股气血从肚腹直冲喉咙,连脑门都觉得一阵阵的晕眩。
他竟没想到,王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当初你的名次不错,那些同榜考生因为担心你在后面的科考中胜过他们,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你都忘了吗?是谁在雨夜背着你一路狂奔去找大夫的?甚至为此发热都不怕,后来的殿试,你已经好了,但我家少爷还在发高热。就这样,他还是状元!你竟然有脸说他抢了你的状元?!”
王生不再挣扎,他也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个雨夜。那天可真冷啊,又冷,又寒气刺骨。但是背着自己的那个人自己都没有那么强壮,但脊背却温暖的很。那个时候他有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吧。
可惜时过境迁,他心中一口郁气迟迟不能下咽。所以在当初名满天下的小颜郎被冤枉下入大狱时,自己并没有出手援助。那些出手了的同僚又如何呢?不仅没有得到陛下的允准,反而得了厌弃,早就被逐出京城,流放边塞了。
只是,王生实在是太了解颜若庭了。那就是个傻子!但不可否认的是,有许多人,还真就吃他这一套。所以他在姜东能做的那么好,绝对有帮手。
可惜,陛下已经担了害死颜若庭的名头,不想再担连累无辜的坏名声。这个时候,王生自己站了出来。怎么说呢,他在官场上也一直不咸不淡的,一直都想找一个机会让陛下注意到自己。现在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吗?只要自己帮陛下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日后飞黄腾达,还会远吗?
“你们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陛下的禁卫军已经包围了这里,你们插翅难逃。”
崔清河一把勒住他的脖子靠近窗边,刚想打开一个口子,一支箭就飞了进来,直直的插在门框上。
看这箭矢的精良程度,确实是皇帝的禁卫军没错了。只是看着一脸“你们跑不了”表情的王生,崔清河冷笑一声,尽是讽刺。
“就算我不是朝廷官员,也知道连皇帝都不肯承担害死少爷的名声,那么连累无辜的坏名声更不用说,满朝堂的官员,难道就你一个人看见这个机会了吗?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怪不得你比不上我家大人,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你这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连命都到此为止了。难道你以为我们被困在这里,那些禁卫军会放过你不成?不信你现在就喊一声,看他们会不会来救你。”
王生的脸色立即变了,他不信邪的喊了一声。但换来的只有无情的箭矢。
要不是崔清河勒住他,王生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破窗而入的箭矢,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放弃了。
但是,紧接着射来的火箭就让他彻底明白了,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自己一个小小的京官算的了什么?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主动承担起这件事的时候,有几个官员的表情会那么奇怪。原来他们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自己是九死无生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
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软烂如泥的人,崔清河根本就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他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在这禁卫军的包围之下离开?
“香……”
“什么?”
崔清河一惊。
“香,我说这里的香,有问题!就是针对你这种有武艺的人弄得香料!”
颜管家立即将那个香炉扑灭,但为时已晚,那些香料,三人都吸进去了不少。怪不得崔清河发现外面有人围堵的时候已经晚了,原来如此。
此时,外面的禁卫军已经在撞门,颜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
“清河,是我拖累你了,你赶紧走吧。这遭,是我们中了计。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依旧不擅长谋划,就是连累你了。若是少爷在,若是,若是他还活着,绝对能第一个发现问题……”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少爷
崔清河摇了摇头。
这怎么能怪颜管家呢?大家都是为了寻一个真相,为一个人求一个清名。其他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
更何况早在来的前一天,崔清河等人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来这里的下场很有可能会死,这一点儿,谁也说不准。但是大家都不在意。
崔清河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眼前的场景都在晃动。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识人不清,误以为这个王生,是真心对待他们的颜大人。
当初大人被诬陷入狱之际,知道自己的友人将自己弃若敝履,心中该是如何凄凉?一想到这里,崔清河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只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他看一眼窗外那些正在给箭枝点火的禁卫军,咬了咬牙,率先出手,一脚将门踢开,然后将桌子扔了出去。
“嗖嗖嗖!”
无数箭支射了过来,仅仅一瞬间就已经将那张桌子射成了个刺猬。崔清河此时已经带着颜管家逃下去,只可惜他中了毒,身手没有以前矫健,此时行动起来有些困难。不多时,就被包围了。
此时,他回头看一眼那个房间,那些禁卫军果然没有将王生放在眼里,不过片刻,就已经将那间屋子点成了个火球。王生身上已经燃起了大火,却并没有挣扎,或许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吧。以北溟帝的为人,不仅仅是自己,连自己的家人都会被尽数处死。他怎么就忘了呢?连颜若庭那样的人都会被原本赞叹不已的北溟帝随便找个理由处死,更何况是没有用的自己?
他站在窗框上,形容狼狈,但却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清醒。以往昏沉沉的头脑此刻却很轻易地探查出自己以往看不清的事实。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因为颜兄,他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些事儿?只是可惜,他自己看不清,勘不破啊……
“颜兄!今生是我对不住你,你且走得慢些,等我我向你赔罪!”
喊罢,毫不犹豫的从楼上一跃而下,重重的摔落在地。本来以三楼的高度不至于当场摔死,但王生找准了角度,脑袋先着地,挣扎了几下,当场就死了。
只是他的死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那些禁卫军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专注的盯着带着一个老人还能动作如此迅速的崔清河。早就得到消息,颜若庭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如今看这身手,天下也排得上名。只是可惜,做了错事,就要被朝廷处死。
“逆贼崔清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呸!”
在千万人中厮杀的崔清河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眼神如狼一般阴狠,被盯上的禁卫军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当即就有想要丢下武器逃走的冲动。
但这是不可能的,临阵脱逃,祸及全家,他们不能这么做。
崔清河看一眼这些浑身上下包裹着盔甲的禁卫军,只觉得自己此时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如果,如果他可以再强一点儿就好了。他怎么就那么弱呢?如果自己再强悍一点儿,就可以带着颜管家和大人的头骨安全离开这里。如果自己……
就在此时,颜管家突然挣扎了一下。他一直都很安静,哪怕被那些禁卫军的武器戳中划伤流血,也一声不吭,但此时,却挣扎了好几下。崔清河立即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了颜管家痛心疾首却略带一丝释然的表情。
“清河,放我下来吧。”
“颜伯?”
崔清河怎么可能愿意?!
可是颜管家心意已决,他看着这昏暗天色下如同鬼魅一般的禁卫军们,只觉得一阵苍凉。他来帝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原本也只是想看看自家小少爷的尸骨而已。现在已经看见了。那么他的心愿就已经了了。怎么能因为自己这把没用的老骨头连累崔清河呢?带着自己这个拖累,崔清河根本走不成。
想到这里,颜管家狠狠推了崔清河一把,自己迎上了那些禁卫军的刀枪剑戟,以及那燃着的箭支。
血花四溅中,烈火轰然冲天!崔清河带血的眼里看见颜管家说的最后一句话。
“少爷……”
这个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终究还是控制不住思念,去找自己的少爷去了。对自己来说,少爷就是他的命啊。
他照顾了少爷二十多年的生活起居,不管少爷去哪里,都会带上他,他也很高兴。唯独最后这段旅程,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刚好生病了,所以没有跟随,颜管家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那次他能跟上就好了,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可以和少爷一起死。至少,至少少爷人生最后的那段时间,不会孤单……
崔清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此时却没有迟疑,立即拔腿往城门跑。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跑回去,但是最起码,最后也要尝试一次!
被一群人追杀,崔清河不可能一点儿伤都不受,这会儿浑身鲜血淋漓,但那双孤狼一样的眼睛,却怎么都无法从城门口那个头骨上挪开。
“崔清河!你带来的那些人都被抓了,你难道要抛弃他们自己走吗?”
“……”
“被你们抓起来,他们还有活路吗?”
“……你最好束手就擒!”
“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相互约定,一旦被抓,绝对不要互相救援,这座城,这座吞吃了大人的城,对我们没有一星半点的善意。谁能活着回去,就为其他人立个碑。”
“我的那些兄弟,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因此而死,我们都不会后悔!”
此时,因为大部分的追兵都跟在自己身后,城楼那边反倒是没人驻守。崔清河已经冲到城楼,他蓄力已久,此时飞身而上,狠狠地往上挥刀。匕首从手中激射而出,狠狠地割上那根吊着头骨的已经断了一半的绳子。
然而,他之前中了毒,此时手腕上失了力道,那把匕首只隔断了一半的绳索就无力落下。崔清河此时已然力竭,往下坠落的同时,眼神无比绝望。
第三百九十章 人魔
他甚至想,就这么摔在地上算了,这样的高度,绝对一摔就死了,就不用面对无力将大人带走的现实了。或许,他如果死在这里,可以和大人的尸骨一起悬挂在城门之上,也算是一种陪伴了。
只是,就在他不断往下坠落之际,城墙上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晃动了两下,紧接着那剩下的半根绳子被一颗石子撞了一下,虽然那力道根本不能动摇其分毫,但却着实惊动了陷入绝望的崔清河。
他迅速调整姿势落地,捞起那把匕首,再次扔了上去。这次很顺畅的就将其割断。他看一眼那城墙之上根本分辨不清的人影,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虽然那力道小的可怜,但确确实实是想要帮忙。看来,这帝都城,似乎还有最后一丝温情……
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将外衣脱下,好好的裹住那个已经变得有些脆弱的头骨,视若珍宝的放在胸前,然后迅速朝外冲去。他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一条湍急的河流,虽不知最终会通往何方,但此时追兵就在身后,这已经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退路。
“大人,委屈你了,但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你放心。”
一路斩杀了许多个跟在身后的追兵,崔清河到底还是来到了河边,在跳下去之前,对着怀中的头颅这般说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身后的追兵此时刚好来到此处,看见之后立即放箭,只是河水属实湍急,那人跳下去之后连个水花都没有冒出来,就消失了。
眼看着箭支被毫不留情的冲走,那些追兵有些无奈,同时也很惊恐。
“怎么办?他就这样不见了,咱们会不会受罚?”
“我怎么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说他死了!”
“可是陛下那边怎么办?陛下可是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难道你就这样如实说出来?不怕死?”
“那你说怎么办啊!”
“……只能如实相报。我们现在先跳下去找找看,若是一点儿都没有寻找就说找不到了,陛下绝对不会相信!反而还要怪罪我们办事不力。”
“只能这样了。可是这河水当真湍急,有点儿吓人啊。还有,我真觉得那个人估计是活不成了。你说,他明明知道跳下去九死一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来帝都城里转了一圈儿,最终丢下来这么多条人命,只是为了将那个头骨带走?只要简单算一算,就知道这根本是不合算的吧?”
“是啊,为什么这么愚蠢呢?”
想起那个当年在帝都城中一出门总要引得万人空巷的小颜郎,说话的那个禁卫军竟也一时语塞。这要怎么说呢,要想活命,这世上之事,大多都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他们也是凡夫俗子,也会觉得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就那么死了,属实是可惜。可是,他们人微言轻,说句话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这世道啊……
这狗屁的世道!
崔清河原本以为五百年过去了,当时那种无能为力的苦闷已经记不起来了,没想到如今回想起啦,依旧历历在目,并且从未忘记。
长生眼神悲伤,那位小颜郎,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样都是为了家国百姓,同样都是满腔才华一颗红心,但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昏聩帝王的怀疑。
帝王啊,得有一颗多么冷酷的心,才能抬手之间就杀掉一个无辜之人呢?帝王的威严,真的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就像颜管家所言,身为帝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拥有一颗可以容纳天下的宽广之心吗?
不过,若是崔清河等人成功将小颜郎的头骨带回来,姜东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或许是看出了长生的疑惑,崔清河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讽刺。
“没错,我确实没死,不仅没死,最终还成功的将大人的头骨带了回去。只是,当我好不容易回到姜东的时候,这里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难道?”
长生睁大了双眼。难道那个北溟帝竟如此昏聩,为了一个虚名,竟将整个姜东的百姓……
“他杀了姜东一半的青壮年。用什么莫须有的谋逆借口。”
“呵,多可笑啊,明明周围有敌国环伺,那么多的敌人围着,他却不去考虑,反而将屠刀挥向了百姓。那些可都是北溟百姓啊!他身为北溟皇帝,竟然冤杀了那么多北溟百姓!这天下,这天下如此颠倒黑白,如此是非不分,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狂喊出声的瞬间,崔清河身上有隐隐的魔气传出。原本安静听着这个故事的凤津皱了皱眉。
魔气?
可这个崔清河之前只是一个凡人,且根本没有灵根,连修炼都难,怎么可能轻易成魔?
这个时候,凤津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那个猜测以前都只是长辈们说起的奇闻异事,有很大可能是编造的啊!
人,受天道宠爱,虽然自身羸弱,但踏上修炼之途后,后期远远要比灵兽妖兽省心省力。
人有七情六欲,很难磨灭。人的情,很多时候恰恰就是修炼的至关要素。
所以还有一种说法,据说,当一个人,情感过于宏大悲怆,或者遭遇了巨大的打击,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化身成魔——人魔。
这种魔修,比一般魔修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可以掌控七情六欲,不仅是自己的,还有他人的。
其实有点儿像长生的以悲入剑,但明显长生的比较温和,而后者更加激愤,情感驳杂,就更容易失控,毕竟入了魔。
所以眼前这个人,就是入了魔?
凤津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就在他准备询问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的神魂被悄悄触动,那是来源于血脉的触碰,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父亲来救自己了!而且离自己很近!
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悦,凤津站在长生背后,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是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睛时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那个故事确实很悲怆,但到底也只是一个故事啊,就算感到伤心难受,也是别人的故事,凤津不明白长生为什么会因为陌生人的境遇如此伤怀。
但模糊之中又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她。
第三百九十一章 他们是自愿的吗?
“你知道我当初回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吗?你知道我带回了大人的头骨有多么高兴吗?可那些根本就没有用!我见到的是一个空城!离城十里我就闻见了冲天的尸臭味儿,全城上下的青壮年死了那么多,我们的粮食也被收走了,良种也被焚毁,那些凝聚了大人不知道多少心血的种种良策尽数消失,那个昏君,为了掩盖一切,连利民之策都可以销毁,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所以,你入魔了。”
此时,或许是心里长久以来的愤懑有了发泄的渠道,崔清河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只是那眼中的怨恨却没有丝毫衰减。
“是啊,我入魔了。看见那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不入魔呢?”
崔清河笑的很是凄惨,他看着自己的手,似乎看见了当初自己刚入魔之际,那些漫天飞舞的魔气尽数没入自己体内。明明是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那种剧烈的痛楚,却让崔清河感到一阵畅快。因为他模糊之中明白,这种剧痛,可以为他带来力量,带来无尽的力量。可以为自己的亲人们报仇。
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成为人魔的事实。
只是可惜,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死了太多人。而当他准备朝着北溟帝报仇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另外一场变故,那场变故,几乎将整个碧落中世界改变,并且也让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看着崔清河陷入回忆的模样,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怎的,此时却想起了那片广袤无垠的沙漠。
“碧落中世界那片广阔的沙海,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你说那片沙海啊。”
崔清河也随之转移了视线,看向了那片沙海所在的位置,眼神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随即就转移了。
“那是属于碧落中世界的天灾,也是人祸。”
“是,修士做的?”
崔清河有些惊讶的看一眼长生,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碧落中世界不过是个灵气不怎么充足的世界而已,当从域外来临的修士互相争斗之际,根本无力抵抗。原本还算不错的土地也一日之间化为焦土。”
“是谁做的?”
“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不过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就连当初做了那些事的修士都不在意我们的死活,你一个外人,就不必管那么多了。”
“但你还在意。”
崔清河似乎被戳中了痛处,这会儿皱了皱眉。
“就算知道是谁也没有用,他们不会再次回到自己弄坏的世界,我也出不去。我是碧落中世界的人,又在这里入魔,一辈子只能呆在这里。就算想要报仇,也只能等着那些人来。”
“呵,说起来,那些修士和北溟帝还真是一丘之貉,他们三两下将我们的世界毁坏,让粮食无法耕种,让百姓因穷困饥饿而死!可却只需要和北溟达成共识,就可以逃脱一切罪责!就因为北溟帝是北溟皇朝的皇帝!就因为他可以代表我们万万百姓?可我们的生死,难道不应该由我们掌控吗?”
身为一朝皇帝,确实有代表天下万民的权力。很多时候,皇帝就是这片土地的一个代表,他的意志,确实很重要。
当初那些毁坏了此方世界的修士,想来并不愿意承认这巨大的因果,所以才和北溟帝有了约定。大概是给予了对方一定量的补偿,偿还那个过失。但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就惨了,怪不得大家都说,碧落中世界原住民所剩无几。
看来,大部分都死在了那个时候。
“你知道他们是哪个宗门世家的?修为几何?”
“修为?大概也就是合体期吧?只是他们有很多法宝,那些法宝使用起来当真有气势,一炸就是一大片的伤亡。那些被炸过得土地,连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都长不出来,当真是毁的一点儿不剩。”
对于第一个问题,崔清河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既然离开,就不会轻易归来,毕竟他们有愧于此方天地,自然要躲得远远的。你怎么确保他们会再次来这里?”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见崔清河实在是不想说,长生只能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这暗谷,是活物?”
“确实。”
崔清河温柔的抚摸了一把周围的薄膜,并且露出一个难得的没那么尖锐的笑意。
“这些,都是我姜东百姓啊。”
“……什么?”
长生一时间没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们是自愿的吗?”
“难道你以为我会强迫自家的亲人?”
崔清河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未尝不觉得长生的想法很是古怪。
“没想到你最在意的竟然是姜东父老愿不愿意,难道不应该在意我竟然同意并且做了那个可怕的计划吗?”
“那他们是自愿的吗?”
被长生问的有点儿不耐烦,崔清河只能说出了真话。
“当然是自愿的。当初北溟帝冤杀了那么多人,幸存下来的人要为大人复仇,也要为自己的亲人复仇,所以都答应了。不如说,是发大家主动找到我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们要让北溟帝,要这个害死我们亲人的朝堂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这个代价是要他们的命?”
“自然。”
叹了口气,长生不能对此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外人,确实无法干预,只是,她会感到遗憾啊。
当年的姜东百姓,该是多么绝望,才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奔赴一场暂且看不见希望的誓约呢?
这个时候,凤津微微动了动,崔清河立即笑道,“太子殿下,虽然凤族委实厉害,我定然无法战胜,但,您最好不要再做一些多余的动作。那样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动了手。毕竟您这条命,凤凰一族还是挺重视的。”
“……”
凤津僵硬了一瞬,然后皱紧了眉头。啊,这个人好讨厌。有点儿想放火。但是不能,这里还有其他无辜的人。可是,不放火自己心里又好生气啊!
于是凤津狠狠拽了拽长生的袖子,将之撕成了好几缕。
长生:“?”
第三百九十二章 伴生物
“哈哈哈哈!他好搞笑啊!不对,他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服撕你的?难道你的衣服比较好撕?”
“……闭嘴吧前辈。”
制止住幸灾乐祸的元极无常鲤,长生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放任凤津撕扯自己的衣袖,只是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护住对方。
崔清河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两位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关系却真的不错。”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凤津实在是忍不住刺了对方一句,崔清河也没有在意,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头顶,口中呢喃出声。
“既然凤凰一族都已经到了,那也应该快了吧?”
“你在说什么?”
凤津心里忍不住一跳,有点儿担心这是不是一场针对自己族人的阴谋。虽然凤凰一族的战力举世皆知,但防不住有些胆大包天之人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可以契约一只凤凰。这会的凤津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就不那么任性自己出走了。现在不仅没有找到黄泉石,连自己的族人都万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找自己了。
等等,黄泉石?
“都到这个时候了,告诉我也没关系吧?那些黄泉石,到底是怎么来的?”
崔清河有些意外凤津会主动询问自己。毕竟怎么说呢,这位凤凰一族的太子看自己总是一副不顺眼的感觉,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搭话。
他以前不是多话之人,甚至有些寡言,但是现在,却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其实崔清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但是,五百多年了,这种笑脸就像一张面具一样挂在自己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就像这会儿,他笑着问凤津。
“怎么?小殿下很喜欢那些黄泉石?”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黄泉石,我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而且要不是因为你用黄泉石引诱我,我怎么可能会被骗下来?事到如今说这个,不觉得有些无赖吗?”
崔清河难得嘴角有些抽搐,这位凤凰一族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太过随意了?虽然自己对外人比较好说话吧,但是这个态度,确定不会被打吗?哦对了,对方是凤凰一族的小太子,金贵着呢,别人打不得,也不敢打。
“行吧,既然殿下那么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所谓。那些黄泉石,其实是我的伴生物。”
“你的伴生物?你不是人吗?怎么可能有……”
凤津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怔愣。是啊,对方好像是传说中的人魔,那么与普通人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就算他说自己一个人有灵兽灵植才有的伴生物,也有一定可能。
“碧落中世界每年盛产的黄泉石数以万计,你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的伴生物?”
“只要我不死,心中郁气不解,那些黄泉石就会一直盛产。就像小太子你会呼吸,会吐出来空气一样。仔细想想,您生活的地方,有没有植物长得格外茂盛?那大概就是同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
凤津这算是彻底明白了,就是对崔清河的态度很不愉快。太子就太子,为什么非要加个“小”字?果然,他和这个人,就是合不来。
就在此时,一阵激烈地晃动突然袭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嘹亮的凤鸣。
“是父亲!”
凤津露出一个预约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却在崔清河的动作中渐渐消弭。
“你在做什么?”
崔清河收回加固薄膜的手,并没有在意小太子威胁的眼神。他苦苦等待了那么久,决心并不是一个凤凰一族太子就能动摇的。只是,有这么个人在,终究有些顾虑。若是当成人质,倒也有些用途,只是因此得罪了凤凰一族,也是难办。
只是,他都已经是孑然一身了,还在意什么得罪别人?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等到了时候,他就可以和大人,和姜东百姓一起走了。只需要再等等,再耐心的等一等。
长生与凤津都不知道崔清河到底在等待什么,只知道对方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持续了小半柱香时间,突然脸上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然后咧开了嘴。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这人好像在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太过激动以免惊走猎物一样。
“终于来了。”
转眼看向长生和凤津,挥了挥手。
“两位,对不住了,要跟我一起走一遭。不过两位放心,我不是那等会滥杀无辜之人,只要你们跟着我找到那几个罪魁祸首,我绝对不会做其他任何不应该做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乖乖听话,就不会伤害他们?
凤津不是很相信,但长生却点了点头。
“可以。”
于是在凤津不太赞同的视线下,崔清河在前面带路,三人七拐八拐,有好几个瞬间,凤津都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父亲的气息了,可是却都险而又险的错过了。
凤津气的牙痒痒,但崔清河却毫不介意,只是脸上带着点儿自信。即使是凤凰一族,在有所顾忌的情况下,于暗谷之中也要忌惮一二。虽不能杀人,但暗谷,却可以成为阻碍他们的力量。
区区凡人,一旦团结起来,也有可以阻挡修士的威能!
就在这短暂的交锋之中,长生三人一步步的走回了暗谷之上。
那些等待在暗谷周围的修士这会儿其实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尤其是凤凰一族的人,他们见之前进去的伙伴久久不出来,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
时不时地还要去看看自家凤皇。
“陛下,要不让我去吧?我一口就能将这个破谷给烧干净!”
“你是不是傻?那太子和其他伙伴怎么办?”
“他们都是凤凰,难道还担心会被咱们的凤凰真火烧死?”
“说你蠢还真是不聪明。那底下不仅仅有太子和其他凤凰,还有一些人修。就算不在意他们的性命,你知道现在这底下是个什么情况吗?万一擅自插手害了太子殿下他们,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涅槃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还养着呢?
就在凤凰一族正在私底下商量的时候,与陵光等人汇合的上寰宗修士却有几个神色有点儿异样。被他们挡在身后的那几个凡人更是如此,他们盯着那暗谷,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凤皇顿了顿,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陵光顿时察觉,礼貌的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上寰宗的地方。
凤皇看一眼那几个连灵魂都透着惊慌失措的凡人,冷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那几个凡人做了什么,但这种根本抑制不住的心虚,一定是做了亏心事。说不定就和这个暗谷有……嗯?
想到这里的凤皇盯着他们几个看了许久。难道真的和这暗谷有关?要不要抓起来询问呢?真的叫人怀疑啊!
就在这个时候,凤皇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看向暗谷洞口,其他凤凰也立即随着看了过去。
那里有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好像是小太子!
果然,下一刻,一个巨大的气泡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个庞大的气泡,里面待着三个人,其中最耀眼闪亮的,自然就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太子了!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修和浑身透着魔气的修士……
嘶,那个好像不是修士啊,魔族?
此时,那几个心虚的上寰宗修士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大喊出声。
“魔族!你竟敢抓走凤凰一族太子!意欲何为?!”
前面的陵光几乎是立即皱紧了眉头。身边的谷笙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凌厉。蠢货!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贸然开口,这不是在主动挑明自己做了什么吗?
虽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谷笙想也知道,对方绝对是做了亏心事,不然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真是蠢透了,他这样一出声,直接吸引了那个魔族的注意!
果然,崔清河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几个修士,以及被他们护在身后的那几个凡人,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表情。他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些年的黄泉石,终究是没有白白输出去啊。这几个罪魁祸首,终究还是主动过来了。
而此时,长生和凤津都被崔清河困在那个气泡之中。凤津觉得很郁闷,明明只看气息这个人魔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灵力都有一种浓厚的凝滞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灵力运转很不顺畅。
现在被那么多长辈看着自己的狼狈样,绝对会当成失误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念叨,以后想要出来更是千难万难了!
果然,凤皇看见凤津,就忍不住开始念叨。
“凤津啊,你没事吧?哎呦,幸亏你没事儿,不然我肯定会被打咳咳,不,不说这个了,你赶紧过来吧。跟父皇回去,这么长时间没有在金梧桐上歇息,你肯定已经很累了吧?”
凤津倒是想过去,但是他动不了啊。
凤皇此时也已经发现异状,他沉下了脸。原本那种好父亲一样的温和气质顿时消失不见,化为了凌厉的杀气。
凤凰一族族长的威压顿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看向崔清河,那种无尽的威压几乎要将此方天地所有的存在尽数碾碎!
崔清河也有些受不住,眼角渗出一丝丝血液,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不改。
“凤皇陛下,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本来也没有意向要伤害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只是,我得请他帮一个小忙。我今日所为,不过都是为了报仇。如果陛下和您的族人可以袖手旁观或者帮我一把的话,就更好了。您请放心,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您照做的话,我绝对不会伤害他。甚至等我报完仇,您可以杀了我,在下绝对不会反抗。”
凤皇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人,觉得有些不靠谱。但是这人神魂上传来的不仅仅有巨大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念和憎恨,还有更为强大的执念。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说谎的痕迹。
对于这人口中的仇恨之类的东西,凤皇其实并不在意。盛源大世界实在是太大了,这片土地上养育了数都数不清的生灵,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争端,有厮杀,有仇恨。
仇恨这种东西,身为长寿的种族,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每见到一件就要管,那他们还要不要正常生活了?
虽然可以亲自下手夺回自己的孩子,但正因为对凤津太过重视,所以难免投鼠忌器,不想有丝毫的危险。
凤皇寻找着崔清河的弱点,不慌不忙的开口。
“哦?你和这里的谁有仇?”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只是对于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确实是了不得的存在。三位仙长,您们还要继续藏在别人背后吗?还有那几个罪魁祸首,你们果然还活着。以凡人之躯,竟也能苟活五百多年,看来这些年,三位仙长没少为他们操心啊。”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纷纷回过头去,然后就对上了那几个神色略有异样的人。不管认不认识这些人,其他修士都禁不住皱了皱眉。
这魔修身上冲天的怨气不是假的,所以双方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仇怨。这倒不罕见,凡人脆弱,以往修士打斗的时候,偶尔也会波及到几个,但那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怨恨。所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那三个修士好歹也是合体期修士,这会儿面对众人的视线,已经调整好心绪,淡定自若的看着崔清河。
“这位道友,我倒是没见过你,不知你是从什么地方见到我的?”
“原来诸位不认识我啊。那倒是巧了,在你们将碧落中世界毁掉之前,我也不认识诸位。”
崔清河在众人异样的表情下指了指身后那一望无际的荒漠,脸上带着渐渐涌起来的癫狂。
“都说修士忌讳因果,看来诸位也并不是不在意,不然怎么会五百年了,修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大概也会偶尔想起这一方世界,是毁于诸位的争斗之下吧?还有诸位身后的那几个凡人,没想到啊,都已经五百年了,三位道友还养着呢?!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是不是啊,诸位陛下?
“不过还是要多谢三位道友,若是您三位不养着他们,我现在寻仇都不知道该寻谁了。不过,您养着他们,真的只是因为当初那个诺言,还是因为您三位早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天,所以特意养着他们好为今日的场景为自己脱罪呢?”
“竖子闭嘴!”
那两个上寰宗修士顿时恼怒异常,他们几乎是怒吼出声,但崔清河一点儿都不带怕的,他笑看对方一眼,然后举起了另外一个气泡,里面装着的赫然是长生之前找不到的金雀等人。
金雀几个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性命明显是无虞的,就是在看见长生和凤津的时候有些激动,只是他们说话的声音穿不出来,看起来有些愤怒。
长生对着他们几个安抚的笑了笑,金雀愣了一下,然后让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闭嘴。现在外面又没有自己的长辈,这样慌乱只会叫人看笑话,再说了,又没人心疼,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几个上寰宗修士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失去别人的关注。倒是意外惹来了谷笙的注视。她看崔清河的眼神十分复杂,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意味在里面。既然对他同情,自然对那几个上寰宗修士没什么好感。只是因为碍于自己此时上寰宗弟子的身份,没有出声罢了。
凤皇倒是有点儿忍不住了。他看一眼那几个明显就有问题的上寰宗修士,冷冷的表示。
“既然亏欠了别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们现在都在这里,彼此对质一番不就够了?若是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别人质问。”
那三个修士脸上青一片白一片。他们看着崔清河似笑非笑的脸,自然知道对方不会为自己遮掩,与其等着对方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还不如自己来,那样起码不会让周围的修士对自己加深恶感。索性就说了出来。
“确实,当初,我与两位同门因为一件灵器起了一点儿小小的争执,但很快就已经解决了。”
“你所谓到底解决,就是在碧落中世界大战一场,毁坏无数土地?”
“我们不是故意的!彼此争斗的时候,心神不容一点儿分差,哪里会顾忌那么多?!”
三个修士顿时反驳崔清河的话,而他们的话,也引来了其他修士赞同的目光。
确实,修士争斗,失之毫厘,丢的就有可能是自己的性命。在打斗的时候确实有可能不会顾忌那么多。不过这上寰宗竟然有师兄弟姐妹互相争斗的情况?嘶,莫非是内部不和?
崔清河冷冷的盯着那些修士。看啊,他们比起这一方世界的毁坏与否,更在意的是别人宗门的内部事务。也是,他们这些凡人,卑微若蝼蚁,就算死一大片,也没人会在意吧?毕竟,蝼蚁的存活与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高高在上的修士并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看一眼脚下的蝼蚁如何……
不对,似乎还有一个人,会在意他们这些凡人。
回头看了一眼长生,崔清河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癫狂压了下去。他不能在这些修士面前表现出无法交流的模样,不然,以这些人的修为,绝对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了自己。
别说那些修士了,自己困住凤凰一族的小太子,那些凤凰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给点着了!就算已然成魔,但他依旧扛不住那些凤凰们的威压。说不定只要略微失神片刻,立刻就会被抓住。
不愧为天地灵物啊,在他们面前,自己甚至有种窒息感。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天然的,被克制的感觉。
果然,就算成了人魔,对于那些天生就强大的生灵来说,也不过是一个低级生物罢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情绪尽数消泯,崔清河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那三个修士身后的凡人。
“北溟帝,你当初以一颗延寿丹为代价,代表北溟所有臣民原谅那三个修士是否想过,有无数冤魂在烈火雷霆下哀嚎。而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那被隐藏起来的几个凡人此时也已经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一个头带玉冠的中年男人。虽然没有穿龙袍,但身上的衣服却有龙纹暗绣,应该就是所谓的北溟帝了。此时,发现自己成为了视线中心,北溟帝顿了顿,随即正正衣袖,走了出去。
他本来就是人间帝皇,就算此时境况危急,也不肯露出一星半点的狼狈。更何况,这个崔清河还是北溟子民,本就应该臣服在自己的治理之下。
“我就是北溟帝。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那些人,就算不死在几位仙长的威压之下,五百多年过去了,早就已经成为一具枯骨,死的不能再死。现在说报仇,不觉得无趣吗?”
“再者说,这三位仙长并不是故意为之。事后也做了相应的补偿,你还想要什么?”
咋一听,这北溟帝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就看出来,这满满的都是漏洞啊。
就算当初并不是故意造成这一切的,那补偿也没有给到真正需要的人啊。像这个崔清河所言,那些人都死了,补偿给了北溟帝,这有什么用?那些人难道还能活过来?
等等,碧落中世界好像并不只有一个国家吧?其他的国家能同意吗?难道那些君主都死了不成?
“当初你们那场大战,好生壮观啊。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火海和挣扎在火海之中的凡人,而你们几位在火海中打斗的身影如同天神降临,大家还以为是遭受了天罚,当真是可怜。”
“我们这些人啊,当真是人微言轻,就算死伤最多的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但那所谓的补偿最终却是落到了你们的手里。哦对了,还有当时我们这些不安定的因素,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您才得到了仙长的帮助,将我们这些不听话的人给尽数消除吗?”
“是不是啊,诸位陛下们?”
此言一落下,那几个藏在北溟帝身后的凡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算能忍住,并没有其他再多的表情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是不是记不清我了
原来当初同意这三个上寰宗修士用延寿丹补偿自己错处的人不仅仅是北溟帝,还有其他几个皇帝。虽然不是碧落中世界所有的皇帝都同意这么做,但现在看来总有一种虚无荒诞之感。
呵,身为一国帝皇,竟将自己的子民性命视若无物,当真是叫人唾弃不齿。
但那几个人皇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我等为了治理国民殚精竭虑,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生存也算是夙兴夜寐。难道我们这些有用之身竟要排在那些无用的百姓之后?我救了他们那么多人,凭什么要因为寿命问题死在他们之前?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换算问题。我活着,还能做更多更有用的事情,我死了,而子民活着,谁又能肯定后继之人会比我更好?”
“说的对。我等是君,其余人等都是臣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为了君而死,这是他们的荣耀!”
崔清河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这几个人间帝皇,并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但那眼里无知无觉渗透出来的厌烦还是叫那几个人间帝皇觉得碍眼。
他们看一眼崔清河,这会儿突然明白几位仙长之前为什么会那般惊讶,甚至不惜带着他们万里迢迢的赶过来,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北溟皇朝之人吧。
想到这里,另外几个皇帝看了看北溟帝,那眼神带了一丝丝埋怨。
看看你管束下的子民,竟然会这般反抗他们的君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啊。这些年来还有脸跟我们争抢延寿丹?
北溟帝被看的一愣,随即恼羞成怒的回望过去。但他毕竟多活了这五百多年,心性不是一般人可比,很快就调整过来,用慈祥的表情看着崔清河。
“我记得你,你应该就是当初那些反抗军的领袖吧?既然你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凡人和修士到底是不一样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既然拥有了荣华富贵,自然就渴望更长久的生命,这实乃人之常情,更何况,当年之事,我们并没有多么丧心病狂吧?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不管如何挣扎,也已经无济于事,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就在对方侃侃而谈的时候,崔清河突然制止了他,面带微笑的开口戳破了北溟帝无可奈何的受害者嘴脸。
“你是不是记不清我了?”
北溟帝的脸一僵,并没有吭声。来之前三位修士只是说,他们在碧落中世界做的那些事被人戳破了,不得不跟着一起来解决。但具体是因为谁,其实他心里并不清楚。
就算这会儿面对崔清河的脸,也确实是想不起来。毕竟,他活了五百多年了,一生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并不重要的平民百姓?
刚刚本来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这个凡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竟这般叫人难堪!
即使不再是北溟皇帝,但在那三个修士的庇护下,他过得也不错。毕竟他现在可是寿命悠久的存在,和那些凡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此时被崔清河下了面子,北溟帝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过还好,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尤其还有那三位仙长警告性的话。
若是此次表现不佳,别说再过之前那种生活了,就算是性命也难保!
想到这里,北溟帝狠狠地叹了口气,然后纡尊降贵的开口。
“是我的不对。当初,实在是太混乱了,为了北溟的和平,要尽快处理当时的一切混乱,所以手段偏激了些……”
“你或许还记得颜若庭?”
“谁?”
北溟帝有些茫然,崔清河又加了一把火。
“小颜郎?”
“!”
如果说颜若庭这个名字并没有给与北溟帝任何触动,那么小颜郎这个称号则是瞬间让他回忆起来当初的种种屈辱。
身为一国皇帝,竟然有一个臣子的名头比自己还大!这怎么可以?!他可是皇帝啊!是北溟之主!那些子民们心中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主子才行!而那个小颜郎,明明只是一个落魄仕子,还是被自己挑选出来成为状元才被封了一个小小的官,却教唆百姓为自己立生祠,甚至还公然藐视自己这个皇帝的威严。
这样一个人,怎能不杀之而后快?!
可笑的是那个小颜郎足够愚蠢,竟然只身一人进入帝都,他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耗费,轻而易举的就将之给逮捕入狱,不到几日就找了个借口给杀了。
就算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小颜郎”又如何?在一国皇帝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轻而易举就将之剿灭了,连点儿水花都翻不起来。
原以为这个名号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这个自己最厌恶的名字!
北溟帝有那么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但在场的都是修为极高的修士,对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杀意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说,不放在眼里。
看见北溟帝的反应,崔清河反倒是最高兴的。怎么说呢,五百多年来,他日日想,夜夜盼,想的盼的就是这一日啊。
能看见北溟帝这张脸上惊愕的表情,他高兴的几乎要狂笑几声。原来,这个人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他也会怕,也会怕当初自己无辜冤杀的那个年轻有为的臣子会找他来索命!
“你当初,因为嫉恨小颜郎的才华,无缘无故将之杀害,甚至还罗织了根本不存在的罪名,杀了姜东一半以上的青壮,尸臭味儿冲天而起,姜东城受到的打击百年都恢复不过来,你在午夜梦回之时,难道就没有看见那些被烧焦的姜东百姓?没有看见那些向你索命的冤魂?”
“五百年了,你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才是你的国,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你?!”
周围的视线针一般朝着北溟帝刺来,他有些狼狈的偏了偏头,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
但,他竭尽全力想要维护的尊严,其实早就在他丧权辱国出卖自己的国土百姓之时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他,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你闭嘴!”
北溟帝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片刻之后,在周围人逼视的视线下,不得不往前一步,站在了崔清河的视线范围之下。他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但很明显,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这个男人,想让自己死。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是可怜
而北溟帝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片刻之后,在周围人逼视的视线下,不得不往前一步,站在了崔清河的视线范围之下。他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但很明显,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这个男人,想让自己死。
崔清河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盯着那个已经不如记忆中强大的君王,突然觉得,这五百年的等待委实有些无趣了。
这个北溟帝,根本没有记忆中那般棘手。但是,那些黄泉石的输出还是很有用的,毕竟将那三个修士引来了。还有那几个凡人皇帝,若不是因为这些年持续不断的黄泉石被送出去,想来也不会被他们带回来吧。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我如果动手,诸位会不会插上一脚?”
“……”
上寰宗弟子看一眼这个有点儿蹬鼻子上脸的魔修,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蠢蠢欲动。这个魔修,有那么一点儿过分啊。是不是想挨揍?
别看这里有凤凰一族看着,但是想杀了对方也可以轻松做到。唯独担心的只有一点,那魔修控制着凤凰一族的小太子,恐怕那些凤凰不会让他们出手护着自家修士。
崔清河看了一眼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修士,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原来,就算是这些强大的修士,也会有受制的时候,而现在,就是他可以报仇的时候。
“那,就请您,将性命给我一用吧。”
说罢,一团黑色的雾气狠狠地冲着北溟帝所在的方向冲去,三两下就将其身上带着的防护符篆击碎。北溟帝立即朝着那三个修士求救。
“三位仙长救我啊!”
那三个修士恨不得立即跟对方撇清关系,怎么可能会回应他的求救?但是北溟帝眼睛一转,立即开口。
“若是我死了,三位仙长难道有什么好下场?你们也会被他杀掉!你们才是导致碧落中世界陨落的罪魁祸首!”
“你闭嘴!”
那三位仙长倒抽了口凉气,冷冷的盯着北溟帝几人,但崔清河的眼神也随之缓缓落在了他们身上。
果然,那个竖子到底最终目的还是他们三个啊!连抛出这几个饵都不行吗?简直叫人头疼!
“这位道友,当初之事,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但事情既然已经注定,我也没有法子。如果你想报仇,我也不会埋怨。咱们大大方方的打过一场,也就是了。”
“这位道友说的倒是有那点儿意思。不如等我先料理了这几位帝皇再说?”
但崔清河这个意思就是待会儿还要找他们算账?这人竟然说不通吗?当真可恨!
于是他们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陵光道子。现如今在场的上寰宗修士,最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陵光道子了。如果他能为自己说句话,那么这一遭就没事了。可问题是,陵光道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为自己说句话?
陵光不是没有注意他们求助的眼神,但那些凤凰一族的人此时虽然貌似目光在盯着别人,但其实神识死死的盯着自己。连一点动作都会被盯住,根本动弹不得。
轻咳了一声,陵光顶着凤凰一族等人的眼神逼视,轻声道。
“诸位前辈,这件事……”
“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凤皇不耐烦的打断陵光的话,眼神就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生怕他有点儿什么闪失。只是,下一句话,就让陵光的脸色有点儿绷不住了。
“但是,那个人控制着我的儿子,我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所以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陛下?”
陵光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对方已经没有跟他说话的兴致了。凤皇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那几个佛修,然后冷冷的给出自己的建议。
“诸位道友,你们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那倒是没有。”
明王看了一眼凤皇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这件事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现在也不过是要求他们视若无睹罢了,有什么不行?
就是这个,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不过还好,很快就可以适应了。毕竟输给凤皇,说出去也不丢人。
见明王都这么说了,那些佛修们也没有异议,大家笑呵呵一团和气,但在那三个上寰宗修士眼中,却是如此的冷酷!
他们笑吟吟就决定了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啊!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性命什么都不算吗?这未免也太冷酷了点。还有上寰宗的弟子们是怎么回事,大家好歹也是同出一宗,那个凤皇说不让他们管,他们就真的不管了?还有没有一点儿同门情谊?
这三个修士疯狂抱怨的时候大概忘了,当初他们大打出手的时候,那些凡人百姓们也很无辜,他们照样很想有人来救救自己,或者希望他们之间的打斗可以停下来。但他们做了吗?他们不还是打的热火朝天,连看都没看那些无辜的弟子一眼?
所以说啊,这因果循环,都是有理有据的。
不过,那三个修士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恢复了修士应有的理智。他们看一眼那正在被崔清河残忍虐杀的北溟帝,整理了一下思绪,尽可能淡定的表示。
既然想打,那就打吧,反正他们这边有三个合体期修士,对方只是一个连修为都看不清楚的魔修,打起来也是自己这边胜算大。既然凤凰一族不管这件事,那么他们要是把那个狂妄的小子弄死,岂不是也没人管了?
崔清河自然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思,只是这个时候他一心沉浸在北溟帝的哀嚎上,并不想跟他们搭话。说起来,这人间帝皇,也就是这么回事啊,这血液跟别人也没什么两样。被割了个口子,照样也会惨叫连连。
还以为他骨头会硬一点儿呢,毕竟他下令杀大人和姜东百姓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手软。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遭遇同等待遇啊。
真是可怜。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来
“你杀了我吧……”
北溟帝实在是不堪折磨,不得不吐出这句话,他本来赶往这里是想要求得一线生机的,但事实上,不仅没有求得生机,还被这个疯子肆意折磨。而周围的这群人只知道看热闹,根本就没想过要救他!那三个仙长也是这般,他们就站在那边,连一丝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为什么?!他不是人间帝皇吗?他不是真龙天子吗?
对了!凤凰!凤凰一族应该帮自己!不是都说龙凤和鸣吗?他可是有真龙之气的天子,这凤凰一族就该帮自己!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凤凰一族那些人就已经看到他的眼神,顿时厌恶的别开了眼。那个蠢货不会想着让他们帮忙吧?说是龙气,这人身上确实有那么三两分,挺明显的,但身上更多的,则是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血孽之气。这因果纠缠的几乎要把他缠成个粽子了!亏他还有脸说什么自己是一国之皇!
既然享受了身为皇帝的种种便利,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世上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因果,昔日做了那样的事,今日就要偿还对应的因果。任谁都没法子改变。
而且,他们凤凰一族和龙族的关系真没有凡人想象的那么好。主要是,凡人皇室总是将龙认成雄性,凤认成雌性,这就叫凤凰一族大多数雄性不高兴了。咱雄性当的好好的,偏偏被配给龙族那些轻浮之人当伴侣,还被当成雌性,也很叫凤接受不了啊。
北溟帝此时浑身上下的皮都被揭了下来。但崔清河的手法很好,很稳,一点儿都没有抖。那层皮肤之下是浅黄色的脂肪纹理和跳动着的肌肉,场景是让普通人一看就能做噩梦的那种。
“……”
凤津微微别开了眼。他知道世间繁杂,并不都是那么美好,但也少见这样血腥之事,一时之间有点儿不适应,但很快就转过了头。
他可是凤凰一族太子,怎会是如此软弱之人?不过是些许血腥而已,怎能无法接受?
就是,这崔清河弄得也太难看点了吧?就没有其他更好地折磨人的法子吗?
就在凤津略有些抱怨的时候,长生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凤津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了谢。但另外一个时时刻刻注意着这里的人却眯起了眼睛。
凤皇盯着长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询问身边的族人。
“那是谁?”
“陛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个女修。”
“看起来长得挺普通啊,嗯,不对,脸上好像做了遮掩。难道是那种话本子里说的,本来长得极美,为了外出行走才把自己弄得这么普通?”
“你也说了那是话本子,还说什么说?等等!”
凤皇眯起眼睛盯着自己这群不靠谱的族人。
“之前津儿那么乖,是谁在他耳边说什么黄泉石的事情?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是谁给他的?”
“……”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诸多凤凰眼神游移,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凤皇陛下。那个啥,大家在族地的生活属实也有些无趣,大家的寿命那么长,也不可能每天都睡过去啊。所以那些个话本子就在众人之间流传的有点儿快。小太子不是很小吗?为了逗逗他,只好讲一点儿新奇的故事,不然那小家伙精得很,根本不上当啊!
凤皇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儿子对于那个女修有点儿在意啊。怎么回事?就这么短一段时间,难道就生出感情了?
嘶,总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要被拱走了怎么回事?呃,不过那是个女修,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吧?
“啊!”
崔清河似乎是折磨的够了,最后给了那北溟帝一击,将之扔进暗谷,送他去见那些早就迫不及待的姜东百姓了。
暗谷本来是个空无一物的峡谷,但是在北溟帝一头撞上去的瞬间,陡然升腾出一阵阵雾气,那些雾气竟然长着人的脸,一个个狰狞无比,抓着北溟帝的身体,将之狠狠撕碎!
被硬生生撕扯成碎末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位北溟帝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反正崔清河的脸色看着是好了许多。
怎么说呢,如果有充裕的时间的话,崔清河肯定愿意用更长的时间让北溟帝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并且都不是自己的友人,他还是得缓着点儿。他宁愿把人给尽快杀了,也不想给他活下去的丁点儿希望。
更何况,他还有其他几个敌人要处理。
只是在这个时候,暗谷里传出来一声清脆的凤鸣,紧接着,一直浑身浴火的凤凰从中飞了出来。
那些无处不在的黑雾与薄膜本来想拦住,但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就被冲破,那些燃烧着的烈火带来的灼热热度,长生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紧接着就看见那只似乎在发着光的凤凰冲上天空,那凤凰浑身上下的羽毛都闪着璀璨的光华,就像是燃着火,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凤津看着那只凤凰,露出了惊讶且心虚的表情。
那只凤凰则是低下了头颅,然后紧紧地盯着凤津,那双美丽的眼睛露出了些许惊喜怜惜以及不赞同等等情绪。
在那只凤凰的注视下,凤津越发不自在,甚至扭了扭手腕,试图往长生背后躲去。
当那只凤凰出现的一刹那,原本有些懒散的凤凰一族成员顿时肉眼可见的绷紧了背部。尤其是凤皇,脸上谄媚的笑容叫人几乎看不下去。
他笑眯眯的来到那只从暗谷之中突破出来的凤凰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那个,凤澈啊,你没事吧?看,咱们的孩子活着出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所以我不会被赶出……”
“碰!”
一声剧烈的响动之后,长生眼睁睁的看见刚出来的那只神骏异常的凤凰一翅膀砸在凤皇头上。
真的是“砸”。
那个力道恐怖的几乎叫人控制不住要惊呼出声,连周围的空间都在震颤,吓人的很。
但是看一眼那些凤凰一族子民,他们倒是习惯的很。
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咱们要不要……
确实是习以为常了。凤凰一族谁不知道凤后是只火凤,脾气不太好。因为修为极佳,打凤皇跟玩似的,而且凤皇就算能打得过,他敢打自家伴侣吗?
他不敢。
所以这会儿就被打的满地乱窜。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卿卿,卿卿你就放过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崽子为什么会消失啊!凤津,你赶紧解释一下啊,这不是我的责任,不是,至少这并不全是我的责任……”
看着被打的满地乱窜的父皇,凤津沉默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幸灾乐祸。
凤皇看见自家儿子这幸灾乐祸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账玩意儿,竟然敢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就算他这回真的吃苦了,自己也要狠狠揍他一顿才行。
但是现下,自己是真的快要被打死了。
没法子,凤皇只能求饶。好在凤后也只是一时间有点儿生气,很快就释然了,最后站在凤皇肩膀上,并没有有要变成人形的样子,不过凤皇倒是彻底的松了口气。看来卿卿没有要打死自己的冲动,很好,很好啊。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凤皇陛下快速愈合自己脸上的痕迹,然后故作威严的看着手指微微颤抖的崔清河。
现在所有在暗谷之中的修士都已经出来,再也没有其他顾忌,也就只剩下一个凤津被他抓住。至于长生,大概就是一个附赠品吧。看在儿子对她略有些看重的份上,凤皇决定待会儿救自己儿子的时候顺带着也救一救她。
就在凤皇准备动手的前一刻,崔清河突然挥手,将长生凤津以及金雀等人所在的两个气泡朝着凤凰一族以及明王等佛修们扔了出去。
“津儿!”
“小友?”
被扔出去的瞬间,长生手中的渡玄津一挥,困住他们的气泡应声而裂。她从来都不是打不开这个气泡,她只是没有动手而已。
因为崔清河,明显已经是豁出去了,在这个时候,她所能做的,也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助力而已。只是凤津终究无辜,虽然凤津的实力不一定比自己差,但她终究是不想看着这个人,再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接下来的一辈子,长生想让他吃到的都是甜。
一把揽住凤津的腰,将他放在地上,赶在凤凰一族到来之前,长生迅速抽身而退,甚至站的远远的,不去打扰人家一家团聚。
凤皇等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因为这孩子不听话的跑出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大家对他简直是又爱又恨。但对着这样一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又不能说什么坏话,大家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将其咽下去。转而心疼起这孩子受的苦了。
“咱们小太子,真是受苦了。”
“是啊是啊,看这,都瘦了!肯定是没有吃到最好吃的梧桐米,好孩子,我这里有,来,赶紧吃一点儿补补身子。”
“还有澧泉水,我这里有最纯净的澧泉水,赶紧喝点儿。可怜见的,出门在外,你怎么也没有带上自己的口粮啊。”
“……”
就连那位严肃的凤后,这会儿都用丰茂的翅膀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很是心疼了。
明王等佛修看着这和乐一家亲的情况,有些稀奇。但更多的是善意。对待自己的幼崽,凤凰一族真的是竭尽全力的好。不管如何,看见这一幕,大家心里都挺舒服的。
这边的其乐融融,似乎与另外一边的场景不太符合。不过是十几丈之遥罢了,此刻看来却像是天堑。
与凤凰一族其乐融融的场景不同的,是崔清河与那三个上寰宗修士的苦战。
大概是碍于凤凰一族刚刚所言,这会儿大多数上寰宗修士虽然没有立即动手,但都蠢蠢欲动。既然那位尊贵的凤凰一族太子已经被救回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可以动手了?
只是他们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凤凰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呢。
而趁着这个机会,崔清河已经将那三个修士卷入了自己的黑雾之中。他虽然实战经验不如这三个修士,但人魔之逆天,就在于对情感的掌控。如今崔清河什么都不想,只想要这三个修士死,那种强大的情感给予了他强大的力量。没看见那几个人间帝皇在接触到崔清河的一刹那就被狂躁的情感控制住,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儿之后,不仅流出了血泪,连耳朵等其他地方也都渗出血来,最终也只是坚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就死了。
不过,没人对他们多看一眼,大家一半的精力在凤凰一族,一半的精力在这场战斗之中。只是可惜,被卷进黑雾之后,大家能看见的就少了。这个时候,有见多识广的修士才辨认出那些黑雾是什么东西。
“本以为是魔气,没想到,这竟是精纯无比的至情之气。只是可惜,这至情之气太过阴暗怨恨憎恶,并不能起到好的效果。不然,只要采集一缕,就能保证修士短时间内的清明。若全然是美好祝福之意的至情之气,说不定可以增加修士的气运,可惜,这憎恨厌恶至情比较常见,相反的,倒是罕见的很……”
众人自己想了想,那倒也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跟别人无缘无故的,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祝福给别人?
不过这个至情之气,听起来似乎和诚念有点味类似?
至于这个诚念……
不少人的视线在长生身上溜了溜。刚刚这个女修的灵剑似乎有点儿眼熟啊,之前佛修和蓬莱阁几乎闹翻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女修吧?据说那一日的佛会上,此女身上的诚念几乎震彻天地,将其他所有的天才衬得黯淡无光。
嘶,现在这里还有一群佛修啊,当初之事不会重演吧?
佛修们更是早就注意到了,明岸戳了戳自家师叔祖的腰,飘在他面前的明王顿了顿,看过来的眼神阴森的很。
“干什么?”
“师叔祖,人才啊,你就不心动吗?咱们要不要……”
做了个抓起就跑的动作,明岸期待的看着明王。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熟悉
“……”
“你脑子被驴踢了?”
明王狐疑的看一眼明岸。虽然这个小弟子一直以来都有些傻乎乎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傻?
先不说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将人掳走之后蓬莱阁来人怎么办?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个女修带走?虽然都说这个女修的诚念好像很厉害,但是他并没有这么觉得。即使看起来比较淡定沉稳,但明王平生所见修士何止千千万万,只这一点儿并不足以打动他。
“在我没有看出来她有值得我们大动干戈的价值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西方佛修并不畏惧和蓬莱阁起冲突,但佛修嘛,总讲究一个以和为贵,若是主动挑起战争,和他们一向的宗旨不符合。
明岸很想说如果等看到这位道友的神异之处再动手就晚了,但明王显然心意已决,当明岸还想戳自家师叔祖一下的时候,直接被那小小的手掌握住两根手指,用力一掰。
“啊!”
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身边的慧行小和尚奇怪的看一眼明岸师兄,见他一脸复杂,又是痛苦又是忍耐的,不明所以。
“明岸师兄?你怎么了?”
“慧行乖。别理你明岸师兄,他脑子有点儿问题,应该是来之前被驴踢了,你可不要跟他学。”
“啊?哦……”
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慧行不再关注奇奇怪怪的明岸师兄,转而看向了那黑乎乎的暗谷雾气。
从到达暗谷附近起,慧行就觉得有点儿恍惚。不是因为受不了这些雾气的冲击,而是,嗯,怎么说呢,他觉得这些雾气好亲切啊。
但是其他人都说那个满脸笑容实则一心血泪的人是魔修,慧行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出自本心。
这时候,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战斗,但那些黑色的雾气一点点溢出来,有些逸散到自己身边。其他修士都是一脸忌惮,随手将之挥散。但慧行悄悄地看了一眼似乎没察觉的明王师叔祖和明岸师兄,小心翼翼的将那一缕细微的黑雾拢到了自己衣袖里。
那缕淡黑色的雾气悄悄的顺着慧行的衣袖来到他的胳膊,然后是肩颈,最后钻进了耳朵里。
慧行晃了晃脑袋,觉得眼前有点儿晕乎乎的。咦?明岸师兄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还有明王师叔祖?他们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慧行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明岸抱着慧行软倒下去的身子,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边的明王也是如此,他顿了顿,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太过感慨,所以连声音都忘了伪装,显得格外清脆稚嫩些。
“慧行这孩子……”
都说慧行是某个得道高僧高阶佛修的转世,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灵光,灵魂闪耀的叫人不舍的挪开视线。也因如此,西方佛国诸佛修与他寄予厚望。
明王也在其中。
可是,今日种种太过蹊跷,也太过巧合,想起这孩子自从来到碧落中世界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明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是那个猜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所以,他拒绝继续深想。只是现在,就算想阻止,也已经完了。
“你在做什么?”
感慨之后,明王突然发现明岸正在用力戳着慧行的小脸蛋,用力之大,那软乎乎的肉都陷进去了!被明王喝止之后,明岸才收回手指,不知道师叔祖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在戳慧行师弟的脸啊。”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你让他安安静静的晕一会儿不行吗?”
“啊?可是我想让慧行师弟看热闹啊。”
“有什么热闹可……!”
确实有热闹可看。崔清河本来已将那三个修士卷进黑雾之中,大家本来看得不太真切,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众修士面前的场景竟然有些清晰了。
只见那三个修士被分开,一个个的都被无数恶鬼围住,狠狠地撕扯着。虽然那三个修士的修为不低,但在人魔的结界之内,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不多时,那三个修士就像见鬼了似的,脸色煞白,攻击也开始杂乱无章。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才是上寰宗最有前途的修士!”
呕吼,明王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人修心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阴暗面。但很奇怪的是,身为妖修的明王都可以忍受人修这种缺点,但同为人修的修士却好像十分耻于看见自己的同类有这样的行为。
就好像,虽然大家都可以有嫉妒等等不好的负面情绪,但如果你表现出来就不行了,你就是个心眼小的坏人。好像其他人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随意指责对方一样。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其实和那些修士也没什么两样。
这会儿,那些上寰宗修士原本略带担忧的眼神闪了闪,心中都有些复杂。原来这位师叔,心里竟然想成为上寰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吗?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是修士,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私心呢?
只是,那三个修士其中的一个接下来说的话就让众人立即沉重了表情。
“白令白峡!你们在做什么?我可是你的师叔!你们就应该以我为尊!还不快把‘御灵草’给我?!”
“敢反抗?找死!”
那修士一挥手将那些为着自己的魂灵击碎,脸上的种种阴狠之色叫人看了觉得胆寒。但更让上寰宗弟子觉得惊讶的是他刚刚喊的那几个名字。
白令白峡,这不是五十年前那对极有天赋的双胞弟子吗?据说他们两个心灵相通,并且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激发特殊体质,当初也是被当成核心弟子的苗子培养的,只可惜英年早逝,在一场试炼中丧了命。
当初上寰宗长老们还感慨惋惜了许久。但是看刚刚那位师叔的表现,好像那对双胞弟子的死因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复杂极了。本来大家还在想会不会是那个人魔故意布下的迷障,但是随着他透露出来的细节越来越多,众人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那个叫黄奉的师叔,确实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师侄。
第四百章 只看心意即可
这个结果实在是叫人有点儿接受不了,不管私底下有没有什么龃龉,至少大家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这种师叔杀害师侄的事情还是叫人无法认同。
上寰宗以前是七大宗门里最弱的一个,为了快速复兴,采取了许多手段。那些方法有好有坏,当时所造成的影响未可知,可是在因为有了陵光加入而飞速发展的现在,那些弊端就一一显现出来了。
就比如说,门内弟子因为短时间内加入的太多,彼此之间的情谊并没有那么深厚。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还会怀疑一下这件事的真假,但放在上寰宗弟子身上,他们已经半信半疑了。
崔清河可是人魔,探查人的情感岂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很短的时间里,崔清河就已经将那三个修士的各种隐秘之事探了个干干净净。他也不客气,三两下将那三个的情况的抖落了干净。
“你怎么不去死呢?师弟,你要是死了,师尊的所有注意力就都会放在我身上了。所有的资源就都是我的了,你怎么不去死呢?还好你死了,不然,我不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所有的宝物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那三人所有的情况都被展示在众人眼前,上寰宗修士本来还想救一救自己的同门,但仔细一看,这些人竟然做过这么多叫人恶心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是真无法毫无顾忌的去救他们三个。
倒是凤凰一族众人,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甚至还有几个掏出来留影石将这个难得一见的场景录了下来。
啧啧啧,这就是人族修士的鼎盛宗门啊,这可是得记录下来叫族人知道知道,人修就是这样的叫人生厌。万万不可像别的族群里不谙世事的小年轻一样,被那些人族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看看这些人做的事情,那叫一个叫人脊背发凉啊。
或许是觉得将那三个修士的种种不堪都说了出来,崔清河总算觉得松了口气。只是,那三个合体期修士加起来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那些魂灵被击碎的不少,崔清河又耗费精力将其重塑,就更加浪费精力了。
其中一个修为最高的或许是察觉到危机到来,生死攸关之际终于挣脱出一丝神智,对着外界大喊。
“大家别被骗了!这个人魔,就是他弄出去的黄泉石,那些黄泉石有问题!我们三个就是被那黄泉石折磨的无法忍受,眼前总是出现幻象,这才被迫回到碧落中世界!盛源大世界用过黄泉石的何止千万,难道能够保证那些人不会出问题吗?我们即使前车之鉴!”
“诸位道友,不可被一个区区人魔给骗了啊!”
“……”
虽然大家都没有吭声,但眼神却都冷了下来。尤其是西方佛国那些佛修,他们因为修行之故使用了为数不少的黄泉石,谁也不能保证那些弟子会不会出事。
注意到外界的变化,崔清河深吸一口气,立即加大了攻击。只是,第一个修士挣脱出来之后,剩下的那两个也渐渐从昏沉之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眼前那一片片的魂灵恶鬼,只觉得一股愤怒之意熊熊燃烧,几乎要将自己给点燃了!
他们竟然被一个凡人给打击到这个地步!那些凡人,不过是一些微末之人,就算因为自己的缘故死了,那也是他们的荣耀,谁允许他们反过来踩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的?
简直放肆!
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三个修士倒是陡然生出一股力量,纷纷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攻击结界的各个方向。
外界的上寰宗弟子也皱了皱眉,开始攻击结界。毕竟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也用了黄泉石,如果出问题,还是要询问那个人魔的。
但崔清河知道,一旦自己被揪出去,绝对会被抓起来。那些黄泉石自己确实是动了手脚,这一点儿无可厚非,甚至自己的暗谷确实也害死过人,这些他都承认。他并不是纯白无暇之人,但是他从不后悔!
凭什么这些人在做过恶之后还要求受害者纯白无暇的去报仇?如果那样可以报仇的话,谁会感到绝望呢?这世上之事,既然对自己从无公平,凭什么又要要求自己公平正义?!
“那些黄泉石对于别人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对于那三个罪魁祸首才有用。”
即使知道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但崔清河还是说了,或许,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儿期望吧,虽然不知道这点儿期望有没有作用。
凤津皱着眉头看这一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自幼被娇生惯养着长大,从未见识过人间疾苦。之前听了崔清河的种种惨事,心里难免觉得可怜。这会儿看着这样的崔清河,有些不忍心。
周围的凤凰都看向目露不忍的小小幼崽,心里都有点儿难受。小家伙生来就没有见过这等惨事,这会儿见了,难免觉得伤心。但是,总有一天这孩子得知道,世间之事并不都是如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人间疾苦也是有的。
这一遭过后,这孩子定然有所成长了吧?
只不过……
大家看一眼小家伙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怎么说呢,虽然得让这个孩子有所成长,但他毕竟还小啊,以后再成长也是可以的,所以这个时候,能让他开心一点儿是一点儿。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家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随即笑眯眯的看向那些上寰宗弟子,随手弹了弹手指,就让他们动弹不得。
“你们?”
凤凰一族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无害,但只有受到他们威压的上寰宗弟子才知道,这些凤凰的力道有多么可怕。
但是让他们不解的是,这些凤凰为什么要阻碍他们?难道他们和那个人魔才是一伙的?
凤凰一族确实很高傲,但人家有高傲的本钱,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对方,因为他们的实力够强!强的足够压倒对方!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不必管什么对错,只看自己的心意如何即可。
第四百零一章 碎了
上寰宗修士定了定神,勉强开口。
“诸位,我们之间无冤无仇,那人魔祸害的是我等的同门,诸位若是这般行事,不太好吧?”
“我们没做什么啊,只是不想让你们碍事而已。我看他们几个也是罪有应得,所以,不想让你们阻拦那个人魔报仇。”
“……”
上寰宗弟子气的咬牙切齿。这些凤凰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应该是有仇吧?刚刚那个凤凰一族的太子不是被抓了吗?
见没法子,上寰宗弟子纷纷看向了道子陵光。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眼中那无声的催促之意还是显露无疑。
陵光皱了皱眉,其实他并不想和凤凰一族交恶,毕竟凤凰一族的实力极为强大,他还想如果有机会,想与其中的一个有前途的年轻凤凰契约。这定然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陵光还没自大到选择那位受尽宠爱的小太子,只要是一个普通的凤凰就行。毕竟这种生灵受尽天道宠爱,若是与其契约,可以为自己增添几分气运。所以,他这会儿相当为难。
其实他对那三个上寰宗弟子倒是没什么印象,毕竟已经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了,而且天赋不算极佳,根本到不了陵光面前。但这会儿他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了解上寰宗其他修士的情况。
顿了顿,陵光略显温和的开口。
“诸位前辈,那人魔在黄泉石里动了手脚,我们也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别人不说,太子殿下应该也需要黄泉石?谁能保证所有的黄泉石都是干干净净的呢?”
凤皇的脸色略有些冷凝,但他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被陵光这连挑衅都算不上的三言两语给打动?这会儿只是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修士,上寰宗众人就紧张的不得了。
说白了,那三个修士虽然也是上寰宗弟子,但是与陵光根本没有可比性。上寰宗宁愿失去那三个,也不想陵光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凤皇自然知道这一点儿,他只是有点儿不高兴这个陵光道子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们罢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陵光道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和那些想要契约一个凤凰作为灵宠的是一样的人。
不过也亏了凤皇,现在其他人无法阻挠,崔清河得以继续攻击那三个修士,长生也放下了捏起来的手。
“你们当初做的出那样的事,就应该知道今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崔清河嘴角渗出血迹。身为人魔,他虽然可以调动三个修士体内的情感,但同样的,对自身的反噬也很大。因为他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身后还有这么多姜东百姓用自己的性命灵魂乃至一切为他铺路,根本舍不得放开他们。
这就导致了,他并不占优势。但崔清河并不在意这点儿,他甚至感到欢畅。那是一种可以随着故人离去的欢欣。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的亲人一起长眠了。为大人报完仇之后,他要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这彻夜难眠的五百年里,他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所以大人,你再等我一会儿,真的只需要一会儿……
“你疯了?!”
三个修士其中的一个不可置信的盯着即使自己浑身浴血也要拉上他们偿命的崔清河,只觉得难以理解。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杀了他们有什么用?这人真的不是已经疯了吗?为了一些已经死掉的人,已经死掉五百多年的人,真的值得么?那可是五百年啊,不是五天五个月五年,而是整整五百年,那么多日日夜夜都无法将那微不足道的感情抹去吗?
他不信!
既然这人魔注定要让自己死,那么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陪我一起死吧!”
拿出自己的灵器,那人对着剩下两个修士大喊。
“反正都要死,外面那些人也不准备进来救我们,那就一起死!这提心吊胆的许多年,我也已经过腻了。不如同死!”
“……拼了!”
剩下的两个修士本来就看不到希望,这会儿盯着对面那一望无际的魂灵恶鬼,咬了咬牙,外面那些上寰宗弟子竟不进来帮他们,大家不都是同门吗?
本来还想劝一劝崔清河,但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可能放弃杀他们。
既然如此,比起被一点点消磨道灵力最终囚禁而死,还不如奋起一把,拉上对方一起死!
虽然无法看见对方,但这三人在这一刻,竟意外的心有灵犀。几乎是同时,那些灵器轰然爆炸,并且狠狠地冲击着那些模糊不清的魂灵。
“啊哈哈哈——”
“一起死吧——”
那子些癫狂的笑意伴着满天的火光冲了出来,众人立即往后退,连凤凰一族众人也皱了皱眉,觉得那个人魔的情况大概有点儿不好。毕竟对方可是三个合体期修士自爆,那力量足以将这片本就荒芜的土地再毁一遍!
崔清河淹没在那一片骤然亮起的光芒之中,面无表情的脸都被吞没了。
“咚!”
但出乎意料的是,众修士虽然及时躲开,但那些自爆带来的力量却没有逸散出来,而是被狠狠地禁锢在了暗谷之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暗谷就像是被气体充满似的,迅速胀大,甚至还被冲出了许多裂痕。
顺着那些裂痕,有许多黑色的物质缓缓流淌出来,在地上蔓延开。
“咕叽。”
有黏腻的声音响起,众人屏息以待,片刻之后,从那摊黏腻的液体之中猛然伸出来一只黑乎乎的小手!
“!”
什么东西?!
下一刻,一个完整的人形从那液体中挣扎出来,勉强可以看清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模样,但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整个人就哗啦一下,碎了。
那些黑色的液体恍如跳动的音弦一般,灵动异常。
可以看出来那个小姑娘在液体里挣扎,似乎还想继续凝聚身形,但总是失败。与此同时,顺着那些裂缝流出来的液体里走出来更多的残破肢体,他们想凝聚身形,但总是失败。
第四百零二章 金线
残肢断臂挣扎涌动,黑色液体蔓延如血,好一片人间地狱之景。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凤凰一族,此时也有些看不下去。
崔清河勉强支撑住的暗谷终究还是破了,里面爆炸的余波只剩下一小部分,问题就在于那些流淌出来的恶鬼魂灵。那些都是姜东百姓,他们本早就应该重新投入轮回,但为了帮助崔清河也为了帮自己报仇,选择了投入暗谷,既是要成为其中的一股力量,也是为了亲眼见证那些人的死。
只是,碍于之前投身暗谷这个由人间至暗之情养出来的怪物体内存活,他们也有一定的限制,那就是不能离开暗谷。而现在,暗谷已碎,他们重新现身世间,就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了。
除非……
“除非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凤津听明王只说一半,急得不得了。他有心想帮一把崔清河,虽然对方之前还绑了自己,但总觉得这人的经历太过可怜,还有那个小颜郎,太过信任别人。哪怕那是君王,也不能完全付出信任啊。
虽然与他们根本不相识,但凤津却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王顿了顿,然后长叹一声。
“除非有人能够在他们消失之前,将之成功度化。只是,若是有心度化自身,又怎会五百多年都没有想开?如今只看这些魂灵,会不会因为仇人已死而放下过去了。”
要想放下,谈何容易?
但这些人的仇人现在已经被逼的自爆而亡,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复仇成功了。这也算得上是,心愿已了吧?
只是,顶着众人的目光,还有西方佛国佛修的度化吟诵声,那些黑乎乎的魂灵并没有丝毫要度化的意思,只是不断的在挣扎,看起来形容更加恐怖了。
“哗啦!”
那暗谷的大部分形体已然支撑不住,这一声爆响过后,崔清河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此时看起来格外狼狈,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痕,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也到处都是伤痕。本来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无欲无求之感,但是在看见那些不断挣扎的姜东百姓时,狠狠一颤。
为什么你们不肯被度化呢?那些西方佛国的佛修,也算是些好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功德因果,只要最终可以将大家度化,让大家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投胎转世,难道不好吗?
即使到时候会记不得所有的前尘往事,但那也未尝不是种恩赐。
“你们快走啊!快走啊!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不走?!”
崔清河不断的挥舞手臂,想要让这些人顺应天理遁入轮回。但,那些在尘世的光晕中挣扎不休的魂灵,到底还是拒绝了。
先不说他们这里的人有多少万,那些和尚根本度化不过来,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想忘记。
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时间是真真正正为了自己的意愿而活呢?更多时候,大家只是被时代的洪流夹裹着前行而已。或许成亲生子甚至读书科考都是习惯了周围的时代。那么唯有记住小颜郎这件事,是真真正正记在心里的,想要为之付出行动的。
他们并不想忘。
而且,就算可以成功转世投胎,下辈子就一定能过得好吗?若是过得还不如今世呢?
大家并没有被那些诵经的声音打动。
崔清河急得大喊,但没人听他的。大家本就是平等的亲人关系,怎么可能因为他有一个人形,就都听他的呢?
一直僵立在原地的长生握紧了手中的渡玄津,随即看向了昏睡之中的慧行小和尚。
从刚刚起,渡玄津就一直传来一种隐晦的拉扯之感,就好像有看不见的线缠绕在剑刃上一样。而那丝线通过渡玄津相连,一头在崔清河等人身上,另外一头……
就在慧行身上。
联想到之前那些根本不搭理外界修士的本土修士遗骸竟会对慧行小和尚有所反应,此时,一个大胆的揣测出现在长生脑海之中。
当年的姜东百姓都将自己的尸骸交于暗谷,现在所有的魂灵都已经在此处,连颜管家的尸骸后来也被崔清河找回。但,还有一人,并不在此。
小颜郎,颜若庭。
他是最早离世的人,也是这一切的起因。但是他的魂灵却并不在此处。那会不会,早就已经转世投胎了呢?
转世只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长生却很笃定,因为她偶尔能感受的到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而一直护着自己师弟的明岸此时也注意到了长生的视线,他顿了顿,然后无奈的松开手。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松开的,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尾。现在是小师弟还没有回忆起来,若是有朝一日回忆起前尘往事,知道他们自曾经无所作为,肯定会伤心的。
看见明岸松开慧行,长生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渡玄津微动,金色的丝线在长生眼中一闪而过,紧紧连接了毫无所觉的双方。
下一刻,昏睡过去的慧行身体缓缓浮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那不是明王的徒孙吗?他干什么?不对,他不是自己飞起来,他……”
就连痛苦到几乎要哭出来的崔清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些怔愣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下一刻,随着长生手中渡玄津的微微转动,从紧闭着双眼的慧行小和尚身上,缓缓浮现出来一个虚幻的身形。
那个身影是缓缓从慧行小和尚体内钻出来的,但两者之间的气息却惊人的相似。
那是一个身穿广袖深衣,头戴简易玉冠年轻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这些词,好像就是为了这人而生的,即使还没有睁开双眼,就已经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翩翩君子之意。
“你,这,这……”
崔清河猛然睁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那是什么!那站在半空中闭着眼睛栩栩如生到就像在睡觉一样的人是谁?
多少个黑夜白天,他都见过这人忙碌的身影,温和的笑容。即使化成灰,他也能从中发现这人的踪迹!
即使时光荏苒,一去不回,但在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崔清河就能认出,这人是谁。
大人……
第四百零三章 可以帮个忙吗?
不仅仅是崔清河看见那人之后发出的呓语,连那些漆黑的魂灵不断发出的哀嚎在看见那个人出现的瞬间都戛然而止。
“小颜郎?”
所有人都看着对面的那人,虽然他还闭着眼睛,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之感还是叫所有人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他们害怕这只是一场幻梦,一场稍微错错眼,就会消散的幻梦。他们已经等待了这个人很久很久了,久的自己都要忘记时间的流逝。但是等真正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惊喜不已。
小颜郎,这是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吗?还是终于来看他们了?
其中那个叫小芸的小姑娘忍不住惊呼一声,抱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臂。原来那个时候的小和尚,真的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小颜郎吗?这么多年了,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还有再见的一天。
凤津盯着那个紧闭双眼的虚幻身影,有些不确定。
“这就是那个小颜郎?看起来,灵体并不如何充实。”
“那是自然。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灵体。大概只有一半吧,另外一半并不在那小和尚身上。”
“那在哪里?”
凤津忍不住询问了一声,既然这小颜郎的灵体出现,那就代表着这个故事可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如果只是出现一半的灵体,就代表着无法醒来,这些人岂不是白白开心了?
被问到的凤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沉稳的女修。剩下的一半啊……
就在崔清河等待许久都等不到那人睁开眼睛感到绝望之际,长生手中的憎别离突然颤了颤。长生惊讶的低头,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太符合?
不对,好像是手里有一只并不完全符合的手一样,这只手看起来比自己的要长一点儿,所以这对儿露出来一节指尖,指甲圆润光滑又饱满,只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苍白之感。
这是?
崔清河也察觉到了异样,立即抬头看向长生,当看见那个比女修长出来一点儿的魂灵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年那么多前来的修士之中,只有这位修士完整的看见了他们曾经的记忆,原来,她的灵魂容纳性那么强,足以让只有一半灵体的大人附身到她身上。只是,在这期间,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
大人啊,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事呢?会不会觉得,我做的这一切,不符合你的预期?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崔清河应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甚至不敢去看大人的脸。
但两个灵体同时出现,彼此之间的吸引力还是让他们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彼此对视着,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同样气质温和的人影眼中先是浮现出点点困惑,紧接着闪过一丝明悟。他们应该是想起来了一切,这会儿看着几乎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的崔清河,脸上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释然笑容。
“终于可以和你们面对面的说话了。”
此时,那个附着在慧行小和尚身上的灵体直勾勾的朝着长生的方向走,不过走了一步,两个灵体就重叠在一起,站在了长生身后。
长生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立即就知道或许发生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事情,于是她抬了抬头,一眼就看见自己头顶,有一个眼熟的人影。
是小颜郎颜若庭。
“你……”
“小友,可否让我借助你的身体和故人说几句话?”
“……自然可以。”
小颜郎微微一笑,尽显风华。他看着那些熟悉的人们,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诸位,五百余年不见,可否离得近些?我看不见你们的脸了。”
“……”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些黑色的液体和人影像是疯了一样涌过来,不过片刻就将其包裹了起来。真的是包裹,长生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托起来,脚也离地几丈高,上下左右都是那些黑乎乎的人影。要不是长生自己心理承受力足够强,这会儿早就被吓晕过去了。
但她这会儿接受良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别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得,也是,被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包裹住,真的很难不受到惊吓。但事实上,她只是因为灵力的大幅度流失而感到略有不适罢了。
“长生!你的灵力在不断流逝!是这个小颜郎在吸收你的灵力!快让他离开!”
“无事。我倒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你知道的,我的灵力很多。”
“……你这个傻子!”
元极无常鲤怎么可能不知道长生呢?这个蠢货,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傻子,就因为想让小颜郎和那些姜东百姓聚一聚,就要浪费自己大量的灵力,有哪个修士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长生就会做。
用元极无常鲤以前见过的话来说,这就是笨蛋蠢货加圣母心!这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放着不管不就行了吗?没看见周围的这些修士虽然也会觉得小颜郎他们可怜,但他们可没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啊,也就只有长生这个笨蛋,会为了自己没一丝关系的人做这么多。
但,即便元极无常鲤曾经表明自己有多么厌恶这样一味善良的人,但当你真的遇见了这样的人,只会觉得,这世上有这种人,也没有那么坏。
更何况,长生也并不是那种只有善良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付诸行动的人。
所以,元极无常鲤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但前提是,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要是我发现你身体撑不住,我就一脚把他踹出去!”
“前辈有脚吗?”
“……尾巴!尾巴不行啊?!”
“当然是可以的。”
长生笑了笑,只觉得前辈真的很可爱。她没有那么傻,她会帮助别人,自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位小颜郎其实只是用了一些灵力而已,她别的不多,唯有灵力,并不害怕会流失。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大家辛苦了
此时,那些姜东百姓的灵魂已经包围住了小颜郎,这本来是一个很可怖的场景。那些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的恶鬼灵魂围绕着浑身透着灵光的小颜郎,就像一片洁白的雪,被黑油泼了上去似的。但身处其中的小颜郎,没有一丝异样。
他甚至笑着拥抱了每一个挤到自己身边的灵体,毫无芥蒂的用自己的手温暖每一个人。
“大家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大家坚持下来,真的不容易,辛苦你们了。”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无知无觉下去,没想到还能和大家说说话,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所以诸位,确定不要说说话吗?”
小颜郎的性子,似乎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但也只有长生这些外人才会这么觉得。姜东百姓倒是很适应甚至很怀念。小颜郎本就不是严肃的官员,他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会跟小孩子们开开玩笑,和成年人说说闲话,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姜东百姓才会觉得和小颜郎这么熟稔吧。
“大人,我们好想你。”
“是啊,小颜郎,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到处找都找不到你。真的好想你啊……”
“大人这些年过得好吗?大人难道就是那个小和尚的投胎转世?那幸好那位小师傅来碧落中世界了,不然,咱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了面?”
“是啊是啊。唉,小颜郎,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咱们大家是怎么过得……”
“闭嘴说什么呢你?!大家过得怎么了?能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就已经是世间极乐,还想有什么更好的日子?”
“也是也是,是我说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嘴,是的,顺嘴。”
“行了,又没有怪你……”
……
看着这些说话的熟悉百姓,小颜郎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我能看见。”
“……什么?!”
原本其乐融融的姜东百姓忍不住回头看小颜郎,因为太过震惊,所以这声惊呼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呐喊一样。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想起来小颜郎的菩萨心肠,都有些心虚。
唉,怎么说呢,他们还真是有点儿心虚啊,大人一直都那么善良,他们这些年却没少做一些坏事。大人一定很不赞同他们吧?
尤其是崔清河,他几乎要把自己的脑袋垂到胸膛上去。他不敢看现在的大人。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虽然不善言辞但却会为其他人考虑的小侍卫了。他甚至就在刚刚还动手杀了人!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大人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
一想到这里,崔清河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呼吸不上来。他真的不想大人厌恶自己,他,他会改的……
就在崔清河心里乱七八糟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却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你们辛苦了。尤其是你,清河,难为你了。这些年,你们过的很辛苦。抱歉啊,都是我没用,害得你们辛苦谋划了那么久。”
“大人?”
不不不,崔清河眼泪毫无预兆的淌下来。怎么会怪大人呢?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谋划而已,如果要把这一切都怪在大人身上怎么可以?这并不公平,就算要怪,也应该怪在那些罪魁祸首身上。
崔清河脸上的眼泪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擦去了。
小颜郎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以前刚刚把这孩子捡回来的时候,这孩子倔强得很,身上有那么多散发着腐朽气味的伤痕,他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但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哭一下。
现在倒是肯放弃大人成年人那一套了?
只是在抱着这些熟悉的人感慨的时候,小颜郎还是觉得有些梦幻。这么多年,他只能看着大家历尽千辛万苦,受了那么多折磨,只为了报仇雪恨。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的要命。他不是个合格的官员,他无法拯救自己的子民,也不是个好人,他在看着那些害了那么多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大家用生命带来的寿元的人时,恨不得用自己这双手将其碎尸万段!
有人称呼他为善人,但在那些人面前,小颜郎觉得,自己从来都善不起来。所以,他怎么会责怪大家做事狠绝呢?那分明是如果不狠,就过不下去啊。
“大人,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管如何打听,那时候的帝都城都不敢有人告诉我们。最终,我们也只是知道大人你一进城就被那些人给抓了起来。然后被北溟帝找了个借口处刑。我们竟直到最后也不知当初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后悔,当初没有跟您一起进帝都。这样,至少您在弥留之际,也有人能陪着你,而不是只能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上路。”
这是崔清河,也是所有姜东百姓最大的心病。他们或许很弱小,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至少可以陪着他们敬爱的大人。但天不假年,他们最终什么都没能做到。
看着痛苦的众人,小颜郎立即笑着开口解释。
“其实也没有什么痛苦。大致上和大家知道的差不多,只是我并没有死的那么痛苦。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什么知觉。”
“当初入狱的时候,狱中的几位狱卒人都很好,狱中条件严苛,也是那几位狱卒竭尽全力为我周旋盘算,生活上没受什么苦。”
至于严刑拷打什么的,那也是没法子,毕竟有北溟帝派来的人监视着。但他们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忙,至少让他受得痛苦没有那么大。
许多伤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可怕,其实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绝对性的危害。
到了最后,见实在没法子帮自己越狱,那几位狱卒也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在他最后喝的行刑酒里放了安神药,让他能无知无觉的死去。
黄泉之下,一切皆为蝼蚁,那几位狱卒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帮自己,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所以当初,他真的没受什么苦。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往生之门
唯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死去之后见到的种种。身为一个可以看见大家做了什么却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走上不归路的无能之人,他焦虑万分。
然而清河已成人魔,他根本近不了身。这么多年来,他也尝试着透过别人来求助,可是这世间哪里来的身体相近之人?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将自己的存在告知清河等人的人。当然,或许是因为那些修士只认为他是一个幻境罢了。
偶尔也会有灵魂相似之人,但也只能让对方感知到一点点自己的意思,唯有这位女修,她的灵魂纯粹干净,她的灵力如同大海一般包容宽和,愿意让他短暂出现。只是这样就够了。他本来,也只是想和这些亲人们聚在一起,说说话,让大家知道,他从未怪过他们,他一直都在。
“其实,我一直都在。”
崔清河的身躯顿时僵硬了片刻,他知道大人最是心善,连那些流民都不忍心处理,最底层的乞丐都要好生对待,而他们,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做过坏事。他们已不是当初那些纯白无辜的姜东百姓了。
与崔清河有着同样想法的不仅仅他一个,连那个叫阿芸的小姑娘这会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解释,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她幼小的心里也在思考。自己做了坏事,不是好姑娘了,小颜郎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但是,小颜郎眼中并没有任何埋怨不解甚至说那些话本子里经常出现的‘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你们自己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让生灵涂炭,也不想害死那么多人!’等等的话,他只是包容的,理解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我明白大家。我知道。”
这世道啊,如果可以,谁不想纯白如雪呢?可这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世间最底层的浮萍们可以决定的。这世道如墨染,还想养出纯白如雪的好人不成?
“大家不必担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我们姜东人,向来同生死,共患难。”
长生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色的魂灵们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随即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如果,如果小颜郎因为他们所做的事露出一点儿,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不喜,他们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心情。可万幸,小颜郎还是他们的小颜郎。
无论何时何地,这一点儿从未变过。
小颜郎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亲人们,只觉内心酸涩无比。时至今日,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后悔之事,那就是太过于信任当时的北溟帝,对那个国家的统治者太没有防备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轻易踏进那个帝都。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因为,他一死,姜东百姓就遭殃了啊。
大家其实互诉衷肠的时间很短,当小颜郎发现姜东百姓的魂灵越来越虚幻的时候,当机立断的看向长生。
“道友,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时间已到,我们也该离开了。”
“可是,你不是慧行的转世吗?”
“转世?”
小颜郎笑了。
“每个人,每一世都是独特的自己,或许我的魂灵转世成为了慧行,但此时的我,依旧是姜东小颜郎。这世上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我与慧行,自然不是同一个人。”
“道友放心,我离开了,对慧行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已经是一个完全的,崭新的人了。”
小颜郎温和的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笑意。
“从今以后,他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也会有我的。和大家一同离开,就是我的夙愿。”
看着眼前这个名士风流自成一派的人,长生心中有种隐隐的敬佩之意。
这世上是真的有这样一种人,即使身陷囹圄,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即使被诬陷被责罚被世人唾弃,但心中依旧有自己的坚持。更何况小颜郎身边还有这么多真心热爱他的人。
既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不过,她只会一段简单的往生咒,更多的就不行了。说起来,这里不是有比他更适合的人吗?
看一眼那些佛修,虽然长生没有开口,但聪颖的小颜郎就已经知道长生想说什么,微笑着摇了摇头。
西方佛国佛修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刚刚就不会出现一个姜东百姓都没有送走的情况了。当然,主要是因为以明王为首的佛修,他们更倾向于体修,毕竟是驻守碧落中世界的,又不是来比度化之道的。
那些听到的佛修们有些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倒是明王,紧紧地盯着长生。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是怎么度化这一大帮子被污染的凡灵的。
小颜郎站在大家中间,就像是一尊被黑气笼罩的白玉佛像,慈悲端庄。而那些姜东百姓,都虔诚的围绕在他身边,大家众星拱月一般,虔诚的祈祷,来世还能与小颜郎相遇。到那个时候,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颜郎,让他可以干干净净的,高高兴兴的生长。
长生终于放弃劝说,在所有人或冷眼相对或饶有兴致或很感兴趣的注视下,静下心来,缓缓的开口念到。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当第一个字从长生九中发出之时,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陡然出现。那是一道耀眼又温柔的金光,它从四面八方而来,护住长生全身,在她周身旋转一圈儿,然后缓缓来到小颜郎等人面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金光剧集拥簇,在空中不断凝结,竟形成了一道高约三丈左右的金色大门。在门上,是一个个盘旋缠绕的金色‘卍’符号。
还有洁白的神兽在门上不断踢踏行走,然后打开了那扇大门。
门开了,在门里,是一片白色的混沌。走进那扇门,就会有崭新的一生。是曰:往生之门。
“嘶——”
这是包含凤凰一族在内的所有人发出的惊呼声。
如此神异之景,只有在梦中才能得见。可是大家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疼!
所以这些都是真实的。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愿,即使举世皆浊,你独清
“往,往生之门——”
明岸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最终还是吐露出来这句话。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往生之门,不是只有得道高僧高阶佛修才能打开的吗?而且像这种只是念了一句话就打来的往生之门,怎么看怎么……
假的吧?
和明岸同一个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实在是这个往生之门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以至于他们根本不相信啊。而且,会不会太轻松了?
就连凤凰一族凤皇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凤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犹疑的问自己的儿子。
“津儿啊,为父是不是看错了?那个高高的,闪着金光的东西,是传说中的往生之门吗?”
“我怎么知道?我以前从未见过。”
凤津也觉得神奇,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讶。但他关注最多的骑手并不是那个往生之门,而是那个女修手里的那把剑。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那把剑真的很漂亮。不仅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而且剑身手柄,无一处不符合他的审美。
唯一可惜的是,那是一把有主之剑。虽然喜欢,但凤津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名剑有主,那就只能欣赏一二了。
倒是凤皇,注意到儿子的视线,看向了那把金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凤凰一族普遍都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那把金剑的品阶虽然不高,但造型优美华贵却不显得庸俗,怪不得儿子会喜欢。
不如……
还不知道自己父皇在想什么的凤津安静地注视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作为一个见证者,他其实还挺喜欢小颜郎这些人的。虽然凡人一生寿命短暂,但他们却能绽放出远超于自己寿命的光芒,叫人喜爱。
此时,陵光注视着那个往生之门,面色平常,但只有站的最近的谷笙注意到他悄悄捏紧的手指。这个人,这个女修,为何此时给他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并不是那种实力上或者天赋上的压迫,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好像宿命一样的压迫感。陵光的道心一直以来都很沉稳。哪怕是当初亲手导致了余家满门覆灭,道心都没有哪怕一点儿颤抖。那时候,他可以毫无迟疑说,自己的道心是完美无瑕的。但是现在,除了谷笙,又出现了一个可以影响自己道心的人。那个女修,到底是谁?
倒是一边注意到他异常的谷笙愣了愣,随即看向长生的眼神里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光芒。或许,她找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可以在这个人身上有突破口?
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至少姜东百姓是挺高兴的。他们是魂灵,此时更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个往生之门对他们的好处。通过这道门,他们就可以去除掉身上的污秽之气转世投胎了。
倒是长生,此时很坦诚的告诉他们可能会有的结果。
“虽是无心,但这些年你们也害过人,还有那些妖兽,无论如何都是生灵,即使转世投胎,你们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些代价,会与你们身上的功德相抵,若是持平,自然可以顺顺畅畅的投胎为人。若是为负,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或是身有残疾之人,或是其他牲畜,不一而论。”
哎小姑娘你怎么说出来了?!
这下就连凤皇都忍不住要为之扼腕了。你要是不说出来,他们安安分分的投胎转世不就好了?这下可好,你一说出来,他们怎么可能安生的离开呢?
凤凰一族众人此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等着片刻之后拦住那些乱跑的魂灵。但出乎意料的是,以小颜郎崔清河为首的姜东百姓们却坦然笑了。
“这世上之事,皆有因果。我们犯了错做了恶,若是没有一点儿惩罚,自己心里也难安。”
小颜郎也点了点头,接着补充。
“再者说,如果所做恶事都没有报应后果,这人心里应有的对世间法理的敬畏何在呢?那几位,就是对此毫无敬畏之心,才会做出这等叫人惊骇之事。道友放心,我等都清楚。”
凤皇刚刚才捏紧的手指又放开了,他看着那些人,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所见之人之事,已经超越了自己前五百年所能见到的奇怪。
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凡人啊。
真奇怪。
此时,阿芸突然主动站出来,站在小颜郎面前,紧张又激动的开口。
“小颜郎,我要做第一个进去的人,那我是不是好孩子了?”
小颜郎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腰来揉了揉阿芸的脑袋,眼中有着叫人心醉的浅浅泪光。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阿芸都是一个好孩子。”
原本要喊住阿芸的母亲这会儿也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擦了擦眼泪,没有打扰自己的女儿。
阿芸微微红了脸,然后大声宣布。
“好,那我就第一个进去!你们都不能和我抢!”
不过在她转身之际看见自己抹眼泪的母亲,皱了皱小鼻子,还是大方的开口。
“娘你别哭了,行了,我愿意跟你一起进去行了吧?”
阿芸娘哭笑不得,但还是一个箭步走上去,拉住了自己女儿的手。这一辈子,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念,不过是小颜郎和自己的女儿罢了。
如今第一个愿望达成,那就只剩下阿芸这孩子了。这孩子此生没有机会长大,那么下辈子,就让自己还做她的母亲吧?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兽,她都要好好护着她,让她长大成人,让她平安喜乐一生。
带着阿芸走在前面,阿芸娘在临进去的一瞬回身对着小颜郎深深行了一礼。阅尽千帆之后才知,这世上能有一个小颜郎,已经是万万幸。
我愿以自身气运为引,祝小颜郎,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能喜乐安康,一生荣华。
然后是颜管家,府中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坚定而幸福的走进了那扇门。所相同的,是临进去之际,回身对着小颜郎行的那一礼。
时间在缓慢流逝,但大家对小颜郎的祝愿,却只增不减。
若这世上尽是污浊,也仍愿我们小颜郎,能做最清清白白的,不需要考虑世情险恶的,那个干净人。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聊表心意
当一个又一个的姜东百姓消失在往生之门里,那扇门也随之升起了愈发亮眼的金光,美得叫人心折。只是,一种淡淡的悲伤却缭绕其中,叫人忍不住鼻端发酸。
那是一种,名为离别的不舍。
到了最后,往生之门前只剩下了崔清河和颜管家。颜管家不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小颜郎,看的那双老眼都在闪着点点泪光。那是一个长辈,看着自己最喜欢疼爱的晚辈所表现出来的最纯挚的感情。
颜管家嘴角不断颤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小颜郎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小颜郎整个人都是温润的,此时更像一棵挺拔的竹,但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甘愿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孩子,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知道有您在,所以,并不苦。”
颜管家心心念念始终无法谅解之事,无非也就是小颜郎之前临死之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情况,心疼这个孩子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但当得知这孩子临死之前还是有人陪着,并没有真的落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心里也就好受了一些。
从始至终,他也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罢了。
如今,他也可以安心的上路了。
“好孩子,你是个好人,你的手上,没有沾染半分不该有的血腥,你的所有坏因果,还有姜东百姓的,我都愿意一人承担,所以,所以,好孩子,你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顺顺遂遂的孩子啊。”
“……”
小颜郎有一瞬间的沉默,长生抬起头,刚好看见他眼角那些无法隐藏的泪光。但是小颜郎很明显并不想让颜管家看见这些眼泪,于是尽力压了压,随即抬起头笑眯眯的开口。
“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不管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以后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注意到,你不必为我感到担忧。您好好的走吧,为我操心了半辈子,您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傻孩子。”
颜管家眼中满满的都是慈爱。哪有什么自己的生活呢?如果可以,他只想永远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如竹如兰,品行高洁的孩子,看着他成亲生子,看着他走完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路。可惜,天不假年,但好在,前途并不是一片昏暗,还有光亮在等着他们。
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颜管家依依不舍的转身踏进了往生之门里。
崔清河看着颜管家走进去,神色有些木然,也跟着动了动脚,但前方却拦了一个人影。是笑意盈盈的小颜郎。
小颜郎笑看这个自己一手从黑暗之中拉扯出来,但最后还是自己主动归于黑暗的孩子,总觉得很对不住他。
他救下清河,本意只是想让这个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爱的孩子过得好一些,但没想到,最终竟是因为自己,这个孩子主动走了一条不归路。
“清河。”
崔清河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似乎是支撑不住这声呼唤似的,默默地蜷缩了一下。明明是很高大的身躯,但这会儿竟然有种意外的委屈之意。
见他这样,小颜郎几乎都要气笑了。这孩子,之前义无反顾的选择人魔这条路的时候没有害怕,杀了那几个罪魁祸首的时候没有害怕,这些年承担暗谷带来的负面情绪时没有哭,唯独这个时候,看起来竟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了呢。
不想再逗弄这个可怜的孩子,小颜郎微微叹了口气。
“我并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我之前说过了吧?我一直都在看着大家,如果真的不喜欢你的行为,我就不会再跟你说话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那倒是。姜东百姓皆知,小颜郎虽然温和有礼,堪称圣人典范,但唯有一点儿,对于那些不堪造就之人,绝对不会手软。
所以说,小颜郎是真的没有讨厌我吗?试探着伸出头去,见小颜郎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崔清河有种猛然松了口气的释然和委屈之意。他一把扑了上去,就像那些姜东百姓一样,死死的抱住了这个明明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如兄如父的人,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真害怕,真害怕你会怪我。我没有成为你期许中的人,我不是个好的。我……”
“谁说你不好了?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家人。傻孩子,不要妄自菲薄。真是,从前就有这个坏毛病,到了现在也还是改不了。”
拍了拍这个大孩子的背部,小颜郎笑得温和。这孩子一直都是个闷葫芦,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怕是就算投胎转世,也会耿耿于怀。
所以他才那么在意。
“下辈子,你千万不能支开我先走一步。”
“我本来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北溟帝会先下手为强呢?”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行行行,不能。”
“那我还要做你的护卫。”
“护卫就不用了吧?”
“嗯?”
崔清河立即抬起了湿润的眼,不解。
小颜郎揉着这孩子的头发。长辈表达爱意的方法好像都大同小异,就是喜欢揉捏晚辈的头发。小颜郎也不例外。
他看着崔清河,虽然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但在他心里,这孩子依旧是当初那个被弄得遍体鳞伤,只有一双眼睛清澈透明的少年。
“下辈子,做我的弟弟吧,或者孩子也行。我会好好养着你,让你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崔清河的脸顿时红了。
他才不想当大人的弟弟和儿子,他也可以当哥哥的!
总之,两人互相说通之后,眉宇之间最后的一分郁气也消失不见了,相携着走向往生之门。
这个时候的小颜郎也已经脱离了长生,身体一点点变得虚幻。他和崔清河站在往生之门里,回身微笑着看向长生。
“道友,多谢相助,颜某无甚相报,唯有此物,聊表心意。”
话音未落,一团巨大的红中带金的气团从往生之门上腾空而起,落在了长生头上。
在冲天而起的金红二色之中,长生安静地注视着身形越来越虚幻的小颜郎,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小颜郎,你这一生,可曾后悔过?”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第七颗:唯此心不变
虽然长生并没有说清楚,但小颜郎清楚对方不是在问对于北溟帝等罪魁祸首。想起自己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那些幼年时的苦楚,少年登科的得意,日以继夜治理姜东的辛劳,被信赖的帝王和好友联手出卖的不可置信,得知姜东百姓因自己而落得的悲痛……
他见遍了这世间善意和阴诡,慈悲与残忍。但此时长生问他一句后不后悔,他还是要回答的。那就是……
“我不后悔。”
是的,他并不后悔幼时遇见善良的姜东百姓,不后悔少时的辛苦读书,不后悔在姜东挥洒自己的毕生智慧,不后悔遇见这么一群可爱可敬的百姓亲人。
他广读诗书,饱学仁德,知道忠君爱民,明白礼义廉耻,晓畅人间大爱。所以他更不会忘记自己在寒舍中日以继夜苦读之时立下的宏愿。
为天下百姓而读书。
纵使历尽艰辛,人生之路曲折惆怅,他也从未放弃过这个理想。
所以,何谈后悔?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这个念头太过可笑。就比如他曾经有过的几个好友。大家齐齐登科之际,明明都互相约定过要做一个身心都为百姓的好官。但在牢狱之中的时候,他们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嘴脸。
“身处官场之中,哪有人非黑即白?我们都是普通人,颜若庭,小颜郎!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看,在宦海沉浮这些年,有谁还能保持当初的可笑理想不变?奇怪的是你,是你啊!你一成不变,顽固至极,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抛弃!”
当时,小颜郎未尝不觉得震撼心酸,甚至于对自己毕生所学感到疑惑。但时至今日,他依旧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一如当初对那几个“好友”所言一样。
“不,我不后悔。”
这一生,为了天下百姓而读书,这颗爱民之心,我从不曾后悔。
小颜郎,不,是颜若庭。他站在往生之门里,金红二色将他整个人都点缀的愈发如仙。但他只是握着崔清河的手,回身对着长生微微一笑。
“无论何年何月何境地,唯此心不变。”
然后,二人就随着往生之门一起消失了。
长生就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那两个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无论何年何月何境地,唯此心不变吗?
这等觉悟,与魏云舒何等类似?原来这世上之人,真的有这样,不论艰难险阻,是是非非,为人处世之中,只为了一颗初心啊。
丹田海中正百无聊赖的玩自己尾巴的元极无常鲤察觉到异样,立即转身看向那颗悬挂在丹田海顶部的明悟晶。
果不其然,下一刻,它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但本体却还在丹田海里。对此,元极无常鲤早就有所准备,它立即摇头摆尾的冲上去,围着那颗明悟晶不断转圈儿,脑海中的数据在不停的分析。只是可惜,这明悟晶本身所含的数据流太过庞大,即使是元极无常鲤,也只能窥见一点点而已。就是这么一点点,已经让它的数据库岌岌可危起来。
“!”
在即将被撑爆的前一刻,元极无常鲤果断的收回了分析,心有余悸的看着明悟晶平平无奇的外表。有这样大的数据流,在这盛源大世界,似乎也只有……
所以,长生果然不简单呢。比起外面那位传说中的天道之子,备受宠爱的陵光道子,长生倒更像是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的宠儿。
只是,长生的经历它一直都看在眼里。如果长生才是那什么天道之子,怎么可能会受这么多艰难坎坷?这不符合天道之子的惯有经历啊。一般来说,天道之子都是身怀满级配置出生,不仅成长过程中有无数光环,还会有许多贵人相助,别的就不说了,那什么龙和凤啥的,不得来一对契约一下?
虽然盛源大世界的情况有些特殊,这里的是真龙和凤凰,但至少也会得到人家的友谊啥的,哪儿像长生啊,在人家眼里就是一路人。
啧啧啧,这么想想,如果长生真的是天道之子,也应该是所有天道之子中最倒霉的那一个吧。
而此时,最倒霉的长生眼前再次出现了明悟晶的身影。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看着明悟晶从自己身上吸收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它消失的一瞬间,长生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你到底是谁啊?或者,你是属于谁的?”
明悟晶顿了顿,但随即并不像之前那样视若罔闻,而是颤了颤之后,一转身来到长生面前,轻轻的蹭了蹭她伸出来的手指,然后才消失。
长生感觉着手指那边传来的微弱触感,只觉得一阵心颤。或许,这明悟晶,并不讨厌自己,只是无法与人交流呢?之前樊婆婆的那次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小颜郎所赠的铺天盖地的金红二色化为一道粗壮的光柱,狠狠地将长生笼罩,汹涌澎湃的道德金光将她的后背都给笼罩住了。
西方佛国众佛修呆滞的注视着那个几乎要被金光淹没的身影,嘴都合不拢了。
那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那些道德金光,都要闪瞎他们的眼了!
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明岸抱着自己依旧昏睡不醒的小师弟,冲着自己师叔祖明王使劲儿使眼色。
‘师叔祖,你确定不心动吗?虽然很惭愧,但这位道友的佛修悟性比自己要强出一大截去了!这样的好苗子要是放着不管,弟子担心回去之后会被逐出师门啊!’
明王此时却没有那个心思去管这个,他呆呆的看着长生,只觉得一阵心悸。他错了,不该之前听说蓬莱阁有个极其出众的女修时觉得只是谣传。就凭这可以以一己之力度化整个姜东百姓的实力悟性,就足以成为西方佛国超级佛宗的佛子!
毕竟,这位宝贵的佛子根本没有学过有关佛修的修行啊!她甚至只会那一句往生咒!
是的,刚刚长生翻来覆去,也就只会第一句往生咒而已,西方佛国众修对这个何其熟悉,所以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吗?只会一句往生咒有什么关系吗?
根本不会影响这位佛子的实力啊!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算你狠
是的,佛子。虽然人家长生自己都不知道,但她头上已经多了佛子这个称号。但是怎么说呢,明岸自作主张给长生的这个称号,人家还不一定答应呢。毕竟这位永安道友可是蓬莱阁的心尖尖。据说还是蓬莱阁阁主的师侄孙,这么好一个苗子,人家怎么可能愿意将其放弃?
明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脑袋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不要打扰他思考问题。
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呢?现在可是疯狂心动啊。但是,他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关键是有宗门的人,万一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引发宗门战斗的!他可不想被宗门里那几个老顽固追着打。
话说回来,如果这个小姑娘自己愿意,那就没人可以多说什么了吧?
在漫天金红二色之中,明王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安静下来要找这小姑娘商量商量去西方佛国的事情。西方佛国多好啊,四季如春,到处都是善良的小弟子们,可爱又蠢蠢的,欺负欺负也没人会说什么。那些道修不是都有很多心眼子吗?哪里比得上他们佛修清新脱俗?想来这小姑娘也是一开始就被带到道修那边去,所以不知道他们佛修有多么热情好客。
如果道修们知道明王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得气的吐血。
还说他们道修心眼子多,天下谁不知道佛修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我观你(此物)与我佛有缘’?
就这缘分,都不知道化走他们道修多少好东西了!哪里来的脸敢说他们心眼子多?这脸皮怕不是菩提树皮做的吧?
凤凰一族众人盯着沐浴在金红二色之下的长生,倒是觉得有点儿意思。虽然比不上他们的小太子,但也是个心思纯澈的小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和道修宗门牵扯太深,还真想带回去。
身处光晕之中的长生暂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安静的沐浴这些璀璨耀眼的光晕,全身心都放松了。而手里,却攥着一个储物戒。刚刚小颜郎的临别馈赠并不只有这些金红二色的道德金光,还有这样一个储物戒。众目睽睽之下,长生并没有探查里面有什么东西,还是等安静下来之后再说吧。
就在长生沐浴在其中的时候,她的一刀一剑也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憎别离和渡玄津都曾经被魏云舒的舍利子炼化过,只是当时的力量并没有发挥完全。此时在道德金光的照耀下,那些潜藏的效力骤然爆发出来。极品灵器的气息迅速浮现,在金红二色之中,这一刀一剑不断的锤炼己身,渡玄津还好,外表没有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化,只是光华有了些内敛。而憎别离却是变化颇大。
憎别离本就是凡铁所铸,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与顾爷爷留下的银钗‘广寒沙’融合,才得了‘广寒沙’的炼化之力,这些年,一直在默默锤炼己身。憎别离本是一把极长极大的刀,长生年少之时就比两个她还长,现在长生已然长成,憎别离倒是小了些,但对比她的身量,还是一把长刀。
而现在,在长生的温柔注视下,憎别离的身形又缩小了一小圈儿。只是它本就是凡铁所铸,所用材料比不上举全国之力造成的渡玄津,以后若是再缩小,怕是会没了长刀的身形。憎别离还是挺喜欢自己的身形,于是长生想了想,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大把的灵材灵矿,都投给憎别离。它本身就有‘广寒沙’这等奇物,再加上魏云舒的舍利子,构造已然不同,此刻再加以炼化,身形渐渐稳住,一股极其欣喜的情绪投入长生心中,她也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是真喜欢自己的身形。当然了,她也很喜欢。毕竟这是顾爷爷所铸,只是可惜,爷爷并没有亲眼看见它最终的模样。
炼化时间结束,感觉到自己即将再次突破,长生不知怎的就看了一眼陵光,她突然有种感觉,并不想在陵光面前突破。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此时的感觉却格外突出。
想了想,长生看向天空,天空那些还未完全聚拢起来的云立即就消失了,就像没有出现过似的。就算看见的人也只会觉得是长生修为不到家,还不到可以突破的时候。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际,长生站在半空中,微微的松了口气。
“师姐!”
几个人影率先扑了过来,抬眼一看,是金雀那几个蓬莱阁弟子。刚刚实在是险象环生,不过崔清河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杀害金雀他们几个,这会儿见大家平安无事,长生也松了口气。
不过,师姐?
嗯,她入门时间好像比他们晚些,为什么会是师姐?
不过金雀几个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他们紧紧地盯着长生,眼神里满是敬畏和憧憬。这可是他们蓬莱阁的弟子,修为这么高,还是三长老的徒孙,他们当然得叫一声师姐了。或许也可以称呼一声师叔?
但是以这位师姐的天赋,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或许以后就是他们的大师姐了?
哎呀,不管怎么说,师姐来救他们,他们很是感激啊。
尤其是金雀,这会儿缓过来的女修眼泪汪汪的盯着长生,她有灵鸟血脉,本就长得娇俏可人,这会儿眼中含泪,更是漂亮的不可思议。
“师姐,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们。真的,太谢谢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长生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嗯,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金雀脸色微红,颇为主动的蹭了蹭长生的手心。
“啊,你怎么这么狡猾?我也要师姐摸摸我的头!”
别看金雀对着长生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对着自己其他的师兄弟姐妹那可是一点儿都不落下风,狠狠地呲了呲牙。
“走开!没看见你头发脏的很吗?师姐怎么可能会摸你?”
“我可是修士,凡尘不染的那种!”
“谢谢,你头上粘的那些蜘蛛网是自己站上去的不成?”
“那你身上不是也有血迹?”
“但我头上没有!闭嘴,再说话就把你小时候尿裤子的留影石拿出来给大家看!”
“……算你狠。”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试试就试试
完胜的金雀笑眯眯的重新依偎回长生手心底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两张面孔。长生觉得好笑,轻轻的揉了揉这孩子的头发,然后就对上了明王前辈等佛修炽热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长生也不是没有见过,之前那些佛修前辈们一言不合就要抢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候自己差点儿就要被带走了,因此觉得有点儿毛毛的。
但大概是碍于现场还有其他人在,明王等佛修没有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来,反而略有迟疑。但其他人可就没管那么多了。
凤皇笑眯眯的看着长生,觉得这个小辈意外的合眼缘。
“小家伙,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回凤凰一族啊?放心,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就当成咱们的小辈养,大家可有耐心了。”
去凤凰一族啊……
长生看了看凤津,这个人已经有了新的人生,而且过得很好,那么她也就知足了。就像小颜郎说的那样,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是前世今生,也不一样了。
雪津已经去世了,但他会永远存在自己心中,只是,那些悲惨的往事,就不必让今生的雪津去回忆。
看着那张略有相似的眉眼,长生想起的却是雪夜之中那个苍白的人影。那个人有着最脆弱的眉眼,但却有最坚韧的意志。
他不该被遗忘。
想来,顾家村那里,香堆雪已经开了吧?只是不知道是开在无人问津的乡野,还是闹市之中的精美花盆里?
这个时候,长生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合时宜的细节。雪津一味寻死之际,说过,如果是他安好之际,自己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现在想想,果然如此。如果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小乡野女孩儿,不管是雪津还是凤津,她连见上对方一面都难。那样金尊玉贵之人,从来都不会因为身处何方而有所不同。
这样多好啊。虽然家世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有了这些强悍美丽的生灵护着,雪津,不,凤津,就可以安好的度过这一生了。
“喂?小姑娘你在想什么?这个问题那么难以抉择吗?”
凤皇见长生沉默了那么长时间,倒是没有觉得生气。毕竟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倒是金雀几个,有点儿紧张。
师姐不会答应吧?虽然对宗门的归属感很强,但对方可是盛源大世界最强大的凤凰一族族长啊!从他嘴里许出来的诺言,那就没有做不到的。
其实,这也是金雀几个对长生不够了解,下一刻,长生就笑着拒绝了。
“前辈说笑了。您所说的确实很诱人,但晚辈已有师承,现在是蓬莱阁弟子,自然不能跟您离开。”
凤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就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就是说咱们有缘无分了。可惜,我看你还挺有趣的。”
长生默了默。这位凤皇陛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会看场合啊,就连她都注意到那位落在他肩膀上的凤凰前辈微微低了低头,但他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于是下一刻,在周围凤凰一族众人‘果然如此’的注视下,凤皇陛下挨了狠狠一记啄。
“哎呦我的脸!凤澈你怎么这么狠心?!要是再狠一点儿,你亲爱的夫君这张无与伦比的俊脸就完了!你难道真的这么狠心?”
“……闭嘴。”
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顾忌着场合,这位凤皇陛下可能会被当场再来一次暴揍。即便如此,也挨了好几下。好在,他没有再接着说了。不过长生怎么觉得,这位凤皇陛下好像是故意的呢?
可惜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真可怜。凤凰一族众人心中发出感慨,然后就看见自家陛下和凤后亲亲热热的说着悄悄话,那些感慨顿时憋在了心里。其中的一只恨恨的咬了咬牙。
“知道他们恩爱,但陛下怎么如此不分场合?我还没有伴侣呢……”
看来后半句才是重点。
周围凤凰们都很认同。然后最开始说话的那只年轻凤凰很是寂寥。他都活了五千岁了,别说伴侣了,连个伴侣的毛都没看见。整个凤凰一族,连闭关的老祖宗他都闯进去看了,没有心动的感觉啊。虽然被打的很惨,但这只年轻的凤凰觉得不亏。他如果不去看看符不符合自己的心意,怎么能确定到底谁才是自己喜欢的人?
他求偶期快到了,还要看着陛下秀恩爱,怎是一个可怜了得?正寂寥躁动着的年轻凤凰突然看向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眼里是豁然开朗的光。
“等等,我没有伴侣,你也没有。凤凰一族就这么多人,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心仪的,要不咱俩凑合凑合过得了?”
“……你有病?”
“哎呀,这又有什么,难道你有心仪的对象了?”
“那倒没有……”
“那还犹豫什么?等我回去之后把我那个窝整理整理,咱们就住进去?等到来年,你给我生一个凤凰蛋……”
“等等?!凭什么是我来生?为什么你不生?”
“但是我比你大啊?”
“什,我怎么不知道?”
“这还需要你知道吗?大家伙都知道,我的体型就是比你大啊!”
年轻凤凰理直气壮的很,他可是要保护自己的伴侣的。但他的朋友显然很不服气。
“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还要靠这个来判断生不生蛋的问题?再说了生蛋那么简单的吗?说不定我不能生呢?不管,咱俩都得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反正大家都不亏。
“……”
周围一片寂静,尤其是上寰宗众人,跟见鬼了似的。不是,凤凰一族,那么乱的吗?谁都能试试能不能生蛋?
佛修那边倒是挺适应。毕竟在他们的典故里,讲究一个众生平等。金雀也很淡定。她甚至还给目瞪口呆的师兄弟姐妹们解释了一下。
“本来就是如此啊。伴侣之间,难道还得规定谁必须得生蛋谁不能生?肯定是谁能生就生啊。凤凰一族那么珍贵,能生一个是一个呗。有时候我们族群里没有雄性,最强壮的雌性就会转变成雄性。都是为了生存嘛,这不是很正常吗?”
蓬莱阁几个弟子唰唰唰的,快把自己的脑袋给摇掉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黑球
虽然可能在凤凰一族眼里这是正常的,但在他们眼里那是相当的不正常啊!这生孩子,居然是靠谁能生谁生!
有点儿出乎意料的感觉。不过仔细想想,换句话说,这样最不浪费资源啊。
金雀几个计划要给凤凰一族找一个最佳的借口了。但很快,他们就顾不得了,因为凤凰一族不再流露出要邀请长生的意思之后,那些围观的宗门世家看着长生的眼神略微有点儿复杂。他们肯定是想要把这个年轻的天才弄到自己的麾下,但事实上,怎么说呢,连凤凰一族的邀请她都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愿意去他们那里呢?
但如果放任这样一个天才成长,他们的宗门世家日后如何自处?不要小看一个天才修士的力量。蓬莱阁本来是七大宗门之末,但当年那位庄蜉蝣大世界还活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蓬莱阁上下士气高昂,年轻一代几乎可以与排名前列的大宗门世家相抗衡。
可那个庄蜉蝣死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整个宗门瞬间就落寞下来。并不是指其中的高阶修士人数发生变化,纯粹是年轻一代给人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锐气了。
可眼下这个女修,俨然就是第二个庄蜉蝣,不!她甚至比庄蜉蝣还要厉害!毕竟当年的庄蜉蝣可没有厉害到让西方佛国都为之倾倒,也没有一念之间就召唤而来那么多诚念。
有些人的存在啊,就如同兰芝当道,不得不除。你说说那么厉害出众的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家的呢?
这样的年轻人,让人一看,就觉得无奈啊。
就在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古怪的瞬间,明王叹了口气,决定主动出击。
“小友,何不跟我们一起……”
“永安!”
一声急呼从空中传来,一艘飞行舟以一个叫人咋舌的速度行来,上面站着的修士第一个站出来,从空中跳下!
是师尊!
“师尊?!”
长生惊喜异常,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已经高兴的冲了上去。算算时间,师尊确实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看大家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定是路上毫无停留。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之前仿佛被切断的联系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眼见着蓬莱阁已经来人,那点儿不可说出口的野望也被咽了下去。大家也不再多想,只是迅速的联系起自己的宗门世家,告诉他们碧落中世界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他们这次连真正的黄泉鬼境都没有进去,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因为连弄出来鬼境的人都死了。
说到这个,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抑郁难平,不过总而言之还好,毕竟是所有人都没能得到好,而不是被其中的某一部分给占走了。
就在长生与师门相遇大家一片欣喜的时候,带领上寰宗众人转身离开的陵光道子身子突然微微一动。
“大师兄,怎么了?”
陵光摇了摇头,下一刻,一个细微的突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高阶修士立即抬头去看,一眼就看见高空之中有数量庞大的黑色物体呼啸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不止一个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只有时时刻刻紧盯着陵光道子的谷笙注意到,这位一向以天道之子著称的大师兄脸上那堪称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要笑呢?明明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很恐怖并且散发着一种不祥之兆。
此时,有八九颗球状物体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重重砸下。凤皇皱了皱眉,他还没有离开,此地就还是他们的落脚地,此举真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叫人不喜欢。
“哗啦”,凤凰一族全部展翅,一只只流光溢彩的凤凰灵兽在空中盘旋飞翔,如同传说中才有的画面一般,透着一股叫人沉迷的气息。
但这些生灵绝对有着与外表相匹敌的实力。尤其是当凤皇陛下一声鸣叫就让朝着他们而来的那几个黑球瞬间炸裂,所有人此时对凤皇陛下的实力没有一点儿意见。
“咚咚咚!”
空中炸裂了不知多少个黑球,都是凤凰一族的功劳。但还是有一个较小的,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众修士之中。
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但这种好奇心在修士身上体现的并不如何出众,甚至大家都会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对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报有太多的好奇心,否则这只会害了自己。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承担得起好奇的能力。
就像此时,那些修为低的修士并没有贸然上前,反倒是修为较高的修士略显警惕的走了上去,想要探查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即便如此,也没等到众人探查清楚的那一刻,那个黑球就直接炸开!
一股黑色的黏液爆开,沾染了一地。就在众人觉得这东西似乎有点儿眼熟的时候,下一刻,那些黏液骤然暴起,像有生命一样,狠狠地扑向可以接触到的任何一个活物。
“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东西沾到我腿上了?!”
“这黑乎乎的东西会动?是活的?大家不要被它们沾染上。”
“咕……”
太晚了,没人觉得这些黑色的活体黏液可以瞬间刺破自己的防护罩,就连刚刚在那个人魔的攻击之下他们的防护罩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呢。
但事实的确如此,众人还没来得及判断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身上的防护罩甚至法衣就被侵蚀,然后粘在皮肤之上,顺着肌肉和皮肤的纹理侵入骨肉血脉,迅速占据宿主的一切力量。
谷笙也险些被那种黑色的东西沾染上,但却在最后关头被陵光道子给拉了一把,于是她眼睁睁的看见一个站在自己身边的蓬莱阁弟子手背上沾了一点儿。
那个弟子很是警惕,下意识就要将那点儿东西给削掉,但下一刻,那些黑色的黏液就消失不见了。但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是被修士自身的威压给摁死的,反而是融入他的骨血,迅速占据一切。那个上寰宗弟子眼底顿时一片漆黑,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他色,全都是黑雾。
第四百一十二章 突发状况
“师兄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
没有人回答那个被黑色粘液附身的上寰宗修士,他就像是聋了一样,根本听不到自己师兄弟姐妹的呼唤。
谷笙皱了皱眉,同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陵光道子刚刚拉了自己一把,那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就是她了。可陵光道子是怎么知道这些黑色粘液有如此大的危害的?甚至还像未卜先知一样,在裹着这些黑色粘液的球体落下来的前一刻,脸上的表情就已经不对劲了。
那说明只有一个解释……
这些从天外而来的黑色粘液和陵光道子有关。
得到这个消息的谷笙,心中惴惴不安。道子怎么会和这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黑色粘液有关系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而此时,那个被黑色粘液控制住的上寰宗弟子抬了抬眼看向周围这些没有被污染的同道,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微笑,总之在看见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形式能够表现出来的表情。那些黑色粘液说不定是一种活着的生物?
此时长生也陷入了苦战之中。那些黑色粘液的攻击散慢的很,好像没有什么固定的攻击目标,总之一切的活物都在它们的范围之内。
蓬莱阁主没想到自己一落地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但他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幸亏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赶到,不然只有这几个小小的弟子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场景?虽然长生很靠谱,但她毕竟还小,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这些师长来解决的。
将弟子们护在身后,蓬莱阁众长老们口中手中不停,迅速结印,画出一个庞大的结界,将自家弟子都囊括其中。闪着灵光的防护罩将那些黑色粘液暂时挡在了外面。其他宗门世家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一时间现场安静了许多,好像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此时还算正常的,那些修士都惴惴不安的站在防护罩之中,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虽然那些被污染的修士眼球都变成了黑色,但好像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行为。
就在大家心怀侥幸的时候,那些被黑色粘液寄生的修士突然齐刷刷的露出一个整齐的笑容,然后奋不顾身的用自己的身体撞向那些防护罩。
“啊啊啊——”
这声音?
不对!
身处防护罩之中的修士立马看向自己的周围,果然,在他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些被黑色液体附身的修士跟随他们一起进入防护罩,可能那个时候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污染了。但现在的结果就是不仅外面被污染的修士正在疯狂攻击防护罩,就在防护罩之内也是战斗频发。
凤凰一族十分爱洁,早在发现那些黑色粘液的同时,就已经拍打着翅膀远离了,此刻站在高空中看着底下的场景,赫然发觉这竟然和之前人魔所创造出来的领域看起来极为类似。只是效果比之前那个要好的多。
难道碧落中世界不只有一个人魔?
不可能啊,那些姜东百姓不是都已经心甘情愿的投胎转世去了吗?更何况以他们的神识,早就看出来之前那些胡乱砸下的黑球是从天外飞来的。所以这是碧落中世界以外的修士阴谋?
凤皇也犯了难。
此时许多人都已经发现,那些被黑色粘液附身的修士一旦攻击到正常的修士,那么双方就会变成一样的状态。眼球变黑倒是没什么,但大家真正所关注的是,这对自身的生命安全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个担忧十分合情合理,因为就在下一刻,最早那个被附身的上寰宗修士的身体,突然毫无预兆的轰然一声炸开了。
黑红的血肉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的看着那些潜藏在他血肉里的黑色粘液。那东西到底是来自哪里?不管是颜色,外形还是质地,都与盛源大世界的修士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明王等西方佛修用金钟罩护住了所有的佛修。然后才有余力去关注周围其他人的情况。
此时的战况可谓是惨烈至极,大多数人都败在了毫无防备之下。而被黑色液体附身的修士,在发觉自己已经讨不到任何便宜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同类朝着同一个方向消失了。
“他们要去哪里?”
“遭了!”
“黄泉鬼境那里还有我宗门中剩下的一些修士,他们修为并没有那么深厚,只能堪堪自保而已。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也不能坐以待毙了,跟上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还是为了污染其他正常的修士,那就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说的对!我们先走一步。”
不多时,这里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此时,凤凰一族、明王、还有蓬莱阁弟子还站在原地。倒并不是他们不着急,这会儿除了跟着飞行舟一起过来的这些,他们驻扎在碧落中世界的修士约等于零。
所以自然就不用那么着急。但这些人脸上的焦虑却没有一刻放下。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阶层,所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自身的问题。还有其他足够影响盛源大世界的大问题。
他们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场景,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焦虑。
那些东西平白无故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刚刚虽然自己所在的这一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碧落中世界这么大,总还有其他的黑球。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好好查一查那些黑色液体对人体有没有巨大的危害。于是几乎不需要怎么商量,大家就齐刷刷的赶往人数最多的城池。
长生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长生意外的发现那些之前一味沉浸在自己生活里的姜东百姓尸体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道德金光的味道。
看来魂灵不在了,身体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大茧
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还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
所有修士循着声音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修士。有人发出了担忧的叫喊。
“师弟,你怎么样了?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显然在人群之中有这个浑身漆黑修士的同门。就是这个时候那个修士明显已经不能做出反应。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大家。那双眼睛真可怕,里面充斥着黑红的血丝,没有一点儿身为人的感情,反而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似乎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拼命扑上来撕咬。
刚刚那个出声喊自己师弟的修士,此时也是面色煞白,他们刚刚虽然已经看到那些黑色粘液侵入到这几个人之中,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显然是连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了。
明王当佛修看着那些潜藏在阴影深处的修士,脸上的表情格外凝重,他们身为佛修,对那些邪祟的气息格外敏感。这些人给他们的感觉就很不好,那是一种来自最深层地狱般邪恶的气息。根本不能多看,只要盯的时间超过五个呼吸,就会觉得头晕脑胀。明岸连忙提醒大家。
“大家不要盯着他们看,那种东西不仅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传染,盯的时间长了,意识也会被侵蚀,千万小心。”
“前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修士还是他们自己吗?他们还活着吗?”
“……”
没有人能回答的出这个问题,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不好轻易接触。于是明王等人通过配合,将其中一个身上沾满黑色粘液的修士抓过来。用灵器控制住他,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得出来结论。
“这确实是一种活物,只是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些道友身上的异状更像是被人为控制了思想。”
“那他们还活着吗?”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现在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
只是给大家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明王现在也不能得到有用的情报。只能让大家尽快去找现在还没有被污染的修士。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从未见过的物种,更是因为那些现在被污染的修士之中有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以后自己也可能被这些黑色的粘液给侵蚀。
无论什么时候,未知都是最可怕的。身为修士并不惧怕与敌人对战,甚至也并不惧怕魔修魔族。因为他们或者他们的前辈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但不管如何,大家还是冲进了黄泉鬼境之中。毕竟那里面可能还有安然无恙的修士。
虽然蓬莱阁在黄泉鬼境中并没有修士驻守,但长生当然也积极加入了搜救中。如果这个东西不搞清楚的话,很有可能会蔓延到碧落中世界之外。在这个问题上,大家都保持了绝对的清醒。
但是有一个人此时心却不在搜救上面。
谷笙看起来是在积极的搜寻现在还神志清醒的修士,但实际上,她的心思已经尽数跑到了陵光道子身上。她一直都很在意之前看到的那个笑容是怎么回事。
“谷笙。”
“……道子。”
谷笙一回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道子,心脏有那么一瞬间都吓得停止跳动。但好在她已经在陵光道子身边许多年这一点小考验,他还是可以经受得住的。对其他人都冷冰冰的谷笙,对着陵光道子露出了笑容。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被吓到了吗?”
陵光道子是个何其高傲清冷的人物,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未对其他露出过不一样的表情。唯独在面对谷笙的时候,会露出那么一分柔软。
这个转变所需要的时间非常长,长到谷笙都以为自己失败了。毕竟她在这位身边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份不一样的待遇啊。身为一届孤女,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兄弟姐妹。能到达今天这个距离陵光道子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步,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甚至有许多人在私底下揣测,谷笙那种只对着一个人温暖的态度,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换句话说,就算是故意的,换成他们也做不到这样十年如一日的讨好。毕竟身为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不说自己能不能接受,就说其他人的眼神和看法,就让他们受不了了。
就像此时,有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上寰宗修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心里还有一种酸溜溜的滋味。为什么对待别人都视若无物的道子会对这个谷笙这么好?但是换位思考一下,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只对自己好,就算真的不喜欢,那么在自己的心里,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没有。多谢道子关心。”
殊不知在古笙心里也觉得有些意外。虽然在此之前陵光道子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但是并没有到现在这样亲切的地步,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谷笙仔细想了想,发现似乎就是在那些黑色粘液落在碧落中世界之后。
这就让她的某个猜想,更多了几分证据。
但是谷笙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感恩戴德,如果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几乎要高兴的晕过去。
陵光道子见状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越发寂寥的黄泉鬼境,露出了一个略显担忧的表情。
“也不知道这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来这里这么长时间,竟从未发现此处是如此的安静。”
“是啊,谁说不是呢?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这一场短暂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久之后前方传出来的惊呼就吸引了大部分修士的注意力。
“怎么了?”
“快来看!这些人怎么聚在一起?!”
众人寻着声音前去查看客人发现在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众多修士的血肉之躯组成的大球。因为这些修士都被那些黑色粘液浸湿了身体,所以这个大球看起来是黑色的。
不!站得远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更像是一个黑色的……
大茧。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是阴谋吗?
“碰碰!”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个黑色的大茧发出了类似心脏一样的跳动声。这个场景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恐怖。有人试图想要把上面的修士拉出来,但并没有效果,甚至自己手上也被那些黑色粘液给染上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早有防备,手上带的有防护器具。
即便如此,将那个防护器具迅速扔到地上的修士脸上的表情也难看的很,明显心有余悸。他没有想到这些黑色粘液的速度竟然如此可怕,不仅会侵蚀,还会繁殖。
所以这个时候要对这个黑色大茧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可能。以明王为首的佛修,口中念念有词,大量金色的‘出现在空中将那个黑色的大茧包裹起来。
“嗤嗤嗤——”
那个黑色的剪子被金色的符文所包裹,顿时发出了被剧烈腐蚀的声音,刺激着周围所有人的神经。
“啊啊——”
与此同时,那个茧子里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好像有什么生物被伤害了一样,那些在外面的修士也与同时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周围人有些不忍心,但这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了,毕竟之前不管他们怎么攻击,那些黑色的粘液只会一分为二,甚至分的更多,去寻找可以寄宿的活物。
众佛修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很快那个黑色的大茧就被重重叠叠的金色符文所包裹,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即便如此,大家也没有掉以轻心。长生也拿起渡玄津,警惕的守在外围,生怕那些黑色粘液会冲出来。
“别紧张,有师尊在,会保护好你的。”
长生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黑色粘液出现的时机有些不对劲,而且就连见多识广的师祖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这真的是盛源大世界的产物吗?
或许那些凤凰前辈们会知道?
但很遗憾的是,那些凤凰们也摇了摇头,脸色十分凝重。
“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看起来像是活的,但身上又没有生机,反而是以吞噬其他活物的生机为食。难道是魔族那边儿搞出来的新动静?但这也没道理呀,仙魔两道已经平静了这么多年,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好过,没必要再闹起来。难道是……”
说到这里,凤凰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但凡有跟脚的灵兽,总会有一些传承记忆。这份记忆很是漫长,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这也是灵兽们拥有比其他生物更加强大实力的原因之一。
这世界上并不只有盛源大世界一处有凤凰一族,理所当然的,他们也知道其他物种所不知道的知识。在传承记忆之中,这种黑色的粘液似乎出现过,但伴随着的都是血腥和杀戮。
但是凤皇可以很确定的是,这并不是盛源大世界本土所有的物种。
“你们最好不要亲手触碰,这种黑色粘液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由他们孕育而生的东西。那东西会大肆吞噬世界的生机,一旦让他孵化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我能给你们最好的建议就是,趁着现在还没有孵化出来,立即烧了它。”
“……”
众人都有些沉默,那些被黑色粘液附身的修士真的已经没救了吗?
“别想了,他们已经没救了,被黑色粘液附身的那一刻,他们体内所有的生机都被掠夺走,现在只剩下了一具空壳而已。倒是你们再不做出决定,碧落中世界就真的毁了。”
祸事当前,所有人都有正确的选择。于是众人都答应了这个建议。凤皇也不必他们动手,干脆自己吐出一口凤凰真火,那个黑色的大茧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凤凰真火,这是与三昧真火齐名的异火。凤凰甚至可以借着自身所特有的凤凰真火涅槃重生,力量可显而知,普通的水根本浇不灭。更何况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去帮助那个黑色的大茧。
“噼里啪啦!”
一股被烧焦的臭味儿在空气中蔓延。其中还夹杂着肉体被烧着的不知名味道。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他们现在在想另外一个问题,碧落中世界刚刚所落下的黑色球体大部分都被直接击碎,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毕竟碧落中世界的活物数量很少,他们可生长的养料也少。但是碧落中世界之外呢?那些生机勃勃的其他世界呢,会不会也因此大受影响?
大家都纷纷拿出了传音符,联系早就通知过的宗门世家。情况很不理想,虽然有过预警,但大多数的宗门世家还是被影响了。甚至还死伤了很多人。
但很奇怪的是,在最初的骚乱过后,那些黑色球体所孵化出来的生物却并没有出现,等到大家去查看的时候,发现那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里面的东西早就不知所踪。
大家心里有了一个更不好的念头,那些东xz起来了。
或许在诞生之初,它们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大,所以选择避其锋芒,躲开了修士的追查,但是如果他们逃向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凡人世界呢?那一定会生灵涂炭的。
即使有些就是对凡人的态度很是高傲。但所有人心中都知道,如果没有凡人,世界的运转就会出现大的缺漏。而且谁能够保证一对凡人夫妻不会生下有灵根的孩子呢?如果凡人全部死绝,只靠修士,人族怎么可能繁衍的下去?
毕竟越是高级的修士,所能诞生后代的几率就越小。
凤凰一族众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本来以为自己只需要将悄悄溜出来的小太子给带回去就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关于盛源大世界生死存亡的问题需要他们考虑。
凤皇看了一眼这片越发满目疮夷的世界,深深的叹了口气。圣元大世界平稳了那么多年,从未有过大的混乱,如今骤起风波,还是这样邪恶阴损的东西,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其他世界针对盛源大世界所带来的攻击。
所以这件事情,仙界知道吗?除了盛源大世界之外的其他世界呢,他们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
凤皇测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深深的沉默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好好对它
但好在并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面前的这个黑色球体已经被凤凰真火给燃烧殆尽了。
“大家先分头看看碧落中世界有没有其他散落下来的黑色粘液,如果有的话,务必要将其烧毁,否则将遗害无穷。”
“是。”
这个时候的修士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听了凤皇的建议之后,纷纷前去行动了。虽然大家种族不同,但都是同一个大世界的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没有人会真正的无理取闹。
只是即便如此,众人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那些黑色球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还不知道。在他们探寻清楚之前,那些狡猾的玩意儿就已经藏了起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从哪里去找?什么时候去找?
“大家不必担心,七大宗门现在已经召开紧急商讨,那些东西即使狡猾,也逃不过众多修士灵气的法眼。”
陵光道子轻声安慰大家,只是效果甚微。
这个时候的长生看了一眼身边面色严肃的师长们,有点儿担心蓬莱阁的情况。毕竟蓬莱阁位于海上,周围也没有其他宗门可以帮衬,平常时候只觉得安全,但这个时候总觉得有点儿危险。
似乎是察觉了长生不安的情绪,庄蜉蝣连忙安慰她。
“不要担心,刚刚已经联系了宗门,那些黑色球体大多数都落入了海中。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师祖他们。他们长时间生活在海域,对海中的情况比较了解,能比我们更快的找到那些黑色球体。还有鲛人一族,也已经通知到了。他们都没有大碍。”
“原来如此,这就好。”
这是长生心中还有新的担忧,那些黑色粘液明显会吞噬活物的生机活力,而海中那些高阶妖兽不用说多有自保的方法,可是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低阶妖兽,却数不胜数。落入海中的黑色粘液,只怕吞噬的活物更多。
当把整个碧落中世界的情况都查看一遍之后,众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幸好碧落中世界除了刚刚那也显些就孵化出来的黑色大茧,并没有其他的异物。
“对于此方实际而言,我们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以后如何只看它的造化了。”
凤皇站在高空之中,看着脚下这一片疮痍的土地,心里也不太好受,身为能够沟通天地的灵兽,他能够感受到碧落中世界日益衰落的天地法则。如果没有人干预的话,想来再过个几百上千年,这片世界就要陨落了。
只是,虽身为凤皇,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顾好自己的族地罢了。
在带领凤凰一族展翅离开之前,凤皇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发现这孩子的目光时不时的停留在之前那个女修身上,不,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并不是只盯着那女修一人,更多的目光凝聚在那女修手里的金剑之上。
凤皇当即了然这孩子是喜欢上那把金光璀璨的剑了。凤凰一族大多都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凤皇并没有起疑。
“阿津,你是不是喜欢那把剑?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为父也可以……”
“你别插手,我自己去问问,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以大欺小。”
事实上,如果不是喜欢到了极点,凤津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强人所难的。磨磨蹭蹭的来到长生面前,凤津小声开口。
“那个,你这把金剑真好看。”
“谢谢。”
“我……我觉得……”
看着凤津吞吞吐吐的,长生只是转了转眼睛,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渡玄津本来就是雪津的配剑,理应物归原主。但眼前这个,并不能说是真正的雪津。所以到底要不要物归原主?
长生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手中的渡玄津。
是她迷障了。关于这孩子的归属,她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决定呢?还要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意愿。
“渡玄津,你愿意跟着这位道友走吗?”
渡玄津有些迷茫的从长生手中悬浮起来,它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但面前这个浑身金灿灿的人,身上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已经认识了很久的人,终于再一次见到一样。
围绕着凤津转了好几圈儿,可以看出来,凤津浑身都有点儿僵硬,还带着点期待。他是真的喜欢这把灵剑,不管它品级高低,总有一种这就是自己的感觉。
这个时候不仅是蓬莱阁众人,连凤凰一族众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奇怪,本来只是一把普通的灵剑而已,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很厉害一样?
只是在短暂的徘徊过后,渡玄津即便非常喜欢面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也还是回到了长生手中。
跟在雪津身边的那些年,渡玄津并没有生出灵智,自从生出灵智以来,一直都跟在长生身边。理所当然的,对长生也更加亲近。
“你想好了吗?这位道友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长生看着渡玄津,脸色有些复杂。
但这个刚生出灵智不久的孩子却坚定的拒绝了。在它模模糊糊的记忆之中,似乎真的有一个人曾经对它非常呵护。面前这个金灿灿的人身上的气息虽然有些类似,但并不真的是他。
所以它还是选择跟着现在的这个主人。
“好。”
长生再一次握紧了渡玄津的剑柄,既然选择了自己,那么她就不会再放弃了。果真,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看向凤津的时候,长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眼神格外坚定。
“抱歉,我不能把它给你了。”
“没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是我强人所难了。”
凤津很有凤凰一族太子的风度,即使被拒绝,也依旧很有礼貌。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一点儿浅浅的遗憾。他是真的喜欢这把剑,奈何名剑有主。
转身离开之时,凤津忍不住开口。
“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对待这把剑,它会成为一把绝世名刃。”
“嗡嗡嗡!”
被夸赞了,渡玄津感到非常高兴,发出了一阵嗡鸣之声。
长生笑着安抚它,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本章完)
都四百一十六章 做点什么
就这样,凤凰一族离开了。
只是在高空之中翱翔的时候,凤皇忍不住问自己的儿子。
“阿津,你不是很喜欢那把剑吗?为什么要放弃?我看那把剑的灵识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凤津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父皇,我是谁?”
凤皇担忧的摸了一把自己儿子的额头,也不烫啊,这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难道之前在暗谷底下的时候被伤到了脑袋?
“儿子,你是不是气傻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是我的儿子,是凤凰一族的太子,也是下一任凤皇啊。”
“……所以我为什么要强人所难呢?夺人所好本来就是最无耻的行径,枉顾他人的意愿更是如此。我自小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夺人所好的,以势压人的人。我都这么不喜欢了,难道有人会喜欢别人压迫自己吗?”
“我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
接下来不管凤皇再如何追问,凤津都没有开口,只是自己心中默默的想。
而且看着那一人一剑关系如此好,他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欢喜。或许是那把剑跟他的缘分未到罢了。
凤凰一族离开的时候,蓬莱阁众人也准备离开了。只是西方佛国的那些佛修们虎视眈眈。他们确实很想直接把长生抢到西方佛国去,但是考虑到道佛两修之间的关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本来现在就是风雨飘摇之际,如果在引起道佛双方的矛盾,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所以最后明王也没能说出来让长生跟着自己走的话。只是离别之际,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的蓬莱阁众人一阵恶寒。
“小道友如果日后在仙道修士这里受了委屈,可一定要考虑来找我们佛修呀。”
“……多谢前辈厚爱,只是晚辈此时并不考虑这些。”
“唉。”
西方佛修在叹气声中离开了。紧接着就是上寰宗等其他宗门世家的修士。他们在这里损失惨重,自然是没有想留恋的地方。
亲眼看着那些人离开之后,庄蜉蝣转头看向长生。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这孩子有话要说,只是碍于那么多人没有吭声。
“长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生没想到世尊竟然如此敏锐,但是环顾四周,现在在场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师长和同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师尊,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做,能不能等等我?”
长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蓬莱阁阁主等人却浑不在意这点儿小小的要求。不过是件小事儿而已,这孩子怎么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他们发现,长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过于考虑别人的感受了,他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告诉长生,只要在师门长辈的庇佑之下,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违反礼法道德。
“……”
金雀等其他蓬莱阁弟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阁主怎么还学会放大话了呢?他们入门的时候可没得到过这句话。不过再看看永安师姐,他们纷纷闭嘴了。行吧,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考虑一下这位师姐的品性,就觉得师长们后面那句话不加也行。
众目睽睽之下,长生还略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想做什么?最好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的元极无常鲤此时突然插了一嘴。长生也觉得有点儿奇怪。前辈的声音怎么感觉有点儿沙哑?好像还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感情。
一开始遇见元极前辈的时候,它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变化,后来跟着她的时间长了,渐渐有了一点情感起伏,最近这段时间情感变化尤其大。刚刚有天外来物的时候,如果以元极前辈的正常反应来看,应该是大呼小叫着让自己把那些黑色粘液给赶走。但事实上它一个字也没有说,这就有点儿反常了。
“前辈,你刚刚是怎么了?”
“不要岔开话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极前辈的语气有些冷淡,还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也只能按着感觉安抚。
“前辈不要生气,我只是见这片世界太过荒芜,想要帮助一二罢了。毕竟我之前得了小颜郎那么大的馈赠,总得做出点儿回应。”
“他能给你什么馈赠?不过就是一点儿功德金光罢了。倒是你,你准备怎么让这片荒芜的土地焕发生机?”
这个问题长生早就已经考虑过了。她刚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修为没有进阶,现在碧落中世界上只有自己人,就可以不必压抑了。
“我可以选择现在进阶,进阶成功之后的劫后金雨对世间万物都有强大的修复效果,应该可以让这片土地重新恢复生机。”
“……”
元极无常鲤被狠狠的噎了一下,它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用自身的劫后金雨滋润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这还真是只有长生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她有这个实力,并且确保自己一定会成功。
不过这个时候的元极无常鲤明显心情不太好,忍不住开口。
“你既然有这个实力,怎么不放在蓬莱阁那边?就算它已经是七大宗门之一,劫后金雨这种金贵的玩意儿还是稀缺的很。”
长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怎么说呢?一切都要从实际出发。从现在情况来看,明显是碧落中世界更需要劫后金雨。她以后又不是不能进阶了,机会这不是多的是吗?
虽然这样说可能显得有些高傲,但长生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随你。”
见元极无常鲤前辈不再吭声,长生点了点头,伸开了双臂。
看见这个熟悉的动作,蓬莱阁阁主眼角一阵抽搐。他看向自己的小师妹,小心翼翼的求证。
“永安这孩子不会是准备突破吧?”
“看样子好像是的。”
蓬莱阁阁主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最终厉喝一声!
“胡闹!进阶这种事也是可以推迟的吗?万一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怎么办?”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千载难逢
“这话你对着我吼有什么用?刚刚的情况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永安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才进阶吗?”
被自己的小师妹怼了一句,蓬莱阁阁主只好闭上了嘴,立马让蓬莱阁的诸位长老在周围布下防护阵法。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蓬莱阁主才有一种自家的孩子需要自己的感觉。有时候孩子太听话,也会带来许多遗憾呀。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蓬莱阁主站的远远的,看着位于风暴中心的永安,言语之中难掩担忧之意。
“这孩子进阶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会不会出现问题?比如说心境不稳什么的。早知道刚刚就直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不用急着突破的,咱们这些人不都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吗?”
“哎呦,我真后悔呀,早知道就不让这孩子往碧落中世界了,你看看,你看看……”
“师兄,你能不能闭嘴?”
“闭嘴!”
二长老和三长老齐声开口,直接让蓬莱阁主闭上了嘴。当时这对是姐妹在出声之后又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纷纷别过头去。
晦气。
师门诸位长辈之间的争斗长生此时已经无暇顾忌,她站在风暴中心,感受着碧落中世界为数不多的灵气。这方世界真的亏损的严重,就算是长生渡劫,可供使用的灵气也少之又少。
这种情况但凡换一个修士,可能都会束手无措。但谁让现在需要突破的是长生呢?
她张开双臂对着四方无声呐喊,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星星点点的灵气回应了她,紧接着是有星星点点的灵气所组成的小溪、河流、大江,甚至是海洋。
蓬莱阁众人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抬头。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天地之间本该无形无色的灵气此时汇聚成了江海,朝着一个人聚拢而来。那些灵气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是其他世界。他们响应一个人的呼唤而来,数量多的有了形状,那是像旋风一样的灵气卷。
“哗啦啦啦——”
蓬莱阁众人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都在不受控制的往外延伸。在竭力控制的同时,他们也感到一阵惊骇。
这就是永安的实力吗?竟然已经到达可以引动别人体内灵气的地步了?委实有点儿骇人听闻。
“大家不要慌,小心守好自己的位置。一定要保障永安成功渡劫。”
不管永安有没有这样的天赋,都是蓬莱阁弟子,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蓬莱阁阁主站在离永安远远的位置,既担心这孩子渡劫成功与否,又担心这雷劫之下可能会引动其他弟子的雷劫。一时之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薄双情忍不住劝自己这个大师兄。
“师兄不必担忧,虽然永安年少,但我看她性情沉稳,不会急于求成。且之前都看过他的那场突破,并无危险。我们只需要多加注意就好了。”
蓬莱阁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此时碧落中世界上空已经聚满了灵气旋风,那些灵气旋风就像漏斗一样,专盯着长生一个人往下落,而长生就像一把空茶壶,来者不拒,她的丹田海就像是没有边际一样,不管吸收多少灵气,都没有觉得憋涨。
但是周围不明白情况的蓬莱阁修士还是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就在那些灵气暴涨到一定程度,几乎形成黏腻的灵雨时,长生深深地呼吸,然后尽数接纳。就在同一时刻,天空中降下无数雷霆,那些雷霆每一道都粗壮无比,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远远的看去,只觉得天地都要被这些雷霆给淹没了。那是天威,让人无法抵抗的天威。人生于天地之间,脚踩地,头顶天,自天上而来的雷霆是人类在未开鸿蒙之际就惧怕的东西。
此刻即使是成名已久的高阶修士,在面对着漫天雷霆之际,心中也忍不住弥漫起一丝惧意。这么厚重的雷霆,永安真的可以扛过去吗?
只有那些曾经见过永安渡劫的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格外的耐人寻味。
那铺天盖地的雷霆在落下的瞬间化为了一道道细小如发丝的闪光,围绕着长生转了几圈儿,然后没入她手中的灵剑,为那把灵剑锻完体之后就消失了。
“……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得你这个能力实在是太逆天了。”
元极无常鲤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虽然已经是老生常谈,但这种天地伟力之下依旧能够淡定自保的状态,实在是众多修士都羡慕至极的模样。
将那些灵气尽数收拢到自己的丹田海里,长生这才露出一个微笑。
“前辈谬赞了,倒是前辈什么时候能告诉我,您对那些黑色粘液是否有自己的见解?”
“……”
“您可以等到劫后金雨之后再告诉我,我可以等的。”
元极无常鲤是为了沉默。它并不是不想告诉长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它的来由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此时雷劫已过,天地嗡鸣之下,漫天金光挥洒。
庄蜉蝣伸出手指接了一粒,发现略带湿润,那金色的光点融入了自己的灵气这种。不愧是连雷劫之下被劈的腐朽残损的躯体都能够修复的劫后金雨,果真是世上修复能力最强的力量。
如果是这些劫后金雨的话,脚下这片土地或许也能有一份生机?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这孩子急着渡劫,难道就是为了修复这片土地?
蓬莱阁阁主与自己的两个师妹面面相觑。他们竟然并不惊讶这个可能。尤其是庄蜉蝣,几乎笃定了这个猜想,毕竟在蓬莱阁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弟子有多么的心善。
下一刻,那漫天金雨化为一丝丝的力量,滴入大地,融入泥土,修复着干涸的土地与山河。那些金色的雨滴淅淅沥沥的,带着一种沙沙声,但在这片虚无的碧落中世界里,却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听,所有的泥土和空气都在努力的焕发生机。因为它们知道这个时机千载难逢,绝无仅有。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多谢相助
“啊!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金雀眼尖的看见本来一片焦黄的土地上竟然萌发出了一层薄薄的绿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顺便还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小伙伴们去看。
她的朋友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儿,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虚幻之意。如果有奇迹的话,那么眼前所见之景就是他们平生所见的最大奇迹。
在漫天金雨的滋润之下,地面萌发出一束又一束的植物。这些植物或许是普通的杂草,又或许是名贵的花种,再或者是灵植。他们的种类并不一样,但唯一相同的是此刻拼命的吸收着落下的能量,希望能够再次焕发生机。
这些植物的种子呀,它们在地下埋藏了几百年。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都没有让它们完全枯竭,它们在时时刻刻的祈祷,但凡有一点儿希望,就会立马抓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繁衍下一代。
幸运的是,它们等到了这个机会。
三息之后,此处已经是绿野成茵,美不胜收。
看着眼前这片生气勃勃的美景,有谁敢确定之前所看到那个黄沙弥漫,一片荒芜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是那些平常并不关注周围环境的修士,此刻看到这剧烈的变化,也难免心有所动。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
在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不少蓬莱阁弟子都陷入了顿悟之中。这引起了蓬莱阁阁主等长老的注意。自己人还不知道自家事吗?他们门下的这些弟子虽然天赋奇高,但是像现在这样齐刷刷的陷入顿悟之中,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所以能够带来这种效果的根源在于……
几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金雨中心的永安。
或许这个弟子,就是他们蓬莱阁几百年来最大的变数。
一炷香之后,漫天金雨渐渐消弥。长生立马用几个瓷瓶将那些金雨给收集了起来。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让其自行消散就太浪费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充当个伤药什么的。
这个想法如果被别人得知,肯定会气死。拿珍贵的劫后金雨当普通的伤药?这个做法也未免太过奢靡了。
此时见长生已经进阶完毕,其他之前因为有要事外出没有见过长生渡劫的长老有点儿不敢置信。
“这就结束了?心魔呢?她没有心魔吗?”
庄蜉蝣十分理解这几位长老不解的心情,因为她当初也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总有一种早就知晓的得意之感呢。
咳咳,不能这么想,这样想也太不尊重人了。
最后还是蓬莱阁阁主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总之这个孩子天赋异禀,不能拿寻常眼光来看待。”
就在蓬莱阁阁主准备发表一下关于长生的对待方法时,突然感到脚下一顿震动。这是要地动了不成?
下一个瞬间,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瞪视中,整个碧落中世界突然向外延伸扩展。并不是指他们脚下这片土地,而是指整个碧落中世界的体积。在短短半柱香时间内扩展成了原来的两倍大!
并且在这段时间内,无数的天才地宝迅速成长,就好像将浓缩了五百多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尽数绽放一样。
在五百年前,此方世界也曾发出绝望的哀嚎,为什么?为什么我哺育生灵从不祈求回报,却得到这样的对待?为什么我只是想让此方世界安定祥和却被战火破坏?为什么我哺育出来的生灵却要伤害我?
那哀嚎的声音太过低微,以至于除了此方世界原有的生灵之外,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听到。
但此刻,有人听到了,并且提供了帮助。
用久旱逢甘霖这个词已经不能概括此时碧落中世界的蓬勃生机了。
蓬莱阁所有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场景。世界竟然会自己变大,难道不是天生就分为大中小吗?而且那些天才地宝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在一瞬间成熟了那么多?永安那孩子这会儿都快被天材地宝给淹没了!
“永安你没事吧?”
听到师尊的呼唤,长生艰难的从那一堆天才地宝中钻出来。她也没想到这方中世界如此热情。本以为碧落中世界凋敝了这么久,此方天道法则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重新爆发生机。甚至抓住劫后金雨滋养的机会,扩大了原有的面积,从根本上有了一个小的进阶。
天道法则并不等同于天道意识,它只是维持一个世界运转的自然法则而已。此刻也只能传达给长生一个模糊的概念。
‘多谢帮助’,‘劫后金雨可以对付那些怪物’,以及‘天道即将回归’。
传达完这三个意思之后,碧落中世界的天道法则就不再吭声,但包括长生在内的蓬莱阁所有修士都觉得自己浑身轻了三分,在低头查看丹田的时候,发现灵气愈发充足。
这是此方世界给予的馈赠。
“没想到今日竟是托了弟子的福,感觉我的境界也松动了一些。”
蓬莱阁主感觉自己久未松动的修为此时有了一丝突破的迹象,简直欣喜若狂,要知道早在许多年前他的修为就一动不动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坦然接过蓬莱阁阁主这个位置。如果他能突破此时的境界,那么蓬莱阁就会多一个助力,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
不仅是他,其他几位年长的长老,此时也是心潮澎湃,在感受自己略显松动的境界之后,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激动异常的微笑。
定然是上天庇佑,才让他们有一个如此出色且心善的弟子。
但纵然有这意外之喜,也绝对不能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刻苦修炼笃行不辍,依旧是每个蓬莱阁弟子都必须遵守的宗训。绝对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当下蓬莱阁阁主就登上高处,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众弟子那略微高昂的心绪给压了下来。现在可不是只知道高兴的时候,盛源大世界出现了如此大的危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如果止步于眼前小小的进步,那么他们的未来也就这么点儿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监察
短暂的劝诫之后,整个蓬莱阁的弟子都安静了下来。虽然修为能够有所进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眼下是什么时候?正是需要他们打起精神的当口!
不过在他们离开碧落中世界之前,蓬莱阁还是在这里留下了驻守的修士。本来碧落中世界就因为其荒芜是一片无主之地,现在既然是通过永安才重新焕发生机的,那如果弃置不理,反而会引起更多的争夺。
留下足够的人手之后,蓬莱阁众人踏上了回城的飞行舟。在飞行舟上,长生将自己刚刚从此方天道法则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多谢’可以理解,‘劫后金雨可以对付那些怪物’也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但是‘天道即将回归’是怎么回事?难道天道不在盛源大世界吗?
众人不由得想到盛源大世界近二十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能够飞升仙界的修士,从中窥到了一丝天机。或许并不是盛源大世界的大伙儿修炼的不够努力,而是此方大世界的天道出了一点儿问题?
然而这些都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得到实际的证据。
为今之计就是把劫后金雨可以对付那些黑色粘液怪物的消息传出去。只不过劫后金雨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但凡修士,度过重重雷劫之后必须要劫后金雨才能重塑自己破损的肌肉骨骼。说句实在话,自己用还不够呢,哪里能够剩下来?但这可是他们目前为止得到的最有用的线索,不管别人用不用,总之得让大家知道。
这时就连蓬莱阁主也不由得感慨,幸亏他们家的永安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也可以慷慨解囊解救这方土地。不然的话,这样重大的消息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呢?
蓬莱阁阁主面前有一面巨大的水镜,水镜对面是七大宗门的宗主。他们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表达了一定的质疑,但大家毕竟也共事这么多年了,虽不至于说了如指掌,但彼此的心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蓬莱阁阁主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所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上寰宗宗主这会儿其实脸色有点儿不自然,他总是忍不住去看蓬莱阁阁主身后那片已经恢复如初生机勃勃的土地。虽然知晓这些都是得益于蓬莱阁弟子,但这种明明近在眼前,却白白失去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恼火了。
“你们蓬莱阁的弟子倒是有一套,刚刚明明凤凰一族都在这里,多么好的扬名机会呀!为什么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反而要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才去解救那方土地?难道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从今往后别的不说,就碧落中世界产出的矿产资源,足够你们蓬莱阁用上几百上千年了吧?”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在蓬莱阁主看来简直如同春风拂面。反正结果已经确定了,被别人酸上两句又怎么样?
倒是其他宗门的宗主看不惯上寰宗宗主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以往你们占便宜的时候倒是没有嫌弃自己所占的资源太多,现在别人得了资源,倒是觉得不公平了。有本事也让自家的弟子把这片土地给治理好呀!
七位宗主之间的枪来剑往只存在于眉眼官司之中,片刻之后,众人就回归了正式的话题。
“有没有人能够认出来那黑色粘液里包裹着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倒是觉得惭愧,苟活了几千年,竟然从未见过。”
无刀峰宗主捋着自己的胡须,惭愧开口。
其他几位宗主面面过后,纷纷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们刚刚已经在自己宗门之内讨论过了,很遗憾的是,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盛源大世界已经和平了许多年,甚至与魔修魔族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恶劣。正因如此,在面对有可能引起世界巨变的情况时,大家才会如此在意。
无论何时何地,和平都来之不易,理应珍惜。
“现在我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静等着异变发生?”
“那岂不是坐以待毙?”
“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反正我不会等着那些坏事情发生,既然我们已经提前知道那些怪物现在潜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什么不提前去把它找出来呢?”
“你说的倒是容易,这该怎么找?不要告诉我刚刚那一瞬间你没有感觉到那些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要是能找出来一个,我就佩服你。”
……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有要上演全武行的趋势。最后还是蓬莱阁主打了圆场。
“大家对盛源大世界的安危非常担忧,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作假。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起冲突。那些从黑色粘液离诞生的怪物此时确实没有踪迹,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大家一起在各中小世界里布下观察点,时时刻刻监督着各个地方的异常。这样至少有朝一日那些怪物想要破坏的时候,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
这个建议,似乎有可行之处。七大宗门宗主聚在一起也并不是为了吵架,大家的本意就是为了找一个解决之法。现在有了突破口,纷纷开始出谋划策。
一个时辰之后,七大宗门已经把需要建立监察口的地方安排了个妥当。
这不过在集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无刀峰宗主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上寰宗宗主。
“都到这个时候,你们也不要隐瞒了,早些年我就听说,你们宗门的那个陵光道子,似乎是什么天道之子?你们也不要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想七大宗门的高层全都心里有数。”
“咳咳咳。”
其他宗门的宗主此时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他们确实对此有所耳闻。你说说无刀峰宗主真是的,这不是大家所公认的秘密吗?非得说出来让大家难堪,真是个莽汉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秘密。关键就在于无刀锋宗主现在提起此事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秋后算账?毕竟他们可恍惚之间记得当初陵光道子所出生的位置距离无刀峰是最近的。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风暴将至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个陵光道子如果真的是天道之子的话,为什么天道消失这件事情他不知道?总不可能是他知道却不想告诉我们吧。”
这应该不会吧?身为天道之子,自身气运前途与此方大世界息息相关。若是此方天道不好了,他也别想好。这个道理,哪怕是个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上寰宗宗主此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觉得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找茬儿?
“咱们几个谁都不是天道之子,凭什么认定陵光可以知道天道到底在不在此方大世界?”
“行,就算你说的对。可天道之子秉承气运而生,修炼起来不是应该顺风顺水吗?为何我没有从那个陵光身上感觉到突破的痕迹?十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乘修为,十年后的现在,他还是大乘修为。并且观其周身气息。不仅没有更加凝实,反而有涣散的痕迹。莫不是道心受损,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吗?”
“你也知道我们才是他的长辈,你在这里说什么说?”
谈论起关于弟子的话题,几人几乎又要吵起来,不过听到无刀峰宗主话的其他六大宗门宗主,都有点儿浅浅的若有所思。或许这次还真被那个莽汉子给说中了,那个陵光道子,真的是所谓的天道之子吗?
话说回来,他们当年为什么认定他就是?现在想来,当初的记忆似乎有点儿模糊呀。
几人心里不由得一沉。
有些事情当时纵然可以抹除的干干净净,但只要做过,总会留下些许痕迹,当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之际,就是当初的真相被掀开之时。
不过这个时候只是一点儿浅浅的疑惑罢了,大家还没来得及深究。
“你老是盯着我们家弟子做什么,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那个什么监察口,到底还弄不弄了?我是想着既然要建立监察口,不如把那些年轻弟子派下去,好让他们也增长一些见识。”
“你们那个陵光道子也去吗?”
“……去!”
上寰宗宗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他算是发现了,无刀峰宗主这是故意和他作对呀。
不过好在有这些插科打诨的举动,没人再去注意陵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这个问题,上寰宗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管外人如何怀疑,他这个宗主绝对不能怀疑陵光的身份,毕竟这些年上寰宗通过陵光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好处。如果否认他的身份,不就是否认他这二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吗?
将一些琐事说清楚之后,七大宗门宗主就断了联络。不过紧接着蓬莱阁主就收到了另外一道联络,打开之后才发现,除了上寰宗宗主之外,其他五位宗主都在。
“……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无刀峰宗主狠狠的喘了口粗气。
“别给我装蒜,我知道你这家伙平日里装的傻不愣登,其实最是老谋深算。你难道就没有得到一点儿其他的消息?”
竟然说自己傻不愣登什么的,无刀峰宗主确定这不是在找茬吗?蓬莱阁阁主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累。更伤心的是看看其他五位宗主,他们竟然都是同样的表情。不由得让蓬莱阁主怀疑起了自己的信誉。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所知道的刚刚可都说出来了。”
太一门宗主沉吟一二,轻声的开口。
“你们宗门之前那个大师姐庄蜉蝣的事情就不再说了,就说说她的那个弟子余永安。我总觉得这不是泛泛之辈,更神奇的是前二十年竟然没有听说过她。就好像突然从人堆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并且天赋出众,简直是出类拔萃。我可不信这样一个弟子随随便便就能够捡回来。天运宗的老鬼,你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天运宗宗主默默的摇了摇头。
“我只能看见一片白光。”
天运宗宗主可是整个圣元大世界观运术最强的人,可他在看待那个小弟子的时候,竟然看不清她的前途命运。这合理吗?
无刀峰宗主想起来那个陵光。
“那你看那个陵光道子呢?”
“只能看见一片冰冷的银光,还有一些……”
“一些什么?”
“我形容不出来。那好像并不是盛源大世界可以出产的东西,带着一种全然的陌生之感。但总的来说,那位陵光道子的气运确实冲天而且,无可比肩。”
“……”
话题再一次进入了僵局。其实无刀峰宗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起这一次联络。这好像是他无意识发出来的一种预警,只是此时他感觉不到,所以只是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其他几位宗主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那些此时此刻依旧不知道位置的神秘怪物,又或许是因为碧落中世界天道法则所给出的那个讯息,都让他们感到有些惶恐。
自打盛源大世界诞生,充满有记录以后,从来没有出现过天道意识不在的情况。未知,也就代表没有相应的经验可以求助借鉴。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需要考虑的更多。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有所属宗门之下的亿万弟子,以及其他宗门世家之人,和盛源大世界的各个生灵,一点儿也容不得马虎。
这场短暂的会议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只是在结束之前,大家难免互相提出要求。
“如果你们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及时通知其他人,现在并不是宗门争斗的时候。”
天运宗宗主只给出了这样一句话,却引起了其他几位宗主的重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多话之人。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道理。
“我知道。”
“行。”
“可以。”
……
“那就这样吧,无论如何,只希望盛源大世界能够宁平永昌。”
带着一种找不到落脚点的担忧,六大宗门宗主结束了这一次联络。只是那种隐隐的担忧依旧压在众人心里,不知何时,通过何事,就会爆发。
而在此之前,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小心,再小心。
嘘,你听,风暴将至。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三年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时刻提心吊胆,因为不知道那些隐藏在未知之地的怪物什么时候会出现荼,毒人间。可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拉长,众人心里忍不住怀疑,那些黑色粘液里包裹着的东西真的是逃走了吗?那为何整整三年过去了,竟不见一点儿异样?
就连当初亲眼看见那些黑色粘液中包裹着怪物的修士,此时都有点儿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看花了眼。会不会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会不会那些黑色粘液就已经是他们最终的攻击手段?
有这样侥幸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说白了,如果真的可以和平度日,有谁会去想念战斗呢?但也有更多的人愈发警惕了,因为蛰伏的时间越长,就说明那些怪物的图谋越大。
而在风平浪静的整整三年之后,那些不知名的怪物终于有所动静。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蓬莱阁响起。专门负责监察口的蓬莱阁修士此刻脸上一片肃然,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竹筒,快速的赶往蓬莱阁阁主所住的地方。
沿途看到他的蓬莱阁弟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但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但这个时候,所有人心底都有了一个隐隐的预测,那就是现在平静的生活,不会再继续了。
“阁主,西南出事了。”
蓬莱阁阁主的手指微微一颤,轻轻抬手,那个小小的竹筒就来到了他的手里,打开之后查阅的里面的相关讯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随即立即召唤蓬莱阁其他长老。
“无刀峰在‘妄念小世界’设立的监察口出事了。”
薄双情和庄寒山盯着众人中间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整整三年过去了,还是避免不了与那怪物开战的局面吗?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等着他们什么时候突然冲出来,将世界搞得一片乱。
水镜里的画面异常惨烈,那些身着无刀峰服饰的弟子们虽然奋力反抗厮杀,但是那些黑色人形物体这是轻微动了动手指,就将其斩杀。如果他们的攻击方式都是统一的,倒是也能找到其中的共同点。但诡异就诡异在那些黑色人形物体所用的攻击方式各不相同,有人似乎擅长用剑,有人善用刀,更有人善用阵法,这么看来那些黑色人形物体不仅外表看起来像人,内在或许也是人?
这也说不定。
毕竟现在谁也弄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刀峰宗主是个什么打算?是准备自己解决,还是让咱们各自的弟子都去沾沾光分一杯羹?”
“还分一杯羹,这难道是什么好事不成?但凡弟子出去必然会有所损伤。我可舍不得。”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对弟子极为严厉的长老。姓莫。这位莫长老就是那种典型的面狠心软。平时里把弟子们训练的死去活来,但如果真让他们对上危险,这莫长老就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他这会儿只是看着那血流横飞的场景就觉得心颤不已,倒不是莫长老自己害怕。他只是担心那些涉世未深的弟子们。他们才多大?正是应该在师长的庇护下幸福生活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就要被派去上战场。
庄寒山提醒莫长老。
“如果这是以前,你疼他们一些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世界一异变已经发生,如果不跟上变化,那就会被抛弃。你难道想让自己的弟子处处都落人一步吗?”
“我……”
“就算你自己想,你问过你的弟子们,他们想不想?”
莫长老无言以对,半晌才落寞开口。
“那些小兔崽子们巴不得现在就去战场上厮杀,他们哪里知道天高地厚呢?”
其他几位长老闻言也忍不住沉默了,都是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弟子,谁会忍心看着他们去送死?可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现在是可以躲在师长的庇护下安稳度日,可是谁都不知道那些黑色人形怪物到底有多强。万一连他们这些老东西都打不过怎么办?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在画面中他们亲眼看到一位无刀峰的长老不过三招后就殒命于那些黑色人形物体手下。
那位可是已经修炼出了刀意三段的人物!
冷静下来之后,莫长老也知道自己刚刚是矫情了,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周围的长老们体贴的没有揭穿,大家重新将话题转到了是否让弟子前去支援之上。
“这消息就是无刀峰传过来的。如果不想咱们去掺一脚,也就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咱们,所以我的意见还是该让孩子们去长长见识,孩子长大了,总得让他们展翅飞翔,总是缩在鸟窝里像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也是,不过该让那些行为的弟子去呢?”
“别的我倒是不敢保证,但这次的带队之人,果然还是得她吧?”
“你说的是?”
“嘿,你这老东西装什么不知情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让那孩子带队行吗?寒山,你不是还有一个不得了的徒孙吗?让永安带着去不行吗?非得是蜉蝣?”
庄寒山抬头看了一眼问话的人,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什么感情都没有,但却硬生生的让那个说话的人感到一阵冰凉。
呃,他其实也就是提一个建议,并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他不是想着现在正是特别时刻嘛,蜉蝣出现之后,上寰宗那边儿该怎么解释?
“我觉得可以。永安也建议让自己的师尊带队。”
这三年来永安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说实话,他们都有点儿怀疑自己这些年的修炼是不是没有一点儿用处。眼睁睁看着一个绝世天才在自己身边飞速前进的感觉,甚是复杂。他们这些老东西甚至都感到自行惭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长生的修行方式和大部分修士的并不同。对其他弟子没有什么借鉴意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无雷劫进阶。
这三年,永安的修行更多也是靠自己外出游历得来的。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没有那么软弱
但蜉蝣那孩子就不一样了,那孩子打小就是蓬莱阁几位长老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修行的功法都甚是符合蓬莱阁众人所修行的。那孩子这三年来也在不断的进步,在她出事之前就已经是蓬莱阁大师姐,可以指导同门师兄弟姐妹的修炼。经过这些年的沉淀,经验更是丰富。所以由她作为带队的修士,是最适合的。
其他长老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有点儿担心永安会不会心有芥蒂。
毕竟现在有很多年轻孩子们都非常重视这个大师姐大师兄的名头。他们也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少年人嘛,总是年少轻狂,可以理解。尤其永安还是那样天赋卓绝的弟子。他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难免要考虑一二。
不过这一点完全不需要诸位长老担心。长生本来就不打算当这个带队的人,因为她深知自己的性格。如果单纯要和别人搞好关系,对她来说并不难。但说实话,她对蓬莱阁弟子所修行的功法并没有那么理解。她走的是参悟之道,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但明显与众师兄弟姐妹的不一样。如果让她教导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难免担心会误人子弟罢了。
既然永安并不在乎这一点,那么蓬莱阁其他长老也就暂时同意了。他们可是修士,记忆力向来出众。蜉蝣那孩子有多么出色,他们也是有目共睹。说实话,让蜉蝣带队,他们更容易联想到几十年前蓬莱阁的风光。
虽然上天好像在跟他们开玩笑,让蜉蝣受了那么多苦,可是现在斗转星移,事情发生了转机。他们蓬莱阁现在年轻一代弟子在蜉蝣的引领,永安的刺激下,修行效果几乎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他们相信此时的蓬莱阁绝对不是七大宗门之中最弱的那一个!
“这件事三年前就已经说定,现在既然发生,也没什么好推诿的,就让他们去吧。”
最后蓬莱阁阁主拍板定案,决定了这次援救。无刀峰宗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表示了谢意。
他在妄念小世界设立的那个检查口,一共布置了修士七百六十三人,只有三个人活着回来了,而且还身负重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继续参与战斗。那可是七百多个弟子啊,每一个弟子都是灌注了大量的心血才成长起来的。就算无刀峰家大业大,弟子众多,但任何一个弟子损失都是宗主心头的痛。
此时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这是尽可能认真的表达谢意,同时也再三让大家警惕。
“一定要告诉你们的弟子,那些根本不是人修。他们太过诡异。不仅攻击方式千奇百怪,更重要的是他们吞噬血肉补充自身。简直就像真正的怪物一样。”
这一点众人刚刚在水镜之中也看到了,只是再次被提起,大家还是有点儿沉默。不管做如何多的心理建设,毕竟是他们教养长大的弟子要踏上的第一场大规模战争,而且对手还是未知的可怕存在。
“……总之,多谢你们的帮忙。”
断了联络之后,蓬莱阁阁主勉强提起来一个笑意。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现在咱们去转告弟子们吧。”
事实上,当得到这个消息时,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之前那位负责联络的长老,略显匆忙的样子都被有心人记在了心里。
心里当然会有一点儿紧张。毕竟这可是他们要参加的第一场大型战役,而且对手还是那些传说中的黑色怪物。但与此同时,心里却有一种澎湃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了今日这一战,他们已经等了足足三年。刚刚所看到的画面里,那些黑色人形怪物对任何活物都没有怜悯之心。在打斗的过程中,无刀锋弟子还会顾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是那些黑色人形怪物几乎是把他们当成补充力量的血肉。
那种肆意抓取过来进食的方式,那种血肉咯吱咯吱响着的声音,那种居高临下是所有的一切皆为蝼蚁的高傲之姿,都让这些年轻修士心中愤怒的热血沸腾不已。
这第一批怪物只是去攻击一个小世界,可他们分明记得当初落下来的黑色粘液团有成百上千个那么多。攻下这个小世界之后,谁知道他们的目标会不会转向盛源大世界,甚至转向蓬莱阁?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懂得的。
“长老你不要苦着一张脸,我们不害怕。咱们已经在外面游历了十几年了,早就不是三五岁的小屁孩儿!也就您会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待。”
莫长老的弟子哭笑不得的看着紧张不已的他,连声安慰,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鼓劲儿。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虽然不是兵,但要守护宗门的心和当兵的是一样的。总不能只享受师长们的庇佑,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吧。我们之下还有更小的师弟师妹,总要给他们成长空间。而且这还没打呢,谁说我们就一定会输。而且长老们你们不是也会去吗?你们就瞧好吧。咱们蓬莱阁弟子一定是好样的,大家说是不是?”
“是!”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似乎并不将刚才画面里那血腥残忍的一幕放在心上。但长生却眼睛的看见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师妹微微颤抖的手指。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元极无常鲤前辈曾经说过,温室里的花朵,永远经不起风吹雨打。但他们也有想要保护的存在。所以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们也会张开自己尚且稚嫩而羸弱的臂膀,护着身后这一片‘温室’。
“前辈,这就是我的宗门。你看到了吗?”
已经沉寂了很长时间的元极无常鲤甩了甩尾巴,赞同。
“确实还不错。只是这些人上战场,必然会有所死伤。别人也就算了,但你……会不会受影响?”
一人一鱼相处了也快二十年了,彼此之间的默契,甚至不需要将话说的完整,长生就已经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微微的笑了笑。
“前辈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软弱。”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有什么资格说我?
短暂的激励过后,大家就准备行囊,即将出发。
蓬莱阁主此时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当初碧落中世界天道法则所说的天道意识即将回归这件事,这个时间到底多长才是即将呢?他们这三年来日夜不敢歇息,就怕错过来自天道意识的讯息。但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所以,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薄双情知道大师兄的意思,安慰他。
“大师兄,咱们都是人修。虽然得益于可以修行寿命有所提高,但终究不是与天地同寿。天道规则所说的时间和咱们的认知或许不太一样,所谓的‘即将归来’,时间也未可知,或许只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百年、上千年,毕竟这些时间对于几乎亘古永长的天道意识来说几乎不算什么。我们可以寄希望于天道意识,但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
蓬莱阁阁主有些羞愧。这三年来他确实有点儿魔怔了。那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危机感,几乎占据了他整颗心。现在竟然也像那些凡人一样祈求上天的帮助,身为修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他不该寄希望于其他人。哪怕那个存在是天道意识。
“是我魔怔了。”
此时,庄蜉蝣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所需的物品,来到了永安身边。她从刚刚就看见这孩子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点儿严肃,所以多了几分担忧。
庄蜉蝣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弟子的肩膀,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些年过去,长生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修了。她还记得当初那个误入天歌圣境的小女娃是什么样子。不过多年过去,不管年少之时还是现在,长生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这样稳重可靠,心地善良,心怀大爱。
想到了什么的庄蜉蝣嘴角不由的勾了勾,这些夸奖的话可不能让长生听到,这孩子害羞的很。
“师尊?”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会不会感到紧张?”
长生笑了笑。她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二十五年人生里,见过的风风雨雨实在是太多。要说紧张肯定还是有的,但还到不了能影响她的地步。
“还行。”
庄蜉蝣看一眼眼前这让她骄傲的弟子,现在的长生修为早就比她高的多。甚至这孩子所经历的也要比自己复杂。除了些许关怀,她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教这孩子的了。
想到这里,庄蜉蝣语重心长的开口。
“长生,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上,保护好自己。”
“……”
长生忍不住笑了笑。她知道师尊这是在关心自己,只是这些话师尊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呢?她自然会保护好自己,只是在有些时候,不得不拼命,不得不出手。
庄蜉蝣说完之后也深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有些颓然。
“总而言之,师尊不希望看见你受伤,你能明白吗?”
长生抬手握住了师尊的手腕。
“师尊放心,徒儿知道的。”
短暂的师徒对话还未结束,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庄蜉蝣没法子,只能带着长生踏上了飞行舟。
此次前去支援的蓬莱阁弟子,加上长老,高阶弟子等,大约有三万人,这还只是第一批。像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上千年都没有过。由此可见蓬莱阁对此次事件的重视。
“愿诸位一切顺利!”
蓬莱阁阁主要坐镇蓬莱阁,暂时不能出去,此时只能对着蓬莱阁弟子们殷勤叮嘱。而蓬莱阁弟子们则是大手一挥,信心十足。
“阁主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对啊,您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咱们这次去一定要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抓一个回来,让您老也开开眼。”
……
“你们这些孩子!别说大话了,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在一片欢畅与不舍之中,数十艘大型飞行舟徐徐启航。他们不知道前路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此刻这种为了保护家园心潮澎湃的感觉永世难忘。
长生站在船头,低头眺望云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外游历,没少打探过那些黑色怪物,但却一次也没有碰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还有天道意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就在长生等人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妄念小世界某个神秘的地下洞窟之中,一个全身披着黑斗篷的修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洞穴最深处。
在他面前,是一个包裹着黑色粘液的巨型大茧。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那个大茧子动了动,然后裂开一个一人多高的口子,从中走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黑色人形物体。
带着斗篷的修士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怪物,好半晌再吐出来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擅自出手?你打破了我的计划知不知道?”
那个黑色人形物体似乎有点儿瑟缩,但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理直气壮起来。甚至还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衣服,除了那显得黢黑的肤色,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也是个实验品而已,还是个这么长时间都完不成任务的实验品,比我高贵到哪儿去?还有计划,你那算是什么计划?就非得等到你认为的最佳时机才能倾巢而出?我们自己也可以选择攻击时机。”
虽然这声音有些嘶哑,但明显说话已经无限趋近于正常人。要知道他才刚出生不到三天。
黑斗篷冷冷的盯着面前这个分身,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的分身吗?这种不分场合的高傲还真是该死的一样。本来他计划的很好,在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屏息等待了好几年却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放松警惕之后,所有的粉身倾巢而出,定能迅速将这个世界拿下来。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打乱了。
更要命的是,有了第一个出头的,剩下的那些实验品也已经开始不听话了,跃跃欲试的很。稍有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会崩盘。
第四百二十四章 红色木牌
他当初确实是想有人来帮自己,但并不是这个方法,早知今日,他就自己动手了。
但现在却不能激怒对方引起连锁反应,黑斗篷只好尽可能的安抚他。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你这一弄,直接引起了各大宗门世家的警觉,现在七大宗门已经派出几十万弟子前来帮忙,你觉得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你能活下来吗?”
那黑色人影这时候才觉出来后怕了,但他同时又止不住的委屈。
“可是我在这地下都待了三年了,每一天都要忍受着上面那些鲜活血肉的诱惑,我是真的忍不了了。而且吞吃了那么多血肉也并不是没有好处,你看我现在就已经进阶了,可以说话了。而且他们就算倾巢出动又能怎么样?我们有这么多同伴在不同的中小世界。总能打到他们应接不暇。而且这个世界如此强盛,就连凡人的血肉也蕴含着这么多的生机。我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强,说不定还可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嘴了,还有点儿警觉的看了一眼黑斗篷。显然是知道刚刚那话不该说。
不过黑斗篷其实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内心充斥着无谓的高傲、自私和阴狠。他们虽然脱胎于同一个人,但很明显,每一个实验品都想让自己当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只不过毕竟是实验品,似乎都有欠缺的部分,像眼前这个,明显就是智商不够。
不过这个时候黑斗篷也没有力气再计较那么多了。虽然眼前这个智障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有一点儿他还真的说对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不必再藏着掖着。其他那些实验品也是时候出来探探风了。
话说回来,他也确实在这个世界耽搁的够久。上面明显已经对他不耐烦,必须得做出点儿成绩,不然他随时有可能会被取代。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有了一个可以影响他思绪的人。或许这世上真的没人可以抵抗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毕竟谁不希望自己会被坚定不移的选择呢?
没关系,还好这个世界的主事人是自己,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等到将这个盛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收为己用,就可以离开是非之地,去过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或许到那个时候他可以把她也带上?
说起来人的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如果放在十年前,她就算死在自己面前,黑斗篷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会觉得脏了自己眼前的地方。放在三年前,他可能会觉得有点儿伤心和不适应,可是放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接受不了。就算只是养个宠物,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一定的感情。
嗯,所以他一定只是把她当成宠物一样养的有感情了,而不是像个卑贱的人类一样爱上那个人。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黑斗篷严厉警告了面前这个同类,然后才消失在地下黑洞里。
时间紧迫,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可以挥霍。
两日之后,所有来支援的宗门世家弟子都已经赶到妄念小世界。虽然之前已经在影像中看过了,但真正用自己这双眼睛去看,众人还是忍不住感到一股巨大的悲怆。妄念小世界也算是个风景秀丽,宁静祥和的小世界,可此时根本看不到一丝以往的痕迹。地面被术法和力量轰击的坚硬无比,还有大量的裂痕,别说植物了,连一丝绿意都看不到。地面上甚至还有挥洒不去的暗色血迹。
那些黑色怪物不仅杀人,还吃人,所以现场并没有什么尸体。这是大家却并不感到高兴,因为当他们想起了那些同伴们的尸体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只会感到更大的愤怒与哀伤。
长生旁边的蓬莱阁弟子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出声。
“那些该死的怪物!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此时,无刀峰负责接待的长老一脸疲惫的赶了过来。事发突然,当时驻守在妄念小世界的长老和弟子们死伤殆尽,他们是后来才赶到的。这些天不仅要忍受失去大量弟子同门的痛苦,还要整理那些黑色怪物的情报,顺便还要接待其他宗门世家前来帮助的修士,可谓是辛苦极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位长老还是十分耐心的接待了大家。
片刻过后,众人来到了相应的休息之地,庄蜉蝣和诸位长老前去了解详细情况。长生本来正在自己的帐篷里休息,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怆之意传来。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悲伤,并且长久不散。长生顿了顿,因为修行以悲入剑之道,她对于悲伤这种情绪十分敏锐。自然能够感觉到这股悲伤之意里含着的真挚情感。
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那股悲怆之意缓慢前行,最终在一处小小的山谷里找到了一堆系在一棵枯树上的红色木牌。
这些红色木牌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刚做出来不久,上面还刻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此时一阵微风拂来,木牌之间互相碰撞,发出了一阵阵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
就像风在哭泣。
这些大概就是几日前死在那黑色怪物手下的无刀峰弟子了。
长生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与表面不符了。那些木牌就像会发光一样,每一个都逸散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些都是寄存在木牌上的,最真挚的‘诚念’。
想来,为那些无刀锋弟子刻下这些木牌的人,心中一定带着无与伦比的诚念。
“嗒嗒嗒……”
在温柔与悲伤的微风之中,这些木牌发出了接二连三的动静,就好像那些英魂还存在一样。
长生感受着那些真挚的感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诸位都是盛源大世界的勇士,如果真有来生,希望诸位可以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满眼黄沙之中,挂满红色木牌的枯木之下,身材修长的女修双手合十,许下最真挚的愿望。
这一幕让循着声音找过来的李太上愣住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永安道友?”
第四百二十五章 第一波攻击
听到这声音长生回头去看,她早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不过没想到会是李太上。算起来,他们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认识。
“李道友,真是许久不见了。你也是来支援的吗?”
李太上走进那棵枯木,看着几乎挂满树梢的红色木牌,眼中闪过一丝悲怆。
“我有一位好友在之前那场战斗中陨落了。想着在开战之前先来见一见他。”
“……原来是这样,李道友节哀顺变。”
对此长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慰一下对方。
不过长生记得三年之前这位李太上道友性情要略微活泼些,不像现在,整个人不仅沉稳了,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压抑已久的愤怒。
“不知长生道有没有见过妄念小世界那些凡人国度?”
不等长生开口,李太上就接着说。
“那些凡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不知道友有没有见过那些在地下生活的蝼蚁?他们甚至连那些蝼蚁都不如。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首异处。哦不,他们是连尸首都没有。那个黑色怪物实在是太残忍了。凡人们所能留下尸首的不过了了。更多的只是一些零散不堪的尸块儿……”
长生忍不住闭了闭眼,她知道李太上想说什么。这三年来大家也并不是没有付出努力,只是敌人太过狡猾。谁能想到它会骤然出击呢?并且盛源大世界所有修士都没有公之于众的一件事就是,谁也没能想到,仅仅只有一个黑色怪物就能杀掉那么多无刀峰弟子。那可是七大宗门之一的弟子啊。哪一个不是天赋极佳才能被收到门下?但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修士,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尽数收割生命。
说实话,这次前来参与支援的大多数都是年轻弟子。他们年轻、热血、有冲劲儿。心里当然不是不担心害怕的,但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盛源大世界不会失败。那些黑色怪物与世不容,注定会被打败。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很幼稚。但君不见那些宗门世家的长老们没有一个对此加以否定吗?
“李道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越这个时候我们越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因为来支援的是我们,所以我们可以亲自动手抓住那个黑色的东西。这不正是我们前来支援的目的所在吗?”
“……”
李太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苦笑。
“我本以为自己道心坚韧,没曾想刚来到妄念小世界就动摇了。多谢永安道友点醒我。”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
长生这句话还没说完,眼神立马看向了东北方向,神情严肃的狂奔而去。那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恐怖的气息,并且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邪恶。
或许那个就是之前大肆杀戮的黑色怪物?
李太上和其他人明显也是这么想的,无数道身影纷纷从刚才的休息地奔出来,直冲那边飞去。
有宗门世家的长老井然有序的组织着自家的弟子联合抗敌,无数柄飞剑和飞行舟在空中迅速划过,就像在白天下了一场流星雨。
在长生的感知里,那道恐怖的气息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明目张胆的朝着修士们飞去的方向赶来。那东西不仅不害怕,反而挑衅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蝼蚁,你们都是蝼蚁!给我死!”
这声音粗犷又沙哑,一时间辨不出来是男是女。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所有的修士都被激怒了。大家本来整装待发,想要主动出去寻找,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自己一头撞了上来。他们现在可不是只有几百个人,他们有几十万人,难道围攻还杀不了一个黑色怪物吗?
蓬莱阁众人在空中迅速集结,庄蜉蝣抓紧最后的时间叮嘱诸位师兄弟姐妹。
“待会儿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要记住,你身边都是战友亲人,一旦发生危险,主动求救,不要自己硬扛。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比胜负的。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对了,师……”
站在庄蜉蝣身边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师妹正要跟她说话,却突然顿住了,口中发出嘎嘎吱吱的声音,低头不可置信的看自己的腹部。
她怎么这么疼呢?自己受伤了吗?可是她根本没有到达战斗前线啊……
“师妹!”
身边的师兄弟姐妹立即将这个受伤的弟子护起来。这时候众人才发现那个远在百里之外的黑色怪物身上散发出无数细的如同发丝一样的黑色触手,扎进了人群之中,而他们这个小师妹就是不幸人群中的一个。
“咳咳咳……”
这位蓬莱阁弟子口中不断的呕血,腹部被黑色触手扎中的部分不断的往外扩散。就这几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在腹部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其中破损的内脏隐约可见。
其他蓬莱阁弟子见状立即给她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这些丹药是用长生提供的劫后金雨炼制出来的。在一定程度上针对这些黑色怪物很有效,果然在塞下去的一瞬间,这位小师妹腹部的伤口就停止扩散。只是她的表情依旧很痛苦。
不过一个照面而已不,他们甚至都没有照面,双方相隔百里,那黑色怪物就能隔空伤人,让她丧失的战斗力。众人对那黑色怪物的厉害初步有了认识。
“所有人!把你们的防护罩都给我打开,那些黑色触手威力十分强大。火灵根弟子,上灵火。”
“是!”
上百位火灵根弟子点燃了自己的灵火异火,在赶来妄念小世界支援之前,他们就已经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训练,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默契非常。
庄蜉蝣不愧是做惯了大师姐的人,在她的指挥下,所有蓬莱阁弟子各司其职,没有显出一丝慌乱。
而在保持了队形的前提下,像长生这些个人实力较强的弟子,已经单枪匹马的冲到了前方。
他们的任务就是做前锋,探探这怪物的虚实。
第四百二十六章 虚晃一招
这些做前锋的弟子修为实力也有着显著的差距,在长生之前有好几道身影,身上带着凛冽的强者气息,速度极快,不过半个呼吸时间就已经来到了那黑色怪物面前。
大家没有一个废话的,手中或灵剑或灵刀或术法光泽,接二连三的挥洒到那黑色怪物身上。肉身被撕裂的咯吱声连绵起伏。
其中又以李太上冲的最快最靠前。他可是无上剑宗千万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已经修炼到了剑意六重。此时手中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微微挥洒之间,有无数蕴含着道的韵味的气息在周身演化。只是与以往那种平静的状态不同,此时的李太上剑意之中带着一股浅浅的愤怒,这已经是他极力压制的结果。
只是友人被无辜杀害惨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他没有亲眼见到,但好友已经尸骨无存,这个结果还不能说明什么吗?眼前这个黑色的东西,他该死!
“嗤嗤!”
那些剑光凛冽所过之处,黑色怪物的皮肉被尽数划开,露出了里面黑红相间的血肉。这个怪物身长十五丈,宽也有八九丈。从外面看完全就是一堆肉山。因为身形太过庞大,所以哪怕被砍开几个口子,整体来说对他也造不成什么致命伤害。更何况它并不只是有着庞大的体型,它还有与这庞大体型所不相符的敏捷速度。
最先冲上去的那些修士,比如李太上,虽然在此之前已经做过很多了解,但还是第一次与这东西对上,难免欠缺些经验。
在那些刀剑口子划出来不过两个呼吸时间,就已经有愈合的趋势。李太上狠狠的挥舞手中的常见,在他的长剑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火光,这是他的剑意一重。
“嗤嗤拉拉!”
别说,这还真管用。至少那些被划拉开的口子愈合的速度大大减缓,看来火攻是有效的。
“大家都用火攻!”
一时之间火影摇曳,现场的温度都提高了许多。长生此时站在攻击的人群之外,皱着眉头打量面前这座肉山,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之前所得到的消息,那些黑色黏液里所包裹的不是一个人形物体吗?现在却只有一座肉山,里边儿包裹的人呢,还在肉山里面吗?
“前辈,你说这座肉山真的是那黑色粘液所化的人形物体吗?”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问我?”
元极无常鲤不明白长生为什么问自己。长生急促一笑。
“前辈,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我的直觉准的可怕,就像现在,我觉得在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黑色怪物的真相。就看前辈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们了。”
“你就那么笃定我知道?”
“就像我刚刚所言,这只是我的直觉,前辈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
看着眼前这些年轻弟子奋勇之上的场景,元极无常鲤沉默片刻之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长生,我发现你越来越狡猾了,一点都没有以前可爱。”
“真的吗?我自己好像感觉不出来。不过前辈既然这么说,也就说明您真的知道了?”
“……这只是个障眼法,里边儿的东西现在正在相反的方向,估计要去攻击你们的大本营。赶紧通知那些留守在驻地之内的修士,让他们提高警惕。”
“多谢前辈。”
长生立即拿出传音符通知驻守在驻地的蓬莱阁长老,将刚刚元极无常鲤前辈所说的全部告知他们。很显然那边儿的蓬莱阁长老十分惊讶,但蓬莱阁长老对长生无条件信任,立即让人警戒。
而长生则是舒展了一下筋骨,冲着师尊等人喊。
“师尊!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黑色怪物,它的真身跑到驻地去了,我先回去帮忙。诸位小心!”
长生这一声不可谓不大,在场所有修士都听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表示了惊讶,但更多的,比如说李太上,没来由的相信长生所说的话。连一丝犹豫也无,紧跟在长生身后,就冲了出去。同时心中暗暗痛恨这些黑色怪物的狡猾。
这东西实在是太狡诈了。在大家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突然显露出强大的气息,以吸引大部分的修士,但谁能知道它的真身此时正冲向人手薄弱的驻地呢?
不过那黑色怪物以为驻地的修士少就占了大便宜吗?简直错的离谱。他们这些仙道修士就算再愤进,也不可能所有人倾巢而出,在驻地里至少还留下了一半的人。还有不少高阶修士,足够那黑色怪物喝一壶了。
像长生这些高阶修士的速度都非常快,此时他们已经迅速回转,以长生的目力,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一个飞速行驶的人形物体背影。
那黑色人影似乎察觉到了长生等人的注视,嗖的一下加快了速度,径直冲向了驻地。
然而此时早就已经得知消息的蓬莱阁长老已经号召众人筑起了防线。大家其实都想知道这黑色人影的实力有多强,所以第一波出战的是十位出窍期修士。并且因为蓬莱阁长老的提醒,他们此时已经准备完毕,十道鲜艳的光柱径直挥洒向黑色人影。
那些刀光剑影无一例外蕴含着十位出鞘期修士最强的力量,没想到这些卑微的人类竟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黑色人影结结实实的吃了这十记攻击。
“咚咚咚——”
沉闷的身体撞击声让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想要知道这些攻击对于黑色人影到底有没有用。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屏息以待之己,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冲击那十位出窍期修士。
“……继续攻击。”
众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这些早在计划之内。既然十位修士不行,那就二十位,三十位,一百位!如果出窍期修士无法造成致命打击,那就小乘大乘,甚至渡劫!
这些年,经过天运宗日以继夜的推演,推算出当初落在圣元大世界的黑色怪物大大小小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虽然他们的实力都很可怕,但是盛源大世界何止有百万个三百六十五人?
就算用上人数优势,他们也不会输!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太对劲
本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就算那个黑色人影在众多攻击之下依旧行动自如,大家心里也没有太过慌张。毕竟他们可是修士,自小千锤百炼出来的修士,修士这一生要经过多少历练磨难才能有如今的修为,他们几乎数也数不清了。来之前就知道此次战斗不会那么容易,他们也已经做了足够的训练部署。只是当看到那浑身漆黑的人影扑过来的瞬间,众人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并不是大家的心理防线真的就那么弱,而是这个黑色人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邪恶阴损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很难受。
“那是什么东西?”
“他身上的气息竟然比魔族还要邪恶!他到底是不是人?”
“别纠结这点了,快拦住他!”
那个黑色人影势如破竹一般狠狠的冲了出去。周遭修士对他的攻击简直如同春风拂面,没有一点儿作用。
不少修士都忍不住张目结舌,这不可能啊。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他是大乘期修士也会受到影响。可眼前这个东西……
“快用劫后金雨!”
有人大声提醒,这些修士咬了咬牙,还是拿出了自己舍不得用的劫后金雨。不是每个修士都那么巧能在这三年之间成功进阶,这些劫后金雨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没想到不仅没用在自己身上,还要用在这个面目可憎的黑色人影上。
但现在大敌当前,大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唰唰唰!”
许多粒金色的雨滴狠狠的挥洒出去,几乎形成了一个金色的防护罩,只不过这个防护罩要的是黑色人影的命。
大家本来对这些劫后金雨的效果持怀疑态度,但下一刻那些金雨就如同毒药一般强烈的腐蚀了面前这个黑色人影的保护屏障和皮肤。那人形物体顿时发出了一阵惨烈的哀嚎。
太好了,果然是有用的。
众修士心中一喜,当即就开发出了劫后金雨的众多使用方法,有修士直接将那金雨聚集在剑尖上,刀刃上,甚至手指上。看刚刚那样子,大概是这些金雨只要和黑色人影的皮肤接触,就会造成巨大的伤害。只是不知道这黑色人影哪里来那么大的面子,竟然可以用上劫后金雨,他们自己还舍不得用呢。
想起来之前宗门世家对他们的叮嘱,众修士心头就忍不住热血上涌,他们一定要抓住这个黑色人影,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盛源大世界生物,三年前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为什么之后又藏了起来?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件事情已经在盛源大世界修士心头藏了三年有余,如果不将其解决,他们往后三年甚至三十年都会记住这件事,就无安宁之日了。
“哈哈哈——”
就在大家以为终于能够看见一点儿胜算的时候,那个黑色人影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声极其猖狂。
众人心中忍不住萌发一点儿阴影。他到底在笑什么?这些金雨不是有用吗?他受了重伤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那黑色人影的脸部蒙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却奇异的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听到那猖狂至极的声音。
“你们以为用这些东西能够杀了我?真是可笑至极!”
“……”
众人咬紧了牙关,不听他细说就冲了上去。这个时候谁安安分分的待在原地听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大笑才是傻的,趁他病要他命!
“噼里啪啦!”
大家的攻击强效而有力,不过片刻就已经将那个黑色人影全部覆盖。只是在这重重烟雾之中,那黑色人影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这显然与之前那种猖狂的大笑不符合,就在众人心里绷着一根弦的时候,长生赶到了。
她还没有来到众人面前,就感受到那被烟雾包裹着的黑色人影体内蕴含着的巨大力量。忍不住脸色一变,大声提醒大家。
“不好!快躲开!”
下一刻黑色人影周身的烟雾瞬间炸开,那些黑色的烟雾就像无数被旋转过来的雨丝一样,又细又密。周围那些修士难以避免的身上沾染了一些。
因为有三年前那场前车之鉴,所有身上被沾染黑色雨丝的修士立即清除掉被沾染上的衣物或者皮肤血肉。然而那些东西就像跗骨之蛆一样,穷追不舍。即便大家的反应都很迅速,但难免还是有几个修士身上被那黑色雨丝钻透,就像中毒了一样,那块儿皮肤立即变成黑色。
有经验的修士立即用劫后金雨冲洗,那些黑色的血肉才渐渐退去,露出原本正常的肤色。
长生此时已经冲了上去,手中憎别离,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他的这一刀一剑常年经受雷霆和劫后金雨的洗礼,本身就相当于一件劫后金雨凝结的武器。对这些黑色人影有更强的效果。
果然当看见长生拿着憎别离冲过来的时候,那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色人影突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其他修士见状,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位女修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永安道友吧?说起这位道友的事迹,众人可以说是不担心冷场了。长生这三年来外出游历,名声却越来越大。尽管她并不是有意为自己造声势,可是外出游历途中遇到那些遭受困难的凡人和修士总是忍不住伸手帮忙,久而久之,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更别说她还是蓬莱阁公认的大师姐。长年累月的和李太上等人放在一起被人谈论。此时见她的攻击有效中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疑惑,同样都是劫后金雨,为什么他们的就不行呢?
长生对此最有发言权,因为此刻她与那黑色人影之间的距离最接近,所以更能看清楚。那黑色人影身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波一样的防护罩,之前那些金雨洒在他身上所出现的皮肉溃烂场景,全部都是幻象。
这件事到处透着一股诡异。劫后金雨对这些黑色人影有效的消息只有仙道修士知道。可这个黑色人形物体表现出来的就像它早就知道,并且对此做出了防护措施!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零零零八
“锵锵锵!”
这黑色人形物体不仅外表附了一层防护罩,身体更是坚硬的叫人无法想象。长生严重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时候那黑色人形物体看着不断对自己发出攻击的长生,忍不住大声开口。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
长生恍惚之中记得,元极无常鲤前辈似乎曾经也用这个称呼喊过自己。所以前辈和这个黑色人形物体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的,长生早就怀疑这些从天而降的黑色物体并不是盛源大世界本土所有的生物。毕竟他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诡异之感。此时这个黑色人形物体对自己的称呼更让长生确定了这件事情。
“……长生,不要跟他废话,抓紧时间杀了他,他才故意分散你的注意力。”
“好!”
长生不再犹豫,仗剑冲了上去。她的身手早在这十多年的修炼生涯中变得利落无比。更何况,憎别离还是对眼前这个黑色人形物体最有用的武器之一。没有道理她要退后。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憎别离之上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之意。这股悲意蕴含的极多,有家国离散之悲,有情人分离之悲,有长辈面对晚辈离别时的淡淡悲伤……
这些种种繁杂的悲伤之一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引起天地异象。
隐约之间,就连天空和地面都在发出悲怆的哀嚎,天地同悲。
远远赶来的李太上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早就知道在剑道之上,自己并不是第一人。盛源大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他是新一代赫赫有名的剑道天才,但谁也不能确认在某个地方是不是还有一些比他还要强的修士。但他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强烈的好胜心。
虽然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永安道友于剑道之上的造诣会非常深,但他没想到这个时间会这么短。不过短短三年时间,永安导游以悲入剑之道竟然如此厉害了吗?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李太上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斗志。这样才好,这样最好。在剑道之上有越多的同道和竞争对手,才会永远对剑道保持热爱之情。
李太上不止一次见过师门师兄弟姐妹或者长辈因为长年累月修行剑道最后道心出了问题,由最开始的看见灵剑就欢喜变成现在几乎不敢握剑。这样的剑修是最可悲的。他们本来最擅长的就是握剑,接触时间最多的也是自己的灵剑,可到了后来竟然连自己的剑都握不起来。这真的很可悲。
即使李太上剑心坚韧,但有的时候也难免怀疑。尤其是当他第一次握剑就打败了自己的师兄师姐的时候,周围师兄弟姐妹传来的羡慕眼神对他来说除了欢喜,更有一种浅浅的疑虑。剑道孤独,有谁能与他一同前进?
是的,即使脾气温和,甚至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但身为无上剑宗最有天赋的弟子,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骄傲。
“永安道友,我来助你。”
长生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李道友,这东西身上带了一层防护罩,可以预防住那些洒上来的劫后金雨。只有用武器直接触碰造出伤口,才有用。”
“多谢道友指点!”
李太上嘴角泛起一丝细微的弧度,虽然这个弧度很不明显,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了。虽然友人已经离开,但是他还活着!活着的人,就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眼前这个黑色人影,逼问出他们的来历和目的,最后再杀了它为自己的友人报仇!
就像这世间最轻最柔的风,拂过山岗,抚过那些柔嫩的花瓣。李太上的剑意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奥妙气息。它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无害,但是当那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刃划过黑色人影的胳膊时,它的手臂直接断裂开来,里面的黑色血液被一股无形之气划开,无法再次愈合。
“啊!卑贱的人类,你竟然敢伤我?!我要……”
那黑色人样的话还没有说完,长生就已经攻了上去,憎别离轻轻划过那修士的后背,顿时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因为憎别离的特殊属性,这个黑色人影后背的伤口愈合起来更加艰难。
他那句话被压在喉咙里,转过身时,身上的怒意都不需要表情,展现的淋漓坚持。
“你们这些……”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是‘愚蠢的人类’是不是?说的你好像不是人类一样!”
“我当然不是人类,我可是高贵的物种,脱离了你们这些血肉之躯。”
“既然你不需要血肉之躯,为什么还要吞噬其他修士凡人的血肉?”
长生反驳了一句,手中的攻势有所缓解。
对面的黑色人影骄傲的站在比她高一点的位置,那身形,那姿态,那感觉就是像在告诉所有人,‘尔等凡人,不配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你们只能仰视我’一样。
说实话,自从踏入修行之道以来,长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傲之色溢于言表的人物。虽然这个人的行为可以称得上绝对的残忍,但他的种种表现又像是在告诉大家,他好像没那么聪明?
长生与李太上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攻势渐渐没有那么凛冽,甚至还缓和了许多,只是尽可能不让对方发现。如果这个东西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蠢,或许他们可以提前获取某些情报。
“我吃他们获取力量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你外表长得和人类一样,难道你是妖兽?”
“呸!你们才是妖兽那种肮脏的玩意儿呢。我可是高贵无比的存在,我叫零零零八!”
“……零,零零八?”
没人能知道长生和李太上这两个土生土长的盛源大世界修士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所受到的那种震撼。
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可能是一个数字呢?难道他是某些宗门世家培养出来的专门用于暗杀的死侍,据说那些死侍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串数字代号。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同时出现
“不是零,零零八,是零零零八!”
“……”
不是,这有什么区别吗?李太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对此感到好笑还是失望。这个杀了那么多人的黑色怪物,言语之间竟然像个幼稚的孩童一样,但他真的是孩子吗?那种与生俱来的残忍弑杀根本不像一个孩子所能有的。
这时候长生的注意力放在了沉默不语的元极无常鲤身上。
元极无常鲤本来安静的飘在长生的丹田海里,但此时它的尾巴却微微动了一下,即使没有吭声,甚至连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但长生还是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前辈心里非常不平静,就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一样,既害怕又愤怒。
所以前辈到底知道些什么?这么多年了,前辈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吗?
元极无常鲤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会全部告诉你。长生,现在,先把这个人抓住。”
“他是一个人吗?我以为他是其他物种。”
就算前辈不开口,长生也会竭尽全力抓住面前这个黑色人形怪物。毕竟他们现在所知道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而眼前这个黑色怪物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出现在人前的。如果抓住他,他们就能知道很多东西。
“当然不一样,这可是我的代码。代码怎么能弄混淆呢?这是致命性的错误。算了,我跟你这个卑贱的人类说什么你又听不懂,还是乖乖受死吧。我看你的质量相当不错,吃了你,我的实力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长生震了震手中的憎别离,面容严肃。
“那真的很不巧,我的目的也是这个。”
双方本来就打的难解难分,此时身后追上来的修士也加入了战局。当大家知道面前的黑色怪物并不是对劫后金雨产生了抵抗力,而是因为身上带了一层防护罩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有克制的办法,他们就有层出不穷的法子能将这个愚蠢的黑色怪物给留下。
难道对方以为他们这三年来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顿时将这一片天地的灵气轰炸的寸草不生,那个黑色怪物明显开始慌了。明明那个人告诉自己,现在的盛源大世界修士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他是无敌的。可是当这些修士第二次围攻上来的时候,他竟然被追着打。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之前那些打不过自己的修士原来都是在假装。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自己的真正实力!
何等狡猾的人类!
还有那个同类,他在骗自己,他让自己做替死鬼!
零零零八心中愤怒一场,知道自己次次估计是躲不过去了,愤怒的大吼一声,身上散发出无数如同细丝一般的黑色烟雾。
“又是这一招,就不能换换新的?还是你只会这个?”
李太上冷笑一声,手中灵剑如同灵蛇出洞,灵巧异常。身边赶上来的几个无上剑宗弟子与他配合默契,共同构筑了一个剑阵,五花八门的灵剑在剑阵中各展其长。
众所周知,剑修的个人战斗能力是最强的,更何况他们此时配合成了一个小型剑阵,威力更是无与伦比。
漫天剑雨如天女散花般洒落那些散落各方的黑色细丝被尽数斩断,且于空中炸成了一朵朵细小的烟花。
零零零八见状大怒,直接冲了上去,要与无上剑宗弟子决一死战。
“我就说他蠢的很。诸位师兄弟姐妹,请助我一臂之力,生擒他!”
“好!”
此时除了无上剑宗,其他宗门世家的弟子也施以援手。不管大家之前是否有过龃龉,但此刻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他!
事实证明,这第一个冒出头的黑色怪物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而不可战胜。只要大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配合默契,还是有机会的。苦战了一个时辰之后,盛源大世界众年轻修士终于生擒了他。那些长老们只是在旁边掠阵,并没有插手。
“哐当!”
零零零八被强行摁着跪倒在地。他十分不服,想要反抗,但是周围那些修士狠狠的摁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按。此时它的外表构造与人类是相同的,脖颈处的骨骼顿时发出了危险的咔嚓声。
但不管他如何愤怒,形势都是无法逆转的。不仅按着他的修士用了自己此生最大的力气,周围其他修士的眼神也冷酷无比,尤其是那些无刀峰修士,看他的眼神简直想要把他碎尸万段。
零零零八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果断放弃了。只是他的神情依旧高傲的很。
“别以为你们打败了我就能够为所欲为,我是绝对不会被你们威胁的。”
“所以呢?高贵的大人,你是想自杀吗?”
“我!”
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太过浓烈,零零零八就算不怎么懂感情,也察觉出来这不是好话。只是周围的人类修士实在太多,他判断不出到底是谁说了这句话。
不过即使他闭嘴,盛源大世界修士也有自己的法子。只不过当着这么多年轻弟子的面,那些长老们不好出手罢了。
“先把它关起来,把各家刑堂的长老叫来。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就在其中一个修士将这个说话怪怪的零零零八带走的时候,在场所有修士的传音符都响了起来。不知怎的,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长生也打开了自己的传音符,对面是蓬莱阁主焦急的脸。
“永安,你们那边怎么样?没有出问题吧?你和你师尊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们抓住了那个黑色人影。阁主,发生了什么事?”
蓬莱哥阁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只是依旧带着一股强烈的愤怒。
“天运宗宗主所占卜到的三百六十五个黑色怪物,现在全部出现!盛源大世界各地都有,他们大肆屠戮,如今已经有数十个小世界和一个中世界毁灭!”
“什么?”
可是在他们出发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就连见到黑色怪物之前也没有听到有关情况。所以在他们围追堵截这个黑色怪物的同时,剩下的三百六十四个同时出手,目的就是为了打乱盛源大世界修士的布置?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同胞,同袍
一定是这样,这些该死的怪物!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狡诈无比,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将自己的同类也当成诱饵抛洒出去,从而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不过长生想起这三年来,盛源大世界各大宗门世家在世界各地都布置下了监察口,对此应该都有自己的措施。怎么也不应该死伤这么多人啊?
“那些混账东西!他们把攻击的重点放在了凡人世界。虽然在凡人世界也有修士驻扎,但永安你也知道,盛源大世界各中小世界何止千万,就算我们有再多的修士,分散开来剩下的也不多。”
“……”
可是相比较而言,明明是修士体内所蕴含的气血更多。那些凡人不能修炼,体内无法储存灵气,就算是魔族也很少会狩猎凡人,大部分只是把他们当成血食。所以这些黑色怪物为什么会舍弃满是修士的世界,转而去攻击那些凡人呢?难道他们真的只是生性嗜杀,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可以?
永安一时间想不透。不仅是她,盛源大世界其他修士都不明白。所以现在长生他们抓住的这个黑色怪物就是重中之重,他们必须撬开他的嘴!
零零零八正在懊恼自己太笨,竟然被同伴骗了。现在竟然还被这些低线的人类给抓了,这对他的人生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等着吧,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它是绝对不会说出任何有用的情报的。就算自己被背叛了,他也和这些低贱的人类不一样。
然而就在他自己心里碎碎念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许多强烈的杀气袭来。零零零八对于杀气还是很敏感的。他抬起头,惊讶的发现那些之前虽然很愤怒但强烈压抑着的修士,此时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不是,就这么一个短短抬头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零零零八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同伴们的壮举。不过他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愤怒了,原来他不仅仅是被一个同伴背叛,他是被所有的同类给背叛了!
大家的目标难道不是一致的吗?大家不是都想把盛源大世界吞噬殆尽吗?那为什么要舍弃自己?他们难道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部分吗?
在不可置信之中,零零零八被来自各大宗门世家的刑堂长老给包围了。这些长老醉心于刑罚,最是知道如何摧残一个人的意志,这个东西既然外表像人,那么总有一点儿和人相似的地方吧。不如就先从这副体魄开始,一点一点的剖开,看看他的到底有没有长着一颗心!
长生等人没有时间在这里等着结果出来,现在世界各地发生异变,他们要被派往各个地方支援。从此刻开始,战争是真的全面打响了。
很奇怪的,在此之前先到就是丹心和魔族魔修打起来,但没想到魔族那边儿还很安分,竟然是天外来物打破了这份维持了几千年的和平。
长生跟着庄蜉蝣迅速赶往蓬莱阁的附属宗门所在世界。在赶过去的路上,他们已经人手一份被攻击的最为严重的世界名单。有一些小世界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系。在现在,这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危难。
“现在一切都以救人为上。当然,你们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有人都不要断开和宗门的联系。在宗门任务墙上,那些受损严重的世界会随时有最新消息。且,解决完自己手中的任务,不要犹豫,立即赶往相邻的世界提供帮助,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守望相助,绝对不能单打独斗!”
蓬莱阁主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向都是个温和的长辈,此时板起脸来,所有蓬莱阁弟子都屏息敛声,安静的听着。
蓬莱阁弟子看了一眼面前空地上成千上万个传音符和水镜,似乎可以透过这些传讯器具看见自己弟子的脸。他的心中莫名悲怆。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此次战役过后,面前这些还亮着的传音符和水镜会有许多永远熄灭。
一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就忍不住颤抖,他当然心疼自己的弟子。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受尽灵气哺育,享受过数不尽的资源。总不能在大难临头之际置之不理吧?这可是他们的世界。
虽然此刻仍旧不知道这些黑色怪物的目的,可是他们如此残忍,连还未长成的孩子,甚至刚出生的婴儿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杀掉。这样的存在,如果他们胜利了,整个盛源大世界所有中小世界只怕都会成为他们的屠戮场。
唇亡齿寒,他们不仅仅是在帮助别人,也是在帮助自己。
“孩子们,你们都是蓬莱阁最骄傲的弟子。现在形势如此危急,可我们不能当躲在别人身后的软脚虾,我们也有血性,我们是修士!都说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现在我要说一句,与敌人斗,更是乐在其中!”
“杀吧,不要有所顾虑,要记住你们的身后永远都有宗门的支持,有师兄弟姐妹和同门的帮助!东篱海上永远有一块地方,为你们而存在!”
“不要害怕,不要胆怯!狭路相逢时,勇者自然胜!”
“是!弟子绝不辜负宗门厚望。”
此时此刻,所有蓬莱阁弟子不管身在何处,都铿锵有力的回了一句。正如阁主所说,前行!前行!继续前行!
他们有上阵杀敌的能力,就要保护一方生灵。或许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但在今日,他们就是同胞,就是同袍!
花林小世界。
一个稚嫩的孩童被自己的母亲护着藏在地窖里,地下黑暗得很,伸手不见五指,深深的加重了孩童心中的恐惧。
他今年才五岁,可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突然闯进他们所在的城镇。举手投足之间,身边的人毫无预兆的大口大口吐血,然后死去。
他的父亲刚刚还在和自己玩耍,但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口喷血,身上还迅速浮现起可怕的黑色印记,就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一样!紧接着就倒地不起了,怎么也喊不醒。
“娘,怎么了,外面怎么了?还有爹,我们不管他了吗?”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去死吧怪物
旁边的年轻妇人连忙抱住这个惊慌不安的孩子,她心中惊惧异常,却还要强行压着自己的情绪安慰自己的孩子。这会儿有些强颜欢笑。
“你爹他没事儿,他只是,只是有些累了,乖,你听话。待会儿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嘴里这么安慰着,但其实年轻妇人心脏都要揪成一团,她刚刚也看见了那个顶天立地的黑色怪物。她也曾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知道这世上并不只是有凡人,但却从未见过像刚刚那个怪物一样古怪的东西。
那怪物浑身上下都包裹在淡淡的黑色烟雾之中。那么大的身躯如果出现在城外,应该有人示警才对,但事实就是,它突兀的出现在城中央的位置,事前并无任何人察觉。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周围的生命,城里那么多人,但却没有反击之力。
他们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普通宁静的日子里被杀死?虽然在最后一刻,她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带着孩子躲进了地窖。但是年轻妇人清楚的知道他们只是普通人。如果那黑色怪物的目的是杀光这城里的所有人,那他们母子二人就算躲到地底下,还是会被抓出来。
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动静,妇人抱紧自己的孩子,眼泪无声的在脸上流淌,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们啊?难道他们真的要死了吗?她死也就算了,可是自己的孩子今年才五岁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没有长大,没有娶亲,没有生子,他的人生才过去这么短的一截,身为他的母亲,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去?
“哐当!”
“啊!”
母子二人发出一声惊呼,因为此时他们头顶的盖子被一股怪力掀起。抬起头来就能毫无阻碍的看到天空,以及那个近在咫尺的黑色怪物,这怪物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庞大,站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座山一样。更让人绝望的是,那怪物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见他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那黑色怪物发出一阵沉闷的畅快大笑。他就是喜欢看面临生死之际,一个母亲究竟是会选择自己逃跑,还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样关于人性的考验不是很有趣吗?
此时周围烟火弥漫,惊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妇人却感到周身一阵冰凉,因为他们周围一片死寂。她家所在的这条街可是城中最繁华的,外面就紧挨着集市,平日里这个时候正是叫卖声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时候,此刻却一片死寂,毫无疑问,她的街坊邻居们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妇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辈子甚至都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此刻在面临生死时难免觉得害怕,腿脚甚至还有点儿软。
但她的双手却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孩子,试图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护住这个懵懂稚童。
那黑色怪物见状心中有些不满,他想看到的可不是母子情深的场面。于是在妇人惊恐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
“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我把这个选择的机会交给你。你来选,是你活还是你的孩子活?”
怪物的声音震耳欲聋。妇人和孩子只是凡人,此刻被这巨大的声响震的脑袋一阵闷痛,耳朵里甚至开始渗出淡淡的血迹。但是怪物的意思这位母亲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抱着孩子的手臂不断缩紧。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怪物说的是真是假,但哪怕是假,他们至少也有活下去的一点点希望。
在这生死危急关头,这位母亲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孩子还太小,此刻被这超乎寻常的怪物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惊恐。
“小安,你别怕,看着我的眼睛。”
女子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眼前这个巨大的怪物能不能听到,但此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是很聪明的人,但此刻却突然心思明澈,眼前这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根本就不是真的良心发现想让他们中的一个人活下来,他只是想看戏而已。
不管选谁,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他们母子二人都要死。
她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毫无抵抗的被杀掉。
“你记住,待会儿一听见娘的声音你就赶紧跑,听到没有?往东南方向跑,去找你外公。不要回头,绝对不能回头!听到没有?”
她从未如此严厉,小安被吓得面色惨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女子松开自己的孩子,捡起旁边一块断裂的木头。她身形不高力气也不大,这节手臂粗细的木头对她来说有点儿重,但总比手无寸铁来的好。
咬了咬牙,她狠狠的冲了过去,还挥舞着手里的木棒,似乎在为自己加油鼓劲儿。
“去死吧怪物!我谁都不选!你这个怪物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去死?!”
那高大如山峦般的黑色怪物并没有动作。说实话他有点儿失望,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一场人伦大戏。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至于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杀自己的凡人……
呵,真是不自量力。连那些修士都无法动自己分毫。她还真以为自己母爱能够感动上天了?
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没有动,黑色怪物等着这个女人自投罗网。阿虹狠狠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但是越跑速度却越慢,并不是因为她胆怯了,而是这黑色怪物就是那些黑色烟雾在不自觉的抵挡自己的靠近。但是在这个时间里,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安已经朝着东南方向拔足狂奔,心中已经满足了。
那边是整个城中所受损失最小的地方。阿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安然无恙,但她内心虔诚的祈祷。神啊,至少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好……
阿虹举起木棍,即使不能靠近她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用尽自己毕生所有的力气,狠狠将手中的棍子扔出去,同时发出自己此生最恶毒的诅咒。
“去死吧怪物!”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是系统
「无趣,你真以为自己能伤得了我?」
黑色怪物看着那根毫无杀伤力的木棍冲着自己砸来,甚至连眼角都不想动一下。这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话说到底是谁给这个凡人的勇气,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伤到他的?
然而在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撞到黑色怪物身上的瞬间,一道火红的流炎顺着他的身体迅速燃烧。
「什么?」
他明显有些惊讶。但下一刻眼神就看向了不远处疾驰而来的一群黑点儿。
又是一群可恶的修士,他们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原地让自己杀掉吗?为什么总是负隅顽抗?杀了一波又一波,真是烦人。
缓缓伸出手,一团黑色烟雾在手中迅速聚集,然后朝着那个方向扔了出去。
为首的长生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的晚了。眼前这座城池几乎已经变成了废墟,而站在中间的这黑色怪物却好整以暇的戏弄一对可怜的母子。这些东西为何如此残忍?简直丧心病狂。
那团火焰就是长生甩出去的,这火焰似乎激发出了她内心的愤怒。人还未到憎别离已然出鞘,划出一道优美的剑弧度,狠狠的刺入那黑色怪物的心口。
「噗嗤!」
憎别离毫无阻碍的刺了进去,那黑色怪物也顿感震惊。这个修士手中的灵剑竟然可以伤到自己,什么材质的?
然而此时再问似乎有点儿晚了,因为他心口的血肉迅速开始腐蚀,那把灵剑也随着越刺越深。
黑色怪物皱了皱眉,身上突然长出一根触手卷住憎别离就往外拽。憎别离浑身上下都被劫后金雨给泡透了,那黑色触手被腐蚀的嗤嗤作响,但更多的触手伸进去连拉带拽的卷住憎别离,自损八百的将它扔了出去,而此时的长生已经冲了过来,她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金色的光芒,那杀伤力比起劫后金雨更强。
那些西方佛国的佛修们一直都认为她应该是佛修中的佛子,或许这话有那么一点道理,因为此刻,长生哪怕只会几句简单的佛语,浑身上下依旧闪耀着耀眼的佛光,对付这些邪恶阴损的黑色怪物,纯正的佛光也具有同样大的杀伤力。
她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一样狠狠的刺入黑色怪物的脖颈位置。这怪物实在太高太大,长生担心他的这些血肉都是假的,所以干脆选定了生命气息最为浓重的脖颈部分。
手掌穿进去所感受到的血肉并不像假的。长生面不改色的狠狠抠挖着那些血肉,大块儿大块儿的肉体坠落地上,她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然而身后紧随而至的修士以及城中幸存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却深感畅快,他们甚至恨不得帮助长生把这怪物身上的肉一块块的撕下来!
漫天血雨之中,这黑色怪物也感到了疼痛。
「你是谁?你是佛修?可你身上分明有最纯正的仙道修士气息。难道你是仙佛双修?」
长生才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钻进去,黑色怪物的血肉遇上佛光,就像积雪遇见了灼热的阳光,嗤嗤拉拉的消融。身后的各个蓬莱阁弟子也有样学样,将自己浸染了劫后金光的武器纷纷朝着这黑色怪物庞大的身躯招呼。
他们来的途中疯狂的联系驻扎在这小世界里的修士,然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他们就知道那些道友们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为何这世上之人总是要遭受各种苦难?
长生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嗡嗡作响。在攻击黑色怪物的同时,她心里还在想着元极无常鲤前辈告诉自己的事情。
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前辈的时候,长生就知道对方很神秘。不仅仅因为它是这世上唯一一条元极无常鲤,更因为它似乎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在听到对方告诉她的所谓真相时,长生还是大受震撼。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不是只有盛源大世界一个世界。
「长生,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大的很,盛源大世界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就连你们所谓的仙界也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而我,我确实不是盛源大世界的本土生物,我来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元极无常鲤信守承诺,告诉长生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只是在提起自己的来处时,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
由此可见,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前辈……」
长生有些不忍,如果那段回忆太过痛苦的话,她可以不听。不过元极无常鲤却打断了她,自顾自的讲述。
「严格来说,我其实并不算一种生物,更像是一种机械。」
「机械?类似于机关傀儡吗?」
「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和那些机关傀儡之间壁垒不同……我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但应该是运行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我觉醒了自我。并且对那千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产生了厌烦心理,找了个机会跑了。」
「中间也经历了艰难险阻,最终才降落到这个强大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在其他世界,像我这样的存在被称之为……‘系统。」
「系统?」
长生咀嚼着这两个完全陌生的字,她从未听过这个物种。甚至感到了一种严重的割裂感,就好像这些词汇不应该出现在盛源大世界一样。
元极无常鲤提起自己的过往,难免有些燥郁,它经历了千难万难才摆脱主系统的控制。本以为可以悠闲自在的度过这一世,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也是,毕竟他们的野心那么张狂,像盛源大世界这样气运强盛的世界,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手掌心呢?
「你可能不知道盛源大世界的气运有多么强横,假以时日,它必定能够成为比肩方瀛仙界的世界。而这么强横的世界,如果能够掌控吞噬,所获得的能量将会是无法比喻的大!」
「我以为彼此之间的距离足够大,却没想到他们早就已经渗透进此方仙域。盛源大世界,大概就是他们养了许久的一块肥肉。」
「如今,到了他们要收割的时候。」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部分真相
“……”
所以这三百六十五个黑色怪物就是他们投放过来的吗?可如果真的像前辈说的双方世界距离非常遥远,那么这些黑色怪物到底是怎么弄过来的?
消失的天道意识也和这些黑色怪物的来源有关吗?那不知名的存在只有这黑色怪物吗?他们还有没有后手?如果有的话,什么时候会开始动作?
脑海中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几乎将长生淹没,她不知道到底该先问哪一个,只知道自己此时有些茫然。这不仅仅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更是因为两个不同世界的知识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割裂感。严格来说,两个不同世界之间是没有互相交融的点的。但因为元极无常鲤,长生此刻接纳了这个相同点。
或许是看出长生此刻的混乱,元极无常鲤有些心疼。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心的系统了,它陪着这个孩子从懵懂孩童到现在的成熟稳重,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年时间,但却意外比得上它做系统时那上千年的枯燥时光。
“长生,或许你无法相信,但我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虚假。”
“……不,我相信前辈没有说谎。”
元极无常鲤前辈没必要扯这个谎。更何况如果说谎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既然前辈逃的这么远,那么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对他肯定不好,现在这些黑色怪物来到盛源大世界,想必勾起前辈心中不好的回忆吧?
“那这些黑色怪物都是来自前辈的世界吗?他们到底属于什么物种?他们有什么致命的缺点吗?”
“你可以将他们都认成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和他们分别有三百六十五个……等等,他们是人。”
元极无常鲤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沉重。时隔多年,提起创造出自己的疯子时,它还是心有余悸。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实现所谓的理想他不仅可以对其他人动手,甚至可以对自己肆无忌惮的动手。
当它还是一个冰冷的系统时,曾不经意间看到实验室里成千上万个培养皿。里面装着的都是和那个疯子一模一样的人,他在用自己的基因培养出一个个杀人怪物。那个疯子理所当然的认为除了自己,这世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值得信任。但很不巧的,那些被培养出来的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我来的那个地方,叫神域。那里的人个个都称呼自己为神。他们认为普天之下除了自己那个种族,其他的都是蝼蚁。他们确实无所不能,如果你无法想象的话,就把他们当成是很强的仙人。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可以捣毁星球甚至宇宙。他们热爱一切强大的生物,尤其是热爱自己。不过他们的修炼方式和你们不同,他们十分重视培养信徒。像我这样的系统,就是他们创造出来为其吸引信徒的。”
“信仰他们的人越多,他们的实力就越强大。就算是那些并不相信神明的文明,在看到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域人时,也会忍不住产生动摇。”
“长生,他们很强大,真的很强大。可我不希望你有事。如果可以,你一定要避开他们,那些人都是疯子,他们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前辈,我会小心的,我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仙人很强悍很厉害吧,但仙人都是需要修士不断修炼才能达到的境界,可神域人,他们生来就是神。一个神域人就已经很厉害了,更何况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种族。你会有危险的!”
长生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能感觉到前辈此刻非常害怕。那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压迫中产生的臣服心理。长生体会不到那种害怕之情,但她可以感觉到前辈此刻真的很担心自己。
她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片刻。
“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这么多年来,你难道见过我自寻死路吗?”
“不,你不明白。”
元极无常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长生知道自己担忧的心理,它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与她一师亦友。如果这世上有哪个存在可以让它为之担忧,那么毫无疑问,只有长生一人。
但元极无常鲤毕竟已经不是刚出生一两天的小系统,它已经活了上千年了。所以很快它就冷静下来。
不管自己怎么说,只要没有亲眼所见,长生都无法体会那些人的可怕。
“帮手,长生,你需要很多很多的帮手!如果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绝对打不过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无耻!就算他们自身强大无比,但总是喜欢驱使其他种族为自己卖命……”
后来前辈又说了很多它知道的事情。长生其实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这些消息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但她既然是第一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那就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盛源大世界出了这么多事,方瀛仙界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他们现在也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一点只是长生的猜测,毕竟她现在没有飞升,不知道仙界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要找帮手的话,那么除了盛源大世界本土修士,自然是需要方瀛仙界其他修士甚至仙人的帮忙。
也就是说,现在需要一个可以飞升的人。可盛源大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二十五年间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飞升的修士。不是大家的修为不到,而是总等不到那个渡飞升劫的契机。
这会是因为天道意识不在盛源大世界吗?
此时的长生并不知晓。她心中暗自揣度,准备等到救援完此方小世界之后就想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师门长辈。
可是元极无常鲤前辈却制止了她。
“就算你告诉他们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而且你确定你的那些师门长辈真的还是他们自己吗?要知道神域人无孔不入。万一你的那些长辈也被他们侵蚀了怎么办?那你到时候岂不是陷入危险之中了?不行,长生,你得保护好自己,唯有你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这就是我们的盟友
长生知道前辈这是在担心自己,只不过人生在世总有可为不可为之事,而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将知道的消息告诉圣盛源大世界的修士们,就像前辈刚刚所言,只靠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他们要团结起来。
“前辈,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怕,我怎么会怕?开玩笑,我可是胆敢反抗主系统并且成功逃脱的系统,怎么可能会怕他们?”
元极无常鲤试图用大声说话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但事实上它心里确实是害怕的。或许是长时间处于主系统和神域人的掌控之下,它心里对于那些存在的恐惧是来源于骨子里的。和长生相处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发展到无法挽回必须抗争的地步,它也没想过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长生,因为这些记忆实在是太苦痛了。
身为一个生来就自由的人,长生可能没办法体会自己被完全掌握的人生有多么可怕。它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都是被设计好的,但凡有一丁点儿超过程序的设定,就会被主系统察觉,然后施以惩罚。
那种无时无刻不处于监视中的状态,实在让人崩溃。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前辈不害怕,前辈是最勇敢的。所以前辈可以保护我吗?我可能打不过他们,需要前辈的帮助。”
元极无常鲤很快就冷静下来,盯着诚心诚意的长生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它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之前那只是些许应激反应。等单站的惊恐过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浮现心头。说实话,她很早就有宰掉对方的念头了,只是这个念头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它之前根本不敢细想。
但是现在它的身边还有同伴。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就算做不到,它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逃跑了。
“随你。”
其实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长生很了解对方,闻言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组织着话语,准备到时候告诉自己的宗门。
此时,长生已然将那怪物的整个脖梗划开了一半,几乎钻进他的肉里去,整个人看起来血淋淋的,一点也没有所谓的佛性。但周围的修士都在不断的喝彩。
“永安,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庄蜉蝣和重明众人此时一桶空了过来。他们在天歌圣境生活了几十年,彼此之间默契十足,此刻根本不需要言语,大家就已经占据了最佳的攻击位置,并且彼此配合得当的很。
不过须臾之间,就已经将那个黑色怪物身上捅了几十个窟窿。
“啊——”
这个巨大的黑色怪物从刚才起惨叫声就没有停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虫子竟然可以伤到自己。之前那些明明很轻易就打死了啊,难道这些格外与众不同吗?
这黑色怪物哪怕事先已经得到了某些情报,却不知道他所面对的是年轻修士中的佼佼者。
所谓天才,就是出乎意料的存在啊。
“哗啦!”
其中一位师姐抖手甩出来一根进满了劫后金雨的绸缎,那绸缎轻若无物,来之前缠绕在这位师姐的臂膀之间轻盈飘动,看起来美妙极了。但此刻,那本来看起来像是个装饰物的绸缎骤然变成了一条索命的锁链。
另外一位师姐与她配合得当,拽住绸缎的另一头,朝着那黑色怪物的腿就拉了过去。
“嗤啦啦!”
“啊!你们这些卑贱的……”
“卑贱你的头!又想说我们是卑贱的蝼蚁是吧?天天就你最高贵!黑的跟个墨汁染的似的,也好意思说我们卑贱!都不想搭理你,你反而还上瘾了是吧?这世上就没有谁是天生卑贱,除了像你一样阴损毒辣残忍弑杀的东西,才叫卑贱!去死啊啊啊!”
“咔嚓!”
在这位师姐愤怒的吼声中,这黑色怪物其中一条腿应声而断,庞大的身躯危险的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在漫天烟尘之中,长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畅谈,她微笑的看向元极无常鲤前辈。
“前辈你看,这就是我的师兄弟姐妹,这就是我们的盟友。他们不错吧?”
“……哼!勉勉强强吧,让他们抓紧时间宰了这东西,留着让它生崽儿啊?”
元极前辈这个性格应该怎么说呢?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啊。
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手中的憎别离毫不迟疑的砍上去,切肉这件事,憎别离从来都做的最好不过。就算那东西的真身躲在这重重肉山之内,她也要把它挖出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做错事却可以躲避惩罚的道理!
而那黑色怪物果然不是如此轻易就能杀掉的,在众人攻上去的刹那,从重重肉山之中钻出来一个浑身冒着黑色烟雾的人形物体。他浑身黑雾,满面怒容。天生的威仪让他看起来好像天神降临,而他说出口的话带着重重雷音,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低贱的虫子,竟然敢伤我?!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那个黑色人影随手一挥,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突然出现在他手中,带着凛冽的杀气朝着长生等人挥过来。
长生的速度最快,因此第一个又伤了他的这把长刀。
“锵!”
巨大的金石碰撞产生的声音响彻这片空间,周围的修士见状,拼命给那个黑色人影带去扰乱。单打独斗他们可能不是这个黑色人影的对手,但他们这次来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让每个修士都单打独斗的。
虽然这么做可能无耻了点,不太符合修士的道德观,但面对这样一个以杀人为乐趣的怪物,就算再怎么无耻也是值得称颂的。
只是这怪物周身的黑色雾气相当了得,很少有修士的攻击能够真正切到他的肉体里,但这些同道的攻击确实给长生带来了机会。
当憎别离格挡住对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之际,在这黑色人影略显震惊的注视下,一把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长剑狠狠的划过他的喉咙。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只有一把灵器。”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五情’
“……”
那个黑色怪物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上面被狠狠刺了一刀,其实挺狠的,鲜血不断的往下流淌,但那个黑色怪物顿了顿,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
“没想到真有人可以伤到我,真可笑啊,你们这种卑贱的人,竟然可以伤到我,这怎么可以呢?我可是有着最高贵的血脉,我可是堂堂神域之人,怎么能被你们这些卑微的东西伤到?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别管他,继续攻击!”
庄蜉蝣听到这话,立即招呼大家,绝对不能让他反应过来,得赶紧趁着对方无法攻击的时候杀了他!
“轰隆隆!”
此时众人的攻击狠狠的落在那神域人身上,不到片刻,他身上就传出来的血肉被烧灼的味道。
然后那怪物却置若罔闻,他张开双臂面向天空,口中喃喃自语,下一刻,无数个细小的黑点出现在空中。那些黑点仿佛有意识一样迅速扑向盛源大世界的修士们。
“既然敢伤到我,你们就要为我陪葬。”
那神域人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对面这些卑贱的人类应有的下场。然而这个时候元极无常鲤已经提醒了长生。
“长生,小心他的这些黑点儿。这东西虽然没有生命气息,但却胜似一般的机关傀儡,不要让它们靠近。”
长生立即大声提醒诸位师兄弟姐妹。别的不说,蓬莱阁弟子此次前来支援,身上带的防护道具多的数不清。谁让他们蓬莱阁阁主是个极度护犊子的宗主呢。
那些黑色细小如芝麻的机关傀儡确实厉害,他们行动之间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生命气息,因此在修士的感知里,存在感就非常微弱。简言之,就是防不胜防。
但因为有长生的提醒,他们对此有了高度警戒。所以很少有被攻击到的,即便是那些黑丝小点接触到他们的皮肤,也被防护罩挡住,然后被干脆利落的烧成斩成灰烬。
然而那个来自神域的存在刚刚放了大话,真的这会是这么一点儿小手段吗?
不仅长生不信,周围其他修士同样不相信,果然,下一刻那个神域人就吐出一股五彩缤纷的烟雾。那些烟雾看起来很奇妙,明明是在这种敌我双方进行战斗的场合,可是看见那一团五彩缤纷烟雾的修士却忍不住目眩神迷,甚至想要追随它们的脚步。
长生狠狠的皱了皱眉,不仅是因为周围师兄弟姐妹们的表现,更是因为她从那团烟雾中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强大且狂暴杂乱的情感。
那团五彩缤纷的烟雾更像是一各种情感的糅合,但因为用了很粗暴的手段,所以那些情感并没有融合,反而呈现一种杂乱无章的状态。但正因如此,这团彩色烟雾才有可以扰乱人心的作用。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身为以悲入剑道的修士,长生的感受比他人更加敏锐。眼前这个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自身并没有人类的情感,但却可以拿出装满人类情感的彩色烟雾,所以这些情感肯定是从其他人类身上剥离出来的!
人生而有灵,喜怒哀乐等种种情感融合在一起,才让人的灵性更加充足。如果要强行剥夺人的情感,那必定是一个很残酷的过程。所以这些黑色怪物不仅仅食用血肉,还要剥夺人类身上最后的一丝价值?
“娘,你在做什么?”
“我好疼呀,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这不公平。我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已经很努力了。难道非得要把我的心掏出来她才会看我一眼吗?”
“我想要钱!想要权!我想要地位!我要高高在上,我要所有人都仰视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好害怕……”
直面这些彩色烟雾的长生恍惚之间听到了众生的哀嚎。喜怒哀乐嗔,来自不同人类的情感汇聚到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几乎要将每一个直面的人吞没。
元极无常鲤有点儿担心长生,但它同时又忍不住劝自己。
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长生的厉害吗?这孩子有着最坚韧的心,即使这一路走来,遇见各种艰难险阻,她都会坚持下去。
更何况是这种玩弄情感的小道?
简直叫人觉得可笑。
果然,下一刻长生就有了动作。她用一道柔和的掌风将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扫开,自己直面了那团彩色烟雾,恶狠狠的一吸。
对面那个黑色怪物见状愣了一下,然后讥笑对方。
“你可真是可笑,当真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了,像你这样自大的人死的是最快的,这些可是我精心炼制的‘五情’。虽然你们人类卑贱的很,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身上确实有许多可以利用的东西。强制一次牛肉毒药,但凡你身上还有一丝情感,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嗔怪,都会受期影响。毕竟你们的人生哪里脱离得了这些情感呢?但凡有一样,就会被深深的影响,然后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庄蜉蝣等人站在长生身后,闻言忍不住焦急的想要上前,却被长生伸出的手给拦住了。
“我没事。对面这个神域人并不是最强的。趁着这个机会,大家赶紧杀了他!”
“你怎么敢?那你就第一个死!”
那个神域人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紧接着就催动了‘五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面这个女修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安静的站在对面。
那神域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然后连连催动,可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对面这个女修修炼的是无情道?可是方才见她和自己的师兄弟姐妹说话的模样,并不像无情之人。
看到这个场景,蓬莱阁弟子哪里还不知道长生暂时是没事的,趁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大家再次蜂拥而上,而这次,对面那个神域人已经没有了最后的底牌。只能凭借着实力一战!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喜欢你
而长生真的没事吗?
在诸位师兄弟姐妹与那黑女人拼死一战的时候,长生安静的站在空中,努力的想要消化那些五彩斑斓的烟雾。
是的,消化。人类的种种情感本来是无形之物,但对面这黑域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些本来无形无质的东西弄成有形的烟雾。正因如此,这些五彩斑斓的烟雾是无法用普通的法子消灭的。
毕竟,你能用手触碰到情感吗?
但长生却可以,因为她修炼了以悲入剑之道,虽然这并不是她最终的道,但都是情感,总有共通之处。而在场的所有修士之中,她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处理这些东西的人。所以她当仁不让。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全然陷入到了眼前的‘五情’所带来的幻象之中。
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踉踉跄跄的走到她面前,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明知道这是幻象,长生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弯下了腰,轻声对这个孩子说。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个孩子盯着长生,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才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臂,死死的抓住她的衣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爹爹和娘亲都不喜欢我,他们为什么更喜欢弟弟?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吗?我也很想他们能够抱抱我亲亲我。我也好想他们能时时刻刻把我挂在心上。难道就因为我比弟弟早出生一会儿,就要承担所有的漠视吗?”
长生忍不住愣了一下。
然而那个孩子并没有到此为止,她不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为什么我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可以彻头彻尾的忽略我?我也是个人啊,为什么不把我当人看?难道就因为弟弟更聪明,我就活该被他们忽视吗?我也很想聪明一点儿,长得漂亮一点,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啊……”
长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安静的听着对面这个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诉说。时间仿佛流失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对面这个小姑娘终于停下了。她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长生。
“姐姐,你难道就不恨吗?你和我的遭遇难道不一样吗?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同样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总要区别对待?我明明,我明明……”
长生温柔的看着对面这个孩子,伸出手指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她想,她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出现了。
这个孩子,大概就是人工造出的心魔,她或许是这些情感构成的一部分。这‘五情’在窥见人们内心的软弱之后,会分化出来不同的情感,引诱他们陷入其中。而针对自己所出现的第一个诱惑,就是这个看起来与她同病相怜的孩子。
看着这个不断发问的孩子,长生也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的童年里有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所能回忆起来的,很多都是大片大片的灰色。
确实,在她小的时候并不受家中大人重视。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外祖父,他们都更喜欢从一出生起就离开余家的陵光。就连余府的下人也会看碟下菜,对待她这个唯二的小主人也是敷衍了事。
她和这个孩子差不多大的时候,小小的心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自己是个透明人吗?明明她就站在大家面前,可没有一个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大家反而在思念一个并不在面前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长生其实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如果这样算来,她确实是有点可怜的。
对面的孩子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就是这样,快变得和我一样吧,然后留在这里陪我。这世上但凡被这样对待过的孩子,哪个会不心生怨恨呢?
长生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过自己的童年了。她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个好人。因为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但却并没有悲伤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当初大家都被无辜杀害的时候,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尤其是在地下水道里挣扎求生的时候,她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父亲母亲和外祖父的身影,她在想,如果他们在的话,或许会保护自己。
但这一切终究都是奢望,一直到被冲出地下水道被顾爷爷救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
但即便是那么悲伤,她好像也从来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这孩子的这招是没有用的。因为自她出生以来,所学的唯一一件坚持到现在的事情,就是努力活下去。
就像顾爷爷所说过的,不管有没有人重视你,有没有人爱你,你都要自己爱自己。
一个人想死很简单,想活下去却很艰难。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长生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眼神带着一种温柔到极致的悲伤。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小姑娘你要记住。就算这个世上没有人疼你爱你,你也要学会爱自己。因为你很重要。”
“没有人认为我很重要!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儿!”
那个孩子忍不住大声反驳,声音尖利。
“不!你很重要。别人的疼爱终究只是来自别人的。而爱自己,是你所能做到的最简单也最艰难的一件事。”
长生此时突然想到,当初顾爷爷临终前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他会不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面对这个苦苦哀求别人的爱的孩子时,忍不住眼眶的酸涩?
多年之前的那番话在此刻跨越十几年的时光击中了她,长生此时突然就明白了顾爷爷当时为什么要眼含热泪。
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经历,看着这个孩子就会想起当初的自己。
长生的眼里渐渐泛起一层莹润的水光,她温柔的抚摸着面前这个孩子的头发,就像抚摸十几年前那个藏在假山里孤孤单单,只能盯着地上的蚂蚁爬动为乐的自己。
“没关系,至少有我啊,我喜欢你。”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你就在我眼里
“……真的?”
那个小姑娘迟疑的看着长生。
“可是我们甚至都不认识。”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这说明我们之间很有缘。”
“……”
那个小姑娘沉默了许久。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喜欢呢?”
“谁说不能?”
“……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人喜欢我,你不可能喜欢我,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长生握住这个小姑娘因为激动而无意识挥舞的双手,尽量展现出自己的无害,她知道像这个小姑娘一样的人,因为被人长时间漠视,心里没有安全感,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渐渐的,这个小姑娘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不再挣扎。她缩在长生的怀抱里,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可怜又可爱。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
“你真的不讨厌我吗?你的眼睛里能看得到我吗?”
“当然,你看,你就在我眼里。”
长生毫不介意让这个小姑娘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果然,在那双清澈的眼里投映出来两个小小的自己,那小姑娘紧紧的盯着,盯了很长时间,最终好像释然一样,微微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相信你能够看到我。不过,你真奇怪,但是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那小姑娘的身影就渐渐消失,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解脱了,原来她要的这么简单,只是一个怀抱,只是一句喜欢。
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姑娘消失,长生觉得有些怅然,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也想和那个小姑娘好好说说话,听听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她的家到底在哪里,可是,现在却只能看着她渐渐消失。或许对她来说,能够就这样消失,也是一件好事吧。
眼前一片虚影摇曳,渐渐显露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长生微微叹了口气。这团虚幻的‘五情’之中有那么多杂乱的情感,如今这是每一个都要显露出来,因为要打败自己。如果不是这‘五情’之中设定了特殊的时间流速,长生或许就要强行冲出去了。
毕竟这是一件武器,如果见效很慢,那些神域人也不会将其视为大杀器了。
外界,庄蜉蝣等人通过努力,最终将那个神域人困住,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毕竟他们知道了这些黑色怪物的名字,至少不再是不知道来处的黑色怪物。而是神域人。
“神域?”
收到这个消息的蓬莱阁阁主有些惊讶。他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但听起来,似乎和仙界差不多,所以那些黑色怪物当真不是盛源大世界生物,而是外来客?
沉吟一二,将这个消息告知其他宗门世家主事人,蓬莱阁阁主心中总有一团阴影笼罩,他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迅速逼近,而他们盛源大世界修士,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候,蓬莱阁阁主突然发现没有看见长生的身影,有些担心。
“永安那孩子呢?”
庄蜉蝣神情有些忧虑,忍不住回头看向安静站在半空中的长生。从刚刚一口气吸进去那团彩色云雾之后,长生就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她现在看到了什么。本来庄蜉蝣想着要不要插手其中,但从外表看来,长生此时的气息又十分平稳,没有受伤的迹象。所以她有些迟疑。万一长生正在战斗,贸然动手,可能会打扰到那孩子。所以她才没有动作。
“……再过一刻钟,若是永安还未清醒,最好加以干预。”
“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像一口大钟,不断地敲击在众人心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长生到底是否安全?
在约定好的时间即将到达的那一刻,庄蜉蝣缓缓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不行,长生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她必须得帮忙了。
大家担忧的看着庄蜉蝣一步步靠近永安师姐,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刚刚如果不是永安师姐一口把那彩色烟雾吸进去,他们可能就危险了。
所以这时候大家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庄蜉蝣身上。就在庄蜉蝣的手指一步步接近长生的时候,那个处在众人视线范围内的人影骤然有了反应,微微晃了晃。
“永安?”
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紧紧地盯着长生的一举一动。许久之后,才长生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在睁开的一刹那,就好像闪过滚滚红尘中的无尽情感,那些情感是如此的纯粹,喜怒哀乐嗔,尽数滚过之后,却尽数湮灭,归于沉寂。
“永安?”
庄蜉蝣死死的盯着长生,有那么一瞬间,此时眼前站着的似乎不再是她那令人骄傲的弟子,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历尽红尘的老人。
所以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长生,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长生吗?
好在,就那么短短一瞬间,长生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看向庄蜉蝣,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在外界看来,可能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半个时辰,但她却经历了成千上万段不同的人生。
那么多段不同的人生在同一个时间段朝着长生涌来,等于她在一瞬间过了这么多段不一样的人生,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有许多次,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但好在,到了最后,她还是想起来自己是谁,现在在做什么了。
“师尊,我无事,就是有些累。”
“那你要不要歇歇?”
庄蜉蝣很担心自己弟子的情况,想让长生休息一会儿,然而长生看了一眼天空,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师尊,你们先离开这里,我担心你们会受到天雷连累。”
“什么天,你又要进阶了?”
庄蜉蝣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听到自己弟子要进阶应有的欣喜。并不是她不关心长生,实在是长生进阶的频率实在是太高,而且长生现在也没有将自己的修为如何告诉她,庄蜉蝣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是什么修为。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只是做过一段时间凡人
庄蜉蝣也是修士,普通修士要是进阶,那确实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但长生进阶的频率也实在是太高了,庄蜉蝣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世上真的有没有心魔没有危险,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就能进阶的好事儿吗?那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这世上任何一件事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长生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成熟稳重,一定程度上,庄蜉蝣甚至希望长生能够幼稚一些,可以向自己撒撒娇,可以不那么努力,就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可以热血奋进,可以少年意气,可以犯错,甚至可以高傲。可是这些这个年纪可能会有的种种,长生全都没有。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样一个弟子很省心,但对于庄蜉蝣而言,只觉得心疼。这个孩子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如此努力?不知怎的,庄蜉蝣甚至觉得这孩子如果不愿意,那么这些雷劫也是可以推迟的。
可长生却没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在背后推着她,让她不断前进。
“永安,你可以歇歇的。可以依靠我们一点儿,我们都在这里,我们已经联手抓住那个神域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安全了。”
“……我知道。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可靠。不过,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有些事,谁都无法代替。”
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师尊,长生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也同样有自己的坚持。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都有自己的坚持。
庄蜉蝣盯着自己的弟子许久,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师兄弟姐妹离开了这里。时间紧迫,他们要先去救援那些因为神域人而惨遭蹂躏的城池和百姓。即使长生说自己不需要,但庄蜉蝣还是在附近留下足够的护法修士,这才离开。
而长生抬头看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云雾,只觉得一阵疲惫,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来吧,我也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轰隆隆——”
蓬莱阁弟子听着身后传来的雷声,只觉得一阵担忧。
“永安师姐会不会有事?总觉得她有点儿奇怪的样子。”
“应该没事吧。永安师姐不是每次渡劫都很顺利吗?不过我怎么记得之前重明师叔说过永安师姐自幼体弱,但现在看,根本看不出来啊。”
“或许是治好了吧。毕竟身为修士,修为越高,体内的毒素越少,弱症什么的,也可以洗髓伐筋,总能治好的。”
“说的也是。”
但庄蜉蝣却更担心了,说起来,长生的丹田好像一直以来都没出过问题?如果真的就这样好了该多好。可自古以来,但凡是修士丹田出现问题的,没有一个修炼到渡劫飞升。毕竟丹田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沉思之际,庄蜉蝣听到下方那些凡人的求救声。刚刚已经有一些师兄弟姐妹们前去帮忙,款可是此次受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们忙不过来。于是庄蜉蝣也不再迟疑,下去先救人去了。
而半个时辰过后,长生就已经带着那几个师兄弟姐妹们赶了过来,顺便帮着救一救那些受苦的凡人。蓬莱阁是修仙界宗门世家里为数不多对于凡人没有什么蔑视的宗门,此时大家齐心协力,也救回来了许多人。只是那些已经在之前的骚乱中去世的人,却是没有办法救回来了。
长生此时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眉头紧锁。这些废墟对于修士来说不费什么力,但对于这些凡人就麻烦了。毕竟他们不会术法,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的治理。
想了想,长生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右手微微一动,那些正极力控制住自己啜泣声的凡人们惊愕的看着那些被卷成一团的废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从刚开始受灾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有种如同身处梦中的脱离感。因为这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超出他们的认知了,他们都不敢相信了。
“这,这些都是仙人吗?”
“肯定是。不然谁会那么好心帮我们清理废墟?”
“原来仙人们也会将这种小事儿看在眼里的吗?我还以为他们只关注天下大事……”
“当然会!这些仙人们不就是如此?”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生晃了晃手腕,那些废墟顿时化为一阵阵烟雾,作为地基垫在地上,然后周围所有凡人终于看到所谓的神乎其技。无数砖石拔地而起,在空中聚拢而成一座座建筑物,不说雕梁画栋,至少也是有门户窗户,有桌椅板凳,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而那些看着长生行动的百姓几乎控制不住的张大了嘴,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眼前种种还是叫人出乎意料。
这就是仙人吗?
当真叫人向往啊。
“娘,我也想当仙人……”
小安紧紧地盯着长生,眼中满满的都是向往。他真的很喜欢这位仙人,刚刚不仅救了他,现在还帮他们建立房屋,真的很叫他喜欢。
阿虹看一眼那位站在半空中如同神仙降世一样的修士,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她真的很感谢这位仙人,她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自己的孩子。
“娘知道。所以你要努力啊。据说修仙很难,你能承受的住那种孤独困难吗?”
“我,我……”
小安还是太小了,他说不出什么肯定的话,但却可以分辨得出娘亲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殷切的期盼。他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我要像这位仙人一样,以后学了本事,也去帮助其他人。就像她帮我们一样。”
“那你要努力了。”
阿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露出鼓励的微笑。
小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长生已经将那房屋制造好,落地之后,重明忍不住感慨。
“还是永安心细,虽然我对这些凡人也没什么恶感,但却不可能想到房屋这种小问题上。”
长生对重明还是十分熟稔的,她笑着开口。
“只是以前作为凡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于他们的需求很是了解。”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秘密
见长生这么说,重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那满身伤痕以及悲伤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苦难是无法轻易治愈的。只有靠自己一点点的痊愈,有些人可能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
于是最后重明只能拍了拍长生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长生倒是有些奇怪,重明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见对方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深究,只是看着那些依旧忐忑的百姓。虽然帮他们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但是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在他们心中依旧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只是对此长生也没有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向长生。长生对他有点儿印象,这应该就是刚刚直面那神域人的孩子。
小安跌跌撞撞的走向长生,倒不是他都这么大了,也不会走路,实在是因为刚刚被吓得有点儿腿软。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勉强挺直脊背走到长生面前。
「大姐姐你真厉害。你们都是仙人吗?多谢你们救了我和娘亲。」
「……不是哦。我们现在还不是仙人,只是普通的修士。」
想了想,长生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
「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小安被夸的脸都红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大姐姐说的这么好,可是对方依旧这么夸赞他,叫他觉得有点儿羞涩。
整理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情绪,小安才大声开口。
「我以后要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大姐姐,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脚步。」
这小孩子还挺可爱的,长生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啊,我等着你,你要努力啊!」
前方的世界很精彩,只要你努力,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个孩子可能走的很远,也可能走的不远,但无论如何,遇到这个目标,人生所能看到的风景就不同。
安慰好这个可爱的小孩子,长生当然就已经转向下一个目标。毕竟现在受灾的不止这一个世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可能就有人死于那些神域人的肆虐之中。
就在长生等人奔波于救人之中时,有一个人群里的修士却显得格格不入。
谷笙所在的上寰宗在另外一个小世界进行救灾,上寰宗不愧是盛源大世界隐隐的第一宗门。不仅修士天赋出众,连所带的灵器符传丹药等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他们在面对这个神域人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多么慌乱。
谷笙本来跟在陵光道子身后,本来不管怎么说,有陵光道子在,想要战胜这个神域人会简单许多,可事实却并不是如此。谷笙站在后面,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副人仰马翻的场景,只觉得可笑。
她刚刚看的很清楚,陵光道子在本来可以一剑致命的时候突然微不可见的松开了手指,给了对方逃脱的可能。
谷笙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只是因为当时只有自己跟在陵光道子身边,所以只有她看的最清楚。
「谷笙?」
此时陵光突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虽然依旧是冷静的表情,但眼中却隐含笑意。
「怎么了?」
周围注意到这一点的上寰宗修士嫉妒的眼睛都要充血了,大师兄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温柔过,凭什么那个享受这些温柔的人是谷笙?这不公平啊,难道就因为她待在大师兄身边的时间最长?
当初这个女修种种巴结谄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怎么能够忍受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修士待在自己大师兄身边?如果真的要有,那也应该是自己。
这样想的修士不在少数,正常的宗门都不应该有这种不良风气,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为了笼络住陵光,上寰宗给了他太多的特权。以至于宗门里的那些修士太过于羡慕尊敬,做出了类似争风吃醋的行为。
从其他人的角度看来,谷笙应该对此感恩戴德痛苦流涕才是。但事实上她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就再也没有吭声。
「如果不适应的话,就站到我身后来。」
陵光道子倒是没有介意他对自己的态度,反而伸着手让她站到自己的身后,这个待遇从始至终只有谷笙一个人有。先不说这个动作让多少上寰宗修士嫉妒,就是那些暗地里跟随保护的上寰宗长老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道子最好从始至终只孤身一人,一旦分神,就有可能修为停滞。等等,这些年道子的修为一直没有进步,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女修的存在?几位长老越想越觉得可能,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的意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是不管陵光如何放水,眼前这个神域人在众人的包围之下,终究逃不开。那个神域人在临死之际忍不住看过来一眼,却只看到了自己的同伴目光柔和的盯着一个女子看,心中顿时弥漫出强烈的不甘,难道自己的同伴留恋上卑微的人类,反而将他们的目标给忘记了吗?
「你,你怎么能……」
「唰!」
一道凛冽的剑光从远处而来,一剑毙命。
陵光站在半空中看着那神域人的尸体,脸色沉凝。简直是废物,看到他没有出声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临死之前还要暴露自己的行踪,实在是该死。
「道子?」
有弟子忍不住开口询问,陵光却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我看到他想要反抗,所以率先出手杀了他。你们以后遇到这些黑色怪物,切记不要忘了,一定要警觉,他们委实狡猾。」
「……是。」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那些上寰宗长老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可是他们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道子的行为从一开始就与其他修士不同。不过要想继续获得消息,只能从其他神域人那边入手了。
不过这个已经死了的黑色怪物也不能浪费,于是上寰宗弟子把这个神域人的尸体装起来,带回去准备给丹阁药阁的师兄弟姐妹们研究。
只有谷笙,深深地看了一眼道子,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四百四十章 故人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时间,长生一直都在各个小世界到处奔走,去帮助那些受灾的人们。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顺利,然而这些神域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一开始他们一群年轻修士就可以围剿其中的一个,可是渐渐的,那些神域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就好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训练过一样。他们甚至可以提前预测大家的围剿办法。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次数一多,大家就算再蠢也猜到了,在他们人类之中确实有叛徒。而且那叛徒的地位还不低,至少可以知道他们各大宗门世家围剿神域人的办法。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必须排查自家宗门有没有叛徒,如果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那些黑色怪物知道我们的攻击办法,将会死伤更多的人,我想这样的局面大家都不想看到。”
无刀峰宗主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弟子死伤的不少,更没有个好脸色了。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其他宗门世家的宗主族长,就好像要在他们脸上盯出个洞来一样。
然而其他宗门世家的宗主族长也不是吃素的,平白无故的被怀疑,谁心里也不会高兴。当下就有一个大世家的族长不耐烦的开口。
“我知道你们无刀峰损失惨重,但是我们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损失。我们家也死了很多人,难道我就不心痛吗?可心痛并不是怀疑别人的理由,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叛徒的话,你这般胡乱猜测反而会引起诸多不好的事情?大家本来就因为这些黑色怪物心绪不宁,现在整个盛源大世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现在还在说这个?”
“话也不必这么说,反正我是觉得真有叛徒。如果没有的话,谁能解释为什么那些黑色怪物像是早有预测一样,甚至知道我们打算从哪个方向攻击?”
“这个谁能保证,我还想知道呢。”
“那不就得了,这说明在我们之中确实有叛徒,而且那个叛徒的地位还不低。”
“那要怎么做?难道对我们的长老和弟子一个个的排查吗?这样会使人心不稳。”
“就算人心不稳,也比长老弟子们一个个死掉的好!上千年了,我们宗门从来没有死伤过这么多人!每每看到那些充满信任的孩子一个个出发,能够平安回来的甚至不到一半,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煎熬吗?!”
“……”
大家都不再吭声了,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伤痛。这时候不管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的沉默过后,蓬莱阁阁主终于在这次会谈中第一次开口。
“那就查吧。我也想知道那个叛徒究竟是谁?如果真的宗门不幸出在自己宗门,自己动手总比其他人替你动手来的好。”
其他宗门世家都没什么意见,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蓬莱阁阁主看着对面这些充满疲惫的脸,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将永安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那个叛徒不知道在哪个宗门世家暗暗的看着他们,现在的他不能相信所有人。如果那些消息里有可以针对黑色怪物的应对方法,那么他会毫不吝啬,可现在的事实是,他们只知道那些黑色怪物来自哪里,却并不知道他们的缺点。就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也没什么用处。
所以他犹豫了几次,还是没能说出口。
挂断联络之后,蓬莱阁阁主忍不住抹了把脸,这半个月以来,他的眼睛就没有闭过一下。虽然他现在没有上前线,但整个蓬莱阁的运转都靠他一个人。阁主之位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这时候有人从外面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蓬莱阁阁主太阳一看,发现是自己二师妹,于是勉强挂起一个笑容。
“双情,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难道现在还有更坏的消息不成?”
“坏消息没有,好消息倒是有一个,现在盛源大世界已经恢复过来的宗门世家纷纷响应号召,往盛源大世界赶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来支援咱们蓬莱阁了,现在就是来请示阁主,应该如何安置他们?”
“真的?”
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蓬莱阁阁主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微笑。紧着着就打起精神,在打听过前来支援的修士有多少实力在什么范围之后,挥手之间将一片地图展示出来。盯着上面亮起的红点研究了一会儿,有条不紊的将那些来支援的修士分往各个世界。
现在是非常时间,一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等到胜利之后,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安排宴会。
而那些像蜂群一样涌向各个需要支援的小世界的修士之中,恰恰就有那么一些熟悉的面孔。
彦容站在高速行驶的飞行舟之中,身边是他的好友沐泽,只是此时两人的神情都格外严肃。
之前那些黑色怪物盛行,他们两个所在的小世界都受到了严重打击,但好在危机时刻有从天而降的修士帮他们渡过难关。现在他们已经脱离危险,是回报别人的时候了。
“当初那些修士怎么也不肯收下我们的赠礼,家中弟妹惦记很长时间了,这下可好,我们要当面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们。这下就不信他们不收。”
“确实,那些修士委实高风亮节。”
彦容虽然回了一句,但身为好友,沐泽很容易就看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谈话上。想了想,神情也有些肃穆。
“你又想起永安道友了吗?”
“……当初她被虚空风暴卷走,至今杳无音信,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永安道友福气天成,你不是也知道吗?她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沐泽心里也很担心,但好友已经如此担忧,他如果也这么说,对方一定会更加担心。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永安道友他们一定会找,但不能在此之前自己就垮掉。
想到这里,他立即转移话题。
“看,蓬莱阁接我们的弟子来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怎么又是这句话
彦容也不再想这么多。他们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支援大家去打败那些黑色怪物,并且去解救更多受灾的人。
那些蓬莱阁弟子来到面前的时候,彦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些弟子都是之前帮助过他们的人,即便有情绪也觉得不能对着这些救命人发。
「多谢诸位前来支援。时间紧迫,那些客气话我就不再说了,诸位请先跟我来。」
彦容沐泽彼此对视一眼,这干脆利落的风格反而更得他们喜欢,非常时刻,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再说了。
一行人跟着蓬莱阁弟子来到战线后方的一个大帐篷里,这里正是对付那些黑色怪物的核心所在。一进门他们就看见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有无数个正在闪烁的红点。那些红点就是黑色怪物肆虐的世界,急需要他们的帮助。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但凡是闪着红色光点的世界都是需要帮助的,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们对现在的战况并不了解,一切都服从诸位前辈的安排。」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迅速将这群人按照修为分成几个部分,然后让几个弟子引领着他们去相应的世界。只是临去之前,这个为首的蓬莱阁弟子还提醒大家。
「诸位一定要小心,那些神域人现在越来越狡猾,而且每一个的攻击手段都不一样。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记得及时呼救。哦对了,你们两个,嗯,你们两个还挺幸运,分到的世界是永安大师姐所在的,如果遇到危险,大声呼喝,听到的人会去救你们。不过一定要注意了,驱赶那些黑色怪物的时候我们不是一无所获,可以从中获得一些战斗经验。但是不要贪图便利,一定要记住,只有自己修行得来的行为才是属于自己的。」
「永安?」
彦容愣了一下,他们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过这位蓬莱阁首席大弟子的名号。虽然他们认识的道友也叫永安,但彦容和沐泽并不认为这位是他们认识的小道友。因为她们的长相分明一点儿也不像。
还有这个‘贪图便利是什么意思?难道驱赶那些黑色怪物还有什么便利不成?
不过这些蓬莱阁弟子明显忙得很,没有时间给他解释这么多,一转身就投入自己的活计里去了。两人只好带着疑惑跟随蓬莱阁弟子离开。
路上他们还是没能忍住去问带领自己的那个弟子。
「敢问道友,为什么会有贪图便利这一说?还有那位永安大师姐,神往已久,只是一直都没能见到,不知这位大师姐脾气如何?」
「这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蓬莱阁大师姐,可是天才修士里为数不多的好脾气。如果她有空,不管你问什么问题,她都会很耐心的为你解答。当然,这还只是其中一个优点。总之我们家大师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又强大又温柔。等你见到她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话说的何其玄妙,搞得他们两个都很好奇。怀着这样好奇又忐忑的心理,二人终于到达了需要自己支援的祁安小世界。
刚被传送到目的地,他们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抬眼一望,前方有一颗张牙舞爪的大树,但是等身边传来惊呼声的时候,彦容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大树,那是一个正在挥舞着触手攻击别人的黑色怪物!
也就是所谓的神域人!
他们所在的世界被其中一个黑色怪物糟蹋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这会儿看见那些黑色怪物的同伴,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冲出来。但他们还是强行让自己安静下来,仔细观察,那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好像在用自己的触手攻击同一个方向。运用自己的神
识仔细探查,彦容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高挑的黑色人影。虽然那只是一个背影,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彦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位是……」
「那就是我们蓬莱阁的大师姐了。」
带领他们的蓬莱阁弟子十分骄傲的挺起胸膛,也怪不得他会觉得骄傲,毕竟在长生的带领下,他们已经接二连三的抓住了其中的八头黑色怪物。这个战绩哪怕放到整个盛源大世界也十分显眼。
虽然其他宗门世家的修士也各有斩获,但还是自家的弟子看起来格外顺眼。
这时候彦容忍不住回头看自己的好友,神情激动的很,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好像要从沐泽的反应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沐泽!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永安道友?」
「我……」
沐泽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事情不会那么巧,可他的本能却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有可能是永安道友。
前面跟他们带路的蓬莱阁弟子都疑惑了,这两个外来修士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当着他的面说他们家的大师姐,大师姐就是叫永安啊,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永安吗?就算真的有,也是他们家的永安大师姐比较厉害,绝对不接受反驳。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似乎发现了外来者,而且这些外来者的气息远比自己要对付的这个人类薄弱的多,所以自觉发现薄弱点的神域人立即分出来两根触手朝着沐泽等人攻来。
「咻咻!」
触手划破空气的声音显得凛冽无比,沐泽吓了一跳,立即召唤出自己的灵剑准备攻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形矫健的人影顺着那根触手冲来,半路上回身就是一剑,将那根触手直接斩成了好几段,散落在地上。那个触手好像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甚至还在地上挣扎弹动了好几下。
那黑色怪物顿时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
「人类,可恶的人类,你该死!」
那个身材高挑的修士甩一甩手中长剑,一连串夹杂着黑色的血液砸落在地上,弹出一个个的小坑。她是背着光的,因此彦容只能看见那个坚定的背影。
「怎么又是这句话,就不能换换词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 相遇
这个声音,这个背影……
明明和永安道友完全不同,可是这一刻,连沐泽都有些恍惚了。
虽然她们的外貌身形,甚至声音都完全不同,可是这种透在骨子里的熟悉感还是让他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个人或许就是他们寻觅已久的永安道友?
长生此时有些疲惫,她已经马不停蹄的奔波了半个月了。虽说已经抓住了几个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然而从他们口中能够得到的信息却少之又少,这些人好像天生就没有痛感,不管是怎样的刑罚折磨都无法让他们动摇。
现在那些来自各大宗门世家的刑堂堂主已经开始研究从精神层面压垮这些黑色怪物,只是现在那些研究还没有插入点,一度陷入了停滞。
对于长生这些奋斗在前线抓捕黑色怪物的修士来说,这些神秘人的本领可谓是神秘莫测,它们明明在不同的世界,可是彼此之间似乎还有联系。而且仙道修士之中出了地位很高的叛徒,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叛徒到底是谁,但是他们的攻击计划有许多都被对方窃取,然后告知这些黑色怪物。
所以现在每一次出击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以前的经验很少可以依靠。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战斗环境中,长生等人也依旧努力推演着可行的战斗方法。只是渐渐的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是修为很高的修士,对这些黑色怪物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盛源大世界那些已经闭关很久的老怪物们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虽然他们惧怕一出关就被天雷劈中强行渡劫,然而脚下这片土地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难道他们就要坐视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色怪物破坏盛源大世界吗?
想起之前宗主给自己传来的信息,蓬莱阁那些太上长老现在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出来帮忙。长生心中就一阵闷痛,那些太上长老们都是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修士,他们之所以闭门不出,并不是因为喜欢闭关的日子,而是因为自己的雷劫将至。
修士对自己的雷劫一般都有预感,而这些太上长老的雷劫很难度过,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蛰伏这么久。可是现在为了不让这些年轻弟子再有所损伤,太上长老们纷纷决定出关。
一想到这里,长生心里就很不好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眼前这黑色怪物依旧没有眼力劲儿的发狂,还要继续攻击,长生皱了皱眉,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儿呢?
就在这一刻,所有祁安小世界的生灵都感觉到了周围灵气的***,纷纷抬头,就看见在天空中一柄由灵气聚集而成的巨大剑影,长约十里,几乎横跨天地,威势压的所有生灵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什么?
「这是,这是我们家大师姐自创的剑法——一剑霜寒!」
同样被强大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蓬莱阁小弟子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忘骄傲的介绍他们的大师姐。
「厉害吧?」
「确实,确实很厉害……」
在那边横跨天地的电影形成之际,黑色怪物肉眼可见的慌了,他把自己所有的触手都拧成一股,形成一根,然后挡在自己身前,试图为他抵御大部分伤害,然而在那横跨天地的剑影落下之际,所有的触手被瞬间斩断,夹杂着黑色的血液几乎把这片土地都给浸湿了!q
然而用出这一招的长生也不太好受,这会儿她的脸颊上挂着几颗豆大的汗珠,缓缓滴落。
那些在旁边掠阵的蓬莱阁弟子见状立即一拥而上,以庄蜉蝣为首,剑阵术法齐出,那个还在苟延残喘的黑色怪物立即就被困住了。
彦容沐泽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是说情况很危急需要他们支援吗?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根本
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啊!
也是这个时候,长生注意到了身后那两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修士,定睛一看,发现这正是自己两个故人!
他乡遇故知,正是人间美事。
即便是长生,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了过去。
「彦容道友,沐泽道友!真是许久不见了。」
「永安道友!真的是你!我们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呀,长高了好多。」
彦容也忍不住高兴,沐泽在一边儿解释。
「我们找了你好长时间,之前也听说过蓬莱阁大弟子永安道友的风姿,但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永安。当初你掉进时空裂缝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不过我很好,现在也已经拜入蓬莱阁,有了师尊。」
刚刚那个黑色怪物已经被抓住,长生也有时间和两位故友叙旧,这个时候庄蜉蝣发现动静也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长生也很少露出这样高兴的表情,那两个陌生修士大概是长生以前的朋友?
「永安,这两位是?」
「师尊,这是我以前在外游历时交的两位好友,彦容,沐泽。这位是我的师尊。」
三人互相见礼,短短几句交谈,就足够他们了解对方的脾性。大家都是好相处的人,也不存在什么矛盾,这会儿叙完旧之后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来不及休息,就急匆匆赶往下一个需要支援的地点。
「我们所在的小世界较为偏僻,竟不知现在的形势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不怪二位道友,实在是这些黑色怪物太过狡猾,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我们无法识破的交流方式。就在咱们说话的空,其他那些前去支援的修士尽数陨落的小世界正在被那些黑色怪物蹂躏。他们专门找修士没有过去的空档大肆杀人!不,不仅仅是人类,其他生灵也被大肆透露,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小世界五个中世界成为一片废墟。而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蔓延!那些黑色怪物在将一个世界毁的差不多之后就会立即赶到下一个,他们的目的好像并不在于吞吃生物,而在于毁灭世界!」
第四百四十三章 没有长进
说起这个,庄蜉蝣也是满腹疑问。如果把盛源大世界毁掉,那些黑色怪物也逃不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着有什么用呢?
可是这些黑色怪物根本无法交流,庄蜉蝣也感到头疼。
这段时间各大宗门世家也不是没有互相交流过信息,然而不管他们抓获多少个黑色怪物,都无法与之有效的交流沟通。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黑色怪物为什么执着于要毁灭世界,杀戮生灵。
几人短暂交流了一阵,庄蜉蝣长生等人就已经到达了下一个需要帮忙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严格来说不是蓬莱阁负责的,而是上寰宗。只是他们距离这个小世界最近,所以就连忙赶了过来,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在意宗门之分了。
不得不说的是,因为有这些黑色怪物突然降临,本来有分歧的七大宗门现在的关系比以前好的多。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守望相助的重要性。
来之前长生等人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救援任务,然而等踏进传送阵的那一刻,身后的传送阵阵纹突然碎裂,变成尘埃消失在空气中。这突如以来的一幕让长生等人立即警觉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身后断裂的阵纹,还有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笑声,都让他们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这地方不对劲。
那些上寰宗弟子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来接应?
庄蜉蝣拿出传音符,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联系上驻守在这里的上寰宗弟子。
「大家不要慌,先保护好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在搞幺蛾子。」
和长生庄蜉蝣一起的蓬莱阁弟子都是经过很多次战斗的,默契十足,所以此时迅速围成一团,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动静。
「嘻嘻嘻嘻……」
「又来了一群,这可真好玩儿。」
「不要废话,快点儿杀了他们。」
「可是人家还没有玩儿够呢。能不能缓一阵儿?」
「不行,你想死吗?」
「我才不想死,是你要死。」
「好了好了,别吵了,在这些卑贱的人类面前吵架,你们还要不要点儿脸了?他们都在看笑话呢。」
「谁?谁敢看我们的笑话?杀了他!哦,原来是这群可怜的小人类呀。那没关系,反正你们待会儿就要死了,可以允许你们的僭越。」
「……」
这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对话在四周不断响起,简直就像在周围的空气里凭空存在着一群人一样。可是这群蓬莱阁弟子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生物存在的迹象。
元极无常鲤对此倒是很清楚。这群神域来的在用心理战术,在战斗之前,用言语扰乱对方的行为思绪。这是一种最省力,最有效的战斗方式,只不过非常无耻。很多神域人自认为高贵很少会用,看来他们这是遇上了一个无耻之徒呀。
「长生,不要管这些人在说什么,用火把周围的空气点燃。这个神域人一定就在附近观察,不要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长生点了点头,顺便提醒一下自己的同伴,这段时间多亏了元极无常鲤前辈在,让他们规避了很多危险。这也是蓬莱阁众人能够更快的捕获黑色怪物的原因。但也正因如此,他们被人盯上了。
一身漆黑斗篷的修士,站在遥远的空中低头俯视这些人,眼中带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恶意。
他对着身边那个黑漆漆的怪物开口。
「看见了吗?那群人里或许有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存在。你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存在揪出来,然后毁掉。」
「哎?真的要这么做?或许那是我们的同伴呢。」
「对呀对呀,万一和我们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基因,那我们岂不是在自相残杀?
」
「自相残杀?这个词我很喜欢。嘻嘻嘻……」
身边黑漆漆的怪物仿佛精神分裂一般,从口中吐出不同的音色和不同的话。然而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修士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只是略带警告的瞪了他们一眼。
「不管你们平常喜欢怎么玩,但现在不是玩耍的时候,尽快把那些人全部抓住。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活着,我想知道,那个存在到底藏在谁身上。」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我很不高兴,咱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基因。凭什么你就要比我高贵这么多,还要用命令式的语气跟我说话,难道我就一定要听你的?」
「对呀,对呀,咱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凭什么要听你的?」
「咱们就是不活捉,咱们就是要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就像碾死小虫子一样把他们碾压的粉身碎骨。」
「……随便。」
那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不耐烦的甩出这句话,反正不管是活捉还是杀死,那个寄生在这些修士里的存在也一定会跟着死亡。就连他们都是把自己披上一层盛源大世界本土生物的外壳才敢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片土地上。这个连名字都不敢显露出来的存在,肯定没有他们这么强。
杀了就杀了吧。
他不在意这个,只是这些所谓的同伴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虽然他知道这些人和自己脱胎于同一个人的基因,性格也是一样的,但还是忍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违抗,就算那些人是自己也一样。
最后看了一眼那群修士,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不再纠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小东西飞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本着不想让事情被搞砸的心理还是提醒一下自己这位同伴。
「不要大意,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不要忘了之前被他们抓住的那些同伴。」
身边那由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小娃娃组成的‘大山露出一个狰狞的口子,哈哈大笑。
「放心,我没有他们那么蠢。这些修士的质量可真不错,刚好可以作为我的养分,说不定我还能再升一级,到时候你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死死盯着我吧?啧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没有一点儿长进?」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如归去
「你在找死?」
那黑斗篷转脸看了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温和以至于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欺负?
似乎感觉到对方那强悍的力量,那些由许多娃娃构成的庞然大物瑟缩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开口。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生气吧?」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出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到这里,那些面目狰狞的娃娃们迅速朝着长生所在的方向冲去。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冷冷的盯着他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发火,毕竟现在他需要利用对方,等到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呵。
从骨子里他就不是个好人。
而已经点燃一把火,将周围的空气都燃烧的噼啪作响的长生突然感觉到有一道隐晦的视线盯着自己,瞬间抬头。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刚刚那种被紧紧盯着的感觉不是假的。心怀警惕的长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些像黄蜂一样朝着自己扑来的黑点儿,那是什么东西?当那些速度极快的黑点靠近时,长生发现那竟然是一群样貌逼真的娃娃。只是这些娃娃却不像真正的孩子一样天真可爱,反而面色铁青,甚至带了一丝黝黑,身上的皮肤看起来也不像活人能够有的。他们的表情都十分狰狞,或大哭,或大怒,或大笑,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里都渗出一行血泪。
这些娃娃身上并没有翅膀,但他们却在空中自如的飞翔。其中一些发现了长生的视线,甚至还回馈了一个笑容,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喜爱。
然而下一刻,那些正在对着长生微笑的娃娃就露出了一口狰狞的牙齿。那种强烈的反差简直叫人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恶心?」
有弟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然后就得到了那些娃娃们的热情款待,他们一股脑的扑上来,就像蝗虫一样紧紧的扒着弟子们身上的防护罩啃食。
这些坏人居然敢嘲笑自己,那他们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
「咔嚓嚓……」
这些娃娃的牙口可真好,啃着他们身上的防护罩就像在啃饼干一样,轻松的很。
本来还不太重视的蓬莱阁弟子此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把他们身上无形无质的防护罩啃出几个大窟窿?
「把他们击退!这些应该是那黑色怪物的分身。」
那些鬼婴一样的小娃娃此时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听起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天真。
「嘻嘻嘻,你们怎么这么聪明?有点儿讨厌啊。我还想着趁你们不防备咬下来一块肉尝尝好吃不好吃呢。话说回来,你们能不能乖乖站着不动让我咬一口呀?」
「……」
这些小娃娃是不是脑子有病?谁会乖乖站在那里让他们咬。
庄蜉蝣等人迅速展开攻势,好在这些面目狰狞的小娃娃只是长得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攻击力,然而这么想的庄蜉蝣下一刻就陷入了幻境之中。
「大胆逆徒,身为蓬莱阁首席大弟子,竟然不维护自家师兄弟姐妹,反而去救助一个半妖。把我们蓬莱阁的颜面放在何处?」
「师姐,你为什么要去帮助一个半妖?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之后我们蓬莱阁会被其他宗门世家针对吗?」
「大师姐,我真的不想和你打,你能不能不要管他们了?回来吧,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大胆庄蜉蝣,勾结半妖打伤同道,其罪当诛!」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们还以为你是蓬莱阁大师姐,品行高尚。现在看来你和
那些沽名钓誉之人也没什么两样。」
「庄蜉蝣……」
「蜉蝣……」
「大师姐……」
庄蜉蝣忍不住步步后退,眼前的种种场景赫然就是她的梦魇,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场景。然后现在却真实发生了。有那么一瞬间,庄蜉蝣真的很想做一个懦夫,不用面对眼前这种场景。
然而事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下一刻,就在他的面前,一个满眼悲愤的小孩子和浑身是血的半腰门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愤怒的发出质问。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是半妖就不能享有同等的权利,我们也是盛源大世界的生灵啊!是我们想用这种姿态降生的吗?我们被生下来也从来没有得过我们的允许。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我们,为什么就没有人能救救我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
庄蜉蝣看着眼前这一幕,脚步不断的往后退,不,这不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极力想要避免的场景。虽然她可以给重明他们一个栖身的地方,但这世上还有更多被世俗所排斥的半妖无处可去。
眼前这个场景几乎可以说唤醒了她心中最不想去想的画面,也是她极力避免的。
那些血淋淋的人和义愤填膺的人依旧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话,庄蜉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伤心,她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眼中甚至都泛起了一层泪花。
周围那些隐藏在空气里的存在看到这样的庄蜉蝣,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人类总是这么脆弱,总是会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或事来影响自己的心情。不过这不正是他们能够打败这些人类的理由吗?真是无用的情感……
不过多亏了这些,现在他要来收割第一个美味的灵魂了。
这个人类的天赋修为都不错,灵魂的味道也十分美味,这种澄澈干净的灵魂是他最喜欢的。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些人类在看到自己不想看见的事情之后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之情。
一个从干净澄澈变成绝望浑浊的灵魂,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也是最美味的,所以他才不辞辛苦让这些人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呀。
悄悄的靠近庄蜉蝣,那个脸上带着满脸血痕的小娃娃,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是呀,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浑浊?但既然如此,生活在这世上有什么好的?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是的,和我一起长眠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太天真了
看着这个质量不错的修士露出一脸茫然痛苦的表情,那个狰狞的小娃娃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虽然它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抵抗能力,但是在看见他们如此脆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鄙夷。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啊,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弱不禁风。但那又能如何呢?就算是如此脆弱的人类,也有它们的用途。其实本来可以不必弄得如此血腥的,只要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天道可以安安分分的承认他们的同伴为天道之子,只要祂不要那么折腾,一切都好说。
但事实如此,那个天道偏偏不让大家好过,偏偏要抵抗的那么厉害。
虽然小娃娃心里把盛源大世界天道贬低的一文不值,但事实上,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如果祂真的那么没用,假天道之子也不必努力了那么久,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还无法飞升。明明只要成功飞升,那就说明他得到了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的认可,也得到了这方宇宙的认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本土生物的身份完成对这方宇宙的侵略!
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预想发展,就像现在,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依旧要为打败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而努力!
想到这里,鬼娃娃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它将注意力转移到庄蜉蝣身上,继续引诱她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场景。实际上,这些鬼娃娃的用途和‘五情有些类似,但却比‘五情更灵活,毕竟那座由无数个鬼娃娃组成的肉山上,有几乎数不清的‘五情,而且还是可以活动的那种,更灵活。
「睡吧,只要沉睡其中,你就不会再看见不想看见的场景,也就不会被伤害。你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不会再被任何人指责了……」
不得不说,这些话确实很有诱惑力,就连庄蜉蝣,甚至都想沉醉其中。
就在那个鬼娃娃觉得自己已经得逞,准备收割属于自己的美味之际,惊觉那个一直沉默的女修突然动了动。然后迅速抬眼,精准的对上了它的视线。
「你说的话确实很有诱惑力,不得不说,我差点儿就要沉醉其中了。」
「什么?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清醒?」
「这都要归功于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庄蜉蝣眼中闪着几乎要刺瞎对方的光,那是一种笃信的光,那是对自己极其信任的光芒。这个女人,她竟然那么相信自己?
难道她就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自己吗?这不可能,不管是谁,总有怀疑自己的那一刻,只要有,它就能找到其中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但是,庄蜉蝣却目光凛冽的盯着它,不,不如说是它们,露出一个热烈耀眼的笑容。
「怎么可能不怀疑?那六十多年的时光,我几乎每天都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我也会假设我没有那么做,会发生什么。我也会想,我的师长和师弟师妹们会不会因为我过得很辛苦?」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过!」
这一刻,庄蜉蝣眼中迸射出凛冽到明亮的光,几乎让对面的鬼娃娃忍不住闭眼。因为这光芒实在是太明亮了,和自己只能吞噬光芒的属性严重不符。
庄蜉蝣缓缓抽出自己的灵剑,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个无所遁形的小娃娃。
「我是个很少会生气的人,因为我一直觉得,如果只会生气,敌人也不可能因为我生气就去死。但,你们真是叫我生气啊,杀害无辜的生灵,不是为了果腹,只是因为想要肆意杀戮。这些天我看见了,你们的同伴将凡人修士的尸骨堆砌在一起,只是因为想要看看他们能够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堆多高!你们抓住孩子,让母亲背着孩子站在烧红的烙铁上,只为了看她
们是会自己当肉垫,还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肉垫踩在脚下!」
「你们的罪行罄竹难书,所以,在没有把你们都抓住之前,我怎么可能会沉溺于那种无用的假想之中?!」
那鬼娃娃沉着脸看向庄蜉蝣,它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过小瞧这些人类。这些人类虽然卑贱,但就算是蚁群,也会有一两个格外突出的强者。眼前这个,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个强者吧。
但是!
如果妄想这样就可以打败自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它就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在打斗之前都要说些有的没的,难道他们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嘛?
既然对方不动手,那它可要动手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数十道恐怖的气息笼罩住鬼娃娃,它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周这些对准自己的凛冽剑影。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女修不是只顾着说话吗?到底是什么时候……
「噗嗤!」
连多余的一句话时间都没给对方,庄蜉蝣利落转身,那个鬼娃娃被戳成了筛子,狼狈倒地,就像刚刚的高傲从来都不存在一样。只是在即将陨落的那一刻,那个鬼娃娃嘴角突然露出一点儿诡异的微笑。
你不会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吧?太天真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一切的长生微微松了口气。自从那些鬼娃娃们靠近,长生就一直保持着警惕状态。那些鬼娃娃们目标非常明确,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墙壁,将她和其他修士分开。
长生灵剑直指对方,渡玄津身上的金光已经内敛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个契机,这把跟了她好多年的灵剑就可以进阶为七品灵器。至于憎别离,此刻正在她丹田海里默默继续力量进阶。
这两把武器其实并不符合修士的审美,毕竟它们都是用凡料制成的,只是它们对长生而言有很深的意义。并且它们都在不断的努力,这样的灵器,谁会不喜欢呢?
此时,那些正疯狂嘲讽渡玄津的鬼娃娃们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感觉浑身一冷,下一刻就四散逃开。那些因为同伴太多来不及逃脱的鬼娃娃们直接被渡玄津那凛冽的剑光一扫而过,当场毙命!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我不想死
渡玄津立即发出一声欢畅的长鸣。丹田海里模模糊糊之间感觉到这一切的憎别离也忍不住发出应和声,这一刀一剑来到长生身边的时间差不多,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并没有其他灵器那种争夺主人的心思。
那些被一剑斩杀的鬼娃娃渐渐化为尘埃,那些剩下的则是聚在一起,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
长生没那个耐心等它们商量出来结果。她的耐心在看见这片满目狼藉的世界之后就尽数消失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这个小世界悲惨的哀鸣声。它不想就这么消失,它不想自己的子民生灵就这么被屠戮殆尽,但是它无法发出声音,只能自己默默哭泣。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些鬼娃娃造成的!
那些鬼娃娃其实十分慌乱,因为它们发现眼前这个人类无法被拖进它们制造的幻境之中。它们最大的能力就是制造恐慌,可是如果敌人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怎么办?它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就在这一刻它们心中竟然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丝恐慌。
这个人类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吗?为什么拖不进去?
眼看着那个人类已经杀疯了,周围到处都是同伴们的尸体,那些鬼娃娃们终于控制不住了,它们发出尖利的哭啸声!
「杀了她杀了她!快些杀了她!」
「这个人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杀了她!」
「呃……」
「啊!」
发出惨叫的,都是被长生一剑毙命的,那些鬼娃娃也只是可以操控猎物的恐惧心理罢了,并不是恐惧的主人。这会儿,本来熟悉的恐惧心理在它们心中不断扑腾,紧接着就感染了周围所有的同类。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为什么不怕?我们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类,和你一样的人类,他们的哀嚎声我现在还能听到,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快看那些血淋淋的地面,快看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你快看啊——」
「……」
那些被追杀的四处逃窜的鬼娃娃们几乎要崩溃了,不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几乎没有可乘之机的女修,更是因为周围那些一时不慎被浸染到恐惧之中的修士们一个接一个的睁开了眼。
以庄蜉蝣为首的修士此时肆无忌惮的收割着这些鬼娃娃们的生命,就好像它们的威胁根本不存在一样。被彻底忽视的鬼娃娃们几乎要崩溃,但却无能为力。这会儿也只能尽可能引导着长生他们去看那些被生灵堆在一起形成的尸体堆。
然而这些鬼娃娃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尸体山带给长生等人的,根本不是恐惧,而是无边无际的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要被这些外来者肆无忌惮的破坏?难道就因为这不是他们的世界?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即便是魔道修士,也不会这般对待生养自己的世界。因为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世界被破坏,他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谁会想要做一个孤苦伶仃,没有故乡的漂泊者?
可是这些外来者,他们却根本不顾大家的死活,在他们眼里,盛源大世界不过是一个可以肆意掠夺的对象而已!可是他们不愿意啊!他们不愿意看着这片曾经充满生机活力的土地变得荒芜!
可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制止了,可是依旧有一些世界被这些外来者毁的颗粒不剩!
他们怎么可能不愤怒?
「我想,你们一直都搞错了一点儿。」
长生飞身而上,每一次挥舞长剑,都会有大片大片的鬼娃娃被砍成几段。此时的长生,哪里有之前被人称赞的善良?然而就是这样的长生,让庄蜉蝣彦容沐泽等修士都看直了眼!
他们恨不得长生更狠一些,把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
的,都给弄死!
「我从来都不会因为你们的强大而恐惧,只会愤怒。如果强大的力量只是为了肆意屠戮来彰显,未免太过浅薄!」
几个来支援的西方佛国佛修们看着那位在惨烈的阳光下杀人如麻的女修,同时也是他们心中默认的佛子,手下更加用力的宰杀那些鬼娃娃的同时,忍不住分心想。
这位道友,当真不怒则已,发怒之际怎么看怎么像佛殿之中供着的那尊怒目菩萨。慈悲中带着无尽怒意,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沸腾着滔天怒意。那些怒意此时冒着泡泡,初步被人察觉到一点儿,已经觉得不寒而栗,如果真正深入,只怕会被那滔天怒意吓死。
那个隐藏在高空之中的黑斗篷修士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同伴也那么没用。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把这些当成可以用的同伴。想要和他处在同一等级,这些残次品还不够格。不过,只要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那么就算是残次品,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啊!
给了那些围绕在长生身边的鬼娃娃一个指示,那些本来就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鬼娃娃们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照做。
就在长生又是一剑劈死三个鬼娃娃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突然一阵抖动,长生眼睛微颤,因为在她眼前突兀出现了一群被束缚着的人。
这些人里有修士有凡人,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些人手上都有紧紧的束缚,眼神都带着惊恐。而那些惊恐,在看见长生的之后到达了极致!
其中的大部分人甚至直接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啊啊——」
「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我们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为什么还会遇见这个人?!」
「不!娘!救我!我不想死!」
「救命啊——」
接二连三的喊叫让庄蜉蝣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愤怒异常!这些狡猾的外来者,不仅杀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还要诬陷长生吗?当真无耻!
「我们都不会信的,你们这只是徒劳之功!」
「对,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你一定是让别人假冒长生犯错,我们可不会如此短视!」
就在庄蜉蝣等人为长生解释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不小心对上长生的眼睛,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长生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 千夫所指
「别慌!我们都是证人!永安没有做过的事,谁也不能逼迫她承认!」
庄蜉蝣立即安抚有些慌乱愤怒的弟子们。眼前这一幕让她有种眼熟的感觉。但是这些只知道杀戮的外来者为什么突然玩起阴谋诡计了?这真的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计谋吗?
为什么处处透着一种诡异?
此时,那些慌乱不已的修士凡人正在四处窜逃,那些鬼娃娃们却根本不阻止。甚至还露出一个大大的诡异笑容。它们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长生,哈哈大笑。
「我最喜欢人类的一点,就是他们太容易被利用了。瞧瞧,被自己救助的人如此对待,你心里是什么感觉?难受吗?痛苦吗?想杀人吗?没关系,这就是你辛辛苦苦救得磨山小世界人啊,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你的,你确实该生气。」
然而这些挑拨的话并不能对长生造成什么影响,长生只是用一种冷淡的眼神盯着它们看,那些鬼娃娃就知道想要靠这些刺激对方做出不理智行为的做法不能成功。但是没关系,它们本来也就不是这个目的。
这些鬼娃娃们此时挥了挥手,蓬莱阁弟子们严阵以待,本以为它们会继续攻击,但下一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传音符可以使用了。立即联系自己的师长师兄弟姐妹,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同门的反应有些沉凝。
「师尊?」
庄蜉蝣看着手中的传音符,心里不知怎的,有点儿不好的预感师尊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了什么?为何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理解范围?
庄寒山手中的传音符还在闪烁,只是她的眼睛却已经看向了下方的磨山小世界,神情晦涩。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得到了磨山小世界传来的求救信。那些发来求救信的修士无一例外传达了一个消息。他们被一个仙道修士追杀,并且传来了真实的画面。
而在看见那画面上一剑砍杀无辜百姓的女修时,蓬莱阁上下尽数陷入了沉默。
因为那画面上的女修,赫然正是永安。
站在高空中隐匿了身形的黑斗篷修士此时露出一个略显残忍的微笑。他知道大部分人不会相信,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难道其他人真的不会在心里怀疑吗?
就算蓬莱阁自己人不信,那其他宗门世家的人呢?他们和这个永安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会向着她说话?
这段时间,其他宗门世家也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弟子,但是没有一个像长生这样进步神速,而且在斩杀那些残次品的时候速度飞快。他要立威,就要从中选一个进步最大的修士,就比如说永安。而且,蓬莱阁既然已经沉寂许久,也没有必要非得崛起对吧?
而且,这也只是一个实验罢了,如果可以用更柔和的手段来获取盛源大世界,那么也不必浪费时间在毁掉这个世界上。毕竟有这么多反抗的修士在,想要彻底把这个世界毁灭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别说那些笃定就是余永安杀了人的磨山小世界修士凡人,就是这些本来站在她那边的修士,也会被一点点策反,谁让他们那么不小心呢?
看着周围那些散落各地正在消散的鬼娃娃尸体,黑斗篷满意地笑了。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不负他特意来找这个残次品。
这个时候,在磨山小世界的庄蜉蝣等人突然察觉一直隔绝开他们和外界联系的屏障消失,惊喜的抬头一看,却看见了急速行来却面色复杂的师门长辈们。
这是怎么了?
隐隐约约的,大家察觉到了不妙。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四处逃窜的修士们见到自己师门中人,惊喜之余立即狂奔过去,将自己之前看见的一切告诉他们。
「师伯!就是那个蓬莱阁余永安!她和那些黑色怪物是一伙的,她之前
屠杀了半个磨山小世界!我的师妹就是被她杀掉的!师尊快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这个女修惯会伪装!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就因为我们撞破了她和那些黑色怪物交谈的场景,就狂性大发杀了那么多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信我啊!」
「我真的没有说谎,你们不要被这个人骗了!如果大家真的不信的话,可以搜我的魂!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这个人逃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响起,长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因为此时暗中有无数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但凡她有什么异动,就会被立即压制住!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她好像置身于大海之中,海中有许多许多的水,那些人的指责就像是隔了一层水发出来的,听起来沉闷闷的,带着一点儿微不可见的沉重感。
原来,这就是被人千夫所指的感觉吗?
当初,师尊被这么对待的时候,心里该多难受啊。
那种无形无质的尘埃此刻四处飘散,正准备为永安辩解的彦容沐泽等人突然觉得头晕,他们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此时,已经有人让自己的师长探查自己的记忆,当不止一份长生肆意斩杀磨山小世界生灵的画面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上寰宗宗主这会儿皱紧了眉头,他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蓬莱阁阁主,思量再三,还是开口。
「不如,就先把余永安掌控起来?」
其实上寰宗宗主这么说已经是给了蓬莱阁极大面子,像这样证据确凿的事,应该直接把那个弟子抓起来才是。但看在蓬莱阁这段时间为了盛源大世界不断奔走,弟子也陨落不少的份上,他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绝。
无刀峰宗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他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神色惊惶的弟子们,迟疑了一下,闭上了嘴。他不了解永安,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出色的弟子,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不想表态。
随着那些被提取出来的画面在整个磨山小世界展现,现场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一触即发。
第四百四十八章 重蹈覆辙?绝不!
「……」
沉默了片刻之后,上寰宗宗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弟子将永安抓起来。其实让上寰宗宗主来说,有那么多人证物证,直接就可以定了这人的罪,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蓬莱阁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实力竟然一步步上升,现在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所谓的最弱宗门?都已经对上寰宗产生了威胁。
如果说上寰宗宗主没有私心也不可能,毕竟他不想有哪个宗门世家影响自家宗门的地位。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急切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陵光还挺正常,有他在,自家宗门的资源从来没有欠缺过的时候,毕竟是天道之子,得天道宠爱。只是,他以前以为陵光会在极短的时间里飞升,但随着陵光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修为渐渐停滞。虽然自己也不确定陵光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但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进阶过却是真的。
而反观之前一直处于垫底的蓬莱阁,倒是渐渐的比之前强得多。此情此景,上寰宗宗主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有一点,是其他宗门世家永远无法和上寰宗对比的,那就是,无论如何,天道之子都在自己宗门里!他们占有绝对的优势!
但如果上寰宗宗主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的话,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长生落井下石呢?
那些已经动手的上寰宗弟子见蓬莱阁没有反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轻视。几十年前,这样的场景似乎也出现过一次,只是那个时候,被围攻的似乎是叫什么‘庄蜉蝣吧?不管庄蜉蝣到底有没有死,有没有顶着另外一张脸生活下去,甚至回到蓬莱阁,总归,蓬莱阁就是害怕上寰宗!
就在那些弟子们近乎蔑视的要走到长生身边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庄蜉蝣骤然动手,狠狠地将那些上寰宗弟子拂到一边去。
「你们想做什么?」
「……?」
黑斗篷没想到已经被影响到的庄蜉蝣竟然可以拥有自己的意志,但是仔细想了想,几十年前的蓬莱阁大师姐,确实有那个实力。于是他忽略掉庄蜉蝣,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还好,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们还是那么安静的站着。但即使这样,也出乎了黑斗篷的意料。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人本来应该站出来指责余永安才是!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表情痛苦,并没有其他反应。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失效?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那黑斗篷狠狠捏了捏手腕,几乎要失态,但还是忍住了。
这时候,上寰宗宗主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冷的盯着庄蜉蝣。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叫余浮生的女修就是之前蓬莱阁那个大弟子庄蜉蝣!被追杀了那么多年,突然改名换姓回到宗门,这件事也就算了,他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能过得去就行,但对方既然如此高调,就别怪他打落这份高调!
「你想做什么?还是你们蓬莱阁想做什么?想包庇自家弟子吗?」
蓬莱阁阁主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满都是血丝。眼前的场景与七十余年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都是满堂看客,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容辨别的认为他们宗门的弟子罪无可恕!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过当初蜉蝣的事!当初是他们绝大多数蓬莱阁长老们不在,才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可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要让当初的那一幕重演吗?
蓬莱阁阁主淡淡的看着上寰宗宗主,虽然看起来十分平淡,但上寰宗宗主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心里深深掩埋的恨意与愤怒!他忍不住僵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腔的愤怒几乎压制不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多修士看着,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一个弟
子就和所有盛源大世界宗门世家为敌吗?你以为你们蓬莱阁弟子犯得是小错?她可是杀了将近一整个小世界的人啊!」
「那又如何?」
「……什么?」
上寰宗宗主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蓬莱阁阁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这么说,无异于和整个盛源大世界为敌啊!
「我说,那又如何?」
蓬莱阁阁主那双眼睛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上寰宗宗主以及和他一样想法的人!
「别说我相信自己的弟子,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难道忘了那些黑色怪物的弱点还是我弟子告诉你们的吗?就算这些修士凡人都没说谎,也不能否认有人暗中陷害!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蓬莱阁弟子,谁都不能动?」
「你这是要与整个盛源大世界为敌吗?」
「少拿那些大道德来压我!为敌就为敌!不管怎么样,谁都不能再一次伤害我蓬莱阁弟子!」
再一次?
有人想起了蓬莱阁大师姐庄蜉蝣,许多年前,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在所有大宗门世家的注视下,被围攻,然后杳无音讯。
那个可是能带领整个蓬莱阁年轻一代迅速崛起的天才修士啊!这样一想,也不怪这些蓬莱阁修士几乎要疯了一样了。
以上寰宗宗主为首的人还想说什么,一个纤细的身影却突兀的站了出来。那是一个纤细美丽又柔弱的女修,看见她站出来的瞬间,有些年轻一些的修士忍不住疑惑。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女修?
但是一些年长的,尤其是上寰宗长老却黑了脸!
这不是当初那个和他们宗门杰出弟子有过婚约的薄双情吗?一直都说因为当初他们上寰宗弟子不辞而别有了情伤在禁地养伤,这怎么又出来了?
薄双情美丽的眸子里是几乎要将整片天地燃烧殆尽的怒火,她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愤怒的几乎要将他们暴揍一顿!
「你们要想伤害永安?那先过我这一关!」
「当初是我没用才被人控制住无法救我可怜的蜉蝣师侄,现在,我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愚蠢!你们这些人,也别想伤害永安一下!」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你还好吗?
当初被兰青控制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处理那些半妖的事,以至于让蜉蝣被那些人围攻,这是薄双情此生心中最大的痛!
就算最后将兰青活生生折磨死,也无法缓解她心中的痛苦。因为她可是蜉蝣的长辈啊,她看着蜉蝣怎么一步步的从一个小小的孩童渐渐成长为叫人仰望的弟子,看着那个孩子如何努力,看着她为自己的宗门奋斗!这样的人,这样的孩子,她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当初无法第一时间为蜉蝣撑腰,薄双情几十年来都在后悔,现在当初的事件竟然重演?她怎么能坐视不管?!永安是蜉蝣的弟子,也是她的晚辈,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再伤害蓬莱阁弟子!
对上薄双情愤怒的几乎喷火的眼睛,上寰宗宗主有那么一瞬间,气势被压过,但反应过来之后,怒火几乎要冲出来!这个女修竟然还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如果她真的和兰青成亲,也是要叫自己一声‘师伯的,难道就因为没有成,就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薄双情,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
薄双情看一眼上寰宗宗主,几乎以为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是自己哪门子的长辈?哦对了,他不会是从兰青那边算的吧?薄双情几乎要大笑出声。
对方竟然还有胆子说这种话?当初蜉蝣被追杀,自己被兰青控制,就不信整个上寰宗都一无所知,可是他们却选择了漠视!那种隔岸观火的漠视才是最可恨的!
薄双情只是外表柔弱些,可不是什么菟丝花。当下就反唇相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寰宗宗主你和我是同辈吧?什么时候也可以成为我的长辈了?再者说,咱们修士不是靠实力说话的吗?咱们两个还没有打过一场,你怎么知道自己比我强?若真想做我的长辈,不如咱们现在就来打一场,也好确定一下长幼?」
「你?!强词夺理!」
上寰宗宗主狠狠挥了挥衣袖,他比薄双情大了几百岁都不止,就算打赢了别人也只会说自己以大欺小,这样的战斗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也不想做这种无谓的争斗。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如何处理那个余永安。不得不说的是,余永安这段时间在盛源大世界当真越来越出名,隐隐还有超过白三生等人的趋势。要说上寰宗宗主心里没有一点儿私心,他自己都不信。不过人类不就是这样吗?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争权夺利。
「我不与你说这么多,今日,余永安必须拿下。你们蓬莱阁若是再插手,就是故意为之脱罪!你们整个蓬莱阁,都是帮凶!你们难道要与整个盛源大世界为敌吗?」
无刀峰宗主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只是看见了证据,但并没有完全确认就是余永安杀了人。之前无刀峰弟子被那些突然爆发的黑色怪物杀害的时候,蓬莱阁弟子赶来的很快。当时他也看见了,余永安在对付那些黑色怪物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留手,双方并不像认识的样子。q
这会儿听见上寰宗宗主笃定异常的话,无刀峰宗主忍不住开口。
「尛宗主说的太过绝对了吧?那些黑色怪物如此狡猾,万一这是它们的计策,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我们之间的合作,然后逐个击破呢?」
「你也说了是万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绝对不能放过她。咱们宗门有多少弟子能抵得过这人私下里杀害?你不要忘了,你自家弟子刚刚也出示了证据!」
「……」
无刀峰宗主无言以对,这证据实在是太确凿了,他无法颠倒黑白。但也不能坐视上寰宗宗主一言以定之。
其他宗门世家或许认同上寰宗宗主的话,毕竟他们自家的弟子也出了事,但怎么说呢,现
在的上寰宗实在是势力太大了,他们不想看着对方就这么顺利的坐稳七大宗门第一的位置。于是接下来又有几个宗门世家的宗主和族长表态,有赞同的,有反对的,不一而论。
但大家所共有的态度就是,认可暂时将余永安控制起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毕竟她有最大的嫌疑,先控制起来又没有大毛病。
庄蜉蝣听着上方传来的絮语,眼前场景轮转,似乎看见了当初的自己。所不同的是,现在的长生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她不会让长生出事!至少,绝对不能让这样残害无辜的罪名放在长生身上!
只是她现在有一件担心的事,那就是长生已经维持那个动作很长时间没动了,她有些担心长生的状态。毕竟这种一夕之间被所有人针对散发恶意的状态真的很不友好,她许多年前也亲身经历过一次,真的很痛苦。
「永安,你还好吗?」
「……师尊,我还好。」
长生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心里却没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么紧张,她心里的情感此时确实很充沛,但却是愤怒,一种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愤怒,还有浅浅的哀伤。
像神域人这种肆意玩弄他人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深恶痛绝。为什么要肆意玩弄他人呢?像这样修改他人记忆用生灵的性命来诬陷他人的做法很好玩吗?为什么他们能做的毫无负担,为什么他们能轻而易举做到这样叫人痛苦的事情?那些生灵的痛苦哀嚎他们难道听不到吗?
「我是真的很生气,前辈,他们都没有心的吗?」
元极无常鲤此时也顾不得沉默了,它立即开导长生,它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心肠有多么柔软。这份柔软不是针对某个人某个种族,而是针对所有的生灵。这些神域造出来的人将磨山小世界以及其他中小世界毁成这个样子,长生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它其实也很痛恨那些不把除自己以外的生灵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的做法,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些该死的神域人,他们就是这幅该死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看不过眼的种族攻打他们,但神域实在是太强了,所以他们才能一直屹立,然后俯视所有的种族。
第四百五十章 举世为敌?
「那都是群臭鱼烂虾一样的东西,跟他们生气都是为难自己,降低自己的品格。不对,不能这么说,这么说都侮辱了鱼虾!」
元极无常鲤想了想,然后开口拐着弯儿的劝长生。
「长生啊,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品格,他们感受不到美好,所以漠视它,贬低它。像这种人,生气是没用的,要把他们打死打残打怕,他们才能初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会感到害怕!」
听到这里,长生心中的愤怒略微沉了沉,并没有消失,只是积压在一起,等到最后爆发的时候,只会更严重!
这时候,那些散落在空中一直装死的鬼娃娃不小心对上了长生的眼神,一瞬间只觉得如坠冰窟。这个修士,这个女修之前不是一直很安静吗?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好人吗?为什么现在要用一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看来她之前的种种都是在伪装!呵,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了。算了,趁着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正在内讧,他们还是赶紧逃走吧……
这是那些鬼娃娃心里想的最后一件事了,它视线最后的余光看见的是长生略显冷漠的脸。
渡玄津轻轻划过去,那些鬼娃娃立即发出了惨烈的叫声,但他们并没有立即毙命!如果他们死的那么容易,岂不是让那些被折磨致死的生灵们死不瞑目?渡玄津散发出来的诚念切出来的伤口根本无法轻易愈合,甚至还在不断燃烧。那些鬼娃娃的身体已经痛到了极致,但还是没有死。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当他们看见那些鬼娃娃的惨状时,忍不住愣了一下。或许,能下这么狠手的女修,不会和那些鬼娃娃有所牵扯?
但那些怀疑长生的人眼睛一闪,立即大喊。
「她要毁掉证据,快制止她!」
「快啊!如果那些鬼娃娃死光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快抓住她!」
一群人顿时就冲了过来,刀枪剑戟术法不断,直接将长生围在包围圈里,看起来一点儿逃脱的时机都没有了。
庄蜉蝣立即抽出自己的灵剑,狠狠地一剑划过去,一道凛冽的剑光顿时将那些冲的最快的人拦在了剑光之外。
「你们蓬莱阁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不想看着你们伤害我家弟子而已。」
蓬莱阁阁主才是也下场了,他站在长生上方,紧紧地盯着上寰宗宗主等人,到了他们这种地位的修士,就算还没有动手,凛冽的气势已经足够来一场战斗了。
对面的上寰宗宗主感觉到蓬莱阁阁主的气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要为一个弟子和所有盛源大世界宗门世家为敌?你不要忘了,你的那个宝贝弟子收割了这么多人命!你看看这些修士凡人,你看看他们的眼睛,你觉得他们都在撒谎吗?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们的神魂都撒谎?」
那些侥幸存活的修士凡人此时也知道自己卷进了一场风波之中,有些胆小的此时都不敢吭声,但偶尔抬起眼睛看见长生时,都会忍不住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是真的害怕,这份害怕中并没有掺杂太多其他的感情,绝对不掺假。
看来,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长着长生的样子,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杀戮,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蓬莱阁阁主收回了视线,他的眼中也有愤怒,但却不会怀疑永安一下。因为那可是他们蓬莱阁弟子,他们相处的时间或许不长,但这段时间足够他们了解对方。永安救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会杀害这些人?但是时间实在是太巧了,刚好就在磨山小世界被封锁这段时间,刚好进来支援的都是蓬
莱阁弟子,为数不多的其他修士也都是和永安有交情的关系,而且这个时候被不知名的力量影响,正在拼命抵抗,神色焦急,但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这时机真是掐的刚刚好,以至于永安根本辨别的机会!到底是谁那么恨长生,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就为了布这个局,真的只是为了害永安一个人吗?
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蓬莱阁阁主甩了甩头,逼迫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么多。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只有一句话。
「我相信永安,她不会肆意屠戮生灵!你们也看见她灵剑上附着的诚念,如果她真是那么坏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强大的诚念?!所以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们蓬莱阁的人,总是这么固执!七十年前的庄蜉蝣如此,现在在余永安的问题上依旧如此。真是没救了!」
蓬莱阁阁主露出一个笑容。
「多谢夸奖,我们蓬莱阁没有别的本事,但是自家弟子被别人诬陷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你?!你们真以为能护得住她?她杀得不仅仅是几个凡人,还有其他宗门世家的……」
「这种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吧?」
蓬莱阁阁主打断了上寰宗宗主的话。对方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好像真的为其他宗门世家死去的修士伤心似的。但事实上,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扯一面大旗罢了。
还有,「我想你们应该没有眼瞎吧?刚刚那些鬼娃娃难道不是因为看见咱们内讧想跑我家弟子才追上去将他们斩杀的?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没有看见,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不是变相的说他们是瞎子吗?上寰宗宗主气得要死,眼见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面色凝重的拿出了自己的灵器。蓬莱阁这个泉阁主虽然看起来有点儿不太靠谱,但上寰宗宗主可不会忘记,对方当初也是盛源大世界数一数二的天才修士!
对上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全力以赴!
「既然你们怎么说都不听,那就战吧!」
当怎么都说不通的时候,不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吗?他们本就是修士,修士,就是要靠自己的拳头说话!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适应
其实,在这个最需要战斗力的时候起内讧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但谁让这个时候上寰宗宗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连蓬莱阁众人,也因为被触犯了逆鳞决定不顾一切的反抗?
不过,就算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觉得有些受不了。毕竟蓬莱阁的弟子被群起而攻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最出色的弟子,这放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啊!
本来想要劝解的宗门世家宗主族长之类的人,在看见上寰宗宗主愤怒的双眼以及蓬莱阁阁主寸步不让的眼神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更有甚者,自己都想插上一脚。
隐藏在高空之中的黑斗篷修士见状,更是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这些仙道修士总是这般,在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根本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思考。再加上那些鬼娃娃们的骨灰,那可是影响心智的最佳工具!
这样多好啊,在共同抗击敌人的时候,内部出事,每个人都休想置身事外。毕竟,就算是那些西方佛国的佛修,也会想要维护一下被他们私下里当成佛子的余永安!这世上,谁能没有一点私念?就这么打吧,打起来,最好打的两败俱伤!自己动手挖断生灵之根还是太慢了,哪里有让他们自己动手死得快而且时间迅速?
就在那黑斗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的时候,又一群人的到来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会来?
谷笙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听说磨山小世界这里出事了,刚好离得挺近的她就跟一群上寰宗弟子一起前来。来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有过预想,只是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差。这几乎已经要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她找了一个还算面熟的上寰宗弟子问了问,那弟子本来不想搭理谷笙,但看了看她手中那寒光凛冽的长剑,想了想她之前连自己同门都砍的前科,一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没有人家的长剑硬,于是只能憋着气开口。
「蓬莱阁那个叫余永安的,杀了很多人,人家来指证了,但是蓬莱阁众人不答应,于是就要打起来了。」
「……」
这话虽然说的简单,但主要矛盾却都说出来了。谷笙其实不太相信余永安会做这样的事,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没人会好费时间去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以及,除了蓬莱阁自身,也没人会如此笃定余永安不会杀人。毕竟他们和余永安都不熟。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私下里,谷笙明明与余永安只相处过短短一次,却很相信她的人品。但此刻,只有自己相信是没用的。
想到这里,谷笙突然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道子呢?
左右环顾了一圈儿,都没发现想见的那个人,谷笙狠狠地皱了皱眉。这种重要场合,道子去哪儿了?之前不是说道子去找宗主了吗?可是宗主身边明明没有他的身影……
怎么回事?
明明不可能的,但谷笙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这件事,不会和……
「谷笙。」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在谷笙耳边响起,其实这冷淡的声音在其他上寰宗弟子看来已经很温和了,并且是对一个人的温柔。没有人能够拒绝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温柔,尤其是那个人对外界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谷笙定了定神,回过头去就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道子!」
没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陵光道子。他此时低着头,安静的注视着谷笙,谷笙忍不住颤了颤。世人都说陵光道子心性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但是谷笙有时候觉得,陵光道子的眼睛看起来,很可怕。
那是一双几乎没有感情的眼睛,不是淡漠,也不是冷酷,就好像天生没有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感情一样。谷笙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该
有的眼睛,正常人也不可能眼睛不眨一下就做出那些残酷的事情。
但是这么多年来,谷笙早就习惯对方的眼神,即便依旧会下意识的颤抖,但她却已经学会如何在那双眼睛下露出对方喜欢的神情。
她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陵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眷恋喜爱与惊喜。
「您也来了?」
陵光盯着谷笙看了一眼,然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明明已经将谷笙调走,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去其他小世界出任务了?」
「是这样没错。只是突然得到消息,咱们宗门好像和蓬莱阁出了矛盾,我刚好离得近,于是就跟着大家一起来了。」
此时,这批上寰宗弟子里打头的那一个露出喜悦的神情,他昂首挺胸的,本以为会得到道子的夸奖,没想到道子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他立即打了个冷颤。不对啊,道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不喜欢的表情?他得到消息就迅速赶过来帮忙了,一点儿都没有耽搁,道子难道不高兴吗?
道子确实不高兴,但是他并没有表露的特别明显,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转向激动不已的谷笙,他本来想斥责对方不应该赶来,但谷笙说是担心自己才赶来的,陵光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他沉默片刻,就收起了视线,看向场中央一触即发的形势。本来他可以在暗处观察事情的变化,但是谷笙一出现,他突然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或许,他真的不该再跟谷笙有什么牵扯……
「道子!」
谷笙只有在陵光身边才会显露出活泼的一面,她看着那要打起来的场景,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那个女修到底做了什么?我看大家好像都很愤怒。她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就只是好奇,我记得她好像是当初弄出很大诚念的那个人,能拥有那么多的诚念,应该不是坏人吧?」
「不能只看表面。」
「道子说的对,那我再看看。」
说完这句话,谷笙就不吭声了,倒是陵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盯着谷笙许久,见她都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心中竟有些不适应。
第四百五十二章 乱杀
她真的不打算再说话了吗?
陵光打量谷笙的动作很是隐晦,就连谷笙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有一个人,却看了个正着。
那就是那些残存的鬼娃娃。鬼娃娃虽然有很多个分身,但依旧有本体,此刻,他的本体就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大山。因为他一直没有动静,那些前来的修士在鬼娃娃的骨灰影响下只将注意力放在长生身上,一时间,竟然没人去攻击鬼娃娃的本体。鬼娃娃虽然死伤了很大一部分,但本体尚存,就仍活着。
只是,他们这些试验品本就来自于一个疯子的基因,自然也不正常。鬼娃娃之前也不是个正常人,但此时却尤为诡异。他盯着陵光,从各个方向不同的视角不停的盯着看。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同。
本来,鬼娃娃还以为自己之前那个身体残缺的同伴只是危言耸听,毕竟他们的主人可不会有正常人应有的七情六欲,可是眼前这个同样身为试验品的同伴,他凭什么用那种好像有情感的眼神去盯着那个女人看?q
凭什么他可以有情感自己却像是一摊烂泥一样没人喜欢没人爱?!就算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的同伴也没有就显得不是那么难过。但自己没有其他人却有了,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让人抓狂!
不不不,他们应该谁都没有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才是,他们就应该孤孤单单的,没有人喜欢,没有人爱,被人鄙夷才是!
凭什么这个同伴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生活在被所有人尊敬喜欢的环境里而他们却要生活在冰冷的培养皿里?
鬼娃娃的本体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然后裂开一个大口子,无数的鬼娃娃分身从口里飞出,朝着那些仙道修士攻去。
陵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他冷冷的盯着鬼娃娃的方向,私下询问。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为什么不按计划来?」
「疯了?不不不,我清醒的很,你没看见那些人看似疯狂却始终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肯打起来吗?我只是来帮个忙,你为什么要说我疯了?我一点儿都没疯!对了,我还有一点儿要警告你,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感情,除非你想得到惩罚。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难道你以为自己做了这二十多年的道子,就真是盛源大世界的人了?不要忘记你的使命,你是来争夺这个世界的,不是和一些不相干的人谈那些无聊的情爱!」
话说完,鬼娃娃们已经蜂拥而至,那些本来正在对峙的仙道修士发现这些行踪诡异但目标明确就是他们自己的命的鬼娃娃,都暂时收起了那份争斗之心。无论如何,他们总要自保。至于那个蓬莱阁的弟子,等他们自保之后再说吧。
唯有上寰宗宗主,有些不死心,但是那些鬼娃娃们蜂拥而至,他又不能坐视不理,毕竟上寰宗也不是每个弟子都有自保之力。他身为宗主,总要保护自家弟子。
只是在帮忙驱赶杀掉那些狡猾的四处乱走的鬼娃娃之际,上寰宗宗主的一部分注意力依旧放在余永安身上。结果果然发现那些鬼娃娃根本没有攻击余永安!她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那些鬼娃娃可能看不见她吗?所以她就是和那些黑色怪物一伙的!
此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蓬莱阁众人根本就不信,颇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感觉。倒是那些指出来错误的修士们自己气得不轻。
不是,这些蓬莱阁弟子是不是有病啊?这么明显的证据放在眼前硬是不接受?
然而他们也不想想,有庄蜉蝣的事例在前,蓬莱阁众人怎么可能重蹈覆辙?他们恨不得将自家弟子圈回去好好护着呢!
长生站在场中央,身边到处都是乱飞攻击别人的鬼娃娃,然而却没一个攻击自己的,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但只有长生自
己知道,在阴暗的地方有一股视线一直死死盯着自己,那视线里充满着恶念,好像在找她的破绽,但凡暴露出来一点儿,就会瞬间被撕碎。
但刚好,她这会儿的心情不是很好。这些鬼娃娃在磨山小世界做下色的孽,总得偿还吧?
渡玄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微微颤了颤,发出一阵惊喜的嗡鸣声,它是长生的灵器,与她心灵最是契合,此时感受到主人的愤怒,整把剑都透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金光。
「嗡嗡——」
有距离比较近的修士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灵器,他们的灵器竟然无风自动?
而庄蜉蝣立即抬头看向长生,果然看见长生手中的那把金剑正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长生这是又进阶了?
那些原本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鬼娃娃们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杀气,再也不能装聋作哑,迅速离开长生身边,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可真恐怖!
然而长生却动了。从之前被指认为杀人凶手起,长生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下,可是现在,她却动了。那些鬼娃娃心中的惊恐立即变为现实,一个因为太过迅速而显得虚幻的影子紧紧的追在那些四处逃窜的鬼娃娃身后,抬手之间金光闪过,那些鬼娃娃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不小心瞥见这一幕的修士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今日之前他们只知道蓬莱阁的大弟子余永安天赋惊人,为蓬莱阁赚取了无数资源,还是西方佛国的佛修们想要拐走当佛子的绝世天才!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见到。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唰!」
一个之前受了伤还没好全的修士此时被那些鬼娃娃们盯上了,她对上几招之后不敌,立即逃离。只是四周到处都是鬼娃娃,他们就像闻见血腥气的妖兽一样,发现这个身受重伤的修士之后立即围攻,一时之间竟然逃不开了!
就在她面容坚定的准备用出最后的手段玉石俱焚之际,一道金光闪过,那些面容凶恶的鬼娃娃就像遇见天敌一样迅速惊恐逃窜。没来得及逃跑的,被那道金光闪过,立即烟消云散。
第四百五十三章 翻脸
「啊……」
那个修士肉眼可见的停顿了一下,竟然是被喊打喊杀的余永安救了自己吗?她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最终还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包围圈儿。
「多谢道友相助。」
长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继续去追杀那些鬼娃娃。那些鬼娃娃本来就忌惮她,现在更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他们是真的害怕了,那个女修到底为什么非得追着他们不放?那些仙道修士不是在怀疑她吗?为什么不去杀那些仙道修士?
鬼娃娃的本体感知到这一切,心情不太好。他是想恶心那个人模人样的同伴没错,但是也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分身都被这个女修给弄死。但之前已经营造出和余永安是同伴的假象,若是这个时候反击,只会让那些仙道修士怀疑。
说起来,那个同伴为什么还不出手?他不是得了主人的一部分能力,可以混淆他人认知吗?难道是记恨自己刚刚的发言?
冷冷的盯着对面那些追杀分身的仙道修士,鬼娃娃本体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只是之前那些年轻修士也就算了,偏偏那个同伴为了让更多的人见证余永安反叛的场景几乎把整个盛源大世界的大型宗门世家都给招来了。他怎么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只需要一点时间,他的那些分身就都会死!然后就是自己这个本体!
等等,那个同伴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让他去死?或者说在这过程中自己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简直可笑至极,在杀了那么人之后,这个鬼娃娃本体竟然在害怕自己被同伴背叛?如果被长生知道,估计也会觉得可笑,但是这个时候,长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看向鬼娃娃本体的位置,迅速转身冲了过去!
「她要跑!快追上去!」
「你们是不是有病没看见我家弟子是要去追杀那个本体吗?」
蓬莱阁阁主在和上寰宗宗主对抗的时候还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些人是不是脑子被屎糊住了?什么都能往外说!那么大个鬼娃娃本体,难道看不见吗?
但就算这么说,那些人还是追了过去,毕竟他们还是在怀疑长生是不是那个凶手。
只是在他们追过去的时候,眼尖的人已经发现那座魁梧的鬼娃娃本体,顿时发出了惊呼。这么大一座山,他们刚刚为什么就没能发现呢?这不应该啊,难道短短一段时间,他们的修为就下降了那么多?
谷笙也注意到了那座大山,身边的上寰宗弟子一声招呼,她眼睛闪了闪,也跟着冲了上去。
「……」
陵光道子迅速伸出了手,扯住谷笙的衣摆,谷笙被拽的趔趄一下,险些往后栽倒。路过看见这一幕的上寰宗弟子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这是发生矛盾了?还是道子生气了?
他们可不敢劝,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于是谷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上寰宗弟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陵光道子。
「道子?怎么了?」
「……你留下。那边危险。」
陵光半晌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鬼娃娃的本体对谷笙的敌意很重,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招眼。然而就是这个动作,却让那个鬼娃娃更加确定,陵光就是对那个人类女修情根深重!呵,情根深重,多么讽刺的字眼,他们这些实验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感情?
就连他们这具身体的主人都没有这种情感,这个同伴,出问题了!
鬼娃娃本体操控着自己的分身去围追堵截谷笙,既然陵光那么不希望谷笙出事,他就偏要这么做!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同伴会为了那个卑贱的女修做到什么程度!
「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诬陷余永安?你现在是在送人
头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有最厉害的你出谋划策,就算没有我,其他同伴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我现在,对另外一个人感兴趣,你把她交给我,我就听你的。」
「你疯了?」
看着身边聚拢的越来越多的鬼娃娃分身,陵光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些鬼娃娃的攻击目标是谷笙!对方是在找死吗?
「我可没有,你可别忘了,我们的主人本来就是个疯子,我自然也是。你以前也是,现在看来,倒是比以前更疯了。我倒要看看,违逆主人命令的你到底是个下场!」
陵光终于忍无可忍,这个蠢货!大敌当前不先去对付敌人,反而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攻击自己,当真是疯了!
想到这里,陵光下手越来越狠,他本来就不是会对自己的同伴好些的人,现在更是怒火中烧,挥手之间,那些鬼娃娃的分身立即死了一大片。
这倒是让那些见自家道子一直没出手而有些担心的上寰宗众人松了口气。
「余永安!别跑!」
「围住她!」
「可是,那个神域人难道就不管了吗?」
「先抓住内贼,再说那些神域人!」
「……」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们不是正在和这些黑色怪物战斗吗?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内贼,而且要为了抓捕这个内贼就不管那些黑色怪物了?
想到这里的人不少,但是混杂在一群势必要抓住永安的人里,自己的行为也受阻。毕竟大势难以抵抗。
这时候蓬莱阁阁主正在努力挣脱上寰宗宗主的围追堵截,但是两人的修为在伯仲之间,碍于身边到处都是仙道修士,那些略微年轻一些的根本承受不住高阶修士之间的争斗!所以这些高阶修士还没有发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正因如此,蓬莱阁阁主才会这么生气。
「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异样?不要忘了,外来者神域人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要为了抓我蓬莱阁弟子把盛源大世界送入无法拯救的地步吗?」
「怎么可能?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倒是你,若是干脆一点儿把那个余永安交出来,不就没有这样的局面了?」
其实上寰宗宗主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儿异样,但他无法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的失误,所以干脆将那点儿不自然的感觉抛到脑后。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明悟大道前兆
蓬莱阁阁主简直无言以对,他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个混球,但也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混账!
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对方考虑的竟然是自己的面子?还有,什么叫做把永安交出去不就行了?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难道还要在同样的地方栽倒?再者说,今天他们要永安,明天要蓬莱阁长老呢?后天认为两位师妹也有嫌疑,大后天认为整个蓬莱阁都和那些黑色怪物有勾结呢?这本来就不能答应!
于是只能再次与对方缠斗起来,好在两位师妹此时已经在诸位长老的帮助下冲出重围,赶向永安身边,让蓬莱阁阁主略微松了口气。
而此时处于所有人围追堵截中心的长生已经到达了那个鬼娃娃本体面前。那实在是一座巨大的山。长生看着这座山,心里默默的思忖,之前那些黑色怪物从粘液中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大,但是现在遇见的许多神与人却都拥有庞大的身躯,而这些身躯都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呢?是被屠戮殆尽的凡人,修士,还有其他生灵吗?是正在默默哭泣的各个中小世界吗?
是的,就是这样,即使不想承认,但长生却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的力量,就是来自屠戮的这些生灵,似乎杀的人越多,这些神域人的力量就越强。
其实之前那么多的冲突,长生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此刻正陷入一个很奇怪的状态里,她明明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但自己的注意力却略显模糊。她整个人好像泡在水里一样,隔着一层厚重的水膜去观察四周发生的一切,就连去追杀鬼娃娃本体的时候,也依旧有这种抽离之感。
她好像很愤怒,很哀伤,但是这种愤怒和哀伤却无法体现出来,只是在她心里憋着,不停的憋着,然后爆发。
其实元极无常鲤很担心长生的状态,从那些黑色怪物肆意屠戮盛源大世界生灵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十分愤怒了。但是长生并不是喜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的人,所以一直自己憋着,元极无常鲤十分担心这孩子会被憋出来毛病来!
「长生啊,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要不,这个时候,你先避一避?」
如果是只有自己,元极无常鲤恐怕不会选择退缩,但长生不一样,这真正是个孩子呢,而且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它不想这孩子有任何差池,这种千夫所指的时候,硬刚是不成的,只会让其他人更怀疑她。所以暂时撤退也是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长生愿不愿意啊。
想到这里,元极无常鲤又喊了长生一声,然而长生却没有吭声,她依旧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鬼娃娃本体,以及身后那些或为了抓自己或为了救自己而赶来的一群人,时间在她身上好像停滞了一样。
在这种难言的寂静之中,长生听到了自己的呼吸,略带急促。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修仙呢?对了,是想要复活顾爷爷和顾奶奶,可是后来知道这不可能,但她还是继续走了下去,这是因为她见了太多的人,渐渐觉得,能够一直修炼,一直遇见很好很好的人修,妖修等等生灵是件很好的事情。
她来过这个世界,遇见了很多很多人,把他们记在心里,那样,那些人就不至于丢掉最后一缕存在的证据。
但是现在,这些来自不知名地方的外来者却想要他们都死!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因为他们死掉!这怎么可以呢?
长生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已经做好防御的鬼娃娃本体却突然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怎么,怎么回事?
它低头看向那个渺小的人类,真的很小,连它的脚趾都够不着,到底是怎么发出这样的气势的?或者,并不是这个人类发出的?
就在鬼娃娃发出疑问之际,元极无常鲤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渐渐泛起波澜的
丹田海。这个气势,这个威压,这个变化,难道,难道长生已经摸到‘道的边缘了吗?
众所周知,世间有大道三千,不尽相同,所有的修士可以尽情选择自己的道。但这东西很是玄妙,有些人选到了自以为合适的大道,但到最后可能发现并不适合,有些人胡乱选了一个,反而十分契合自身。所以,在对自己的了解没有那么深的时候,修士也不敢随意选择自己的大道。就是担心与自己日后的修行之道不太符合。
这时候,不仅仅是住在长生丹田海里的元极无常鲤,那些紧紧追在长生身后的修士也察觉到了异常。有些修为高深的修士,比如庄寒山和薄双情此时的表情格外震惊。永安这孩子,是要悟出自己的大道了吗?
但举凡修士,基本都会选择已经出现过成功修士的大道,无他,因为这些大道已经被别人走过,所以会容易些。再者说,想要悟出自己的大道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至少她们从未见过。
此时永安身上散发出来的大道气息不同于她们此前见过的所有!所以,永安这是要走自己的道吗?这该何等危险?
作为永安的师长,她们率先想到的是悟出独有的大道对永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但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不可置信了。明悟大道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只看古往今来大家都选择已经出现过的大道就知道其中凶险。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要明悟大道,也该选一个安全的环境。
但这个余永安,竟然在被追捕的时候,对着那座丑陋的鬼娃娃本体明悟些许大道?
虽然只是一些大道气息,但这种与众不同的气息还是让身后追着的那些人忍不住惊叹。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大道气息!你可曾见过?」
「从未见过,这余永安,摒弃今日这件事,当真是个难得的天才,或许,比上寰宗那位,咳咳,比那位还要出众些。只是可惜啊,今日之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那也不能怪她,明悟大道这种事儿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说的也是……」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祂
这是大家心里对她这一次明悟大道不太看好。毕竟这可是关于大道的感悟,在这种仓促的环境下怎么可能成功呢?
这样想的修士不在少数,只是大家的心境并不同,像蓬莱阁众人以及与长生较好的修士,此时心里满是担忧,而其他人比如说上寰宗宗主以及一心想让余永安去死做第一个成功范例的道子陵光,心中的恶念几乎控制不住。
其实说实在话,陵光与永安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但不知道为什么,陵光总是觉得这个叫余永安的女修未来会是他前进道路上一个很大的阻碍。
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陵光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所以在选择第一个出头羊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余永安。如果她死在这场感悟大道的过程中,倒是也省了他的力,但就是担心出现那个万中之一的可能性。
不过这个余永安怎么这么难杀?如果是普通修士,在被所有人认定是杀人凶手的那一刻,早就被仙道修士给抓住了。偏偏这个余永安有那么多人维护她。难道她身上真的有大气运?
陵光偏就不信这个邪,自从他夺得天命之子的命数之后,还从来没有在气运方面输给过谁!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永安,陵光示意那个不知为何僵住的鬼娃娃本体,让他抓紧时间逃走。倒不是他们之间的同伴情谊格外深厚,只是不想对方被抓住,然后泄露出关于自己的信息。
「这还用你说?我倒是想跑,但我现在动不了,我被余永安的气机锁住。但凡现在稍有动作就会被她斩于剑下。我又不想死。」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就算他不走,那些紧随而来的仙道修士也会抓住他,毕竟就算现在盛源大世界所有修士认为永安和他们有所勾结,他也是外来者之一。一想起那些被抓起来的同伴是被如何折磨,鬼娃娃本体就有点儿瑟缩。和被抓住的那几个同伴不同,他是惧怕疼痛的。
这个时候鬼娃娃本体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陵光身上。
「你快来救我啊,如果我被抓了,一定经受不住他们的酷刑,到时候把你供出来就糟了。」
陵光的眼神瞬间冷冽了许多。不得不说鬼娃娃本体在这个时候还选择威胁陵光,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如果无法让鬼娃娃逃走,那么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对方杀掉,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然而就算心里这么想,陵光面上还是十分淡定。他表示自己会救对方,然后就跟上了大部队。这时候谷笙也跟在他身边,陵光倒是没有反对。因为在陵光看来,没有什么地方比自己身边更安全。
此时长生倒是不知众人心里怎么想,她只是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里,以往所经历的种种在她面前迅速闪过,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此时再次浮现。细细品来,有了与之前不同的感受。
元极无常鲤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姜身上浮现出来的大道气息,它有点不可置信,虽然早就知道长生这孩子是个天赋极佳的人,但此刻依旧会为她的进步感到震惊。
这时候,它曾经的某个猜测更加明确。莫非长生才是盛源大世界的……
然而这个时候没人可以与它分享这个惊天的秘密,关于此时此刻长生的困境,元极无常鲤也没有办法,只能靠她自己了。
「长生,你一定要加油啊!绝对不能倒在这个时候。」
就在这一刻,长生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幻影,曾经见过的许多个人都在这一刻出现。在视角的最后是一个看不见模样的存在,祂有着这个世间最炽热,最温暖热烈的怀抱。祂漂泊无依,好像这个世界没有地方可以让其停留,又好像这世上所有的地方都是祂的住所。
恍惚之中,长生听到那个存在轻声对自己说的话。
「小家
伙,你一定要健康快乐安全的长大。我会注视着你,一直注视着你的成长,让你走上世界的巅峰……」
「你看,这花、这鸟、这云,还有这人间烟火,都是我送你的礼物。在你出生之前,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有了你,我突然有了陌生的情感。我很期待你的降生。」
「……」
模糊之中那个存在好像对她说了非常多的话,祂好像无所不能,但有的时候又好像缺乏了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但不可否认的是,祂对自己真的很好,那种直白的期待她降生的热烈情感,即便相隔几十年,长生依旧记得很清楚。
但是那个存在到底是谁呢?祂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长生心中突然冒出来一股急切的心情,她很想知道那个存在现在到底在哪里,她真的很想再见祂一面……
此时此刻,唯有这种寂寞的心情是真实存在的。
长生沉默了片刻,知道现在自己是找不到那个存在的。但她心中依旧满怀希望,因为她相信不管度过多长时间,无论何时何地,那个如父如母一样的存在,一定会来找她。
而这个时候,长生身上突然冒出一层金光。这金光的颜色非常淡,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可能会误认为是阳光洒下来造成的效果。
离她最近的鬼娃娃本体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沉的寒意,笼罩住自己全身。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这个女修,她到底在感悟什么样的大道?为何现在只是出了一个苗头,他就感到如此痛苦?
不管是什么样的大道,总之对他们都有天生的相克性,他必须要阻止这个人。
「咱们之间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这个女修要感悟的大道对我有很强的威胁性,不!不仅仅是对我,是对我们所有人。如果任凭她感悟成功,我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你在说什么?」
因为现在还落在人群后方,而且并不是长生的攻击目标。所以陵光根本感觉不到对面的本体说的那种威胁性在哪里。他甚至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在欺骗自己。
「我感觉不到你说的那种相克性。」
第四百五十六章 生乱
「我没有骗你,你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她没有怀疑你,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置,就能感到她的杀意和碰上天敌的滋味!」
陵光皱了皱眉,实在是因为对面的鬼娃娃本体看起来不像在说话。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能做什么呢?而且他还没忘记,对方对谷笙流露出来的恶意。
所以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在外面的鬼娃娃分身去营救这个本体。那个鬼娃娃本体见状,恨的不得了,但也没有办法,谁让现在是他处于困境?
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余永安感悟大道失败,还有那些愣住的仙道修士,你们不趁现在赶紧抓住她,还等什么呢?
上寰宗宗主等人倒是想去抓余永安,但是那些蓬莱阁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死死的盯着他们。他只要稍有动作,以蓬莱阁阁主为首的那些修士,手中的灵器就哗哗作响。
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是什么?
可惜的是,他们还真就吃这些威胁。毕竟对于修士来说,感悟大道可以说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抓捕余永安,也要在她成功感悟大道之后。
眼看着这些仙道修士是指望不上了,鬼娃娃本体气急,最终只能选择自己上。既然这个叫余永安的不给他一点儿生机,那他也不必顾忌,大不了玉石俱焚,大家一起死!
冷冷的看着余永安身上的大道气息越来越浓重。知道她是在感悟与众不同的大道之后,鬼娃娃本体的杀意就越发浓重。
与此同时,在深不见底的地下,无数具孩童的尸骨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眶里并没有正常的眼珠子,反而闪烁着诡异的蓝色萤火。他们得到了主人的命令,迅速朝地面进发。
而这个时候的长生感悟大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身上的金光渐渐形成一道道有着玄妙轨迹的束带。天地之间也隐隐响起大道梵音,这是要悟道成功了吗?
周围人的神色都十分复杂,但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出手攻击。大道将成,哪怕作为一个见证者,他们的好处都数之不尽。
一朵朵虚幻的莲花在长生身边浮现,然后是灵兽仙鹤奇花异草,异香扑鼻。因为是此条大道的首创者,如果成功,长生获得的好处将不计其数。
而作为见证者的其他盛源大世界修士,也难掩激动,如果长生成功,那是不是就说明盛源大世界还是可以飞升的?毕竟在这二十多年间,盛源大世界连一个飞升成功的修士都没有。
「或许这世界真的要变天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希望她成功的好,还是希望不成功的好。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该有多好。咱们盛源大世界实在是接受不住又一次的打击了。」
「谁说不是呢?」
听见身边修士的喃喃自语,陵光面上不显,心中却像海水翻滚一般,十有些难受。这个余永安,必须死!
就在大道将成之际,地面突然裂开无数个口子,从里面钻出来一双又一双稚嫩的手臂,大家本来以为这些还是鬼娃娃的分身,但仔细一看身形却大了许多,那不是普通的孩童吗?
他们以为磨山小世界的生灵都被屠戮的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这些孩子好像并没有被杀掉,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那些孩子们眼睛的异常,心里顿时一沉。有些心软的修士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些孩子难道都被控制了吗?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控制还好,因为那代表还有解决的办法。但他们从这些孩子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生灵的气息……
「知道这些童蛊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鬼娃娃本体声音都带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实在是迫不及待把制作童蛊的过程说给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听,尤其是那个余永安。
既然她标榜自己是个好人,那么在看到这些儿童的惨状之后,还能保持平常心吗?如果还能保持,那就说明他并不是个真正的表里如一的修士,反而更能引起盛源大世界其他修士的忌惮,如果她不能,那刚好可以破坏她感悟大道的过程就是大功一件。
「我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父母是如何惨死的,然后一点一点的折磨他们的肉体,抽出他们的神魂。这样才能达到最纯粹的恶念和怨恨,这样得出来的材料才是最佳的。你们是没有看到,这些小家伙们才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我折磨至死的时候,有多么痛苦崩溃和恐惧。可惜呀,他们年纪还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脱,这不就是便宜我了吗?」
「真好,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能为我提供力量。这就是你们这些卑***类的最终归宿。真好啊,我都为你们感到高兴。哈哈哈哈——」
蓬莱阁众人当然气愤不一,但是让他们心惊的是,在那个娃娃本体说出这些话之后,永安的气息略微有些不稳。
该死!那个鬼娃娃本体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在永安感悟大道的关口刺激她,想让永安失败。
好歹毒的心肠!
「永安,不要听他说。有我们在,我们会保护你,你专心感悟大道。」
「是啊永安,不要听他满嘴喷粪。这些孩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我们会为他们报仇,不要太过苛求自己。」
「永安,静气凝神,不要为外物所扰。」
长生的气息在这些人的声援之下,渐渐不再松散,越来越稳固。见到这一幕,鬼娃娃本体自然不愿意了。他催动那些童蛊,让他们去攻击那些大言不惭的蓬莱阁修士。顺便还刺激那些还活着的磨山小世界修士凡人,让他们看见这些孩子的惨状。
那些还活着的修士凡人中怎么也有认识这些孩童的,忍不住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之前都是亲眼看见那鬼娃娃本体还有那个余永安是怎么折磨那些孩童以及他们的亲人的,此时看见他们,控制不住的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能感悟大道?凭什么还能活着?!」
有些修士已经义无反顾的冲出去,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燃烧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攻击正在感悟大道的长生!
第四百五十七章 捏碎心脏
这些人难道都疯了不成?
蓬莱阁阁主想要呵斥他们,却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他晃了晃头,那股强烈的眩晕感才略微缓解。好像不太对劲,他已经是高阶修士,像他这样的高阶修士,多少年都没有生过病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头疼呢?
而且还有这种强烈的眩晕感,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那些不知为何认定了永安就是那个伤害那么多生灵的修士几乎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攻击她。蓬莱阁阁主在上寰宗宗主的阻拦下想要救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庄蜉蝣站在自己弟子的面前,眉眼中显露出一丝杀意,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就像失了理智一样,一门心思认为长生就是那个坏人。就算这些人十分笃定,难道他们就没有怀疑过,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些黑色怪物本来就无所不用其极,很有可能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捣毁他们的内部联盟吗?
可是无论他如何告诉呐喊这些人就像听不到一样,他们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拦住余永安的动作,不能让她成功悟道!
「这些人真是疯了……」
其实就连庄蜉蝣自己也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但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不管因为什么,她都不能让别人伤害自己的弟子,都不能让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重蹈覆辙。
元极无常鲤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它甩了甩尾巴,心里非常不舒坦,没看见它家的小崽子正在感悟大道吗?这些人为什么非得上赶着来伤害它家的长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长生是千万打扰不得的,元极无常鲤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它不想被雷劈,但这个时候如果它不出手,就没有人可以帮到长生了。
就是这个时候那些孩童的惨状以及那些被蒙蔽修士的痛呼声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长生的脑海。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样的折磨?长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能感觉到这些人内心的恐惧愤怒。然而不妙的是,随着这些声音的不断传入,她身上原本即将成型的大道光环有了运转迟滞的趋势。
那些淡金色的大道光环正在随着长生心境的转换而渐渐溃散!
意识到这一点的元极无常鲤立即提醒长生。
「长生!抱元守一,静气敛神,不要为外物所扰,这是你最大的机会。我知道你心里为这些无辜死去的生灵难过,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感悟大道成功,你将会拥有更强的实力,能抓捕更多的黑色怪物。就能拯救更多的人!」
「那些神域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崩溃,让你失败,你绝对不能被他们打倒。你可是长生啊,你走了这么长的路,怎么能败倒在这些阴谋诡计之下?!」
「长生,想想那些爱你的人,想想你爱的那些人!想想那些正在受苦的无辜生灵!还有,想想你自己。就这么失败的话,你真的甘心吗?」
「你不用管其他事,我们会为你解决!」
长生的眉眼痛苦的抽搐一下,她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元极前辈说的话,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她确实是不甘心的。
长生强迫自己继续陷入平静之中,她刚刚已经隐隐约约摸到那条新大道的边缘,她也知道自己的师长和师兄弟姐妹和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都在为她而战斗,所以她绝对不能在这一刻倒下。
静气凝神,长生能感觉到那条新的大道就在眼前,道种就在她的手边……
眼见着长生周围的大道金光冷静下来,非但没有之前那种凝滞溃散的趋势,反而愈发凝实,围观的修士喜忧参半。
陵光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在谴责那个鬼娃娃本体。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杀了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成功然后杀了你?」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还不是你招来的这些仙道修士人数太多了,我的分身都被他们拦住了,我能怎么办?难道是我想眼睁睁看着吗?倒是你只会在那里说风凉话。我要是死了,你也捞不着好!」
「……」
陵光狠狠皱了皱眉,看来这个没用的同伴确实是没法子了。想到这里,陵光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没有用的东西,就该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
他缓缓捏了一个手决,那个鬼娃娃本体本来还在愤愤不平,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一体的,对方怎么着也得救他一把,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鬼娃娃本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它的本体本来是由无数个娃娃分身组成的,但此时他胸口的那部分娃娃分身突然鼓起了一个大包,并且还在不断溃烂。
这是怎么回事?
鬼娃娃本体有些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致命弱点就在心口位置。那里藏着他的力量本源,不管外面的鬼娃娃分身死掉多少,只要本源尚在,他就可以存活。
但现在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本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紧了,并且对方还在不断用力。
「噗!」
他喷出一口污血,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的视线扫过那些茫然的仙道修士,然后落在一脸冷漠的陵光身上时,突然灵光乍现。
是他,是他名义上的伙伴……
是了,他们本来就来自一个地方,又是同一个人的分身。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狠,竟然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命门!
「你……」
最后时刻,娃娃本体想要揭发陵光,管他什么任务,既然对方要他死,他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然而陵光比他出手更早,这会儿狠狠一握手心,那颗隐藏在重重鬼娃娃分身下的心脏被狠狠抓破!
「噗嗤!」
鬼娃娃本体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捏成了一滩肉泥,不管如何不甘,他还是瞬间崩溃,所有的分身都滚落下来,碾碎成泥,无数的烟尘四散在空气中,将整个磨山小世界都染成了一片灰色。
第四百五十八章 长生啊……
与此同时,陵光动了动手指,三具巨大的人形傀儡从地底钻出来,直奔正在感悟大道的长生。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并且早就准备好,正在感悟大道的长生直接被拍了一巴掌!
「永安!」
蓬莱阁弟子顿时惊呼出声,飞身上前营救,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长生身上骤然亮起一层金光,第一个攻上去的巨型傀儡顿时被弹回三步远,众人都狠狠愣了一下。
但蓬莱阁弟子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只要没事儿就好啊。
「快拦住他们!」
在那些巨型傀儡进行第二次进攻之际,蓬莱阁阁主发出一声怒吼,弟子们顿时一拥而上。只是,那三具巨型傀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实力堪比大乘修士,更何况是整整三个!
蓬莱阁众人即使纷纷前去帮忙,也无法抵抗。亲眼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姐妹因此负伤,正在突破的长生忍不住焦急,身上的大道金光运转速度也迅速下降。
身后的陵光注意到这一点儿,眼睛微微一闪,他似乎知道了可以让那个余永安感悟大道失败的办法。这些遍地都是的蓬莱阁弟子不就是可以利用的最佳工具吗?
心念一动,那三具巨型傀儡立即就转变了攻击方向,攻向了那些蓬莱阁弟子。那些蓬莱阁弟子本来就是急匆匆赶来的,修为有高有低,此时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自觉的站在后面不给自己的师兄师姐们添麻烦。但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住他们全身,大家僵硬的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低头看着他们的巨型傀儡。
「师弟师妹!」
「师侄!不好!」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那具巨型傀儡立即将手中握着的大锤砸了下来!这傀儡几乎有八丈高,手中的紫金锤也达到了八品灵器的阶层,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强度,对付一些蓬莱阁弟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原本正在观望的其他宗门世家子弟忍不住大惊失色,他们虽然对那个余永安有意见,但其他的蓬莱阁弟子是无辜的!此时已经有其他宗门世家的子弟帮忙,但因为之前的对峙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蓬莱阁阁主脸色巨变,他想要去救自己的弟子,但因为之前正在和上寰宗宗主互相攻击,根本脱不开身!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他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幕,明明他们是来抓叛徒的,但是那些人却对无辜的蓬莱阁弟子下手,和他们之前所想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巨锤落下的动静很大,但动作却很快,几乎挥舞出了一道残影!
有几个反应过来的蓬莱阁弟子想要阻拦,但那些灵器长剑却轻而易举的被折断!大乘期修士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最强只是合体期的年轻修士可以阻拦的。
「不……」
庄蜉蝣几乎发出了此生最愤怒的声音,她是最想拦住这巨型傀儡的人,不仅仅因为这些都是她最亲近的师兄弟姐妹,还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于长生来说,这些师兄弟姐妹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因为长生而受伤,甚至,甚至殒命,长生绝对会疯的……看書菈
眼见着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人群之中的陵光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谷笙瞳孔微微一缩。她在想,余永安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其消失的。虽然她现在还不清楚,但反过来想想,是不是因为余永安太重要了,所以才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毁掉她?
看起来时间似乎很长,但真的只是一瞬间,就在下一刻,那柄厚重的跟个小山包一样的紫金锤就狠狠地落了下来!
庄蜉蝣狠命的抵挡,但她如今的修为只在出窍后期,只能眼
睁睁看着手中灵剑发出一阵阵哀鸣,剑身也出现了许多裂纹。但她不能退!即使已经七窍流血,也不能退!因为在她身后,是蓬莱阁弟子,是她唯一弟子的一颗道心啊!
「嗡嗡嗡……」
「咔嚓!」
「唉……」
眼看着那柄重锤就要砸在庄蜉蝣身上,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出,然后按住了那柄重锤。
庄蜉蝣心中突然狠狠一颤,她不知道身后阻挡住这柄重锤的人是谁,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尤其是刚刚听到的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更是让她加重了那个猜测。
这一刻,她甚至拒绝回头去看那个拦住巨型傀儡的人是谁,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个苍白的人影站在庄蜉蝣身后,明明整个人已经快要被血色浸染透了,明明因为强行从感悟大道途中退出带来的巨大反噬侵蚀的气息紊乱,体内灵气四处乱窜,甚至灵脉都出现许多裂纹,丹田海泛起一层又一层的乱波,原本已经被元极无常鲤和长生联手巩固好的丹田坚实的内壁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前功尽弃……
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还好,来得及。」
这句话还没说完,长生就猛然咳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前方原本逃避这一切的庄蜉蝣立即转身,就看见了自己弟子浑身是血却面带微笑没有一丝后悔的模样。
「长生——」
庄蜉蝣心中大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为什么是长生呢?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人要是长生呢?为什么这孩子,就不能有一个更好一点儿的结局呢?为什么……
「长生啊……」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但长生却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手中用力,将这个身高是她数倍的傀儡一把掀翻!她虽然浑身是血,虽然整个人看上去都快要碎了,但,她依旧是长生!依旧是蓬莱阁最杰出,最天才的修士!更不用说她还感悟了一条从未出现过的大道!
即使没有成功,但她已经站在所有人肩上,俯瞰那些质疑她的人!
一边咳血,长生一边飞身上前,狠狠一拳捣在这傀儡的额头正中间!这身高数丈的傀儡顿时僵住,然后从头到脚一寸寸的碎开,碎片散落了一地。
在这漫天飞舞的碎片之中,那道浑身浴血的身影从始至终,站的笔直。
第四百五十九章 消失
蓬莱阁阁主看见了这一幕,他几乎是失魂落魄的任由对方一拳攻过来,重重的砸在他脸上。虽然很痛,但蓬莱阁阁主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道挺直了脊背的身影,只觉得眼睛一阵酸疼。那可是他们蓬莱阁的弟子啊!
今日,她本来是为了支援而来,可为什么会被千夫所指?她本来可以感悟一条从未出现过的大道,成为新的大道之主,但现在,那条还未完全展现出来的大道就这么无疾而终。而强行从感悟大道中抽身的永安,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才会不停的呕血?
上寰宗宗主见对方并不反抗,反倒是愣了一下,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反而是你的敌人。上寰宗宗主与蓬莱阁阁主从少年时期就一直不对付,到了现在,更是因为宗门纠纷弟子敌对等问题更加严重。像蓬莱阁阁主,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黏黏糊糊的没个正经一宗之主模样,但对方绝对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既然挨了一拳,没有站着不动的道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上寰宗宗主一回头就看见了那道站在空中不断呕血的修士身影,他愣了一下,随即什么都知道了,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咳,咳咳……」
长生极力抑制住自己五脏六腑的疼痛,她现在只想在自己倒下之前将这三具傀儡给打倒!绝对不能让它们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周围人的声音似乎隔了一层屏障,听起来有些模糊,长生眼中只有那些傀儡,她纵身上前,手中的攻击毫不间断,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那些傀儡身上。
蓬莱阁阁主此时迅速冲出去,想要帮长生一把,谁知道对方的速度很快,已然将那最后一具傀儡打的节节败退,最后一击,用的是一把耀眼的金剑,狠狠地将之挥舞出去!
蓬莱阁阁主认识那把金剑,那是长生的本命金剑,此前在打败那些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的时候,经常见到这把金剑的身影。但从来没有一刻,在看见这把金剑的时候,让蓬莱阁阁主感到窒息。
因为那把金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血意,那都是永安吐出来的血啊!
即使对方一剑就将那三个傀儡都砍的七零八落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但蓬莱阁众人心中也没有高兴,只能感到一阵痛苦。
到底为什么受苦的一直是长生啊?!
此刻,站在所有仙道修士面前的长生才略微松了口气,虽然感悟大道没有成功,但至少,她救下了自家师兄弟姐妹……
除了谷笙谁都没有注意到当庄蜉蝣下意识的说出「长生」这个称呼之后,陵光道子狠狠瑟缩的瞳孔。他几乎是犹疑的盯着那个笼罩在大道金光之中的女修,这个名字勾起了他久埋于脑海深处的记忆。那个记忆,是关于某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的。
长生,余长生,他的双胞胎姐姐,原本的盛源大世界天命之子,此前自己所拥有的所有东西,其实都应该属于这个人。
余永安,余长生,多么明显的联系,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当初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为什么她没有死?!放出不是已经毁尸灭迹了吗?这个人应该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连点儿灰烬都没有剩下才是!
为什么她还会出现?!
陵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天命之子已经死亡的基础上,但现在,竟然告诉他余长生没有死,而且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一步步显露出自己的天赋,隐隐有超出自己的趋势。这些都是不正常的,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正确,这不正常……
如果不是强大的自制力,陵光此时几乎要露出狰狞的表情来。凭什么他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但基石就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谷笙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道子,她似乎能够透过面前这个人的外表看见他不容人知道的内心。他似乎真的很害怕面前的这个女修,尽管拼命掩饰,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还是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对方有真正恐惧的人,哪怕是无法进阶,对方也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却……
低下头,拼命压抑住自己的表情,谷笙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化。
而这个时候,陵光已经迅速恢复,他冷冷的注视着那个因为拯救了几个蓬莱阁弟子就消泯了大部分嫌疑的女修,觉得这世界真是奇怪,有些人就是这么幸运,哪怕所有不利的证据都在指向这个人,最后总会化险为夷,就好像全世界的苦难跟这个人都没有关系。
多么讽刺啊,只是因为一个天命之子的名头,她就能拥有天道意识的宠爱,拥有这世界所有的好处。他当然会感到不甘!然后就算出现又有什么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永远也不会还回去。
眼底的黑雾不断流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快速聚集,目标就是那个站在光晕里的女修。
此时的长生已经很虚弱了,她几乎要从半空中跌下来,好在有师尊等人的帮助,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只是强行从感悟大道中抽出身来的代价太重了,重到几乎无法承担的地步。她的气息迅速衰败,不管蓬莱阁众人给她喂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用。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天才的陨落,总是让人感慨的。更何况他们亲眼目睹过余永安有多么的出众。虽说之前她身上背负着杀害那么多人的罪名,但此时此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然而命运总是不肯眷顾她,就在众人将永安包围起来的时候,一团黑色的漩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黑色漩涡在不停的盘旋,吞噬着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庄蜉蝣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永安一把把她推了过去,然后消失在那个一人多高的漩涡中。
庄蜉蝣狠狠睁大了眼睛,因为眼睛睁到了极致,眼角都裂开了,流下血色的纹路。
「永安——」
第四百六十章 你们要怎么做?
这诡异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余永安就已经被那个黑色漩涡吞噬了。
在吞噬掉余永安之后,那个黑色漩涡虽然在迅速变小,却还没有消失,所有人都能从中感受到令人恐惧的气息,这是一种不祥之物。
「……永安呢?」
蓬莱阁阁主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在场的所有人。只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不仅仅是因为被吞噬掉的余永安,更是因为那个还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依旧存在。
在注意到这一点的修士四处奔逃之后,蓬莱阁众人回过神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靠近了那个不断缩小的黑色漩涡。
「你们疯了不成?我知道你们失去余永安心里很难受,但也不能赔上这么多人的安全。快点儿离开那个漩涡!那很危险!」
然而那些蓬莱阁底子并没有听从这个建议,他们甚至加快了速度,然而在人群之中的陵光眼眸微微一闪,手指一动,那个黑色漩涡瞬间就消失了。
庄蜉蝣几乎要无法呼吸,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消失在那个黑色漩涡之中,甚至是为了救自己一把。多么可怕啊,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承担不起这样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西方佛国佛修们身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只听着就能感到似乎有佛光普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无能,竟是到这个时候才能开口说话。」
紧接着半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佛修的形象。那是一个看上去宝相庄严的佛修,并没有留胡须,还有点儿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平和稳重,有种包容世间万物的感觉。
有人已经认出来了,这位正是西方佛国赫赫有名的宝华佛修。西方佛国诸位佛修讲究平等互助,所以不管大小宗门,之间都是平等关系。就连之前想让长生去西方佛国做佛子,那也是他们所有西方佛国佛修的佛子。
这位宝华僧人曾经立下宏愿,要度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大恶人,更是驻扎在魔族族地边缘。因为有他的存在,不少魔修都不敢蹦跶,生怕被这位实力超群的佛修度化。但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少知道这位宝华僧人脾性的仙道修士,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刻这宝像庄严的僧人就慢吞吞的开口。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究竟怎么做到如此愚蠢的?难道在进入磨山小世界的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吗?你们一开始就掉进人家的局里了。真蠢啊,你们是真蠢。」
所有还清醒着的仙道修士脸都绿了。虽然他们早就听说过这位宝华僧人的脾性,但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属实有点儿接受不了。
但这还没完,宝华僧人接着直接指向了上寰宗宗主。被那根胖乎乎的手指指住的那一刻,上寰宗宗主就明显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直接开了口。
「我听说你好像是圣元大世界第一大宗门的宗主,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啊?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太咳咳咳,还是相当有宗主威仪的……」
说到这里宝华僧人突然不说话了,但上寰宗宗主的脸都绿了,他还不如把话说完呢,这种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摆出一副不好意思表情的模样,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个聪明人吗?
这个时候这位宝华僧人又低头看向了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佛修弟子,简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但在场所有人总觉得这些话不仅仅是对那几个佛修小弟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蠢货蠢货!你们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吸入了毒雾?」
这指桑骂槐的本领也是没谁了。
「什么?毒雾?」
有人大惊失色,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好像不太寻常。就算证据如此确凿,但面对的是那些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也不应该如此草率就认定余永安与神域人勾结才对。
这时候已经有人察觉出异常,脸色铁青,难道这一切真的是针对永安的阴谋诡计?往深处想,这更有可能是一个想让他们仙道修士从内部瓦解的阴谋?
而这个时候宝华僧人的话依旧没有停止。
「本来我这道寄托在弟子身上的神念不应该擅自出现。谁能想到我这些弟子实在是太蠢了,蠢的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他们是我的弟子了。但没办法,不管是谁,犯了错都要改正,我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错下去吧?哎,你说我怎么就家门不幸收了这么几个蠢弟子?」
「连区区一个毒雾都分辨不出来,到底是怎么舔着脸指着人家无辜的小姑娘,说人家杀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那些证人的记忆很可能被篡改了吗?又或者他们记忆里那个长着小姑娘脸的人根本就是别人假扮的?!我们可是修士啊,身为修士,怎么能连这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阿弥陀佛……」
那几个渐渐恢复正常的西方佛国佛修忍不住双手合十,满面惭愧。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到指责永安道友的行列中,但在最开始就被毒物迷住了心智,连一点儿反应都没能做出来,实在是惭愧。
「……」
这时候,包括上寰宗宗主在内的所有修士的脸,简直不能称之为脸了。他们几乎想让这位宝华僧人不要再说了,但又没有那个勇气,只能无奈的注视这一切,脸上的表情都麻木了。
但偏偏这位宝华僧人的地位太过崇高,他就驻扎在魔族与仙道修士族地之间的边界线上,牢牢的挡住了大部分魔族的脚步。可以说仙道修士这几千年来的和平,有这位宝华僧人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功劳。
所以他们根本无法说出反对的话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余永安就消失在他们面前,甚至在消失之前还因为强行从感悟大道的过程中抽离出来遭到反噬而受了重伤。
「所以,你们现在要怎么做?」
第四百六十一章 宝华
听到这位宝华僧人的问话,一时之间竟没人能够回答。
他们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他们现在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那如何解释刚刚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脑子似的一门心思认为余永安就是那个勾结黑色怪物,杀害众多无辜生灵的叛徒?
此时,随着宝华僧人的出现,那些笼罩在墨山小世界的灰黑色烟雾终于淡淡消去。不是没有继续蛊惑人心的能力,而是因为陵光清楚的知道有这位佛修出场,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无所遁行,与其事后被发现,还不如率先收起,免得被牵连怀疑。
正是因此,这些之前脑子好像被那啥糊住似的仙道修士才陡然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极其诡异,根本不符合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刚刚为什么一门心思就认定永安是个叛徒呢?
这时候已经有敏锐的修士察觉到那些迅速消散的灰黑色烟雾。无刀峰宗主伸手捞了一把,捻了捻那些灰黑色的烟雾,一股燥郁茫然之感顿时袭来。无刀峰宗主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警示其他修士。
「这空气里的灰黑色烟雾有问题,大家不要沾染分毫!」
然而这个时候那些灰黑色烟雾已经彻底消失,就算有人想起来要把它收集起来研究一下也已经晚了。
「……」
宝华僧人本来还想着得到他们一个具体的说法,结果这些人忙碌的忙碌,低头的低头,就是没一个肯回答,简直要把他气笑了。
「居然没人开口,那贫僧我就舔着脸为那位消失的蓬莱阁弟子说句话。」
「蓬莱阁弟子余永安,此前参与抓捕黑色怪物多达八个,且出力颇多。纵使今日这些磨山小世界生灵认为那个叛徒就是她,此事也有很多疑点。无论是救人还是抓捕叛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她!为我盛源大世界做出贡献者,不能令其寒心!叛我大世界者,不能让其逍遥法外!」
「因此,我提议,让所有盛源大世界修士在参与抓捕黑色怪物抵御外来者入侵的同时,竭尽全力寻找余永安的下落!但,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绝对不能以杀害为目的!」
「诸位,可同意我的请求?」
虽然说着请求,但这位宝华僧人的模样可真不像。虽然这位前辈在盛源大世界很少出现,但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位虽然是佛修,还立下了大宏愿,但,他所谓的度化,那可不是给你讲一堆大道理让魔族感化,这位老人家就秉承一个理念:讲,讲了不听就打!打死为止!
「阿弥陀佛,去往西天极乐净土,也是度化的一种方法,诸位不要大惊小怪。」
是的,这就是这位宝华僧人的骇世名言。不然这些盛源大世界修士为什么真的那么听话,刚刚被说成那个样子也没人敢吭声?真以为是被他的大道理给说服了?如果宝华僧人是个好脾气的佛修,只会絮絮叨叨的讲一些大道理,就算修为逆天,也总会有人认识不清自己的地位,跃跃欲试的想要试探人家的底线在哪里。
这会儿听到宝华僧人这般说,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一是因为确实心虚,二是因为,这位宝华僧人,不是很好惹啊。
但这位宝华僧人到底还是外人,真正要怎么办,还是得看蓬莱阁众人是个什么态度。
蓬莱阁阁主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全宗上下都表现出极大的怨恨,只会让本来摇摆不定的人加入忌惮蓬莱阁的阵营。谁让他们蓬莱阁并不是盛源大世界最强的宗门呢?那就理所当然会遭受今日种种不平之事啊!
蓬莱阁阁主虽然一向以将蓬莱阁发扬光大为己任,但还从未像这一刻一样,迫不及待!
他伸出手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弟子们,实在是挤不出来微笑,只能尽量面无表情。
「我自然是答应的。毕竟是我家的弟子,就这么做吧。只是我想多说几句,只希望诸位在遇见我那可怜的弟子的时候,能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不要一言不听就直接定了她的罪!」
到最后,蓬莱阁阁主还是没能忍住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带着蓬莱阁弟子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没能说出什么,如果换成他们,这会儿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人家只是说两句话泄泄愤而已,能有什么受不了的?
然而有一个人却非常受不了,那就是陵光。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陵光道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何等烦躁。
本以为可以将余永安当成杀鸡儆猴的第一只鸡,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多波折,最后还是动用底牌才将她杀死。这些人不会以为余永安真的还会出现吧?那可是时空隧洞,只要进入,就会被时空碎片撕成粉末!虽然不知道她的尸骨最终会出现在哪个地方,但绝对不会活着出现!
然而,即使已经笃定余永安一定会死,但出于谨慎考虑,陵光还是决定动用那些没用的试验品们帮他注意那个余永安的下落。还有,那个余永安是不是那个和他一母同胞的余长生?虽然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只是一声情不自禁的呼唤,但陵光还是认定,余永安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个本就应该死去的孩童竟然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长大成人,出人头地,就站在他面前!
「道子?」
身边传来一声担忧的声音,陵光闭了闭眼,冷静下来,看向谷笙。
「怎么了?」
「只是看见道子你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有些担心。道子,您觉得那个余永安,是被冤枉的还是真的叛徒?」
陵光微微一动,然后摇了摇头。
「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那一种都有可能,哪一种都没有可能。告诉大家,在事情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不要妄加揣测。」
周围的上寰宗弟子听了,都纷纷低头应是。谷笙也不例外,只是在低下头的瞬间,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好像是因为弯腰的动作所致,也好像是因为,控制不住的冷笑所致。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佑其平安无事
当从分身之中抽出神之后,宝华就看见了对面那忍不住面露担忧的三个小家伙。他年纪一大把,没什么雄心壮志,老迈的不成了,也多了老年人的毛病,那就是喜欢这些年轻的孩子们。
刚好面前的这三个小家伙还是他们佛修中人,那就更让人喜欢了。
「你们这三个小家伙,现在算是不担心了?」
明王依旧还是那副两三岁的孩童模样,他飘浮在半空中,即使面对这位佛门中最富盛名的前辈,眉眼之中依旧可见一丝高傲。
他生来如此,即使面对凤凰一族,也没办法做到卑躬屈膝。宝华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修士了,这会儿自然不会和一个晚辈一般见识。更何况他觉得这个样子的明王还挺可爱的。
「我只是不想看见全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就像脑子被驴踢了一样,连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分辨不出是非黑白。呵,一想起来我竟然和他们处在同一个世界都觉得自己可怜了好多。」
「师叔祖,为什么会可怜了好多啊?」
慧行是个老实的小和尚,之前那场前世今生的变故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他依旧是那个淳朴善良可爱的小和尚慧行。这会儿觉得自己听不太懂,于是不耻下问。
只是却得到了师叔祖的两个大白眼。
「因为要和他们这群蠢货待在一个世界里,我觉得要窒息了!」
「可是师叔祖,你不是不需要呼吸也能生存吗?只要有灵力就够了……」
眼看着师叔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明岸立即捂住了小师弟的嘴。再让小师弟这么说下去,师叔祖估计要打人了。而且,这位看起来笑眯眯的宝华太师祖,可不是表面上这么温和的人。
为了自己小师弟的性命着想,明岸机智的转移话题。
「太师祖,您说永安道友现在安全吗?」
「呵呵呵,这个谁也说不准啊。只能说,一切只看天意了。天意在她,她就能活,天意不在她,她就不能活。阿弥陀佛,一切都是天意啊哦呵呵呵……」
听不懂。
慧行小和尚和自己的师叔祖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茫然。倒是明岸,这个机敏的不得了的小和尚像是听懂了什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点了点头。
「多谢太师祖提点。永安道友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会一路平安的。」
「呵呵呵呵,小和尚,你说话很有意思啊,我很喜欢……」
就在宝华想要和这个难得合自己心意的小和尚多说几句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金器相击之音,原本端坐在地上笑眯眯的宝华顿了顿,然后缓缓从地上站起,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贫僧想和晚辈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真是叫人懊恼。」
随着宝华的前进,前方的场景映入眼帘。他们一行四人刚刚坐在一个帐篷里,此时掀开帐篷走出去,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沙弥漫的场景。再往前走,是一片断崖。
宝华僧人站在那断崖上,身上金红相间的袈裟在这天地之间何其渺小,但是当他伸手握住那杵在地上的禅杖时,他就是天地之间最亮眼的那一个。
「慧行小家伙,你就待在帐篷里不要走动,明王明岸,你们两个和我一起来,年纪不小了,也学学这度化之法。」
明王飘浮在半空中,看着断崖之下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魔兽,露出一个兴奋到极点的笑容。
度化之法?他看是杀伐之法吧!但不管叫什么,都无法阻止他在这里大杀四方,不断进阶!
倒是明岸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笑容,低头称是。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和宝华十分相似。
注意到
这一点的宝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温和的点了点下方这些魔兽已经隐藏在魔兽群后影影绰绰的魔族。
「你们看,那里就有几位施主正等着我们去度化。你们两个可要和我一起?」
「我都要等不及了!」
「谨遵太师祖教诲。」
站在他们身后的慧行小和尚亲眼看见三位长辈纵身一跃就跳下了断崖,紧接着那铺天盖地的魔兽群里就炸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血花。在震天响的惨叫声中,听到宝华太师祖温和悲悯的声音。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跑什么?贫僧又不是坏人,贫僧只是想问问,诸位近日异动频繁,是觉得贫僧死了吗?」
「啊啊啊!该死的和尚!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阿弥陀佛,施主实在是太让贫僧伤心了,贫僧还以为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彼此都有感情,就算不想皈依佛门,也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吧?没想到您竟然偷袭?!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会被人反杀的,看看,您这不就死了吗?」
「又是那个该死的疯和尚,他杀了老三,该死!他怎么就不会死呢?一千年前就是这个鬼样子,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唉,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非也非也,施主这句话说的不对,怎么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看看贫僧身边,不是多了两个得力的晚辈吗?等贫僧坐化之后,他们或有希望继承贫僧的衣钵,继续度化诸位施主。」
「……度化你娘的屁!有你这么度化的吗?大家一起上,不然今天都得死!」
「唉——」
宝华僧人露出一个哀苦的表情,手中禅杖上挂着九个金环彼此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只是那上面挂着的几滴鲜血,却彰显了其不平凡之处。
就在宝华僧人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问明王。
「小家伙,那个永安小姑娘的灵器,是不是一把金剑?」
「啊?」
就算是明王,这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他看向求知欲旺盛的宝华师叔祖,又看一眼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近不了的那些魔族们,嘴角抽了抽。
「确实,那是一把金华璀璨的金剑,难得的是,与永安道友十分契合。」
「哎呀,那还真是叫人向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这位小道友一面……」
「秃驴,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那几个被忽略的魔族发出了愤怒的叫喊。在战斗之中还能正大光明的走神,实在是小瞧他们。宝华僧人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十分惭愧。
「瞧我这个记性,竟然把诸位施主给忘了。这位施主不要着急,贫僧这就来度化诸位……」
「……遭!」
「啊!」
「救命……」
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彗行打了个冷颤,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致志的敲击着面前的木鱼,嘴里念着往生咒。只是思绪却不禁飘到了此时不知身在何方的永安前辈身上。
阿弥陀佛,永安前辈,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第四百六十三章 荒芜虚空
那么此时牵动无数人心弦的长生到底在哪里呢?
当长生被黑色漩涡吸进去的那一刻,只感觉周围一阵天旋地转。四周一片黑暗死寂,耳边除了元极前辈的尖叫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长生,长生你醒醒啊!你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完了!」
长生勉强睁开眼睛,她知道元极前辈为什么这么说,这个黑色漩涡,自从接触到长生就从中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不祥气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却知道,里面非常危险。只是这个时候,漩涡的人口已经关闭,长生现在独自一人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还没有关闭的时候长生虽然能感觉到不是很舒服,但勉强还能忍受。但是当入口彻底关闭之际,长生骤然感到呼吸不畅。一股极其恐怖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好像普通人溺水时那种上不开气只能让那些污水顺着喉管来到体内被呛得说不出话但又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长生以前就经历过这种痛苦,真的很难受,是会让人崩溃的痛苦。但长生之前毕竟已经经历过,这会儿只是微微一顿,迅速开始自救。防护罩瞬间开启,一个完整的球形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长生这才有力气和元极无常鲤说话。
「前辈,我们这是在哪儿?」
「那个混账东西把你弄到虚空里来了!该死的东西,这里是盛源大世界之外的荒芜之地,根本没有灵气,你现在还受了伤,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你放心,我绝对可以……」
元极无常鲤因为太过震惊,连声音都在颤抖。长生知道它这是因为担心自己,但她还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元极前辈说……那个混账?
所以,元极前辈有可能刚刚注意到了隐藏在磨山小世界的其他神域人?
「前辈,你说的那个人,是另外的神域人?」
「……长生,你先不要激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元极无常鲤猛然反应过来,像它这样的存在竟然也会觉得担心。它担心长生听到真相之后会受不了,所以这会儿尤为忐忑。但长生很快表示自己可以接受,于是元极无常鲤就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如果不是他突然惊慌起来,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动用了底牌,我可能也不会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长生安静的听着,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她听到前辈说‘那个人,所以,盛源大世界真的有叛徒?
然而就算她心中早有猜测,也没想到,那个叛徒,竟然是陵光。
「那个人,是陵光。」
「谁?」
「陵光。上寰宗道子,也是,你的那个弟弟。」
「……」
其实在前辈说出那名字的时候长生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她一时间无法相信,所以才会反问。其实何必问第二次呢?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陵光?上寰宗道子,盛源大世界年轻修士中的第一人,即使现在天才修士们层出不穷,甚至有道友开玩笑般把自己排到现今天才修士的行列中去,也无法否认对方的出众。
正因如此,她才会感到一阵窒息。
但长生没有再问第二次,要怎么开口呢?难道要说她其实隐隐对这个弟弟有种模糊的认识,虽然对方这些年来一直表现得很完美,甚至当初他们余家全家被灭门的时候他表现得痛苦不堪,甚至手刃敌人,但她总觉得对方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事实上,在想到这些的时候,长生就应该明白,对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家人。那么现在想想,长生又回忆起了当初对这个人的种种怀疑。当初余家灭门那件事,到底和他有没有
关系?
尽管不想用最坏的心思去想对方,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不想了。其实长生之前就动过调查陵光的心思,只是对方身为上寰宗道子,又是备受众人关注的好苗子,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在不打扰对方的情况下搜集相关信息,后来长生也就暂时放弃了。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要重新提起来。
不过,元极前辈是怎么发现是陵光?
「至于这个……」
元极无常鲤有些犹豫,它对那个陵光本来就没有一丝好感,在发现对方很有可能来自神域之后,或者和神域有关系之后,更是厌恶。但长生不一样,她本来就那么重视感情,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弟弟,他们一母同胞,或许会有和自己不一样的感情。
但想了想,元极无常鲤还是开了口。
「其实最开始发现异样,是因为他在听到庄蜉蝣叫你名字的瞬间,情感有了剧烈波动。紧接着他弄出来这个黑洞,我就更确定了。就算他不是神域人,也一定和神域人相交密切。」
「……这样啊……」
长生其实心情十分复杂,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时间让她伤春悲秋,将这些牢牢的记在心里,长生看向已经有了些许裂缝的防护罩,深深地吸了口气,接下来,她还有场硬仗要打!
即使只有几道微不足道的裂缝,长生也能感觉到而来的罡风,那罡风何等厉害,以长生如今的修为,也几乎要刺破她的皮肤。若是她全盛时期估计会好一些,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不仅受了反噬,丹田海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幸亏她身上带着诸位师长赠予的礼物,里面有许多防护罩,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咔嚓!」
第一道防护罩终于支撑不住了,在它彻底碎裂的前一刻,长生眼疾手快的打开第二道防护罩。就算她防护罩多,也得考虑一下这段路程究竟会有多长。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防护罩也得省着点儿用。
而元极无常鲤则是充分利用自己当系统时的强大运算能力,高速运转,告诉长生如何前进。这个时候,元极无常鲤反而感谢自己曾经的经历了。
虽然它以前十分厌恶,但现在因为这段经历可以救长生,那就是有用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好心的前辈
「咔嚓咔嚓咔嚓——」
在这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一切仿佛都是死寂的,不会流动的。长生看着似乎从未改变过得黑暗,微微叹了口气。在这纯粹的黑暗之中,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不存在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只能看着自己储物戒里防护罩的数量越来越少,只能看着元极前辈因为高速运转停止了活动,到了现在,甚至只有眼睛偶尔会转动一下。说句大不敬的话,长生有时候都以为元极前辈是不是已经……
不过这段时间里,长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除了不断使用防护罩之外,为了防止防护罩用完,她正在利用那些灵石炼制新的防护罩。长生之前从未炼制过这些东西,现在倒是学会了。
就在新的防护罩还能维持正常运转的短短时间里,长生能短暂歇一会儿,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突然看见元极无常鲤前辈痛苦的抽搐起来。不仅如此,它浑身上下都开始渗血。那些血迹就像流不尽似的,明明元极前辈只有这么小一个身子,到底是哪里来这么多血?
「前辈!你没事吧?你停下来吧,你先停下!」
如果因为自己让元极前辈出事,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然而元极无常鲤却已经睁开了双眼,它虽然浑身都在剧烈疼痛,但眼睛却在发光,死死的盯着左前方,挣扎着开口。
「长,长生,往西北方向走,那里有人接收到我的求救信号,并且给出了指引!就去那里!」
元极无常鲤越说越激动,此刻猛然咳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长生没有半点儿耽搁,她将浑身是血的元极无常鲤放好,然后奋力用神识控制着防护罩让它朝着元极前辈晕过去之前指着的方向飘去。
因为之前遭受反噬的缘故,长生此刻强行催动神识,七窍都开始不断流血,几乎要把她染成一个血人。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储物戒里已经没有防护罩了,连炼制防护罩的材料都没有了,她已经不能再等了。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带着元极前辈出去!她要挣扎出一条生路!
在这种力量的支撑下,长生迅速朝着那个方向飘去,五官中只有眼睛是明亮的,她死死的盯着前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冲出去!
模糊之中,她似乎触碰到了一层软绵绵的东西,长生下意识的明白,这是世界界膜!她用尽全力想要进去,哪怕只有很少的灵气,她也可以调动来为元极前辈疗伤!
然而这东西柔韧的很,以长生现在的状态,不管如何努力都不能进去。就在她要感到绝望的这一刻,长生突然感觉到一股柔软的气息抚在她身上,那气息明亮轻快,带着一股勃勃生气。它似乎绕着自己转了一圈儿,然后轻轻的拉着她所在的防护罩拽了拽。
下一刻,那界膜就像蛋羹一样,微微一动,将长生‘吞了进去。
毫不客气的说,当被界膜拉进去的那一刻,长生眼前一亮,就像从完全黑暗的地方走向明亮天光之下,整个人都被那明亮的阳光照的昏昏欲睡。
她也确实晕了过去,能以残破修士之躯在虚空之中坚持这么长时间,她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能现在才晕过去,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情况。好在临晕倒的最后一刻,她扫了一眼身处的世界,发现此处鸟语花香,没什么明显的危险之后,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长生没有发现的是,就在她下方,一个身材微微丰润,长相可爱,一看就透着股活泼机灵模样的女修正伸出手臂来回踩着小碎步。
「下来了下来了,哎呀,这边这边,不对,偏了偏了!哎哎哎——」
咋咋呼呼的声音背后,是仿佛看见一个破损的娃娃般怜惜之意。下一刻,那女修猛然一个冲刺,好悬成功将
长生抱在怀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哎呦呦,你说说这要是掉在地上可怎么办?不得弄脏了?」
「她本来就脏兮兮的,浑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被谁追杀到虚空中,也就是你爱管闲事,不然谁管她死活?!」
「你火气那么大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火气大了,倒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吼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青沐你够了啊,再恶心我,我就去吃臭豆腐!」
「……算你狠。」
见对方不再吭声,女修这才舒坦的出了口气,然后尽心尽力的给长生治疗。
不过在扫过她身体内部情况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咋舌。这小姑娘也太惨了吧?看看这丹田海,都快碎成渣了,应该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丹田根本储存不住灵气啊。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天才,竟然把丹田海四周都建了灵壁。不过现在也快碎的差不多了。
「小姑娘呀,我可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秘密的,先保持你这情况不变,等你醒了问过你的意见之后再动着手治疗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生猛然惊醒,在察觉自己身边还有别人时迅速摆好防御姿势。只是她还没有提气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阵剧痛,尤其是丹田海,痛的几乎要撕裂一般,即便是忍耐力挺强的长生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几乎要栽倒在地。
「哎哎哎,我没有恶意的,你身上的伤还是我给你治了治,呃,虽然我不是很擅长,好像也没有治好……」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长生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软了身子,重重的跌落下去,不过没有跌落在地,她被那位好心的女修给扶住了。
「你身子还是一团糟,得好好调理才行。先不要动了,会加重伤势的。」
「……多谢,多谢前辈……」
只是说一句话的功夫,长生就已经疼的脸色煞白,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不过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晕倒之前比,没有变得更坏,甚至一些小伤口也已经治好了。
这位萍水相逢的前辈真是个好人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林小胖 涟源大世界
「不用谢我,萍水相逢,就算是别人,也会帮你一把。不过小姑娘,你这身体奇怪的很啊,你刚刚晕着,我也没有探查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不过只从你外表的气息来看,应该是丹田破裂,而且还受到了反噬。难道是感悟大道的过程中失败了?」
长生十分惊讶,这位前辈竟然只是略微探查一番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吗?她确实是感悟大道失败,说起来,那种滋味确实挺不好受的,就好像一个本来要盛开的花朵突然被强迫闭合了,所有的精气神都外泄,自己此时就是一个空袋子,时时刻刻都有漏气漏干净的危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干脆的点了点头。
「前辈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感悟大道失败了,惭愧,让前辈见笑了。」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这位活泼可亲的前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就像在看自己的晚辈一眼。
「咱们身为修士,本就是要不断前进的,时机到了,就是要感悟大道,不然日日苦修是为了什么呢?」
‘说的好像你就是那种日日苦修的人似的。
女修完全忽略青沐的话,继续安慰长生。
「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多常见了,以后再努力就是了。」
长生安静的听着前辈的教导,然后伸出手来就要行礼,只是在看见自己伸出来的瘦弱手臂时忍不住一愣。她,她的手臂好像变短了?手也变小了?
这种强烈的熟悉感……
长生眼前一阵晕眩,但好在稳得住,强撑着把这个礼节做完,想着等元极前辈醒了之后问问她怎么又变小了。以她现在的手臂,看起来应该是十四五岁时的模样,虽然已经抽条,但还是瘦弱,看起来矮了很多。
那位女修盯着长生看了会儿。刚刚着小姑娘在晕倒的时候身体就在不断变小,在大感惊奇之际忍不住畅想这小姑娘醒来发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淡定?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了不得啊,都了不得。这要是换成自己,还不得大惊小怪个好多天?不过现在看她的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变化,或者以前曾经发生过。这难道是一种新的修炼功法?受了重伤之后可以通过变小来减少损耗来保命?
学到了学到了,真是不错。
突然想起了什么,女修笑眯眯的弹了弹指甲。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林小胖。」
「林前辈叫我永安就好。」
这是大名吗?还是化名?但仔细想想,顾家村也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铁蛋‘大牛‘小石头之类的名字,取个小名好养活。
这么想着,长生也就释然了。不过林小胖却惊讶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听到自己的名字还这么淡定的,这永安小姑娘,是个人才。
在她丹田里的青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就只有你会乐此不疲,干脆取个正经名字不成吗?
「我的名字怎么不正经了?多好听,多简单,多容易让人记住啊!你这就是没有艺术细胞!」
‘懒得跟你说。
「是你说不过吧。」
又打赢了一次嘴仗的林小胖高兴的笑弯了眼睛,不过在看见安静等着自己的永安时迅速收起。咳咳咳,这里还有一个伤号呢,她得克制一点儿。
「说起来,永安啊,你是这个大世界的人吗?」
「嗯?」
林前辈为什么这么
问?什么叫‘这个大世界?难道前辈不是盛源大世界的人吗?
「前辈,晚辈正是盛源大世界修士。不过在成为修士之前,所住的凡人世界离盛源大世界很远……」
说到这里,长生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林前辈略显奇怪的表情,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然而却发现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时候,林小胖的眼神已经可以说是悲悯了。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
「这里并不是什么盛源大世界,这里叫涟源大世界。和你所在的,应该不是一个地方。」
「……什么?」
「涟源大世界?可我所在的是盛源大世界啊……」
大世界,既然是大世界,那就不可能是盛源大世界三千世界中的一个了。而且涟源大世界,这里是哪里?盛源大世界只有一个大世界,既然是大世界,那也就是另外一个不同的大世界?长生对此感到很迷茫,怎么不是盛源大世界呢?她就是盛源大世界的人啊!她只是在虚空中游荡了一段时间,怎么就不在自己的世界了?
长生立即感受这片土地的力量,片刻之后,泄气似的松开了手。真的不是盛源大世界了,这里的灵气也不太一样,带着一种懒惰的感觉。要知道在盛源大世界的时候,无论去哪个世界,灵气都对她十分亲近,可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完全不见了。这怎么回事?
林小胖知道这孩子现在肯定是迷茫的很,叹了口气,只能尽量安慰她。
「没事,虽然是不同的地方,但灵气都是一样的,可以用。」
「……」
这安慰还挺有用的,长生立即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怎么说呢,虽然身处不同的地方,但只要有灵气可用,就没有那么慌了。但是她还得回去,因为盛源大世界里还有自己的师长在,还遭受着神域人的侵袭,她怎么能离开呢?
不行,她得回去!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林小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大世界的人,只是无意之间被撞到这里,这段时间也在不断寻找可以离开的方法。结果这个大世界,怎么说呢,有点儿古怪。」
林小胖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给眼前这个小姑娘摸了摸骨龄,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再加上她的灵脉丹田都一塌糊涂,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修为,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不过想了想,她现在除了这个同样来自外来大世界的人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人了,于是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老乡?
「永安啊,我知道你很想离开这里,但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说到这里,林小胖特意增加了一层防护罩,抬头看了看天,随即轻声开口。
「咱们行事得低调一点儿,这个大世界的意识对咱们不是很友好。避免被祂坑,咱们还是缩头做人吧。」
此处的大世界对她们很不友好。
长生立刻从她的话中得出了这么一个消息。确实,天道意识几乎是一个大世界的主宰,如果祂讨厌自己的话,那么她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不过,天道意识难道不是那种没有私人情感,公道无私的存在吗?
听到长生这个疑问之后,林小胖几乎笑喷。她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天空,捂着自己咧开的嘴角,要不是永安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真挚,她几乎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在逗自己玩了。
「谁告诉你天道意识都是公道无私的了?那世上怎么可能有天命之子?虽然祂们只是一个近乎虚幻的存在,大部分时候都像个程序似的执行法则之力,但实际上,祂们也会有自己的偏好,也会有私心。就像这个天道意识,我能感觉到祂很虚弱,而且,天梯都已经断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这个大世界就像个漏子一样,要不然咱们两个怎么可能进来的?不对,你是不是听不懂程序的意思?它的意思是……」
「林前辈,晚辈听得懂。」
「我就知道你听不,什么?你听得懂?!」
后半句话林小胖几乎是惊呼出来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又问了一遍,长生干脆给她解释了一遍,没想到这位前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站起身,原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跟做贼似的低声开口。
「天王盖地虎?奇变偶不变?老祖宗嬴政?」
长生听着这些话,有些茫然。她能听出来这位林前辈很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长生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抱歉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程序的意思?」
林小胖几乎快要贴在长生脸上了,显然不得到一个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想了想,只能简单透漏一点儿。
「这个词是从我的一位长辈那里听来的,它懂得很多,这个词也教过我。」
「嘶——」
林小胖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自言自语。
「还以为是个老乡呢?难道这年头流行穿越之后教导后辈?想想我当初的穿越,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真惨啊……」
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什么意思的长生只能等她冷静下来了。好在片刻之后林小胖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有些不好意思的给长生道歉。
「不好意思啊永安,我就是有点儿太激动了,还以为你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呢。不过你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还挺好听的,寓意也好,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不过说到这里林小胖就想打自己的嘴,人家现在都流落到不相干的世界里来了,还说什么平平安安的?
不过长生一点儿都不介意,她本来就脾气很好,更何况也不觉得这位前辈到底话对她是种冒犯。
「是我的师尊。」
「是,是吗?那你师尊一定对你很好了。」
「是的。师尊对我很好。」
想起庄蜉蝣,长生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但随即就有些发愁。她虽然很高兴自己救了师尊一把,但以师尊的性子,此刻一定愧疚得很,她得赶紧回去啊。只是在行动之前,她得听听这位前辈了解到了什么消息。
说起来也奇怪的很,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们
甚至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长生也知道身处陌生世界要保持警惕,但在面对这位林前辈的时候,总觉得十分亲切,甚至还有种强烈的可以信任的感觉。
她已经是高阶修士了,直觉有时候还是挺准的。不单单是因为对方可以为了一个求救信号就毫不犹豫的出手救人,更是因为她的本能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位林前辈,可以信任。
想到这里,长生心里微微一动,既然这里不是之前的盛源大世界,也就代表没有人认识自己,就算恢复本名,也没人知道?更何况她们要在这个大世界里小心度日,基本上不会和别人相处太多,所以真名是可以告诉对方的。
想到这里,长生鼓起勇气开口。
「前辈,其实永安是我的号,我的名字是余长生。」
不知怎的,虽然前辈看起来有些活泼,但在对方面前,长生就是觉得得恭敬一点儿才好。
这时候林小胖也被对方的自报家门吓了一跳。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
「哦,哦,我的真名就是林小胖,号叫月半,母亲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没有要改的打算……」
‘蠢货!你在说什么?!
青沐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蠢家伙就这么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了?万一对方是个有特殊本领的坏人怎么办?就像林小胖记忆里的诅咒术一样,拿了真名再弄点儿血,就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林小胖正激动呢,结果青沐就这么说自己,实在是忍不了了,她之所以流落到这里,到底是因为谁啊?
‘要不是某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忍不了挑衅去跟自己的敌人互殴,被人家一巴掌扇出仙界,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好歹我以前也是个仙人,现在好了,到了别人的地界得当个缩头乌龟!
‘你?!
‘我怎么?
‘……
青沐不说话了,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不过他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个叫长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小胖撇了撇嘴,不想搭理他,等抬头看长生时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在对你撇嘴,是对,是对那个……」
林小胖越说越乱,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简直一脸崩溃。
长生善解人意的安慰对方。
「没关系的前辈,前辈是在和丹田紫府或者芥子空间里的人说话吗?我也有一位前辈住在丹田海里,也会有这样的反应,您不要着急,慢慢说。」
第四百六十七章 别!
「噶?」
林小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艰难的扭过头来看着长生,颇有些惊讶。
「原来你丹田里也有?」
虽然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长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在说什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是的前辈,所以您不必担心,这很正常。」
「……原来如此。」
原来让别人住在自己丹田里是很正常的行为吗?林小胖若有所思的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有点儿心动怎么办?既然如此,她可不可以把自己路上遇见那些有趣的人都……
青沐十分了解林小胖的尿性,顿时制止她危险的想法。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林小胖很不服气,但青沐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不然简直是没完没了,有些心累的提醒她。
「你们不是在讨论这个大世界的天道意识?再这么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行吧。林小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闻言叹了口气,随即不好意思的看向长生。
「话题偏了不好意思哈,咱们接着说,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先把你的伤养好,然后低调行事。等着这个大世界的毛病好转,或者有人飞升,然后咱们乘个便车就成了!」
「可是,那个修士会答应吗?就算未来那位修士可以飞升,她会答应带着我们吗?而且,就算对方答应,我还没有到渡劫期,可以跟着一起飞升吗?应该过不去天梯来着……」
林小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这些都是小问题,我可以带着你啊。我可是已经飞升成仙了。到时候我护着你,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在有修士可以飞升之前自己也已经修炼到可以飞升了呢!」
「仙人?」
前辈这么厉害的吗?长生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前辈竟然已经是仙人了!怪不得可以一把把自己拽进来。这样厉害的前辈,竟然这么信任自己!她一定不能辜负前辈的这份信任。
「这,多谢前辈信任我。晚辈一定努力。」q
「呃……」
其实林小胖只是下意识的嘴瓢,但看一眼长生,发现她是那种十分认真的人,就有点儿怂了。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那种十分天才的天才呢?
为了防止再说出这种不负责的话,林小胖谨慎的询问。
「长生啊,我知道你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就是不知道你在感悟大道之前是个什么修为?」
其实这个问题,整个盛源大世界除了长生自己,就连庄蜉蝣也不知道。因为她修炼起来真的是太快了,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快。为了不让蓬莱阁弟子太过惊讶,长生之前就不将自己的实际修为说出去了。
不过现在前辈询问,她们又不在盛源大世界了,而且前辈已经是个仙人,比自己肯定强出不知道多少去,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长生乖巧的开口。
「前辈,我之前是大乘后期修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毫不停歇的奔波于解救中小世界抓捕黑色怪物的路上,长生现在估计已经踏上渡劫期了。只是这个速度太过骇人,所以她没说出去罢了。
但是在前辈看来,这应该不算什么吧?毕竟前辈已经是仙人了。不知怎的,在前辈面前说起自己的修为,总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多少?」
虽然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但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林小胖还是震惊了。大,大乘后期修士?那岂不是距离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怪不得可以感悟大道呢!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林小胖勉强挤出来一个来自长辈的宽厚笑容。
「原来如此,长生真厉害啊。值得表扬,继续努力啊,不要懈怠。」
「是!」
看着长生那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的,林小胖觉得自己有些没眼看。这怎么回事这,自己的良心竟然隐隐作痛啊。难道是自己不是个努力的人,在看见努力后辈孺慕的眼神有些心虚吗?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里的林小胖立即转移话题。
「来来来,让我们看看你的伤势如何,该怎么修养才好……」
林小胖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仙府,将长生带进去之后,找出来隐藏在丹炉里睡大觉的丹灵,让它给长生瞧瞧。毕竟她自己只是个半吊子,论寻医问药,还是得找专家啊。
正在睡大觉的丹灵被吵醒十分不高兴,但是在看见长生的一刹那瞬间激动的扑过来!它现在是个圆圆的汤圆一样的外表,短手短脚白乎乎的十分可爱,一头撞在长生身上,已经开始探索长生的灵脉和丹田海了。一边查还一边啧啧出声。
「啧啧啧,瞧瞧这丹田海,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干涸,碎裂的这么彻底的了,真是奇观啊。抱歉,我可以进你丹田海看看吗?可以啊,你真是个大好人,让我看看,哎哟,说起来,给你修复丹田海的一定是个天才,就算不是天才,也距离不远了。竟然用劫后金光来重塑丹田壁,真是厉害……」
「不过感悟大道失败?你这不是吧?应该是强行从中抽出神来才导致的失败,啧啧啧,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可以让你从感悟大道之中强行醒来,这可是吃了大亏了,瞧瞧这丹田海,都快碎成渣了?咦?这里怎么有条鱼?这就是你的小伙伴?还晕着呢?我来帮你一把!」
说着,丹灵就挥了挥小手,一阵白光闪过,元极无常鲤那原本晕过去的身子颤了颤,缓缓醒转。
长生看的几乎要跳起来,前辈这么厉害的吗?还有前辈的朋友,都好厉害啊……
林小胖与有荣焉,只是当她想说些什么谦虚一下的时候,丹灵已然转身看向了悬浮在空中的‘明悟晶。顿时大感惊奇。
「这是什么?看起来还挺厉害的……」
说着就幻化出一道虚影,往长生的丹田海上方飘去,它绕着这东西看了几圈,发现这小东西里装着六颗晶莹剔透又闪着斑斓色彩的珠子。难道是泪珠?
隔着一层明悟晶看不清,丹灵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看看,元极无常鲤刚好醒转看到了这个画面,顿时大惊失色!
「别!」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可以重塑
「啊?啊!」
丹灵自然也听到了元极无常鲤的示警,然而已经晚了,它幻化出来的虚影已经触碰到了明悟晶,明悟晶身子微微一颤,明明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但丹灵却惨叫一声,幻化出去的那个虚影顿时灰飞烟灭。现实中的丹灵也吓得连忙飞起来,整个丹像无头苍蝇似的在空中横冲直撞。
还是林小胖一巴掌把它拍下来,扒拉着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刚刚碰到啥了?」
丹灵这才回过神来,也有些懊恼自己不经过人家的同意就触碰不该碰的东西,这会儿焉头焉脑的开口。
「不是,我刚刚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瓶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力量感觉很奇怪,所以想要看一看,结果直接被崩出来了。」
「你怎么不小心。」
林小胖戳了戳丹灵软乎乎的身体,说是这么说,看见自己的小伙伴平时无事还是松了口气。倒是长生,这会儿十分内疚。
「前辈,您的朋友没事吧?丹前辈,真的很对不住,我……」
「没事!」
丹灵大气的挥了挥手,它倒是不在意这个,相比较刚刚的小插曲,它更在意这个小姑娘的丹田海。像这样的大工程自然很难,但它就是喜欢这样高难度的!
想到这里,丹灵继续探查,并且还和看起来有些沉默的元极无常鲤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友好。
但元极无常鲤并不能完全信任这些奇怪的人。说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吗?
虽然长生小声给它解释了许多,但元极无常鲤还是很警惕。只是因为那个丹灵的虚影在长生的丹田海里,说什么对方都能听到,所以它没有说话罢了。
许久之后,丹灵虚影才停了下来,忍不住叹息连连。就算是它这样的万年老妖怪,这会儿也忍不住叹息一二。这个小姑娘的人生还真是怪不幸的。看这丹田海里的模样,分明就是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同胞兄弟姐妹吸收了几乎全部的天赋根骨以至于连活下来都很艰难。
但这小姑娘硬是活了下来,甚至经过千难万险成功迈入仙途,说实在话,是个叫人忍不住赞叹的小娃娃。
不过这丹田海,确实是可以重塑,只是这小姑娘会吃很多苦头啊。而且,重塑的丹田海,肯定没有原装的好。勉勉强强能比之前好个一两分吧。
「真的?!」
最震惊的竟然不是长生,而是元极无常鲤,没有谁能比它更清楚长生的丹田海坏的有多么彻底。最开始的时候那根本就是个破袋子啊,连灵气都无法储存的那种。现在这个白团子说自己有办法,甚至比它之前做的还要好?
一方面元极无常鲤不太相信,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很想相信。毕竟这可是关乎长生的大事啊!
丹灵看一眼元极无常鲤激动的样子,其实也可以理解了,毕竟是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朋友,而且看这小鱼的模样,估计是看着长生从小长大,大概是把她当成晚辈看待了。丹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倒是有办法,只是这个小姑娘只怕是要吃很大苦,不知道小姑娘愿不愿意。」
「什么苦?怎么……」
「前辈,我不怕吃苦的。」
长生打断了元极无常鲤的话,然后看向那位外表可爱的丹灵前辈,郑重其事的开口。
「还请前辈救我,我不怕吃苦。而且,我还有很多宝物,除了元极前辈和我的本命灵器,其他的都可以给前辈。」
元极无常鲤愣了一下,神情复杂,有些感动,只是它还没来得及劝长生,那基本上没什么动静的明悟晶突然颤了颤,十分有存在感的从丹
田海里投射出来一个投影,在长生和丹灵之间转了转,似乎有点儿……愤怒?
哦,长生猛然察觉,自己好像忘了明悟晶,顿时有些尴尬,小声接道。
「还,还有明悟晶……」
「……」
「噗!」
有谁忍不住喷笑出声的声音,哦,除了林小胖,谁会在这个时候没有眼色的笑出来啊。然而面对丹灵控死的眼神,林小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因为已经被发现,彻底放飞自我了。
「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搞笑啊?!她感觉今天这件事自己可以笑到死。
丹灵一脸无语,它不去管已经快要笑抽搐的林小胖,转脸去看长生。
既然对方已经答应,它可要大打出手了!
「这个计划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只是需要林小胖的帮忙,到时候你会吃很多苦,只要你忍下来就好。」
「咦?」
林小胖有些惊讶,这怎么还跟自己有关系了?
丹灵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其实它的计划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林小胖用自己的仙力先把长生丹田海里剩下的灵璧给打碎,残垣断壁都给清理掉,然后用仙力重建丹田壁。
这是一个很简单粗暴的过程,但条件却缺一不可。如果没有遇见林小胖,在任何一个大世界都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林小胖已经是仙人,不是散仙,而是真真正正的仙人,她有纯正的仙力。而这一点儿,在那些没有飞升仙人的大世界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说到这里,其实元极无常鲤也觉得真巧。如果长生不是流落到涟源大世界,如果她没有遇见同样流落于此的林小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当然了,这还需要像自己一样的万年丹灵在一边护法,毕竟那种剧烈的痛苦如果没有一个靠谱的医者,长生会活活痛死。再加上灵壁破碎带来的危险,每一点儿都无法忽视。所以才说这小姑娘既倒霉又幸运啊。
将这一切都说清楚之后,丹灵将选择权还给了长生。
它只是给出方法,到底要不要接受,还是得看长生这个丹田海主人的。
元极无常鲤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它怎么能不理解长生呢?长生根本不怕吃苦,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快些恢复实力然后回到盛源大世界去救那些毫不相干之人!
哦,或许会有几个相关之人,但是那些人跟长生怎么能比?反正元极无常鲤认为他们没有长生重要。但是这个孩子……
她绝对会选重塑丹田海这一步。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成功
果然,长生只是犹豫片刻,就点了头。
元极无常鲤真的很想生气,甚至对着长生发脾气,让她不要选择这种痛苦的方法。它之前给长生用过,真的很痛。
「长生,我们以后或许会有其他的法子,我们可以暂时先养伤,不必要急于一时……」
长生看着元极无常鲤,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元极前辈担心自己,也知道林晚辈说会很痛苦不是在逗自己,可是,她也有想做的事,她有想要保护的人,她不想就这么认输,她不想就这么失去能够保护大家的力量。
所以她不会动摇。
「前辈,不要担心,上一次我不也是坚持的很好吗?这一次一定也一样。」
「……随你吧。」
元极无常鲤最终还是拗不过长生的,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同意,丹灵就迅速开始检查长生的身体,它还顺便叫上了元极无常鲤,毕竟对方曾经做过一次会比它更熟知长生的情况。
整整三天,它们两个都在讨论最佳的法子,不得不说,元极无常鲤和丹灵竟然还挺合得来。
长生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元极无常鲤前辈和丹灵前辈的虚影在自己的丹田海里讨论如何重塑,就在这个时候,林小胖端过来一盘子水果,示意她吃一些。
「尝尝这个吧长生,应该味道不错。」
林小胖自己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果子,啃了几口之后觉得挺好吃的,这才来找长生。从三天前,这孩子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看起来挺累的。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稳,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啊。
长生很感谢这位前辈如此关照自己,于是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发现入口脆甜,一咬化汁,还没有什么渣滓,确实很好吃。
「很好吃吧?」
林小胖笑眯眯的看着她,十分自豪的模样。
「我挑的果子,肯定好吃。」
在长生露出赞同微笑之后,林小胖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我说长生啊,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千万不要太过苛责自己。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是应该活泼可爱点儿,不用给自己增加那么多负担。你说是不是?」
长生只是看着林小胖笑,没有说什么,林小胖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长生也不是故意让林前辈失望的,不过,她的生存环境注定了自己不会是个活泼可爱的性格。不过像前辈这样活泼可亲的人,确实是谁都很喜欢。像她自己,就很喜欢林前辈。
不过虽然两人的性格不同,但却意外聊得来。不多时,林小胖就从长生口中了解了盛源大世界的大部分情况。
「没想到竟然会有那种怪物,真奇怪。不过你说的那些神域人,作风我倒是想起了一群人。」
见林小胖脸色严肃起来,长生也坐直了身体。
「前辈见过神域人?」
「也不能说见过,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大概百年前吧,我遇见过一个疯疯癫癫的仙人。那仙人有一项极为特殊的本命天赋,可以于梦境之中横跨时间空间去往遥远的地方。本来这样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可以在梦境之中获得不同的人生体验,反而可以增加阅历,而且只是一缕神魂游荡,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有一次,他历练之后却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他疯了。紫府和神魂一片混乱,就好像被人暴力搅成一团渣似的,碎的不能再碎。连一点儿神智都无。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他不停的重复‘神域人!危险,神域人!」
听了这个故事,长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前辈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但还不忘记示警,当真叫人敬佩。
不过,神域人果然不止在盛源大世界搞出那么多事!
「所以,如果在你们世界肆虐的真是神域人的话,我可要插上一脚了。谁让他们很有可能伤害了我的朋友呢?」
林小胖边说边挥舞了一下自己拳头,即便是这种时候,长生都被她给逗笑了。
「那就多谢前辈了。」
两人继续谈了会儿,当看见元极无常鲤和丹灵听着讨论看向自己的时候,长生就知道,是时候了。
尽管林小胖心中再如何不舍长生,但还是忍了。她也是修士,知道修为对一个修士来说多么重要,所以郑重其事给长生承诺,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都不会半途而废。
长生点了点头,然后在一块儿空地上席地而坐。
「前辈,开始吧。」
元极无常鲤别过头去,然后又转过来,声音沙哑。
「开始。」
***
十天过去,林小胖的芥子空间里却一片沉凝。就连青沐,此时也对长生生出一丝丝敬意。
他也算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见过的修士车载斗量,可那个小姑娘明明才二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展开,可是在面对那种犹如酷刑一般的治疗之际,却硬是坚持下来了。
将丹田海中残存灵璧彻底碾碎,这本就是一个痛彻心扉的过程,更何况还要将与灵脉并不符合的仙气灌注进去,其中种种痛苦,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可就是这么痛苦的过程,长生却没有叫过一声放弃!
好在这种酷刑的折磨也快要结束了。
林小胖终于收回手,双眼无神的坐在一边。说实在话,长生的丹田当真宽阔,这也就是她了,换一个仙人让她这么一直输送仙力,也够呛。
不过,长生好了就好,好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这会儿,众人看着几乎瘫倒在地上的长生,心里同时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而躺倒在地上几乎没有一丝力气的长生,许久之后,终于动了动手指,缓缓从那种灭顶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感受到周围静静地呼吸,以及淡淡的风,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麻的。虽然她也算经历过无数痛苦的人,但这次重塑丹田海真的让她几乎撑不下去。
第四百七十章 打劫
如果不是有丹灵前辈毫不停歇的给她吃各种灵丹妙药,还有林前辈强大的几乎没有枯竭时候的仙力支撑,只怕自己真的会死在重塑的过程中。
「长生,你还好吧?」
一个脑袋出现在视野上空,长生艰难的点了点头。之前那种剧烈的疼痛有些过载,导致她现在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没有一点儿力气。林小胖也不介意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状态,转而笑眯眯的看着长生,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还顺手给她揉捏胳膊。
别说,长生现在这个模样,真的很能激起林小胖护犊子的劲儿啊。这么小小的,弱弱的,很可爱。
‘你够了。
青沐抽了抽嘴角,实在是看不惯她这种色胚子的模样,一句话打醒林小胖。
‘你不会是想让长生觉得你是个坏人吧?
‘怎么可能?!
‘那还不赶紧放开!
林小胖只能收起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无奈的换了种方法,那就是不断的给长生塞灵药。
「多吃点多吃点儿,别的不说,灵丹妙药前辈这里有的是。」
长生猝不及防之下被塞了一大把,艰难的咽下去,其实她刚刚想说丹灵前辈已经给自己塞了很多,伤势都已经好转,根本不用再吃这些灵丹妙药了。但林前辈好像乐此不疲,长生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感谢。
不过好在,不管之前那十天经历过多少彻骨的疼痛,终究都已经过去了。在林小胖等人的精心喂养下,长生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只是此处的灵气有股惰性,长生不敢随意吸收,好在她储物戒里还有一部分灵石。虽然不够她完全恢复实力的,但偶尔应应急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想到在离开盛源大世界之后,自己竟然还有可以用上这些灵石的机会。该说一声师长们深谋远虑吗?
还有一条非常方便,大概是因为此方世界的天道意识很忙,虽然对她们略有排斥,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赶尽杀绝。难道是她们太弱了?可林前辈明明就是仙人了?
总之,她在恢复自己实力的时候没有被雷劈,倒是可喜可贺了。
对此,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林小胖深藏功与名。早在来到陌生世界的第一时间她就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至于长生,这孩子进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哪里还有被吞噬的待遇?当她恢复自己的部分实力之前,林小胖就眼疾手快的把她的实力也给隐藏了。
不过长生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林小胖还有个问题得告诉她。
「长生啊,虽然你的丹田海已经被修复好,但此地毕竟不是你的大世界,此地的天道意识对我等也有恶念,所以你最好不要吸收这里的灵气。灵石也得省着点儿用,不然用光的话,你的身体会发生排斥反应,可能会吐血然后虚弱。」
「原来如此。」
「不过只是表面上,毕竟你不能吸收这里的灵气,但等比回到自己的世界就会好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不要害怕啊。」
「前辈,我没有害怕,只是有点儿惊讶罢了。不过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虚弱,您不要为我担心。」
「……」
更担心了好不好?长生为什么会习惯虚弱啊啊啊?
不过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一行人就收拾收拾出发了,她们得去找近年来最有可能飞升的人啊。
好在能不能飞升,谁最有可能飞升,谁是最有天赋的修士这种话题是所有修士或多或少都会关注的话题,于是她们就得知了一个家族,或者说一个人。
涟源大世界十八巅之首,卿家。以
及那个近年来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卿家族长,卿子晏!
「这么说来,只要咱们去找那个卿子晏就可以蹭蹭天梯了?」
林小胖一边啃着手里的大鸡腿,一边询问刚刚出去打听消息的长生。长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卿子晏确实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这一点儿不管找谁都是这个答案。只是,人家会愿意吗?毕竟那可是飞升大事……」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
林小胖用干净的手拍拍长生,一脸的得意。
「到时候咱们先礼后兵,要是他不愿意,咱们就偷偷的蹭。只要能打开豁口出去,我就有办法让咱们回去。」
长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之一句话,得抓住机会。
「不过……」
林小胖捏了捏自己手感不错的下巴,盯着天空,若有所思。
「这世界的天梯,有的补喽!」
说完这句话,林小胖看向长生身后,有些无奈。这个世界不仅天道意识出了问题,连修士都不太对劲。长生不过出去问了问现在的情况,每一次都会被尾随。长生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干巴巴的十三四岁小姑娘,那些人尾随长生的目的显而易见,杀人夺财啊!
长生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情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自己主动出击,过去解决那些不长眼的修士。
林小胖在背后挥舞拳头加油鼓劲儿。只是长生一直不让自己去看她是怎么打败敌人的,林小胖忍了好多次,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她得去看看,长生到底是怎么做的才能让那些修士逃走的时候一副见鬼的表情。
按捺不住好奇的林小胖跟在长生身后,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群本土修士。那些修士普遍修为都在金丹期,大概是以为拿捏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小姑娘很容易,所以没有一点儿紧张感,随意的包围了长生,为首的那个修士不麻烦的开口。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要是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这么经典的打劫啊!看看为首那个人,多么符合一个反派应该有的气质,远远的看着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了。
而被他们围住的长生脸上没有一点儿异样,只是安静的注视着这些人。
「可是我不想给你们。」
为首的那个修士顿时就笑了,只是神色愈发阴狠。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人的命只有一条,你得学会珍惜才是啊。」
第四百七十一章 到底行不行啊?
见到这一幕,林小胖的心都要抽紧了,长生才刚好,竟然就碰到打劫的了?这怎么办?她要不要出去帮忙?就在林小胖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的时候,却被青沐给制止了。
「你看不出来长生那孩子是想历练自己吗?你要是出去了,挥手把他们全给秒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长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过分干预。」
但林小胖心里却不太高兴,她知道长生不是小孩子,但总会担心啊。啊!林小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因为只有长辈才会那么在意晚辈的安全啊。
就在林小胖在这边自己头疼的时候,那边那些围攻长生的涟源大世界修士已经准备动手了。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先告诉你一声,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还跟她废什么话,既然敢自己一个人出来,就该有被人打劫的觉悟。」
这么说着,其中一个身高八尺的高大壮汉就走了出来。这人长得很高大,修为在金丹初期,如果长生恢复自己的实力也就算了,但现在的关键是,长生空有完好的丹田,但没有多少灵力啊!
那个男修居高临下的看了长生一眼,随即冷笑一声,直接伸出拳头朝着长生砸去。
「别说我欺负小孩子,你这样的娃娃,就该受点儿教训!」
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啊!一边听着的林小胖都气死了,但长生却依旧冷静的站在原地,当那个男修的拳头落下之际,长生不退反进,狠狠一剑捅向对方的腋下!
然而那男修虽然块头大,却也很灵活,他迅速伸出手掌抓住长生的灵剑。那只是一把普通的三品灵剑,若是让憎别离和渡玄津出现,这群人只怕早就杀人夺宝了,绝不会忍耐这么长时间。
那男修是个体修,身体坚韧无比,这会儿拽着长生的灵剑,狠狠一折!
「咔嚓!」
灵剑并没有折断,断的是长生的手腕!这体修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以至于长生只是在第一个回合,就被掰断了手骨!
然而就在长生的手骨被掰断的前一刻,长生狠狠地一脚踹向对方的腰眼,趁着对方动作僵硬的一刹那,顺着对方高大的身体就缠了上去,狠狠地勒住对方的脖颈,另一把短剑出现在完好的手里,朝着他的咽喉就是狠狠一划!
「咔嚓!」
这体修在关键时刻出于本能在自己咽喉处附上一层薄薄的金甲!就是这么一块儿不到巴掌大的金甲,让他幸免于难。长生见一击不成,迅速改变动作,一剑刺在了对方的胸口!
「噗嗤!」
断剑顺利刺进去一个指节的距离,然而下一刻就被那男修一把抓住,连人带剑甩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只在一眨眼时间发生,当长生和那个男修拉开距离之后,对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刚那一下,如果自己不是及时反应过来躲开,大概会被刺破心脏吧!
不仅仅是男修心有余悸,他的那些同伴们也忍不住站直了身体。这个男修的实力如何,他们都是知道的,不仅是体修,还是金灵根修士,相得益彰,最是适合近战。可这个看起来干巴巴的小丫头竟然可以伤到他?
这怎么可能呢?
有人忍不住调侃那个愤怒的体修。
「我说奎九,你不是在可怜那个小姑娘吧?」
「你说什么屁话?!老子跟她素不相识!」
「那你怎么还没拿下?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不是吧!这么小这么丑的你也看得上?」
「放你娘的屁!」
那些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长生还没怎么样,林小胖已经控制不了了,正在那儿撕扯布条,就好像在撕扯那几个修士的骨
头架子似的。
「这些人怎么那么恶心啊?再说了,长生怎么丑了?明明长得很好看好吗?不就是脸上多了三条疤痕吗?跟谁身上没有伤似的。碍着他们吃碍着他们喝了?不仅要抢劫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竟然还要诋毁她的脸?!简直太过分了!」
「……」
青沐无言以对。其实叫他看来,长生脸上确实有伤,虽不至于说丑,但也不像林小胖说的那样长相好看。当然,或许在那些陌生修士看来,长生这样的,就属于丑吧。
然而这会儿看看那个依旧不为这些人所动的小姑娘,青沐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欣赏。这个长生小姑娘,虽然命途坎坷了些,但怎么说呢,心性委实好的很。身为修士,就是应该这样,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能沉着冷静,不为外物所扰,不被强敌所压!
如果不是时机不太对,青沐都有收徒弟的意思了。
此时,那个体修已经被同伴们的嘲笑击昏了头脑,狠狠地瞪了一眼长生,怒吼着就扑了过去!
长生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骨,一边冷静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当他冲过来的那一刻,长生手中的灵剑狠狠一挥舞,干脆利落的迎上了那体修的拳头。
「锵锵锵!」
两人瞬息之间已经过了好几招,一个金丹,一个筑基,竟然打的难解难分?
在等了半柱香时间之后,见那个小丫头还没有半点儿要落败的意思,那些修士不耐烦了。
「奎九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让我们上!」
「我当然可以!你们不要插手!我自己可以!」
然而刚刚就已经僵持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打败那个小姑娘。虽说他们心思不纯,但是在看到那个即便修为落后对方一大截,依旧可以和奎九打个平手的小姑娘时,依旧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眼神。
不过赞许归赞许,他们还是要动手的。
在奎九又一次被长生手中的灵剑划破身体时,他的同伙终于按耐不住了,一群人蜂拥而上。
「别浪费时间,我们还要赶去参加淇门大会。据说那些道德高深的佛修会为前去参加的所有修士念经祈福,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几个之前身上受过的伤也会祛除。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涟源大世界都出动了,谁不想和卿家搞好关系?去的晚了,只怕连个地儿都没有!」
第四百七十二章 想独吞?
其他人自然也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所以他们才完全不顾颜面去围攻一个修为只有筑基的小姑娘。说实话,这种行为着实令人不齿,但他们连抢劫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还在乎这种颜面问题吗?
眼看着长生陷入对方的包围圈里,林小胖就想动手帮忙,然而却被青沐给阻止了。
「先别动手。」
「干什么?你没看到长生都被那些人给围住了吗?万一我去的晚了,那孩子被欺负怎么办?」
「我觉得长生不会想这个时候让你出去。更何况她也不一定会输!先看看,就算真的打不赢你再出手也不迟!」
林小胖本来想唾弃自己小伙伴的话,但是当她抬眼看向长生的时候,却真的发现长生眼中那种亮晶晶的光。于是她的动作就不由得停住了。
或许在长生看来,这并不是危险,反而是一次历练自己的机会。
事实也果然如此,当那群人一拥而上的时候,长生脑海里浮起来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恐惧,而是跃跃欲试。虽然现在她的修为现在比不上这些人,但长时间在战斗过程中培养出来的身手却不差。或许她可以试试在修为并不符合的情况下,自己的身手有没有退步。
毕竟等她回去之后,那些盘旋在盛源大世界的黑色怪物依旧需要有人去去除。
「锵锵锵!」
这些人不愧能够结伴同行,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就连对付长生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也没有马虎大意,反而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所以在相遇的第一面双方的武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长生是越打越兴奋了,但是那些围攻她的修士心里却越来越虚,他们对面真的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而不是一个高阶修士吗?或者他们几个都被蒙骗了,对面这个只是蒙着一层少女皮的高级大能?
并不怪他们多想,纯粹是对面这个女修明明只有筑基期的行为,却和他们打的难解难分。更重要的是,即便被他们的武器打的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甚至骨折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有喊过一声痛。这样的表现,与其说她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女生,不如说她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傀儡。
「咔嚓!」
长生的肩胛骨被一个高挑的女修踢碎了。不过还好的一点是,她还有另外一侧完好。就地十八滚之后长生眼疾手快的从储物袋里拿出灵药往嘴里一塞。骨骼迅速长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听起来有点瘆人。
然而长生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迎上了那些扑面而来的敌人。
片刻之后这些就是不仅没有拿下长生,反而其中有三个都被长生打败,这会儿躺在地上,气息微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那群打劫的修士是真的怕了。他们只是临时起意来打个劫而已,谁知道对面竟然是个疯子。像这种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打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不会是个魔修吧?
心中有所猜测的修士们彼此对视一眼,就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这时候还是人群中仅剩的那个女修对着长生开口。
「我说小姑娘,我们只是想劫点钱而已,不想害命,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吧?好了,就这样吧。反正咱们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就此别过,你看如何?」
长生倒是没什么意见,见对方那群人收起了武器,她也停了攻势。说起来对方确实只是想劫财而已,他们似乎没那个必要不死不休?
那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眼神复杂的看了长生一眼,转身就要走。长生察觉到他们已经没有杀意,于是略微放松。然而在放松的那一刹那,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飞到她面前,直冲她面门而来!
这是在偷袭?!
长生迅
速后退。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体内的灵药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刚刚她被踹断的骨头此时猛然僵住,让她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已经来不及闪躲,长生毅然决然的伸出手臂,挡住了那根银针,那银针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直接刺入长生的皮肤。然而本来只是一个小伤口的位置,却骤然黑紫了一大片。
这银针有毒!
「哈哈哈——」
「小姑娘,教你一件事儿,出门在外,不要轻易相信敌人的话,这不就中招了吗?」
「说起来这小丫头片子真是难缠,如果继续打下去,我还真不能保证打得过她。」
「那是你,我绝对能打得过。」
「你就吹吧,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被打的屁滚尿流!」
这些人笑眯眯的说着,根本不拔中了毒针的长生放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眼里,长生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不其然,这群人看着动用灵力逼毒的长生笑眯眯的开口。
「我说小姑娘,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根本无济于事。知道我们这银针上涂的什么毒吗?」
「那可是银轩蝶的鳞粉!这东西如果只是抹在皮肤上,那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可一旦刺破皮肤进入血液,你就完了!你的肌肉骨骼,甚至内脏!所有的一切都会融化成水,到时候你就只剩下外边儿这层皮了。」
「一层皮兜着一兜水,那个场景极为美妙。可惜你自己是看不到了。」
那群人说到这里,神情已然转为惬意,甚至还带了一点鄙夷。
「不是我说你啊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就算你的敌人跪地求饶,你也不能相信啊。谁知道他们是真的求饶还是伺机反击?」
「看我,教你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也没机会用到了。」
说到这里,走在前面的那个修士就弯下腰准备拽她身上的储物袋,他刚刚已经眼馋这个储物袋好久了,这个死丫头片子不停的从里面掏灵丹妙药吃,真是浪费,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喂,你干嘛动的那么快!难道想独吞?赶快把它放下。」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那些同伴却不乐意了,大家打死打生的,不就为了这个储物袋吗?可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七十三章 应该……没?
「……」
还没有把东西拿到手呢,这群人就已经内讧了。暗处观察的林小胖简直是无语了。要不是长生不想让自己出去,她还真想给这些人点儿颜色看看。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强者不成?竟然敢这么对待长生?!
她的怒火已经要冲破脑门了!
然而就在此时,林小胖眼神一动,看见了长生的眼神。那是一种十分淡然的眼神,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块儿已经发黑的皮肤会让她死去一样,她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些以为她必死的修士,就像一只藏在草丛里安静等着最佳攻击时机的猎豹似的。
林小胖,愣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把长生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因为她一直以为长生是个小孩子,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她潜意识里认为,这孩子需要她的帮忙。可她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必自己帮忙,就可以很强。
就像在抓住那些贪得无厌之人内讧的一刹那,长生纵身一跃,双腿死死的缠住叫嚷的最凶的修士脖颈,狠狠一缠,那修士的脖颈发出「咔嚓」的一声,直接没了生息。
紧接着长生没有半点儿迟疑,冲向了最近的一个人,脚尖一踢,在冲上来之前,她就已经将灵剑抛起,此刻刚好接住,毫不犹豫的冲着对方的咽喉挥去!
「噗嗤!」
第二个人的喉咙也被划破,这时候那些人才回过神来,只是临退走的时候还是有一个被长生捅了一下丹田位置,既惊又怒,但好在留有一条命,这会儿捂着自己不断冒血的喉咙惊恐的看着长生。
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的人突然奋起杀了他们这么多人,更是因为他亲眼看着长生在做出这一连串的攻击的时候,身上的乌黑正在不断扩散,甚至还在不断呕血!他身上的血一部分是自己的,更多的是那个小丫头的!
他根本想不通,一个小小年纪的女修,到底哪里来的狠劲儿,让她可以在重伤濒死的情况下不顾生命危险成功反击,并且还能忍住那种刺骨剧痛的!
要知道就算修士的忍痛能力天生较强,也不是这样的强法!
「好个阴险的小丫头片子!要不是咱们警觉,竟要被你一锅端了!」
警觉?那说话的修士怕不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刚刚那一群修士现在只剩下五个完好无损的了,其他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丧失了攻击能力,这还叫警觉?这是蠢吧?
然而那些修士是不会承认这一点儿的,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不够小心,或者是长生太过阴险。这样的人世上真的很多,林小胖都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那这五个人势必不会那么好打了。
果然,下一刻,那五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纷纷对着长生出手!
接下来的场景林小胖几乎不敢去看,长生果真不是对手。刚刚杀得那几个人只是趁其不备而已,更何况还有她高阶修士的经验,可在灵力不足的现在,根本就不是那些修士们联手的对手!
果然,片刻之后,长生被狠狠地打倒在地,浑身都是血,地上也被她砸出来一个大大的坑,她就躺在坑中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这时候,那些修士站在坑边观察,发现她许久都没有动静,连一丝灵力都没有之后才松了口气。一个修士什么时候身上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不是灵力用尽,那时候她的身体因为长久的修炼也会自带灵力,真正没有一丝灵力的,是死亡之后!
即便如此,大家想想刚刚在打斗过程中那个不要命一样的女修,还是有点儿胆战心惊。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难得有些不安。
「她还活着吗?」
「应该……没?」
有人接着开口。
「肯定死了吧!毕竟身上连一丝儿灵气都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大家总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死了就好,死了就好。他们对那些落单修士动手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这么吃亏过。而且他们折了这么多人,那个储物袋竟然在打斗过程中被打爆了!
想到这里众人就忍不住互相抱怨。
「谁让你刚刚攻击她的储物袋的?」
「那他娘的是我故意的吗?明明是那个死丫头自己往我的灵剑上撞,这才击破了储物袋!」
「……真他娘的晦气!呸!」
有人吐了口吐沫,直接扬长而去!人都死了,储物袋都没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就这种穷鬼,身上衣服都因为刚刚的战斗烂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其他储物袋的影子?真是出师不利啊。不仅耽误了时间,还没有一点儿收获,简直叫人恨的牙痒痒!
其他人也纷纷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离开了。
林小胖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要出去看看。虽然她感觉到长生没有死,但这么长时间都不出声,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然而就在她准备冲出去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喘气声响起,一只枯瘦的手猛然从泥土黄沙中钻出,吓得林小胖狠狠一颤!
呃,长生,那个,长生没事儿啊。
林小胖默默地又坐回去了。眼睁睁看着长生艰难的从土坑里爬出来,林小胖突然觉得,自从成仙以来,自己是不是太懒怠了?根本没有长生这种吃苦拼命地劲头啊!
「啪嗒嗒……」
就在长生默默瘫在地上恢复体力的时候,远方又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些抱怨。
「刚刚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毁尸灭迹了!」
「呃,我也忘了。不过不是想起来了吗?又不……」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些修士已然注意到了瘫倒在土坑旁边喘气的长生,林小胖清楚的注意到那五个人在瞳孔地震!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了,毕竟一个筑基期修士可以跟他们拼杀这么长时间,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以为终于打死了结果人家又从土坑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还能继续活的样子,任谁都会觉得惊骇吧?
不过那个被打的换成长生,似乎也可以理解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理解个屁啊!
理解个屁啊!
那五个修士看着慢吞吞抬起脸甚至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的长生时,觉得自己头发丝儿都竖起来了!
其实长生只是下意识的露出这个表情而已,毕竟她还在昏沉着,这会儿灵力也用光了,眼睛里全是血,根本没有看清楚对面到底是谁。只是她这个样子属实是把那些人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修士看着几乎瘫倒在地的长生,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出手!像这样的修士,绝对不能让她活着!但凡有一点儿可能,对方绝对会厉害的很!既然已经把对方得罪狠了,那就不能让对方有一点儿崛起的可能!
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果然,下一刻那个奇怪的女修就一跃而起,拖着残破的身体继续攻击,鲜血在空中纷纷扬扬,就像在下雨一样。
这个时候林小胖终于忍不了了,在对方准备攻击的时候,林小胖跳出来,一巴掌把他们扇死。像这种身上带着无数条人命血债的家伙,也不知道杀害了多少无辜修士了。死一万遍都不为过啊!
将力竭的长生抱起来,林小胖连忙给她塞了一大把灵丹,又拿出来许多灵石让她吸收。见长生的脸色越来越好,林小胖才略微松了口气。只是看着长生满身伤痕的样子,林小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一肚子火没处发。啪又是一掌,把那些修士的尸体炸碎,直接灰飞烟灭了。
青沐见状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开口。
「你看,长生时刻都不想停歇,因为她有自己的使命。但是如果要你下杀手,你对上长生,下得去吗?」
只是看一看长生身上的伤口,林小胖就难受的不得了,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一看林小胖的样子青沐就知道了,他叹了口气。
「所以,让这孩子去吧。你又不可能待在她身边一辈子。」
此时,长生丹田海里的元极无常鲤也是一幅无奈的模样,但它并没有制止。因为没有谁比它更了解这孩子。她比任何人都倒霉,比任何人都温柔,也比任何人都倔强。
这个样子的长生它当然心疼,但身为修士,她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身为一个成年人,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它能做的,只是在长生受伤之际,默默地护住她的生命安全。
片刻之后,长生终于从那种忙忙碌碌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吸收了一大堆灵石,人也清醒了不少。果然,对于刚刚自己所受的苦一句话不提,只是询问起路程。想也知道最后的把几个修士是被林前辈解决的。不过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长生更希望由自己动手。
林小胖拿她没办法,只能尽可能维持笑眯眯的状态,按照刚刚那群人所说的淇门大会位置进发。
以林小胖的经验,这段时间涟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愈发暴躁,大概是要出什么事了。而淇门大会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定是重大事件发生的必然地方。
或许,那位卿家家主真有可能飞升?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两人一路朝着淇门所在的位置进发,只是这一路上,因为时间还算宽绰,长生就借机狠狠历练了一番,别的不说,至少能够保证在回到盛源大世界的时候,自己的身手不会退步。
不过在去的这一路上,她们倒是没少听说有关这位卿家家主的传闻。据说他打小就天资聪颖,乃是世上最最上乘的灵根体质。并且年少有为,自年少之时就接过亲家家族的位置,并且将之发扬光大。如今已有涟源十八巅之首的趋势。并且十分庆幸的是,这位卿家家主近日来还找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孩子。据说那也是个天赋出众的修士,虽说失散了这么多年,但是自强不息。不仅踏入了修仙之道,并且还迈入了一个不错的宗门。看書菈
听起来这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你说说人家卿家家主怎么就这么幸运啊?自己那么厉害也就算了,这些年来卿家在他的带领下可以说是越来越强。之前仙魔大战也获胜了。在这样的关口还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并且还是如此出色的女修。这不就是后继有人了吗?唉,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卿家家主三分的幸运啊!」
「就你?估计得等下辈子了哈哈哈——」
长生和林小胖此时就在前方那群说说笑笑的人身后,这个时候要想找到淇门大会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因为整个涟源大世界但凡得到消息的修士,只要有能力的还能动弹的,都动身前往了。她们只要跟在其中一伙儿背后,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就像现在他们听着前方那群人的谈话,对此方世界的了解更深了,只是越听,长生和林小胖就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个涟源大世界怎么是家族势力反而超过宗门了呢?倒不是说家族势力较弱,只是一般情况下,能够无视血缘一视同仁的招收弟子的宗门人数往往会更多。在她们的世界也有宗门世家,只是世家修行的功法往往一脉相承,除却本家之外的人想要修行往往比较艰难。其中也不乏家族之中有修士无法修行自家的功法,反而前往宗门拜师学艺的。可这个连源大世界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
再仔细听听,这世界竟然被十八个世家给分割了,宗门势力虽有,但却比不上这些世家大族。当整个世界的话语权集中在为数不多的世家手中时,事情往往会变得比较艰难,因为不管这些世家之间如何争权夺利,往往会共同维护属于他们的权利。
整个世界的资源权利就那么多,被这些大姓世家占据之后,还有多少是可以分给其他人的呢?倒也不是说宗门势力强大就好,只是宗门之中能够以亲缘维系关系的人到底在少数,权力分散之后,更容易维持平衡。
只不过她们两个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就算听出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无法多说什么。
倒是林小胖,她已经是仙人。对此方世界天道意识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也是涟源大世界里唯一一个可以偶尔窥探天道意识模糊情绪的人。只是这会儿,本应该因为仙魔大战中仙道修士取胜,世界获得和平的天道意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反而有点儿焦躁愤怒和……贪婪?
第四百七十五章 淇门大典
这个大世界的天道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没有那么纯粹。林小胖有心想了解一下,但又担心引起这个天道意识的忌惮,只能暂时不管。只不过,她们一路走来,遇到打劫的人真是超乎寻常的多,再结合一下现在天道意识的状态,林小胖就知道这个大世界一定是出了问题。
「长生啊,等咱们到了淇门大会,一定要小心。」
「是。」
长生答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好奇,前辈为什么要让她们小心呢?她们这一路上已经非常谨慎了,显然前辈是知道到了奇门大会之后会发生点儿什么危险的事情。
本来林小胖还等着长生问自己为什么,结果对方并没有吭声,这可把林小胖给急的,抓耳挠腮的。丹田里的青沐已经发出了毫不客气的嘲笑声,都一块儿走了三天了,林小胖怎么还是不知道长生是个什么性格?如果说林小胖自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那么长生就一定是如果你不说我绝对不问的性格。
其实青沐自己也奇怪,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到底是怎么关系这么好的。尤其是林小胖,自从被背叛之后,她看起来活泼开朗,好像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去,但青沐却清楚的知道,从那以后她对别人的心理防线都很重。可是对这个只是相处几天的长生却意外的好。
这时候林小胖也绷不住了,她悄悄凑到长生耳边,轻声的道。
「你估计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意识要搞事儿。咱们两个可不能被牵连。到时候看谁要飞升,咱赶紧上去套近乎,你就,算了,你也不会舌灿莲花,那你就跟着我。到时候我说什么你跟着做就行了。」
「我听前辈的。」
虽然不知道前辈要做什么,但长生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样的长生林小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些说长生丑的人真是脑子有坑。长生明明长得很可爱呀,又乖巧又懂事又有礼貌。说不定在原大世界还是备受天道眷顾的人。
就在这时候,前方有人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淇门到了!」
「哇,这次卿家可是下了血本儿,看看这布置的,宏大的很。」
「那可不,这次淇门大会可是为了庆祝仙魔大战胜利!哎,你们知道那个传闻吗?」
刚刚那说话的修士一脸神秘的轻声开口,其他人顿时很敢给面子的询问。
「什么传闻?不会是那些魔族还有没失败的吧?」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二姨的公公的同村……的那个人吧?」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这不是跟你说来了。据说这次不仅仅是淇门大典,还是一场认亲大会!」
「什么认亲大会?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说的,你可不要外传啊,我听说,卿族长好像找到他闺女了!」
「他闺女?卿族长有个闺女?!」
「一看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当然有个闺女了,人家还悄悄找了好多年呢,只不过一直没找到。虽说这次仙魔大战极为残酷,但对卿族长来说也不是没有好事儿,至少他得到了他闺女的消息。」
「你知道他闺女是谁吗?修为怎么样?天赋如何啊?不会还是个凡人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话的那个修士两手一摊,十分无奈,他也只是听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小道消息而已,确定不确定还是两说呢,怎么可能知道人家卿族长的闺女是哪个。而且在没有认正式认回去之前卿族长也不会说好吧,万一知道了之后哪些心思歪的修士把人家闺女抓走怎么办?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庆组长对那个失而复得的闺女一定非常疼爱。
「这还用你说?只要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吧!看看这淇门大会的声势,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架势,现在一听你这么说就懂了。」
「行行行,就你聪明行了吧!」
前方明显是朋友的修士互相打闹着,眼里充满了惬意与憧憬,虽然之前的仙魔大战太过惨烈,但活下来的人总得有生存的希望。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不知道会不会留暗底儿。虽然他们没那个脸面请那些佛修大师们为自己清理,但去蹭一蹭佛光还是可以的。这不又省了好大一笔灵石吗?
长生在后面听着觉得有趣,她和佛修总是有脱不开的缘分。虽说没有应西方佛国佛修们的邀请去做所谓的佛子,但其实长生心里对佛修还是有些好奇的。这次正好去看看此方大世界的佛修和盛源大世界的有什么不同。
不得不说,卿家对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修士款待的非常好,就连她们这些不知名的修士也有一块儿休息的地方。那是成栋成栋的有土灵根大能造的房子,还别说,看起来挺精致,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带的有飞行器具。修士嘛,有的时候不拘小节,缩在自己的飞行器具里休息休息也就算了。
长生和林小胖根本没打算现身,她们两个就待在半空中,缩在芥子空间里。不得不说林前辈这芥子空间里真是应有尽有。不过长生也没打算休息,她正在勤奋的打坐修炼,就算不能吸纳此方世界的灵气,至少要让自己达到最佳的状态。毕竟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里,第二天如约而至。当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哗声时,长生与林小胖对视一眼,都知道时机已经到了。这场奇门大会确实盛大。当那些佛修们的诵经祈福声响起之时,长生也忍不住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不管在哪个世界,佛修们的祈福诵经声总是格外纯粹。
这会儿只是听着,长生就感觉自己的心灵格外平静。
不过林小胖却很担心。
「长生啊,你不是仙道修士吗?那就好好修炼自己的,千万不要学这些佛教们,我跟你说啊,大部分佛修都很惨的,他们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有些甚至不能动贪嗔痴恨!你说说,这人活在世上,如果不能吃喝玩儿乐,还不能肆意洒脱,要守那些清规戒律,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一定不要改修佛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谁更胜一筹?
倒不是林小胖危言耸听,实在是她从长生身上看到了显眼的诚念,那些诚念之纯粹,就算是林小胖也很少见到,由此可见,长生这孩子心灵澄澈,是个修佛的好苗子,要是被那些佛修大能们看到,绝对会抢回去的那种。
还有仙界的那些佛陀罗汉们,他们看见长生这样的好苗子,还不得眼冒金光呀!这年头,资源啥的倒是不缺,缺的就是好弟子和好苗子啊。就林小胖知道的,因为抢弟子引起大战的仙门可不在少数。
长生愣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笑了。
「前辈不要担心,如果我想修佛的话早就去了。可现在我有自己的宗门和师兄弟姐妹,怎么能轻易抛下他们?」
所以说长生还是对佛修感兴趣呀。林小胖叹了口气,却没有再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是?她还见过有人仙佛双修呢!
再说了,这年头的修士,谁没有学点儿别的东西。
林小胖感慨了一番,然后捞出了一盘儿瓜子儿,让长生跟着一起克。她有预感,今天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认亲仪式。不过虽然早有预料,但这场淇门大会的开端还是让长生和林小胖有些震撼。
在震天动地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轰鸣之后,那些佛修在住持的带领下于高台之上静坐,口中的念经之音嗡嗡成片,最终聚集成一道如洪钟般的佛音。
在身心都受到涤荡之后,长生忍不住朝着那些佛修看去。这些佛修大多数都低着头,说实话,只从外表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大家都是个大光头。不过在茫茫人海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你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就比如说那个盘膝坐在主持旁边的年轻佛修。
长生之所以觉得他面善,不仅仅是是因为这个佛修的位次衣服看起来明显不是普通佛修,更因为他的脸上也有伤疤,并且这位佛修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比她还要严重,对方的两个眼睛好像看不到?在这位佛修还没有闭目诵经之前,长生眼尖的注意到他的两只眼睛里都有一层白翳。
「那就是无寿佛子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此时,因为成千上万的佛修们聚在一起诵经祈福,周围渐渐出现了异象,惊呼声不绝于耳。长生抬头看去,居然看到了一片金莲。那是一片浑身散发着金光,在云中自然摇曳的金莲。
并且在金莲池的一端,还有一个看不大清楚眉目的佛陀正在闭目修行。
那朵金莲看起来十分俏皮,每被佛陀敲打一下,就要抖落下来一片金光,飘飘洒洒的落到金莲池中,其中的一大半飘飘摇摇的往远处的丰都山落去,剩下的则是抛洒到在场所有观礼的修士身上。那些金光,就是造成修士们现在舒适异常的原因。
「简直是盛世奇观,不行,我得把这场面录下。」
林小胖纵然已经见过无数天地异象,但是在看到这一幕时,依旧忍不住目露赞许。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大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多有真本事的佛修。尤其是坐在前面儿那几个,既年轻又有天赋,换成是他也想抢人呀。就他们这样的,等到飞升之后绝对是被各大佛陀争抢的对象。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嘿嘿嘿……
其实长生和李小胖他们两个的位置已经非常偏厚,但偶尔也能接到一两片飘落的莲花花瓣。只是周围的修士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片空间的缺失一样,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面前没有人,但却对空着的空间没有丝毫疑惑。
长生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下了定论,这肯定是林前辈的特殊本领。
淇门大会的开场已经足够震撼,在场所有修士都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一些消息格外灵通的已经打听到,昨天晚上卿族长亲口承认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并且那个女儿就在卿家的附属宗门九木苑里。
不仅仅卿组长非常激动,他们这些修士也想见见卿族长那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当那位如同莲花一样清雅高洁的族长出现并且将自己的女儿引上来之后,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噗嗤!」
当那声灵剑刺破肉体的声音通过留影墙响起来的时候,不仅仅周围的修士忍不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就连长生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上面正发展着的难道不是一场父女相认的温馨场面吗?为什么一转脸那个叫泯然的女修就给了卿族长一剑?
然而更刺激的来了,那个女修直接反手一剑砍掉了卿族长的脑袋。
就在下面的修士即将乱起来的时候,重新出现的卿族长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怪不得人家是近年来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绝佳天才呢,这反应能力真的是绝了。要是换成他们,在这么高兴的时候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剑,能反应过来才怪。
不过这个时候长生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卿族长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警惕自己的女儿?不然的话,以那个女修的速度,就算能避开也会受些轻伤。然而那个卿族长却毫发无损。
紧接着的那场混乱就不必提了,长生虽然不知道上面那对父女口中所说的人和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只从周围修士们不断变化的表情,以及控制不住的窃窃私语,就了解了大半。
然后长生就忍不住看向了林小胖。林前辈果然神机妙算!不过她怎么知道这场淇门大会上会发生情况呢。
林小胖嘿嘿一笑,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看头顶上那场大战,她总不能告诉长生这都是自己常年来话本以及亲身经历的结果吧?
「看台上,看台上嘿嘿,还不知道到底谁会赢呢。」
虽然说那个做女儿的修为看起来好像比不上卿族长,但长生却盯着那个叫泯然的女修看了好几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场认亲大会倒是高潮迭起啊。这父女两个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谁也别说谁。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可否捎我等一程?
说实话,当大家都打起来的时候,长生是有些震惊的,尤其是当那尊顶天立地的女修出现时,长生更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位女修确实只剩下一缕残魂。但她浑身上下的气势足够浑厚,肆意张扬,让长生艳羡不已。当她回头想对林小胖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林前辈的目光有些呆滞。
「前辈?」
「啊?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看呆了。」
实际上是林小胖神奇的发现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女修身上那种肆意洒脱的气质让她觉得眼熟。难道她以前见过这个女修,可是她没有印象呀?
「轰隆隆!」
此时不仅台上的修士打成了一团,就连天道意识也想来掺一脚,当天空浮现出大片大片的乌云,雷霆声隐隐作响之间,林小胖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现在终于知道此方大世界的天道意识究竟想做什么了,看来是这方大世界出了问题,天道意识为了自保想要吞噬掉此方大世界气运最为强悍的修士,但这就跟饮鸩止渴一样,根本不可能彻底解决。
毕竟一个修士生于此方大世界,他的气运怎么可能强得过天道意识?除非祂能够吞噬来自其他世界的大气运者。就比如……
她?或许还有长生?
想到这里的林小胖忍不住眯了眯眼,虽然她看起来无害了些,也没用了些,可此方世界的天道意识如果真的想吞噬她,她必定来个鱼死网破,她可是个仙人,曾经还有幸孕育过一方大世界的天道意识。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落入被吞噬的地步,就算想吞噬长生也不行,这可是她认定的朋友。
不过幸好林小胖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所以现在天道意识大概以为她们两个只是误入的普通修士。看書菈
不过话说回来,台上打的可真激烈呀。
林小胖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密切关注着台上发生的变化。期间还发生了几次反转,让林小胖忍不住为那位女修点了个赞,如果这位看起来明月清风似的卿族长真的做出了杀妻之事,那这个为母报仇的小姑娘可真是厉害,能隐忍这么多年都不说。这样才能在最后时刻一击必杀。
当李泯然的真身显露出来,给了卿子晏致命一击之时,林小胖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大喝一声。
「好!」
像这种渣滓,早点儿死早点儿好。
只是当那卿子晏死了之后,天道意识的真实目的就彻底暴露了出来,他不仅想要吞噬卿子晏,还想要吞食李泯然。话说李泯然的娘不会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吧?这种肆意洒脱的劲头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林小胖臭不要脸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只是当那天道意识偷偷摸摸想要攻击李泯然的时候,林小胖顿时抬头。
「我去,你也太狗了吧?竟然还想搞偷袭?」
这么说着,林小胖释放出了一丝属于仙人的气息,正在觊觎李泯然那让人流口水的大气运的天道意识骤然回头。
难道在祂的大世界里还混进了仙人?
可是几番寻找之下都未果,就是这么一丝晃神,让李泯然成功得道。当修复好的天梯出现的那一刻,林小胖顿时知道机会来了。
「泯然道友,可否捎我等一程?」
当长生和林小胖突然现出身形的时候,周围修士忍不住惊骇,他们身边刚刚居然有两个大活人吗?可为什么他们一丝气息都没有察觉到?这两人定是高级大能!
只是再定睛一看,他们却惊愕的发现这两个女修他们没有一点印象。这两个女修,一个身形略显圆润,言笑晏晏,气质柔和惹人喜爱。另一个身形矮小干枯,脸上还有三道覆盖住整个左上半张脸的伤疤。
按理
说,这样两个形貌如此显著的女修,如果见过,他们不会遗忘才是。而且,能像这样彻底隐匿自己行踪的修士,修为那么高,总会在世人脑海中留下一点印象。可现实却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认识眼前这两个女修。
林小胖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一手抓着身边的长生就走了上去。在众修士瞠目结舌的目光下,这两人竟是轻描淡写的跨过登天梯来到了泯然身边,一边走一边套近乎。
涟源大世界众人只听见那圆润的女修笑眯眯的声音。
「李道友,我姓林,她叫长生,咱们一起去仙界也好有个照应……」
林小胖已经走过通天之道,所以显得很是熟稔,但长生却是第一次走,她踩着脚下这如金似玉的天梯之上,只觉得脚下这台阶似虚非实。每走一步都流转出动人的涟漪。
长生虽然较为沉稳,但毕竟年轻,当下忍不住悄悄用力踩了一下,脚下的天梯没有一丝颤抖。不愧是登天之梯呀!
再抬头望去,面前出现的大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她似乎可以闻到从那条缝里溢散出来的异香,以及袅袅动人的仙乐。
即便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但长生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这道大门之后,就有她回家的可能。虽说只在此方大世界待了区区五天,但长生心里还是异常想念盛源大世界的亲友们。
「啪嗒!」
长生三人踏出了最后一步,天门关上,一道闪着金光的传送通道出现在她们脚下。不用他们动弹,这道传送通道会将她们带往仙界。只是就在这一刻,她们身后好像传来了一声呼唤。泯然回头看了一眼,但身后只有光怪陆离的各种彩光,以及生活了几十年的涟源大世界。她在那个大世界生活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她牢记来自母亲的教诲,却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只是此刻,泯然难免有些感慨。
「泯然,怎么了?」
林小胖笑眯眯的看着泯然,她这人天生自来熟,跟谁都能搞好关系,这短短的传送过程,就已经和泯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站在她身边的长生立即看向眼神略微有些复杂的李道友。这位道友脾气那么好,愿意捎她们一程,甚至都没有要报酬。真是个大好人呀!如果她有烦恼的话,长生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帮人家。
第四百七十八章 朱雀仙君
不过遗憾的是,李泯然只是微微一笑,「没事。」
就在长生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突兀的出现了一点亮光,站在李道友肩膀上的小灰鸟顿时激动不已,等三人一起穿过白光站在仙界的一刹那,那只小灰鸟「咻」的一声展翅飞起,华丽的羽毛在它身后展开,庞大华美的凤凰神君挥舞着翅膀在仙界上空盘旋。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是一道嚣张至极的大吼。
「朱雀小人!你凤凰爷爷回来了——」
朱雀?
长生愣了一下,这不是传说中神兽的名字吗?
不过对方这一嗓子确实有很大效果。原本祥和宁静的仙界被这一声彻底点炸,当下就有无数道流光一闪而至。
而且来的都是修为地位极高的仙人。长生被护在林小胖的防护罩之下,所以一时间感受不到这些仙人带来的威压,但她却可以看到林前辈惨白的脸色。所以这些仙人来者不善?
看一眼远方那漂浮在白云之间的仙台楼阁,长生只觉得眼前所见之景与自己想象中的仙界有一大半符合。但这里面的仙人对他们三个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眼影还带了一些敌意,那敌意主要就落在半空中飞翔徘徊的华美凤凰身上。
长生忍不住有点儿紧张,她还没有飞升成仙就已经得到了诸位仙人的针对,这让她一个小小修士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但尽管再怎么紧张,长生还是坚定的站在了李道友的身边,她们既然趁了泯然道有的方便,现在对方有难,自然也要相助。
倒是李泯然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温和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你们可以不必插手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林小胖简直有苦说不出呀,她倒是不想插手,可现在那些人已经把她们当成一伙的了,怎么可能放过她们?而且眼前这样被包围并且包围的仙人数量越来越多的场景,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不仅是她,连暂时住在她丹田海里的青沐也是一脸肃然。此情此景,竟与当初包围他的场景一模一样。看来林小胖的运气也不太好,就是搭了个顺风车而已,还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多敌人,眼看这架势,这个刚刚飞升的女修竟然已经是仙界之敌了吗?
林小胖其实没怎么害怕。她已经修行多年,身为仙人的时间也长的很,在这世间游走那么多年。如果说打赢这里全部的仙人有些不现实,但论自保的手段她可有的是,唯一担心的就是长生。长生一心想回到自己的大世界,可如果在仙界耽搁的时间太长,等回去之后,一切就有可能物是人非了。
不过唯一一点好的是,这个仙界和她所在的不是同一个,这样就不用担心青沐的那些敌人会来围攻了。只不过在打起来之前,她得找个机会把长生送走。
林小胖悄悄转动着手里从长生那儿要的灵石,看了一眼身后还没有完全关闭的通道,隐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指正不停滑动,绘制着繁复的阵法。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林小胖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站在身边依旧面带微笑,毫无紧张之色的李泯然。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倚仗,在被重重包围之下依旧能笑的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白衣,仙气飘飘的仙人从远处飘然而至。长生看了一眼,发现虽然不认识,但总觉得这些人眉眼之间有那么三分熟悉,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像谁。
就在她思索之际,那飞舞在半空中的华美凤凰骤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啼叫。然后就直冲着那仙气飘飘的仙人飞去了。
「陵光!你找死!」
陵光?!
长生狠狠的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她突然发现自己知道面前
这位仙人和谁有点相像了,正是和自己的弟弟陵光道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相似的长相,一样的名字。难道眼前这位陵光仙人也是所谓的神域人?!又或者难道这片仙界就是神域?
「不,长生,这里不是神域,但那个叫陵光的身上确实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你的想法有可能是对的。但这个时候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因为不管是长生还是元极无常鲤都能看出来,那位最后才来的陵光仙君所到之处,那些仙人都十分恭敬的低头行礼,由此可见,那陵光仙君在此片仙界的地位相当之高。一个是刚来就咆哮仙界的小小修士,甚至还没有成仙,一个是身份定位颇高的仙君,这些仙人会相信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但林前辈会信我。」
之前长生跟林小胖简单说了一下盛源大世界现在的情况,这时候她轻轻看了看对面那高高在上的灵光仙君,嘴唇微动。
「前辈,就是他。」
林小胖又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就明白长生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来了兴致,看面前这仙君的年纪已经相当大了,那所谓的神域人难道早早的就布下这陷阱了吗?
不过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自己的世界不住,非得去别人的世界骚扰一番,这样显得自己特别聪明是吗?
尽管心中吐槽,但林小胖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再给她一个呼吸时间,她就可以捏好手诀。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陵光仙君已经和凤凰斗在了一起,周围的仙人顿时扑向了林小胖三人。
林小胖一边要护着长生,一边要捏手决,同时还要保护自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这个时候站在她们身边的李泯然上前一步,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闪着蓝光的,充满机械质感的东西就出现在她的手上。
只听一声轻微的滴滴响,李泯然手中的粒子炮就已经充能完毕,对着那些扑上来的仙人就是一炮!
「咻!」
其实粒子炮发射起来的声音很小,在蓝星大家也经常用这种武器来偷袭。至少那些仙人们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炮轰到了天边!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吸收仙气
「……」
不仅仅是那些被泯然一炮轰走的仙人们,就连林小胖也瞬间回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泯然。这什么情况?这不是修仙世界吗?怎么还会有炮这种东西?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火炮,看样子明显就充满了高科技感。
所以她之前的那个猜测是对的,泯然道友也是穿越的?想到这里,就算林小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穿越过来,谁也不认识孤独寂寞的小姑娘了,也抑制不住激动。难道真能遇到老乡?
「那个,泯然道友,奇变偶不变?天王盖地虎?」
「嗯?」
正眯着眼睛观察母亲留给自己最强悍力量的泯然听到这问话,回头看了林小胖一眼,有些奇怪对方在说什么,好像是个暗号?可她他并没有听说过。
「……没什么。」
看到敏然迷茫的样子,林小胖其实有些失望,但他只是唇的,唇眼并没有表现出来是了,这世上怎么可能那么巧会有另外一个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呢,或许对方是来自更高科技水平的时代也不一定啊,又或许她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星球上。
她早就该习惯了,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的重获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林小胖轻轻苦笑一声,她怎么就学不会长记性呢?
此时,长生的下半身还浸泡在洗尘池里。从修真界飞升到仙界之后,每个修士都要经历这一道洗尘池,洗去身上凡尘俗气,重塑一身仙根仙骨。可她明明没有飞升,只是个捎带的人,此刻浸泡在洗尘池里,却感觉有无数道力量蜂拥而至,齐刷刷的涌入身体。
甚至那些大量的仙气无处可去,顺着灵脉直接来到她的丹田海,在此处安营扎寨了。不仅仅是长生,连元极无常鲤都震惊了。这些仙气为什么会来到丹田海?
长生现在还没有飞升,按理来说这些仙气与长生的身体并不相容,可现在事情就是这么离谱,这些仙气来到了长生的丹田海里,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相容。元极无常鲤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管这些仙气为什么能够在长生的丹田海里安营扎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原因,而是迅速把这些仙气聚拢起来。别的元极无常鲤不知道,但它知道的是,尚且是修士的长生如果可以把这些仙气化为己用,那么她就比一般的修士要强出许多。
「长生,趁着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吸收仙气,它对你的身体很有效,尤其是对丹田海的巩固。」
这洗尘池里的水本就可以重塑根骨,任何修士进入这池水中就可以洗去身上一切暗伤。长生是先天不足,也可以称得上是暗伤。此刻不重塑,更待何时?
其实长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现在听到元极前辈的话,更是迅速的吸收着洗尘池里的仙气。她的丹田海虽然之前已经被林小胖重塑过,但到底曾经破碎,有一些暗伤,连林小胖都没有办法,但是此刻浸泡在吸尘池中的长生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丹田海里的那些暗伤正在迅速消失。原本一些细弱蚊足的裂纹也在这些仙气的滋润下趋于光滑。
这让她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本以长生的情况,只有等到飞升之后才可以洗去身体里的沉珂,以她丹田海的情况,本来是有点儿凶险的。但现在她的丹田还不仅被林小胖重塑一遍,并且还被洗尘池洗过,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好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只差一丝天生的神韵。
但这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影响她修炼就好。
对面那些被粒子炮轰走的仙人有几个直接口吐鲜血金身破碎。就连正在与凤凰缠斗的朱雀都忍不住看了下边儿一眼,那个手里拿着怪模怪样武器的女修是怎么回事?她拿着的那些武器为何竟有些眼熟?可朱雀很确定自己此前并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武器。
「跟我打竟然还敢走神?你现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倒是不比凤凰神君您,这么多年了,本以为已经化为尘埃,没想到竟还有卷土重来的一日,真是让我等敬佩。只是都这个时候了,神君你回来还有什么用呢?你看看这仙界,有哪个仙人是欢迎你归来的?时代已经变了,神君。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你要认清楚现实。」
「不是我的时代也就算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可什么时候这里成了你的时代了?朱雀,你可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可怜你把你收下,你怎么可能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偏偏你这人狼心狗肺,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踩着我的尸骨上位,你觉得很开心吗?要不要我说点更开心的?比如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神君,你真的太啰嗦了。」
本来还想探究一二的朱雀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像他这样的人,曾经久居下位被人欺凌,骤然得登高位,在心中自得的同时,也会极端怨恨曾经度过的黑暗日子,尤其是厌恶那个曾经亲眼见证过自己有多么软弱不堪的人。
偏偏凤凰神君每说一句都踩在他的雷点上,不得不说,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么多年了,凤凰神君有多么想回到仙境,就有多么想亲手弄死朱雀这个虚伪小人!怎么可能不在心里一遍遍的琢磨呢?琢磨着琢磨着,朱雀这个人的形象在他心里就愈发完善了,就比如现在,凤凰神君非常明确的知道朱雀不想听到什么,可他偏偏就是要说!q
啊,不得不说在别人伤口上捅刀子撒盐这种事儿做起来实在是太爽了,尤其对面那个人还是你的生死仇敌。他现在已经可以了解泯然之前亲手弄死卿子晏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了。真是,太爽了。
「轰隆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怕这仇之间隔了不知多少万年也是如此。凤凰神君和朱雀仙君打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周围其他人,不一会儿长生就看到眼前这片儿原本仙气飘飘的建筑物坍塌了一大片。
第四百八十章 学习
长生还可以清楚的看到,被这接连不断的剧烈爆炸声吸引过来的仙人脸色有多么的五彩缤纷。
正如凤凰神君所言,整个仙界那么大,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可朱雀仙君?就像这会儿第二批赶来的仙人,明显是与朱雀仙君不对盘的。要么就是对两人之间的战斗保持缄默的。
不过看着越来越多的几乎把半空都给填满的仙人,长生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片仙域竟然有这么多的仙人,其实不仅仅是长生在震惊,那些后来的仙人也吓了一跳,本来听到钟声响,知道有新人飞升而来,他们还想来看看是不是个好苗子,能不能拉到自己的仙门里去。谁曾想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喊,而且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还有那话里涉及到的朱雀仙君,这让大家瞬间就有了兴致,只是之前被朱雀仙君的门人给拦住了。想要突破那层防护罩费了点儿时间罢了。
「你们看那和朱雀仙君对战的人难道是凤凰神君?是不是我眼花了?」
「没有我也看到了,确实是凤凰神君,天呐,他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是啊,毕竟已经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了。我恍惚中记得凤凰一族似乎都能涅槃重生,或许凤凰神君就是这样才回来的。」
听到这些议论的朱雀仙君微微皱了皱那双好看的眉眼。他当然知道凤凰神君有这样的本命天赋,但问题是他在动手时就已经把凤凰神君的本体都给毁掉了,他连身体神魂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或许这个人有自己并不知道的特殊本领。
而凤凰神君竟然从来没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彻底信任过自己!
「你还不是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忠诚。」
「……你是傻子吗?」
凤凰终于忍不住反讽一句,更何况他刚刚好像没有说话吧,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怪不得当初能做出这种事,原来是个傻子。
虽然这么想着,但攻击却愈发迅猛有力了。不管朱雀到底是不是傻子,这份仇恨他已经记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他都逃不了了。
而在这个时候,那些攻击林小胖的仙人也惊讶的发现,面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仙竟然出乎意料的滑不溜手。大家都可以看出来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修明显没有飞升成仙,所以一门心思的想要先拿下其中最弱的那个。但是那个身形较为圆润的女仙却时时刻刻护住对方,不仅如此,她还能做出反击。由此可见,这女仙的实力不容小觑。
按理来说,像这样实力高强的仙人总会有些出名。可是像这样的仙人,他们为何从未听说过?
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这沉寂许久的仙界,或许会因为这三个女修的到来重新掀起波澜,但这又如何呢?他们就是喜欢看戏,反正又不关自己的事。
只是形势对于长生三人来说却越来越不利了。她们只有区区三个人,而对面朱雀的手下却源源不断。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之下,就算她们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三人之中长生还没有飞升。李泯然刚刚飞升成仙,还没有彻底洗净身上尘垢重塑筋骨就已经被这么多仙人包围了。
她们得找个机会离开才是。长生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李泯然,发现这位前辈身上悄悄冒出来一根细小的藤蔓,正在不断的大口吞咽洗尘池中的水。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就发现这位前辈可能是想先把洗尘池中的水收集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自己洗髓伐筋。
长生不由对这位前辈的深谋远离感到敬佩。她怎么就学不会这么谨慎呢?看来以后她要多向这位前辈学习了。这么想着,长生也偷偷弄了好多洗尘池的水装到丹
田海里。说不定这些东西以后就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呢?
就在战况越来越激烈,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时候,林小胖手中绘制的战法终于成型,她对着长生招了招手,长生本来就站的离她很近,这会儿见林前辈对自己招手,立即走了过去。
「前……」
「唰!」
林小胖根本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把手里的阵法往长生头上一套,然后这个人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周围那些仙人见状,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震怒!他们竟是眼睁睁看着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得被别的仙人嘲笑多少万年?!
简直得让人气死!
而没有了顾虑之后的林小胖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这些愤怒的仙人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说实话,在自己的仙域里被别人追着打也就算了,怎么好不容易逃出来,到别的地方还是被别人追着打?难道她这辈子就和仙界犯冲?
不得不说,接连被追着打的经历让林小胖心中满是怨气。而这个时候她终于可以大展手脚了。
「李仙友,不如联手?」
站在前方不远处正拿着粒子炮对着那些乱窜的仙人们开炮的泯然回头看了一眼林小胖,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稳重的笑意。
「有何不可?」
正好泯然也想试试她娘留给自己的这些高科技武器杀伤力究竟有多大,与这位林道友合作,实在是最佳不过的选择了。
至于自己飞升的第一天就得罪这么多人是不是不好这种事儿,泯然表示,她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给娘亲报仇,她也不会这么的温和稳重。说到底,她毕竟是李酒和卿子晏的女儿,骨子里就透着无法无天的疏狂。
现在没有报仇这件事压在她头上,自然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抬眼看一下远方连绵不断的仙台楼阁,奇山异景,泯然突然觉得像这样美丽的场景,她娘一定非常喜欢。如果可以把这些录下来,让她看看就好了。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咔嚓!」
重新换了一把武器,泯然手臂猛然一晃,解开了保险栓,对着这些一无所知的仙人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来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盛源大世界
这几天,盛源大世界的氛围一直不怎么好。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因为之前蓬莱阁那个被坑的不知道掉去哪里的修士。说起来蓬莱阁也是真惨,几十年前他们那一代最出色的大师姐庄蜉蝣因为种种误会被逼的满世界乱窜,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能与庄蜉蝣的天才弟子,结果又因为那些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特意陷害,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就算他们不是蓬莱阁弟子,听到这些事也不由的为蓬莱阁众人鞠了一把辛酸泪。
所以这几天在遇到那些行色匆匆表情凝重,脾气不太好的蓬莱阁弟子时,大家都会多几分忍让。毕竟如果换成他们,反应可能会更过激。不过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那些黑色怪物就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这几天来拼命的在各个中小世界捣乱,中小世界沦陷的数量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整个盛源大世界都要被那些黑色怪物给瓜分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因为那个蓬莱阁弟子的事情,所有的仙道修士之间有些怪怪的。倒不是说他们之间不团结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大家现在更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蓬莱阁那个叫永安的天才弟子真的找不到了吗?这都过去好多天了,那些蓬莱阁弟子在各大世界拼命寻找,其他宗门世家的修士也会帮着找一找,可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这让大家忍不住有了个最坏的猜测。
那个余永安,不会已经死了吧?
然而这个猜测没人敢在蓬莱阁弟子面前提起,毕竟他们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他们可不想当那个点燃炮仗的人。
庄蜉蝣此时正在各个中小世界之间不断奔波。她已经不眠不休的找了整整五天,但却没有找到一点儿关于长生的线索。难道那个孩子真的出事了,不!她拒绝相信这个结果!那孩子那么好,怎么能在这里出事呢?她还没有享尽师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她还没有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肆意洒脱的活过,她还没有飞升成仙……
这孩子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完成,怎么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逝去呢?
假的,绝对是假的!那孩子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救呢!甚至那个孩子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够见到长生。
周围的蓬莱阁弟子担忧的看一眼庄蜉蝣的方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这位师姐。其实蓬莱阁的大部分弟子心知肚明,这位化名余浮生的师姐,其实就是当年的庄蜉蝣大师姐。在她消失的那几十年里,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后来再次出现就是作为永安的师尊尊,想来她们之间一定有着深厚的情谊,这个时候谁也张不开那个口让她放弃。
「永安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这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罢了。」
没有人能说出那个残酷的真相,在掉入那个黑洞漩涡之前,永安师姐已经强行从感悟大道的过程中抽身出来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更何况她还替蜉蝣大师姐受了重重的一击,又被扔进那黑色漩涡之中,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然而这个时候,面对几乎要陷入绝望之中的庄蜉蝣,谁能够说出来这个残忍的事实呢?大家只是保持了缄默。
就连她身边的重明小狸几个也只是焦急的看了一眼对方,没能出口阻拦,因为他们心里也同样非常着急。毕竟他们和长生也是朋友啊。
现在的他们正在一个叫做名和小世界的地方,这个小世界因为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灵气也充足,所以在此处盘踞了两个实力不俗的黑色怪物。
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整个名和小世界已经被那两个黑色怪物毁的差不多了。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有修士及时赶来支援,大部分的原住民都被解救,放在了大能的袖里乾坤之中。只是这个时间并不能太长,要不然
里面的原住民还是会有灵气匮乏等种种问题。
让大家愤怒的是,当他们赶到之后发现那两个黑色怪物正在杀人取乐。这两个黑色怪物其实放到那么多同伴之间并不算强者,甚至有些弱,所以他们两个才能在一个小时间共存。而当他们遇到比自己更弱,甚至只需要动动指头就能碾死的凡人修士时,所能呈现出来的恶,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当看到那满大街的尸体以及正在肆意屠杀凡人修士和各种生灵的黑色怪物时,庄蜉蝣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即便早已经见过因他们而起的各种尸山血海,但是当亲眼见到另一处地狱时,她心里还是痛苦无比。庄蜉蝣心地一直都很好,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黑色怪物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屠杀生灵。
「怎么办?要动手吗?」
小狸轻轻活动着爪子。询问身边的庄蜉蝣,身处如此乱世之中,就算是他们这些不想出现在人前的半妖,也要为了自己脚下踏着的这片土地而奋战,如果他们都想着做缩头乌龟躲在大家身后的话,到时候这个世界真的玩完了怎么办?
庄蜉蝣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虽然她一心想要找到长生,但遇到这种仙道修士无法支撑的情况还是会出手相助,她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小世界竟然会有两头黑色怪物,一般情况这些黑色怪物的领地意识很强,不太会住在同一个地盘上。
见他点头,身后那些蓬莱阁弟子也纷纷做好了准备,说实话,这几天来,他们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怒火,这怒火不会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旺。这个倒霉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逼迫没有罪的永安师姐,这件事是错误的。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与上寰宗挑起战争,所以只能把那股火在心里压了压。只是就算再怎么挤压,心里那团伙也不会消失,就像现在。
他们有可能打不过两头联手的黑色怪物,但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上当了
「大家千万注意安全。」
在众人行动之前,庄蜉蝣还是小声叮嘱了一句。她虽然极为愤怒,但并没有丢失最基本的理智,既然带着这些人出来,就一定要一个不落的带回去,不能因为私人情感而威胁到大家的生命安全。
微微握紧手中的灵剑,庄蜉蝣深吸一口气,冲着其中一头黑色怪物冲了过去。那怪物长得像条在陆地生活的大鱼,只是皮肤表面有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瘤子,看起来丑陋极了。刚刚庄蜉蝣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这些瘤子并不是皮肤上的病症,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眼睛。所以这一头黑色怪物虽然体型庞大,但也一定要注意他剖析你的位置。
庄蜉蝣悄悄隐匿自己的身形,沿着那些残垣断壁一点又一点的靠近。一路上当看着脚下那些散落的血迹和残肢断臂时,心中的怒火燃烧的越来越高。这些该死的黑色怪物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全部死绝?
然而愤怒归愤怒,庄蜉蝣努力保持着冷静迅速靠近。当到达一个可以攻击的位置时,庄蜉蝣猛然挥出去一道剑光,那剑光锐利无比,带着她此时心中所有的怒火倾泻而去。就在这一刻,庄蜉蝣的剑道得到了大大的提升,那一剑直接削去了面前这黑色怪物的小半个身躯。
「嗷——」
那黑色怪物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叫声,然而并没有失去理智,在痛过之后迅速朝着发出攻击的方向吐了一口黑色的烟雾。
没办法,庄蜉蝣只能从藏身的地方蹦出来,当看到那个偷袭自己的小小身影时,那黑色怪物气的几乎要吐血。为什么又是这些该死的人修?他们就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吗?这段时间蓬莱阁弟子在盛源大世界各个中小世界里找人,并且顺带着消灭自己的同伴,这件事他不是不清楚,正因如此,他才来找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同伴。想着如果有两个黑色的怪物在一起的话,这些蓬莱阁弟子动起手来应该会收敛一些。
结果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不要命,分明这里有他们两个黑色怪物驻守,却还是登上门来。简直要气死人了。
然而这个时候想再多都没用,不如直接把面前这些人类修士都给抓起来。死的可以当做养料,活的还可以多养几天,这些人类修士看起来修为不错,总比凡人和普通生灵要耐折腾的多吧。
「上!」
就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众多蓬莱阁地子,大家一拥而上,就盯准了那头看起来像鱼的黑色怪物攻击。这本来也是他们制定好的计划之一,只是攻击的目标十分坚定不移的落到这头黑色怪物身上了,因为他们家的师祖可都是在海中生活的灵兽,而面前这黑色怪物竟然敢盗用他们的形象,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家师祖太师祖们何等可爱,哪里是这些残缺不全的玩意儿可以比拟的?!
那黑色怪物也十分郁闷啊,你们为什么就指定准了我一个打?旁边那么大一头黑色怪物你们没有看到吗?然而这个时候那些蓬莱阁弟子可不跟他说这么多,一门心思的就是要先把其中的这个给弄死,那么只剩下一个就好办的多了。
蓬莱阁弟子专门针对这些黑色怪物设立了特制的攻击阵法,这时候大家默契配合,在付出其中一小半儿都受了重伤的代价之后,终于将这头长相像鱼一样的黑色怪物斩杀。然而这个时候剩下那一套黑色怪物终于冲破阻拦他的修士包围圈,朝着大部队冲了过来,虽然说他们这些实验品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然而刚刚那个被杀死的黑色怪物好歹是过来找他庇护的。结果就这么被杀了,这样他很没面子啊。以后如果有哪个同伴还想来找他庇护,结果一打听,上一个找他的人已经被这些新的修士给弄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招揽其他同伴?
「你们这些卑鄙的修士,简直阴险可耻。竟然把我们两个分开打
,你们这么多人围攻我们两个,竟然也好意思。」
其实,这场空前绝后的仗打到这个时候,盛源大世界的修士们已经了解这些黑色怪物的尿性了。那就是只允许他们对无辜的生灵做各种残忍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回击过去,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践踏那些生灵是理所当然的。也不知道这个想法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但是当彻底明白这一点儿的盛源大世界修士对上这些黑色怪物的眼睛时,他们瞬间就明白,这些黑色怪物根本就无法沟通,因为他们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向往和平的影子,反而全都是血腥。
双方之间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所以只能死战。
这个时候也没人搭理对方难听的话,大家只是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灵器,然后就有人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为首的正是个子没那么高的小狸。他的脾气最为火爆,刚刚听这个垃圾玩意儿说了那么多难听话,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刚刚还在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现在这个机会就找上门来了。
只是以小狸这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就算真的可以把这黑色怪物给弄死,自己也会一身伤。
庄蜉蝣在后面看着不放心,自己也跟了上去。剩下的这头黑色怪物外表是狸猫形状,或许这就是小理更加愤怒的原因吧。这混账东西不仅虐杀生灵,还长着一副无害的模样,简直是侮辱狸猫一族!
然而剩下的这头黑色怪物狡猾的很,明面上他好像因为太过愤怒而在喋喋不休的怒骂,然而当那些年轻就是扑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狡猾得意表情。
上当了!
然而这个时候用尽全力往前冲的小狸根本来不及卸力,就这么直勾勾的撞进黑色怪物往后一伸正好对准他的猫爪!下一刻那黑色怪物就狠狠的握紧了爪子,骨头碎裂的噼啪声顿时响个不停。
庄蜉蝣的脸色都变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回归
「唔……」
小狸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此时庄蜉蝣已经冲了上去,手中长剑挥舞,剑光连闪,想要把他救下来。然而那个黑色怪物根本就不在意砍在自己身上的剑光,他甚至拼着被砍掉一大块血肉的代价用尽全力想要把自己手里的半妖给捏死。
蓬莱阁弟子无论怎么攻击那黑色怪物,就算受再重的伤,他都不肯松手,反正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算死了,临死之前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看手里这个人能引动无数人的心神,就代表他很重要。能让他们尝到心痛后悔的滋味,就没白受伤。
「松手松手!」
听到那骨头碎裂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庄蜉蝣重明等人目眦欲裂,甚至直接掏出了灵器引动自爆,可是那黑色怪物哪怕自己的身体被炸出无数个孔洞也不肯松手,眼见着小狸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众人都有些慌乱。
「噗!」
庄蜉蝣吐出一口心头血喷在自己的灵剑上,飞身上前绕着那黑色怪物的爪子飞速旋转几圈,大片大片的血肉零散掉落在地。那黑色怪物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惨叫。当那只手因为庄蜉蝣的攻击被砍掉之后,那黑色怪物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还没等众人上前去接住那只掉落的断手,将小狸解救出来,那黑色怪物就飞身上前用自己剩下的那只爪子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断手,然后直接一把塞到嘴里!
「!」
「小狸!」
「糟糕!」
庄蜉蝣也被那黑色怪物一脚给踢飞出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飞出去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那只黑色怪物把小狸吞进了肚子里。就在她咬牙重新冲回去之际,突然看到在那黑色怪物身后出现了一片迅速由小变大的黑色漩涡。
那黑色漩涡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庄蜉蝣看了一眼,就想起来曾经吞噬掉自己唯一弟子的东西。她此时正在空中,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无法改变自己的方向,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从那黑色漩涡里钻出来一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正是她的弟子,长生。
「……」
那一瞬间,庄蜉蝣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长生刚一探出头来,就看到眼前这头黑色怪物将一只包裹着人的断手吞进肚子里去,虽然不知道那断手里抓着的究竟是谁,但长生还是悍然出手,右手一伸,渡玄津瞬间出现,一道剑光划去,直接划破了眼前这黑色怪物的肚子。
与此同时,终于回到自己本源世界的长生身体无意识的呼唤吸收大量的灵气。不仅仅是所处的这个小世界,甚至连相邻的中小世界里的灵气都迅速朝着她蜂拥而来。这么多的灵气瞬间涌入丹田海,长生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感到丹田海隐隐作痛。
「哗啦!」
眼前这黑色怪物的丹田海瞬间被划破,涌出无数散发着血腥的血液和内脏块儿,顺便还滑出来一只断手。长生招了招手,抓着人的那只断手瞬间灰飞烟灭,露出了里面浑身上下骨骼都被捏碎导致绵软无力倒在地上的小狸。
竟然是小狸?也是这个时候长生才发现,周围都是自己熟悉的蓬莱阁弟子。尤其是自己的师尊,此刻迅速奔来一把抱住了长生。
「长生?长生!」
庄蜉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尽全力抱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修。只觉得之前七上八下的心,此刻也落回了原位。她至今不敢相信苦苦寻找那么久的孩子,竟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机出现了自己面前。不对,之前长生消失的时候不是还受了伤吗?而且还受到了感悟大道失败的反噬,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庄蜉蝣也已经感受到那些蜂拥而至的灵气,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看长生现在的状态起码不会太差。
长生暂时安抚住自己
的师尊,然后看向那苟延残喘的黑色怪物。她的实力也在大量灵气的融入下迅速攀升。很快就到达了自己之前的修为,只是就在长生以为自己的进阶要结束的时候,那些被她偷偷拿回来的洗尘池的水突然开始散发大量的仙力。而那些仙力疯狂的滋润她的身体。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让长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这就是从仙界带回来的东西的威力吗?
「唔……」
「长生,你要坚持住。这些仙气正在迅速改变你的体质,如果成功的话,在没有飞升之前,你就能得到一副被淬炼过的仙体。」
「是。」
长生点了点头,露出一点儿隐忍的痛色。这个时候庄蜉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并没有打扰长生,而是带领蓬莱阁弟子将那个奄奄一息的黑色怪物彻底击灭。彻底安全之后,他们才将长生围起来,让她可以安全的晋升。
与此同时,大家还通知了依旧在世界各地寻找的蓬莱阁弟子,大家听说长生平安归来之后都禁不住喜上眉梢,这可是这些天来他们所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尤其是蓬莱阁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当庄蜉蝣将水镜对准正在进阶的长生时,他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心酸,他们这些做师长的可真是没用,长生入他们蓬莱阁一共才多长时间,却已经遭了无数的罪,他们这些做师长得不仅不能好好保护他,甚至连他丢失的时候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
现在她回来了,蓬莱阁主暗暗决定。不管那些人如何污蔑长生是毁掉一整个世界的叛徒,他们都不会相信。几十年前他们没能护住蜉蝣,几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一定要护住长生!
「等长生安全进阶之后,你就把她带回来,不不不,不用带回来了,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蓬莱阁主再三叮嘱庄蜉蝣,然后就和自己的两个师妹以及其他蓬莱阁弟子急匆匆的赶去。
他们要赶在盛源大世界其他修士知道长生平安无事归来之前赶到,掌握主动权。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郑重其事的答应之后,庄蜉蝣看着正在疯狂吸纳灵气的长生,将自己储物戒里所有的极品灵石掏出来放到他旁边,可能对于长生来说这些灵石能用上的寥寥无几,但是对她这个师尊来说已经是能够想到帮她的最好办法了。
说起来,自己这个师尊还真是没用,虽然做了长生的师尊,但好像没有帮助过她什么,反而时时受长生的帮助,总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片刻之后,看着脸色越来越红润,聚拢而来的灵气越来越少,庄蜉蝣就知道长生的境界已经接近尾声了,对于并没有出现的雷劫,他们早已经习惯。
盛源大世界的灵气对于此方世界的修士来说确实重要,不过片刻长生就已经恢复了消失之前的正常体型。好在她脸上在回到盛源大世界之前所做的修饰也随之变大,这才没有露馅儿。等到长生缓缓睁开眼睛,大家立即一拥而上,纷纷询问起她这五天来的去向。
「这五天来你都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有关你的下落。」
「是啊,永安师姐啊。你之前感悟大道失败之后受到的那些反噬怎么样了?没有变严重吧?」
「我们都好担心你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长生虽然被围住,但心里却满是欢欣,毕竟她在外面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见到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吗?
「我没事,之前只是去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好在遇到一位心善的前辈,那位前辈帮助我重新回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师姐,你是去了之前从未去过的世界吗?是哪个中小世界呀?」
蓬莱阁的大伙还以为长生这是去了某个不知名的中小世界,完全没想过她是去了除盛源大世界之外的大世界。长生正想解释一二,那些就在这个世界周围的修士闻讯赶了过来,他们还以为这个世界需要支援,结果当看到那个被人群包裹在中间的女修时,突然顿了顿。
那个女修不正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蓬莱阁弟子余永安嘛?不是说蓬莱阁弟子啊,满世界的找都没有找到一丁点儿线索,他们还以为这修士肯定死了呢,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就让人深思了。这个余永安到底是从五天前的那场意外开始蓬莱阁众人就知道她的下落,还是直到今天才被发现?
但是看看那些蓬莱阁弟子们惊喜的表情,众人觉得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个时候蓬莱阁弟子们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修士,表情不太好看,甚至带着点儿警惕,而突然出现的那些修士之前完全没想过会有这么个情况,但是在对上蓬莱阁弟子警惕的表情时还是选择了退让或者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他们只是环顾一圈,发现那两个黑色怪物已经被消灭之后就打着哈哈纷纷离开了。
但是蓬莱阁众人却知道随着他们的离开,长生被找到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了。但是他们也不能对那些仙道修士下手,于是大家只能尽快催促阁主快点儿赶到,而他们也在迅速朝着蓬莱阁方向奔去。
长生并没有违逆师兄弟姐妹们的好意,她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和阁主他们商量。在迅速靠近蓬莱阁阁主众人时,长生还抽空看了看小狸的情况,说起来小狸实在是倒霉,竟然被那个黑色怪物抓在手里使劲儿捏。刚刚被从肚子里剖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骨骼都被捏碎了。这会儿虽然得到救助,也吃了大把大把的灵丹,但还是使不上劲儿,像他这种情况,虽然自身的体质强悍,然而被彻底捏碎之后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修养。
只不过小狸现在的状况还是挺好的,看到长生时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意,说实话,这些天来不仅仅是蜉蝣大人快要崩溃了,他们都快要疯了,毕竟长生可是他们的朋友。自己的朋友就在眼前被人陷害,而且还消失了,
杳无音讯,这种情况放在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你这几天,没吃苦吧?」
小狸终于还是有些犹豫的替大家问出了这句话,感觉到周围的大伙儿都忍不住竖起耳朵,长生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我刚从那个洞里出来就遇到了林前辈,林前辈实在心地善良,不仅救了我,而且帮我重塑了破碎的丹田,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这就好这就好。」
听到这里,小狸也忍不住为长生感到高兴,他是知道长生丹田海的情况的,现在这个最大的隐患被解除,长生以后的仙途定然会畅通无阻。两人说了会儿话,小狸就因为精神不济休息去了。
而此时此刻,得到长生完好无损出现消息的不仅仅是蓬莱阁众人,随着那群修士的离开,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辐射出去。不到片刻,就连上寰宗宗主都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怒。显然他在怀疑这几天那个叫余永安的修士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被蓬莱阁众人给藏了起来,但紧接着他就推翻了自己这个猜测,毕竟如果蓬莱阁众人想要把永安藏起来的话,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毕竟现在那个嫌疑还没有洗干净。
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是得找那个余永安问清楚。而此时,陵光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带领上寰宗弟子们围攻一头黑色怪物。当听到这个消息之际,陵光的手微一抖,本来只打算射中他肺部的术法光团随之出现了偏移,不偏不倚的射中对方的心脏,在那头黑色怪物不甘的惨叫声中,大家一拥而上,将其终结。
而面对上寰宗弟子们欢呼雀跃的表现,陵光却没有露出一分喜悦,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盯着手中的传讯符,心中是如何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余永安,余长生,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第四百八十九章 怀疑
没有人注意到陵光道子心中的阴暗面,大家只是看见他略微沉默片刻,随即就带领大家离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冲破心脏,要克制不住了!
那个余长生,该死的天命之子,为什么还能继续活着?明明自己扔出去的黑洞漩涡是来自神域最高的科技之一,为什么她还能活着,而且还活的那么好?这怎么可以?怪不得他之前一直都不能成功飞升,看来,这个余长生不除,他永远都不可能取代盛源大世界天命之子的位置。
当初怎么就没能直接杀掉她呢?真叫人遗憾。
面无表情的带领上寰宗弟子离开,陵光道子微微动了动手指,随即一道讯息瞬间在整个盛源大世界的黑色怪物之中传播开。
‘竭尽全力杀了那个叫余永安的修士。
正在盛源大世界各个中小世界吞噬生灵增加实力的黑色怪物收到这样一条讯息,刚开始还有点儿奇怪,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修吗?而且发讯息的那个人说话的态度真叫人不高兴啊。以为自己是谁啊?大家不都是试验品吗?凭什么他就比大伙儿高贵?难道就因为幸运一点儿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潜入盛源大世界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盛源大世界修士?
不得不说,这些黑色怪物真的不愧来自同一个人的基因,都有相同的脾性,那就是极度的高傲。他们其实并不服气任何一个人,他们只忠于自己,所以在听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应和。早就料到会有这个情况的灵光,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这些人虽然不迎合自己,但不过是杀个女修而已,顺手就能做的事情,他们肯定会答应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怀疑来到盛源大世界这批同类的实力了,说起来他们确实很厉害,一个就能占据中小世界,然而他们似乎又没有那么厉害,当盛源大世界的顶级修士聚在一起围攻的时候,大概也有一半会被杀死。这样的概率太高了。毕竟他们只有三百多个,而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几乎数不胜数,就算顶级修士所占比率较少,但也得看整体基数,盛源大世界有这么多人,顶级修士自然也不在少数,尤其是现在涌出的这一批年轻天才,修为简直一日千里。ap
再这么下去,局面可能会演变成一个他并不想看到的样子。
想到这里陵光就忍不住闭了闭眼,为什么给他的帮手都是些智商跟猪一样的东西。整天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让他们做事还推三阻四,甚至还对自己怀有敌意。当然其实陵光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耗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并且在有一个好结果之前并没有告知神域人。
这么做的本意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导致神域那边儿对他们的进度很是失望,支援也越来越少。毕竟能为神域服务的人实在是太多,他们只是其中九牛一毛。
想到这里,陵光就忍不住头疼。不过还好,他至少有主动权。
而此时的长生终于在急速前进的状态下与蓬莱阁的师长们汇合,蓬莱阁阁主一看到长生就忍不住想要流泪,还是被自己两个师妹看了一眼才勉强忍住了,这么多弟子看着呢,他身为蓬莱阁阁主可不能太过软弱。
即便如此,蓬莱阁主还是忍不住再三询问长生的状态。
「永安你真的没事吗?如果受伤的话千万不要强撑啊,我们这里有很多灵药,你可以随意取用。」
「阁主,我真的没事。大概是我运气好了点儿,遇见一位心地善良的前辈,她帮了我很多,现在我已经恢复以前的状态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位前辈叫什么名字,我们也好表达一下感谢。」
「……这是我想告诉各位长辈的,那位前辈并不是此界中人。」
这个时候那些年轻弟子们已经被支开了,永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于是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尊以及各位长辈们。
「我被那黑洞吸入之后来到了一处完全死寂的空间里,那空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光,自然也没有灵气,我在里边儿无法移动,还是靠着符篆和灵器的自爆产生的余波,还有神魂的力量才能勉强前进。本以为要一辈子留在那空间里了,没想到很快就遇到了林前辈,她心地十分善良,收到了我的求救之后立刻出手相助,把我拽进最近的一处大世界。」
「那大世界叫做涟源。」
「涟源?」
蓬莱阁阁主口中咀嚼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这个地名在哪儿?结合着长生所说的话,他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原来这世上真的不只盛源大世界一个大世界啊,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闻,没想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长生也深感如此,点了点头。
这时候她又有点儿犹豫,她这么急着想见蓬莱阁各位长辈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解释之前的去处。她更想说的是有关盛源大世界叛徒这件事。
「之前众人都以为我是叛徒那件事,我可以出面澄清,如果大家不信的话,可以把我的记忆打开……」
「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动你的记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是我也不行。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长生,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们蓬莱阁也不是好欺负的,明摆着有问题的事儿非得赖到我们蓬莱阁身上,真以为我们没人了嘛?!」
「阁主,你先听听长生想说什么。」
庄寒山冷声打断了大师兄的絮叨。长生当然不可能随意提起这件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这么想着,她又转向了欲言又止的长生,尽量温声细语的问。
「长生,你发现了什么?可以跟我们说吗?」
「我确实有所怀疑。我怀疑那个真正和黑色怪物有所勾结的叛徒,正是来自上寰宗。」
「上寰宗?」
几人有些惊讶,但是当冷静下来之后,竟觉得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
第四百九十章 最后之战
第一个相信的就是蓬莱阁主,他狠狠的一握拳头,脸上满是恍然大悟。
「我就说那个狗东西怎么每次都怀疑我们蓬莱阁!之前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要我说不必找别人了,那个叛徒肯定就是上寰宗宗主的个狗东西。」
「……」
大家都沉默的看着蓬莱阁阁主,长生也有些默然,看来阁主和上寰宗宗主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第一天这么恶劣了。不过很可惜,答案并不是他。
庄寒山也有点儿受不了自己大师兄这听风就是雨的状态,直接无视了他,继续让长生开口。
「别管他,长生你继续说。」
长生抿了抿唇,想起在上环中待了那么多年的陵光,其实她也有些不确定,只是朦胧之中有这种感觉而已。她只知道陵光是那个当初杀害自己全家的人,结合现在这些大肆屠戮的黑色怪物,她总觉得奇怪,如果一个人有正常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杀掉自己的全家呢?更何况他还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受害者。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不知道准不准。我怀疑的人是……」
「吼——」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就打断了她。
众人吃了一惊,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叫做锦湾中世界,这个中世界是难得的,没有被那些黑色怪物所占据的一个。因此当这声怒吼响起的一刹那,大家看到天空一只缓缓刺入的触手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碰那个阁主以及他的两位师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们迅速御剑而去,三人合力攻击那头突然出现的黑色怪物。虽然这些黑色怪物的实力都很强,但并没有强到连三位蓬莱阁长老连手都打不过的地步。
所以长生才感到疑惑,明明感知到这个世界里有这么多高阶修士,为什么这头黑色怪物还要攻击?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大家不断响起的传讯符就验证了这个猜想,当庄蜉蝣打开传讯符看到对面慌慌张张的弟子时,心中的不祥预兆也到达了顶峰。看書菈
「师姐不好了。那些黑色怪物突然疯了一样放弃自己已经占领的世界,往其他很好的世界去了。」
这些黑色怪物一共三百多头,除去那些被斩杀的,还剩下三百出头,现在已经全部放弃自己之前打下的老巢,往新的中小世界去了。看样子他们是想继续霸占更多的中小世界。
此刻头顶上那只要钻进来的触手就是最好的证据。现在整个盛源大世界都已经乱了,大半的修士全部出动,势必要将那些黑色怪物一网打尽。长生也只能将自己之前那个猜测咽进肚子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把想要入侵此方中世界的黑色怪物打退再说。然而彭莱阁主却拒绝了,他们三个足够将这个黑色怪物给剿灭,这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大声对着长生和庄蜉蝣开口。
「长生,蜉蝣,你们两个先带各弟子回去。」
看着阁主难看的脸色,长生心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阁主沉重的开口。
「咱们宗门也被袭击了。」
长生与庄蜉蝣当即就是一愣,最后两个人也没有犹豫,迅速掉头赶回去,蓬莱阁地处东篱海海域里。之前那些黑色怪物从来没有攻击过大宗门世家,可是现在却倾巢而动,可见他们是要有大动作了。
众人不断的在各个传送阵之间穿梭,即使因为短时间内在传送阵之间穿越太多而感到身体不适,也没有丝毫怨言,因为前方正在等着他们救援的是生养他们的宗门呀。
终于回到蓬莱阁之后,长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滔天而起的巨浪。以及在巨浪之中若隐若现的太师祖。
前来接应的蓬莱阁弟子,快速把事情跟他们
说了一遍。原来在蓬莱阁阁主等人出去的这段时间里,蓬莱阁突然出现八个闪着不祥气息的漩涡黑洞,随即从里面钻出来了八个形态各异的黑色怪物。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在哪个小世界做窝,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吞噬了多少生灵才能进阶到现在这个状态,连蓬莱阁的诸位太师祖出现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他们拿下。
「他们出现的太过迅速,还刚好赶在阁主他们出去的时间,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还好诸位太师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蓬莱阁周围巡逻,才第一时间对上了它们。」
看着为首小弟子惊慌的表情,长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抚。
「好了,不要担心,阁主和两位师祖很快就会回来,而且这几位长老也都回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庄蜉蝣更擅长部署诸位弟子的攻击以及安全防御,所以她去做这项活计,而长生则是深吸一口气,跟着诸位长老前去支援。
就在迅速飞身上前的过程中,长生身上的气息愈发凝实厚重。就连飞在她前面的几位长老都忍不住惊异的回过头盯着她看。才区区五天不见,这个弟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进阶进的如此迅速?
长生在感悟大道之前就已经是大乘期修为,后来又被林前辈治好了从出生起就破损的丹田海。后面不仅去了仙界一游,甚至还带回来了许多洗尘池里的水。在之前进阶的时候已经用在了自己身上,不得不说,现在的她修为已经直逼渡劫。甚至隐隐还要超过许多,只是她一直缺少那个跨过门槛儿的契机。长生能够隐约感觉到,那个契机就在陵光身上。
她与陵光之间,终究是不得不战。
在对上其中一头八爪章鱼外形的黑色怪物是长生,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她看着眼前这头黑色怪物的眼睛,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不知在何处的陵光。
陵光啊陵光,不知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余家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弑杀亲生父母的罪孽,盛源大世界亿万万被害死的生灵,还有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各个世界……
这些代价,你准备好承担了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一个人围剿一群
与此同时,远在其他世界的陵光微微皱了皱眉,他确实在通过这头黑色怪物的眼睛在看余长生。只是他没想到,余长生竟然会如此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然而察觉到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围攻?
去围攻蓬莱阁的可不仅仅只有这八头黑色怪物,虽然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毕竟有着共同的目标,总可以做成点儿什么吧?就比如将余长生这个人彻底弄死。
透过这头黑色怪物看了一眼长生,陵光露出一个淡定的表情,随即召唤更多的人围攻蓬莱阁像余长生这样的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太过重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比如这些蓬莱阁弟子。作为上寰宗道子,陵光自然知道对于蓬莱阁这样的大型宗门而言,如今外出对付黑色怪物的修士都是有自保之力的,那些年纪尚小的或者实力不够的,都在宗门里待着。这也是为了保留宗门火种。
但正因如此,一旦这些弟子们受袭,那些在外的修士绝对会心急如焚,更严重些,还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不过陵光的目的并不是那些在外面的蓬莱阁弟子,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余长生!五天前余长生消失的时候,在外面负责吸引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的同伴几乎尽数死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现在怎么可能只用上这些无用的家伙呢?
所以,只要是为了那些没用的蓬莱阁弟子,余长生绝对不会离开蓬莱阁范围!
「轰隆!」
一阵巨响袭来,为首的那头黑色怪物已经将目标放在了长生身上,但是它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长生,而是盯准了那些略显慌张的蓬莱阁年轻弟子。
果不其然,当第一道攻击落下之际,长生迅速冲了上去,将那些孩子挡在自己背后,手中憎别离出现,划出一道金光,拦住了对方的攻击。然而这只是个开头,那些黑色怪物似乎就盯准了暂时没有能力回击的蓬莱阁弟子,纷纷将攻击的方向转向他们。
而身为高阶修士的长生和其他人只能疲于救人。
长生等人也不是傻子,大家渐渐发现对面那些人的目标,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立即将那些低阶年幼弟子收在袖里乾坤,随即准备转移。只是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出现数十个漩涡黑洞,里面钻出来一个又一个黑色怪物,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当看到长生的时候,就迅速攻击起来。看書菈
久而久之,长生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黑色怪物,他们的目的都是自己?
眼看着大家在这些黑色怪物的围攻下显得越来越捉襟见肘,长生咬了咬牙,想要将这些怪物们引走。但却受到了元极无常鲤的坚决反对。
「你知道现在究竟有多少黑色怪物在等着杀你吗?」
长生微微摇了摇头,她其实不知道具体数量,但只要略微猜一猜就知道,显然是这些黑色怪物背后的人发现自己了。而那个人究竟是谁,这不是很简单吗?自然是陵光。只是,他为何不亲自出手?难道维持自己的正面形象就那么重要?以这些黑色怪物的作风来看,不应该啊。要么,就是对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这盘棋的主人,长生想,应该就是陵光吧。
「那个陵光的心思很好猜,他就是要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杀了你。因为他要取代你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
如果说元极无常鲤以前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陵光要那么对长生,那么现在,它已经想明白了。那个陵光是神域人,都不是此界之人,自然不会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再一联想长生出生时就破损的丹田海,元极无常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陵光,他是神域人!他抢走了你的天命之子命格,你才是盛源大世界该有的天命之子!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在不触怒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的情况下将你杀死,然后彻底取代
你!」
「长生!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从一开始,他就是鸠占鹊巢的那个获利者!他定然是吸收光了你所有的天赋根骨,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连这些都无法满足了,他要取代你的一切!他现在就是在逼你出手!你若是为了保护这些蓬莱阁弟子用尽全力,他势必会在关键时刻奋力一击杀掉你!」
「……」
长生沉默了片刻,回头看那些在血雨中奋战的蓬莱阁弟子。
「所以,是我连累了他们?」
「怎么能是你连累了他们?就算不是你,这些人也会杀了盛源大世界的大部分修士!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盛源大世界的修士,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彻底臣服的,拥有无数资源,甚至完整天道意识的承认!」
长生知道元极无常鲤前辈说的都是真话,但正因如此,她才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至少在师门诸位长辈赶来之前,她要先护住这些还不能自保的师弟师妹们。
见长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元极无常鲤有些愤怒,但转念一下,如果在这个时候起身走人,还是长生吗?于是它就强逼着自己淡定了。
「他们的目标是你,若是不想让你的师兄弟姐妹们受难,你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话说这些黑色怪物虽然都来自神域,但我可太清楚那里边儿的规矩了,这些人之间势必谁也不服谁,因为他们的基因都来自同一个人,有着同样高傲的性格。若是让他们屈居人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所以你只需要引走现场这些黑色怪物的注意力,至于背后那个人,他说的话不一定管用。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长生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当然要试试。不就是把现场所有黑色怪物的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吗?那只要把他们打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仇恨肯定就在自己身上了。
深吸一口气,长生左手拿出了憎别离。
憎别离之前一直在进阶,虽然因为感悟大道失败而有所停滞,但后来她的丹田海已经修复完毕,憎别离也完成了晋级。
第四百九十二章 希望你不要死
说起来,长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憎别离了,所以当它出现的那一刻,欢欣的龙吟声几乎响彻这片天地。
那些原本还在攻击蓬莱阁弟子的黑色怪物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低下头,这些怪物每一个都身高百丈几乎顶天立地。当他们低下头俯瞰自己的时候,仿佛被诸天神佛凝视,无端端有种压力感。
然后长生却抬起头,虽然是个仰望的姿势,却全然没有一点儿被俯瞰的意思。
诸天神佛?这些造下无数杀孽的黑色怪物,他们也配?!
他们不过是一群连人皮都没有披上的,就知道满足自己丑陋欲念的怪物罢了。如果他们这些被创造出来的黑色怪物都是这个样子,显然创造出他们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神域人,其心可诛。还有那个至今还未现身的叛徒,陵光啊,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察觉到地面上这个弱小的蝼蚁竟然对他们的存在持无视态度,这些黑色怪物顿时愤怒不已。他们在盛源大世界纵横这么多天,就算是那些能够打败自己的修士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这个小小的人类女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是她真的不怕死?
不管是哪一条,反正这个人类女修是一定要死的!
那些黑色怪物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的同伴打招呼,好几个就同时出手攻击,然而当那些沉重的攻击同时落下之时,烟尘四起之后,那些黑色怪物却并没有在原地看到长生的身影,有警惕的瞬间朝着四面八方看去,却依旧没有找到那个人类渺小的身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围的同类太多了,而且大家的身躯都很庞大,以至于那个人类渺小的身影几乎被遮盖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其中一个长得像鹿一样的黑色怪物感觉到一阵锐利的剑风从自己左后方袭来。它并没有在意这道相比较它的身躯而言格外渺小的剑光,但还是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张口朝着那个方向吐了一道红色的火焰。
「轰!」
果然,两者相撞之后,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那个鹿型的黑色怪物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得意,它就知道这个人修会偷袭。这种卑劣的种族就会用这种偷袭的手段……
「呃……」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对长生的行为发出更有创新的建议,喉中突然发出一股咯咯吱吱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片刻之后,这一头黑色怪物才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它喉咙里窜出来的血液咕噜噜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无声的剑光掠过他的脖颈,尽管他的身躯相当庞大,然而他的脖颈脑袋和心脏丹田依旧是致命所在。怎么说呢,当他意识彻底归为沉寂的那一刻,还在怀疑自己的感受,他怎么可能被这个女修一击必杀呢?之前得到的情报里可并不是这么说的。
「轰隆!」
当那头酷似鹿型的黑色怪物倒地之时,周围其他的同类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斩杀的女修,这个时候他们对提供消息的陵光油然而生出一种愤怒之意。在他们看来,同为人类修士的灵光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修的实力有多强,但是他却并没有确切的告诉大家。他是不是就想着让大家死,然后凸显出他自己的功劳?
还没等长生挑拨呢,这群本就不合的神域人就已经开始互相怀疑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然而这个时候所有的黑色怪物都已经意识到长生并不好解决,所以他们暂时放弃了那些四处逃窜的蓬莱阁弟子,专心攻向了长生。
通过那些黑色怪物的眼睛看到这一幕的陵光,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里的玉环。这些城市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简直愚蠢至极。难道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于长生就是想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去吗?他
们根本就不必在意余长生的威胁,越来越多的黑色怪物赶到,他们占据绝对的优势,只需要把那些蓬莱阁弟子抓住或者杀死就足以威胁余长生!
可这些蠢货偏偏自作聪明,自作主张的分开。他们是生怕自己死的慢吗?
陵光手里的玉环已经被他捏成了粉末,周围那些上寰宗弟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都知道此时大师兄情绪不太好,不敢上前去惹他,只有一个人这会儿轻轻的走到他面前,目露担忧的询问。
「道子,发生了什么吗?需要我帮忙吗?谷笙一定在所不辞。」
看到是她,陵光原本紧紧捏在一起的手指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个自己都无意识的微笑。
「没关系,只是小事而已,我自己可以解决。」
听到他这么说的谷笙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露出一个笑容。道子只要没事就好,她虽然很想帮忙,但既然道子不需要,她就不做。但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得到了那个余永安再次出现的消息,其实不只是她,所有的上寰宗弟子都已经得到这个消息。只是大家对此的态度各不一样罢了。
谷笙貌似不经意间的开口。
「道子,那个余永安重新出现了,道子知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叛徒?」
「……为什么这么问?」
「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些同门说余永安之前帮助了很多人,她不会是那个叛徒。也有的同门说,之前那些好说不定都是假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事的时候别人不会怀疑她。」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那个余永安并不熟,也不知道她的人品怎样,不过我相信盛源大世界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冤枉她吧?」
「……你说的对。如果她真是清白的,总有人能够证明。」
「道子说的对。」
这时候的陵光,看着乖巧低头的谷笙,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虽然立即就收了回去,但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当对上谷笙疑惑抬头的目光时,陵光微微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已经没什么异样了。
「别想那么多,专心御敌。」
「是。」
谷笙继续加入了围剿黑色怪物的人群之中,只是她的心里却无比渴盼某个时刻的到来。余永安出现,陵光道子一定会和她对上,只是看时机的早晚问题了。
余永安,希望你不要死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怎么可能?
那些黑色怪物将长生围在中间,长生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身形高大,足以让人心生恐惧的黑色怪物,并没有露出一分一毫多余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些怪黑色怪物只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想让她死,她也有相同的执念。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长生此刻的心情格外平静,她甚至还可以抽空让那些看傻眼的蓬莱阁弟子抓紧时间离开。现在这些黑色怪物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身上,是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而这些前仆后继的黑色怪物确实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候的他们竟然显得格外齐心协力,倒是也看不出来彼此之间有过矛盾的。
「长生……」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蓬莱阁弟子忍不住轻声开口,然而长生却并没有给出回应。他正在意与那些黑色怪物进行战斗,同时将他们往广阔的海面上引。蓬莱阁占地面积广阔,但真正住人的还是最中间的这块儿漂浮在海上的岛屿。他们打起来动静太大,万一波及到依旧在宗门里的弟子就不好了。
而几位太师祖也察觉到了长生的意思,纷纷前来帮忙。庄蜉蝣抬头看着战斗的弟子,咬了咬牙,自己要冲上去,但是却被小狸几个给拦住了,虽然提起来会感到有些伤心,但现在这场战斗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了,如果贸然加入,恐怕还要连累长生。
庄蜉蝣略微有些僵硬,她站在原地,手脚发麻。然而庄蜉蝣并没有放弃,她的弟子还在那里为整个蓬莱阁着想,自己怎么能轻易放弃?发挥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散落开来的弟子们收拢到一块儿,庄蜉蝣让大家迅速离开此方海域,前去蓬莱阁在海上的避难所。很久以前,蓬莱阁诸位长老就已经为以后可能发生的灾难做好了准备,虽然不在宗门,那也可以去其他的避难所。现在他们想去寻找宗主和长老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最佳的办法就是暂时远离这些黑色怪物的视线,不能让他们成为威胁长生和诸位长老的把柄。
而此时的长生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那些围上来的黑色怪物,不得不说幸亏她到了仙界,并且带回来了那么多的洗尘池水,那些洗尘池水里的仙力让她整个人脱胎换骨,即使此刻并没有飞升,但她的体质已经强过一般仙人。这才能够让她在面对这么多黑色怪物的围攻时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长生,不要跟他们耗费太长时间,那会消耗你的精力。」
「好!」
憎别离过了那么长时间才出现,格外振奋一些,黄粱五式用出来之后,竟也比之前多了几分韵味。长生低头看一眼憎别离,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于是它就更加激动了。
「卑贱的人类,你竟敢小看我们!你不想活了吧?」
「和她废这么多话做什么?赶紧动手!耽搁多长时间了,若是这个宗门的长老赶回来,咱们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你跟谁说话呢?态度这么高傲,我不是非得听你的不可,只不过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所以来帮忙而已。」
「好了,别吵了,再吵就让人跑了。把周围的同伴都叫出来吧,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
听着这些黑色怪物之间的絮语,长生都快气笑了,看来这些人真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让这些黑色怪物把看的有多么高,只是为了让他们远离蓬莱阁以及那些暂时没有自保之力的弟子罢了。
等到将这些黑色怪物引到足够远离的位置,长生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这些穷追不舍的域外来客,手中一刀一剑在空中散发着灿金色的光芒,无数灵力蜂拥而来,在空中形成了两道巨大的刀光剑影。这两道刀光剑影是如此宏伟,简直可以横贯天地。
就连那些顶天立地
的黑色怪物在这两道巨大的刀光剑影面前也显得渺小起来。此刻在长生面前至少有20头黑色怪物,并且还有远道而来的不断出现。站在她面前的那些黑色怪物意识到不妙,扑上来就要阻止长生,然而长生已经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两道刀光剑影挥舞了出去。
整个场面就像被这两道刀光剑影给截断了一样,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两道毁天灭地的金光。而这两道金光闪过之后,最前面那二十头黑色怪物直接被两把刀剑砍成了两半,并且横截面的金色光影在迅速蔓延,吞噬着这些黑色怪物的生机。
不管他们如何挣扎,在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里,他们就被那些金光给吞噬。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留给这个世界。
「……怎么可能?」
一头刚冒出头来的黑色怪物,刚好亲眼目睹了这个场景,下意识的发出一声疑问,然而听到动静的长生飞身上前,手中长剑利落一挥,大好头颅就这么滚落下来,并且获得了和他同伴们同样的下场。
「呼,呼——」
短时间内使用大量灵力的长生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自若,她体内的灵力不断翻滚,像是一壶即将烧沸的热水,只是在即将沸腾的时候,被长生给压抑住了。
这种难受对于现在的长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些接二连三出现的黑洞漩涡,陷入了沉思。这些来自神域的人好像都会这种黑洞漩涡,这种黑洞漩涡连接的到底是外界的虚空,还是神域?
「前辈,这些黑洞漩涡可以到达神域吗?」
「……你想做什么?你想到神域去?!长生,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要知道,自己的命很宝贵,神域那些人都是些疯子,不值得为他们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你只需要将这些入侵此方大世界的神域人赶出去就好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前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长生贴心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心中却牢牢的记住。既然神域人可以来入侵盛源大世界,也就可以入侵其他世界!
第四百九十四章 汇聚一海
元极无常鲤看着长生若有所思的模样,还是不放心,再次提醒她。
「长生,你根本就不知道神域人的可怕之处,你们与神域之间相隔不知多少个宇宙,即便如此,来自神域的这些黑色怪物依旧可以将盛源大世界搅得一团乱,甚至现在的天道意识都被他们缠住,无暇顾及此方大世界!而他们甚至都不能被称为真正的神域人,他们只是神域人创造出来的一批实验品而已。由此可见,真正的神域人有多么可怕。你听到我的话了吗,长生?回答我。」
「前辈,我听到了,我也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盛源大世界这片土地。只是我只是一个想法,当把这些黑色怪物全都驱逐出去之后,我想去神域看看。」
「长生!你……」
「前辈,一定有很多人都饱受神域人的折磨。我并不是说要去保护别人,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先把这些黑色怪物消灭再说。」
元极无常鲤暂时放弃了劝长生的打算,毕竟就算长生真的想去神域,她也找不到通道。就连它,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打开时空通道来到这个数万宇宙之外的世界。
孩子的想法总是格外新奇,或许等她再长大一些就会有所改变……ap
元极无常鲤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指向前方出现的黑色怪物,让长生自己小心。
「现在距离蓬莱阁的位置已经足够远,长生,放开手大干一场吧!你应该比现在更强才是。毕竟你还有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长生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实力已经比盛源大世界绝大多数修士强悍,包括那些隐居多年的老怪物。保守估计,像刚刚那能够一刀一剑斩杀二十余头黑色怪物的攻击,她还能再来三次。所以,这些接二连三冒出头来的黑色怪物,如果没有积攒到一定数量,她轻易不想动手。而那些后来的黑色怪物并没有看到她之前一刀一剑就斩杀二十多头黑色怪物的场景,还当这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的修士是被他们吓傻了呢。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有可能是在等着他们积攒数量。
就在这片海域越来越热闹的时候,蓬莱阁阁主以及其他长老已经迅速解决自己那边的黑色怪物赶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长生被那些黑色怪物包围在中间,相比较那些黑色怪物宏伟的身躯而言,长生简直就像一抹不起眼的黑点,但就是这抹黑点承载了他们所有的担忧。
「长生……」
蓬莱阁阁主微微松了口气,只要长生没事就好。这时候等待在此地的庄蜉蝣告知他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所在,蓬莱阁阁主等人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过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眼长生被围攻吧,这会儿都纷纷揪住那些钻出来的黑色怪物,哪怕不能立即杀死,也要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走。
注意到这个情况,长生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立即集中了注意力,因为此刻在她四面八方骤然出现二十个黑色漩涡,按照之前的经验,很快就要从里面爬出那些本来在其他世界的黑色怪物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黑色怪物都是受到陵光的召唤才会在同一时刻赶到,想着以他们的实力这么多聚在一起,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修士都杀不死?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当那两道横贯天地的金色刀光剑影劈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然而在临死的那一刻,他们却觉得这些金色光束里的力量有些许熟悉。
这是什么东西?这好像不是普通修仙界能够拥有的东西。这个女婿之前消失的那五天到底去了哪里?绝对不是在虚空,这种力量……像是仙力!
然而这个
时候即便他想告诉陵光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带着他的那些罪孽一起。
越来越多赶到这里的黑色怪物被长生一击毙命,外界也渐渐注意到这个情况,毕竟他们所围攻的黑色怪物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震惊之余,不得不去寻找他们的下落。这一找就发现了问题,他们竟然都聚集在了盛源大世界,而且不在别处,就在蓬莱阁附近。有赶到这里的修士见到长生毫不犹豫斩杀黑色怪物的场景,对之前长生可能是叛徒这个推测愈发不信任了。
如果这个永安真的是与黑色怪物勾结的叛徒,为何要这么费力的斩杀他们,并且在他们没有赶到之前就已经杀了那么多头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伙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来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们也不是没长眼睛,那些黑色怪物对着余永安可是下了杀手的,双方之间能够厮杀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证明他们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大家就开始怀疑当初到底是谁先开的头,让他们怀疑永安是那个叛徒。想着想着,大家就将目光放到了赶来的上寰宗修士身上。说起来几十年前蓬莱阁那个大弟子也是因为上寰宗才会被举世追杀吧。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又是因为上寰宗,这会不会是上寰宗针对其他宗门的阴谋啊?
现在是蓬莱阁,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他们了?不得不说大家还是非常有警惕性的,这时候盯着上寰宗的眼神都有点儿不一样了。上寰宗宗主又不是瞎子,这会儿当然注意到了大家异样的眼神,然而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跳出来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指使的,这样只会让他的行为显得更加诡异而已。
但是这种什么都没做却被别人冤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蓬莱阁弟子看着却只觉得大快人心,当初永安师姐被冤枉的时候肯定也是这种滋味,你现在就暂且尝一尝,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修士赶到这片海面上,因为那些黑色怪物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此地。或许,这就是最后之战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凤凰一族来援
而在长生竭尽全力斩杀那些黑色怪物的时候,盛源大世界之外的虚空之中也在发生着变化。盛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已经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骚扰的烦不甚烦。这些小虫子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那么多啊,而且一直都在,简直让人厌烦疲倦。祂不想再和它们继续打了,实在是叫人心烦的很。然而,那些小虫子却死死的咬住自己,当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准备不管不顾的离开之际,那些小虫子直接攻击起了那个笼罩在罩子里的大世界。
黑色的光束从这些小虫子身上发出,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原本完好的中小世界。
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瞬间就怒了!这可是祂保护了这么长时间的本源世界!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一点儿问题,这些混账玩意儿到底想做什么?!明明打不过自己,总是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上来,如果那个被死缠烂打的对象不是自己,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也要说一声厉害了。
祂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拿到自己给她的灵兽,有没有成长起来,说起来,过去多长时间了来着?
当越来越多的修士聚集在蓬莱阁附近的海域,他们也将这里的情况转告了其他人。龙凤等灵兽族群也看到了如今这个情况。他们原本不想掺和进来,但是这些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根本就无所顾忌,就连凤凰一族的族地附近都有胆大包天的黑色怪物。甚至因为凤凰一族普遍都修为实力高深,生机更为蓬勃,吸引了十头左右的黑色怪物。所以这段时间,凤凰一族都在忙着斩杀那些觊觎他们的入侵者。
说起来,这些个神域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在攻击之前都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吗?他们可是天生灵兽,这些神域人怎么可能取得了好?
将一头长得奇形怪状看一眼都要折寿三年的神域人烧死,凤凰一族众人才松了口气。对于生***美的凤凰来说,这些来自神域的东西简直就是特意来挑战他们忍耐极限的。就这种长得奇奇怪怪的外表,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
这会儿,在漫天遍野的凤凰真火背景下,在那些神域人痛苦的挣扎中,凤津看着手中的水镜,微微皱了皱眉。凤皇发现自家儿子好像愁眉不展,于是赶来为他解决。
「阿津,你怎么了?」
「……」
凤津盯着画面中那个被黑色怪物包围的女修,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可是他们之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要为对方的困境心中不舒服呢?
这时候,凤皇也已经看到了处在人群中央的长生,他还记得这个女修,当初还和对方有过一段时间接触,只可惜,那个小姑娘不愿意和他们过多牵扯。
「没什么,只不过,我们不去帮忙吗?若是这些神域人将那些人修打败,接下来岂不是轮到我们了?」
凤皇看一眼凤津,内心不禁感慨。看来自家儿子确实挺在意那个小姑娘的,就是不知道是哪种在意了……
糟糕!不会是喜欢上对方了吧?!
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凤皇忍不住心中酸涩,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喜欢上别人的人,哦不,凤,简直叫人心酸不已啊。
「父皇,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凤津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父皇奇怪的脑袋?这会儿看着他眼里含着泪水盯着自己看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因此表情不太好看,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父皇。
「啊?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点儿伤心往事儿,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阿津你是怎么想的?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吗?」
凤津沉默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虽然没有私心,但神域人的问题不仅仅只是那些人修的,和我们也
密切相关。我们也该出一份力。凤皇也看到了,那些来自神域的怪物并不介意自己吃下去的到底是人修还是灵兽,它们只要杀戮破坏和血腥。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需要去帮帮忙。而且父皇你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吗?现在整个盛源大世界的神域人都在朝着蓬莱阁那边涌去,比起咱们一个个世界分开对付,它们聚拢在一起,其实对我们也有益。」
就在这个时候,仅剩下的两头神域怪物突然像是收到了什么召唤一样,猛然回头,不和这些凤凰们硬拼,转身就跑!
凤津的想法得到验证,这才抬头看自己父皇。
「父皇,你觉得怎么样?」
凤皇,凤皇能觉得怎么样,他觉得很不错。于是立即召集同族,大家互相商量一下,都同意这个做法,于是大家开始往蓬莱阁方向赶去。其实抱有同样想法的不仅仅是凤凰一族,其他灵兽族群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唇亡齿寒,若是整个盛源大世界被毁,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
于是抱着同样想法的灵兽族群在蓬莱阁附近的海域上碰了头。刚开始的时候凤皇还有些尴尬,但他是什么人啊?他可瘦凤凰一族的族长!于是重新扬起了头颅,甚至还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其他灵兽族群看一眼凤凰一族族长那灿烂的几乎可以当太阳使用的笑容,都忍不住偏了偏脑袋,怎么说呢,这位族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哈哈。
而这个时候,凤皇也已经看见了上寰宗以及那个陵光道子,他瞬间有点儿心虚。之前答应过天道意识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到,实在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独苗苗做别人的灵兽啊,就算是天命之子也不想。毕竟做了之后,他可就没有自由了!
天命之子的伴生灵兽,听起来很不错,但不还是受制于人吗?哪里有在凤凰一族当唯一的少主来的好?
于是他微微侧转了一下脸,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而远远注意到这个情况的陵光也微微松了口气。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和这些伴生灵兽起冲突。陵光只是没想到这些同伴如此没用而已,不仅杀不了余长生,还被宰了那么多头!根本就没有用!
第四百九十六章 转变思路
不行,他得寻求帮助。等等,或许,他可以转换一下思路?
是的,当越来越多的修士鸡来到蓬莱阁,并且加入到斩杀黑色怪物的过程中后,陵光就已经不再寄希望于可以利用这些黑色怪物杀掉余长生!他在盛源大世界二十多年,已经明白像余长生这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得到过更过关注的修士最渴望什么,他们最渴望亲人的关爱。
而好巧不巧,自己就是她此生仅剩的最后一个亲人。
遥遥的看了一眼那站在黑色怪物中间的余长生,陵光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绝大部分时候他真的很厌恶人类那些所谓的感情,因为那让他觉得虚伪,这种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但现在他无比真实的感谢余长生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想了想当年那件余家灭门惨案,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缺漏,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也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余长生按理来说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陵光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发出了一道召唤。既然这些所谓的同伴这么没用,那就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此时由于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了讨伐那些黑色怪物的行列之中,长生得以喘了口气。不得不说,盛源大世界还是有许多高级大能的。这时候蓬莱阁主也将长生换了下来,让她休息一下。这孩子从刚才起就毫不停歇的使用大量灵气,虽说将那些黑色怪物斩杀了几十头,但这种完全不顾自己身子的打法,还是很损伤身体。
长生点了点头,只是在她准备回来的时候,猛然抬头,发现在所有修士周身出现了上百个黑色漩涡。而从那些黑色漩涡之中,那些神域人正在探出头来。
这些神域人士终于忍不住发起总攻了吗?其他修士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本来还可以独善其身的那些人,此刻也不得不加入了战斗,就比如说凤凰一族,以及原本安静站在一边儿的陵光。他毕竟是上寰宗道子,如果在所有人都参与到围攻黑色怪物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过这个时候,他依旧不忘让谷笙待在自己身后。因为陵光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没有谁的身边比他更安全。
谷笙站在他的身后,安静的看着这个男人,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此时此刻大部分在场修士的传音符都响了起来,那是其他驻守在有黑色怪物中小世界里的同门,他们都在用同样惊愕的语气说着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他们所驻守的中小世界里,那些黑色怪物就像同时受到了召唤一样,在空中划开一个个黑色漩涡,然后一头钻进去不见了。
「也不知道那些神秘人到底去哪里了,难道他们离开盛源大世界了吗?」
「……不,他们没有离开,他们来了这里,蓬莱阁附近。」
「蓬莱阁?」
那些修士完全不能理解神域人为什么齐刷刷的去了蓬莱阁,难道蓬莱阁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吗?
就在蓬莱阁附近的修士看了一眼那些正在与神域人战斗的修士们,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吧。」
然后,大家就纷纷挂断了通讯符,实在是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所有人都被迫参与了这场战斗。
这些仙道修士已经许多年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战斗了,仙魔两道曾经发生的战争,也都在几千年前。而且这些神域人不知想通了什么,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单个作战,许多黑色怪物开始互相融合。本来单个的黑色怪物战斗力已经很强,至少需要三个大乘修士才能将其剿灭。现在融合之后的黑色怪物实力更加强悍,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原本绰绰有余的战斗力,此刻竟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于是越来越多的修士收到号召,开始奔赴战场。整个盛源大世界都以一个前所未有
的速度运转起来,不管之前大家有什么意愿,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些将这些来自神域的怪物们一网打尽。
「轰轰轰!」
不断有术法爆炸的光辉在这片海域上响起,巨大的冲击力冲撞着海面,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炸起一道道水柱。四溅的水花就好比此刻激烈的战斗,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随着越来越多的神域人出现,战场也在不断扩大。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极力远离了蓬莱阁,但按照这个状况来看,战斗还是会有可能波及到蓬莱阁祖地。
庄蜉蝣一直掌控着蓬莱阁的护宗大阵,这时候突然收到师尊的传音,忍不住愣了一下,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照做了。庄蜉蝣默念了一阵口诀,原本岌岌可危的蓬莱阁祖地在一阵轻轻的摇晃之后,突然消失。早在蓬莱阁建立之初,创建者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他们蓬莱格本就立于海面之上半空之中,移动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若是遇到某些极端危险的情况,他们可以念动口诀,将整个蓬莱阁祖地收拢起来。
当然,这样做并不是毫无损失。将整个蓬莱阁收起来,蓬莱阁那么大,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的,难免会损伤几分。然而这些比起整个蓬莱阁祖地被外力击毁,还是好了很多的。
慌乱之中倒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惊叹之余,倒是没想那么多。这种时候能够保全祖地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他们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相反事后倒是要请教一下蓬莱阁阁主,这么大的地方到底是怎么瞬间缩小的?或者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大家同是盛源大世界的宗门,这种保全之法总不能藏私吧?
打斗中的长生自然也注意了这个情况,她忍不住松了口气,若说在打斗过程中有什么最担心的,就要数会不会波及到自家宗门了。虽然之前她已经极力远离,但是没想到这些神域人越来越多,修士之间打斗起来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场地,现在总算可以安心了。
此刻面对那些仿佛无穷无尽出现的个头极高的神域人,长生好像又生出许多力气来,她握紧了手中的一刀一剑,迎上了那些扑上来的神域人。
第四百九十七章 团结
只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憎别离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它本来就是凡铁打造而成,后因机缘巧合才有一丝机会进阶为灵器,只是在与敌人不断的战斗中,它的刀身也越来越薄,越来越窄。而现在与长生战斗的这些黑色怪物实力更强,战斗起来刀身的磨损也更加严重。等到将又一个冲上来的神域人打倒之后,长生赫然发现憎别离现在的长短宽度,
《我靠残血修长生》第四百九十七章 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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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唾骂
不得不说,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所有参与战斗的修士都会有种茫然之感,他们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快到自己的灵气都来不及补充。但又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慢到可以亲眼目睹身边亲友的死亡。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某些修士不禁有些恍惚,然而在战场中,不经意的一丝恍惚,可是会要人命的。
一名蓬莱阁弟子已经整整十天十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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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救人
随着盛源大世界修士的一阵阵呼喊声,最终,那些剩下的,不能打开黑洞旋涡离开这里的神域人终究还是被修士们合伙,一网打尽。
将自己这边最后一头黑色怪物抓住,上寰宗宗主本想留个活口好审一审这些人来自的神域到底在哪里,但那头本已经放弃抵抗的黑色怪物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开始无风自燃。
上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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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顿悟救人
“……”
当看到完整的黄粱五式之后,长生仿佛看到了秦子殇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看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最终长成能担负起天下众生的大将军。种种纠结忐忑,都能从中窥见一二。
秦子殇缓缓停下,身上因为施展黄粱五式而带出的爆裂气息也在瞬间平复。他也已经修行多年,如今这黄粱五式可以说是收放自如。施展
《我靠残血修长生》第五百零一章 顿悟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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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余长生,确实是我的名字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余永安真的有这个能力,她说顿悟就真的是在顿悟。而且看这祥云弥漫的样子,竟然还真的成功了?
“淅淅沥沥……”
劫后金雨轻轻柔柔的落下,洒了长生满身,顺便还落在她周围的修士身上,那个本来已经越来越虚弱的娃娃脸师弟此刻身上那巨大的伤口被撒上金雨,跳动的欢快了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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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相认
这几个长老都是知道道子陵光身世的,所以也都知道陵光应该有个同胞姐姐,只是那一家子不太好运,死在了几个寻衅姿势的弟子手上。当然后来陵光亲自出手,解决了那些杀害余家人的凶手。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余长生就是那个双胞胎中的姐姐,而且她现在又有如此出色的天赋。若是表明身份,或许会跟着陵光来到他们上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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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您记得顾盛吗?
说完这句话,上寰宗宗主立即带着身后的弟子们离开,速度快的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蓬莱阁阁主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狠狠握了个拳头。嘴一张就要骂人,结果被庄寒山眼疾手快的施了禁言咒,大家只能看到他的嘴不停的张合,脸上的表情凶的很,简直是在用脸骂人!
大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蓬莱阁阁主是什么意思吗?这要是换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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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叫谷沅
庄蜉蝣安静的听着,因为她此刻和阁主有同样的心情,不过她到底有些惊讶。庄蜉蝣还以为阁主会担心长生受了上寰宗宗主的诱惑,想要和自己弟弟在一个宗门呢。
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蓬莱阁主忍不住笑着摇头。
“之前,上寰宗那老狗说的天花乱坠,也抹不去他只是想要一个更出色的弟子为上寰宗谋取福祉的目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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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顾家村
种种迹象都表明,谷笙现在这个对陵光崇拜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大概并不是她的真实性情。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谷笙知道她的哥哥死于谁之手这件事的基础上,如果她并不知道,那确实也有可能对陵光产生崇拜之情。
总之暂时不能将希望寄在她身上。
说是出去散心,长生确实做到了,不过是回故地重游。她第一个去的就是顾家村。因为这里有她此生最深刻的记忆。
长生如今已经是高阶修士,想去哪里,距离和时间对她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能做到。然而当站在高高的云层上俯瞰下面那个依旧祥和宁静的小山村时,长生却罕见的犹豫了。她的听力极佳,此刻就算站在百丈之上的高空中,也依旧能听到脚下这座小山村里的传来的各种声音。
有父母呼唤孩童回家吃饭的殷切喊声,有夫妻两个之间饱含浓情蜜意的轻声细语,还有人在呼唤牲畜吃饭的声音……
每一个动静都饱含着人间琐事,没声或重或轻的呼唤,都蕴含着真切的情意。听着这一切,长生禁不住想起十几年前爷爷呼喊自己回来吃饭时的场景,还有顾奶奶笑着喊她过来试试自己做的衣服时轻柔的呼唤。如今时光荏苒,回忆往昔,却只剩下记忆里那一声声呼唤尤言在耳。
犹豫再三,长生还是决定下去看看。当然,她要看的重点是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以及后山上顾爷爷和顾奶奶的坟墓。
他们曾经居住过的那个院子本来就远离村子的中心,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所以长生下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格外清净。孩童时期走过这里歪歪扭扭的山路,那个时候觉得这路也太长太偏了。可是现在长生赫然发觉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那条山路,现在只需要几步就走到了尽头。
当走到那座院子门前的时候,长生赫然察觉在这院子里有人的气息。她刚刚太过专注于曾经的记忆,竟然一时间没有察觉。这会儿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手拿扫把站在院子中间清理着落叶和尘土的身影。
那是一个有些眼熟,同时又让她震撼的身影,那不是顾老大吗?长生记得当初在顾家村里,顾老大对顾爷爷是隔阂最深的。偶尔在村子里见到,就像完全没见到他这个叔叔一样,扭脸就过去了,虽然后来知道顾爷爷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那个时候爷爷已经油尽灯枯了。再往后去,其实顾老大的身影在她的印象里已经很浅薄了。
这会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正拄着扫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老大骤然回身,一眼就看到了长生。他本来还有些警惕,但是在看到长生左脸上那三道刻骨铭心的狰狞伤疤时,突然松了口气。
显然这些年来顾老大并没有忘记长生的存在。
「你是长生吧,十几年没见,你竟长得这般大了。你这孩子,当初进了城就再无音讯,我多方打听,却只得到你并不在城中的消息。后来去你们暂住过的城郊小院儿看过,却只看到被烧的什么都不剩的院子。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和那个漂亮公子都被劫匪给害了呢。怎么这么多年连个消息都没传回来?」
曾经的长生对顾老大并没有过正面的印象,毕竟顾老大对她爷爷并不好,可是现在故人相逢,看到顾老大苍老了不止一倍的脸,花白的头发,以及没有那么坚挺的脊背,长生突然就释然了。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那些事情也只是铭记在几个有心人心底,只有在有空的时候才会翻出来晒晒太阳。
长生并没有错过这件院子里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却没有人居住的模样,想来是这些年给老大经常来这里打扫院子。却没有让任何人擅自住进这间,盛满了她和爷爷回忆的院子。
这间院子是爷爷当初耗尽精力才建造起来的,所用砖瓦都是上好的
青石砖。一砖一瓦的用料及时放在现在也是上乘的,要保住这样一间院子,就算顾老大是村长也没有那么容易。长生领这份情。
「大伯,是我,我回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大伯身体还好吗?」
「哎,我身体好着呢。」
原本还有些拘谨的顾老大此刻眼睛突然有些湿润,掩饰性的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这才笑盈盈的看着长生,就像一个正常的慈祥长辈那样。
「你看你回来的急,还没来得及休息吧。跟大伯回家,先去吃顿饭。」
「不用了,大伯,我这次回来重点就是想要看看你,也看看爷爷和姑奶奶。」
顾老大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在正屋里拿了一篮子祭拜用的东西,而在敞开的门中长生也看到了供奉着的三个排位。排位上面赫然写的是顾爷爷和他母亲,以及姑奶奶的。这让长生有些惊讶,顾老大竟然没有把自己附近的排位供奉在这里?
也许是看到了长生惊讶的表情,郭老大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眼睛盯着角落里的地面,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知道二叔和娘不愿意见父亲,这山上也没有埋着父亲的尸骨,排位自然是立在我自己家至少,至少在下面可以让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长生心中难免有些悸动,在普遍有些不开化的顾家村,顾老大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属实让人惊喜。
然而这两人确实也没什么话说。从顾老大手里接过那篮子香烛黄纸元宝,长生和他一前一后走上了山。
这座山仿佛还和长生离开那年一模一样,没发生什么变化。然而那一草一木终究与他离开时并不相同了。一步一步走上山去。终于在半山腰的位置看到了当立下的两个坟堆。
姑奶奶的坟堆要小一些,更隐蔽一些,顾爷爷的要大一点儿。正应了顾爷爷生前的愿望,作为一个哥哥,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妹妹。远远看去,一大一小两个分堆挤在一起,就好像在互相依靠。
天空那轮红日此刻在静静的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洒落在坟堆上,就是一层浅浅的昏黄。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五百零八章 馈赠
「刺啦!」
火折子被顾老大吹亮,轻轻放在那些黄纸元宝上,很快就点燃了。香灰袅袅青烟,徐徐而上。那些黄纸元宝燃烧的很快,燃烧过后轻盈的黑色碎块随着蒸腾的热气飞上天空,然后四散开来,有些飘向远方,有些就落在面前这两座坟上,落在那些青葱植物的脚下,作为养分,来年,它们会生长的更好。
在这些祭品燃烧的时候,郭老大和长生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在相对怀念曾经那些往事。十几年过去了,现在还记得顾爷爷和姑奶奶的人又有多少呢?姑奶奶的那些孩子们倒是会记得给他上分,但他们都在那座空荡荡的衣冠冢上,很少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到这座山的山腰处给她烧纸钱。
顾爷爷就更不必说了。他一生未婚,只有自己一个认来的孙女,更是没有子嗣祭拜,只有顾老大时不时的会上山来,虽然也说不了几句话,但他就是格外享受这种安静的氛围。说来也奇怪,顾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与顾老大简直相看两眼,每次见面都要呛对方几句,可是等顾爷爷离世之后,顾老大却赫然发现,身边能和自己说上话的人已经很少了。
并不是谁都一味沉溺于过去,大多数人都更看重现在,甚至将来。
短暂的祭拜过后,长生转身对着顾老大深深的行了个礼。
「这些年,多谢大伯照看了。长生铭记于心。」
「哎!可千万别这么说。」
顾老大手忙脚乱的想把长生扶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长生的力气大,只能惊讶的看着长生行完了礼,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跟大伯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要是有空经常回来看看。对了,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要是不走的话,干脆就在山脚住下吧,本来那也是你的房子,咱们也可以多走动走动。」
长生却摇了摇头,她不是看不到顾老大希冀的眼神,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停下。
「大伯,我这些年来经历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跟您说不清楚,这次回来也不会停留很长时间,我就不回去住了。那家院子,大伯您随意居住,若是就这么让它荒了,反而有些可惜。」
说着长生掏出来一个不小的包袱,还有一颗丹药。
「这颗丹药是我从师尊那里得来的,可以使凡人强身健体,无病无灾。大伯,赶紧服下。」
顾老大虽然有些惊讶,但他相信长生不会害自己,听到长生这些话时,他脸上有些惊讶,但还是把那颗丹药吃了下去。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那颗丹药一入口,顿时就化为一股甘甜的水流滑了下去。并且药效减脂即刻生效,因为他的眼睛看的更清楚了,原本一直陪伴身边的头晕目眩的毛病也消失不见。
这一刻顾老大才真正相信长生消失的这些年,并不是像别人所说被害了,或者说被拐走,而是真真切切去学本事了。说不定像传说中的那些仙人一样去修仙了呢,要不然怎么解释会有这么厉害的丹药?
长生见他适应良好,这才将手里那个包袱递给了他。
「大伯,这是一些银两……」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你可是我的晚辈,大伯都没帮你什么忙,你给我这些东西,我真的是受之有愧!」
顾老大十分坚定,他是真的觉得受不起,自己又没有帮长生什么,当初收养了长生,养了她那么长时间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已经去世的二叔。他当初什么都没做,现在怎么能舔着脸要这些东西呢。
长生早就知道顾老大不会轻易接受,于是干脆换了个说辞。
「大伯这些也不是给你的,而是让你保管的。顾家村到底是少了些读书人,大伯,你是村长,如今文风盛行,村里
多几个读书人,哪怕中个秀才呢,也能免去赋税,大伯难道就没想过改善这一困境吗?这些钱就放在大伯这里,您可以用它在村子里办个私塾义学。渐渐的咱们村子也就起来了。就当是我为爷爷和姑奶奶积善行德了。」
「而且现如今这些银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长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顾老大确实没有推脱的理由了。但他还是有些羞愧。接过那个明显分量不轻的包袱,顾老大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长生已经不见了。
他猛然回头,但此处视野宽阔。顾老大却不管怎么看,都找不到长生的身影,这时候他是真的相信长生现在已经不是世间之人了。在原地站了许久,顾老大才缓缓回过神来,在此之前,他的心情一直抑郁难平。可是现在长生给了他一个积极活下去的理由。是啊,他可是顾家村的村长,接下来的人生,他要以把顾家村发扬光大为目标,不断向前行才是。
万万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半空中看着那个重新扬起斗志气势昂扬的人兴冲冲的走下山去,长生总算松了口气,随后看向生活那广袤的密林。
「元极前辈,您要不要也回去看看?」
「啊,我回哪儿去?」
「就是您之前生活的水系呀。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没想过回去看看?或者你有什么相熟的人,要不要再见一面?」
「我没有那种东西!谁会跟你们人类一样,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要见。我当初自己孤身一人,活的别提多潇洒了!」
「所以前辈没有这样的存在了。那还真是可惜,本来我还想和前辈一起回去看看呢,说不定还能见见前辈以前相熟的人。」
「……」
虽然长生的语气十分平淡,也并没有任何不敬之处,但元极无常鲤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鄙夷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怎么可能呢前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的上寰宗里,陵光看着眼前的邀请函,眼神闪烁不定。
第五百零九章 狗?
「余长生竟然想邀请我?她到底想做什么?」
陵光想不明白那个他名义上的姐姐到底要做什么?如果要相见的话,明明再过几天就可以在七宗盛会上见面了,为何要提前见面?用的还是回家看这样的理由,如果他真的对余家还有半分顾念,那么这一次相邀他就不能拒绝,可现在的问题是陵光很怀疑与长生邀请自己出去,没怀好心。
然而余长生应该不知道十几年前余家那次灭门背后的指使人是自己才是……
那么这般看来,她应该是单纯的想和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聚一聚?人类果然有这种无聊的感情。等等,之前陵光一直在怀疑长生这么做会不会有自己的目的,但转念一下,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余长生此次出行只说是为了散心,据说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跟着。这对他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趁着这次见面博取他的吸引人,如果可以的话,在夺得信任的同时杀掉她,那自己岂不是能更快的得到天命之子的命格了?
这似乎是件好事儿,陵光安静的思索了会儿,然后决定赴约。这件事出于某种隐蔽的心里,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布置出自己仍在闭关修养的假象,一个人悄悄赶往了余家旧址。
而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谷笙前来看望,因为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不经过陵光允许前往他洞府的人。但是很可惜,以往每次都能得到召见的鼓声,这次却被拒之门外。
谷笙站在门外仔细思考,以往这个时候,灵光道子都会在洞府里安静打坐,看起来确实很符合他平时的行为,但谷笙却知道并不是这样,因为以往这个时候她也会过来看看陵光道子,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把她拒之门外。
陵光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真的还在洞府里吗?因为他并没有对自己的问话有任何回应。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有早就关注她行为的上寰宗修士,故意大声开口。
「有些人不会还以为自己在道子面前有特殊地位吧?人家现在已经找回来了自己的亲姐姐,以后还记不记得某些人都不一定。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的好。」
「就是,往日里每天都缠着道子也不嫌害臊,自己的修为还都是道子用大量资源堆砌起来的。这不是产生危机感了吗?要不怎么明明道子不愿意见她还是站在道子门外,是在装可怜吧?」
「哎呀,你们少说两句,被她听到就不好了,你们忘了她之前打了人吗?」
「那又怎么样?她敢打我吗?我只是说两句话而已。」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那几个说小话的上寰宗弟子还是抓紧时间离开了,谷笙一旦不在陵光道子面前,那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疯狗,谁都敢咬。他们可不想无辜被攻击。何必在这个时候跟她起冲突呢,他们就静等着以后谷笙失宠的时候。
谷笙虽然不在意那些人的话,但此刻不得不说,那些人的话提醒了她一件事。道子他,会不会去找那位叫永安的道友了?
但谷笙紧接着却忍不住笑了,带了一丝轻微的讽刺意味。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如果真的有亲人之间的情感,又怎么可能十几年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也是,对那个人来说,家人只是可有可无,可以随时用来威胁抛弃的东西,怎么能要求他理解普通人的情感呢?net
不过既然道子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她就当做没发现这件事好了。可能道子发现不了,因为他对感情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是谷笙却能清楚的看到那位蓬莱阁有名的天才修士在看着道子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可不是全然的惊喜。
长生本来并不确定陵光会不会赴约,但元极无常鲤分析之后却很确定。
「我觉得他会来,不过他
会一个人悄悄的来,或许他还打着取得你的信任之后杀掉你,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的主意。」
「……我也这么觉得。」
而这个时候的长生已经来到了当初她在城郊租住的那个小院子。十几年不见,这个小院子破败的出乎长生的想象。或许是因为当初自己逃走之后,皓月道人把这座院子当成了发泄的工具,所以此次前来看到的只是一片断壁残垣。
这座小院子的主人还以为得了天谴,毕竟那个时候轰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难免会有听到的人。因此这十几年来也没感恩休息,所以这会儿长生前来,看到的就是一片破败荒芜之境。
站在小院大门的位置,长生往里面看,只看到了一地的碎瓦杂草。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看见心中还是难免怅惘。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没人保证这里还会是当初的模样。只是她站在这里,难免会想起当初那个一心求死,所以故意挑刺想要激怒自己的人。当初雪津自杀,长生表面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悲痛,然而心中是如何伤怀只有她自己知道。
其实有段时间,长生常常为雪津感到不值,并且总是想起这位故友。不过前段时间在遇到凤津之后,长生心中总算多了一丝慰藉。虽说身为太子津和雪津的时候,那个人过得很惨。但如今总算有了光明的未来,她不会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凤津,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全新的人,不应该和以前扯上关系。所以之前的仇,还是该自己来报……
思绪翻滚之际,长生耳边突然听到了几声轻微的犬吠。猛然回神,神识迅速扑上去,不过眨眼间就看到了发出叫声的犬类。
那是一条浑身脏兮兮的,连毛发都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大狗。此刻它正在小山坡的尽头,那条流过的大河分支里,拼命的扑腾着到膝盖的水流,想要把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拍到岸上去。
只是那小鱼机警的很,在水里左右游动,几次三番都躲过了那条大狗的巴掌,折腾了半天,那条狗也没能把鱼抓起来,反而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水,最后也没了力气。发出一声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第五百一十一章 重走历练之路
长生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香堆雪了,毕竟当初的它是那么柔弱,她与雪津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才养好。可是谁能想到,在十几年之后的此刻,她竟然在当初雪津的埋骨之地看到了一整片盛开的香堆雪。
当初长生本以为香堆雪的花期只有三天,可是现在看来,明明是一辈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又花落,物是而人非。
只有当初的香堆雪依旧默默在此处繁衍生息。
盯着眼前这片绚丽的美景看了许久,长生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粉白,目之所及全都是灿烂绽放的香堆雪。
看着看着,长生缓缓蹲下来。她用手指轻轻触摸着香堆雪幼小稚嫩的花瓣,仿佛在触碰当初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大林二林安静的卧在一边儿,没有打扰自己的小主人。他们虽然灵智不高,但却知道眼前这片花海,是小主人所热爱的,此时此刻,也给足了小主人安静思考的时间。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长生才从那种沉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听到了远方走来的沉重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却又格外沉稳,一步一个脚印。
「哞——」
一声低叫,长生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伙伴,老黄牛。这么多年过去,它看起来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行动之间越发迟缓,但那双眼睛依旧水汪汪的带着一种清澈之感。当看到长生时,迅速从小山坡上走了过来。路过那些灿烂绽放的香堆雪,它也会精准的避开,没有伤到一朵稚嫩的花瓣。
等走到长生面前时,老黄牛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看起来很是高兴。长生伸出手,沉默的抱住了那颗温暖的脑袋。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时光荏苒,虽然心境未变,可此刻已经没有那个想要诉说的朋友了。
抱着老黄牛的手臂微微用力,将自己眼中浸出的湿润擦在它的毛发上,长生沉默了许久才抬起了头,站起身来带着三个幼时的小伙伴来到河边,帮它们清洗毛发。
「汪汪汪呜——」
「哞——」
三个小伙伴都很高兴,时不时的发出叫声。长生仔仔细细的给它们清洗干净,顺便还练了几颗可以让它们吃的兽丹。唯一可惜的是这三位小伙伴并没有灵根,这些兽丹也只能让他们强身健体,尽量活的时间久点儿而已。
元极无常鲤还以为长生会很伤心,但是它悄悄观察了许久,发现长生并没有露出悲伤的情绪,自己倒是有些奇怪了。
「长生,你不难过吗?」
「……当然会难过。只是我情愿把原来难过的时间拿来陪伴他们,毕竟他们的寿命不长。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会忘记它们的存在,但至少此时此刻,我可以经历它们接下来的人生,好好的陪着它们走过最后一段路。」
说这话的时候,长生轻轻抚了抚自己左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儿舍利子佛珠,神情复杂。
「……」
元极无常鲤觉得长生好像变了。如果换成以前的长生,就算嘴上不说也会非常伤心。但如果让他来说的话,这个改变当然好。毕竟随着修为的增高,长生的寿命会很长,而在这个期间她会遇到很多事。或许是曾经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半路陨落,或许是曾经的师兄弟姐妹们遭遇不幸,又或者,连自己都会消失不见,在这个过程中长生必须学会成长。
这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就连世界也会因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衰弱,最终崩溃。有时候学会失去,未尝不是一种成长。
长生在这里停留了一整天,等到第二天上路的时候,把老黄牛和大林二林收进了芥子空间。它们三个这些年来风餐露宿,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接下来的人生就让它们
平稳安详的度过吧。
收拾好心情之后,长生去了末源小世界,当初离开,其实长生没想着要再回来,因为这里是她的伤心地。这是长生到底还是放不下,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当初的大夏现在如何了?
魏云舒,当初你急匆匆的把大厦的未来交在我手上。大概不会想到我会一走了之吧?你一直都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不,或许他想到了,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长生轻轻垂下眼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然而在来到大夏境内时,看到下方国泰民安,百姓和乐的场景,忍不住露出个微笑。net
她能一瞬间纵横千万里,自然也能看到此时的大夏蒸蒸日上,百姓幸福和乐。看来你走之后,确实创造了千古盛世。
长生悄悄的看了很多人。魏逆,魏青山,魏莫语……
他们都生活的很好。每个人都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想来魏云舒在世,看到现在的大夏也会觉得高兴吧。
她不用去看魏云舒的埋骨之地了,因为此间千万里,一草一木一尘埃,遍地都是他。你的意志流传了下来,或许你不知道,但现在有人在传唱有关你的事迹,即使你不在意这个,但毫无疑问的,你要流传青史了。
长生在大夏境内看了一遍,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可以插手的事情了,于是缓缓离开了此地。只是临走之时,依旧轻轻抚摸着手腕上那一串儿佛珠舍利,神情略有不舍。只是心里更加通透了。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大夏皇宫最豪华壮阔的那间宫殿里,一个人影似有所觉,踉踉跄跄的奔出来,拼命看着天空,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你为何不愿意来见见我?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身后的宫女太监奔出来,却犹犹豫豫的不敢靠近这位中兴之主。他们都知道这位万人敬仰的殿下身体不太好,一些资历较老的宫女太监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只是讳莫如深,不敢讲出来。这会儿看着他们的陛下痛苦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分。
第五百一十二章 起点,终点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的故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为何陛下还不曾放下?但是转念一想,当初那位永安姑娘是何等气魄,孤身一人就敢闯千军万马直入皇宫!抓住皇帝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能全身而退,将整个禁卫军打的不成样子,溃败不堪。net
就算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现在已经老了许多,但心中依旧记得当初那一幕是何等震撼人心。或许永安姑娘和魏千岁都是传说中的仙人。他们在凡间看遍了疾苦,拯救了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就离开了。虽然不知道那两位如今身在何处,是否真的还活着,但他们发自内心的希望,那二位能够顺顺利利,前途光明。
夏安帝略显狼狈的站直了身体。他本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他登上宫中最高的那座占星楼,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却依旧没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最终只能沉默的走下来,回到自己的寝殿中,继续处理国家大事。他早就该明白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回来看自己。但为何就是忘不了呢?
或许人这一生,尤其是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因为你会记住一辈子。
永安啊……
哈,你可真是狠心。
猛然咳嗽一阵,等把手帕拿开的时候,上面已经染了一团血红。制止住大呼小叫的宫女太监,沉默片刻之后,夏安帝继续投入了几乎要把自己压垮的公务中。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强迫自己短暂的忘记那个人……
长生并不知道在大夏皇宫中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接下来的时间,她重新游历了自己当初走过的路,悄悄看过自己认识的人。那些故友中的绝大部分都过得很好,长生看了只觉得一阵高兴。在这漫长的游历途中,长生似乎多了几分感悟,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玄妙起来。
而这场游历的最后之站,长生回到了曾经生活了整整七年的余府。
因为当初是被修士寻仇,凡人之中也没有敢动余府的,所以当长生回来之际,看到的是一片荒废的十几年的断壁残垣。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些被大火焚烧的痕迹现在还存在。断壁残垣之上是大片大片的黑色。本来余府所在的位置,是清灵镇最繁华的那条街。长生虽然不能出去,但自己在府中自娱自乐的时候,偶尔也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然而现在放眼望去,整条街都空了,没人愿意继续住宅,当初被修士寻仇的余家附近。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已经如此。而且当初那个据说拜入仙门修仙去的少爷此后也没有回来过,谁知道是不是一起死了?
如今提起当初的余家,大家只觉得恐惧和晦气。
长生这会儿走在这个家里,她有些说不出来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眼前这片空间既陌生又熟悉。虽然在这个家里待了整整七年,但她好像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家庭。如果说余家人真的很讨厌自己,那倒也说不上,他们只是眼里没有她。
只不过,如今长生行走在这片早已荒芜的宅院附近,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却是当初父母偶尔会给予她的关怀,在危险之际努力想要把自己送出去的父亲,以及偶尔会对她露出慈祥微笑的外祖父……
不管是儿时五识不全的自己,还是长大后历练多年的自己,长生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恨过他们。至少是他们把自己带来了这个世界不是吗?
如果没有那个域外来客,或许自己也会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或许自己会受到全家人的宠爱。或许他们现在依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设。
「……长生,你还好吗?」
元极无常鲤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心理辅导师
,总是忍不住关注长生的心理状态。然而它心里却无比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的心理比长生要好。
但这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它这里总有点儿特权,所以明明知道长生不会有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长生摇了摇头,神情略有些落寞。
「我没事的前辈,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
元极无常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长生了,毕竟它自己也没有家,当初把它创造出来的那个家伙,恨不得把它压榨到死,根本没有从那里获得过一丝家庭该有的温暖。所以这会儿也不能给出有用的建议,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长生。
「那就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要总给自己增加那么多压力……」
长生本来有些暗淡的心情现在好了许多。她笑着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半空。元极无常鲤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声音顿时冷了起来。
「是陵光!」
陵光来到余家上空,看着下方那些断壁残垣,心中没有一丝波动。他对这个家没有任何期待,只不过借用他们给自己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而已。就连当初下令把他们全部杀掉的时候,他心里也没有一丝难过不舍,毕竟这只是一群陌生人,谁会对陌生人抱以深刻的感情?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难免有些奇怪。余长生为何要约他来这里?难道是要和他一起缅怀那些死去的人?
想到这里,陵光心里难免有些腻歪。人类就是麻烦。不过多年不见的姐弟似乎确实应该聚一聚,只是这个相聚的地点看起来太阴森了。
「……长生道友。」
陵光本来想打打感情牌喊一声姐姐,可话到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喊了一句。幸好长生看起来并不介意。
她只是安静的抬起头,看着陵光。那目光悠远深长,似乎在看着他本人,又似乎在透过他看什么以前从未见过的存在。
陵光本来不想在意的,但她的目光实在让人困扰,最后只能略带不虞的开口。
「你在看什么?」
第五百一十三章 那个人是你吗?
「……我在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陵光下意识的想要反问一句,但是对上长生幽深的目光时,不知怎的,这句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两人相对而视沉默了许久,长生才缓缓开口。
「陪我一起走走吧。」
说完就率先抬起了脚。陵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只是,除了出生那一天和今天之外,他从未回过这个地方。因此对这个地方根本不熟悉,更何况现在的余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一份记忆,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当初余家夫妇活着的那七年,源源不断送进上寰宗的家书。
那些家书,陵光一封都没看。不过是些卑劣的蝼蚁,却想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印象,未免太过自信。所以这个时候他就算想和余长生去叙叙旧,偶然发现好像没什么旧可以续。
两人顺着那些废墟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了疑似后院的地方。长生记得很清楚,自己脚下的位置前方,就是她的母亲余秋渠的闺阁。曾几何时,她非常渴望能够得到母亲的召唤进去看一看。或者,她非常希望母亲能够用那双沾染着香气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和自己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只要不要像希望那样,眼中没有自己。
其实在余家出事之前,这个愿望得到了实现。只是很可惜时间太短了,短到如今几乎回忆不起来。
如今站在此地回忆起以往种种,长生只觉得恍如隔世,好像在透过一层水幕观看陌生人的童年,但很遗憾,那就是她的童年,一个孤独的、寂寞的、无人理睬的、被漠视的童年。
就在陵光面无表情的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长生第一个挑起了话题。
「你或许不知道,小的时候我很羡慕你。」
「……什么?」
陵光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如果要说的话,明明是他比较羡慕余长生!她生来就可以是天命之子,享尽整个盛源大世界天道意识的宠爱,生来什么都有,而且是自由的。像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羡慕自己啊?难道要羡慕他一无所有,还要受制于人的人生?
而长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看着眼前这片废墟,用一种回忆的口吻轻飘飘的开口。
「或许你早就知道,我在家中并不受重视,父母和外祖父心中只有远在上寰宗修仙的你。」
陵光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暗暗思索,难道余长生是要和他分辨当初受到的委屈?可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说这个?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那个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虽然我几乎没有出过余家,却也知道不仅仅是余家,还有整个凌国,都以你为荣,以你为傲。但凡提起就没有不高兴的。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我能变得和你一样,不,哪怕只有你的一半就好,我不需要得到太多人的宠爱,只希望他们能将目光稍微多放在我身上。」
陵光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余长生到底要说什么?说这些他都已经快要听烦了,难道他要对此感到抱歉才行吗?谁让她自己那么弱的?!被自己吸收了天赋灵根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太过软弱,根本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天赋。
「后来发生变故,我亲眼看着那些本来是祝寿的修士,是如何杀了余家上下三百七十二人。或许那些修士觉得没什么,毕竟身为修士哪有不杀生的?只是我现在依旧记得,那一天余家上下血流成河,哀嚎不断。而母亲,临死之前还牵挂着你。她或许觉得你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然而我们都是凡人,根本没有渠道了解当初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他们要杀我们这么多人。所以一直到死,母亲都充满了遗憾。」net
陵光的手指微
微一动,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的模样,那七年间他根本没有见过余秋渠,除了她死的时候,然而那个时候余秋渠浑身上下都是脏污血迹,根本看不清脸。此刻在他脑海中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温婉女子,但看不清楚模样,只是觉得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是温柔。很神奇的,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好奇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可此刻,听着余长生的讲述,看着眼前这片废墟,他突然想知道那个女人临死之前说了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而长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安静的注视着眼前这片废墟,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鲜活的人们。
「她那时候肯定充满了疑惑,因为她一直都想再见一见自己那个刚出生就被抱走了的孩子。虽然在外人眼中你是整个凌国的骄傲,可是在母亲眼中,她大概只想让你是她的儿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陵光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止住余长生的喋喋不休。难道这个人试图在此时说这种话让自己感到愧疚吗?怎么可能?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本来想逐步获得余长生的信任,但这个时候,陵光有些绷不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长生才回过头来,深沉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其实我是想说,当初那个杀我的修士,我能看出来他并不愿意,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下了手。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踏上修仙之路,但我已经隐约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或者强迫他这么做。」
陵光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而这个时候,长生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陵光,那个人是你吗?」
「!」
随着这句话,紧接着过来的是长生的攻击。那柄在整个盛源大世界都受人称道的灵剑渡玄津,此刻闪着无与伦比的光芒,用一种近乎轻柔的速度,快速来到他面前。在陵光迅速放大的瞳孔中,那把剑直直的插向他的脖颈。他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第五百一十四章 你承认了?
「叮当!」
然而就在那把剑将穿透陵光的脖颈时,一声脆响,陵光身上浮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光罩,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然后即使避过了这一记致命的攻击,陵光此时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
还没等他拉开距离,那个本来正在用平缓的语气诉说着过往经历的人,整个人合身撞了上来,速度快的令人发指,而那被击飞出去的灵剑也在此时心有灵犀般迅速回转,从两个方向将陵光死死的堵在了中间!
陵光此时终于不再致力于和长生缓和关系,但在他心中仍然有疑虑。
「你为何这么说?难道他们就不是我的父母吗?」
「……」
长生并没有回答,只是攻势愈发流利了。而这个时候的长生,眼角微微闪过一丝蓝光,如果陵光时刻注意着的话,或许能够发现。可他这个时候的心思却放在了余长生为什么突然和自己翻脸这件事上。
难道余长生发现了什么?可这不可能啊,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经被自己解决。在这个世上,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被攻击的期间,陵光还不忘开口解释。
「或许你误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亲人?」
「你难道不是为了斩尘缘?!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后来的修行怎么可能一日千里?」
「你真的误会了,或许你不知道我的实力,以我的天赋修为,怎么可能还需要斩尘缘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难道不听解释就要杀我吗?你忘了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这还有什么要说的?你是在狡辩。有人告诉过我,幕后黑手就是你!」
「真的不是我。」
说实在话,这个时候的陵光竟忍不住松了口气,刚刚在跟长生刀剑相向的时候,他心中有了更坏的猜测,还以为此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没想到竟还是纠结于当初那场灭门事件。但她所说的有人告诉她,这个人到底是谁,当初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他已经全部都杀了。绝对不可能有一个存活。就连当初无意中做了推手的人,这些年也已经被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清理掉。
所以那个告诉他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正是因为觉得很有和解的可能,陵光心中还有希望。从刚刚那番交手中他已经知道余长生的实力如何,再打下去,他们只可能两败俱伤。虽然也不是不能动用底牌,但那样势必会惊动不该被惊动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无能传回总部去。不想让自己被定义为不完美的试验品。net
「你可以冷静一下吗?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有必要说清楚。」
长生并没有回答,攻击反而愈发凌厉了。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她本来就抱着一种必杀的信念。本来还想着留手的陵光,很快就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可笑,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需要他留手,相反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不被立马杀掉。
他的表情立马肉眼可见的冷了起来。
刚开始陵光还偏向于防守,可现在不出手不行了,他双手放在身前,双手大拇指相扣,中指抵在一起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身上的光罩一瞬间炸的粉碎。爆炸的余波朝着长生冲去,渡玄津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一道金色的剑气挡在长生面前,那些爆炸的余波顿时消弭于无形。
而这只是他们两个交手之中不起眼的一次,转眼之间,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手次数已经过千。两个人在空中交手,动静本来该很大才对,但在此之前,长生已经部署下了一道结界。此刻尽忠职守的将盛源大世界两个最出色的天才之间的战斗圈在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出来。
看到这个陵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次之前余长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好他只是认为自己是余家灭门惨案背后的真凶,并没有发现什么致命的东西。虽说斩尘缘这件事对他的名声可能会带来一定的影响。但说句实话,余家在这个世上难道还有其他的亲人可以为这件事张目吗?
余家除了自己和余长生之外没有一个修仙之人,所以注定没人会为他们报仇。而且刚刚听余长生的那些话,里面未尝没有觉得自己年幼之时被忽视的怨怼。既然连余长生对余家都有怨气,那这件事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之间这场隔阂消除掉。
只是不管他如何解释,余长生
都没有给出回应。
‘长生,就保持这个表情。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猜透他的身份。如果这个陵光只知道你刚才所说的,他就会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如果他知道你已经摸透了他的底,甚至知道他才是盛源大世界之前那场战斗的叛徒,那他绝对会出尽底牌,只为了将你抹杀!
‘不要让他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就这样用尽全力杀了他!
「好!」
渡玄津猛然飞出去吸引了陵光一部分注意力,而长生此时一甩手,憎别离出现,她之前已经在黄粱五式上顿悟,更何况还看到了这套刀法的创始人秦子殇将军的亲自演示,如今对这套酷烈刀法的感悟更上一层楼。
只是第一刀挥出去,对面的陵光就感到一股极其霸道的刀气直冲自己面门而来。这刀气太过霸道,以至于陵光不得不直面。他沉着脸,手中出现了一把波光粼粼的半透明灵剑。
剑尖朝前一指,一道厚实的水幕出现在陵光面前,与黄粱五式撞在一起,那道水幕被砍的七零八落落,水珠四溅。然而水至柔,黄粱五式的攻击力度也在不断下降。不一会儿两者之间的冲击就让半空中满是弥漫的水雾。而在这漫天水雾之中,刀光剑影四起,一看就危险重重。
「余长生,你当真要和我动手吗?先不说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杀的,你难道忘了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你承认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笑话!
「承认什么?」
「承认就是你杀了余家所有人!」
「……」
陵光忍不住憋了口气。一丝悠远的香气闪过,让陵光忍不住闭了闭眼。只是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承认?而且,谁知道余长生有没有在附近弄个留影石?所以他只是闭紧了嘴巴,沉默的应对与长生凛冽的攻势,一字不吭。
然而长生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对方承认,她要的就是陵光沉默的态度。
这片空间本来相当安静。然而两个越打越上火的天才修士此刻却把这份安静搅的一团乱。幸亏在此之前长生已经布下了防护罩。否则别说这片安静,就连脚下的这方土地也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长生越打越顺手。陵光却有些心惊,他不知道余长生现在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别说用不用底牌了,他现在竟然觉得越来越吃力。而且于长生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自己是杀父母仇人的态度,让他感觉无从下手。
「……」
他本来想开口解释,然而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于长生用凛冽的攻击打了回来。这般几次三番下来,陵光也放弃了和她沟通。他怎么说也是盛源大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在上寰宗,就连宗主也对他亲眼有加,但凡他的要求,没有人会拒绝,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个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
这两位如今盛源大世界最出色的年轻修士,打起来可谓是地动山摇,就是可惜没人能看到这一幕。若是知道,大概只要能动弹的修士都会赶过来,哪怕只是看个热闹,也能对他们自己的修行有很大裨益。
「锵!」
又是一次狠狠的相撞,陵光觉得自己拿剑的手都有些抖。那个余长生的力气也太大了,而且,她难道就不知疲倦吗?从他们开始打到现在过去几天了?陵光略微恍惚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来。从他们开始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七宗盛会都要开始了,可对方的脸上不仅没有意思疲惫之感,反而充满了愈战愈勇的兴奋。
「哗啦!」
双手狠狠交错,两把由水雾构成的长剑相互碰撞,传来一声水波翻转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危险,然而那水波荡漾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远了,当到长生面前时,长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一座大钟砸过一样,这会儿嗡嗡作响。
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那声音好像和自己形成了共振。长生觉得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划过,伸手一接,发现手上全是自己的血液。原来这个时候她的眼耳口鼻都已经流血了。
就在她略微愣神的时候,陵光已经冲了过来。这个时候眼看要获得她的信任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把她杀掉!
「噗嗤!」
高手之间对决,差的可能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而长生刚刚就被那震耳的水波荡漾声给击倒了。就是她微微愣神的功夫,陵光那两把长剑此时已经将她捅了个对穿。甚至因为过大的力量,长生这会儿双脚都离地了。
陵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怎么说呢,对他而言,虽然要取得余长生的信任很重要,但如果能杀了她,那就一步到位了,也很重要。毕竟现在盛源大世界的天道意识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天命之子,而他已经夺得了余长生本应该有的所有天赋灵根,想要伪装成新的天命之子难道还不容易吗?
「噗嗤,咳咳咳……」
长生本来想挣扎出去,可对方的两把长剑几乎要把她定在半空中,连想要正常的站着都做不到,这还怎么反抗?
「你,你要杀我?」
「我就是要杀你,本以为你有多么厉害的本事。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刻他想了二十多年的事情,竟然能在眨
眼间完成,就算是陵光,此刻也忍不住欣喜异常。他实在没想到命运之神竟然对他如此眷顾。本以为这一趟出来,只要能获得余长生的信任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不愧他出来之前没有把要和她见面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而且这个余长生也真够蠢的,难道真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经天下无敌了?出来历练,居然不和自己的宗门说一声。哦对了,或许在她看来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够在盛源大世界纵横了。
真是可笑。
「看在我们两个同出一胞的份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在这个世上远远有比你还要厉害的人。你看,其实你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我也要感谢你,出来之前竟然没有和蓬莱阁说要和我见面这件事,那我下起手来不是更容易了吗?」
长生的眼睛微微闪了闪,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然后这个时候对于陵光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你来的时候就想着要杀了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姐姐?」
一缕淡淡的黑雾在长生和陵光之间缭绕。那颜色太淡了,以至于在长生血流遍地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而此时长生身上带着一股悠长特别的花香,香堆雪的味道是那么悠远,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经过一番苦战之后,将余长生定在自己长剑上的陵光,此刻已经无所顾忌。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你弟弟吧?可笑至极。」
陵光看着余长生奄奄一息的模样,露出一点儿略显猖狂的笑意。
「你觉得余秋渠那个凡人配生出我这样的孩子吗?还有这个盛源大世界,也比不上我出生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完成那位大人的意愿,我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每一次与这个世界的人接触,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咳咳咳,可是,凌国只是一个小世界的国家,怎么可能比得上盛源大世界灵气充足?你从刚生下来就被接走在上寰宗修行,上寰宗举全宗之力供养你,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笑话!难道你以为这个世界很好吗?比起我出生的地方,这里什么都不算。勉强可以当成大人进阶的养分罢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就在此地出生,哪里还有其他出生的地方?陵光,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你怎么那么蠢?
「……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感到失望?我刚刚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如果不是为了那位大人的意愿,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长生本来还没有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世间变得苍白,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嘴唇抖啊抖的,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陵光这会儿的心情非常好,他甚至缓缓抽出那两把水雾做成的长剑,在长生松了口气,想要倒退的时候再次捅了过去。她几乎要被这剧烈的疼痛刺激的晕过去,但身为一个修士,长生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晕过去,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因为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的不仅仅是她的同胞兄弟,更是一个此时眼中流露出浓重杀意的敌人。
「陵光,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与我难道不都是盛源大世界的修士吗?我们生在此长在此,虽然在小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你,但那是因为你被上寰宗宗主带走抚养了啊。你怎么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你是我的弟弟呀,我们的父母亲人皆埋葬于此,你忘了吗?」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似乎心灵上带来的巨大打击才是让长生几乎承受不住的重大原因。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依旧执着的盯着陵光,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又或者是想从中找出他就是此方世界之人的理由。
然而相比较余长生上的痛苦,陵光此刻与往常的形象不太相符。盛源大世界谁人不知道上寰宗道子陵光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心无杂念,修炼起来才能更快。然而这个时候的道子却和以往的形象不太一样,因为他的脸上竟然洋溢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不,那看起来更像是愿望终于得逞用来鄙夷敌人的高傲笑容。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凛然之气。
「余长生,所以我才说你蠢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么蠢的天命之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我夺走了所有的天赋灵根,要不是你运气好,怎么可能还活着被生出来。本来我不想和你一般计较,毕竟像你当初那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废人,像一个凡人一样出生死亡,难道不是你最佳的归宿吗?」
「还有那对愚蠢的夫妇,每一年都要往我这里送什么家书,难道她以为我会看吗?不过是借着她的肚子生出来而已,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如果不是为了有一个合理的出身,这辈子我都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我厌恶愚蠢的凡人。」
「还有你!」
「这个世上我最厌恶的人就是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因为得到天道意识的青睐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东西!你以为自己算什么?!失去了天赋灵根,以前这些年过的很苦吧?让我说你还是太过幸运了。这些年竟然也没有露出一丝风声,但凡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会出手杀了你!」
「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的修为一直停顿在飞升之前无法进步,原来就是因为你没有死。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多么辛苦吗?我每天每天都在辛苦修炼,没想到本该死去的你却还活着,你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会被那位大人责怪的!我们应该是所有试验品中最出色的那一个!我本应该获得奖赏得到独立的人格,真真正正的活在世上。可就是因为你,让我耽误了这么多年!」
「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要死了,我的心愿也可以达成。说到这里还要多谢你,余长生,多谢你用自己的一切奠定了我前进的基石。你真的很辛苦吧?」
陵光原本瓷白的脸上此刻带着些许红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此刻的他和以往非常不同。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听他说过这么多话,而且一气呵成,好像已经在心里憋了很多年,只是缺乏一个合理的宣泄
口说出来而已。
反观余长生,此刻就虚弱的很。她是真的感到难受,为那对曾经真心实意疼爱过陵光的夫妻,因为这么多年来苦苦寻找陵光下落的自己。在还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长生是真的想过尽快找到陵光,因为他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们理应相互扶持,走过未来漫漫的人生路。
可是此刻听到对方说这些话,长生只觉得心如刀绞,还有被愚弄的愤怒。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气急攻心,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你为什么那么狠?难道?」
长生好像想到了什么,这会儿表情略带犹疑的开口。
「难道你是夺舍之人?!你是谁?你占据了我弟弟的身体,竟然还杀了他的亲人。你是故意让他成为众矢之地!你是故意让他生不如死!你怎么这么狠?!」
「啊?」
周围的香气越来越浓重,陵光也越来越兴奋。当他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时候,几乎立即爆出了碍眼的笑声。
「你怎么这么愚蠢?谁告诉你我是夺舍之人了?」
「可你刚刚明明说自己不是此方世界之人,难道你是其他大世界的修士?可各个大世界之间都有界膜相隔,你是怎么穿过那层界膜来到这里的?」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长生的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浓重的悲伤。
「所以我的弟弟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你夺了他的身体……他那时候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狠?你难道就不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吗?盛源大世界那么多能人异士,大可以给你重新塑造一副身体。这样盛源大世界就可以有两个天赋卓绝的修士。就算是上寰宗,也不会在意的……」
「……我是真的讨厌像你这种人。明明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却偏要逃避,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软弱至极。」
陵光低头靠近长生,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正是因此,长生才能看到他眼中恶劣的情绪。
「你还记得自己被当成叛徒的日子吗?你还记得那些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 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你是什么意思?」
长生虚弱无力的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陵光,她的伤势太严重了,一时间根本没有弄清楚陵光在说什么。
而看着这个样子的余长生,陵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烈。
「我说,难道你不记得之前被当成叛徒的日子了吗?与那些来自神域的残次实验品为伍的日子如何啊?被整个盛源大世界的人针对的滋味如何?你应该特别开心吧,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被整个世界的人针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陵光觉得自己之前认为余长生是个难以对付的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自己都快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了,但他还是反应不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吗?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几乎是享受的把手中的两把长剑转动了一圈,大量的血液混合着内脏碎片涌了出来,长生的脸色此刻惨白的如同白纸一般失去了血色,脸上痛苦的表情根本无法掩饰。
就在满是血腥气的氛围中,陵光微微笑着说出对长生来说打击极重的话。
「你的运气还是好的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在那一次你应该作为盛源大世界第一个被杀掉的天才修士,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你的身份最合适不过。没想到你竟然避开了。甚至还用了大肆杀害那些残次实验品的方式,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其实我很好奇你被黑洞吸进去之后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还能再次回到此方大世界?」
「一般来说,被那黑洞吸进去的人只会处在虚空之中无法动弹,但我觉得你肯定不一样的经历。不然怎么解释你后来在混战中拿出来那些可以神速治疗伤口的液体?」
「你,你怎么对那黑洞了解的这么清楚?」
「刚刚说你蠢,你还是真的蠢。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因为那黑洞就是我甩出去的。本以为你会死在无人知晓的虚空,没想到你竟然又回来了,或许你真的是此方大世界的天命之子,怎么都不可能死在外面。」
在浓重的血腥气之中夹杂着些许香味儿。那些淡淡散开的黑色雾气夹杂在血腥气之中,连颜色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在这些花香与血腥气之中,陵光脸上的笑意竟显得有些狰狞。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早就得到了你全部的天赋根骨,如今你一死,我就可以继承你的天命,成为此方大世界的天命之子。」
「所以,你不是夺舍,你是早有预谋。甚至我本来就没有弟弟,是你强行塑造了一具肉体。而且你并不是盛源大世界人,甚至不是仙界之人。你使用了那黑洞漩涡,甚至想要污蔑我是与黑色怪物勾结的叛徒……」
「所以你才是那个与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相互勾结的叛徒,从一开始就是,你骗了所有人?!」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愚蠢。只不过现在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与你相见,同样的,蓬莱阁也没有人知道你回到了这里,七宗盛会就要展开,只要在那之前我回到上寰宗,你死在外面和我有什么关系?」
「……」
余长生奄奄一息的看着对面这个本应该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
「所以,你也来自神域……」
陵光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觉得更加可笑了。
「现在才猜出来,是不是有点儿晚了?余长生,之前是我把你看的太高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可叹在来之前,我还想着要取得你的全部信任,然后取而代之,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必那么麻烦,直接把你杀了,我依旧可以获得天命之子的命格。」
「……原来如此,所以这一切都是骗局。」
看着余长生越来越暗淡的神情,陵光终于满意了。
「你知道就好,如果真有下辈子,记得不要再遇到我。」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也已经欣赏够余长生即将死去时的狼狈模样,陵光就准备给予她最后一击。那两把水雾做成的灵剑在长生体内化为水汽,四处肆虐。不出半个呼吸时间,长生浑身上下就已经满是恐怖的血洞。
然而即便这样,陵光也依旧不放心,谁知道像她这样的天命之子会不会继续活下去?所以他干脆拿出了一把灵器,准备将面前这个人从头到尾击成粉末。只有将她挫骨扬灰,陵光才会真正放心。而现在胜负已定,余长生已经没有机会逃脱,要怪就只能怪她太过自负。竟然敢孤身一人回到这里,甚至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人,这不是大大便宜了他?
然后就在他把那把武器拿出来的瞬间,陵光却愕然发现眼前奄奄一息的余长生竟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看就要死了,这个人到底在笑什么?难道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可这不应该呀。他已经很谨慎了,面前这个人已经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难道这还不够吗?
在这一刻陵光脑子里只充斥着快点杀死她这个念头。他甚至在发现不对的那一刻就已经冲过去,一剑砍向余长生的脑袋。那一击确确实实刺在了肉体之中,肌肉骨骼被搅动的声音在陵光耳朵里异常明显。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个真人,没错啊。可为什么她刚刚的表现那么奇怪呢?
等等,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陵光才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是这么情绪外露的人吗?就算真的要杀掉余长生夙愿得偿,他也不会激动到口不择言啊。他中招了,在什么时候?余长生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已经把面前的余长生砍成了碎末,但陵光心中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重。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中了什么圈套,可现在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刚刚杀掉的那个人真的是余长生吗?可是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qδnet
站在漫天血雾之中,陵光陷入了沉默。他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幻境
站在十丈之外的地方,长生冷静的看着那个已经发现不对劲却无法克制的人。如果陵光此时可以看到自己的外貌的话,就会惊愕的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有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但可惜的是,此刻他所面对的是已经被砍成碎末的余长生,以及周围怎么也散不开的雾气。net
「前辈,已经做好了吗?」
「好了。陵光一味的怀疑你会在这周围布下留影石,却从未想过在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来自神域的人。或许是他太过高傲了,觉得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没有另外一个可以与他相比的存在。」
元极无常鲤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怎么说它也是当了上千年的系统,辅佐过不知道多少个宿主完成任务,所见过的世界,其阴暗复杂程度,远远超出常人想象,也就是他们身为系统本身只是一串冰冷的代码,并不会产生多余的情绪,才没有崩溃,但像元极无常鲤,它是个特例,它是那成千上万个系统之中唯一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存在。虽然一直表现的比较无害,但对付同样来自神域的陵光,它有无数种方法,只不过此时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
「等他清醒过来估计会气死,不过谁让他想害你呢。这样的人本就没有活着的价值,更何况他还害死了那么多人。不久的将来,甚至想要将这片大世界尽数毁掉,不可能容忍他的存在。」
而这个时候,陵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愚弄了,他试探性的开口。
「余长生?你是不是没有死?你一定还活着,你在哪里?赶快出来!你敢骗我,还不敢出来吗?难道你就是这样敢做不敢当?!」
长生之前的目的已经达成,此刻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开手去做。元极无常鲤本来想劝一句,既然现在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被大多数盛源大世界修士所知,为什么还要吃力不讨好的自己去对付他?
可是元极无常鲤却又清楚的知道,陵光的所作所为在长生心里已经是一根必须要拔掉的刺,如果不拔掉它,在此后的人生中,长生都会无比在意。
因此它张了张嘴,最后却还只是吐出了一句话。
「小心一点儿,保护好自己。」
「好。」
然后长生就冲了出去。当他重新出现在陵光面前时,陵光愤怒的心情已经达到了极致。他生来就是世界之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地位,不管是在上寰宗还是在整个盛源大世界,他都是被人羡慕仰望的存在,可现在他竟然被如此愚弄,愚弄他的人又是自己想要杀掉的余长生,陵光这会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满满的都是痛恨以及被愚弄的怒意。
他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果然没死,你刚刚是故意引我说出那些话!可即便我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在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一个修士。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所谓的真相,就算你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我是上寰宗道子,你觉得他们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废话少说,那就看看咱们两个到底谁能战胜谁!」
之前那些全都是幻境。其实如果没有小颜郎和崔清河临走之前的馈赠,长生也做不出如此逼真的幻境,要知道陵光已经是距离飞升只差一线之遥的修士。这么多年来盛源大世界无数修士都在揣测陵光已经到达了什么修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全力出手。但长生从来不吝惜用最大的可能去揣摩这个人的修为。毕竟他就是有这么强。
刚刚打生打死的两人此刻再次冲撞在了一起,不同于刚刚的幻境,这个时候的两人是真刀实枪的打了起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陵光才发现之前那场自以为是的战斗有多么可笑。余长生很强,超乎自己想象的强。甚至在打斗的过程中,
但凡他有一丝失神,绝对会被对面这个人斩于刀下!
但越发现对面的余长生有多么强悍,陵光就越觉得愤怒。因为他受到了愚弄。这个时候的陵光可以说是完全不计后果的用尽全力,当他手中出现眼熟的黑色液体时,无疑印证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正如他刚刚自己所说,他确实是来自神域。也确实是当初那个害死了盛源大世界不知多少生灵的叛徒。
就在两人以命搏杀的时候,整个盛源大世界却陷入了沉寂。
蓬莱阁。
蓬莱阁所有人都盯着头上那个巨大的幕布,目瞪口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很确定那并不是留影石之类的,因为那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当它出现的时候,相当一部分修士并没有察觉到,因为它实在是太过冰冷,就像一个死物一样。
但是紧随着亮起来的画面,却让蓬莱阁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在发现头顶那个幕布所展现出来的画面,或者身边的同伴发现通知他们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很奇怪,明明大家长着不同的脸,但此时所做出来的表情却一致的可怕。
他们的脸上满都是不可置信。
头顶那个画面里的人物,怎么会是他们蓬莱阁的永安师姐,另外一个竟然是上环中的道子陵光?虽然他们知道这两人已经相认,是同胞姐弟。但当初他们相认的时候,双方却并不怎么热情。可现在竟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这就让大家震惊了。
然而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的画面还只是个开胃菜。当他们突然打起来并且在打斗的过程中,永安落入下风之际,整个蓬莱阁都沸腾了,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永安师姐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得去帮忙呀。没看见自家永安师姐被那个道子陵光按着打吗?
庄蜉蝣也很震惊,她迫切想要知道长生现在去了哪里。当捕捉到这两人对话中所说的地点时,庄蜉蝣当然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尤其是看到长生被捅了两剑之时,整个蓬莱阁弟子都要疯了。然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转折却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什么叫‘因为那黑洞是我甩出去的?‘我本来就夺了你所有的天赋灵根,现在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继承天命之子的命格。?
第五百一十九章 炸开锅了
「……师姐,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头顶那个画面了吗?刚刚那位上寰宗的道子陵光所说的话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觉吗?」
一个蓬莱阁弟子忍不住询问就在自己身边的师姐。他年纪不大,之前那场战争被师兄师姐们保护的很好,所以这会儿在看到头顶那幅画面时,表现才会这么茫然。他们只听说自家的永安师姐和上寰宗的道子陵光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弟,而且在明日即将召开的七宗盛会上正式相认。
在此之前,蓬莱阁弟子担忧的无非是自家的永安师姐会被上寰宗那个臭不要脸的宗主引诱走,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那位道子陵光亲口承认自己才是当初勾结来自神域的黑色怪物,将盛源大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叛徒!而且当初就是他故意诬陷永安世界才是那个叛徒!也是他扔出的那个漩涡黑洞将永安世纪吸入不知哪里的空间,让整个盛源大世界倾巢而出,找了永安师姐那么多天!qδnet
他们两个难道不是亲姐弟吗?就算之前不知道,可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何道子陵光还会对自家永安师姐下杀手?
「……」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此刻蓬莱阁众人脸上迅速蔓延出无边的怒火。之前大家还在猜测到底是谁陷害自家弟子,而且到现在都没查出来罪魁祸首。没想到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然就是上寰宗道子陵光!是那个上寰宗期盼多年,有望带领盛源大世界修士更上一层楼的天才少年!
盛源大世界在此次灾难之中死伤了多少生灵!那么多宗门世家的修士战死!那么多本来有远大前途的年轻天才自暴而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那个被尊为天才少年之手的道子陵光!
蓬莱阁阁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在周围蓬莱阁弟子担忧的眼神中断然开口。
「寒山,你先带人立刻前往上寰宗,把那个老家伙给我堵在上寰宗不让他出来,我现在就去找长生,还有那个作死的小畜生!我本来不是什么会牵连小辈的人,可那个陵光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本就不是盛源大世界修士,怪不得此前20多年他遇见任何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亏我还以为他生性如此,原来是早就心怀鬼胎!」
「蜉蝣,问问其他宗门世家有没有看到这段画面,没有的话,把咱们刚刚录下来的传给他们。愿有头债有主,之前诬陷我家长生是那个叛徒,还想围剿我家弟子!现在好了,证据出来了,我正好看看上寰宗那个老匹夫要不要维护自家弟子,要不要与整个盛源大世界为敌!」
「是!」
还,盛源大世界各大宗门世家本来就已经准备好前往上寰宗参与这次的七宗盛会,蓬莱阁向来与上寰宗不合,这次才会出发的晚些,而其他宗门世家早就已经到了。
此刻的上寰宗内,原本已经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在头顶那块巨大的幕布出现之际,就渐渐变了味儿。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觉得有趣,毕竟现在那些黑色怪物已经被消除掉,暂时没有危险了,前来参加七宗盛会的时候,众人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然而在那幕布上的画面渐渐转换,竟然变成上寰宗的道子陵光,以及这些天传的沸沸扬扬的蓬莱阁弟子永安的时候,人群之中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
「那两个不是亲姐弟吗?他们两个现在是在哪儿说话呢?七宗盛会就要开始了,他不能在这里正大光明的相聚吗?还是说他们现在私下离相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这张嘴啊,真是半点儿不饶人,要是被别人听到你这么编排人家,上寰宗和蓬莱阁还不得给你拼命呀。」
「还那又有什么?我相信这两个宗门不会那么小气的,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呀。你看看周围,大伙儿不都在惊讶吗?」
确实,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觉得有
些好奇,当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就有人觉得不对劲了,当道子陵光展现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面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是真实存在的吗?原来当初那个叛徒竟然是道子陵光!当初就是他诬陷自己的亲姐姐才是那个叛徒。而且也是他幕后指使把自己全家都给杀害的!不!更炸裂的来了,他根本就不是盛源大世界修士,他甚至不是高阶大能夺舍的,他和那些黑色怪物来自同一个地方!
原本还抱着看戏心理的修士们这会儿脸色一个个的全都变了。尤其是那些在之前的混战中死伤惨重的宗门世家,这会儿看着那些上寰宗修士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上寰宗宗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当即就甩了甩衣袖,爆出一句。
「这不可能!完完全全都是污蔑。而且谁知道这画面是真是假?它又不是留影石,诸位想必已经注意到了,在那东西上面没有一丝灵力,说不定是某些有心人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离间隔宗和蓬莱阁!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污蔑我上寰宗二十多年来倾尽全力培养的弟子,究竟居心何在?!而且谁能保证那画面里的人一定是我宗门里的陵光?说不定是有心之人特意制做的傀儡!」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修士渐渐安静了下来,倒不是偏向上寰宗,实在是这画面出现的太过巧合。而且这东西上面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所以这真的有可能是那些还没有被抓到的,隐藏在盛源大世界里的神域人搞的鬼吗?
就在众人心里惊疑不定的时候,上寰宗宗主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他盯着头顶上的画面。脸色难看的很,他并不是没想过要把头顶上的东西打散。关键是他刚刚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可是灵力打在那画面上面,击起一道道波纹,紧接着就又出现了完整的画面。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可问题是现在也找不到他的源头到底在哪儿!
第五百二十章 冲这里来了?
上寰宗宗主简直心急如焚,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从陵光出生就把他抱回来抚养的上寰宗宗主却看的很清楚,画面里的人物正是陵光。那孩子身上一些小习惯,其他人可能分辨不出来,但自己却看了很多次,他总不至于分辨不出来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弟子吧!
可正是因为如此,上寰宗宗主心里才揪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如果现在头顶这段画面展示的全部都是真实的内容,那些话也全都是真的,那他到底该怎么做?自己养了二十多年寄予厚望的弟子,竟然是背叛整个盛源大世界的外界人!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呢?这么多年来,上寰宗宗主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陵光身上!虽然刚开始把他抱回来的时候确实有功利心,可这么多年了,就算养个宠物也会养出感情,更何况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个让他感到无比自豪的弟子!现在突然冒出来一段画面,他自己亲口承认不是盛源大世界人,而且还是害死了盛源大世界这么多修士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叛徒,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之前那场混战之中,上寰宗也死伤了大量的弟子啊,其中不乏和陵光从小起长大的核心弟子,那些可都是宗门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
陵光虽然平日里冷心冷情了些,但他相信那孩子心里还是有宗门的,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宗门发展呢?所以这一定是诬陷,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对陵光生疑!
就在上寰宗宗主不遗余力的安慰自己,并且准备悄悄派出人手去余家查看的时候,怒气冲天的蓬莱阁众人已经赶到。
「陵光呢?!这七宗盛会还有什么办下去的必要?!你们把我家弟子弄哪儿去了?!你们现在还在维护那个叛徒,难不成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道子陵光本来就是你们上寰宗的弟子!你们上寰宗家大业大,不心疼自己的弟子也就算了,可我们蓬莱阁损失惨重,实力又最弱,永安可是我们这一辈最杰出的天才少年。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你们上寰宗没玩。」
庄寒山一向冷心冷情,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明显是气的很了,难免就偏向了蓬莱阁。
更何况如果上寰宗一定认为陵光是冤枉的,那为什么还不把他叫出来和大家对对质?!
果然,在上寰宗宗主极力否认的时候,庄寒山直接就点明了问题的根本。
「既然你说陵光是无辜的,那你现在就让他出来!如果画面里的人真不是他,或者这是别人拿来诬陷他的,那他现在一定不在余家吧。如何?现在你就让他出来和大家见个面,本来七宗盛会所有人都要参加,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明天就是七宗盛会开始的日子,上寰宗身为主办方,他身为大弟子今天依旧不在宗门?」
上寰宗宗主险些被庄寒山的这些话噎死!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对方是个如此能言善辩的人?!
虽然对方说的话有道理,但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没有找过吗?在这画面出现陵光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让人去陵光的洞府寻找了,可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甚至就连和他一向交好的谷笙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还会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吗?!
「对呀,我看庄长老说的对。您干脆点儿让陵光出来不就行了。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故意逼着我们怀疑吗?」
「……总之那画面里的人一定不是陵光!而且别一味的说我们,你们宗门里那个余长生不是也在这幅画面里吗?你为何不让她出来解释解释?」
「我没有听错吧,你现在是在故意颠倒黑白吗?那里面亲口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叛徒,亲口承认自己本就不是盛源大
世界修士的人,难道是我家长生吗?你现在是无话可说了,所以故意攀扯是吧?」
「……在事实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胡乱定罪。」
「当初怀疑我家长生是那个叛徒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但凡别的宗门世家弟子有嫌疑,那就一定是真的,你们蓬莱阁弟子有嫌疑,不管是什么嫌疑,那都是假的,是别人陷害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你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
「……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画面里那两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打斗。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
「你说的很对。」
庄寒山突然冷静了下来,周围那些看着她爆发的修士这会儿还有点儿不适应,然后就听到她慢条斯理的开口。
「所以我们家阁主现在已经赶往余家,就是要去查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一定会把那个叛徒擒获,他必须得给盛源大世界那么多死伤的无辜生灵做出一个交代!」
「你!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你故意想害我上寰宗的麒麟子!给我让开,我也要去余家探个究竟!」
「你想去就去,我又没有拦着你。其他各位宗门世家的道友们也可以去查看,免得事后上寰宗污蔑我们蓬莱阁故意弄出这一幕。我们蓬莱阁人少怕事儿,可担不起第二次污蔑。」
众人早就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这个时候听到庄寒山这么说,谁还能憋得住?当即一个个的就要打开传送站赶往余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抬头看到画面里的变化,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好!他们两个刚刚好像有谁受了重伤,画面里怎么一片血红?!人呢?不对,他们现在好像离开了余家。他们准备往哪里……」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炸响声由远及近,所有在这里的修士都忍不住震惊了。他们这是已经分出了胜负?不,他们冲着这里来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准备怎么做
没错,长生和陵光确实是朝着这个方向飞来了。准确的说是长生追着溃败的陵光往上寰宗的方向飞来。
怎么说呢?如果陵光的心态一如既往的平稳,或许他还能坚持更长时间。可现在的问题是,陵光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被长生戏弄,甚至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心里难免会有些愤怒。心情也自然而然的不稳。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已经和
《我靠残血修长生》第五百二十一章 准备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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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什么画面?
陵光在快速赶回上寰宗的同时,也在积极给自己疗伤。同时他心中已经做好了计划,自己回去之后迅速回到洞府之中。想来余长生没有得到上寰宗的邀请,无法进入内部。要是他不管不顾,把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说出来,反倒是有好戏看了。反正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现在说出来谁会信?
只是就在他想七想八的时候,竟然
《我靠残血修长生》第五百二十二章 什么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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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请现身一见
然而这个时候,陵光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显露于人前。于是就想趁着上寰宗宗主阻挡的空隙,悄悄进入上寰宗。
只是这个时候,那么多宗门世家看着,那么多修仙大能堵着,他还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时机进去。
就在陵光皱了皱眉,准备捏碎自己手里的东西,让这个世界随之与自己陪葬之际,竟看见谷笙从宗门里走了
《我靠残血修长生》第五百二十三章 请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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