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脊梁》 第1章 困局 骄阳似火,知了声声, 大多数人午休未起,或是躲在阴影中纳凉, 但有一青年却头顶烈日,置身漫漫尘埃中,身形挺拔且孤独。 青年男子身高一米八五,方脸剑眉,短发微须,体态匀称,姓名赵林然,任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在赵林然的视线中,不远处山上正有烟尘升腾,那是羊肠洼村采石现场。 他已凝望很久,神情愈发凝重。既为眼前景况担忧,更为全镇生态恶化心焦。如果任由发展下去,全镇几乎没有未来,不但背离了自己入仕初衷,更是对数万人民的极不负责。 赵林然毕业于名牌大学,综合素养极高,曾是诸多单位争抢的“香饽饽”。但为了内心坚守与执念,他放弃大厂高薪,拒绝大城市优越待遇,毅然选择艰苦基层起步。 之前他从没到过柏墨镇,但对这里却有所了解,知道是一个山清水秀、生态相对原始的地方。 可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径庭。哪有清秀可言?分明是千疮百孔。 经过了解,他找到了罪魁祸首——石料开采。 柏墨镇盛产一种石材,晶莹光亮,坚硬耐用,尤其以羊肠洼村的品质最优。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地人早就发现了这种石料,也多用于装修、建造中,但大多以小打小闹为主,直到三年前开始大规模开采。 石料开采涉及生态、环境、地质、气候等诸多方面,大规模采挖必须充分论证,规范报批,严密审核,标准操作。 可柏墨镇石料开采完全一窝蜂,几乎就是抢,哪管对土地、环境的恶劣影响? 赵林然虽然到任仅一个月,但通过实地勘查、走访、调研,已经深深意识到危害和风险,为此多次向镇里进言,期望改变这种盲目开采状态。 可却遭到多人坚决抵制,其中尤以常务副镇长跳腾最欢,镇党委书记也态度暧昧,整个开采照样如火如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赵林然要坚持理想,可却一时无法破局,这也是他最忧心的地方。 “叮呤呤”, 手机铃声打断赵林然思绪。 电话是镇党政办打来的,通知两点半召开党政联席会议。 离会议开始仅四十分钟,路上就得半个小时,赵林然不敢怠慢,急忙开车赶往镇里。 “轰”, 一路疾驰下,赵林然提前十五分钟赶回。到镇长室取上笔和本,准备先找书记私下言明利害,总好过在会上掰扯。 “笃笃”, “吱扭”, 屋门推开,一个肉乎乎脑袋探了进来:“赵镇,您在呀?” 金有财? 虽然首次见面,但赵林然一眼就认出对方。 金有财曾多次电话约见,赵林然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但私下却对其人多有了解。 镇里最大石材开采商,疯狂开采领路人,不多加研究怎么行? “我要去开会。”既然对方不请自进,赵林然自是无需客气,直接起身便走。 “镇长,我是金有财。您日理万机,好不容易相见,万望给个汇报机会。” 金有财满脸堆笑,滚圆的身体闪进屋子,随即深深鞠躬,“刚才太激动了,导致直接推门,敬请多多见谅!” “只有三分钟时间。”赵林然稍一迟疑,坐回原位。 金有财近前几步,顺手放下黑色小包,双手奉上香烟。 扫了眼桌上黑包,赵林然眉毛轻挑,微不可察地扯了扯衣服:“直接说事。” “好,好。” 金有财点头应允着,不停擦抹额头汗珠,“天气这么热,镇长室该装空调呀。您真是太简朴了,老金佩服之至!” “更难得的是,您身为天之骄子,却能够舍弃大都市繁华,甘愿奉献穷乡僻壤,更让我辈敬仰。” 这家伙身上戏还不少! 仅通过这些言谈举止,赵林然已经意识到,对方绝对圆滑,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身为企业家,我一定要向镇长学习,学习您……” 眼见对方唠叨不已,赵林然沉声打断:“还有一分半钟。” 靠,小子不喝迷魂汤?嘁,那是没加猛料。 金有财心中腹诽,脸上挂笑:“镇长绝对的实干家,太务实了。” 说到这里,取出一沓文档,双手奉上,“那就不耽误您了,这是我的报告。” “已经给镇里递过了吧?”赵林然淡淡应着。 “那不是您还没批嘛!另外,这份内容略有区别。” 金有财继续前递纸张,径直放在赵林然手上,随后缓缓掀开第一页,“区别就是,六个八。” 看到露出来的银行卡,赵林然顿时神情冷峻:“搞贿赂?真是错打了算盘。” “鄙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金有财呲着牙,再次拿出一张卡,拍在纸页上,“还是六个八,里面还是大整数。赵镇长,莫要再推辞喽!” “你再这样,应行也不行。快拿走。”赵林然猛然抽手,纸张和银行卡立时掉落。 “镇长太客气了,只是劳您在报告上签个字嘛!仅是扩了些产能而已。何况石材开发也不是才一两天,这又是两个月前定下的事,而且常务都签字了,史书记也已首肯,您根本无需有负担。” 金有财一边捡拾东西,一边挤眉弄眼,“只要这份报告得以实施,不但产业链更完整,而且还会增加镇里三四成税收,也能解决数百个就业岗位,您的政绩……” “收起鬼把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林然直接逐客,“门在那边。” “这,这,赵镇您,再考虑考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和我金有财交朋友,不吃亏。”金有财支吾着,退出镇长室。 “咣当”, 屋门关上的刹那,金有财神情再无半分纠结,反而满脸讥讽与自得。 姓赵的,这回可由不得你了。 嚣张地拍了拍黑包上小孔,冲着镇长室做了个鬼脸,金有财扬长而去。 来到院里车上,直接电话吩咐:“小六,该你们了。” 随即脚踩油门,狞笑着发动汽车:“姓赵的,老子陪你慢慢玩,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目送着张狂离去的车影,赵林然脸上不再紧绷,嘴角还掠过了淡淡笑意。 略一沉吟后,拿起话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严主任,我是赵林然,向您汇报一件事……” 第2章 当众叫板 赵林然刚才这通电话,是打给县纠风办严主任的,专门汇报了金有财来访情况,又按要求发了份邮件。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性格谨慎使然,二是发现金有财有做手脚迹象。假如对方不挑衅便罢,否则既是自保,也要给对方好看。 一通操作下来,耗费了七八分钟,开会时间也快到了,于是赵林然直接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副科以上成员都已就位,镇委书记史霄汉也在,赵林然是最后一个。 “还有谁没到?”史霄汉沉着脸开口。 “书记,现在不缺了。”党政办主任马彼金接话,故意加重了某些字音。 赵林然略有尴尬,自然听出被针对了,不禁腹诽:格局太小了吧,这也值当借题发挥?何况还差一分钟才到时间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们如果不这样,反倒不正常了。 其实,自打拒绝在扩产报告上签字起,史霄汉等人就没断了使绊子。 相对来说,史霄汉毕竟是书记,大面上还过得去。但他的两个铁杆马仔——涂大力、马彼金,那是处处挤兑自己,只为讨史霄汉欢心。 涂大力是常务副镇长,是史霄汉一手提拔起来的,唯史霄汉马首是瞻。就是这个涂大力,拿着企业上报的扩产报告,一次次找赵林然签批。被拒绝后,要么巧言令色,要么出言硬杠。 相比涂大力的粗野,马彼金妥妥小人一个,逮住机会就下绊,时时不忘讨主子欢心。 面对这些挑衅,赵林然大多装糊涂,以忍让为主。自己到任时间短,根基不稳,不宜过早闹僵。当然了,原则问题绝不让步,比如石材扩产报告至今未批。 “今天上来就搞小动作,怕是有什么阴谋,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希望你们别太过分,我也不是泥捏的。”赵林然暗暗拿定主意。 “咳,咳!” 故意拿捏了一会儿,现场空气略有凝重时,史霄汉重重咳嗽两声,宣布“开会”,并给出会议主题——总结上半年工作,布置下半年计划。 接下来,按排名顺序,从后往前,逐一汇报。 轮到涂大力时,他先是自我表功,后又大讲愿景,全是虚头八脑东西。 没提扩产报告?不是多次扬言要拿到会上吗? 就在赵林然稍有诧异时,涂大力提高了声音:“经济要发展,柏墨镇要建设,方方面面离不开钱。钱从哪来?自然是开拓税源、增加税收,此乃重中之重。以柏墨镇现状,当前最好、见效最快的增税方式,就是扩大石料产能。” 果然还是来了! 赵林然腹诽着,看着对方继续表演。 “怎么个扩大呢?” 涂大力自问自答,“一是扩大采挖范围,二是发展下游产业——石材加工。石材加工业前景远大,不但能填补全镇产业空白,还可提供数百甚至上千就业岗位,至少能为镇里增加三成税收。多家企业已经做出扩产方案,并报到镇里,只要我们顺势推动即可。” 人们自是听明白了话意,目光全都投向赵林然,但赵林然根本没有接话意思。 小兔崽子! 涂大力心中暗骂,脸上努力堆笑:“赵镇长,时不我待,还请把报告签了。假如你担心污染,可暂时不批扩采部分,只批石材加工,如何?” 对方喊到自己,赵林然不能不接话:“你的意思,石材加工不污染?” “多少有一些,不过赶不上开采,不影响自然生态。”涂大力讪讪笑着。 赵林然轻哼一声:“有一些?不影响?石材加工会产生大量粉尘、废渣、废水,对环境和生态影响更大,严重危及周边人群身体健康。事实上,现有石料开采已经严重污染环境,破坏自然生态,致使泥石流、塌方概率大为增加。如若任其发展,甚至变本加厉,后果不堪设想。” “全国石材加工厂多去了,有的开了数十年,也没多少……”涂大力话说一半,但意思明显不过:就你事多。 赵林然冷了脸:“假如想扩产或做加工,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严格按要求来。” “按你要求?” 涂大力急道,“那天听你说过,我就专门查了。整套环保设施下来,成本起码翻倍,而且是前期一次性投入,还要不要企业活?” “涂大力,你代表谁?你是柏墨镇副镇长,不是企业代言人。” 赵林然本不愿在此过多掰扯,也有失自己身份。谁知对方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步步紧逼,甚至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三年前空气质量怎样?现在又如何?” “柏墨河水质有何变化?” “水土流失到何种程度?” “多少工人身染重症?” “空气,水质……”涂大力满脸通红,一时难以答对,急忙转移话题,“柏墨镇地瘠民贫,难得石料充足。开发石料既为百姓增收,又为镇里扩充税源,何乐而不为?这本是为民谋福的事,全镇无不拍手叫好,齐颂史书记勤政为民。唯独是你,横挑竖挡,危言耸听,意欲何为?” 提老子干嘛?史霄汉狠狠瞪了涂大力。 赵林然并没被左右思绪,继续沉声讲述: “三年前,空气质量平均指数28,绝对的优质。现在呢?平均86。重点区域已超100,个别时段甚至逼近150。” “以前的柏墨河清澈见底,如今成白沫河了,看不到吗?” “深沟姚老二、武老六,桦树背尹大壮,小沟门庞二根,之前哪个不是生龙活虎?可自从到石料厂干活,变成啥了?喘口气都费劲呀!” “这样的工人还有好多,起码七成得了肺病,至少三成中重度矽肺。”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民谋福?分明是饮鸩止渴。” “止渴的是那些暴发户,喝毒药的却是柏墨镇和千千万万民众。” 人们越听,脸色越难看,但心境却各不相同。 照这样讲下去怎么行?史霄汉皱着眉,偷使眼色。 涂大力会意,马上插话:“柏墨镇除了石材,还有什么?税源在哪里?光是说的好听,整天喝西北风也不行吧?” 赵林然尽量压着火气:“柏墨镇自然资源丰富,风景优美,生态原始,发展绿色加工、特色旅游,条件得天独厚。现在需要的是转变思路,休养生态,协商关停……” “谁投资?怎么运输?猴年马月见效益?” “闭嘴!” 一次次被打断,赵林然怒了:“懂不懂尊卑?知不知规矩?” “你……我……” 涂大力支吾着嘟囔,“我就是大老粗,只知道脚踏实地做事,没读书人那么多弯弯绕。” “你是讽刺在座者心眼多,还是骂大家大老粗?” 面对质问,涂大力刚想反驳,注意到诸多怒视目光,赶忙选择闭嘴。 感受到气氛不对,史霄汉适时开口:“二位心思都是好的,只不过方式不同,可以求同存异嘛!这样,发扬民主,听听大家意见。” “石材开发已有多年,也不止柏墨镇一家,助力经济发展是主流。再说了,一下子关掉的话,企业非拼命不可。” “有些产业固然绿色,但见效起码三五年后。三五年呀,同志们,民众等不起,柏墨镇更等不起。” 三五年? 好多人不禁心头触动,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同意赵镇长建议的,请举手。” 史霄汉话音落下,尽管有人面露纠结,但却没有举手回应。 涂大力顿时满脸鄙夷:小子,知道姜是老的辣吧! “赵镇长,你看……” 冲着赵林然无奈一笑,史霄汉提高了声音:“同意常务副镇长涂大力提议,赞成加大石材开发规模的,请举手。” 不等人们反应,赵林然沉声接话,“在举手表决之前,我建议,每个人的选择必须准确录入会议纪要,与相关风险责任完全挂钩,并报县委县府备案。” 听到这句话,好多人神情变色,即将抬起的右手又悄然放下。 同样零票赞成。 涂大力很想打破僵尸,但实在有违规则,试了两次,还是没敢抬手。 史霄汉目光冷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赵林然脸上。 这次赵林然没有闪避,而是淡然对视,神情从容、坚定。 屋子里很静,落针可闻,空气越来越紧张。 “咣当”, 屋门忽然推开,党政办文员气喘吁吁闯了进来, “外面来了,好多人,要,要说法。” 第3章 要说法 “慌什么?讲清楚了。”史霄汉沉声喝斥。 文员齐慧稍稍喘息之后,继续说:“刚才好多人涌进院子,说是采石场工人,问为什么不让采石,非要镇里给说法。魏副主任正拦着解劝,让我赶紧来报信。” “镇府解决吧。”史霄汉冷冷撇了眼赵林然,率先离去,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副镇长都留下。”赵林然适时发话。 涂大力本已跟出门去,也只得悻悻转了回来。 赵林然点指涂大力:“采石场归你管,你去处理。” “这我可处理不了,我也没让关停采石场。”涂大力站着没动。 赵林然“哦”了一声:“处理不了?好啊。工业你别分管了,交给能处理的人。假如实在没人接,我亲自主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去还不行吗。”本来还想拿捏,待听到最后一句,涂大力乖乖接了任务。 但他没有立即前往,而是急匆匆回屋,拨打了一个号码。 “金老板,外面工人是不你哪的?” 与涂大力的急切不同,对方声音清冷:“关你毛事,又不针对你。” “可姓赵的现在让我处理。咋个处理?” “堂堂常务,传话都不会?” 不等再接话,对方挂断了。 “奶奶的,土鳖暴发户也欺负老子。” 涂大力尽管不满,却也只得摇头苦笑:谁让咱嘴短手也短呢! 稍稍思忖一下,涂大力故意急匆匆到了院里,咋呼道:“咋回事?闹什么?” 顿时,数百人围到近前,七嘴八舌起来。 会议室里,赵林然等人站在窗前,静静地关注着院里情形。 但外面数百人吵混,尽管特意开着窗户,屋里人们仍然听不真切,只能捕捉到个别字眼。 赵林然目光冷峻,缓缓扫视外面人群,最终落在一个瘦子身上,双眼微眯起来。 过了十多分钟,涂大力抹着汗、喘着气,返回会议室。 “这些人太野蛮了,根本听不进人话,说说还想动手呢。” “我是好一通安抚、解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舌头都磨破了。” “外面这些人都是采石场职工,大大小小八家的。这是石场名单。” 赵林然扫了眼纸条:“讲重点,说结果。” 涂大力收起纸条,给出答案:“他们只有一个诉求,镇里不能关停场子,还必须同意扩产和石料加工。” “谁跟他们说的要关石料场?你怎么回复的?”赵林然追问。 “反正我没说。” 涂大力先是急急撇清,随即又道,“我劝他们,不要道听途说,赶紧回去,有事让老板沟通。可他们根本不听,非要答复,否则就在镇里静坐,再不行就去省市上访。”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能解决?” “他们指明要镇长出面,我一副职说话不管用。” “帮追报告批复那么卖力,他们连个面儿也不给?” “我,我那是职责所在。”涂大力闹了个大红脸,不由得气恼。 赵林然直接回击:“这也是你职责呀,怎么没有寸功?” “那就见识见识镇长的。”涂大力阴阳怪气道。 “好啊,你瞪大两眼瞧着。都跟我走。” 赵林然说完,当先出屋,其他副职也跟了出去。 看到赵林然出现,数百人“呼啦”围上,根本不鸟魏副主任拦挡。 “凭什么关停采石场?” “就凭镇长手大遮天?” “一家老小就靠我这工资活呢,说关就关?门都没有。” “不关便罢,要关就连我们也关,反正横竖没个活头。” “吃人饭不拉人屎,狗屁镇长。” “扩大开采范围。” “同意办石材加工厂。” “……”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好多人还故意挥动拳头,空气瞬时紧张。 看你怎么弄?涂大力冷眼旁观,暗哼不止。 书记室里,史霄汉站在窗前,望着赵林然背影,满脸鄙夷。 “够姓赵的喝一壸了。”马彼金一旁幸灾乐祸。 史霄汉转头瞪视:“什么觉悟?是你看笑话时候吗?” 装什么好人? 马彼金心中腹诽,脸上讪笑:“一个处理不好,丢人的可不仅他自个,镇里也要跟着出丑。” “怎么算处理好?”史霄汉笑眯眯反问。 “答应?那不是自抽嘴巴吗?” “不答应?这些人要闹腾不止呀。” “哎呀,这可难住我了。” 马彼金自问自答,神情滑稽乖张,妥妥的小丑嘴脸。 史霄汉没再接话,但嘴角却浮上了笑容,还带着浓浓冷意。 楼下院子里,吵混声越来越大,语句也越来越难听,火药味更为浓烈。 幸亏有副职们拦着,否则拳头要到赵林然身上了,其实这也正是对方想要的效果。 “你倒是说话呀。” “好歹放个屁。” 十多分钟过去了,赵林然一声没吭,不但工人们急,副职们更急,生怕事态失控,当然涂大力不包括在内。 其实涂大力很想变相拱火,但毕竟是分管副职,担心引火烧身,才只能在心里窃喜,表面上还得装相护着。 “你,跟我走。”赵林然终于开口了。 怎么个情况?人们都愣了。现场安静下来。 被点到的瘦男子更是一脸懵比:“我?干什么?” “你是哪家工人?” “金财石场。” 哦?金有财的人?那就更好了。 赵林然心中微动,转身便走:“咱们谈谈。” “怕你不成?等着哥们胜利消息。” 瘦男子潇洒甩动长发,冲着人们挤挤眼,跟了上去。 “你半个小时不出来,我们就攻上去了。” 有人在后面吼了一嗓子,引得其他人跟着喊嚷,“半小时,就半小时。” 赵林然闻声,回过头去:“柯副镇长,维持秩序,没问题吧?” 柯骁分管治安,与赵林然许多观点相同,私下也谈得来。只是今天会上不便先出头,才没能坚定支持。 正为此事内疚呢,镇长就点到自己,分明依旧信任,柯骁顿时激动回应:“绝对没问题,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赵林然没再说话,径直把瘦男子带到了会议室。 “说吧。” 瘦男子大马金刀落座,一副大爷派头。 赵林然手扶桌沿,居高临下俯视对方:“什么时候成石场工人了?胡小六。” “我本来……” 话到半截,瘦男子忽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江湖名号?” 赵林然微微挑眉:“我还知道你是猥琐犯。” “你……” 胡小六一下子跳起,“啪啪”关住窗子,又“咣当”磕上屋门,“胡说,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 赵林然猛然出手,一把抓起对方右臂,“胡小六,六指的人可不多,想认错也难。” “你,你到底是谁?” 胡小六牙齿打颤,身体抖嗦,大拇指旁小指颤动尤为明显。 第4章 咱们是一伙的 “到底是谁呀?” 在胡小六哭腔询问下,赵林然松开对方,娓娓道来:“去年二月的一个晚上,省城兴宇市边郊路辅线三巷,伸手不见五指。忽然,几束光柱亮起,照在一个白花花的屁……” 胡小六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管闲……不,见义勇为者,最高最帅那个。” 赵林然继续描述,“那天可真冷呀,一斤酒打底,厚羽绒服裹着,都不暖和。可那个男人大光着腚,嘴里还嚷嚷……” “别,别说,求你了!光腚男就是我。我那是一时糊涂,后来再没做过那种事。真的。”胡小六唯唯诺诺,卑微求饶。 赵林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在脑中盘点着相关细节。 当时赵林然省城读大三,即将到外地实习,四个室友出去吃“散伙饭”。 饭后步行回学校,经过小巷时,看到了龌龊一幕——长发男子强行猥琐男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长发男裤腰已褪到膝盖处,正在撕扯男孩衣物,被赵林然等人及时制止。 控制长发男过程中,赵林然查验了此人身份证信息,还发现此人右手六指,外号就叫“胡小六”。 赵林然等人主张报警,但当事双方都哀求别经公,担心有损声誉。 受害人不追究责任,也没被真正侵犯,四人不便强行干预。于是放过胡小六,把男孩送到了安全地点。 事后,赵林然还托人查过胡小六,除了一次打架记录外,并无其他案底,便不再关注此人。 不承想今天遇上了。 注意到赵林然久不接话,胡小六心中一动:过去一年多了,那个当事人还不知在哪,自个不承认就是了。 “你违背了承诺,又在做坏事,我也无需客气,决定把那事告诉你家里。”注意到对方神色变化,赵林然适时开口。 我家?早不在那个地址了。胡小六暗自庆幸,根本不为所动。 “录音、录像直接寄辖区警局,无论你家是否还在那里,市县镇层层通报,不愁找不到。” 听赵林然这么讲,胡小六侥幸心理荡然无存,急急哀求道:“别别别,赵镇长,求您了。我来镇里时间短,真不知道是找您麻烦,否则打死也不来。本来我在城里看场子,可月初歌舞厅黄了,哥们就给我介绍到金财石场,等城里有活再回去。” “今儿一早,金有财跟我讲,让我带人找镇长理论,逼镇长当场表态。如果镇长同意石材扩产,就给我八千奖金,如果当场拒绝,就奖我五千。假如镇长不表态,明天就再加人,至少翻两倍,就是要烦你臭你。今天就数金财石场来人多,除了二十多个职工,还临时外雇了五十人,那七家各来了三十个左右。下午快到四点了,接到他行动指令,我就带着七十多人,和那七家一起到了镇里。后面你都知道了。” 金有财,玩阴的是吧?好像谁不会似的? 赵林然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我马上离开这,不给他当帮凶了,行不?”胡小六陪着小心道。 一走了之?开玩笑。你可是主角,要贯穿全剧的。 赵林然心中腹诽,脸上更为阴沉。 “我尽量把金财石场的劝走。”胡小六继续试探着。 挤牙膏是吧? 赵林然冷哼一声,向着门口走去,“别费话了,我马上给兴宇市西郊区警局发电传,通报……” 眼见要动真格的,胡小六疾步追去:“赵镇,都听您的。” 因为起身太急,胡小六一下子绊倒,索性抱住赵林然右腿,苦苦哀求,“求求您了,只要不把那东西传我老家,咋的都行,否则女朋友非吹不可,父母在当地也抬不起头来。” 故意拿捏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涕泪齐下,赵林然才沉声道:“咋的都行?” “咋的都行。” “把奖金拿出来。” “奖……好,好的。”胡小六尽管极不情愿,但还是一狠心掏了出来,“他先给了三千,剩下的事后才给,现在都给你吧。” 赵林然抬手制止:“不是给我,而是给金财石场工人。” “给他们?七十多人呀!”胡小六既心疼又不解。 “只分给那些真工人。”赵林然补充了一句,再没过多解释,其实心中早有谋划。 谋划从发现胡小六那刻起,再到获知其与金有财关系,直至奖金出现,剧集越来越精彩了。 这些钱可是诱饵,分到的自然高兴,没得到的势必有怨。自己巧加设计,不但可以化解眼前麻烦,还能给某些人心里栽刺,简直一举多得。 “分完就没事了吧?”胡小六问道。心中稍有希冀。 “你要跟他们讲……”赵林然压低声音讲说起来。 这样说?他图什么呀? 胡小六尽管很是不解,但还是点头允诺:“都听镇长的。” 赵林然拿起手机,拨打了柯骁号码:“让金财石场工人都到小会议室。” “只要真工人,外雇那些不算。”胡小六扯着嗓子补充道。 交代已毕,赵林然挂断电话,又发了条消息,与胡小六各自坐下。 时间不长,门口涌进二十多人,看到屋里有说有笑,都很是懵比:不是应该吵得面红耳赤,我们再一起围攻吗? “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一人一百,老板给的。”胡小六站起身来,抽出一沓钞票,一张张递了出去。 “怎么还给?不是每人记两天工吗?”有人接过钞票,很是疑惑。 胡小六故做神秘:“只给金财石场工人。千万别和那些人讲,一会跟你们细说。” 随着钞票陆续发放,人们不再扭捏,大都伸长胳膊,双眼紧盯,生怕漏了自己。 但有一长脸男人却不同,不仅没有挤着领钱,反而尽量隐藏身子,一直站在最后,可耳朵却努力支楞着。 赵林然早就注意到长脸男人,心中了然:第二男主挺认真的,主创们陆续登场了。 “小六,互相看看,都是不是金财石场工人?我有话说。” 听到镇长这么讲,人们全都转头四顾,长脸男人立即后退几步,躲开了门口位置。 “都是金财工人。”胡小六给所有人发过钞票,顺手掩上屋门。 捕捉到屋外细微脚步声,赵林然抬手示意:“小六,你先讲。” 胡小六点头应允,郑重地说:”各位,知道来这干什么吗?你们肯定以为是找镇长麻烦吧?错,大错特错。我们只是充数来了,糊弄那几家而已。” 什么?人们全都一楞。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还能跟镇长单独见面?还能当着镇长面发钱?” 经胡小六这一提醒,人们全都深以为然:是呀。 随即又不禁疑惑:为什么呢? “跟你们说,外面传那些都是假的,老板根本不恨镇长,他那是故意的。事实上,老板已经和镇长谈过,全都听镇长的。” 稍停了一下,胡小六进一步解释,“每人多发一百块,一是老板厚待大家,二是要求你们保守这个秘密,三是继续假装找镇长麻烦。” 哦!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吧?咱们和镇长是一伙的。” 胡小六点出主题,两眼热巴巴看着赵林然,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教的我全都说了。是不我能走了?录音录像能否给我? 赵林然岂能不明白胡小六心思?他心中暗道:不知怎么演了,是吧?告诉你,无剧本演出更精彩。 什么?他们是一伙的? 长脸男人好半天反应过来,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现在去食堂,我请大家吃饭。” 听到赵林然这么说,长脸男人心头一惊,赶忙一溜烟离开了。 第5章 巧妙化解 趁着没人注意,长脸男人悄悄回到院里人群中,内心纠结不已。 长脸男人名叫吕河,是鑫盛石场职工,被老板临时派来带队,与另外七家一同搞事。 刚开始胡小六被叫走,吕河还没多想。毕竟金财石场规模最大,来的人最多,被选成谈判代表也在情理之中。 谁知又要把金财工人都叫去,还特别强调是真工人,吕河这才生疑,趁乱混进去一探究竟。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闹半天他们是一伙的。 奶奶的,拿我们当傻子呢?吕河当时第一想法,就是回来告诉大家,找胡小六他们算账。 但稍稍冷静后,又不禁含糊:真是这样吗? 万一听岔或是理解拧了呢?自己一旦报错,老板非怪罪不可,更会得罪金有财。金有财绝非善类,非收拾自己不可,也许打断手脚都是轻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可假如他们真是一伙。自己如若瞒着不报,一旦让老板和工友们知道,照样没好果子吃。 怎么办? 吕河一时心焦不已。 却也暗暗庆幸:幸好没被发现,还能从容思考。 其实吕河忽视了一点,柯骁等人专门在那守着,假如没有赵林然短信授意,怎会任他混进里面? 事实上,他能听到那些,全在赵林然设计中,目的就是让他遐想、狐疑,直至逮机会抓现行。 “吕哥,脸色不太好看,是不中暑了?” 工友询问声打断思绪,吕河随便应了句“有点头疼,可能中暑了”,躲进阴凉里,继续权衡起来。 好几人跟着嚷嚷头疼,人们情绪再次波动,现场气氛更为紧张。 注意到这种情形,镇里人们大多很是心焦,但也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赵林然笑话。 与院子里的紧张、心焦不同,食堂里此时却是另一番情形,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其实刚到食堂时,大家都很拘谨,就连胡小六也不自在,毕竟事前不知有这出。 不过很快,人们便放开了。 肉包子皮薄馅大,两凉两热荤素菜搭配,每人一瓶冰镇啤酒,闻着就流口水。 美味诱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赵林然刻意营造。 现场没有其他公职人员,镇长又不摆架子,聊的也都是出工琐事,无需担心说错话,人们自然就打开了话匣子。 共同话题有了,气氛自然上来,一个个吃的肚滚腰圆,饱嗝声不断。 赵林然注意到,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眼中戒备全无,满是感激与崇敬,不禁心中暗笑: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镇长,都吃好了。”胡小六小声说着,潜台词很明显。 “来来来,吃好喝好,别客气。”赵林然又给胡小六夹了包子,还热情招呼众人。 镇长瞧得起,肚子也留有余量,人们又大吃起来,但速度明显慢了不少。饶是如此,一个包子也就几分钟的事。 看着人们真吃不动了,赵林然不禁有些起急:怎么还不来呢? 他之所以请吃饭,既是为了把事做真,充分体现“一伙的”,更是为了拖延酝酿时间。 设计了那么多,还搭上人力物力财力精力,不被撞见怎么行?又如何分化瓦解、巧妙栽刺呢? 哦!来了。 赵林然眼角余光注意到,外面拐角处走来数百人,领头的正是长脸吕河。 “各位师傅们,甭管是酒是水,干杯!”赵林然端杯起身,笑容灿烂。 人们赶紧捧杯附和:“谢谢镇长!” “呯呯!” 食堂里,二十多只酒杯相撞,发出阵阵悦耳声响。 “你们看!”顺着吕河手指,数百人全都瞪大了眼:还喝酒碰杯了? 稍稍一愣,这些人加快了步伐,吕河更是一马当先。 “今儿就到这,别把钱弄丢了。” 赵林然随意一句话,二十多人下意识检查衣兜。 “快收起来。”忽然瞥见窗外人群,胡小六赶忙出声提醒。 好多人反应稍迟一些,根本来不及收起,手中百元大钞异常晃眼。 “我说什么来着?什么来着?”吕河指着屋里,大声喊喝,心中压抑尽情释放。 刚才吕河都快纠结死了,是工友提醒“他们怕是饭都吃了”,他才鼓动人们来看看的,果然真逮了现行。 “嚷嚷个鸟,我们在跟赵镇长谈判。”胡小六反应过来,当先冲到屋外,其他人也迅速跟着出去。 吕河当先冲到近前:“谈判谈食堂来了?” “谈……追他到这的,嗝。”胡小六尽量自圆其说,却忽得打了嗝。 “嗝,嗝。” 这下可好,引得嗝声四起,酒肉味直冲鼻管。 “奶奶的,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都他娘薰死人了。” “老子们晒死晒活,你们大吃二喝?” 吕河底气十足,继续拱火:“吃喝事小,还分钱了,钱还在手里攥着呢。” 转头瞟见那些大钞,胡小六急忙打掩护:“那是爷的钱,想给谁给谁。” “放你娘臭狗屁,那是你的钱?那是金有财额外给金财石场工人的,外雇的没份。咱们来了二三百人,为什么专请你们?还不是金有财私下承诺都听赵镇长的?”吕河破口大骂。 “真的吗?” “拿老子们当傻叉?” 这些人动怒了,无论其他石场职工,还是零时外雇人员。 “那还有假?胡小六亲口所讲,‘老板都听镇长的’、‘咱们和镇长一伙的’,我听的清清楚楚。” 吕河话到此处,才意识到说漏嘴,索性咬牙道,“我当时就在门外听着。他们要来吃饭了,我才离开。 “什么?”数百人顿时炸了,潮涌般扑了上去。 “金有财吃里扒外。” “拿老子们当傻瓜?” “龟儿子胡小六骗人。” “撕了胡小六。” 先前只是应对吕河,胡小六倒不觉什么,甚至还气势更盛。可现在忽然数百人,瞪着“牛眼”,挥着铁拳,好似要吃人般,胡小六顿时慌得连退数步。 “别忘了金有财是谁。你是给他办事。”赵林然适时上前,低声提醒。 对呀!胡小六立时眼前一亮:他们敢惹金有财? “说,你们是不一伙的?”仗着人多,吕河气粗得很。 “就是一伙的,咋了?”胡小六“嗷”一嗓子,震得这些人收住步子。 随即瞪眼怒呵:“告诉你们,我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金老板和金财集团。金老板就这么安排的,我们是奉命行事。吃谁向谁,懂不?至于金老板听谁的,其他石场老板都管不着,你们又算个鸡毛?你们和我叫板,就是对金老板不敬,就是跟金财集团为敌。想过后果没有?嗯?”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被这么一顿梭哈,顿时气焰大减,谁不知道金有财呀。 只有吕河还不甘心:“可你们瞒着我们几家,和镇里伙穿一条裤子,拿我们当猴耍,太不仗义了。” 胡小六伸手揪住对方:“显你脸长是吧?有种跟我走,当着金老板面,狠狠捶他。” “我,我就是这么一说。”吕河不由得脸上变色,猛得挣脱后退。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呀。 “走了,回去跟老板复命。”胡小六大手一挥,潇洒甩动长发,当先迈动步子。 那二十人也不含糊,挺胸腆肚,气势十足的跟了上去。 数百人很默契地让开通道,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扬长而去。 正主组织者都不在了,跟班还留个什么劲? 吕河等人简单一合计,留着再没什么意义,随即也垂头丧气离开了。 转眼间,偌大的院子安静下来,反倒闲得有些寂寥了。 看着眼前形势,赵林然心中坏笑:若是金有财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第6章 自取其辱 “呼”, 望着最后一批离去身影,赵林然长出一口气,心里彻底踏实下来。直到这一刻,今天的危机才算真正解除。 身为整幕剧作的策划、编导,可以说剧情发展尽在掌握,但整个过程却不乏起伏,个别情节甚至很是惊险。 假如不是认识胡小六,假如不是捏着胡小六七寸,还真不知怎样呢。 矿主们势必要逼自己表态,绝不会轻易撤人,自己也不可能当众表态留话柄,最终极有可能发展到动用警力,那样事情就复杂了。 现在能够兵不血刃解围,狠踩金有财大脸,还在矿主们心里栽了刺,结局无疑是完美的。 想那金有财,本是唆使同行逼宫,最终搬起石头砸自脚,指定气疯了,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会不会用偷拍视频要挟?这倒没什么好怕。 除此之外,还会出什么招? 无论对方用何手段,自己必须小心应对才是,毕竟自己在明对方在暗。 当然了,谨慎归谨慎,但也无需畏手畏脚,自己可是占着道义的。 “镇长,都走了。” 听到柯骁打招呼,赵林然转头看去,副镇长们都到了。 目光扫到涂大力时,赵林然心中一动:总得给他点颜色吧! “您不让我们过来,可担心坏了。”柯骁如此一讲,副职们才明白过来,刚才还以为柯骁故意阻挠呢。 其他副职也纷纷表示关心,但有人真心实意,有人言不由衷。 “辛苦了!吃饭去,啤酒去去暑!”简单回应了几句,赵林然招呼大家去食堂。 “站几个小时,还真饿了。” “可得多吃些,起码掉二斤膘。” “腿都细了一圈。” “那是补腰上了。” “还是镇长厉害,一人退千军。”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悦。 只有涂大力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开腔:“靠酒肉收买,未必保险,石场一定会来找后账。” 呵呵,就等你开口呢。赵林然不由心喜。 先前在会议室,涂大力多次挑衅,还等着看自己笑话,赵林然怎会忘记? 只是自己身为镇长,又有那么多眼睛盯着,假如直接找后帐,未免让属下看轻,实在有损声誉。 现在涂大力主动撞上来,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涂副镇长,一线工人耽误宝贵时间,向镇里建言献策,吃顿便饭不应该吗?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封建糟粕要不得。” “你是不觉得很容易?那你为什么没做到?为什么没想出这办法来? “谁都可以说风凉话,唯独你不行。你可是分管领导,这事本该你来处理。是你平常办事不力,关键时刻束手无策,我才不得不出手。但凡你能正确贯彻镇府意图,也不至于有今天这出。” “至于所谓的找后账,更是无稽之谈。他们找得着吗?再说了,你也听说了吧,金有财全听我的,哪有找后账道理?” “镇里有管理、服务职能,必须从人民利益出发,就该对污染坚决说不。是你坐不对位置,才给了石场老板错误暗示,也才导致了这场闹剧。没屈枉你吧?” 赵林然神色轻松,看似半开玩笑,但却字字如刀、句句珠玑。 没想到一句风凉话,换来这么多雷烟火炮,自己撞枪口了,人家正等着呢。 涂大力后悔自己嘴欠,也的确没法反驳,赶忙硬着头皮回应:“没,没屈枉,确实我的工作还需改进。” “组织不养庸人、闲人,似你这种作派,就该报上级处理。” 话到半截,赵林然语气一缓,“算了,总要给个机会,写份检查吧,镇府班子会上读读,范围就不扩大了。” “写检查?凭什么?”涂大力跳将起来,好似被踩了尾巴尖。 “不想写?好啊,那就如实上报。” 赵林然眉毛微挑,嘴角挂笑:“毕竟数百人聚集了四个多小时,怎么也得给镇党委写份存档报告,也许还得报县里。你是分管领导,所作所为大家都见了。据实上报,没意见吧?” “我写,还不行吗?”涂大力气得牙根痒,却也只得咬着后槽牙答应。 “明天上班交给我。” 赵林然冷冷甩下一句,继而笑着招呼其他人,“别客气,吃饱喝足不想家。” 瞟了眼涂大力,柯骁等人跟着镇长,神情精彩地进了食堂。 不多时,酒肉香气四溢,碰杯声频频,满室笑语欢声。 “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望着窗子里张张笑颜,涂大力双眼喷火。 其实他应该明白,平时仗着史霄汉,自己从不把同僚放眼里,现在人家又怎会同情自己?可他自己却没意识到,反而怪别人无义。 “叮呤呤”, 史霄汉来电话了。 涂大力狠狠瞪了眼食堂,转身去到书记室,进门便诉苦。 “书记,赵林然真不是东西,当着那么多人骂我,分明不拿书记……” “你是自取其辱。”史霄汉沉声打断。接着以古喻今,把涂大力批得体无完肤。 怎么都欺负老子呀?涂大力委屈极了,也气恼不已,却又不得不忍受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生气的何止涂大力?金有财都快气疯了,整个人暴跳如雷。 “老子听姓赵的?可能吗?艾冬光,脑子让狗吃了?胡小六说什么都信?他才来了几天,我还对他不放心,你就那么听他的?二十人都被牵着鼻子走?” “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这么一弄,老子成大笑话了,全县都知道老子自取其辱。那些石场全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两面三刀,骂我出尔反尔阴险狡诈,我简直就是过街老鼠。可我还不得不赔着好话解释,连三孙子都不如。” “挨骂还是小事,关键以后谁还听咱的,谁还跟咱联合?没有他们配合,没有他们当炮灰,我拿什么跟……” “对了,六指那家伙到底去哪了?我就不信,还能凭空消失不成?人是你介绍的,必须把他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长了几根反骨。” 面对金有财喝骂,矮子尽管也很委屈,却不敢有任何不满,还得郑重表态:“老板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把他挖出来。” “滚滚滚。”金有财不耐地挥走了手下。 正这时,涂大力来电话了:“你的人怎么回事?关键时刻反水。还是你真跟赵林然达成了……” 金有财破口打断,“你他妈的还有脸问我?但凡你早把事摆平,我至于这么被动?全都是废物、饭桶,吃人饭不拉人屎,一个也指不上。你们政绩有了,好处得了,现在反倒怪我?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去你妈的。”金有财越骂越气,发狠地掷出手机,根本不给对方回话机会。 “啪”, “啪”, 声声脆响下,金有财冷静了一些,咬牙思考起来:这一切都是姓赵的搞鬼,胡小六也是受他指使。 可六指为什么听他的?以前认识?不能吧。他骂姓赵的,比我还狠呢。 临时收买?拿什么收买?姓赵的会自己掏腰包?怎么可能? 呀,有内奸!一定是内奸通风报信。 金有财忽的心中一凛,本已压下的火气再次升腾。 “好个阴险卑鄙的家伙,拿老子当傻叉呀。” 金有财咬牙切齿,抄起烟灰缸,狠狠掷了出去,“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啪”, “啪啪”, 这次响声要大的多,个别碎片还崩到了身上,但金有财浑然未觉。 第7章 暗度陈仓 对于金有财的心思,赵林然并不知情,也根本没闲心理会,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镇府工作可不止石料开采,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以说千头万绪。 更主要的是,赵林然要到省城培训两周,有些工作必须提前安排妥当。现在正是雨季,属于地质灾害高发季节,又适逢农作物生长关键期,根本马虎不得。除此之外,其他七七八八事项,也都需要考虑。 赵林然“五加二”、“白加黑”,一通忙活下来,总算都有了安排。 还差什么呢? 赵林然背靠座椅梳理一番,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明天就去省里了,有一件事你要多加注意,就是镇里那些石场,尤其是金财。从上次闹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他们不但没出幺蛾子,还显得很配合,属实有些反常。你的任务就是,多关注他们动向,发现有什么异常,及时报告,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凡事等我回来处理。” 得到对方肯定回应后,又沟通了个别细节,赵林然心里踏实不少。 刚才这通电话,是打给武装部宁卫军的,宁卫军也是目前唯一的“自己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宁卫军比赵林然晚到镇里几天,是退伍兵转业,负责全镇人民武装工作。 赵林然在上大学期间,曾有不为人知的军旅经历,与宁卫军正是那时相识。两人志趣相投,互相欣赏,宁卫军更对赵林然佩服有加。 上月在得知转业去向时,宁卫军就曾联系赵林然,表态全力支持其工作。为了工作方便,赵林然建议暂时保密交往,宁卫军也接受了建议,因此两人关系并不为外人所知。 临睡前,又梳理了一下重要事项,没发现什么遗漏,赵林然难得十点前躺到床上。 饱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赵林然坐车赶往省里,参加基层干部培训班。 其实在到镇里赴任前,赵林然就参加过类似培训,上学、实习期间也有。 这次再来培训,感受大不一样,毕竟有了工作经历。尽管工作经历不长,但却是带着问题来的,理论联系了实际。回头再看当初,尽管觉得收获不小,可明显不如这次深刻。 机会难得,赵林然求知若渴,深感时间不够用,经常自学到深夜。 除了孜孜以求外,赵林然还利用周末短假,找大学导师陆教授,请教基层经济发展问题。陆教授对其方案给予高度评价,并提出了宝贵建议,赵林然深觉受益良多。 在过去十多天里,赵林然之所以学习、请教两不误,与后方稳定不无关系。从通话情况看,柏墨镇风调雨顺,镇泰民安。 “只有两天了。”赵林然揉着发酸的眼眶,既回乡心切,又倍觉时光匆匆。 “嗡嗡嗡”,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看到是宁卫军号码,赵林然不由得心头一沉,顿感不妙。 两人曾经约定,没大事不联系的,更何况深更半夜。除了自己安排的石场一事,不会有其他的,很可能金有财作妖了。 下意识瞅了眼另一张空床,赵林然赶忙接通:“卫军,说。” “镇长,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重托。”宁卫军开口便道歉。 赵林更觉不好,但还是故做轻松道:“生活作风问题?” 宁卫军可没心情打趣,直接讲出事项:“金有财扩产了,原有开采面积增加一倍,还办了石材加工厂。” “什么?我没同意呀。”赵林然也没先前淡定了,主要是太的出乎意料,根本没想到。 “我也是刚听朋友酒后所言,随后马上找人打听,的确如此。新增开采区域还在羊肠洼村,紧挨原来金财石场,加工厂租的是老供销社。” 讲明情况后,宁卫军轻叹一声,“哎,都怪我太大意,竟然被他们蒙蔽了。这些天他们往镇里送了两份报告,一份是配合全镇总体规划,愿意接受镇里指导,一份是环保整改承诺,我还以为金有财服软了呢。另外,我以武装指导名义,专门去过羊肠洼,还到了金财石场区域,并没发现异常。两厢结合起来,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哎。” 经过短暂情绪波动,赵林然冷静下来,劝解道:“这不怪你。金有财既然有心瞒人,即使我在家,也未必能及时发现。最关键的是,他有手续没?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宁卫军回复:“暂时了解到的是,县里办的手续,不过我没见到。加工厂也只是租了院子,以金有财弟媳名义租的,采石场那还没动工。我明天一早就去核实。” 略一沉吟,赵林然叮嘱道:“侧面打听,不要直接接触,更无需自责,一切等我回去。” 宁卫军应了声“好的”,随即响起半声叹息,然后便没了动静。 赵林然握着电话,略一沉思,很快梳理出脉络:金有财就是利用自己外出,一面假意配合,一面加紧行动,玩得就是暗度陈仓。 这固然有金有财的算计,其实也与自己轻敌不无关系。 从自己上任以来,他们就在找自己签报告,自己也想当然认为能这么卡着。现在想来,镇长签字是重要程序,却不是办手续必须条件,以金有财能量自然能通融。而且这些天里,自己也听说过金财石场两份报告,虽然不相信其诚意,却也只当做虚与委蛇,根本没往深处去想。 要不要找柯骁问问?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赵林然便马上否了:深更半夜,不太合适。另外,再看看。 接下来两天,赵林然一边继续培训,一边关注镇里消息。除了宁卫军外,再没人提起石场扩产的事。 情况不乐观呀! 培训结束了,赵林然满腹疑虑踏上归程,但心志却无比坚定: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金有财得逞,绝不能置全镇于危险境地。 “叮呤呤”, 临近镇政府时,手机响了。 看到是柯骁号码,赵林然稍一迟疑,淡定接通:“说。” “镇长,您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汇报。” “重要吗?” “非常重要,也非常严重。” 听到这种用词,赵林然微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一会儿就回去了。” 第8章 以牙还牙 赵林然回到镇里时,柯骁已经在等着了。 “镇长,金有财扩产了,不但增加了开采面积,还开办了石材加工厂。前天我得到消息,担心影响您学习,才没第一时间汇报。今天我去了一趟,感觉事态严重,担心误事,才给你打电话的。”柯骁进屋便讲,语气焦急,神态凝重。 听到对方这样开场,赵林然心中稍许芥蒂也消除了。 虽说柯骁不分管工业、矿山,但毕竟主抓综治、安全,还是能管到采石场的。但前两天一直没汇报,要么不知道,要么不打算讲给自己。无论是哪种情形,都是不能为赵林然接受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坐下说,不急。”赵林然递过一瓶矿泉水。 柯骁拧开瓶盖,递给赵林然,自己又拿了一瓶。 “咚咚咚”,灌掉大半瓶水,柯骁继续讲说:“刚听说的时候,我不太信,觉得他根本没有证照,绝不敢无证开采。等我细一打听,人家是办了手续的。好多人都那么说,可一直没见到批件,我就想去看看。供销社大院只有个看门人,没什么可看的,下午我便直接去了羊肠洼。” “上周我就去过金财石场,那时候只是原来那个场子,生产秩序规范不少,安全措施完善了一些,我还以为金有财学好了呢。可今天再去一看,旁边那块坡地全拉上了铁丝网,还挂着‘施工禁行’标识,好多人正在里面捡拾杂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找到工棚以后,金有财不在,安全组长艾冬光出的面,就是那天胡小六旁边小矮个。这小子很是奸滑,只给我看了安全批复,的确是县安监局新批的,其他的不给我看。尽管他说的还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嫌我不够格。” “理论一番之后,也没什么结果,艾冬光还找理由躲了,我就只好回了镇里。看他们现场那个作派,我担心很快破土动工,又不便跟书记直接汇报,就只好打给镇长了。” 听完之后,赵林然问:“这么说,其他手续没看到?他们也没悬挂张贴?对了,涂大力什么态度?” “没张贴,说是担心损坏,还说什么权限看什么证。涂大力这两天没在,好像是家里有事。”柯骁很是无奈,也很不愤,“我真想直接带人封了,又担心弄巧成拙,才没有私自行动。” “没冲动是对的,否则很可能中圈套。” 肯定对方之后,赵林然笑了,“既然按权限给看证,那我这个镇长应该都能看吧?” “应该。”柯骁点头又摇头,“镇长不能去,我总感觉他们有阴谋,因为艾冬光也提过‘除非镇长来’。” “不看怎么行?怎么知道是否证照齐全?”赵林然态度坚决,“明天上午去,我,你,涂大力,还有相关职能部门。” “好吧,我去安排一下。”柯骁转身离开,提前准备去了。 真的手续齐全? 真的想让我去现场? 我去了又怎样?无非是把证照、批文摆我面前罢了。 那样正好,我本就是去挑毛病的。 赵林然思考一番,放下此事,专心处理起了其他工作。 第二天一早,赵林然带队,一行十多人赶奔羊肠洼村,但涂大力缺席。 经过四五十分钟奔行,来到羊肠洼村,金财石场远远在望。 “轰轰轰”, 汽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金财石场工棚越来越近。 “他们要干什么?”柯骁忽的抬手指去。 工棚前面出现好多人,有男有女,手里都拿着棒子。 “轰”, “轰”, 响声骤起之时,柯骁下意识扑向赵林然。 “别急,别急。”赵林然侧身躲开。 柯骁此时也注意到,是那些棒子响了,但轰出的不是弹丸,而是一条条彩带。 搞什么名堂? 在众人还懵着时,汽车停下,车外男女涌上前来。 “欢迎镇长莅临指导!” 头车车门打开,金有财站在门旁,弯腰伸手,笑容可掬,“镇长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空捧场,敝人深感荣幸,并万分感谢!” 赵林然神色如常,当先下车。 柯骁满脸阴沉,紧随其后。 十多人都到了车外,聚拢在赵林然两侧。 “各位,我说什么来着?镇长重信,绝不失言。怎么样?”此时金有财转头四顾,神情自得。 男女众人全都点头称“是”: “果然不假。” “金总,信你了。” “佩服金总。” 这时赵林然才注意到,对面的数十男女,来自镇里八家石场,各家老板也在其中。 “镇长,就等你剪彩了。”金有财说着话,抬手示意,众男女四散开去。 四尊礼炮赫然露出,炮管翠绿,身系红绸。 礼炮后方,九名礼仪小姐,手捧大红绸花,亭亭玉立。 “金有财,作什么妖?”柯骁怒声道。 金有财根本不予理会,而是仍旧面向赵林然:“赵镇长,吉时即将到来,请镇长剪彩。” 尽管有一定思想准备,但真正出现这种情形,赵林然还是难免心绪波动,不过他尽力克制着,语气也较为平静:“把你所有的证照批文拿出来。” “到底是镇长,做事正规隆重,那就把东西都展示一下,不能辜负了镇长厚意。” 金有财话音刚落,艾冬光打头,十多名男女鱼贯而出,手里全都捧着纸张,有的带封皮,有的是红头,还有的不止一页。 “国土、环境、安监……” 金有财缓缓走过,一一提示,最后又补充道,“日期全是本周,油墨还香着呢。” 挑衅。 绝对的嚣张。 尽管赵林然涵养不错,也尽量控制着情绪,但毕竟二十多岁年轻人,血气方刚,火气正旺,还是忍不住带了怒意:“金老板,好手段,竟然绕过镇里,直接到县里办了手续。” “承蒙赵镇长教导,否则金某人哪能想出这招?”金有财笑容更浓了。 赵林然冷冷道:“说话要有根据,信口开河可不好。” “咱俩是一伙的,谁不知道?这可是你亲口所言,否则我也不会讲出来。”金有财话到此处,又特意大声强调,“我俩是一伙的。” “我……”赵林然眉毛猛得抖动,差点飙出脏话。 怪不得非让自己来,自己还以为对方只是显摆,闹半天在这等着呢。 以牙还牙,现世报呀! 我是作茧自缚了。 镇里其他人更是大张嘴巴,脑子久久短路:这也太狠了吧? 石场众人则是满脸精彩,有人疑惑,有人羡慕,也有人阴晴不定。 看到赵林然腮帮不时鼓动,金有财又贱贱着道:“按镇长教的那样,镇里听说是你的主意,该签的也签了。” “噗”, 一口浊气直冲肺管,赵林然差点没憋出内伤来,脸色愈发难看。 小子,气死你!跟爷斗,你嫩的多。 此时此刻,金有财胖脸笑成菊花,心情爽到极点,与赵林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9章 反客为主,略扳半局 绝对嚣张! 杀人诛心呀! 面对赤果果打脸,赵林然面皮滚烫,胸口发闷,几乎接近彻底暴发边缘。 “快点,大发雷霆呀!” 金有财心中不停呐喊,期待“见证奇迹时刻”。 只要姓赵的爆粗口,甚至怒极出手,自己一定送他上热搜,绝对把他搞臭、赶走。那样不仅报了前几天被耍之仇,还能彻底搬开绊脚石,简直太完美了。 “冲动是魔鬼,遇事须冷静!” 关键时刻,导师叮咛闪现,好似一丝清凉注入,赵林然脑海清明许多,满腔怒意也平缓不少。 冷静,千万冷静 一遍遍默念告诫,一次次强压怒火,赵林然总算克制住了。 “金老板,严肃场合来不得半点玩笑!” 听到这样的话,金有财赶忙凝视赵林然,发现对方已然恢复冷厉神情。 靠,干嘛刹车拐弯呀?直接冲过去,撞个骨断筋折多好。 金有财既遗憾又生气,忍不住咬牙暗骂,脑中快速盘算着应变。 赵林然目光缓缓移动,扫过石场众人,继续道:“柏墨镇由镇长带队,副镇长及职能部门同行,是专程检查安全施工、规范生产的,根本不存在所谓受邀剪彩一事。希望金财石场正视并改正,也希望其他石场引以为戒,不要步其后尘。” 直到此时,石场众人才彻底明白,赵林然根本不是来捧场,分明是专门砸场的。 昨晚,这些人接到金有财电话,说是今天要举行新项目剪彩仪式,诚邀大家参加。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因为上次被出卖的事,石场老板们心存芥蒂,都找理由推脱。不曾想金有财随后抛出重磅消息:镇长赵林然会亲自捧场。 俩人好到这程度了?这些人既狐疑又担心。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最大的刁民——金有财已经顺从,我等何必自讨无趣呢? 经过简单权衡,这些人欣然接受邀请,今天还特意带女人盛装出席了。 说好的捧场呢?面对眼前情形,人们有些难以接受,却也期待着精彩的火星撞地球。 撕破脸了,是吧? 金有财心中腹诽,寒声嗤笑道:“赵镇长,是你讲的,咱们是一伙的。不但我的职工在场,鑫磊石场吕河也听到了。要现场对质吗?” 赵林然冷哼一声:“金有财,职工是你的人,吕河也是你找的,我从未对他们讲过‘咱俩是一伙的’,更不屑于所谓的对质,你不过是想借机演双簧而已。觉得镇里好欺负,不拿一级政府当回事,是吧?” “你的人也……” 本想拿涂大力来佐证,但那家伙未必敢当面对质,金有财于是换了说辞,“石场扩产,手续完备,还查什么?” 赵林然笑了:“亏你问得出来。以为办了手续,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不服从监管,可以逃避社会责任?” “你……”金有财不由发懵,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时难以反驳,只能瞪眼发狠。 赵林然目光咄咄,语气陡然严肃,“你可是石场老板,也太漠视法律、法规了。就冲你这企业负责人态度,看来严格检查非常必要,加强法律法规建设刻不容缓。你们给他讲讲。” 反客为主?继续上纲?金有财怒火满胸,但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于是收回憎恨目光,还特意做出顺从样子。 “呼……” 柯骁长嘘一口气,心里话:在被打个措手不及情况下,仍能变被动为主动,还得是镇长。 内心感佩之后,柯骁马上绷着脸道:“金有财经理,虽然你现在有手续,但按照属地管理原则,镇里依然有权利和责任……” 柯骁分管安全生产,又都是日常工作,讲起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根本不留遭驳漏洞。 职能部门本就有备而来,终于等到展示机会,自是不甘落后,纷纷上阵开讲。运用条例,引述法规,举证事例,给石场众人上了堂生动大课。 两个多小时,顶着大太阳,金有财楞是没敢插话,也没敢挪地方,担心再被扣上大帽子。 石场其他人同样没乱动,就那样垂手侍立,站得腰酸背痛,脑门冒汗。最苦的就是那些女人,她们可都穿着高跟鞋的,没想到来了拔无差别站桩,双脚都肿了。 在下属们尽情发挥后,赵林然郑重发声:“我对今天的检查很不满意,石场安全隐患很大,病根就在负责人脑子里。而且,这种思想也蔓延给了整个石场,石场需要大力整改。在整改期间,必须严格规范生产,严禁任何新项目开工,否则后果自负。” “对于生产经营活动,包括手续核验在内,镇里还要仔细甄别、严密监管,各石场务必密切配合、坚决服从。安全生产无小事,生命责任大于天,希望你们不要无视生命和健康,不要妄图挑战法律权威。任何人胆敢藐视生命,必将受到法律严惩,必将为人民所唾弃。” 甩下这些话,赵林然当先上车,属下们也快速跳到车上。 “轰……” 直到几辆汽车绝尘而去,金有财这才反应过来:“奶奶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今天金有财可是专为报仇的,不承想反被训斥一通,心里如何平衡? “纵观全镇,敢这么硬杠镇长的,金老板独一份呀!” 听到同行所言,金有财心中一动:对呀,甭管怎么样,自己和赵林然叫板了,彻底洗涮了叛变嫌疑。 管这话是真心还是讽刺呢,反正自己赚回了声誉,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想至此,金有财点指礼炮:“吕河,艾冬光,点炮!轰他娘的。”然后给涂大力发去了信息。 “轰!” “轰!” “夹着尾巴逃跑了。” 听到身后阵阵轰鸣,尤其是“破锣”歌声,赵林然脸色更加阴沉,这分明是公然挑衅呀! 柯骁等人同样脸色难看,全都沉默下来,车里气氛瞬时凝重。 快到镇里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立即眼露冷厉:正想找你问罪,你倒自个撞上来了? “涂大力,你在哪?” 面对询问,涂大力并没回应,而是直接道:“书记通知开会。柯骁也参加。” “什么内容?”赵林然不由得皱眉,但回答他的,是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这会开的好巧呀!赵林然隐隐感觉到,此会和刚才的事难脱干系,很可能有金有财的影子。事实证明,他猜到了大概,却没猜全对方手段。 第10章 演双簧扣屎盆 回到镇里后,赵林然和柯骁直接去了会议室。 除了书记史霄汉,其他委员、副职都到了,妥妥的党政联席会规模。 “涂大力,这些天去哪了?” 赵林然进屋便发火,他要抢占先机,因为他感觉此时开会很蹊跷。 面对镇长质问,涂大力倒是不慌不忙:“也没去哪,就是家里有点小事,忙活了几天。” 刻意强调“小事”,却又好几天不来,人们都听出了挑衅意味,赵林然焉能感受不到? “现在正是洪涝多发季,塌方、泥石流风险极高,防洪防灾责任重大。身为常务副镇长,又分管工矿企业,在镇长外出培训期间,为了家中小事缺岗,你称职吗?” “镇长大人,谁家没有大事小情?就我涂大力不能有?再说了,镇里好几位副职,还有那么多职能部门,我已经做过安排,并随时保持电话联系,请个假都不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你跟我请了吗?” “跟书记请假不行啊?何况你又不在镇里。要不让书记向你汇报?” 小子有恃无恐啊! 感受到涂大力爆棚气焰,赵林然换了话题:“我在去省里培训前,特意强调,涉及到扩产增项的报告,一律不得签字。你当时也点头应允了,可又为什么给金财签字?谁给你的权利?” “谁给我的权利?你……” 涂大力话到半截,正好史霄汉进屋,于是赶忙闭嘴,赵林然也暂时没再追问。 史霄汉从进门就黑着脸,待到落座后,脸色更加阴沉。 “咔咔”, 史霄汉一改故意咳嗽套路,用茶杯盖连刮杯身,更增添了现场凝重气氛。 待到众人目光聚来,史霄汉直接甩出一封信:“涂大力,怎么搞的?必须给个交待。” 什么情况?赵林然有些不明所以,其他人也很发懵:按说在这种情况下,主子一般不会给随从难看的。 涂大力拿起信封,抽出信瓤,展开纸张。 “读出划线部分。” 在史霄汉提醒下,涂大力朗读出声:“涂大力和石场关系过密,私自给金财扩产签字,请镇里细查。” “停。” 史霄汉抬手打断,“这是一封匿名信,落款是柏墨镇有良知者,专门举报你和金财石场关系,你做何解释?尤其金财扩产的事,上次不是搁置了吗,镇府怎么又启动,跟党委汇报了吗?” “镇府不可能启动,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赵林然沉声道。 涂大力急忙接话:“赵镇长,你不能这样呀,我可是按您意思办的。” 嗯?赵林然不由得微微皱眉:“我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让你办了?” “你是没直接跟我说,可金有财讲,他跟你已经谈好,还说绕过镇里找县里办手续就是你的主意。”涂大力显得很委屈。 “金有财说什么你就信?”史霄汉插了话。 涂大力回道:“本来我也不完全信,可人家的确拿着县里全套手续,而且上月赵镇长的确说过金有财听他的。就在食堂外面说的,当时他们几个副镇长也在,可以问他们。” 听到要牵涉自己,其他副镇长全低下头去,心中暗骂涂大力阴狠。 史霄汉目光扫过这些人,最后落在赵林然身上,意思不言而喻:需要当场对质吗? 赵林然自然明白史霄汉意思,于是干脆道:“那天是为了劝走石场职工,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你依旧签了字,分明是故意混淆是非。” “是吗?你当时可没这样讲,而且分明是炫耀呢。” 涂大力说到这里,忽的拿起手机,做了投影,“这又怎么说?” 屏幕上出现几张照片,有礼炮、红绸花、礼仪人员,还有盛装男女,每张也都有赵林然身影。 “这分明是剪彩仪式嘛!” “金有财亲自开车门,还有那些石场负责人,笑容多真诚。” “镇里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为啥就你去了?” “你别讲什么突击检查正好赶上,哪那么巧?再说了,现场已经准备好一切,可能是被突击吗?” 涂大力手指屏幕,言之凿凿,“前些天你说过那种话,现在又出现在这种场合,现在反倒指责我理解有误,这不是瞎眼说瞎话吗,也太双标了。” 柯骁忍不住插话:“涂大力,镇长就是去检查工作,还在……” “柯副镇长,照片上也有你,现在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史霄汉轻飘飘一句话,柯骁只得中途闭嘴。他清楚,即使自己辩解再多,也不会被采纳的,而且不采纳理由充足。 涂大力提高了声音:“书记、各位同仁,大家都见到了吧?举报者固然是好意,但我是冤枉的,我只是奉命行事。既然要给举报者一个交代,就应该深究,从赵镇长身上找原因,这才是源头。” “是呀,追根溯源才是根本解决办法。”史霄汉点头赞同。 赵林然是看出来了,又在演双簧,涂大力与史霄汉合演,也是在配合金有财演。 这是急了,根本不再掩饰,直接跳出来了? 彻底看清楚这些,赵林然也不再虚与委蛇,直接道:“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非要给我扣屎盆子,那我只有以行动来证明了。现在我当众表态,只要我在镇里一天,就要压缩高污染行业,直至最终取缔,更不可能让高污项目扩产。” 听到这样的话,人们俱都是一怔,这可不只是闹着玩,影响面大去了。 “赵镇长,不要避重就轻嘛。” 涂大力先是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鉴于要给举报者交代,也必须正本清源,我提议对赵林然镇长进行调查,责令其规避对矿山管理责权。” 什么? 大多数人全都一惊:要夺权? “为了不耽误时间,就不讨论了,直接举手表决吧,不赞成涂大力建议的,请举手。”史霄汉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柯骁就不必表态了。” 靠,够狠的呀! 赵林然转头盯向史霄汉,史霄汉笑盈盈地对上了目光。 别看只是一个提议,但提问方式却很有学问。 假如提议赞成的举手,很可能许多人碍于赵林然面子,除非是死对头,一般不会举手。 反之亦然,除了铁杆死忠,也不会举手的。因为史霄汉倾向已经明确,除非愿意得罪他。一般人不会那么做。 果然,时间过去了半分多钟,竟然没有一人举手。 怎么办? 柯骁又急又怒,可却一时没有办法。 宁卫军也攥紧拳头,打算不惜暴露关系,也要搏一搏。 “咳咳”,史霄汉脸上有了笑容,准备着下结论了。 第11章 苏梓妍强势发声 “咳咳。” 听到两声故意重咳,人们知道史霄汉要揭锅盖了,一时心情各异。 意识到这点,赵林然不由得眉毛挑动,忍不住就要出声。 赵林然清楚,对方肯定会拿“回避制度”说事,也未必会采纳自己意见,但此时绝不能当哑巴,不能任由对方拿捏。 更为关键的是,赵林然已经看出来,他们先还想着把麻烦推给自己,现在却唱双簧要拿走职权,分明是急眼了。如若让他们顺利得逞,势必会在石料扩产上大开绿灯,可能一两天便会正式炸山开挖。到时即使拿回职权,但大片绿林业已毁掉,想复原可没那么容易。何况职权一旦拿走,也未必能痛快还给自己,除非让自己擦屁股。 “既然没人举手……”史霄汉故意拉着长腔,一副尽在掌控气派。 赵林然沉声道:“我有意见。首先请涂副镇长提供照片出处,证明其合理性。” 当然不能说是金有财给的。 涂大力正盘算应对话语时,史霄汉已经帮着回怼:“赵镇长你是当事人,必须回避,这是基本制度。即使有什么想法,也要等事后交流,申诉也是可以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到这里,史霄汉微笑示意,“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举手,即表示全都赞成涂副镇长提议,这就是民意。下面我宣……” “谁说都赞成?”忽然清脆女声响起。 谁? 人们下意识循声转头。 副书记苏梓妍? 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张冷艳面庞,此时更显冷峻。 迎着一众目光,苏梓妍寒声重申:“我不赞成。” 什么?涂大力顿时面现怒容,史霄汉脸颊也快速抽了抽。 以往在众下属面前,史霄汉一般是喜怒不形于色,刻意保持权威与高深。只是刚才关键语句已到嘴边,却突然被噎住,面部肌肉难免运动。 再次确认了信息,其他人也是满眼震惊:太反常了吧? 苏梓妍到镇里时间不长,仅比赵林然早两个月,平时低调、高冷。除了会上必要发言外,几乎不参与讨论,私下也与同僚交流不多。 人们只知道她从省里下来,应该有些背景,肯定是来镀金的,也就认可了她的做派。不曾想今天却突然发声,还是在这种敏感时刻。 事实上,人们都清楚,涂大力提议根本不符合程序。但问题是,史霄汉已经明确支持了,反对提议即是驳书记面子,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史霄汉也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导了这么一出“民意难违”,谁知真就有人当刺头,还是个从没想到的主。 苏梓妍难道不明白其中利害?还是她根本不惧史霄汉?莫非她和赵林然关系特殊?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最后这点。 赵林然本人更糊涂,实在找不出她为自己发声的理由。从到镇里以来,两人说过的话寥寥可数,还都是在会上,私下从没单独交流过。 尽管对苏梓妍了解较少,但此时赵林然还是松了口气,他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也省得自己和他们当场吵翻。 “为什么?”涂大力懵了好大一会儿,忍不住追问。 苏梓妍根本不予回应,甚至看都不看。 生生被晾了一分钟,涂大力脸颊通红,腮帮鼓动:“苏梓……” “不赞成可以举手嘛!组织程序必须得懂,对不对呀?苏副书记。”史霄汉阴阳怪气,给苏梓妍扣了顶帽子,也阻止了涂大力的冲动。 “组织程序我当然懂,在座绝大多数人也明白,这才是都不举手的原因所在。因为此事本就严重践踏组织程序,举手本身就是对违规行为的纵容。” 苏梓妍神情冷峻,锋芒毕露,“仅凭几张照片和个别语句,根本不给当事人自辩机会,也不采纳他人证言,更没核实取证程序,就对镇委副书记、镇长启动调查,太不严肃了吧?” “更为儿戏的是,常务副镇长直接提议,谁给他的权利?符合哪条组织程序?假如任由此风盛行,人人都可效仿,置镇党委于何处?视组织程序为何物?” “身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身边竟然出现这种行为,我也有责任。在此我向组织致歉,一定以此事为鉴,加强组织工作建设,坚决杜绝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有水平!既完全说在点上,而且反将史霄汉一军,看来并非花架子。赵林然不禁感叹,好多人也暗暗点头。 臭娘们,显你能耐? 史霄汉恨得牙根痒,可人家苏梓妍说的有理有据,根本无法反驳。 简单权衡一番后,史霄汉放低了姿态,但语句仍旧绵里藏针:“苏副书记无需道歉,而且我要感谢你的提醒,否则差点就疏忽了,党委书记才是组织工作第一责任人。” 随即转向涂大力,神情严肃,“涂副镇长,虽然你多年工作在一线,工作也雷厉风行,但大老粗做派必须改掉。马上向苏副书记道歉,感谢她对你的指导。” 苏梓妍岂会听不出猫腻?沉着脸道:“他冒犯的是组织程序,不是我个人,理应做深刻书面检查。” “我……”涂大力差点就爆粗口。 “散会。”史霄汉黑着脸,吐出两个字,当先出了屋子。 随后是镇长、副书记、委员、副镇长,离去顺序一丝不苟。 出会议室后,赵林然故意放缓步子,待到高跟鞋声临近,转头说话:“苏书记,谢谢你!” “我只是职责所在,就事论事。”苏梓妍声音很淡,根本不作停留。 赵林然本可跟去道谢,但从未登过人家的门,这样未免显得市侩,于是赶忙收住步子。 尽管刚刚对方有些高傲,可赵林然却没任何不满,反而更钦佩其施恩不图报的品质,和勇于当面叫板上司的气魄。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苏梓妍仗义执言帮自己,无疑于当众打脸史霄汉,这份情必须记下,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还上。 赵林然不知道的是,两人缘分绝非仅此,也才刚刚开始而已,以后多的是机会。 “镇长。”直到柯骁招呼,赵林然才收回思绪,一同奔向镇长室。 第12章 形势逼人 “内外交攻,形势逼人啊!”柯骁进门便感叹。 赵林然直奔主题:“有什么具体打算?” “上半年,全国安全生产专项整治计划启动,省市县陆续下发要求,镇里也出台了相关文件。但由于种种原因,镇里专项整治并未完全落到实处,隐患依然较多。这次我想从六个方面加强相关工作,一是……” 柯骁详细讲说了设想,随即又不无担心,“只是如果从采石场开始,难免引起不满,甚至出现其他阻力。” “你是怕金有财反击,担心镇里某些人干预?” 赵林然反问之后,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我还真怕他们完全配合呢!专项整治就从金财石场开始,从严从重从快。” 柯骁神色一喜,语气坚决:“有您这话就行,明天我们就去,绝不让他顺利扩产开工。” 赵林然道:“不是顺利与否,而是绝对不能扩产。” 可人家手续齐全呀!尽管柯骁没讲出来,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直至最终取缔。除非我不在镇里了。”赵林然进一步强调。 真当真呀? 柯骁吃惊不小。 刚才在会议室,镇长那么讲,柯骁只以为是话赶话,可现在看不出镇长半点玩笑意思,又不禁有些期待。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是。坚决执行镇长指示。”稍稍愣过之后,柯骁立正允诺,转身出屋。 屋门关上的一刹,赵林然不禁摇头苦笑。 事实上,他并不愿过早暴露想法,以免过于被动。但情势所逼,必须态度鲜明,给属下以坚定信心。 正这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快速拿起听筒:“卫军,说话方便。” 电话对面,宁卫军怒声道:“他们太无赖了,明目张胆排挤你,还是不是党的干部?对了,今天金财石场那到底咋回事?” “别提了,被金有财摆了一道,也怪我虑事不周。”赵林然感慨着,讲了整个过程。 宁卫军嗤笑一声:“哦,明白了。刚才他们那么逼你,分明是给金有财打配合,看来是急眼了。今天没能得逞,肯定还会出招,也许会更阴。你现在太过孤单,要不我明确站出来吧。” “不。” 赵林然立即否决,“我也并非单打独斗,这事上柯骁站我这边,今天苏梓妍不也出手了吗。有你在暗处,对我反而更有利,关键时刻能发挥大用。” “可这么躲躲藏藏的,总感觉有力使不上,我更喜欢旗帜鲜明地跟你冲锋。”宁卫军还在争取。 “这又不是反恐现场,哪那么多冲杀?” 赵林然笑着打断,随即正色道,“我正有件事交给你,你让人去查金财扩产手续,隐秘进行,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手续都齐全了呀,还能退回去不成?”宁卫军有些不解。 “十多道批复,手续起码大几十道,好多需要勘查测算,一周内全部办到位,这可能吗?毕竟好多都有先后顺序的,除非多条腿走路,甚至先抄近道再后补。” “明白了。就是说,证照是真的,办理过程未必合规。” “一定有不合规之处。证照批文也未必没有瑕疵,也要注意一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老侦察兵又有用武之地了,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在笑声中结束通话。 赵林然神情随即凝重,因为心里并不轻松。 就在赵林然通话的时候,涂大力也在打电话,但总是占钱,打不通。 “又怎么啦?”电话终于接通,里面传出不耐烦声音。 涂大力没计较对方态度,而是焦急地说:“金总,还是赵林然直接管。” “不是说立马就拿出来吗?快点呀。你们办点事总是磨叽。”金有财更为不耐,已然带了火气。 “会已经开了,我也当众出示照片,提出对他调查并责令交出矿山管理权,可最后……”涂大力苦笑着,讲了整个过程。 金有财怒声道:“你们还能干啥?一个常务副镇长,一个党委书记,连一个小青年都弄不了。” “主要是苏梓妍横插了一杠。” “让个小娘们震住,还有脸嘚嘚?你俩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金总,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常务副镇长,并不分管党务,主要是老史没扛住。” “现在知道推卸责任了?拿好处时候你可一点不含糊,话讲的那叫一个硬,就好像县长似的,现在装三孙子了?”金有财耐性尽失,直接撕破脸皮。 涂大力神色不定,面皮发烫,却也只能说软话:“金总,我也同样生气,可生气不解决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他可是当众说了要取谛石场,看着不像开玩笑,必须早想辙才行。” 金有财嗤笑道:“好啊,想辙吧。你可是党委委员,常务副镇长,党政两边跨,还是书记眼前大红人,这根本不算事呀。” 现世报呀!早知被金胖子拿来打脸,自己何必把话说满呢。 涂大力后悔非常,但已经吃了拿了,也只能任由对方奚落,还得觍着脸建议:“我想他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挠,你应该早……” “我特娘的早有准备,在敌人身边有内应,可都是废物呀!别把老子逼急了,到时都他妈的没好。”金有财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去你妈的死胖子。”涂大力只能对着电话空咬牙。 “叮呤呤”, 铃声响起的一刻,涂大力赶忙暖声接起:“金……” “咋回事,电话老占线?这是配给你办公,不是扯闲淡的。”史霄汉上来就没好话。 “书记,我马上过去。”涂大力赔着笑,向屋外走去。 史霄汉沉声道:“过来有什么用?以后办事过过脑子,你看今天这事闹的,多被动。” 还不是秉承你的意思? 涂大力心里发苦,但不敢明讲,只能转移焦点:“都怪那个骚娘们,指定俩人钻一被窝了,要不她能那么维护他,敢当面顶撞您?” “跟你说要过脑子,你咋还满脑袋大粪?是你惹的事,好不好?”史霄汉起了高腔。 老子怎么说也不对呗? 涂大力心里骂街,嘴上还得服软:“都怪我考虑不周。您现在找我,有什么吩咐?” “记得下班前给她交检查。”史霄汉说明意图。 “啥?那天刚交姓赵一份,今天再交骚娘们,我,我……” “必须按时交。否则她指定还拿出来说事,到时怕不是写检查这么简单了。” “书记,可……” 涂大力还要争取,但里面传来“啪”的一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都他妈的欺负老子,别把老子逼急了。”涂大力吼骂着举起手机,但却又慢慢地放了下来,没有一点脾气。 他清楚,发牢骚没用,必须面对现实,主动应对一切,尤其是帮石场应对马上到来的检查。 第13章 碰钉子 柯骁得到镇长指令后,立即采取行动,当天就下发严查安全生产通知,仅隔两天便上门检查落实情况。 出乎柯骁意料的是,金财石场反应迅速,该有的安全举措全部到位,并还在继续补充着。其他石场虽没金财落实彻底,但也符合安全生产要求。 柯骁不信邪,一周内又突击检查两次,结果各石场仍严格执行安全生产要求,尤其金财石场新的安全设备都运行上了。他这才相信,石场这次不是应付,而是严阵以待,于是赶忙如实汇报。 听完柯骁讲说,赵林然轻轻点头:“看来已经勘透咱们心思,主动变策略了。” 柯骁深以为然:“对,他们一面严防死守,不留吹毛求疵机会,一面加紧扩产开工准备。金有财更不怀好意,专门让我给您带话,十八号,也就是下周二,正式破土动工,届时请您大驾光临。”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才符合他的风格。” “下步我们怎么办?” “该查还查,其他的容我想想。” 刚让柯骁离去,宁卫军来电话了,反映情况类似,职能部门也警惕的很,根本不给查证手续机会。 赵林然听完汇报,否了宁卫军要亲自出手想法,嘱咐对方不得轻举妄动,等自己进一步指令。 结束与宁卫军通话,赵林然沉思了几分钟,随后打电话确认县长在单位,赶忙乘车前往县府。 以当前情形,想靠挑刺阻止已无可能,只有请县里叫停了。但县里是否会阻止扩产,赵林然没有丝毫把握,也只是找县长试试。 新司机宣剑看出镇长着急,适当加快了速度,比平时到县城快了半小时,但依旧平稳安全,不愧是小车班退伍兵转业。 赵林然到了县府以后,直接找县长秘书,要求尽快见县长。 尽管陈秘书很为难,但赵林然一再表示“有急事”,他还是给通禀了,通报回馈就一个字——等。 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两点等到五点多,赵林然终于等来会见。 明明知道赵林然进屋,可县长孟飞龙依旧低头写划着,根本没有抬头意思。他之前虽没见过赵林然,但通过史霄汉评说,对其印象并不好,今天要给些颜色看看。 清楚对方在拿捏自己,赵林然并没开口打招呼,而是在离办公桌两米处站定,等着县长召唤。 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没发现对方有急躁神情,孟飞龙心中暗道:有些城府嘛。老史言过其实了。 “什么事?长话短说。”孟飞龙终于抬起头来,一副居高临下语气。 本以为第一次碰面,多少会有些套话,这样倒也省事。 赵林然稍一腹诽,马上接话:“柏墨镇石材开采严重破坏生态,影响人民身心健康,现在又要大规模扩产,恳请县里能阻止开工。” “全国不止柏墨镇弄石材吧?”孟飞龙反问着,意思不言而喻。 赵林然回道:“可柏墨镇原始生态优良,风俗民情浓郁,非常适合搞生态旅游、地方产品销售、风情文化开发,被石材开发破坏掉太可惜了,还请县里批复我镇《生态旅游兴镇富镇方案》。” 尽管早猜到对方此来目的,但没承想如此得寸进尺,孟飞龙气乐了:“不但要求关停石场,还让批复你的方案,你倒很会呀。那你说说理由,看能否说服我。不要纸面套话,只听干货。” “好的。” 赵林然略一沉吟,讲说起来,“对比生态旅游与开发石材,有十利十弊,具体说……” 一段分析听下来,有数据、有判断、有展望,有计划,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孟飞龙心中轻视少了许多,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子肚里有点东西。 但认同观点并不代表认可做法。孟飞龙听完后,直接追问:“你就告诉我,假如按你方案所说,关停石场、发展生态旅游,今年能增税多少,明年呢?” 赵林然赶忙说明:“新项目上马,尤其这种绿色项目,肯定需要政策扶持。三年内有的税项应该全额减免,有的税种需要减半返还,个别方面还需要拨款、补贴。” 孟飞龙沉声道:“不但三年内收不到新税,还切断了石材开采税源,里外里一算,起码差三四成吧?对于镇里税收增减,县里可以不过多干涉,完成与否和年终考核挂钩,但每年对应县财政那份必须保证。你能做到吗?假如能保证做到,现在就写书面说明,县里可以上会研究。” 这怎么保证?新税源总得有培育过程吧? 赵林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得换说法:“固然眼前不利于税收,但生态旅游可是长远项目,一旦培育起来,税收会源源不断。” 孟飞龙嗤笑一声,接连发问:“一旦培育起来?也就是可能培育不起来。那么前期投入怎么算?限制采石损失的税收从哪补?财政上的亏空怎么办?教师工资如何保证?特种行业补贴不给行不行?” 身为一县之长,孟飞龙完全拎得清轻重,财税等于命根子,穷县更是如此。崇诚县财政本就捉襟见肘,假如再无故损失一份,真是要老命了。至于所谓的生态旅游,能不能成还两说,即使到时成了,自己还不定在哪呢。更何况,现在可是自己关键时刻,稳妥远胜于冒进。 赵林然清楚对方心思,不免有些起急:“县长,我理解您的难处,也知道县里财政紧张,可做任何事都需长远去看。生态旅游绿色……” 孟飞龙怒声打断:“你说我目光短浅,没有着眼长远?赵林然,别的不敢说,最起码我在政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不需要你来教吧?” “县长,我不是那意思,但生态税收的确洁净无污染。” “你的意思,采石税收就是带血的喽?” “我没……” 孟飞龙根本不容说完,直接提高了声音:“身为一镇之长,就该脚踏实地、勤勤恳恳,而不是华而不实、好高骛远,更不是眼高于顶、无视尊长。” 被扣了这么多大帽子,赵林然也不由得恼火:“县长,我们身为公务人员、政府管理者,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为人民谋利益,而不应只盯着财税,更不该过多权衡个人得失。” “放肆,你给我……”孟飞龙彻底火了,但仍忍着没说出“滚”字,而是冲着门外大喊,“小陈,我还有事。” 秘书阴着脸进来,直接扯动赵林然衣袖:“赵镇长,走吧。” “我……”赵林然还想解释,但又觉得多说无益,干脆转身出了屋子。 “嘴上没毛的愣头青。”望着那个离去背影,孟飞龙目光微眯,有些认同史霄汉的评价了。同时也有些后悔:何必见他呢?外面那些家伙听风就是雨,怕是又该瞎传了。 第14章 记者出手 正如孟飞龙担心的那样,虽然楼层人们大都在屋里,但好多屋门故意压着缝,灵敏的耳朵早捕捉到了动静,心里正做着各种解读呢。 赵林然从楼道离开时,也感受到了两侧的“眼睛”,但他无心考虑这些,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 虽然来找孟飞龙前,赵林然只是想试试,但还是抱着一定期望的。现在希望破灭,找县里阻止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孟飞龙不但是县长,还临时代理县委书记,县里没人大过他。 想到这一层,赵林然不禁有些自责:其实不必闹那么僵的。 但他并不后悔刚才举动。 孟飞龙只想着政绩,不考虑民众和环境,根本不是合格的一县之长,自己反击并没错。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不过愤慨归愤慨,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必须赶在下周二之前。 难道真要那么做?赵林然不由得想起杀招。 如果那样的话,影响面太广了,会牵涉好多部门与个人。 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好办法吗? 再次联想到那些负效应,赵林然很是犹豫,直到走出县府大楼,也没拿定主意。 赵林然径直上了汽车,示意宣剑返程,靠在椅背上,闭眼斟酌起来。 经过一路权衡,赵林然终于有了决断:先折中处理,万不得已再那么做。 回到镇长室,赵林然走进里屋,拨打了同学丁续号码。 丁续是赵林然死党,在首都文娱报做记者,这事找他正对口。 “大领导,大中午不休息,有何指示?”电话刚一接通,便传出打趣声。 赵林然呵呵一笑:“跟无冕之王比起来,小公务员算得了什么。老丁,帮个忙。”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对于你来说,很简单,假冒一次国家日报记者。” “啥?”丁续再无先前轻松,直接吓破了声:“你是看我活得长,还是咋的?那可是国家喉舌,冒充那里记者招摇撞骗,轻者丢饭碗,重者要判刑的。” “老丁想哪去了?根本不是出去招摇,只是打个电话……”赵林然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电话两端的人能听到。 直到听完赵林然整个讲说,丁续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做好事呀,也不用出去露脸,没问题。” “我代表四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名柏墨人民,感谢丁大记者拔刀相助。”赵林然说得一本正经。 “少戴高帽,哥们只重实惠。你可记好了,到时首都大厦消费一条龙。”丁续笑着挂了电话。 赵林然放下手机,心里踏实好多,再次充满期待。 但很快眼神变得纠结,喃喃自语起来:“但愿折中招能管事,否则别怪我做绝了,到时大家面子都难看。” 赵林然说的做绝,就是把事情捅到网上,借助媒体的力量阻止扩产,直至石料开采彻底停止。网络一旦发挥效力,便会舆论汹涌,进而引起上级部门过问,这是关停石场的有效方式。但也会给县镇带来压力,还可能波及全市乃至全省,会影响到好多人的帽子与前途,自己也未必安生。 正因为网络是把双刃剑,自己又是权场中人,那样也有违某些潜规则,赵林然才不愿贸然行事。可如果某些人无动于衷,仍然纵容放任的话,赵林然只能孤注一掷。为了万千民众安康,为了柏墨镇绿水青山,为了忘年交周老哥的厚望,赵林然不妨做回“小人”。 与赵林然的忧心不同,金有财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姓赵小崽子自从到任,就处处和石场作对,专找自己麻烦,弄得自个好丢面子。现在好了,老子手里有了全套手续,还让你无处见缝下蛆,就等着吉日开工了。 到了那时候,不知小崽子是气死,还是气死呢? 金有财想到得意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种愉悦心境伴随下,金有财忙得不亦乐乎,市里、县里跑得那叫一个欢实,又是送请柬,又是拜山头的。其实好多事都可以派人去,但金有财偏要享受这个过程,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当初老子有多丢人,如今就要多风光,金某人照样是条龙,你赵林然不过一只虫。 心情舒畅,时间过得也快,新的一周到来,金有财也回了石场。 “明天石场和加工厂同步剪彩,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召集人们开会再说说。”金有财刚一下车,便对迎上前的艾冬光吩咐着。 “是。” 艾冬光痛快应答后,又随口说了一句,“金总,把环评报告给我。” “奶奶的,忙昏头了吧?那东西一直在你那,跟我要个屁。”金有财笑着道。 “贾副局说到时给你呀,他忘了?” “给我?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清楚了。” 注意到老板的神态语气,艾冬光不由心头一沉,赶忙讲说起来:“上周五下午,贾副局打电话,说是环评报告需要补充一条,让赶紧给他送去。时间紧急,我拿着报告赶到环保局,交给贾副局。贾副局当时正要开会,说是改好后直接给你,我就先回来了。” “给他送报告前,咋不跟我汇报?”金有财一边埋怨,一边取出手机。 “给你打了,一直不通。”艾冬光怯怯地说。 当时自个正跟小情人腻乎,根本没开机。 想到这层,金有财没再追问,而是拨打了环保局贾副局电话。 回铃声响了一通又一通,连拨了三遍,都没人接听。 【再不接,我找你家。】 直到这条消息发出,贾副局才接通了:“金总,我正开会,等会后……” 金有财沉声打断:“环评报告在哪,我现在要拿。” “什么环评报告?” “打什么马虎眼?你让我人送的,说是补充完内容直接给我。” “哦……你说那个呀,不能给你了。” “为什么?”金有财起了高腔。 贾副局长给出回应:“国家日报社记者打电话,说是接到好多举报,反映金财石场开发石材污染环境,严重影响人民身体健康,仍旧还要扩产扩项。报社领导非常重视,责成他带人实地调查,到时还会邀请省市有关部门参加,他打电话是先了解基本情况。金总,你是知道的,这份环评报告走了小道,流程自相矛盾,根本经不住查,局里这才决定先收回。” “人还没来吧?先让我拿回来,等明天开工剪彩后,你再带回去。” “拿不回去了,已经彻底粉碎。” “什么?”金有财立马急眼了,“别他娘的逗闷子,事后会好好请你的,马上给我。” “真的粉碎了,局长亲自下的令,当时我们几个副局都在场。”贾副局期期艾艾地说。 “我靠你妈贾大头,老子要是拿不到报告,把你脑袋拧下来。”金有财彻底怒了,大骂着上了汽车,“环保局。” “轰”,豪华越野车轰鸣着,疯了般冲出大院,直奔县城而去。 第15章 老子上当了 怒冲冲来到环保局,金有财手指贾副局鼻子,破口大骂:“贾大头,我曰你先人,好你个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家伙,你他娘的……” 金有财一口气骂了十多分钟,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解气怎么来,只骂得两嘴叉子流白沫,嗓子冒白烟。 与对方暴跳如雷不同,贾副局不哼不哈,也不做解释,任凭对方问候列祖列宗,甚至给亲爹戴绿帽。反正就一个原则:帽子大于一切,原报告毁了,新报告不能出。 金有财自是不能拧了贾副局脑袋,也清楚贾副局没这个权力,更没这个胆。至于大局长,根本找不到,找到他也不敢放肆,毕竟手里没人家把柄。 除了发脾气,金有财一无所获,还得尽快处理收尾工作。 国家日报亲自调查,上级职能部门随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认真对待,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再有就是开工的事,当然泡汤了,必须及时通知获邀嘉宾,甚至还得向个别人当面赔罪。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全县就那么大,有点风吹草动便传的沸沸扬扬,何况金有财本就名声在外,这次又提前高调造势,想瞒也瞒不住。 赵林然也很快得到消息,但他并没像柯骁那样激动异常,反而很是平静,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其实上周五的时候,丁续就向他反馈情况,他已经猜到结果。当时县环保局给丁记者的回复是,“崇诚县环保局高度重视,一定严查严办,绝不为污染项目扩产放行”。 这话听着是有态度,但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当时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折中法第一步奏效了,可要达到最终目的,第二步才是关键,否则前功尽弃。 安排走柯骁后,赵林然拿起电话,拨通了导师陆教授电话:“老师,这周您在省里吗?” 陆教授回道:“后天去首都开研讨会,连来带去一周左右。有什么事?” “那我今天去省里,请您帮忙递份材料或是引见一下。” “来吧。趁我没出门。” “我马上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 结束与导师通话,赵林然简单收拾一下,立即乘车赶奔省城。 赵林然刚一动身,金有财就收到了消息,他根本没当回事,也没闲心多想,应对记者调查才是重中之重。可他不知道的是,赵林然此次去省城,却事关他的石场命运。 金有财老早混社会,商界也打拼了二十多年,黑白两道交往颇多,记者也没少接触,其中不乏省级甚至国字号媒体,但跟国家日报从没打过交道。不是他不想结交,而是试过后才知道,在国家日报那里,钱财或关系并不万能。 正是对国家日报做过了解,金有财也更清楚其分量,知道被盯上意味着什么。一个不小心,企业可能就没了,锒铛入狱也平常。 自己辛苦奋斗半辈子,绝不能栽在这上面,必须千方百计确保万无一失。为此金有财下了狠劲,全石场严查,只要事关安全生产,哪怕再小的疏漏也必须堵上,哪怕花费再多也在所不惜。 一时之间,金财石场上下热火朝天,昼夜奋战。但这次不是为了抢进度,而只是做安全检查,完善完全设施。 更新设备需要钱,加班另付加班费,请师傅花高价,金有财的钱就像流水一样逝去,但他毫不在乎。而是一边紧盯安全生产,一边关注国家日报调查动向。 一周多过去,金财石场安全保障又提两个层次,再没任何遗漏缺失,金有财心中大定:现在来吧,没准弄个安全生产典型呢! 一天两天过去,又将近一周时间,距接到调查讯息半个月了,并没有国家日报记者到来,县环保局也没接到进一步消息。 难道是微服私访?或是收买线人? 不可能。最近石场没来一个生人,也没任何工人离开石场。 那又是什么?莫非有什么变化? 金有财满怀忐忑,关系托关系,帮忙打探起来。 很快,对方回过来消息:“国家日报社并没有丁姓男记者,只有两名女职员姓丁,还都是后勤部门。” 金有财急忙追问:“会不会听错了?也许是发音相近的姓?” “辛、金、申都没有。我亲戚在传达室,有整个单位花名册。” “可电话是首都的呀,那人也满嘴专业术语。” “号码查到了,就是街上公用电话,户主是卖杂志的,也卖牛奶、烧饼。首都什么人没有?别说是专业人士了,就是卖报纸的都能出口成章,环境熏陶嘛。” 听到这里,金有财彻底反应过来,已然气得满脸胀红、青筋暴突。他强忍着没有飙脏词,尽可能客气地结束了通话。 “老子上当了,上当了。赵林然,你给老子等着。”电话挂断的一瞬间,金有财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掷出手机,一脚脚地踩了上去。 为了提升安全保障,真金白银花掉百万,心血几乎耗掉大半,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赵林然,再没任何人这么做,只有那个王八蛋如此阴狠。 有那么一瞬间,金有财甚至脑中闪过冲动,一枪射进赵林然眉心。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直到手机踩的稀巴烂,直到手边瓷器都成了碎片,金有财的情绪才稍稍控制下来。 “血债血偿,以牙还牙,才是上策。”金有财咬着钢牙,拨通了县环保局号码。 “金总,您有……” 听到对面贾副局声音的一瞬间,金有财火气再次升腾:“贾大头,你坑死老子了。国家日报记者在哪?上级部门来了吗?” “国家,这,其实,应该。”贾副局前言不搭后语,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冒充国家日报记者,欺诈基层部门,是什么罪?”金有财追问道。 “什么罪……” 对面贾副局刚一支吾,又换成了另一个声音:“你要举报?那别扯上县环保局,我们可不想没事找事。再说了,拿什么举报?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有电话录音还是人证?” 听出是县局一把手,金有财马上换了语气:“甄局,我就是实在气不过,你说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你是企业家,经营企业才是根本。”甄局敲打了一句。 金有财立即点头:“您说的对,说的对。我现在去局里,商量一下环评报告的事。” “我马上要出门,想来就找他们。”甄局说完,没了声音。 金有财神色好一通变化,这才放下听筒,快步出屋,上了豪华汽车。 “姓赵的,老子扩产开工照旧。”金有财左脚猛松离合,右脚狠狠跺在油门上,好似要踩爆人脑袋一般。 第16章 嚣张金有财 豪车油门一踩到底,咆哮狂奔百多公里,疯了般撞进环保局。直吓得人们纷纷慌乱闪避,生怕成了轮下冤魂。 “贾大头,在哪?出来。”金有财跳下汽车,一路叫嚣着,冲入副局长室。 “都在这了,金总有火冲我发。”贾副局手捧全套手续,讪笑相迎,哪有公务人员半分骨气? 经过这些天煎熬等待,县环保局也意识到,被人当枪使了,从而导致金有财损失大量钱财,只能以补办手续抵偿。作为错判当事人,和主要对接者,贾副局自是“受气筒”不二人选。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手续已经摆在面前,上次更是给人当过野爹。金有财一肚子火气消散不少,再没了抽耳光冲动,杀人不过头点地嘛! “算了算了,你们也是被人坑的,我就当几百万买教训了,晚一个月照样开工。”金有财不好再发作,接过所有手续,离开了环保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金有财还没返回柏墨镇,相关消息便已提前传到,柯骁第一时间汇报给镇长。 听完柯骁讲说,赵林然笑了:“又是十八号,看来他是认准了,咋就不长记性呢?” 镇长还能这么轻松? 柯骁很是不解:“这样咱们就前功尽弃了,怕是扩产后采挖更疯狂,他这次花进那么多钱,肯定要尽快补回来的。” “他补他的,咱们补肚子,到饭点了。”赵林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柯骁赶忙跟上:“镇长,那咱们怎么办?以什么理由阻止?” “凉拌。” “凉拌?” 柯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迟楞过后,发现赵林然已经到了院里,赶忙急火火追了上去:“镇长说明白点,是不……” “轰”, 一辆豪华越野冲来,轰鸣声打断话音,荡起的尘土直冲人鼻管。 “咣当”, 车门豪横打开,金有财趾高气扬跳到车下:“赵大镇长,这是去哪招摇?不会是装记者上瘾了吧?” “金有财,放尊重点。”柯骁冲到了前面。 赵林然示意柯骁退后,笑盈盈地看着金有财:“刚吃了志和豆腐?没事别挡道。” 讥讽老子嘴臭?骂老子是狗? 金有财刚要犯浑,却又立马换了笑脸:老子是来示威的,又不是逗疯狗的。 “赵大镇长,金财石场十八号扩产开业,金财石料加工厂同时剪彩,敬请光临。”金有财取出一份请柬,双手递了过去。 四周那么多眼睛盯着,看你怎么办?是忍气接下,还是当场翻脸?无论选择哪项,你都丢份。金有财吃定了赵林然,满脸戏谑。 “又开业呀?”赵林然刻意咬重“又”字,伸手接了过来,“看情况吧。” 不是应该满面怒容吗?咋还能笑出来? 金有财没得到想要效果,继续追问道:“什么情况?应该不开会吧?我刚联系过史书记,他说那天不安排其他重要活动。” 赵林然摆摆手:“你理解拧了。” 什么意思? 金有财还没弄明白,赵林然早带着柯骁走了,根本不再搭理他。 没能当众大放厥词,金有财怎肯甘心?故意大声嚷嚷起来:“柏墨镇各位,金财石场要扩产了,规模是原来的两倍,石料加工厂注册资金一千万,届时金财将成为全市最大石材企业。十八号举行开业庆典,请帖都在镇办公室,敬请各位光临,到时有千元礼品相赠。我金某人爱交朋友,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着张扬的话,感受着嚣张气焰,镇里人们都清楚,金有财是向镇长示威呢,一时心思各异。尽管也有人想结交金有财,但毕竟要考虑镇长感受,大多没有妄动。 涂大力可不管那些,不但迎上前去满嘴奉承,甚至也借机向赵林然隐晦叫嚣。 虽然赵林然已坐在食堂就餐,但院里情形还是能够感受到,同事们异样神情已经说明问题。但他却没任何不快,反而吃得有滋有味。 看来镇长是认栽了!不认栽还能咋样? 人们得出这样的结论,有人叹息,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 金有财极尽表演之后,与涂大力等人辞别,回石场准备隆重典礼去了。 在无数人关注下,十八号很快来到,金财扩产典礼如期举行。 蓝天白云,旌旗招展,彩球飘扬,红绸飞舞。 看着一辆辆豪车到场,迎着一张张笑脸近前,金有财神彩飞扬、容光焕发。此时此刻,金有财更“想念”一个人——赵林然。 今天之所以闹这么大动静,既是为给开工添彩,也有向赵林然示威因素。假如不让赵林然看到,就好似锦衣夜行,太遗憾了。 赵林然会来吗?怎么可能?自取其辱? 金有财尽管已有断定,但还是希望能看到赵林然,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除了涂大力、马彼金外,还有五六人叫不上名字,但金有财也知道是镇里的人。 没发现史霄汉,金有财并不奇怪,知道那就是个假正经,假装跟企业保持距离。 你倒是来呀! 越是见不到赵林然,金有财心里就越痒:今天这么好日子,不刺激刺激那家伙,总觉得缺些什么。 金有财干脆拿出电话,拨打起来。 还真通了。 金有财眼前一亮,假惺惺问候道:“赵镇长,什么时候到呀?” “我去干什么?”对面赵林然反问道。 金有财故意提高了声音:“当然是参加开工庆典了,你赵镇长可是正科级大干部。” 听到这么一嗓子,人们全都投去目光。 注意到吸引了众人注意,金有财干脆按下免提:“赵镇长,本来想给你安排一个剪彩位置的,可好多领导都是副处以上,你这正科实在……差点意思。” “要不这样,总共九个大红花,十段红绸,你就站最边上,到时抓红绸一角,照片上露个脸,也可以算半个嘉宾。” “对了,礼品照样有你一份。要是不放心呢,现在就给你拿上,只是一会儿吃饭不方便。毕竟山珍海味摆的满桌,要是把礼品碰掉摔坏,就太可惜了。” “别跟我假客气,空手吃饭不寒碜,人们也能理解你,毕竟你标榜两袖清风嘛!” 听着金有财一句句损话,好多人都不禁脸红,但想听赵林然如何反应。 “赵镇长,我说话直,你别见怪,倒是说句话呀。毕竟参加典礼一回,总得发个言吧,一会儿台上可没你机会。”金有财语气轻柔,但词句字字如刀。 赵林然终于开口:“我说去了吗?” “你那天可是说‘看情况的’,按说镇里没什么大事吧?”金有财再次旧话重提。 “镇里确实没大事。” 赵林然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给出解读,“我说的看情况是看能否开成。” 金有财嗤笑一声:“庆典马上就开始了,你说能不能开成?” “上次不就临近取消的吗?祝你再次刷新泡汤纪录。”赵林然笑着提高了声音。 “你咒我?”金有财不由得咬起了牙。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主持人声音忽然响起。 孙子,就等着打脸吧! 金有财咬牙暗骂着,向着一众嘉宾走去。 第17章 开工再次泡汤 仪式正式开始,人们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金有财同样也挤出笑容,但心中却恨意难平,神情很显滑稽。 主持人开场词很漂亮,首先表示感谢,接着历数金财辉煌,听得金有财越来越舒坦。 “金总,太有气派了。”马彼金适时凑了过来。 金有财眼前一亮,下意识瞅了瞅衣兜,笑着伸手:“马主任客气,全赖大家捧场。” 难得金老板如此对待,马彼金立时双手齐握:“应该的,应该的。” “一会儿拿两份礼品,我就喜欢马主任这样的朋友,如果镇里都像马主任就好了。” 两份?价值两千呀。 听金有财这样说,马彼金眼中闪起小星星,专挑对方喜欢听的讲:“金总太客气了,能结交您这样的人物,才是我等荣幸。至于个别不识时务家伙,金总完全不必在意。”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那家伙自不量力,石头碰鸡蛋而已。”涂大力也来了。 又抢我风头?马彼金为了表现,干脆直接点出名字:“赵林然不过是只小臭虫,根本经不住金总轻轻一捻。” 金有财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得到金有财鼓励,也为了泄私愤,马、涂二人讲得更为起劲: “就赵林然那样的,我敢断言,早晚会夹着尾巴滚蛋。” “什么早晚?最多一年。” “我把话放这,赵林然要能撑到年底,算我白说。” “那算个什么东西?小丑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 听着两人的声讨,金有财笑成了菊花,这更刺激了二人表现欲,搜肠刮肚地给赵林然送损词。 “下面有请……” 直到主持人邀请嘉宾上台,金有财才意犹未尽地取出手机,询问道:“都听到什么了?” “犬吠声声。”手机里传出四个字。 “哈哈哈……” 金有财开怀大笑,大步走向舞台,“不是我说你,人缘臭到家了,连下属都臭你。” “刚才是赵镇长在听?”马彼金吓傻了。 虽说甘愿做史霄汉的狗,背后也不止一次骂赵林然,但马彼金表面一直尊重镇长,他要给自己留后路,不曾想刚才却亲手把后路堵死了。 看着马彼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涂大力无比蔑视:“瞧你那点出息,赵林然能吓死你?” 金有财可不管那二人啥心情,他现在就一个字——爽。 先前一直开着手机,只是为了让赵林然“享受”盛况,没想到来了两个神助攻,简直没谁了。 大步流星到了台上,金有财笑容无比自然,老总威严尽显,豪气满身。 老金吃药了?注意到金有财气场变化,好多人都不禁腹诽起来。 主持人介绍完嘉宾,先请嘉宾讲话,然后东道主致辞。 金有财先是鞠躬,再是感谢,稿子读得铿锵有力。这还感觉不过瘾,干脆税稿自由发挥起来:“金财集团能有今天,承蒙各位厚爱,也与职能部门器重分不开。我金有财是个粗人,但我恩怨分明,对于支持我的人没齿不忘,对诋毁我的人也会记在心里。” “金总,吉时马上要到了。” 在主持人轻声提醒下,金有财没再自由发挥,说了几句客套话,结束致辞。 “议程第四项,请各位嘉宾剪彩。” 随着主持人话音,九位礼仪手捧托盘上台,托盘上九朵连在一起的大红绸花。 “马上要剪彩了,你还怎么说?”金有财不失时机地解说着进程。 电话另一端,赵林然一直关注着,此时不免紧张。 本来他也计划安排人通报情况,既然金有财现场直播,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他绝不是要收听盛况,而是在期待着意外,可现在一切正常。 莫非中途出了岔子?赵林然神情冷峻,没有回应金有财挑衅,而是把手指放到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份编辑好的帖子,一旦点出去,柏墨镇就会成为热词,柏墨石材污染也会上热搜,舆论发酵将一发不可收拾。 正因为后续难以掌控,赵林然才一直犹豫,可现在期待的第二步还没发生,不得已只能孤注一掷了。 “十、九……”金有财声音传来,他在提醒赵林然感受盛况。 赵林然心里也在数数,但他却在为发帖倒计时。 “四、三……”金有财低念着数字,满眼精彩,拿起了剪刀。 一把把崭新剪刀,闪着粼粼银光,向着红绸布伸去。 “二。”金有财的手动了。 电话另一端,赵林然轻抬食指,向着“发送”按去。 “停。”忽然一声喊喝响起,喝住了一把把叨住红绸的剪刀,也喝止了赵林然即将点下的食指。 “干什么的?保安。”金有财稍愣之后,怒声呵斥。 “省环保局。” “省国土局。” “省水务局。” 一个个省字头机构报出,一个个身影到了台上,足足有十多位。 当先方脸中年男子,手持扩音喇叭,沉声发话:“柏墨镇石材开采,污染土壤、水源、空气,严重破坏原始自然生态,相关手续不符合程序。” “胡说八道。他们是假的,又是他找的托。”金有财一下子冲了过去。 方脸男子向前一步:“你是法人?” 正这时,台下纷纷响起招呼: “郑厅。” “刘处。” “贺主任。” “老……”金有财正要出口伤人,听到这些称呼,赶忙转头询问,“着装都没有,你们认错人了。” “环保厅刘副厅,怎么会认错?”贾副局都快哭了,那几个县局人也苦脸点头。 靠,怎么都来了? 金有财来不及细想,而是换上了笑脸:“各位领导,是不有什么误会?等我们剪彩完,马上……” “你要抗拒执法?”方脸男子黑了脸。 “不不不。”金有财连连摆手后退。 方脸男子不再搭理金有财,而是再次举起扩音喇叭:“现在我宣布,收回手续,关停石场,调查县局履职情况。” 刚才人们还懵着,现在彻底听清了,好多人不由得心惊肉跳,一时有些慌乱。 金有财也怔在当场,不知如何化解眼前危局。 “金大老板,果真刷新纪录了,哈。” 忽然一个贱贱的声音响起。 “小崽子,老子跟你没完。”金有财抽出手机,狠狠掷到脚下,双脚跺了上去。他现在很没脾气,只能跟手机较劲了。 “嘀呜嘀呜……” 阵阵警笛声响起,一辆辆制式车辆驶来。 视线中,红蓝光亮不时闪烁,金有财眼前一阵恍惚,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第18章 深夜遇袭 十多个省厅局突然出现? 金财石场开工又双叒泡汤了? 金老板当场晕倒,好半天才醒来? 开工现场发生的事,好似长翅膀般,迅速传播开来。 相比第一次的临时起意,还有第二次的就差一天,这次影响要大得多。 之前石场高调宣传多日,开工当天也是嘉宾云集、盛况空前,咋能说黄就黄?金有财还气个半死呢? 人们实在想不明白:县里批了全套手续,县局甚或市局也派人参加,没有再泡汤的理由呀? 金有财更想不通,不理解那些人突然出现,不理解正节骨眼喊停。 经过两天缓冲,金有财终于接受了现实:手续没了,石场封了,再开希望很渺茫。 一定是小崽子的手段! 联想起赵林然那次突然去省城,再结合对方一贯态度,还有开业当天的讽刺挖苦,金有财认定,除了赵林然没别人。 以前觉得对方毛没长全,认为只会小打小闹,现在才知道,小崽子不是一般的狠,直接要人命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抛开这次开工投入的二百万,也不讲应对报社检查损失的百多万,光是石场投入就……这可是聚宝盆呀! 想到聚宝盆被砸烂,金有财心口阵阵刺痛,血压又蹭蹭上蹿。 冷静,冷静。 瞪着满眼血丝,金有财情绪渐渐平复,但眼中恨意越来越浓:孙子,你能做初一,就别怪爷爷做十五。 金有财咬着牙,拿过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候爷,要十个人。” “什么层次?” “三……不,要二等甲,价钱好说。” “二等甲?什么要求?” “不出人命就行。” “天黑前到位。” “具体任务到时再说。” 金有财结束通话,眼中闪过冷厉:“孙子,爷是被逼的。” “阿嚏,阿嚏。” 就在金有财发狠找人时,正通话的赵林然连打两个喷嚏。 “感冒了吗?”电话对面,陆教授关心地问。 赵林然忙道:“季节性过敏。” 陆教授说了声“那就好”,继续前面话题:“还是那句话,不宜张扬,小心为妙。虽然是我帮着递的匿名材料,也没和省厅提你名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捅此事的动机最足。这是彻底断石场生路,石场老板们绝对不甘心,伺机报复是早晚的事。” “老师,我会小心的。” 赵林然应允之后,又道,“除非我放任不管,或是沆瀣一气,否则矛盾不可避免。” “千万小心。我还有事,挂了。”陆教授率先结束通话。 赵林然放下手机,喃喃自语:“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忙忙碌碌中,一下午很快过去。 吃过晚饭后,赵林然乘车赶奔村里,去找二十几个二三期尘肺病人,这些病人都是石场职工。 前些天,赵林然帮他们申请了职业赔偿,有几个手续还不全,需要他们再补一下。 没想到镇长又连夜上门,而且事情还推进到第三步,这些人全都感动不已。以前他们自个跑了一年多,别说赔偿进展了,就是手续都没递出去过。 病人们分布在五个村子,这么一圈转下来,返程时已经十点多。 汽车穿行在漆黑的乡村小路上,夜风吹动路旁庄稼沙沙作响,无形中平添了几分诡异,不过赵林然和宣剑并没什么感觉。 “嘎吱……” 汽车拐弯时,忽然急速刹车,赵林然差点撞到额头。 灯光映照下,三辆越野车先后横在前方,几个蒙面大汉跳到车下,手持棍棒奔来。 “镇长,待在车里,千万别下去。” 宣剑招呼一声,抓起三节棍,冲到车外。 没想到有人主动迎上,蒙面大汉们反倒收住了步子。 赵林然快速数过,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个个都有一米九,看体格应该都练过。 “干什么?”宣剑暗中戒备,毫不畏惧。 “矬子边去,让赵林然出来。”当先大汉闷声闷气。 一米七六至少也算中等个,现在竟被当成锉子,而且他们又冲镇长来的,宣剑自是无需客气,直接挥着三节棍跃起。 “啪啪”, “哎哟!” 根本没防对方忽然暴起,当先三人各中一下,顿时痛呼出声。 “还会偷袭?”这些人招呼着,一拥而上。 “乒乒乓乓”, 一阵棍棒相交过后,可再看中心处,哪有宣剑身影。 “啪啪啪”, 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背、肩、头已有中招,宣剑早到了他们后面。 “硬茬子呀!”意识到小瞧了宣剑,这些人立即按四三三队形,里外三层封住不同方位。 宣剑毫无惧色,闪展腾挪,棍影重重。 但这些人也不是普通混混,而且多加了注意,十多分钟招架下来,宣剑便有些吃力。 绝不能让他们伤到镇长。宣剑脑中念头一闪,“啪啪啪”,使出了绝招怪蟒三翻身。 这一通打下去,击中了几个壮汉,但宣剑气力也损耗不少。照此情形,怕是坚持不了多长,宣剑不禁暗急:如何让镇长先走呢? “他在那。” 不知何时,赵林然下了汽车,被大汉发现了。 宣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纵身跃去,脚底被棍子扫到,差点伤了脚掌。但他顾不得这些,只想着给镇长解围。 几名大汉先宣剑一步,手中棍棒一齐砸下。 “呯!”几条棍棒相撞,并没击中赵林然,大汉们反倒身子不稳,全都“噔噔”后退。 算你们倒霉。宣剑心中一喜,手脚并用,击中了退来的壮汉们。 又有几名大汉冲向赵林然,手中棍棒齐齐招呼。 赵林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却也堪堪躲过了攻击。 靠!又没打到? 壮汉们默契的分成两拔,一拔缠着宣剑,一拔围着赵林然。 宣剑急得不行,但那几人以拖为主,并不硬碰,一时难以脱身。 围攻赵林然的几人,几次都要打中了,可对方总能阴差阳错避开,反倒自己几人总是误伤。 “乒乓”, “啊!” 几分钟下来,不但没伤到赵林然,壮汉们反倒被同伙伤得够呛,有几人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宣剑终于冲进圈子,把赵林然护在了身后,“啪啪啪”好一通击打。 壮汉们损伤严重,痛呼连连,纷纷跳上越野,开车逃了。 “镇长,伤着没?”宣剑担心赵林然,并没追去。 赵林然道:“还好,差一点。” 确实没发现镇长有伤,宣剑这才长嘘一口气。刚才太险了,好几次眼看着差点就要打中镇长,两次还是奔着脑袋的。 “宣剑好样的。”赵林然竖起了大拇指。 “我也拼全力了。”宣剑嘴上谦虚,心里也美得不行:今天表现确实不赖,看来功夫有长进呀! 宣剑注意力一直在退敌上,其实却忽略了一点:自从镇长露面后,那些壮汉才不经打的。 简单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危险,二人迅速驱车赶回镇里,中途再没遇到意外。 时间已经不早,赵林然直接上床休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就在赵林然呼呼大睡时,金有财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源于他接到的一通电话。 第19章 故意找茬 “金总,出事了。” 电话对面刚出声,金有财便是一惊,“死,死了?” “还死呢?我的人根本打不过。”对面自嘲道。 “什么?姓赵的还是高手?” “是他身边有高手,应该是司机。” “司机?”金有财眼睛眨巴半天,脑子里也没什么印象,“候爷,那十人都是二等甲?” 候爷本就心里窝火,再听到这种问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候某人闯荡江湖数十年,自认言出必行,那十人功夫成色绝对足。这次任务失败,按约定赔偿三倍佣金,另外再加两倍,算我候某个人赔情,马上到账。” “候爷,不是钱……”金有财还要解释,对面早没了声音。 “司机那么厉害?他什么时候弄的?”金有财握着电话,眉头拧成了疙瘩,心情无比沉重。 候爷是江湖大佬,一诺千金,派人断不会以次充好,刚才实在无法接受才脱口一问。可无论如何,金有财也不明白,武林高手怎会甘愿当司机?还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莫非赵林然身份惊人?是什么二三代? 脑中刚闪出这个念头,金有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不,应该不是。 缓了好大一会儿,金有财否定了这个判断。自己也接触过类似人员,虽然层次不是太高,但纨绔特质明显。而赵林然除了有点楞外,并没有那种气质,做派也不像大院出来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那他身边为何有高手?又为何能弄来那么多省厅的人? 金有财想的脑瓜子疼,也没找出合理解释,但他深深意识到,再不要想着玩猫戏老鼠了,必须一剑封喉才行。 “爷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你太狠了。”金有财下决心动用大杀招,盘算着如何万无一失,如何效应最大化。 与金有财的如临大敌不同,赵林然自是清楚金有财不会罢休,但没心思整天提防,他要加紧处理石场善后事宜。 石场关停了,涉及的后续工作很多。石场会否重开?工人如何妥善安置?新税源怎么开拓?等等一系列问题,必须早有预案才行。 经过几天梳理,总算有了眉目。可还没弄出成型方案,忽然接到通知,县长要来检查,已经在路上了。 孟飞龙不只是县长,还暂代县党委一把,必须认真对待才行。另外赵林然有种预感,孟飞龙八成是冲自己来,绝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尽管已没时间准备,但赵林然还是快速检视一下,也及时通知了分管部门。 刚给手下人安排完,孟飞龙就来了,随行队伍非常庞大。组织、宣传、审计、安监、信访、档案等等,几乎除了公检法,该来的部门都来了。 “欢迎书……” 史霄汉因为激动,开车门时差点用了私下称谓,赶忙改口,“热烈欢迎县长莅临指导,县长辛苦了!” 孟飞龙并没责怪口误,反而微笑着伸出右手:“不辛苦,同志们辛苦。” “非常感谢县委、县府对柏墨镇厚爱!”史霄汉双手齐摇,兴奋得无以复加,作秀成分很大。 “好说,好说。”孟飞龙抽出右手,伸向赵林然。 赵林然微微哈腰,双手去握。下属该有的姿态必须有,不能落人口实。 孟飞龙右手忽地抬起,冲着众人挥动:“大家都挺辛苦的,繁文缛节就省了吧。” 这话没毛病,但刚才情形大家都见了,孟飞龙分明在打脸赵林然,都不由得眼神怪异。 赵林然早就料到孟飞龙要找茬,但没想到会用这种小伎俩,众目睽睽下也不禁脸颊发热。 这就受不住了?平时多换位思考,好不好? 余光扫视到赵林然狼狈模样,孟飞龙不由得腹诽,随即吩咐进入工作状态。 几十人的检查队伍撒下去,几乎分布到了镇里各科室,孟飞龙也不时突然出现,弄得镇里人们非常紧张。 两个多小时后,检查结果汇总到孟飞龙手里,纸张摞了厚厚一沓。 坐在会议室最中心位置,翻看着这些材料,孟飞龙时而眉头轻皱,时而面色阴沉,时而眉毛微挑,弄得人们心里七上八下。 “咳咳”, 一样的引人注意套数,一样的巡视全场戏码,一样的盯到属下低头。 室内气氛足够凝重时,孟飞龙正式开腔:“县委、县府联合检查,是既定工作任务,是对……” 孟飞龙先对检查予以高大上定位,又对镇党委工作给予肯定,还指出了几处亮点,喜得史霄汉眼角皱纹更深。 随即话题一转:“第三季度即将结束,年税收任务刚刚完成一半,为什么?做工作了吗?怎么做的工作?” “刷”,所有目光投去,赵林然瞬间成为焦点。 赵林然很是平静,并不觉意外,暗笑孟飞龙手段欠缺高明。 对于年税收任务,县镇都要按月分解计划。为了前后数据衔接,更为了不影响工作平衡,往往都会相对均衡数据。但实际上,因为生产经营特点,相当一部分税收都是在年底完成,主要集中在十月下旬至十二月上旬。 现在孟飞龙拿着未经调整的数据,兴师问罪,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他也不想显着低能,但其他工作实在没毛病可挑,只能借题发挥了。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孟飞龙黑着脸,盯向赵林然:“镇府不该给出解释吗?” 打哑谜是吧?我也会。 赵林然算是彻底看清了,孟飞龙就是在借题发挥,自己伸头是一刀,缩头照样是一刀。与其窝囊挨宰,还不如斗他一斗,他孟飞龙都不嫌丢人,自己又有何惧? 想明白这层,赵林然开了口:“涂副镇长,你是常务副镇长,协助镇长抓财税,解释一下吧。” 我,我他妈怎么解释? 涂大力心中骂娘,却只能硬着头皮揽话:“县,县长,与去年同期相比,税收基本持平,预计第四季还会完成四成多,年度任务我保证完成。” 完成个屁!石场都关了,后几个月能有税? 孟飞龙话在嘴边,但不便指出来,只能点拔道:“常务副镇长只是协助而已,怎么保证?” “赵镇长来得时间短,总共才两个月。我一直在镇里,又协助分管税收,完成任务责无旁贷。”涂大力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人们几乎惊掉了下巴:涂大力给赵林然打掩护?我怎么看不懂了? 第20章 神助攻 “责无旁贷?” 孟飞龙语气森冷,“到时假如完不成,怎么说?” “县里拿我试问,绝无怨言。”涂大力答得嘎巴响脆。 孟飞龙整个人都不好了,转头瞪向史霄汉,满脸问号:你不是说他俩针尖对麦芒? 史霄汉也糊涂呢,一时不知怎么接,只能假装没看见。 其他人则都盯着涂大力,不知他犯了什么病,完全就像换了个人。 涂大力心里苦呀,比吃黄连还苦,他什么不明白?不清楚孟飞龙想要什么?但他只能这么讲,只能为赵林然挡子弹,他现在得罪不起赵林然呀。 前几天各石场关停,县直部门受到追究,涂大力就在现场,从此便惴惴不安。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涂大力认定,省厅人绝对是赵林然召来的,赵林然甚至能左右调查。 自己分管工业,一直坚定支持采石,那天还专程去捧场。假如赵林然跟省厅讲自己一嘴,省厅指定要查,自己经不住查呀。现在别说得罪赵林然,溜须讨好还来不及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今天涂大力这么做,不敢奢求赵林然帮说话,只要不把自己交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孟飞龙不清楚涂大力心思,只道史霄汉瞎了眼,错把叛徒当知己,枉费了自己找到的好借口。 暗自调整了一通情绪,涂大力翻出两页纸张,狠狠摔在桌上:“短短两周时间,这么多信访案例,全都事关民生,镇里怎么做的工作?为什么会这么多?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人们偷偷一瞄,顿时心中了然:孟飞龙所谓的全都事关民生,其实就是石场炮制的《请愿书》。是石场指使职工,以要工作为名,向镇里施压。 不用说,又是冲赵林然的。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孟飞龙进一步提示:“镇府就这么大,天天好几拔表达民意,大家不可能看不到,不可能毫不了解吧?了解多少,了解了什么,都可以讲出来。” 听孟飞龙这么一说,本就少有抬头的几人也赶忙低下,好似地上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柏墨镇这是咋了?这就是史霄汉所谓的绝对掌控?分明都是赵林然的拥趸嘛! 孟飞龙很是无语,怒意再次升腾。 其实孟飞龙错怪好多人了,并非他们不愿攻击赵林然,而是都在明哲保身。最近金财石场发生的事,人们全都历历在目,深信与赵林然有关。堂堂大老板都整不过,自己小小公务员,又怎敢惹赵林然? “马彼金,你说说。”孟飞龙直接点了名。 他曾听史霄汉讲过,马彼金最听话,忠诚度甚至超过涂大力,应该不会出岔头。 马彼金不由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开口:“说,说什么?” “说上访的事,说工人的苦处,说造成的原因,说镇府处理没有,如何处理的?”孟飞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直接说“揭发赵林然”了。 马彼金嗓子眼好似进了鸡毛,吭吭叽叽地清理了一通,给出回应:“对不起县长!我虽然是党政办主任,但平时精力都放在党委那边,疏忽了政府办工作。” “你就是再疏忽,这些材料都要汇总到办公室,你能一点不清楚?不要有顾虑,不要怕打击报复。”孟飞龙加重了语气。 “县,县长,我身为党政办主任,又负责信访接待工作,没有及时将情况上报镇长,都是我一人之错,跟镇长毫无关系。”马彼金表情痛苦,一副诚心忏悔样子。 孟飞龙脸色铁青,猛地瞪向史霄汉,好似要吃人般:这是你的人?分明是他的神助攻! 史霄汉也是懵的,只能去瞪马、涂二人。 涂大力脑袋低垂,根本不与其对视。 马彼金则双眼含泪,心中喃喃:书记,我那天骂赵林然,电话全直播了,实在不敢再得罪他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好多人都懵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甚至怀疑潜伏者不止涂大力、马彼金。 但也有人心中欢喜,比如宁卫军、柯骁。看着孟飞龙气急败坏,和史霄汉无比憋屈的样子,心里舒服的一匹。 也有人兴趣盎然,比如苏梓妍,她很想知道赵林然是如何做到的。 本应是焦点的赵林然,反倒成了闲人一个,完全就是看热闹神情。 看着赵林然得瑟贱样,孟飞龙简直气炸肺,更深感颜面受损。 堂堂一县之长,未来的县委书记,当着一众基层干部,连小小的镇长都奈何不了,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再说了,孟飞龙此来,就是打压赵林然的,不为别的,只为省直部门查办石场一事。虽说那些部门查的是镇里石场,但毕竟在崇诚县治下,搞得县里非常被动。 尽管不确定赵林然是否参与,但敲打非常有必要,否则必会趁机兴风作浪。不承想,兴师动众前来,反倒成了看县长笑话,岂有此理? 经过短暂调整,孟飞龙又抓到了话头:“一个常务副镇长,一个镇府办主任,要么前言不搭后语,要么昏聩无能。你赵林然身为镇府主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林然淡淡一笑:“县长意思,是我没教育好他们?” “不怪镇长。” “都是我自个的错。” 涂大力、马彼金双双抢话。 “闭嘴,没人拿你俩当哑巴。” 史霄汉终于有了插话机会,赶忙助攻一波,“县长在检查镇府工作,镇长有义务向县长述职,并承担应有的责任。” 孟飞龙没理会那三人,而是盯着赵林然,追问:“难道不是吗?” “我来镇里时间不长,没来得及对他俩教育、指导,以后一定加强相关工作。” “以后是以后,现在已经出问题了。他俩严重履职不力,身为镇长,不该有所担当吗?” “其实他俩还是……本来打算继续给他们些机会,既然县长不能容限,那我只能现在履职了。”赵林然显得有些为难,起身来到史霄汉面前,“史书记,现场接到孟县长举报,涂大力、马彼金严重履职不力。根据孟县长指示,镇府肯请镇党委,对涂大力、马彼金调查,并做调岗或降职处理。” 啊!还带这么玩的?人们一时懵比,深觉不可思议。 “嗡嗡”, 涂大力、马彼金脑中好似直升机飞过,声声蜂鸣不止,一阵天旋地转。幸好有墙体靠住,才堪堪没有摔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颤着。 面前的赵林然贱贱的,史霄汉很想问候其祖上,但嘴唇动了几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孟飞龙脸都气绿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样嚣张的,竟然敢捡上司话把。 你要气死我呀!尽管孟飞龙气得说不上话,但表情已说明一切。 赵林然笑意更浓,笑纹里分明写着五个字——气的就是你。 屋内很静,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县长,我要举报,有人索贿受贿。”喧嚣声凭空传来,好似炸雷般响亮。 “噗通”, 涂大力忽的瞳孔大睁,身子一个没靠住,瞬间摔倒在地。 第21章 现场实名举报 “老涂。” “涂镇长。” “涂大力,怎么了?” 屋子里呼喊声一片,顿时乱作一团。 任凭人们如何呼喊,涂大力都没有反应,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手脚还不时抽搐着。 与此同时,“我要举报”的喊声不停,而且越来越近。 “咣”,屋门洞开。 金有财手持扩音喇叭,急吼吼冲进屋子:“县长,我实名举报赵林然,向我索贿受贿。” “谁,谁谁谁?”刚才还昏死的涂大力,双眼猛地睁开。 怂样。金有财不清楚刚才的事,忍不住暗自吐槽。 “谁索贿?”孟飞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林然向我索贿二十万。”金有财放下喇叭,大声回应。 什么?二十万?赵林然? 人们不由得震惊,同时也很狐疑:这么巧? 孟飞龙不由得看向史霄汉,史霄汉也正疑惑地望着他,随即双双轻轻摇头,表示事前毫不知情。 再次转向金有财,孟飞龙神情严肃:“此事非同小可,空口无凭,玩笑不得。” “我有视频录像为证。”金有财说着,从包中取出一个u盘,双手奉上。 孟飞龙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头示意:“拿过来,放给大家看看。” 涂大力一个骨碌爬起,百米飞人般冲到近前,一把抓过u盘,直奔投射器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好似商量过一般,马彼金快步来到窗前,“刷刷刷”,干净利落地拉上窗帘。 插u盘,开设备,点文件,涂大力动作一气呵成,投影幕瞬时出现画面。 画面中是两双手,还有赵林然的少半张脸。 一双手正把一沓纸张放到另一双手上,并缓缓掀开第一页,露出一张银行卡来。 声音同步响起:“区别就是,六个八。” “搞贿赂?真是错打了算盘。” “鄙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是六个八,里面还是大整数。”又一张银行卡,被拍到纸页上。 声画同步而止,视频很短。但人们都看明白了,是金有财给赵林然送卡,一共两张,还告诉了密码。 他收了吗?人们下意识地疑问着。 金有财指着影幕,解读后续:“趁他稍一愣神当口,我赶忙离开屋子,也留给他收卡的台阶。事后他再没提过银行卡,更没任何退卡举动。” 真收了? 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有人神色可惜,有人嘴巴微张,有人眉头紧皱,也有人满面欣喜。 孟飞龙没有立马表态,而是看向赵林然:“赵林然,你有什么说的?” “我,我是冤枉的。”赵林然言语有些吞吐。 “光喊冤可不行,得有证据反驳。” “证,我,逻辑上就说不通。我和他关系一般,不,关系很不好,怎么会收他银行卡?” 听到赵林然这么讲,好多人深以为然:如果真收了的话,他至于那么针对石场? 金有财接了话:“他是从一开始就刁难我,其实就是变相索贿,我才迫不得已上门送卡的。两张卡一共二十万,满以为送出去会管用,谁知他胃口太大,根本不满足。他一面表示跟我关系亲近,一面继续索贿,甚至要石场两成干股。石场就是挣个辛苦钱,哪有那么多利润给他,我自然不能同意。于是他便不依不饶,变本加厉刁难报复,要么派手下人鸡蛋里挑骨头,要么编造石场罪行,要么捏造事实告黑状。唉,可惜没录下他后来索贿录音,否则他也不至于抵赖。” “胡说,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有谁能证明?法律讲究人证物证。”赵林然反驳道。 “我能证明。” 涂大力三两步到了近前,手指影幕振振有词,“从录像时间看,这事正发生在工人要说法那天,早了两三个小时。那天赵林然当着我们几个副职,就在食堂门口,明确表示‘金有财全听我的’。当时我还纳闷呢,工人怎么说走就走了,而且还是金财石场带头先走,现在逻辑就说的通了。说到赵林然对金财石场刁难,那就更多了,六月十三日,我拿金财扩产报告找他审批,他借口……” 嚯!涂大力竟然记着准确时间点,好多时候更是引用原话,说得活灵活现,绘声绘色。 “这又怎么说?”等到涂大力停下话头,孟飞龙再次追问。 “牵,牵强附,附会。”赵林然言语迟疑,神色紧张,显得很是痛苦。 “我也可以证明。赵林然对金财石场就是故意的……”马彼金也上前作证。 马彼金同样是人才,虽然没讲具体时间点,但却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分析的丝丝相扣,总之就是一个中心点:赵林然为了达到索贿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那么多工人上访,赵林然置若罔闻,竟然还说是受人教唆,他太没同情心了。”马彼金说到这里,竟然眼里还有了泪花。 “马彼金,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柯骁忍不住插话。他实在不相信赵林然会受贿,更看不管马彼金两面三刀。 马彼金凄惨一笑:“他对企业家都打击报复,何况我们这些属下了,刚才我不说违心话行吗?你不也照样慑服在他的淫威下?” “胡说八……” 柯骁气得刚要抢白,便被涂大力打断,“柯副镇长,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跟他一条道跑到黑?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你帮他揽责任越多,到头来越没好处,不要再助纣为虐了。现在我郑重声明,先前税收揽责,纯是担心被他报复。现在我要揭发,今年税收任务根本完不成,责任全在他,全是他为了报复金总等人、力主关停石场的恶果。” 轰! 直到此时,人们才弄明白一件事:先前还以为涂大力、马彼金是赵林然的卧底,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谍中谍,完全是为倒赵而来呀! “涂大力、马彼金,如果当着纪检人员,你们还敢作证吗?”孟飞龙沉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异口同声的一个字:“敢。” “赵林然,还有何话说?拿出人证物证。”孟飞龙彻底黑了脸。 之前尽管对赵林然有成见,也是专为找茬而来,但孟飞龙没想到赵林然涉贪。工作不到三个月,就收人钱财,赵林然胆子不是一般大,人品本身就有问题。 “人证物……”赵林然支吾到中途,忽的捂住脑袋,“我,我头疼,去外面凉快一下。” “不能让他出去。”孟飞龙一面指示拦住赵林然,一面拨打出了号码,“严书记,我是孟飞龙,能让办案人员来一下柏墨镇吗?” 第22章 我真是冤枉的 孟飞龙很快结束通话,瞥了眼已坐回原位的赵林然,面向众人神色严肃:“我刚跟纪检委严副书记通了话,他很快会派人来,大约一个小时就到。趁着这段时间,谁还有问题反映,要趁早。” 注意到史霄汉有话要说,孟飞龙瞅近听了听,又补充道:“时间有限,只讲与举报有关的,其他问题可以事后反映。” 并没人立即接话,有些冷场。 “协助纪委办案,是公务员的权利更是义务,非常光荣,也是向党表忠诚的绝佳机会。” 经涂大力这么一引导,果然有人接了话,然后一个又一个,竟然有十人之多,很是热闹。 注意到现场踊跃气氛,孟飞龙脸色缓和了一些,点指赵林然,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大好年华呀!” 赵林然低垂着头,只是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哼。” 孟飞龙不屑地嗤笑之后,转向那些发言的人,“把刚才说的写下来,为纪检人员办案节省时间。” 还得写下来? 有几人稍显迟疑,见到涂大力等人已开始写,也赶忙书写起来。 整整十份收起时,纪委的车也到了,一辆很普通的商务车。 车门打开,几名黑衣人到了车下。 严清正亲自来了? 注意到带队黑衣人,人们心头都是一惊。这可是有名的黑脸,铁面无私,只认理不让人。当初只是纠风办主任时,便敢不买前任县委书记帐,照样办了书记秘书。这月又升任副书记,仍还兼着纠风办主任,指定更六亲不认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有严清正出面,赵林然自求多福吧。 一时间,人们心态各异,有人沉重,有人轻松,有人幸灾乐祸。 早已上宾席就座的金有财,嘴角大撇,暗自冷哼:赵林然啊赵林然,今天你死定了。 “严书记,派人来就行了。”孟飞龙也难得热情,老远伸了手。 严清正握了下手,不苟言笑:“我正好在乡下办事,就顺道过来了。具体什么情况?” 孟飞龙抬手示意:“把材料交严书记。” 涂大力屁颠屁颠跑来,老远就伸出了材料:“严书记,请……” 严清正扫了眼纸张,直接对手下吩咐:“所有材料编号,按手印,右手大拇指、食指全按。证人暂时上交通讯工具,当场宣读材料,一式两份录音、录像,作证登记详细记录、签名、按手印。” “我,我刚才有些没记清。” 听严清正这么一讲,立即有人打退堂鼓,从涂大力手中抢回材料,三两下撕碎,甚至把碎片浸入茶水中。短短几十秒内,六人撕了证词,马彼金与另两人虽然没反悔,但脸上也是变毛变色。 涂大力完全没有惧意,“啪啪”按下手印,仿佛斗士般,昂首挺胸,颇有气势:“到哪录音、录像?” 在严清正示意下,录音、录像机被当场打开,现场气氛又是为之一变,无比紧张与沉闷。 “书记,我叫金有财,是主举报人。”金有财觉得受了冷落,担心不能重伤赵林然,急急到了前面。 严清正没搭理金有财,而是随手拿起材料,随即眉头微皱:嗯?赵林然? 过了一会儿,严清正抬起头来:“证据的重要性不需多言,我只问你们,可敢对自己所言所写负责?可敢保证完全真实?” “敢。”六人都回了同一字,但金有财、涂大力言辞肯定,那四人则明显含糊。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金有财请示过严清正,又让涂大力帮着放了遍录像,然后动情地说:“严书记,赵林然实在欺人太甚,但凡给留条活路,我也不至于走这步。” “拿我电脑去。”严清正没有接话,而是向着下属示意。 时间不长,纪检人员拿来电脑,严清正在上面操作起来。 “我这也有份录像。” 随着严清正话音,一份加密视频投到屏幕上。 视频中,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胖子,桌上有一个黑包。 看到画面一刻,金有财脑袋“嗡”了一下,因为胖子就是他,画面好像正是他去镇长室那次。 这时,画面中传出赵林然声音:“直接说事。” 紧跟着,是金有财对赵林然一通奉承,但被赵林然中途打断了。 画面中金有财不但没恼,还又奉承着递上一沓文档:“那就不耽误您了,这是我的报告。” 赵林然声音:“已经给镇里递过了吧?” “那不是您还没批嘛!另外,这份内容略有区别。” 随着金有财声音,进入送卡环节,一共两次,对话与金有财所提供一致,只是画面角度有区别。 “看见没?看见没?给他手里了。”金有财妄图冲到光幕前遮挡,被纪检人员一下子按住了。 “你再这样,应行也不行。快拿走。” 画面中, 赵林然猛然抽手,纸张和银行卡立时掉落。 金有财一边捡拾东西,一边说着引诱的话,又是增加税收,又是捞到政绩的,但被赵林然直接逐出门去。 “和我金有财交朋友,不吃亏。”这是金有财出门前最后一句话,画面也随即停止。 人们全看懂了,这份才是完整画面,赵林然根本没收银行卡,金有财那份是特意截取的。 金有财已然清楚,视频绝对是赵林然提供,但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赵林然如何发现自己录像,又是如何反录像的。即使微型摄像机,也应该有放的地方,可自己当时进屋专门踅摸过,根本没发现可疑之处。就算是再智能,也得按个遥控器什么的吧,但赵林然就在原位坐着,根本没有按键举动,更没发现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呀。 总不能屋里一直开着监控吧?绝不可能。他还要不要隐私了?公职纪律会允许? 金有财实在想不通,更不甘心就此认栽,挣扎着狡辩道:“录像有假,和我那份拼接的。” “当天事后第一时间,赵林然同志就向我做了报备。”严清正又点开一份加密文档,是赵林然和他通话的录音。 再之后是接收录像邮件记录,与录像时间、通话时间前后吻合。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人们反倒有了新的疑惑:赵林然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金有财要害他,从而及时录下自证录像呢? 其实这就是信息差的问题,如果人们知道他曾有过特种兵经历,就应该明白衣服饰物、纽扣皆可暗藏录像机。 金有财想得脑子生疼,一阵一阵缺氧,就是不明白赵林然怎么录的,但却知道再无可辩之处。 大丈夫能屈能伸,及时止损乃是俊杰。想至此,金有财忽的干嚎起来:“我错了,我不该诬陷赵镇长,都是涂大力教我的呀!” “金有财你放屁,我没教过你。”涂大力急了,“不过只是做伪证罢了。” “你说没就没?收我钱没?接受安排的美女没?” 金有财此话一出,涂大力立即如泄气皮球,声音都哑了:“书记,救我。” “哼,卑鄙小人。我与腐败分子势不两立。”史霄汉言词铿锵,暗暗庆幸刚才做哑巴的英明。 而孟飞龙就尴尬了。但不愧混迹权场多年,很快便有了说辞:“好一个官商勾结,竟然意图陷我等于不义,幸好没被你们蒙蔽。我提议……” “所有涉案人员一并带走。”严清正毫不客气开腔。 尽管被打断话语,但孟飞龙不敢有丝毫不满,反而讨好附和:“大家都看好了,别让他们逃脱。” 怎么逃? 马彼金四人早吓瘫了,个个痛哭流涕,忏悔自己违心做假证,恳请网开一面。 金有财、涂大力虽然没瘫倒,可是早被按成了“大虾”,想跑也跑不了。 转眼间,涉案人员被纪委带走,其余人等还愣在当场,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我真是冤枉的。” 赵林然声音弱弱的,但却好似蒲扇般巴掌扇出,直扇得孟飞龙满脸火辣生疼,史霄汉等人也脸颊发红发热。 “乱弹琴。”怒火喷向史霄汉,孟飞龙头也不回地走了,随从们也全都跟了出去,属实的狼狈。 别人可以一走了之,但史霄汉不能,必须有个姿态才行。 “赵镇长,差点冤枉了你。金有财和涂大力他们,实在是太坏了。””史霄汉拼命挤出笑容,但却比哭还难看。 赵林然没接话,而是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3章 谁算计谁 什么意思?自得?警告?某种暗示? 史霄汉想了好长时间,也没弄明白赵林然笑里的真正含义,其他人同样没参透。 事实上,赵林然那么笑,并没太多内涵,只是装逼玩高深而已。 虽然人们没读懂赵氏笑容,但并不影响对此事关注,更不影响积极义务传播。一时间,“官商勾结”、“诬陷镇长”、“青天突降”、“县长丢脸”等话题,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素材。 传言版本诸多,众说不一,但有一点是共识,那就是赵林然够厉害,不但斗败金有财,还扳倒了涂大力,更是让县长颜面大伤。至于评说就五花八门了,有人觉得他不畏强权,有人认为他锋芒太露,支持者说他有勇有谋,反对者咒他没事找死。 赵林然自然也听说了传言,但他没有过多关注,而是抓紧制订方案,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金有财虽然进去了,不代表就没人鼓动职工,很可能反而加快闹事节奏。柏墨镇全算下来,石场职工起码上千,再加家属近亲,可能过万。这么多人一旦闹腾下来,可不得了,会出大事的。 好在前些天已梳理出线条,这次用时两天便弄出成型方案,随即迅速布置了下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林然刚安排完工作,便接到史霄汉开会通知,电话里催得还很急。 紧急书记办公会?又发生什么事了? 赵林然狐疑着去了书记办公室,苏梓妍随后也到了。 “找你俩过来呢,是有几件事需要碰碰。” 史霄汉简单开场后,神色忽然严肃,“有人也不知是何居心,把大前天那事捅到网上,引起好一阵舆论。幸亏县委宣传部发现及时,第一时间沟通撤下热搜,不过仍造成一定影响。孟县长很生气,指示我们加强党风建设,强化党性教育,坚决打击这种歪风邪气。苏副书记准备一下,搞个系列教育活动,假如我有时间也参加。” 抓党建是份内工作,而且也是树威信机会,苏梓妍很爽快答应了,但却有意无意瞟了赵林然一眼。 其实史霄汉刚才说话时,也瞅过赵林然了,满脸审视与狐疑。 注意到两人神情,赵林然很是无语:我就那么像搞事的? 不过稍一思忖,自己确实嫌疑够大,不过自己真的无辜。 没在赵林然脸上找到想要的内容,史霄汉语气缓和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涂大力之流也不提气,竟然和不法商人沆瀣一气,索贿受贿还做假证,也才给了搞事者可乘之机。县纪委已经对涂大力正式双规,相信会给予严厉惩处,我们一定要教育属下引以为戒,包括我们自身严于律己。马彼金他们四个放了,在回来的路上,涉嫌受人裹胁做假证,上面不追究刑事责任,但党内处分是不能免的。镇党委作为基层组织,必须要有态度,我建议给几人口头警告处分。” 口头警告?这也叫处分?赵林然不禁腹诽。 “赵镇长是不有疑议?讲出来听听。反正这也没外人。” 本来不打算评议,既然史霄汉点名,赵林然便如实说:“以他们所作所为,最次也得严重警告,有职务的撤职或降职。” “赵镇长是受害者,镇党委尊重你的重罚建议,每人严重警告一次,撤销马彼金镇府办主任职务。一事不烦二主,干脆你再推荐一下接替人选。”史霄汉应得很爽快,还又抛出橄榄枝。 这态度也太好了吧,刚才还拿话挤兑我呢。赵林然稍一疑惑,便释然了:自己那天受了大委屈,史霄汉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吧。 只是自己来得时间短,真没这方面人选,总不能把宁卫军、柯骁降职使用吧。 略一思忖,赵林然随口道:“小魏怎么样?他本身也是副主任。“ 史霄汉再次爽快点头:“好,我采纳。苏副书记觉得呢?” “我同意。”苏梓妍也没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下面再议一个职务,纪检书记。” 听到这句话,赵、苏二人全都一愣:什么情况? 史霄汉随即给出解读:“还不是无良家伙在网上瞎捅咕?弄得县里非常被动,不得不把老段降职调离,纪检书记位置就空了。这个人选肯定由县里定,我们推荐也是白搭,不过也要履行推荐义务,否则还以为镇里闹意见呢。” 赵林然暗自点头:原来是这样。 “来说说看,谁合适?还是赵镇长先来吧,别推脱。” 听到史霄汉这么讲,赵林然不由心中一动:咋总感觉反常呢?必须小心为妙。 “我感觉柯骁可以胜任,有治安管理经验,正义感强,品行端正。”赵林然自是不会假客气,以免被诱入陷阱。 “柯副镇长呀……小伙子整体还行,综治工作做的也不错,抓治安没人比他合适,一时还真找不出替补人选。” 史霄汉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似乎宁卫军更合适一些。军转干部,党性、品行都没问题,转业前还有类似工作经历。至于武装部工作,可以让组织干事张兴力来抓,苏副书记你说呢。” 嗯? 苏梓妍稍稍一愣,马上接话:“张干事工作积极,作风硬朗,也是部队转业,完全能胜任武装部长职务。” “赵镇长,对苏副书记提议有异议吗?”史霄汉看向赵林然。 赵林然算是明白了,史霄汉之所以前面给面子,是为了在这交换呢。再说了,自己要反对宁卫军上吗? 只不过,一个盯住纪委书记,一个要武装部长,合着她俩提前已分了果果呀。 赵林然与史霄汉对视一眼,又看向苏梓妍。 注意到赵林然神情,苏梓妍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调道:“张兴力确实很适合到武装部。” “好吧。”赵林然答得很勉强。 史霄汉一本正经道:“那就这样,根据我们三人共识,推荐宁卫军出任纪检书记,武装部由张……” “我那还有急事。”赵林然不等说完,阴沉着脸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史霄汉耸耸肩,摊开双手,显得很无奈:“散会吧。” 苏梓妍立马起身离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响,史霄汉笑了:“你摆了我那么多道,我小小摆你一道,不过分吧?” 出了书记室后,苏梓妍紧走几步,追上赵林然:“刚才会议内容,我提前毫不知情。” 赵林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走得更快了。 苏梓妍正要继续解释,忽然“咦”了一声:“三天前你就是这表情,甚至比这还痛苦,也显得很软弱,可你却笑到了最后。今天又是扮猪吃虎吧?” “扮猪吃虎?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赵林然再次提速,快步转过拐弯。 “澎”, 魏副主任也拐弯,与赵林然撞到一起。 “对不起,镇长,走太快了,书记着急要这个。”魏副主任挥着手中纸张,急急解释。 赵林然冷哼一声,拿过纸张,塞给苏梓妍:“你看看。” “经镇党委办公会研究,一致推荐宁卫军出任镇纪委书记,张兴力出任武装部长” “对马彼金四人给予严重警告处分,撤销马彼金镇府办主任职务,任命魏……” 苏梓妍快速扫过两页纸上内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小魏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分明是史霄汉早有安排。这么说,赵林然今天真不是打悲情牌?真是被算计了? 到底谁算计谁呢? 就在苏梓妍满脑袋问号的时候,赵林然嘴角已经挂上笑容,正在给宁卫军回着信息:等我到办公室,再回你电话。 第24章 怕什么来什么 赵林然刚回屋,宁卫军电话便跟了过来,显然一直关注着动向。 “镇长,我平时真没跟他刻意靠拢,只是按您吩咐那样和平相处。谁知今儿一早就把我找去,说让我当纪检书记,我当时只以为就是随便拉拢,也没当回事。可刚才又电话通知,让我随时做好交接准备。我该怎么办?”宁卫军语气很急,一口气讲完。 “纪检书记不比武装部长好吗?” 赵林然本想戏逗对方一下,又担心对方在这事上不经逗,于是正色道:“宁卫军,我对你绝对信任,你也值得信任,不要有任何顾虑。至于他为什么选你,其实也好理解,一是没发现你跟我有任何接触,这是目前他最看重的。二是觉得你是转业干部,地方关系单纯,便于掌控。三是现实因素决定,除了你之外,真没人可选。要么能力差难以胜任,要么因做假证受处分,能保现职已经烧高香了。” 听赵林然这么讲,宁卫军心情放松不少,但仍难免忐忑:“他自认对我有提携之恩,肯定要下达一些操蛋指示,还可能是针对你的,到时我该怎么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林然道:“纪检书记是镇党委的干部,不是他史霄汉个人私兵,你只管严格依规履职即可。至于他的指示,假如有违职权,可以阳奉阴违,实在过分的话直接拒绝即可。表面依附并不代表一味顺从,适当有主见反而能体现自身价值,对于隐藏咱俩关系未必是坏事。” 宁卫军心情不再纠结,却又为赵林然担心起来:“他那人表面坦然,内心狭隘,肯定把手下人倒霉记你身上,从他言谈话语就能听出来,你可一定要小心。石场工人情绪很不稳,好多人怪你砸他们饭碗,都嚷嚷着要闹事,我想柯骁肯定跟你汇报过。对了,他过两天要回县里待着,不知道是不是躲这事,还让我特意关注镇府这边,有突发事件及时跟他通气。” “地方纪检毕竟跟部队不同,你又是突然接手,肯定事情少不了,你还是做好交接适应吧。至于我这,你放心好了,有事会找你。”对宁卫军稍做吩咐后,赵林然挂了电话。 丁续电话跟着打进来:“跟哪个小妞煲电话粥呢,一直打不进去?你让我关注的天气变化,我可一直盯着呢,三天内有强对流天气。小娜跟我说,这股气流非常强,强降水概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就在崇诚县范围,具体柏墨镇什么程度无法准确判定。随后她又问了你们那三级预报部门,省里、市里都说大概率在崇诚县方向,县里倒很乐观。” “这么说,强降水跑不了了,我得赶紧准备一下。”赵林然说着,就要挂断。 “等等,你这家伙,用完就完事呀,怎么感谢?”丁续急忙喊住。 赵林然“嘿嘿”一笑:“请小娜到首都大厦,吃喝洗玩一条龙。” “去你大爷的,朋友妻不可欺。”丁续“咆哮”着,摞了电话。 赵林然放下手机,脸上嬉笑褪去,神情变得沉重:强降水真要来了吗? 他不怀疑消息来源的准确性,丁续女朋友可是在国家气象局上班,信息绝对靠得住,他只是希望不要发生。 甭管是否有,还是做足准备为好。 赵林然抛开思绪,细化起应对方案来。 临下班的时候,方案还没弄利落,却接到了柯骁的报告。石场工人们串联频繁,牵头的正是各石场头目,尤其艾冬光跳腾最欢,近几天搞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又是强降水,又是有预谋上访,可别碰一块呀!赵林然心情更为沉重。 赵林然一方面要柯骁密切关注,一方面做好了最坏打算,随时准备启动应急预案。 两天后,降水和上访都没发生,县里任命却先一步到来,与镇里推荐人选一般无二。 史霄汉亲自主持会议,当众明确县里任命,对宁卫军、张兴力充分肯定,并寄予殷切希望。会后不久,史霄汉回了县城,马彼金也跟着不见了。 转过天来,依旧天蓝云淡,但赵林然却专门召开会议,部署应对强降水工作。 “有的同志不以为然,觉得已经九月中旬,过了强降水季节,但我消息来源的确可靠。现在不再议防不防的问题,而是安排如何防的问题。” 赵林然一锤定音,会议室杂音立马消失。 虽说赵林然到镇里不足仨月,但在下属们心中分量却极重,好多人是真的信服。即使有人不那么信服,但绝对畏惧,涂大力、马彼金等就是例子,金有财也是反面教材,谁都不愿步其后尘。 方案发到与会者手里,人们找到自己所在组别,熟悉着各自职能。 “同志们,现在我们……” 给了人们一定消化时间,赵林然正准备具体安排,忽见柯骁不停使眼色,于是说了句“稍等”,当先走出会议室。 柯骁马上跟到旁边屋子,急急递过手机:“羊肠洼牛主任发的。” 屏幕上有三条消息,内容完全一样:【速回电话。】 “马上问。” 得到赵林然指令后,柯骁立即回拨了电话:“老牛咋回事?” “柯镇长,可不得了,他们要闹事了。这些天我一直关注着,真没觉得他们有大举动,以为就是小范围商量,想着要闹事也得赶在节日前后,今早上也的确没发现异常。可是刚才小武子跑来跟我说,有好多人往金财石场那里去,一多半都是外村的。等我派人一看,全是石场工人,说的就是找镇长闹事,等着人齐呢。听那话音,估计参加的工人至少有八成,应该在千人左右。对了,还有人说可能有雨,他们就是要冒雨上访,那样发到网上才震撼。”牛主任声音很急。 听到这些内容,赵林然不由得皱起眉头: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赶一起了。 “你先拦着,我马上过去。”柯骁插话道。 “我不能明着拦。他们本来就防着我,要是我一出面,说不准他们马上就去了。现在他们还没出发,一是尽量凑齐了一起走,二是车不够。听说是穆家峪老穆拦住了本家侄子,这些人大部分是养农用车的。不过听那样,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他们肯定就出发了。赶紧想办法吧,我这先……” “有人来了。”牛主任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 “镇长,我这就去。”柯骁收起电话,转身就走。 “不,我去。”赵林然抬手拦住。 柯骁急道:“可这里交给谁?万一有大暴雨呢。” 分身乏术呀!赵林然的纠结就在于此。 第25章 女书记主动请缨 群体上访马上就要发生,必须及早处理在萌芽状态,主动上门是最佳选择。最好是自己去,因为人们找的就是自己,别人去可能适得其反。 更麻烦的是,种种迹象表明,职工上访并非自发行为,而是有人暗中蛊惑。目的就是向镇里施压,妄想恢复开采,甚至要求释放金有财。 这些要求肯定不能答应,自己也无权答复,但却必须让职工接受现实,更要使幕后指使者无处插手。 但要达成何其难?自己尚无绝对把握,也不知多长时间能有结果,更何况其他没准备的人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因此必须自己去羊肠洼,这个无须论证。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定主持抗灾人选。 只是这人选…… 赵林然快速排查了一圈,似乎真没合适的。 “镇长,就让我去吧,实在不行你再露面。”柯骁在旁急道。 “不,就我去,你还有别的任务。现在你就出发,去找他们几个,悄悄去。”赵林然态度坚决。在手机上调出一份清单,发给柯骁,并嘱咐了几处细节。 柯骁应答着,快速离去,赵林然又进了会议室。 看到镇长回来,人们全都投去目光。 苏梓妍注意到,赵林然神色有些沉重,而且柯骁也不知去向,于是轻声道:“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马上去处理别的事,应对强降水工作需要有人主持。”赵林然给出回应,目光扫过众人。 主持应对强降水工作,自然需要镇领导牵头,可现在屋里够格的真没几个,全算上也就是副书记、纪委书记、武装部长、组织委员、宣传统战委员和一个副镇长了。 组织和宣传虽然也是委员,但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根本没有相关经历,肯定不能胜任。 副镇长老傅身体多病,平时几乎不上班,这次若不是打听药费报销,根本不会来,自然无法牵头。 宁卫军倒是想帮着分忧,可却不便暴露两人关系,而且镇长也有眼神制止,只能干着急却没脾气。 武装部长张兴力刚第一天上任,什么都不清楚呢,也没那个威信,又怎么指挥? 至于苏梓妍,还只是个女孩子,更不曾有类似经历。 所以整个算下来,还真没合适人选。 正因为这些因素,两三分钟过去了,并没有人接话。 “我来吧。”终于有人毛遂自荐。 听到女声,所有人都是一愣,赵林然也疑惑转头。 所有目光集中到苏梓妍身上,人们都不禁打了问号:她行吗? 对于苏梓妍的能力,人们并不怀疑。其本职工作真的很出色,短短两月便拿了县里三个优胜,而且评比成果在那摆着,成色十足。 但党建能力强,并不代表处突水平高,反正人们只知道苏梓妍来自团省委,再之前就是大学生了,到镇里后从没参与过此类事项。 “在团省委的时候,我在农工部,曾去基层蹲点三个月,跟农民吃住在一起,自认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上大学时,做过校学生会二把手、系学生会一把、系学生会劳动和生活部长,跟天气没少打交道,还参与过帮扶点修坝筑堤。” 苏梓妍自然明白人们意思,直接给出回应,随后又补充,“我是副书记,在场者除了镇长,也没人大过我了吧?” 听苏梓妍这么一讲,赵林然踏实一些,但仍不免担心:“苏书记,你毕竟是女孩子……” “赵镇长,没想到你也性别歧视。”苏梓妍马上寒声打断。 这帽子扣的,赵林然根本无力反驳,但还是说道:“据我的消息,这次水情来势凶猛,全镇区域都会涉及,毕竟你一人精力、体力有限。” “镇长,我愿意辅助苏书记。”张兴力挺身站起,直接敬了军礼,“我以军人名义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我相信张部长和各小组成员,有信心打赢这场水情保卫战。再说了,雨不是还没来吗,到时镇长如果处理完事情,指挥权我第一时间上交。”苏梓妍言词铿锵、嘎吧响脆。 “好,有劳了!从现在起,苏副书记就是这次水情处置总指挥,一切以她命令为准。”事已至此,赵林然只能全权托付。 “我负责守家,镇里总得有人吧。”宁卫军忽然出声。 其实这本就是计划安排,赵林然已提前通气。但宁卫军此时说出来,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不支持工作嫌疑,也正好符合明面身份设定。 赵林然沉声道:“守家不只是坐那看着,而是要做好后勤保障、补给,依然是水情处置一部分,完全受苏书记指挥。” “还得做保障?那,那让魏主任和文员配合我。”宁卫军装得很像,一副不情不愿。 “苏书记是总指挥。”赵林然甩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 弄得宁卫军一脸尴尬,呼呼喘着粗气。 “魏主任配合宁书记,全力做好物资调拔、车辆分配、信息汇总等工作,赵镇长的方案中都有具体要求。” 苏梓妍做完这个安排,面色忽然一沉,声音冷厉:“灾情就是命令,所有成员必须无条件服从,如果哪个推诿懈怠甚至玩忽职守,别怪我苏梓妍不客气。” 嗯?人们不由得身上一寒。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小娘们做戏很在行。 “别的我不敢说,但给予失职者撤职处理,绝对说到做到。谁如果存疑,可以试试,假如我做不到,情愿辞去副书记。” 苏梓妍此话一出,好多人激灵灵打个冷战,先前轻视者更是冒了冷汗。 我的个乖乖,这比赵林然还狠呀! 赵林然前几次与人斗法,大多也还是扮猪吃虎,偶尔也有硬杠时候,但还没像苏梓妍说的这么绝。既然人家敢拿官位打赌,那绝对有大依仗,可不要触她霉头才好。 注意到现场气氛变化,苏梓妍比较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刚才镇长也说了,不要心存侥幸,即使有百分之一发生概率,我们也必须百分百对待。眼看到了秋收季节,全年收成就看这几天了,一旦发生洪涝、冰雹……”苏梓妍娓娓道来,声音很是轻柔,但现场诸人不敢有任何轻慢,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记着,生怕错过任一个字。 就在苏梓妍威信满满布置任务时,赵林然到了羊肠洼村,一场针对他的风暴随之而来。 第26章 反客为主,抢占先机 赵林然本打算先找牛主任了解情况,不承想刚到羊肠洼村口便被发现了,是兴盛石场吕河正带人进村。 “赵林然。” “别让他跑喽。” 好似抓贼般,随着吕河一声呼喊,农用车、摩托车全围了上来。 “去金财石场。加速。” 接到镇长指令,宣剑脚下给油,汽车蹿了出去。 尽管车况很一般,但毕竟算是越野,速度瞬时便提了上去,把其他车辆甩得老远。 “他要跑。” “抓住他。” 咋呼声更响亮,跟追也更紧,狭窄的砂石路上,形成一条追逐的车龙。个别车子不解瘾,竟然冲进干河湾,妄图截下镇长专车,当然只能是徒劳。 “嗡”, “轰”, 越野车一路疾驰,径直来到金财石场工棚前,才停了下来。 早有人听到异响,跑出来查看情况,见是赵林然赶来,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喊出声去:“赵,赵来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呼啦啦”, 冲出数百工人,有人围住赵林然,有人打问来了多少人、带警察没。 这些人还没弄清楚情况时,那些车子也追来了,“抓呀”、“别放跑他”一通喊。 直到喊嚷停歇,赵林然才淡淡地说:“我就是专程来这的,何来逃跑一说?” 追的人也已意识到这点,喊嚷不过是造势而已,一时没话可接。 “姓赵的,你还敢来?”艾冬光站了出来,满脸凶恶。 “跟工人兄弟们见面沟通,有何不敢?” “工人兄弟?亏你说的出来。有你这么对兄弟的吗?” 赵林然答非所问:“金财石场就这么待客?总该让进屋里吧。” “好啊!”艾冬光与吕河等人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正好防着他逃跑。 在艾冬光示意下,一众人等“押着”赵林然、宣剑,七拐八弯地进了超大号库房。 嚯!库房真够大的,是一个天然山洞改造而成。 里面烟气腾腾,顶、壁石柱林立,四周石板成堆,假如把大灯泡换成牛油巨蜡,简直就是笑傲山林的聚义大厅。 艾冬光猛然收住步子,转头直视赵林然:“本来我们在石场做工,月月发工资,一家老小有吃有喝。可就是你,千方百计刁难不算,还让人把石场停了,直接断了我们生活来源。你这所谓的兄弟,到底是何居心?” 赵林然反问道:“镇里严抓安全生产,降低工人伤亡概率,有错吗?强制改进粉尘净化系统,减少工人吸入粉尘浓度,尽可能减少尘肺病发生,不对吗?反倒是你艾冬光,极力诽谤镇里对工人关爱,是何居心?” 有错吗?不对吗?工人们扪心自问,都不禁心头微动。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身为基层工人一员,完全是为他们发声。”艾冬光“啪啪”拍着胸脯,以示心胸坦荡。 赵林然冷声嗤笑:“一边标榜是工人中一分子,一边又说‘他们’,分明自相矛盾,也完全是你真实内心。因为你代表的是你老板,是替他叫屈,觉得花了冤枉钱,觉得工人身心健康不值一提。” 艾冬光急了:“我就是一线普通工人,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 “哈哈哈……你是一线普通工人?” 赵林然放声大笑,忽得抓起艾冬光胳膊,“一线工人买五万多块钱手表?一线工人戴绿宝石大金镏子?一线工人有指头粗金项链?” 艾冬光拼命挣脱束缚,却不料动作过大,金项链垂吊到衣服外,明晃晃闪人双目,不禁很是慌乱:“你,你……胡说八道,我这是仿的,不值钱。” “不值钱?少说十万以上。” “八,才八千,项链还是空的。” “八千块?那好啊,我给你一万,卖我怎么样?” “凭,我凭什么卖你?” “两万块,当场交钱,和工人兄弟合伙买,转手再卖。货款我全出,亏了算我的,赚的部分均分,哪位工人兄弟参与?不限人数。” 赵林然此话一出,好多人不由得算起细账:两万买上,少说卖十万,十多人分能分到几千,上百人也能分七八百。 注意到工人们眼露贪婪,艾冬光慌忙拉回话题:“少扯没用的,反正我们都喝西北风,都是你给造成的。” 赵林然讥讽道:“你喝西北风?纯属一派胡言。你在县里、市里都有房,总面积二百八十九平米。不光养了两个小老婆,还包养了市旅游学院大学生。” “你,你,兄弟们,别听他忽悠。我们应该一致对外,让他还我们饭碗。”艾冬光真急了,恨不得上去捂嘴,可有宣剑横在那里,根本难以近身。 “对,饭碗就是他砸的,我们就跟他要。” 在几十人附和下,工人们心思被拉回现实,跟着嚷嚷起来:“还我们饭碗,还我们饭碗。” 一时间人心躁动,气氛骤然紧张,艾冬光心头一松,露出得意笑容。 面对涌上前来的人们,赵林然毫无惧意,朗声示意:“工人兄弟们,听我讲,否则被卖了还替人数钱。难道你们想当傻叉?” “你他娘的才是傻叉。”尽管忍不住回骂,但人们还是停了下来。 “艾冬光就是要卖你们,用你们的善良做筹码,换他个人巨大利益。”赵林然说到这里,冲着急欲狡辩的艾冬光一瞪眼,“不敢让说?那更证明你心里有鬼,更证明你要出卖工人的善良。” “放,放屁,老子才不怕你胡说。”艾冬光一面假装无所畏惧,一面暗打手势。 赵林然早就注意着,直接予以揭穿:“你刚刚打手势,是在告诉你的同伙,趁机捣乱扔东西,最好砸伤我,最好让我迁怒于各位工人,这是你的第一步目的。” “光哥,还砸吗?”同伙被点中动机,不由得出声询问,才意识到露了底。 “工人兄弟们,请马上和艾冬光及其同伙保持距离,否则你们会很危险。” 随着赵林然话音,人们有意拉开间距,而且越来越大。 仅是几十秒,两米宽间隙形成,一边二三十人,一边千人左右。 “大家看见没?这么多捣乱分子混在里面,不但会向我下黑手,也一定会背后黑你们,到时怎么分得清?我和你们黑锅背定了。事实上,还有搞事者混在你们中间,一定要提高十二分警惕。” 赵林然这么一说,人们警觉再次提高,看身边人几乎都有搞事嫌疑,对那三十多更是警惕非常。 “你,你。”艾冬光大脑一片混乱,不明白怎会被反客为主,眼中恶光频闪,脸上狰狞尽显。 宣剑注意着眼前情形,不由得暗暗点头:佩服佩服,就这么一通操作,已经很大程度分化了他们阵营。 第27章 煽风点火 “各位,各位,别听他胡扯,我怎么能害大家?事后有时间,一定会跟大家好好解释。不论什么原因,你们没活干了,也没了收入,这是必须解决的,否则拿什么生活?干等着饿死呀?” 艾冬光神情扭曲,咬牙发狠,顿时引来阵阵附和。 “咔嚓”, “咔嚓”, 忽然两声炸雷响起。 赵林然下意识瞅向外面,但洞口根本看不到天气情况。 正这时,苏梓妍来了电话,言说天阴得厉害,很快要下大雨。她已布置完毕,大家正按组就位履职,本人在赶去柏墨水库路上,村里也通知到了。 赵林然嘱咐几句,挂了电话。 在刚才通话期间,赵林然注意到,艾冬光又打了手势,但这次没看懂什么意思。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事实上,先前手势也没完全看懂,而是提前做过了解,再结合现场情形做的判断,结果真还言中了。 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容赵林然进一步分析,艾冬光追问道:“赵镇长,你就说吧,大家怎么办,靠什么生活?” 语气缓和好多,称谓还变了,必定有什么阴谋。 尽管赵林然很狐疑,但此时不便深究,只能先予以回应:“工人兄弟们,事实上对于大家的需求,镇里已有考虑。一是责成石场发放拖欠工资,二是找到新的就业岗位。对于工资和补偿,镇里一直在积极跟进,有关部门也在全力处置,有望十月底前解决,最迟十一月中旬。至于新的就业岗位,镇里是这么考虑的,引进投资企业,开发旅游资源,到时至少会有数百岗位出现,再加上修路、通水、通网等一系列配套工程,五六百人重新就业不成问题。” 听到这样的安排,工人们纷纷心动:拖欠工资真的还能给?旅游点上班可比挖石头轻闲多了。 “石场已经被你关停,损失惨重,哪还有钱付工资?说什么旅游开发?企业在哪?凭什么投资?就算按你说那样,几百岗位够分吗?再说了,那还不定猴年马月,到时工人们早饿死了。” 经艾冬光一搅和,人们顿时又忐忑起来:现在怎么办?到时能轮到自己吗? “嘀呜嘀呜……” 忽然,刺耳警笛声响起。 艾冬光立即大声诈唬:“姓赵的,你什么意思?这边稳住大伙,那边调警察,要把我们抓哪去?哦……明白了,明白了。刚才打电话就是叫警察的,警察早提前埋伏好了,带着铁笼车、手铐,抓我们去坐牢呀。” 工人情绪瞬间被点燃,跟着呼号喊叫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 “我们有甚错?” 赵林然忙道:“我根本没调警力。大家如果不信,和我一起出去看个究竟。” “他一出去,警察没了顾虑,绝对会大开杀戒的。不能让他走。” 艾冬光这一嗓子不要紧,工人们立即挥动胳膊,围拢上来。 “干什么?我看谁敢动镇长?” 宣剑一纵身,跳到石桌上,伸手点指众人,“艾冬光唯恐天下不乱,绝没安好心,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别听这家伙的,他俩是一伙的。到时被警察抓住,说什么都晚了,只有把姓赵的弄住,我们才安全。” 艾冬光这话太有鼓动性,人们继续向前冲去。 “来呀,谁先来?”宣剑哈腰抄起两件石制品,点指上前人群,仿若怒目金刚一般。 人们还真被镇住了,尽管嘴上喊嚷凶狠,却没人敢贸然上前,生怕被上百斤的石件砸中,但情绪越来越激动。 艾冬光嘴角带笑,再次打了手势。 赵林然取出手机,想要了解外面情况,却发现根本打不出去,感觉很是蹊跷。 “咔嚓”, “轰隆隆”, “哗……” 外面雷雨声响成一片,再加上刺耳的警笛声响,更加剧了紧张气氛。 “别让他跑了。” “给我们说法。” 喊嚷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又慢慢向前移动,现场形势更为紧张。 怎么办?动用卫星电话调人?那样势必更激化矛盾,非被人潮淹没不可。何况人也不能一喊就到,也根本没那么多人可调。 可就这么耗下去,形势同样更为不利,失控只是早晚的事。 一瞬间,赵林然陷入两难,四周人群却越来越近。 艾冬光脸上笑容越来越浓,话语更具蛊惑性:“只要弄住赵林然,外面警察就不敢胡作非为,我们才最为安全。别看那小子瞎咋呼,我就不信他敢真砸。人多力量大,冲他爹的。” 人群没跟着喊嚷,但步伐再次加大,脚步声“咚咚”作响,好似铁锤敲心一般。 “哎哟!谁?” “谁打我?” “肯定是姓赵的人暗中下手。” 随着几声呼喊,艾冬光马上嘶吼起来,誓要把局势推到不可控境地。 果然,人们情绪彻底爆发,不要命的冲去,眼看便要淹没赵、宣二人。 “站住!” 这一嗓子真不得了,声音并不是特高,但却震得洞顶砂砾“沙沙”下落,久久回荡在洞中。 刚才还前冲的人们,好似中了魔法一般,瞬间收住步子,与赵林然仅一拳距离。 这是丹田之力?宣剑眼望镇长,双手高举,两个石件滞在半空,脑子一时短路。 “放下来。” 随着赵林然这声提示,宣剑缓缓放下石件,忽的全身湿透:幸好镇长及时出声,否则一家伙砸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事实上,刚才宣剑一直纠结来着,只是举着吓唬人,但却难保没人撞上来。 都他娘咋啦? 艾冬光尽管也愣在当场,却很不满工人们表现。刚才就差那么一丢丢,也就是一秒时间,否则早混战在一起,姓赵的怕是已经不成人形了。 “大家别听……” 艾冬光还要继续蛊惑,被赵林然沉声打断:“艾冬光,你就非要大家陪绑,非要血流成河吗?到时你悄悄溜走,带着你的小情人躲到国外,工人兄弟们怎么办?一家老少还指着他们生活呢。你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再三再四挑拨,就是要让我和工人兄弟都身陷其中。你好趁机弄出金有财,再继续采石挣大钱,继续祸害当地百姓,对不对?” “少打岔,你这是……” 艾冬光又要挑拨,外面忽然传来怒喝,“闪开,滚边去。” 他立即抓住机会,大声喊道:“听见没?赵林然的狗腿子冲进来了,大家快挡住。” 第28章 阴险恶毒 “矮冬瓜,放你娘臭狗屁。”随着喝骂声,一名男子冲进来,随后又跟进来十多个。 这些人全都浑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有几人甚至出气都费劲。 人们认出来了,最前面几个是深沟村姚老二、桦树背尹大壮、小沟门庞二根,后面的也都是附近村民。 这些人还有共同之处,都曾是石场工人,都是二三期尘肺,姚老二更是达到矽肺病程度。 “滚进去。” 又是一阵脚步声,柯骁走进石洞,推倒手中大眼男子。 “三狗子,丢先人的脸。说说你干的,好,好事。”姚老二一脚踹趴大眼男,呼呼带喘地骂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姚师傅别激动,快坐下歇歇,大伙都坐。” 在赵林然招呼下,这些尘肺病人全都坐下,喘息声仍旧不断。 “说呀。”姚老二再次踹去。 姚三狗轻松躲开,口中支吾:“说,说什么呀?” “好,我来说。” 姚老二稍稍平静后,讲说起来:“他们几个狗东西,在外面弄了好多大喇叭,放的警车声音,还拦着不让我们进,你看把柯镇长弄的。” 经姚老二一说,人们才注意到,柯骁的衣服上满是泥巴,外套也破了口子,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 “这几个家伙谎称是警察,说是镇长派来的,要把这里的人都抓走。他们人多,那些都跑了,就只逮住这家伙。”柯骁恨恨地说着,抓过姚三狗身上大喇叭,打开开关。 “嘀呜嘀呜……”石洞里立即响起警笛声。 柯骁关掉喇叭,接着说:“他们好像还有屏蔽信号器,下着大雨,又装在塑料袋里,看不太清。” 赵林然直到此时,才明白艾冬光后来打手势含义,显然早有准备,可见这些人蓄谋已久。幸好自己早有安排,让柯骁去找来这些尘肺病人,否则还真麻烦了。 “冒充警察,败坏警方声誉,破坏警民关系,损害政府形象,罪不可赦。马上报警,直接抓了,按顶格重判十年以上。”赵林然沉声道。 “二,二叔,救命!”姚三狗妈呀一声,爬到姚老二近前,抱住大哭。 “跟老子说有屁用,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姚老二一脚踢开对方,刚说几句话,又喘个不停。 “我说我说。”姚三狗忙不迭应声,转爬到赵林然脚边,语带哀求,“镇长,我如实交待,能不能宽大处理?” 赵林然语气傲然:“看你具体表现了。看你是不是主谋。” “我不是主谋,都是他指使的。” 姚三狗抬手一指艾冬光,“今儿个一早,天还没亮,他就安排我们几个,说是要到镇里闹事,让我们拿着喇叭躲在暗处。到时看他暗号,在最紧要时候打开喇叭,冒充警察喊话。那么工人指定慌乱愤怒,绝对围攻殴打镇长,后果肯定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镇长先来了石场,矮冬瓜就改让我们在这装警察。刚才我们先开了一会儿喇叭,正准备冒充警察喊话,柯毛驴,不,柯镇长就来了。那几个打不过跑了,我腿慢被逮了个正着。” “信号屏蔽是咋回事?”赵林然追问道。 “这是刚才临时加的,说是防着镇长叫人来,就是要把镇长打出个好歹。屏蔽设备早就有,以前主要是应对检查,一旦有情况就拿出来,给场长争取通融时间。” 姚三狗说到这里,急急询问,“镇长,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放我一马?” 赵林然没理姚三狗,而是看向艾冬光:“假冒警察造谣生事,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阻挠公务人员现场办公,该当何罪?” “何罪?关我屁事。我从来没有指使过这些,只是帮苦难的工友讨公道,这个无赖诬陷我,我是冤枉的。”艾冬瓜表现很平静。他已经下定狠心,打死也不说。 “你冤枉?还有谁也这么认为?” 听到赵林然询问,有几人想要作证,但注意到对方森然眼神,马上又打消念头:能躲一劫是一劫,保住自己最重要。 给了足足一分钟时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赵林然吩咐道:“带走,交给有关部门。” 柯骁一挥手,立即有四人进来,扭住艾冬光。 “干什么?非法拘禁,私设公堂?” “工人兄弟们,你们看好了,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抓完我,就该收拾你们了。” “不信你们看,今天绝对给你们解决不了问题,先拖你们再说,然后就没了然后。” 艾冬光挣扎着嘶喊连声,声声敲击在工人心头,工人们脸色都非常难看,最怕的就是最后这句成真。 “叮呤呤”, 来电话了。 赵林然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苏梓妍声音:“镇长,暴雨说来就来,太大了,发生泥石流、山体滑坡、塌方风险很大。水库暂时还没问题。” 山体滑坡?塌方? 赵林然心头猛得一沉,说了句“有情况及时联系”,便挂了电话,大步向外走去。 “不许动,哪也不许去。”上千工人一拥而上,死死堵住门口,把赵林然等人困在当中。 “这里很危险,我们大家都要离开,否则……”赵林然急道。 不等说完,人们便哄呛起来: “有什么危险?” “反正横竖都没活路,必须拉个垫背的。” “对,除非马上解决,要不别想走。” “我们就是要口饭吃,当下必须解决。” 眼见这些人混不吝,姚老二开骂了,“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懂个好赖不?如果石场不关停,用不了两年,你们全他妈跟老子一样,顶多剩个七八年活头。现在都听镇长的,他绝不会害我们。” 尹大壮、庞二根也跟着呵斥: “奶奶的,等你们明知活不了十年,看你们还有狗屁心思闹腾。镇长图什么,还不是为大家好?” “一说就是没活路,全他娘的放屁。没开石场前,你们也不是喝尿长大的,不照样活好好的?” “反倒是挣了几个狗屁工钱,筐不编了,地不种了,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地一年比一年贫,除了粉末就是石子,能打几斤粮食?”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还他娘的不是采石弄的?照这样下去,别说是种地,怕是想喝口净水也难。当初真是猪油焖心,咋就信了金有财鬼话。” 姚老二这么一骂,那人闭了嘴,其他人也不禁反思,但仍堵着门口不动。 看着死死封堵的人们,赵林然恨得牙根痒:可恶的矮冬瓜,临走还给人们心里种毒蛊,可见受金有财蛊毒之深。 怎么办?怎么办? 赵林然念头急转,努力想着办法。 “咔嚓,咔嚓” 一阵紧似一阵的雷声,更加剧了赵林然的急切心情。 第29章 骗离险地 注意到人们思想动摇,久未说话的吕河开了口:“说我们目光短浅也好,喝毒酒止渴也罢,反正现实情况就是没饭吃了。我们就算是不采石,可之前的营生要么荒了,要么转给别人,除了把子力气,别的什么都不会,上哪找活干?哪又要我们?” “先前我已经讲了,招商引资,开发旅游,优先考虑各位就业,等有时间细说。”赵林然道。 “也不是要难为镇长,实在是这种虚头八脑的话听多了,到头来没一个成真的。旅游这东西我们不太懂,可也知道好多地方要么山有名,要么水有景,柏墨镇有什么,拿什么招商,又有什么看头?”吕河如此一说,好多人跟着点头附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谈这个? 赵林然心里急,但还得尽量解释:“这里有原始生态,趁石场影响时间不太长,还可以大概率修复,到时就是天然氧吧,城里有钱人最看重这个。这里有古鲜卑族遗迹、文化,还有相关民族工艺传承,可开发资源非常丰富。别的不说,就拿柏墨水库来讲,完全可以改造成人工湖,周边配套民族文化设施。有山有水就有灵气,山水结合,相得益彰,这不是我一家之言,省里大专家都肯定过的。所以请大家相信,镇里一定能引进资金,柏墨镇也一定会成为山美水美的文化胜地。到时大家生活在绿水青山中,不但挣钱致富,还能身心健康,何乐而不为?” “好,很好,但愿有那一天,也相信镇长会带给我们。” 吕河先是频频点头,却又语气一转,“可问题是,我们得能等到,别在等来之前饿死。” 真他妈犟种。 赵林然心中骂娘,声音低沉:“暴雨就在身边,旁边山几乎又挖空了,发生山体滑坡、塌方概率极大极大。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到安全地方才行。” “我们在这不是一天了,大暴雨也遇见过,不照样活的好好的?我们现在就想要活路,就想看到现钱。”吕河这么一讲,本已有所松动的人群又静止不动,直钩钩地望着赵林然。 “你……” 赵林然脑中灵光一闪,咬牙回应,“好吧,跟我走,到地方给你们处理。” “真的?”工人们全都兴奋起来。 “去晚的轮不上。”赵林然说着,迈步走去。 人们下意识让开,然后又赶忙跟上。 “哗!” “轰隆隆”, 刚才洞里七拐八绕,隔音效果非常好,等到来在外面,才感受到真正的瓢泼大雨。 “前面带路,必须优先保证病号安全。”赵林然一边指示柯骁,一边跳上汽车,一边联系村里牛主任。 工人们双眼好似长了钩子,无论步行、乘车,但眼睛一直没离镇长专车,有几辆车子更是“贴身保护”。 听到大部分村民已撤出,赵林然心头沉重减少一分,但仍要求牛主任抓紧再抓紧,不漏一人。 一路上赵林然电话就没断,幸亏手机是特制防水款,否则上下车溅落的水滴也足以损坏。 “嘎吱”, “嘎吱吱” 从村子北头山上,一直到了南边平坦高地,镇长专车停住,一辆辆车子跟着紧急刹车。 嗯?跳下车子的人们,透过茫茫雨幕,看到一顶顶蓝绿帐篷,都不禁纳闷:什么时候弄的? 也有人马上想到,肯定是镇府临时安的。 别管是谁弄的了,先躲进去避雨才是,人们争先恐后冲向帐篷。 “镇长,我马上清点人数。” “其他村民刚都来了,就看闹事中有多少羊肠洼村民了。” 柯骁、牛主任急急迎来,汇报着情况。 “赶快清点,一个都不能少,尤其外村来的那些,要找领头的核实。”赵林然命令道。 “好的。” 柯骁、牛主任刚离开,吕河几人凑到近前:“镇长,是在这处理吗?到地方了。” “轰。” “轰。” 忽然,山崩地裂般响动传来,大地也跟着震颤不已。 “滑,滑,山体滑坡!” “塌方了!” 沙哑呼号声四起,人们下意识扑到了帐篷外。 只见金财石场方向,漫天山石飞舞,伴随在连天雨幕中,既像山呼海啸,又似星石相撞。虽然离着好几公里,虽然余波并未到来,但好多人脑中依然跳出四个字:天塌地陷。 “快,快,清点人数!”往日大事不慌的赵林然,此时也少了镇定。 “清点人数!” “快,快呀。” “眯眯眼,睁大眼睛瞅。” “罗锅子,往前看。” 一时间,呼喊声不断,人们好一阵慌乱。 “羊肠洼村人都齐了,男女老幼一个不少。” “桦树背九十三人都在。” “小沟门八十七个都来了。” “……” 随着一组组数据报来,赵林然的担心一点点减少着。 “金财石场来了五十七人,还差一个。” 听到最后一组数据,赵林然心头一沉:“是不和村民弄混了?” “没弄混,村民是村民,这些人不属于镇里各村。”姚三狗带着哭腔道。 “算了矮冬瓜没?”吕河上前插话。 姚三狗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呀,他,被人带走了,不在这。那就全了。” “屁也蓝不成。”姚老二气得一脚踹翻本家侄子。 “轰隆隆”,随着最后一拨响动,远处山体滑坡暂告段落。 迎着吕河等人殷切目光,赵林然自嘲一笑:“现在不可能处理,只能是先前那两种办法,刚才我是骗大家的。” 吕河等人立马急了:“什么?果然是骗我们。兄弟们,咱们不……” 他们话音未落,几个尘肺病人全抡圆了巴掌,牛主任直接拎起顶门杠。 “靠你妈大驴脸,良心让狗掏了?如果不是镇长救你们,你他娘早成肉泥了。” “大驴脸,老子还不知道你那小心眼?就因为上次在镇里丢脸,你心心念念寻镇长别扭,刚才还故意找茬哔哔,差点拉老子们陪葬。” “大驴脸找抽,揍他娘的,恩将仇报玩意。” “小狗蛋,要不再回去,让石头把你砸扁。” “滚,羊肠洼不留牲口。” 骂声还在继续,有村民的,有工人的,其他帐篷的人还在源源赶来。 “我就是随便问问,那样处理也行。”吕河捂着挨扇脸颊,心头慌得一匹,深深体会到了惹众怒滋味。 那些跟班更不敢言声,生怕被人们活撕,挨两下巴掌算轻的了。 “叮呤呤”, 苏梓妍来电话了,语气中满是焦急:“镇长,出事了。” “别慌。全力抢救。”赵林然顿感不妙,尽量沉着。 第30章 人心齐泰山移 苏梓妍明显怔了一下,才又道:“不是人的事,目前没收到任何人员伤亡、失踪消息,是水库排涝闸有问题。四个闸门,只有一号、二号能用,三、四号锈住了,怎么也打不开,工程技术人员正在想办法。涂大力一直分管,也不知干什么吃的?” “我身为镇长,也该早些跟进。” 赵林然自责一声,随即叮嘱,“一定要慎重调试,做好应急预案。实在不行,宁可暂时不用,也不可贸然硬开。有其他异常吗?比如警戒水位线、坝体渗漏情况。” “坝体非常坚固,当初工程质量很棒,水位距警戒线也还有一米。”电话里刚说到此处,接着一阵嘈杂,苏梓妍声音更为焦急,“并没接到上游放水通知,也没发现上游水量增加,但库区水位线忽然快速上升。” “大概率是泄水渠堵了。你留在现场坐镇,我马上带人处理。随时保持联系。”赵林然结束通话,大手一挥,“柯镇长,马上组织人手、设备,去金财石场西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柯骁刚进帐篷,不了解情况:“干什么?那里刚发生滑坡,还很危险,稳定了再去。” “正因为发生滑坡,我才怀疑水库泄水渠堵了。泄水口跟排涝口不一样,都是设在险要地段,一旦泄水不畅,就会导致水位极速升高,坝体和排涝闸会很危险,两侧村庄都可能遭殃。”赵林然说着,已经出了帐篷。 “我们也去,疏通泄水渠,锹镐、铲车、钩机都带上。”牛主任一声呼喝,各个村子都响应起来。 救水库也是自救,否则很可能自家村子遭殃,人们拎得清。一时间,一千三百多人集结起来,这还是拦下了妇女老幼,否则起码两千多号。 “轰”, “突突突”, 茫茫雨幕中,一辆辆车子启动,向着村子西北角而去。 柏墨水库在羊肠洼村上游,村子西北方正是泄水渠必经之处。 “嘶……” 车队从金财石场旁经过时,人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滑坡、塌方早已停止,但山石、泥浆遍布,动物残体也不时出现,眼前景象触目惊心。 假如刚才晚离开几分钟,现在指定都会埋在下面,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吕河等人本来是跟着看热闹,此时也不禁神情郑重,既后怕又惭愧。 车辆拐过弯道,目的地远远在望,早有几条“石龙”等着,那是滑坡泥石冲积而成。 等着到了近前,哪还有泄水渠影子?别说是一条泄水渠,就是十条这样的水渠,滑落的泥石也足以堵死。 山体滑坡下,泄水渠至少堵了二三百米,短时间内挖开非常困难。最重要的是,还必须保证高处石泥不再继续下滑,否则挖多少补多少,而且这样作业也危险。 由于水渠堵塞,渠里的水已经外溢好多,渠两侧本更加泥泞不堪,时间长了还可能发生新的垮塌。 “牛主任,带你们村一百人,在这边挖,人都站这个方向。” “姚师傅,你带着深沟人,在这边负责截断泥石,要等牛主任他们挖到那再挖,始终保持这个距离。。” “尹师傅、庞师傅,桦树背、小沟门的在这边,三锹两镐为一组,要保持这个姿势。” “姚师傅、尹师傅、庞师傅,你们仨务必牢记,只在边上看着,不得亲自动手。否则一旦你们出状况,大家会更忙乱。” “两台钩机,一台铲车,去那边,等前面清出三十米,再动。另一台钩机跟着牛主任,在他们左右方,对对。” “吕河你们……” 看着赵林然有条不紊的安排,柯骁深感纳闷,也更为佩服:镇长大学刚毕业,怎么比我这老工程兵还内行呢? “柯镇长,你总负责。我也就知道些皮毛。”赵林然最终把调度权交给柯骁,柯骁顿时激动不已,觉得专业得到极大肯定和尊重。 专业人办专业事。 人心齐泰山移。 在赵林然运筹帷幄下,在柯骁亲自指挥下,在一千三百多男儿通力协作下,历时五个小时,泄水渠有惊无险地抢通了。 在这期间也要感谢老天爷,雨势小了好多,基本是中雨状态,否则恐怕还要多费上一些时间,说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镇长,水位下去了,差点就超了警戒线。” 接到苏梓妍“报喜”电话一刻,赵林然嘴角掠过一抹笑容,“好。继续严密监控,千万注意安全,我一会儿就过去。” 赵林然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对着现场众人深深一躬:“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 在赵林然弯腰一刻,好多人都红了眼圈。 “应该感谢镇长才对,要不我们早成鬼了。” 黄毛说的情真意切,竟然流下了眼泪,好多人跟着都哭了。 黄毛是矮冬瓜跟班,之前闹腾最厉害,可经过死里逃生一幕,对赵林然只有感激和佩服。 赵林然没再就这个话题掰扯,否则说不完的话。 “柯镇长,这里就交给你和牛主任了,一是安排人把姚师傅他们安全送回,今天他们太累了。二是有序安置村民,尤其要杜绝村民私自回家,等到情况稳定再定,否则一旦有意外,就将是灭顶之灾。三是及时沟通物资调拨,确保……” 尽管赵林然言简意赅,但毕竟事关重大,而且牵涉生命安全,赵林然还是嘱咐了好几分钟。 “镇长,坚决完成任务。”柯骁回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牛主任则转向四周众人:“所有人听着,镇长在的时候听镇长的,镇长不在听柯镇长的,谁敢歪毛淘气,别怪老子不客气。当年南疆轮战的时候,老子在战场上可杀过人。” 我靠,今天怎么了?不但镇长和司机霸气侧漏,咋老牛头也发飙了呢? 尽管难免有人腹诽,但谁也不敢轻视,因为牛主任眼珠都红了。 “叮呤呤”, 苏梓妍又来电话了:“镇长,水位突然上涨,好像是上游放水了。” “严密监视,严密监视,我马上过去。”赵林然话音未落,已经冲上汽车。 “轰”, 越野车轰鸣着,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也难怪赵林然心急,水位突涨就意味着警戒线告急,假如超出规定值必须及时排涝。否则很可能溃坝或漫堤,水势流向将不受控制,人财物避险难以掌控。 但排涝并非随时可排,必须依据数据科学预估,提前进行人员疏散。可问题是,这次上游来水突然,没有任何预警提示,而水库排涝闸一半有故障,完全就是措手不及。 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就是数条鲜活的生命呀! 第31章 镇长扛起女书记 抗洪总指使苏梓妍就在水库现场,更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因此不时联系上游镇,希望了解具体情况,以便据实做出更科学判断。 “哼,总是占线,不在服务区。” 苏梓妍恨恨放下手机,对张兴力继续说,“还联系不上黑虫坝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上游异常放水,否则水位线不可能上升那么多,先前泄水渠堵塞也没升那么快。你一定要把这情况准确传达给下游几个村,既必须做好充分准备,也无须盲目慌乱。” “继续排查泄水渠畅通情况,绝不能再堵了,否则就是雪上加霜,非出乱子不可。泄水渠不同于排涝渠,闸门没在排水口,而是设在渠道险工段,多是急弯拐角,更容易堵塞。千万多加关注,及时排查,第一时间疏通堵塞。”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告诉宁卫军书记,继续核实各村、企事业单位伤损情况,尤其涉及人员伤亡的,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物资调拨既要快捷,又必须严格履行程序,绝不允许出现糊涂帐。这些工作务必及时严谨,否则我拿他试问。你也一样,假如履职不力,照样严肃处理,谁都没有特殊。” “是,坚决完成任务。” 张兴力认真听完,郑重点头,随即又不无担心,“库区现在情况复杂,只有你自个盯着,恐怕照应不过来。” 苏梓妍出场打断:“有什么可怕的?离开你张兴力,地球就不转了?监测水位有数据员,修理三四号排涝闸有工程师,他们都是水务技术人才,比你我专业多了。清理河道有这些大姐在,都是劳动能手,干活未必不如你。”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你们现在都在河道里,假如洪水突至……” 张兴力还要劝说,苏梓妍直接打断,“有完没完?婆婆妈妈的,赶紧干你的去。”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及早撤离。”张兴力又叮嘱一句,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雨幕中离去身影,苏梓妍尴尬一笑。他何尝不清楚危险?可那么多杂物不清理,一旦开闸放水或是溃坝决堤,会有大量洪水漫出渠坝,百姓财物甚至人身面临威胁。自己如何向赵林然交代?如何帮他弥补亏欠? 前几天书记办公会上,苏梓妍拿下武装部长位置,其余职位都归了史霄汉,赵林然不但一无所获,还被当猴耍了一把。虽说苏梓妍提前毫不知情,更没任何私下交易,可仍觉着亏欠赵林然,毕竟事实上做了史霄汉帮凶。 也正因为有愧于赵林然,苏梓妍才主动请缨以作弥补。当然了,即使没有这个因素,苏梓妍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为今之计,就是加速清理排涝渠,赶在危险来临前撤离,这才是对所有人都负责。 稍稍迟疑之后,苏梓妍迅速转身,快步回到河渠中:“各位大姐,加把劲,速战速决,必须在水位报警前撤离。” “是。”四周女人回声响亮,手中工具、设备运行更快。 就在苏梓妍等人与时间赛跑时,赵林然也到了库区,但由于淤泥过深,车辆行进困难,赵林然干脆弃车而行。 相比离开村里时,雨势又大了好多,再次达到暴雨级别。 赵林然一脚踩下去,雨鞋仅露两三寸边沿,每迈一步都泥水飞溅,“吧叽”作响。所好的是,曾有过更苛刻历练,行进并不太困难。 “呼叫黑虫坝”, “黑虫坝老杜”, 在行进过程中,赵林然对着雨衣里面手机,不停语音呼叫。其实刚才在来的路上,赵林然也没停止联系,同样都没打通。 “杜瞎子,给老子等着。” 赵林然一边咬牙发狠,一边继续呼叫前行。 “你是……镇长?”茫茫雨幕中,张兴力迎面走来。 赵林然劈头盖脸讯问:“你不在库区协助,到这干什么?” “苏书记让……”张兴力快速讲了苏梓妍的安排。 “什么?” 赵林然大惊,“你说她在河道清理杂物?不要命了?怎么不拦着?” “我拦了,可苏书记非要坚持。现在我再去拦。”张兴力很是无奈。 “继续做你的。我去吧。”赵林然话音未落,已经迈出两步。 他这也太快了吧? 望着赵林然离去背影,张兴力很是不解,但此刻不是好奇时候,便赶忙巡查水渠去了。 “呼叫苏梓妍。” “黑虫坝老杜。” 赵林然不停交替呼叫,但要么没接听,要么打不通,气得赵林然不时骂街, “傻娘们。” “死瞎子。” 暴雨中又穿行了十多分钟,赵林然终于发现苏梓妍身影。 紫色雨衣变成酱褐色,雨滴顺着发丝不停滑落,嗓音嘶哑难辨,整个人完全成了泥猴。 辨出苏梓妍的一刻,所有骂人脏话实难出口,赵林然有的只是深深愧疚。他明白苏梓妍主动请缨初衷,知道对方在弥补亏欠,可真正有愧的是自己呀。自己明明占了便宜,却还故意甩脸子、装受害者,着实不厚道。 “赶紧撤离。” 直到赵林然在耳旁呼喊,苏梓妍才发现对方,赶忙高声回应:“来得正好,快帮我……” “立即,马上,走。”赵林然语气坚决。 苏梓妍根本不停:“你说什么?水位即将报警,抓紧清除杂物,以免……” “你不要命,也得顾大伙吧。”赵林然很不客气。 “你就是镇长?” 大嗓门扈大梅看不过去,打起抱不平,“镇长也得讲理吧?苏书记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我们?你每天坐办公室,知道苏书记为我们做过什么?我家男人在石场砸伤,哪哪没人管,是苏书记给找律师打官司,也是她帮我联系学开铲车,我们才有生活来源。” “还有我,是她帮我家买的种兔。” “我纳的鞋垫,全靠苏书记,才卖了好价钱。” “我们……” 二十多女人围上前,七嘴八舌声讨起来。 弄得苏梓妍还不好意思了:“镇长,大家都在积极自救,我们更没理由放弃。” “对,我们就听苏书记的,只要她在,我们坚决不走。”扈大梅来了脾气,直接伸降铲车机头,溅了赵林然满身泥浆。 “我就问你撤不撤?”赵林然瞪眼吼道。 苏梓妍也上了脾气:“想帮就帮,不帮拉倒,边去。除非河道清理……” “看你走不走?”赵林然忽然哈腰半蹲,抱起苏梓妍,一下子扛在肩上,转身便走。 “干什么?放我下来。”苏梓妍根本没防住,又惊又怕,不停拍打起来。 赵林然根本不停,反而转头命令:“你们也快走。” 其实不用赵林然喊嚷,这些女人反应过来后,“嗷唠”一嗓子便跟了上去,誓要抢下苏梓妍。 只是赵林然脚程极快,扛个人也不受影响,女人们一时难以追上。 “轰轰”, 扈大梅急了,直接操纵铲车,冲了上去:“放下苏书记,否则老娘不客气。” 一时间,扛人的前面快跑,二十多妇女吼骂跟追,大铲车后来居上,形成了滑稽一景。 其他人不清楚状况,只知道男镇长扛着女书记狂奔,纷纷转头侧目,嬉笑吃瓜。 第32章 闸门崩裂,形势严峻 “轰轰轰”, 特殊环境下,笨拙的铲车成了神行太保,短短三两分钟,便跃过一众女人,紧紧咬着赵林然不放。 扈大梅更是大嗓喝骂:“站住,放了苏书记。别怪老娘不客气,管你什么狗屁镇长。” 泥浆敲打越来越密集,赵林然自然能感受到铲车迫近,但他并不回应,而是边跑边呼叫着黑虫坝镇。 扈大梅本以为三五分钟绝对搞定,不承想十多分钟了还没追上,而且地面坡度越来越大,不由得更为恼火。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轰轰轰”, 铲车油门一轰到底,加速前进。 赵林然跑着呼着,手机里终于有了声音:“赵镇长,正要……” 根本不容对方说完,赵林然破口大骂:“杜瞎子,你他娘水库放水不通知,要是出了人命,老子跟你没完。” 对面直接哭了:“赵镇长,我们没主动放水,是水库忽然溃坝了。” “啊?”赵林然大吃一惊,心头“突突”狂跳。 刚才还打骂不停的苏梓妍,也立马安静下来,汗毛眼“咝咝”冒着冷汗。 “嘎巴巴”, “吼……” 忽然,怪吼声震耳欲聋,凌厉寒意陡然袭来。 什么情况? 人们下意识转头。 茫茫雨幕中,库区洪水磅礴而出,好似万千水兽破空,狂涌奔流肆虐无度。 闸门绝口! 注意到眼前情景,现场人们都吓木了。 妇女们更是吓得心头战栗:差点就没命呀! “噗”, “哗啦啦!” 裹挟着寒气的水雾迎面泼至,洒在人们脸上、身上,凉在每个人心底。 “哇!”苏梓妍稍稍一愣之后,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赵林然才意识到肩上有人,赶忙轻轻放下,柔声关心:“别怕,有我呢!” 苏梓妍百感交集,情急之下给出奇葩理由:“你弄疼我了。” 嗯?赵林然不由得楞住。 呀!我说了什么?苏梓妍暗道“糟糕”,霎时脸赛红布,鬼使神差钻入赵林然怀中。 这也太快了吧? 赵林然还没反应过来,苏梓妍“啊”一声惊呼,挣扎着转身,踉跄地狼狈跑去。 扈大梅等人先前一直投鼠忌器,可现在眼见苏梓妍已然脱困,却没了一拥而上的擒贼冲动,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与愧疚。 “该好好谢谢镇长的。”面对扑奔而来的苏梓妍,扈大梅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苏梓妍一时理解有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细得如蚊子般:“扈姐说什么呢?” 当人们大多还慌乱无措时,赵林然最先反应过来,一道道指令发布出去: “闸口崩裂,形势异常严峻。马上将情况通报下游及周边村子,启动应急预案,尽全力确保生命财产安全。” “迅速清点人员伤损,做好安抚善后工作。” “查清排涝闸崩裂情况,有序开启一二号闸口排涝,缓解崩裂渠道压力。” “进入抗洪临战状态,有序管控现场及沿线,严禁无关人员涉险。” “物资保障工作……” 涉及到工作事项,苏梓妍立即走出小女儿情境,一丝不苟地落实起来,迅速传达到每一个职能部门与负责人。 时间不长,闸口崩裂情况了解清楚。是之前锈住的三号控制阀突然崩开,导致闸门失控开启。初步分析,既与水压陡然增大有关,也跟刚才试图修复不无关系,更与平时养护不利关系重大。 尽管水库以水务局管理为主,但地方政府也有协助、监督职能,分管副镇长涂大力绝对难辞其咎。 随后,相关情况源源不断汇总而来: 洪水基本运行在排涝渠中,仅是开始喷溅出少许,对沿线农田影响不大,目前并未危及屋舍等财产。由于事先准备充分,疏散及时,并没有人员伤损。 一二号闸口已经开启,大大缓解了三号渠排涝压力,三个渠运行平稳。及时恢复三号闸闭合功能、防止四号闸崩裂,是当前需要重点考虑问题。 现场及沿线村正在密切关注排涝情况,已做好了应对险情准备。 各村支援库区第一批人员已经到位,一共二百四十七人,第二批支援四百人预计三小时后赶到。 全镇物资保障、调拨工作进展顺利,但新物资到位困难,因为全县都在降雨,相当多的公路已经出现险情,正常通行影响很大。 针对这些情况,赵林然及时做出部署指示,全镇抗洪排涝工作紧张有序开展着。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慢慢降临,降雨终于小了很多,维持在中偏小雨水平。 天色大黑的时候,库区人们终于用上晚餐,其实也算是午饭。中午好多人仅吃了少许零食,赵林然、苏梓妍等人更是一口没吃。 大肉馅包子、酸辣汤、咸菜,抗饿、发汗、补充盐分,足见保障工作用心。 赵林然就着酸辣汤,咽下口中食物,安排起来: “现在雨势减小了,但难保不会变大,也不敢保短时停止,一定要密切关注。” “现在上游来水水量依旧很大,依据杜镇长所言推断,起码这种泄洪量还要维持六七小时,也不排除水量突增情况出现。我们一是要保持和黑虫坝联系,一是做好应对突发情况准备。” “据我了解,这是二十六年以来,柏墨库区形势最严峻一次,坝体、闸门都经受着考验。现在天已大黑,一定要加大巡查频率,尤其要注意渗漏情况。一旦有异常,立马报告并采取措施,不放过任何细微环节。” “男士青壮多分担巡查值守任务,让女同志和年长者休……” “呃,呃。” 连着几个饱嗝打出,赵林然不得不暂时终止指示。 “镇长,别呛着。”苏梓妍递上了水杯。 赵林然接过来,“咕咚咕咚”连灌两口,忽的疑惑道:“酸辣汤变甜了?” “那是刚给苏书记弄的红糖水。镇长要不要再来几颗元胡止痛片?”扈大梅一旁搭了话。 “哈哈哈……” 人们立时哄堂大笑,赵林然不由得尴尬,苏梓妍更是窘得满脸通红。不过这爽朗的笑声,也为寒湿黑夜增添了暖意,算是苦中作乐了。 就在赵林然等人雨夜守护库区之时,身为书记的史霄汉却窝在县城家里,与马彼金打着如意算盘。 “明天一早必须回去,必须到抗洪一线。记得备好相机电池,录像机充满电。” 听到史霄汉安排,马彼金先是点头应允,随即又表示疑惑,“听刚才宁书记意思,镇里并无人员伤亡,应该并不严重,您还应该继续休养。您的身体不只属于个人,还事关全镇兴衰,马虎不得。” “幼稚。抗洪怎能少了镇党委领导?你不想去,自个留下,别拦我。”史霄汉黑了脸。 马彼金当然不想去镇里,不想听人们指指点点,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表态:“书记到哪我到哪,一辈子唯您马首是瞻。” 第33章 有惊无险扛过洪灾 赵林然不知道史霄汉的谋划,也根本没闲心理会这些,光是抗洪就够他忙活了。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抗洪抢险上,只愿平安度过今晚,明日形势大概率会好转。 前半夜还很太平,毕竟计划周密,落实有序,巡视检查到位,人们精力相对也足。后半夜就开始出状况,一件接一件。 先是凌晨一点,接到牛主任电话,说是村里憨蛋失踪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姚三狗,有人看见他俩去过河边。憨蛋没有父母亲人,脑子不好使,平时由村里管着,今天大伙都轮着巡夜,就忽视了对他的看管。 赵林然有些恼火,但也知道对方同样着急,只能好生安抚、叮嘱,帮着发动力量寻找。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事也提了醒,赵林然立即吩咐下去,通知各村、各单位,加强对域内人员管理的同时,重点关注智力不全和单独生活人员。 这边刚安顿完,宣剑又打电话汇报,说是发现可疑车辆和陌生人,在羊肠洼村就出现过,现在又到了库区。 了解到车辆是普通号牌,除了有拍照行为,并无其他危险举动,赵林然指示不要干涉。除非陌生人进入洪涝危险区域,但也只需劝离即可,反正这里也没什么机密可言。现在的职业五花八门,也许仅是碰巧赶上,随便转转而已,赵林然根本没当回事。 事后证明,没干涉是对的,但陌生人并非随便转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将近凌晨三点,赵林然接到了牛主任电话:“憨蛋和姚三狗找到了。” 赵林然心头一松,追问道:“他俩去哪了?” “让他自个说。” 牛主任说完,换成了姚三狗声音, “镇长,我俩去弄蜂蛹了,弄了好多。憨蛋别看人傻,记性还真不赖,大黑夜还能把我领那山洞里。” 赵林然喝道:“你才是傻货。现在什么时候?自个不老实待着,还领着憨蛋大半夜乱跑,出事了怎么办?” 姚三狗“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寻思,镇长救了俺们命,俺们总得有个心吗。天一亮就把蜂蛹给你送去,你好好偿偿,这玩意可补了。” 赵林然哭笑不得,也有些不是滋味,没好气地说:“我不稀罕,送给你叔吧,他才需要补呢。捅那玩意,让蛰了吧?” “两张脸成了大馒头,都快看不到眼了。不过镇长放心,我这有老偏方,很快就给他俩弄好,什么后遗症都没有。”手机里换成了牛主任声音。 “回来就好,可千万看好他们。三狗子,给我记好了,天亮就给你叔拿回去,否则饶不了你。” 对牛主任嘱咐一句,又冲着姚三狗吼了嗓子,赵林然摞下电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有巡查人员汇报:“镇长,坝体有渗漏。” 赵林然腾地冲出帐篷,钻入茫茫雨雾中,苏梓妍等人跟着追了出去。 坝体渗漏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及时,持续发展恶化,很可能威胁成千上万人生命,人们怎敢掉以轻心? 虽说雨势有所减缓,但地面早已泥泞不堪,人们顾不得这些,趟着泥浆“吧叽吧叽”一路狂奔,直接来到事发地点。 “镇长,以我观察来看,应该是正常渗漏,不必过于担心。”先一步到达的张兴力,迎了上来。 “渗漏还有正常不正常?只要渗漏就麻烦吧?”苏梓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远就抢了话。 张兴力指向手电照亮处,进一步说明:“渗出水量很少,水质较清,不含泥沙,很符合正常渗漏特点。在队伍上的时候,遇到过类似情况。” 听着似乎有一定道理,但赵、苏二人仍旧好一通询问,张兴力又做了进一步解释。 是吗?就在赵林然、苏梓妍不完全确信时,柯骁来到了现场,也认同是正常渗漏,也说在队伍上见到过。 水务专业人员已被抽调到上游水库,除了这两个退伍工程兵外,再没有更专业人士,赵林然只好先认可了二人意见,但仍加派人手重点关注。 轮班守护、巡查,一直到天亮,水库都没发生危险,也没再有别的奇葩事。水务专业人员正好赶回来,也对渗水点做出“正常渗漏”判断。 天光大亮,雨彻底停了,水库水位降到正常值,崩裂闸阀得到修复,所有闸门全部封闭,全镇没有一例人员伤亡。 这次抗洪抢险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善后工作还有好多,统计、摸排、自救、重建、防疫消杀等等,仍然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次生灾害同样要命。 她去哪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就在赵林然找苏梓妍时,苏梓妍打来了电话:“我先走了,需要休息几天。” 现在怎么能走,还有好多事呢? 赵林然刚要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女孩天生爱美,自是不愿人们再看到狼狈模样,趁黑走很正常。再说了,这次她也累够呛,算是给自己帮了大忙,剩下的还是由政府做吧。 于是赶忙换了说辞:“累坏了吧,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苏梓妍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又恢复高冷了? 赵林然暗自腹诽之后,召集柯骁、张兴力等人,商量起了下一步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里,柏墨镇全体公务人员,除了个别人值守,保证日常公务正常运转外,全部下沉到基层村子,指导、参与洪灾善后工作。 除了赵林然安排的这些人手外,还有一支下基层队伍,成员就两人——史霄汉、马彼金。 他俩没告诉任何人,而且专挑赵林然先行走过的村子。到了村里后,自是要嘘寒问暖一番,拍录些照片、视频,并特别要讲上一段类似“镇党委高度重视,党委书记亲自统筹抗洪全局,并派镇长、副书记、武装部长、副镇长等人现场抗灾”这样的话。 经过两天多,史霄汉完成了“灾情慰问”工作,也收获了满满一硬盘视频、照片。 “叮呤呤”, 史霄汉刚回书记室,电话便响了。 看到是县长室号码,立马恭敬接通。 不等问候,孟飞龙声音便传了过来:“马上来一下县里。” 这么急? 史霄汉脑中稍一闪念,立即回应:“现在我就从镇里赶过去,争取五点前到。” 孟飞龙说了个“好”字,直接挂了电话。 史霄汉抄起公文包,直接便走:“开车去县里。” “书记,不换身衣服?”马彼金问道。 “换什么换?干嘛那么刻意?”说话间,史霄汉已经出了屋子。 不刻意吗?马彼金会心一笑,快步跟了出去。 第34章 树你典型 新式越野一路疾驰,比约定时间早五分钟,史霄汉进了县长办公室。 “这是咋了?” 看到满身泥巴的史霄汉,孟飞龙不由得皱眉。 “没咋呀。” 孟飞龙显得很懵,随即面露尴尬,“书记,实在对不起!怪不得刚才好多人看怪物似的。这些天总进村,一直这身行头,接您电话时也是才回去,疏忽了,下次一定改正。” “对对对,把这茬忘了,没关系。别乱称呼。” 孟飞龙拍着脑门,示意对方坐下,“说说你镇抗洪情况。” “对于这次洪涝,柏墨镇有预判,提前便拟定了……”史霄汉不加思索,娓娓道来。 孟飞龙听得非常认真,还专门提了几个细节,对方都答得严丝合缝、合情合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以孟飞龙的了解,史霄汉一贯说多做少,不过从刚才汇报来看,这次是自己多虑了,老史的确一直在抗洪前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其实孟飞龙哪里知道,史霄汉之所以讲得那么真,主要是灾后“补课”成果,刚才一路上还翻镇府报的方案呢。 尽管不再存疑,孟飞龙还是确认道:“老史你跟我说实话,整个抗洪到底是你统筹指挥,还是别人直接操刀?” 嗯?史霄汉不由心慌,但却急赤白脸道:“我老史别的不敢说,但自认对您没有任何隐瞒,绝对句句属实。” “这么大岁数还急眼,还不能问了?”孟飞龙心里彻底踏实,笑着打趣。 史霄汉老脸一红:“您别见怪,这些天总跑下面,风吹日晒,肝火大了些。” “哈哈哈……”孟飞龙放声大笑,心里舒坦极了。 刚才孟飞龙既担心史霄汉张冠李戴,更怕是赵林然指挥柏墨镇抗洪。假如真是那样,他就会让史霄汉回去,后面的话也就不讲了。 说实在的,就因为赵林然,孟飞龙根本不愿提柏墨镇,听都不想听。这次如非万不得以,也不会找史霄汉来的。 此次洪涝灾害,崇诚县损失极大,有三个乡镇还死了人。而市里其他几个兄弟县,雨量相当甚至更多,但灾情却轻于崇诚县,仅有一县死了一人。 如果据实上报,指定吃不了兜着走,升书记想也别想。可要瞒报数据,一旦被人捅漏,同样没好果子吃。最佳办法,就是用其他亮点,淡化防疫不利影响。 也是在无意中,孟飞龙得到一个消息:全县数柏墨镇雨量最大,但却没有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也很少。 这就是亮点呀! 孟飞龙很想了解详细信息,又不愿向身边人打听,担心丢份和被耻笑,这才找来了史霄汉。 等了半天没下文,史霄汉也不禁狐疑:被识破了? 于是试探地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孟飞龙收回思绪,微微一笑:“我想把你树成典型。准确地说,是树立抗洪先进支部与个人。你也在下面奉献了多年,是时候进步了,只是抢眼政绩缺一些,我不帮你帮谁?” 什么?这也太幸运了吧!史霄汉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这两天补拍东西也只是备用,没想到马上能用到关键地方,简直如有神助。 “我能当副县长,进县委班子那种?”史霄汉有些语无伦次。 “一切皆有可能,前提是政绩立得住。”孟飞龙话里有话。 “绝对立得住。”史霄汉胸脯拍得“叭叭”作响。 “这样,把你镇抗洪工作形成材料上报,事迹、数据、图片、视频缺一不可。” “没问题,都是现成的,只是还需稍微精选一下,毕竟做的太多了。” “这事必须要快,明早上班前传给我,不合适地方到时再调整。假如材料立得住,争取本周召开现场会,在柏墨镇表彰你和支部。” 柏墨镇?不方便呀! 史霄汉不由一惊,但嘴上却是另外说辞:“让您跑大老远,来回五六个小时,得耽误多少工作呀,也影响您休息。” “不碍的,给你捧场嘛!你想想,全县表彰大会,县里各大班子、委办乡镇都去,光这一场就够你自傲了。等这事之后,我瞅机会提你任命,就顺理成章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岁数等不起呀。”孟飞龙很是语重心长。 史霄汉“蹭”地站起,再次拍响胸脯:“誓为知己者死,我老史这一百六十斤都是您的了。” “这叫什么话?都是为组织工作嘛!是组织给了我们一切。”孟飞龙故意严肃起来。 “我当然感谢组织,但更感谢您,我的常委副县长就靠您了。” 史霄汉说到这里,深深一躬,“我马上回去,一定第一时间把材料传给您,但愿别打扰您休息。” “去吧。这事先不要跟别人讲。” 孟飞龙打发走史霄汉,靠在椅背上轻轻摇头,“常委副县长?胃口也太大了点吧。” 从县长室出来,史霄汉一口气来到车上,吩咐马彼金:“马上回镇里,连夜汇总材料,第一时间报县长。” 马彼金心里有好多疑团,但没敢细问,立即驾车返回镇里,协助史霄汉整理起了材料。 先前在县长办公室,史霄汉言说需要精选,其实只是借口,最主要的是加工素材。目前摄录的这些素材,无论内容还是角度,都堪称上品,但稍有瑕疵的是,缺少事发当天场景。 还真别说,马彼金电脑玩得不赖,经史霄汉稍加提点,便对镇府所报图片、视频做了嫁接,变成书记冒雨现场指挥,简直天衣无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马彼金再明白不过,史霄汉要彻底摘桃子了,不禁有些牙酸:“书记辛苦了,一般人根本忙不过来。” 史霄汉笑着道:“我也不是万能的,这些工作哪能离开你的辅助。” “应该的,应该的。”马彼金立即喜笑颜开,“我马上传给县长。” 令史霄汉没想到的是,凌晨一点传去的邮件,将近两点便接到孟飞龙回应:“好,非常好,材料很硬实,本周五上午十点,表彰现场会如期召开。你不需提前安排布置,到时县里一步到位。” “谢谢您的关怀!” 史霄汉激动地挂了电话,眉头却皱了起来:“不安排怎么行?必须支开那几人呀。怎么支开呢?” 第35章 巧妙支开 经过多半夜思考,史霄汉终于想出办法,次日一早便召开了党政联席会。 会议议题就是全镇抗洪抢险,总结过去工作,部署善后扫尾。 听完人们汇报,史霄汉予以充分肯定,重点表扬了一线同志,尤其对自己人不吝溢美,很符合其一贯风格。 虽然史霄汉没指名道姓,但人们听得明白,在刻意褒扬嫡系呢,不过宁卫军的确没拉垮。至于点到的其他嫡系,还是算了吧,简直马尾提豆腐——提不起来。 观察到人们表情细微变化,史霄汉暗暗自得:你们这么理解就对了。越逼真越能转移注意力。 “镇府方案中提到了防疫消杀,这个非常重要,也非常迫切,否则一旦发生传染,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成批死人的。为了彻底消除灾后疫情隐患,就由赵镇长亲自挂帅,张部长、柯副镇长辅助,第一时间启动全面消杀工作。”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史霄汉说到这里,转向赵林然,“赵镇长,这么安排可行吗?几天能弄完?” “可行。” 赵林然答得很爽快,“只要设施、设备、药剂到位,明天下午就能开始,最迟大后天启动,满打满算五天够了。” “五天……” 史霄汉稍一沉吟,马上说道,“不要大后天了,早消杀早省心,争取明天开始,星期四五六日一正好五天。周末大家辛苦一下,下周补放,到时镇党委为各位接风洗尘。至于设施、设备、药剂,还缺多少,拉出单子来,我跟卫生局调拨。还有就是安全问题,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千万不能消杀误伤。” “这个已有预案,我和张部长、柯副镇长也会全程跟进,连续吃住在村里。只要消杀物资到位,绝对保证如期安全完成。”赵林然很是肯定。 你自己说出住村,还省得我提了。 史霄汉心头大喜:“好,我负责今天把所有物资保障到位,你负责如期完成安全消杀任务。” “马彼金,你也别坐办公室了,跟赵镇长他们下去,做后勤保障。吃住行,还有消杀物资调拨,都由你负责。” 说好的分我政绩呢? 听到史霄汉这么讲,马彼金心头一沉。赶忙接话:“我倒是非常乐意做保障,就是怕经验能力欠缺……” 史霄汉沉声打断:“正因为经验少,更要多锻炼。” “我,我。”马彼金真想喊“卸磨杀驴”,但最终没敢蹦出一个字。 说了声“散会”,史霄汉当先起身,其他人跟着离去。 马彼金都快哭了,但还得强颜欢笑,拿着要货清单,跟到书记室:“书记,是您先跟卫生局打声招呼,还是我直接联系呢?” “你是不有想法?”史霄汉答非所问。 “没有没有。书记给我锻炼机会,我感激不尽。”马彼金嘴唇抖嗦,言不由衷。 看到对方恨得要死,却又没脾气的样子,史霄汉很是享受这种掌控感觉。 又故意撑了一会儿,史霄汉笑着道:“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我?放心,少不了你的。星期五早上只需找个理由,比如县里急要材料,十点前就能回来了。这次让你跟去,一是给你出成绩机会,二是可以寸步不离学习,明白吗?” 马彼金立即转忧为喜:“您是让我看着他们,不得中途溜号,尤其周五不能回来,对不?要是那样的话,周五我也可以不到现场,到时有个证书就行。” “回来吧,那可是露大脸机会。”史霄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双簧没你怎么行? “好好,我一定回来,也一定保证把他们都稳在那。”马彼金心里乐开花,脑中早成了荣誉证书的海洋。 史霄汉没再啰嗦,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县卫生局长,讲了自己的要求。 卫生局长是史霄汉连襟,当初从政包括后来当局长,都是走的史霄汉关系。贵人有吩咐,自是毫不含糊应下,并马上吩咐照办。 上午九点多通电话,下午不到两点,消杀设备、药剂就到了,还另派了技术指导人员,简直堪称神速。 这速度也远超赵林然意料,弄得他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方案已经足够细化和成熟,正好又让专业人员帮着培训了一下。 转过天来,吃过早饭,赵林然带着柯骁、张兴力等人,奔赴受灾乡村,有计划开展起了消杀工作。 赵林然他们前脚刚走,史霄汉后脚就做起了准备,全力迎接二十多小时后的颁奖盛典。 虽然孟飞龙交代,不需要自己提前安排,但史霄汉怎能不做准备? 哪句当讲,哪句不当讲,这个必须弄准了,实在拿不准的宁可弃掉。 哪句该抑扬顿挫,哪个词应重点强调,到什么地方做手势,哪些句子需要情绪饱满,必须提前演绎熟练才行。 一词一句推敲,一招一势比划,还真是个技术活,假如马彼金在边上就好了。 这些还不是最难的,真正沉浸其中才最见功力,毕竟好多事纯粹完全嫁接,怎么都觉着不真实。 此时史霄汉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如果留在镇里参与抗洪,哪还需要这么造假?可那时只想着让赵林然独面工人上访,谁知最后发展成这鬼样子。 后悔没用,面对现实才是根本。 史霄汉也真是个人才,经过一遍遍假想、揣摩,还真在脑中生成了同期画面,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含糊:明明就是我做的嘛! 除了午、晚餐离开办公室,其余时间都关在里屋演练,一直到后半夜两点才差强人意。 为了不影响第二天思维,史霄汉强迫自己躺下,但仍旧不由得揣摩那些东西,只到天光渐亮时才睡去。 “叮呤呤”, 早上七点钟,定时闹铃鸣响,史霄汉翻身起床,穿衣洗漱一气呵成。 随后又在里屋预演了两遍剧本,自认过程十拿九稳,才精神抖擞地出了屋子。 望着阳光明媚的蓝天,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史霄汉信心满满,期盼着激动人心时刻——颁奖盛典尽快到来,同时脑中幻想着千般美好且深刻的结局。 事实证明,最终结局的确令他终生难忘,但却和想象差之千里。 第36章 抗洪表彰大会 吃过早饭后,早上八点多,史霄汉召开了全员紧急会议。 什么事?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只有刚赶回的马彼金心知肚明。 史霄汉先讲了二十分钟工作纪律,才说出中心意思:“接到县里通知,一会儿县领导要来,大家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最佳状态服务与配合,一切以镇党委言行为准。假如谁多嘴多舌或毛手毛脚,坏了全镇大事,到时别怪镇党委不讲情面,卷铺盖回家都是轻的。” 领导来干什么? 至于这么严重?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史霄汉再次强调:“最后重申一遍,今天的事情非常重要,各位必须全力配合镇党委,最好不拿政治前途开玩笑。” 说完,立即宣布散会,当先离去。 人们心头疑惑更重,心情也更为沉重,忍不住向马彼金打探消息。 “总之今天的事情非常重要,各位只管带着耳朵就行,一切行动听指挥,都听书记的肯定没错。”马彼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组织人们院里列队,做好迎接准备。 “嘀嘀”, 人们刚操练了一遍欢迎仪式,便听到阵阵汽笛鸣响,随即一辆辆汽车驶入院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五大班子? 各乡镇、委办科局? 企事业单位头目? 从车型和车牌上,人们捕捉出好多信息,脑子一时不太够用:莫非有天大的官要来? 早已恭候的史霄汉,快步来到头车近前,大哈着腰打开车门:“热烈欢迎县长莅临指导!” “霄汉同志辛苦了!”孟飞龙沉稳下车,笑着伸手,却忽得脸色阴沉下来。 “不辛苦,县长辛……” 不等史霄汉继续客套,孟飞龙已然收手,转身便走。 史霄汉稍稍一愕,急忙给马彼金打手势,示意接待其他领导,然后快步追上孟飞龙。 孟飞龙虎着脸,一言不发,直到进了镇书记办公室,才怒声道:“那个谁怎么不出来?” 孟飞龙实在不想提那仨字,更不想看那张贱脸,但对方不主动迎接,性质就不一样了。 史霄汉当然知道提的是谁,轻声回道:“他去村里组织防疫消杀了。” “他不知道我来?” “怎么可能?” “他故意躲我,你就允许?还是根本管不了?”孟飞龙怒道。 “他主动提的,不过我也同意了。” 史霄汉给出回应,随即进一步解释,“他专挑这时候去村里,应该是害怕面对您,毕竟您的威望、身份在那,他在您面前纯粹就是小丑。其实这样也好,以免他到时候发疯出洋相,那家伙真有这可能,干脆让他和铁杆一起去了。您马上就是书记,不值当为他发火,更不能因他坏了大事。” “嗯……”孟飞龙长长嘘了口闷气,既不甘又无奈。 这次孟飞龙把会场安在柏墨镇,言说给史霄汉撑腰纯属幌子,为自己正名才是真的。 上次就是在这里,因为没分辨出金有财诬告,孟飞龙被赵林然狠狠落了面子,也成了全县笑料。这次原打算当众狠狠敲打,既为自己找回面子,又狠狠打击其嚣张气焰,没承想赵林然躲了。 不过听史霄汉这么一讲,孟飞龙立即打消叫回赵林然念头。现在可是自己关键时期,好瓷器不碰烂瓦罐。到时只要如愿当上书记,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即使让其扫厕所也能找出理由。 想通这些,孟飞龙脸色和缓下来:“你这块没问题吧?别到时嗑嗑巴巴的,那可就当众现眼了。” “都是刚亲身经历的事,如实叙述而已,不会卡壳忘词的。”史霄汉很自信。 “还而已?看把你能的。”孟飞龙看似批评,实则情绪已然大好,接下来的谈话也轻松愉悦起来。 就在孟史二人友好交流之时,院里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搭台子的,支拱门的,挂条幅的,调试音响的,几乎就没闲人。 抗洪抢险表彰大会? 注意到条幅上内容,镇里好多人都不禁狐疑:这是正常活动呀。至于让大家闭嘴,闹得跟特级机密似的? 宁卫军也看到了条幅,深觉事有蹊跷,很想马上告诉赵林然。但要陪着县纪委一干人等,一时难以腾出空当。 将近上午十点,院里一切布置停当,激昂乐声随即响起。 人们纷纷走出屋子,集结到刚搭成的舞台前,足足七八百人之多,几乎占满了院子。 在热烈的掌声中,县里五大班子,以孟飞龙为首,鱼贯上台,桌后落座。 舞台上方搭了多半个顶棚,既解决了为领导遮阳问题,又保证了显示屏内容清晰可见。 再有条幅、标语、空飘等烘托,顿时欢庆、隆重气氛十足。尤其电视台的长枪短炮一架,档次更是够够的。 县委副书记主持会议,一番慷慨陈词,随即进入第一项议程,常务副县长通报抗灾情况。 在整个通报稿中,有些内容被选择性忽略,比如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专业用语是“正在统计核实中”。但却重点讲述了柏墨镇,雨量如何之大,损失如何微小,堪称抗洪楷模。 现场人们已从各自渠道有过了解,比较认可对柏墨镇抗洪评价,只是觉着涉及篇幅有些过多了。 第二项是表彰决定,集体奖一共十个,柏墨镇党委排第一,这个也不出意料。 但在宣读个人奖时,史霄汉是第一名,马彼金也排了第七,却始终没有赵林然、苏梓妍名字。人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不明白是之前消息有误,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宁卫军实在气不过,手机藏在衣襟下,给赵林然发消息,描述了大致情形。 镇里好多人虽不如宁卫军反应强烈,但也彻底明白“被哑巴”原因所在,也觉得很是憋闷,对史霄汉赤果果摘桃子很是鄙夷。 史霄汉可没在意人们反应,满脑子都是剧本预演,和对完美效果的向往。 宣读名单之后,紧接着就是颁奖,史霄汉两次第一个上台,两次都是孟飞龙亲自颁奖。 先是拿了集体铜匾,现在又领了个人荣誉证书,史霄汉激动坏了,不由得一阵阵晕眩:常委副县长稳了! “老史,稳着点,接下来才是正场。”幸亏孟飞龙及时轻声提醒,史霄汉才转过身集体合影,然后一同走下台去。 “第三项议程,获奖代表发言。有请柏墨镇党委书记史霄汉同志上台!” “哗……” 热烈的掌声中,史霄汉第三次率先上台。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步履沉稳,昂首阔步,信心满满,底气十足。 明媚阳光映照下,史霄汉大背头黑亮有型,新款西服得体合身,欧式皮鞋油光锃亮,可谓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但大多数人给出的评价,却是“驴粪蛋外面光”。 看着史霄汉志得意满的张狂样,宁卫军再次悄悄发出消息:【镇长,快回来呀!起码先回复一下。】 第37章 要脸不? 掌声经久不息,一直伴随着史霄汉上台、鞠躬,直到站在发言台后。 史霄汉不免激动,以至于刚出声都有些发颤,但思维反而更为敏捷,逻辑清晰顺畅,语言精准到位。 他先是问候了一通领导,把抗洪胜利归结为县委、县府大力支持,归结为孟代理书记、县长的鼎力关怀,然后才讲起镇党委份内工作: “水情来临前,镇党委便做出正确预判,成立了以党委书记为组长的处突机构,全面投入抗洪抢险工作中。依据……” 史霄汉情绪饱满、表情到位,讲得洋洋洒洒、声情并茂,再加上关键时刻振臂高呼,妥妥的优秀演说家一枚。在史霄汉演讲过程中,背景音像也很应景,都是史霄汉坚守抗洪前沿画面。 不愧亲临一线呀!孟飞龙频频点头,很是满意,也很自得自己的安排。 还有好多人也在点头,但意思却是“大忽悠”、“大骗子”。 “是柏墨镇父老乡亲养育了我,是柏墨镇的山山水水滋润了我。我是柏墨镇的儿子,深深地依恋着这里,心甘情愿为之奋斗终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史霄汉以一段深情告白作为结束,随后连着三个九十度鞠躬。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蓄满晶莹。 “好!” 孟飞龙当先鼓掌,非常满意,觉得刚才演讲真实、自然、深情,有高度、有深度、有温度。 在如潮般掌声中,史霄汉兴奋地回到台下,脸颊红晕久久不肯褪去,好似依旧沉浸在对柏墨镇的深情厚意中,更增添了几分真实。 领了两个大奖,做了最成功演说,颁奖盛典上最完美人物,常委副县长舍我其谁?望着台上位置,史霄汉满眼热切,期盼着早一天坐到其中。 有史霄汉的珠玉在前,接下来的两个发言黯然无色,简直味同嚼蜡,甚至影响了整个庆典的热烈程度。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孟飞龙扫视了两旁副职,深深鄙夷与自豪:看看我支持的人,再看看你们推荐的,天上地下。 第四个发言的是马彼金,他也是整场盛典最后一位发言者,立即引起了人们兴趣。人们倒要看看,柏墨镇唯二之一又能有何表现,是继续大放异彩,还是会再次降低整场热度。 “我今天站在这里,深感惭愧与惶恐,与千千万万柏墨抗洪人相比,所做工作微不足道。” 听到马彼金这样开场,史霄汉暗道“坏了”:只顾自己演讲,忘审他的稿子了。 孟飞龙同样神情冷峻:微不足道还说什么? 马彼金继续道:“我只是众多抗洪人中一员,是柏墨镇党委给予我力量,是镇党委史书记伟大人格鼓舞了我。史书记经常教导我……” 听着听着,史霄汉脸上乐开了花,甚至还很不好意思:用词稍稍过了,我还没到那个程度。 孟飞龙也有了笑模样:小马很有觉悟,能够找准位置嘛! 其他人则腹诽不已:这哪是自己发言,分明是替史霄汉扩展完善,太的肉麻了,不愧“马屁精”称号。 看着马彼金不要脸的样子,宁卫军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不时翻看手机或焦急张望:镇长怎么还不回来?信息也不回?难道没信号,看不见? 事实上,赵林然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信息,也接到过其他人汇报,但他仅是笑了笑,便又继续指挥消杀工作。 赵林然并非没火气,尤其刚知道颁奖盛典时,简直火冒三丈,甚至想马上回去要说法。不过稍一冷静,便打消了念头。 如果自己回去揭穿谎言,丢的是整个柏墨镇面子,自己也会被贴上“争名逐利”标签,与“揭露丑恶”的初衷相悖。 而且防疫消杀事关百姓健康,必须保证彻底、无副,自己必须亲自统筹监管,根本不能轻易离开。 盛典现场的宁卫军不知道这些,只能暗气暗憋,干着急没脾气。 台上的马彼金已经讲了十分钟,中心思想就一个——大力展现史书记个人魅力。 “我每时每刻都被史书记感动着,佩服他一心为公、甘于奉献的精神,更敬仰他无畏凶险、护佑子民的高尚品格。大家请看。” 马彼金说着,伸手向胸前掏去,却忽的一惊:呀!怎么忘拿挎包了? 但此时显然不便回去寻找。 怎么办? 尽管脑子有些慌乱,但马彼金不愧是马屁精,抓机会能力真是了得。 只见他抬手指向身侧大屏幕:“这些影像只是小小缩影,不及史书记做的万分之一,每每想起,我都,都……我失态了,请大家原谅,谢谢!” 讲到最后,马彼金竟然感动到讲不下去,只能用深深鞠躬代替。 “好!” 又是孟飞龙带头鼓掌,他也不禁激动。既为事情本身,更为这些事情精彩展现在众人面前。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但却心情各异,好多人完全就是鄙夷之色。 掌声停歇之后,到了另一项重要议程——代理书记、县长孟飞龙做指示。 孟飞龙现在心情特爽,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主要史霄汉表现太出色了,马彼金也带来了不小惊喜。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非常成功,成功之处就在于团结一致,成效斐然。尤其要指出的是,柏墨镇党委言必行行必果,俨然是此次抗洪的一面旗帜,史霄汉、马彼金等同志则是旗帜下的排头兵。” 孟飞龙的话,立即引来掌声雷动,但人们心情却不相同。 接下来,孟飞龙简单回顾了此次抗洪,也做出了重要指示。在此段讲话中,柏墨镇党委及其史霄汉等数十次被提到,全是作为正面形象出场。 与褒扬史霄汉不同,“个别年轻干部”也被多次提起,但却是与“无组织无纪律”、“目无尊长”等字眼相提并论。虽然没提名字,但人们都明白,说的是赵林然。 孟飞龙就是要出上次恶气,要让人们明白,与县委县府作对没有好果子,即使不到场也难逃被鞭挞命运,而自己就是县委县府化身。 “全县上下要发扬伟大的抗洪精神,向柏墨镇党委看齐,向史霄汉、马彼金等同志学习。我建议,全县要掀起学先争优之风,把全县工作推向新的更高高度。” 在热烈的掌声中,孟飞龙准备宣布散会,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谁还有补充”。 “我,我可以吗?”一个弱弱的声音,出乎意料响起。 谁这么没眼色?孟飞龙冷脸转向发声处,随即却又转为和蔼:“小马,可以。” “谢谢县长!”马彼金鞠躬谢过,再次走向舞台。 他又要说什么?怎么还挎了个鼓鼓囊囊的包? 人们哪里知道?马彼金先前就遗憾没带挎包,是刚才回屋特意找来的。 马彼金开口了,声音抑扬顿挫:“在那个令人终生难忘的日子,一场山体滑坡突然降临羊肠洼村,压塌了许多空屋,也堵塞了柏墨水库泄水渠,严重威胁柏墨水库安危。关键时刻,史书记振臂一呼,‘乡亲们,不要怕,有党在,就有一切’,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一直和村民、同事奋战在第一线。” 听着感情充沛的声音,看着丰富的肢体语言,人们不禁纳闷:加场诗朗诵? 马彼金神情猛的一紧,声音陡变:“忽然,一块百斤巨石毫无征兆滑落,眼看就要砸到一名男子。说时迟,那时快,史书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闪开’,推开男子一刹那,石块贴着史书记胳膊滑过。我当时在边上看得真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谢天谢天,否则书记胳膊就,就,呜……” 马彼金竟然呜咽起来,猛得从挎包中扯出一件海蓝衬衫,右手点指衣袖小臂位置,“看到没有,这里破了一块,就是书记救人时留下的。” 哦?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还有这么一场? 刚才看到马彼金背着鼓囊挎包,人们还以为是配合演讲造型,没想到里面竟然装着官民情深,人们不由得看向史霄汉。 史霄汉自己也很意外,怪不得马彼金前天晚上要衣服,闹半天是这么用的。 面对诸多关切目光,史霄汉喜得合不拢嘴,但却说着高尚的话:“没什么,是我该做的。” 马彼金继续抽泣着道,“事后,那名男子无论如何要感谢书记,甚至还专门送书记蜂蛹,被书记严词拒绝,‘我是党的干部,做这些是应该的,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二叔比我更需要’。男子……” “你他娘的要脸不?”忽然有人“嗷”地吼了一嗓子,竟然盖过了台上扩音设备。 什么情况? 人们全都甩脸看去。 第38章 我能证明 只见一胖脸男子挣脱警察拉扯,踉踉跄跄地冲到台口,一俯身滚到台上。 两名警察一下子抓空,想要继续追赶,又觉不妥,一时愣在当场。 由于事发突然,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胖脸男子已经到了马彼金近前:“我说你呢,要点脸,行不?” “你怎么骂人?”马彼金急道。 胖脸男子一瞪眼:“骂你是轻的,惹急了老子揍你。我问你,刚才说那么热闹,那个被救的人是谁,哪里人,你认识吗?” “当然。那人叫三狗子,是金财石场工人,家是深沟村的。”马彼金回复得理直气壮。 “那你看看我是谁?”胖脸男子呲牙道。 “你是……”马彼金心里咯噔一下。 胖脸男子不再跟马彼金哆嗦,直接奔到条桌近前:“领导们,县长,我能说几句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孟飞龙非常生气,但众目睽睽下,还必须注意身份,语气也尽量和缓:“正常情况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正开颁奖大会,无关的话下来再说,好不好?” “我就是三狗子,姚三狗,要说的就是被镇领导救的事。”姚三狗自报了身份。 当事人啊! 孟飞龙眼前一亮,下意识道:“说,越详细越好。” “不。”史霄汉、马彼金异口同声。 哼,提前也不安排好,关键时候都抢着露脸。 孟飞龙埋怨地瞪了眼史霄汉,随后抬手示意:“姚三狗,别紧张,慢慢说。” “诶!”姚三狗应答着,回到发言台旁,一肩膀撞开马彼金,“边去。” 马彼金本就身体干瘦,现在又精神恍惚,哪经得住这一撞。顿时“噔噔噔”倒退好几步,幸好被长条桌挡住,才没摔倒,但后腰却咯得生疼。 现在没人关注马彼金,注意力都在姚三狗身上。 别看姚三狗刚才很猛,可真正站在话筒前反而紧张了。 连着清了好一通嗓子,才发出声音:“我叫姚三狗,深沟村人,平时吊儿郎当,经常给矿老板做打手。这次多亏遇到好领导,要不非得一条道走到黑……” 姚三狗从计划到镇里闹事讲起,一直讲到抢通柏墨水库泄水渠。虽然他口才一般,也没像史霄汉、马彼金那样刻意渲染,但却真实自然,人们无不深受震撼。 只是孟飞龙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此领导非彼领导,不由得看向史霄汉方向。 此时的史霄汉,正和马彼金扎堆商量什么,任凭孟飞龙干咳暗示,就是不转头看一眼,气得孟飞龙干瞪眼没脾气。 姚三狗继续讲:“大伙说说,人家赵镇长比我还小,救了那么多人,还救了我两次……” “咳咳!” 孟飞龙已彻底发现不对,赶忙连连重咳示意。 史霄汉终于醒过神来,猛得一推马彼金:“快去。” 马彼金顾不得答话,快步跑上舞台,按刚合计过的剧本呵斥:“你哪来的?竟然冒充姚三狗,编得跟真事似的。” “我特么的就是姚三狗,还用冒充?”姚三狗怒道。 “谁不知道姚三狗大眼、瘦脸。再看你,小眼、大脸蛋子,分明是假冒。” 马彼金匆匆讲完,向着警察急急招手,“警察同志,抓大骗子。” 警察们毫不含糊冲向姚三狗,这倒不是马彼金说话管用,而是局长给了手势,局长已经读出县长不悦。 “我脸上是捅马蜂窝蜇的,我就是姚三狗,真的是赵镇长救的我。县长,为嘛不让说?”姚三狗拼命挣扎,怎奈五六个人掐脖扭臂,很快便被按倒在地,嘴里塞了破布。 “还说你是姚三狗?谁能证明?”先前完美表演被破坏,马彼金简直气疯,可算找到了发泄机会。假如不是警察拦着,大脚早就招呼上去了。 姚三狗目眦欲裂,却也仅能发出“呜呜”声响,整个人还被快速拖开。 “我能证明。”随着一声娇喝,一名年轻女子拨开人群,快步来到台上。 苏梓妍? 看到来人,史霄汉不由得愣住:明明休假了呀,说好的下周才来的。 更多人是不理解:苏梓妍干嘛趟洪水,为了姚三狗值得吗? “苏副书记,有什么话下来再说。”史霄汉话里有话,软中带硬。 “下来说?我再不说的话,姚三狗就要被抓走了。”苏梓妍毫不客气。 马彼金好似疯狗一般,径直冲上前去:“那天你应该一直在水库呀,怎么证明羊肠洼村口发生的事?” 苏梓妍根本不看马彼金,而是对着史霄汉道:“赵镇长救姚三狗的事,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我是抗洪总指挥,是赵镇长当着三十多名同事讲的,抗洪方案中也有记录。当然了,这些同事不包括你俩,因为你们根本不在镇里。” “啪”, 苏梓妍的话不多,但却好似一记大耳光,重重扇在史霄汉脸上,也“嗡嗡”响在人们心头。 同样也扇掉了孟飞龙仅存的侥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被史霄汉坑了,而且坑得体无完肤。 “听说?那就是说你并不在场,也没见过姚三狗?凭什么证明?下来再好好核实吧。”史霄汉已经横下一条心,绝不能承认。 “我在现场,也亲自参与了抢通泄水渠,姚三狗所言句句属实。” “我也能证明,我是他二叔。” “我。” “还有我。” 话音未落,十多个中年男人走出人群,最前面的是羊肠洼牛主任,后面跟着姚老二等尘肺病人。 “老牛,注意你的身份。快回去主持防疫消杀,否则出事负担不起。”史霄汉沉着脸,言语中满是威胁。 牛主任很平静:“你不用拿这吓唬我,不就是个村主任吗?大不了不当。至于村里防疫消杀,赵镇长亲自盯着,绝不会出事。” “这么说,是赵林然派你们来的了?”马彼金抢话道。 牛主任嗤笑一声:“赵镇长才没这么无聊。是我带他们到卫生院例行体检,刚刚才听说的。说起来惭愧,其实我到这有一会儿了,可就担心所谓的身份,迟迟不敢说句公道话。反倒是三狗子,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候真男人。再有就是苏书记,才二十多岁的女娃娃,不但冲在一线主持整个抗洪工作,还能为了小人物仗义执言。赵镇长更是救了数百条人命,至今还奋战在抗洪善后第一线,心里只有人民没有名利。我跟他们比起来,狗屁不是,真丢南疆军人的脸,血性都到沟腚子里了。还有你们,我就不明白了,明明赵镇长做的事,干嘛非往自个身上按?不他娘的亏心吗?” “赵林然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你们一个个给他当托说假话,欺骗县领导?”马彼金咬牙切齿道。 牛主任怒吼起来:“马屁精,你听好了,赵镇长对大伙有救命之恩,除了畜生都知道好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注意到事态已不可控,孟飞龙拍案而起:“乱弹琴。堂堂柏墨镇,不思如何为民谋福,只想争名夺利,成何体统?撤销一切抗洪荣誉,镇党委、镇府做深刻检查。” 听到孟飞龙这么说,好多人都愣了:还带这样的? 史、马二人反倒幸灾乐祸:该,叫你们争,这下谁也别想了。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混淆是非乱打板子,是何道理?”忽然,一道浑厚男声响起,人们全都循声望去。 孟飞龙也收住步子,看向那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混淆是非?你知道什么?” “我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陌生男子来到台上,右手指向姚三狗,“马上把人放了。” 第39章 真相大白 “好大的口气。你谁……” 孟飞龙话未说完,只见一眼镜男子匆匆挤出人群,赶忙上前招呼,“尤主任,您这是?” 眼镜男脸色阴沉,抬手示意:“孟县长,这位是许市委许常。” 许援疆?上任才两天,来这干什么? 孟飞龙脑中跳出这个名字,不禁暗暗埋怨,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哈腰陪笑上前:“许常,您好您好!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许援疆并不接话,更没伸手,而是依旧盯在姚三狗身上。 “放了,快放了。谁让这么干的?”孟飞龙冲着警察吹胡子瞪眼。 警察自是不会供出局长,只能快速放开姚三狗,嘴上连连谢罪:“是我们自作主张,我们错了。” “憋死老子了。”姚三狗双手解放,一把扯出口中破布,狠狠摔在马彼金脸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啪”, “哎哟”, 带着口水的布块,好似沾水的巴掌,直抽得马彼金眼冒金星,脸颊火辣,吃痛惊呼。 但没一个人同情他,都在心里说“活该”,史霄汉、孟飞龙更是觉得不解恨,恨不得亲自上手。 如果不是这家伙自作聪明,自己肯定正被大力宣传,常副县长也是指日可待。现在他妈的……唉,你咋不死呢?史霄汉恨怒交加,欲哭无泪。 孟飞龙更是恨得牙根痒,掐死马彼金也不解恨。假如那家伙没有画蛇添足,而是第一次登台便抽疯,那时自己还没讲话,还有打马虎眼余地,可现在……唉,为什么允许他二次登台,为什么给他发言机会,自己真是昏头了。 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史霄汉,如果不是这家伙贪图名利,根本不会有这一场。如果不是这家伙拍胸脯保证,自己又何至于被蒙?当时该稍稍调查一下的。现在可倒好,自己成了帮凶、同伙,升职想都别想,能保住现有位置就烧高香了。 他奶奶的,老子被你们坑死了。孟飞龙忍不住又咬了牙。 许援疆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已经命人取过硬盘,连接到了电脑上。 然后拍着姚三狗肩头说:“小伙子,好样的,我给你证明。” 话音未落,显示屏上换了画面,满屏都是碎石、泥浆。碎石也只是相对山体而言,其实大都有数百斤之重,好多更是以吨级来计。 忽然,画面猛摇,屏幕中出现一块快速翻滚的巨石,还响起清晰的话外音:“快跑呀。” 现场人们听得出来,话外音是许援疆的,但离现场显然够远,并没人听到。 “啊!”巨石下方出现一张惊恐瘦脸,正是还没被蜜蜂蛰过的姚三狗。 姚三狗已经傻掉,两只大眼瞪得溜圆,根本不知躲闪。 忽然一根锹把猛得探入画面,直接撬翻姚三狗,助其逃出巨石碾压范围。 千斤巨石一下子砸碎锹把,并顺势滚向握锹把的灰衣胳膊。 灰衣胳膊忽的消失,画面转到一个快速翻滚的人影,巨石几乎贴着人影滚落而去。 虽然画面没拍到人影正脸,但好多人还是通过一闪而逝的镜头,捕捉到了人影容颜——镇长赵林然。 之前听人讲说是一种感觉,固然也有感动,但与亲见现场视频完全不同,人们被深深震撼了,好多人更是流下了眼泪:这是拿命救人呀!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吗? 不一定。好多人给出了这个答案,但其实只是掩饰心虚罢了,事实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呢。 “这是怎么拍的?赶得真巧。”孟飞龙好像自言自语,其实在变相质疑。 也不怪孟飞龙狐疑,先前看史霄汉画面也觉得无比真实,结果根本就没有的事,也难保许援疆没被蒙蔽。 “你是怀疑我的拍摄技术,还是质疑我的职业操守?”许援疆冷冷着道。 许援疆亲自拍的?孟飞龙既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急忙讪讪陪笑:“您说笑了,我只是觉得视频很珍贵,可以做为抗洪精神史料。” 许援疆面向台下,朗声说道:“当时我很想冲上前去,向这样的同志鞠躬致意,并参与到抢险工作中,但又担心影响他们工作,才没有上前打扰。” “其实在他们刚抢修水渠时,我就跟去了,捕捉到的画面绝非只是这些。” 随着许援疆话音,大屏上画面滚动,有抢修水渠的,有坚守库区的,诸多身影也不时闪过:赵林然、苏梓妍、张兴力、柯骁、牛主任、姚老二、姚三狗、扈大梅…… 脸庞好多好多,成百上千,他们或抢通水渠,或库区奋战,或认真开动机械,或徒步巡守堤坝,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遍布泥浆。但看在众人眼里,那不是一块块脏泥巴,而是一枚枚荣誉奖章。 再联想到之前史霄汉的画面,没有连续奋战后应有的疲乏,没有抗洪成功而发自内心的喜悦,有的只是假笑、假哭,与嫁接来的背景格格不入,与抗洪大军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呸!” “恶心!” 人们早把史霄汉之流唾弃了千遍万遍,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地轻蔑,完全是看丧家之犬一般。 画面停住了,但好多人还沉浸着先前情境中,心里五味杂陈。 “你怎么看?”许援疆看向孟飞龙。 孟飞龙先是讪笑点头,随即恶狠狠瞪着史霄汉,“镇里那么多人都在,咋没你们俩?” “我们,我们……”史霄汉支支吾吾难以应对,总不能说专躲工人围攻吧。 “为什么报假材料骗县里?当初你可是拍胸脯保证的。”孟飞龙继续追问。 “我,我,都是他教的,他让我冒名顶功。”史霄汉情急之下,全推给了马彼金。 马彼金马上一捂脑袋,“哎哟”连声:“头疼,晕晕晕。”最后干脆“晕倒”了。 人们岂能看不出猫腻?怎会相信他们鬼话?但现在已经没人再探究竟,反正他们早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许援疆厌恶地瞥了眼几人,直接拿过话筒,朗声说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以赵林然、苏梓妍为代表的,柏墨镇大部分公务人员,和成千上万人民群众,共同打赢了这场抗洪攻坚战。但临阵缺席的个别人,却挖空心思窃取这份成果,不惜拼凑嫁接弄虚作假。县委县府作为直属上级,就该严格把关、辨明真伪、奖勤罚懒,可事实呢?事实呢?” 质问声振聋发聩,声声回响,孟飞龙、史霄汉脸上一阵阵发烫,羞愧难当。但究竟羞得是悔不当初,还是今日当众丢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事实就是张冠李戴,鸠占鹊巢,是非不分,偏信则暗。你们在做腌臜事的时候,想没想过面临生死考验的同事,想没想过泡在泥水中的一线干部,念没念过无家可归的受灾群众?难道你良心不痛吗?难道让狗吃了?” “好!” “哗!” 喊好声山呼海啸,鼓掌声震耳欲聋! 孟飞龙的脸成了猴腚,上面肌肉不时倏倏抖动,好似千百只巴掌扇过一般。 史霄汉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简直像是冬日果奔一样。 但他们得不到任何同情,换来得也只是鄙夷唾弃和少数的同病相怜。 “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一段古代官箴,仍有现实意义,与诸位共勉。” 许援疆的话好似洪钟大吕,久久回荡在空中,深深荡涤着人们心灵。 但也有极少数人不以为然:以为自个是谁?部以上大员? 第40章 领导的关怀 院子里静了好几分钟,许援疆再次开口:“赵林然、苏梓妍等同志做了那么多,现在好多同志还奋战在消杀一线,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呢?” “应该,应该,早就有这打算。”孟飞龙急急点头允诺,口不应心。 许援疆没有深究话义,而是提了两点要求: “为了少添麻烦,就不要都去了,当然该去的必须去。” “另外,谁都不要提前通报我们去的消息,这也是对一线劳动者最大的尊重。” 就这样,外来的大多数人都返程了,只留县五大班子、乡镇和个别部门负责人,同许援疆一起赶奔羊肠洼村。 当然了,孟飞龙、史霄汉即使再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随行,根本没有合理的推脱理由。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宁卫军原本打算汇报现场情况,听到许援疆建议,也打消了念头,还有几人也是同样情形。 出发时,尽管已经精简、合并,但仍有二十几辆汽车,规模依然不小。 在到羊肠洼村口的时候,又是许援疆建议,汽车停下,大家徒步进村。 村子戏台下,黑色越野车里,宣剑正在小憩,忽的被杂乱脚步声惊醒。 什么情况? 乌压压上百人,镇里好多干部也来了。 那个像县长孟飞龙。 嗯?还有那两人? 宣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些人走出老远,才想起来发消息报告。 赵林然收到宣剑信息时,正指挥消杀收尾工作。 【镇长,那两个可疑人又来了,其中一个国字脸,一个戴眼镜,好像孟飞龙也陪着,一共来了上百人。】 看着消息内容,赵林然也不禁疑惑:那两人又来了?还有孟飞龙陪着。何方神圣? “咚咚咚”, 听到脚步声响,赵林然下意识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国字脸男人当先走来,老远便招手示意:“你是赵林然同志吧,我们又见面了。不对,是我又见到你了。” 旁边跟着的眼镜男随即大声介绍:“赵林然同志,市委许常来看望大家了。” 哪个许常? 赵林然没能第一时间锁定信息,但还是快步迎了上去:“谢谢许常!” “不,赵林然同志,应该是市委、市府感谢你,感谢你顾全大局、临危不惧,谢谢你们奉献人民、甘当公仆!”说话间,许援疆已经到了近前,大手紧紧握住赵林然。 赵林然跟着摇了两下,才意识到不妥:“许常,我这手上……” “不脏,还非常非常干净。” “有残留药剂。” “药剂杀毒,杀杀才好。” 听着许援疆的话,人们大都赞许点头,但孟飞龙、史霄汉的脸却瞬时成了猴腚。 许援疆并没过多寒暄,而是带人们跟着赵林然、苏梓妍,先后看了塌方现场、抢通后的泄水渠、柏墨水库,最后又看了防疫消杀现场。 在此期间,人们亲身感受现场,还原当时场景,同一线干部群众交流,感触更深一步,许多人都纷纷谈了看法。 待到上一个发言结束,许援疆看向孟飞龙。 孟飞龙会意,首先向着赵林然等人深深一躬,这个鞠躬绝对真诚,起码一百三十度以上。 “我代表崇诚县委、县府,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 随后声音沙哑地说:“通过刚才的实地走访,与一线干部群众深入交流,我谈三个欣慰三个抱歉。” “看到受灾群众吃穿住行有保障,尤其困难群体优先得到救助,我很欣慰。” “感受到广大干部群众战天斗地、勇于自救的精神,看到救灾善后工作稳定有序推进的现状,我很欣慰。 “有像赵林然、苏梓妍这样的基层干部,有像牛主任这样的群众带头人,有像姚老二、姚三狗、扈大梅这样的热心群众,我很欣慰。” “灾情发生后,县委、县府统筹全县抗灾,没能第一时间到降水最多的第一线,我很抱歉。” “在整个抗洪救灾过程中,县直部门对柏墨镇支持力度不够,我很抱歉。” “抗洪抢险过程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壮举和个人,县里没有及时发掘报道,我很抱歉。” “县长,讲了这么多,来点实惠的呗!”忽然有人来了一嗓子。 人们全都转头看去,正是大嗓门扈大梅,于是纷纷响应起来。 孟飞龙笑了:“大梅妹子,果然快人快语、嘎巴响脆,知道我要讲什么,先一步给预告出来了。” 说到这里,孟飞龙提高了声音,“刚才,我们几个主要县领导,开了个简短碰头会,决定向柏墨镇拨付五十万抗洪专款,由镇府统筹安排善后工作。” “哦!好哦。” 人们立即欢呼起来,掌声跟着响起。 孟飞龙偷偷看向许援疆,发现对方有了笑模样,心里也大松了口气。 刚才在来村里的路上,孟飞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担心许援疆再次当众打脸。从现在来看,对方还是留面子了,也幸亏自己抓住了这个台阶。 “好,很好,大家齐心协力共克时艰,一定能够尽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许援疆没再讲大道理,而是以很朴实的方式作为结语。 “辛苦了,谢谢同志们!”随后,许援疆向着众人深深一躬,又特意拍了拍赵林然肩头,转身上车。 其他人也纷纷道别离开。 “嘀嘀”, 车队启动,缓缓离去。 忽然,赵林然注意到,许援疆再次摇下车窗,特意冲着自己挥手,似乎还故意挤了挤眼睛。 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赵林然正纳闷的时候,响起短促铃音。 他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几张图片,全是自己背苏梓妍画面。 在图片下方,还有一句留言:辛苦了,有勇有谋赵镇长! 稍稍一愣之后,赵林然笑了,明白了许援疆挥手用意:原来又是领导的关怀呀! “鬼鬼祟祟干什么?”苏梓妍声音忽然响起。 赵林然下意识递出手机:“没干什么。” “没……”苏梓妍一下子看到图片,顿时满脸通红,“你还拍下来,也太,太无聊了。” 知道对方误会了,赵林然赶忙解释:“不是我拍的。我当时也腾不开手呀,两手正……” “不听不听。”苏梓妍捂着耳朵跑开了,但某个部位却有异样感觉,那里正是曾被赵林然双手托过的地方。 第41章 不倒翁史霄汉 镇书记冒名抢功,市常委拨乱反正。 颁奖闹剧上发生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崇诚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为此事中的隐形主角,赵林然成为人们称赞的对象,更有甚者还专程到镇里看他。 面对这种情形,赵林然尽量低调,也不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资金和方案批复。 这次专款拨付特别利落,在孟飞龙表态的第二天就到位了,那时赵林然还在村里主持防疫消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但《生态旅游兴镇富镇方案》却没批复下来。 在防疫消杀结束的次日,赵林然便到县里打听,一周内去了四次,每次都没见到县长。县长秘书和相关部门都回复,县长已经特别交代尽快审批,但审批需要过程,请赵镇长耐心等待。 在追问方案批复的同时,赵林然也在关注对史霄汉的处理,事实上好多人都在关注,也包括史霄汉本人。 毕竟造成了那么恶劣影响,还被市委常委撞上,不可能不处理。 可是一周多过去,并没等来任何处理结果,反倒等来了纪检委副书记严清正。 严清正带人直接到的镇长室,当时还把赵林然吓了一跳。只要是公务人员,面对突然而至的纪检人员,都难免心慌。 “赵镇长叫一下史霄汉,别说是我们找他。” 听到严清正这么讲,赵林然松了口气,却也不禁疑惑:闹这么大了?原以为孟飞龙会尽量淡化处理的。 赵林然不便细问,只能打电话照办。 “史书记,能来我这一下吗?有点事商量。” 史霄汉没有任何推脱,说了句“马上”,很快就来了。 严清正立即走上前去:“史霄汉同志,涂大力指控你收受金财石场巨额财物。” 史霄汉表现的非常冷静:“我没收过金财石场一分钱,涂大力纯属乱咬。” “跟我们走一趟。” “让我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 “好,我们跟你去。” 严清正、史霄汉都挺爽快,三句话便出了镇长室。 大约五六分钟后,史霄汉跟着严清正等人,离开了柏墨镇。 史霄汉被抓了? 一瞬之间,这消息传遍柏墨镇大院,并迅速向外扩散着。人们给出的原因也不尽相同,大多数都和冒功领奖联系在一起,只有少数人觉得和涂大力相关。 在当天晚上,赵林然得到进一步消息。涂大力知道了暴雨塌方的事,还知道跟无序采挖石材关系甚大,担心自己罪加一等,才供出了史霄汉。 对于这个解读,赵林然并不完全采信,毕竟不是纪检公布,但也基本认同。以史霄汉平时的做派,如果说和金有财没牵扯,反倒有些解释不通。 无论人们持何种解读,都认定史霄汉倒了,是否判刑不一定,但党委书记肯定当不成,能否保住公职都两说。赵林然也这么认为。 那么继任者会是谁呢? 人们首先想到了赵林然,给出的理由也很充足,有学识、有能力、有魄力。 但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觉得赵林然毕竟入职不到一百天,不符合提拔条件。至于镇里其他人,要么资历不足,要么能力不够,应该是外派居多。 一时之间,好多人都心思活泛起来,都想抓住这个机会。 对于是否由自己接任,赵林然没想,更没去跑动,但也私下做着准备。当然都是正当准备,比如加快熟悉组织人事工作,比如多加关注党务管理内容。 但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被带走不到十天,史霄汉回来了,而且以党委书记身份召开会议。 老史有病了吧? 人们都觉得史霄汉精神出了问题,但毕竟是办公室通知的,还都是按点到了会议室。 当人们进屋时,史霄汉竟然提前等候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也更印证了人们的猜测。 马上就到开会时间了,史霄汉扫过全场众人,然后忽然起身,深深弯下腰去:“对不起大家,辜负大家的信任了!” 病得不轻。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鞠躬之后,史霄汉宣布开会:“今天会议主题就一项,传达县委对史霄汉处理意见。鉴于史霄汉同志对家属和属下管理不严,决定给予其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其他同志一定要引以为戒。” 这就没啦!等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下文,人们都震惊不已:还让他当书记? “哎!” 史霄汉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都怪我忙于工作,才疏忽了对家人管理,致使他们背着我做了坏事。也是在这次调查中,我才知道,我老婆收受了金有财现金、首饰,用于给我儿子留学和她挥霍。当时她说是跟大姨子借的,还拿出了借条复印件,我就信以为真了,没想到原来是伪造的。夫妻本就该相互坦诚,患难与共,可她竟然利用我的身份违法乱纪,严重违反了我的做人原则,所以我决定和她离婚。晚来镇里这三四天,就是办理相关手续的,现在我俩已经一拍两散,以后办公室就是我的家了。” 嘶! 人们都不由得暗吸了口凉气,立即想到一个词——断尾求生,也对其党委书记身份少了些怀疑,想来这作法应该能减少些惩罚。 史霄汉忽然提高了声音:“我简直是瞎了眼,竟然没发现涂大力的狼子野心。这次从纪检那里才了解到,涂大力早就在给金有财办事,所以才千方百计给他开绿灯,才处心积虑排挤赵镇长。也正是他的牵线教唆,才让我老婆,不,前妻背着我接受了金有财好处。在这过程中,我也被涂大力多次蒙蔽,差点就冤枉了赵镇长等人,在这里我向你们道歉。” 史霄汉说到这里,再次起身鞠躬,“以后我一定擦亮双眼,再不被坏人蒙蔽,也一定支持、配合赵镇长和各位工作,欢迎大家严格监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林然也必须有姿态,赶忙起身拦阻:“史书记千万别这样,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大家也都是为了工作,并没有个人恩怨。”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毕竟无形中充当了涂大力帮凶。”史霄汉坚持要鞠躬到位。 正这时,文员送来县里传真,正是对史霄汉的处理意见:党内严重警告。 另外还有对马彼金的处理:撤销党委办主任职务,降为一般职员待遇。 此时人们再不怀疑史霄汉身份,却也更加相信一个传言:史霄汉上面有人。 否则仅凭离婚,绝不可能撇清关系,也不能轻易脱身,“不知情”一说更未必被采信。 也正因为觉得史霄汉有大靠山,人们并未因其接连道歉而轻视,反而更不敢轻易得罪了。只是在背地里送了一个外号:不倒翁。 第42章 孟飞龙的心思 对于史霄汉的表态,赵林然并不全信,总觉得此人颇有手段,但也乐见其态度转变。 自从这次回归,史霄汉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但没有刻意压制赵林然,而且积极支持配合,甚至有人说两人关系进入“蜜月期”。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财务上再没随便伸手,即使有合理支出,也要征得赵林然同意。 另一个大转变,就是对《生态旅游兴镇富镇方案》的态度,之前莫说是支持,只要轻度打击都算给面子。而现在不但在镇里帮着统一思想,还跟着赵林然到县里催了好几回,甚至不惜为此跟一些单位争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对于赵林然来讲,别管史霄汉心里怎么想,只要不使绊子就很满足。现在能够这么支持,确实少了阻力,工作起来顺利好多,各项工作推进神速。 只是关于方案批复一事,尽管一个多月跑了十六次,累计各单位上门三四百次,但并没任何实质推进。 “赵镇长,你也别总往这跑了,只要能通过,我们肯定批复。现在局里分歧很大,收益预估很不乐观,更担心因烂尾托累柏墨镇人民。”发改局长说得很直接。 赵林然继续争取:“这个项目经过了充分论证,省里专家也很看好,陆教授更是特别重视。” “赵镇长,这个我们也知道,只是职责所在,我们必须客观分析利弊,不受其他因素左右。要不这么的,既然省里好多部门和个人看好,你可以从省里申请批复,到时直接下文,我们执行就是了。” 对方提这办法也不是没有先例,但以柏墨镇这个项目的体量、级别,根本达不到省里批复层级,而且也并非直接就报省里,中间同样需要一定程序,有的手续甚至更难。 稍一沉吟,赵林然又道:“孟县长对这项目也很支持,专门表态特事特办,还请局里能多考虑一些。” 发改局长神色严肃起来:“孟县的确有过交代,还曾经三次把我叫去,当面让局里予以关照。县领导的面子当然要给,但我们更要对柏墨人民负责,否则宁肯这个局长不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讲多无益,赵林然只得告辞离开。 本想再去县府看看,但稍加斟酌,还是直接返程了。 赵林然坐在车上,仔细梳理了这段历程,忽然彻底通透,自己还是太嫩了,给个棒槌就当真,事实上一切根源还在县府,孟飞龙根本就没打算批。 那次在羊肠洼村,当时趁着孟飞龙有姿态,自己专门提了方案的事,孟飞龙立马表示“特事特办”,还说“只要有百分之一可行性也坚决支持”。 现在看来,孟飞龙那时是不得已,表态支持也是权宜之计,事实上对自己毫不感冒。而随后的五十万专款迅速到账,更是卖了许援疆面子。 五十万与批复方案比,仅是九牛一毛。只要不批方案,柏墨镇经济很难腾飞,税收更难以保证,县里就可以捏着自己七寸。孟飞龙肯定等着拿这事算账呢,前提是书记职位已经尘埃落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总不能找孟飞龙闹吧,很可能对方正等着这一出呢。 唉,怎么办呢? 赵林然顿时发愁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石场拖欠工资,到现在还没处理。工人们现在倒是没找镇里闹腾,可越是这样越要帮着解决,否则情分会越消磨越淡。 一路上也没想出办法,赵林然回到镇里依旧黑着脸。 “还没进展?”史霄汉及时表示关心。 赵林然简单讲了过程。 “唉,咋就这么麻烦呢?”史霄汉嘴上叹气,暗中却在咬牙发狠:想通过?下辈子吧。孟飞龙不要脸了吗? 事实上,正如史霄汉诅咒的那样,方案不通过就是孟飞龙意思。如果之前是因为发展理念不合,和考虑问题角度不同,现在则主要是为了脸面。 三次被赵林然落面子,若是再批复了方案,自己这个县长还有何威信可言? 孟飞龙一直惦记着此事,会后第一时间便见了发改局长,事实上该局长也一直等着接见。 听完属下汇报,孟飞龙追问道:“你那么讲,他确实没说别的?” “没说,打声招呼就走了。不过脸色不好看,看起来既生气又无奈。” “那你走吧。” “他要再来问呢?” “你仍那么说。还说因为这事被我骂了一通。” “明白了。” 打发走属下,孟飞龙靠在椅背上,冷笑起来:“想什么呢?凭这个捞政绩?小小年纪心也太野了。现在你最该考虑的是如何做稳位置。” 这次之所以让属下不再委婉,孟飞龙既是试探,也是觉得没必要再虚与委蛇。 目前来看,上面不会动自己的县长职位,虽然自己花了些工夫,也很值得。另外就是书记位置也要定了,能否上位是五五开,反正该做的也做了。 假如自己当了书记,那没什么说的,赵林然不但要挪位置,而且要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假如派别人来,自己就拿税收说事,数据在那摆着,公公道道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赵林然照样得挪窝,放到边角部门也顺理成章。 当然了,孟飞龙也不是没留机会,只要赵林然认真承认错误,并表态唯自己马首是瞻,自己也会给予“观察”机会。但前提是书记职位敲定前,否则机会大门彻底关闭,即使跪门也没机会。 “叮呤呤”, 铃声打断了孟飞龙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孟飞龙拿起听筒;“直接说事。” “赵林然又问那事,我这里都快顶不住了。孟县,您看怎么办?”对方声音很小心。 孟飞龙沉了脸:“还用我教你?石场清算没结束,任何往来账目全部冻结,包括拖欠工资结算。能顶就顶,顶不住我让能顶的上。” “能顶住,能顶住,不打扰您了。”对方再不敢多啰嗦。 孟飞龙不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哼,拿别人钱讨好工人,也不知咋想的?”孟飞龙自言自语着,眼中闪过精光,恨不得现在就撸了赵林然。但他并没真的冲动,他清楚现在应该着急的是赵林然,毕竟离年终不足一月了,到时拿年终结算说事。 第43章 县委书记到任 年终数据结算,是县里衡量乡镇工作业绩重要手段,截止时间点十二月二十日二十四时。镇里要在之后一周内,将总结报告上交县里,并附上诸多数据报表,税收是其中最重要数据之一。 一般情况下,每年十一月底,该收的税已经收了。即使个别税金是十二月收到,但也都是提前协商好的,甚至是专门策略。 虽然柏墨镇经济落后,不过这些年下来,税收任务也基本能够完成,近三年更是能超出两三个点。 但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虽然十一月马上过完,可却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也没有预留税金等着。 今年肯定是完不成任务了,很可能倒数,赵林然也很头疼,可却没有特效办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就连一向不热心财税的苏梓妍,都忍不住上门关心:“就这数据,怕是不好交代呀。要不写个说明或是展望下年一下,其实当面讲效果更好。” 赵林然当然明白对方好意,是让自己向孟飞龙解释,也是给孟飞龙台阶。那样孟飞龙就可以向外透露,赵林然向我服软了,我可以放他一马。 向上司适当服软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就是一种策略而已,但往后呢? “只要那个方案不批,拿什么展望?继续恢复石料采挖?”赵林然苦涩一笑。 “策略嘛,主要是态度。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能屈能伸,再说这又不是原则问题。”苏梓妍进一步引导。 “假如只是说软话就能解决,也不是不行。可他真能放过我吗?这可是他一直等的机会,何况他对关停石场本就耿耿于怀。”赵林然说得很直。 事实上,自从接触多,尤其是那次“背人”后,两人关系近了好多,有些话题也敢深入交流了。 “唉!” 苏梓妍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想法有些幼稚,可总比干等着强吧,万一管用呢。” 赵林然嗤笑道:“上门服软只会自取其辱,只会成为他树立威信的素材,没必要。” “爱听不听,就等着被撸吧,以为谁爱管呢。”苏梓妍使着小性子离开了,其实真的替他着急。 望着那道离去倩影,赵林然心头一暖,“嘿嘿”地笑了。 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林然及其属下们并没放弃,仍旧千方百计征税,甚至不惜请客做动员。在截止日期前,总算有些收获,将将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其中百分之三还是寅吃卯粮,下年第一季度会减少相应的税收。 把相应数据填入空格,年终总结完稿。再检查了两遍附件,二十二号便报到了县里。 当天下午,赵林然得到消息,全镇税收完成率排下来,柏墨镇倒数第一。 完了。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赵林然也不禁心凉。 其他人也都觉得,赵林然的镇长是当到头了,这不仅是下面在讲,县府大院也这么传,显然得到了孟飞龙首肯。 为此苏梓妍再次上门:“全县倒数第一,这个把柄绝对瓷实,他肯定会大做文章。趁现在还没正式公布,赶快沟通沟通,说几句软话也少不了什么。” “我服软,他就能放过我?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就去。”赵林然道。 “这谁敢保证?但现在数据在那摆着,还不是人家说了算?人家现在手握把柄,随时能对你宣判,只不过还在等着那事罢了。” “镇里征税率是差些,可空气质量上去了呀,这月优良率又提高了百分之十一,同比更是相差百分之二十三。”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就跟你讲税收。” “短视的税收,长远的环境,哪个重要?” 看到赵林然还上了脾气,苏梓妍恨不得捶他几下,但还是耐着性子:“你现在才二十几,如果因这事打入另册,只要三五年,什么都耽误了。” 赵林然正色道:“正因为我还年轻,更不能向权贵屈服,否则一辈子都是苟活,有何意义?” “你,你个……气死我了。”苏梓妍被气得不轻,直接摔门而去。 人死卵朝天,爱咋咋地。 其实赵林然也不甘心,甚至感叹“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更不相信狼会因为羊屈服而怜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林然不停地跑县里,希望把工人拖欠工资解决了,也在争取方案批复,当然一切都是徒劳。 忙忙碌碌中,已经过了元旦,意味着宣判日越来越近,不过赵林然反而平静好多。他已经拿定主意,假如孟飞龙就事论事,那没什么说的,谁让任务完成率低呢。假如他实在过分的话,那就得找他说道说道,好好给他算笔生态帐了。 话虽这么讲,但毕竟胜面很小,赵林然还是很煎熬的,有时觉得度日如年,有时又盼着过得快些。 正如苏梓妍说的那样,孟飞龙的确准备随时宣判,处置手法都想好了。先以抓经济外行为由,把赵林然弄到信访办,然后随便抓个错误,彻底打入冷宫。他现在唯一需要等的,就是书记一职尘埃落定,以免因小失大。 等啊等啊,一月中旬,终于等来消息,县里召开全体干部大会,上级宣布县委书记任命。 宣判日到了。 赵林然心情复杂地去了县府。 史霄汉快步来到近前,压低声音道:“林然,有内部消息吗?肯定不是他吧。” 赵林然摇摇头:“我哪有?爱谁谁?” “一定不是他。我算彻底看清了,跟涂大力一路货色,只会拿别人挡子弹。”史霄汉愤愤不平地说。 赵林然只是笑笑,便快步进到会议室,史霄汉也跟了进去。 会议室里,人基本到全了,都在小范围议论着,偶尔打招呼也很敷衍。 赵、史二人刚坐到指定位置,便有工作人员提醒会议即将开始。于是人们立即结束探讨,纷纷回到各自座位。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现场音乐换成熟悉的隆重曲调,人们立即懂事地拍起巴掌。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第一个出场,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许援疆? 看到台上第二个人,赵林然糊涂了:他可是市委第十一把手,怎么排在组织部常务之后? 其实好多人跟赵林然一样,同样都不明白。 很快,一共上台五人,走在最后的是孟飞龙,其余四人都来自市里。 会议由孟飞龙主持,开场白听不出喜乐。 事实上,孟飞龙心中更为忐忑,也满怀期待。因为没有任何会前谈话,这些人来了之后,便要求直接到会场。 接下来,市委组织部常务宣读任命文件,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对于前面的格式语句,人们直接略过,而是捕捉到了最关键内容。 “任命许援疆同志兼任崇诚县委书记。” 什么?怪不得提前没谈话呢?当时还以为自己有希望,闹半天是突然袭击呀。 孟飞龙脑袋“嗡”了一声,顿时天眩地转,心凉到底:谋划许久的县委书记没了,诸多计划都将泡汤,包括收拾赵林然一事。 别人当然没孟飞龙反应这么大,却仍旧不免狐疑,实在想不明白这种安排。 按说,端河市委常和崇诚县委书记,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中间可隔着一般副市级,甚至隔着重点县、局一把呢。 许援疆被降级?受冷落? 好多人给出这种判断,也应合了前段时间某个传言:上次许援疆表态太过,没摆正位置,要被雪藏。 但同时人们又不禁疑惑:组织部常务亲自送,亲自宣读,明明是重视嘛!而且任命措辞也是“兼任”。另外,接下来传达市委评价也非常之高——党性强、讲政治、懂经济、重民生,寄予厚望。 刚开始赵林然也不解,但在一楞之后,脸上立即轻松起来,总觉得应该不是坏事。 正这时,忽然觉出有人碰衣服,赵林然微微转头看去。 只见苏梓妍手中晃动水笔,正笑眯眯地眨眼睛呢。这可是近半月她首次给笑脸,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旁边的史霄汉脸颊肌肉不时抖动,神情也在自然与狰狞间快速转换着。 第44章 首次较量 全县干部大会结束了,但相关话题热度持续上升。 刚开始人们主要关心任命本身,很快便关注起了县里政治走向,也就是东西风谁压谁的问题。 其实何止旁观者想知道答案,当事人同样想探听个动向,以便调整或维持相应手段。 可是孟飞龙等了十多天,眼看要过春节了,许援疆不但没弄三板斧,相关会议都没召开过,据说也没找任何下属问话。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事出反常必为妖!孟飞龙不相信许援疆没施手段,只是自己完全不知情而已。 之所以孟飞龙如此敏感,主要是对方抓着自己把柄,这次又是突然而至,担心被莫名收拾。 为了防止最坏情况出现,孟飞龙决定上门一探究竟。 经过电话约见,一个多小时后,孟飞龙进了书记办公室。 “书记还习惯吧?县城不比市里,条件差,有什么您尽管提。”孟飞龙进门便问候,一副下属作派。 许援疆抬手示意:“孟县长过来坐。市县区别也没那么明显,只是分工不同,一个要站在全市角度考虑,一个要掌控全县大局而已。” 看似随意的举动与言语,却给孟飞龙带去了很大压力。 首先没有握手举动,一般情况下党政一把手单独见面,这都是不能少的,何况还是第一次。 其次两个身份摆出来,无论是市委常,还是县委书记,都稳压孟飞龙。 另外,孟飞龙把柄在人家手里,以前还庆幸没被现场追究,以后互不相干,谁知对方以这种身份来了。 快速权衡一下,孟飞龙乖乖坐到桌子对面,俨然妥妥下属一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找理由坐到沙发上,但他没敢,无论身份还是把柄都不允许。 “有什么事,说吧?”许援疆直接道。 我是你搭班子伙伴! 孟飞龙很想吼这么一嗓子,但最终还是递过了提前准备的材料:“书记,这是全县各镇年财税收入,请您过目。” “等下来有时间再看。” 许援疆并没伸手,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总结过去固然很有意义,其实谋划未来更重要,总结过去要为谋划未来服务,而不是为了总结而总结。总结不能只汇总表面数据,还必须细挖深层次原因,既要看经济效益,更要重视社会效益,要综合、全面、长远衡量,而不是片面、短视、武断。” 听着这些话,孟飞龙心头不由一沉:他这是早有准备呀,似乎已看透了我的心思。 许援疆稍做停顿,拿起旁边国报,指着上面一篇文章:“山青水碧抵亿万金银,真正的财富是可持续健康发展,而不是破坏性杀鸡取卵。到头来,前者造福千秋万载,后者坑害子孙后代。做为党员,我们始终都要不忘初心,才无愧于我们的身份,才对得起伟大时代赋予的神圣使命。” 我还试探呢,人家大帽子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扣我头上,似乎我还难以阻挡。 怎么办?怎么办? 短短数秒内,孟飞龙心思电转,快速做出决断,又取出一沓纸张来:“书记说得太对了,还是您高屋建瓴,目光长远,值得我辈认真学习。我这里正好有一份方案,谈得就是绿色可持续发展,许多见解还不错,有一定前瞻性,但也存在不小短板,有的短板还很致命。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才没正式上会研究,就等着您来掌舵拍板了。” 你能早知道我来? 许援疆心中腹诽。不过看到扉页上“柏墨镇”字样,脸色不再严肃:“大家共同拍板,集体决定。虽然我是市委常委,也不能搞特殊嘛!你看什么时间合适,会上议一议。” “今天下午可以吗?您时间是否方便?”孟飞龙试探地问。 “下午……” 许援疆稍一沉吟,给出回复,“下午不巧,真还有安排了。明天上午怎么样?” “明天上午八点半,到时我来请您。” “都是同事嘛,别太客气了。” “明天您只管等着。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辛苦。”许援疆终于起身,伸出手去。 “应该的,应该的。”孟飞龙热情握过,退出了书记办公室。 屋门关上的一刻,许援疆笑了,伸手取过纸张,翻阅起来。 与此同时,孟飞龙脸色变得铁青,双腮不停鼓动,显然尽力压着怒火。 很快,孟飞龙黑脸离开书记室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全县党政事业单位。 赵林然也及时听到消息,不由得思考起来。 从现有信息看,孟飞龙应该是主动上门,显然有示好意思,应该也有试探考量。但离开时却神色难看,要么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要么试探得弄巧成拙。 那么他俩究竟聊了什么? 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也或者聊了那份方案? 如果真聊了那份方案,只怕情况不妙呀,否则孟飞龙何至于脸色难看? 诶?会不会是孟飞龙辩不过许援疆,才气急败坏的?那岂不是说方案很可能通过? 为什么会聊起方案?自己有那么重要? 一时之间,赵林然反而忐忑起来。 其实近段时间里,赵林然心里就没踏实过,先是担心自己被废,后是忧心方案命运。 当那天见到许援疆就任书记时,赵林然非常高兴,甚至想尽快上门去找。但冷静一想,那样太过于猛浪,也不符合流程,对许援疆和自己都未必是好事。 另外许援疆刚刚上任书记,肯定有很多工作要忙,也肯定有他的打算,自己不能随便给打乱。要么等结果,要么选个合适机会去见。 可是现在赵林然忽然意识到,许援疆未必就支持自己方案。毕竟那次只是针对抗洪,根本没谈到方案。再说了,那日他是崇诚县旁观者,现在却变成了参与者、主导者,立场可能差别很大。 不管了,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再看两三天,最迟下周,如果还没什么动静,自己就直接找到县里,无论许援疆还是孟飞龙,必须见一个,甚至两人都见一见。 赵林然拿定主意,心中反而坦然好多。 这时正好宁卫军来电话,二人又探讨起了那个话题。但也只能揣测个大概,根本得不出准确结论。 第45章 好消息接二连三 由于昨晚总考虑那件事,赵林然睡得很不踏实,早上起得较晚,整个人也精神欠佳。 直到十点多,史霄汉带来一个消息,赵林然立马萎靡全无,满血复活。 “林然,天大好消息,县里批准了《生态旅游兴镇富镇方案》,县领导全票通过。听说孟飞龙第一个举手赞同,他的随从们也立马跟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别管怎么样,只要通过了就好。” 史霄汉手里拿着传真,进门就咋呼。 什么? 赵林然懵逼地接过纸张,确认消息准确无误后,顿时兴奋起来:“好啊,总算通过了!” 为了这个方案,自己不惜得罪石场老板和同僚,甚至连县长都得罪了。期间还连着跑县里好几个月,不但没任何进展,还大有胎死腹中的可能。不承想现在忽然就通过了,赵林然怎能不激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事实上,孟飞龙一直纠结如何应对会议,所以只是让通知人们开会,提前并没透露半点会议内容,否则赵林然应该能多少听到些风声。当然了,那样就会多出期待,反而淡化了喜悦程度。 “这么的,你喊一下苏书记,到我那开个碰头会,议一下相关事宜。随后成立相应机构,负责整个方案实施,包括前期推进、资金争取、招商引资、后期管理等等。你做实际负责人,我只挂个虚名就行,整个机构都由你搭建,镇党委全力支持。”说话间,史霄汉已经留下传真件,快步离去了。 赵林然毫不迟疑,马上联系苏梓妍,苏梓妍很快赶了过来。 “太好,太好了!还给配套了活动经费。”苏梓妍看完传真件,高兴地直蹦,比赵林然还要兴奋。 赵林然笑着道:“别把地板踩塌了。去他那吧。” “哼,这回某些人不用去冷宫,立马就得瑟起来了。”苏梓妍脸颊绯红,冷哼着出了屋子。 “吉人自有天相。”赵林然自嘲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在去书记室的路上,苏梓妍故意板着脸,脚步匆匆,根本不理赵林然。而赵林然却面带笑意,紧紧相随,甚至几次主动搭讪。看在同事们眼中,像极了闹别扭的小情侣。 来到书记室,敲门进屋后,还没等两人开口,史霄汉又咋呼着递过纸张:“林然,小苏,好消息接二连三呀,快看看,保证你们乐开花。” “是吗?”赵林然接过传真,与苏梓妍一同看了起来。 “石场财产清算告一段落,拖欠工资支付工作正式启动,五个工作日内必须全部支付到位。”苏梓妍读着纸页内容,脸上瞬间阴转晴,“太好了,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了。” 赵林然更是激动,也不禁感慨。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具体过程,但他知道,无论是方案获批,还是拖欠工资支付启动,绝对都源于许援疆。假如不是许援疆出任县委书记,不但这两项难以获批,只怕自己处境也将非常艰难,孟飞龙绝不会无故放过自己。 从这两份批复来看,许援疆显然制住了孟飞龙,哪怕只是暂时,但自己和柏墨镇得利了。 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只有奋发图强,勇于拼搏,把柏墨镇带上绿色发展快车道,才不负许书记支持与厚望,才不负四万多柏墨人民的期盼。 “我算是看出来了,许书记绝对是干实事的,绝对是全县人民的大福星。我们一定要抓住机遇,迎头赶上,把柏墨镇打造成山美水美的世外桃源。想不到我老史临退休了,还能赶上这火热时光,不虚年华呀。” 史霄汉的感叹打断了赵林然思绪,三人赶忙坐在一起,认真研究起了实施方案。 三人一致同意,成立两个机构,一个是“柏墨镇兴镇富镇方案实施委员会”,另一个是“石场拖欠工作清理协调组”。 按道理党委书记掌总舵,但史霄汉坚决推脱,也说得很显坦诚,最终尊重了他的意见,只挂个名誉主任和名誉组长。 在方案实施委员会中,赵林然担任主任,统筹整个委员会运作。苏梓妍是执行主任,辅助主任赵林然工作,并主抓招商引资。其他党组成员和副镇长任副主任,下辖职能部门,分别负责宣传、审计、处突、外联等等工作。 清欠组仍由赵林然牵头,宁卫军、柯骁担任副组长,带领相关股室,协助组长赵林然,负责监督、治安等工作。待集中清欠结束后,机构自动解散,个别遗留问题纳入常设部门管理职能。 机构主要成员确定后,马上召开党政联席会,所有党委委员和副镇长参加。 尽管人们早知道有这个方案,但基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好多事都听说了。即使许援疆当书记,也未必就支持,毕竟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 刚刚有些人听到了风声,但大多也没当真,以为县里顶多就是议议。 现在传真件就在眼前,镇领导也已亲自确认,那就是真的了,人们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柏墨镇从没有过的事,很可能就要在自己手里变成现实,自己就要成为历史创造者之一,又有哪个能够淡定? 给出人们一定欢呼时间后,接下来就是拟定机构运行方案。 参与的人们都很认真,要么奋笔疾书,要么热烈讨论,甚至不惜争得面红耳赤,目的就是为了方案更完善。 经过四个多小时连续奋战,下午两点多方案终于成型,人们也才顾得上吃午饭。 随后,召开柏墨镇全员大会,布置相关任务。 相比副职领导,基层人员更觉得消息突然,一开始都有些发懵,随即才激动起来。 柏墨镇穷了这么多年,苦了那么多代,终于要腾飞了吗? 尽管人们还不能确定,但已经在畅想那样一个世界:既有山清水秀的原始生态,又有美满富足的现代生活。 而这个世界即将由我们创造,我也是其中一员,很可能名垂千古。 当然也有人想得很现实,一旦柏墨镇那么美丽富足,自己的工资就会提高,生活就会改善,还有了升职加薪的资本。 无论是为了心中理想,还是为了现实利益,所有人都兴奋无比,干劲十足。 会后,各分支小组又召开会议,细化要求,并第一时间布置传达下去。 一时间,柏墨镇精神面貌为之一新,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和清欠行动开始了。 好多人虽不清楚镇里发生了什么,但短短三天内,石场工人都拿到了拖欠工资和违约补偿,这的确震撼了好多好多人。 第46章 招商不利 仅用三天时间,所有拖欠工资、押金、补偿全部支付到位,足见县里重视程度之高,也与镇里清欠组有力配合分不开。 这大大出乎了人们意料,一时震动柏墨镇,也几乎传遍全县,人们争相传颂着。 按照行规,工人在石场干活期间,要从前半年工资中,累计暂扣三个月作为押金。凡是主动辞职的,押金一分不退,以示违约惩罚。即使一直在石场干的人,也仅是帐上有这笔钱,没听说谁拿回去过。 事实上石场就没打算给,工人们也默认了这个规则。 不承想,现在不但领到了被欠的俩月工资,拿回了并不指望的押金,竟然还多了笔补偿金。这不天上掉馅饼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人们可没工夫深究那么多,只知道多亏了镇长帮忙,否则屁也拿不回。都对赵林然感恩戴德,认可度也更高,甚至好多人还专程上门感谢。 赵林然没有沾沾自喜,更不可能接受人们谢意。他一面让人帮着挡下这些,一面统筹着节前节后重要工作,并重点关注两个机构有序运行。 苏梓妍则全身心投入委员会工作,成了事实上总负责,带领一众属下搞宣传忙外联,往往忙得不分昼夜。 全镇上下都忙得不亦乐乎,好似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般,就连挂虚名的史霄汉也很晚才熄灯。 直到春节来了,人们才不得不暂时停下,但仍把这种兴奋带到了节日中。 对于全镇广大干部群众来说,这注定是个不一般的春节,欢乐、祥和、喜庆始终贯穿其中。 节后上班,所有人第一时间回到岗位,上满发条的工作节奏全力开启。 与节前以准备为主不同,节后则是全面出击、各组联动,发传真、上广告、印海报、发网页、电话联系、参加展会、视频交流等等,可以说不放过任何宣传推广机会。 一时之间,柏墨镇有了一定热度,来电来函、上门考察的多了起来,整个委员会几乎应接不暇,苏梓妍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一通衔接后,联系的企业不少,亲自上门的也有,但大都没了下文。 汇总整个回馈情况,主要是:资源并不突出,有一定程度破坏,前期投入比重较大。 当然也有个别企业意向浓厚,但所提条件过于苛刻,甚至踩过最底线,镇里实在无法接受。 几个月忙活下来,却没有实质性收获,作为主要负责人,苏梓妍很是着急,多次和赵林然汇报沟通,这天半夜又来了。 之前考虑男女有别,两人接触不多,但随着了解深入,尤其招商引资工作开展,哪还顾得这些。 “怎么办?从春节前算起,已经四个多月了,马上就是半年时间,人财物投入巨大,结果没谈成一家。”苏梓妍进门便说。 赵林然也多少有些着急,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拿起水瓶递了过去:“先喝点,别急,好饭不怕揭锅晚。” “县里拨的配套资金,镇里给的专款,还有招商办经费,已经花得七七八八,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能不急吗?”苏梓妍说着话,拧开水瓶,“咕咚咚”灌了几口。 “明明是班昭、蔡文姬,咋就成孙二娘了?”赵林然笑着打趣。 苏梓妍冷哼道:“如果能招来资金,变成李逵又何妨?” “苏书记,不会吧?”赵林然语气很是夸张。 “你……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思逗闷子?” 苏梓妍狠狠剜了对方一眼,“现在人们情绪都很低落,信心也大打折扣。照这样下去,形势会越来越不利。” “首先你我要有信心,反正我是信心满满。” “我只是在你面前才这么说,当着其他人也满怀信心。可事实就在那摆着,大家心里都明白,光说也不顶用。” 是呀,眼见为实。赵林然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这些天他的压力更大,而且来自方方面面。 眼看着一年过半,税收不到四成,全县排名后三位。即使没被点名,但面子上也不好看,更不排除随时会被算账。 县里给了那么多钱,到现在没有任何成果,县发改、财政已经明示暗示多次了,他们也需要交差。 原石场工人有的做了小买卖,有的继续种地,但还有一多半没正经营生。虽然他们感念镇里恩德,没来找麻烦,可仅靠拿回的拖欠款和补偿,又能撑多久?早晚还是麻烦。 还有就是人们的士气,可鼓不可泄,一旦少了精气神,想再鼓起来就难了。 这些困难确实很麻烦,但只要引来投资商,一切迎刃而解。可投资商在哪?没人真正来呀。 等了一会儿,见赵林然没回应,苏梓妍试探着道:“要不适当放宽些条件?否则一直这样,怕是县里那关你也过不了。” “怎么放宽?”赵林然反问道。 “就是你比如,像木山投资公司、广良缘实业提的那样。”苏梓妍也有些难以启齿。 “绝对不行,耕地一分不能让,这是红线,其他红线也是此理。我们要把柏墨镇带上绿色可持续发展快车道,而不是靠给全镇埋雷换来暂时苟且。”赵林然断然拒绝。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对方措辞如此严厉,苏梓妍还是忍不住回呛:“大道理我不比你懂得少,可眼前困局怎么解?事实上也没你说那么严重,只是稍稍变通一下,开了头就有缓,以时间换空间而已。” “不行就是不行。”赵林然非常坚决。 “你……” 苏梓妍脸颊涨红,腮帮鼓了又鼓,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唉。” 赵林然语气缓和下来:“咱们的路子是对的,政策也没问题,最终肯定成功,我对这点深信不疑。现在没什么进展,主要是大家都在观望、试探,甚至一些有意向企业还隐在暗处观察。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该灵活的可以灵活,但该坚持的必须坚持。” 就在赵、苏探讨交流的时候,史霄汉也在探讨,但不是面对面,而是通过电话,探讨对象还是赵林然想不到的人。 第47章 咱们帮帮他 本来史霄汉正打算上床休息,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陌生号码,史霄汉直接挂断,可是随后对方再次打来。 在第三遍响铃的时候,史霄汉才接通:“打错了吧。” 对面“嘿嘿”一笑:“你不是史书记?还是书记被撸了?” 声音这么耳熟,谁呢? 史霄汉稍一沉吟,忽的惊道:“金有财?” “史书记,这还差不多。你们打土豪,拿我那么多钱收买人心,的确应该记住我。”金有财声音阴阳怪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是你们欠工人的,所有石场都不例外。县里对石场清算结欠完全合法合规,镇里协助清欠也是职责所在。” 史霄汉义正词严,很不客气,“反倒是我很奇怪,你怎么还能打电话?” 金有财“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只手遮天的史书记,现在也给赵林然抬轿子了。你不用奇怪我的身份,我也是受害者,是涂大力坑了我。他利用职权,向我索取百万钱财,还教唆我诬陷他人,否则石场就得关门。多亏办案人员英明神武,火速查明真相,否则我就冤死了。本来应该无罪释放,只是因为整个案子还未完全审结,暂时办的是取保候审。”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嗯?史霄汉不由发愣:涂大力教唆了他?骗鬼去吧。九成九是他坑了涂大力,这家伙手段够厉害的! 想到这一层,史霄汉不禁心头微动:同道中人呀! 金有财听不到回音,嗤笑起来:“还怀疑我?你放心,我绝对是正大光明的自由身,否则绝不敢跟你联系。你对老婆都能大义灭亲,又怎会跟我客气呢?” 伤疤被揭,史霄汉不由愠怒:“老子没时间听你放屁。” “史书记,你要挂也可以,到时可别后悔。” 听金有财这么讲,史霄汉果然停止了挂电话举动。 “唉……” 金有财忽地长叹一声,“史大哥,咱们都受涂大力坑骗,都被赵林然打击,同是天涯沦落人呀。可惜我那么大石场,价值几千万,现在全被没收,一分不剩。你老哥本来声名卓著,升副县指日可待,可现在却身背处分,声名狼藉。涂大力已受到法律制裁,但姓赵的还骑你头上作威作福,你就真的甘心吗?” “你不用挑拨我和赵镇长关系,我们现在是同心同德、共谋发展,我也甘愿做他陪衬。”史霄汉回应得很是干脆。 “嘿嘿嘿,哈哈哈,呵呵呵……” 金有财差点笑岔气,“史大哥,你甘愿做他陪衬?我不怀疑你有这样的胸襟,但绝不是对他赵林然,否则你就不是史霄汉。史霄汉是人雄,不是狗熊。” “你不用激我。”史霄汉脸上肌肉不停跳动,但还是尽量语气平静。 金有财提高了声音:“如果你不是人雄,就不会潜伏在赵林然身边,就不会甘愿装孙做小,早就调离柏墨镇了。你在伺机而动。现在机会来了,你要不要?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在对付赵林然这点上,咱俩绝对同仇敌忾。” 要不要?史霄汉扪心自问。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到那小子羽翼丰满,想对付也对付不了,你只有逃命的份。现在尽管你在寻找机会,但却没人策应,你已经是孤家寡人,非常需要我的配合。”金有财进一步道。 是呀!史霄汉忍不住长叹一声。 之前虽说涂大力、马彼金废物一些,但的确有人可支使,他俩还是出过很多力的。现在自己的人马要么废掉,要么倒戈,要么还需考验,史霄汉深感无力。 继续等待?等到什么时候?未来就有机会?自己等得上吗? 可这个姓金的也不是善茬,否则不可能脏不沾衣脱身的,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呀。 想到这一层,史霄汉又有些犹豫。 不过转念一想,心里马上开朗起来:人精之间合作,才是真正强强联合,好过猪队友千百倍。姓金的肯定也是看中这点了。 想通透这些,史霄汉沉声发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家伙够谨慎的,根本不留话把。 对面金有财心中腹诽,嘴上真诚:“史老哥,你放心,接下来这事你只是打助功,根本不需亲自出手。退一万步讲,即使不成功,也绝不会牵扯到你。现在镇里不是招商困难吗,那我们就来帮帮他,你只需提供尽量详细的招商咨询,同时再加深他们的焦虑,我这边呢……” 金有财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电话两端的人才能听到。 等到对方声音停歇,史霄汉冷哼道:“乱七八糟的,一句没听清,肯定是骗子。” 随即撂了电话,立马熄灯上床,但他真正睡着的时候都快天亮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史霄汉拿着几页纸张到了镇长室。 苏梓妍几乎前后脚进了屋子。 “小苏也来了,那正好,本来还想叫你俩去开短会,干脆现在就合计一下吧。”史霄汉说着,把手中纸张分给了赵、苏二人。 互相传阅了所有纸张,赵林然和苏梓妍神情都不禁凝重。 “你俩怎么看?”史霄汉开口问道。 苏梓妍抢先回应:“招商引资是我主要负责,现在进展不顺,责任也主要在我,我会向县里做解释。至于税收完成率低,应该长远来看,年底才是一个结算年度,到时我一块去说明一下。还……” 赵林然出声打断:“我是委员会主任,肯定是我向县里解释,别人代替不了。税收更是镇府的事,你一个党委副书记去,算怎么回事?经费使用都由镇府统筹,我是镇长,回应县里理所当然。人员……” “不行,不能什么都你扛。假如县里一个不高兴,限制你参与某些工作,那还怎么玩得转?”苏梓妍急急抢话。 赵林然笑着摆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现在也只是发文询问,正常程序而已,去年不也发了好多,最后并没怎么样吗。” “那是因为许……”有些话实在不便明言,苏梓妍只得打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 “你说你们俩,这还没怎么样呢,倒抢起担责了。谁也别抢谁也别争,我是镇党委书记,还是委员会名誉主任。县里不继续追问便罢,否则一切由我回应。”史霄汉神色严肃,一副长者气度。 赵林然马上道:“怎么能让你回应。” “什么意思?瞧我老了?觉得我不抗事?”史霄汉板起面孔,一副可爱小老头模样。 这还真不好接,赵、苏二人一时无语。 “别废话,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大不了再吵几架,他们还能把我咋的?你俩只管抓正事,只要有了成果,这些根本不是事。”史霄汉说完,抓起几页纸张,转身走了。 赵、苏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脸上无奈。其实他俩刚才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史霄汉已不复当初,没任何威望可言,县里说话根本不顶事,去还不如不去。 想到这一层,二人心中焦虑再加几分,苏梓妍更是直接摆在了脸上。但两人并没怀疑史霄汉的目的性,只当作是他刻意讨好,这也是他现在的一贯做派。 殊不知,史霄汉刚回到书记室,沉重神情便一扫而光,整张脸上笑逐颜开。 第48章 双簧 日子过的飞快,又是两周多,时间已是五月中,苏梓妍越发的着急。 招商工作还是老样子,联系的不少,但也仅是打电话或要些资料,有进一步详谈意愿的很少。 在这两周内,来自各方压力越来越大,尤其县里追的更紧,看样子上半年肯定得有说法,否则根本交代不了。 实在不行,只能放宽些条件了。 苏梓妍暗下决定,一定要说服赵林然,先解决眼前困境再说。 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苏梓妍起身便走。 “叮呤呤”, 电话响了。 苏梓妍转回身,拿起听筒:“您好!柏墨镇苏梓妍。” “苏书记好!我是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莫予珍。公司近期想到贵镇考察,不知何时方便?”对面女声嗲嗲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莫总好!看您时间,镇里没什么不方便。” “本周六可以吗?忙碌时段我们是没休息日的。” “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拜拜。” 结束通话,苏梓妍第一时间来到镇长室,兴奋地讲了通话内容。 “宇神廿州好像挺有实力的。”赵林然多少有些印象。 苏梓妍点头道:“是有实力。在南锤五省同行中前三,全国也能排进前二十。老板有‘东方乔治’之称,长子十六岁便被称做‘21世纪投资新秀’,公司有望三年内进全国前十。” “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实力这么雄厚的公司,条件应该很苛刻吧?” “通过两次电话,对方倒没提过分条件,主要是了解项目情况。当时也没听出有进一步接触意向,没想到今天就说要来考察,也不知道诚意几分。” “别管人家诚意如何,咱们要百分百对待,往往峰回路转就在不经意间。” “借您吉言!” 苏梓妍脚步轻快地出了屋子。 刚不到五分钟,又急匆匆返回:“莫助理刚又来电话,说是有些特殊情况,明天就来考察,我马上去准备了。” 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赵林然笑了,笑得有些色色的。 不多时,赵林然收住笑容,打开电脑,浏览起宇神廿州公司的信息来。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莫予珍到了,一辆商务车,三男三女。 莫予珍五官精致,身材苗条,该大地方大,该小地方小,说话嗲嗲的,听起来应该是口音问题。 在与赵林然等人见面后,莫予珍没有详细介绍另外五人,只说是她的同事,然后便要求考察现场。 看现场的时候,赵林然才发现,别看莫予珍说话侬声细语,工作起来还真泼辣,不但爬山过坎体力好,而且提问既专业又尖锐。 在陪同考察过程中,苏梓妍等人负责介绍、交流,赵林然就是纯粹陪同,顺便判断这些人身份。 根据言谈举止分析,另两个女人应该是负责市场、财务,三男中有两人分别是投资经理和司机,另外一名男子暂时看不出来。 这名男子大墨镜、一身黑,根本不说话,看装束是保镖,但气质又不像。 三个项目全部看过,已经到了中午,众人结束考察,回到镇里。 这些人不接受宴请招待,说是商业习惯,赵林然等人没强求,也正好方便双方私下交流。 下午一点半,按照约定,双方准时坐到了柏墨镇会议室,进行深入交流。 在三个项目中,莫予珍只对项目一有兴趣,另两个干脆就没谈。 刚开始双方主要沟通项目本身,随后便谈到引资条件,也产生了巨大分歧,争论非常激烈。 “诸位,听我说。” 莫予珍叫停双方争论,重申己方态度,“为了表示最大诚意,我司只保留两项简单要求,其余五项都按贵方招商条件办。一、现有区域规划限制了项目正常运行,必须把项目西南侧b地块也划拨到项目,我司可以按正常价补偿;二、此项目前期投入过大,也需要培育时间,请免除我司五年内所有税金。” 苏梓妍简直哭笑不得:“莫助理,这还简单?这两项完全超出我方权限,我方不能答应,也无权答应。b地块中,有耕地八百九十二亩,绝不能占用,这是红线,踩线必死。征税是国家行为,我们根本无权免除,顶多可以考虑返还少许,增值税部分倒是能三年返半。” “苏书记,这就太没诚意了。不占用耕地红线,只是国家划定的耕地保有量下限,镇里完全可以总体把握,不可能正好就差这几百亩吧?征税是国家行为,但变通方式多的是,好多地方都能做到。至于返还部分增值税,完全就是鸡肋,长期投资项目三年内基本不会涉及这个税种。”莫予珍嗤笑道。 虽说对方语气不善,却也并非空穴来风,还真不便过多纠缠。 于是苏梓妍转换了回复角度:“莫助理,别人如何操作我不做评论,但柏墨镇严格执行规定,不会越过红线。” “如果这样的话……呵呵” 莫予珍干笑着转向赵林然,“赵镇长也是这态度?” “不错,不踩红线。”赵林然态度很坚决。 “恕我直言,贵镇资源特色不足,配套落后,思维保守,很难招到企业的。像我们这种超大集团,更是可遇不可求,过这村没这店。”莫予珍说得很不客气,还带着威胁意味。 赵林然脸上挂了冷色:“合作讲求平等,双方并无高低之分。对于那些自视甚高的企业,不招也罢,我也不屑与夜郎自大者为伍。” “你……” 莫予珍不由脸上变色,转头命令,“我们走。” 这些人闻言,纷纷收拾东西,有两人已经离开座位。 注意到这种情形,苏梓妍赶忙冲赵林然使眼色,意思绝不能谈僵,不能失去来之不易机会。 赵林然明明收到了暗示,但却偏偏起身示意:“你们送送客人。” “咔咔咔”, 莫予珍拎起坤包,转身便走,其他人也根本不再犹豫。 苏梓妍真急了,一把扯住赵林然衣袖,又是手势又是唇语,可赵林然根本不为所动,眼看着那六人出了屋子。 “不踩红线也可以,但三个项目我都要。”忽然,一个男声响起。 “双簧唱得不赖。你终于现身了。” 赵林然笑着走向门口,伸手示意,“里边请!”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在唱双簧吗?”墨镜男第一个返回屋子,刚才就是他的声音。 双簧? 谁跟我唱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就在苏梓妍懵着的时候,莫予珍满脸歉意返回:“实在抱歉!是华总吩咐暂时……” 没等莫予珍说完,墨镜男已经摘掉了帽子、墨镜。 你? 他? 看到男子真容的刹那,赵、苏二人全愣在当场,赵林然也没了先前的淡定。 第49章 理念高度吻合 男子浓眉大眼,额头宽阔,棱角明晰,鼻梁坚挺,分明是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华雄宇。 虽然第一次见,虽然本人比图片还帅,但赵林然、苏梓妍专门上网查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先前观察的时候,赵林然就觉得墨镜男不俗,应该是这个团队核心。又见莫予珍态度强硬,隐隐透着黑脸气息,就更认定了这种判断。 但他绝没想到唱红脸的会是华雄宇,也只以为是厉害一点的总监,顶多是个副总角色。 华雄宇可是“21世纪投资天才新秀”、“东方乔治”长子,廿州投资未来掌门人,整天全世界飞来飞去,怎会亲自考察区区几亿项目? 看出赵、苏二人惊愕,莫予珍再次说明:“本来华总今晚要出国,但听说要到老区看项目,便让我商量着提前了考察行程。” “我有老区情结,从小……” 华雄宇话到中途,拉回正题,“大家都时间宝贵,还是说项目吧。” “好。请!” 双方再次坐到桌旁,气氛明显和缓好多。 华雄宇开始了长篇阐述:“三个项目分别位于羊肠洼村、柏墨水库、桦树背村,羊肠洼项目主打原始生态园,柏墨水库改造人工湖,桦树背发展民族文化,定位都还是比较准的。三个项目看似相对独立,但却必须相互依存,否则根本发展不起来。” “原始生态园目前最需要做的,一是恢复生态,既急迫又不能太急,必须要达到恢复如初的效果;二是园区整体规划,必须保证原始、生态,否则就失去了生命力。那么旅游配套,比如餐饮、住宿怎么解决?这就和桦树背民宿旅游联系起来了。另外,有山有水才有灵气,人工湖也必须纳入到整个生态、民俗旅游体系中。因此三个项目必须统筹规划,统筹设计,统筹管理。” “而要做到统筹,不但必须资金、实力有保证,更需要站位高远,完全达到条件的公司不多,我们宇神廿州算一个。当然了,要想发展起这些项目,更离不开对柏墨镇和老区人民的感情,能同时符合的企业少之又少,而我恰恰有老区情结。” 听到这些,赵林然不由心中一动:跟我想得如此接近。 不过他随即警觉,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客观,不要受其思维左右。 苏梓妍下意识瞟了眼赵林然,应该也是感受到了熟悉气息。 华雄宇继续道:“可能会有人说,商人逐利,不如镇里对老区感情纯粹。这我承认,我们既注重社会效益,也必须兼顾经济效益,但这恰恰是能够经营好项目之所在。为了经济效益就必须注重社会效益,否则客户无法保证,有了社会效益又能促进经济效益。反观单纯注重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便难以保证,企业挣不到钱又拿什么做社会效益?” “当初镇里把项目划成三个区块,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避免一家独大,二是便于镇里统筹管理。初衷是好的,镇里现在也的确能做到,这应该是赵镇长的主意。可赵镇长总是要走的,甚至不待项目建成就得走,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赵镇长离开柏墨镇后,是否会延续之前管理?我敢百分百肯定,绝对不会。首先每个人的理念不同,其次现实利益决定。既有项目一般不算继任者政绩,即使算也很少,远不如新上马项目,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会热衷上新,不去抑旧扬新已很难得。能像赵镇长这样,一心为公的为政者不是没有,但很少很少,大部分都有一些私心,会更看重个人政绩和眼前利益的。到那个时候,管理者的心思不在全力发展项目上,又怎能保证公平统筹呢?” “恕我直言,由镇里统筹管理,本身就有弊端,与镇里职能相悖。镇里作为一级基层机构,就应该是纯粹的管理者,可一旦要统筹这些项目,就事实上裁判员、教练员、运动员三位一体了,既有失公允,也后患无穷。” 赵林然何尝没思考过这些,可他更担心企业各自为政,最后弄个四不像,那就完全违背初衷了。 这个华雄宇真够厉害的,理念与我高度吻合。而自己已经研究差不多一年,对方仅是才来几个小时,不愧世纪天才称号,不愧大集团未来掌舵者。 事实上,尽管赵林然加着小心,但因为理念上的认同,已经不知不觉受了对方思维影响。 华雄宇语气坚定,神色郑重:“我以集团名誉承诺,只要把三个项目都交给我,一定还柏墨镇一个原始、生态、富饶的世外桃源,不,入世桃源。但如果缺少任何一个项目,我也坚决不接受,这是合作谈判的前提。我不想一片拳拳老区情,牵绊在无谓的扯皮甚至勾心斗角中,那样我会很痛苦,也根本保证不了项目运行。” 此时,苏梓妍眼中已然闪着星星,这倒不是对华雄宇的崇拜,而是终于找到能理解赵林然的人,那么合作可能性就大多了。 “假如镇里能保证这个前提,我们就继续谈,否则也就没必要浪费各自时间了。不好意思,我该赶晚上航班了,告辞。”华雄宇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贵镇有了答案,直接告诉我就可以,我会第一时间向华总汇报。”莫予珍留下这么一句,也带着人离开了。 镇里人们赶忙起身,送走客人,然后再次回到会议室。 “大家怎么看?” 赵林然话音刚落,立即响起统一回应,“答应宇神廿州条件,三个项目都给他们。” “这么快就被人家洗脑了?” 听镇长如此讲,人们立即纷纷给出理由,几乎与华雄宇所说相差无几。 “大家都再好好考虑考虑。”赵林然留下这么一句,当先走出屋子。 苏梓妍立即跟了出去。 一同来到镇长室,赵林然严肃地说:“了解多少?” 苏梓妍回道:“宇神廿州实力、信誉绝对没问题,昨天到今天上午,我多渠道打听过了。至于华雄宇,我刚才又给好多朋友发了消息,他们也一致非常认可这个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林然没有接话,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赵林然直接道:“宇神廿州投资公司吗?我找华雄宇。” “华总去陆兴省了。你是哪里?”电话里是一个女声。 “去了陆兴省哪里?” “具体行程不便透露,你可以联系莫助理。你到底是哪?和华总什么关系?怎么没有你的……” 不等对面女声再说,赵林然直接挂断了。 苏梓妍马上担心道:“你这样不好吧?假如让华总或莫助理知道,可能会影响合作的。” 赵林然笑了:“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号码隐藏了,对方根本查不到。” “怎么隐藏的?” “无可奉告。” “嘁,谁稀罕知道是的?”苏梓妍嘴上不屑,但脸上却笑意盈盈,“应该继续谈吧?” 赵林然缓缓着道:“谈。不过两天后再回应他们,就说镇里分歧很大,我们做了好一番工作。” “你个老,不,小狐狸。”苏梓妍双眼笑成月牙,扭达扭达地离开了。 赵林然望着那个身影,整个人不由得呆呆的。 第50章 敲定合作 两天后,按照赵林然吩咐,苏梓妍给莫予珍回复,项目合作进入正式谈判阶段。 尽管已经确立了合作基调,但还有好多具体问题必须明晰,双方谈得非常艰苦,有两次差点彻底谈崩。 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是莫予珍太计较了,几乎每个地方都在争取利益最大化,用她的话讲“替老总把好最后一道关”。 好在是,镇里一方守住了大原则,予以最大限度诚意,双方终于敲定所有合作细节,时间也耗去三周多。 随后乙方邀请甲方到公司考察,赵林然等人做好了准备,对方忽然又变卦了。原因是集团半年度审计提前一周,公司必须全力配合,期间不接待任何参观来访。近期要参观只能到分公司或项目地,时间也得提前到六月二十日前,否则就得七月底八月初了。 苏梓妍等人都觉得宜早不宜迟,赵林然也未发现其他异常,镇里又确实非常需要此项合作,于是决定尽快考察。 由于时间与市里重要会议日程冲突,赵林然不能前往,考察改由苏梓妍带队。 在重要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考察组一行也结束考察回到镇里,第一时间汇报考察详情。 “分公司规模很大,各种证照、资质等级较高,参观的几个项目都在十亿以上,全部都是当地优质项目。” “莫助理在分公司很受重视,分公司老总专程从首都赶回去,期间重要负责人也全程陪同。” “第二个项目也是生态旅游,规模要比咱们这大得多,配套设施齐全,简直就是个全项小社会。” “项目还得交给这种公司做,有眼光,有实力,有信誉。” 考察组一致好评,好几人还满脸钦佩。 让人们尽量说了一个多小时,赵林然问:“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考察组成员全都摇头。 “的确没发现瑕疵。我们始终坚持独立考察,除了正常便餐外,没接受任何额外招待,当然他们也没这方面安排。”苏梓妍加以说明。 赵林然笑了:“我相信你们。” 苏梓妍说道:“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二十六号是否签约?苏助理讲,月底前华总只有那天在国内,尽量请华总出席签约仪式。” “当天他必须参加,必须亲笔签约,就二十六号签。” 赵林然说到这里,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赶忙转向史霄汉,“书记你定吧。” “你定就行,瞎客套什么。” 史霄汉很不以为然,随即又迟疑道,“只是时间过于仓促,不知与县领导日程是否冲突。” “我也担心这个,觉得还是先汇报一下,免得让领导们挑理。” 苏梓妍话音刚落,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 “书记、县长怎么也得有一人来,副县长最好也多几个。” “职能部门也是必须的,以后用的地方多呢。” “毕竟是六亿多的项目,县领导们多来一些,显得正规隆重,大家脸上也有光。” “我的建议是不请外人,就咱们镇里的。”赵林然此话一出,人们都不由得面露疑惑。 苏梓妍更是直接表示担心:“这里也没外人,不妨说明白些。请领导们见证,固然是给咱们捧场,其实也是给领导送政绩,不请难免让领导猜忌。” 赵林然给出解释:“我明白大家好意,只是现在仅是签约,后面准备工作还有好多,正式开始运作怕是要半年左右。过早把此事放大,县里势必跟得更紧,这期间还不定跟催多少次,咱们可有的麻烦呢。不请他们来,还可以有回旋余地,也可以先许下承诺,到时奠基请他们来。另外签约也要考虑乙方方便,假如县领导给出其他时间,而乙方又时间冲突,尤其华总难以到场,到时怎么办?” 听赵林然这么一说,人们不再坚持意见,但也不禁遗憾。 统一意见后,苏梓妍第一时间联系莫予珍,敲定签约时间,然后加紧准备起来。 回到自己屋子后,赵林然打开电脑,再次浏览宇神廿州投资公司官网,第一条新闻就是集团到公司搞审计,期间公司不接待参观考察。 再翻了遍考察汇总,也没发现不妥或是漏洞,可赵林然总感觉整个过程偏顺了些。 正这时,手机响了,是同学丁续的电话。 “我帮你打听了,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实力肯定没问题,跟这样的公司合作绝对大赚。公司老总华雄宇的确出国未归,据听说过个三四天回来。” 丁续简单说了情况,接着就是一通揶揄,“老赵,我咋觉得你变了。自从听了领导,得失心太重,胆子都变小了,成天疑神疑鬼的。” 赵林然马上回击:“我还得失心太重?我是担心镇里有损失,这叫一片公心,大公无私。” “老赵,快算了吧,还大公无私呢。大半夜那女的咋回事?就是咱俩上周通话时,旁边那个副书记。” “就你老丁最龌龊,那是谈工作好不好?我们在谈……” “谈穿不穿小雨衣,会不会有小林然。”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在赵林然通话时,史霄汉也在打电话,但氛围却很不一样。 “也不知道小家伙咋想的,明明露大脸、巴结领导机会,他为什么偏偏不邀请呢,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对面语气难掩狐疑。 史霄汉摇头道:“不可能,他又不是神仙。只能说他虑事周全,也或者真的能做到宠辱不惊,不为名利所累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哎呀,史老哥,你真的要变成他的小迷弟,这评价也太高了。这年龄正是意气风发、争强好胜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洒脱?”对方声音不无揶揄。 “那怎么解释?难道还真发现了什么?” “也是啊。除此之外,还真没合理解释。可能那家伙就特殊吧,就像老话说的,獾子卵蛋歪骨头。” “老金,你这嘴巴也太损了。” “损?比起他给我造成的伤害,这算个毛?那可是千万元呀,老子现在狠不得宰了他。”对方声音忽的狰狞。 听到这样的语气,史霄汉笑了,笑得是那样的邪恶:“他不招惹县领导们,我得想辙让他们招惹他。” 电话里稍一迟顿,马上喊起“好”来:“好,还是史老哥想得周到。一旦那么多部门、个人招惹他,势必他就会应接不暇,就没过多精力考虑其他,签约才能如期正常进行,咱们才算真正帮上大忙呀。”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响彻电话两端,两人都非常得意,好似已经看到了最期待的景象。 第51章 添乱 从敲定签约那刻起,镇里人们更忙了,几乎就是废寝忘食、晕头转向,因为时间太紧,仅仅只有三天多。 可一些单位还在添乱,纷纷联系镇里要出席签约,还提了些乱七八糟要求,实在烦不胜烦,弄得苏梓妍只好找赵林然商量。 “这些人也不知咋想的,每天都打电话,一天接二三百个,真是烦死了。”苏梓妍刚说一句,手机又响了,她干脆直接关机。 赵林然笑着道:“有些人就是苍蝇,看到荤腥就往上扑。” “参加个签约就咋的了?还真能算他头上去?真是有病。” 苏梓妍抱怨之后,又不无担心,“甭管他们咋想的,反正是认定能沾光,非就想蹭上来。咱们要是不让他们来,之后免不了用到,怕是可要穿小鞋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他们参加吧,还能咋地?无非当天添几双筷子,多开几桌。假如等以后被刁难了,可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真还不是几双筷子的事。他们这么想参加,当天肯定不甘心当群演,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提额外条件,比如打个横幅什么的。只要答应一家,其他家就会一拥而上,还可能提更苛刻要求,我们答不答应?无论是否答应,指定要得罪一大伙。” 听赵林然这么讲,苏梓妍一时没了答对。 赵林然继续说:“至于他们的刁难,也别在意。五个亿项目,加上带动的衍生产业,起码十亿以上,到时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再说了,这也算大项目,县里指定重视,那些科局委办还敢耍横?” “话虽这么说,可……” 苏梓妍稍一迟疑,又道,“县里那几位,可不像那些科局,没那么目光短浅,也没那么好忽悠。这五个亿项目,无疑是政绩,谁若参加绝对利好,我们请都不请真说不过去,要不你去试试。” 赵林然态度明确:“甭试,现在离签约不到两天,县领导时间未必抽得开,再说也显得咱们诚意不足。最重要的是,请谁不请谁,这才是最麻烦的。你就拿书记、县长说吧,请了书记的话,县长不就成陪衬了吗?指定不乐意。如果只请县长,跟书记更没法交代,毕竟书记对咱们不薄。再说了,凭什么咱要给孟飞龙脸上贴金?” 苏梓妍也觉得言之有理,可又总感觉别扭。不由得冷哼:“哼,书记只是对你不薄,别咱们咱们的。那些人是没给你打电话,你才说得轻巧。” “诶,你算说对了。神鬼怕恶人,就是没人打给我。”赵林然故意戏逗着。事实上他的电话也快打爆了,不得不设置成占线模式,固定电话线也刚拨掉。 “气死我了。”苏梓妍说完,气呼呼就走。 史霄汉正要敲门进屋,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林然,你电话咋回事?县领导都打不通。” “可能有故障吧?” 苏梓妍听到身后两人对话,意识到赵林然刚才纯属胡扯,愤愤地嘟囔了句“没一句人话”,快步离开了。 “手机、固话都不通,都有故障?” 史霄汉拿起拔掉的电话线,叹息道,“总这样躲也不是办法,万一误了重要电话,是要担责的。” “好的,我马上给领导们回。”赵林然说着,就要接上线路。 史霄汉抬手挡住:“先别急,领导们也没说具体什么事,八成也是跟签约有关。你先想好怎么说,如何安抚领导情绪,否则只怕适得其反。” “哎呀,不好弄。书记你说怎么安抚?”赵林然反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满足要求呗。主意还是你拿,反正这事都是你主导,以后也是你面对他们。我只不过再帮你守守摊,到时等你能接过的时候,我也就提前退休了,早清闲一天是一天。”史霄汉说完,拍了拍赵林然肩头,转身走了。 “呼!” 赵林然长长嘘了口气,真是烦不胜烦,只希望快点到那天,早签早完事。可时间越临近,过得也越慢,那些骚扰也越来越频繁了。 接下来的两天怎么熬呀?幸亏他现在没跟着裹乱,否则真应对不过来了。 赵林然心中腹诽着,下意识望向史霄汉离去方向。 “嘿嘿”, 耳轮中似乎捕捉到轻微笑声,赵林然不由得眉头一皱。 随即又轻轻摇头:自己神经绷得太紧,太敏感了,他有什么可笑的?肯定是错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林然简直度时如年,几乎每分钟都被电话轰炸,好话赖话都有。但他一直忍着,要么装糊涂,要么打马虎眼,反正坚决不邀请。 短短几天时间里,柏墨镇背上恶名,当然主要是赵林然。 没获邀请的头头脑脑们,直接放话或变相转达,纷纷给赵林然卖臭。说赵林然没见过世面,想独吞政绩,在践踏圈内规则,分明就是找死节奏。 这些传言自然能收到,苏梓妍等人也多次劝说,但赵林然仍旧不邀请、不沟通、不解释,想着扛过签约再说。 不过赵林然也意识到,威逼如此紧凑,应该不是偶然,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至于是谁或谁们,现在真没精力理会,等到正事敲定了再说。 经过好一番煎熬,六月二十六日终于到来。 莫予珍几人一早就赶到镇里,双方再一次细化现场事宜,确保每一个环节毫无异议。 今天的沟通非常顺利,莫予珍也没吹毛求疵,毕竟已提前协调过多次。 上午九点多,签约现场布置停当。 华雄宇也从首都机场赶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集团副总,两人受到了史霄汉、赵林然热情会见。 随后,吉时将至,四人一同来到现场,出席即将开始的签约仪式。 签约现场就设在镇会议室,此时已经装扮一新,更显隆重热烈喜庆。 双方其他人员业已提前到位,全都身着正装,仪表庄重,非常符合现场情境。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柏墨镇所有人员都来了,普通公务员在台下充当观众,镇领导们在台上观礼。其中赵林然是签约代表,史霄汉是甲方带队领导。 宇神廿州投资公司那边,华雄宇是签约代表,集团副总和其他属下台上观礼。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随着苏梓妍主持开始,赵林然心中顿时轻松好多。 一直担心的不期而至并没发生,看来相关部门还是要脸面的,电话里那样讲也只是吓唬而已。 但赵林然不知道的是,虽然职能部门没来捣乱,可更大的惊吓已经不远了。 第52章 偷梁换柱,签约泡汤 宣布签约仪式开始后,苏梓妍介绍来宾和领导,这个环节非常快,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随后是项目说明。 与此同时,两名礼仪人员已经在候场,手中各拿一个红色文件夹。 “签约仪式正式开始,有请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赵林然,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华雄宇,到签约台。” 随着苏梓妍话音,赵林然、华雄宇来到签约台,微笑致意后,双双落座。 今天的赵林然西装革履,更显英气勃发、身姿挺拔。 华雄宇明牌服饰傍身,本就自带老总风范,同样春风满面。 两名签约礼仪款款上前,摊开手中文件夹,分别放在双方签约代表面前。 文件夹里叠放着三份合同,每份合同都已翻到签约页,以方便签约人签名。 再次对着赵林然微微一笑,华雄宇拿起水笔,在签约页乙方处,签下“华雄宇”三字,三份签名一气呵成。 赵林然也是同样举动,只是把名字签在了甲方位置。 签约礼仪拿起文件夹,分别递向对方,为签约代表互换。 现场人们双手半张,已然做好了鼓掌准备。 另有多名礼仪手捧托盘,托盘里是已经盛放酒液的高脚杯,只待掌声响起之时,为嘉宾和领导们奉上美酒。 在人群四周,宣剑等几人高举彩带礼花筒,早就做好旋拧准备,就等着卡点喷出彩带。 多台相机、摄像更是对准焦点,绝不放过最为精彩、最有历史意义时刻。 “等等。” 就在文件夹已经放到对方桌面,华雄宇又要签下名字时,赵林然忽然出声,并迅速拿回文件夹。 怎么回事? 人们全都一愕,动作也跟着僵住。 “赵镇长,这是什么意思?”华雄宇脸上立时不悦。 赵林然没有及时回应,而是迅速打开合同第五页。 【合同签订后,甲方须第一时间把项目土地证、林权证提供给乙方,乙方收到证件后支付土地出让金。】 果然没有看错,六份合同都是如此。 盯着纸页上合同条款,赵林然努力搜索着记忆。 就在签约礼仪刚刚互换合同环节,文件夹放到华雄宇面前一刻,动作带起的微风稍稍翻动了页面。间不容发的几毫秒时间里,赵林然依靠敏锐目力,捕捉到了不一般的词句。 赵林然脑中快速复盘,之前审阅合同时,的确没有这条内容,也从来没有敲定过这样的条款。 苏梓妍第一时间上前,注意到合同条款,立马转向莫予珍:“莫助理,合同条款有出入。” “有出入?合同是由贵方提供,签约之前双方都验证过的。”莫予珍上前一步,满脸狐疑。 苏梓妍拿起一份合同,翻到相关页面,“可当时根本不是第一时间提供土地证、林权证,而是土地出让金先行到位后,甲方才提供给乙方的呀。” “不可能,不可能,这可是刚才审过的合同,怎么可能有错?”莫予珍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随即又道,“我记起来了,就是在你办公室,咱俩敲定的这条。当时有你,我,还有谁来着?” “我,还有梅经理。” 莫予珍身后两名女子双双上前,进一步补充, “那天是六月十五号下午四点三十三,当时我有电话进来,掐断来电时正好看清时间。” “对,就是这样的。” 苏梓妍急急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在那之前已经敲定条款,就是先付出让金,而且也根本没有先给证的道理。” 莫予珍三人则异口同声:“你记错了,就是我们说的那样。” 现场争执起来,人们全都围拢上前。 “赵镇长,这是什么意思?”华雄宇冷了脸。 赵林然沉声道:“我还正想问华总呢。” “合同是谁提供的?审核没有?”华雄宇提高了声音。 “甲方提供的。我们共同审核后,交给礼仪人员,礼仪人员也是甲方找的。” 对于莫予珍的再次强调,苏梓妍真的辩无可辩,一时急得脑门冒汗。 “赵镇长,我很不理解,必须给我们说法。”华雄宇甩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 “五小时内,贵镇如不能给出满意答复,我司将寻求法律介入。”莫予珍气势更足,高跟鞋踩得“咔咔”作响,带着其余几人跟了出去。 “莫助理,真是……” 苏梓妍还要解释,被赵林然抬手打断,“暂时先这样,你们几个留下来。” 既然镇长放话,镇里基层人员都快速散去,现场只剩了副职以上领导。 “大伙一块,仔细审核几份合同,标出不一样的地方。” 赵林然一声令下,苏梓妍等人纷纷拿过合同,逐页逐句审核起来。 “呀,这变了。” “违约金一倍变十倍。” “妈呀,计算基数也变了。” “还,还有这。” 时间不长,人们纷纷找出变动之处,两遍审核下来,竟有八处之多。经过人们一再回忆,这些内容的确与审核版不同。 “合同被偷梁换柱了。” 赵林然此话一出,苏梓妍立即说道,“当时明明我们一同审过,然后就给了礼仪人员,就是小敏、小雨,快找他们来。” 宣剑等人立即分头去找。 不多时,一众礼仪人员回到现场,十缺一,小雨不在。 礼仪人员也意识到出了状况,个个神色紧张,毕竟还只是职校学生。 礼仪小敏更是直接哭了:“小雨不知道在哪,打电话关机,别人也没见到。当时苏书记把合同交我俩,一人三份,我也一直拿着。可就在仪式开始前,我忽然拉肚子,连着去了两次厕所,都把合同给小雨保管着,等我出来再拿回来。哎哟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话还没说完,小敏又痛呼起来,人也蜷曲成一团。 看到此种情形,人们都不由得心头一动:可真够巧的啊! “快去快去。”在苏梓妍吩咐下,立即有两人陪着小敏,快速奔向厕所。 趁着稍显混乱时段,赵林然给宣剑发了条消息,要他想法提取小敏排泄物,马上去化验。 “当当当”, 史霄汉指节敲击桌面,现场很快安静下来,他满脸焦急地说:“这,这到底咋回事?”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从现在的合同条款来看,合同签订后,我们必须把土地证、林权证给他们,否则就是违约。违约就必须支付违约金,但违约金已经不是一倍,也不是在违约金额基础上,而是变成了标的额的十倍,天价的五十亿呀。”宁卫军给出了解读。 “经济诈骗。”柯骁进一步明确。 “啊?” 史霄汉惊呼出声,“哪还得了?快,快起诉他们。不,先发律师函。” 魏主任答了“好的”,就要离去。 “等等。” 赵林然抬手拦下,随即连声吩咐,“苏书记,马上联系莫予珍,请他们回来友好协商。” “好。”苏梓妍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赵林然意图,咬着牙应答一声,拨打起了电话。 第53章 不知所踪 连拨了三通,手机里才传来莫予珍冰冷的声音:“苏书记,有何指示?” 苏梓妍恨得咬牙,却还得尽量和声细雨:“莫助理,谈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谈到如今地步,不能因个别条款分歧影响合作大局。所以想请各位回来,大家坐一起,好好谈谈,求同存异嘛!” “哼,你们也知道不容易?我们比你们更不易。为了这次合作,华总专门改变行程,两次不远万里飞回来。可你们呢?明明约定好的条款,却在关键时刻反悔,还倒打一耙,太令人寒心了。” 莫予珍先是发了通牢骚,随即又道,“你现在打电话有多大诚意?究竟承不承认我们达成的共识?”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真的有点……” “还是不想承认?那就没谈得必要了。” “莫助理,等等,我,我承,承认。” “光你承认管用?那个赵镇长好像权力很大嘛,说翻脸就翻脸,他承不承认?” “赵镇长人不坏,就是有时候二。” 苏梓妍的话差点把大伙逗乐,她赶忙转回正题,“赵镇长也承认。” “这样……” 莫予珍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含糊地说,“我倒没什么,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只是必须做通华总工作,到时等我通知吧。” “谢谢莫助理,还请您多多美言。”苏梓妍还要继续客套,结果对方已经挂断。她也只好收起手机,看向赵林然。 “他们回来也得时间,大家先去吃饭吧。书记您说呢?”赵林然说着,看向史霄汉。 “好吧。”史霄汉没有多说,而是直接起身出屋,但心里却无比纳闷:他还要谈?真这么天真? 赵林然随后离去,但并未去食堂,而是直接回了镇长室。 苏梓妍前后脚跟到,进门便问:“他们还会回来吗?” “告诉我莫予珍号码。” 赵林然答非所问。随后用加密信息发出手机号,对方很快回了一个具体位置。 注意到赵林然这些操作,苏梓妍追问道:“是不直接找他们?他们真不回来了?” 赵林然点头回应:“应该是不回来了。你现在打她电话,肯定不通。” “是吗?” 苏梓妍半信半疑,拨打了莫予珍手机。 “您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 连打五遍都不通,其他号码同样如此。 苏梓妍不由得惊慌:“他们是不躲了?咱们怎么办?” “其他的先不谈,你只管去吃饭。另外你跟他们讲,我正和那边沟通,让他们等你电话就行。”赵林然说道。 “那你……” 苏梓妍还要说什么,注意到赵林然已经在拨打电话,只好先行离开了。 赵林然电话是打给柯骁的,要他带派出所人赶去这个地方。假如莫予珍他们在那里,要他想法稳住那些人,自己随后赶去。假如没见到人,也尽量找一找,看看有无其他有价值东西。 这边刚把位置信息发给柯骁,苏梓妍又来了,手里还拎着饭盒。 “带在路上吃。” “在这吃不行?”赵林然说着,已经接过饭盒打开。 “你不出去吗?”苏梓妍狐疑地坐到对面,打开了另一个小饭盒。 “我说出去了吗?”赵林然反问着,已经夹起一块锅包肉,“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 “嘁,少自作多情。”苏梓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但话一出口,便脸颊发烫,心率加快。 赵林然也感受到了氛围异样,不由得四外打量,最终目光落到苏梓妍身上。 “讨厌!吃饭。”苏梓妍脸颊更红,整个人娇羞可人。 秀色可餐。 赵林然脑中闪过这个词,一时吃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苏梓妍也想到四个字——不怀好意,甚至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一时又羞又气,竟然把米饭直接拨拉到了桌上。 “吃不了也不能浪费吧。” 赵林然这么一句话,更让苏梓妍无地自容。 她羞恼地呛声道:“饭也堵不住嘴,快吃吧你。” 还是你快吃吧!否则一会儿就吃不下去了。 赵林然心中腹诽着,没再白贫。 苏梓妍也暂时抛开烦恼,总算吃干净了半盒饭菜。 “那么你是……” “叮呤呤”,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苏梓妍追问。 赵林然直接接通来电。 “镇长,人不在,也没见车,不过找到了银行卡,足足十一张。”手机里是柯骁声音。 赵林然不由得轻轻皱眉:“十一张?这是把有可能暴露的号码全扔了呀。那干嘛不扔得更彻底些,还让你们找见了?” 柯骁回道:“应该是走得太匆忙,很可能就是从车上丢出去的,正好丢在路边干河湾里,下车就看见了。离这里不远就是三岔路口,一条奔首都,一条去邻省。这段是水泥路,车辙不太明显,而且去那两个方向的都有,一时不太好判断。我们是分兵去追,还是请当地警方协助一下?” 赵林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在心中盘算起来。 那里离交界不足十公里,现在距苏、莫通话已过去半个多小时,莫予珍等人指定已出省,追是追不上了。 另外,尽管已基本判断对方诈骗,但并不能提供确凿证据,根本无法请当地警方协助,那就很难找到那些人踪迹。 “先回来吧,找人解一下那些手机卡。”赵林然给出指令,挂了电话。 “他们跑了?” 苏梓妍急急询问,得到肯定回应后,立即自责起来: “都怪我,如果正式签约时再把合同给她俩,指定就没事了。” “早知道这样,何必从县里找人来,用自个人不是更保险?我真是昏头了。” “以前觉着莫予珍挺能干的,现在看来,十足一个大骗子。明明没有的事,她非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那两个帮凶,她们太冤枉人了。” “他们肯定早有预谋了,还装得那么像,亏我还把她当成好人。” 赵林然耐心地安慰道:“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我们都疏忽了。假如我签字前再翻翻前面条款,也就不至于弄得那么惊险了。” “你那么信得过我,我却没有把好关,我……”苏梓妍又揽了责任,声音也变得沙哑,眼圈都红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注意到对方神情,赵林然马上插话:“有惊无险,咱们也没损失。” “怎么没损失?都成笑话了。咋办呀?” “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呢。多大的事?” “哇……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先前还尽量控制着,现在听到暖心的话,苏梓妍放声大哭起来。 这怎么办?是借出肩膀?还是递上纸巾呢? 赵林然心中腹诽之后,最终却说出了很不讨喜的话:“你别在这哭,别人还以为我把你咋样了。” “就哭,就哭,呜……” 这可倒好,不但没劝住,苏梓妍反而哭得更凶了,俯在桌上的肩头一耸一耸的。 期望值那么高,付出那么大心血,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心境反差太大,也难怪苏梓妍失态了。 赵林然虽觉好笑,可也理解苏梓妍心情,干脆不再多言,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 “叮咚”, “叮咚”, 连着两声短促铃音传来,打断了苏梓妍哭声。 赵林然抓过手机,快速点开,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来。 第54章 有预谋诈骗 消息是宣剑发的:【样品里面巴豆苷、生物碱、挥发油、氨基酸严重超标,也就是说小敏进食过巴豆。刚又找小敏问了,她提供了一个细节,早上到镇里后,小雨给她的奶茶,喝完不久就开始拉肚子了。】 看过消息内容,赵林然回了四个字:【等我。出去。】 随即拨打了柯骁号码:“半路等着吧,我跟你们汇合。” 眼看着赵林然放下手机,苏梓妍马上问道:“你要去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 “是其他线索。”赵林然说着,已经起身。 “那我也……”苏梓妍跟着站起来。 “你还是好好洗洗脸吧。”赵林然话一出口,就知道惹祸了。 果然,苏梓妍稍一迟愣,立即抓起文档掷去,“你笑我脸上脏。” 赵林然早有准备,已经跳到了门外,但还是做了个讨厌的噤声手势。 “气死我了。”苏梓妍尽管气得跳脚,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有人闻声来观赏“花脸猫”。 赵林然来到院里的时候,宣剑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轰”, 越野车冲出院子一刻,书记室窗帘缝隙缓缓拉上,史霄汉不禁纳闷:他这是去哪?找他们理论?能找见吗? 管他干什么?必须帮他炒起来,热度越高越好。 想到这里,史霄汉取出另一部手机,在上面操作起来。 赵林然自是不知道书记室情形,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他现在正想着寻找小雨的事。 上车不久,赵林然从秘密渠道获知了小雨手机位置,就在离镇府不远的羊肠洼村。 可是等他和柯骁带人赶去时,根本没看到小雨,而是在草丛中发现了银行卡,还是折断的那种。 “反侦查意识都很强啊!”联想到那十一张卡,赵林然不禁感叹。 刚刚那十一张卡已被解析,但户主信息都是假的,通话记录也仅限于这些卡之间,更没见图片、短信、通讯录等内容,也没有已注册的app模块。 不过既然手机卡丢在这里,当时又事发突然,肯定也没准备交通工具,料定小雨应该走不远。 虽然范围基本划定了,但却在大山里,还是已经多半年封山区域,又没有警犬帮忙,寻找起来并不容易。 找啊找啊,天色大黑之时,终于在一个山旮旯中找到小雨。 此时的小雨,与上午形象天差地别,不但早没了光鲜靓丽,整个人也狼狈不堪。 衣服划了好几道口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身上带着怪味,目光飘忽不定。 看到赵林然等人时,小雨直接惊呼出声,显然很是意外,也有受到惊吓成分。 “为什么给小敏放巴豆?”赵林然上来便开门见山。 小雨双眼再次惊恐,身体也不由自主抖动,但说出的话却答非所问:“有吃的吗?” 在赵林然示意下,有人递过面包和矿泉水。 小雨双手接过,歪头一叨,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期间还噎住了两次。幸好有柯骁给她拍背,否则没准噎出个好歹来。 风卷残云般消灭掉水和食物,小雨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如果讲了,能否保证我的安全,全方位的。” 赵林然冷声道:“你要知道,时间宝贵,机会要靠自己争取。” “好,好吧。” 小雨真慌了,迟疑着讲说起来,“以前我也参加过类似活动,都是通过学生会牵线,我们按小时拿酬金。在我们几人中,我和小敏形象最好,气质也相近,一般都是签约礼仪员,这次也不例外。昨晚确定分工后,我自个到校门口超市买饮料,正要返回学校时,一个男人拦住我,说让我帮他办件事。我又不认识他,直接就拒绝了,可他说给我看个视频,看过就会答应他的。” “我是又惊又疑,想着反正在校门口,一旦有危险喊保安,于是就看了视频。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我吓死,视频尺度很大,女主角就是我。我当时懵了,自个根本没拍过那种东西。经过他提示,我才想起来,正月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喝酒喝大了,就在酒店开房住。都是女同学,喝得也的确高,就拍了好多视频,穿衣服很少瞎胡闹那种。现在这段视频,就是把我同伴换脸了,换成了男的,真不知视频怎么流出去的。” “那人威胁我,说是还p了几段视频,a级那种的。假如我不听他的,就把那些内容放到网上,让我身败名裂。如果照他说的办,会把那些内容连同源片全删了,还另外给我两万块钱。我当时没得选择,只能答应。他当时没跟我讲什么内容,只说早上会告诉我。” “晚上回宿舍以后,我正打算告诉好朋友这事,可却收到一条消息,上面有我的宿舍号、床位号,床铺样式都有,甚至还有罩罩颜色。虽然那个号码是隐藏的,但我知道肯定是那人,就打消了报警念头。” “早上起来以后,我按惯例去门口巷子买奶茶,结果那人又出现了。他当时拿出一包巴豆粉,说让放奶茶里,到镇里以后给小敏喝。又给了我一个文件袋,说里面是六份合同,到时趁小敏拉肚子上厕所时掉包。刚把巴豆粉放进奶茶,小敏已经出现,这个人就不见了,我赶紧把文件袋放进挎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随后我们坐车到了柏墨镇,我也趁机把奶茶给了小敏。小敏嫌烫,间隔好长时间才喝完。九点多的时候,我和小敏拿上合同不久,她拉肚子上厕所,让我帮着拿文件夹,我就趁机换了合同。不承想,签约时您发现了合同不对,仪式半路终止。我担心事情败露,就到街上拦了辆农用车,半路又下车,沿山沟到了这里。本来打算趁天黑拦车离开,可还没动身,你们就来了。” 通过小雨讲说,结合其他迹象,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诈骗。 “那男的长什么样?”赵林然追问道。 小雨摇了摇头:“长相再普通不过,形容不上来,那张脸就跟假的似的,不过眼神很凶。” “今天又联系没?他不是承诺给你钱,还有删掉那些视频吗?” “我怕你们找上我,更怕他找,半路就把手机卡扔了。再说他那号码也是隐藏的,除非他找我。”小雨说着,拿出手机。 赵林然接过一看,果然如小雨所说,那个号码是隐藏的。 接下来又问了些东西,小雨也是一问三不知。 简单商量了一下,赵林然返回镇里,柯骁等人带着小雨回县里守株待兔。 第55章 太蹊跷 赵林然回到镇里时,好多屋子还亮着灯,包括书记室,他并未多想,只当人们在加班。 但他不知道的是,史霄汉正跟人通话,无论通话人还是内容都大出意料。 “真他娘的邪性,眼看着都签字了,咋他又发现问题?假如成功签下合同,假如把两证给了对方,那就大功告成了,就等着他和那家公司狗咬狗了,指定让他身败名裂、官司缠身。”史霄汉咬牙发狠,满是遗憾。 “史老哥,别气馁呀!虽说他没被骗出两证,但轰轰烈烈的签约仪式泡了汤,事实上已经上当受骗,脸早丢遍全县了。现在只需给他拱把火,趁着戏法露底前,让他尽快找宇神廿州公司算账。只要律师函一发过去,就算接上火了,照样达到咱们目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手机对面竟然是金有财声音。 “可这小崽子贼得很呀,白天我都提示了,他却又拦了下来,不清楚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有所顾虑,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史霄汉说到这里,忽的警觉起来,“老金,我咋觉着你往里边套我呢?真把我崴进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金有财声音变冷:“史老哥,这么讲就没意思了。别的事不敢说,但在这事上,我金有财绝对对得住你。就为了这个戏法,你知道这一个多月我投入了多少?人工报酬,吃住行开销,业务培训,可都是大价钱呀。就拿业务培训来说,那可是请得真正专业人士,按分钟计费,一点一点教出来的,要不姓赵的怎能相信?光是那个特型,不但要外形像,更要气质像,没有大价钱根本淘不来的。还有那些重要行程信息,更不是小钱能弄到的,否则如何做到完美对缝?” 史霄汉一时哑口无言,金有财真的花了大价钱。 “史老哥你不必担心。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事露底了,也牵扯不到我,更找不到你身上。趁着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赶快让他再钻套才是正理,只要把他整下去,到时露不露底就无所谓了。” 金有财语气缓和好多,却也绵里藏针,“反正我是等得起,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弄了他。至于你还有多少时间,还有没有我这样的队友,就不知道了。” “也罢,绝不能功亏一篑。老子就不信他总能沉住气。”史霄汉狠狠按下挂断键,好似摁在人脑袋上一般,满眼都是浓浓的斗志。 转过天来,上午八点多,史霄汉来到会议室,参加党政联席会,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会议时间是早就定下来的,但会议内容显然不同,原定的是深入推进项目建设,前提是昨天已经成功签约。 果然,会议刚一开始,人们就提了昨天的事,随后讨论也以此展开,而且观点出奇一致——报警或发律师函。其实这都属于正常反应,也是维护权益的正确途径。 人们讨论告一段落,现场静了下来,但赵林然始终没表态。 史霄汉看向赵林然:“还是你拿主意吧。” “书记的意思呢?”赵林然反问。 “我的意思……现在习惯你扛事了,我还真没细想,光跟着着急了。要问我……” 史霄汉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道来,“要说报警呢,证据还不够充分,能不能立案两说,反正肯定快不了。如果发函的话,倒是能够尽快知会对方,不过也要做好打嘴仗准备,既然他们敢这么做,想必也有应对手段。这事已经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无论为了名声也好,还是维护权益也罢,按说不应该就这么认了。当然,最终如何决断,我们还是听你的。” “镇长,你说吧。” “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必须采取措施,要不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人们七嘴八舌附和起来,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待到人们停止吵混,赵林然才说道:“先把材料理出来,要详细、具体,苏书记、宁书记牵头,其他人配合,到时我看看再说。” 还看看? 人们都不禁面露狐疑,都觉得这是在贻误战机。 “先这样吧。”赵林然不给人们疑惑机会,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起身走了。 小崽子真沉得住气呀。还犹豫什么呢? 望着赵林然离去背影,史霄汉心中暗暗发狠:看来得想法让上面施压了,否则再拖下去,难保迟则生变呀。 这怎么行?苏梓妍稍稍迟愣之后,立即反应过来,直接快步追了出去。 赵林然自是听出苏梓妍在后面,但他并没回头,更没停下步子。 “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你知道外面怎么传吗?”苏梓妍追进镇长室,迫不及待地说。 “说什么?”赵林然倒是不紧不慢。 “现在外面都传翻天了,传得早已面目全非。说是咱们为了完成招商任务,专门找了托演戏,结果因为佣金和回扣发生分歧,那些托们掀桌子走了。加上咱们没请外面任何观礼嘉宾,也被说成是担心事情败露,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露底了。传言版本还有好多,反正一个比一个难听,全都是给咱俩扣……” 苏梓妍实在不想说出那个脏词,稍稍停了一下,又急着道,“赶快报警,马上给对方发律师函。至于能否正常维权先放一边,最起码这么做能够自证清白。” 赵林然不紧不慢,顾左右言其他:“你知道吗?小敏的排泄物里检出了巴豆成分。” “啥?平白无故谁吃巴豆?”苏梓妍惊呼到半截,又赶忙压低了声音。 “昨天早上,小雨给小敏带了奶茶,小敏喝完不久便拉上了。” “小雨带奶茶?还帮小敏拿过合同。小雨有重大嫌疑。” “昨晚找到了小雨,小雨也承认了放巴豆粉,说是有人让她做的。” “好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收买了小雨,先让小雨弄拉了小敏,她趁机换掉合同。现在人证物证都有,更该马上采取法律行动,还犹豫什么?”苏梓妍语气笃定,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林然道:“目前那个指使者还没找到,还无法判定是否跟宇神廿州公司有关。假设是宇神廿州所为,那么他们图什么呢?” “图?” 苏梓妍一下子愣住,随即自言自语起来,“他们体量那么大,信誉那么好,就差诈骗的那些钱?再说也诈不到呀。即使真签了那份合同,我们也不可能直接给两证呀。退一万步讲,假如他们空手套到两证,又能怎么着?信誉不要了吗?除了自毁声誉,还能收获什么,他们图什么呢?” “是呀,他们图什么呢?最后这句说点儿上了。” 赵林然缓缓点头,“这事太蹊跷了,绝不能操之过急。” “莫非他们也被骗了?有人希望咱和他们互掐?” 苏梓妍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又不无担心,“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些传言会越来越猛,只怕县里也会过问呀,到时怎么说?” “过问就过问,那也不能慌张,慌中出错呀。”赵林然语气平淡,但也不禁发愁:到时若被问起来,该怎么回应呢?难道拿蹊跷说事?只怕县领导会认为我在忽悠吧。 第56章 县长过问 正如苏梓妍担心的那样,“假签合同”已经传遍全县,更是传到了县长孟飞龙耳朵里。 事实上,事情刚发生时,孟飞龙便得到了消息,但他完全装作不知情。可汇总的消息越来越离谱,竟然都说柏墨镇在以假冒功,矛头直指镇长赵林然。 尽管孟飞龙对赵林然很不感冒,但并不认为赵林然会那样做,他觉得对方还算有原则,也应该不会犯傻。为此他还多个渠道了解,可几乎都那么传,论据还非常充分。 应该不会吧,且看镇里有何举措。 孟飞龙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也没见镇里有任何动作,反倒听说不见赵林然人影,都传赵林然做贼心虚、想办法补漏呢。 看来得问问。照这样下去,崇诚县脸面也让丢光了。 孟飞龙拿起电话时,却又犯了嘀咕:打给谁呢? 按说打给当事人正合适,可他根本不想听那个名字,更别说通话了。 打给镇书记?找镇里一把手天经地义。可对于史霄汉其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不但能力平平,还谎话连篇,自己已在其地界丢两次大脸了。 就在孟飞龙纠结的时候,书记秘书打来电话,许援疆要见他。 哦?不妨丢给他。 孟飞龙眼前一亮,立即找陈秘书要了些资料,又稍稍顺了顺措辞,按约定时间来到书记室。 已不是第一次上门,之前也有过几次交锋,当然都是输多平少,孟飞龙干脆认可了对方地位,打招呼后直接坐到对面椅子上。 许援疆当然也不再故意拿捏,毕竟不是为了斗而斗,只要大局在握便可。 这次找孟飞龙来,许援疆主要是过问上半年工作,县里该开半年度总结会了。 孟飞龙简要汇报了重点工作,还提出推迟上半年总结会建议。 许援疆略一沉吟,点头道:“等着省招商会开完,再开半年度总结,也好。只是这样又得推迟两月,下面单位难免懈怠,县里必须适当加压,发文或开专题会都可以。尤其对于影响经济发展的现象,要早发现、早过问、早制止。” 先还担心怎么提呢,没承想直接有话头了。 孟飞龙心中窃喜,直接递出手中文档:“这是政府办汇总的,负面影响较大一些的。” 接过纸张浏览后,许援疆指着最后一条,问:“前面都做了批注,有县里督办意见,这条怎么回事?” 你能不知道? 孟飞龙心里不信,但嘴上不能讲,还得巧妙地说:“这事刚发生不久,县里还没正式督办,但影响力已经不小,所以只有标题却没标注。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柏墨镇招商引资,昨天上午签约,可最后却没签成。现在外面传言很多,传得最广版本是镇里以假冒功,今天网上也有了,但柏墨镇还没任何回应。” “政府意见呢?” “传言影响很大,也牵涉到县里,甚至还挂了省名,县里该重点关注。” “民间传言先不要干涉,但要密切关注。至于网络媒体舆论,要尽快联系沟通,争取二十点前全部撤掉,最迟不超过今晚二十四点。” “媒体言论自由,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言论自由的前提是真实,过度扩散传言很不利于问题解决,我们有理由要求媒体把控舆论。这件事你亲自跟进,绝不能令其恣意而为。” 孟飞龙很不满许援疆偏袒言行,言词也不免强硬:“用事实说话,是回击传言最好办法,因此县里更须过问督导。” “县里当然要过问,但也不要干扰镇里谋划,要给镇里留出周旋时间。县委县政府是镇里直接上级,就要做镇里坚强后盾,共同应对负面舆论,有力保障其维护正当权益。”许援疆态度更为强硬。 孟飞龙嘴角抽了抽,言语软中带硬:“沟通媒体的事,政府会同宣传部尽全力去做,但也不敢保突发事项,甚或形势不可控。到时怎么办?是不追究镇领导责任?直接领导更该负全责吧?” “同志哥,未谋事先谋退,很危险,很不可取。对下面同志更不要一棒子打死,换位思考好不好?”许援疆脸色阴沉下来。 “换位思考”四字一出,孟飞龙顿时如遭雷击,整个气势迅即蔫巴。自己可是出过错的,还是当着面前这位,这敲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快速权衡之后,孟飞龙选择了顺从:“还是您高瞻远瞩。” “尽快落实去吧,有情况再沟通。”许援疆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那您忙!”孟飞龙礼貌告辞,退出房间。 看着屋门方向,许援疆不禁暗忖:小子,月底前必须妥善处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公允地讲,在这件事上许援疆偏袒了赵林然,甚至不惜以权压人。但许援疆并无私心,纯粹是不愿冤屈基层好干部,他不相信曾经舍己救人者会干以假冒功的事。 孟飞龙就没这样的揶揄心情了,完全是黑着脸回去的。 “他奶奶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孟飞龙气咻咻地砸到椅子中,在看到电话机一刻,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只说不能干扰,也没说不让过问,了解情况总可以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打给谁呢?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孟飞龙这次没有过多纠结,直接拨打了史霄汉号码。 “孟县好!” “听说镇里签合同没签成?有这事没?” “有倒是有。具体我不太清楚,要不让……” “那就行了。” 两人通话很简短,不过孟飞龙已经达到目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史霄汉远比他还兴奋。 史霄汉不遗余力推动谣言发酵,目的就是给赵林然施压,现在压力不又来了吗,而且还是重压。 小崽子,你能承受得住吗? 史霄汉内心激动万分,表面还得装作无比焦急,为此转换演练好几遍,才终于找准感觉。 出发。 史霄汉酝酿了足够情感,向着镇长室快步奔去。 “林然,林然,县长过问了。” 史霄汉气喘吁吁进了屋子,注意到还有其他人,才假装控制了些情绪,“各位都在呢。” 第57章 压力山大 “书记别急。” 赵林然请史霄汉落座,歉意地解释,“我们正商量昨天那事,准备随后向您汇报。” “这就别客套了。” 史霄汉连连摇手,急急展示通话号码,“刚才孟县打电话,特意过问那事,非常严厉,非常生气。也不知咋弄的,那事传得人尽皆知,网上还有了,好像省里也在关注。” 副职们听到这些内容,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好几人脸上甚至变了颜色: “省里也关注了?” “县里压力肯定大,肯定要找咱们镇里了。” “我看那女孩拉肚子也非偶然,应该进一步调查。” “先别管咋的了,报警吧,律师函也赶紧发,否则太被动了。” “此事一旦闹大,县里肯定追责,到时,到时……” 短短一瞬间,赵林然压力大增,不禁暗自感叹:这是根本不给时间呀。 迎着一双双或焦急或期盼的眼睛,赵林然给出回应:“再看看。” 好几人急了,语气也难免急躁: “镇长,不能再拖了,否则太被动。” “根本没时间再拖,一旦县里问责甚至省市过问,说什么都晚了。” “不在于能否一下子击破谣言,但必须有态度,报警或发函完全是自保呀。” 赵林然沉下脸来:“我说再看看。” 大多数人神情更为焦急,有几人甚至满脸怒意,但这次没人贸然回呛,而是都把目光投向了史霄汉。 “都看我干什么?” 史霄汉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然后转向赵林然,语重心长地说:“林然,你要考虑清楚,上面一旦追责,你必定首当其冲,党委自然也免不了。但我根本不在乎,顶多就是提前退休几年,反正我岁数也差不多了,更没什么追求。可惜的是你,年纪还轻,前途远大,处分一旦背上就跟一辈子。我知道你一片公心,不计个人得失,可也身系众人福祉,假如你自身发展受挫,全镇腾飞大业势必大受影响,甚至一蹶不振呀!” “千万,千万三思呀!”说到最后这句,史霄汉特意拍了拍赵林然肩头,显得心情特别沉重。 怎么办? 赵林然也不禁头大,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再——看——看。” “还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有两人真急了,直接跳将出来。 “你俩想干什么?”赵林然直接瞪了眼,这两人立马蔫了。 “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全力支持,唉!”史霄汉叹息着起身,整个人一下子苍老许多,走路似乎都有些不稳。 人们只道是史霄汉心焦无比,却根本不清楚其背后真正原因。 见到书记都没脾气,其他人也不敢再嘚嘚,纷纷快步离去。 只有苏梓妍没走,还坐到了赵林然对面。 看了眼关上的屋门,赵林然缓缓开口:“先是一般谣言,之后越传越离谱,引起各方关注,现在县里又过问,期间还一直裹挟同僚思维,分明是逼着和宇神廿州公司硬碰硬呀。” “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在谋划解决方式,可就怕没什么时间。一旦上面问责下来,只怕说什么都晚了。史书记说得有一定道理,你是身系全镇福祉的,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呀。”苏梓妍神情很是凝重。 “哼,有些人只愿跟着沾光,轮到担责了便想着脱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还要多理解他们,毕竟见识有限,又不清楚期间许多环节。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在问责前,拿出应对办法了,实在不行先在警方备个案。” “不,报警和直接发函区别不大,何况有人等着推波助澜呢。无论直接或间接,只要我和那家公司接火,就中了某些人圈套,前面所有坚持都就功亏一篑了。” 苏梓妍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前提是有足够转圜时间,一时左右为难。 屋里静了下来,但空气却异常凝重。 “叮呤呤”, 忽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沉默。 看了眼来电显示,赵林然赶忙接通:“怎么样?” “那人一直没出现,也没和小雨联系,仅在监控里有过三秒钟静态画面。刚才在职校旁边小河沟里,发现一张人皮面具,小雨说是很像那人的,这么一来怕是更难找到了。”电话里是柯骁声音。 “知道了,继续守着吧。”赵林然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深感压力山大。 那个找小雨的人很关键,赵林然也觉得是转机之所在,可现在线索几乎断掉,转机又在哪呢? 苏梓妍听到了刚才通话,也明白赵林然在等什么,更意识到了当前处境,忍不住忧心道:“对手还会留给时间吗?” 赵林然嗤笑一声:“当然不会。现在对手肯定正挖空心思,想着进一步施压呢。不把我赵林然弄倒,他是誓不罢休呀。”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当然不能干等着。”赵林然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一点没底。 只能心中暗道:但愿对手反应没那么快吧! 愿望再美好,往往并不现实。史霄汉怎会给赵林然留时间呢? 从离开镇长室那刻起,史霄汉就已经在想办法了,回到书记室后更是绞尽脑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正是焦灼时刻,双方都是骑虎难下。 史霄汉看得出来,赵林然现在压力很大,但还在倔强坚持。虽然不清楚对方在等什么,但他清楚,绝不能给其喘息之机,否则对方很可能翻盘,而自己将满盘皆输。 可谣言造了,同僚忽悠了,县长都过问了,那小子就是不入套呀。 “怎么办?怎么办?” 连连自问之后,史霄汉冷冷一笑:看来真得用那招了。 随即他取出备用手机,发出一条信息:【启用计划五:崇诚县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赵林然跑了。】 时间不长,有了回复:【明白。一定原汁原味,如实记录。】 望着手机上内容,史霄汉阴森森地笑了:不知许援疆看到之后,是愤怒,还是愤怒呢?看他还怎么保那小子。 第58章 《镇长赵林然跑了》 许援疆真的怒了,但不是怒在内容本身,而是愤怒造谣的人。 他绝不相信赵林然会跑,但不代表别人不信,这才是最麻烦的。 许援疆是晚上九点多看到的,当时他正在批阅文档,是秘书向他汇报的。于是他马上打开网页浏览,立时便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篇文章的标题就是《镇长赵林然跑了》,然后用黑体大字特别标注: 【赵林然何许人也?陆兴省端河市崇诚县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端河市委常、崇诚县委书记许援疆得意门生。】 【为捞政绩,花钱找托,造假签约,事情败露。】 【担心被查,跑路,跑路!】 内容更是有鼻子有眼,从镇里招商引资开始,一直写到赵林然跑路。假如不是对赵林然足够信任,假如不是对事情有一定了解,许援疆都要信了。 更何况不明真相的人呢? 这些内容一旦被恣意扩散,绝对难以善了,甚至会掀起轩然大波。 对于自己被牵扯,许援疆并不担心,毕竟大风大浪见多了。但却因此不能给赵林然帮助,否则会越帮越乱,可见对手多么狡猾阴狠。 看过内容之后,许援疆立即命秘书追根溯源,然后给孟飞龙去了电话。 “网上帖子看到了吗?” “八点的时候都删了呀。” 面对书记质问,孟飞龙故意打马虎眼。 许援疆声音立时冷峻:“真不知情也好,装糊涂也罢。现在我命令你,立即以最快速度联系删帖,不得超过今日二十四时。” “了解需要时间,联系需要时间,好多媒体肯定也盯着,即使我手再大也捂过天呀。”孟飞龙嘴里叫苦,心中不屑:你该回避才对。 许援疆翻了脸:“孟飞龙,你要明白,如果任由此事泛滥,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你,因为你是崇诚县长,而我却有两个身份。” 孟飞龙脸颊肌肉狂跳,只得马上答应:“书记,我一定竭尽全力,争取第一时间删帖,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 “现在需要的是同心协力,而不是各自为政,更不是互相拆台。有情况再汇报。”许援疆教训之后,就准备挂断。 “书记,等等等等。” 孟飞龙急急叫住对方,“咱们是不也得有所举措,否则万一……就太被动了。” “怎么举措?” “可以派便衣守在柏墨镇外围。我肯定不相信赵林然同志会跑,这样主要是防着记者随意靠近,县里也能进退有矩。” “但有一条,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打扰赵林然同志,也不得惊动镇里其他人。”许援疆不得不稍作妥协。 “我会跟咱们的人交代清楚,保证不去惊扰镇里。但不敢保那些媒体人,他们可贼得很,说不准就混成村民了,咱们总不能封锁整个镇子吧。” “我只需知道你尽没尽力。” “我肯定……” 孟飞龙话到半截,发现对面已经挂断了,但他不但没有气恼,反而还“嘿嘿嘿”笑了起来:“老许呀老许,也该让你着着急了,省得总揭我的短处。” 讥笑之后,孟飞龙马上打给警方,严厉准确地传达了县委书记指示。在这点上他真不敢含糊,以免自己跟着遭殃,也不能让他人邪火烧着。 许援疆在给孟飞龙下达指示不久,秘书也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造谣文章发布地址在境外,然后国内媒体转载。固然最终能删掉帖子,但却很难找到源头。 这就麻烦了,各方压力都将扑向赵林然,也不知那小子能否顶住?最起码今晚这觉是别想了。 许援疆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让许援疆说中了,本来赵林然打算十点上床,就在睡前浏览网页时,发现了《镇长赵林然跑了》。 这也太歹毒了,不但要套住自己,竟然还牵扯了许书记,分明不想让他帮自己,也不排除趁机抹黑他。 赵林然看过文章第一反应,就是联系许书记,但他马上又打消了念头:此时打电话,纯属给许书记找麻烦,恐怕黑手正盼自己这么做呢。 还没等赵林然进一步分析,单位同僚一个个打来电话,问得第一句都是“镇长睡了吗”。 赵林然心知肚明,知道同僚们要以“忠谏”为名,逼迫自己采取法律行动,于是要么回复“睡了”,要么干脆拒接。可这样一来,更加剧了这些人的焦虑心理。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宣剑来了电话:“镇长,院子四周出现十多个陌生人,看着像便衣。是不跟谣言有关?” “这是以防万一呀,别管他,该睡睡。”尽管赵林然跟司机这么讲,可他自己根本没法睡,别人也不让他睡呀。 就在宣剑来电话不久,那些人又开始联系,电话不接就发消息,都是跟便衣有关,还有人发现了记者。 随着消息不断汇总,赵林然深深意识到问题严峻性:又是便衣,又是记者的,还有镇里“忠谏派”,我这是身处围城呀。最迟明天,若是不给出令他们满意答复,非攻进屋来不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林然一时心烦意乱,再次翻阅起了网页,不时点开或关闭着页面。 忽然,赵林然不再操纵鼠标,双眼死死盯在页面上。 逐字逐句确认过内容后,顿时神采奕奕起来:“靠,还带这么玩的?” “叮呤呤”, 听到铃声,赵林然正要挂断,发现是苏梓妍号码,这才接通。 “快开门,我在门外。”苏梓妍声音很低,只说一句便挂了。 赵林然赶忙走出里屋,打开外屋门。 “吱扭”, “咣当”, 苏梓妍好似做贼般,匆匆挤进门缝,快速磕上屋门,扯起赵林然冲入里屋。 怎么个意思? 赵林然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 “哎呀,瞎想什么呢?” 苏梓妍也注意到场景不对,一把甩开对方胳膊,低声急道,“好多人在你门外守着,我是趁他们出去商量,才过来的。我还听说,院子四周来了好多便衣,好像还有记者。怕是不能善了了,怎么办呀?” “马上给宇神廿州公司发函。”赵林然道。 “哎,也只能这样了。” 苏梓妍轻轻叹息着,有些为难,“可大半夜联系人家,合适吗?人家肯定不满意。毕竟他们未必……” “当然合适,而且肯定满意。”赵林然说着话,再次点开网页。 “什么?宇神廿州网站?” 看到网页内容一刻,苏梓妍先是猛然愣住,随即张大嘴巴,喃喃道,“莫非……太不可思议了。” “还愣着干什么?” 在赵林然提醒下,两人说干就干,但这工作量真不小。 又是打电话,又是发电邮,又是汇总材料的,两人好一通忙活,直到天光渐亮才告一段落。 注意到外面有人盯守,苏梓妍只好留宿床上,赵林然只能到沙发上休息。 “咚咚咚”, “赵镇长在不在?” “别让他跑了。” “我们要签合同真相。” 敲门声伴着吵闹,惊醒了沉睡中的赵林然,和一直没睡踏实的苏梓妍。 【千万别让人进来。】 手机弹出苏梓妍消息,赵林然才意识到里屋还有借宿者。 第59章 硬刚 赵林然从沙发上起来,稍稍整理过衣衫,打开屋门。 注意到外面这么多人,赵林然知道,便衣只是防自己的。 看到镇长出现,单位“忠谏派”赶忙退到后面。 “想了解签合同一事,上午九点钟,镇党委副书记苏梓妍会专程回复,请到会议室等候。”赵林然说完,就要关门。 一个刀条脸男人急急推门:“我们必须跟着你,万一你跑了呢?” 斗鸡眼女人跟着上前:“你这是缓兵之计,就是为逃跑做准备。” “既然你们不放心,那咱们一起到会议室等。”赵林然故意提高声音,随后被“押”往会议室。 苏梓妍长嘘一口气,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出屋,快速回到自己房间。 会议室里,桌椅已按通知要求,摆成了发布会形式。 先把赵林然“押”到屋角位置,这些人立即拉开架势,架设“长枪短炮”,网络主播更是开启了直播模式。 赵林然目光扫过全场设备标识,还真发现了三家有影响力媒体,剩下的就很少听说了。 在诸多稀奇古怪名称中,赵林然注意到,刀条脸和斗鸡眼名字很是贴切,一个是窄路传媒刀鱼,一个是阴阳娱乐硬盯。 离九点钟还有将近一小时,好多人在大讲争议话题,言语也故意偏激。但赵林然不接茬、不反驳,就在那静静坐着,好似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设备开了老半天,竟然没搜集到恶劣镇长冒功证据,硬盯很不甘心,于是拿出一份签名册,大声吵吵道:“今天将是一个特殊日子,在场媒体人都将成为揭露丑恶真相勇士,我们的名字将载入媒体发展史,请大家在此留下墨宝。” “对,永留史册。” 刀鱼第一个签名,好多人随即跟上,但三家正规媒体却不予理睬,直接无视了硬盯签名邀请。 硬盯没敢对这三家不敬,而是把所有怨气对准赵林然,发布文章《无良镇长找托冒功,签约事败臭名昭著》,大肆抨击“找托冒功”一事。由于言词搏人眼球,文章点击量猛升,这更刺激了她的表演欲,引得刀鱼等人也纷纷效仿。 “镇长,这是我们的。”宁卫军挤到赵林然近前,递上一页纸张。 “《与六月二十六日签合同无关声明书》,我等不赞同、不看好当日签约行为,到场也非个人意愿,完全是受行政命令裹挟,签约一事与我等没有任何关系。”赵林然读罢纸上打印内容,目光扫过十三个手印签名,心中不禁腹诽:假如你们知道宁卫军没签名,不知是喊他正直书记还是老阴比呢? “咔咔咔”, 女式皮鞋声忽然响起,人们全都甩脸看去。 会议室入口处,苏梓妍一身暗紫色套装,乌黑发髻盘在脑后,略施粉黛,神情冷峻,妥妥女王范。 在她身后,左边是英气满身的宣剑,右边是干练大方的宣传委员,这组合还真像那么回事。 迎着一众各异目光,三人来到台上落座。 “有什么问题可以讲。” 随着苏梓妍开口,现场立即七嘴八舌起来: “为什么找托签约冒功?” “托从哪找的?花了多少钱?” “事情如何败露的?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佣金加码?” “赵林然为什么跑路没有成功?是被人拦下,还是良心发现?” “你作为兴镇富镇委员会副主任,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帮凶还是被迫?” 听着这些问题,人群后方的史霄汉都不禁暗暗咋舌:这些人真敢说,够小丫头吃一壶了。看小崽子如何收场? 现场抱此想法的不在少数,最起码刀鱼和硬盯非常期待。这倒并非他俩恨赵林然入骨,主要是期望获取高热度爆款新闻。 任凭现场吵吵了七八分钟,又给出一分多钟静默,苏梓妍冷咧发声:“捕风捉影,恶毒臆断,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什么?人们大感意外。 赵林然都低眉顺眼不敢言声,你苏梓妍就敢这么硬刚?难道不怕媒体力量? 短暂沉默后,硬盯第一个尖声质问:“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就该处处以身示范,而你面对媒体人,竟然大发厥词,是何道理?” “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出口伤人,无冕之王不是那么好惹的。”刀鱼紧随着叫嚣。 好多人跟着声讨起来,现场顿时炸了锅。 苏梓妍不急不躁,硬等着这些人没了新词,这才正色道:“有句歌词说的非常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你什么意思?说我们大伙是豺狼?”硬盯立即抢话蛊惑起来。 苏梓妍冷声呵斥:“闭嘴!刚才让你们发言时,我插话了吗?懂不懂规矩?” 硬盯腮帮鼓了几鼓,最终没再回呛,毕竟对方刚才真做到了,自己差着事呢。 “对于有良知的、为民请命的正规媒体,和具有良好职业操守的媒体人,柏墨镇党委、政府都特别尊重,我个人更是深表敬仰。我们欢迎这样的媒体和媒体人监督、报道,非常愿意配合、协作、提供采访便利,也极其感谢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 苏梓妍真诚地说到这里,语气忽然转寒,“但对于那些无视采访规则,专业素养欠缺,依靠捕风捉影、无限夸大甚至无中生有的跳梁小丑,我们毫不客气。这既是维护公平正义,也是捍卫采访尊严,我想也是有良知的媒体乐见的,现场就有好多这样的媒体和媒体人。” “噗噗噗”, 这些话好似无比锋利的刀子,一下下扎在硬盯心上,扎得她脸颊扭曲,心态失衡,再次咆哮起来:“苏梓妍,说话要有根据,污蔑媒体人违法。” “你的意思,我刚才说的跳梁小丑是你?” “是。不是不是,你纯属污蔑。” “那我问你,记者采访需要向采访对象主动出示采访证、记者证、工作证,或是单位介绍信、采访公函,你出示任何一种了吗?向我还是向赵镇长出示了?” “我……他们。”硬盯本来想说他们也没出示,意识到要犯众怒,赶忙中途打住。 “我们提前没接到你的任何采访要求,你是怎么进的院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 “我看到好多媒体朋友今天早上从大门正常进来,你为什么要半夜翻墙头进入?究竟是真的采访还是借故盗窃?” “……” 硬盯哑口无言,懵逼不已:她怎么知道?难道有人盯梢?还是被监控拍到了? 其实都不是,而是苏梓妍昨晚从门缝窥见了她。半夜大门紧锁,只能是翻墙而入。 眼见同伙难以答对,刀鱼跟着出声:“哼,我们是来了解真相,不是听你说教的。” 苏梓妍转头盯向刀条脸:“基本规则都不遵守,你有什么权利了解真相?摄像头一直对着赵镇长,并实时传送到网络上,经过本人允许了吗?你已经严重侵犯公民肖像权、隐私权。” “我……” 刀鱼被噎了一下,随即找到反驳理由,“我这是为了公共利益,根本无须经过本人同意,更不构成侵犯肖像权。”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硬盯立即竖起大拇指,斗鸡眼还抛了个另类媚眼,既是赞赏同伙反应灵敏,也是感谢其仗义援手。 “公共利益?公在哪?” “揭露镇长弄虚作假,为社会讨要公平正义,这还不是公共利益吗?” “拿出证据来,人证、物证皆可,权威机构或职能部门认定也行。” “我,我……”刚刚还自认脑力非凡的硬盯,马上支吾起来,他哪有证据? 苏梓妍神色又冷了几分:“看你俩所作所为,我非常怀疑身份,请出示正规记者证。必须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统一印制并核发,由新闻出版总署统一编号,加盖新闻出版总署印章、新闻记者证核发专用章、新闻记者证年度审核专用证、本新闻机构钢印的记者证。” 刚听第一句时,刀鱼和硬盯都打算摔出记者证,随即却快速塞进衣兜里。当初代办时,虽然拿钱人信誓旦旦保真,甚至在有的网站还能查到,但现在他俩实在含糊。这个苏梓妍专业词汇信手拈来,自己可别弄成关公面前耍大刀。 “丢,丢了。” “忽然找不到了?” 面对两人拙劣托辞,苏梓妍直接反问回怼:“编号肯定也正好没记住,新闻机构名字也忘了吧?” 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刀鱼和硬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多人也纷纷闪避苏梓妍目光,生怕被当场硬刚质问,更怕全网丢人现眼。 唉,干嘛非跟他一条道到黑?现在怼得越狠,待会越要打脸,以假冒功才是问题关键。看着眼前景象,史霄汉忍不住暗自揶揄。 第60章 高光赵镇长 现场静了足有两三分钟,一个国字脸男人说话了:“苏副书记您好!我是陆兴晚报记者梁星。六月二十六日,贵镇签合同风波发生以来,社会各界非常关注,也引起了网络热议。请您谈谈实际情况,可以吗?” “非常感谢梁记者提问,也谢谢你给了我镇正常发声机会。实际情况就是,这是一个骗局,当天的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是假的,现场的总经理华雄宇也是假的。” 苏梓妍话音刚落,刀鱼和硬盯立即叫嚣起来: “刚才还吧吧吧呛我们,现在怎么样,自个承认了吧?” “正人先正己,而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苏副书记可以详细说说吗?”梁星提高了声音,既是讲给苏梓妍,也是压制那两个小丑的呱噪。 “当然可以,请看大屏幕。” 随着苏梓妍话音,屏幕上鼠标移动,一个新的页面打开,赫然是宇神廿州公司官网。 紧跟着,点开了一条新闻。 《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与陆兴大学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看到标题时,好多人不以为然:这能说明什么? 但在人群后方的史霄汉却瞪大了眼睛,因为标题下方第一行文字是:六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在陆兴大学多功能会议室。 很快,更多人注意到这点,全都张大了嘴巴,深觉不可思议。 “陆兴大学在省会兴宇市,与柏墨镇相距四五百公里,同一人如何分身有术呢?” 苏梓妍自问自答,“所以说,到柏墨镇现场的所谓总经理华雄宇是假的,公司官网上的华总才是真的。” “单纯从这个证据来看,你的分析在理,但又如何证明假华雄宇不请自到?”梁星的提问很尖锐。 硬盯马上跟着附和:“是呀,很可能就是你们请来的,现在又用人家官网自圆其说。” “没错,签约当天分赃不均,反目成仇,戏法漏底,这是又补破缸呢。”刀鱼更是言之凿凿。 苏梓妍根本不看斗鸡眼和刀条脸,而是对着梁星说:“梁记者,请少安毋躁,我们会一一展示。” 紧跟着,一份盖章声明出现在屏幕上,正是宇神廿州公司发来的:非常感谢贵镇通报情况,我司非常重视,已经第一时间报警,待到查明真相,一定第一时间向贵方通报信息。 那家公司也认可了?不怀疑柏黑镇捣鬼? 硬盯看看刀鱼,还准备再刨根问底,屋里忽然响起蜂鸣声。 人们全都投去目光。 看到号码显示,赵林然正要挂断,一条消息跟着弹出:我是华雄宇,敬请赵镇长接通并投屏。 赵林然稍一迟疑,跟着点了两下手机。 屋内大屏上画面忽然变换,一个男人出现在上面。 浓眉大眼,额头宽阔,棱角明晰,鼻梁坚挺,正是宇神廿州总经理华雄宇。 “尊敬的赵林然镇长、尊敬的苏梓妍副书记、柏墨镇各位朋友:首先我代表宇神廿州投资有限公司,对给贵镇造成的麻烦和困扰深表歉意。虽然我们事先并不知情,但毕竟骗子是以我公司和我个人名义行骗,利用了我公司资源和声誉,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屏幕上华雄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接着说,“其次向各位通报一下案情。诈骗团伙头目,也就是冒充我的嫌疑人,本姓贾,竖店影视城龙套演员,擅长扮演商界董事长、总经理。据初步调查,诈骗团伙中重要莫姓女成员,与我公司一名职员系亲属关系,莫姓女子据此套取了我的诸多行程,从而在诈骗过程中多次无隙对缝,致使贵镇深受其骗。因为事涉后续调查,现在只能简略通报,敬请谅解。” “再次对您和诸多朋友表示深深歉意。” 华雄宇向着赵林然、苏梓妍和柏墨镇公务人员分别鞠躬,随后画面停滞。 “刚才那人也是托。”硬盯忽然出声,人们不由得跟着疑问:有这个可能。 梁星冷冷接话:“无知不可怕,但不要当众丢人现眼。刚才通话背影正是宇神廿州大厦,华总通话信号源带着公司标识,怎么造假?宇神廿州会同意他人在此冒充总经理吗?” 听到梁星这么说,人们再不怀疑,纷纷频频点头。 随着梁星话音落下,史霄汉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一般,必须靠着墙角才能勉强站立。 “梁记者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 “其他人还有吗?” “没了。” 全场询问后,苏梓妍正要主持散会,梁星忽然再次出声:“实在对不起,可以请赵镇长讲话吗?” “对对,赵镇长给说说,究竟怎么发现的?” “赵镇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请不吝赐教。” 差点把他忘了,罪过罪过! 苏梓妍暗暗腹诽后,赶忙起身离座:“镇长,请您做指示!” “谈不上赐教,更不是指示,我只讲三个意思。” 赵林然缓缓起身,神情冷峻,目光炯炯, “第一个意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敢当,我只不过心中有数而已。” “第二个意思,至于如何识破行骗,因事涉案情,不便细讲。我只想说,再狡猾的猎物也斗不过好猎手,区别仅是何时出手罢了。” “第三个意思,任何魑魅魍魉、蝇营狗苟,永远只能与阴暗为伍,一旦阳光普照,必将灰飞烟灭、无所遁形。” 望着那个挺拔身影,看着那张俊朗侧颜,听着耳边铮铮至言,苏梓妍不禁一阵恍惚:这还是他吗?也太高光了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其实何止苏梓妍,几乎所有人都深深折服:只道是苏梓妍霸气侧漏,原来角落里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大boss。 就在人们沉浸其中之时,赵林然早已悄然离去,正因了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但其形象却更加高大伟岸。 直到苏梓妍一句“谢谢大家”,人们才反应过来:赵镇长去哪了? “我的男神!”忽然,一个女孩冲了出去,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 至于这样吗?苏梓妍不禁好笑,心中却有些异样,既无比甜蜜又多少泛酸。 “哈哈哈,又让这小子装到了。”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的县委书记室里,许援疆放声大笑。在他面前屏幕上,画面正定格在赵林然飘然离去瞬间。 第61章 不死不休 发布会结束了,人们大都匆匆离去,只有史霄汉还在现场。 这倒并非他留恋这里,而是实在迈不开步,一走路就打晃那种,难免被人看出端倪。 靠着墙角稳了足有十分钟,史霄汉才感觉心率正常一些,双腿也有了些力气,于是扶着墙缓缓迈步。但在出会议室一刻,马上挺直了脚杆,步履稳健地向书记室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史霄汉都倒背双手,微笑点头,很有派的样子,其实完全是装相硬撑。 “呼”, 进到书记室一瞬间,史霄汉长出一口气,靠着墙壁出溜到了沙发上。 可能是到了自己一亩三分地,内心也跟着踏实,这次没缓多久,史霄汉感觉气力基本回来了。 “唉!” 史霄汉长叹一声,细细回想这段经历,内心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与金有财合作,暗中配合演戏、煽动民意、蛊惑上级、网络抹黑、推动围城、利用媒体,真可谓手段尽出,稳稳的借刀杀人之计,可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这里固然有己方的各种欠缺,有赝品老总关键时间点撞车,但主要还是对手的沉稳赢得了机会。 此子不凡呀! 史霄汉再不敢有丁点轻视。 “叮呤呤”, 金有财来电话了。 “史老哥,让您受委屈了,老金在这赔不是。这次事情搞砸,主要是我找的人出错,枉费了老哥一番辛苦。”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史霄汉很出乎意料,不禁心头一暖。 金有财继续说:“这事不管弄到哪,肯定不让牵连到老哥,哪怕就是把我赔进去也认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坚决不再扯上老哥。等我缓过这阵经济危机,就给老哥打去五十万,算是一点心意。” 史霄汉真的有些动容。 自己现在娘不疼、舅不爱,甭管金有财几分真诚,但能这么讲,已经很够意思。史霄汉不禁胸口发热:“金老弟,这么说就见外了,此次合作完全你情我愿。其实要说起来,你付出更多,不但投入百十万,还搭上那么多人情、关系。我不过费了点心思而已,最终还没帮上什么忙,是我拉你后腿了。” “老哥,可折煞老弟了,老弟实在无地自容。这么的,我卡上还有不到十万,全给你打过去,你先买点补养品。” “使不得,使不得。” 史霄汉还没推辞完,手机上便弹出一条信息,九万四千五百元到账。 自己又不知道金有财账号,人家肯定也不会收回,看来只有先拿着了。 患难见真情呀! 史霄汉深受感动,顿觉热血上涌,豪情满怀:“老弟,啥也不说了,不整死小崽子,誓不罢休。” “谢谢老哥信任,那咱们继续同仇敌忾,伺机而动。”金有财说到最后,竟然声音嘶哑,不得不中断通话。 “噗”, 史霄汉还没反应过来,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身上反而轻松很多。 其实从计谋失败那一刻,这口浊血已经淤积在胸中,早些吐出来未必是坏事。 望着眼前点点红斑,史霄汉咬牙切齿:“小崽子,这都是拜你所赐,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只是这人手…… 史霄汉想到没人可用,不由得皱眉,随即却又眼前一亮:宁卫军似乎还行啊。 想到这里,史霄汉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卫军书记吗?我史霄汉。有时间吗?现在过来……” 话到半截,注意到那些血迹,史霄汉赶忙换词,“不用过来了,我就问问这段还适应吧?毕竟新的岗位,工作职能也更重要了。” “谢谢书记关心!还适应。”宁卫军回道。 “那就好,果然是人才,到哪都发光。” “还请书记多多指教,也多谢您推荐我担任这个职务。” “给年轻人机会,应该的,尤其是你这样正直的同志。对了,今天递那单子什么情况?” “好多同事担心签合同一事有风险,所以就……我也只是帮着反映一下情况。” “是这样呀。有些莽撞了。” “请书记指教。” “我就随便一说,等有时间的,今天先这样。” “书记再见。” 很快,两人结束通话,史霄汉嘴角露出笑容:“小伙子有前途。” 史霄汉本以为可以拉拢宁卫军了,却不知对方这边刚挂电话,那边便打给了赵林然。 “哦……” 赵林然听完之后,暗暗沉吟起来:史霄汉是不是内奸? 其实这几天以来,赵林然就在思考:有没有内奸?谁是内奸? 假的华雄宇一出现,就能讲到自个心坎上,当时凭样貌把骗子认作本尊,还觉得对方有见识、水平高。 直到签约流产,尤其判定假冒华雄宇后,赵林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绝对有内奸。 否则即使对招商资料多有研究,也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法。何况自己并未当众透露过,除非有心人用心观察揣摩,那么身边同事的嫌疑就大多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考虑,赵林然才让宁卫军弄了那份声明,但那十三人的段位应该不够。 史霄汉段位够了,也有较充分动因,但近期实在挑不出毛病,即使督促采取法律手段,还都和身份吻合,而且一点也不过分。就算刚才询问宁卫军,也顶多算是正常关心,即使打听签声明一事,也并无明显倾向。 会是史霄汉吗?还是另有其人? 既不能轻信,也不可轻疑呀。 思考了好大一会儿,赵林然也没得出结论,只能嘱咐道:“私下多留心,有情况再通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刚结束与宁卫军通话,苏梓妍就来了。 “我跟你说啊,刀条脸和斗鸡眼可惨了,刚出门就被梁星等人围住,当场查验二人身份。至于最终什么结果我不清楚,反正两人是拼着命逃跑的,听说鞋都跑丢了,衣服也让撕了好多窟窿。”苏梓妍进门便咋呼。 “恶人自有恶人降。”赵林然幸灾乐祸道。 “对,恶人自有……” 苏梓妍话到半截,忽的神情严肃,“只怕某恶人要被某恶人降喽,半年总结会马上要到了。” 赵林然笑着道:“要令某恶人失望了,上半年总结会推到省招商会之后,估计八月底开吧,两个月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是吗?太好了。”苏梓妍喊好之后,又瞪起眼来,“你在内涵我是恶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讨厌死了。” 苏梓妍尽管嘟了嘴,但还是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否则吃亏的是自己,这次招商就是教训。” “是呀,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林然不由得感慨,又想到了内奸的事:究竟是谁要不死不休呢? “半年了,可咋办呀?”苏梓妍脸上焦急起来。 “该咋办咋办。”赵林然答得轻松,但真正执行起来何其艰难。 第62章 女同学上门 赵、苏二人好一番商讨,对部分细节做了调整,但核心内容肯定不变,还是招商引资。 由于已进入雨季,也正是农作物生长关键期,赵林然主抓全局、重抓农业,招商重担就落到了苏梓妍肩上。 在前期经验基础上,苏梓妍优化了招商方式,一面拓展宣传力度,接待客商咨询考察,一面出去参展、交流。 在一系列举措刺激下,联系的多了,接触的频率高了,但真正有意向的并不多,尤其双方接触意愿都强烈的很少。 最让招商团队无奈的是,在主动联系者当中,相当一部分是冲着“签合同泡汤”热度,个别人甚至还在以讹传讹“找托冒功”。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已进到七月底,招商引资工作并无实质进展,苏梓妍压力山大。 这天一大早,接连几个电话打来,全问“找托”话题,气得苏梓妍怒声呵斥,号码拉入黑名单。 “气死本尊了!” 苏梓妍正生闷气时,一个洋气女孩敲门进屋。 “赵林然在吗?” “他不在这办公。你有什么事?” 女孩上前两步,很显兴奋:“我是沈若琳,赵林然同学,来投资的。” 同学?投资? 听到这样的字眼,苏梓妍不由得警惕:“哪的同学?投资什么?” “大学同学。这里不是要招商几个亿吗,我全投了。”沈若琳自信满满,轻松随意。 大学同学?还投几个亿? 这语气、这感觉太熟悉了,简直和假华总异曲同工呀。只不过一个主打理念认同牌,一个专打亲情无限牌。 苏梓妍已有初步判断,脸上反倒挂了笑容:“原来是大学同学呀!肯定提前联系了吧,他说去哪了吗?” “我没他手机号。”沈若琳摇头道。 “他哪年毕业的呢?这还想不起来了。” “前……大前年。” “你确定?不是去年毕业?” 听到对方追问,沈若琳有些含糊,嘴里念叨起来“那年大一,大学四年……” 忽然,她感受到了不友好意味,于是故意称呼道:“姐姐,就是大前年。我又没上年纪,记不错。” 姐姐?上年纪? 苏梓妍不由得恼怒,但还是尽量语气平静:“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怎么没有?我都打听了,赵林然在这当镇长,我就是冲赵林然来的。” 苏梓妍也用上了称呼:“大姐,你搞错了,赵镇长不是你找的赵林然。” “赵林然正在招商引资,我来帮老同学,阿姨干嘛挡着呀?” “姑奶……”苏梓妍忍不住要发飙了。 正这时,赵林然声音传来:“谁找我了?” “老同学,是我呀!”沈若琳迫不及待迎了出去。 “你是……鲁霜?” 赵林然愣在门口,有些迟疑。 刚才回来时,门卫说有同学找,赵林然猜测了好几个死党,根本没想到是女生。只是听这边念自己名字,才过来的。 “哎呀,那是小胖妞,人家才不胖,人家是若琳,沈若琳。”沈若琳一把攀住赵林然胳膊,娇羞扭捏。 恶心!看那腻歪样,苏梓妍差点吐了,心里老大不舒服。 “沈若……哦,对对对,沈若琳。”赵林然看似恍然大悟,实则仍不太确定。 “林然,你哪年毕业的?”苏梓妍插了话。 “去年呀,毕业就来这了。”赵林然趁机抽出胳膊,挤进屋子。 沈若琳立即跟上,很是不解:“怎么会是去年?你读了六年吗?” 苏梓妍又道:“毕业没弄通讯录?” “怎么没弄?居住地、联系方式都有,后来还补充了工作单位。”为了避免再被扯胳膊,赵林然干脆坐到了桌对面椅子上。 苏梓妍没再说话,而是抱起双臂,嗤笑着看向沈若琳,意思不言而喻:骗子,继续演吗?还不老实交代? “林然,你们毕业时候我没在,这才没有通讯录。这次回来出机场,偶然从网上看到镇里招商,知道你在这,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沈若琳弯腰说了两句,实在不得劲,干脆趴俯在椅背上,吐气如兰道,“说吧,一共需要几个亿,我全都投了,希望能帮上你。” “一期三个项目五亿差不多,不过镇里分开招。”后脖项压着软肉团,两边肩头又被双手扶着,赵林然很不自在,很想躲开,但那样势必带倒对方,这才坐着没动。 还很享受是吧?苏梓妍眼中几欲喷火。 “赵镇长,这是镇党委副书记办公室,是办公场所,不是……哼。”苏梓妍实在无法说出脏词,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要投资找苏书记,她是直接负责人。”赵林然也意识到不妥,趁沈若琳稍一愣神时,立即矮身离座,再不敢坐下。 沈若琳被闪个趔趄,一时又羞又恼,但她很快调整情绪,向赵林然抛了白眼:“讨厌,粗鲁。” 苏梓妍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沉声逐客:“假如要投资,提供企业五大证、个人身份证明、委托书、项目可研……” 不等说完,沈若琳直接打断:“今天来的匆忙,没带那些,先请贵镇提供详细招商资料一份,可否?” 女骗子,脸皮真厚。 苏梓妍恨不得直接说滚,但个人素养和身份都不允许,只得抽出一份文档来:“给。” “林然,该好好规范手下行为了,否则影响招商大计。”沈若琳接过资料,走向赵林然,“去你屋吧。” 赵林然稍一迟疑,马上说:“我和苏书记有工作要谈。” “那我等你。” “谈完工作我们还要下乡。” “那就不打扰你了,改天我再来。” 沈若琳说到这里,偷眼瞟着苏梓妍,“林然,千万留个心眼,不怀好意女下属太多了,专门迷惑年轻上司。”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苏梓妍真的忍不住了,右手下意识抄起书本。 “咔咔咔”, 沈若琳先一步出屋,踩着响亮的节奏走了。 “啪”, 苏梓妍狠狠摔下书本,咬牙怒斥:“骗子花样翻新,无处不在。” “她是我同学。”赵林然已经彻底记起来。 “你确定?” “大一第一学期,我有事临时离开,等再回去就没见过她,听说好像出国了,一直没回来。不过看模样是她。” “看模样?当初那个骗子来,我们也看着是华雄宇。” 经苏梓妍这么一说,赵林然不禁含糊:五年多没见了,当初又没深交,张嘴就几个亿? “叮呤呤”, 赵林然手机响了,是丁续来的电话。 “老赵,有事?刚去厕所了,没拿手机。” “刚才回到单位,门卫说有同学找,我以为你来了,就赶紧打电话。” “哦,那是谁去了?” “沈若琳。” 对面丁续咋呼道:“什么,你俩又勾搭上了?女副书记咋办?” 赵林然暗道“坏了”,果然他发现苏梓妍脸色异常难看,赶忙对着电话道:“胡说八道,我只和他同学一学期,话都没说几句。” 丁续不怀好意地笑了:“嘿嘿嘿,老赵,跟哥们何必藏着掖着?她当初出国,就是因为你突然离开,据她闺蜜讲,她曾说过‘非赵林然不嫁’。” “出去,我要办公。”苏梓妍真的忍无可忍了。 丁续兴奋道:“靠,当着大房说二房,你也太能耐了。” 赵林然没心思回应同学,而是对着苏梓妍解释:“老丁就爱满嘴跑火车。” “出去。”苏梓妍是从牙缝蹦出的字。 “哈哈哈……”电话里丁续早已乐不可支。 赵林然不敢再耽搁,赶忙快步出了屋子,就好像偷偷摸摸的小贼一样。 随即身后传来苏梓妍冷哼:“哼,同学又咋的?骗人更没深浅,尤其是不要脸的女同学。” 第63章 沈氏集团大小姐 自从沈若琳来过后,苏梓妍就没搭理赵林然。 赵林然也没自讨无趣,反正经常下乡,一堆工作还忙不过来呢。 经过几天缓解,苏梓妍火气基本消失,权当遇见一次疯婆子,以后再不遇上。 不承想,沈若琳又来了,而且是坐豪车、带团队来的。 当时正值早饭后消食,院里站了很多公务人员,也恰好苏梓妍刚从食堂出来。 “你去。” 在沈若琳示意下,一名短发精干女子迎上前去:“苏副主任吗?” 苏梓妍很少听到这个称呼,稍稍一愣后,才客气回应:“我是苏梓妍,请问有什么事?” “沈氏胜天风投公司陈娅馨。”短发女子双手递上名片。 苏梓妍双手接过,心中狐疑:之前联系过吗?按说这么大公司,不可能没印象呀。 尽管很是不解,苏梓妍还是赶忙热情招呼:“欢迎陈小姐!去我办公室,我为你详细介绍项目。” “项目资料我有,也做过深入研究,今天主要是来现场考察,并做进一步交流。”陈娅馨道。 “非常愿意陪同陈小姐考察,我……” 苏梓妍话到中途,忽然注意到豪车旁洋气女人,不由得眉头一皱。 沈若琳说话了:“陈助理,我去见赵镇长了,老同学叙叙旧,你跟他助理先谈。” 助理对助理?我是他助理? 苏梓妍不由得火起,但当着这么多同事和陈娅馨,实在不便发作,只能暗气暗憋。 正这时,赵林然恰好从食堂出来,注意到苏梓妍神色不对,上前问道:“怎么了?” “老同学找你叙旧,这是她助理,我们去考察项目。”苏梓妍咬着牙,声音低沉。 老同学?她又来了?赵林然不由得一惊。 “那就一起去吧,有问题共同沟通。”说话间,赵林然也看见了沈若琳。 沈若琳自然听到了刚才的话,不禁稍有失望,随即又欣喜地奔了过去:“我就知道林然会陪我去的。” “宣剑,上车。”赵林然赶忙快步走向专车,以免当众丢丑。 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沈若琳只是言语上亲近,并未再有过分举动,转身上了豪车。 苏梓妍婉拒了陈娅馨要求,没上那辆豪华商务车,而是和其他同事坐上了镇里老皮卡。 什么情况? 直到几辆汽车离去,人们才反应过来,满脸吃瓜神情,好多人更是意犹未尽。 上次二女交锋的事,人们并不知情,但还是从刚才场景看出了异样,难免八卦心理。 皮卡车况最差,直接被甩在吊尾,一路上都是吃土命运,苏梓妍气愤不已,却也很是无奈。 总算到了目的地,苏梓妍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她气炸了肺。 她注意到,沈若琳一直缠着赵林然,根本不谈项目,只讲大学的事,要么就是问“我这裙子漂亮吗”、“我瘦的多吗”、“你越来越帅气了”。 不要脸!不要脸! 苏梓妍再想不出更恶毒的话,只能给出这样的评语。 事实上,沈若琳是有些腻乎,但赵林然也刻意保持距离,尽量跟着队伍共同行进。镇里其他人也觉得沈若琳有些开放,不过并未过多解读,只有苏梓妍心理反应强烈。 度分如年呀! 苏梓妍硬撑着跟下来,半天时间总算转完三个项目,众人一同回镇里。 和上次莫予珍等人不同,面对镇里“吃便饭”邀请,沈若琳根本不做推脱,直接就说“入乡随俗”。 跟不要脸一同用餐?苏梓妍一万个不乐意,但身份使然、责任在肩,尤其陈娅馨对自己尊敬有加,自己不能因小失大,可是等她一进去就后悔了。 按照当地餐位规则,主陪赵林然坐正位,主宾沈若琳坐在主陪旁,副陪苏梓妍只能背对屋门,身份自然降下一等。 自进入餐包后,沈若琳不再是之前做派,而是完全按照社交礼仪,主宾派头拿得稳稳的。 更可气的是,苏梓妍还得向沈若琳敬酒,即使午餐以茶代酒,但这个流程必须得有,否则就是失礼。 权当今天是炼狱折磨吧!苏梓妍简直是以赴死决心,才坚持下来这场便宴。 饭后谈判,会议室各坐一方,苏梓妍稍微舒服了一些。 在整个探讨环节,沈氏胜天风投以陈娅馨为首,其他三名成员共同配合,提出了许多想法与要求。虽然没像莫予珍那样故意苛刻,但也全都能切中要害,可见做了充足准备工作。 镇里一方,则是苏梓妍主谈,宁卫军等人辅助,攻守得当、不遑多让。 在现场肃静后,沈若琳说话了:“诸位,我的意见是,三个项目全部拿下,这样便于统筹规划、统筹设计、统筹管理、统筹运营。而且镇里不适合直接管理,将教练员、裁判员、运动员身份集于一身,那样将后患无穷。” 看看,来了吧? 苏梓妍不禁心中冷哼。 赵林然及时插了话:“三个项目分开招商是我镇原则,贵司即使都有意向,也必须分开进行。” “好,我司尊重镇里原则,但同等条件下给予我司优先投资权。”沈若琳并没纠缠,但也提出新的要求。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前提是第一个项目已经正式投资。”苏梓妍强调着。 “那是自然,我沈若琳向来重信,言出必行。”沈若琳一副王者气派。 陈娅馨在旁补充道:“沈总监是沈氏集团大小姐,董事长独女,向来说一不二,也希望贵镇能信守允诺。” “准确的说,是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苏梓妍看似低调,实在又炫了一拨。 原来如此! 宁卫军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沈若琳有些特殊气质呢。 苏梓妍却鄙夷不已:嘁!一个富二代也值当炫耀,好像谁不是二代似的。 接下来的谈判,既激烈又富有成果,最终竟然签订了意向协议。 其中有这么一条:意向协议签订后,乙方需向甲方支付保证金一千万元,待项目正式签约后抵顶部分土地出让金;若双方未正式签约,甲方必须在谈判结束后三日内,全部返还乙方。 这条内容是苏梓妍让加的,并非故意刁难,实在是受上次被骗影响,想着再探合作方诚意。 不承想的是,沈若琳直接一锤定音,不但没有讨价还价,而且还说了句“一千万不多,我本意要先付两千万的,以示诚意”。 听到这样的回复,苏梓妍再次认定:绝对的骗子。 就连赵林然都有些含糊:她是真能说了算?还是在忽悠人?有些太傻了吧。 沈若琳不再多言,带着一众人马走了,只留下镇里诸人还在犯嘀咕。 第64章 提要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意向协议签订的第二天,沈氏胜天真的打来保证金,一下子轰动了全镇。 苏梓妍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向赵林然汇报。 赵林然根本不信:“别逗闷子了,怎么可能?那可是一千万,不是一千块。再说了,还没听说签了意向协议就打款的,除非傻子。” “咯咯咯……”苏梓妍大笑起来,很满意赵林然的态度:看来他也信不过疯女子。 “财务跟我讲了以后,我特意打电话找银行查询,咱们专用账户的的确确进账一千万,付款方正是沈氏胜天风投。” “真的?别骗我,我可被骗怕了。” “要不我让财务打份对账单来。” 看苏梓妍说得郑重,赵林然这才彻底相信,不禁兴奋起来:“哈哈,沈若琳真是言出必行呀!” “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也不看是谁同学。”苏梓妍又泛了醋味。 赵林然笑着道:“主要是没想到,你看她咋咋呼呼的,哪有半点投资者样子?何况这也不是小钱。” “就是嘛,整个一疯丫头,还是挺讨厌的那种。只是这么一来,咱们该怎么办?”苏梓妍转忧为喜。 “怎么办?加大力度严谨调查。” 赵林然这个提议,得到两人一致认同,调查工作高效快速开展起来。 说实在的,在这之前,虽然对沈氏胜天风投有过调查,但只是了解一些表面信息,根本就没想着能到这一步。 主要是谈判、付款都太快了,而且沈若琳有时真不太着调,镇里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次是全方位综合调查,招商团队几乎全参与进来,赵、苏二人更是动用了个人关系。 查证的结果是,沈氏胜天风投没问题,沈若琳身份没问题,来的沈若琳也是真的。 就在查证告一段落时,沈氏胜天风投公司官网刊登了最新消息:公司与柏墨镇签订原始生态园意向协议。 这次谁都不再怀疑,有的只是兴奋与激动,还有对接下来合作的期待与向往。 沈氏官网消息出来后,华雄宇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当时他笑着说:“没想到还是个香饽饽,既然沈氏捷足先登,宇神廿州就不凑热闹了,以后应该有的是合作机会。” 这只是个小插曲,赵林然、苏梓妍并不知道,他俩现在正谋划着后续工作。 收到保证金的当天,柏墨镇就接到了考察邀请函,两天后考察团去了沈氏胜天公司。 这次考察,仍然由苏梓妍带队,成员也还是上次那批人。 本来应该由赵林然带队,但他以应对雨季突发为由,推掉了这个任务。并非他没有考察意愿,实在是担心沈若琳出幺蛾子。 来去共五天行程,考察圆满结束,无论公司还是既往项目都没问题。 与那次到宇神廿州考察不同,这次不但去了风投公司,还参观了集团总部,更受到集团董事长亲自接见,足以证明此事真的不能再真。远不是那次,莫予珍收买了宇神廿州个别人,把参观团带到分公司和项目地玩对缝。 对于这次考察,苏梓妍也非常满意,不但满意于公司软硬件优质,也满意于沈若琳没有趁机挤兑。 为此苏梓妍心情大好,在考察团成员离去后,仍留在镇长室,还打趣起了赵林然:“赵镇长没去太可惜了,否则肯定被沈董事长请进内宅,合家团圆去了。” “开什么玩笑?合作就是合作,完全公对公,根本没有私人情分。”赵林然故意冷了脸, 苏梓妍不由得心里一甜,但嘴上还是逗弄道:“心里只怕高兴死了,只是嘴上装相而已。” “我要工作了。”赵林然神色更为严肃。 苏梓妍欢喜地笑出了声:“咯咯咯,就不走,就不走,你能咋地?” “不走就不走吧。”赵林然也露出了笑容,既为镇里欣喜,也为自己和苏梓妍高兴。 在这多半年里,不但镇里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招商成员们也付出了大量精力,苏梓妍更是忍受了巨大委屈,承受着巨大压力。在这期间,苏梓妍几乎就没有过笑脸,有的多是凝重与焦急,赵林然看着都心疼。 现在好了,保证金收到了,考察完成了,不出意外很快签订正式合同,也应该不会有意外。 “叮呤呤”, 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迟疑了一下。 “不方便是吗?”苏梓妍说着,就要起身。 “有什么不方便?肯定是签约的事。”赵林然抬手示意,直接接通,“沈总监好!” “这么见外吗?”手机里传来沈若琳幽幽的声音。 赵林然“呵呵”一笑:“我巴不得别人官称我,你却对大总监职位不以为然,佩服佩服。是不正式签约时间定了?” 沈若琳缓缓地说:“定了。十六号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林然很是欣喜。 苏梓妍双眼笑成了月牙,不由得凑前去听。 “不过我有个要求,签约必须有县里见证,县委、县府都可以,都能参加最好。”沈若琳提了条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没问题。”赵林然答得很爽快。 这次考察时,对方就提过,而且完全在情理之中,县里肯定也乐意。 “这次合作,基本都是按你们条件来的,我就提这么一个要求,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沈若琳再次强调。 “你放心,绝不放你鸽子。”赵林然再次保证。 “但愿这次……” 话到半截,沈若琳忽的问道:“你那边是不有人?” 靠,女人第六感果然厉害。 赵林然略一迟疑,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人过来签字。” “那就算了,有时间再说。”沈若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叫但愿这次?听着话里有话,似乎有那次,好多次呀。”苏梓妍退后半步,语气中不无醋意。 “哪那么多?别八卦了。” 赵林然否认之后,直接转移话题:“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请人吧,说起这事就头疼。” 经赵林然这么一提,苏梓妍也郑重起来:“是呀,时间这么紧,万一日程有冲突就麻烦了。咋不早说?” 话虽这么讲,二人还是认真探讨起来。 与此同时,苏梓妍也不禁暗自纳闷:干嘛非让县里出面?为了面子好看?按说沈氏集团见过大世面呀,真那么稀罕处级领导? 第65章 邀请无果 经过一番谋划,赵林然拟定出签约方案,随后便开会布置。 之前已经有过类似安排,这次稍有变动而已,人们很顺利地理解了要求,并保证完成任务。 只是在邀请嘉宾上,人们意见不完全统一,大多数人不建议邀请职能部门。 自从上次签约泡汤后,职能部门可算抓住了发泄时机,有机会就挤兑柏墨镇,小鞋更是想穿就穿。镇里人们气得不行,可也只能暗气暗憋,谁让镇里出了那事,谁让能用到职能部门呢? “他们在多种场合扬言,不参加柏墨镇任何活动,八抬大轿抬也不去。我们又何必上赶着呢?” “就是就是。到时他们来了也是添堵,没准现场出幺蛾子呢。” “假如因他们冲撞了签约,发生点什么意外,就太不值得了。” “……” 让人们牢骚一通后,赵林然示意噤声,然后说道:“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请不请是我们的事。上次没请人家,这次如果再不请,人家肯定挑理,穿小鞋又有理由了。” 听镇长这么一说,众人深以为然,不再提反对意见,纷纷领了各自任务。 邀请任务基本是按分工分的,以业务对口为原则。 赵林然作为镇长,又是兴镇富镇委员会负责人,自然分到了最重要任务,邀请县委政府主要领导,还有个别重要部门负责人。 待到人们离去后,赵林然先给发改局长去了电话。 对方本就不想接听,又听到是参加签约仪式的事,立马就回绝了:“赵镇长,柏墨镇我行我素,极不配合工作,局里意见很大很大,我也不能犯众怒呀。” 赵林然道:“您的意思是不出席了?万一到时县领导也到场呢?” “赵林然同志,我们不去参加仪式,完全是局里一致意见,并不受任何外力干扰,不去就是不去。”对方声音冷了好多,说得义正词严。 “好的好的,打扰了。”赵林然很有礼貌甚至卑微地挂了电话,又打给下一个邀请目标。 五个科局电话打完,全是一样的态度:坚决不去。个别人甚至比发改局长态度还恶劣。 赵林然笑了,这完全就在意料之中,但电话必须要打,他自有计较。 虽然那些人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但赵林然清楚的很,这些人是不敢来,完全被上次签约泡汤吓住了。 上次签约之前,几乎所有职能部门都义愤填膺,觉得没能沾上政绩之光。可是随着签约流产,尤其扯出那么多麻烦,这些人都暗暗庆幸没跟着沾包,从那时就决定参加活动务必谨慎。 至于后来的刁难,纯属就是借题发挥,是刷强烈的存在感。 这次柏墨镇又邀请,而且听说谈得时间很短,带队的又是个年轻女孩,听说还是赵林然同学,人们觉得更不靠谱,当然就不参加了。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纷纷回复“一个没请到”、“职能部门打死不来”。 不来是吧,到时可别后悔。 赵林然心里腹诽着,下午到了县里,专门邀请党政主要负责人。 来到尤主任办公室,赵林然上来便道歉:“尤主任,实在抱歉,本来早就该向书记汇报工作,也该早些拜访你,只是担心打扰书记整体安排,加上也没做出工作成绩,这才拖到今天。” 此尤主任非彼尤主任,系县委办副主任、书记专职秘书尤胜海,并不是跟着许援疆去羊肠洼村那位,但也有些关联,因此对赵林然了解较多。 “这么说现在有成绩了?”尤胜海似笑非笑。 赵林然讪讪一笑:“也不算什么成绩,就是二十六号要签个项目,想请书记拨冗出席,还望主任帮着约见一下,也还有事请您帮忙。“ “怪不得书记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不过书记肯定没时间见你,让你有事跟我说。至于当天的活动,看情况,毕竟还有好几天时间,现在定不下来。”尤胜海给出回应。 不见我?时间不定? 赵林然不由得心头一沉,但对方没有再解释的意思,自己也不便再提。 只得讲了沈氏胜天风投的意思,又递上带来的签约方案。 “等我看看再说。” 尤胜海只给了一个含糊回应,便打发走了赵林然。 然后进到书记室,讲了刚才整个过程。 许援疆笑着道:“让这小子先纠结去吧,否则拿下好几亿合同,尾巴还不翘上天?至于由县里出面,完全应该,你只管配合就行。暂时就按这个方案,如有不妥再协商完善,绝不能丢了咱们的份,得给这小子好好站台。” “是。”从短短几句话,尤胜海就明白了书记意思,立即愉快地执行去了。 屋门关上的一刻,许援疆点指方案,再次笑了:“还凭请柬入内,以示隆重,我看你小子又作妖呢。” 赵林然自是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书记挑了理,心里真是忐忑得不行,可还得去政府邀请县长。 不出意外的,孟飞龙没时间接见,秘书只是答应转达意思。 哎!高高兴兴进城来,灰心丧气回镇去。 这就是赵林然心情的真实写照。 回到镇里后,核心层成员再次汇总情况,结果都差不多,意思是送到了,但领导是否出席不确定。 虽然县领导们并未明确拒绝,但也没肯定应承,尤其党政一把手同样如此,人们心情都不禁沉闷:这可是合作方特意提的条件,如果满足不了的话,太丢镇里面子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要不跟书记、县长再商量商量,看能否按他们时间安排?否则太不礼貌,难免给合作抹上阴影。”苏梓妍不得不建议。 赵林然道:“签合同才是最主要的,早签早省心,时间还是按对方要求来吧。” “可人家要求必须县委或政府做见证呀。” “县委办领导也是领导呀。” 面对赵林然强词夺理,苏梓妍没再辩驳,而是心中暗忖:反正是你同学,到时你自己交代去。 就这样,经过商讨,签约时间不变,人们速速离去准备。 苏梓妍没有走,等到只剩自己时,追问道:“书记到底怎么说的?真的是时间冲突?” “这个……书记就不见我。”赵林然稍一迟疑,如实讲了整个过程。 明确说不见他?按说他没得罪许援疆,许援疆应该爱护他才对呀。 哦,并非不见他,而是不愿他过早贴上许氏标签,是保护他呢。 臭小子,等着书记给惊喜吧! 苏梓妍很快判断出许援疆想法,心里很是高兴,但嘴上却说得是:“看你人缘混得吧。” “我人缘怎么了?” 面对赵林然追问,许梓妍直接转身走去,以“咣”一声关门作了回应。 第66章 成功签约 在兴奋又忐忑的心情中,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八月十六日。 过去的几天中,由县委尤副主任牵头,在柏墨镇党政全力配合下,签约准备工作进展顺利。但出席领导名单一直没有确切消息,弄得赵林然心里七上八下。 在这期间,沈若琳也问过此事,赵林然都一口咬定没问题,但其实心虚得很。 今天可就见真章了,怎样也得给准信了吧。 十六日一早,赵林然到了县委,准备找尤副主任问个究竟。 还没等赵林然询问,刚见面尤胜海就递过一页纸张:“看看符合赵镇长要求吗?” 赵林然狐疑地接过纸张,顿时张大了嘴巴:这也太豪华了吧! 五大班子负责人全部到场,县委、政府副职以上一个不落。 “尤主任,这是真的吗?” “赵镇长是觉得规格不够?” “够够够,太够了,多谢尤主任大力支持。” “你可高抬我了,我哪有这能量。” 注意到对方语气,赵林然稍一迟疑,恍然大悟:“都是书记帮落实的,太感谢了,也感谢尤主任保密工作做的好。” “你这是怪我呢吧?”尤胜海打趣之后,马上正色道,“一会儿合作方也该到了,赶快按名单上划定名字,落实双方会见准备工作。” “好好。” “你除了签约外,还要做简短发言,五分钟左右即可。” “我发言?合适吗?提前也没准备呀。” “我只负责传达,还有别的事。” 尤胜海说了句再见,快步走了。 赵林然一时竟有些慌张,事前根本就没想到发言呀。 “是不要这个?”苏梓妍走上前去,递过两页纸张。 《戮力同心谋发展,奋楫笃行谱新篇——八月十六日签约仪式上的发言》 看到标题的一刻,赵林然就很惊讶,再看内容更是吃惊非小:“你,你知道我要发言,还知道这些领导要出席?简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敢当,只不过心中有数而已。”苏梓妍淡淡地说。 这话耳熟呀! 赵林然正自狐疑,苏梓妍已催促道:“赶快去会见厅,先摆桌签什么的,我们来弄,你看着就行,抓紧修改稿件。” “不用修改,我尽快熟悉。”赵林然说话间,已经摇头晃脑轻读起来。 “小样。”苏梓妍嫣然一笑,快步跟上,两人一同奔向会见厅。 会见厅布置有县委办统筹,镇里下属出力,自是无须赵林然动手,他打算好好熟悉稿件。 可是刚到会见厅,电话便来了。 “赵镇长,我是发改局老萧呀。” “萧局长好!请指示。” “玩笑玩笑,我哪敢指示赵老弟。就是参加今天签约仪式的事,听说得凭请柬入场,你当时也没给我呀,到哪去拿?” 赵林然脸上得意非常,但语气却很显郑重:“萧局,当时给您打电话,您明确表示不来,报给县里的名单就没写您。请柬都是县里发的,我也弄不来呀,我们也只有工作人员牌牌。对了,您不是和县长秘书熟吗,找他给你弄。” “我问陈秘书了,都是县委那边掌握,他也弄不到。” “陈大秘都弄不到,我一个小镇长更不可能了。” “是,可,哎!”对面萧局长总觉着哪不对,可又确实无法反驳,只好叹着气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电话基本没断,全是当时明确拒绝,现在又要请柬的,赵林然一概推给县里。 至于招商组其他成员,也大多接到了类似电话,也都按镇长事前所教做了回应,弄得那些人真是欲哭无泪,狠狠出了口恶气。 作为始作俑者,赵林然更是得意不已。 “怪不得书记讲,又让你小子当枪使了。”尤胜海忽然出声。 赵林然吓了一跳,赶忙回身致歉:“尤主任说笑了,我哪敢呀?” “还说不是。当时你给的方案,说什么凭请柬入场,以示隆重。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在耍猴。耍猴也可以,自己耍呗,可你倒成了看热闹的,反让那些猴冲我呲牙。” 尤胜海的话逗乐了现场所有人,尤胜海自己也被逗笑了。 赵林然则笑着道:“我惹不起那些猴,那些猴也不敢惹你。” 正这时,沈若琳打电话,说是十五分钟到。 赵林然、苏梓妍作为对接人,赶忙陪着相关领导迎接。 沈氏胜天风投总经理、副总都来了,还来了位集团常务副总,沈若琳也主要做起了对接工作。 崇诚县这方,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和其他几名常委楼下迎候,五大班子一把手在会客厅接待,这规格也足够的高。 双方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吉时即将到来,领导和嘉宾移步签约现场,综合厅又成了主场。 县委副书记、县长孟飞龙主持仪式,重要领导嘉宾现场见证,党委政府公务人员盛装观礼,市委常委、县委书记许援疆致欢迎辞,沈氏集团常务副总发表贺词。 在诸多媒体参与下,这些画面适时传递到世界各地,也传到了县里职能部门领导面前。这些职能部门羡慕嫉妒恨五味俱全,却也只能懊悔反思,并无其他良策。 与以往同类仪式相比,今天签约还多了一个环节,镇长赵林然发言,而且此环节得到了双方认可。 当主持人讲出这个议程时,屏幕前那些职能部门都惊呆了,同时也不由警醒:事后报复怕是行不通吧?县里那么多领导都给他抬轿子了。 “尊敬的……”赵林然朗声开口,稿子读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好好在场上炫了一把。 但只有赵林然知道,多亏苏梓妍提前准备了高质量稿件,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弄得苏梓妍满脸通红,心里无比甜蜜。 签约环节中,赵林然、沈若琳是签约代表,其他嘉宾、领导做见证,整个过程热烈、隆重,没发生任何意外。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柏墨镇诸人长松一口气,有了这个项目,无论是完成指标任务,还是汇总部门业绩,今年基本都有了保障。 随后,举行了盛大午宴,领导、嘉宾悉数到场,现场酒菜飘香,欢声笑语,可谓盛况空前。 最终宾主尽欢,执手道别,依依不舍,宛如多年老友一般。 但在欢送的人群中,却有人无比郁闷,甚至心头滴血,这个人就是史霄汉。 明争暗斗了那么久,自己越混越抽抽,而赵林然却越来越风光,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奶奶的,到哪说理去?老子一定让你爬得高、摔得重。 史霄汉已经暗中咬牙较劲,但脸上却笑颜如花,着实也难为了他。 只是这机会在哪呢? 史霄汉思索间,目光漫无目的游走,却忽的停在一个女孩身上,随即心中微动: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第67章 借机挑唆 被史霄汉关注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促成本次合作最大功臣——沈氏集团大小姐沈若琳。 此时宾主双方正热情道别,沈若琳就站在许援疆对面,欲言又止。 看出沈若琳有话要说,许援疆主动开口:“沈总监年轻有为,力主促成这次合作,县委深表感谢!如果有困难尽管讲,只要县委力所能及,一定帮你解决。” 沈若琳嫣然一笑:“非常感谢崇诚县委关心!沈氏胜天风投绝不辜负厚望,一定交上一份满意答卷,并愿意继续参与柏墨镇乃至崇诚县建设。要说困难暂时没有,不过有件事需要请您帮忙,就是杜绝相关部门胡乱插手。在合同中我公司已经承诺,优先考虑与当地企业合作,优先录用当地居民做工,优先使用当地耗材,我公司一定会认真履行。但前提是符合我司要求,这既是保证我司声誉,更是保证项目质量。恳请县委答应,相关部门尤其镇里不得插手,否则到时我司难办,也影响合同履行。” 赵、苏二人就在旁边,而且特意支愣耳朵,全都听到了沈若琳的话,但反应却大不相同。 赵林然心中暗道:她还专防着镇里,有那必要吗?我绝不干那种事,也不让别人干。 苏梓妍则满腹狐疑:还假托请县里帮忙?分明是替他扫清干扰嘛!莫非她特意强调县里见证,就为了这事?她也太用心了吧。 许援疆瞟了眼赵林然,郑重回应沈若琳:“县委可以答应,上至县委、政府、五大班子,下至镇村各级,凡是崇诚县管辖区域的行政、企事业单位和个人,均不得插手乙方企业合作与人员录用工作,也不得吃拿卡要或变相插手。当然了,乙方也必须严格履行三优先承诺,配合相关职能部门正常履职。” “谢谢您!有您这样的英明领导,真是我公司之幸,更是全县人民之幸!”沈若琳笑得更甜了。 “谢谢沈小姐鼓励!崇诚县一定锐意进取,戮力前行,不负人民重托,不负企业期待。” “嘀嘀”, 听到汽笛鸣响,沈若琳俏皮挥手,“书记再见,集团领导催我了。” “再见!”许援疆挥手作别。 在众人热情欢送中,沈若琳最后一个上车,豪华车队缓缓启动,鸣响着离去了。 随后,镇里众人与县领导告别,也踏上了归程。 经过这么多天的劳累,今天终于大功告成,人们心里无比放松。再加上中午饮酒缘故,好多人上车便睡了。 但有两人却睡不着,其中一个是苏梓妍。 尽管苏梓妍也闭眼假寐,但心中不时自问:莫非她真是为情而来?他俩真有什么故事?否则为何她偏要当众提出?难道仅是为保证项目少受干扰?还有她离开时的眼神,究竟是深情凝望还是无故发呆呢? 苏梓妍越想越没头绪,心绪也越发烦乱,可却不由得想来想去。 另一个车上睡不着的,就是史霄汉了,但他考虑的点与苏梓妍完全不同。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史霄汉已经认定,沈若琳就是冲赵林然来的,至于之前有何勾当还未可知。但这已经很有利用价值,可以大做几篇文章了。 他还发现,苏、赵二人关系亲近,是否捅破窗纸还不确定,但绝对互有好感,尤其沈若琳明显很黏赵林然。 两女一男,一个女同事,一个女同学,绝对是爆款搭配。只要操作得当,弄出点花边新闻,上演几场狗咬狗,弄臭一个镇长易如反掌。 只是大纲有了,剧本如何进行?自己如何切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最难的。一个不慎,将前功尽弃,就枉费卧薪尝胆潜伏了。 绞尽脑汁想了一路,办法推翻了七八个,直到在镇里下车,也难以确定最终方案。 回到书记室以后,史霄汉喝了两杯热茶,觉得脑子清醒好多,便又闭目盘算起来。 “咔咔咔”, 一阵女式皮鞋声传来,打断了史霄汉思绪。 “笃笃”, 紧跟着响起敲门声。 这会是谁? 尽管心中纳闷,史霄汉还是赶忙坐正,并快速揉了揉脸,然后沉稳地说了声“请进”。 “史书记,没打扰您吧?”屋门推开,一个洋气女孩走了进来。 沈若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史霄汉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淡雅的女士香水味飘来,才意识到不是做梦。 “沈总监,不打扰,请坐请坐!”史霄汉热情招呼,亲自泡茶。 “早就该来拜访您,只是每次来去匆匆,或是时间不合适,所以才拖到今天,请您勿怪。” 沈若琳一边表达歉意,一边放下礼盒,“这是我们当地产的茶叶,虽说不上名贵,也算是当地特产,请书记莫要嫌弃。” “不敢当,不敢当,沈总监能带来三亿投资,就是镇里大恩人,我该代表全镇感谢你才对。”史霄汉说着,还真就要鞠躬。 沈若琳好一阵拦挡,史霄汉这才作罢。 随即,史霄汉拿起礼盒,直接取出里面茶叶盒来。 沈若琳脸上掠过一抹阴影,随即恢复正常。 “沈总监,请多谅解,不是我不懂礼貌,主要是不想晚节不保。之前……”两个礼盒全部打开之后,史霄汉给出解释,还讲了与前妻的故事。 随即又道:“我最终没被拉下水,多亏了林然不弃,现在绝不能再给他惹麻烦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听了刚才的解释,沈若琳彻底释怀,并为这个性情中人感动:“史书记太客气了,林然能够有效开展工作,多亏了你的帮助和指导。” 史霄汉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给我脸上抹粉,我知道自己现在使命就是守摊,等林然够资格接的时候,我直接就交出去了。要说对林然的帮助,还是那些年轻人,有闯劲、有精力,尤其苏副书记更没得说。别看一个女孩,照样白加黑、五加二,尤其为了招商,几乎每天都和林然研究到二半夜。” 二半夜? 听到这个词,沈若琳不由得心中一沉:“那么忙,天天加班?” “是呀,林然是委员会主任,但他白天下乡视察农业,只能利用晚上加班。小苏白天要迎来送往,还要指挥调度,也只能晚上抽出时间来。” 史霄汉假装听不出歧义,自顾自解释着,“现在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时间宝贵得很,所以我们沟通特别直接,有什么就说出来,省得像原来一样经常误会。当然那时主要责任在我,自恃书记身份,矜持着不说,结果有些事越误会越深,好多机会就错过了。所幸最终我俩求同存异,现在和平相处。但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错失良机,最终抱憾终身。” 错失良机!抱憾终身! 沈若琳被深深触动,哪能坐得下去?简单客套几句后,告辞离开了。 这就去捉奸?也太冲动了吧?我这还没发挥出来呢! 看着那个急匆匆离去的倩影,史霄汉露出了邪恶笑容,就好似大灰狼教唆小白兔一般。 史霄汉拿过新茶,沏了一杯,茶香顿时飘溢开来。 “香,真香!” 轻轻吹着水面茶叶,史霄汉眼望窗外,神情惬意至极。 忽然,史霄汉眉头皱了起来:没去吗?还是只去了趟厕所? 视线中,沈若琳正走向院里豪车,很快便乘车离去。 事实上,沈若琳并非没去镇长室,而是扑了个空。 这更为她敲响了警钟,她决定玩把大的。 第68章 变相宣誓主权 其实,赵林然是去羊肠洼了,专门找牛主任,通报签约的事,要村里做好支持配合工作。 统一村班子思想,现场强调重点事项,一通忙活下来,回到镇里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时间紧迫,赵林然马上喊来苏梓妍,一起研究相关问题。 苏梓妍很不想见赵林然,可下午已托故没跟去现场,现在再不到说不过去,也可能耽误事情。 在苏梓妍刚来时,屋里气氛很是别扭,不过随着探讨深入,氛围正常起来。 “叮呤呤”,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稍一迟疑,按下接听键。 “林然,现在能来见我吗?”沈若琳声音传了出来。 赵林然道:“你们公司那么远,开车得十多个小时。” “我没回,只是把他们送到高速口。” “那你有什么事?” “非得有事才可以吗?我就是非常想见你。” “我,我现在,走不开。” “哎!你就那么忙?见个面都这么难?” 对面沈若琳叹息一声,柔柔道来:“林然,柏墨镇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之前更是没听说过,可我一回国就去找你,后来又执意投资项目,你知道我为了什么吗?全都是为了你呀。” 赵林然不由得微微皱眉。 苏梓妍更是脸色难看,想要起身离去,但被对方示意留下了。 “当然也是为我自己。我学的就是生态园林,沈氏风投也是第一次投资此类项目。这个项目就是为了你我,对咱俩都意义重大。”沈若琳又补充道。 赵林然急忙插话:“我忙完打给你,行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签约吗?今天对咱俩意义特殊。”沈若琳又道。 “我一会儿打给你。”意识到不能任由对方说下去,赵林然直接挂了电话。 苏梓妍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干什么?还没说完呢。”赵林然抬手示意。 “特殊日子,有人等着约会呢。” “乱弹琴,必须把事说完,否则明天怎么安排?” 听赵林然这么一说,苏梓妍稍一迟疑,坐回桌子对面,但还是吃味道:“人家可是当着全县领导的面,专门给你扫清干扰了。” 赵林然没接这个茬,而是直接拾起先前话头,苏梓妍也没继续念叨。 可有刚才那事打岔,两人都有些分心,苏梓妍更是连连走神,很简单的事情就是沟通不明白。 “笃笃”,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呀? 两人都不由一愣,苏梓妍更是预感不好。 “林然,你忙得抽不开时间,我来找你了。”竟然是沈若琳声音。 屋里两人很默契地起身,苏梓妍快速坐到沙发上,赵林然直接去开门。 “吱扭”, 屋门刚开启一半,沈若琳便踉跄地撞了进来。 赵林然下意识一躲,可看到对方要扑倒在地,马上俯身去捞。 “林然。”沈若琳嘤咛一声,趁机攀住对方胳膊,直接扎进怀里。 什么情况? 苏梓妍还没弄清楚状况,门口两人已经抱在一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你喝多了吧?”赵林然下意识要推开对方。 可沈若琳抱得很紧,前胸更是紧紧贴着,赵林然刚一伸手,便感受到绵柔,一时不敢动作。 沈若琳暗中得意,嘴上呢喃:“八月十六日,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当时你穿着一身黑色立领服装,留着最时兴的明星发型,简直帅呆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冲我温暖一笑,就好像四五月的微风,顿时柔化了我的心,也把你揉在了里面,我一辈子忘不了。今天整整七年,七年之痒呀,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嗡嗡嗡”, 苏梓妍只觉得头顶无数飞机盘旋,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忘了离开。 沈若琳继续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当众提出不让镇里插手,是担心职能部门给你添麻烦,现在你就有了合理推脱理由。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苏书记他们,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分,我都尽量安排,绝不让你为难。第一个项目已经签下来了,很快我就会签下那两个项目,未来还会签下新的,只要能帮到你,投个二三十亿不成问题。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包括我的财富还有我自己,我要不计代价的帮你。林然,让我们在这特殊日子里,再续美好前缘吧!” 听到再续前缘,赵林然这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推开沈若琳:“沈若琳,什么前缘?咱们总共没说过五句话,刚见面都记不起你了,除了做过多半学期同学,这六年多连面都没见过。” “林然,你弄疼我了,还这么粗鲁,不过我喜欢。咱们那时……” 沈若琳趔趄了几下,坐倒在沙发上,好似才发现苏梓妍,“苏,苏副书记,你怎么在这?这不是林然办公室吗?难道我走错地方了?” “是我走错了。”苏梓妍这才清醒过来,蹭地一下跳起,疯了般冲了出去。 “苏书记你这……” 沈若琳踉跄着冲到门口,被赵林然一把扯了回来,“你还嫌不够乱?” “林然,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在这样特殊的日子,咱俩单独相处,再自然不过,怎么就乱了?”沈若琳缓缓转身,醉眼蒙眬,显得是那样无辜。 其实心里却暗暗自得:多亏拜访史书记,从他无意的话中意识到危机。现在看来,真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事实上,沈若琳那时前来并非巧合,而是专挑的时间点。 下午找赵林然扑空后,沈若琳就感受到强烈危机,于是专门用了红外线高倍望远镜,还专门换了辆普通汽车,趁天黑停在院外高处。当赵林然回到镇里时,她就发现了,后来又观察到苏梓妍去了镇长室,她的危机感指数更是飙升。适当留出些时间,她在车上喝了半杯红酒,衣服也洒了一些,这才去了镇长室。 赵林然并不清楚这些,也只把沈若琳当作酒后胡闹,于是正色道:“沈若琳,我这里是办公场所,如果不想让我为难的话,赶快让人把你接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我自己来的,没人接我。”沈若琳说着,就要往里屋移动。 “那好吧,我让人送你。”赵林然说着,拨打起了号码。 “你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沈若琳反问道。 “宣剑,马上来一下。”赵林然打完电话,才回复道,“如果让你留下来,才会被人说三道四。” “你,你,难道真的忘记当初了吗?”沈若琳还要胡搅。 外面已经响起宣剑敲门声:“镇长,有事吗?” “沈总监来时喝得可能高了,你把她送回去。”赵林然说话间,已经打开屋门,“注意多扶扶,不要让她摔倒。” “好的。”宣剑没有扭捏,直接走上前去,伸出胳膊,“沈总监,我送你回去。” 此时此刻,沈若琳只能继续装作脚步踉跄,手搭宣剑胳膊向外走去。 同时也在心里疑惑:他真的对我没感觉?还是和苏梓妍早勾搭上了? 哼,反正我是宣示主权了,这步绝对没走错,多亏史书记了。 想到今天这场戏,沈若琳不禁自得,脚步也自然了。 殊不知,自己早成了史霄汉棋子,诸多命运已身不由己。 第69章 女人的战争 尽管弄走了沈若琳,但赵林然仍旧很晚才睡,总觉得沈若琳会很麻烦。 毫无疑问,沈若琳到柏墨镇投资,绝对是冲自己来的。究竟是脑子一热,还是早就暗生情愫,并不确定。 但赵林然根本就没那种想法,也很排斥这种被安排,反感沈若琳的情感释放。可沈若琳毕竟是投资商,也的确是给自己帮了忙,假如自己不太友好,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这个度很难把握。 更令人头疼的是,沈若琳当着苏梓妍向自己表白,假如只是赶巧,以后尽量避开就好,可分明故意成分很大。 从赵林然内心来讲,宁可沈若琳冲自己发难,也不愿苏梓妍因此委屈。 说起自己和苏梓妍关系,经历了完全陌生、偶有交流、频繁接触几个阶段,现在成了好同事、好朋友。其实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互有好感,也有顺其发展的意愿,被人横插一杠子太难受了。 可现实却是,沈若琳已经投资,以后肯定少不了接触,她要再纠缠甚至难为苏梓妍,如何解决? 工作中毫不畏难的赵林然,面对沈若琳感情冲击,简直束手无策,哪还能安稳入睡? 相比赵林然睡了很少,苏梓妍更是彻夜未眠,实在是太难受、太憋屈了。 刚被气回自己屋时,苏梓妍脑子乱成一锅粥,眼前画面全是刚见过的投怀送抱,耳中回响的也是那些露骨语句。 过了很长时间,苏梓妍情绪稳定一些,才开始梳理这些烂事。 毫无疑问,沈若琳就是冲赵林然来的,可以说魄力非凡、勇气可嘉。但她把自己当作情敌,打击手段花样翻新,真是可恶之极。 你沈若琳当众为赵林然排扰,甚至电话里卿卿我我,这些都与我苏梓妍无关,可你当我面弄那么一出,也太欺负人了。 虽然并无证据,但苏梓妍凭直觉判断,沈若琳今晚主要是打击自己,走近赵林然反倒是其次。 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和他走得近?不就是他背过我?不就是我俩志趣相投?不就是我俩互帮互助?不就是我俩同甘共苦?不就是……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我俩这是比翼双飞吗? “嘭嘭嘭”, 苏梓妍心跳陡然加快,脸颊立马滚烫,随即甜蜜感阵阵涌来。 以往也有过类似感觉,但这次明显要强烈的多,就好似一层窗纸捅破。尽管女性更该矜持,可苏梓妍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他,也可以归结为一个字——爱。 可他爱我吗? 这个疑问一出,苏梓妍顿时心里发苦,烦乱不已。 在沈若琳没出现之前,他对自己确实不错,不仅只是同事之间那种,而是大男孩对女孩子的呵护。 可现在呢?沈若琳带着数亿资金来了,还专门为她扫清干扰,今晚更是投怀送抱。 他是不动心了?我走后两人是不更亲密了? 啊…… 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给他们提供便利?为什么给他俩庆祝纪念日机会? 为什么不走?当电灯泡?被她恶心? 他会变心吗?呸!也许他就没心,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烦烦烦,苏梓妍整晚翻来覆去,天光大亮才稍有睡意,可闹铃又响了。 哎! 性格要强的苏梓妍,强撑精神起床了,对着镜子一照,黑眼圈明显,脸色非常难看。 尽量用妆容遮盖了些疲态,苏梓妍振作精神,出屋奔向食堂。 吃饭是次要的,也根本没那胃口,主要是出去透透风。 可是刚一到院里,苏梓妍便脸色阴沉,心脏也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因为她看到了那辆豪车。 这是一夜没走啊!也太不注意影响了。 就在苏梓妍心碎不已时,宣剑从豪车上跳下来,打招呼:“苏书记早!” “你这是干什么?”苏梓妍强忍心痛回应着。 “昨天晚上沈总监来了,好像喝了酒,镇长让我把她送回县城,用镇长车送的。刚才正准备给她送车,她说直接开项目地去换。” “是吗?昨晚几点呀?” “十点多吧。” 听到宣剑这个回复,苏梓妍心头大松,情绪立马好转,三两步走到豪车前。 透过豪车半开的车窗,苏梓妍注意到,置物架上放着半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杯里还有残留的酒渍。 哈哈,进屋前才喝酒,分明装相演戏呢! 苏梓妍更笃定了之前判断,心里顿时敞亮,斗志随之高昂:沈若琳,别以为只有你能帮他,妄想用帮忙胁迫感情,本姑奶奶照样不菜。 正这时,赵林然从食堂那边转来。 苏梓妍立马迎了上去:“按计划该先去现场,咱们什么时候走?” 赵林然稍稍一愣,没想到对方还在关心这个,按说她该赌气不理才是。 “你行吗?脸色不大好看。还没吃饭吧?” “我先吃饭,那你等我。” 苏梓妍俏皮挥手,脚步轻盈得向食堂走去。 盯着离去倩影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消失在拐角处,赵林然才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十多分钟后,赵林然重新来到院里,苏梓妍已经提前等上了。 “吃过了。” “喝了满满两大碗稀粥,吃了两根油条,食堂大姐手艺真不错。” 两人说话间,已经上了豪车,赵林然心里很是忐忑,总感觉苏梓妍有些反常。 忽然赵林然眉头微微一皱,他也看见了车上酒瓶和酒杯,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假醉。 豪车性能优良,全程仅用半小时,就到了羊肠洼村。 苏梓妍注意到,镇长专车已经停在前面,沈若琳正向这边张望,不禁暗自腹诽:一会儿给你个惊喜。 “嘎吱”, 豪车停下的一刻,沈若琳兴奋上前,语调甜腻:“林然,人家早就等上了。” “有劳沈总监开门,实在不敢当!”苏梓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沈若琳右手扶在门把手上,既惊讶又不解,还有着丝丝怒意。 直到赵林然从另一侧下车,沈若琳才面露喜色:“林然,两千万保证金上午准到,加上之前的正好三千万。土地出让金一周内到位,其他费用肯定也依约履行,绝对完全支持你的工作。” “哦,好!” 赵林然话音刚落,苏梓妍已经到了近前:“昨天咱们就研究过了,沈氏胜天风投初来乍到,好多关系还没理顺,该帮助的我们一定要帮。所以一会儿我就找牛主任,再联系县土管部门,帮他们办理勘测、过户手续,预计土地金到位就能正式办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 沈若琳很想回绝,但的确需要镇里配合,可又实在不愿承认被帮,于是转移了话题,“林然,我走时天都快亮了,还非要送我,真担心你休息不上。” “沈总监,你该感谢宣剑才对,是他送你回去的。林然当然休息好了,你走的时候又不晚,才十点多而已,他睡得可香了。”苏梓妍接话道。 沈若琳顿时脸色难看,只得含糊回应:“我昨晚喝得有点多,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梓妍又道:“沈总监太谦虚了,看你脸色这么好,就跟没喝似的。对了,是不车里红酒洒衣服上,薰迷糊了?” 再这样怼下去怎么行? 赵林然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除了走远的宣剑,并没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转移了话题:“时间很紧,抓紧找村里,尽快开展工作。” “是,全听你的。”两女子异口同声。 哎,女人的战争呀!照这样下去,工作还怎么开展? 眼瞅左右双娇,赵林然暗自叹息,一阵阵头大,快步向前走去。 两女人立即紧紧跟上。 第70章 重大嫌疑 事实证明,赵林然担心是多余的。 在与村里对接中,苏、沈二人并没出幺蛾子,而且强强互补,就好似学霸抢着表现一般。与土管等部门衔接中,这二人也是通力协作,土地出让金到位次日便办完了手续。 在随后的恢复生态、工人补充、施工企业选择上,苏梓妍也是帮忙不添乱,沈若琳更是精益求精。 不过有一点,只要仅有赵林然在场,苏、沈二人总要斗上一斗,但大多不是互相揭短,而是给赵林然尽量帮忙。 观察一段之后,赵林然干脆不再居中调停,完全任由二人自行沟通,没承想效率更高效果更好,赵林然自是乐见其成。 可同样情况落在史霄汉眼中,却几乎气炸了肺。 事实上,自从上次挑唆后,史霄汉就在留心观察着。 刚开始的时候,发现两女有互掐迹象,史霄汉非常高兴,觉得未来会更精彩,双方肯定要大打出手,导致赵林然最终身败名裂。 随着时间推移,史霄汉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两女在工作上特别配合,几乎就是拼着命干。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该办手续都办了,生态恢复工作开始了,修路准备就绪了,五六百原石场工人上岗了。 真他娘曰狗了,反倒帮了小崽子大忙。 史霄汉气得暗地里骂娘,表面还得亏心恭维,简直比戴了绿帽还恶心。 不能任由这么下去,否则小崽子大功告成,到时就更难收拾了。 怎么挑拨呢? 史霄汉考虑了好久,也没有特别合适办法,但这条路绝不能放弃,还必须再辅以其他举措。 难道动用宁卫军? 其实从把宁卫军推为纪委书记起,史霄汉就打了这个主意,但他没有操之过急,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绝对稳妥才行。 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史霄汉对宁卫军人品并不怀疑,只是担心万里有一,这才一直隐忍不发,并且继续对其施以小恩小惠。 也罢,只能这样了。 拿定主意之后,史霄汉找来宁卫军,先是关心了一下工作。 然后看似随意地说:“宁书记工作卓有成效,比老段优秀了好几个层次,尤其‘关心弥补监管,预防先于追责’的理念非常好。我忽然有个小建议,就是对域内重要企业、大型项目也要适当关注,避免他们急功近利走歪路。尤其是亿元以上项目,从开始就要多加关注,比如投资、入驻、经营等等。” “书记的意思,要对上亿项目加强监管,防止权钱交易?”宁卫军追问道。 真是一点就透。 史霄汉心里高兴,嘴上平淡:“主要是早些摸底,万一有做得不合规之处,当然也包括权钱交易,纪检或党委都可以帮一帮、拉上一把,可以先小范围搞试点嘛。” “哦……” 宁卫军缓缓点头,显得有些不太确定,“书记,目前镇里亿元项目很少,刚投资的也就是羊肠洼生态园,是否先从这个项目摸底,看看沈氏风投有无利益输出,有无单位或个人违规提供便利。” 小伙子真是上道! 史霄汉暗中乐成了花,但说话很是谨慎:“我就随口一说,仅供参考。当然了,镇党委乐见镇纪委工作创新显成效。” “书记,我明白了,立即摸底生态园项目,随时向您汇报进展。”宁卫军允诺之后离开书记室。 回到自己屋子后,越想越觉得史霄汉意有所指,宁卫军马上给赵林然打电话,但三次都占线,只好等会儿再联系。 事实上,赵林然正和尤胜海通话,是尤胜海主动打来的。 自从上次签约后,尤胜海不时透露些消息,既不违反原则,又给赵林然帮了些忙。赵林然也很乐于结交,经常找机会联系,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亲近好多。 今天尤胜海先随便聊了聊,然后话题一转:“告诉你个事,那个案子要结了。涂大力下月判,估计十一年;金有财罚款二百万,无罪释放。” “金有财怎么会无罪?他主动诬陷我,又贿赂涂大力和史霄汉前妻,数额较大,至少也该判个五六年吧?”赵林然有些无法接受。 尤胜海道:“消息千真万确,刚开始我也不理解,但这就是事实。金有财指证,所有错误都受涂大力指使,还提供了成套证据,检察机关自然要采纳。对了,金有财已办理取保候审,现在只是履行个程序。” “已取保候审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赵林然又追问。 “好像有半年了,应该是五月份,不过没在崇诚县露面,可能是故意低调吧。不要纠结过程了,事就是这么个事,心里要有个数。” 尤胜海话到中途,忽然低声说了句“我这来人了”,就挂了电话。 金有财无罪? 五月份就出来了? 脑中闪着关键词汇,赵林然不禁狐疑:之前史霄汉把脏东西倒给金有财,情理上还说得过去,毕竟上司坑下属容易得多。可金有财也能把涂大力装进去,还是在好多证据不利情况下,这家伙能量这么大?手腕这么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金有财五月份出来,六月份假华总就上门,这中间是否有联系? 正这时,宁卫军电话打进来,讲了刚才被史霄汉找的事。 听完这些内容,赵林然不禁倒吸口凉气:查沈氏胜天风投权钱交易?这不分明针对我赵林然吗?史霄汉果然不老实。他会不会和假签约有关?会不会和金有财联合? 靠,两人都坑过涂大力,一个出钱,一个出信息,太他娘有可能了。 赵林然一瞬间理清了脉络,深觉这两人有重大嫌疑,也预感到会有进一步合作。 好一会儿听不到回音,宁卫军追问道:“镇长,我下一步怎么办?” “该查查,当然必须隐秘,这既符合他的要求,也是对企业保护,不能让企业因此而寒心。假如真有什么问题,直接向他反馈即可。”赵林然很是自信,“我肯定经得住查,也相信沈氏胜天在这项目上没问题,最起码当前应该没猫腻。” “好的,有情况再向您汇报。”宁卫军应答着,挂了电话。 老史呀老史,你又何苦呢?做个好人不好吗?非要弄得身败名裂?但愿我是多虑了吧。 赵林然脑中盘算着事情,眼中不觉闪过冷芒。 第71章 密谋 叮嘱 自然不是赵林然多虑,史霄汉就是要整赵林然,而且心情还更为急迫。 现在赵林然已经到任一年多,虽然大部分工作也并不出彩,但仅凭其中两件便足以傲视各镇同僚。 一是关停污染源头——石料开采,全镇空气质量平均指数由86降到44。照这个恢复速度,最多再有一年,绝对达到或超过石料开采前平均值28。 二是引进沈氏胜天风投,加快生态恢复进度,安置了一多半原石场工人,更为可持续健康发展打开了通道。 有这两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政绩,再有许援疆大力提携,赵林然升职已是大势所趋,取代自己指日可待。 现在自己已经举步维艰,不得不装孙子攒劲,甚至孟飞龙都拿赵林然没脾气。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只有滚蛋这个结局,还拿什么跟他斗? 所以史霄汉急呀,才不得不使用宁卫军。 他自信纵使劳而无功,宁卫军也绝不会向赵林然告密,否则不可能没有任何接触痕迹。 焦急等待中,史霄汉收到宁卫军消息,准确地说是一份调查报告。 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又拣重点好一通研究,史霄汉没挑出任何毛病,不禁无奈且疑惑:那边是老同学投资,这边掌控镇里资源,赵林然怎能不中饱私囊呢?可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呀。 史霄汉不怀疑宁卫军放水,而是把这归结为:小崽子足够谨慎。 三天后,面对宁卫军询问,史霄汉只得给出违心评价:“良心企业,百年信誉;公仆楷模,吾镇骄傲。” 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挑唆暂时也不见成效,怎么办呢? 史霄汉绞尽脑汁一番,终于有了计较。 巧得是,史霄汉正要联系金有财时,对方先一步打来电话。 简单问询后,金有财直接切入主题:“老哥,最近那小子风光得很啊!” “哎……老弟呀,老哥何尝不知道?也并不是听之任之呀,可结果……”史霄汉叹息着,讲了这段时间的操作,如何挑唆,如何暗查,一直讲到当前现状。 金有财听完这些,反倒很高兴,证明史霄汉干事了,否则何必花钱呢? “老哥,不要气馁,有句话说得好,别看现在跳得欢,小心早晚拉清单。他现在闹腾的挺欢,又是上项目,又是两个娘们陪着,只要哪天一倒台,这些全就成了污点。你也别太着急,只要继续盯着,指定能找到见缝下蛆机会。” “当下倒是有个机会,不过得老弟你出些力。” “我现在这情况,还是低调为好,实在不便出面。” “老弟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你找些人,给她搅和一下。” “怎么搅和?老哥尽管说。” 史霄汉清了清嗓子,详细说道:“我仔细观察了,那两个女人之所以那么卖力,其实主要是做给小崽子看,说白了就是邀功争宠,其实两人矛盾深得很,早晚得爆发。现在只需要中间搅一搅,让她俩互相误会,这火就算点起来了,后面只需看戏就行。现在两人一心扑在项目上,所以项目就是着火点,只要项目受阻,两人互相指责,这火就能起来了……” 史霄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他俩听得到。 听完讲说,金有财果断响应:“好,非常好!老哥,就按你说得办,人由我来找,触发时机你掌控。” “我就不信她俩情比金坚。”史霄汉冷哼着挂了电话,脸上现出狰狞。 赵林然自是不知道史霄汉具体计划,但却一直防着老小子,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令赵林然意外的是,除了上次让宁卫军暗中调查外,史霄汉并没再出招,相反比以前更显积极。赵林然清楚,以史霄汉一贯做派,尤其是一年多的忍耐来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憋大招。 现在是十一月底,由于气候原因,好多户外工作已经停止,只有平整路基还在进行,而且是争分夺秒抢工期。 无论是赵林然等人,还是沈若琳,都死死盯着工程,生怕彻底上冻前完不成工期,那样会影响后面一系列进度。 只是下周市里有重要会议,书记、镇长必须参加,赵林然不得不临时外出几天。 考虑到工期紧迫,赵林然特意召集几位副职,专门部署,要求必须保质保量保进度。 专题会结束后,赵林然让其他人离去,专门留下苏梓妍,嘱咐着:“我不在期间,一定要保证沟通顺畅、配合无间,一切从大局出发。” “知道,好好配合你的女同学,绝不跟她争吵,绝不给她添堵,一定拿出主人翁精神,一定为她服好务。”苏梓妍调侃道。 赵林然自然听出了醋味,但看着对方憔悴的容颜、晒黑的肌肤,他不忍苛责,而是诚恳地说:“辛苦你了!” “刷”, 仿佛一股蜜泉冲散了心头郁结,苏梓妍心里暖乎乎的,但嘴上却不饶:“就知道忽悠人家,还不是怕我为难她?” 赵林然摆手示意:“我目前并不太担心你俩,毕竟都能顾全大局,最不放心的是其他因素,比如故意捣乱、恶意阻挠施工等。”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该协调的已经协调,该补偿的已经补偿了,应该不会吧。”苏梓妍有些不以为然。 “既要保障工作安全,更要注意个人安危,时刻提防一些人和事,包括外部也包括内部的。”赵林然不便说得太明白,以免对方过于担心,但又不得不给予警示。 苏梓妍疑惑道:“你是不发现了什么?” 赵林然含糊地说:“小心为上吧!我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知道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没事了吧?我要忙去了。”苏梓妍心里好甜,但鼻子有些发酸。 “忙去吧。” “嗯。你也多注意。” 苏梓妍抿着嘴离开了。 望着离去背影,赵林然稍稍发了会儿呆,给沈若琳去了电话。 和嘱咐苏梓妍不同,赵林然没有讲得那么详细,但也表达了要二人通力合作的意思。 “放心,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惹她。”沈若琳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第72章 猜疑 沈若琳说到做到,在赵林然去市里后,一点都没挑衅,很是配合苏梓妍工作。 苏梓妍更不会无事生非,三天时间下来,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亲密无间好姐妹似的。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沈若琳早早到了现场,但却没看到工人平整路基,而是都坐在那里侃大山。 沈若琳冲着带班老胡喊话:“怎么不干活?” “不是等到十点再干吗?”老胡回道。 “谁告诉你的?现在是争分夺秒抢工期,不是磨洋工。” “苏领导派人来说的呀,说是现在温度太低,保证不了质量,还说你俩已经沟通好了。” “苏梓妍派的人?”沈若琳不由得皱眉。 “是呀,那人刚还在这呢。哪去了?”老胡四外看看,没找到人。 “行了,我知道了。”沈若琳挥走带班老胡,拨打了苏梓妍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通,传来很低声音:“沈总监,我暂时有事,待会再打给你。” 沈若琳也尽量低声道:“每天十点才干真不行,工期肯定完不成。” “咱已经沟通过了,按你说得做呀。” “可你刚才还派人传话,说是十点才能动工。” “我派人?没有呀。” “你……那好吧,我们干活了。” 沈若琳挂了电话,再次招手:“老胡,到底来人没?到底谁派来的?” 听出语气不对,老胡赶忙上前,小心回应:“来人了呀,大伙都看见了,也都听到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 “是来了个小后生,说是苏书记派来的,不让十点前干。” “还说谁敢不听,后果自负。” 咋回事呢?沈若琳一时弄不明白,干脆不耐地招呼:“马上干,快点。” 随着一声令下,设备、机械、人工全动,路基平整工作开展起来。 沈若琳回到车上,又合计了一番刚才的事,觉得不应该是苏梓妍所为,苏梓妍在工作上还是挺严谨的。 也许是这么回事:上次苏梓妍跟自己讲的时候,这名工作人员正好在场,然后有事离开了十多天。这次回来直接就到工地,并不知道我和苏梓妍已达成共识,还以为苏梓妍仍坚持原来观点呢。 找到自认合理解释后,沈若琳心里顿时敞亮,把暖风调整到合适温度,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真是够累,一是抢工程进度,起早贪黑,身体累;二是感情牵绊,心太累。 自己就是奔林然来的,自认带了这么多“嫁妆”,肯定能赢得帅哥心,不承想中间还横着个苏梓妍。 沈若琳看得出来,赵林然更在意苏梓妍,但两人应该还没到实质地步,自己仍有机会。 之前想着先下手为强,玩了点小手段,不承想反倒激发了苏梓妍斗志,对方变被动为主动,自己反倒有些牵就,自然更累了。 可谁让自己喜欢林然呢?喜欢就要付出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在暖洋洋的氛围中,沈若琳进入了梦乡。 梦里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林然亲自己了,林然向自己求婚了,林然要和自己入洞房了。 “笃笃”, “笃笃”, 忽然急促敲击声传来,惊醒了沈若琳美梦。 “干什么?”沈若琳冲着车外老胡,没好气地吼道。 “沈总,有人阻拦施工。”老胡手指身后,满脸焦急。 “凭什么?”沈若琳跳到车下,跟着老胡走去。 施工现场,设备和人工已经停下,七八个陌生男子站在那里。 “就是他们,带头的是那个三角眼。”老胡低声说明着。 沈若琳没有答话,而是来到现场直接命令:“开工。” “我看谁敢?”三角眼抬手点指,同伙们也跟着咋呼。 沈若琳沉声道:“老胡,亏你带了这么多年班,连几个小混混也弄不了?” 老胡立即大手一挥:“兄弟们,抄家伙。” 工人们真不含糊,铁锹镐头齐举,钩车司机更是扬起了机头。 刚才还咋呼挺凶的几人立马怂了,纷纷瞅向三角眼。 “我们是正当维权,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补偿。”三角眼色厉内荏地说。 沈若琳看都不看三角眼,而是冲着老胡微微示意。 老胡点头应下,说话气粗好多:“沈氏胜天风投和柏墨镇签有合同,按约定支付了各种补偿,也得到了村里签字确认,你们算怎么回事?滚!” “我们在外地打工,村里没通过我们,更没给我们补偿。打电话问镇里,一个女领导,对,副书记说,就让找你们。”三角眼回道。 “副书记让找我们?你确定?”沈若琳插了话。 三角眼马上点头:“对呀。她说沈氏胜天风投征地,钱就该你们出,还说就找姓沈女的要。” “她什么时候说的?” “好多都是以前电话里讲的。不过那句‘找姓沈的要’,是昨天电话里说的。你姓沈?” 沈若琳盯了三角形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躲闪,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苏梓妍号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 电话里传出标准女声,三次拨打都是如此。 沈若琳沉声道:“打不通。你们等她来,现场对质。” “不通?肯定你们演双簧,忽悠我们。” 三角形冷哼着招手,“兄弟们,到镇里找她去,看哪个娘们胡说。” “找她去。” 那些人呼喝一声,跟着三角眼上了面包车,转眼便没了影子。 望着面包车离去方向,沈若琳深深地嘘了口闷气,心中冷哼道:苏梓妍,你要找茬? 一上午发生两件破事,都跟苏梓妍有关,可对方要么说有事,要么电话不通,也无怪沈若琳想歪了。 事实上,苏梓妍根本没找借口,更没躲沈若琳,而是在陪投资商考察。 今天一早,就有企业找到镇里,考虑投资另两个项目。 苏梓妍热情接待,详细介绍,正那时接到沈若琳电话,于是匆匆几句便挂了。随后应投资商要求,带着他们去了两个项目现场。由于民俗村在半山腰,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所以沈若琳才没打通电话。 陪着投资商转了半天,直到中午对方离去,苏梓妍才有时间理会手机。 发现漏电提示有沈若琳号码,赶忙回拨了过去。 此时沈若琳已回到县城住所,看见来电号码,狠狠按下接听键:“苏梓妍,做人要厚道。” 第73章 姑奶奶来了 苏梓妍先是一愣,随即回呛:“沈若琳,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两面三刀,有意思吗?”沈若琳反问道。 “我两面三刀?亏你说的出来。自从你到镇里投资以来,我是该配合的也配合,不该配合还配合,都快成老妈子了,你还要怎样?” “你那不过是做给林然看,用假大度骗取他的好感。” “你太亏良心了吧?林然不在这几天,我天天早出晚归,每天必去项目地帮你忙,这也是做给他看?” “咯咯咯,还好意思说项目地,真不害臊。呸,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去项目地做什么了?” “苏梓妍,看在林然面子上,我没找你算账,你也别再作妖。否则把姑奶奶逼急了,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 “把话说清楚,你倒是……” 苏梓妍还要追问,发现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只得狠狠地扔下手机。 “疯女人!”苏梓妍气得咬牙切齿,却也不禁疑惑:疯女人抽什么疯?难道什么让她误会了?听样子她是在项目地那里。 生了一中午闷气,苏梓妍下午去了修路工地。 沈若琳没在,工人们正常施工。 看到苏梓妍到场,工人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好多人还指指点点,神情也很不友好。 苏梓妍问老胡:“胡经理,怎么回事?你们人都怎么啦?” “你不知道?”老胡说话阴阳怪气。 “废话。我知道还问你?”苏梓妍火了。 没防住对方脾气这么大,老胡赶忙讲了上午的事,其他人也跟着补充。 “哦……有这事?”苏梓妍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么多人都说,沈若琳还那么大脾气,看来真有破事,只是自己既没接到那种电话,更没派人要求停工呀。 沉吟了一会儿,苏梓妍又问:“让你们停工那人是谁?哪个部门的?” “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你派的。”老胡使劲摇头。 “长什么样?多大岁数?” “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短头发,鹰钩鼻,外地口音,具体哪的听不出来。” 苏梓妍脑子里搜寻了好几次,镇里并没有这样的人,自己也从没见过这个人。 又问了些三角眼等人信息,苏梓妍直接找到村里牛主任,讲了上午的事。 牛主任想了想,说:“这次征地农户中,倒是有两家没在村里,其中一户已经联系上,口头同意了方案,春节左右回来签字拿钱。还有一户是个单身汉,出去好多年了,听说在南方打工,一直没他消息。村里已经委托派出所帮着找,一旦联系上,征地款连利息立马给他,现在钱都在专用账户上。不过你说的这人,肯定不是他,他是两个大圆眼。” 听牛主任这么一讲,苏梓妍意识到,分明有人故意恶心自己,挑拨自己和沈若琳关系。 看来林然担心不是多余的呀! 苏梓妍想要给赵林然打电话,又担心打扰他开会,干脆等和沈若琳讲清楚再说吧。 于是苏梓妍回到工地现场,专门等起了沈若琳。 可是一直等到天色大黑,当天施工彻底停止,也没见到沈若琳来。 蠢女人,还赌气呢!我才懒得打给你,等明天到工地再说。 苏梓妍没好气地腹诽着,乘车赶往镇里。 “嘎吱……” 尖厉刹车声响起,皮卡车半路停住。 苏梓妍身子一栽歪,幸亏系了安全带,才没磕到脑袋。 她顾不得慌乱,急忙抬头看去。 皮卡车前面,横着一辆黑色越野,车上跳下四名男子,径直奔向皮卡汽车。走在最前的是个三角眼瘦子,后面三个则体格健壮。 “别下去。”苏梓妍拦住司机小宋,车窗摇下极小缝隙,偷偷打开手机录像。 四人来到近前,三角眼敲起了车窗:“下来。” 苏梓妍没动身,但接了话:“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镇党委副书记,招商委员会副主任,苏梓妍小姐,对不对?” “既然知道我是公务人员,还敢拦路抢截,胆也太肥了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一个电话,派出所警察最多五分钟赶到,到时想跑也跑不了。” “吆喝,小娘们够狂得啊,怪不得敢欺负沈……” 三角眼话到半截,忽的换了说辞,“苏梓妍,做人不要太狂,不要以为是坐地户,就欺负我们外来人。告诉你,既然敢来投资,就不怕你玩阴的邪的,不信走着瞧。如果识相的话,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该是你的才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没用,还会自取其辱。明白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姓沈的派你来的?”苏梓妍听出了滋味。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属于我们沈总,你不要再妄想横插一杠,否则让你生不如死,连女人都做不成。”三角眼发狠道。 “好啊,好啊!太狠了。”苏梓妍不由得咬了牙,“那你告诉她,我苏梓妍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姑奶奶要她好看,她家族也保不了她。” “哎呀,这牛吹得,以为你是谁?不就是镇里小小的副书记吗,还当自己是公主了?”三角眼很是不屑。 “不信是吧,好啊,那你们就试试。”苏梓妍咬着牙,攥起了拳头。 “试就试试,现在就把你拉下来,让你尝尝……” “嘀呜嘀呜……” 尖厉警笛声忽然响起。 三角眼等人俱是一惊,不敢怠慢,仓皇跑回越野车上,一瞬间没了影子。 “苏书记,没事吧?”司机小宋关心道。 “去县城。”苏梓妍收起手机,命令道。 司机想要劝阻:“马上就十点了,那些人刚又离开,还是白天……” “县城,沈氏胜天风投崇诚县分公司。”苏梓妍提高了声音。 “好的。”司机不敢怠慢,启动汽车,直奔县城而去。 在小宋一路担心下,皮卡车平安地进了县城,沿途再没遇见状况。 “嘎吱”, 皮卡停在三层楼下,苏梓妍跳到车上,直接捶门。 “当当当”, 敲门声惊出了保安:“你干什么?” “我找沈若琳。”苏梓妍喝道。 “你他……” 保安刚要骂人,正好认出了对方,说话立马客气:“苏书记您这……” “废什么话?开门。”苏梓妍立起了眼眉。 保安故意高声道:“苏书记,沈总怕是睡了,要不……” 正这时,楼上传来沈若琳声音:“谁呀?” “我,苏梓妍。”苏梓妍接了茬。 “让她上来。”沈若琳语调中带了火气。 保安不再拖延,直接打开了楼门。 “咔咔咔”, 苏梓妍一路疾行,径直到了二楼最东边房门前。 “当”一脚冲了进去:“姑奶奶来了。” 第74章 两个蠢女人 沈若琳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关门声太响,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 “姑奶奶找你算账来了。”苏梓妍又上前两步。 “好啊,你骂我。”沈若琳急了,“蹭”一下蹿了上去。 一瞬间,两人头脸相距寸许,像极了斗架的公鸡。 “骂你是轻的。就冲你做的龌龊事,姑奶奶恨不得撕了你。”苏梓妍瞪了眼。 沈若琳气很粗:“还倒打一耙了?两次指使工地阻止施工,你才龌龊。老娘没去找你,给你留面子,你倒找上我了?” 苏梓妍嗤笑道:“亏你还国外留学的高材生,智商简直为零。我问你,工地停工,我有什么好处?现场那么多人在,明显很快会露底,我有那么蠢?先前那个所谓我派的人,小个、短发、鹰鼻、二十来岁、外地口音,镇里有这样的人吗?至于后来所谓的三角眼村民,我找牛主任问了,村里只有一户没联系上,那人是两个大圆眼。” “我……” 沈若琳一时语结。不过随即呵斥,“以后少作妖,老娘懒得跟你计较,滚回你那去。” 其实经过下午思考,沈若琳也觉得事有可疑,正想着借个由头揭过这篇。谁知对方还找上门来了,又是骂又要撕的,好像多有理似的,自己当然不能太示弱。 “懒得记较?脸皮咋这么厚?” 苏梓妍取出手机,打开了录像。但由于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人影,不过声音倒是很清晰,正是苏梓妍路上被劫视频。 听着听着,沈若琳皱起眉头:“你说是我安排的?” “听好了,是你派那人说的。”苏梓妍怒冲冲倒回视频,片段录音再次响起,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属于我们沈总,你不要再妄想横插一杠,否则让你生不如死,连女人都做不成。” 苏梓妍停下视频,咬牙切齿:“沈若琳你也太狠了吧?竟然让我做不成女人。你也是女人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呀,太狠了。” 沈若琳下意识地说过,马上又辩解,“我根本没派人,更没说过这种话。肯定跟上午那事差不多,是别人假冒的。” 苏梓妍冷哼道:“是吗?上午诬陷我那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本就不经查。可晚上这事,假如不是我录了像,你完全可以不承认,而且还达到了吓唬我的目的。” “没有,我绝对没有。” 沈若琳急急摇头,随即惊呼道,“呀?我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自导自演,否则哪有闲心录像?” “证据充分,你赖不得。” “没想到你这么卑鄙,贼喊捉贼玩得这么溜。” 就在苏、沈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赵林然正听宁卫军电话汇报。 “上午我就感觉蹊跷,所以一直暗暗跟着苏书记,果然晚上就遇上了那事。当时担心出事,我才让人放警报惊走那些人,然后又把他们全都截住。” 宁卫军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叹,“镇长,真的太佩服你了,简直料事如神。” “哪呀,也是防患于未然,幸亏让你暗中保护上了。” 话到此处,赵林然忽然急问,“你刚才说,苏梓妍找去沈若琳住处了,那还不火星撞地球呀?” 宁卫军不由一惊:“哎呀,那我马上去阻止,我车就在对面马路上。” “你还是别暴露了,把视频传给我,我找他们。”赵林然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他给苏梓妍打了过去。 “亲爱的,你慢慢飞……” 苏梓妍正和沈若琳赛骂,眼看就要动武了,忽然听到这个音乐,竟然不由得脸上一红,但还是接通了。 “你是不在沈若琳哪?马上开视频。”赵林然沉声道。 “是不她告黑状了,你要给她撑腰?”苏梓妍很是委屈,没好气地切换成了视频。 “两个蠢女人,站开点。”画面中赵林然声音凌厉。 “你骂谁?” 尽管两人反应强烈,但还是听话得分开距离,双双瞪着屏幕。 “让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不是蠢是什么?” 赵林然训斥道,“上午你被黑,下午她又被黑,嫁祸于人、浑水摸鱼,多简单的道理,你俩就不明白?亏你俩都是明牌大学毕业,自诩精英人才。” “不可能,那人都说是她派的了,还说让我做不成女人,她太狠了。” “她自导自演,苦肉计,就是让你拉偏架的。” 两女双双反驳。 “唉,你们真是蠢得出奇,看看这是什么?”画面中,赵林然隐去,换成了另一个手机屏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他?” 看到屏幕里的三角眼男子,两女不由得惊呼。 “看见了吧?他就是那个假村民,也是假的沈氏风投人。” 随着赵林然话音,屏幕里的三角眼出了声:“根据他们的要求,我先让鹰哥装苏梓妍手下,到工地假传命令,然后又带人到工地假扮村民,阻挠施工。与此同时,由四猴带着胡媚,到镇里找苏梓妍,假冒投资商考察。目的就是让那俩女人当时不碰面,产生误会。晚上我又带人,假冒沈若琳手下,去劫苏梓妍,说出那些伤人话,让她们俩误会更深。事就是这么个事,我们只负责收钱办事,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噗”, 两个女人就好似泄气皮球一样,顿时瘪了下去,尤其苏梓妍更是臊得满脸通红,毕竟今晚是她找上门的,而且出口成脏。 “这有详细录像,你俩好好看看,然后该干嘛干嘛。不会再吵了吧?”屏幕上又换成了赵林然画面。 “不,不了。”两人急急摇头。 “两个蠢女人。”赵林然噗嗤一笑,挂了视频。 沈若琳马上道:“他骂咱俩蠢。” “确实够蠢的,差点让人当枪使。”苏梓妍很不好意思。 “已经让人当枪使了,咯咯咯。” “咯咯咯……” 阵阵笑声中,两人仔细看了收到的录像,把三角眼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随后,嬉笑着同榻而眠,还都做了个美梦。 但当晚有人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个人就是史霄汉。 第75章 她俩是塑料姐妹 前半夜的时候,史霄汉是兴奋地躺不下,后半夜是担心地睡不着。 通过假冒来引战的戏码,史霄汉是总策划、总导演,对过程节点都清楚,前面剧情也按设计发展着。听说苏梓妍已经去找沈若琳,史霄汉便期待着精彩效果:二女大打出手、全县尽知。 在史霄汉的设计中,只要苏梓妍打上门去,沈若琳指定大闹柏墨镇,赵林然自然声名狼藉。到时自己幕后推动,市县必定调查赵林然,很可能对其记过降职或一撸到底,直接辞退也有可能。 可是一直等到后半夜,没接到二女头破血流消息,反而等来了金有财电话。 “史老哥,咱们的人失联了。” 听到这个消息,史霄汉不由得心头猛沉,急急追问:“怎么个情况?” “据我的人报告,按照约定零点结尾款,可直到现在对方都不联系,打他们电话也不通,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按说给那娘们带到了话,那娘们也找去了县城,还能出什么岔子呢?”金有财语气很显沉重。 “该不会漏底了吧?”史霄汉不免紧张。 金有财换了轻松语气:“老哥放心,即使那些人被控制,也肯定是其他意外,不可能落到小崽子手里。你不是说小崽子跟你一块开会,在你斜对门已经休息了吗?另外呢,此事最多查到大毛蛋身上,可大毛蛋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到,自然也就牵扯不上我,更找不到你头上。” “我倒不怕牵扯,只是担心又白忙活一场呀。”史霄汉有些言不由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不敢保百分百。即使一百次有九十九次失败,只要一次成功就行,就足以让那小子万劫不复。” 金有财尽量说着宽心话,“说不准俩娘们已经大打出手,明天就闹得全县皆知了。好好睡一觉,静待佳音吧。” “好,借你吉言,挂了。”史霄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真正挂掉电话后,怎么能睡得着? 那几人会不会落到小崽子手里?那家伙可狡猾的很,难保有什么后手。 戏法会不会漏底,会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会不会真得牵涉到我? 小崽子会不会怀疑我? 如果真被盯上了,我该怎么脱身? 相比弄倒对手,史霄汉更担心切身安危,整晚都是在惶惶与忐忑中度过的。 直到第二天过去大半,也没人找自己麻烦,史霄汉也才有心情关注那事。 什么?两人一同去工地,没有任何伤痕,反而相谈甚欢? 刚听到这消息,史霄汉怎么也想不通,觉得可能是以讹传讹。可是几天下来,多方信息汇聚,全都说那俩女人亲如姐妹。 会议结束,返回镇里后,史霄汉第一时间赶到工地,一探究竟。 汽车刚一停下,苏梓妍、沈若琳便携手上前。 “书记,您怎么来了?” “书记开完会了?” 注意到眼前情形,史霄汉不禁疑惑:难道已经达成共识,共事一夫? 但嘴上却是另外说辞:“好长时间没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你们怎么样了,刚回就过来看看。” “多谢书记关心。” “十分感谢您!” 苏、沈二人一同致谢,带着史霄汉查看现场,汇报相关事宜。 史霄汉注意到,在这些交谈中,两人配合默契,心有灵犀,简直好的跟一人似的。 我特娘的又曰狗了,怎么总是给他帮忙? 尽管恨不得抽自己大耳光,但史霄汉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得极力奉承:“沈总监不愧为女中豪杰,短短半年时间,项目竟有如此进展,真是令我自叹弗如。以我看来,放眼全国同龄女子,像沈总这样杰出的也是凤毛麟角。” “史书记太抬举了,我只不过借助家族平台,做了些小事而已,三个亿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拿下另两个项目,累计追加投资到十亿,也只能算小打小闹。”沈若琳看似谦虚,实则很是骄傲与自得。 “我就说沈总大气魄嘛,数十亿还当作小打小闹。那像我们这些挣工资的,一辈子下来也不过经手百十万,岂不是一事无成?根本没法跟沈总比。” 史霄汉说这话时,偷偷观察,发现苏梓妍神色有些不自然,眉宇间隐隐有不愤。 哦?注意到这个细节,史霄汉心中一动,立马又换了说辞:“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项目能成功,苏副书记居功至伟。虽说她是委员会副主任,但她就是方案实际负责人,全靠她给赵镇长掌舵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她的辛勤付出,没有她的全身心协助,赵镇长工作也不会如此出彩。沈总能有这个投资机会,首先要感谢苏副书记,其次才是赵镇长。” “是,确实该感谢苏姐,多亏她帮忙了。”沈若琳笑着回应,但却难掩尴尬,显然不太愿意承情。 “苏总太客气了,我是职责所在,也不只对你一家关照。”苏梓妍这话很谦虚,但却自有对沈若琳的一种高傲。 哈哈,全是假象。老子差点被骗。 通过刚才简单对话,史霄汉发现二女并非心无隔阂,相反比之前芥蒂更深。至于两人近期好如一人,只不过是换了竞争方式,纯属为了讨好小崽子而已,其实心里都幻想着笑到最后,和妃子争宠一个道理。 初步堪破了事情本质,史霄汉还不放心,又刻意用言语试探了一番,最后笃定判断:两人只是表面维持和平,事实上打败对方心情更为迫切,纯粹塑料姐妹。 “你俩都不必谦虚,都是新时代奇女子,都对赵镇长至关重要,赵镇长一时也难分谁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史霄汉话到中途,好似感觉到说错了话,赶忙补充解释,“我只是说项目上,没有别的意思,二位别介意。” 能不介意吗?到底谁更重要? 二女心中都不禁狐疑,眼中不免流露出争锋神情。 小娘们,还自诩聪明?早晚被老夫玩弄于鼓掌之间。 史霄汉很是自得,却也深谙过犹不及道理,于是之后没再故意挑拨,随意转了转,便离开了现场。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史霄汉泡了杯茶,一边细品,一边梳理着整个思路。 从现实情况来看,通过挑唆破坏关系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操作手法上需要改进。以往一直是挑拨二女关系,可二女都对小崽子情有独钟,只要小崽子施加影响,争斗立马便会消失于无形。 要改变二女一男平衡,就要打破女对男的幻想。一旦双方或一方对小崽子失望,就会彻底激发心底妒意,仇恨使人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到时别说大吵大闹,甚至杀了对方的心都有,哪还顾得小崽子脸面? “嗯,是这么个道理。”分析透彻之后,史霄汉心里又敞亮起来。 只是如何让女对男失去幻想,如何不计后果呢? 理论上行得通,但要真正执行起来,而且还不暴露自己,难度却不小。 第76章 吃醋 就在史霄汉想歪招的时候,苏梓妍也回了镇里,直接来到镇长办公室。 “你回来了?”苏梓妍难掩欣喜。 赵林然站起身来:“刚回来。快坐,你好像又瘦了,辛苦。” “哎呀,别那么肉麻好不好?”苏梓妍嘴上打趣,心里早甜蜜的不行,脸颊也不禁发热。 于是坐到对面椅子上,换了话题,“那天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怎么在你手里?” 赵林然坐回原位,说:“怎么可能在我手里?是被别人逮到的,只不过给我发来视频,简单讲了过程。通过三角眼交待,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大毛蛋花钱雇人,大毛蛋曾是金有财四大金刚之一,上次金有财被抓后就失踪了。” “肯定是金有财指使。只是金有财还在里面,怎么可能指挥外面的人?”苏梓妍先是下了肯定结论,随即马上否定。 “半年前,金有财就办理了保外就医手续,过几天就会无罪释放。” “当众诬陷镇长,向腐败分子输送大额贿赂,竟然无罪?不用说,肯定和某人一样,把罪责都推给了涂大力。手段真是高超,也足见能量巨大。那就没跑,绝对是他指使的大毛蛋。” 赵林然缓缓着道:“肯定跟金有财脱不了关系,只是现有证据根本牵涉不到他。大毛蛋一直下落不明,雇人也是通过境外网络操作,除非先抓到大毛蛋。” 稍稍沉吟了一下,苏梓妍迟疑着说:“可就算他参与,又怎么知道项目上的事,还恰好利用了时间差,会不会有知情人配合?” 从对方语气、神情中,赵林然读出了暗示,神情变得郑重:“肯定跟沈若琳无关,你不要想歪了。” “是吗?可真够信任的。”苏梓妍满嘴醋意。 “她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在这件事上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 “我可不敢跟人家比,人家是企业家、富二代,还是镇长老同学。” 赵林然冷了脸:“别闹,说正事呢。此事绝对跟她没关系,但不排除内奸,否则不可能了解得那么具体,更不可能专挑我出差不在,你必须要严加提防。” 苏梓妍神色立即郑重:“那又会是谁?你是不知道?” “这个暂时不清楚,可能就在我们身边,随时多留心眼,对谁都不能轻易相信。”赵林然摇头否认,却又含糊提醒。现在暂时不宜讲出史霄汉,以免打草惊蛇,但警觉必须得有,否则很容易吃亏。 “那对你呢,该不该相信?”苏梓妍俏皮地反问道。 “笃笃”,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着赵林然话音,沈若琳推门进屋,苏梓妍也快速坐到了沙发上。 嗯?她刚才在哪坐着?满脸潮红,会不会两人…… 想到某种可能,沈若琳不由得心中一疼,语气立马阴阳怪气:“苏书记不是肚子疼吗?他这里有止疼片?” 苏梓妍自然听出了酸味,笑盈盈地回道:“本来是有点不舒服,结果回来看到他,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说怪不怪?” “哦,这么说他这有特效止疼片?那要不先给我点,省得肚子疼没法弄。”沈若琳不由得火起,冷声挤兑道。 苏梓妍笑意更浓:“沈总,这可不能随便给别人,只能由我独家享用,而且他也不会给别人的。” 赵林然不由得头大,赶忙打岔:“别胡说,哪有什么止疼片?你快坐下。” 沈若琳腮帮鼓了几鼓,并没落座,而是上前问道:“那天到底什么人下的手?怎么能知道工地的事?” 赵林然说得很含糊,但态度明确:“那个三角眼是受人雇佣,网上接单、网上支付,雇主身份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外乎咱们仨谁的仇人,见不得咱们好,肯定刻意盯着咱们,否则不可能专挑我出差时候。现在情况很不明朗,对手随时还会出手,你俩务必多加谨慎,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受其挑唆。” 听到这样的回答,苏梓妍很是高兴,感受到了内外有别,觉得赵林然还是更信任自己。 沈若琳没听到之前两人对话,但从现在话中感受到了关心,于是试探着提条件:“林然,其实很好解决,只要你一碗水端平,对我俩不偏不倚、不分先后,别人自然就没机会挑唆了。” 这叫什么话?苏梓妍很是不满。 赵林然同样尴尬,于是只得打马虎眼:“你是项目负责人,苏书记是镇府代表,你俩工作角色不同,根本不存在对比,我对你们的要求也肯定不同。天气越来越冷,最多这周再干两三天,千万别出什么事,一定要做好今年收尾,尤其是原始技术资料的整理保管。不只是投资方,包括镇里也必须资料完整,趁工地没放假,你俩现在去碰碰,省得到时还得来回电话联系。” 沈若琳点头应允:“行,项目资料一直都弄着,现在就是需要汇总、归类,刚才史书记也提了。” 赵林然不由得心头一动:“史书记刚回来就去工地了?” “是呀,人家才干实事呢,专门到现场嘘寒问暖,关心工程进展、双方配合。不像某些人专门等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沈若琳话说一半,但醋意非常明显,还对着苏梓妍招呼道,“大镇长刚才可是命令了,你可以不去?” “好,去。”苏梓妍一副占便宜语气,磨磨蹭蹭起身,跟着沈若琳走了出去。 临关门时,苏梓妍特意探进脑袋,冲着赵林然扮了个鬼脸。 赵林然好笑地摇摇头,待到屋门关上时,脸上立马严肃起来:史霄汉回来就去工地,这是急眼了,急着再挑唆呢。 看来得尽快透露些消息,否则俩女的拎不清,指不定又被忽悠了,但也只能先和苏梓妍讲。毕竟史霄汉是其领导、同事,假如不多加提防,说不定就被坑死了。而且她俩只要有一人明白,就不会受史霄汉挑唆了。至于沈若琳,暂时还不能讲,毕竟自己只是猜测,一旦漏出消息,绝对会引起麻烦。 下周一,正好到县里办事,到时跟苏梓妍讲一下。 赵林然打定主意,不再分心,专心处理起了手头工作。 第77章 眼馋吗?可惜不是你 新的一周开始,赵林然亲自驾车,载着苏梓妍赶奔县里。 刚出镇里大院,苏梓妍就不禁疑问:“我看宣剑在镇里呀,为什么自己开车?” “到时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还是等办完公事吧。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注意到对方表情神秘,苏梓妍忽然心头一动:难道他要表白? 结合两人的点点滴滴,她越发认定猜测,不由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可是渐渐地又有些埋怨:人家还没准备好呢。再说了,哪有大白天表白的,烛光晚餐才应景嘛。 讨厌! 苏梓妍故意嘟了嘴,脸颊红红的,别有一番风采。 其实苏梓妍想多了,赵林然的确要说事,还必须是背人的,但绝不是她想的内容。 正因为理解不同,两人表现也不一样。 到了县里后,赵林然是想着快些把公事办了,然后赶紧说事。 苏梓妍是纠结要不要答应,毕竟这可是大事,不能太过随意了。 因此一个有些急,一个有些怨,总显着别扭,落在别人眼里也怪怪的。 一上午去了好几个单位,公事终于办完,苏梓妍既期待又忐忑,忍不住探听:“接下来去哪?”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林然抬手示意:“走,车上跟你说。” 什么?大中午在车上说?这也太随意了吧?给我足够尊重好不好? 苏梓妍不由得伤心,也有些气恼:“说什么?外面说吧。” “此事牵扯甚大,只能你知我知。” “那更不应该在车上说呀。” “不上车怎么说?” “我不管,就不上去。” 赵林然意识到对方肯定理解拧了,于是四外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史霄汉是内奸。” “啥?你再说一遍。” 这太超乎想象了,既没想到是这个话题,更没想到话题内容。 苏梓妍惊呼一声,急欲近前了解清楚,却不料一脚踩在石子上,跟着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赵林然来不及细想,赶忙伸双臂急捞,总算抱住了对方。 苏梓妍刚庆幸没有摔倒,却忽然感觉脚上钻心疼痛,忍不住痛呼起来:“哎哟,我的脚,哎哟。” “崴脚了是吧?来来来,上车。” 赵林然小心拉开后车门,把苏梓妍半躺着放了上去,“抓住靠背,别磕头。” 苏梓妍尽管疼得厉害,但还是听话得照做了。 安顿好苏梓妍,赵林然坐回驾驶位,平稳地启动了汽车。 尽管不远处是商场,但车辆停得靠边,刚才一幕并未引起人们注意。 伴随着苏梓妍痛苦申吟,越野车穿过一条巷子,又驶出几百米,停了下来。 “这是哪?赶紧给我治呀。”苏梓妍一直半躺着,看不清外面。 “听我的,先别动,我马上回来。”赵林然小心安抚后,迅速跳到车外,快步跑进了旁边药店。 “冰袋,云南白药,正红花油,快。” 就在赵林然急着购药时,药店对面餐馆二楼上,史霄汉正自斟自饮喝着茶,看似悠闲无比,其实内心愁得一匹。 他现在深深感受到,小崽子越来越难弄,自己若不及时得手,将再无机会,甚至有暴露风险。 可之前用了多种办法,全都不奏效,甚至弄巧成拙反帮忙,史霄汉真是恼火不已。 从目前来看,败坏小崽子名声仍是上选,即然那俩女人不容易挑唆,就只能用另外办法——找外面女人抹黑他。 这办法足够恶毒,一旦成功,绝对让其身败名裂,但实施起来难度不小,人员、地点、方式选择特别重要,一个不慎都将满盘皆输,所以必须周密谋划。 为此他今天约了警局同学,说是兑现回请约定,其实是想从闲聊中找灵感,因为这个同学负责扫黄,接触的失足少女很多。同学有事晚来会儿,所以他边喝茶边等。 忽然,史霄汉双目怔住,紧紧盯着路对面药店。 此时,赵林然手里拎着小袋子,正快步走出药店,急匆匆上了越野车。 靠,他也来县里了? 去药店干什么? 他自己开车? 想到赵林然刚才上车位置,史霄汉狐疑更重,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党政办。 很快,电话里有了回音:“书记您好!” 史霄汉直接问道:“魏主任,今天谁带班?办公室有缺岗的没?” “本来该镇长带班,镇长和苏副书记去县里办事,改由宁书记带班。办公室,我、文员、三个司机都在。”也非第一次被查岗,魏主任回答得很全面。 “临近年底两节,党政办杂事很多,一定要确保人员在岗。”史霄汉打了句官腔,直接挂了电话。 小崽子自己开车,只拉着那个女人,还上药店买东西,该不会…… 史霄汉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双眼放光:如果真是那样,还用人为整景?直接曝光不就行了? 正想到兴奋处,史霄汉发现镇长专车不见了,赶忙从楼上下来。 在那边。 史霄汉出门一打量,正看到镇里越野车尾巴。于是赶忙驾驶私家车,远远跟了上去。 虽然小崽子未必认识自己私车,但史霄汉还是尽量保持距离,还特意戴上了墨镜、帽子。 不能吧?这胆也太肥了。 注意到越野车拐弯方向,史霄汉既惊又疑,急忙小心地跟了过去。 没错,真是要开战呀。 看到越野车果然进了欢悦宾馆,史霄汉赶忙拿起手机,打开摄录,接连点按。 靠,小崽子从车里抱出小娘们。 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 再联想到刚才药店情形,史霄汉已经十分肯定:绝对没错,一定是干那种事,不但买了小雨衣,很可能还买了助力药。 直接捉奸? 报警? 脑中闪过这两个念头后,史霄汉又有些犹豫:万一不是呢? 诶!可以让她捉奸呀。即使没撞正着,但只要把她俩堵屋里,指定鸡飞狗跳呀。 想到这里,史霄汉不再犹豫,拿出另一部手机,给沈若琳连发了几张图片。 稍稍停了一下,又赶忙弄了张位置截图,并在图上配了一句话:眼馋吗?可惜不是你。 第78章 治脚遭误解,眼见不为实 手机收到消息的时候,沈若琳正从分公司出来,准备去参加公司年终聚会。 每年工程结束时,公司或项目部都要举办类似活动,以示总结和庆祝,今年也不例外,而且更加隆重。 沈若琳之前一直在国外,今年第一次执掌分公司,因此更加重视,专门包下县宾馆多功能厅,要从中午庆祝到晚上,包括就餐、唱歌等一系列活动。 作为分公司经理,沈若琳特意打扮一番,最后一个赶去现场。 手机刚响的时候,沈若琳并没理会,打算到地方再看。可手机一会一响,实在烦得厉害,于是她嘟囔着点开手机:“谁呀,大中午讨厌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啊!” 看到图片第一瞬间,沈若琳惊呼一声,手脚顿时冰凉。 “轰”,汽车忽然失去方向,斜斜地冲去。 自救本能下,沈若琳急急踩下刹车。 “嘎吱吱”, 豪车发出酸牙般响动,堪堪停了下来,车头离电杆仅剩寸许距离。 来不及检查车辆,沈若琳再次点开手机,刺眼的画面展现眼前:一家宾馆门前,赵林然抱着苏梓妍,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 “不要脸。”沈若琳简直气炸了肺,但还是翻了其他消息。 全是相关画面或视频,其中有一张放大版,可以清晰得看到,苏梓妍紧紧扎在赵林然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攀上去。 “骚*玩意,平时装得清纯,闹半天是个大骚*。”沈若琳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这是一张定位截图,上面正是宾馆具体位置,截图上面红色字体极其刺眼:眼馋吗?可惜不是你。 “给老娘等着!”沈若琳狠狠松开离合,豪车划着弧线冲了出去。 仅用不到五分钟,豪车便驶进了宾馆院子,沈若琳也冷静了一些。 大白天两人就来搞事?可能吗? 到底谁发的消息呢?会不会是恶作剧? 又拿起手机看了一通,号码很陌生,从来没联系过,图片也不像合成的。 管他谁呢,来都来了,还能不上去看看? 假如他俩真那样了,只要说得合情合理,我也就死心了。如若继续隐瞒欺骗,拿我当傻子,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沈大小姐也不是软柿子。 如果只是恶作剧,空跑一趟无所谓,反倒落个心里踏实。 沈若琳拿定主意,不再纠结,蹭得跳到车下,快步走进了宾馆。 呼! 躲在车上瞭望的史霄汉,长舒一口气,期待着最刺激一幕上演。 “噔噔噔”, 进到酒店后,沈若琳一口气到了二楼,才意识到不清楚房号。正要到前台打听时,忽然听到了叫声。 虽然声音很细微,她还是听出来了,是苏梓妍声音。 沈若琳顿时气血上涌,快步循声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苏梓妍叫声越发频繁,时而委婉低沉,时而如泣如诉,还夹杂着撕裂衣服声,简直脏人耳朵。 好你个苏金莲! 沈若琳咬牙切齿,来到最东侧屋门前,右手狠狠地砸了上去。 “啊!你弄疼我了。” “嘭”, 出乎意料的是,屋门忽然洞开,屋内情景一览无余。 “啊!” 惊呼声同时响起,是苏、沈二人同时发出的。 苏梓妍是因为突然被人惊扰,沈若琳是因为看到了不堪一幕。 屋子里,苏梓妍仰面躺在大床上,脸上梨花带雨,头发散乱,右腿高抬,露出半截小腿。 赵林然一手举着对方小腿,一手轻抚脚面,正急急转过头来。 他刚才肯定在亲她的脚,裤袜都撕坏了,真是急不可耐,一会儿肯定再……他他他,他们太龌龊了。 “呃!呃!” 沈若琳脑补出各种画面,心底阵阵恶寒,枉费自己一片痴情寻来,闹半天他是个变态狂。 赵林然稍愣之后,马上面露喜色:“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 “呸,恶心,不要脸。” 沈若琳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一声尖叫,转身冲出门去。 “咣”, 屋门摔上的一刻,苏梓妍反应过来:“快去追她,她肯定误会了。” “别管她,添乱。先给你弄完再说。”赵林然并没起身去追,而是拿起另一个冰袋,轻轻放到了那只肿胀的玉足上。 “嘶……” 苏梓妍凉得吸了口冷气,痛感又减轻好多,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啊!都怪你……” 忽然苏梓妍惊呼一声,就要收回右腿,但却没能如愿。 看着对方腿上撕坏的裤袜,赵林然也不禁尴尬,赶忙解释道:“崴脚必须及时消肿,先前已经耽误了时间,若是不及时处理,肯定影响恢复,没准就留后遗症了。可是你又穿着连体的,手边没剪刀……” “还说,还说。” 苏梓妍整张脸成了大红布,脖子都跟着红了,心跳声简直和敲鼓一般。 随即赶忙转移话题,“你先前说得是真的?” 赵林然稍稍一愣,马上压低声音,正色道:“应该错不了,内奸就是他,听我慢慢说。他在回来的时候……” 就在赵林然给苏梓妍讲说史霄汉时,沈若琳已经冲到楼下,整个脑袋简直跟炸了一般,嗡嗡地作响。 她先前想到了多种可能,独独没想到会是那种恶心场景。 堂党的镇长、镇党委副书记,大白天躲到酒店做那种事,他还竟然好那一口,真是恶心到家了。 绝不能跟这样的人为伍,永远不要再见到他们,一辈子都不! 几乎一瞬间,沈若琳精神世界坍塌。 整个人欲哭无泪,跌跌撞撞来到车上,连轰了十多次油门,才发动着汽车。 “轰”, 豪车轰鸣着冲出院子,好似断线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而去。 “呵呵呵”, 史霄汉目睹着豪车离去方向,得意地笑了,笑得那样开心,那样酣畅淋漓,“看见没,这就叫失魂落魄,接下来就是歇斯底里。哎,哀莫大于心死,爱之深恨之切。小崽子,等着吧,等着她的报复,等着上演现代版的铡美案。” 正这时,手机响了,是警局同学来的。 “你在哪?跑单了?” “老韦,尽管喝,好酒管够,马上到。” 史霄汉笑嘻嘻地启动了汽车。 第79章 大内奸史霄汉 宾馆里,经过冰袋冷敷、喷抹白药等治疗,苏梓妍崴脚部位消肿明显,痛感也减轻好多。 赵林然退掉房间,搀扶着苏梓妍上了汽车,一同离开宾馆。 刚坐到车上,苏梓妍就给沈若琳打电话,结果手机不通,固话没人接,于是又打给了其助理陈娅馨。 “陈助理,沈总电话怎么不通?” “沈总出车祸了。” “什么?”苏梓妍惊呼出声,赵林然也一脚点住刹车。 “人没事,只是车撞了墙,也没伤到别人。” 听到陈娅馨这么说,苏梓妍才长吁一口气,继续追问:“那她现在在哪?我找她有事。” “沈总已经离开县里,说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要不给她司机打电话?” “不在县里啊,那就算了。” 结束通话,车里静了下来,一下子很是沉闷。 过了一会儿,苏梓妍埋怨起来:“都怪你,非要带我上宾馆。如果她没看到那一幕,就不会误会,也不可能发生车祸,幸好没伤到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时你脚肿得那么厉害,我担心有骨裂,肯定不能在车上弄了。”赵林然回道。 “还不赖你?偏那时候跟我说内奸。” “是你非要追问的。总不能在镇里说吧。” “要不是因为你,他能针对我俩吗?” “好好好,赖我关停石场,赖我影响他得好处,赖我阻挠他们胡作非为。” “噗嗤,咯咯咯!赖你就赖你。”苏梓妍也被自己无理取闹逗乐了,但还是撒了娇。 随即幽幽得说:“其实她那人也不错,挺好相处的,只要她不跟我抢……就是有时候挺讨厌。” 赵林然清楚对方指的什么,一时不好接话,干脆就没吭声。 苏梓妍也没再说话,不多时竟然呼呼呼睡着了。 两个多小时后,赵、苏二人回到镇里,史霄汉恰好也刚下车。 看到苏梓妍很艰难地挪下车,史霄汉不由得震惊:难道她是第一次?还是说太激烈了? “苏书记咋得了吗?” 苏梓妍听到询问,转头看去,发现竟是史霄汉,脑中不禁冒出“内奸”二字,脸上也跟着变色:“崴,崴脚了。” 崴脚了?咋不说拉胯?看你那变毛变色的。 史霄汉心中好笑,话里有话:“以后可得注意,一不小心就留病根了。” “是,以后注意。”苏梓妍下意识瞟了眼赵林然,心里话:都怪你。 史霄汉自然看到了,不由得腹诽:当众也不避讳,果然是突破了呀。 正这时,组织、宣传两委员过来,搀着苏梓妍离开了。 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史霄汉不由得暗自冷笑:现在你说啥算啥,就等着沈若琳来揭开谜底吧,那将是一个无比刺激的场面,到时你们又该名扬全县了,不,起码闻名全市。 “嗝嗝,呵呵,嗝。”想到期待的场景,史霄汉心花怒放,打着酒嗝离去。 可是一天一天过去,直到本周接近尾声,史霄汉都没等来沈若琳大闹柏墨镇,也没听说有关部门接到相应举报,更没有沈氏胜天风投撤资的消息。 史霄汉不禁起急,却仍然充满期待:也许事情正在酝酿中,很可能下周就彻底爆发、多点开花了。 在过去的几天里,赵林然依旧忙得不可开交,但暗中却在调查那件事,总觉着沈若琳打上门不是偶然。 从目前来看,史霄汉的嫌疑最大,一是那天上午没在镇里,好像只比自己早回镇里十来分钟;二是史霄汉动机充足,亡赵之心不死,之前已经有过先例;三是近期略显张扬,好像已经稳操胜券一般,尽管对方极力掩饰,但还是能从神情中感受到一二。 现在缺的就是过硬证据,只要能坐实一件事,其他几件也就串起来了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赵林然忽然发现了线索——《兴镇富镇实施方案专项财务报表明细》。 赵林然指着其中一项开支:“这是他报的?” 苏梓妍点头回应:“对。票是小候一起拿去的,但数额超过两千,我特意问了一下,小候说是史霄汉让他报的。” “‘同福餐馆’,看到了吧?就在那个药店对面,日期也正是那天。”赵林然进一步引导。 “这么说,他看到了咱们,然后又告诉沈若琳,沈若琳就找到了……不对呀,沈若琳怎么知道哪家餐馆。” “叮呤呤”, 正这时,手机响了。 赵林然做了个手势,进到里屋接通来电。 苏梓妍跟着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查明,当初把稿子发给境外网站的人,曾收到过一条消息,消息内容就是‘用计划五:崇诚县柏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赵林然跑了。’,此人回了信息‘明白。一定原汁原味,如实记录。’。持有发消息号码的人,应该就是始作俑者,只是户主却从没有过这个号码。”对方声音有些特殊,显然是做了变声处理。 “哦?” 赵林然不由得心中一动:“调出此号码联系记录,包括通话和发消息,还有近一周的活动轨迹。” “好的。”对面应答一声,没了动静。 看到赵林然放下手机,苏梓妍不由得狐疑:“刚才是警方?” “帮助调查的人。” 赵林然含糊回应后,压低了声音,“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号码应该是……” “他?”苏梓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赵林然神秘一笑:“很快答案就将揭晓。” 二人不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等着。 时间过得太慢了,苏梓妍觉得等了好长时间,看手表才过去六七分钟。 “叮叮”, 几声轻微响动传来。 苏梓妍直接冲到近前。 赵林然点开手机,上面是两张截图。 “看见没,号码轨迹,同福餐馆,欢悦宾馆,柏墨镇镇府。”赵林然手指第一张截图。 苏梓妍跟着点指第二张截图:“这几条消息记录,号码都是沈若琳的。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发现咱们,盯梢到了欢悦宾馆,然后给沈若琳发了消息,描黑了咱俩。” 赵林然补充道:“也可能并不需要说明,只要拍上几张照片发过去,沈若琳就被利用了。” “对。沈若琳只要一闹,你我就会身败名裂,他就达到了目的。不用说,找来假华总,还有那天挑唆我俩的,都是大内奸史霄汉。”苏梓妍说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 “嘘”,赵林然做了个手势,“稳住,一定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他要么缩头不出,要么铤而走险。” “嗯,明白。”沈若琳重重点头,脸上无比郑重。 第80章 热心陈助理 确定了真正内奸,就有了明确防范目标,赵林然、苏梓妍坦然很多,只不过提高了警惕级别。 而史霄汉就没那么平静了,整天都是忐忑不安,心里没着没落的。 之前的时候,苏、沈吃醋是重要借力点,还指望着沈若琳掀翻小崽子呢。可十多天过去了,期待的戏码一个都没出现,还失去了挑唆对象,史霄汉怎能不急? 不行,必须弄清楚咋回事,必须再试试。 史霄汉拿定主意,主动来到镇长室。 还是略带卑微态度:“林然,一年又快结束,是不该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了?” “是呀,忙了快一年,无论内部人员还是外部客户,的确该坐在一起,总结、沟通一下了。”赵林然点头应承,随即请教,“大大小小的算起来,怎么也得六七拨,该怎么排列呢,去年的我都忘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史霄汉回道:“一般情况下,都是先外后内,把厂矿企业放第一拨。一是显得对主要纳税户重视,二是趁他们管理层还没彻底放假。我只是随便一提,整个安排肯定由你统筹。” 说的好听,一堆理由,还不是不死心,想看沈氏风投反应? 赵林然心中了然,但表面认真:“书记说的对,那就先和企业聚一聚,我尽快安排。您有什么具体指示?” “你们比我弄得好,你和苏书记安排吧,我到时蹭顿酒就行。”史霄汉说完,直接离开了镇长室。 赵林然立即找来苏梓妍,讲了刚才史霄汉建议。 苏梓妍马上冷哼:“他还不是……” 赵林然抬手打断,直接吩咐:“让柯骁和办公室配合你。” “明白。”苏梓妍打了个手势,转身安排去了。 两天后,柏墨镇与驻镇企业联谊会,在柏墨镇举行。 接到邀请的投资企业、驻镇机构,一把手纷纷到场,只有个别单位由二把手代替。 相比以往,这次来的人最全,整体级别也最高,主要是看中了镇里发展前景,更是与权场新秀赵林然套近乎。 这些企业负责人都是人精,消息相当灵通,都看出赵林然发展后劲十足,妥妥的潜力股,自然不愿错过结交机会。 为了这次联谊,镇里特意布置会议室,专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副职以上全部作陪,其他公职人员现场保障和服务,可以说极其重视。 会谈现场欢声笑语,晚宴当天宾主尽欢。 但有人却是脸上笑,心里苦,这人就是史霄汉。 因为期待的沈若琳并没出现,而是由助理陈娅馨代表,自然更没有精彩戏码上演了。这也就意味着,二女争男计划彻底失败,还为苏梓妍赶走了情敌,也为赵林然解决了麻烦。 曰狗了,老子真他妈曰狗了。 史霄汉第三次骂了这种话,窝囊得几乎把肺憋炸,回屋喝水还差点呛死。 “咳咳咳……” 就在史霄汉咳得正起劲时候,金有财来电话了:“史老哥,那么高兴,喝高了?” “咳咳,高兴个屁,没气死就不错。”史霄汉唉声叹气道。 “是不因为沈若琳没露面?” “听那意思,不仅是这次不来,怕是以后都不露面了。设计好的狗咬狗剧情,楞是缺了主角,以后还怎么上演?” “你不是说要找女人抹黑他吗?一抹准黑。” “哎,说得简单,做起来难呀。那种事只有找那种女人,可那种女人只认钱、嘴还不严,一个不慎满盘皆输,非跟着沾包不可。” “史老哥,当局者迷呀,现在就有现成女的,何必找那种女人呢?总监不在,有助理呀。” “你是说陈……” 史霄汉不由一惊,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快步钻进里屋套间,继续说,“她会听咱们的?” “当然会听,我自有办法,一会儿……”金有财声音忽然降低,整整又说了十多分钟,内容极其详尽。 史霄汉听着听着,脸上露出狞笑:“好,好!这事一旦成了,小崽子将万劫不复。只是这里边她的作用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闪失。” “放心吧!咱们也合作不止一次,哪次把老哥装进去了?”金有财很是自信。 史霄汉深以为然,但还是嘱咐道:“一定要万无一失,否则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你就擎好吧,小助理跑不了,他也跑不了。”金有财自得地挂了电话。 陈娅馨并不知道危险已然逼近,正在返程路上欢喜地打电话呢。 “沈总,没休息呢吧?” 对面沈若琳没好气地说:“大半夜的,休息了。” “嘿嘿,跟您说个事。”陈娅馨嬉笑着道。 “别说他,我不想听,也别提什么联谊会。” “我不提他,我说的是苏书记。” “你……是不故意气我?懒得理你。”沈若琳在那端起了高腔。 “沈总别挂,别挂,听我说件事,您肯定感兴趣。” 陈娅馨拦住对方挂电话冲动,缓缓讲说起来,“今天晚宴前,我在苏书记那屋,发现有白药和红花油,就问谁在用。她说她崴脚了,就是你离开那天,多亏赵镇长给她抹这些,才没发展严重,然……” 沈若琳厉声打断:“打住。这也太巧了吧?是不她让你去的办公室?是不药品就放在桌面上?” “是她让我去的,药品就在桌上摆着,肯定也想让我告诉你这些。” “既然明白,还废什么话?” 沈若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任凭陈娅馨再打,就是不接。 陈娅馨想了想,发了段语音过去:“随后她让我看了伤脚,十多天了仍有痕迹,伤处淤青还没褪尽。看得出来,崴脚绝对是真的,而且也在两周左右,我爷爷是跌打医生,绝不会被骗。虽然我不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可能跟他俩有关,也许你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上心这些,并不是猎奇,也不是替他俩说话,更不是打听您隐私,实在是不愿看到您伤心欲绝的样子。” 语音发出之后,陈娅馨放下手机,专心开起了汽车。 一个多小时后,陈娅馨即将回到分公司时,沈若琳发来了回复:“不撤资了,你继续在那管。” 陈娅馨心头一松,欣喜发声:“耶!沈总英明。我先替您临时守着,等您心情好了回来,我还当您助理。” “叮呤呤”, 陈娅馨刚放下手机,便响起铃声,还以为是沈若琳来电。 当她看清号码后,笑着道:“大晚上不睡觉,想我啦?” “馨姐,我心情糟糕透了,你能来陪陪我吗?”对面声音很是低沉。 “好的,晓蝶,我这就过去。”陈娅馨尽管很是劳累,但稍一沉吟,马上调转了方向。 不多时,陈娅馨来到目的地,快速停好汽车,疾步冲进一栋单元楼,想着第一时间去安慰好友。 可她万没想到,自己去热心帮忙,结果却成了待宰羔羊。 第81章 交友不慎,违心应允 陈娅馨推开屋门刹那,一个梨花带雨女孩扑进怀中:“馨姐,一定要帮我。” “好好,别着急。晓蝶,说吧,什么事?”陈娅馨轻轻拍着女孩后背。 “我……呜,先陪我喝了这杯。”晓蝶哭着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对方,一杯留给自己。 陈娅馨并没伸手去接,而是劝慰道:“我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你看样子也喝了,还是不要……” 不等陈娅馨说完,晓蝶直接仰脖干了一杯,又举起了另一杯。 “好好,我喝我喝,就这一杯啊。”陈娅馨急忙抢过杯子,分两口喝了下去。 看到陈娅馨干了杯中酒,晓蝶立马不再哭泣,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你……”陈娅馨刚发现异样,正要询问,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便没了知觉。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等到陈娅馨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头发湿漉漉的。 凭借脑中残存记忆,她想喊晓蝶,才发现嘴巴已经被堵,手脚全让反绑了。 “陈娅馨,还我钱吧。”忽然,一个男声响起。 陈娅馨急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蒙面人正向床边走来,下意识地又要喊叫,却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响。 “别费事,没用。” 蒙面人到了床前,抬手示意,“先听我说,好不好?” “呜呜。”陈娅馨点头回应。 “事情是这样的,你欠了我一百万。” “呜呜。” “承诺元旦前还,如果还不上,拿这个抵欠款。”蒙面人说着,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阅起来。 陈娅馨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全是自己照片,只穿着罩罩和小内内的那种。顿时又急又羞,不停地“呜呜”挣扎起来,但除了浑身是汗外,根本无济于事。 一直等到陈娅馨放弃挣扎,蒙面人才继续说:“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就把这些放到网站上,带色的那种。还会加工出视频,和男人做那事……嘿嘿,你懂得。” “呜呜。”虽然陈娅馨脑袋还迷糊,但她已经弄明白,自己被绑架、拍照、敲诈了,不由得又挣扎起来。 “别动。”蒙面人一瞪眼,陈娅馨顿时一哆嗦,立马不挣扎了。 “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蒙面人厉声警告后,递出了一页纸张,“好好看看,只要你按这个做了,一百万欠款全部抹除,这些照片也全都删掉。我对灯发誓,绝对说到做到,否则不得好死。” “呜呜。”陈娅馨拼命摇头。 蒙面人语气一沉:“如果你不这么做,我现在就把这些照片,发到你亲人和同事手机上。随后,我会把合成的带色录像,邮寄到端河市乌鑫县溜平坎乡陈家坞村,给你村人欣赏你的风采,让你和亲人永远抬不起头来。” 陈娅馨神情好一阵纠结,然后艰难地点头:“呜呜。” “答应了是吧?” 蒙面人嗤笑一声,随即又道,“虽然你答应做了,但假如在元旦前没有举动,同样算你违约,我们还要做刚才那些事。并把所有东西发到网上,就算你举家离开村子,也保证逃不出网络覆盖,无论天涯海角都一样。” “呜呜。”陈娅馨再次点头。 “你可记好了,就按这个做。” 蒙面人说着,收起那页纸张,把陈娅馨推到床头处,抬手示意,“看到没,等我离开后,就从这里磨麻绳,估计一个小时能磨断。” “呜呜。”陈娅馨点头更急,眼中甚至露出希冀。 “对了,我已经把这些内容放到邮箱中,设置了定时发送功能,假如我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些照片会从零点开始,每隔两小时群发一次。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报警,也不要通风报信,否则你很快将臭名远扬。”蒙面人说到这里,发现对方双眼失神、面如死灰,顿时心中了然。 “别忘了这个。”蒙面人取出一个小瓶,放到床上女士挎包里,转身走了。 “呜呜呜……”陈娅馨悲从中来,眼泪断线般流了满脸,随后在钢管床上磨起了绳子。 只磨得胳膊腕血乎乎,两臂发麻,小臂脱皮,麻绳终于断了。 陈娅馨挣脱手上绳子,又扯掉嘴里破布,再解开双脚束缚,顿时浑身阵阵发冷,这才意识到身上仅有内内和罩罩。 慌忙扯过一旁衣物,胡乱套在身上,陈娅馨拿起手机,就要按下那三个数字,但马上又停了下来。 她注意到,现在是二十三点五十分,离蒙面人说得零点只有十分钟,一旦…… “呜呜……”陈娅馨真怕了。 刚才只想着先脱身,想着让警察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可真正要实施时,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怎么办? 晓蝶在哪? 她酒里放了什么? 陈娅馨脑袋一阵阵发胀,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阵恐惧直冲脑门。 她赶忙拎起挎包,快步出屋,一路小跑到了楼下,钻进汽车。 “轰轰轰”, 汽车跳着冲出了院子。 幸好是后半夜,路上人车稀少,尽管车子开得歪歪扭扭,倒也没有发生事故。 回到公司以后,陈娅馨躲进自己屋子,裹着被子,一阵阵发起呆来。 到底要不要那么做? 那可是害人,会让他身败名裂呀,他的镇长职位就完了。 可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就将臭名远扬。这还是次要的,大不了一死。但家人却会跟着蒙羞,那比杀了父母还狠呀。 父母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自己不但没能报答,还要让父母跟着遭罪,就是做鬼也不得安宁。 怎么办? 从天黑到天亮,又从上午到下午,足足在屋子里钻了十多小时,陈娅馨终于下定决心:只能那么干了。大不了把自己赔给他。 “陈助理,再不开门我们就……” 就在同事们即将撞门时,陈娅馨走出了屋子:“吵吵什么?谁没肚子疼过,哪个女生没这经历?” “陈助理,你没事吧?” “你才有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同事们知趣地退去,陈娅馨立即满脸苦楚,一阵一阵地扎心疼痛。 内心再次挣扎一通,陈娅馨打出了电话:“赵镇长,在镇里吗?” “我在县里开会。” “晚上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为什么?” “感谢您昨天盛情招待。另外有事跟你说。” “好吧。” 对方答应的那一刻,按说陈娅馨本该欣喜,但却心头忽得一沉,脚下也跟着一个趔趄,整个人好悬没摔倒。 第82章 你给我喝了什么 天色大黑的时候,赵林然才散会,陈娅馨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招呼赵林然上车,汽车出了院子,径直向南驶去。 “赵镇长。苏书记没来呀?” “年底事多,能一人办的没必要都来。” “的确是,一到年底就这样,尤其你们应酬更多,党政企民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 “分工不同,各有各的职责。” 随便闲聊着,汽车已经到了城边,还在继续南行。 这是要去哪?该不会回柏墨镇吧。赵林然不由得心中一动,但并没询问。 汽车驶出城区范围,四周黑咕隆冬的,只有车灯照着前路。怎么感觉都不像去就餐,倒像是着急忙慌私奔。 陈娅馨感受到了氛围异样,赶忙解释:“离城区不太远,三十多公里,新开了家庄园,听说很有特色,趁今天过去试试。” “不必那么费事,其实在城里找家店就行。”赵林然回道。 “那怎么可以?请大镇长吃饭不能随意,必须心诚才行。” “有心了。” 说话间,汽车拐上岔路,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虽然路面窄了,不过倒更整洁一些。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又走了大约七八公里,汽车驶入一个院落,院落的名称是尽享庄园。 不知是生意一般,还是正好赶上淡季,院子里车辆很少,很可能还是庄园的车。 庄园整体设计偏古朴,不过也有好多现代元素,看起来费了一些心思。 餐包真不小,分里外间,外间是餐桌椅、卫生间,里间沙发、茶几,整个装修很显温馨。 屋里温度不低,脱掉厚外套,还暖洋洋的。 “稍等。”陈娅馨招呼一声,去了洗手间。 趁着这个空当,赵林然迅速观察里外房间,并没发现异常。 “您坐!” 陈娅馨从洗手间出来后,一面招呼赵林然,一面吩咐服务员上茶、起菜。 茶来了,上等的龙井,新茶,香气扑鼻。 菜上了,造型精巧,做工考究,看着就有食欲。 酒是陈娅馨自带红酒,十五年窖藏,很显档次。 “谢谢赵镇长前来赴宴!我敬您!” “应该是我谢你请客才对。” 两人双双端杯,晚宴开始。 接下来的聊天中,主要集中在工作上,毕竟两人接触并不多,说不上多熟,仅是不陌生而已。 菜品上齐后,陈娅馨特别吩咐服务员,没有召唤不用过来,还特意给了三百元小费。 吃喝一会儿后,赵林然问:“你先前跟我讲,有事要说。什么事?” “我……” 陈娅馨实在难以启齿,但还是吭吭哧哧说了出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工作认真,业务精通,待人真诚。”赵林然回道。 “我是说你觉着我这人如何,不是工作上的,也不是性格上的,是相貌上。”陈娅馨更加语无伦次。 赵林然笑了:“举止端庄,言谈得体,容貌俊美,身材苗条,大美女一枚。” “是吗?那你……”陈娅馨脸颊成了红苹果,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 赵林然也显着有些尴尬,急忙从外衣里取出手机,向卫生间走去:“我接个电话。” 屋门关上的刹那,陈娅馨松了口气,不禁接连轻拍胸口。 随即又警惕得盯着卫生间方向,直到里面响起水流声,才匆忙打开挎包,取出一个小瓶,旋开瓶盖,向着赵林然酒杯倒去。 在瓶口倾斜的一瞬间,她犹豫了两三秒,但最终一咬牙,还是倒入了瓶中粉末。然后拿起高脚杯,快速摇晃了起来。 “吱扭”, 开门声响起时,陈娅馨正好放下杯子,心口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赵林然出了洗手间,似笑非笑地走向餐桌:“怎么感觉酒好像多了,该不会是你给我偷加了吧?” “没有没有。”陈娅馨连声否认,牙齿都有些打颤。 “我想你也不应该背后搞鬼,开玩笑的。”赵林然呵呵笑着,坐回圆桌,顺手放下手机。 不知是手太滑,还是放得太急,他手机放下的同时,却把陈娅馨的粉手机挤到一边。 “吧嗒”,粉手机滑下了桌子。 “实在不好意思。”赵林然先一步弯腰去捡手机,不承想粉手机反被碰到了桌下。 “没关系,不要紧。”陈娅馨赶忙哈下腰身,从桌子底下捡手机。 “真不好意思。”赵林然口中继续致歉,右手却迅速移开面前酒杯,反把一旁醒着的少半杯红酒拿了过来。 整个过程足够短暂,超不过五秒,再加上说话和掀动桌围声,完美地掩盖了倒酒声音。 陈娅馨终于捡回了手机,好在桌下有地毯,手机完好无损。 “不好意思,向你道歉。”赵林然举起酒杯,碰了过去。 “没关……”话到半截,陈娅馨猛然撤回酒杯。 “必须要表示的。”赵林然说着,已经仰脖喝了起来。 “别喝别喝。” 在陈娅馨的一再拉扯下,赵林然仅喝了少许,嘴角还挂着酒渍。 “对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赵林然又提起了先前话茬。 “我,我。”陈娅馨支吾了好几声,脸颊憋得通红,也没说出后面的话。反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又倒上喝了。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自个喝上了?我陪着。”赵林然跟着一仰脖,杯中酒全进了肚子。 “你,你怎么都喝了?”陈娅馨有些起急。 赵林然满脸茫然:“不能喝?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陈娅馨又急急摇头。 “那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赵林然追问道。 “我,我,你要了我吧。”陈娅馨吭哧几句后,终于说出了想法。 “什么?我……为什么呀?”赵林然挑着眉毛道。 注意到对方眼神中的轻佻,陈娅馨心情极其复杂:“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那时候沈总喜欢你,我不能跟他抢。现在她放弃你了,我就可以讲了。” “她跟你说的?” “不,我猜的。” “哦?你没有骗我吧?”赵林然尽管是疑问语气,但神情却越来越轻浮,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地侵略着。 “我,我,你就要了我吧。”陈娅馨脑中一片混乱,伸手去拉对方,“走,进里边。” “进……” 赵林然话到半截,色色的眼神忽然一变,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上,“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什么也,也,没,没。”陈娅馨牙齿已经打颤了。 “你,要,毒死我?”赵林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声音也变得微弱,“我,我要,死了。” “不不,我没,没要你死。”陈娅馨早已六神无主。 “到底给我,给我喝了什么?告诉我,否则死,死不瞑目。”赵林然说到这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83章 你的死期到了 “不不不,不是毒药,他说是春……药。”陈娅馨整个人抖如筛糠。 “春……药?胡说,就是毒药。”赵林然声音已经有些含混。 陈娅馨跪倒地上,抱着赵林然,哭泣乞求:“别死好不好,只要你不死,要我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赵林然喘息更为深重。 “对,怎样都行。” “那你,告诉我,是谁要害……”赵林然几乎说不上来了。 “是,是,我也不知道,就是个蒙面人。他……” 陈娅馨一咬牙,断断续续地哭诉了整个过程,随后又道,“我怎样已经无所谓了,主要是怕父母亲人跟着遭罪。他们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能尽孝,却要他们跟着遭受羞辱,我实在,实在不忍。” “那你就忍心谋害于我?” “我也知道那样太自私,便想着把第一次交给你,算是弥补吧。” “这能弥补什么?能补偿我的生命,能阻止我身败名裂?” “错了,我真的错了。只要你没事,我愿承担一切后果,哪怕遗臭万年,哪怕被族人浸猪笼,也在所不惜。” 赵林然叹息一声:“哎,你怎么不想着维权,不想着反抗呢?既然他们能无中生有、绑架恐吓,又怎会遵守约定?即使你按他们说的做了,他们也绝不会履行承诺,反而会以此做为新的要挟,紧紧套牢你,直至将你彻底摧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我,我,呜呜……” 陈娅馨哭到半截,忽的疑惑起来,“你,怎么又能正常说话了?” “说话?太简单了,因为我没喝呀。”赵林然说着,腾身而起。 “你,你……”陈娅馨惊得睁大了眼睛。 赵林然忽然笑了:“有没有什么感觉?比如身上热,比如心里跟猫抓似的?” “我……” 陈娅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心里更是慌恐不安,“我喝了春……药?你跟我换了?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做坏女人。” 赵林然缓缓着道:“想让救你不难,只要按我交代去做,不但会替你保密,还会保你不伤身子,甚至揪出黑手和毁掉照片。”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陈娅馨早没了主意。 “那好,就按他教你那样,现在跟他联系,然后只管听我的。” “好,好的。” 陈娅馨凭着记忆,拨打了那张纸上留的号码。 “怎么样?” 当听到声音的一刻,赵林然、陈娅馨都不由得一震。 赵林然是觉得声音耳熟。 陈娅馨是吓得,不禁浑身打颤,舌头打卷:“成,成功了。” 对面“哦”了一声:“他喝了?什么反应?” “按你纸上教的那样,一瓶药全加进去了,他喝得一滴不剩。开始就跟要吃人似的,现在又昏迷了。他会不会死呀?” “不会不会,是春要药力太大了,再过一会儿就有你受得了。无论如何你要满足他,不能让他中途离开,必须等我过去。否则,那些照片马上传给你的亲人朋友。” “照片是你和晓蝶设套药晕我,你们偷拍的,要是传……” “废什么话?事情办好了什么都好说,办砸了要你好看。” “千万别传出去,我都听你的。只是他,他太吓人了。” “没事,我一会儿就到了。”电话里说完,直接没了声音。 看到陈娅馨打完电话,赵林然招手示意:“进里边说。” “啊?你要帮我解,解那玩意?”陈娅馨实在说不出口,但还是跟了过去。 赵林然并没回应,而是带着陈娅馨进了里间,不多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声音,灯光也暗了好多。 过了十多分钟,外面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别,别过来。” 陈娅馨也适时冲出里间,整个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嗓子都是哑的。 “吱扭”, 外屋门打开,进来一个男人,差点撞到急欲奔跑的陈娅馨。 “啊?你?”陈娅馨看着男人面生。 而男人却笑了:“这么快就忘了?他到底得手没?” “你,你是蒙面人?”陈娅馨确认了男人身份,慌乱地掏出一个透明袋递了过去。 就着淡粉的灯光,男人接过袋子,看到了袋里东西:折叠的白纱布块、蕾丝边。 小内内够新潮的啊! 男人一边准备验看布块,一边不怀好意地瞅向陈娅馨。 陈娅馨下意识捂紧小腹:“你要干什么?” “呸,老子嫌你脏。”男人骂着,就要去解袋口系着的疙瘩。 “过来,给老子快过来。”里间忽然传出赵林然声音。 “啊,别别。”陈娅馨顿时满脸惊恐,慌乱地躲到了男人身后。 “什么情况?”男人停止了掏出布块动作。 陈娅馨颤抖着道:“他,他刚才太,太疯狂了,差点,差点把我折腾死。我抽冷子才跑出来,他想追来着,好像让东西绊了一下,当时摔没动静了。现在又……快挡着他。” “干嘛挡着他呀,我正想见识他的风采呢。”男人说着,反而打开手机摄录,向着里间走去。 “给老子……” 里间屋门“咣当”响动,却猛得又磕住,赵林然声音里也透出惊慌,“你,你是谁?” “赵镇长,听不出来了吗?看来药性也太大了。咱们可是老同事呀。”男子说话间,已经来到里屋屋门处。 “你你你,你是……”赵林然声音发颤,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显然已经吓坏了。 “赵林然,你也有狗熊的时候,哈哈哈……”男子放声大笑,面目狰狞之极。 “你是马彼金?别过来,别过来。”赵林然惊慌更甚,同时屋里发出地上爬动声响。 “咣咣”, 马彼金连撞几下,屋门纹丝未动,干脆不再撞门,而是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赵林然,堂堂大镇长,竟然猥亵,不,强歼合作商,置国法天理与不顾,实实地……” “马屁精,是你陷害老子,老子什么也没干。” “人证物证俱在,你是抵赖不了的。”马彼金拍着塑料袋,手指陈娅馨,自得不已,“赵林然,你的死期到了。” 第84章 得意洋洋马彼金 “马屁精,你特妈蛋陷害老子,老子什么都没做。”赵林然咬牙切齿骂道。 “不,你做了,这个你别想否认。证据就在我手里呢,只要把上面东西一化验,那就是板上钉钉,永远翻不了案。” 马彼金竖着食指,自认举动很幽默,“当然了,今天你有艳遇,真得感谢我们,那可是一瓶的量,一头大牤牛都受不了,没有三五头母牛根本不解渴,倒是便宜了你俩。” 赵林然吼道:“马屁金,老子曰你姥姥,好歹同事一场,你特妈蛋至于这么狠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呸。” 马彼金狠狠地啐了一口,人也腾身站起,“杀人不过头点地?同事?你特妈蛋还有脸说?老子当初很快就能升半格,退休前最次弄个副科,正科实职也有可能。可就因为你,先是丢了府办主任,后又一撸到底,成了一般职员。老子好歹也四十来岁人了,好赖混了二十多年,最后连那些小屁孩都不如,这比杀了老子都狠。” 赵林然骂道:“你特娘别拿着没理当有理,你混成现在这样,全都是你自找的。以你做的那些事,能保留身份已经烧高香了,就该彻底清理出公务员队伍,再特娘地判个三五年的。” “看看看看,说实话了吧,你就恨不得老子死,老子凭什么不往死弄你?告诉你吧,这次主要是为了把你搞臭,让你彻底滚蛋,否则,下的就不是春要,而是砒霜了。” 马彼金骂得深为解恨,随即话题一转,“返回头再说你做人,特妈蛋一点都不地道,为了给自己捞政绩,根本不顾别人死活。石料开采三年多,鼓了投资商腰包,也充实了镇里税收,还解决了上千人就业,多好的事。可你特娘蛋偏说污染环境,非要关停,生生让数千人没活干,硬要把涂大力弄里边去,更是把石场老板们整得血本无归。真应了那句俗话,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马屁精,说话要凭良心,现在空气质量好了没?绿色生态项目开始没?多数石场工人重新上岗没?全镇唯独就是你,假装有病泡病号,不上工还拿工资,纯属国家蛀虫。” “去你娘的吧。赵林然,你他娘的就是会包装自己,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为了政绩?谁不知道,所谓的生态项目就是噱头,等着真正见效果猴年马月了。” “马屁精,说话要凭良心,搞生态兴镇富镇,那可是全体成员投票同意的,史书记都双手赞成,只有你极力诋毁。” “啥?史霄汉双手赞成?你特娘的也太天真了。他那是卧薪尝胆,伺机报复,比老子还恨你呢。” 赵林然起了高腔:“放你娘臭狗屁。你污蔑老子倒也罢了,竟然抹黑史书记,太不是人了。史书记德高望重,甘当黄牛,处处为后辈铺路,你……”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马彼金差点笑岔气,“为后辈铺路?给你铺得黄泉路吧?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老子不过是其中一个执行者而已。”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还没理由?他为什么假离婚?为什么当不成县委常副县长?为什么现在装孙子?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他的噩梦,只有把你弄死,他才能舒坦。为此他多次对你出手,可每次都让你躲掉,他非常不甘,决心要将你彻底铲除,这才导演了此幕大戏。” “就为了这次的事,史霄汉特意找老子,让老子买通那个晓蝶,就是陈傻叉认作的好姐妹。其实晓蝶是个暗娼,外号夜场彩蝶,平时在陈傻叉面前都是伪装的。果然,只用了五千块钱,就收买了夜场彩蝶,她就把陈傻叉骗到住处,给陈傻叉喝了蒙汗药,任我拍了那么多照片。” 马彼金说到这里,扯回话题:“还说史霄汉,他让我要挟陈傻叉,设法给你下春要,跟你做那事,提取到dna样本。然后出庭作证,指证你强歼,把你彻底订在耻辱柱上,开除公职并判刑。这个杰作原创就是他,你口中的老黄牛,德高望重的史霄汉书。他还承诺老子,只要大功告成,还保老子恢复原职。” “马屁精,我不信,到时你可敢跟史书记对质?” “对质?你咋那么天真呢?到时他当然会出现,只不过是主持公道身份,完全是大义凛然。而我只需提供物证,再让陈傻叉当面指证,一切就全都水到渠成了,等待你的只有漫漫牢狱,还有深深的忏悔。” “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吗?就不怕陈娅馨不配合?” “我想她会配合的?因为她还没傻到家。陈傻叉,是不是呀?” 面对询问,陈娅馨目光躲闪,言语支吾:“我,我……” “哈哈哈,听到没,听到没?”马彼金张狂到了极点,“赵林然,等着吧,你口中的老黄牛也该到了,很快就会义正词严的宣判了。” 正如马彼金说的那样,史霄汉的确正在赶来的路上,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把镇里所有人员都带来了,挤了满满一中巴车。 只是尽管走了一个多小时,人们依旧不清楚去做什么,但狐疑却越来越重。今天晚上忽然留下学党课,又忽然拉出来上百公里,现在还没到目的地,到底要干什么呢? “书记,还不到吗?到底是怎样一个廉政现场?”宁卫军忍不住问道。 史霄汉微微一笑:“绝对是现身说法,绝对让各位印象深刻,甚至终生难忘。” “书记,是那吗?”柯骁忽然抬手一指。 “尽享庄园。”史霄汉读出前方标牌,轻轻点头,“应该是吧,我也没来过。” “书记,赵镇长也会来吗?”苏梓妍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一定会的。”史霄汉又笑了,但这次的笑却高深莫测,令苏梓妍不禁遍体生寒。 “嘀嘀”, “问情包间。” 院门处报了餐包号,中巴车被顺利放行。 来到院里以后,人们纷纷跳到车下,紧紧跟着史霄汉走去,都想第一时间见证不一样的廉政现场。 “他们来了。”听着屋外忽然杂乱的脚步声,马彼金端起桌上酒杯,大大灌了一口,“来,干杯。” “咣”, 屋门打开,史霄汉等人走了进来。 马彼金握着酒杯,大步迎了上去:“书记,我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向镇党委举报。” 第85章 大义凛然史霄汉 “怎么回事?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史霄汉皱着眉头,满脸严肃。 马彼金马上道:“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想着应该不可能,所以就没说清楚。等到了这一了解,果然是赵林然那个畜生,他竟然强歼少女。” 什么?人们全都大吃一惊。 柯骁更是直接呵斥:“马屁精,闭上臭嘴,信不信老子抽你。” “哼,柯骁,狂什么狂?你不就仗着抱他大腿吗?现在抱不成了,还狂个鸡毛呀。” 马精金骂到中途,抬手一扬手中透明袋,“看见没?这是陈妍馨的,上面有赵林然弄的dna。” 尽管屋内灯光昏暗,但人们还是能看明白,那是一个白色雷丝边物件,也才发现墙角的陈妍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陈助理,他说的不是真的。”苏梓妍几步冲上前去。 “他,他强迫我的,我没办法,呜……”陈妍馨话没说完,已经抱头痛哭起来。 “这,这。”苏梓妍脑中大乱,一时不知说什么。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陈娅馨。 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胳膊上还有勒痕。 赵林然也太牲口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多人不由得咬牙切齿,其中十多人已经骂出声来。 苏梓妍、柯骁、张兴力等人实难接受,但眼前的一幕又怎么讲? 只有宁卫军心存狐疑,但也满脸凝重。 “赵镇长在哪?”柯骁第一个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在哪呀!知道他为什么不出来吗?” 马彼金抬手点指里屋,“因为他没穿衣服,因为他要命地方让磕了,因为他没脸见人。” 史霄汉神情更为严肃,语气也无比严厉:“赵林然同志,你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我是冤枉的,是马屁精陷害我。”赵林然声音传了出来。 马彼金冷哼道:“哼,人证物证俱在,我说的句句是真,你还有何抵赖?” 赵林然接话:“句句是真?你亲口所说,史书记与你合伙,一同陷害我,史书记是主谋。” “你胡说八道。”马彼金矢口否认。 史霄汉冷冷地扫了眼马彼金,来到里间门前,试着推门:“林然,你出来解释一下,我不相信你会做这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屋门根本推不开。 赵林然声音传了出来:“我肯定是冤枉的,就是被他陷害,他说还有你参与。到时候我就出去了。” “赵林然,说话可要负责任,我是为你好。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有过硬证据,我一定不会让人冤枉你。我历来坚持一个原则,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史霄汉措辞看似公正,但敲打意味很浓。 苏梓妍也冲到门前,使劲地推了起来:“赵林然,你出来解释呀!” “镇长,你肯定是冤枉的。” “出来说明白呀。” 柯骁等人也纷纷上前。 赵林然在里面急道:“你们怎么也不相信我?到时候我自然会出去。现在我先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有什么准备的?难道真的没穿……” 苏梓妍话说半截,又冲到陈娅馨面前:“陈助理,你说呀,是不是误会?他没对你做什么?” “呜呜呜……他,他强迫我,我没办法。”陈娅馨还是那套词,整个人哭成一团,肩头一耸一耸的。 “你……是不是你主动勾引他的?”苏梓妍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没,没有呀,呜……”陈娅馨除了否认就是哭。 苏梓妍牙齿咬得咯吱吱响,恨不得给对方大耳刮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咳咳”, 史霄汉重重咳嗽两声,压下了现场吵混,发出最后通牒:“赵林然,我数十个数,再不出来解释的话,就没机会了。十……九……” 出来解释呀。 光着腚出来呀。 所有人都希望赵林然出来,但心境却完全不同。 但令人失望的是,直到史霄汉数到“一”,赵林然也没走出来。 史霄汉声音又寒了十度:“赵林然,你太令我失望了,太伤同事们心了。柏墨镇从我往下,一直到普通公务人员,包括食堂大姐、后勤杂工,都对你寄予厚望。尤其是四万五千多柏墨人民,更是把你当成了救世主一般,希望你带他们走上绿色致富快车道。为此,我们所有人,尽全力为你提供方便,帮你出成绩。” “可你呢?是怎么对待大家厚望的?”史霄汉冷声质问着,右手狠狠捶在屋门上。 “咣咣”, 捶门声异常响亮,好像重锤敲心,又似狠命抽打耳光。 “你道貌岸然,一面理所当然地享受人们关爱,一面却又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简直突破了人们认知。说,从什么时候起的坏心,又是怎么骗的陈妍馨?究竟对人家女孩用了什么卑劣手段。只要你讲出来,我一定如实向上反馈,绝不会剥夺你的申斥权利。十恶不赦的罪犯都允许自辩嘛!” 十恶不赦?听到史霄汉这样的措辞,苏梓妍身子晃了几晃,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马屁精,你害死老子了。”赵林然在里面吼道。 “哈哈哈……”马彼金放声大笑,举杯一饮而尽,还特意舔了舔杯沿酒渍,嚣张自得之极。 “不说是吧?机会是给你了。” 史霄汉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史霄汉赶忙接通,快步出了屋子:“您到了?问情餐包。”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史霄汉陪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严清正? 看到当先黑脸者,人们都不由得心头一惊。 苏梓妍强撑着精神站起来,疾步上前:“严书记,赵林然肯定是冤枉的,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严清正没理苏梓妍,而是沉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书记问话呢,说呀。”史霄汉捅了捅马彼金。 马彼金这才从极度兴奋中反应过来,马上接话:“严书记,是这么回事。陈娅馨今天请赵林然吃饭,赵林然不坏好意,专门喝了……那种药,顿时兽性大发,要跟陈妍馨发生关系。陈妍馨不从,他便强了她,真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放屁。”随着话音,里屋门“咣”地开了。 第86章 自作自受 在数十人注目下,一个挺拔身影步出里屋,衣装齐整,目光炯炯,哪有半分萎靡与不堪?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梓妍几人皆是眼中惊喜。 “你?”对手现身方式大出意料,马彼金有些懵逼。 赵林然点指马彼金,沉声质问:“马屁精,你特娘的满嘴喷粪,还自以为编得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我问你,你说我喝了那种药,谁告诉你的?还说我做了坏事,你亲眼见了?” “我……我就知道,你……”马彼金梗着脖子,又要重复先前说辞。 赵林然直接打断:“你特娘的编得累不累?还是我来说真实情况吧。因为我坏了你们肮脏交易,所以你们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之前几次阴我,没能成功,就设计了这次的毒计。为了胁迫陈妍馨,你先收买了她的朋友晓蝶,然后人为制作把柄,以此逼迫她诬陷我。陈妍馨不得不答应,但却偷偷告诉了我实情,我自然不会上当了。” “呜……”陈娅馨哭得更伤心了。她没想到赵林然竟然这样讲,分明是以德报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胡说八道。”马彼金急急否认。 史霄汉也跟着呵斥:“赵镇长,不要信口开河。先前这么多人都听着,你可是说的先准备准备,分明是穿衣服并毁坏现场。” “准备准备,指的是这个。” 赵林然说着话,打开手机。 里面立即飘出声音:“怎么样?” 听到自己声音,马彼金顿时后背发凉。 紧跟着是马彼金和陈娅馨对话。 通过这些对话,人们已经听出大概:马彼金提前给了陈娅馨春要,陈娅馨说是给赵林然喝了,赵林然已经和她发生关系。马彼金要求陈娅馨缠住赵林然,并以给她亲人发照片为要挟。 “再来听第二段。” 随着赵林然提示,这段长录音响起。 从马彼金进门开始,包括他和赵林然对话,包括他发泄愤慨,包括他抖落此事来龙去脉。 听着听着,人们都瞪大了眼睛,既惊诧于这个恶毒设计,更震惊于里面透露出的内容——史霄汉竟然是主谋。 怪不得拿学党课为理由,把我们都留在单位,怪不得又把我们带到这里,闹半天这是他设好的套呀!这个老阴比。 人们看向史霄汉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还有十多人是憎恨,憎恨差点又成了帮凶。 录音播放完了,但人们还沉浸在情景中,现场安静下来。 “我就说是被他强迫的嘛,马屁精太恶毒了。”陈娅馨怯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 刚才我们可不是那么理解的,你也根本没点出名字呀。众人尽管腹诽,但并没讲出来。 “完了,完了。”录音停下的一刻,马彼金喃喃着坐倒在地,他知道已经辩无可辩,而且身上热痒难受,满脑子都是光身女人。 “废物点心。” 史霄汉狠狠地踹了马彼金一脚,猛得扯过他手中透明袋,急急展示着,“赵林然,说一千道一万,你毕竟做那事了,这就是法律所不能容忍的。” “你说这个?”赵林然挑眉道。 “这还不够吗?这上面有你……” 白色网状布块扯出的一刻,史霄汉哑口无言,其他人也目瞪口呆。 拿在史霄汉手中的布块已经散开,根本不是蕾丝小内内,而是一块正方形纱眼方巾。 “这还多呢。”赵林然推开里间门,抬手示意。 人们立即围到近前,只见沙发扶手都盖着方巾,但其中一个扶手缺了一块。 “你特妈的使诈?” 史霄汉也看到了眼前情形,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又大声嚷嚷道:“不是药都下酒里了吗?那可是猛药。我用半瓶都受不了,你一整瓶下去还能撑住?” “诶,我把药酒换走了呀,哪去了呢?”赵林然煞有介事地走到桌前,然后看向马彼金。 人们也都跟着望去,顿时神情无比精彩。 马彼金手里正握着酒杯,杯底还有酒渍,其嘴边也残留着酒液。 “热,热死了。” “我要女……” 马彼金忽的满眼银光,双手乱抓起来。 “快弄走,丢人现眼。” 在严清正厉声呵斥下,两名工作人员不情愿地上前,拖走了马彼金。 饶是出手及时,马彼金已然甩去外套和毛衫,扯掉了衬衣纽扣。如果再晚上几十秒,怕是身上半块布片也没有了。 事到如今,人们再明白不过,史霄汉就是彻头彻尾的特务,之所以低调潜伏下来,就是为了把赵林然置于死地。于是全都投去了目光。 “怎么?笑话老子?谁也甭说谁,轮到你们也一样,只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史霄汉骂骂咧咧起来。 “带走。”严清正沉声道。 史霄汉瞪了眼:“等等,让我把话说完,否则老子咬舌自尽,谁都脱不了干系。” 注意到这种情形,严清正没再催促,上前的两名纪检人员也停止了动作。 “想我史霄汉,从最基层的村干部干起,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我那时候……” 史霄汉历数了自己的从政历程,竟然摆出了一大堆政绩,随即叹息一声,“唉,怎奈造化弄人,同时期的人个个高升,就没我史霄汉什么事。好不容易熬了些资历,财税也有所提升,结果这小崽子来了,生生给砍掉。要说最接近的一次,就是那次抗洪表彰大会,不承想又让许援疆给揭了老底,他妈蛋到哪说理去。” 听史霄汉提到市县领导,严清正不再客气,直接使了眼色。 手下人深解其意,立即一拥而上,控制了史霄汉。 “好啊,小崽子好手段,把这些达官全收买了。但你不要高兴太早,老子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谁也奈何不了老子,老子照样屁事没有。” 史霄汉拼命挣扎起来。直到一块破布堵嘴,才不情不愿地被拉走。 还能没事?吹牛皮吧。面对史霄汉的叫嚣,人们大多不以为然。 好多人更是心中冷斥:自作自受,活该。 看到严清正也要离开,赵林然赶忙追了出去,低声道:“有个事麻烦您过问一下。马彼金身上有……” “我知道。”严清正听到半截,没好气地打断,带着人走了。 现场只留下柏墨镇一干人等,还在呆呆地发愣。 第87章 为了你在所不惜 “走吧。还等着住呢?”直到赵林然出声,人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出门而去。 看到苏梓妍还坐在那里,赵林然走到近前,满怀歉意:“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哼。”苏梓妍冷哼一声,腾身站起,气出了屋子。 赵林然苦笑着摇摇头,跟了出去。 院子里,陈娅馨正焦急地等着,看到赵林然出来,立即低声招呼:“赵镇长,您过来一下。” “好。”赵林然应答一声,跟了过去。 苏梓妍转回身,看着那两个离去身影,抿着嘴唇,狠狠闷哼两声,“咚咚咚”地走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一直来到轿车旁,陈娅馨打开车门:“上车说。” 赵林然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坐到了车里。 陈娅馨跟着上车、关门,急急询问:“赵镇长,那个什么马屁精,还拿着我照片呢,会不会已经扩散出去了?” “我刚才追上严书记,就是说这事,他肯定能处理好。” 赵林然刚说到这里,手机里便收到了严清正信息:【照片刚都处理了,没发现扩散痕迹,还搜出了一张纸,纸上是他挑唆受害者内容。】 赵林然“谢谢”两字还没发出,紧跟着一条信息又到了:【净找事。怎么啥事都有你?】 【严书记,我是受害者。】赵林然发了条流泪信息过去,对方再没理会。 陈娅馨也看到了短消息,既感动又感慨,一时百感交集:“赵镇长,非常对不起。我那样对你,你竟然还以德报怨,说是我主动告诉你实情,我实在太惭愧了。” “你被迫答应他们要挟,却能在我假装中毒时幡然悔悟,已经非常难得,我那样讲也算基本属实。行了,不要多想,路上注意安全。”赵林然说完,直接下车,奔向镇里中巴车。 陈娅馨话到嘴边,也没来得及问出另一个疑问。 见到镇长上来,人们纷纷让出位置,只有苏梓妍坐着没动,整个人还气鼓鼓的。巧得是,赵林然正好坐在她身旁,她同样没打招呼。 一路上,人们都很好奇,但镇长没主动开口,谁也不敢直接询问。 回到镇里后,赵林然立即召开会议,要求大家安心工作,坚守本职,认真做好“两节”安全稳定工作。 虽说史、马行径还未定性,但统一思想、稳定人心是必须的,这个会议开得很及时、很必要。 会后,赵林然第一个走出会议室,但却故意放缓步子,等上苏梓妍。 可苏梓妍却没任何交流的意思,反而刻意加快脚步,超了过去。 赵林然紧走两步跟上,低声道:“下车时为什么故意踩我脚。” “哼。”苏梓妍以冷哼作为回应。 “必须来向我解释清楚。” “凭什么?以为自己是谁?” “否则立即找上门去,反正我身上新闻也不少,又不怕多个一两条。” “你?去就去,以为怕你不成。” “噔噔噔”, “咔咔咔”, 镇长、副书记脚步匆匆,前后脚进了镇长室。 同事们能感受到异样氛围,但也没去过多关注,其实心里已经默认了两人关系,反倒更热心于刚刚发生的戏码——镇书记陷害镇长,无所不用其极。 进屋之后,苏梓妍直接坐到椅子上,牛哄哄地说:“我就踩了,怎么着?” 赵林然转过身,笑眯眯地围着苏梓妍转了起来。 “干什么?还没走出情境?” 苏梓妍一副受惊神情,“某人还真是的,纠缠总监不算,连人家助理都不放过。” 赵林然马上纠正道:“这叫什么话?是她邀请我吃饭。” “是呀,荒郊野外,香车美女,还有春,还有药助兴。”苏梓妍实在难以启齿,但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否则心里堵得慌。 “那是误会,是马彼金不当人,他利用……”这次赵林然讲得很详细,也很具体,但略去了“以身赔罪”等内容。 听着听着,苏梓妍神情缓和下来,却仍不免醋意:“是,她也是受害者,某人倒挺怜香惜玉的,竟然说成是她主动向你坦白,简直是仗义女侠。真可惜了,干嘛拿错酒杯呀,否则就假戏真做了。” 赵林然轻叹一声:“哎,不那么说,怎么讲?如何解释我偷换酒杯呢?” “是呀。我可不相信未卜先知。”苏梓妍话中又带了醋意。 “其实从她要请客我就狐疑,尤其又远离城区,就更加了小心。等到坐下吃饭以后,她神情紧张,言语前后不搭,我就知道绝对有事。于是我假装去洗手间,才偷偷录到了这个。”赵林然说着,取出手机,递到了苏梓妍近前。 “不看,不看。” 苏梓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还是诚实地盯了上去,“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手机上是一段视频,正是陈娅馨酒中放药场景。 “是呀,我不找理由离开,又怎么能看到这些?”赵林然反问道。 苏梓妍先是眉头微皱,随即疑惑道:“你在她身上安了摄像头。” “怎么可能?是我衣服上。我说过,在接到她请客电话时,我已经加小心了。”赵林然简直哭笑不得。 “哦……” 苏梓妍拉长了声音,“我想起来了。当初金有财污蔑你收了银行卡,严书记提供的完整录像,就是你这么录的。可我就不明白了,摄像头能藏在哪,又不被遮挡呢?” “这个就靠你自己发现了,这可是我的大秘密,目前只有你知我知。”赵林然道。 “哼,好像人家多乐意知道似的。”苏梓妍尽管还犟嘴,但心里却甜蜜蜜的。 赵林然神情严肃起来:“我这次以身犯险,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否则史霄汉还会继续潜伏下去,时不时背后捅刀子,防一时难防一世呀。我还好说,真不怕他来阴的,主要是担心你被他设计。他现在已经急眼了,什么卑鄙手段都能使出来,今天能对我那样,也完全可以对你下狠手呀。” 想到某种可能,苏梓妍不由得心头发颤,声音也低了下来:“幸好今天把他揪出来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害人,监牢里待着去吧。” “恶有恶报,咎由自取。”赵林然缓缓着道,神情无比凝重。 “以后千万别这么冒险了。”苏梓妍幽幽说着,起身走去。 “为了你的绝对安全,我在所不惜。”赵林然郑重着道。 苏梓妍心头忽然狂跳起来,赶忙快步跑了出去,否则要忍不住扎他怀里去了。 第88章 恩断义绝 与镇长关心副书记不同,大多数人关注的只是事情本身——镇书记陷害镇长,不惜动用兴药。 这可是劲爆消息,越要求保密反而传播越快,几乎一夜之间就传开了。从第二天开始,更是成为全县人民争相讨论的素材,主、配角自是要被重点关注。 美女在旁,兴药在杯,镇长不为所动,实在值得敬佩,但也有少数人表示怀疑。 害人不成反害己,助兴药物自个吞,马屁精咎由自取,活该。不过在谴责的同时,好多人更关心药物反应,都想知道马彼金是如何泻火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为达目的不惜手段,镇党委书记可恶之极,简直丧尽天良,就该牢底坐穿。 如果说,人们在其他事项上认知有分歧,但对重判史霄汉无异议,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在具体量刑上,有人认为五六年,有人觉得十年起步,还有人甚至希望判无期。 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仅过了两周多,县里处理意见便下发了,结果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史霄汉记大过,撤销柏墨镇党委书记、委员职务,勒令按普通科员办理退休,马彼金移交司法机关。” 当这个消息在会上一宣布,镇里人们简直不敢相信,顿时纷纷质疑: “是不弄错了,怎么会这样?” “再跟县里核实一下,肯定把别的事张冠李戴了。” “以史霄汉做的那些事,必须重判才对。” “史霄汉都那样了,而且不止一次,这么判的话太不公平了。” “就该和马屁精一块坐牢,永远都待在里面。” 众人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赵林然刚看到文件时,何尝没有惊讶?当时苏梓妍便打电话到县里,直接进行确认。 暗暗嘘了口闷气,苏梓妍给出说明:“白纸黑字红头文,大红公章盖着,肯定不会弄错。” 既然副书记都这么讲,肯定错不了,但人们心里实在想不通。 最想不通的就数宁卫军了,他可是掌握了史霄汉新的犯罪证据,专门匿名寄到了相关部门,按说怎么也不该这样处理呀。 赵林然作为镇里最高主官,再次强调了纪律要求,并安排春节前重点工作。 会议结束后,人们立即发动各种关系打听,得到的信息基本一致:根据已有证据,史霄汉是受马彼金蒙蔽、利用,马彼金才是一系列事件主谋;此案中史霄汉与金有财有通话记录,但两人都不承认合谋勾结,一口咬定是平常闲聊,最终金有财同样屁事没有。 可能吗?人们全都不信,也联想到了之前的事。 看来和涂大力一样,马屁金也是背锅侠,当然也不屈枉这俩家伙,这就是当狗的下场。 在不耻马、涂二人的同时,人们更确信史霄汉上面有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否则不可能多次脱离险境。 正如人们猜测的那样,史霄汉上面的确有人,但现在他却找不到人家了。史霄汉不死心,为此直接去了省城,可一周多下来,既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 “我还就不信了。”史霄汉换了新手机号,再次拨打固定电话。 “嘟……” 拨打第二遍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女声:“哪里?” 史霄汉没有马上接话。 “喂?再不说话,挂了。” 直到对面要挂断时,史霄汉才开口:“别挂,惠芬,是我。” “你打错了。” 对面还要挂断,史霄汉提高了声音:“你要真挂断,我就去你家门口守着去。你们不回去我也守,反正周边人都认识你们。” “你到底还要怎样?”惠芬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反感。 史霄汉陪起笑脸:“惠芬,秘书长在家吗?” “不在,住院了。” “哪个医院?” “你还要去医院气他?” “哪,哪能呢?” 史霄汉尬笑了两声,继续赔笑:“我也不是要给你们找麻烦,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可我来省里快十天了,人也见不到,话都说不上,我这……” “你到底要说什么,就痛快点。”惠芬实在没了耐心。 “其实也不算大事,对于大海来说,顶多就是让手下给县里挂个电话。你看我现在什么也不是,还让逼着立马退休,是不太惨了?好歹我拼搏了二十多年,给组织也卖了半辈子命,哪怕弄个镇人大虚职,或是到县局负责工会也行。”史霄汉讲出诉求。 惠芬叹息一声:“哎,老史呀。” 史霄汉忍不住腹诽:靠,史大哥变老史了。老史就老史吧,只要还能弄个正科位置,做老屎都行。 “你也太不现实了,就凭你做的那些事,能不进去已是极限。现在还保留了公务员身份,马上就能拿到退休金,你该知足了,人要知进退。”惠芬又道。 史霄汉冷了脸:“惠芬,我是没拿大海当外人,才有事找他的。如果你们现在说不认识我,我保证不再联系,就当我当初……” “呜……” 惠芬哭着打断,“当初在学习班,你是救过大海,救命之恩没齿不忘。也正因此,大海才不遗余力地帮助你,有时甚至都没了原则。当初你和村里小寡妇那事,如果不是大海使力,你已经被抓流氓了。后来你当书记,也是大海说的话,可你没政绩呀,再想托也托不上去。上次你被带走,那可是受贿罪,公公道道判你五年,正常吧?大海不忍心,帮你找了法律界权威,加上你提前早有准备,那才得以脱身。这次的事就更恶劣了,可以说犯了众怒,大海照样又把你捞了出来,你还要我们怎样?” 史霄汉神色好一番变幻,又对着手机挤出笑容:“惠芬,这些年多亏大海了,我也知道,只是这次实在没办法了。让大海再帮我最后一次,只要还能弄个正科待遇,什么岗位无所谓,主要是个面子,人活脸树活皮嘛!” 惠芬冷声质问:“为了你的面子,就要搭上他的前途吗?本来这次省委秘书长空缺,他们几个副职中,大海胜面最大,现在却直接出局了。” “难道跟我有关?”史霄汉既怀疑,也不愤。 惠芬道:“相关领导已经暗示了,难道非得直接摊牌吗?真要那样的话,他恐怕想降职退休都难。” “算我没打这个电话,从此恩断义绝。”史霄汉咬牙道。 惠芬没接话,而是直接放下听筒。 然后转向沙发,说:“这人咋能这样?” 沙发上男子缓缓接话:“当初毕竟救过我呀。” “救人一命非得再把命拿走呀?”惠芬很不满地,转身去了厨房。 电话另一端,史霄汉握着被挂断手机,脸上狰狞频现,最终变成一声叹息,“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89章 苏梓妍升书记 很快,人们发现,史霄汉平安落地后,人不见了。 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史霄汉羞于见人,彻底失去争锋之心,却不知他死而不僵。其实他和金有财一样,既是暂避风头,也是在积蓄能量。 别看史霄汉已身无寸职,只是个退休半大老头,但破坏力依旧不容小觑。他与金有财一样,在之后的岁月中,还会给赵林然造成极大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随着史霄汉的消失,事件本身热度下降,继任人选更令人关注。人们都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赵林然肯定升书记,反倒是镇长人选变数很大。 就连赵林然本人,也做好了接任书记准备,苏梓妍甚至几次吵着要他请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天上午,找镇长谈完工作后,苏梓妍再次老话重提:“再不请,过年放假了。” “放就放呗。还八字没一撇呢。”赵林然道。 “由你接任书记,完全是民心所向,也对全镇发展大有裨益。假如弄个二五仔上来,大好发展势头非被破坏不可,也枉费了你的心血,更是对柏墨镇不负责任。” 苏梓妍刚说到这里,传真机自动接了份传真,她顺手拿了过来。 “啊?啊!怎么会这样?”苏梓妍好似捧着烫手山药般,连声惊叫着扔出了纸张。 赵林然不由得心中一沉,预感顿时不好,但还是笑着去捡:“这上面有老虎,还是丑八……” 话到半截,赵林然也愣住了,他看到了纸上内容。 这是一份书记任命文件,但人选不是赵林然,而是苏梓妍。 “我提前根本不知情,也肯定没活动过,怎么会这样啊?”苏梓妍毫无丁点应有兴奋,反而急得脸颊胀红,六神无主。 赵林然醒过神来,笑了:“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也无须解释。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你主抓的党建、组织工作非常不错,还参与了许多务实性工作,出任书记也是实至名归、水到渠成。” 苏梓妍急道:“我怎么能跟你比?如果不是你,石材污染会越来越厉害,更不可能开创生态发展大好局面。如果不是你,石霄汉之流还会继续把持党政,我别说正常开展工作了,能不被他们坑死都是万幸。如果不是你……” “行了行了,又不是让你写作文,哪那么多排比句?” 赵林然抬手打断,“你现在该做的,不是纠结这个结果,而是尽快熟悉岗位,进入工作角色。” “可我只想在你下面干活,那样省心也舒服。” “上下一样舒服,让你到上面就到上面。” “上面……” 刚说出两个字来,苏梓妍忽然满脸通红,赶忙换了话题,“不行,我马上找县里,跟他们讲,我不适合,必须让你来当。” 赵林然急急招手:“别胡闹,别胡闹,手机放回去。假如你真的那么讲,很可能结果就是,你也当不成书记,而是直接派来一个二五仔。假如再像史霄汉那样的,怎么办?” “啊?有那么多史霄汉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最起码你不该把机会拱手让人。” “可你怎么办?” “我继续当镇长呀。话说回来,镇里出了好几次事,虽说我是受害者,但毕竟也属于话题人物,县里这么安排肯定也有考虑。而你就不同了,不但党务工作出色,兴镇富镇工作更是卓有成效,完全是正面形象,对全镇整个发展也有好处。你放心,我肯定全力配合,其他人同样支持你的工作。” “可,可……”苏梓妍还在纠结,手机响了。 赵林然适时提醒:“假如是县里说这事,千万别冲动,不能随便乱讲。” 苏梓妍听话地点点头,接听了来电,但短短几句便挂断了。 “贺副部长要来宣布任命,我没让他来,咱们通知下去就行了。” 赵林然理解对方心情,但还是认真地说:“即使没有县里人,咱们也必须按正规的来,必须对程序足够重视,对自己足够尊重。你去准备就职演说吧,我来安排,明天上午九点。” “好的。”苏梓妍应答一声,转身离去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苏梓妍越想越蹊跷,直接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电话一通,里面传出一个打趣声音:“现在可是上班时间,竟然跟你老妈通话,这不符合苏大书记风格呀。” 苏梓妍却没心思玩笑,而是直接道:“让我当镇党委书记,是不你的主意?” 对面女人笑道:“女儿要成名副其实的大书记了?真是可喜可贺。正科、副处、正处,一路走下去,到我这年纪也能做副厅了,没准最终能享受正厅退休待遇呢。” “少阴阳怪气的,奉献基层照样大有可为。” 苏梓妍冷哼之后,继续追问,“是不你打了招呼?否则肯定不该是我。” “你老妈我是司马红革,堂堂的副部,跟你那任命差着级呢,也根本没打招呼。既然组织上让你当书记,肯定是量才使用,觉得你能胜任。” 话到此处,司马红革忽的疑问,“听你意思,还不乐意?还有人比你更适合?” “当然,按照贡献与能力,本来就该镇长接书记。” “镇长接任?你和他这关系不一般呀,否则哪有谦让的道理。” “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不该摘别人果子。”苏梓妍矢口否认,但也不禁有些心虚。 司马红革又道:“是不就是那次网上传得沸沸扬扬那小子?” “妈,你故意打岔,我说的是应该人尽其职。”苏梓妍赶忙拉回话题。 司马红革稍稍沉吟了一下,给出答案:“既然你觉得挡了别人的路,那你回来好了,正科实职、副处虚职随你选。” “又来了,就知道拿这事要挟。”苏梓妍气咻咻地挂断了。 电话另一端,司马红革却犯了嘀咕:小妮子这是有事呀。 第二天上午,柏墨镇召开扩大会议,全镇公务员、村“两委”都参加。 会议由赵林然主持,宣布了县里任命。 苏梓妍当书记? 怎么不是赵镇长? 人们在一愣之后,很快便释然了:人家俩人早晚是一家,谁当都一样。 但也有少数人鸣不平,觉得这机会就该是赵林然的,比如宁卫军、柯骁等。 随后苏梓妍、赵林然双双表态发言,扩大会议最终胜利结束。 会后,柏墨镇向县里推荐副书记,也上报了常务副镇长人选。 过了仅三天,县委批复下来,完全采纳了镇里建议,任命宁卫军兼任副书记,同意柯骁出任常务副镇长,不过同时也外调了一名副镇长过来。 以这样的组织架构,再加上苏梓妍的高度信任,赵林然工作起来非常顺手,各项工作推进顺利。 许援疆接收到相关反馈,非常满意柏墨镇工作,对赵林然也更为看重。 第90章 你同学不靠谱 与赵林然的干劲十足不同,升了书记的苏梓妍反而心事重重。 作为镇里一把手,什么事都靠镇长顶着,苏梓妍心里很过意不去。她也有强烈自尊,不愿被县里和同事们小看,于是在招商引资上更下功夫。 当然了,苏梓妍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能被沈若琳比下去。虽然沈若琳没再来,但陈娅馨经常会出现,沈氏风投就像一座山,总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帮赵林然,也要体现自身价值,不愿比别的女人矮半截。 可是从年前到年后,一直到了来年三月,也没能招来投资商。苏梓妍不禁起急,很不情愿地把招商消息发到朋友圈里。 这个朋友圈关联的号码,并非苏梓妍现在常用手机号,更不是工作配备号码,而是在家才偶尔用的一个。 知道她这个号码的,都是她的小学同学,有的还是小时候玩伴,但与她现在工作圈子却不搭。从上大学后,她就很少使用这个号码,自到镇里工作更是直接关机。 发朋友圈的当天,就有好几个同学互动,一周内更有二十多人联系,但苏梓妍大都觉得不靠谱,便找托辞推掉了。但对其中一个同学,经过慎重考虑,同意了对方前来考察请求。 这个同学效率很高,两天后便带着人来了。 苏梓妍马上引荐赵林然认识。 “赵镇长,这位是项氏集团副总经理项兴祖。” “项总,这位是镇长赵林然。” 赵林然热情伸手:“欢迎项总考察投资。” “好说,必须支持梓妍工作。”项兴祖轻轻碰了碰指尖,便松开了。 随后介绍同来的一女一男,“岳助理,我的高级助手。陈总监,负责市场,以后主要是他和你对接。” 尽管赵林然听着有些别扭,但还是客气地握手寒暄了一下。 “梓妍,这点小事让他们谈吧,咱俩老同学去你那聊聊。”项兴祖大咧咧一点手,就打算离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苏梓妍却是一脸郑重:“赵镇长是兴镇富镇委员会主任,全镇招商引资他负总责,你俩正好对接,会客室洽谈正合适。” “既然梓妍这么讲,那就谈吧。” 项兴祖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听说好像就两个项目,给我说说。” “按照柏墨镇兴镇富镇规划,初期项目共三个,其中羊肠洼生态公园正在建设,还有柏墨人工湖、民俗旅游需要招商……”赵林然简略地介绍了项目。 “三个亿,这也太小了。” 项兴祖很看不上,“不过既然梓妍开口,那我还是看看吧。” “好的。” 赵林然叫上柯骁等人,一同陪着项兴祖,去了两个项目现场。 整个一圈看下来,岳助理、陈总监谈了些看法,的确很在行。 但项兴祖就一个意思:“梓妍,你说多少钱吧,起码五个亿起步,少了根本不值一提。” “要喊我苏书记,要正儿八经地谈。”苏梓妍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好的,苏书记,让他们谈吧。”项兴祖一副兴趣阑珊的样子。 接下来双方集中交流,但最终只是达成了几个框架,具体事项还是没过多涉及。 午餐由镇里招待,气氛还可以,但并没多喝,主要是下午镇里开会,苏梓妍限定了白酒总量。 在临离开时,项兴祖特意把苏梓妍叫到一边,压低了些声音:“梓妍,老同学提醒你啊,你现在是镇里一把手,位置要摆正。” “我觉得挺正的。”苏梓妍回道。 “还正呀?你代表党委,你是主子,他代表政府,是你下人,现在我感觉是反着的。” “党政关系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懂别胡说。” “有什么不懂的?咱家好多人干这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另外我发现,姓赵那家伙不靠谱,对你不怀好意,你可一定要小心,好白菜不能让猪拱了。” 苏梓妍不由得脸上一红:“没正形,别瞎说。他们都等着,路上小心。” “老同学是为你好。”项兴祖又叨咕了一句,这才回到车上,一行人离开柏墨镇。 送走这些人后,苏梓妍到了镇长室,直接问:“怎么看?” “那两个人还可以,像那么回事,就是你那同学不靠谱。”赵林然回道。 苏梓妍笑了,因为刚才项兴祖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是我小学同学,家里资产很多,就是俗称的富二代,的确有些玩世不恭,打小就形成了。” 苏梓妍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谈他的处事风格,就谈考察本身。” “人品决定事品,就冲那牛哄哄的样,张嘴五亿起步,这事也不靠谱。” “这有什么不靠谱的?当初沈若琳不也话很大嘛,你怎么没这么说?” “沈若琳和他可不一样,沈……” “就因为沈若琳是你同学,对不对?”苏梓妍抢了话。 赵林然笑着道:“我可不是那意思,就是感觉他差点事。” “感觉?你当然对他没感觉了。” “哪就跟哪去了,我说的是投资合作。” 苏梓妍立即正色道:“项氏家族企业并不小,甚至超过了沈氏集团。项兴祖虽说有些纨绔,可也从小受家族熏陶,又有数年海外工作历练,怎么就差事了?” “项氏家族我也听说过,可家族资产多,并不代表后辈能成事,并不……” “你就是有色眼镜看人,就因为他是我同学。假如是沈若琳的话,你肯定不这么说,肯定百般肯定。” “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说就是排斥。” 女人不讲理呀! 赵林然心中腹诽,嘴上却也只得退让:“哎,怎么说你呢。这样吧,跟之前一样,该接触接触,该了解了解,一步步来。” “这还差不多。” 苏梓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临出门时却又来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心眼?” “我怎么小心眼了?” “你吃……反正就小心眼。” 苏梓妍红着脸离开了。 赵林然苦笑着摇摇头,打开电脑,查询起了项氏企业信息,并重点查看与项兴祖有关内容。 第91章 人渣项兴祖 之后的时间里,镇里与项氏企业谈判进展顺利,苏梓妍、柯骁都对未来合作充满信心。 可赵林然却没这么乐观,这倒并非不看好项氏,主要是对项兴祖存疑。 项氏企业历史悠久,产业覆盖面广,综合实力绝不亚于沈氏。而且所有项目品质过硬,其中好多都拿了省部奖励,国奖项目也不在少数。 项兴祖本人就差多了,基本不懂业务,表现浮夸,很符合纨绔富二代特点,与项氏经营风格格格不入。 以赵林然对大家族企业的了解,家族可以给纨绔子侄们金钱挥霍,即使纯粹花天酒地都行,但就是不能祸祸家族项目。纨绔搞投资必须另起炉灶,否则家族企业也难以积累口碑,甚至早就倒掉了。 所以赵林然觉得,要么项兴祖身份有假,要么是借家族身份招摇过市。更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项兴祖对苏梓妍不怀好意。 赵林然很看重自身感知力,这并非盲目自信,而是特训期间形成的能力,几乎跟本能差不多,而且已经经过了多次验证。 为此赵林然特意做了番调查,来人的确是项兴祖,项氏家族长子长孙,家族也有意让其介入生意。但项兴祖在国外时品性极差,人称“项新郎”,意思是夜夜做新郎,可回到国内又掩饰了本性。 被这样一个人渣缠上,必须让苏梓妍多加提防才行。 在得到准确消息时,赵林然刚在首都参加完活动,于是马上联系苏梓妍。 可无论固话还是手机,全都无人接听,最后一次还是被挂断的。 怎么个情况? 赵林然又把电话打给宁卫军:“苏书记忙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宁卫军回道:“苏书记好像去省城了,好像去见项总。” “去省城见项兴祖?怎么都是好像?消息到底准不准?” “我在院里跟她打招呼,她只说了句出门。还是从她和岳助理对话中,听出是到省城见项总。” 赵林然不由得担忧,但也没再埋怨宁卫军,毕竟苏梓妍对宁卫军不信任,始终把他当成史霄汉的人。 宁卫军又补充道:“岳助理专门来接的苏书记。” “她连车都没带?几点走的?”赵林然预感更不好。 “下午刚上班那会,现在应该到了。岳助理开的是高配大奔。” “好,知道了。” 结束与宁卫军通话后,赵林然又拨打苏梓妍号码,前两次都被挂断了,最后几次更是直接关机。 “混蛋,蠢货,你这是羊入虎口呀。”赵林然气得骂了脏话。 苏梓妍当然听不见被骂,但知道刚才是赵林然电话,正因为知道才特意挂断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她现在已到了省会兴宇市,正坐在兴宇大厦“情义无价”餐包,与项兴祖轻松交谈着。 刚才一旦接通来电,赵林然很可能讲项兴祖如何,那样势必破坏会谈气氛。她觉得赵林然也是问这事,想着等谈判有了结果,再报喜不迟,所以才没接电话。 只是苏梓妍已到了将近一小时,非常希望尽快敲定合作,但对方只聊同学友情,她不禁有些着急:“你让岳助理把我接来,说是想在出国前拍板合作,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定下来吧。” 项兴祖似笑非笑:“梓妍,我是投资者,也就是上帝,能主动约甲方谈判,而且抽了出国前时间,这诚意够足了吧?虽说咱俩是发小,可你毕竟代表一方政府,怎么也得有些诚意,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吧?” 苏梓妍巧辩道:“正因为考虑到你明天出国,时间仅剩十多小时,我才不忍心多耽误你时间的。” “我愿意把时间花你身上,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非得立马谈业务?即使公务员也不能这么现实吧?”项兴祖故意表现出不满。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梓妍再不好步步紧逼,只得呵呵一笑:“项总这还挑理了?那好,待会再谈合作。可小时候的事太久远,你说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项兴祖神色立马和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一直记得。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我世界各地跑,可心里永远有个你,你就是我梦中……” “行了,别故意吊二啷当的,肉麻死了。” “好好,不逗你了,请美女书记品尝兴宇美食。服务员,起菜。” 随着项兴祖一声指令,各色菜肴陆续上桌。 苏梓妍自然见过世面,仅看菜式造型、配色、摆盘,就知道这些菜品不凡。 “梓妍,不是我卖弄,全省城餐饮都算上,这几道菜也绝对是精品中精品。当然了,你什么好的没见过?但这是我的一片诚心。” 项兴祖说着,要喝国酒原浆。见对方推脱,又换了红酒。 苏梓妍不好再拒绝,只能让少倒了些。 开场酒喝过以后,项兴祖便滔滔不绝起来:“口感不错吧!我给你讲啊,这酒可是阿波罗第七代国王,专门为他心爱的王妃廖希卡酿造,据说……” 虽说故事挺扯,但情节很吸引人,苏梓妍听得津津有味。 在讲说过程中,项兴祖不忘提酒,不知不觉两人喝了三四杯,每人总量也够多半高脚杯了。 当项兴祖还要再倒酒时,苏梓妍直接拿开酒杯,疑问道:“岳助理怎么没到?说好的办完事就来,这都九点多了,办事得三个多小时?” “肯定是堵车了。” 苏梓妍没理项兴祖回应,而是立马拨打了岳助理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岳助理声音:“苏书记,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估计还得半小时左右,你们先吃,我到了就上去。” “好的。”苏梓妍应答一声,挂了电话。 “来,再倒上。”项兴祖又拿起醒酒器。 苏梓妍抬手阻止:“我上头了,不能再喝。” “这才哪到哪?再喝三五杯。” “哪我就喝死了。” “一杯,怎么样?也就倒个四五分之一。” 苏梓妍故意歪头想了想,提出条件:“再喝一点也可以,不过得把合作定下来。” “梓妍太不厚道了啊,哪有拿友情要挟的?”项兴祖也故意冷了脸。 苏梓妍“咯咯”一笑:“不是要挟,主要是趁着现在还清醒。” “你呀你,是说你工作狂,还是说你精呢?也罢,谁让咱俩是发小呢。这么的,除了最后那条,其余九条都按你方条件。”项兴祖显得有些无奈。 “真的?”苏梓妍既惊又喜。 以她和柯骁看来,后三条对方都不会接受,没想到却这么答应了。 “前提是,你还得陪我喝一杯。不不,安慰安慰老同学受伤的心。”项兴祖补充道。 “你并没吃亏,哪需要安慰?除非最后那条也按我方条件。”苏梓妍狡黠一笑。 “你……”项兴祖似乎要发怒,却又无奈摇头,“也罢,谁让咱这人犯贱呢,就依你。” “好。”苏梓妍拿出手机,点开录音,“请项兴祖副总再完整重说一遍。” “你,你,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项兴祖都快哭了,但还是说道,“经过友好协商,项氏与柏墨镇达成一致意向,人工湖与民俗村项目合作,以柏墨镇提出的第三版合同为准。” “项总,爽快。”苏梓妍结束录音,主动伸出杯去。 项兴祖连连苦笑摇头,每人各倒了大约四分之一杯红酒。 “干。” “呯!” 酒杯相撞,两人一饮而尽,苏梓妍露出了自得笑容。 可她却发现,项兴祖也笑了,笑得是那样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猥琐。 笑什么笑,老娘可是眼珠都没眨,更没中途离开现场,你还能耍什么花招?苏梓妍有些不解,却也不以为意。 “梓妍,你觉得我是个人渣吗?”项兴祖忽然凑过脸去。 第92章 淫贼发威 “还没到那地步,不过不远了。”苏梓妍快速躲开脸颊,有些生气。 项兴祖“嘿嘿”一笑:“不,我很渣,渣人中的人渣。我喜欢用鞭炮炸同学书包,喜欢把毛毛虫放女生头发上,喜欢往同学饭盒里撒尿,喜欢给老师书桌里放螳螂,喜欢偷校长香烟抽。” 眼见对方没有继续靠前,苏梓妍有了笑脸:“都是小时候的事,哪个男生不淘气。” 项兴祖继续说:“我经常半夜里瞅着,只要见到男女约会,就会大声冲散。你知道吗,小树林里面什么最多?小雨衣、手纸呀。小年轻们玩得可大了,经常直接就在地上……” “瞎说什么,大学生也不都那样。” “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女人脱衣服,一件件脱,边脱边做动作,尤其是多人互动那种,再配上声音、设施……” “越说越不着调,我要生气了。”苏梓妍脸颊通红,心跳也跟着加速。 项兴祖根本就不停:“几十个女人什么都不穿,黑白黄各种肤色,或躺或站或坐,任我……” “干什么?我真生气了。”苏梓妍厉声打断。 “生气?怎么生?撕我的衣服,还是你的?配不配音乐?要不要带色的带子。”项兴项越说越不堪。 “你……”苏梓妍一下子站了起来,“再这么说,我走了。” 项兴祖轻轻摇动手指:“不,你不想走,你很享受。现在你血流加速,心跳加码,浑身发热,想要脱掉衣服。” 苏梓妍脸上“腾腾”又红了两个级数,因为被说中了心思。 “你满脑子都是光亮身体,有男有女,你想和他们,包括和我做……” “别说了,行不行?” “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想现在就和我……” “我真走了。”苏梓妍很生气,既生对方口不遮拦,更生自己为什么要有不堪想法。 “真的要走?只怕还没走出大楼,你已经一丝不褂,臭名远扬了。” “我……”苏梓妍本已拉住门把手,却又缓缓松开。她现在很慌,真得很有脱光冲动,担心走不到楼下。 “是不是觉得身上衣服多余?扔掉吧,你的我的都扔,然后你把我扑倒,咱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你你……”苏梓妍忽的大惊,快步冲上前去,“你是不对我做了什么?酒菜里有问题。” 项兴祖很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对你做了什么?请你好吃好喝,还给你讲故事。我和你吃喝得都一样,并没你那种想法呀,主要是你思想太肮脏了,骨子里的骚激活了而已。” “你特妈混蛋。”苏梓妍忍无可忍,直接抡起巴掌。 “老子就混蛋了,怎么着?” 项兴祖“嘭”地抓住对方手腕,“来呀,脱,老子等着,反正你也等不及了。” “你,你……”苏梓妍急得牙齿打颤,身上越发无力,反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臭表子,装什么装?” 项兴祖随便一甩手, 苏梓妍便“噔噔噔”后退,“扑通”一声摔倒在沙发上。 项兴祖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妈蛋,从小你就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瞅老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后来更不理老子,连个电话都不接,现在怎么样?仅是特妈蛋区区几亿投资,你就扑了上来,像苍蝇一样,恶不恶心?” “你肯定给姑奶奶酒里动了手脚。”苏梓妍牙齿打颤,心里跟猫抓似的,只想撕烂衣服,只想…… “啊!”苏梓妍忍不住吼了出来,既在抵抗那种反应,又是那种反应的强烈刺激。 “别装了,好像多不愿意似的,其实你已经想得难奈,要不我帮帮你?”项兴祖猥琐满脸,缓缓俯下了身子。 苏梓妍抡起巴掌,抽了上去。 “啪”, 有响声,但很小,项兴祖更没感觉:“给老子按摩呀,太没用了,再加把力。” “别过来,别过来。”苏梓妍身子极力后缩,忽的扯下腰间丝带。 “哦?!” 项兴祖神情夸张,既有恶作剧成分,也的确出乎意料,“我就说嘛,你早晚会忍不住的,只是没想到现在就不行了,还是天生骚无敌呀。” 苏梓妍浑身抖索着,先把丝带一端缠到左手,又把另一端吃力地缠到右手上,但她专缠指头,就好像受伤那种一样。 “哈哈,另类嗨皮?要不要小皮鞭?我再穿个酋长服?”项兴祖刚开始还在揶揄,随即不禁恼怒,“臭表子,真有你的。你这是担心手骚,专门控制起来呀,亏你想得出来。” 苏梓妍嘴唇不停抖索,吃力得把丝带套在沙发扶手上,依靠拉扯之力,尽力控制要扯衣服冲动。但越控制越冲动,甚至恨不得牙齿扯掉衣服,而且满脑子全是那种不堪画面。 “岳,岳助理,该,来了,你,你……” “哈哈哈……她来干什么?老子早玩腻了。她知道今天你替她。” “她,你,服务员,会来的,救命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说服务员,所有工作人员都听不到。” “臭,不要脸。” “你特妈蛋才不要脸,心里想得不行不行的,还装个屁呀。”项兴祖咬着牙,一把抓住对方衣服,狠狠一扯。 “啊!”苏梓妍尽量弓起身子,上衣才没被扯掉,但已经露出了左肩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谁呀?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呸!你现在只是个骚骚,供我玩乐的骚。” “你,你,林然,林然会来的,我,我已经联系了她。”苏梓妍脑中忽然闪过那个挺拔身影,却又恨自己没接电话,还关了机,呵诈的语气很露怯。 “靠,臭表子,都现在了,还想情夫?” 项兴祖大怒,再次伸手,“他算什么东西,跟老子抢女人,竟然把你睡了。老子狠不得灭了他。现在老子真希望他在现场,那样就能见证老子雄风了。” “刺啦”,这次上衣没能躲开,斜着被扯开了。 “啊!” 苏梓妍慌张大叫,可双手被制,只能尽量弓着身体护前面。 “还他娘的挺抗药呀,老子倒要看看,你他娘还能坚持多久?”项兴祖瞪着淫眼,一副猫戏老鼠神情。 “咯咯咯”,苏梓妍浑身抖如筛糠,牙齿磕得山响,大脑越来越不清醒,现在就想那种事,不受控制地想。 一分钟, 五分钟,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梓妍实在忍不可忍:“杀了我吧。” “不不不,我会侍候你,我的女王。”项兴祖一副得逞嘴脸。 “杀,杀,杀了我。” “都脱了吧。” “不,不要。”苏梓妍尽管嘴上含糊阻止,但根本不去阻止,一是没有力气,二是意识不受控制。 “诶,这就对了。”项兴祖伸手去扯那条肩带。 强烈的羞耻感袭来,苏梓妍意识稍有清醒,忽的张嘴咬去。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却不料对方牙齿到了。项兴祖一个没防住,耳朵被咬住。 “我靠你妈。”项兴祖急了,猛得挣脱,随即双手齐伸,“老子办了你。” “啊!”苏梓妍喊声微弱,顷刻间上身衣服被扒掉,仅剩罩罩无力地扣在身上。 项兴祖根本不再怜香惜玉,直接去扯对方裤脚。 “刺啦”,长裤瞬间被扯掉,跟着打底裤被扯。 “哈哈,花姑娘。”项兴祖双手再去扯布块,整个人也扑了上去。 “噔噔噔”, “咣当”,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屋门忽然撞开。 第93章 狼口救美 项兴祖已经精*虫上脑,即使天塌了也不管,依旧不管不顾地扑去。 “倏”, 一个高大身影好似利箭般射入屋子,如船大脚腾空踹出。 “嘭”, “哎哟。” 项兴祖好似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啪”的一下撞到墙上,又“扑通”一声弹向餐桌。 “哗啦”, “啊!” 项兴祖砸碎了餐饮器皿,整个人死狗般落到地上。 “你敢……” 项兴祖刚骂到半截,一只大脚已经飞到,半嘴牙跟着撞出嘴外。这还是对方收力了,否则半个腮帮都得洞穿,脑袋怕是也要掉半个。 “嘭”, “啊!” “噗!” 项兴祖再次飞起,摔下。 来人顾不得再收拾淫贼,一步跨到苏梓妍面前。 “林然,你可来了,呜……”苏梓妍哭到半截,意识已经昏迷。 赵林然不敢怠慢,脱下风衣,裹住苏梓妍,双手抱起。 “林然。”苏梓妍牙齿打颤着又醒了,“放我下来。” 尽管赵林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姑奶奶废了你。”苏梓妍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刚才被扶着还摇摇欲坠,现在却突然出脚。 “嘭”, 鞋尖实实地落在两腿之间,项兴祖差点没背过气去,双手捂住,满地打滚。 苏梓妍再坚持不住,整个身子歪倒在赵林然怀里。 赵林然不再迟疑,抱起苏梓妍,冲出了餐包。 “我要,我要。”苏梓妍意识已经模糊,脑中全是赤条条身体,整个头脸不停地拱着赵林然前胸,笛子也跟着扭动。 “先生。”这时服务员赶来了。 “滚开。”赵林然接连撞开三名店员,冲到电梯旁,急急摁了按钮。 “叮咚”, 轿厢开启,赵林然直接冲了进去。 赵林然?那个是苏梓妍? 两人跑得那么急,她都盘他身上了,急不可耐呀! 轿厢门关上的刹那,一名女子注意到里面二人,顿时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们太欺负人了。” 女子心碎万分,正是久未露面的沈若琳。 沈若琳这次回来,专门是要到镇里道歉的。她通过陈娅馨,加上自己的了解,已经弄明白,上次误会了赵林然、沈若琳,心里很愧疚,想找两人说清楚。 “不回来了,再不回来了。”沈若琳万念俱灰,强撑着站起来,决定这次真的出国了。 赵林然自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就是一个念头:必须及时救治苏梓妍,绝不能出状况,也不能留后遗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电梯停在顶楼,赵林然抱着沈若琳,径直冲出轿厢,楼道里大喊:“快开门。” “请问您是……” “我们在执行任务,贻误战机拿你试问。” “这是什……” 服务员还要查验证件,赵林然已然扯下对方胸前楼层卡,直接去开房门。 “这间有住客,旁边那间没有。”服务员急忙回抢楼层卡。 赵林然冲到那间空房前,“叮”得一声打开房间,冲了进去。 “诶,你怎么……” 不等服务员跟上,赵林然已经摔上屋门:“不得再来打扰我,有人会和你们联系。” 说完,抱着苏梓妍进了浴室,掀去风衣,把人放入浴池中。 “哗”, 赵林然打开水嘴,任凭凉水冲刷苏梓妍,他则来到外屋,给一个号码去了电话:“四儿,马上给兴宇大厦打电话,就说你们成员在2309房间执行任务。” “老大你也太会……” 对面还要逗趣,赵林然早已挂断。 然后脱掉外裤、上衣,换上拖鞋,重新进到浴室。 此时的苏梓妍,仰躺在浴池中,全身只有两个小布块遮体,双眼迷离,双颊胀红,身子扭动,口中发出那种叫声,像极了发情的母猫。 但赵林然没有任何嘲笑,而是深深的怜惜,还有对项兴祖浓浓的恨意。 “听话,我是赵林然,会帮你醒药,不用担心。”赵林然说着,来到近前,双手轻轻按了上去。 他这可不是瞎按,而是专找穴位按摩,是在特训时学的解毒手法,但愿能够奏效。 “呼呼”, 随着时间推移,苏梓妍喘息声越来越重,体温仍持续升高。 赵林然清楚,这是药性逐渐显现,也是很关键时刻,一个挺不过去,很可能出事。 “哎,对不住了。”赵林然轻叹一声,双手快速移动,在其敏感穴位接连按摩。 “呼呼呼”, 感受着苏梓妍越来越急的呼吸,还有越来越烫的身体,赵林然也不禁额头冒汗。但他坚信此法可行,目前也只有这样合适,继续一丝不苟地按着穴位。 “呼呼呼”, “呼呼”, 苏梓妍呼吸越来越不均匀,眼神越来越迷茫,好像随时要休克一样。赵林然双手不由得微颤,汗粒嘀嘀嗒嗒摔个不停,心跳也快了好多。 “呼呼”,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苏梓妍呼吸频率终于均匀了一些,水也变成黏黏的淡粉色。 赵林然长嘘一口气,又换了缸清水,继续按既定手法按着。 历时三个多小时,换了起码二十缸水,苏梓妍体温、脸色、呼吸终于接近正常。 “冷,好冷。” 听到苏梓妍的申吟,赵林然大大松了口气,但依旧又按了十多分钟,才把对方抱了出来,裹着浴巾、浴袍,放到外面大床上,盖上了被子。 赵林然一个电话打到服务台:“两壶姜汁,两份肉盖饭,一盒润嗓药物,一份稀粥,一整套女式衣服,从里到外全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五十五公斤,胸……稍显丰满一些。” “我这里是兴宇大厦总服务台,您打错了吧?” “我是2309房间。” “贵宾您好!可是大厦餐饮、商场早下班了。” “姜汁和润嗓药物必须半小时内送到,稀粥和衣服最迟凌晨四点。”赵林然说完,直接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抽烟。 苏梓妍还没醒来,嘴里不停说着胡话,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并不舒服。 过了二十多分钟,服务员送来了姜汁和盖饭。 “看来特殊部门还是有特权呀。”赵林然打开饭盒,吃着小炒肉盖饭,舒坦了好多。 饭后又抽了根烟,赵林然来到桌前,轻轻推着:“醒醒,醒醒,喝点姜汁。” “嗯……”轻轻闷哼一声,苏梓妍翻过身来,忽的扬起巴掌。 “别打,是我,赵林然。”赵林然赶忙闪开。 “打得就是你这混账。”苏梓妍再次抡起手臂。 赵林然苦涩一笑,躲开脸颊,让出胸膛。 “嘭嘭嘭”, “呜……” 苏梓妍一通拳击后,蒙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我没脸见人了。” 第94章 必须对我负责 赵林然赶忙安抚:“你放心好了,那家伙根本没有得逞,直接被我踹飞了。” “可你把我摸了个遍,尤其还摸了……呜……”苏梓妍哭得更厉害了。 我那是救你! 赵林然很无语,但也知道秀才遇见兵的道理,干脆不再接茬。 “你怎么不劝我?非让我哭坏呀?”苏梓妍又不干了。 “别哭了,好不好?赶紧喝点去去寒。”赵林然拿过姜汁壶,倒了一大杯,端到苏梓妍近前。 “扶我起来。” “啊!我的衣服。” “给我围紧了。” 苏梓妍好一通挑剔,直到被整个棉被裹着坐在那里,才“吱溜吱溜”地喝了起来。 刚几口下去,肚里就有了暖意。 整个一壶下肚,浑身浸出了汗,身上也暖洋洋的。 等到两壸全喝完,苏梓妍好似刚沐浴完似的,全身都出了透汗,满脸水珠,流的脖子身上都是。 “呼!”苏梓妍长舒了口气,缓缓地仰躺在大床,身上没了丁点力气,但也很是轻松。 相比刚才按摩,赵林然觉得,侍候喝姜汁更累。关键是被指挥着团团转,根本没有自主权。 见到对方身体基本复原,赵林然精神一松,困意袭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苏梓妍转头看着旁边坚毅脸颊,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激,忍不住想要去摸,但最终还是收回手去,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心中无比踏实与温暖。 虽说先前被药物迷住了神经,但苏梓妍仍然能记起当时的险恶,假如不是赵林然从天而降,自己就被那畜生糟蹋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其实要细说起来,之所以有此一劫,既是贪功心切,想着尽快拿下合作,更是过度自负导致。 在苏梓妍的印象中,项兴祖无论方方面面,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一直以跟屁虫形象出现。只不过这次代表项氏,苏梓妍才给予了一定尊重。在她看来,即使给项兴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事实证明,自己小看了项兴祖,这家伙不但敢惦记自己,更敢下黑手,真可谓色胆包天。 千幸万幸,赵林然及时出现,否则真没脸活了。 自己还想着在他面前露一手,不承想竟丢了天大的脸,看来不得不服,草根儿郎远胜自己这富贵娇花呀。 苏梓妍想了好多,一会儿眉头微蹙,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满眼冷厉。 “怎么啦?”赵林然醒来的时候,正看到苏梓妍在横眉冷对,顿时一个激灵,赶忙翻身而起。 苏梓妍冷哼道:“怎么啦?平时看你道貌岸然,没承想本来面目竟龌龊不堪。老实说,刚才做什么梦了?把手放哪了?” “没,没放哪呀?”赵林然不禁含糊。 刚才虽然在睡觉,但他还惦记着苏梓妍安危,梦中也尽是按摩片段。 难道自己又…… 苏梓妍神情更为认真:“没放哪?脸红什么?心慌了吧?告诉你,今天你对我行为不轨,必须负责到底,否则跟你没完。” “负责到底?好吧。” “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 “瞧你那猪哥样!”苏梓妍脸上布满红云,好似一支娇艳花朵似的,赵林然都看呆了。 “讨厌,背过身去。” 要不要蒙上眼睛?那样可保不准摸到哪了。 赵林然腹诽着照做了。 随即听到踢蹋走路声响,然后是“哗哗”水声,再之后是“哗哗哗”流水声。 靠,原来是去方便和洗澡了,自个还以为有什么奖赏呢。 赵林然揶揄一笑,下意识地望向浴室方向。 苏梓妍声音马上响起: “你是不在偷看?” “该不会在这里面安监控头了吧?” 正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赵林然没理会苏梓妍,而是来到门口,打开屋门。 “先生,您要的衣服和甜粥。”服务员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保温桶和手提袋。 赵林然道谢之后,接过物品,关上屋门。 不多时,苏梓妍要衣服,赵林然把手提袋挂到了浴室门上。 过了十多分钟,苏梓妍一身湖蓝套装,走出浴室。 赵林然正看得发呆,苏梓妍娇羞地开了口:“你怎么有我的尺寸?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色?” “我……”赵林然稍稍一愣,暗自腹诽:哪有粉色?什么尺寸? “哼,肯定在我屋偷看了,讨厌。” 苏梓妍抛了个媚眼,真是风情无限。 随即催促道:“快走,趁着天还没亮。” “好。”赵林然赶忙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快速离开屋子。 到了楼下大厅时,赵林然正要结算费用,早有服务人员迎上来:“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吩咐过,只准找他结算费用,不能收您一分钱。” “那好。”赵林然也没矫情,带着苏梓妍出了大厦。 “哎呀,宣剑会不会以为……”苏梓妍忽的收住步子。 “宣剑父亲忽然昏迷,他姐夫前天把他接回老家了。” 听赵林然这么说,苏梓妍才放心地上了汽车。 刚一上车,苏梓妍便狐疑道:“诶,对了,你怎么找到这的?我没告诉你呀。” “我了解到了那家伙消息,知道那是一个人渣,就想着第一时间告诉你。可是打你电话不通,只好打给镇里,镇里说岳助理把你接到省城了。后来我就直接到了这,正好看见他的车在楼下,自然就找上去了。”赵林然给出答案。 苏梓妍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能定位我呢,想着也不可能。” 不定位怎么找到你?赵林然心中腹诽,但并没讲出来。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我一直没离开现场,和他喝的是同一种酒,怎么就着道了呢?”苏梓妍忽的换了话题。 赵林然回道:“那还不简单,评书里说得多了,肯定是用了转心壶,是否倒药酒全由他掌握。” “王八蛋去哪了?” “把他踹翻以后,还没顾上理会,我肯定饶不了他。” “不用你管,我自己来。” 听苏梓妍如此讲,赵林然不以为然,只当是随口一说,直接发动了汽车。 就在赵、苏二人返程的时候,项兴祖正躺在医院里,含混不清地叫嚣:“给老子等着,老子定叫你生不如死。” 正这时岳助理来了电话:“项总,2309不能进呀。” “靠你妈蛋,进去弄他呀。”项兴祖骂道。 “肯定弄错了,那个房间有保密行动。” “保个屌密,还不是在里面泻火?” “酒店这么说的,保安队直接在楼下拦截。” 难道真的弄错了?项兴祖没再说什么,抓着手机满脸狐疑。 第95章 项家破产 上午八点多,赵林然、苏梓妍回到镇里。 同事们在打招呼的同时,也不禁暗中八卦: 好像书记去的是省城,镇长在首都参加活动,两人怎会一起回来? 无论从省城还是首都出发,肯定走时天还黑着,那么两人如何住的呢? 书记换衣服了,好像以前从没穿过,是镇长买的吗?为什么换?弄脏了?怎么弄脏的? 注意到下属们眼中异样,苏梓妍既甜蜜又后悔,暗忖中途应该多耽误几小时才对。 赵林然也感受到了八卦眼神,但他并不当回事,他当下最在意的是项氏报复。 以项兴祖的尿性,被自己踢脸,还被苏梓妍踹裆,断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之所以在省城没报仇,有可能是因治伤没顾上,也可能是自己兄弟给酒店放了话。 项兴祖一旦缓过手来,肯定要报复,家族跟着出手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长孙嘛。手段应该是阴招居多,比如扩散对自己不利谣言,比如故意给镇里制造麻烦,比如利用项氏影响施加压力。赵林然并不惧这些,他最担心的是对苏梓妍下手。 为此刚一回到镇里,赵林然就特意安排宁卫军,暗中保护苏梓妍,还对柯骁做了类似要求。 而苏梓妍本人,倒像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反显得赵林然神经兮兮。 两天时间过去,并没发生任何意外,但赵林然紧绷的弦并没松,依旧时刻关注着动向。 第三天早上起来,赵林然正要了解项氏动向,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项氏兴旺公司宣告破产? 注意到信息内容,赵林然不由得一愣,随即查询其官网,顿时被震惊了:凡是涉及到项兴祖家族的企业都破产了。 怎么回事? 此时赵林然想到了苏梓妍那句“我自己来”,不禁满腹狐疑:她有这么大能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其实通过苏梓妍平时举止与为人处世,赵林然也多少能感受到,苏梓妍不是一般家庭孩子,但也只是相对普通工薪而言,从没想到她家能和项家扳手腕。 可项家在这节骨眼上破产,若说和她没关联,还真说不过去。像是这么大的企业集团,而且还是数十年家族企业,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倒掉的。但之前没有一丝一毫垮塌迹象,反而蒸蒸日上,现在却突然破产,绝对有很大说法。 就在赵林然犯嘀咕的时候,苏梓妍来了。 看到对方进门,赵林然故意道:“项家破产了。” “对外宣称破产了。”苏梓妍回答得很有意思。 仅通过这句话,赵林然已经认定,绝对跟苏梓妍有关,看来她家真不简单呀。做出这个论断后,按说他应该轻松才对,但他却有了新的烦恼:以后和她怎么相处?继续顺其自然还是有所调整呢? 正这时,柯骁风风火火地来了:“镇长,书记也在呀。破产的那些公司,跟项总有关系吗?” “就是他家破产了,合作的事再找别家。”苏梓妍给出回应。 “哎,太可惜了,大伙都还信心满满呢。” 正如柯骁所言,镇里人们都对与项家合作充满期待,现在项家说破产就破产,希望一下子落空,人们怎能不失望?个别人甚至都很是灰心。 当然好多人也在庆幸,幸好是这时候破产,假如再晚上个把月,一旦真的签了合作协议,项目怕是就要烂尾了,那时才真的麻烦。 就在柏墨镇人们一片叹息时,项兴祖却是声声怒吼:“小娘们,臭表子,你特娘也太狠了。老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又没真的把你办了,至于这么狠吗?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从医院出去,必定把你骑在身下,让你……” “咣当”, 屋门猛得推开,一个长脸中年男人快步冲来,对着项兴祖直接一通巴掌。 “爸,你有气,也不能打我呀。”项兴祖嘴角流血,本已松动的两颗牙齿又掉了。 “不打你打谁?如果不是你犯贱,项家至于这样吗?”长脸男子并不停手,反而还加重了力量。 项兴祖犟道:“是她*太贱了,给谁上不是上?何况我他娘的也没弄上呀。这事肯定完不了,我出去就找她麻烦。” 长脸男人又是一巴掌上去:“你他娘还嫌项家不惨?老子告诉你,假如你还作妖,就不是项家主动宣布破产了,而是直接扫地出门。别说是子孙生活无忧,就是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别想,到时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露宿街头?她凭什么?就凭她那个副部老妈?” “司马红革不只是她自己。” “那她们就仗势欺人?” “还不是你骚包捅马蜂窝?再说了,苍蝇不盯无缝蛋,还是项家锅底有黑呀。” 听到长脸男人这么讲,项兴祖一下子泄了气,竟然咧着嘴哭了:“呜……项家好几十年,爷爷和你容易吗?她家也太霸气了,哪怕给个缓冲期,商量商量也好呀。” “哎,还不是你不争气?假如你不做那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及时跟家里讲,我和你爷爷主动上门赔礼,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长脸男人叹着气道。 “呜……都怪我,让爷爷八十多岁还跟着操心,您一下子白了一半头发。你打我吧,打我吧。”项兴祖扯起对方巴掌,狠狠抽向自己脸颊。 长脸男子猛得抽回手臂,痛心地道:“面对现实吧,别再作妖了。整个资产清算下来,咱们也比普通家庭好上千倍,你照样可以做公子哥。” “我怎样无所谓,主要是您和爷爷。”项兴祖继续哭泣着。 “行了行了,老实在医院待着吧,你不添乱就是帮忙。”长脸男人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项兴祖立即收住悲声,脸色狰狞无比,咬牙切齿道:“公子哥和公子哥能一样吗?你们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这时,一个电话打来:“项总,人已经找上,绝对是百里挑一,就等你一声命令了。” “取消。”项兴项咬着嘴唇道。 “为什么呀?您不是……” “废鸡毛什么话?取消。”项兴祖气咻咻地挂了电话,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哎哟”, “噗”, 项兴祖呼得痛呼一声,再次突出一颗混着血沫的牙齿来。 “血债血还。”项兴祖这次没敢咬牙,而是攥拳怒吼道。 第96章 真情告白 没了史霄汉等人的掣肘,少了项兴祖之类的干扰,柏墨镇党政上下一心,全镇工作突飞猛进。 羊肠洼原始生态园项目初具规模,生态恢复成效显现,山川秀美的天然氧吧基本形成。 在五月份,柏墨人工湖、桦树背民俗村项目也完成签约,投资商仍然是沈氏胜天风投公司。 与上次合作不同,这次条款相对苛刻、严谨,主要是上次沈若琳感情色彩过重,这次沈氏胜天更加理智。双方还约法三章,约定目的就是相互制约,既能保护企业利益,也尽量降低一家独大风险。 随着这两个项目上马,加上生态园项目,直接或间接带动当地两千多人上岗,另外民俗、文化等关联就业也达数千,相关产业跟着蓬勃开展。 至此,绿色生态发展真正驶上主车道,柏墨镇前景一片光明。 六月底,由苏梓妍挂帅,赵林然亲自主持下,《柏墨镇十年经济发展规划细化版》出炉,并经过崇诚县批复、备案,通告全镇。 全镇人民展望美好前景,信心爆棚,干劲十足,深深庆幸遇到了好的带头人。 作为全镇规划的策划者、设计者、主导者,赵林然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同事们都说他“脚打后脑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天晚上九点多,赵林然才赶回镇里,电话响了。 赵林然刚拿起听筒,里面便传出声音:“我贺钧锋。林然同志真难找啊,手机不通,电话不接。” 赵林然忙道:“贺部好!这不多半天一直在山里吗。您吩咐!” “请你到县里部门工作,怎么样?” “哪个部门?” “三天后去县委找我,到时告诉你。” “如不违反规定的话,还请您告诉具体岗位,也便于提前做些准备。” “哈哈哈,心痒难耐了吧?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开发区?赵林然不由得一愣:从没考虑过那地方呀。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对面催促道:“别磨蹭了,三天内交接完毕。” “工作不好干呀。”赵林然迟疑起来。 “县里已经决定,我是通知你,并非征求意见。”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赵林然放下听筒,紧锁的眉头马上舒展,神情平静,说不上喜悲。 正这时,苏梓妍来了,进门便问:“是不县里要调你走?” 赵林然点点头:“组织部贺部长刚打完电话,调我去开发区,任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哦,是这样啊。” 苏梓妍稍一沉吟,马上又说,“这个岗位肯定优于乡镇,升职、进阶机会大得多,毕竟跟县领导接触较多,省市来往也不少。只是那里还仅有空架子,不确定因素较多,未来充满变数。当然了,正因为还是一张白纸,伟大画家更能恣意挥毫泼墨。” “如果不是因为变数较大,这个位置未必轮得到我,毕竟县里好多人并不喜欢我。”赵林然笑着道。 苏梓妍深以为然。 就因为赵林然出类拔萃,打破常规,好几人又因他倒霉,因此得罪了一些人。甚至毫无交集者也兔死狐悲,把他视作灾星,不希望他发展顺畅。 “我听说,那里现有人员大都是混的,有的混资历,有的谋求曲线升职,有的纯粹混日子。而且他们还都有靠山,牵一发动全身,这才是当下最麻烦的,人是一切工作的根本呀。”苏梓妍不无担心。 “据说史霄汉靠山更大,不照样下台?我从政是为了做事,而不是升官发财,仅凭这一点,好多人就不敢和我硬拼。” “那不一样,总不能都像史霄汉那样弄掉吧,你是让他们做事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到镇里不也单枪匹马吗?” “这次可不能单人去,把柯骁、宣剑都带走,还有谁能带一并带上。” “那成什么了,到时你这怎么办?再说县里也不允许小团体作派,还是我自个去。” “不行,我不放心,必须带上宣剑、柯骁。镇里这没什么,即使来几个新人,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那我带上宣剑,他的手续也相对好办。”赵林然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其实我更担心你这里,毕竟好多事情刚上正轨,正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旦有人松劲甚至捣乱很麻烦的。” “这是自然。不过即使新调来镇长,按说也不该马上唱反调,跟着拿政绩不好吗?要说现在最不确定的就是……” 苏梓妍说到这里,向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宁卫军。” 赵林然听完,并没接话,而是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不足为虑?毕竟有史霄汉潜伏先例。”苏梓妍很不解。 “宁可以信任。” “可以信任?信任到什么程度?” “信任到超过柯骁、张兴力。” 听到这样的回应,苏梓妍不由得眉头紧皱,随即狐疑起来:“莫非他是你的人?” “都是组织的人,只不过志同道合而已。”赵林然莫测高深地微微点头。 “志同道合?好啊,真是你的暗子。” 苏梓妍突然出手,扯住赵林然耳朵,凑近低吼,“当初史霄汉提拔他,你满脸苦大仇深,跟我甩脸子。我也觉得欠了你,内心愧疚了好长时间,闹半天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你这个大骗子。” “耳朵,耳朵。” “揪得就是耳朵,让你再骗我。” 正这时,屋里忽的停电,四周一片漆黑,苏梓妍也松开了揪耳朵右手。 “其实他还可以继续做你暗子。”赵林然淡淡地说。 苏梓妍柔声道:“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疼不疼?” “疼。耳朵不疼,心里疼。” “是这里吗?” “再往里,靠左些。” 不知不觉间,她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搂住了她的腰肢。 “林然,两年了,冥冥之中,我们在这里相识。” “是呀,这就是缘分。” “你会想我吗?” “想。” “哪里想?” “哪里都想。” “你坏。” “这可是你说的。” “唔,干什么?唔。林然,我也想你。” “我……” “刷”,电灯忽然亮起,来电了。 灯光映照下,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嘴唇,和两张红彤彤的脸颊。 “唔……” 苏梓妍终于意识到情形不对,赶忙挣扎着起来。 “刷”,灯光又灭了。 这次两人没再犹豫,很自然地拥在一起,两对嘴唇再次粘在一起。 第97章 狮子大开口 三天后,赵林然完成交接,正式离开柏墨镇。 离开前一天,新镇长已经到位,由县财政局副局长调任。 据说镇长人选竞争非常激烈,继任者是从万马军中杀出的。 人们都看得出来,柏墨镇已经驶入科学发展快车道,参与其中就意味着政绩收获,往日的鸡肋职位也就成香饽饽了。 上午九点钟,赵林然来到县委组织部,见到了常务副部长贺钧锋。 赵林然与贺钧锋早就认识,到镇里赴任时就是对方送的,但那时贺钧锋只是排名最末的副部长。之后赵林然礼貌性拜访过,对方并没有深交意思,他也就再没打扰。 “林然来了,欢迎欢迎,坐!”见到赵林然进屋,贺钧锋起身握手,还要张罗倒水。 相比之前公事公办,称呼“赵林然同志”,这次贺钧锋要热情的多。 赵林然当然不会坐享热茶,急忙礼貌客套,还给贺钧锋满上了杯中水。 贺钧锋笑容更浓:“书记原计划要见你,时间也是他定的,只是市里临时有事,今早回去了。在离开县里前,书记专门打电话,要我转达他的三点指示。” 话到此处,贺钧锋神情马上严肃,“一、崇诚经济开发区,是崇诚县经济发展的助力器、桥头堡,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大计,赵林然同志肩负使命光荣;二、崇诚经济开发区,是崇诚经济改革风向标,要做县直、乡镇等部门表率;三、崇诚经济开发区,班子配备精良,都是各行业精兵强将,要充分发挥团队作用。林然同志,书记非常看好你,对你寄予厚望,一定不要辜负书记期许。” 没有等来壮怀激烈的表态,反倒看见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贺钧锋不由得狐疑:“赵林然同志,没听明白吗?” 赵林然迟疑着道:“听是听清了,就是我在想,是不是听漏了内容。” “什么意思?” “许书记既有市领导的远见卓识,又有统筹全县的伟大气魄,对开发区现状肯定非常了解,不可能作出华而不实的指示,您也不可能转达有误,肯定是我没听全。” “你这是批评书记不够务实?”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要么是书记时间紧急,没都说出来,要么是我没听全。”赵林然辩解道,“开发区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架子,成员也都是关系户,谁接谁烫手。以许书记一贯明察秋毫、务实严谨的作风,不可能看不出来,肯定还有其他指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贺钧锋冷着脸道:“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是县委、县政府派出机构,副处级建制,是多少人争抢的香饽饽。你能出任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应该倍感荣幸才对,而不是曲解书记好意。” “书记绝对是好意,绝对对我非常重视,希望我干出一番成绩来,这我没半点怀疑。所以我更相信,县委不会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书记肯定还有其他指示,比如具体的支持举措。”赵林然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是要变相提条件呀,那你说出来听听。” “不是我提条件,是书记肯定已经替我考虑过了。” 赵林然进一步申明后,具体讲说起来,“开发区既然是改革风向标,肯定会有改革配套举措,肯定会在相关权限上予以特殊政策。开发区一穷二白,又肩负使命重大,要想正常开展工作,至少得有两千万启动资金。目前党工委书记由县委副书记兼职,那么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就是实际执行者,就应该对副主任及以下人员有任免权,起码该安排十名左右听使唤下属。” “什么?你这哪是管委会主任权限,分明是夺县委班子权利呀。”贺钧锋惊得站了起来。 赵林然跟着起身:“部长您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可小。” “我是组织部常务,也只有一般干部任免建议权。即使许书记要任免人员,也必须经过班子会通过,履行了所有手续才行。” 贺钧锋说到这里,语气稍缓,“从岗位设置来说,开发区主任仅有一般干部任免建议权,我可以再帮你跟县委争取一下,但不要抱太大期望,顶多就是任免建议权扩展到副科,再给你一两个副科以下人员调用指标。至于钱的事党委无能为力,毕竟财政归政府管,党委自身根本没钱。” “这,这,这。” 赵林然显得非常为难,“开发区是县里改革特区,如果人事上没有决定权,就很难高效领导,何谈助力器、桥头堡,又拿什么做表率?请领导充分考虑我的难处。至于资金嘛,书记有专项基金,拨给开发区,正符合‘用到刀刃上’使用宗旨,毕竟开发区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成败。假如一次性拨付有困难,起码至少先拨一千万,那样勉强能够启动工作。” “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贺钧锋连连感叹后,转移了话题,“书记对你太器重了,专门给了独家真言:胆要大、心要细、虑事周、身垂范。” 独家?别忽悠我好不?分明是《旧唐书·孙思邈传》中的“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嘛。 赵林然心中腹诽,嘴上虔诚,“非常感谢书记殷切教导,林然没齿不忘,还请在那几件事上……” 贺钧锋直接抬手打断:“你先到楼下车上等着,我安排一下手头事,就去送你。” “好的,您忙!”赵林然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待到赵林然离去后,贺钧锋马上去到书记室,向许援疆汇报了刚才的事。 许援疆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看?” “他的确很有眼光,对开发区现状看得很准,就是有些年轻气盛,条件开得实在太大。”贺钧锋给出回复。 许援疆笑了:“其实他是故意的,并非纯粹狮子大开口,只是在讨价而已。开发区现在条件确实差了一些,县委要求又那么高,我都不好意思当面对他讲,只能通过你转述,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呢?” 合着就我好说话呗! 贺钧锋暗自揶揄了一句,说道:“这小子,两年光景变得这么油了。不,应该是成熟。那么我该如何答复他呢?” “县委必须支持他。当然钱是没有,书记基金也必须雪中送炭,不能随意使用。不过可以给他干部任免建议权,开发区科级及以下的都可以,否则他无法高效开展工作。至于他提出的人员调配,帮他安排两名副科,一正一副也行,副科以下人员再安排三到五名。我们不能只叫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嘛。当然了,不需要一股脑告诉他,可以适当打出预留量。” 许援疆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另外,他以后如果问起我的态度,你就说汇报了,还没得到回应。再追问的话,就说领导相信他有办法,也会尽可能支持他。” 就在贺钧锋向许援疆讨计谋的时候,赵林然正坐在常务副部长专车内,想着狮子大开口条件能达几成的事。 第98章 正式到任 赵林然大致能猜出来,贺钧锋肯定在跟许援疆汇报,毕竟自己所提条件苛刻,已远超其职权答复范围。 汇报结果很不好说,许援疆要么全否,要么答应一部分。全答应的可能性不存在,既没有照单全收道理,也不符合相关程序。 赵林然本就没敢过多奢望,想的只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只要不是空空如也就算收获。 忽然,正沉思的赵林然眼神一滞,目光盯在外面一辆汽车上。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车型和号牌都非常眼熟,几乎全县公务人员尽知,正是许援疆的公务座驾。 不是市里有事吗? 赵林然刚一狐疑,便又露出会心笑容,心里话:许援疆哪也没去,就在楼上,之所以不露面,八成是不便当面使唤傻小子,才改由贺钧锋试探的。这么看来的话,似乎能争取到不少权利呀。 正这时,车门一响,贺钧锋坐到了车里。 一同上来的还有组织部综合科吴科长。 “开发区。” 随着贺钧锋指令,司机启动汽车驶离大院,一路向南而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来到城乡结合部,也进入了开发区地界。 放眼望去,大片的荒地,荒地上有少许菜田,还有十来间破败平房,荒地尽头是一栋老旧三层楼。 不多时,轿车停在三层楼前。 “欢迎贺部长莅临指导工作!”车门从外面打开,一个瘦长脸男子站在门旁,哈着腰微笑问候,在他四周还站着七八名男女。 贺钧锋并没第一时间应声,而是转头示意一下,才来到车外与这些人打招呼:“各位辛苦了!” 随后,转身介绍刚下车的赵林然:“赵林然主任,大家认识一下。” 瘦长脸稍稍迟疑一下,伸出手去:“赵主任好!我是常务副主任卜明轩,欢迎加入开发区大家庭。”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卜副主任好!”赵林然微笑回应。 其余男女依次问候,赵林然逐个握手寒暄。 一直等所有人见过赵林然,贺钧锋才再次出声:“林然主任,请!应该你请我才对,到你地界了嘛!” “贺部请!” “同行。” 在贺钧锋示意下,赵林然错后半步,两人当先而行,其他人随即跟上。 仅从刚才一系列细节中,人们已经意识到贺钧锋对赵林然的重视,心情各不相同。 众人来到三楼,直接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数十人立即鼓掌。 掌声说不上热烈,但也不显冷淡,足够礼貌了。 贺钧锋、赵林然、吴科长和三名副主任到台上就座,其他陪同人员坐在了台下第一排位置。 吴科长主持会议,宣读任命文件。 “任命赵林然同志担任崇诚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吴科长话音落下,掌声又起,依旧是不冷不热。 随后介绍了赵林然简历,再之后是赵林然发言。 赵林然没有豪言壮语,发言中规中矩。 在赵林然发言结束时,会议室大开,一个背头男子走进来,正是县委副书记兼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于树成。 “贺部长,抱歉抱歉,县委有事牵绊一下,来晚了。”于树成进门便道歉。 “于书记身兼数职,日理万机,太客气了。这位是赵林然同志。”贺钧锋起身相迎。 赵林然、吴科长赶忙跟上。 “欢迎林然同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于树成当先伸手。 “请于书记多多指导帮助。”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寒暄间,台上四人重新落座。 于树成询问会议进程。 “我来得还不算晚,正好代表开发区党工委表态。我对县委决定坚决拥护,对林然同志到来热烈欢迎,对林然主任工作鼎力支持。” 表明基本态度后,于树成又做了番简述,整个发言热情友好。 “我相信,在县委、县政府大力支持下,在开发区党工委正确领导下,在林然主任和在座各位不懈努力下,崇诚开发区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于树成话音刚落,掌声顿起,要比之前热烈很多。 接下来,贺钧锋讲话,对赵林然高度评价,要求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支持配合赵林然工作,也对赵林然提出了殷切希望。 贺钧锋讲话之后,请于树成做指示。 于树成摆手推辞:“我是以党工委书记身份参会,不是县委副书记,绝不能坏了规矩。” 贺钧锋也没再坚持,示意吴科长散会。 会议结束后,于树成由于公务繁忙,当前离去。离开前又向赵林然致歉,表示有时间再给赵林然接风,还再次要求人们支持赵主任工作。 在贺钧锋也要离开时,赵林然把对方请到一边,低声询问:“贺部长,人和钱的事落实了吗?” “你也太急了吧,以为我自个就能拍板呢?等书记回来之后,我请示了再说。”贺钧锋气笑了。 赵林然解释道:“不是我急,实在是事不等人。您也看到了,这里一穷二白,又没趁手人可用,工作不好开展呀。” “于书记可是多次表态支持了,你还怕什么?” “于书记是表态了,可他太忙了,根本顾不过来呀。”赵林然说得比较委婉。 “你呀你,也太逼得紧了。我估计最多就是帮你解决一个副科、两个科员指标,钱肯定别想。” “这也太少了。对科级以下任免建议权,没问题吧?” “还没问题?这我可不敢答复,还是等汇报书记之后再说。” “唉!先把司机帮我调来,反正也不占用指标。” “以前咋没发现你爱占小便宜呢?让你司机直接找吴科长。” 贺钧锋说完,径直走向汽车。 一众人等上前相送。 等到贺钧锋也走了,赵林然直接吩咐:“各回各位,坚守本职。曲主任,带我去主任室。” “好的。”党政办主任曲冬生应答一声,带着赵林然走进办公楼。 其他人随后纷纷奔向自己岗位。 在曲冬生引领下,赵林然到了二楼最西边房间,外屋门上方两块标识——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屋子分里外两间,里屋休息,外屋办公。 床上用品、洗漱用具、办公消耗品都是新的,其他用具也很干净。 赵林然简单看过后比较满意,又吩咐曲冬生去取开发区资料。 他要尽快了解情况,以便及早进入状态。 但有人不想让他如意,一系列麻烦很快就会来了。 第99章 道听途说讨公平 曲冬生抱来一堆文档,分门别类地依次放下,便告辞离去了。 文档最上面是开发区概述,记录着开发区基本情况: 崇诚经济开发区,下辖五村一社区,总面积二十三平方公里。 内设一办五局二中心:党政办、招商局、经济发展规划建设局、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农村工作局、社会事务综合执法局、农村经济管理服务中心、社会公共事业服务中心。 大致浏览之后,赵林然放下这份文档,专门从中取出另一份资料——开发区管理层档案。 比对着资料和图片,与脑中信息一一对应: 于树成,县委副书记,县委党校校长,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十年前由外地调来,有国外留学经历,从副县长一直干到县委副书记,既不隶属本地派,又不归外来派,自组一系——土洋结合派。在三系中,他的势力最小,基本两派都不得罪,却也自有主张。 卜明轩,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县委政法委书记王伯举的人,属于三大派之外的中立派。 瞿咏梅,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靠山是本土派大佬——县长孟飞龙。 李大杉,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是于树成嫡系。 还有一办五局二中心负责人,也非无根之水,后面都站着县里重要人物。 再加上自己,所谓的外来派领袖许援疆的学生,小小的开发区可谓派系纷杂。 其实在刚过去几个小时里,赵林然已感受到这些人的态度。 今天于树成故意晚到,却又很有态度,既摆明了县委副书记身份,又给足了赵林然面子,正好符合派系关系。 当然了,对于于树成的表态,赵林然并不完全当真,这仅是对方口头态度而已。 卜明轩虽然说话不多,不过明显带着情绪,还想以主人自居。这样的态度与派系关系不大,主要在于卜明轩自身,认为赵林然占了他预定位置。 瞿咏梅总共就说了两句场面话,但眼中锋芒表明,她很好地秉承了孟飞龙态度,对赵林然很不感冒。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李大杉在副主任中排名最末,可却没有畏首畏尾,分明仗着于树成威风,不过对赵林然倒没表现任何敌意。 再有另外那几人的言谈或神情动作,也或多或少与派系间关系相吻合。 “群雄逐鹿呀!”赵林然忍不住发出感叹。 正这时,杂乱脚步声忽起,紧跟着屋门洞开,一群男女闯了进来。 还没等赵林然开口,当先光头男子抬手点指:“你是新来的主任?” “你什么人?把手拿开。”赵林然沉声道。 光头男子先指自己,后指众人:“我叫武大利,我们都是开发区拆迁户,来向主任讨公道。” 赵林然“哦”了一声:“外面那些平房是你们的?” 武大利摆手道:“那些不是。我们的已经拆了,有平房,有菜地。一年多前,你们忽悠我们,给了很少钱就把房拆了、地平了。现在又要给没拆的加价,太不公平了,给他们就要给我们。” 赵林然听明白了诉求,但他没有表态,而是反问道:“谁让你们找我的?以前咱们没见过吧?” “谁谁谁,谁也没让。” 武大利好一通结巴,给出回应,“我们就知道找大官。你到底是主任不?要是你说不是,我们立马再找别人。” 赵林然没接茬,而是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卜副主任吗?来我办公室。” “我,我没在。”电话里卜明轩说话吞吐。 “刚才我在楼下说的清楚,各回各位,坚守本职,大家可都听着呢。你年岁并不太大,按说耳朵没那么背吧?”赵林然冷了脸。 “你……” 卜明轩不由得咬牙,但随即改了说辞,“你稍等,我正在上厕所。” “好吧,那让人到厕所门口找你。” “不用不用,马上好了。” 赵林然再没回应,直接撂了听筒。 刚才的对话,武大利等人都听到了,不由得对望一眼,心中暗道:年轻不大,话还挺硬。 时间不长,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卜明轩来了。 “可能吃得不合适,拉肚子。” 赵林然没理这个茬,而是抬手示意道:“有什么跟卜副主任讲,他主管拆迁补偿工作。” 找他?我们不找他。 武大利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讲,一时没有合适词句。 卜明轩看向这些人:“你们的房子都拆了吧,都在知情书签过字,钱也如数给了呀,还找我们干什么?” “那几户没拆的都说了,你们还要给他们加钱,我们不服,要加一块加。”武大利再一次重复之前说辞。 卜明轩反问道:“哪家说的?我马上跟他核对。” 武大利冷哼一声:“别再忽悠人了,我不上当,不能把人卖了。我们就问一句话,到底给不给他们加?不加的话,我们二话不说;如果要加,必须给我们也补上。” “当然,这个,主任你说呢?”卜明轩吭哧了一通,把球踢给了赵林然。 赵林然盯向卜明轩:“之前的事你不清楚?我没来的时候你问谁?” “这个,只是,其实。”卜明轩又是好一通吭哧,转向武大利等人,“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容我跟主任请示一下。” “好,我们出去。”武大利一招手,带着这些人出了屋子。 卜明轩关好屋门,来到近前,压低了声音:“主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咋办就咋办。”赵林然皱了眉。 “之前拆迁的时候,他们这些家都同意方案,当时痛快就拆了。剩下的那几户,因为嫌拆迁补偿少,一直没签字,这才拖下来了。现在又放了一年多,物价也涨了,还按原来标准执行,那些人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就得加钱。” “他们加钱了,刚才这些怎么办?已拆迁的肯定远不止这几家吧?” “可不加钱人家不拆,后面工作怎么推进?” “以前是你经办,现在是你分管,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那就只能加钱。” “钱从哪来?假如你能搞到多出的钱,把已拆和未拆的都安抚了,我也不反对。” “你……好,那我回复他们,执行原有补偿标准,后拆一分不加。”卜明轩赌气说过,开门走了出去。 赵林然未予理会,而是拿起电话,打给了党政办:“曲主任,通知副科级以上人员,明天上午八点半开会。” “好的。” 这边刚放下电话不久,武大利带着人又来了,进门便说:“希望你说到做到,一视同仁,否则有你好看。” 然后不等赵林然回音,又一股脑地走了。 赵林然清楚,这事绝对没完,肯定还很麻烦。但他没有过多理会,而是拿起手边资料,快速翻阅起来。 第100章 犯众怒 转过天来,八点多,赵林然来到会议室。 其他人都已到齐,但表情各不相同,尤其卜明轩神色耐人寻味。 赵林然落座后,没有任何客套,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已快小暑节气,很快就是雨季,各项工作必须加速推进,否则会影响整个开发区建设进度。下面汇报一下各自工作,只讲干货,不要套话。必须有当前进展,推进计划,解决方案。” 现场稍静了一会儿,人们才按照以往顺序汇报起来。 听着听着,赵林然不由得皱眉:这都什么呀?要么言之无物,要么风牛马不相及,分明工作不到位,或是根本就没能力。 看来传言非虚呀。 之前的时候,赵林然就听说,开发区只是空壳子,但各派系惦记着未来潜力,不遗余力安插人手,甚至有的都是高职低配。 按照规划,开发区是副处级设置,可目前并未正式批复,因此只有于树成是副处,这还是因为他本身是县委副书记。 至于其他岗位,主任设置为正科,副主任为副科,其余都是副科及以下。可现实却是,主任、副主任都是正科,有两名局长竟也从正科岗位调来。 级别高也就罢了,可你们倒是真干事呀。赵林然很是郁闷。 更让赵林然无语的是,有几人明显说得虚头巴脑,却又故意套词,显摆自己身份。 事实上真是这样,好几人都跟赵林然相比,觉得这个主任年纪轻、资历浅,内心很不信服,甚至有“苍天何薄于我”的感觉。 在这些人汇报完之后,赵林然一个个追问,问题具体、尖锐。 好几人都被问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内心很是不满: 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之前传得活灵活现,还以为多厉害呢,闹半天就是个愣头青。 刚来就得罪个遍,看谁给你出力? 赵林然却不管这些,照样步步紧逼。这既是时不我待的现实需要,也是他故意为之。这些人必须敲打、刺激,否则总是温吞水,自己怕是也要被拖成“等靠族”。 “卜副主任,你刚才汇报时,并没讲拆迁工作完成时间。”赵林然又看向了卜明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争取,尽量八,九月份吧。”卜明轩语气很含糊。 “九月份,还吧?” 赵林然很是严肃,“九月份什么节气了?后续工作还能开展多少?招商基本要求‘三通一平’必须保障。这么一推的话,今年建设就算交代了,开发区整个推动进程都受影响。。” 先前就让问的面子难堪,现在又被当众教训,卜明轩有些赌气:“你说什么时候?” “最迟不出月底,争取赶在当地雨季前。”赵林然道。 “雨季前?最多也就两周了吧?” 卜明轩反问之后,一咬牙,“好好,会后我们就操作,到时出什么事别赖我。” 赵林然冷了脸:“谁的工作谁做,谁的责任谁负,一切严格按规矩来,别指望他人擦屁股。” “你……好吧,反正你是两面堵,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卜明轩说话时腮帮子起伏不定,显然在不时咬牙。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不免有兔死狐悲感觉,加上刚才也被追问,都很不满赵林然作派,有几人甚至心里暗骂不止。 “县里给我下了命令,我就要跟进各位工作,一切都是为了开发区发展。我还是那句话,开发区不养闲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到时完不成,别怪我不讲情面。”赵林然放了狠话,直接宣布散会,当先离开会议室。 “呼”, 股股怨气立时充斥房间,人们已经憋得好苦,但没人敢当众说出来,都担心被赵林然抓了典型。不服归不服,可大家心里明白,赵林然有许援疆做靠山,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就在开发区会议室怨气冲天时,县城一户普通住宅里,史霄汉却是神情轻松,甚至带着喜气,因为他刚接完一通电话。 “小崽子,你就等着吧,有你好受的。”史霄汉嘴里念叨着,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霄汉,怎么样?” “哎!” 史霄汉心里欢喜,嘴上叹气,“二赖哥,昨个托一个表侄儿打听了,根本没有的事。我还不放心,又找内部人问了,的确没那说法。开发区不但不给多补一分,而且还要强拆,不行就动用警力。” 对面直接开骂:“去特妈蛋,也太欺负人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要是来横的,老子就躺在那不动,让铲车从老子身上轧过去。” “轧你干嘛?只需要两个小伙子,就把你架走了,该拆照样拆。” “架走?那……到时我浑身洒满汽油,手里拿着打火机,他们要硬来,我就点火,看他敢不敢?” “二赖哥,别瞎说,实在不行就认了,无非少拿几个钱,就当几年白受了。” “屁话,凭什么白受?不是我冯二赖吹牛,那几家全听我的。到时我这么弄,他们指定也见样学样,我就不信开发区那帮孙子敢冒这个风险,还想不想当官了?” “二赖哥,再想想别的办法,等你冷静再聊。” 史霄汉直接挂了电话,脸上笑容更浓,继而又狰狞无比。 卜明轩自是不清楚有史霄汉这一出,但对赵林然的怨气却是千真万确的,于是他把怨气发泄到了工作上。 会议一结束,卜明轩召集一众属下,恶狠狠地安排:“马上启动拆迁工作,必须在十天内完成任务,别找任何借口。” 有人听说了领导们开会的事,知道卜明轩受了窝囊气,便没有接茬。 但有人不清楚,忍不住诉苦:“主任,十天怎么行?十个十天都未必能成。别人先不说,就说那个冯二赖吧,简直人如其名,根本……” “完不成是吧?卷铺盖滚蛋。” “主任,你咋这么说?” “老子就这么说,咋的?毛还没长齐呢,也想教训老子?撒泡尿照照自个,黄嘴叉子褪了没?” 看到卜明轩瞪眼爆粗口,再没人敢搭腔了。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去呀,等老子八抬大轿抬你们?”卜明轩仍旧骂声不止。 人们看到这种情况,立即飞快冲出屋子,赶紧执行去了。 “是你要犯众怒,到时闹出事别怪老子。”卜明轩咬牙切齿道。 第101章 要文明拆迁 由于卜明轩逼骂太急,手下人执行政策也不免急躁。当天便去找被征户,要求一周内必须签字搬走。 以往好说好商量,被征户都不同意,现在对方又态度强硬,更不可能答应了,于是难免大吵一通。尤其冯二赖更没给好脸色,面对上门人员直接开骂,差点就动手了。 拆迁人员碰钉子后,在卜明轩要求下,又给这些房屋、地块贴告示,措辞极其生硬,大红“拆”字写满了墙体。 注意到这些动向,被征户纷纷搬回旧屋,个别地块还临时搭起了窝棚,态度非常明确——硬扛到底。 仅两三天时间,这事便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人说怨声载道。 开发区人们更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但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觉得此事和自己关系不大。 而作为此事触发源头,赵林然却像没事人一般,不闻不问,该干嘛干嘛。看在下属们眼中,便成了“愣头青”、“屁也不懂”。 直到宣剑到来,赵林然才说要去现场看看。 “主任,我在组织部办手续时,贺部长把我叫他办公室,让我给您带话,说是许书记也听说这事了,还问他是不拿话刺激过你。”宣剑追上去,又低声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林然笑了笑,并没作答,而是直接出了屋子。 来到楼下,带着提前等候的下属们,浩浩荡荡奔那些平房而去。 平房跟三层楼不足一公里,赵林然等人刚一动身,被征户们就发现了,于是纷纷怒声道: “真是不给活路了呀,宽限一周已经够呛,现在才三天就等不及了?”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我还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他们还能把咱吃了?” 身在现场的卜明轩,本来应该焦急解劝,可此时却慢悠悠地说:“这次是赵主任带队,正是血气方刚年纪,他可没我好耐性,你们看着办吧。” “狗屁,老子还没好脾气呢。”冯二赖在屋里接了话。 卜明轩没再接话,而是带人迎上了赵林然。 “怎么回事?”赵林然沉声道。 卜明轩马上说:“全是刺头,油盐不进,死活不搬。” “为什么不搬?” “就是想多要钱呗。” “是吗?” 没等卜明轩回应,一众被征户围上前,七嘴八舌起来: “你就是那个赵主任?” “就是你让强拆的?” “不想让我们活,强拆是吧?” “来呀,大不了这一堆这一块。” 赵林然抬手示意:“等等,什么强拆?谁说的?” “打什么马虎眼?” 冯二赖从屋里冲了出来,“通牒都下了,姓卜的亲口说是你让的。今儿个我冯二赖把话撂这,除非连我一块埋里边,否则想也别想。我身上已经泼了汽……” 不等冯二赖说完,赵林然已看向卜明轩:“你说的我让强拆?我什么时候说过?” 正等着欣赏围殴新主任戏码,不承想赵林然忽然冲向自己,卜明轩赶忙解释:“主要是您要求时间太紧,我们也是为了拆迁顺利进行。” “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强拆?”赵林然继续追问。 “好像,好像没。” “是就是,否就否,说清楚了,我到底跟你说过强拆没?” “没。” 卜明轩话音刚落,冯二赖等人便围了上去。 “姓卜的,你亲口所言,说是赵主任让强拆。” “说了不止一次,我就听到了两回。” “要不是你那么说,我根本就不会在这搭窝棚。” 眼看有挨打趋势,卜明轩急了:“就算我没说清楚,可跟我吵吵有屁用,我就是个传话的,该拆照样还得拆。” 听卜明轩这么一讲,冯二赖等人反应过来,立即又围到赵林然近前: “说别的都没用,现在带这么多人来了,不强拆还是什么?” 赵林然笑着道:“冯师傅是吧?从面相上看,你就是明事理的人。” 靠,你眼没毛病吧?他如果明事理,世上就没有耍赖一说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腹诽,更有人在鄙夷赵林然。 赵林然继续说:“冯师傅你好好看看,我们带铁锹镐头没?带铲车钩机没?安全帽都没有,衣服都没换,拿什么拆,怎么拆” 冯二赖来回打量一番,确实如赵林然所言,这些人什么工具都没带,衣服也是整洁如新,根本不是干脏活的样子。 而且他很受用“明事理”评价,这可是第一次得到,于是语气跟着和缓:“主任,主要是我们让姓卜的吓怕了,他口口声声说是你让强拆。那你就给个痛快话,到底强拆不强拆?” “绝不强拆,必须文明拆迁。”赵林然说得很肯定。 许多下属忍不住腹诽:今天为出风头,把话说得太满,有你被动的时候呢。 “真的,太好了,到底是大主任,说话算话,不像副的满嘴放屁。” 冯二赖脸上带笑,心里高兴:那就多拿钱出来,除非一辈子不拆。可能不拆吗? 其他被征户也是同样想法。 “卜副主任,听见没,不得强拆。”赵林然又转向卜明轩。 卜明轩马上接话:“那还怎么如期完成任务?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 “你说” 赵林然道:“你说的不够完整,原话是‘谁的工作谁做,谁的责任谁负,一切严格按规矩来,别指望他人擦屁股。’严格按规矩办事,有强拆一说吗?” “我……” “文明拆迁,马上把那些通告撕了。” “可……” “冯师傅、各位,让大家误会了,我在这说声抱歉。”赵林然转圈拱手,然后转身走了。 什么情况?我还没拿出打火机呢。 冯二赖很不理解,但还是果断甩掉了外衣。虽然上面汽油不多,但也是风险,万一被哪个瞎眼鬼抽烟点着,可就惨了。 其他人也同样迷糊:你这不强拆了,我们还住个什么劲呀。 “撕掉。” 卜明轩冲着手下一挥手,然后急匆匆地去追赵林然。 他心里憋着气呢:一边拿时间逼老子,一边又在被拆户面前买好,分明是耍老子嘛。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殊不知,赵林然正等他找呢,否则赵林然也会找他。 第102章 对赌军令状 卜明轩快步赶上,出声询问:“不强拆的话,拆迁时间得后延了吧?” “凭什么后延?当时定时间,本身就不包括强拆手段。”赵林然回道。 “如果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如期完成。” “什么意思?你做不了?” “做不了。谁能做谁来。” 赵林然没再言声,而是加快了步子。 卜明轩以为对方被难住,继续质问:“问问大伙,有谁能在不强拆情况下,月底如期完成拆迁任务?” 赵林然转头四顾,下属们全都低下头去。 “谁能?没人吧?你如果非让这么做,那就另请高明,反正我是做不了。赵主任,给个回话呀。”卜明轩底气很足,追着要说法。 赵林然一言不发,直接回到办公楼会议室,下属们也都跟了进去。 “我是完不成任务,谁能做谁来。”卜明轩追得更紧,声音也提高几度。 赵林然冷冷地说:“拆迁工作是你职能分工,你现在说完不成,那就是不能胜任工作。白纸黑字写下来,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党政办存档。” “写,写,凭什么?”卜明轩完全没想到。 “就凭你不能胜任工作,就凭开发区工作条例第七款第三条有规定。” “为什么就我写?别人都不写。” “因为你亲口承认完不成工作,别人可没说。假如你发现谁也是这种情况,当场指出来。” “我……” “既承认完不成工作,又不敢写出来,你的担当哪去了?” “写就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卜明轩说着,要过纸笔,“刷刷刷”写了起来。 卜明轩可不傻,写得非常详细,重点突出了此事强人所难,还在末尾特意强调“别人如果完不成,也必须写书面说明”。 “谁能按规定完成?”赵林然开口询问。 所有人立马低头。 “看见了吧,没一个人能完成。既然是赵主任订的时间和要求,肯定有办法完成,要不还是赵主任亲自抓这事吧。”卜明轩自认找到了反击点。 赵林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愿意接,是吗?瞿主任,你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主要是以前从没经手,熟悉、了解需要个把月时间,否则未必完不成。”瞿咏梅回答得很严谨,进退有矩。 “李主任呢?” 李大杉也是同样理由:“一直在兢兢业业做本职工作,新工作肯定需要熟悉一两个月。” “自认完不成……” 话到半截,赵林然变了说辞,“换个说法,不愿意接手此事的,请举手。” 毫无例外,除了宣剑不在被询问之列,其他人全都举起了手。 赵林然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地说:“看来暂时只能由我亲自抓了,不过职能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有问题没?” “没问题。”几个负责人回复爽快。 他们现在想得明白:只要不让自己牵头去做,配合就配合。 卜明轩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心中非常不爽,不由得暗骂“叛徒”。 “好,赵林然主任亲自抓,保证如期完成任务。”卜明轩直接把这句也写了上去,还追问道,“如果完不成呢?” “甘愿承担一切后果。” 赵林然回应之后,马上反问,“如果我月底前如期完成呢?你将如何?” “跟你一样,承担一切后果。”这次卜明轩很干脆,还把相关内容写到了纸上。 赵林然看过内容之后,吩咐曲冬生:“复印一份,让卜副主任签字存档,并写上此份和原件内容完全一样。” “复印两份,我也要一份。”卜明轩抢着道。 现场人们看得很精彩,却也不禁迷糊:这是要干什么?秋后算账?可你赵林然没必要套自己呀。难道你真能和平地拿下冯二赖? 赵林然没理会懵逼众人,待到复印完毕后,直接拿着原件回了主任室。 宣剑跟了进去:“主任,有什么吩咐?” 赵林然笑了:“你倒灵得很。” “主任肯定不打无把握之仗。”宣剑也笑着道。 “也不是把握十足,不过有操作空间。你去找个算卦的,要外地生面孔,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身份。你跟他讲……”赵林然说着说着,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 宣剑听完之后,有些狐疑:“冯二赖真的迷信?” “非常迷信,而且那些人也都听他的。在我接到任命消息时,就专门了解过了。” “怪不得呢。主任还有别的事吗?” “先把这事落实了,然后还得装回鬼。” “装鬼?怎么个装法?” “我还得仔细想想,到时再跟你说。” “好的。” 宣剑应答一声,离开了屋子。 赵林然望着屋门方向,轻声喃喃起来:“关键是那个老小子捣乱,必须调虎离山,如何调走呢?”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拿起手机,进了里屋。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苏梓妍声音:“你真是不消停,到哪都弄动静?咋回事,还跟副手对赌军令状了?太失身份了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 赵林然笑着道,“完不成本职工作,还故意破坏干群关系,不收拾怎么行?” “那也没必要搭上自个呀。” “不陪上怎么行?省得他到时候反口。” “听这意思,你是胸有成竹呗。” “不然,顶多十拿九稳。” “去你的吧,说你胖还喘上了。” “嘿嘿嘿,一点都不胖,不信你看看。” “呸,流氓。” 苏梓妍啐过之后,换了话题,“正好有个事,想问下你意见。我考虑组织人们旅游一次,毕竟这两年很辛苦,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也不是单纯旅游,顺便还能考察学习。现在的问题是,分批次全部出行,还是按什么标准区分一下?” “别区分,别管来得早晚,都是镇里人,包括后勤那几个临时勤杂工。”赵林然说到这里,忽的灵机一动,又补充道,“一些离退休老人,也应该考虑进去,尤其是长期在镇里担任领导职务者。” “嗯,有道理,毕竟他们……” 苏梓妍话到半截,不禁狐疑,“我总感觉你意有所指呀。” “想得太多了,关心老同志应该的。” 赵林然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开始别告诉他,而是先通知别人,要等他自己挑理联系。另外,出行时间最好在一周以后,多安排那些原始景点,就是经常没手机信号的地方。” 第103章 调虎离山 就在赵林然通话的时候,冯二赖也在打电话,是打给史霄汉的。 “霄汉,刚才见到那个赵主任了,根本不像你说得那样,挺和气的呀,人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具体说说。”史霄汉语气不由得警觉。 冯二赖道:“这几天,那个死卜明轩,天天催我们签字搬走,要不就强拆,这你也知道。结果今儿个赵主任一来,立马批评了姓卜的,让他们撕了那些通牒,当着我们面表示‘绝不强拆’,还向我们道歉了。你是没看见,姓卜的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差点没气死。” “二赖哥,你们已经上当了,这就是姓赵的厉害之处,杀人于无形呀。” “怎么个杀人无形?” “先博得你们好感,然后再忽悠你们签字。” “我们又不是小孩,不可能被忽悠,除非钱给到位。” “也不排除先把你们支走,然后突然半夜强拆,等你们发现时木已成舟,只能接受现实。所以你们绝不能搬走,必须一刻不离死守着。” “不可能吧?” “不是兄弟没提醒你,多长个心眼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是这样啊!” 冯二赖半信半疑挂了电话。 对面史霄汉则担心不已:照这样下去,这些人怕是要放弃呀,绝不能那样。 本来冯二赖已经准备撤离,被表弟这么一说,又打消了念头,继续留在破旧的小屋里。 其他人却没这样的心思,又观望了两三天,陆续撤走了。 “二赖叔,你老说怕半夜强拆,可能吗?这里紧挨县城,人们一旦知道,还不把县政府堵了?他们不怕丢官?” “你还说有高人指点,又讲不出高人来历,八成是你信的狐仙、长仙吧?那些东西不靠谱。”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最后一个同盟者离开时,给冯二赖留下了这几句话,弄得冯二赖心里又不托底,于是再次联系史霄汉。 “霄汉,应该没什么事,肯定是你多疑了。” “我是为你好,爱听不听吧,到时拿不上钱别找我。”史霄汉不由得火起。 冯二赖陪了笑脸:“我这不就跟你唠叨唠叨吗,我听你的。” 史霄汉语气一缓:“二赖哥,多个心眼吧,别像老弟我这样,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呢。” “行,那我就坚持着吧。”冯二赖应允着挂了电话。 史霄汉听出了对方的勉强,不由得担心:照这样下去,这些人非被忽悠不可。 怎么办呢? 就在史霄汉动脑筋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史霄汉迟疑了一下,才接通:“魏大主任有何指示?” 对面赶忙道:“老书记,快别这么说,还是喊我小魏吧。没有您的提携,就没有小魏我的今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您大恩。” 史霄汉心里顿时舒服好多,但还是板着脸道:“有事说事。”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主要是不方便,四周都是他们的人。” 对方再次解释之后,才又说,“镇里组织人们旅游呢,在单位的全都免费参加,包括那些零时工。另外还邀请了一些离退休老同志,都是在镇里担任过书记、镇长的,不过,没看到你的名字。” 什么意思? 史霄汉不由得皱眉,但还是故作平淡:“这有什么,谁还没旅游过?” “您能这么想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都去哪呀?” “具体的景点还没出来,不过听说都是5a级的,有几处景点首都领导也常去。” “几天呀,就是走走看看?” “除了旅游观光外,还要出专门的册子,凡是参加的都有图片。尤其老领导还有专门版面,介绍曾经对镇里的功绩。另外应该还有定制的纪念品,上面也要专门刻制内容,应该还是歌功颂德的。” “真是钱多烧的,尽整虚的花活。”史霄汉冷哼着挂了电话。 史霄汉很是生气,表面像是痛斥胡乱花钱,其实却是不满被轻视。 在史霄汉看来,历数几十年来的镇里掌权者,自己主政时间最长,培养的人才也最多,而且承上启下。自己若说功劳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可就因自己刚走了背字,竟然就被如此小瞧,也太不拿人当人了。 不只是小瞧,分明是打击报复,小娘们是替小崽子出手。 奶奶的,不能这么算了,不为蒸馒头只为争口气。 史霄汉越想越气,直接拨通了苏梓妍号码。 “你好,哪位?” 听到耳中传来的声音,史霄汉火气更大:“你没我号码?” “史,史,老书记呀,一下没反应过来。”苏梓妍打起了哈哈。 “镇里要组织旅游?什么时候出发?到哪集合?都准备什么东西?” 一通追问后,史霄汉又补充道,“我还够格吧?” “够够,当然够了。本来正准备通知您,又担心你不方便,我正犹豫呢。” “我没什么不方便。是你们不方便吧?” “主要是老书记好长时间不露面,又传您到外地休养了,以为你不愿参加活动呢。” “别说有的没的。就说我能不能去?以什么身份去?” “能,当然能。和其他老领导一样,都是以曾对柏墨镇有过重大贡献身份。如果您真打算去的话,等到具体行程出来后,我让人通知您。不,我亲自通知。” “小老儿受宠若惊。”史霄汉阴阳怪气地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苏梓妍立即把通话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了赵林然。 赵林然听完后,笑了:“调虎离山即将成功。”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梓妍追问道。 “到时自会告诉你,早说就没新鲜感了。” “讨厌。总是白用人家。”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总是白……讨厌。”苏梓妍意识到被调笑,直接撂了电话。 赵林然握着电话,笑容越来越浓。 过了一会儿,拨打了宣剑电话:“你在哪?” “我正在返回的路上,再有半小时就到,那事已经落实好了。”宣剑回道。 “回来以后直接到我屋,咱们再说说装鬼的事。”赵林然说完,结束了通话。 第104章 人鬼夜话 几天后,苏梓妍给赵林然发来消息:【柏墨镇旅游团已出发,史霄汉一同随行,预计今晚到达第一个景点——原始部落。】 看过消息内容,赵林然立即找来宣剑,吩咐着:“今晚行动。看预报有雨,正好便于消除痕迹,也能增加演出效果。” 宣剑“嘿嘿”一笑:“想起来就刺激,自从转业还没做过这类事呢。” 赵林然笑着道:“虽说没有部队任务复杂,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能演砸,否则我可真没办法了。” “明白,您放心,无论声音、样貌,一定惟妙惟肖。”宣剑神色立马郑重。 两人又探讨了一些细节,宣剑走出主任室,开车离开了单位。 “雨能按时来吗?”赵林然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天空,有些期待晚上来雨。 同样看天的还有冯二赖,但他和赵林然心情完全不同,他怕下雨,既因为身体,也担心坟地。 现在冯二赖住的平房,又破又矮又旧,是当初看菜地的工棚,已经废弃好几年了,为防强拆才临时住进来的。 冯二赖去年落下腰伤,每遇阴天就疼,他从心里怵下雨。 而且平房也漏雨,一到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 另外,父亲坟地也离这不远,雨大时候会淤上烂泥和杂草,看着脏兮兮的,感觉对老人不敬。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别看冯二赖有了名的胡搅蛮缠,简直就是赖中赖,但他还特别迷信,很看重这种东西。之所以不接受拆迁补偿,既是为了多要钱,也是觉得这房子风水好。正是建了这个平房以后,儿子考上了好大学,有了好工作,家里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所以他怕失去这个风水。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腰上也一阵一阵的疼,冯二赖心情很不好。 “要下就快下,总特妈阴了吧叽的,算逑事。”冯二赖忍不住发牢骚。 可老天不管他说什么,一直阴又一直不下雨。 “就跟老子作对吧。” 晚饭的时候,冯二赖喝了半斤多白酒,人也晕晕乎乎的,感觉腰疼轻快了好多。 “老子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 天色大黑的时候,冯二赖胡乱哼着戏词,躺床上睡着了,还做了梦。 他梦见了离家出走的老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水灵,掐一下都出水那种。 老婆还是那么会说,那么讨人喜欢,那么温柔。 那么…… 就在冯二赖搂着老婆,想要进一步时,忽然一个黑胡子男人出现。自个老婆立马挣脱自己,扑到了对方怀里。 “野汉子。” “狗男女。” 冯二赖怒不可遏,扑了过去。 不承想,一根木棒砸到脑门,顿时天旋地转。 狗男女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情况?做梦了?”冯二赖还没反应过来。 “咔嚓”, “刷”, 炸雷、闪电先后到来。 “要下……” 冯二赖话到半截,忽的闭嘴,他注意到屋外像是有人。 “谁?” 随着冯二赖话音,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这次他看清了,的确是一张人脸,不过却惨白惨白的。 模样咋那么熟悉? 我爹?他死了呀。 “刷刷”, “轰隆隆”, “哗”, 雷声闪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你,你是谁?”冯二赖看得更为清晰,那就是老爹,但他不敢相信。 “老子冯五女。”外面声音有些飘渺,但冯二赖听清楚了。 冯五女就是老爹名字呀。当年父亲上面四个哥哥,全都一两岁死了,为了好拉扯,爷爷才给老爹取了这个名字,果然老爹活过了六十多岁。 “爹,你真是我爹?”冯二赖看着闪电光亮下的白脸,心里一阵阵发虚。 “你喝酒吃肉,老子无家可归,现在连老子都不认了,不孝孽子。”冯五女骂道。 “爹,你屈枉儿子了。儿子清明节、寒食节、春节都给你烧好多钱呀,你买吃买喝买别墅,买汽车,买……” “闭嘴,老子宅院被冲,背运不断,什么都没有了。” “爹你别着急,儿子再给你烧钱,烧多多的。” “烧特妈蛋再多有毛用?都让水煞鬼抢走了,老子还是毛都没有。” “为什么?爹你也不是老实……鬼呀。” “爹不是老实鬼,可你冲撞了水煞鬼子孙,怨气全报老子身上了,老子怨气缠身,根本发挥不出来。” “啊!我,我咋会冲撞水煞鬼子孙?见都没见过呀。” “他子孙冤魂就在这地底下,你整天用牢笼压着他们,让他们不得超生,他们能不怨恨?” “可,可这几年一直挺顺呀。盖上这小房后,咱家……” “呸!那是你挤占了水煞鬼孙转世阳气,人家都报应给了老子。以前老子一直硬撑着,现在老子早就消耗的血尽毛干,完全不是他们对手,以后根本保护不了你。上次就因为老子心力跟不上,水煞鬼就踢了你的腰,这次他可就要你命了。” “啊?不能吧。怎么办呀?” “除非撤去牢笼,让水煞鬼孙冤魂能够吸收阳气,水煞鬼也要给子孙积德,咱家才能安生,否则就要报在你和小宇身上了。” “小宇没错呀,那是你孙子,你一定要保护他。” “老子宅院都保不住了,整个一孤魂野鬼,拿什么保你们?好自为之,否则三日之内,你父子必有血光之灾。” “刷刷”, 两道闪电接连闪过,冯五女白脸上忽得流下股股血水,霎时便血肉模糊。 “啊!啊!”冯五女摇头惨号,很快便没了声音。 “爹,爹。”冯二赖拼命呼喊着。 “还我阳气。” “不得好死。” 忽然微弱的声音响起。 嗯? 声音在哪? 听得像在四周,又像是地下,冯二赖不由得心里阵阵发毛。 “咔嚓”, “轰隆隆”, “刷”, “哗”, “不得好死”, “还我阳气”, 雷雨交加,怨呼阵阵,冯二赖心头阵阵恐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小了,雷停了,鬼号声也没了。 冯二赖长嘘一口气,他这才发现,屋里已经成了水帘洞和游泳池。 “哗哗哗”, “嘀哒嘀哒”, 在水流声和水气侵袭下,冯二赖清醒好多,不禁疑惑:刚才什么情况? 哦,一定是做梦了,要不咋能见到不要脸女人?更不可能见到我爹那个死鬼了。 经过这么一暗示,冯二赖恐惧感消失很多,不多时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雨也早就停了。 冯二赖从床上起来,开门去倒尿桶,忽然“啊”得惊呼一声。 在他目光尽头,是屋子仅有的那块玻璃,玻璃上溅落着斑斑血迹,散发着淡淡血腥气。 冯二赖脑海中闪出父亲凄惨呼号、血水四溅场景,心头“咚咚咚”狂跳起来。 忍着恐惧,冯二赖四周转悠一通,除了自己脚印再没其他的。 这么说来,并不是有人恶作剧,的确是我爹来过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冯二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105章 老神仙救命 思考了好大一通,冯二赖骑上自行车,一口气跑到冯家坟地,来到老爹冯五女坟头前。 坟头上方,是两条水流冲刷的深深沟壑,其中一条还通到了坟头里。 “水冲宅院”,跟老爹说得一模一样。 冯二赖再不疑有它,昨天那人的确是老爹,老爹受苦了。 老爹还说我和儿子有血光之灾,这可怎么办?必须拆掉房子吗? 事实上,前几天下雨,冯家坟头就有了水冲痕迹,昨晚急雨又冲深了而已。但冯二赖正沉浸在老爹警示中,根本没去仔细分析。 问问表弟,他经多见广,也许能有更好办法。 冯二赖想着,拨打了史霄汉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连打三次,手机里都是同一回应,冯二赖只得放弃。 看来只能到那碰碰运气了,只是那些人水平太低,还不如自个呢,全他妈蛋是骗子。 但愿能遇上真神吧! 冯二赖这样想着,骑上车子,一路向北。 在冯二赖离开坟地不久,赵林然就收到了宣剑消息:【他刚到坟地了,应该是看见了“水冲宅院”。还打电话了,可能是打给史霄汉的,好像没打通。刚往北走了,看样子是北土梁方向。】 赵林然看过消息后,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他很快就会见到老神仙了。 正如宣剑推断的那样,冯二赖的确是去北土梁。 北土梁在县城北端,是一个不太高的小土坡,上面长满了松柏,还修了几座凉亭。老年人们经常去那里闲聊、晒太阳,卦摊、杂货买卖也就应运而生。 以前的时候,冯二赖也去过几次,还和一些术士盘过道。但那些人水平太低,有的还没冯二赖懂得多,后来他干脆就不去了。 今天也是事情紧急,病急乱投医,但愿能遇上真懂行的。 冯二赖来到北土梁下,停好自行车,步行而上。 “冯,冯哥,咱们再盘盘,我又新学了东西。” “大哥,这边来。” “老弟找我,价钱好商量。” 小路两侧摊主们不停地打招呼,冯二赖只是应付性点头,双眼则不停地扫来扫去,可令他失望的是,看到的全都是以往的骗子们。 “唉!难道就没解了吗?”眼看着到了坡顶,冯二赖不由得气馁。 忽然,他眼前一亮,向着侧旁小路走去。 那里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位道人。 道人头别发簪,怀抱拂尘,面色红润,长须飘飘,盘膝而坐。 跟先前那些算卦人不同,道人没有招揽生意,眼睛都不睁,好似在打坐。 太白金星。 太乙真人。 太上老君。 冯二赖想到了好几个称号,觉得与此人非常相配。 来到近前,冯二赖站了好大一会儿,道人都没反应,只好出声招呼: “法师!” “道长!” “老神仙!” “福生无量天尊!”道人终于睁眼开口,然后起身便走。 冯二赖稍一迟疑,立即追上:“道长,我算卦。” “贫道已在此打坐七七四十九日,即刻赶往下一道场。贫道从不算卦。”道人并不停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老神仙,就给我算算吧,我真有过不去的坎。”冯二赖情急之下,扯住了对方衣服。 道人身子被扯住,挥拂尘欲击,却忽的怔住:“福生印堂发暗,额间黑气萦绕,不日恐有血光之灾。” 冯二赖闻听此言,抓得更紧了,苦苦哀求:“道爷救命!老神仙救命呀!” 道人有些迟疑:“数百道友已在下一道场等候,不能因贫道……” “老神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最大修行呀。”冯二赖扑通跪倒,带了哭腔。 “唉,也罢,起来说话。”道人长叹一声,以拂尘示意。 “好好,老神仙您坐!”冯二赖爬将起来,双手扶着道长坐下。 “唉!坏我规矩呀。”道长再次叹息,“写个字吧。” “好……”冯二赖稍一迟疑,马上在地面写了个“二”字。 “嘶……” 道人吸了口凉气,缓缓开口,“二嘛……上无顶,中无柱,下分离,你父母双亡,妻子离去,目前仅有一子。” “老神仙,不就是个字嘛,咋这么多讲究?”冯二赖不由得心里发虚。 “上有老,下有小,中有支柱,方才为‘王’。这个二字少了上横、中竖,自然就没了父母妻子。”道人以拂尘柄端划地,写出一个“王”字,然后又擦去上横、中竖。 冯二赖忍不住气馁:“靠,都怪我这名字,从小就注定了倒霉。” “非也非也,后天运势同样重要。”道人轻轻摇头。 冯二赖精神为之一震:“这么说,还有转机?” 道人没有立马接话,而是在指尖掐算了一番,才又说:“指一下贵府方位。” “贵府?”冯二赖向东一指,“那边。” 道人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赤瓦朱墙,正舍五间,南屋三间。” 靠,老道真厉害呀,这都能算出来?冯二赖心中更惊。 道人忽又“咦”了一声:“左青龙,右白虎,背山临水,风水不错,按说该四世同堂、夫妻和睦呀。” “是吗?”冯二赖追问道。 “的确是这样,怎么回事呢?算了,贫道不善此行,就此别过。”道人说完,起身要走。 “老神仙。”冯二赖再次拉住对方,期期艾艾地说,“那边还有一间工棚,不算吧?” “西南方,不好。”道人惊呼一声,“顶破恶水冲,家破亲人亡,‘全王’变‘残二’,问题就在这呀。” 冯二赖马上道:“道爷,我这就去修屋顶,再不让他漏水。” “不好,此处冤魂深重,恐你父子跨不过今日午夜。”道人再次惊呼。 “啊?”冯二赖顿时摔倒,“道爷救命,道爷救命!” “阴魂被压日久,积怨深重,除非破除上面牢笼,助冤魂投胎转生,否则必反噬屋主子孙。”道人说完,再不停留。 “老神仙。”冯二赖还要拉扯。 道人沉声警示:“时不我待,好自为之。” “好自……”冯二赖话到半截,“妈呀”一声,掉头向坡下跑去,还不忘扔下二百元卦资。 道人快速捡起现金,望着那个急速奔行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神仙,给。”在道人身后,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道人转回身去,接过中年人手中信封,伸手进去,点了点里面钞票:“唉,今日行径,有违祖师教诲呀。” “这回呢?”中年人又递出了三张票子。 “祖师爷也会原谅的。”道人一把接过,转身便走,三两下扯掉了雪白长须。 中年人笑了,在脸上揉搓几下,变成了一张年轻脸颊,竟然是司机宣剑。 宣剑取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主任,按剧本演出完毕,达到预期效果,他应该很快就会去找您。】 第106章 热锅蚂蚁冯二赖 赵林然看完短消息,起身离座,出了屋子。 “赵主任,昨天的雨不小呀,雨季来了。”卜明轩阴阳怪气迎上来。 事实上,这一周多时间里,卜明轩就盼着下雨,等着逼赵林然呢。 那天对赌的时候,卜明轩还没感受到异常,仅认为是赵林然故意找茬。可后来越想,越觉得是赵林然设套,想要抓自己把柄,甚至趁机拿走重要分工。 小屁孩,想咬老子一口?那得看你有没有好牙口。 你以老子完不成任务为借口,强行撬走老子分工,老子倒要看你能否完成?老子还就不信了,不使用强拆,你能按时正常拆迁了? 因为心里憋着气,卜明轩一直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面对询问,赵林然随意“啊”了一声,并没停步。 装什么狗熊? 卜明轩追了上去,进一步明确:“那天在会议室,赵主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明确承诺过的,不会已经忘了吧?” 赵林然收住步子,转向卜明轩:“声明一下,现在离月底还有两周多,时间早着呢。昨天下雨并不代表进入雨季,当地雨季还得一周左右。” “好好好,就算如你所说,那你怎么拆迁?一周多过去了,文明拆迁了吗?被征户主动签字了?”卜明轩继续追问。 “这是你该管的吗?还是做好本职工作吧。” “如果被征户一直不签,是不就不拆迁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强拆,必须文明拆迁。” 赵林然甩下这么一句,快步出了楼房,坐车走了。 “那就是不拆了,是吧?别忘了对赌军令状。”卜明轩特意追到车前,大声嚷嚷。 这一幕进入众人眼帘,大家全都一副吃瓜神情,全都向往着见真章时刻。 实际上,从赵、卜对赌那刻起,人们就期盼上了。无论最终是何结果,总有一人会输,到时结局一定很精彩,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两败俱伤,双双臭名远扬。 卜明轩自认抓住了把柄,并不觉得自己幼稚,反而又特意高声吵吵:“责己宽,责人严,根本不具备胸怀。但白纸黑字写着,到时别想耍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还不完,在赵林然离开后,卜明轩就在楼里来回转悠,要么直接进到别的科室,提得全都是这事。尽管基本没人搭茬,他却并不觉着尴尬,只要人们始终记着对赌就行。 “我要找主任,找管事的。”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楼里忽然传来吵闹。 冯二赖? 卜明轩听出声音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主任室外,冯二赖正不停地拍打门板:“赵主任呢?我找赵主任。” “这不冯师傅吗?有事?”卜明轩笑眯眯地走上前去。 冯二赖看到是卜明轩,立马冷哼道:“关你屁事。你不是被撸了,不管拆迁了吗?” 让个菜农当面呵斥,卜明轩很丢面子,按照以往风格早就回骂了。但他现在仅是尴尬了一下,便又说道:“放心回去吧,不拆迁了。” “你说什么?”冯二赖忽的拽住对方衣领,眼睛瞪得滚圆。 卜明轩完全没想到,顿时有些上不来气,急着解释:“你们不是最怕拆迁吗?这回不拆了,地还是你们的,房子想咋住就咋住。” “放屁。”冯二赖咬着牙一使力。 卜明轩立刻如断线陀螺般,打着旋转了出去。 “噔噔噔”, “嘭”, 还真巧得很,瞿咏梅正站在门缝旁听热闹,冷不防屋门大开,一个庞然大物撞进屋子。 “噔噔噔”, 瞿咏梅被撞得连连后退,“扑通”一声摔坐在椅子上,卜明轩跟着倒在她怀里。 瞿咏梅又羞又恼又痛,等到看清楚身上人,更是气满胸膛:“姓卜的,竟敢占老娘便宜,真他娘活腻歪了。” 卜明轩更觉委屈:“是你抱着我好不好?” “放屁,是你先钻老娘怀里的。” “你要不抱我,我能压你身上?” “你他娘说什么呢,老娘,老娘。” 瞿咏梅说到气头上,抬起巴掌扇去。 “啪”, 打得那叫一个结实,瞿咏梅不禁手掌麻疼。 “臭娘们,你打老子?”卜明轩顿时眼冒金星,下意识抡起手臂。 “来呀,打老娘,看你有没有那蛋。”瞿咏梅尖厉喊喝。 卜明轩手臂滞在半空,随即骂道:“臭娘们,老子就白挨巴掌了?” “这都是轻的,谁让你非礼老娘呢?”瞿咏梅气势如虹。 副主任屋里吵成一锅粥,楼道里冯二赖则成了热锅上蚂蚁。 冯二赖逢屋必进,见人就问“赵主任在哪”。 注意到冯二赖情况不对,党政办主任曲冬生悄悄拨通了赵林然电话:“主任,冯二赖来了,吵吵着要见你,就跟疯了似的。” 还没等赵林然接话,冯二赖冷不防去而复返,一把抢过电话:“是赵主任吗?我冯二赖。你们是不不拆了?” “啊?什么?曲主任,你高点声,听不清。”电话里,赵林然嚷道。 冯二赖大声道:“我们的房子是不不拆了?你在哪?” “这个老曲,声音跟蚊子似的,什么也听不清。”赵林然嘟囔一声,便没了声音。 冯二赖直接回拨,连拨了不下十次,但全都是占线声音。 “他肯定回来,我就死等他。”冯二赖神神叨叨着,转身出了屋,又来到了主任室外。 “哐哐”砸了一通门,又垫着脚尖瞅了半天,冯二赖靠在门板上,呼呼喘起了粗气。 人们很想上前看热闹,但有卜明轩前车之鉴,全都离得远远的,就好似在看一头野兽似的。 冯二赖一会儿暴躁,一会沉默,一会伤心,一会无助,神情千变万化。 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都快四点了,还没见到赵林然影子。 经过几个小时折腾,冯二赖双眼通红,头发蓬乱,嘴里念念叨叨,真得像疯了一般。 “赵主任,你在哪?” “你特妈倒是回来呀。” “你怎么也不接?” 四点多的时候,冯二赖“嗷嗷”大吼起来,一会儿拍门,一会儿拨电话。 “真的疯了。”曲冬生无奈之下,再次拨打了赵林然电话。 “主任,冯二赖他……” 曲冬生话未说完,赵林然声音已经在楼里响起,“我回来了。” “啪”, 冯二赖摔下手机一刻,终于听到了期盼的声音,顿时快步冲去,完全就是哭腔:“主任,你可回来了。” 第107章 主动签约 面对冲上来的冯二赖,赵林然神情平静:“有事吗?” “主任,还拆迁吗?”冯二赖带了颤音。 “这个……”赵林然话到半截,戛然而止。 “主任,主任,给个话呀。”冯二赖快步追了上去。 赵林然不再接话,径直回了主任室。 冯二赖随后跟到:“主任,你们得拆呀。” 赵林然拿起电话,拨打了曲冬生号码:“我现在有事,没我允许,谁都不能打扰。” 得到肯定回应后,赵林然放下听筒,抬手示意:“冯师傅,坐。” 冯二赖哪能坐得下去?冲到桌前追问:“真的不拆了吗?” 赵林然长长地嘘了口气,显得心情有些沉重:“这几天我就在反思,搞开发区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使人民安居乐业吗?既然是为了百姓,那就要尊重百姓意愿,不能有任何强求,所以暂时先不拆了。” “你们得拆呀,不拆怎么行?”冯二赖吼道。 赵林然抬手示意:“冯师傅,别激动,听我给你解释。当初我们方法简单,确实给你们带去了很大困扰,我深表歉意,以后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再发生。” “必须得拆,必须得拆。”冯二赖情急之下,竟然哭了。 “冯师傅,冯师傅,这是怎么话说?不妨跟你透个实底,暂不拆迁还有个原因,就是钱不凑手。”赵林然说到最后,故意压低了声音。 “啊?”冯二赖惊呼一声,随即一咬牙,“没钱先欠着,只要拆了就行。” 赵林然道:“也不是完全给不了,只是怕人们一窝蜂都拆,这钱上恐怕……” “不会都拆的,不会都拆的,谁先拆先得。纸呢?我要签字。”冯二赖说着,竟然在桌面文档里乱翻起来。 “冯师傅,这,这,别激动嘛,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赵林然拉开抽屉,拿出三页纸张,递了过去。 “对对对,就是我家,一共三十九万七千四百二十七元,一点没错。我不需要再研究,我早想通了,完全同意按之前规定标准补偿。”冯二赖快速核对了姓名、位置、补偿金额,发现与约定政策完全相符,立即把三份都签了名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按手印。”冯二赖唠叨着,拿过印台,“嘭嘭嘭”连按三次。 然后推给赵林然,“齐活了吧?” 赵林然拿起纸张,不紧不慢地浏览起来。 你倒是快点呀!冯二赖心里急成了一团火,但却没敢紧催,生怕对方反悔。 翻阅了足有十五分钟,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赵林然才点点头:“可以了。” “这份是我的,快拆。”冯二赖抄起一份协议,急急催促着。 赵林然拿起电话,喊来了财务:“马上按照上面金额,立即给冯师傅支付。” 财务股长一脸懵逼,不知是否听错了。 全开发区人都认识冯二赖,她自然也知道其恶名,何况冯二赖刚又在单位闹腾了半天。 等她拿起协议,更糊涂了:冯二赖竟然在协议上签了字,拆迁补偿金额完全按划定标准,额外一分都没多拿。 冯二赖不是要求至少再加五成吗?那可是当着卜明轩面喊的,大家都听着呢,怎么现在就同意原价拆迁了? “快走吧,还磨蹭什么?”冯二赖等不及了。 “好好。”财务股长这才拿起一份协议,带着冯二赖走去。 正这时,“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响, 屋门“咣当”大开。 曲冬生被倒着撞进屋子,仍旧伸着双臂拦挡:“别进去,别进去。” 紧跟着,几十名男女涌进屋子。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进来的这些人,冯二赖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揣起协议。 来得这些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其他被征户。 本来这些人正在家里或街上,忽然听说开发区不拆迁了,当时还挺得意,觉得小民斗过了官面,甚至聚到一起庆贺。 可是不久,又听说赵林然单独约见冯二赖,还不让别人打扰,他们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这才一起赶过来的。 果然,人们刚一进屋,就发现赵、史二人神情不对,鬼鬼祟祟的。 “走。” 在财务股长提示下,冯二赖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拨开人群,冲出了屋子。 其他人反应慢了半拍,纷纷质问起来: “什么情况?” “签字了?” “还是原来补偿标准?怎么可能?肯定有猫腻。” 赵林然沉声道:“你们干什么?” “我们……” 刚有人要接话,立即有人说了声“不好”,转身便走。 其余人等也跟了出去。 副主任屋子里,卜明轩听着楼道里的杂乱声响,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因为这些人之所以接连听到消息,就是他让人散播出去的,他要让赵林然吃不了兜着走。 但卜明轩不知道的是,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样,他反而给赵林然帮了大忙。 就在卜明轩自鸣得意时,李大杉正接到赵林然电话,赶去了主任室。 见到李大杉进屋,赵林然直接说:“李副主任,马上组织相关部门,做好拆迁准备。” “强拆?我不负责呀。”李大杉下意识道。 “看看这个。”赵林然点头示意。 李大杉拿过协议,立即瞪大了双眼:冯二赖闹腾半天,就为了这个?怎么可能? “他已经去财务领款了,其他被征户应该也会马上签字。由你来经办,能胜任吗?” 直到赵林然声音响起,李大杉才反应过来。 稍一迟疑后,马上响亮回应:“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靠近一点。”赵林然把对方招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跟职能部门不要讲拆迁的事,只说是例行检查,但你要做好一小时后拆迁准备。另外,一会儿被征户找你,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怕玩脱了?李大杉一时理解不了,但还是郑重地点头:“好的。” 正这时,曲冬生打来电话:“主任,按您吩咐,刚给公证处打过电话,他们半小时内准到。” “公证人来了以后,你和大杉主任联系。” 赵林然刚放下电话,一阵杂乱声响,先前那些人又回来了,冯二赖也在其中,而且人们全都神色不善。 看到这种情形,李大杉心里咯噔一声:钱到手了,怕是要反悔呀。 第108章 顺利拆迁 “主任,赶快拆去吧。”冯二赖一开口,跟来这些人更愣了。 从听到消息赶来时,这些人就很狐疑,等看到冯二赖签的协议更觉蹊跷,所以才急忙追到财务室。 他们赶去的时候,财务股长刚办完电子转帐,冯二赖正在票据上签字,与协议金额一般无二。人们很疑惑,当时便质问冯二赖,可冯二赖闭口不谈,甚至急赤白脸了。 一边是白纸黑字,一边是举止诡异,人们更不放心,这才又继续跟着冯二赖。 刚才看冯二赖心急火燎地赶来主任室,人们还以为冯二赖拿钱后反悔了,想着故意拖延拆迁呢,没想到竟这样主动。 真是见鬼了,肯定有什么说道。 面对冯二赖催促,赵林然并不着急:“哪是说拆就拆,召集人手也得时间呀,等明天我跟副手们商量后再说。” “等什么明天?今天必须得拆。”冯二赖急了。 “为什么呀?”赵林然反问道。 其他人也跟着异口同声。 “因为,因为。”冯二赖自然不能讲“血光之灾”,吭哧一通后,只说了句“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这些人全都对望一眼。他们可是听说,开发区不准备继续拆了,到时会把没拆迁的绕开,莫非真是那样? 赵林然依旧很为难:“只是这人手一下找不齐,你搬东西也要时间,最快恐怕也得后半夜了。” “不行不行,必须尽快,算我求您了。这样,我马上把东西弄出来,自个先去揭瓦片,你们设备到了立马给我拆。”冯二赖竟然哀求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好吧,我尽量快些安排人。”赵林然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 “主任,一定要尽快呀。”冯二赖拱着手,快步退出了屋子,然后转身便跑。 皮裤套棉袄,必定有缘故,传言即事实呀。 冯二赖肯定是掌握到了准确消息,否则不可能这么反常的积极。 如果真不拆的话,到时再被新建筑一挡,屁都不是一个,哪还值钱?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我也拆,现在就签协议。” 跟着有几人附和: “我也拆。” “还有我。” “这个……”赵林然显得很为难,把球踢了出去,“跟李副主任说吧。” 李大杉转身便走:“别着急,再缓一缓,要不你们明天再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这下人们都着急了,直接堵在了门口: “缓什么缓?二赖子都能签,凭什么不让我们签?” “是不是真不拆了,直接绕过去?” “马上签,马上拿钱。” “这个,这个……就一晚上嘛,明天再来,好不好?”李大杉神色很是为难。 “不好?别想支开我们。” “如果不签的话,我们就不走了。” “签了协议,立马拿钱。” 人们更不饶了。 赵林然冷了脸:“李副主任,怎么回事?赶快给大家处理,该签就签。” 李大杉脸上成了苦瓜色:“可都签了的话,财……” 赵林然沉声打断:“签。” “好,好吧。”李大杉答应得有些勉强,“跟我走吧。” 这些人迟疑着,跟着李大杉出了屋子,但还是不放心得回头望主任室。 正这时,屋里传来赵林然压低的声音:“李副主任那里又得签几份,你们尽量把钱凑一下,能付几家算几家,付不了的下来再想办法。” 果然是先到先得。 个别听清楚的人,立即追上李大杉,伸手扯住:“李主任,走走,我先签。” “我签。” “还有我。” 随着几个人吵吵,没听清的人也意识到有情况,纷纷围上了李大杉。 怪不得主任那么嘱咐呢,闹半天他算准人性了呀! 李大杉心中笑,脸上苦,被人们“押”着回了副主任室。 巧得是,公证处正好到开发区办别的事,趁着就做了公证。 签约、公证全算下来,也就半小时时间。 其间最紧张时刻,就是争夺财务室之战,甚至发生了推搡,都担心落到最后。 财务人员既紧张,又疑惑,全室人员齐上阵,终于在六点前,付完了所有补偿。 等这些人在楼下会齐时,才发现全都拿到了补偿款。 “轰轰轰”, 听到阵阵轰鸣声响,人们赶忙循声而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辆辆装载机、钩机启动,上百个红黄蓝安全帽晃动。 拆上了?这么快? 先前不是说人手、设备不凑手吗? 人们不禁狐疑,下意识地快步跑向现场。 “轰轰轰”, “轰隆”, “哗啦”, 拆迁现场,冯二赖看着自家平房倒掉,心头大为轻松,好似搬开了千斤巨石。 不过随即他又催促道:“赶快清理杂物。” 机手很听话的操作着铲车,两三下就推开了杂物,露出一多半地面来。 等着那些人赶到近前时,房屋、菜地早成了废墟,没来得及搬出的生活杂物都堆在一旁,开发区领导们正指着现场高谈阔论。 “不对,肯定有说道。” “该不会被算计了吧?” “快看看,钱到没?” 人们立即拿出手机,有的翻短信,有的打电话,一番确认后,钱如数到了。 冯二赖由于靠现场过近,开始并没注意到人们说话,等到大多数设备都停下时,才听到人们议论。 “我的钱呢?咋没听到短消息提示。”冯二赖心头一惊,赶忙去拿手机,才发现并不在身上。 “冯师傅,是不是你的?”正这时,李大杉拿着一个手机,到了近前。 看到坏掉的屏幕,冯二赖才意识到,先前等赵林然不回,自个气闷地把手机摔地上了。 “刚才我在楼道里,听到铃声,才发现这个手机,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李大杉补充道。 冯二赖随意应了一声,快速翻出短消息,心里顿时踏实:谢天谢地,钱全到了。 这时他才又翻读未接来电,然后回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通了,里面传来史霄汉声音:“二赖哥,怎么回事?那会发现好几个漏电提示都是你的,咋回电话你又不接?” “刚才手机落别处了。我正忙着拆迁呢。”冯二赖回道。 “拆迁?哪拆迁?” “就是菜地边上平房呀。” “多给钱了?” “没多给。” “那你为什么同意?” “我……” 冯二赖看了看左右,快步跑到一边,紧贴着手机,说,“我爹给我托梦了。不是托梦,显灵了,他跟我说……” 不等冯二赖说完,史霄汉厉声喝止:“胡扯,你上当了,马上阻止拆迁。” 第10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能吧?早上还看见我爹的血了。” 冯二赖回道,“房子、地早就拆倒铲平了,垃圾都清了一多半。” “蠢货,笨蛋,哎,气死老子了。”史霄汉直接骂了脏话。 他在骂冯二赖,也在骂自己。 现在他才意识到,让自己参加旅游,完全是圈套,是小娘们在配合小崽子调虎离山。 怪不得从昨晚到刚才,要不就是没信号区域,要不就是洗澡桑拿,这纯粹是不让老子用手机呀。 小崽子真有那么神?能意识到我在推波助澜? 史霄汉非常疑惑,但他顾不得深究这些,而是接连质问: “上当是肯定的了。你也不想想,早不显灵晚不显灵,为什么昨个显灵?” “那个老道从没见过,偏偏你去就在,你走他也走,真有这么巧?” “老道见都没见过你房子,就能说出什么颜色、什么布局,可能吗?” “再说名字中带二的多去了,全是死爹妈没老婆的?” 听对方这么一说,冯二赖也不禁疑惑,可还是不愿承认被骗:“就是自从盖了这两间小房,我爹妈才死的,骚娘们也跟人跑了。” “骗的就是你这种迷信鬼。” 史霄汉冷哼之后,教唆道,“这么的,拿上协议,联合那些家,一块找他们,不行就到县里反应。动作要快,趁着没拿到补偿,肯定也没来得及公证。” “钱到帐了,公证也刚做了。”冯二赖心中更加不安。 “唉唉唉,全都算计到了,好恶毒呀。” 史霄汉气得直咬牙,过了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这样,你们先别离开,等着别人来为你们争取权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怎么争取?”冯二赖也意识到了问题,更期待可能多出的权益。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看到有人找开发区讨说法,你就赶紧藏起来。”史霄汉嘱咐之后,挂了电话。 “老冯,鬼鬼祟祟躲这干什么?”忽然身后响起声音。 冯二赖转过头去,发现好多被征户正看着自己,赶忙晃晃手机:“查询了一下余额。” “是吗?该不会多给你了吧。”先前说话者快步上前,半开玩笑地抢过手机。 “多你娘个屌,看见没?三十九万七,一分没多。”冯二赖正赌着气,好没气地抢回手机。 人们没有查到证据,也不好再怀疑冯二赖,但还是有人狐疑:“我咋觉得这事有些怪呢。老冯你为啥一下子就同意了,还表现得那么积极?” “唉,还不是怕真不拆迁?”冯二赖给出假理由,然后神秘一笑,“大伙别走,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人们全都异口同声。” “万一破房子里有别的宝贝呢。” 尽管人们不相信这种话,但还是默契地留下来,翻找自家东西,也留意着万一出现的宝贝。 离这些人不远,开发区人们也注意到这种情况,但并没当回事。 毕竟那些人还有生活用品在,拢一拢收一收,很正常不过。 再说了,合同已签,房子已拆,还有公证机关公证,想来他们也无法反悔。 另外,开发区众人热情高涨、高谈阔论,也根本没去注意其他,心思都在开发区未来发展上了。 就因为这十多个“钉子户”,开发区建设被搁置一年多,现在终于拆掉,主区建设再不受拆迁影响,人们心情自然不错。这无关是否分管,毕竟大家都是开发区一分子,都希望开发区能发展起来。 在兴奋的同时,人们也不得不佩服主任的运筹帷幄。 虽然不清楚主任用了什么法子,但冯二赖能主动签约,甚至亲自拆房,然后带动其他人签字,绝对是主任的功劳。正因为不明白主任如何做到,才更说明主任高明稳重,远超其年龄应有成熟。 在这其中,感触最深的要数李大杉了。他刚才可是亲自经手此事,亲眼见证了那些人签约的急切,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瞿咏梅眼神也有所变化,虽然看不出崇拜,但也少了那种轻蔑,潜意识到把对方当作成人,而非小屁孩。 曲冬生则庆幸,从开始就摆正了位置,认真尽职履责,并没因主任新来而有所轻慢。 其他那些下属们,心境也各有变化,大都对赵林然多了认同感。 但其中不包括卜明轩,他正在楼里生闷气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冯二赖等人为什么看人下菜碟。 同时卜明轩也深感危机重重,担心赵林然秋后算账,不知能否应对下来。就冲赵林然这次的神鬼莫测手法,他心里还真没底。 早知发展到如今地步,就不跳出来了,何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但事已至此,反悔没用,只能想法应对了。 怎么应对?赵林然会如何出招? 卜明轩想了好几种可能,但一时又不能确定,自然也定不下有效反击手段。直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唉声叹气。 忽然,卜明轩收住步子,死死盯着楼外。 就在办公楼侧旁,正有上百人奔向拆迁现场,头前几人有些眼熟。 武大利? 确认来得是之前拆迁户,卜明轩不由得心中一动,总感觉这些人要找赵林然麻烦,应该是个可利用机会。 机不可失呀! 卜明轩不再自怨自叹,快速到了楼下,悄悄尾随了过去。 冯二赖一直留意着周边情况,看到百多人突然出现,立马想到了表弟忠告,迅速退到荒地边上沟渠里,偷偷隐起了身子。 其他被征户则眼中露出希冀:莫非这就是意外收获? 这些人不退反进,纷纷向着拆迁中心位置靠拢过去。 李大杉无意中转头,忽的注意到这种情形,赶忙低声向赵林然汇报:“主任,你看那边来了好多人,刚拆迁这些人也围拢过来了。他们太不对劲,只怕是来找茬的。” 其实赵林然早就发现了,但他根本不当回事:“咱们行得正走得端,何惧找茬?” “还是小心为妙。”李大杉心中佩服,但仍旧不免担心。 正这时,武大利老远喊道:“姓赵的,你处事不公,偏心眼。” 同来的上百人跟着喊嚷起来: “我们要公平。” “你要一视同仁。” 听到这些声音,开发区众人心头一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第110章 自讨无趣 面对上百人嚷嚷,赵林然就像没听到一般,根本不予理会。 武大利当先到了近前,看着平坦的现场,摸着光脑袋笑了:“哈哈,果然拆了,怎么补偿的?” “跟你说不着。”李大杉挡到了赵林然前面。 “怎么说不着?我们也是被征户,而且积极配合拆迁,你们更应该以礼相待,怎么反倒横眉冷对了?”武大利指手画脚,底气十足。 李大杉看向赵林然,得到肯定示意后,才回道:“按照原补偿标准。” “是吗?那些人没闹腾?冯二赖没点汽油?” “没。” “没有是吧?那就是你们给加钱了。” “没有。” “怎么可能?他们那么好说话?肯定是加钱了。给他们加多少,就给我们加多少。赵主任,我们要求不过分吧?”武大利直接指向赵林然。 赵林然推开李大杉,沉声道:“武大利是吧?刚才李副主任回答你,只是出于礼貌,并非义务。你们去年已经签字同意,补偿款也早都如数到账了,虽然当时我没来,可手续都在呢。” “赵主任,你的意思是新人不理旧账?你可是开发区老大,不找你找谁?”武大利故意断章取义,还拿出手机连点了几下。 很快,手机里传出录音:“赵主任说了,一分钱不给多补,你们想也别想。” 听到这个声音,卜明轩脑袋“嗡”了一声,心中暗骂:靠,秃驴,竟然设计老子?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再下来就是武大利与卜明轩对话: “不是我们要想,而是没拆迁的那些人想。他们可说了,除非再加价三成以上,否则决不同意拆迁。” “不同意咋的?到时赵主任一声令下,直接强拆,警车、救护车往哪一停,闹事就抓,谁还敢闹腾。” “你们要敢强拆,他们非以死相拼不可。我可听说了,冯二赖汽油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们一强拆,他立马点火自焚,到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还敢这么闹?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办事的,一切都是赵主任命令,有什么冲他来。” “不会到那一步的,当官的都怕事,冯二赖也不想烧死。最终要么不拆,要拆肯定是加钱了,我们只要求一视同仁,否则到时别怪我们闹腾。” “加不加钱都是赵林然决定的,我根本没这个权利。记住,要闹腾就找他,他才是开发区话事人。” “好咧,谢谢卜哥!有你这句话就成。” 录音到此结束,武大利得意地收起手机:“这可是你手下所说,找你没错吧?” “刷”,赵林然目光投向人群后方,所有人也都看了过去。 注意到诸多不善眼神,卜明轩这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跑。 “呸!” “叛徒。” “败类。” 好多人都很不齿,个别人甚至啐出了声。 赵林然并没叫住卜明轩,而是收回目光,沉声道:“这能证明什么?” “还不承认加钱是吧?告诉你吧,冯二赖都跟我说了,是你忽悠了他,答应了他好处,他才同意拆迁的。”武大利又祭出了新的说辞。 同来这些人也纷纷附和: “对,我也听说了。” “不加钱他怎么会同意?” 冯二赖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暗骂:靠你妈秃驴,拿老子当由头呀。 “那给你也听份录音。”赵林然说着,打开手机。 冯二赖声音传了出来: “必须得拆。” “只要拆了就行。” “纸呢?我要签字。” “对对对,就是我家,一共三十九万七千四百二十七元,一点没错。我不需要再研究,我早想通了,完全同意按之前规定标准补偿。” “按手印。” “齐活了吧?” “这份是我的,快拆。” 这些都是冯二赖录音,虽然是截取的片段,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冯二赖主动要求签字、拆迁,完全认可拆迁标准,也核对了最终拆迁额。 武大利也很意外,但马上又狡辩道:“冯二赖又跟我说,他签完就后悔了,就想着阻止拆迁,可你们已经拆掉了,分明是骗人。”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事到如今,跟来的人自然是一条道走到黑。 赵林然笑着,再次点开手机:“你们可听好了。” “主任,赶快拆去吧。”冯二赖录音刚一出来,武大利等人就张大了嘴巴,越听越惊讶。 “不行不行,必须尽快,算我求您了。这样,我马上把东西弄出来,自个先去揭瓦片,你们设备到了立马给我拆。” 尤其这句一出来,武大利整个人都傻了,嘴里喃喃不已:“真是曰狗了,怎么会这样?” 后面几句录音,是其他被征户附和声。 听到这里,今天签字诸人下意识后退,全都泄气不已:这就是冯二赖说得意外收获?收获什么了? 武大利真不愧脑袋大,反应很迅速,马上又给出说辞:“肯定是你忽悠了冯二赖,然后又把他控制起来了,他完全是身不由己。” 听武大利这么一讲,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去,哪还有冯二赖影子? 本已泄气的人们再次聚拢一起,好多人还满脸怒气,现场气氛为之一紧。 “赵主任,至于你怎么忽悠他,我们不想深究。现在你只要答应给我们补偿,我们立马就走,好不好?”武大利进一步趁热打铁。 “武大利,现在是白天,做梦早些了吧。”赵林然嗤笑一声,目光投向远方。 靠,他知道我在这? 冯二赖微一抬头,便注意到了目光,此时只能爬将起来。 “武秃驴,老子从十点多一直在开发区,什么时候跟你说了?电话录音、通话记录拿出来呀。” 看到怒冲冲而来的冯二赖,武大利再无计可使,转头就跑,同来者也全都散去。 “告诉你,老子完全自愿,完全同意之前补偿标准,双手支持开发区建设。”冯二赖怒骂着追去。 “开发区欢迎大家反馈意见,愿意与大家对话,也重视大家诉求,但也不是任人欺凌、诬蔑。这次念在大多数人被蒙蔽,属无心之过,开发区不予计较。如果再有下次,开发区一定坚决维护正当权益,届时必将用法律说话。” 赵林然并没怎么用力,声音也不太高,但却传到了现场每个人耳朵里。武大利等人不由得心头发虚,开发区诸人则精神大振。 史霄汉,想不到吧?使坏不成,还帮我推进了拆迁工作。何必自讨无趣呢?就在人们深受触动的时候,赵林然却在心里腹诽不已。 第111章 建议罢免 自从顺利拆迁,卜明轩就在担心一件事——秋后算账,但四五天过去了,赵林然并没找后账。 刚开始卜明轩还暗自庆幸,觉得是赵林然忙忘了,甚至沾沾自喜,对方不敢把自己怎样。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现在不但班子成员不理自己,下属也没向自己汇报工作,见面都绕着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怎么回事? 稍一思考,卜明轩清楚了问题所在:经过拆迁一事,赵林然声名鹊起,自己则名声变臭,尤其还有对赌一事横着,人们都担心跟着沾包呢。 看来早晚得过那一关,躲是躲不开的,否则自己绝对成孤家寡人。 想明白这一点,卜明轩主动去找赵林然,可是好几次都没见到,要么对方不在,要么一句“没时间”拒见。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见面机会,管委会管理层开会了。 想着悄没声认错已不可能,那就只能当众低头了。 卜明轩拿定主意,轮到自己汇报时,直接起身,微微垂头:“主任,实在对不起!前段拆迁时,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心情过于急迫,采用的方法有些简单,给单位造成了不太好影响,请主任和各位见谅。” 哦?牛哄哄的常务卜副主任道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现场人们不禁腹诽。 赵林然连眼皮都不翻,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注意到赵林然没反应,卜明轩只好进一步说软话:“我不该用强拆来吓唬他们,也不该说那些不当言语,结果好心做了错事。更,更不该跟主任叫板,请主任大人有大量,能原谅我这次,以后我一定认真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认真工作?这些天你做了哪些工作?”赵林然终于接了话,但声音冰冷。 卜明轩马上陪笑:“主要还是规划拆迁、农村农……” “向他们布置了什么任务,听他们汇报了哪些工作?亲自下基层几次,帮城郊居民解决了哪些事情?”赵林然毫不客气打断。 如果是以往,卜明轩随口就来了,但有了前车之鉴,卜明轩没敢随便胡扯,担心被抓新的把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们,我,也。” 赵林然转向规划和农村局长:“你们说!” 农村工作局局长于陆马上回应:“主任,近两周以来,无论到基层农村,还是给城郊居民解决问题,都是我和局内成员,没有其他人参加。” “自从主任您亲自主持拆迁起,卜副主任就没过问规划拆迁工作,也没听过部门汇报,更没主持过任何相关会议,甚至根本没在规划拆迁现场露过面。”规划局长董生宇用词更为苛刻。毕竟在之前意图强拆时,自己也给卜明轩做过帮凶,他担心被迁怒,只能尽量划清界限。 落井下石的东西。 卜明轩很愤怒于、董二人的态度,但现在也不便发作,仅能陪笑补充:“主任,这些天我主要在反思和自责,深刻检讨内心。” 赵林然看都没看卜明轩,而是忽然抽出一个信封扔到桌上。 “啪”, 信封落下的一刻,里面的信瓤跟着滑出。 折叠的信纸上,几个大字非常醒目:男女副主任关系暧昧,办公室搂搂抱抱。 瞿咏梅顿时脸颊发热,一把抓过信纸,快速打开。 随即急急辩解:“主任,上面举报不实,我根本就没邀请他进屋。当时我正在屋里思考问题,卜明轩忽然闯进去,把我按在椅子上,紧紧抱住不放。” 卜明轩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也是被撞进去的,也没想着把她怎样,是她搂着不让我起来。” “放屁,姓卜的,是你死死压着老娘,双手来回乱摸,把老娘上衣都扯掉了。” “是你那衣服领口太大,我根本没故意去扯,它就自个掉了。” “放屁,放屁,老娘没告你耍流氓,你倒埋汰起老娘了,老娘跟你没完。”瞿咏梅真急了,双手齐抓而去。 卜明轩只顾着靠近争论,没防到有这一手,仓促间躲闪不及,左脸和脖子上都有了抓痕。 “臭表……”卜明轩不由火起,抡起了巴掌。 “成何体统?” 赵林然“啪”得一拍桌子,卜明轩立马像泄气皮球一般,乖乖放下胳膊。 瞿咏梅也不再吵骂。 其他人则忍着笑,神情乖张,有几人都快憋出内伤了。 卜明轩稳了稳心神,继续解释:“那天的确是我闯进屋的,不,被冯二赖撞进去的,一下子把她压到了椅子上。” “你还说?”瞿咏梅脸色黑红,既气又羞。 李大杉马上厉声质问:“冯二楞因为什么撞你?还不是你混淆视听,故意制造混乱?” “本来冯二楞自愿拆迁、满怀期待,可你故意说不再拆迁,他能不急吗?” “你不顾主任教诲,故意歪曲事实,激化矛盾,把祸水引向主任,什么意思?” “你几次三番诬陷主任,还配合武大利录音作假证,到底要干什么?” “自己工作不力,不思检讨,反而跟主任叫板,你想怎么样?” “在主任强有力领导下,主区拆迁工作圆满结束,你就该痛定思痛迎头赶上。可你却消极怠工,散布流言,意欲何为?” “我,我……”卜明轩根本难以回应。 赵林然沉声道:“你已不胜任当前工作。” “什么意思?想要借机拿走我的分工?”卜明轩瞪了眼。 “不是拿走分工。” 赵林然淡淡地说,“而是建议罢免现有职务。” “什么?”卜明轩嗓子都破音了,他是又急又气。 其他人同样大吃一惊:还能这么操作?这是县委班子才能决定的吧。 “看看这个,上面写的清楚,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你现在已不仅是工作不力,而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曲冬生直接拿出那份军令状,拍在桌上。 “好啊,你们这纯属闹剧。”卜明轩气笑了。 “那请你回避一下,我们要表达民意了。”赵林然微微一笑。 “哼,跳梁小丑。”卜明轩冷笑着出了屋子,根本不屑一顾。 赵林然环视现场众人:“各位,鉴于卜明轩所作所为,建议免去卜明轩常务副主任职务,反对的请举手。” 人们面面相觑,自然无一人举手。 “赞成的请举手。” 赵林然话音刚落,瞿咏梅、李大杉齐齐举手,其他人也跟着举起了起来。 “全票通过。记入会议纪要。”赵林然示意之后,直接宣布散会,当先离去。 “咣当”, 屋门大开,卜明轩忽然闯入。 看着齐刷刷上举的手臂,卜明轩咬牙切齿:“奶奶的,都想着递补上位,是吧?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假如你们能得逞,老子跟他姓。” 卜明轩绝不信赵林然有这权利,即使许援疆也不能如此随意。 “赵家没你这样的人。”赵林然回怼之后,直接宣布散会,当先离去。 其他人也大都低着头,感觉似乎有些不地道。 但瞿咏梅、李大杉却没任何愧意,反倒先后硬扛: “咎由自取。” “自作自受。” 听到身后传来的回怼声,赵林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112章 巧法说动副书记 赵林然回到主任室后,立即电话预约于树成。 一个多小时后,按照约定时间,出现在县委副书记办公室。 “下午还有会,明天要出差,只能抽中午时间了。” 于树成很随意,也很客气,“我这边事太多,开发区劳你费心了。短短几天内,就顺利拆掉了钉子户,林然主任果然有办法,非常不错。” 赵林然回道:“有您做坚强后盾,有同志们的大力配合,我工作起来才更有底气。” “哈哈哈……” 于树成笑了起来,“年轻有朝气,还低调谦虚,大有前途呀。有什么事尽管说,这里也没外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林然取出一份文档,递了过去:“于书记,请看这个。” 于树成接过纸张,不由得一愣。 《关于提议免掉卜明轩开发区常务副主任的建议》 光看文件标题,于树成就大吃一惊:赵林然胆子也太大了,这是你能提的吗?是开发区可以染指的吗? 他不清楚程序?按说不至于呀,毕竟从政两年了,镇里还干得有声有色的。 还是说他得到了暗中授意?许援疆会让他这么干?这不仅是挑衅王伯举,更是挑战整个县委权威呀。 于树成边看边思量,先看《建议》,再看会议记录,二十多分钟才看完。 然后他迟疑着道:“赵主任,开发区这么提议,合适吗?还是我疏忽了县里授权文件?” 赵林然正色回应:“于书记,这只是反映基层呼声的建议,仅供县委参考。崇诚经济开发区,既然是全县经济改革试验区,就要允许多方面探索、试验,这也是一种有益探索。假如党工委或县委觉着不值得提倡,以后我们不再探索就是。” 这也能探索?是不明天就可以探索罢免我了?于树成不由得腹诽。 “人才是开展一切工作的前提,德才兼备、人职相符很关键,对开发区来说更为重要。在这次拆迁过程中,以卜明轩所作所为,的确很难胜任当前工作,也根本难以服众,全票建议罢免就是明证。” 赵林然稍停了一下,才又道,“同样在这期间,有的同志表现就可圈可点,比如副主任李大杉同志,就该适当培养、加些担子。” 哦?于树成眼中闪出神采:小伙子这是几层意思?以使用我的人为条件,进行拉拢?做交易? “我用人主要看品行、能力,一切从对工作有益出发,不掺杂个人感情与喜好。”赵林然进一步补充。 小伙子不给别人添负担,很好。 于树成非常满意赵林然态度,心思也活络起来,但仍很是谨慎:“你们这么理解,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毕竟没有先例。” “开发区本就是先例,以前崇诚县根本没有。作为第一代开发区人,我们有义务摸索先例,一切都是为了发展嘛!开发区明天很美好,前途一片光明,就应该让德才兼备者上来,庸碌无德者走开。” 赵林然说到这里,忽然又取出一份文档,也跟着换了话题,“这是我做的开发区规划定位构想,肯定很不成熟,还请您多多斧正,毕竟这些工作都是在党工委领导下的。” 于树成接过文档,简单浏览了一下,心中大惊:这规划也太硬核了,假如真能实现的话,绝对是巨大的政绩。先不管能否真正实现,最起码心意有了,小伙子太会做人了。 “林然这是在批评我疏于开发区事务呀。好,我接受批评,也一定尽大力支持管委会工作。” 于树成心里舒坦,语气更为亲切,“林然,这么的,规划我先看着,有想法呢咱们再沟通。至于先前的建议,确实很有道理,能者上庸者下嘛,只是毕竟有违规定,我还要考虑考虑怎么反映合适,尽我全力吧。” 话说到这份上,赵林然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辞别于树成,离开了县委大院。 等到屋里只剩自己时,于树成脸上乐成一朵花,边翻规划边称赞:“好,真不错!不愧是名牌大学高材生,这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有。” 于树成并非随意夸奖,而是的确看到了亮点。毕竟有国外留学经历,又有多年实际工作经验,见解绝不同于大多数泥腿子干部。 整个一遍翻下来,于树成信心又足几分,对赵林然重视程度也跟着增加。 从这份规划来看,赵林然胸有丘壑,绝对是个人才,非常值得共谋大事。而且赵林然还是许援疆的人,与许援疆搞好关系也符合自己利益。 于树成倾向于反馈《建议》,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拿起电话打给了李大杉。 李大杉正在午休,突然接到靠山电话,有些惊讶:“书,书记!” 听到对方声音,于树成不由得训斥:“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毛躁?怎堪大任?” “书记,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李大杉吓出一声冷汗。 “哼,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汇报?”于树成冷哼道。 李大杉真得吓够呛,汗珠顿时浸满额头:“书记,我绝不敢瞒您,更别说大事了。您说得哪个事?” “开发区建议换常务,这还不算大事?你也太不敏感了。”于树成提高了声音。 李大杉反倒心情一松,语气也顺畅了:“书记您说这事呀。赵主任的确提议了,大伙也都举手了,可这根本不符合程序,也不是我们能定的呀。” “开发区是改革试验田,一切都有可能。虽然这个做法没有先例,但假如由我递上去,县里又通过呢?” “赵主任报给您了?您要向上反映?” “万事谋而后动,不打无把握之仗,同志哥早做准备吧。”于树成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撂了电话。 随即于树成又不禁自嘲:“我这算不算无把握之仗呢?” “不管了,这毕竟是机会,于公于私都有益处,就和小伙子绑定一次,如何?” 于树成打定主意,靠在椅背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反馈《建议》的方式方法,考虑着可能遇到的阻力与麻烦。 第113章 县委通过罢免决定 下午两点半之前,于树成来到小会议室,参加县委班子会。 屋里已经坐了八位,大家纷纷和副书记打招呼。 于树成也频频挥手致意,但在和政法委书记王伯举对上眼光时,神情微滞了一下。 老于咋了?我脸上有花? 王伯举下意识照了照脸,并没找到异常,也没发现于树成继续看自己,觉得刚才是多疑了。 不多时,县长、书记陆续到来,班子会准点开始。 这次是例行班子会,并无突发事项,大家发言也都是按部就班,平平常常。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约两个小时后,会议既定议程结束,许援疆做完指示,询问“谁还有补充”。 虽然是例行程序,但许援疆一直都不是走形式,更没因有人补充而不快,并不觉得被侵犯了权威。 于树成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书记,我这有个事,是关于开发区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没有当讲不当讲一说,尽管讲,讲错了也不揪辫子,更不打板子。”许援疆大度地以手示意。 “这个事吧,看似有点出格,不过也是管委会一片心声,党工委帮着反映反映。”于树成做过声明后,取出一沓纸张,递给许援疆。纸张内容正是开发区会议纪要,和那份罢免建议,还有所有人的签名。 接到纸页的一瞬间,许援疆眉毛微微挑了挑。 平时许援疆一般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其神情中看出情绪波动。但刚才大家一直盯着,全注意到了他细微动作,都不由得心中一动:什么大事? 许援疆浏览着纸张内容,不由得腹诽:好小子,捅娄子能耐见长,先斩后奏呀。 不过转念一想,许援疆又暗自苦笑:小子知道我不会支持,是故意打得冷枪。 翻阅过所有纸张后,许援疆把纸张递给孟飞龙。 靠,他们在唱双簧? 孟飞龙不由得一惊,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按说许援疆是老油子了,不至于这么幼稚呀。 难道是那家伙? 极有可能。那家伙既鬼精又胆大。 我该怎么办?反对?不反对? 孟飞龙心思电转,直到传出手中纸张,也没拿定主意。 其他人陆续传阅,神情无不惊讶,就好似心爱的东西被人动了一般。 什么? 待到传至王伯举手中时,王伯举差点就当场喝骂:这他妈纯属正治打击,还是严重越权那种。 王伯举尽力忍着,但脸颊表皮不时蠕动,显然咬牙咬得非常辛苦。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王伯举黑着脸传出纸张,然后冷冷地瞥向于树成。此时他已然明白,于树成先前为何神情有异了,原来是要向自己插刀子呀。 又传了大约十分钟,所有人传阅了一遍,纸张再次回到许援疆手中。 “大家怎么看?” 许援疆话音刚落,王伯举抢先发声:“书记、各位,这是严重的正治事件,是非法挑衅组织程序,必须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否则后患无穷。” “王书记,正治事件?还镇压?你还真敢用词呀。请问哪个程序、法律、条令有这样的规定?”于树成冷声回怼。 王伯举也不示弱:“人事任免是县委班子集体决议,现在却被开发区非法行使,这不是挑战组织权威吗?” “你看好了,是建议,不是决议,懂吗?只是给县委提供参考而已。” 于树成反问之后,进一步阐述,“这件事的起因是卜明轩失德无才,向辖区居民胡乱行使权利,并对单位同事行为不轨,给开发区造成极其恶劣影响,也为崇诚县公务人员形象抹了黑。开发区冒险建议,是为开发区及时止损,更是为全县公务人员挽回形象,否则损失无法估量。” 王伯举冷哼道:“卜明轩强拆了吗?只不过是为了推进工作,用的小手段而已。至于对女同事不轨,更是无稽之谈,纯属误会罢了。你们至于上纲上线吗?” “都对女同事那样了,言语更是无耻之极,你还说误会?” “哪样?被那个女的抱住,他根本起不来嘛。据说那女的风评本就不好。” 王伯举此言一出,孟飞龙马上黑了脸,冷冷得瞪了过去。 意识到考虑不周,王伯举赶忙解释:“孟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表明这是个误会。” “那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孟飞龙脸色更黑。 “我,这。”王伯举嘴唇动了几动,没有进一步解释,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不该点出他和那女人关系的。 “于副书记,卜明轩是被人撞进去的,懂不懂?”王伯举又转向于树成。 “为什么被撞?还不是卜晓轩故意混淆是非?本来冯二赖诚心主动拆迁,可卜明轩故意激化矛盾,当众说不拆迁。那可是几十万补偿,对于农民来说就是命,冯二赖能不急吗?” “卜明轩也是被逼的,都怪赵林然逼他签了军令状。” “不是谁逼他,而是说话必须负责任。是他完不成任务还故意挑衅,故意败坏他人声誉,故意激化干群关系,故意欺负异性同事。卜明轩德不配位、才不配位,如若继续担任现职,后果不堪设想。” 于树成此言一出,王伯举再次后悔不迭。刚才争论了半天,满以为是坚决反击,不承想反倒是为对方抨击铺了路。 其实这也不怪王伯举上当,毕竟有心算无心,于树成早已推演过多次。 孟飞龙出声了:“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担任要职,否则开发区建设大业恐将毁于一旦,全县发展大局也将遭到严重破坏。” 孟飞龙这一表态,两位副县长接连发言,全都是抨击卜明轩德才不配。 宣传部长是于系的人,自然要帮着于树成论证,而且措辞更为犀利,不愧分管着喉舌工作。 瞬息之间,孟、于两派已结为一体,王伯举大为吃惊,也预感极其不妙,但还心存侥幸:只愿许派不要同流合污。 事实证明,王伯举纯属一厢情愿。 其实许援疆主动传阅文档,已经是表明态度。 作为许系的组织、纪检、县委办三人自是读懂了意思,在关键时刻纷纷出声,皆是谴责卜明轩其人其事。 “书记,您可要明察秋毫呀!”王伯举病急乱投医,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许援疆身上。 “别争也别吵了,举手表决吧。认可这份建议的,请举手。” 许援疆话音未落,一只只手臂举了起来。 “我弃权。”做为唯二未举手者,人武部长表了态。 “少数服从多数,即刻免去卜明轩现有一切职务。”许援疆一锤定音,给此事划上了句号。 第114章 勿谓言之不预 尽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王伯举还是不能接受现实:争斗不休的三派怎会合为一体,我们中立派反倒成了对立面? “我尊重集体意见。” 王伯举艰难地表态后,抛出了新议题,“既然常务被免职,是不该再选一位补上?作为县委班子成员,我可以这样提议吗?” 大家都听得出来,王伯举这是变相发牢骚呢。 “那就一并议议吧。” 许援疆这一准许,现场立即热闹起来。 孟派毫不意外地推荐瞿咏梅,给的理由很充分:按顺序递进,完全符合规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于系的人全选李大杉,同样理由十足:有精力,有能力,有魄力。 一时之间,两派争得不可开交。 不伙穿一条裤子了?狗咬狗两嘴毛呀! 注意到眼前情形,王伯举心中大爽,再次火上浇油:“瞿咏梅、李大杉都不合适,毕竟目前并无建树,应该外派一位。” 王伯举此话一出,双雄争霸变成三国混战,现场吵得更加激烈。 “既然分歧较大,以后再议吧。”许援疆再次出声,争论才结束。 王伯举提议被否,本该沮丧才对,但他却露出胜利笑容,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们合伙赶卜明轩下台,不就为了安排自个人吗?现在怎么样?鸡飞蛋打了吧?以后也别想如愿。 注意到王伯举自得的神情,孟飞龙、于树成脑中全都闪现出一个词语——搅屎棍。 “散会。”许援疆宣布之后,第一个起身离去。 王伯举立即第二个出屋,完全无视了两位副书记的存在,因为他俩根本不值得尊重。 孟、于二人被当众拂了面子,脸色都很难看,其他人则面面相觑,现场气氛很是诡异。 许援疆并不关心这些,而是急着找赵林然算账。那家伙太能捅娄子,胆子简直大得没边,必须当面敲打才行。 回到书记室后,还没等许援疆吩咐,尤胜海先汇报起来。 “书记,开发区赵主任来电话,问您时间,想要来汇报工作。” 听到秘书这么讲,许援疆气乐了:“他是谁呀,脸那么大,想见就见?跟他讲,我没时间。我是县委书记,不是他保姆,没义务给他擦屁股。以后如果他再胡乱作为,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吧,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活该。” 许援疆临时改了主意,觉得暂时还是不见为好,否则那小子指定尾巴翘上天,更要扯虎皮做大旗了。 尤秘书忍住笑,应了声“好的”,退出屋子。 正这时,贺钧锋来了电话:“书记,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许援疆问:“是不开发区常务副主任的事?” “是。开发区正处在起步阶级,人手本就缺边,于副书记又难以兼顾,常务人选很重要。” “别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去。既然他能越过县委赶人走,就要承担缺人的后果,苦了累了少叫屈。” “虽说他做法很鲁莽,却也不失一个开局妙法,否则光磨合怕也得一头半年。开发区沉疴日重,不下重药不足以有起色。” “前几天还说他狮子大开口,现在反倒替他说话,你这变化有些大呀。”稍稍调侃之后,许援疆换了语气,“常务的事缓缓再说,现在老孟、老于都想推自个人,老王又跟着搅和,一时半会也不好确定,还是交给时间吧。” “也好,狭路相逢勇者胜,能者居之嘛,恐怕这个现状又正是小家伙需要的。”贺钧锋笑了起来。 “哼,真成了帮他擦腚的了。”许援疆没好气地说。 就在许、贺电话探讨之时,赵林然刚接完尤胜海电话,正在自得地呲牙:“不见更好,省得到时还得装孙子,装得又没那么像,大家都难受。” 其实在这之前,赵林然内心一直忐忑,也怕这次玩过了,毕竟有违组织原则,许书记未必给托底。 直到尤秘书告诉结果,并转述了许援疆的话,赵林然心里这才踏实下来。只要把事办了,骂几句无所谓,何况并非真骂,只是敲打而已。 卜明轩下去了,又会安排谁上呢?瞿咏梅?李大杉?还是另有其人? 正这时,贺钧锋来了电话,上来便说:“书记说了,谁捅娄子谁兜着,常务没有,新补充的也没有。” “啊?你们得支持我工作,不能卸磨杀驴呀。”赵林然夸张地惊呼道。 “哼,书记都给你擦腚了,还不支持工作?怕是你小子正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天大的冤枉。” “少扯没用的。书记说了,干出成绩还则罢了,否则新账老账一起算。” “我也太悲……”赵林然叫苦到中途,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于是握着手机“哈哈”大笑起来。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可以说是圆满成功,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这样的话,他的权利才能最大化,两位副主任才会围绕着他卖力工作,其他人同样会为了进步而努力。 “咣”, 屋门忽然大开,卜明轩怒冲冲地闯进屋子,直接来到办公桌近前。 “姓赵的,这回如愿了是吧?看把你张狂的。”卜明轩右手点指,双眼通红,好似要吃人一般。 赵林然沉声道:“卜明轩,收回你的爪子,否则你会更惨。” “老子现在职务没有了,还怕你个球。” “可你还有公职,还享受着工资待遇,还有自由之身。” “你还能把老子……”卜明轩骂到中途,心里忽的咯噔一下。 之前并不相信对方能得逞,结果这么快便搞掉了自己,只怕这家伙真能说到做到。 “勿谓言之不预。”赵林然冷了脸。 靠,最后通牒? 卜明轩深知这句话的严重,不禁心头一沉,下意识地放下手臂,语气也马上怯弱,“那,那我要调走,你别阻挠。” “赵某人并不喜欢赶尽杀绝,但前提是对方足够识趣。” “那就好,那就好。” 卜明轩叹着气,转身离去。 “吱扭”, 屋门开启的一刻,曲冬生出现在门口,手中赫然是一份免职文件。 注意到纸张上自己的名字,卜明轩不由得心头滴血,但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卜明轩,一会儿到党政办签字,把手续交一下,办公室腾出来。”曲冬生冷声提醒后,拿着文件进了主任室。 “哎……”卜明轩长叹一声,眼泪差点流出来,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话——秃毛的凤凰不如鸡。 第115章 人气爆棚 免职文件呈报主任后,正式在开发区下发,开发区人们顿时炸了锅: 赵主任也太厉害了,常务副主任说免就免,恐怕县委书记也没这么随便吧? 昨天还以为是闹剧,不承想今天就打了脸,赵主任是怎么做到的呢? 人们又惊又惧,对赵林然敬畏之心再次加深,就连瞿咏梅也不敢半分轻视。 这事不止轰动了开发区,也震惊了崇诚县,朋友们纷纷替赵林然高兴,对手则恨得咬牙切齿,史霄汉、金大力甚至感叹着“祸害活千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两天后,开发区召开党政班子会,于树成亲自主持。 会议上,正式宣读了卜明轩免职决定,并对其分管内容拆分。其中一半分给了李大杉,一少半分给瞿咏梅,其余工作暂由赵林然直管。但整个排名顺序不变,也没有明确常务人选。 尽管人们大多已提前听说,但真正确认了消息,还是震惊不已:县委一边拿下卜明轩,一边又不明确新的常务,既增加了赵林然威信,又帮着扩展了其权利,对赵林然太有利了。 现在常务位置空着,副主任岗位也缺边,赵主任在其中话语权指定极重,几乎相当于牵了一半的绳子。要想进步的话,必须支持赵主任工作,最起码绝不能得罪,否则卜明轩就是前车之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们都不禁充满了无限遐想。 不止其他人心思活络,于树成何尝不是心情复杂? 前几天之所以愿意帮递罢免建议,于树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为李大杉争下常务。尤其在确定了已经拿下卜明轩时,于树成信心更足。 按照于树成当时设想,先把常务分管内容拿给李大杉,待他尽快熟悉、适应后,便和赵林然共同推荐,应该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毕竟赵林然也变相承诺了。 不承想王伯举提前点破,于树成只得仓促应战,最终和孟派弄了个两败俱伤,未来布局也充满变数。 在那天会后,于树成也做了深刻反思,觉得现有格局对赵林然最为有利,不禁怀疑被当成了枪使,可又没有十足证据。 不得以情况下,于树成只能退而求其次,为李大杉多拿了些权利,却也对赵林然做出适应让步,认可了机构重组方案。 在拆分完原常务分工后,就轮到了宣布重组方案。 部门重组是赵林然的主意,也是他拿的方案,因此由赵林然亲自解读。 重组后依然是一办五局二中心,但职能、分工有了调整,涉及现场所有参会者。 调整后的职能部门以及负责人,分别是:党政办主任曲冬生、经济发展规划建设局长董生宇、农村工作局局长于陆、招商局长穆晓梅、社会事务综合执法局长佟猛、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局长岳昆仑、开发区全民服务中心主任蔡中良、投资服务中心主任姚嘉柱。 因为事关切身利益,人们听得很是认真,自认占便宜者心情舒展,觉得吃亏了则心绪烦闷。 不过随着赵林然进一步细讲,人们情绪渐渐有了微妙变化。 之前自认“占便宜”者,少了轻松,多了压力,知道要坐稳现在位置并不容易,权责是对等的。觉得“吃亏者”少了颓废,多了动力,看到了“翻身”方向与机会。 “未来的崇诚开发区,面积会扩大数倍,将是一办八局六中心格局,会建成集清洁能源、民俗文化创新……” 多,多少? 听到赵林然给出的设想,人们大脑一时有些卡壳,随即全都精神振奋:我靠,那得管多大地方?权利范围扩大几倍?行政级别起码升几格吧? 注意到人们眼中突然迸发的神采,于树成不禁暗暗感叹:小伙子不仅能搞事,画饼功夫也了得呀,越来越抓住人心了。 正如于树成所推测,人们越听越精神,越听越兴奋,到最后全都双眼放光,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就在会场人们精神百倍之时,三层楼外却走着一个颓废无比的人——卜明轩。 卜明轩被调到了崇诚水库库区,任库区第三副主任,待遇虽然还是科级,但前途已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的开发区常务副主任,即使平调也能弄个乡镇长,弄好的话直接科局一把手。 而现在这个四把手,不但没有任何权力,晋升之路也几乎堵死。 尤其崇诚水库远离城区,几乎相当于不毛之地,基本是充军边疆的代名词。 就这个鸡肋职位,还是卜明轩好不容易求下来的,否则王伯举都要彻底抛弃他了。 “哗……” 耳边忽然传来热烈掌声,卜明轩知道楼上会议结束了,于是马上加快脚步,匆匆上了一辆半旧皮卡汽车。 的确会议刚刚结束,但人们依然亢奋不已,精神十足,对未来充满期待。也更加深刻意识到,要想做出成绩,要想不断进步,就要紧跟赵主任,因为他有想法、有办法、有能力、有靠山。 瞿咏梅、李大杉也不敢懈怠,既因常务一职在前面吊着,就好比狼追肉一般,更因对赵林然的敬畏。这位别看年纪小,短短几天不但拆了钉子户,还把卜明轩赶到了不毛之地,自己真没有叫板底气。 一时之间,赵林然威信爆棚,开发区向心力十足,整个工作推进神速。 仅一个月时间,开发区便发生了明显变化。主区不再是荒地一块,而是已做了平整,三通工程正有续启动,副区许多事宜也提上日程。 注意到开发区变化,许援疆很是欣慰:“这小子是能折腾,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许援疆随即又警觉:“必须时刻警惕,绝不能再出现上次的事了,也要防着他整别的幺蛾子,否则我也要被诟病了。” 许援疆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事实上,就因为上次通过罢免建议,王伯举已经向上级反馈了,只不过一直没得到回应而已。 许援疆清楚,只要开发区发展顺利,赵林然也表现出色,那件事就会被当作没发生。一旦开发区出问题,或是赵林然再做出格事,很可能遭到秋后算账,毕竟那事可以上纲上线。 赵林然也深谙这一点,所以这一个多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再没敢胡乱行事,用他自己话说“五好公务员”。 “赵主任,马上来县委一趟,说道说道那事。” 这天赵林然正在办公室自得着,忽然接到县委办电话,不由得心头一沉:“尤主任,哪事?”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能不清楚?”对面尤秘书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靠,真要秋后算账?我那也是为了工作呀!再说最近够老实的了。 赵林然不由得头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了。 第116章 县委开讲 赵林然心情忐忑地赶到县委时,书记秘书尤胜海正等着他。 “要不要再熟悉熟悉?”尤胜海见面便递上一沓纸张。 “你说的是规划定位这事?可把我吓坏了。”赵林然接过纸张刹那,心头陡然一松。 “当然了,还能是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尤胜海笑得很邪恶。 “做不做亏心事,也怕鬼敲门呀。” “你呀你。于副书记把规划报给许书记了,许书记觉得很有必要上会,就让叫你来详细讲讲。他们已经在开会,你再过二十分钟进去就可以。” “那我抓紧时间顺一顺,毕竟里面有好多数据和术语。” 赵林然赶忙坐下,认真熟悉起来。 二十分钟后,在尤秘书引领下,赵林然进了顶楼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十一名大佬悉数在场,看见赵林然进屋,神情各异。 在这些人中,王伯举表情最为明显,完全就是横眉冷对,孟飞龙同样也没好脸色。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主任来得正好,现在就开讲吧。”许援疆直接开门见山。 尤胜海适时把文稿投到大屏幕上。 “各位领导,大家好!现在我向各位汇报开发区定位规划设想。”赵林然鞠躬问候,样子很是恭顺。 “等等,不是汇报,是讲解。你不要拘束,往前站,到屏幕这边,就像教师讲课那样。”许援疆插了话。 赵林然答了声“是”,走到屏幕旁,正式讲说起来:“开发区是崇诚县……” 这份方案完全是赵林然一手捉刀,里面内容烂熟于心,因此他的讲解既不脱离文稿内容,又不完全照本宣科,整个解读通俗易懂。 同样听得是相同内容,也大都听得很认真,但人们内心想法却千差万别。有人觉得惊艳,有人认为不切实际,有人感叹后生可畏,有人暗骂不知天高地厚。 其中尤以王伯举最为鄙夷:哼,哗众取宠,几近疯狂,为出风头脸都不要了。这不天方夜谭吗? 孟飞龙也不禁腹诽:这小子的确有想法,就是太敢想了,还智能制造?楼宇经济?科技园区?现代产业园? 赵林然不受他人情绪影响,历时五十分钟,很认真地讲完了文稿内容。 给人们留出少许消化时间,许援疆再次开口:“大家有什么疑问尽管提,越深刻、尖锐越好。” 现场静了一会,王伯举第一个提问:“这份定位规划很美好,但过于理想化了,感觉像空中楼阁。就拿所谓的五大战略来说,生态新区还靠些谱,幸福新区、美丽新区太抽象,完全就是玩概念。至于产业新区更扯了,那必须形成产业集群才行,不是弄个十家八家就能糊弄的。还有平安新区,听着很简单,但也需要现代技术支持,可现在新区监控都没几个,又何谈平安?” 王伯举措辞很尖刻,把五大战略评得一文不值,就差直接说成垃圾了。即使开头用了“美好”二字,也只是为随后转折的铺垫,顺便照顾一下许援疆面子而已。 从王伯举的发言中,人们感受到了心胸狭隘,却也认为内容很有道理,只是觉得用词欠妥而已。 王伯举的态度在意料之中,赵林然并不感觉意外。 “感谢王书记的质疑,不过我要说的是,五大战略并非空中楼阁,更不只是玩概念,而是要分步实现的战略构想。平安也非表面的监控无死角,而是管理模式的平稳安全。” 赵林然首先驳斥了对方观点,随即详细论证起来,“五大战略是系统规划,既联系紧密又相对独立,都是由具体事项组合而成,需要……” 赵林然娓娓道来,与王伯举的气势汹汹不同,人们不得不佩服其格局,也深觉王伯举的幼稚、好笑。 感受到了诸多讶异神情,王伯举不由得心中暗骂:今天笑老子?明天你们就是老子第二。 赵林然费了大量口舌,进一步详解五大战略,不但有推进手段、流程,还给出了大致时间线,说服力又增强了好多。 王伯举仍不买账,但一时组织不到有力语句,只能暂不接话。 孟飞龙开了口:“在你的设想中,提到了打造新区、科技园区、现代产业园区、物流园区。新区可以理解,也是个笼统称谓,内涵太宽泛了。只是科技园区、现代产业园区离得太远了吧,这可是需要科技、教育、资金强力支撑的。即使不太复杂的物流园区,也必须位置优越、流通便利才行。事实上,之前县里也做过类似设想,只是觉着条件还不成熟,才一直没有实施的。” “孟县长,其实在刚才回答王书记时,我已经有过部分论述,现在再从打造园区角度去论证。以目前我县交通现状来看,发展物流园区确实条件不足,但位置优势其实一直都在,只是需要我们去开发出来。”赵林然道。 “赵主任你要清楚,交通建设既要符合国家路网大战略,又必须与省市规划相适应,尤其资金更是动辄数十上百亿,这可不是一个县能完成的,更遑论一个开发区了。” “交通的确涉及方方面面,也的确耗资巨大,我们自己难以独立完成,也正因此才需要产业推动,科技园区、现代产业园区建设尤为重要。这些园区建设都离不开科技、教育支持,目前我们基本没有这些资源,但可以引进。第一步……” 赵林然这次换了角度,从引入教育资源切入,按步骤和时间发展线,把几大园区发展历程串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讲解,思路又清晰好多,人们认识也更深刻一些。但相关问题接踵而至,讨论的非常热烈。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许援疆吩咐把盒饭送到会议室,半小时后继续开讲。 这次讨论更为激烈,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加上之前耗时共七小时之久。 会后,许援疆把赵林然叫到办公室,上来便问:“你对实现这些设想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百。” “什么?你也太自负了吧?” “我有十足信心,绝不是痴心妄想,但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其他因素。刚才我在会上没讲,计划先从民俗文化着手,还有环保技术。在这方面,我们有一定人脉和经验,而且我也有高校资源……”赵林然坐到对面椅子上,详细讲说起来,讲得更为细致具体。 认真听完之后,许援疆缓缓点头:“你有信心就好,我会尽量做工作,争取早日说服人们通过方案。现在你可以先着手去做,务必稳妥扎实。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即使最终通过方案,县里的实质支持也很少,毕竟太穷了。另外,方案也会成为你的紧箍咒,一旦你不能按计划做到,绝对会被秋后算账。”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赵林然言词铿锵,神色郑重。 许援疆不由得心头触动,但却笑着道:“人们都说我话大,你比我话还大,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国家大员呢。先从基础做起,就是你说的民俗文化,没问题吧。” “没问题,手到擒来。”赵林然很是自信,却不知道自认为简单的事却是一波三折。 “臭小子,又得瑟,走吧。”许援疆笑着挥了挥手。 “是。”赵林然应答一声,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第117章 全吃闭门羹 赵林然回到开发区后,立即召集管理层开会,首次提到开发区规划定位构想。 我靠,已经提交县委审议了? 人们顿时惊讶不已。 前些天主任只是简单说过一句,当时还觉着离得很远,不承想已经推进到了这一步。 “定位构想还有待县委论证,也有可能未必通过,我们要有十足的心理准备。” 赵林然此话一出,人们都不由得腹诽:主任也太谦虚谨慎了,他提出的构想还能通不过? 自从顺利拆迁主区遗留户,尤其短期拿下卜明轩后,人们对主任简直迷之相信,觉得就没有主任办不成的事。 注意到人们神情中的崇拜,赵林然很是欣慰,他现在就要这种效果,刚才那句也是刻意试探。 “但有些工作要开始做了,就从民俗创新开始。我是这么考虑的,先请动县内有影响力传承人,再引入高科技创新机制,形成事实上合作,然后带动整个民俗文化创新事业。大家有什么具体想法,说出来,议一议。” 赵林然说完,人们立即纷纷表态,有的提供传承人信息,有的讲说关系渊源。一时之间数十人被提及,其中国家级传承人就有十多位。 “这样吧,一步步来,先请最具代表性三位,石北族民族文化传承人苗乾元、崇诚之魂瓷器传承人孙行悟、古商业贸易民俗活地图屈突岩,看看谁去合适?” 听主任给出了邀请任务,人们更为踊跃,纷纷毛遂自荐。 “既然大家热情这么高,也为了显示开发区诚意,咱们每组去三人。瞿副主任、佟局长、姚主任邀请苗乾元,李副主任、董局长、穆局长邀请孙行悟,于局长、岳局长、蔡主任邀请屈突岩,曲主任负责汇总信息、物资保障。” 赵林然此言一出,人们都不再争抢,深觉机会公平。 农村工作局局长于陆笑着道:“主任真是平衡高手,每组都是一女二男,不偏不倚。” 赵林然也笑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辛苦各位了。” “保证完成任务。”人们异口同声。 “等着你们胜利消息,先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是。” 人们信心满满地准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组人马拿上礼物,带着开发区的诚意出发了。 临近中午时分,第一组先行回来复命。 看三人脸色,赵林然就知道没办成。 果然,瞿咏梅开口便叹息:“唉,连门都没进去,苗老先生根本不见。” 赵林然“哦”了一声:“理由呢?” “传话人转述老先生的话,‘民族艺术不容亵渎’,他觉得我们在糟蹋艺术。任凭我们怎么解释,对方也是这个态度,后来传话人也不传话了。”瞿咏梅解读时无比气馁,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传承人都有个性,不轻易接受邀请也在情理之中,先去吃午饭吧,下来再研究。” 赵林然这边刚打发走第一拨人,第二组也回来了,同样垂头丧气。 李大杉上来便说:“孙行悟不在,这是他儿子讲的,不过村里人说早上还见他了。等我们再次返回去时,人家还是这个说辞,看样子烦得不行。” “古人都有三顾茅庐风范,我们更不能矮了气势,慢慢来,今天先这样。”赵林然再次安抚三人。 就因为无功而返,整个午餐气氛都很压抑,基层人员也只敢心里好奇。 第三组是下午两点多回来的,已经不能用士气低落形容了,完全就是狼狈不堪。 于陆早上离开时妆容精致,大波浪卷头发,杏粉色蝙蝠衫,洋气、阳光。现在完全变成了柴禾妞,脸上颜色深一道浅一道,头发乱七八糟,衣服更是泥渍遍布。 岳昆仑、蔡中良也好不到哪去,其中岳昆仑衣服都扯了,蔡中良的胳膊还擦破了皮。 注意到赵林然异样眼光,于陆苦着脸解释:“屈突岩住在大山里,石房子也在半山腰,房子外围有个看门老头。听说我们要找屈突岩,看门老头直接让我们回,说是屈突岩一年多不见人了,脾气怪得很,以免他发怒。我们考虑大老远都去了,想着无论如何见上一面,就跟看门老头磨牙。这时候石房子里传出声音,‘再不走别怪不客气了’。听语气是屈突岩,我们都很兴奋,就老远打招呼。不承想忽然蹿出一只大黄狗,比牛犊子个头都大,径直奔我们扑来。我们连滚带爬逃下山,总算没被咬到,也就成了这样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全都吃了闭门羹,好事多磨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改天咱们再研究,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经验。”赵林然忍不住笑了。 于陆三人苦笑着出了屋子。 “嗯,好事多磨。” “传授一下躲狼狗经验。” 等到三人离去后,赵林然收起先前的嬉笑,神色无比郑重:传承人都这么个性?好歹得见上面呀,否则何谈合作? 真想不到呀,满以为很容易的事,开始便这么不顺利,恐怕以后也不会简单。 怎么办呢? 这条路必须走下去,人也必须见到。不过他们已经信心不足,也根本没好办法,看来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 我又有什么好法子呢? 赵林然靠在椅背上,认真考虑起来,考虑了好长时间。 直到晚上九点多,赵林然才理出了思路,于是连夜打电话、翻资料,一直忙活到很晚。 转过天来,管理层聚到一起,想找主任商量请人事宜,才发现主任室锁了,赵主任不知去向。 大家只好各回各屋,同时关注着主任动向,可是一天时间过去,既没见到主任身影,也没发现主任室开门。 连着两天都是如此,电话也联系不上,人们不禁担心,也很狐疑。 按照规定,出现这种情况是要汇报的。 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第三天上午,曲冬生再次拨打赵林然电话。 “嘟……嘟……” 听到回铃声响,人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不过随即电话挂断,紧跟着回过一条消息:【暂时很忙,没时间接听。】 现场人们面面相觑,只能暂时散去。 又过了两天,还是这种情况,人们再也坐不住了,也预感到情况不妙。 “汇报吧。”经过商议,瞿咏梅作出艰难决定。 正这时,曲冬生电话响了。 主任号码。 看到来电显示,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赵林然声音:“通知下去,十分钟后中层管理者开会。” “是。”曲冬生应答一声,立即和众人赶往会议室。 第118章 容我好好想想 十分钟后,赵林然准时走进会议室。 与众人的神情凝重、满腹狐疑不同,赵林然满面轻松、从容淡定,还带着淡淡笑意。 到底是主任,虽说年纪小,还是比我们有城府。众人现在只能这么想,只当是赵林然在装相。 “又过去整四天了,想出什么好办法没?”赵林然开口问道。 众人下意识地低头,也有人心中腹诽:等着你想呢。 “人是必须请的,谁去?” “可以互换着来,未必还是原有分工。” “怎么没人言声?莫非等着奖励呢?这也正常,有想法讲出来。” 赵林然连番开口,可不但没人接话,反而脑袋都快扎到桌下了。 这倒并非众人拈轻怕重,而是没任何把握完成任务。 就在等赵林然的这几天里,人们也没闲着,一直都在交流着上门细节,也曾试想互换着试试。但一番探讨起来,得出的结论是,换成哪都一样,都吃闭门羹,没准还被狼狗咬屁股呢。 注意到大家无地自容的样子,赵林然也没再继续戏弄,而是直接说道:“我去请。谁跟去?” 人们立马抬起头来,但却没人应声。 “看来我这人缘差点,只能自个去了,散会吧。”赵林然有些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 “我去。”曲冬生说了话。 “我,我们都去吧。”瞿咏梅试探着说。 “我们都去。”其他人跟着附和。 “这是要看热闹呀。”赵林然边走边说。 于陆笑着接了话:“主任,人多不是显得重视吗。” 赵林然马上说:“好吧,那就先请屈突岩,你给带路。” “他家放在最后吧,省得再被狼狗撵丢鞋,就没法去别家了。” 于陆的话逗笑了众人。 赵林然也没再打趣,带着众人上车,赶奔请人第一站——苗家古寨,苗乾元就住在那里。 由于人多,这次没用小车,坐得是单位那辆旧商务车。 刚出开发区不久,汽车就由主路转上岔路,一路向着西南方而去。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路上也经过了十来个村子,人们来到目的地——苗家古寨。 刚到村口,赵林然就要求弃车步行,大家徒步走进了村子。 寨子依坡而建,房屋全是石头砌筑,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但都带着尖顶。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就是那家。” 在瞿咏梅抬手示意下,人们全都转头看去。 那是一栋“高瘦”的石砌建筑物,之所以显得“瘦”,主要是太高了,大约有四层楼高,其他建筑都是一两层的样子。 “我自己去。”赵林然拦住意欲引领的瞿咏梅,独自走上前去。 在高瘦建筑的墙角处,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褪了色的灰色衣衫,神情显得有些木讷。 注意到赵林然越来越近时,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准备上前询问。 不等对方出声,赵林然从衣兜取出一个小塑封袋,里面有一个板指样的物件,双手递了上去。 中年男子稍稍一愣,双手接过,仔细打量起来。 “我想拜见苗乾元老先生。” 听到赵林然这么讲,中年男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了声“稍等”,便急匆匆地进了高瘦建筑。 看到那人离去,瞿咏梅第一个上前八卦:“主任,您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其他人随即跟来。 赵林然压低了声音:“我说我是管你们的头头,要见黄老先生,请代为通禀。” “是吗?” 人们都不太相信,但因为角度原因,并没看见赵林然递物件举动,一时有些懵圈。 正这时,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随即建筑物里响起一个声音:“你自己可以进来。” 赵林然答了声“好的”,一个人走进了瘦高建筑。 中年男子再次坐到原位,正正挡住了入口。 人们都不禁狐疑:难道黄乾元如此势利,只见官大的? 此时赵林然已进到一楼,四周环境明显黯淡好多。 “这里来。”随着话音,二层一扇石门自动开启。 赵林然踏着石阶,来到二层,进了那间屋子。 “吱扭”,石门关上,屋里反倒亮堂了一些。 进到小屋的一刹那,赵林然已经感受到,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屋子不大,只有十平米的样子。 屋里有个炕一样的石榻,一个清瘦老者正盘膝坐在上面。 赵林然碎步到了近前,双臂交叉,双手握拳,小臂微曲,缓缓点头三次。 “你有我族信物,又懂我族见面礼仪,莫非是石北族中人?” 面对询问,赵林然如实回答:“不是。礼仪是我现学的,信物也是从导师那里获取。” “你敢糊弄我?可知苗乾元眼里不揉沙子?”苗乾元带了怒意。 赵林然坦然地取出一本册子,双手递了过去:“前辈,我是为了发扬民俗文化,绝无欺瞒之意。” 苗乾元盯了赵林然好大一会儿,终于接过册子,翻阅起来。 翻着翻着,苗乾元神色郑重了好多,又翻到第一页,认真阅读起来。 过了差不多一小时,苗乾元看完册子,叹息了一声:“哎!你用心了。这个规划的确不错,非常有利于我族民俗发扬光大,我也相信你的诚意。只是我族有规矩,灵石幻化技术不得外传,否则全族都会遭难。” 赵林然在这几天里,查阅了大量资料,还通过导师请教了民族知识权威,并不相信这种传说。但他不便直接挑明,只能保证:“您放心,任何人都不会窃取灵石幻化技术,只是帮助留存和发扬其他文化,比如石北族婚仪大典、起居食录等。” 苗乾元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苗乾元睁开双眼,缓缓地说:“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您保重!”赵林然再次使用先前礼仪,退出了屋子。 “要不要发扬光大呢?”苗乾元看着关上的石门方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此时赵林然已经到了外面,立即就被属下们围在当中。 “主任,是不答应了?”瞿咏梅抢先询问。 赵林然答非所问:“李主任,去下一站。” “看来十拿九稳了。”瞿咏梅马上面露欣喜,其他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第119章 我只要光武之血 众人离开苗家古寨,赶往下一地点,寻访崇诚之魂瓷器传承人孙行悟。 由于两处位置离得较远,几乎大对角,而且也以砂石小路为主,人们赶到时已经下午两点多。 与苗家古寨的粗犷不同,孙家堡处处透着细腻,而且非常自然,毫无刻意成分。 两厢对比,人们不禁感叹民族文化精妙。 孙行悟居所在堡子最东端,有淡青色围墙,围墙呈圆环状,看不到任何棱角。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李大杉刚要上前敲门,被赵林然抬手拦住:“你们再退后一些。” 众人听命后退几步,注意着赵林然举动。 赵林然并没走上前去,而是整理了一下衣服,朗声开口:“万里纯羽映苍穹。” 过了一会儿,赵林然再次复述:“万里纯羽映苍穹。” 看到赵林然如此作派,人们不禁腹诽: 主任在干什么? 练肺活量? 不会是发功吧。 “万里纯羽映苍穹。” 在赵林然第三次重复的时候,院墙里飘出一个声音:“千倾素锦点山河。” 赵林然上前一步,继续吟诵:“雨过云破天青处。” “这般颜色做将来。”院里回应。 “九秋风露越窑开。” “夺得千峰翠色来。” “兔毫连盏烹云液。” “能解红颜入醉乡。” 听着院里院外一唱一和,人们这才明白,吟诗对对呢。只是这诗句似曾相识,却又一时记不起出处。 吟对三组之后,不等赵林然再开口,院门自动打开。 同时先前声音响起:“贵客,请!” “谢!”赵林然抱拳拱手,迈步入内。 瞿咏梅等人刚要跟上,赵林然转头一笑:“孙先生说得是‘贵客,请’。” 那我们是贱客? 人们刚一狐疑,院门已然自动关闭。 赵林然进院之后才发现,建筑外围竟然也是圆的。 只不过院里地势下行,建筑顶端低于院墙,从外面根本看不到。 “请!”随着话音,建筑正门开启。 赵林然走上前去,踏入门内,进入了一个圆拱形通道。 通道很长,缓坡下行,期间还拐弯了几次,终于到了一个圆形大厅。 以赵林然的估计,刚才至少走了三百多米,距地面垂直距离也在二十米以上。 “贵客,有礼了。”随着话音,一个老者出现在大厅。 老者面色红润,银发白须,体态圆润,身着素袍,像极了电视剧里的老顽童,但比老顽童干净、稳重。 “孙老,有礼了。”赵林然拱手行礼。 “能吟出‘万里纯羽映苍穹,千倾素锦点山河’,知道我瓷器孙家始于白氏的人不多,小哥来历不凡呀。”孙行悟上下打量赵林然。 赵林然如实回应:“孙老过奖了,我也只是刚刚知道。” “白氏瓷艺传到今天实属不易,却也让老朽汗颜哪。贵客,随我来。”孙行悟感慨着,转身走去。 赵林然随后跟上,两人进了新的通道。 这条通道并非纯粹通道,通道两侧摆着许多瓷器,全都造型精美,气质不俗。 相比先前通道,这里亮堂了一些,但却看不到灯光,好像都是瓷器本身光泽。先前通道同样如此,只是当时没注意到而已。 “贵客和前几天来的人是一拔吧?吾儿向我讲过了。”走着走着,孙行悟回身说道。 赵林然点头回应:“是。我们都是崇诚开发区的,想请孙老出山,共谋光大崇诚之魂大业。” “哎,要令贵客失望了。”孙行悟叹息之后,出声询问,“刚才一路走来,你注意到了什么?” “通道两侧那些瓷器,是不就是流光溢彩?”赵林然试探着道。 “算是吧。你没觉得缺了什么?” “好像没见到器中活影。” “恐怕永远见不到了呀。” 孙行悟说着,进了旁边侧门。 赵林然迈步跟进,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屋子,面积起码在二百平米以上。 屋子里堆满了瓷器,但全都是坏的,有的只能称作碎片。 孙行悟点指碎瓷,缓缓开口:“随着最后一批‘光武之血’耗尽,连续一千七百三十一年,我族再未制作出器中活影,这些全都是废品。” “相传新莽年间昆阳之战时,刘秀只有两万兵马,王莽军有四十三万之多,形势非常危急。在与莽军混战时,刘秀右肩头中箭,双臂根本举不起兵器。就在这时,莽军大将王邑杀到,挥巨斧砍下,眼看刘秀就要身首异处。忽然一头血红麒麟出现,张口吞掉巨斧和王邑右臂,还咯掉了两颗牙齿,吓得王邑慌忙逃命。紧跟着麒麟仰天长吼,天上顿时降下亿万陨石,专砸新莽兵将。” “战役转败为胜,刘秀才发现麒麟不见了,又觉得麒麟非常眼熟,很像瓷如意上的麒麟形象。他赶忙打开铠甲查看,只见瓷器如意上的麒麟不再碧绿,而是通体血红,尤其嘴角牙齿处还缺了一块,刘秀很是诧异。正这时,刘秀肩头渗出血迹滴在地上,地上竟然出现了麒麟虚影。” “在刘秀建立东汉光武朝之后,白氏古人偶然得到那里的血土,做成了瓷器。没想到瓷器里的图像竟然动了,就像活得一样,这就是器中活影,于是把血土称之为‘光武之血’。可惜的是,最后一批血土用掉后,再没有找到,也再没做出器中活影。白氏后人觉得愧对先祖,就把做瓷器的那支白氏改为孙姓,也就是我们这支。” 赵林然听完讲说,取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孙老,固然器中活影通灵绝世,但并非崇诚之魂全部,崇诚之魂其他技艺同样惊世骇俗,应该发扬光大才是。” 孙行悟边翻册子边说:“看得出来,你费了很多心思,对崇诚之魂了解很多。如果按你上面设想,崇诚之魂的确能焕发生机,非常利于其传承。但我这个人很轴,认死理,除非你能弄来光武之血,否则合作免谈,我宁可崇诚之魂绝迹于世。” “孙老,崇诚之魂可是民族瑰宝,一旦传承断代,就太可惜了。我们先行合作,然后慢慢寻找光武之血,如何?”赵林然争取道。 “不,我只要光武之血。”孙行悟态度坚决。 随后抬手示意:“贵宾,请!” “还请孙老三思,后会有期。”事已至此,再留无益,赵林然只得拱手告别。 按原路返回,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时间,赵林然离开了这座院子。 “主任,您是这个。”于陆最先迎上,竖起大拇指。 “人家没答应合作,两家都没答应。”赵林然说道。 “主任,您就别谦虚了。人家主动邀请您,还谈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答应?”于陆不信,其他人都不信,都觉得肯定谈成了。 “爱信不信吧。”赵林然稍作说明后,便不再解释,当先上了汽车,其他人纷纷跟上。 时间不早了,商务车没有去往另一地点,而是直接选择返程。 商务车里,于陆紧盯着赵林然,满眼星星,三十岁少妇就像小迷妹一样。 穆晓梅则不时偷看赵林然,有时还偷偷发笑,不知在想什么。 瞿咏梅虽不像她俩这么明显,但平时的冷脸不见了,眼睛里也流动着温柔的光。 注意到三个女人的作派,那七个男人真是既羡慕又嫉妒,暗暗发誓要向主任学习。 赵林然被几个女人盯得不自在,干脆闭眼沉思起来,谋划着下步操作。 虽然今天被拒绝了,但他们能够见自己,赵林然就有信心拿下合作。 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好憧憬中,殊不知合作还八字没一撇,麻烦很快就来了。 第120章 蹊跷的失踪 转过天来,赵林然正打算去拜访屈突通,手机响了。 看到号码很陌生,赵林然没有及时接听,直到响第二遍才接通:“哪位?” “你是赵主任吗?我是苗家古寨苗大木,就是给苗老爷子看门那个。”电话里声音很急。 赵林然马上点头:“对,咱们昨天见过。有事吗?” “老爷子是不去你那了?” “没呀。他说要来吗?” “他倒没说要去,可是昨天自你一走,他就跟我念叨‘后生可畏’,说你诚意很足,还说但愿有缘分。今早上该吃早点了,但他一直没露面,卧室也没有。屋里屋外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只找到你给他的册子,我才按上面号码打的电话。” 苗大木一口气说完这些,又急着追问:“老爷子真没去吗?” 赵林然刻意来到窗前,张望一番:“目前没见到,会不会在路上?打他手机问问。” “平时他就不带那玩意,今天更没拿。还有还有,车也在,其他人也没见老爷子。” “别着急,你再找找,也许没走远。我这也留心着,万一老爷子真来了,马上就告诉你。” “好吧。” 结束了与苗大木通话,赵林然立即叫来曲冬生,先说了通话内容,然后吩咐:“你带上两个人,顺着路迎一迎,慢点开,万一遇上老爷子呢。老爷子非常清瘦,穿着古朴,崇诚口音很重。” “好。”曲冬生快速应答后,转身出了屋子。 中间出了这么个岔头,赵林然暂时打消出行计划,着手处理着手头工作。 半个多小时后,没等来曲冬生回复,却接到了孙行悟儿子电话。 “我是孙行悟儿子。是不你把我爹弄走了?” 听到这句话,赵林然不由得一惊:“慢点说,怎么回事?我没见他呀。” “我爹今早骑三轮去镇上赶集,说是八点多就回,可过了时间也没回来,我就去镇上找。在镇集上,也没见到人,手机打不通,只看见了那辆小三轮。集上有人说,看见他跟人走了,好像说是合作什么的。这么多天我爹都没出门,平时也不接触外人,就昨天见过你,还收了你给的册子,除了你的人还有谁?”对方语气又急又气。 “小孙,别急啊。我没让人找你父亲,赶集人也未必看得真切,你先四处打听着,我也派人帮你找,有消息再通气。” “只要我爹不回来,我就找你要。否则怎能那么巧,你前脚找过他后脚就丢了?” “先找人要紧,好吧。” 赵林然挂断电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也难怪小孙怀疑,这前后脚太巧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失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林然又叫来佟猛,让他带人沿着另一条路,帮着寻找孙行悟。 时间不长,曲冬生、苗大木先后来电话,都没找到苗乾元。 又过了三四十分钟,佟猛也手机汇报,根本没见孙行悟,他们还在继续寻找着。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必须另外想辙了。 赵林然正要有所安排,铃声再次响起。 刚一接通电话,李大杉声音立即传来:“主任,有人挟持于陆,就是屈突岩那个看门的。口口声声说咱们抓了屈突岩,跟咱们要人呢。” “什么?在哪?”赵林然腾身站起。 “就在一楼农村工作局。” “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连个老头弄不了?” “我刚赶到,正打算跟他交涉,可,可狼狗……唉!” “行了,我马上到。” 赵林然说话间,出了屋子,快步来到楼下。 过道里好多人正伸着脖子张望,见到主任出现,立马后撤到墙根,但仍没有离去。 楼道尽头,是农村工作局办公室,一条大狼狗守在屋门口,冲着人们呲牙。 在大狼狗对面,宣剑双手举棍棒,身子微弓,严阵以待。 李大杉等几人,站在宣剑身后,既像是跟着壮胆,也像在躲避狼狗袭击。 “主任,别再往前,这家伙可凶了,刚才见谁吼谁。幸亏宣剑赶来,它才暂时收敛一些。”李大杉发现了赵林然。 其他人也跟着劝解。 赵林然没理众人,而是上前拍了拍宣剑肩头。 “主任,别过去。”宣剑一个没拉住,赵林然已经到了狼狗近前。 “嗷”, 狼狗立时发出吼叫,作势欲扑。 “滚。” 赵林然声音不高,众人也没特别感觉。 但狼狗却猛得身子一颤,跟着缓缓地退进了屋子。 “滚。” 随着赵林然第二声指令,狼狗直接趴倒在墙根处。 哇! 人们顿时张大了嘴巴:主任这也太能了吧! 宣剑同样震惊不已:主任怎么做到的? 赵林然大步跨进屋子,里面情形一目了然。 屋子东北角处,一光头老汉掐着于陆手腕,大声嚷嚷:“走马换将,交出屈突岩。” “大叔,有话好好说,肯定是误会。”离着老汉不远,瞿咏梅正在劝解,她身后是农村工作局众人。 “误会个屁。屈突岩好几年不跟外界打交道,就是那天他们去了一次,今个儿就不见了。肯定是大黄吓唬了他们,他们就怀恨在心,把屈突岩弄走了。”光头老汉理直气壮。 赵林然接了话:“照你这么说,应该找它算账才对,是吧?” “啊,是呀。”光头老汉下意识回应。 “那行,我先替他们报仇。”赵林然说着话,猛得抬起右腿。 “嗷……汪汪。”狼狗凄厉惨嚎一声,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光头老汉这才发现,狼狗早撤离了门口,简直被吓傻了。 “把人放了。”赵林然右脚缓缓下压。 “好,好。”光头老汉马上放开于陆,跑到大狼狗旁边。 注意到狼狗狼狈的样子,光头老汉震惊不已: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黄,咋就吓成这样了? “呜……”于陆又惊又痛,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众人心头一松,纷纷上前安慰。 赵林然也走到近前:“受伤了没?” “伤倒没伤着,就是差点被掐断。”于陆抽泣着,伸出右臂,臂腕处有一道红红的掐痕。 “这怎么说?”赵林然手指于陆胳膊,面向光头老汉。 光头老汉回道:“只要你们把屈突岩放出来,我愿承担一切后果,包括拿走我的命。” “听你这意思,还挺义气的。” “如果不是屈突岩,世上早没我大黄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光头老汉说到此处,竟然“呜呜”地哭了。 但现场众人却没任何悲戚,反而满脸古怪:他和狼狗同名? 赵林然听到此话,语气也不禁一缓:“屈突岩真不在我们这。” “那就是丢了。怎么会丢呢?太蹊跷了。”光头老汉叹息一声,整个人坐倒在地。 是呀!一下子失踪仨,太蹊跷了。 现场人们深有同感,心里都无比沉重。 第121章 全力应对 所谓的挟持危机解除了,赵林然向大黄了解情况,屈突岩失踪情形基本类似。也是头一天没发现异常,第二天就找不见了。但山脚下有打斗痕迹,可两个大黄都没听见,八成是让幻药迷了。 不知是被赵林然气势震住,还是受其人格魅力感染,先前浑不吝的大黄通情达理了。不但不再胡搅蛮缠,竟然还给于陆买了大包补养品,甚至要出精神损失费。 于陆既不好意思,也哭笑不得,最终拒绝了钱款,但不得不收下补品。 安抚走大黄后,赵林然立即召来瞿咏梅、李大杉。 “怎么看?”赵林然上来便发问。 瞿咏梅当先接话:“我们前脚去,他们后脚就失踪,还是三人一块失踪,绝对不是巧合,而且肯定和我们有关。只是我不完全明白,黑手为什么这么做,最终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李大杉跟着说:“我觉得吧,黑手这么做,就是为了破坏我们合作计划。人都找不着了,拿什么合作?” “那还能把人弄哪去?总不能永远不让他们露面吧?”瞿咏梅追问道。 “这个……”李大杉一时给不出结论。 赵林然道:“没错,黑手把人掳走,的确是要破坏合作,还有就是激化三家和我们的矛盾,甚至不惜挑起大规模冲突。如果只是制造矛盾,还算好说,最怕的就是杀人灭口。” “杀人?真的吗?”瞿咏梅不由得一惊。 “如果偷摸的把人杀了,那么合作就彻底告吹,三家更会完全急眼,到时我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上面也会拿我们试问。” 赵林然给出解读,随即又道,“所以说,我们必须同心同德,群策群力,多点出击,全力施救。现在分一下工,瞿主任联系警方,要快速并秘密介入,以免打草惊蛇,也避免影响三人声誉。” 听到这个安排,瞿、李二人都不由一愣,不过瞿咏梅随即点头应允:“是。” “李主任对接宣传,必须压下不利舆论,尤其要打击水军。” “好的。” “去吧。” 瞿、李二人点头离去,却也不由得腹诽:主任干什么?统筹全局? “我想法救他们仨。”赵林然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救? 二人刚一狐疑,马上给出肯定答案:主任亲自解救,绝对没问题。 赵林然却没这么笃定,待到二人离去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四儿。 四儿是赵林然的好兄弟,特训时跟着赵林然,赵林然救过他的命,现在省特勤队供职。正因为如此,上次苏梓妍情况危急,赵林然才让好兄弟帮着挡下麻烦。 “老大,是不催要粉色诱惑?快递寄还是亲自送?”电话刚一接通,四儿便嬉笑道。 听到这话,赵林然不由得头上起黑线,既郁闷又无奈。 上次离开的匆忙,苏梓妍忘了拿走湿的粉色小内。结果在四儿结账时,酒店给到了四儿手里,也就成了所谓的“把柄”,没少被四儿拿来调笑。 “有正事,也是公事。解救人质。”赵林然冷了脸。 对面四儿马上认真起来:“老大,你说。” “这事已经知会警方,不过他们速度太慢,人质生命堪忧。现在需要你帮忙,出动特勤,出勤理由你来找,我也会跟着行动。我是这么考虑的……”赵林然说到这里,起身去了里屋,详细安排起来。 就在赵林然通话的时候,瞿咏梅已经进了县长办公室。 孟飞龙也刚回屋坐下:“着急忙慌的咋了?我那里开会开半截。” “没要紧事不给你打电话。人命关天。”作为亲密的党校同学,瞿咏梅很不见外,直接拿起矿泉水,“咚咚咚”灌了半瓶。 孟飞龙急道:“怎么啦?小家伙威胁你了?胆儿肥了他。” “挺大个县长,就这点心眼儿?瞎说啥呢?是这么回事……”瞿咏梅回呛之后,讲了整个过程。 孟飞龙“哦”了一声,身体靠到椅背上,语气有些不愤:“八成是他惹的祸,倒巧使唤上你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来不是听你发牢骚的,是让你布置警力的。这可是人命关天,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调度重视。” “这倒好,他使唤你,你指使我,我成他小兵的小兵了。” “你打不打?你要不打的话,我直接找。” 看到对方要急眼,孟飞龙赶忙以手示意:“急什么急?忙中出错,懂不懂?我就是要确认一下,到底是公对公,还是以公谋私。再一个,我就不明白了,前些天你还对他不屑一顾,咋这么几天就成小迷妹了?是不是他把你给……” “别把人都想得你那么龌龊。抛开其他不讲,人家做事的确硬气,你不得不佩服。拆迁的事拖了那么久,谁谁不行,可人家来了就拆。他弄的开发区规划,站位格局超过好多县领导。再说这次找人,还有今天制止老黄闹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瞿咏梅冷声回怼着,起身便走。 孟飞龙赶忙追上去,伸双臂拦住:“老同学,老同学,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就你那小心眼儿,放心吧,你家只知道干正事。”瞿咏梅尽管奚落,但还是给了对方上嘴的机会。 “行了,行了,赶紧办正事。”发现孟飞龙举动越来越大胆,瞿咏梅赶忙抬手推开。 “好,咏梅同学。”孟飞龙努努嘴,重新回到办公桌后,拨打了公安局长电话。 与瞿咏梅找孟飞龙不同,于树成听完李大杉汇报后,直接找来宣传部长,安排了相关事宜。 并特别强调:“这次的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种语气,宣传部长有些吃惊,赶忙郑重表态:“我一定二十四小时盯着,绝不让恶意舆论发酵开来。” 随后,于树成又给赵林然去了电话:“赵主任,宣传方面的事你放心,我亲自盯着,绝不会出什么纰漏。另外还有什么安排,你尽管吩咐,这件事你是总指挥,我们都是你的兵。” 别管对方诚意几何,但能给出这样的表态,赵林然很是感动:“于书记,您坐镇全局,我们冲锋陷阵、分头行动,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好,那我们一起全力应对,争取早日解救出传承人,早日把歹徒绳之以法。”于树成语气铿锵,态度坚决。 第122章 狡猾的对手 刚和于树成结束通话不久,赵林然就发现了异常,于是马上找来李大杉询问。 “看到网上内容了吗?” 面对主任提问,李大杉肯定点头:“看到了。好几个论坛、博客、贴吧都有,都是介绍崇诚开发区积极开拓、创新发展的,个别热度还很高。有这样的正能量文章在,正好抵销可能出现的诋毁内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林然沉声道:“李副主任,警惕性有待提高呀,这些内容不寻常,绝对是抹黑前奏,是为后面反转做铺垫。你也不想想,开发区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们和县里又没组织宣传,谁会有这好心?而且还是不同媒体同时发动?” 是吗? 李大杉有些不以为然,但他没敢讲出来,而是换了说辞:“那好吧,我下来了解一下,然后和宣传部那边再联系对接。” “你再看,刚出来的帖子,特意提到了开发区重视民俗文化,拜访传承人的事,这已经开始往道上拐了,随后就会提到传承人失踪。”赵林然点指手机屏幕,招招手。 李大杉凑到近前,瞅着上面内容,也不禁忐忑:“是啊,真有点那意思。” 正这时,赵林然手机响了。 看到是于树成号码,赵林然赶忙接通:“于书记。” “网上有好多崇诚开发区的帖子,看着好像很正面,但出现的太多太巧,绝非偶然。刚才我已经批评了宣传部老周,要求他们马上压热度,随时关注水军反攻。”于树成说到这里,又问,“还有其他异常吗?” 赵林然回应:“暂时没有,估计对手不会这么平静。大杉主任在我这,正跟我讲网上的事呢,他也觉得太反常。” 听到主任这么说,李大杉不由得心里暖烘烘的。趁着主任接电话空当,继续浏览着相关网页,忽然他睁大了眼睛。 三分钟后,赵林然结束通话。 李大杉赶忙递上手机:“主任,看这篇。《推动创新大发展,主动拜访传承人》,说的正是咱们上门拜访三位老爷子的事,其中还提到了你与他们详谈的时间,特意强调那三人还犹豫着。这绝对是阴谋,肯定是要往三人失踪这事上引,对手太狡猾了。先前我警觉太低,之后一定提高警惕,坚决打击破坏分子的嚣张气焰。” “时刻关注动态,随时保持与宣传部沟通。” “好的,我马上联系周部长。” 李大杉前脚刚走,瞿咏梅后脚就来了。 “主任,事发录像全找不到,好像就没录上。”瞿咏梅进屋便说。 赵林然并不意外:“三人离奇失踪这事,对手行动足够迅速,显然提前已做了充分准备,干扰监控很正常。而且他们仨都在村里,相关区域监控设施本就稀少,做手脚并不难。” “我也在怀疑这事,他们行动太快了,当天晚上就出手,显然一直盯着我们举动,这里边会不会有内鬼?”瞿咏梅提出了疑问。 赵林然道:“你怀疑的不无道理,不过也未必。毕竟前几天你们就去过,也闹出了一定动静,有心人肯定早就关注,很可能那时候便开始准备了。” “应该是这样的。” 瞿咏梅认同观点后,又忍不住抱怨,“找不见录像,也找不到证人,警方太废了。” “凡事都有个过程,也别太着急,我们盯着就是。” “主任你那边找人有线索吗?” 瞿咏梅话音刚落,手机响起。 扫到屏幕上来电号码,她不禁有些不自然:“主任,我,我先回去了。” 待到赵林然点头同意后,瞿咏梅快步出了主任室。 任凭铃声响了好几通,瞿咏梅直到回屋坐下,才接听了手机。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孟飞龙不悦的声音:“怎么回事,才接?” 瞿咏梅怒声回怼:“接不接又能咋样?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屁证据都没找到,警方太不作为了。” “才两三个小时嘛,警方查案也需要时间。再说了,你们又不让大张旗鼓,难度就更大了。”孟飞龙语气缓和一些,也足够耐心。 “秘密调查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呀,还是能力太菜,管理无方。” 听瞿咏梅这么讲,孟飞龙又忍不住起了高腔:“是你们能招事,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出馊主意,不去骚扰仨老头,哪能有这破事?我是县长,又不是你们仆人。告诉你吧,王伯兴趣已经知道我调用警力,肯定非常不满,很可能要拿来说事了。” “他说个屁。警方无能,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你咋回事?谁说冲谁来?我们又没欠着你。你何必给他那么卖命?” 瞿咏梅不由地火起:“老娘不需要你欠着,以后少联系老娘,别从老娘身上找乐子,只管经营你的乌纱帽吧。老娘是独立个体,有独立人格和尊严,也有为前途努力奋斗的权利,不是任你发泄的工具。” “咏梅,我对你是真……” 孟飞龙还要说软话解释,瞿咏梅直接撂了电话,呼呼生着闷气。 就在瞿咏梅郁闷不已时,赵林然则在焦急得等着四儿的回应。 在瞿咏梅刚离开时,赵林然就联系四儿,但连打了几遍都没打通,只能耐性子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网上又出现了新帖,标题很简单,就是一句话:三位传承人离奇失踪。随后评论区开始联想,矛头直指开发区,转发量也急剧增加。 “好狡猾的对手,步步为营呀,怕是其他手段也要开始了。”赵林然忍不住感叹着。 “叮呤呤”, 手机响了,正是四儿的电话。 “我们的人找到了目击者,临摹了嫌疑人影像、车辆图影,目前有了嫌疑车辆线索,我正带人赶过去。” 听到四儿的话,赵林然精神一震,马上道:“位置发我,我也过去。” “好的。” 双方结束通话,位置信息很快发来。 查询了一下具体位置,赵林然给瞿、李二人分别去了电话,只讲自己去找人,但没提关于线索的事。他要求两人守好单位,全力应对可能到来的麻烦,尤其要关注那三家情况。 第123章 围攻要人 真是怕什么来人,就在赵林然出发几小时后,苗、孙两家的人来了。 本来这两姓的族人并不多,可架不住苗乾元、孙行悟威望高,几乎全村人都到了,甚至还有邻近村子的,全加起来超过了千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两家人来了以后,直接就跟开发区要人。 还有一些人忙着拍照、录像,看着根本不像村里人,分明就是专为搞事的。 注意到这种情形,瞿咏梅、李大杉紧急磋商,决定把开发区人分成两拨。李大杉带少许人,悄悄对付那些搞事的,同时继续关注网上舆情,瞿咏梅和其他人与苗、孙两家人接洽。 瞿咏梅带人刚一出现,便被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声讨着。 “我爹头一天跟那个主任接触,第二天就被人骗走了,除了你们没别人。”孙行悟儿子孙空很轴,认准了这个死理,任凭别人怎么劝说,就是一句话“把我爹还我”。 吵了好大一通,越吵越乱,长相木讷的苗大木示意其他人噤声,他自己亲自发难:“我家老爷子几乎不接触外人,只是昨天见了赵主任,今早上便不见了,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而且老爷子虽然很欣赏赵主任,却并没立马答应合作,你们肯定很急,这才把他掳了来,想着逼他尽快答应。也不只我们这么看,网上都说了呀,全国人民都这么觉得。放了我家老爷子,我们可以当这事没发生,否则别怪我们借助舆论力量,到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苗先生,你好好想想,既然老爷子对赵主任印象良好,说明两人谈得非常不错,我们怎会干掳人的事呢?”瞿咏梅语气和善,面带笑容。 苗大木却不买账:“你姓瞿是吧?第一次就是你带人去的。当时老爷子不见你们,我也不想传话,你们就磨磨唧唧的,肯定心里极其不满。假如你们主任去的时候,老爷子痛痛快快答应,自然就什么事没有了。可老爷子偏偏还要想想,这就彻底惹恼了你们。你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家老爷子,不,把三个老爷子全抓走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人们马上跟着吵吵。 “这都哪跟哪呀?全是你们臆测出来的。再说我们咋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弄走呢?” “只有你们能,因为你们刚刚探过路,网上也都是这么说的。” “网上那是有人造谣,目的就是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可恨你们不让群众发声,专门请人删帖,刚出来就删,太没人性了。” “你们大伙看,这天都黑了,都快回去吧,老爷子们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想把我们糊弄走,门都没有,你们必须……” 苗大木话到半截,忽的疑惑道,“那个主任呢?” 这里肯定有幕后黑手安排的人,绝不能讲出主任找人的事,否则绝对坏事。 瞿咏梅想到这一层,决定打呵呵:“主任有事忙,忙完就回来。” “有事?指定是在秘密地点逼迫三个老爷子呢。” 苗大木此话一出,人们立时急了眼,全都吵闹起来: “交人。” “把人交出来。” “再不交告你们。” 孙空更是极端,直接飞脚便踹。幸亏佟猛挥手挡开,否则非踹翻瞿咏梅不可。 饶是如此,人们情绪再次被点燃,挥臂呼喊,集体前移,现场形势芨芨可危。 “干什么?别这样,别这样。” 随着声声呼喊,一个光头老汉开着农用车闯到近前,正是去而复返的大黄。 大黄站在车厢里,大声呵斥:“老苗、孙空,你们闹甚咧,咋那么糊涂?人咋是他们弄走的咧?现在大家应该共同找人才对,而不是在这添乱。” “大黄,充什么大尾巴狼?屈突老头也被他们弄走了,你不寻思着解救,反倒替他们说话,是何忧心?”苗大回怼道。 孙空更是直接开骂:“敢情屈突老头不是你爹,你不着急,八成正等着谋人家产吧。” “你……” 大黄眼见说不通,干脆犯了混,“不听是吧?那就别怪我了。” “大黄。” 随着光头大黄一声令下,狼狗大黄飞扑而下。 “嗷!” 狼狗个头很大,全身乌黑,张着血盆大口,好比藏獒一般。 眼见到这种情况,人们纷纷后退。 大狼狗并未穷追,而是沿着人们退去的边沿,怒吼狂奔。一个来回跑下来,硬是在两拨人中间清出六七米空当。 注意到大狼狗的风采,瞿咏梅、于陆等人都不禁感慨:看来上午大黄留手了,也多亏主任及时制住了狼狗。 “老秃驴,你想舔开发区沟腚子,也不该拿乡亲们垫背呀。你特妈蛋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孙空尽管骂得凶,但也一时不敢上前。 其他人同样如此。 光头大黄不争不吵,就让大狼狗来回巡逻,现场一时之间形成了僵持。 正这时,瞿咏梅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瞿咏梅骂了声“添乱”,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王伯举声音:“上千人讨要说法,主任电话打不通,开发区怎么回事?” “打不通主任电话,可以打书记的呀。”瞿咏梅讥笑道。 王伯举还没底气硬杠于树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瞿咏梅,我告诉你,不发生大事便罢,否则开发区谁都跑不了,尤其是你和赵林然。” “发生大事?你是不盼着呢?” 瞿咏梅也来了火,“不妨告诉你,假如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告你。是你政法委书记履职不力,没有及时派警方出现场,没有及时找到三位传承人,要摘帽子你也是第一个。” “你……”王伯举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娘们太气人了。可他也不能太过分,甚至拿这女人没办法,毕竟对方是孟飞龙的“女同学”。 “没事我挂了。”瞿咏梅直接撂了电话。 “也不知道主任能找到他们仨不?”瞿咏梅叹着气,不由得喃喃起来。 与此同时,赵林然已与四儿汇合,正赶往锁定地点。 “四儿,车。”赵林然眼神极佳,第一个发现了目标。 “呀,看着真挺像的。”四儿一声惊呼,汽车加速前进。 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前方岔路口停放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人们的兴奋程度瞬时下降:车里好像没人呀。 第124章 三老受制 等着来到近前时,众人上前一查看,汽车的确是嫌疑车辆,车里也的确没有人。 但在车里发现了两类烟头,其中一种是孙行悟平时常抽的牌子,另一种牌子的香烟价格很贵。 注意到赵林然神情凝重,四儿马上在旁劝慰着:“老大,虽说没见到人,不过烟头已经给警犬闻过,也用设备提取了附着物。警犬与设备结合是我们首创,准确率很高,反侦查一般也想不到,相信会有新的发现。另外,痕迹专家已经通过足迹,测算出了车上七人的身高、体重等数据,其中一组数据与孙行悟非常相符,另一组数据很像集上嫌疑人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林然微微一笑:“四儿,我相信你们的能力,知道肯定很快能破案,正因此才请你们帮忙。我现在就是担心,幕后黑手为了把事情闹大,来个杀人灭口,然后祸水东引,现在争得是时间。” 四儿点点头:“对,早一秒取得突破,三人就少一分危险。” “头儿,快来看。”属下一声招呼,四儿快步走了过去,赵林然也赶忙跟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期购物小票,票据皱皱巴巴,是从座椅套中搜到的。 “马上让人核对。”四儿说着话,已经取出通讯工具,联系起来。 赵林然心中也充满期待,同时也越来越不安。因为他收到了瞿咏梅的消息,开发区现场形势很危急,尽快找到三位传承人更显重要。 你们可千万别有事呀! 赵林然心情很是复杂,既有对三人安全的担忧,也有深深的愧疚。 民俗创新是赵林然一手推动,也是他亲自上门见传承人,假如传承人出事,他就是间接的罪魁祸首。 就在赵林然为三人担忧之时,三位传承人的处境并不好,要么凶险近在眼前,要么危机已然不远。 三人没在同一地方,境遇也各不相同。 屈突岩性子最为火爆,也被特别关照,从被抓上车就绑着,到目的地后更是绑在了柱子上。 “这特娘蛋算什么?有能耐杀了老子呀。老子就不合作,你们还能把老子屌咬了?”屈突岩从与对方接触开始,对方就打着赵林然旗号,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开发区派的呢。 而且屈突岩也没见过赵林然,仅是那天被其属下惊扰了清静,对开发区人印象并不好。 “都他娘什么东西,不合作就绑架,还有没有王法,简直跟强盗一样。” “来吧,给老子来个痛快,杀了老子呀。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 “靠,全他娘没卵蛋玩意,全他娘怂货,开发区就这尿性。” 任凭屈突岩怎么骂,就是没人搭茬,反而骂了个口干舌燥,肚里咕噜噜直响。 细算起来,从被引出住所开始,已经快二十小时了,屈突岩水米未进,不难受才怪。 骂着骂着,屈突岩气力弱了好多,心里也不禁狐疑:开发区真敢这么做吗?这可是犯罪呀。 与屈突岩相比,孙行悟境况要好很多,不但没有捆绑,“陪”他的黑壮汉反而以礼相待。 “孙老,不要固执了,合作互利互惠,交出你的制瓷秘方吧。”黑壮汉一边软声细语,一边给孙行悟满上了茶水。 “我没有秘方,你们应该知道的。”孙行悟不动声色地说。 “怎么会没秘方?赵主任都说了。要不你开个价,看看多少价钱合作?”黑壮汉有了新的说法。 孙行悟“哦”了一声:“我要不交出点什么,你们是不会放我走喽?” “孙老,这不是在好好伺候你吗?” “趁我赶集时,以合作为名,把我骗到这里,控制起来,这也叫侍候?我可享受不起,马上送我离开。” “您老少安毋躁,既来之则安之。” “那我硬要走呢?” “您老不认识路,黑灯瞎火地摔着磕着,怎么办?” “威胁我?要一直扣着?” “孙老,识时务者为俊杰。” “哼,快算了吧,我根本就没什么秘方,更没跟赵主任讲过,你们就不是开发区的人。”孙行悟不再虚与委蛇,干脆掀开了盖子。 他不相信赵林然会讲出汉武之血秘密,更不相信赵林然会这样强人所难,这可是犯罪呀。 “我当然是开发区的人,这笔账你要算在赵林然头上。”黑壮汉诡秘地笑着,离开了屋子。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真会要我命吗? 孙行悟顿时感觉不好,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与那二位不同,苗乾元一直昏迷不醒。当然了,前半段是被幻药迷晕,后半段是故意装的。 从醒来那刻起,苗乾元就意识到被人算计了,自己躺的地方并非家里,同时也忆起了昏迷前的事。 晚上自己正在院里散步,听到墙外有动静,就循声赶过去,随后什么也不知道了。毫无疑问,自己遭人算计了。 在苗乾元刚醒来不久,他就听到有人过来,于是赶忙闭眼装晕。 不多时进来个三角眼男人,看到苗乾元没醒,直接就出去了。 过了三四个小时,三角眼又来了,但这次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旁边观察起来,还伸手去探鼻息。 “按说该醒了,药量也没那么大呀。”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压迫感,苗乾元很是紧张,不知该彻底闭气,还是该正常呼吸。 正这时,手机响了。 三角眼收回手指,接通来电,向外走去。 “还没醒。” “再等两个小时,再不醒用水浇。” “怎么?那个老家伙还在骂?你担心引来事端?” “先不要弄死,还不到时候,等开发区那边弄大发的,到时三个全弄了。” “对对对,那时候都以为是赵林然下的手,他也死定了。” 苗乾元清清楚楚听到了外面声音,忍不住后脊背发凉,心头一阵阵恶寒。 接完这通电话,三角眼又拨打了一个号码。 “哥,老家伙们……” 三角眼刚一开口,便被一个变声过的声音打断:“跟你说多少回了,电话里不要这么称呼。” “是,哥。不,叔。” 三角眼赶忙改了口,随后又道,“三个老家伙实在不配合,要不直接……” 话到此处,三角眼忽的听到细微动静,赶忙收住了话头。 “怎么……”对面刚吐出两个字,立即挂断了。 “嘭嘭嘭”, “咣当”, 随着几声重响,本已插住的铁门应声而开,七八个男子闯了进来。 “你们干……” 三角眼刚一开口,便被当先之人撂倒。 第125章 乱成一锅粥 三角眼挣扎着嘶吼:“干什么的?你是谁?” “赵林然。”赵林然右脚踩着三角眼,左脚直接踢了上去。 三角眼疼得“哎哟”一声,但还是个好奇宝宝:“你怎么会找到这?” “因为你留了汽车呀。”赵林然又是一脚,“快说,三老在哪?” 正这时,屋里传来了声音:“我在这,我是苗乾元。” “交给你。”赵林然一脚踢开三角眼,直接向正房冲去。 四儿立即掐住三角眼,进行拍照,上传数据库系统比对。 “我在这,我在这。”苗乾元屋里急得直跳脚,不停得拍打门窗,却根本打不开屋门。 “苗老退后,退后。”示意苗乾元离远了些,赵林然直接飞起一脚。 “当”, “嘭”, “扑通”, 特制加厚铁门应声而倒,直接把地面拍了个大坑。 “苗老,我来了。”赵林然一个箭步,跃过烟雾升腾的屋门,冲进屋子里。 “赵主任,快去救他俩,他们很可能下死手,这家伙电话里说的。”苗乾元快步迎上,急着道。 赵林然不由得一惊,拉着苗乾元到了院中。 “靠,老家伙,原来你装晕呀。早知这样,直接给你脑袋上来两下。”三角眼使劲扭头,冲着苗乾元叫嚣。 此时,正好数据库比对有了结果,四儿点出三角眼身份:“金有富是你吧?” 听到四儿这么说,赵林然盯住了三角眼:“金有财是你什么人?” “金有财是我哥,我叫金有富,不过这事跟他无关,我纯粹是为他出气,就为报复你。”金有富倒很光棍。 赵林然点指金有富:“好,算你有种。那二位在哪?” “你们不是能吗?自个找呀。”金有富玩起了混不吝。 “找抽是吧?”眼见金有富接连挑衅老大,四儿直接抽出大耳光。 金有富“噗”地吐出一口血沫,里面还混着两颗牙齿,但嘴巴依旧很硬:“有种打死老子,反正有两个老家伙垫背。” “你特娘蛋……”四儿瞪了眼,再次抡起胳膊。 “找人要紧。”赵林然拦下四儿,众人快速寻找起了那二老下落。 就在赵林然急着找人时,开发区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聚集时间过长,已经到了后半夜,人们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即使光头大黄和大狼狗在中间挡横,也只能暂时堪堪僵持。其间还差点人狗火拼,幸亏大狼狗太威猛,没人愿意做“出头椽子”。 更可恨的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现场起哄架秧子,这个人就是卜明轩。 卜明轩刚来的时候,还是以看热闹为主,顶多说几句风凉话。可是看着看着,就开始作妖了。 “这得把人逼成什么样,否则整个村子人都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天都阴成了黑锅底,肯定要响霹雷,要劈死作孽的了。” 连着嚷嚷了好几声,眼见没人搭理,卜明轩干脆到了开发区众人近前:“开发区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大计,是全县经济改革风向标,要做各部门表率。你们这是什么表率,又在引领何种风向,赫社会吗?” “卜明轩,现在显着你了?之前在这做了两年常务,不是屁也没拦成吗?光个主区拆迁就拖了一年多,最后还是人家赵主任三两下拆的。”瞿咏梅不客气地回怼道。 “张口赵主任,闭口赵主任,如果不是他,能有今天这事吗?说一千道一万,全是他急功近利、偷奸取巧造成的,现在竟然干起了绑架勾当。” “满嘴放屁,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还特娘蛋告我?能不能过眼前这关还难说呢。也就你们这些傻缺还在这守着,人家姓赵的早挠鸭子跑了。” “不许再污蔑赵主任,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哟呵,越说越上脸了,姓赵的是你什么人?姘头,情……” 卜明轩话没说完,瞿咏梅直接双手齐抓:“老娘撕烂你的嘴。” “我靠。”卜明轩尽管躲得不慢,但瞿咏梅动作早了几秒,还是在他腮帮上划了一下。 “啊……打人了。仨老头都让他们弄死了。” 卜明轩情急之下泄愤的话,落在苗大木、孙空耳朵里,两人一下子炸了: “把人杀了?” “还我爹。” 随着这两声吵吵,苗、孙两家人都疯了: “杀人了。” “冲啊!” 面对潮水般的人群,大狼狗都胆怵,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起来。 “你们干什么?大黄挡住。”光头大黄不明白情况,急急伸双臂拦挡着。 “秃驴,屈突岩让他们宰了?”苗大木直接撞了上去。 “啥?”光头大黄脑袋嗡了一声,紧跟着“嗷唠”一嗓子,反身冲去,“还我恩人命来。” “祸事包。”瞿咏梅咬牙抡起巴掌。 “叭”! 卜明轩也没料到会这样,人还傻愣着,脸颊已被结结实实抽上。 “啊!”卜明轩下意识后退,可腰上又挨了一脚。 李大衫飞踹卜明轩后,人已到了瞿咏梅身旁,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慌乱。 正这时,光头大黄已经到了近前:“杀人偿命,拿命来。” “黄老哥,他是胡说的。”于陆这一声喊,迟滞了光头大黄脚步。 瞿咏梅也反应过来,立即迎上光头大黄:“黄老哥,开发区由县委、县政府设立,是堂堂的副处级机构,怎么会做违法勾当?更惶论杀人了。刚才那人是败类、人渣,因干坏事被赶走,专门来报复的。” “黄老哥,瞿主任说得句句事实呀。”于陆挤到了前面。 光头大黄左右看看,脑袋也清明了一些:“真的吗?”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于陆话音刚落。 瞿咏梅马上铿锵发声:“黄老哥,我以人格和性命担保,我们绝不会害三老的,否则拿我试问,杀剐存留随意。” “这……”光头大黄迟疑一下,马上转身拦挡,“老苗、小孙,应该不会有那事。” “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着急。”孙空疯了般冲撞,直接把老黄撞了个趔趄。 “嗷!”大狼狗已通人性,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向孙空脑袋咬去。 第126章 火上浇油 “滚开。” 光头大黄惊出一身冷汗,飞身扑向孙空。 大狼狗发现主人异动,也意识到形势不对,急忙收口撤身。饶是如此,牙齿还是挂住了衣袖。 “刺啦”一声,光头大黄整条袖子掉落,露出了古铜色胳膊。 “畜生。”光头大黄一脚踹去。 他这不是为自己撒气,而是气大狼狗差点闯下大祸。 大狼狗也自知惹了麻烦,不躲不闪,硬是挨了这一脚。 光头大黄也不禁心疼,适时收了些力道,没好气地给自己来了两巴掌。 孙空亲身经历整个过程,苗大木也亲眼所见光头大黄做派,一时愣在当场,其他人跟着停下。 光头大黄不敢耽搁,赶忙趁机说服:“大家想想,开发区怎么能做那事?那可是要掉脑袋、吃枪子的。再说了,你们也见过赵主任,听说那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小伙子,更不可能犯糊涂了。” “可,可我爹哪去了?谈合作的只有姓赵的。”孙空就认准了这点。 苗大木同样不解:“除了他们,老爷子没接触过其他人,他们嫌疑最大。” “有怀疑不怕,可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呀。”光头大黄提出了建议。 “可以报警,我们配合。”瞿咏梅马上表态。 “是呀,报警吧。” “反正咱们有理。” 在一众村民附和下,苗大木、孙空对望一眼,接受了这个建议,不过二人随即又为难起来。 虽说两人经常待在村里,但对办案流程也并非一窍不通,深知报警必须有一定证据,仅凭猜测报警,警方未必接案。 “他们接电话后,又是核实,又是转接的,黄瓜菜都凉了,我们又不认识大官。”苗大木找了这么个理由。 瞿咏梅马上接话:“如果信得过,我来帮着找。” 得到苗、孙二人点头回应后,瞿咏梅直接拨通了孟飞龙号码:“马上派警方到现场协调、维持秩序,否则从此一刀两断,我说话绝对算数,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这些,瞿咏梅直接挂断,根本不给接话机会。 孟飞龙握着手机,一脸懵逼。 自从几小时前被“女同学”通牒后,孟飞龙就多次尝试联系,可对方根本不接电话,发消息也不回。 刚才见到是瞿咏梅号码,孟飞龙还很激动,“女同学”主动回电话,说明回心转意了,没准周末又能…… 孟飞龙原以为是美事,没想到竟是最后警告。 一刀两断?那怎么行?同床友谊必须保持的。 孟飞龙想到这里,直接一个电话拨给公安局长:“开发区都成什么样了?怎么还不派人?地方上出了治安事件,拿你试问。” “他们自己有治安机构。”对方分明在推脱。 “开发区还是空架子呢,治安机构有个屁,要不马上配人配设备,县局有这义务吧?” 听孟飞龙这么讲,对面换了说辞:“我没在县里。” “在不在我不管,出了事找你。”孟飞龙沉声挂掉电话,脸上反而有了笑意。 他心里清楚的很,什么狗屁不在,还不是王伯举不让? 但他也知道,县局绝对会派人,绝不会跟他这个县长硬杠,只不过会打折扣而已。 瞿咏梅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尽管刚才说得很硬,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对方是县长,私人关系是拿不到桌面上的。 其他人听完却当了真,也不禁纳闷这个女人是何来历。 不管怎么说,人们总算又平静下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警方还没出现,人们又不禁躁动起来,也不禁怀疑那个电话的真实性。 “嘀呜……” “嘀呜……” 正这时,警笛声忽然响起,一辆辆制式车辆驶来。 看到这个情形,人们都面露希冀:来了这么多车,这女人果真办事。 瞿咏梅也松了口气,心里话:这还差不多。 “嘀呜……” “嘎吱”, 警车接连停下,人们全都围了过去,准备第一时间反映情况。 “吱扭”, “咣当”, 几辆警车全都打开,先后跳下数十位警员。当先一人面皮白净,脸形狭长,肩扛二毛二,正是县局副局长艾壮雄。 “是他们闹事吗?” 艾壮雄一开口,人们全都愣了。 瞿咏梅赶忙解释:“没人闹事,是反映情况。” “刚才是你报的警?”艾壮雄一副拒人千里、公事公办语气。 “我那不是报警。” 瞿咏梅还要解释,可艾壮雄早已大手一挥:“把闹事人带走。” 众警员早有准备,“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 人们不由得紧张,纷纷聚拢起来,做好了抗争准备。 孙空更是恶狠狠地道:“臭娘们,闹半天刚才是为了稳住爷爷呀,你个破烂货。” “你怎么骂人?”被人当众说脏词,瞿咏梅顿时红了脸。 “骂你是轻的,就该揍你这骚货。”孙空当先冲过去,其他人跟着一拥而上。 瞿咏梅下意识后退:“你们听我说,里面有误会。” “看看又闹事了吧,给我抓起来。”艾壮雄板着脸,直接下令。 警员们全都晃起了手铐。 “我看你们谁敢?信不信老娘碰死在这?”瞿咏梅真急了。 开发区其他人跟着解释:“大家冷静,冷静,肯定是误会。” “误会你娘个屌,全都不是好玩意。”人们哪还听得进去,转瞬间就把开发区众人围在当中,瞿咏梅更成为被谩骂主体。 “靠你奶奶孟飞龙,老娘跟你没完。”瞿咏梅咬牙切齿,眼珠子都红了。 他千想万想,想到了可能得不到支持,但绝没想到会被如此戏耍。 注意到眼前情形,艾壮雄反而笑了,心里话:还是王书记技高一筹。 “干什么?告诉你们,出了人命谁也负责不起。”不知什么时候,李大杉手里多了个扩音喇叭,人也站到了高处。 这一嗓子真管用,人们顿时停止了冲动。 可架不住有人使坏呀,卜明轩一直等着报复机会呢,此时岂会错过,立马嚷了一嗓子:“三个老头命早没了。” “靠,杀人偿命。” “跟他们拼了。” 霎时间,人们不管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第127章 副局长打人 “快,快拦住他们。”瞿咏梅等人急得大喊。 整个圈子瞬间缩小,愤怒的人们似乎要把中心区众人摔碎一般。 “你说什么?抓人?抓不抓?”艾壮雄却在装疯卖傻。 他心里有本账,该出手才出手,必须等瞿咏梅吃过苦头甚至挂彩才行,这可是替王书记扳面子的好机会。 刚才接局长电话时,虽然对方没明说,但艾壮雄理解得清清楚楚,王伯举书记很不满,尤其不满孟飞龙的野女人。 惹王书记好比惹自己父母,艾壮雄绝不能允许,绝对要给王书记出这口气。 可让艾壮雄恼火的是,开发区人死死护着瞿咏梅,甚至有村民也在劝人们冷静,尤其那个光头老汉拦挡最为积极。 “叮呤呤”, “叮呤呤”, 手机不知响了多少遍,还是在于陆提醒下,瞿咏梅才知道有来电,于是胡乱地接通。 “咏梅,人到了吧?怎么这么吵?”手机里传来孟飞龙声音。 瞿咏梅嘶吼道:“靠你娘的,你可把姑奶奶害惨了。为什么说姑奶奶报警?为什么说姑奶奶让抓人?” “啊?谁,谁说的?”孟飞龙也很吃惊。 “艾壮雄。”瞿咏梅刚吐出这三字,胳膊就被撞到,手机跟着飞出。 幸好佟猛出手捞住,手机才没摔坏,通话也跟着中断。 电话那端,孟飞龙握着手机,目露凶光:“姓王的,派了你的嫡系,给老子眼里塞棒槌,是吧?好,你给老子等着。” 瞿咏梅并不清楚孟飞龙心思,也根本无暇顾及,自己都快被人潮湮灭了。 “干什么?住手。” 忽然中气十足的喊喝响起,虽不似打雷那般炸响,但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众人下意识地停止冲撞,全都循声转头望去。 人群外围不远处,多了辆“泥猴”汽车,赵林然正跳下汽车,风尘仆仆地大步走来。 在主任现身的一刻,开发区人们全都心头一松,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 看到赵林然出现,艾壮雄面色寒冷,随即又阴森一笑,心里话:就等你呢。 人们专注点都在赵林然身上,没注意到宣剑已先一步挤进人群,在其身旁还跟着三位老者。 “抓人,谁闹事抓谁。”艾壮雄直接下了命令。 “我没报警,只是帮村民打电话。”瞿咏梅急急辩解。 苗大木等人也跟着解释:“我们也没闹事,只是请警方帮助调查。” “什么事快说,警方一定主持正义。”艾壮雄满脸郑重,言词坚决。 “我家老爷子不见了,怀疑是开发区掳人。” “我爹丢了,有人看见被人拐走,好像是谈合作。” 苗大木、孙空先后出声。 艾壮雄故意“哦”了一声:“这么说是非法绑架人质喽!来呀,把开发区管理层全部带走。” 警员们注意到眼神示意,这次可没客气,晃动着手铐奔向开发区众人。 长期以来,他们已经形成默契,什么时候动真格,何时“干打雷不下雨”,绝对不会错的。 警员们毕竟训练有素,不容开发区人们反应过来,已经纷纷给戴上了“镯子”。唯二没被得手的,只有佟猛和赵林然,佟猛是极力反抗,赵林然是出声喝止。 “你们可想好了,一旦把这东西戴上,想摘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听赵林然这么讲,艾壮雄走到近前,语带讥诮:“那是自然,劫掠人质嘛!” “道听途说,有何证据?” “上千村民齐声喊冤,这就是证据。” “空口无凭。” “证据会有的。先配合调查再说。” “那也犯不着戴这个呀。” 眼见扯皮没完没了,卜明轩在人群中咋呼了一声:“三个老头早被他弄死了。” “人命关天,少废话。”艾壮雄亲自出手,甩出了手铐。 “放你妈屁,你爹才死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怒骂,卜明轩腰上挨了一脚。 “谁打我?” 卜明轩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大耳光先后降临,一左一右,不偏不倚。 “啪”, 卜明轩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没背过气去。 “反天了。全铐走。”艾壮雄大为光火,直接大手一挥。 “咔吧”、“咔吧”、“咔吧”, 连着三声响动,打人者悉数被铐住。 这时众人才看清,被铐住的竟然是苗乾元、孙行悟、屈突岩三人 苗大木挤进人群,曲膝跪去:“老爷子,您受苦了,大木有愧。” 苗乾元赶忙哈腰,以肩膀挡住对方:“大木,别这样。” “爹呀,你没死?”孙空则是傻笑着扑到近前。 可迎接他的,是孙行悟一记踢腚脚:“不孝的玩意,老孙家脸让你丢尽了。” “屈突大哥,大黄……” 光头大黄还没到近前,暴躁的屈突岩已经当先出脚,“糊涂蛋东西,到这闹什么?” “前辈,黄老哥是替我们解围的。”多亏于陆及时开口,屈突岩才收了大部分力量,但仍把光头大黄踢了个趔趄。 艾壮雄还没弄明白状况,来到近前大声呵斥:“还不老实?看来欠收拾。” 屈突岩邪火正没处发,一声不吭,直接出脚。 艾壮雄没料到有人这么大胆,更没看得上戴手铐老头,结果被正踹在侧胯上,直接来了个狗啃屎。 这老头挺有意思。宣剑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形,不由得微微一笑。 其实他接受的任务是,带三人尽快与村民会合,尽快化解误会。只是卜明轩突然发声,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项。 “老家伙,老子抽死你。”艾壮雄当众出丑,顿时恼羞成怒,爬将起来,扬起了巴掌。 可还没等他近前,宣剑已经从侧旁悄悄出腿。 艾壮雄正双眼死盯屈突岩,根本没注意脚下,立马便被绊倒在地。 宣剑适时收回右腿,变着声音喊道:“副局长殴打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了。” “我特妈蛋被打了好不好?”艾壮雄满眼悲催,随即大吃一惊:他们是传承人? 屈突岩也满脸懵逼:我被他打了? 对,我被他打了。屈突岩忽然露出了恶作剧笑容。 紧跟着捂住脸颊,大声呼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先前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也仅少许人看到艾壮雄挥胳膊,现在听到屈突岩喊疼,顿时愤怒了。 传承人几乎等同于心中真神,现在却被畜生殴打,人们岂肯罢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身旁警员招呼起来。 第128章 动枪了 “诶诶诶,干什么?” “反了天了。” “再不收手,别怪不客气。” 尽管警员们咋呼得凶,但却没敢还手,也的确觉得理亏。 本来出现场就该公正公平,严格按程序办,可艾壮雄却全凭个人喜好,甚至执法犯法,警员们只能自认倒霉,一边尽力躲避,一边尽量护住头脸。 这个场景完全出乎意料,宣剑和屈突岩不由得大惊,急忙大声呼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可人们满腔怒火,呼喝连声,根本听不清两人言词,继续不管不顾得挥着手臂。 赵林然同样吃惊,没想到传承人竟会挨打,也没想到村民反应如此激烈。 照此下去可不行,非失控不可。 赵林然想到这一点,再次朗声开口:“住手!冷静!” 就这四字出口,立即传到所有人耳中,人们全都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赵林然不敢怠慢,快步冲进人群,到了宣剑近前:“三位谁被打了?” “屈突老爷子。”宣剑不便过多解释,只能抬手示意。 屈突岩脸颊抽了几抽,赶忙再次捂住腮帮:“那个小白脸打我。” 注意到二人神情,赵林然不禁狐疑:怎么感觉怪怪的?真的挨打了吗? 此时艾壮雄已被捶得鼻青脸肿,反应也不免迟钝,哪管什么传承人:“老东西倒打一耙,血口喷人,是你打爷了,好不好?” 屈突岩从来都被尊称“屈突老”,现在被人骂“老东西”,哪能受得了,立马回骂道:“畜生玩意,既然敢以小打老,就要敢做敢当。” “是你先打了老子。老子还没等打到你,就摔倒了。”艾壮雄委屈得都快哭了。 竟敢给我老哥称老子?光头大黄瞪了眼,抬腿就要飞踹。 赵林然赶忙伸手一扯,光头大黄这才没踢成。 屈突岩也跟着呵斥:“不用你们管,让他把我打死。” “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艾壮雄气急败坏,众目睽睽下,又抡起了胳膊。 “你敢?”众人齐声怒吼,又要一哄而上。 大狼狗先于众人一步,纵跃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 “大黄。”光头大黄赶忙一声呼喝。 大狼狗适时收口,但也咬住了艾壮雄衣袖。 “刺啦”, 整条袖子连同肩头二毛二,一同被撕下。 艾壮雄也在撕扯之力下,被扯得连转两圈,扑通趴倒在地,又是一次嘴吃屎。 “噗”, “啊!” 艾壮雄口中吐出血沫,连带着两颗大门牙,这下彻底失去了理智。 “妈蛋,找死?”艾壮雄探手入腰,抽出了配枪。 “掏枪了。” 近旁的人一声惊呼,人们下意识后退而去,但有几人却没离开,其中就有赵林然、宣剑。 “主任。”开发区众人急呼着,有几人就要上前支援。 赵林然赶忙以手示意,让大家不要靠近。 “妈蛋,老东西,还血口喷人?”艾壮雄手握枪支,人群中寻找屈突岩。 屈突岩人很硬,还打算挺身而出,结果被光头大黄死死拽住,宣剑也尽量用身体挡着。 眼见人们懦弱、躲避,艾壮雄顿时豪气附体,枪支不停点指:“怎么样?不敢了吧?老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 “放下枪支,否则后悔莫及。”赵林然沉声警告。 如果换做别人劝说,艾壮雄也许真就冷静了,可面对赵林然岂能示弱?本来今天就是冲他来的。 “赵林然,马上交出老家伙,让他当场承认动手在先,向我赔礼道歉。” “刁民殴打警员,罪不容赦,主犯必须绳之以法。” “还有你,和开发区那几个帮凶,马上跟我们走,到警局接受调查。” 艾壮雄点指赵林然,接连开出条件。 “跟你们走,接受调查,罪名是什么?”赵林然反问道。 “你们弄死了……” 话到半截,艾壮雄赶忙改口,“你们涉嫌绑架人质。” “胡说八道。” “是赵主任救我们回来的。” “等你们黄瓜菜都凉了。” 三声怒吼来自不同方向。 艾壮雄立即枪支点指:“老家伙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 “艾壮雄,私自动枪已经大错特错,难道你要一条道走到黑?”赵林然冷冷地道。 艾壮雄心里“咯噔”一下:靠,我怎么动枪了? 不过艾壮雄随即发现,赵林然已经近前好多,天生警觉让他更为谨慎:“别过来,再过来我……” 艾壮雄没敢讲出“开枪”二字。 赵林然也适时收住步子:“好,我不上前。你收起枪支如何?” 收枪?艾壮雄不由得心动,甚至幻想从未掏枪。 但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收枪,艾壮雄实在不甘:“要我收枪可以,但必须……” “嘀呜……” “嘀呜……” 阵阵警笛忽然响起。 现场人们都不由一愣,发现现场警车并没鸣笛,于是向远处望去。 一辆辆制式汽车呼啸而至,喊话声同步响起:“现场所有人,保持原地静止,保持原地静止!” 眨眼间,数十辆制式汽车到了近前,二百多人跳到车下,其中数十人还双手端着微冲。 警灯闪烁,喊话声声,尤其是数十把微冲指着,现场气氛顿时更为紧张。 作为带队者,孟飞龙昂首到了近前,大手一挥:“封控现场,控制所有闹事人员。” “是。”数百戎装人员向前推进,包围圈进一步缩小。 “先控制他俩。”孟飞龙忽然用手一指。 注意到孟飞龙手指方向,瞿咏梅怒声喝问:“凭什么?是艾壮雄私自动枪,赵主任在耐心劝说。” 这个败家娘们,咋对他那么上心?孟飞龙不由得黑脸。 此时,开发区众人和村民们也跟着喊嚷起来: “赵主任是奋不顾身、见义勇为。” “必须分清是非,绝不能好坏不分。” 孟飞龙暗骂了声“刁民”,却也只得耐着性子道:“是这样吗?” “是。”数千人异口同声。 先前到达的警员则不吭声,还全都低下头去。 还真是艾壮雄自己作死?赵林然并没挑衅? 孟飞龙不禁遗憾,不过他却微微一笑,以手示意:“暂停行动,少安勿躁。” 什么意思? 人们都不由得一愣。 “跟他讲,五分钟内必须赶到,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孟飞龙转头,小声对秘书说。 “明白。”秘书应答一声,转身打电话去了。 人们没听到这些内容,不明白究竟要干什么。 “嘀呜……嘀呜……” 听到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孟飞龙抬手看表,仅过去了四分多,不禁有些遗憾。 时间不长,又一辆制式汽车冲到现场。 看到来车,艾壮雄顿时露出希冀神色,但孟飞龙眼中却满是玩味。 第129章 民怨沸腾 “嘎吱吱”, 制式车辆紧急停下,王伯举快速跳到车外。 “王书记,我在这。”艾壮雄忍不住高声招呼,求救本能非常强烈。 王伯举却没看现场中心,而是径直来到孟飞龙近前。 “孟县长,阵仗这么大,怎么回事?”王伯举是带着气的,语气很显生硬。 之前孟飞龙要求警方出警,王伯举就很是不悦,但还是同意了派人。刚才自己本已休息,孟飞龙竟然直接打来电话,限时要求自己赶到开发区。 虽说自己只是副处,但好歹也是十一人之一,孟飞龙这也太欺负人了。 与王伯举的赌气不同,孟飞龙却是面色平静,语气如常:“王书记,我也刚到,还没来得及了解。” 屁还不清楚呢,你就跟爷咋呼,抢死呢?耍这狗屁威风,有意思吗? 王伯举差点就爆粗口了,但还是尽量忍着:“那我替孟大县长了解。” 说完,转身向现场中心走去。 看着王伯举吊吊的样子,孟飞龙脸上神情顿时精彩:老王,一会儿你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王伯举可没管孟飞龙什么心思,他现在就是要体现政法书记风采,要给孟飞龙展示一下专业人干专业事。 “噔,噔”, “噔噔”, “噔,噔噔”, 王伯举本来正气宇轩昂前行,忽然脚下步子变得杂乱,因为他看到了惊人一幕:艾壮雄双手持枪,正指着对面赵林然。 赵林然可是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徒,怎能用枪指着呢?即使普通百姓也不行呀。 莫非是赵林然做了人神共愤的事?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小艾怎能犯糊涂? 王伯举刚给出这个假设,马上又生出质疑:为什么其他警员没动手,还唯恐避之不及呢? “王书记,救我。”艾壮雄声音发颤,已经带了哭音。 完蛋,指定被套住了。 王伯举心里叫苦,嘴上尽量平静:“原地恢复静止状态。” 艾壮雄已然慌乱,根本没听出王伯举暗示,不但没收起枪支,反而双手抖颤不已,扭头冲王伯举呼救:“书记,我是冤枉的,救我呀!” 看在人们眼中,艾壮雄已然处于爆发边缘,随时要开枪似的。 只有赵林然看得清楚,对方根本没打开保险开关。而且他也有信心,在对方真正犯混前,彻底制住对方。 现在赵林然并不着急出手,否则就没好戏看了,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但其他人看不透这些,忍不住替赵林然捏了把汗,好几人更是忍不住出声:“赵主任,小心!” “收起……收起来。”王伯举一再提醒,但又不便说出“枪”字。 “我真是冤枉的,书记救我。”艾壮雄完全沉浸在自身情境中,依旧是一边扭头辩白,一边枪支乱点。 “我……” 王伯举差点就爆粗口,只能忍着气道,“好好说话,有什么冤枉讲出来。” 艾壮雄马上讲说起来:“刚才我听到那边吵混,就想着上前了解情况,可是忽然有人一脚把我踹倒。等我爬起来,想要再详细询问时,又被人绊倒了。” 那你也不能掏枪呀!不对,堂堂警局副局长,大庭广众下被人两次下黑手?怎么可能?王伯举根本不信。 果然,不等艾壮雄继续讲说,光头大黄立即回呛道:“放屁,是他打了屈突大哥,大哥现在脸还肿着呢。” 王伯举故意装糊涂打断:“好了,好了,后来呢?” “他们不但暗地下黑手,往死了冤枉我,还冲击警力,放狗咬人,我这才掏……正当防卫,对,我是正当防卫。”艾壮雄终于找到有利说辞,激动得双手抖颤更加频繁。 看着不停点指的枪支,王伯举差点没气死,只能直接提醒:“收起你手里那玩意。” “收,对对,收起来,是他们逼我掏的枪,我掏枪是自卫。”艾壮雄终于反应过来,快速收起了枪支。 王伯举继续装糊涂:“看来中间真有误会,下来一定要好好解释、说明……” 听到当官的拉偏架,人们立马不乐意了: “屁的误会,明明是他执法犯法。” “枪都掏出来了,差点就开火。” “指了赵主任半天,还指了我们,这也是误会?瞎眼了吧?” 王伯举赶忙双手齐压,语气尽量和缓:“各位,各位,有事好商量,吵闹解决不了问题。” 瞿咏梅走出了人群:“解决问题的前提是,弄清事情真相,弄清是非曲直。他上来先要抓群众,又要抓我们,还打了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把我们全都铐了,最后竟然动了枪,他是警员还是暴徒?” 铐了?孟飞龙这才注意到“女同学”腕上的银色,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艾壮雄王八蛋,老子饶不了你。 “铐了?都铐了?”王伯举有些不敢置信。 瞿咏梅高高举起双臂:“王大书记,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领导的政法队伍,这就是你管理的广大干警,他们把枪支指向人民,把刑具戴到了人民手上。” “好好看看,眼没瞎吧?” “人民警员爱人民,就是这么爱的?” “看看吧,多么耀眼,多么明亮。” 开发区众人全都走出来,纷纷举起了双臂,一刹时数十个“银镯子”闪闪发光,震撼了现场所有人。 “这,这……”王伯举也不禁有些心慌。 “还有我们,我们可是花甲、古稀之人,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苗乾元、孙行悟、屈突岩双手戴手铐,在旁人搀扶下,也走出了人群,尤其屈突岩还费力地捂着脸颊。 这场景有些多少滑稽,但人们根本笑不出来,有的只是愤怒和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严惩凶手,严惩凶手!” “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揪出警中败类!” 看着眼前场景,王伯举脑袋“嗡嗡”直响,恨不得掐死那个闯祸的家伙。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我们一定重视大家呼声,一定给大家圆满答复,好不好?”王伯举双手连连作揖。 可人们并不买账,呼喊声越来越高。 “各位,我说话算话。” “我保证严肃处理。” “我给大家鞠躬了。” 王伯举一再降低姿态,甚至鞠躬不断,可现场民怨沸腾,人们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到了不可收拾边缘。 “这,这……”王伯举情急之下,只得向孟飞龙投去求助目光。 可孟飞龙“恰好”低头去翻手机,根本就没看见。 赵林然冷眼旁观着现场情形,神情越来越古怪:戏码愈发精彩了。 第130章 越描越黑 万般无奈下,王伯举只得快步到了孟飞龙近前:“孟县,孟县!” 孟飞龙抬起头来,却装着糊涂:“处理完了?” 处理完你妈了。 王伯举心里骂娘,嘴上却很是恭敬:“孟县,你看这情况,是不你说句话?” “我说?说什么?” “让人们稍安勿躁,咱们会尽快处理此事。” “我又不分管政法,说话也不管用,没人听呀。” “您是一县之长,说话肯定有分量。毕竟现在事态紧急,很可能闹出大乱子。” 孟飞龙马上黑了脸:“大乱子?早干什么了?我亲自给局长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协调现场、维持秩序?他们就这么维持的?胡乱抓人、打人不说,竟然还拿枪指着数千民众,这和土匪行径有何区别?县警局还是不是政府下设机构?是不是他们眼里只有政法委,没有县委、县政府?” 王伯举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是那帮小子执行不力,我也有监管不到位的地方,以后一定坚决整改。” “怎么整改?百姓都激动成这样了,仅是拿话忽悠,不行吧?” “一定严惩肇事者。” “谁是肇事者。” “目前初步看,艾壮雄有责任。” “只是一句有责任?” “事情还需进一步调查,只要确定是他负主要责任,一定严惩不贷。现在我说话,百姓不听,还请您出面吧,否则真出乱子了。” “好吧,我试试,咱俩一起。”孟飞龙终于松了口。 “好,好,孟县这边来。”王伯举好似下属一般,引着孟飞龙到了前面。 “各位,各位,我是县长孟飞龙,我是县长孟飞龙。”孟飞龙接过扩音喇叭,连说数声,人们终于暂时停止了呐喊。 然后他又一指王伯举:“这位是政法委书记王伯举,主管全县政法干警队伍。” 我靠你奶奶!王伯举简直恨死了孟飞龙,可此时不便计较,反而还得配合地点头示意:“我是王伯举,主管政法委。” “王伯举书记有话承诺,还请大家仔细倾听。”孟飞龙说着,把扩音喇叭递了过去。 王伯举气得腮帮子鼓动,却也只得忍着牙疼接过喇叭:“各位,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一经查实,一定对肇事者严惩不贷。” 光头大黄立即出声回呛:“怎么查?查十头八年?事实已经很清楚,要查现在查。” “对,现在查,趁大伙都在,省得一会儿又玩猫腻。”孙空跟着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好,现在就查。刚才你们大伙说了,艾局长也做了辩解,还没问干警们呢。”王伯举目光转向干警,“刘队,你来说说。” 怕什么来什么。 巡警队刘队长暗暗叫苦,却也只得回应。 “半夜的时候,接艾副局通知,到开发区出警……”刘队长尽管是艾壮雄的人,尽管措辞也尽量为艾壮雄考虑,但事实经过却没敢瞎说。这么多人看着呢,根本容不得胡编乱造。 “等艾副局过那边之后,我就没在身旁,后边的事不清楚。”讲到“打人”戏码时,刘队停了下来。这既是明哲保身,也的确说的过去。 尽管最关键的地方没讲到,但王伯举已经心知肚明:就是艾壮雄耍横,最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个混蛋玩意。 忽然王伯举又眼前一亮,赶忙说道:“听刚才刘队说,有人喊了声‘三个老头命早没了’,矛盾才进一步激化的,有这事吗?” “有。” 人们立即纷纷回应,有人还补出了前面内容,尤其是那句“仨老头都让他们弄死了”。 “这个人两次说过激的话,才让人们不够冷静,此人就是事态发展的罪魁祸首。这人在哪?”王伯举适时转移了矛盾。 “出去吧你。”有人连出两脚,直接把卜明轩踹了出去。 “噔噔噔”, 卜明轩踉跄着出了人群,直接扑倒在地:“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王书记救我。” 卜明轩?老子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到家了。 王伯举暗叫倒霉,快速权衡之后,决定保艾弃卜。 虽然同为自己嫡系,但艾壮雄更为亲近,这是其一。 其二,艾壮雄目前位置更为重要,而卜明轩已经没了前景。 最关键的是,卜明轩根本保不住,与其两人都折掉,不如保一舍一。 王伯举做出决断后,言语便有了侧重:“卜明轩先后两次讲三老被杀,尤其第二次还是在非常紧要时刻,这也是之后一系列事项的最直接起因,必须负主要责任。当然了,警方同志在处理过程中,也有不妥的地方,必须予以批评纠正,在以后工作中尽量杜绝。” 这就完了? 听到这套说辞,好多人很不满,可又一时指不出问题所在。 “本来我们正全力维持秩序,忽然听人喊三老命没了,顿时头脑发热,采取措施也欠冷静。在这里,我向被我误伤的各位深表歉意,保证以后绝不再被坏人蒙蔽。”艾壮雄也终于反应过来,趁机辩白着,还接连三次深深鞠躬,鞠躬度数远超九十度。 艾壮雄现在就认准一点,只要人们不再揪着不放,别说鞠躬了,学王八爬都可以。 看到艾壮雄这个做派,好多人更不会了,只是傻看着,不知说什么。 王伯举暗暗点头:还没蠢到家。 孟飞龙则微微皱眉,神情很是不满。 “按你所说,你并不知道是卜明轩喊的?你俩事先并没串通?”赵林然出声了。 艾壮雄马上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这,更不存在串通一说了。” “你岳父是哪的人?”赵林然忽的换了说辞。 “黑虫坝镇卜家窝铺。”艾壮雄下意识回应。 “排行老几?” “你管得着吗?” “那就是排行老四。” “胡说八道,只有哥仨。” “那你岳父排行老三,肯定叫卜福喽?” “卜福是老大。我岳父叫卜寿。” 赵林然忽然笑了,先前急促的语气也变得和缓:“那么卜福是谁?他的儿子又是谁?在哪个局做副局长?” 听到这里,好多人张大嘴巴,脸上神情精彩起来。 “你……” 艾壮雄脑袋嗡了一下。刚才千防万防,但对方问题太过跳跃,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既然事情不可回避,艾壮雄只能尽量解释:“卜福是卜明轩父亲,但和我岳父家根本没来往,他那人特别自私、尖刻,而且……” 听到父亲被当众指责,卜明轩马上开骂:“放你妈屁,你爹才自私、尖刻?还说跟我们没来往?上月你小姨子孩子过满月,我们去没?你老婆也去了呀。” “你,你……”艾壮雄急得直挤眼睛,意思再明白不过:现在应该一切对外。 可卜明轩却不这么想:反正老子肯定是完了,再没什么可顾及的,谁招惹老子就跟谁急。 “你们看见了吧,我俩根本没关系,这不都吵起来了吗?”艾壮雄赶忙又换了说辞。 “好一个郎舅关系,怪不得……”赵林然话到半截,不说了。 人们立马补充起来: “怪不得那么巧,一个喊三老死了,一个对三老动手呢。” “对呀,这就能解释清楚了,闹半天是串通好的。” “演双簧呢,单纯为了撇清关系。” “现场调查到此为止,我们马上回去研究解决方案。”眼看事情已不可挽回,王伯举只得换了方式,希望淡化矛盾,不要把自己搅进去。 不承想人们情绪反倒激动起来: “回去研究?呸,拿我们当傻子?” “看来你就是他们后台,千方百计包庇呢。” “狗官,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指定大贪特贪。” “各位,各位……”王伯举急得连连作揖,可人们根本不予理会,事态还在进一步恶化。 第131章 不给面子 王伯举再次向孟飞龙求助:“孟县,你再帮着说说吧。” “怎么说呢?毕竟不是我主抓,我说了别人也不听呀。”孟飞龙故意拿捏起来。 “你怎么说怎么好,我听你的,只要能控制局势就行。”王伯举不得不低声下气。 “唉,我试试吧,看你们这事弄的,早就不听话。” 孟飞龙叹着气奚落了一句,然后拿起扩音喇叭,再次出声:“各位,请听我说,我以县长身份保证,一定给大家圆满答复。我们马上召开现场会,就在开发区会议室,直到拿出处理方案,直到大家满意为止。” “好,到底是县长,说话像回事,我们等着。”人们马上予以积极回应。 早知道老子就这样讲了。王伯举不禁气结,决定进一步扩大战果:“孟县,总戴着那东西也不是事,还是先让他们摘下来吧。” “哎呀,这个,恐怕……手铐毕竟是你的人给戴的,还是你自个来吧。”孟飞龙打起了吸溜。 瞿咏梅等人听到对话,下意识看向主任。但赵林然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示,众人立即会意。 滑不溜秋的玩意。 王伯举暗骂了一声,随后满面笑容地提高了声音:“各位,我们马上开会,很快就会有结果,现在我让人给各位开锁。” “不开。”开发区众人断然拒绝。 苗乾元三人更是直接开骂: “想得美。要不要脸?”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不是想打就打,想铐就铐的。” “限你们天亮之前圆满解决,否则我们立即向文化旅游部发文,并上报国院主管副总里,反映我们受到的迫害。” 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王伯举心里气得不行,但不便向三位传承人发难,只能和开发区众人打官腔:“各位都是组织的人,不要等同于普通百姓,必须有一定觉悟才行。” “觉悟?你的人讲觉悟了吗,你让他们讲觉悟了吗?”瞿咏梅直接回怼。 臭娘们。 有孟飞龙在旁边,王伯举不能跟瞿咏梅一般见识,于是直接转向赵林然:“赵主任,孟县已经表态召开现场会,你们再这么不配合,也太不给县长面子了。” 赵林然冷冷回应,根本不给面子:“王书记,事情闹成这样,政法委就该深刻检讨、认真纠正、及时弥补,而不是祸水东引、故意把县长扯进是非。” “说得好。开发区人尽管善良,但也不是任人欺负,想就这么轻易取掉手铐,门都没有。”有人高声接话。 众人循声看去,不知何时于树成来了。 于树成接着又道:“我虽然刚从外地回来,但知道我们的人受了天大委屈。现在我以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身份表态,一定要为大家讨回公道,否则宁可不当这个书记。” 不当书记?你可舍得? 王伯举内心刚一鄙夷,随即不禁苦笑:人家真能豁出来,毕竟还有另一个身份——县委副书记呢! 原本想着先行去除手铐,到时开会就不那么被动,可到头来四处碰壁,根本没人搭理,王伯举只得作罢:“先开会吧。” “我们等着,机会只有这一次。假如到时还是和稀泥,别怪我们不客气,别怪我们向副总里告状。”屈突岩沉声警告。 “放心,不会的。” 王伯举软声细语答过,转头命令政法干警,“看好了。若有任何闪失,拿你们试问。” 王伯举现在清楚得很,想保那两人已无可能,最大限度撇清自己才是关键。而关键的关键是,那两人必须担下所有责任,绝不能跑掉,也不能出现其他意外。否则一定会被扣上“故意纵凶”罪名,那就真成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干警们稍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围上前去,分别圈住了艾、卜二人。 看到众下属明白了自己意思,王伯举内心稍安一些,跟着孟飞龙等人走去。 于树成没有立马跟上,而是冲着赵林然道:“赵主任,你让安排的肉包子马上就到,千人份的,刚出锅。” 我让送了吗?赵林然稍一迟疑,立即明白了于树成美意。 此时于树成已经转身离去。 “各位,忙活了大半夜,都饿了吧,吃包子去。” 就在赵林然招呼人们吃包子时,会议室里紧急会议已然开始。 会议由孟飞龙主持,县委班子到了十人,只有许援疆缺席。 另外,政法、公安、纪检、文旅等诸多部门负责人参加。 会议刚一开始,便充满了火药味,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批判更为恰当。 “各位,就在过去的十多个小时里,我县辖区内发生了极为恶劣的事情。警局副局长随意抓人,恶意殴打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拔枪威胁千人安全。受许书记委托,召开紧急扩大会议,立即商讨妥善解决方案,大家议议吧。”孟飞龙短短百字,便描述了当前形势。 于树成跟着开口:“崇诚开发区,是全县经济发展助力器、桥头堡,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大计,事关全县改革成败。自领导班子优化以来,开发区发展驶上快车道,民俗创新合作成为启动引擎。可就有人蓄意破坏开发区发展,采用非法手段打压传承人、报复开发区,甚至发展到非法扣押、持枪威胁地步。手段极其卑鄙,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书记,没那么严重吧?”王伯举尽量语气和善。 于树成根本不予理会,不屑回应。 宣传部周部长直接甩出文档:“没那么严重?你看看吧。” 王伯举捡起纸张,脸色顿时难看:“传承人不是说先等处理结果,然后才上报吗?” “非要等上报副总里,非要全县陪着受过?现在报到县里,是给政法委机会。”周部长很不客气。 “网上传得也太快了。”王伯举只好指着另一页纸张,换了话题。 周部长冷哼道:“这怪什么?非法抓人,给数十人戴上手铐,殴打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持枪面对数千群众和公务员。任一词条就是热词,想不出名都难。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天,崇诚政法必将冲出全国,扬名世界。” “周部长,绝不能任其发展,毕竟受损的是全县形象,还请宣传部尽快遏止这种苗头。”王伯举有些急了。。 周部长当然不会讲已经压下热搜,而是讥诮反问道:“王大书记,你在命令我?” “不敢,不敢。”王伯举马上表态。 “不敢?枪都随便拔,你们有什么不干?”又有人接了话。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火力大开,全都针对王伯举,全都声讨铐人、打人、持枪恶劣行径,根本不留情面。 第132章 怒斥处理不公 经过激烈的讨论,天光大亮时分,现场会终于告一段落。 应会议主持人要求,于树成给赵林然打去电话。 铃声响起时,人们已经吃过大肉包,喝过鸡蛋汤,正天南海北闲聊呢。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做了个噤声动作,接通来电。 于树成声音立即传来:“赵主任,来一下会议室。” 赵林然马上问:“是不有结果了?” “目前商定了几条,让你来就是提前通个气,细节上再商讨商讨,一会儿当众宣布。”于树成回道。 赵林然稍一迟疑,提出建议:“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莫不如开发区去几人,村民也派几个代表,一起商讨细节。否则万一双方认同有偏差,甚至没达成共识,再怪到咱们传话欠准上,就很麻烦了。” 于树成自然明白赵林然意思,说了声“稍等”,就没了动静。 这个“稍等”时间不短,起码一刻钟后才有了声音:“各派五名代表吧。” “好。”赵林然应答之后,开始选代表。 选代表很快,开发区是三位正副主任,农村工作局局长于陆,综治局局长佟猛。 村民方面是三位传承人,外加一位年长者,和一个中年汉子。 在赵林然引领下,一行十人来到三层会议室。 嚯! “咳咳!” 十人刚一进屋,便被呛得接连咳嗽。 屋子里烟雾缭绕,尼古丁味道浓烈,显然刚才会议很不轻松,现在气氛仍旧压抑。 “各位请,这边坐。” 看到众人到来,孟飞龙出声招呼,十人被让到了里圈位置,和县委十大员坐在同一会议桌上。 “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县委许书记专门委托我,主持了扩大会议。在尽量考虑开发区和村民利益、充分尊重被侵权者诉求基础上,经过热烈讨论、酝酿,初步形成了几条方案,和大家再具体议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孟飞龙说到这里,转向王伯举,“王书记,还是由你说吧。” 老子就知道,让老子面对炮火呢。 王伯举既恼火,又无奈,还得耐着性子,递出纸张:“赵主任,这是刚刚形成的决议,你先看看。” 决议? 赵林然注意到了关键字眼不同。 接过纸页扫了一眼,赵林然传递下去:“我只是普通的开发区一员,根本无权代表大家表态,还是让他们都说说意见吧。更重要的是,他们个人都遭受了极大屈辱,身体与心灵创伤巨大,有权维护自身权益。当然了,对于凶手持枪袭众一事,我还是颇有感受的,毕竟枪指脑门了嘛,待会儿会发表意见的。” 听到这短短数语,王伯举忍不住心头滴血:姓赵的,软刀子扎心,并且捅着转圈,你这是不让人活了呀! 同来众人明白了赵林然意思,看过方案内容后,纷纷点头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绝不能轻易被忽悠。 “王书记,我可以说话吗?”待到所有人看完纸张,瞿咏梅首先发声。 “当然。”王伯举沉着脸道。 瞿咏梅举起双臂,沉痛展示:“各位领导请看,三十六名开发区工作人员、三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三十九人何罪之有?竟然被戴上了刑具。就因为艾壮雄是人民干警,就因为他手里有特权,就因为他手大能捂天,就可以对人民为所欲为?然而,就是这样的罪魁祸首,竟然只是停职加记过,卜明轩也只是降级察看?然后又弄了所谓的‘慰问’、‘弥补’等虚词,这就是纸上写的对受害人负责,给受害人以最大安慰?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换到你们身上,诸位作何感想,还能忍气吞声吗?我,我……” 瞿咏梅话到此处,“扑通”一声坐下:“气死我了,说,说不上来了,别人先说吧。” 李大杉马上接了话:“我记得警局有面光荣墙,上面最显眼位置,就是一身戎装的艾壮雄。优秀人民警察、学先进标兵、爱民模范等等,数十个荣誉。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英雄人物,竟然对手无寸铁的人民施以无道专政,先是戴手铐,后是用枪指,还能对六七十岁老人残忍下手,多么大的讽刺!对我如何无所谓,我也不敢有怨言,但我不能不为同事们发声,不能不为广大人民说话,必须严惩肇事者,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于陆随即起身:“各位领导、各位大哥大姐,咱们大多是同龄人,都知道背离人民为耻、违法乱纪为耻,堂堂的警局副局长,能不知道这些?可他怎么做不到呢?侥幸、纵容才让他无法无天,才让他不在乎‘危害祖国为耻’。你们是没见呀,当时他魔爪一挥,大嘴一瓢,直接就是‘抓人’、‘铐起来’,‘咔咔咔’业务老熟了。” “噗嗤!”忽然有人笑出声来。主要是于陆用词太逗,表情太过精彩。 跟着好多人都笑了,王伯举也露出看小丑神情。 “呜……哇……”于陆忽然放声大哭,“鲁迅写的吃人血馒头大抵就是如此了,我好悲哀呀。” 发笑者瞬时收住笑声,满脸都是尴尬,王伯举也立即黑了脸。 于陆继续哭诉:“三位传承人乃是国宝级人物,有着父辈的年龄,受全国人民爱戴,可艾壮雄他们说铐就铐,他们的良心就不痛吗?而他还把枪对准了上千人民,更是对着主任点指了百多次,眼看着就开火了,当时,当时,我好绝望,真的,从未体验过的绝望。后来县领导出现,我觉得看到了希望,可希望就是个这?就是这……呜……” “令人悲哀,发人深省呀。” 佟猛满面悲戚,“我这人不会说,在这里只说一句。如果就这么敷衍塞责,艾壮雄会变本加厉随意出枪,卜明轩也会随意咒人死亡,那时就不再是街头小民,也许会是在场诸……好自为之吧!” 我靠,开发区的人这么能说?听说都是混资历、捞资本、三锥子扎不出个屁的主呀。所有人都不禁疑惑。 于树成更是侧目:同样的一批人,同样的大环境,只因为有了新主任,处处都展现出昂扬斗志。 王伯举则是头疼的要死:怪不得孟飞龙、于树成刚才不太难说话,闹半天跟这些家伙演双簧呀! 事实上,王伯举真冤枉人了,这四人只是在执行主任眼神示意而已。 “我活了大半辈子,不说是人人敬仰,起码没被人当面说过,可今天竟然被龟孙戴了手铐,我这老脸丢尽了。”苗乾元说此话时,胡须都在不停抖动,显然气愤至极。 “还说什么要重视民俗创新,加大扶持力度,全是虚话、套话、屁话,纯属忽悠人。废话少说,我立马给副总里办公室打电话,就说崇诚县迫害我们几个老东西。”孙行悟说着话,直接跟儿子要过了手机。 “您老别生气,有话好商量。”警局局长赶忙冲上前去拦挡。 “你他娘的算个屁。”孙行悟直接甩开。 王伯举也赶忙起身:“孙老,请息怒,息怒,这不正商量着嘛!” “去你妈的吧,是不嫌老子耳光不算事,不够处理标准?那就杀了老子,用枪打,反正老子也没脸活了。”屈突岩手铐咣咣砸桌,脑袋也跟着磕去。 “屈突老,别这样。”王伯举两步扑上前去,死死阻拦。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劝阻起来。 “王书记,我就说这不合理嘛!” “老王呀,众意难为,不要犯众怒了。” 孟飞龙、于树成先后开口,彻底点明了此事症结所在。 王伯举顿时又羞又臊又无奈,就好似光身站在众人面前一样,心情跌落至谷底:哎,看来又得让出大把利益,在班子里话语权彻底垫底喽。 却又不得不抱拳作揖:“三位老人家、开发区各位同仁,再给我们一会儿时间,容我们再商量商量。” “给你们多少时间了?说话当放屁呀?”屈突岩瞪了眼。 苗乾元跟着摇头:“少来那一套。” 孙行悟更是坚持要打电话。 “就三十分钟,最多三十分钟,好不好?算我求各位了。”王伯举不得不再次低声下气。 “各位老人家,要不就再给一次机会?”赵林然适时开口了。 “最后一次。”屈突岩松了口。 “我们去外面等,到时当众讲说,我们没闲心扯淡。”孙行悟说完,直接转身。 其他九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133章 严肃处理 十人怒冲冲来到院里,其他人立即围上前打听: “怎么个情况?” “咋说?” 赵林然代为回答:“再等半小时。” 怎么回事?没商量妥?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狐疑不已。 赵林然继续让三老坐下,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弄得众人心里更为迷糊。 过了二十多分钟,在孟飞龙带领下,参加现场会的三十多人都下来了。 人们立即停止所有举动,全神贯注地望向前方众人。 “各位开发区同仁、各位父老乡亲,经过现场扩大会研究,形成以下决议:一、鉴于艾壮雄涉嫌串通亲属、无端抓人、违法动用警具、恶意殴打传承人、非法使用枪支,即日起停止一切职务,并交纪检部门审查。待事项查证后,一并进行处理。二、卜明轩挑动现场情绪,两次造谣三老死讯,致使事态进一步升级,故决定开除卜明轩公职。三、对所有参与非法使用手铐干警记大过。四、加速组建开发区警力机构。五、分别给予三位传承人三万元精神慰问,和三十万元民俗发展支持金,另给予屈突岩先生五万元精神补偿。六、给予开发区每人两万元精神慰问金。” 孟飞龙说着,深深一躬,“对于政法人员给大家造成的伤害,我再次代表县里,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与慰问。” 听到这些,先前十人心中暗道:是比之前有些干货。 只是这样就公平、公正了吗?想到这里,其余九人不约而同看向赵林然。 “县里已经拿出最大诚意,请大家予以理解和支持!”孟飞龙鞠躬完毕,直起腰身,补充说明。 但没人答话。 “赵主任,这回总可以了吧?”王伯举开始点名了。 赵林然缓缓着道:“还是让受害者们说吧,我再考虑考虑。” 瞿咏梅接了话:“决议第一条里,说到‘待事项查实后,一并进行处理’。能处理到什么程度?不会是糊里糊涂走个过场,该上班上班,该当官当官吧?” “瞿咏梅同志,纪检部门独立办案,绝对公平、公正,除非全都查无实证,否则只要任一项查实,最低开除公职起步。”孟飞龙沉声道。 这还差不多。瞿咏梅没有接茬,但脸上露出满意神情。 “什么?开除公职?还要判老子刑不成?”艾壮雄顿时急了,猛得冲出干警围成的小圈,直奔前方而去。 王伯举急急吼道:“艾壮雄,干什么?冷静,不要一错再……” “完蛋玩意,一边去,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艾壮雄一肩膀撞开王伯举,继续点指喝骂,“姓赵王八蛋,都是你害得老子。” “这从何说起?疯狗也不能逮人就咬呀。”赵林然满脸懵逼。 宣剑等人立即挡到了前面。 赵林然说句“让开”,穿过了人墙。 “少你妈装熊。”艾壮雄说话间,已经冲到赵林然近前。 赵林然揶揄道:“狗才是艾装熊。” “你,你消遣老子。”艾壮雄伸手摸向腰间,才发现配枪已经被下。 “艾壮雄,冲动是魔鬼,不要无事生非。”王伯举又冲了过来。 “老子没有无事生非,是他故意陷害老子。正是他说我和卜明轩串通,性质才由无意变成了故意。”艾壮雄吼骂着,直接扑向赵林然。 毕竟是警校科班出身,别看艾壮雄面白清瘦,双拳抡起来照样力逾百斤。 “诶,诶,你怎么打人?”赵林然言语有些慌乱,脚步都难免踉跄,差点就被对方捞住胳膊。 艾壮雄本来觉得一击必中,却不料什么都没打着,反而腰上莫名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噗通”, “啊!” “噗”, 又是狗啃屎,又是混着牙齿的血沫,但这次只有一颗,因为两颗门牙已经磕掉了。除此之外,左脸颊也擦伤了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有种别躲。”艾壮雄一翻身,再一鲤鱼打挺,竟然站起来了。 然后再次奔向赵林然,这次用的是腿,凌空飞踹。 好言难劝该死鬼! 赵林然暗骂一声,再次仓惶逃遁,衣袖竟然被对方脚尖扫中了,整个人转了两圈才停住。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哎哟!” 令人称奇的是,艾壮雄竟然摔倒在地,抱着左腿来回翻滚、哀嚎。事实上他的左腿骨已经骨裂,只是暂不知情而已。 但换来的却是一通责骂。 “该。” “恶有恶报,上天都看不惯了。” “大庭广众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王书记,你要给我做主呀!”赵林然则神色凄凄地说着,同时心里嘀咕:要不要揪住这事呢? 正这时,身上传来震动,手机来信息了。 赵林然偷偷瞅了眼屏幕,看到了于树成所发内容,顿时心中高兴:有了这美事,老子就不计较了。 王伯举还满肚子火气呢,自是不理赵林然的发难。 “成何体统?拉下去。”孟飞龙发了火,毕竟太有碍观瞻。 立即有人上前,把艾壮雄拖走了。 真他妈的无中生有。王伯举忍不住心里骂娘。 先前听完那些条件,又经过确认对艾壮雄的处理,人们心里已经倾向于接受条件。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人们一时又迟疑起来,全都看向赵林然。 赵林然脸色铁青,眉头紧锁,但语气却格外开明:“你们大家是受害者,县委、县政府也做了大量工作,拿出了极大诚意,是否接受条件完全由你们自处,我不掺杂个人意见。至于艾壮雄先前拿枪指我,刚才又当众殴打,我不提额外条件,只愿县里能公正处理即可。” 哎,主任真是委曲求全呀! 开发区众人不禁心生感叹,三老和村民们也都点头赞许。 瞿咏梅忽然说了话:“对于刚才的方案,我们不做质疑,只是这两万元补偿……经过我们商议,一致同意捐给三老,聊表支持民俗创新发展的一点心意。” “哗!”热烈掌声响起,是孟飞龙带得头。 随后三老也表示接受条件,并对开发区众人的支持予以感谢。 眼看方案得到认可,孟飞龙等人全都松了口气。 “这东西戴回家吗?”屈突岩举着双臂,开了口。 “快去,给人们开锁。”王伯举转头命令道。 人家买账吗?巡警队刘队长不由得迟疑。 “他们不够格。”屈突岩直接拒绝。 “怎么也得有些分量的人来吧。”孙行悟跟着说。 意思不言而喻,王伯举立时成了全场注目焦点。 老子全当陪孙子玩了。 王伯举忍着难受,暗自诅咒着,上前为人们一一开锁,威信几乎一点不剩。 三十六把锁全部打开,孟飞龙正准备让人们散去,赵林然忽然说了话:“我对第三条有想法。” “有完没完?还要挑事?有点觉悟好不好?你可是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王伯举终于忍不住,冲着赵林然吼道。 第134章 好事连连 “我是想说,那些受处分干警虽然有错误,但并非主观意愿,而是被动执行,县里可否考虑从轻处理?这主要是三十九名受害人的意思,我只是受他们所托而已。” 赵林然说出了想法后,特意询问,“王书记,我这算不算挑事?” “这,你……”王伯举神色难看之极,简直就像吃屎了一般。 短短一日之中,几次在赵林然手里吃瘪,而且这次更甚之前,不但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嫌疑,还变相得罪了那些干警,王伯举怎不难受? 此时开发区众人和三老都附和起来: “赵主任说的,正是我们的意思。” “那些干警毕竟是执行命令,完全身不由己,应该以教育为主。” 此时,受处分干警全都满眼感激,尤其敬服赵林然的人品。 孟飞龙与于树成简单商议后,给出回应:“既然受害人都说话了,我们下来再研究,给我们一些时间可好?毕竟需要走程序,不能太过随意。” “谢谢县长广纳忠谏。”赵林然马上接话。 孟飞龙真是哭笑不得:你小子也会拍我马屁?千万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其他人也夸县长胸怀宽广,并恳请县里认真考虑大家意见。 孟飞龙心情不错,表示一定认真对待,带着所有人马走了。 大部分村民也很快离去,但仍有十多人没走,其中包括三位传承人。 赵林然特意来到三人近前,深深一鞠:“实在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三人全都闪开,苗乾元马上说:“赵主任,你这是什么话?是坏人使坏,你也是受害者。” “你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我们,还能把我们完好无损地救出来,这是大恩大德,我们怎还能怪罪?那不成香臭不分了吗?”孙行悟讲此话时,还特意看了王伯举离去方向,顿时惹得人们一阵大笑。 “先别顾着笑了,说正事。” 屈突岩双手连连下压,待到现场安静后,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赵主任、开发区各位,我们仨刚刚已经商议,决定与贵单位合作。” 听到这个表态,瞿咏梅等人全都面露喜色。 赵林然同样高兴,但还是冷静地说:“感谢三老厚意,只是三老不必感情用事。” “我们不是三岁小孩了,不会一时冲动。固然我们被各位尤其是赵主任感动,但我们分得清轻重,决定合作完全是为了发展,为了给子孙后代多留下点东西。”苗乾元说得无比认真。 孙行悟也跟着点头:“那些东西已经传承了千百年,绝不能断在我们手里,否则就是千古罪人,以前我们太狭隘了。” 既然三位传承人想得这么通透,赵林然也不再矫情,而是把众人请进会客室,进行了坦诚的沟通。 三位传承人没有过多要求,只是表示三人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是本门那些东西,科技创新和资金投入还需要开发区想办法。 这本就是计划的合作模式,开发区自然没有任何疑议。因此交流非常顺畅,除了个别涉密内容外,重要事项都谈到了。 中午的时候,为了不给开发区增添麻烦,三老以“需要尽快休息”为理由,坚持拒绝了午宴邀请,返回各自寨子。为此赵林然专门让司机去送,还顺带给三老带了许多礼品。 吃过午饭后,匆匆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点半,开发区召开全体员工大会。 于树成主持会议:“各位同事,我很感动,也很自豪!感动于大家积极向上的精气神,感动于诸位勇于争先的昂扬斗志,感动于大家团结协作的崇高品质,感动于各位应对外来挑战的无畏气质与高超手段。我向大家鞠躬了!” 说到这里,于树成离开主位,专门站到空地上,深深弯下腰去。 人们一时无所适从,有人愣在当场,有人对着鞠躬。 于树成直起腰身,仍旧站在原地开讲:“远了不说,就讲刚刚发生这事。面对群情激愤的乡民,面对飞扬跋扈的艾壮雄,面对气势汹汹的县领导,大家没有怯懦、没有蛮干、没有自乱。在这里尤其要表扬几位女同志,平时看不出来,一个个文文静静的,个别人甚至稍有柔弱,可在关键时刻一点不孬。就说瞿副主任吧,以前我觉得她矫情、爱搅理,今天才发现我错了,原来她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之前只是没机会展示而已。” “书记,您过讲了,我为过去的不懂事道歉。”瞿咏梅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她太激动了。 以前于树成不但没夸过自己,甚至为帮李大杉撑腰而给自己小鞋穿。现在她看得出来,于树成不是忽悠自己,绝对是在说真话。 “其他人就不一一提及了。” 于树成稍一停顿,随即发问,“这一切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人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赵主任的到来。” 于树成话音刚落,人们立即响应: “对,自从赵主任来了,我们更有干劲,更有奔头。” “赵主任脑子灵,方法多,干工作效率高。” “赵主任对事不对人。” “感谢你为开发区带来的积极变化!”于树成压过众人声音,又要向赵林然鞠躬。 惊得赵林然马上离座,拦住了于树成:“于书记,你真的折杀我了!我应该感谢您的鼎力支持,感谢各位同事的密切配合。” “林然主任,你是唯一一个比我年纪小、比我职务低,却还让我无比佩服的人。事实上你已经影响了我的价值观,我的胸怀也跟着宽广多了。奶奶的,活了大半辈子,被个小年轻影响了。” 听着于树成冒出的脏话,人们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倍感亲切。 “今天我重申一件事,以后开发区每个人,你只需记住自己是开发区的,不要总想着我是谁谁的人。开发区好了,你自然跟着好,而且我相信开发区会越来越好,否则谁的人也白搭。”于树成说到这里,脸色无比郑重。 人们都不禁心头震撼。 稍稍停歇了一下,于树成转向赵林然:“林然,说一下那两件喜事吧。” “好。” 赵林然点头应承后,取出手机,点开页面,宣读起来:“在现场会上,经过二次磋商,县里决定真正组建开发区警力机构,要求县局一个月内把编制、手续、器械落实到位,人员配备以开发区意见为主。” “打断一下。” 于树成插了话,“王伯举为何同意,这个不必说,大家心知肚明。县局为什么也没反对呢?因为比起当众向开发区道歉,并写致歉信留档,这个更好接受一些,毕竟不涉及个人前途。” 待到于树成插话结束,赵林然卖起了关子:“正因为收到于书记消息,看到两大喜事,我才决定不计较艾壮雄又挑衅的。大家猜,第二件喜事是什么?” 是什么?人们一脸茫然,脑中搜索着内容。 “就是县里初步通过了……”赵林然话到半截,忽然响起敲门声。 紧跟着县委尤秘书走进屋子,递出一页纸张:“没打搅你们吧?” “不打搅。” 赵林然一边回应,一边接过纸张,立时大喜过望,“县里不是初步通过,而是已经彻底同意开发区规划设想,批件还有油墨香呢!” “开发区真正要驶上快车道了。”人们立马欢呼起来。 “嘟嘟”, 正这时,赵林然又收到了消息,他直接讲说起来:“这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肯定是受处分干警。他在消息中说,县里已经更改了对他们的处理方式,由记大过变成了口头警告,他们都感谢咱们呢。” “哦,好事连连!”人们再次欢呼。 于树成跟着宣布:“今晚举行宴会,庆祝开发区新气象,也补上对赵主任的欢迎晚宴!” 第135章 苏梓妍的担心 接下来的会议中,赵林然专门感谢开发区众人,尤其对瞿咏梅、李大杉提出了特别表扬。 面对主任的肯定,瞿、李二人都很自谦,表示是书记、主任正确领导的结果。 李大杉还特别承认,在这次突发事件中,瞿副主任要比自己做的好,自己只是尽力了而已。 瞿咏梅感动的一塌糊涂,一再表示以后不使小性子,一切以开发区大局为重,服从党工委、管委会领导,团结单位所有同事,请大家多多帮助、多多监督。 其他代表发言同样声情并茂、感慨良多,全都认可了单位的巨大变化,全都对书记、主任赞不绝口,并表示绝不辜负厚望,齐心为开发区发展添砖加瓦。 趁着人们高昂的精气神,赵林然对下阶段工作进行了安排,开发区定位落实战正式打响。 于树成明确表示,只挂虚职总指挥,主要负责后勤保障、关系维护、争取上级支持,由赵林然全权指挥整个战役。 人们自是一致赞成,并表示绝对服从。 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奋进的大会,在崇诚开发区发展历程中意义重大,多年后更是被录入了国家级重要名录。 会议结束时,已是下午六点,人们直接转战单位餐厅。 晚宴准时开始,人们吃着、喝着、唱着、聊着,气氛热烈、氛围融洽,同样开创了开发区先河。 晚宴从六点半一直到十点,三个多小时,好多人都有了八、九分醉意,个别人更是当场醉倒,仅有几人还算清醒。 赵林然自然是清醒中的清醒,但他没有显得鹤立鸡群,而是也装作喝酒上头,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进到办公室的一瞬间,赵林然脚步不再踉跄,脸上醉态也荡然无存。 他沏了杯热茶,坐到椅子上,思考着开发区未来发展。 现在定位设想已经获批,任务也都分解了下去,人们心气很高、信心很足。但繁重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有些工作任务还很艰难,仅靠热情远远不够,必须统筹布局、认真实施才行。 作为事实上的总指挥,赵林然压力很大,这既源于工作本身,也与自我要求有关。他不允许弄成烂摊子,更不允许半途而废,否则愧对许书记高度信任,也有负治下人众的殷切期许。 “叮呤呤”, 电话响了。 来到来电显示,赵林然微笑着接通:“大书记回镇里了?” “哟,赵主任,心情不错呀,看来与‘绝色三娇’喝好了。”对面苏梓妍打趣道。 “还‘三教’呢,咋没说‘九流’?” “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我刚从首都返程时就听说,瞿主任、于局长、穆局长围着赵主任,左一杯感谢支持,右一杯多谢力捧,简直把赵主任崇拜成了神,不对,是白马王子。”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唐僧。” “哎哟哟,逗妞技巧越来越溜,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呀。” 再次调侃了一句,苏梓妍转到正题:“三老失踪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真像人们传的那样,自导自演吧?” “自导自演?” 赵林然不由得一愣,“怪不得刚才吃饭时,好几人变相打听呢。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好奇,闹半天是有这说法呀。” “堂堂赵林然,岂会这么做?只是不便于挑明而已。其实吧……”赵林然做过简单说明后,讲起了相关细节。 听赵林然讲说完过程,苏梓妍缓缓点头:“哦,金有福搞事,那肯定是金有财的主意了。” “绝对是金有财指使,只是金有福一口咬定是他自己,相关证据又不完整,暂时也追不到金有财身上。” “这倒也是。对了,你说四儿身份特殊,我怎么感觉好像听说过呢?是不是我们见过面?” 听到苏梓妍这么问,赵林然语调有些怪:“你俩没见过,不过他在兴宇大厦,帮你收过粉色小内……” “啊!别说了,讨厌,气死过了。”苏梓妍想到了那次的事,顿时又羞又恼。 过了一会儿,苏梓妍恢复正常,继续追问:“那么现场这些事,有你的设计吧?” 赵林然笑着道:“当我听说艾壮雄在开发区耀武扬威,理由是开发区涉嫌三老失踪,就猜出他是故意找茬,以此讨好王伯举。当时我也只想着和三老分开现身,让他当众丢丑甚至打脸而已。谁承想,他超常发挥,不但铐人,还拔出了配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要自寻死路,我若不利用一下,岂非可惜?他做了这些不算,还非要招惹三老,结果被摆一道,平白又多一项罪名——殴打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简直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苏梓妍“咯咯咯”地笑了:“我就说嘛,有宣剑在旁边,屈突岩怎么可能挨打?艾壮雄的确是倒霉催的。对了,他和卜明轩真的串通好了?” “纯属巧合。之前我在了解王伯举嫡系情况时,无意中发现艾壮雄是卜家窝铺女婿。卜姓本就不多,我自然想到了卜明轩,一了解两人真有联系,只是关系并不好。今天在现场,也只是随便一诈,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赵林然不禁有些自得。 苏梓妍“哦”了一声:“怪不得艾壮雄要跟你拼命呢,原来你坑了人家呀。”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好好在单位待着,到开发区耍什么横?”赵林然冷哼道。 苏梓妍稍稍沉吟了一下,忍不住担心道:“你个性太强,又满身正义,得罪的人越来越多,长此下去怎么行呀?” “没办法,就这性格,我只知道邪不压正。” “话虽这么说,可老被惦记着也麻烦。光是金有财就一而再,再而三,如果再多几个钱有财、宝有财,根本防不胜防呀。” 苏梓妍的担心并非多余,就在他俩谈论金有财的时候,金有财也正与史霄汉聊着赵林然。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这局他怎么都能解呢?只要三个老东西再晚找到半天,开发区指定就闹大发了,到时想捂也捂不住。谁承想,不但没制住他,反倒还把有富搭了进去。” 听到金有财这么讲,电话对面的史霄汉也不禁叹息:“唉,是呀。每次都觉得准备充分,可到头来总是低估了他的能量。其实到现在我也想不通,到底是哪的警力出手,咋就一点消息打听不到呢。” “唉,我算看出来了,光靠咱俩怕是永远弄不了他,必须借助外来力量才行。”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上哪找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彻底搞掉他,咱们必须用心去找,也许机会就在身边。” 还真让金有财说中了,很快他就有了机会,而且几乎是自个撞手里的。 第136章 副巡视员大力支持 赵林然并不清楚金、史二人的新打算,也没闲心去关注这些,单位的事就够他忙活了。 自从定位落实会议召开后,开发区上下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单位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作为打头阵的民俗创新项目,有三老帮忙做工作,取得很大进展,又有十多位传承人表示愿意合作。如此一来,对接高校事宜显得尤为紧急。 由于此项目意义重大,赵林然又有高校方面资源,是大家公推的“总对接”。 经过一周多准备,赵林然带着农村工作局局长于陆、招商局长穆晓梅、投资服务中心主任姚嘉柱,赶往省城,寻求高校合作事宜。 考虑到对接高校不止一所,还可能需要合作省外高校,赵林然没有直接到高校对接,而是首先到了省教育厅,拜访副巡视员兼高等教育处处长裴云燕。 这个关系是陆教授帮忙联系的,本来还坚持亲自带着引见,不巧接到出国文化交流任务,只好用电话沟通,定下了见面地点和时间。 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赵林然一行来到教育厅,提出约见请求。 安保人员经过电话联系,做过必要登记后,马上放行。 众人乘电梯到了十九层,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赵林然独自进到副巡视员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的样子,但布置干练、简洁,办公桌后坐着一短发女子。 赵林然先自报身份:“裴厅长,您好!我是崇诚县赵林然,陆教授的学生。” “赵主任好!请坐!”裴云燕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伸出手去。 赵林然有些意外,也倍感荣幸,赶忙握手客气:“感谢厅长百忙之中接见,打扰了。” “几年前在首都大学堂,我有幸听过陆教授几堂课,真是受益匪浅。这么论起来,咱们还是同门呢,无须客气。”裴云燕笑着说过,就要张罗泡茶。 赵林然有眼色地接过水壶,先给裴云燕杯中蓄满水,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此期间,赵林然注意到,裴云燕个子不低,衣着简洁、庄重,年龄大概四十多,举手投足很有气质。 待到赵林然落座后,裴云燕接着说:“陆教授前几天跟我说过你要来,当时我正在外地,所以见面时间就推到了今天。听教授说,你们要做民俗创新项目,其中有跟高校合作环节,你具体讲讲。” “裴厅长,是这样的,崇诚开发区……”赵林然简要讲说了规划设想,随后递上相关方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随便翻了翻,裴云燕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集合了大家智慧,由我执笔。”赵林然很是谦虚。 裴云燕“哦”了一声,再次翻阅方案,询问起了相关问题。 赵林然言简意赅,但准确地做了回答。 裴云燕不禁暗暗点头:年纪轻轻,目光远大,见解独到,未来大有前途,怪不得陆教授如此看重。 简单考察一番后,裴云燕放下方案,又问:“身为开发区主任,工作繁忙,还亲自对接高校,忙得过来吗?” “还有几个局长跟着来了,他们在外面等着。”赵林然如实回答。 “让他们进来,把我们人也喊来一块。”裴云燕招手示意,随即拿起电话。 赵林然答了声“好的”,转身出屋,喊来了于陆等人。 裴云燕正好刚打完电话,微微探身、伸手。 于陆等人根本没想到,简直受宠若惊,纷纷快步上前,伸双手相握。 紧跟着来了几名男女,正是裴云燕手下。 双方简单介绍后,裴云燕现场强调:“民俗创新利国利民利文化,造福千秋万代,高校能够参与其中实乃幸事。因此,在政策允许范围内,能快办不慢办,能早办不晚办,能急办不缓办,能办必办。假如超出现有政策、规定,要及时汇报、及时反馈,绝不允许拖、卡现象存在。” 听到这样的态度,开发区众人心中大喜,全都暗自赞赏:看人家这水平,干脆、务实,堂堂副厅级还不摆架子。 听完上司要求,属下纷纷表示严格执行。 “你们去具体对接吧,有需要我出面、说话的,尽管来找。”看到人们听明白了吩咐,裴云燕做出安排。 赵林然趁机上前请示:“裴厅长,您看今天是否有时间,想请您……” 裴云燕摆手示意:“真没时间,现在就是专门等你们的。一会儿有几个会,明天还要出差。等过些天,教授正好出国回来,我做东,咱们聚一聚。” “那好那好,到时我来请。” “师出同门,就不争这个了。” 说话间,裴云燕亲自送出门外,与大家挥手告别。 赵林然等人跟着职能部门,进行了深入细致交流,整个接触富有成效。 随后赵林然又提出宴请要求,当然被婉拒了,于是留下了带来的土特产。 众人出了教育厅,在外面餐馆吃过午饭,立马打道回府。 刚一上车,于陆就笑着开口:“主任,你真是厉害,竟然跟副厅长是师兄弟,不,师姐弟。” “人家那是给陆教授面子,当不得真。”赵林然回道。 穆晓梅跟着说:“那也说明主任面子大,连带着我们都沾了光。” 于陆马上附和:“对对对,真没想到,人家那么大的副厅级,竟然跟我们握手,还送到了电梯口,这可是我从没得到的礼遇。” “哪像有些人,官不大,架子倒不小。” “就是,有的人屁大点的副……反正官不大,整天打官腔,官僚得很。这个……啊……研究研究,等着吧。” 于陆拿腔拿调的学话,顿时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随后两个女局长又热烈探讨起来。 “有主任的面子,裴厅长又这么大力支持,接下来的对接工作一定非常顺利,实际合作指日可待呀。”久未开口的姚嘉柱,也发表了看法。 众人全都深以为然。 于陆尤其激动:“到那时候,教授、专家、学者都到咱们那,没准还有院士呢。整天与这些高人接触,我们这层次也提高了。我是不是也戴个眼镜,这边擦两支笔,这边拿报告,倒背着手,这个……这是于陆定理。这个嘛……” “你这哪是大学者?分明是女官僚嘛!”穆晓梅马上补刀。 “哈哈哈……”车厢里顿时笑声四起,赵林然也眉开眼笑。 大家都很乐观,都对未来充满憧憬,殊不知问题很快就出现了,还出现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裴云燕那里。 第137章 胖表弟上门 正像跟赵林然说得那样,裴云燕今天参加了好几个会,中午都没休息上,直到下午六点钟才结束,开车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但她没有一点乏累,相反还很精神,这都源于赵林然带给她的惊喜。 当时在办公室交流,裴云燕就对赵林然刮目相看,觉得这个小伙子非常优秀,很有发展前途。等到下午会间听完副手汇报,才知道还是低估了赵林然。 副手曾经与赵林然详细探讨过,还特意仔细研究了方案,发现赵林然不但要把民俗发扬光大,而且还要推向世界。 虽说这个目标实现起来并不容易,但能有这样的眼光与雄心,还有实施步骤,这就很难得了,毕竟他走出校园才两年多。 “前途不可限量呀!”汽车停进车位,裴云燕感叹着下了汽车。 “大……领导,跟您打听一事。”忽然有人出声询问。 裴云燕转头看去,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站在身后。 “咱俩认识?”裴云燕狐疑道。 “不认识,第一次见。”胖子回复。 “那你怎么喊我领导?”因为今天心情不错,裴云燕调侃道。 胖子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您的气质像,老远就能感受到气场,起码是厅级干部。” “咯咯咯……”裴云燕笑得弯下了腰,四十多岁的人简直就像小姑娘。 笑了好大一会儿,裴云燕才直起腰身:“打听什么事?” “您知道胡晓力是哪家吗?” 听到胖子这个问题,裴云燕不由得一愣,“胡晓力?你俩认识?” “胡晓力是我表哥,刚听我爹说表哥搬到了省城,好像住在园丁小区。以前有表哥号码,可现在一打就是空号,我只好在这打听,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 “我叫金有财,这是我身份证。”金有财听出有门儿,赶忙翻出证件证明。 裴云燕接过身份证,一边核对,一边询问:“听说你是公务员?” 金有财马上说:“不是公务员,我是做生意的,开酒店、做物流,刚又投资了能源。” “表弟,实在不好意思,现在骗子太多了,千万别见怪,我是你表嫂裴云燕。”裴云燕有些不好意思。 金有财马上竖起大拇指:“表嫂,果然女中豪杰,就刚那句‘听说你是公务员’,如果是骗子绝对露馅。” “表弟太会说了,走,上家。” “表嫂稍等。” 金有财说着,转身跑到一辆新款奔驰汽车旁,打开后备厢,取下大包小箱拎了过来。 此时裴云燕也刚从车上取下礼品。 看到对方手中礼品的一瞬,两人都不由一愣,因为有两样礼品竟然完全一样。 “表嫂,我来。” “我自己拎着。” “我来,我来。您哪能干这粗活?” 院里拉拉扯扯不合适,裴云燕于是不再客套,任凭金有财抢过了东西。 只是东西太多,金有财两手根本拿不过来。他很有办法,干脆两两系在一起,肩头上前后一搭,像极了采买年货的村民。 发现对方还等着自己,金有财马上示意:“表嫂告诉我房号就行,您只管自己前面走,要么会影响您形象。” “没事,这有啥呢,就是辛苦你了。”裴云燕倒无所谓。 “表嫂不一般,绝非凡人。”金有财拍着马屁,跟了上去。 虽然听着油腔滑调,但裴云燕很是受用。谁不想听好话呢? 进楼道、坐电梯,终于来到十五层,进了裴云燕的家。 这么小?也太旧了吧? 进到房间的一瞬,金有财不禁暗自吐槽。 裴云燕也意识到这点,一边帮着往下拿东西,一边解释:“我刚来,这房子是单位的,临时周转用,条件差了些。” “我就说嘛,像您这样的处级干部,尤其是为数不多的女处级,怎么也得住一百二十平以上的吧。” “差不多。” 裴云燕回应了一句,又下意识补充,“我是副巡视员,享受副厅级待遇。” 金有财马上咋呼道:“我说什么来着,刚才就看您像厅级领导嘛,都怪我爹没弄明白。我可听说了,处级和副厅虽然看着只差半级,但却好似一道鸿沟,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迈过去。” “表弟知道的还不少,真该从政的。”裴云燕既在调侃,也不无自得,表弟说得的确是实情。 “我就是粗人一个,做个小买卖还行,根本不具备公务人员素质。只不过平时也接触从政的,道听途说罢了。” “表弟没吃饭呢吧,我请你出去吃。” “要请也是我请,我就是干这个的嘛。不过您上班累了一天,还是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吃,我来做。” “怎么可以让你做呢,你是客人。” “表嫂,一家人不说这个。以前我真干过厨子,虽说没有正式出徒,不过有几道菜还是很拿手的。您要是信得过表弟手艺,就让表弟展示展示。” “那……”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只管去休息。” “怎么会介意呢?好,好,那我就吃现成的了。” 裴云燕也不再扭捏,把表弟带到厨房后,转身回了卧室。 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丈夫发消息,说了金有财上门的事,重点提了其样貌和做派。 不多时,裴云燕收到丈夫回应,的确是表弟没错,心里的那点不安彻底放下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裴云燕重新回到客厅,发现第一道菜已经上桌,颜色、味道看着都不错。 紧跟着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四菜一汤。 “看着真不错。”裴云燕下意识要伸筷子,但多年从政生涯养成的警觉,又让她迅速收了回来,“表弟忙半天了,赶紧吃,我给你倒酒。” “还真有点饿了,表弟我失礼了。”金有财自然看出了裴云燕心思,于是当先夹起菜品,放到口中,随后每个菜都吃了一口。 裴云燕不再有疑,放心地夹起了菜。 “嗯,松软酥脆,外焦里嫩,蛋花葫芦丝真不错。”裴云燕由衷地夸赞着,然后举起酒杯,“欢迎表弟到家里,只是条件寒酸,让表弟见笑了。等哪天晓力回来,你带着弟妹孩子和老人来做客,到时去外面吃大馆子。” “表嫂太客气了,您一个厅级领导,能认粗人表弟,我已经受宠若惊了。我敬表嫂,先干为敬!”金有财一番表态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表弟豪爽,我可没那能耐,尽力吧。” 裴云燕喝了少半杯,然后给金有财满酒,随口问着,“表弟在崇诚县也有生意?” “有一些。您也知道崇诚县?” “也是刚知道,今天不是有几个崇诚人来办事嘛,东西就是他们带的。看你也带了崇诚薰肉、崇诚口蘑,我才有此一问。” “是吗?那里好多人都打过交道,没准我还认识呢。” “你应该认识,也算是县里后起之秀吧,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赵林然。” “啥?赵林然?”金有财不由地一惊,下意识咬了牙:真是冤家路窄呀。 “怎么啦?”裴云燕也看出了异样。 “没,没,表嫂喝酒。”金有财欲言又止,再次干了满杯。 第138章 表弟委屈呀 裴云燕看得出来,这个表弟绝对有事,应该跟赵林然有关。 既然对方不愿讲说,也不便强求,但心中还是不免疑惑:究竟是什么事呢?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整个气氛沉闷了好多。 金有财也不再嘴甜,反倒跟白酒较上了劲,一杯又一杯干个没完。 “表弟,慢慢喝,吃菜,一会儿还要开车呢。”裴云燕担心对方喝醉,到时大家都不方便,也担心出事,不得不出声提醒。 “没事,叫代驾。”金有财舌头已经有些不利落,抬手又是一杯进肚。 这样下去可不行,表弟非醉倒不可。 胡晓力在家还好说,到时表弟走、留都方便。可现在只有自己,万一表弟真醉了,无论怎么弄都是麻烦。 想到这一层,裴云燕只好又提起了先前话题:“表弟,你是不跟赵林然有过节?说出来,心里也许就痛快了。” “我跟他……他把我的……” 金有财没头没尾地嘟囔了两句,反问道,“你和他很熟?” 裴云燕如实回应:“说不上熟,今天第一次见,别人从中引荐的。崇诚开发区搞民俗文化创新,需要找高校合作,我正好兼着高教处处长,这才有了接触。” 呵呵,小崽子原来是求人办事,表嫂正好还是现管。老子假如不搞点事,都对不起这层关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 金有财不禁窃喜,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次金有财到省城找表哥,就为了搞赵林然。 自从上次亲弟弟被抓,金有财深刻意识到,只靠自己绝对弄不住赵林然,没准还会跟着栽进去,必须借助外力才行。 当时他首先想到找候爷,但马上就否定了。 社会人动手没轻重,万一弄出人命,非把自己装进去不可,可太轻了又不管用。 比较稳妥的办法,还是借助官方力量打压。 假如小崽子在事业上栽了大跟头,人人都会敬而远之,再没人相助,到时想咋弄就咋弄。仕途失意,酒后坠河身亡,或是抑郁轻生,再正常不过。 崇诚官方显然不能找,既容易暴露,更可能被反套,可别的省市关系又难以辐射到。 绞尽脑汁盘算好几天,金有财想到了表哥胡晓力身上。 听说表哥在省里国有大厂,虽说没什么实权,但肯定也认识好多官面人,没准就有能管到小崽子的。只是两家老辈关系一般,以前表哥又在外省,两人没什么工作交叉,好几年根本不联系,上次还是在老家亲戚婚宴上打了个照面。 金有财用了好大劲,搞到了胡晓力电话号,可根本打不通。然后又费了些周折,才打听到一个不确定的消息,胡晓力好像住在省城园丁小区。至于所谓听他爹说的,纯属金有财一派胡言。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承想竟然遇到了表嫂。 其实对于表嫂的信息,来之前也听过一耳朵,好像是哪个省会的处级虚职。 在省会,处级一抓一大把,实职都没什么权利,更遑论虚职了,当时金有财根本没当回事。 不承想,表嫂就在陆兴省,而且是副厅级实权处长,赵林然竟然求到了她头上。 这叫什么来着?瞌睡就给枕头。想到这一点,金有财差点笑出声来。 眼见表弟神情变幻不定,酒杯总不离手,裴云燕很是担心,于是故意冷了脸:“表弟,有事就说,否则早点回去休息,酒是不能再喝了。一会儿我家还要来同事,让人看到了笑话。” “表嫂,我……呜……” 金有财话到半截,竟然抽泣起来,“还是你们吃公粮的好,风不吹雨不晒,旱涝保收。哪像我们做买卖的,一处打点不到,就要被穿小鞋,让人收拾得倾家荡产,我,我……” 裴云燕先一步抢到酒瓶:“借酒浇愁不解决问题,谁没有难处?就说你表哥吧,厂子听着挺大,还是国字头的,可效益一般,他又在鸟不拉屎的劳保处,日子不比你好过。” “是吗?”金有财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颊,抬手抹了几下,“他在哪个厂子?” “嗯,那就是他单位生产的。” 裴云燕抬手一指墙角,“工资发不出来,就用那东西顶。” 金有财转脸看去,正是那一大堆调味品,纸箱上有醒目的企业名称。 “哎,表哥也不容易。” 金有财叹息一声,大着舌头扯回话题,“就因为我孝敬不及时,他不但关了我上千万的厂子,还把我弄进里面审查了好几个月。得亏我自身干净,否则起码判个十来年,没准,没准,呜……表弟委屈呀。” “你说的他,是赵林然?”裴云燕进一步确认。 “除了他还有谁?我恨不得……表嫂,我失态了,失态了,再见。”金有财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跄地向外走去。 “表弟,你……”裴云燕留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追到门口,嘱咐着,“慢点,慢点,叫代驾。” “表弟委屈呀,表弟委屈呀!”金有财好似没听到般,连声喃喃着,进了电梯。 裴云燕还是不放心,快步到了阳台上,伸长脖子张望着。 时间不长,金有财打着晃,出现在楼下,径直上了奔驰驾驶位。 “叫代驾呀!”裴云燕下意识得要打电话提醒,才发现根本没对方号码。 “嗡嗡”, “轰”, 奔驶汽车撒着欢,蹦出了车位,像碰碰车一样地出了院子。 “出事了咋办?不该让他喝酒的。” 裴云燕在楼上无比担心,自责不已。 可奔驰车里的金有财哪还有半点醉态,眼神犀利,口齿利落:“表嫂真不赖,年轻又漂亮,还气质出众,配给胡晓力简直鲜花……呸呸呸,不要瞎想。没有表哥哪有表嫂?” 作为人精的金有财清楚,自己假借醉态说出的话,表嫂未必相信,但肯定在其心里栽下了刺。自己只需再稍加运作,指定会出效果,到时姓赵的…… “呵呵。”金有财想到那一刻,竟然激动的笑出了声。 可裴云燕不清楚这些,既担心又狐疑,赶忙给丈夫去了电话:“晓力,你表弟这人咋样?酒量如何?” “人吧,接触不多,毕竟去年我还在外省,他也四处做生意。酒量好像很厉害,听老家人讲的。”胡晓力说到这里,疑惑道,“怎么了?” “刚才在咱家吃饭,他喝了有半斤酒,看着有些醉,还自个开车走了。” “按说不至于呀,听说他一斤才起步的,是不有什么事?” “哦,他说起了生意上的事,说是让人关了厂子,损失不少。” “这就难怪了,心里不顺嘛。年前听老家人说了一嘴,好像是在端河市那边,什么诚县,让一个镇长坑了,关停厂子损失了上千万。” “哦……”裴云燕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随即眉头紧皱:赵林然真是那样的人吗?看着不像呀。 第139章 患得患失的夫妻 一边是表弟的言之凿凿,一边是德高望重陆教授的推荐,似乎都有相信的理由,可信息明显是矛盾的呀。 亲自了解一下? 裴云燕刚产生这个念头,马上又打消了。 自己调查算什么事?一旦被传扬出去,再被挖出自己与双方的关系,势必产生诸多连锁反应,那可就麻烦了。 算了吧,先不理它了,慢慢了解吧,休息要紧。 裴云燕强制按下脑中念头,很晚才真正睡去。 天刚亮,便又被铃声唤醒,匆匆踏上了出差旅程。 出差期间行程满满,裴云燕整天都奔忙不停,便没再想那事。 两周后,出差结束,裴云燕回到单位上班。 副手何副处马上做工作汇报,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民俗创新合作一事。 属下们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仅用十个工作日,便把整项工作推进到重要步骤——形成具体实施方案,只待裴巡视员签字施行。 按说对于手下高效率工作,裴云燕应该高兴和欣慰才对,平时她也是这么要求的,可现在却莫名的烦乱。 “先放下吧,等有时间再看。”裴云燕冷冷地说。 上司情绪不佳,莫非嫌我们做事慢?还是出差过于劳累了? 何副处带着满脑门问号,应了声“好的”,退出了屋子。 裴云燕靠在椅背上,脑中又响起了两种声音: “我这个学生品行淳厚,行思敏锐,心怀民生,目光远大,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就因为我孝敬不及时,他不但关了我上千万的厂子,还把我弄进里面审查了好几个月……表弟委屈呀。” 赵林然究竟是怎样的人,到底要不要合作呢? 裴云燕眉头紧皱,脑中总是这事,整天心里都疙疙瘩瘩。 一个巴掌拍不响吧! 临近下班的时候,裴云燕仅得出模棱两可的判断。她自认评判公正,却不知已经受了金有财影响,因为金有财完全是颠倒黑白。 下午六点多,裴云燕情绪不高地下班,情绪不高地回到家里。 “回来了。”屋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男声响起。 听到丈夫声音,裴云燕忍不住埋怨:“人在家里,也不知道开门,害得我捅了半天才打开。” 胡晓力只是“哦”了一声,并没过多解释,更没像往常那样迎上来。 裴云燕没好气地换了拖鞋,下意识来到厨房门口,还特意吸了吸鼻子。 锅冷碗冷,根本没有烟火味。 “饭也不知道做,非等我回来侍候呀,你是大爷?”裴云燕不由得火起。 “哦。”胡晓力还是要死不活的回应。 “你是成心要成心气死我?”裴云燕气咻咻进了卧室,还要继续数落,发现丈夫仰面大躺,不禁吓了一跳,“哪不舒服?” 胡晓力双眼望天,表情木讷:“没有。” “是不发烧了?还是……”裴云燕急伸手摸丈夫额头,凉冰冰的,“不会是真的调到后勤处了吧?” “要能管食堂倒好了。”胡晓力声音有气无力,满脸绝望。 “啊?那,那,还有比后勤处差的地方?”裴云燕很是吃惊。 胡晓力忽然坐起,大声嚷嚷:“我要被调到三产了。” “啥?”裴云燕顿时愣在当场,心情降到极点。 这几年丈夫厂子不景气,经常回来磨叨,裴云燕也听说了好多,知道三产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总厂三产,说好听了是二级企业,其实就是下岗代名词。全年仅能上半年班,工资只发三四成,大多还是用产品抵顶,只是听着比下岗好一些而已。 “我在厂子辛辛苦苦三十年,从朝气蓬勃的中专生,到两鬓斑白的老专家:从职业白丁,到技术纯熟的业务骨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吧,厂子就这么对我?”胡晓力大瞪两眼,咬牙切齿,好似要吃人一般。 看到丈夫这个状态,裴云燕也不好再埋怨,反而还得安慰着:“论资历、职务,按说不会轮到你吧,上次你还说顶多总厂内部调岗呀。” 胡晓力情绪很激动:“上次是那么说的,可没过多久,人事处就找我谈话,让做好分流三产的准备。当时被找谈话的很多,我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谁知这周出了新文件,百分之三十都要分流,又增加了百分之十,职务上限也从副处到了正处,我还能跑得了吗?” “可那也不代表肯定就轮到你呀,毕竟你可是技术专家,是……” 裴云燕话没说完,便被胡晓力抢断:“老黄历,跟不上时代了。现在需要思想新、技术新、业务新、精神新的‘四新’干部,我都特妈的五十多、黄土埋半截了,哪有那精神头?有心也无力呀!妈了个吧的,眼看着退休呀,混成了特妈的半下岗,买盒烟还得扣扣嗖嗖跟老婆要,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你,哎,也许。”裴云燕一时也没了合适语句,只能任由丈夫发泄了。 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丈夫才算消停了一些,再次仰躺在床上。但这不是想通,只是累了,甚至心死而已。 “目前这一切只是源于你的猜测,也许事情远没糟到那个地步。实在不行的话,主动找领导们沟通沟通。”裴云燕尽量斟酌着语句。 “给他们送礼?拿什么送?奋斗了大半辈子,拿钱买平安?我又没做亏心事。” “不是让你送礼,只是汇报思想动态,讲说实际困难,请领导们多体谅嘛!” “谁没困难?那些老总们早想好了,正拿话等着呢。啊……这是大环境决定的,老同志更要带好头……年纪也不大吗,也许能二次创业,再次焕发青春呢……我看好你哟。他们这么一放屁,我还说个屁呀。” 看着丈夫惟妙惟肖的学说,裴云燕哭笑不得,又很是心疼。干脆陪着躺在身边,右手轻轻地抚着丈夫胸膛:“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我又不嫌弃你,只要你自己不嫌弃就行。记得我们……” 在妻子循循善诱地抚慰下,胡晓力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我找他们去。”胡晓力忽的坐了起来。 裴云霞跟着起身:“干什么?你可别犯傻。” “我能干什么?沟通沟通,汇报思想,讲说困难。”胡晓力苦笑道。 “你终于想通了。记住好话好说。我送你去,在车上等你。”裴云燕很是欣慰地变下腰去,给丈夫拿过了拖鞋。 “叮呤呤”,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胡晓力不由得一惊:“人事处的。该不会那事真来了吧?” “冷静。接听。”裴云燕低声示意。 胡晓力“哦”了一声,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时传来人事处长声音:“胡处长,准备一下,明天正式调整岗位。” 听到这个声音,夫妻二人全都心头一惊,胡晓力更是牙齿打颤:“这,这么快,就没商量了吗?” “怎么个情况,你不愿意去采购处?”人事处长反问道。 “啥啥啥?采,采购处?”胡晓力脸上大喜,随即又不无忐忑,“降为采购了?” “采购处处长。” “采购处长?”胡晓力声音顿时提高几十分贝,激动得嗓子都哑了。 裴云燕大喜过望,心脏跟着狂跳起来:一方是采购处长,一方是分流三产,简直天上地下呀! 第140章 你有个好表弟 “老胡真是深藏不露啊,有这关系不早说,上次还跟我装得苦哈哈的。结果分流三产名单都报上去了,廖副总又亲自把你剔出来,让你干采购处长,也是唯一一个临时变更的,弄得人事处很被动啊。胡老哥,以后有类似情况,提前透个气,老弟也要仰仗你了。”人事处长既羡慕又犯酸,也不无讨好。 “我提前也不知道,也……” 胡晓力下意识实话实说,注意到妻子眼神和唇语,马上又改了口,“您说哪里话了?就是再有人帮衬,我也需要您的帮助和领导。” “哈哈哈……”人事处长显然很受用,大笑着挂了电话,“行了,不打扰你和小嫂子二人世界了,祝你今晚性福。” “呵呵呵。”胡晓力甩开手机,一把抱住妻子,“他祝咱俩性福。倒数三强部门变正数三强,咱俩确实该好好庆祝……” “讨厌。” 裴云燕娇羞地推开丈夫,“先说正事,廖副总怎么会帮你呢?你单独找他了?” 胡晓力收起猴急表情,满脑门问号:“没找。再说了,我们这倒数三强部门,找人家常务副总,人家也不见呀。” “那就奇怪了,你都要发配三产了,廖副总才提出调你到采购部,指定是近几天有什么变故。好好想想,究竟是哪方面入领导眼了?还是有什么贵人帮忙?”裴云燕启发道。 “入领导眼?不可能。像我们劳保处,就是好多领导的出气筒,不撒气就烧高香了。贵人……” 胡晓力想了好大一通,连连摇头,“更没有。好多人见面都绕着走,生怕跟着沾包呢。” “那怎么会凭空掉馅饼?领导又没毛病。” 裴云燕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建议道,“不管怎么说,拜访感谢还是要的,否则显得太不懂事,留下坏印象可不好。” 胡晓力马上点头附和:“对对对,买礼品,不能小气,必须上档次、有品质。” 裴云燕在丈夫脑门上点了一下:“乐昏头了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电话感谢,然后才是约定时间。” “你看我这乐的找不着北了,多亏巡视员娇妻帮我把关,啵啵。”胡晓力猛得在妻子脸上“啃”了两口,拿过电话,就要拨号, “你你你,等等。” 裴云燕一边擦着脸上涎水,一边提醒:“应该先发消息,询问现在是否方便。” “对,看他方便没?” “真是活宝,快来吧。” 眼见丈夫兴奋得过头,裴云燕干脆抢过手机,翻出廖副总号码,代发了条消息:【廖总,您好!打扰了,我是胡晓力。万分感谢您的大力提携,我一定积极进取,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您的厚望。恳请您时间方便时,能给我一个汇报机会。】 “到底是厅级领导,水平就是不一般。啵。”胡晓力一旁拍着马屁,嘴也跟着上去了。 “哎呀,讨厌死了。冷静,懂不懂?万一领导有时间,允许你打电话,你就这样昏头昏脑、冒冒失失呀?” 裴云燕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廖副总”。 “冷静,注意措辞。”裴云燕再次叮咛着,把手机递给丈夫。 胡晓力一把接过电话,喉头连着动了两动,按下接听键。 廖副总声音立即传来:“老胡不必客气,要谢就谢你表弟吧。” “表弟?哪个表弟?”胡晓力一脸懵逼。 “看来老胡的厉害表弟不少呀,当然是金总了。” 廖副总笑着道,“我知道你发消息的意思,专门来就不必了,我也没在省里,不过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大胆工作,我相信你,也看好你。” 胡晓力还没忘打电话目的,继续争取着:“您看时间允许的话,我想到您那里……” “不必客气。你有个好表弟呀。”廖副总感慨着挂了电话。 “表弟?谁有这么大面子呢?”胡晓力握着手机,满脸懵逼。 裴云燕忽然道:“会不会是……金有财?” “他?听说买卖不小,可他只是做生意的,说起来是企业家,但和国企常务副总怎么比?人家可是正厅级别,差着层次呢,廖副总会给面子?”胡晓力不信。 “那除了他,姓金表弟里边还有谁够面子?”裴云燕追问。 胡晓力眨巴眨巴眼睛,迟疑着说:“那几个都是种地的,更不可能了。别管什么姓的,凡是所有表弟都算上,也就他算混出来了。可,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裴云燕回道:“上次他在咱家吃饭,我顺嘴提了一句,当时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要不你问问,总得弄明白呀。” “是得闹清楚。哎呀,没他电话号,我找人问问。” 胡晓力磨磨叨叨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总算搞到了号码。 “我试试。”胡晓力照着记录,按下了一串数字。 过了好大一会儿,里面才响起声音:“你好!哪位?” 胡晓力大声道:“有财,我,胡晓力,你表哥,那边声音挺吵呀。” “晓力哥呀,我这有应酬,稍等啊。” 金有财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声音才重新响起,“刚才首都部委几个朋友。这回呢?” “这回能听清了。金财,我问你,你和我们单位廖副总很熟吗?”胡晓力语气有些着急。 “廖副总?哦,你是说廖兴宗呀。也说不上太熟,就是当年曾帮过他小忙。”金有财说得很随意。 胡晓力马上又问:“你是不跟他说我的事了?” “前几天偶然碰上了,听说他在你们厂做常务,我就随口提了你,说你是我表哥,让他关照一二。多年不联系了,现在社会就这么现实,你也别抱什么希望,能关照更好,不能也正常。” “关照了,大大的关照了。本来我在劳保处当处长,清水衙门,边缘部门。前些天又说要分流到三产,人事处还找我谈了话,我都愁坏了。这突然又让我到采购部当处长,虽说哥哥我不贪不占,可采购部抢手,受人尊敬呀。听说是廖副总亲自过问的,我又问廖副总,他说是表弟给说了话。金财呀,哥哥谢谢你,你可是帮哥大忙了。”胡晓力兴奋地一口气讲完。 金有财依旧很平静:“是吗?那就好,看来廖兴宗还念点旧。见面我还说呢,戴个宽腿眼镜装学者,还不是为了挡住鬓角痦子?现在还学会侃首普了,可三两酒下肚,马上又是大碴子味,到多会儿也是个山炮。在单位是不也这样?” “对对对,眼镜腿挺宽的,看着稳重,也有些显老。平时他都说普通话,就是喝酒时候说‘那嘎瘩’,我只跟他吃过一次饭,也没轮到敬酒。” “国企就是穷讲究多,这个级别那个等级的,不像我们个体户,有钱就是大……扯远了。表哥我还得应酬去,先这样啊,有事再找我。” “好好,你忙,你忙。”胡晓力握着手机连连点头,直到对面没了声音,才彻底移开。 随即大为感慨:“真的是他呀,绝对没想到,表弟竟然这么厉害。” “人不可貌相。”裴云燕跟着附和,脑中再次闪现出金有财对赵林然的评价。 “是呀是呀,现在还和部委朋友吃喝呢。”胡晓力深以为然。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金有财正打开手机录音,立时便传出酒桌上应酬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王司长,该你打圈了,部里其他人都打了。” “金总,金哥,我不能再喝了。” “冲你这句话,就该罚酒三杯,你也可以不喝。” “金总放话,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不执行呀。” “哈哈哈……” 听着录音里自己的笑声,金有财自嘲着道:“我如果能和部委人称兄道弟,又何必绕这么大弯,费这么大力气呢?” 想到为给表哥帮忙付出的花费,金有财也不禁一阵阵肉疼,毕竟这两年挣钱难多了,不像当初石料场…… 提起石料场,金有财不由得咬牙切齿:“小崽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第141章 我和他不熟 裴云燕自是不清楚金有财心思,更不知道丈夫新职位是“买”来的,但对与开发区合作却疑虑更重。 当然了,裴云燕并非因金有财帮忙,就彻底信了他的话,主要是做事风格的影响。 前几天金有财在家里吃饭,说到被赵林然打压,裴云燕也只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觉得表弟有故意夸大成分,甚至无中生有。毕竟是商人嘛,不同于走仕途的,说话未必严谨。 只是表弟却能不声不响帮大忙,根本没有求回报意思,甚至都没放在心上。就冲这种胸怀、格局,言语可信度就大多了。 裴云燕没跟丈夫提这事,只是嘱咐丈夫莫要得意忘形,但在第二天到单位后,便给老同学去了电话,想着了解赵林然情况。 电话没打通,占线中,裴云燕先放下了听筒。 之所以向同学打听,是裴云燕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在自己掌握到的赵林然信息,一是来自陆教授,一是听金有财所讲,这两人都与赵林然有瓜葛,难免受主观感知影响,只有向第三方了解才更客观一些。 只是搜索了好一通记忆,除了有个初中同学在崇诚县,再没有其他关系。而且和这个同学也没任何联系,只是在上月部分同学聚会时,发的通讯录上有联系方式。 翻出通讯录,找到电话号码,裴云燕拨打起来。 “嘟……嘟……” 回铃音响了好几声,才传来雄厚男声:“你好!” “请问是王坝吗?”裴云燕试探地问。 “你是哪位?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对方显然很是意外。 裴云燕马上道:“王坝同学,我是裴云燕呀!” 对面“哦”了一声,立即热情起来:“原来是大班花呀,到省城了?住几天?还有其他同学吗?我安顿安顿赶过去。” “这么多年了,还没忘记老同学,王坝同学不错。在崇诚县做什么工作?”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同学情。我后来改名叫王伯举,现在是崇诚县政法委书记。” 裴云燕夸张道:“原来成了王伯举书记,县委大员,失敬失敬!” “瞎混吧,也没多大出息。”王伯举不无骄傲,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什么时候到的省城?” “我调到陆兴省了,刚几个月。” “是吗?在哪里高就?” “教育厅副巡视员。” “什么?副厅级呀,羡慕嫉妒不恨。裴厅长……” “王书记乃是实职,大权在握……” 两人愉快闲聊了一番,王伯举说到正题:“裴厅长是不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老王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爽快。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裴云燕做过声明后,问,“听你刚才说,到崇诚县十多年了,现在又身居高位,指定对官场中人都熟吧?” “都熟也谈不上,但正科以上的基本知道,在县城的更熟一些。” “那就问对人了。跟你打听一下,开发区主任赵林然这人如何?我是指脾气、性格、为人……” “赵林然?”不等对方说完,王伯举起了高腔,随即声音冷淡,“我跟他不熟。” 裴云燕不由得一愣,进一步说明:“开发区不是在县城吗?按说你应该熟呀。” “我熟的人很多,不包括他。”王伯举语气更为生硬。 裴云燕听出了异常,好奇心更重:“王大书记,多少说一点呗,怎么认为就怎么说。” “好,你非要听是吧?赵林然没有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为了合作传承人自导自演绑架戏码,没有为……总之,他不是特别特别坏的人,不是沽名钓誉的人,不是两面三刀的人。这回行了吧?你满意了吧?”王伯举气咻咻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裴云燕先是一脸懵比,随即神色无比凝重。 听得出来,王伯举对赵林然印象极其不好,也可以说是全面否定。 他俩有过节? 可王伯举说了那么多反话,难道都是无中生有或以偏概全? 看起来赵林然这个人……还是慎重吧。 裴云燕拿定主意,打电话喊来了副手何副处。 还没等何副处站稳,裴云燕甩出了对方报的方案:“这都什么呀?符合评议规范吗?审核结果这么潦草?” “裴厅,那天您说能早办不晚办,能急办不缓办,能办必办。”何副处解释道。 “我还说了在政策允许范围内呢,明白吗?政策问题绝不能马虎,也马虎不得,否则要出事情的,副处长同志。”裴云燕语气又严厉了好多。 这也符合政策呀! 何副处话到嘴边,改了说辞:“好的,我们拿回去重新做。” 看到对方顺了自己意思,裴云燕声音缓和一些:“校政、校企合作是好事,有很多益处,但弊端也很明显,一个不慎便会出问题,必须慎之又慎。你们好好研究一下,拟定个规范方案,要面向全省高校。” “好的。” “去吧。” “是。” 何副处退出屋子,立即满脸问号:副巡视员这是咋了?短短半个月,态度相差也太大了,简直天壤之别呀。 别管那么多了,听上司话,按吩咐做,总不会错。 何副处打定主意,快速传达下去,随后便立即执行起了上司意图。 赵林然根本不知道这些内幕,还满怀信心等着结果呢。 刚返回一周的时候,于陆汇报,高教处已经出方案。 到两周时,说是报上去了。 又过几天,说是正在完善方案。 再之后打电话询问,要么让开发区补资料,要么就说还在研究,要么告之正在办。 “主任,这都六周了,还没结果,不对路呀。” “就是,按说早应该敲定了才对,最起码也该部分批复才对。” “会不会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拖了一个多月后,于陆、穆晓梅、姚嘉柱撑不住了,一起找到了赵林然。 其实近些天赵林然也有些疑惑,但有手下人跟进,自己事情又太多,就没有特意过问。 现在手下也提出疑问,赵林然不得不重视:“依你们看,应该是什么原因?” 于陆看看另外两人,接了话:“我们分析,裴厅那里绝对没问题,那天可是说得嘎巴响脆,再明白不过。很可能问题出在经办人身上,比如有了什么想法,或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赵林然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也许上面有了新规定,或是有其他任务耽搁了,那你们就去看一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我们前几天专门去了一次,还有两次顺道去看了,都是差不多的回复。还请主任带我们去一趟,毕竟您面子大,实在不行也能找裴厅问问。”于陆讲出了此来目的。 赵林然略一沉吟,点头应允:“好吧,我安排一下手里其他工作,最晚周五,最快后天。” “行,我们去准备。”三人起身离开了屋子。 什么原因呢?赵林然望着屋门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142章 避而不见 两天后,赵林然带着于陆、穆晓梅、姚嘉柱,到了省教育厅高教处。 一问经办人员,还是“正办着”。 赵林然留下其他人对接,独自去了何副处办公室。 见面之后,赵林然能感觉到,何副处没有上次热情,但也绝对说不上冷淡。 简单客套后,何副处一副公事公办口吻:“赵主任,校政合作利学校利地方,是绝对大好事。正因如此,更要把好事办好,不能出现瑕疵甚至漏洞,请你们理解。” “理解,理解。” 赵林然只能这么表示,“处里把关是为大家好,既有利于顺利合作,也避免以后出现麻烦,我们自然绝对配合。如果我们手续有欠缺,或是程序履行不规范,还请尽量指出来,我们也好及时完善、规范。” “那是,那是,理解就好。”何副处含糊回应 “何处长,这里也没外人,您就指点一下,是不我们有哪些方面做的不对,或是有失礼的地方?”赵林然进一步询问。 何副处神色顿时郑重:“赵主任,我们始终按规章办事,根本不存在你所谓的挑礼。” “冒失了,冒失了,不打扰了。”赵林然双手作揖退去。 在出屋子前,又问了句:“我现在去拜访裴厅,方便吧?” “方便。随意。”何副处抬手示意。 待到赵林然出了屋子,又喃喃地补充了一句:“只要她见你就行。” 赵林然自是没听到何副处低声自语,从副处长办公室出来后,径直回到一楼大厅,按程序拜见裴副巡视员。 没办法,楼里就这规矩,楼层电梯也是这么设置的,想从十二层直接上楼,没电梯卡根本行不通。 安保人员帮着联系之后,很礼貌地回应:“裴副巡视员不在,出差了。” “好吧。”赵林然没办法,只得给同事发了条消息,在一楼等着。 在等人期间,陆教授来电话,询问校政合作的事,赵林然谎称顺利进行,也没讲自己到了省城,担心见面说漏。 教授已经帮着牵上线,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他老人家,必须自己正常应对才是。否则不但给教授添麻烦,也容易被看轻,更不符合赵林然性格。 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同事们下来了,神情都有些凝重,也透着疲倦,显然对接并不顺利。 时间已经中午,四人开车来到对面街边餐馆,到了二楼餐包。 还没到正式上客时间,但好多餐包已经预订出去,四人被安排到临窗屋子。虽说天气逐渐转凉,但大中午太阳也够受的,关键是空调也不管用,只能靠开窗、拉帘应对。 点过菜以后,众人说起了对接的事: “第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那么多手续,后来几次联系也没讲,今天一下子那么多,若说不是故意的,真解释不通。” “说到这些手续,他们也是语焉不详,反正就是让准备,还说请理解、多配合,态度倒不错,真拿他们没办法。” “这就是软刀子扎人……” 三人空发了通牢骚,也没论出个所以然,于陆又问赵林然:“主任,何副处咋说?找裴厅了吗?” “何副处基本也是这说法,也是让理解、配合。裴厅那还没去,我估摸着也许出差了。”赵林然说得半真半假,以免人们胡乱猜测。 “最好还是找找裴厅,要不让他们这么耗着……” 于陆话到半截,窗帘吹到了头上,赶忙回身去弄,却忽然咋呼道,“主任快看,那不是裴厅吗,她没出门。您现在过去,也许来得及。” 众人全都转头回望,目光落在教育厅大院台阶上。 一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装,披着大波浪的女人正拾阶而下,不是裴云燕又是谁? 她没出差呀? 赵林然自然也看到了,不禁心生疑惑,但嘴上却上另一套说辞:“人家现在下班,当路拦截像什么话,太不礼貌了。要不这样,暂时先别回,你们先找两间钟点房休息,下午上班我找她。” “主任不用那么费事,到时我们跟你来,在车上等你就行,办完事咱们倒直接回了。”于陆建议道。 “也许一等好几个小时,你们也挺累的,找个地方休息,也顺便把多出来的内容理理,列出条目来,回去后弄着也快。”赵林然依然坚持意见。 “主任这哪是让休息,分明变相压榨八小时之外嘛!” 于陆的话逗乐了穆、姚二人:“哈哈哈……” 但赵林然一直透过窗子观察裴云燕,发现对方奔东侧去了,直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正这时,饭菜来了,人们也就暂时停止讨论,一边补充能量,一边侃着跟吃有关话题。 一点多的时候,四人吃喝完毕,其他三人打车到宾馆休息。赵林然把车停到教育厅门口,独自在车上眯着,但他并没睡着,而是在思考着眼下的事。 民俗创新是开发区定位首战,意义特别,单位上下都特别重视。现在传承人那方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高校、企业入驻了,可却在承上启下的环节——高校合作上卡壳了。这么一来,后面的工作就无法推进,传承人那边也只能干等着。 先前真没往裴云燕身上想,但经过上午的避而不见一事,赵林然不禁狐疑:难道是她有什么想法?只是之前碍于陆教授面子没明讲,现在见我们没有表示,才拿业务卡的? 会是这样吗? 可不是这样的话,她又何至于出尔反尔呢? 脑子里翻腾了好大一通,赵林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拨打了四儿电话:“问你个事,省教育厅熟不?” “不熟,跟他们基本没交往。”四儿给出否定答案,随口又问,“怎么,需要找人帮忙?”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这倒不是,只是想打听个人,教育处的。” “教育处?除了处长,其他人都不认识。” “你认识裴云燕?” “她男人红满未来厂的,和我媳妇一个单位。这不他男人刚调整岗位吗,调得挺奇怪的,人们就议论多一些。” “那你具体说说。” “她男人原来在厂子劳保处当处长,除了工资享受处级待遇外,其他特权几乎没有,部门是厂子有名的倒数三强。前些天厂子要分流一部分去三产,他们内部私下叫‘发配’,跟下岗差不太多,听说就有他的名字。可不知为啥,他不但没分流,还成了采购处长。人们觉得奇怪,认为是他妻子动用了关系,有人就在私下调查起来。这么一了解才发现,裴云燕在原单位口碑非常好,从没听说过吃拿卡要现象,更没其他徇私行为。”四儿讲了了解到的情况。 “是这样啊,我……”赵林然话到半截,低声说了句“改天再聊”,便撂了电话,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放慢速度,缓缓通过了教育厅大门,正是中午裴云燕开的那辆车。 第143章 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又等了不到一分钟,赵林然发动汽车,缓缓从大门前穿过,并转头望去。 教育厅大院里,一样的职业套装,一样的大波浪卷发型,裴云燕正走向楼前台阶。 确认无误,赵林然看了看时间,又把汽车停到先前位置。 七八分钟后,进院汽车多了起来,到了人们集中上班时间。 赵林然再次起车,直接开进教育厅大院。 在院里停车时,还特意记下了裴云燕的汽车号牌。 赵林然下车以后,直接来到台阶近前,拾级而上。 身旁不时有男女经过,有的脚步匆匆,有的说说笑笑。 在即将进入办公楼大厅时,赵林然忽然转头,和身旁落单眼镜男打招呼:“好巧啊,在这又见了。” “啊,是啊!”眼镜男含糊应声,下意识打量,同时脑中搜索巧在何处。 “你比上次还精神,我差点没认出来。”赵林然继续白话着,走进了大厅。 眼镜男也点头道:“你也变化挺大,我都不敢认了。” “其实我变化不大,体重跟那时差不多,就是发型换了。” “是吗?怪不得呢。” 说话间,二人经过了登记区,根本没引起安保人员注意。 安保人员只盯三类人:东张西望打听的,主动上前登记的,嚷嚷着上访告状的。 至于楼里上班的,都有工作牌,但集中上班时人太多,安保根本看不过来,只是随便扫几眼罢了。 已经交流了十多句,眼镜男还没搜索到任何记忆,于是试探地问:“咱们在哪见过?怎么称呼?” 赵林然微微一笑:“电梯来了。” “叮。” 电梯适时停下,轿厢打开,身旁六七个人快步进入,眼镜男也没再追问先前话题。 第一个人刷卡后,人们纷纷摁下相应数字,赵林然直接按了十九层。 一瞬间,身旁说笑停止,人们脸上全都严肃起来,个别人还有些紧张。 轿厢关闭,电梯上行。 电梯停在六层时,眼镜男第一个出去,还特意躬身微笑打招呼:“领导,我先下了。” 接下来,每个出梯人都问候领导,直到轿厢里仅剩下了赵林然。 电梯停在十九层,赵林然走出电梯,径直来到东数第二间屋门前,抬手敲门。 “笃,笃笃” “进来。” 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女声,赵林然恶作剧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小娟,把报告放……”办公桌后,裴云燕话到半截,忽的感觉到不对,急忙抬起头来。 神情立马惊愕,“你?” “裴厅好!打扰了。”赵林然神色如常,礼貌问候着,拿起水壶,给对方加满了水杯。 裴云燕神情迅速复原:“赵主任什么时候来的?你看我这忙的,马上还要参加个会。” 赵林然微微一笑:“上午来的。陆教授回来了,您看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恐怕……” “我做东,其他的事您不用管。只管忙您的,到时直接来就可以。” “今天晚上厅里有安排,我不能单独行动,只能跟教授说抱歉了,改天我会专门请他。开会时间就要到了,我现在得马上过去,有什么事改天再谈。” 赵林然已经完全确定,对方就在躲他,于是直接问:“裴厅,这周能签合作协议吗?距上次见面已经四十六天,各方都等着呢。” “等我下来过问一下。”裴云燕脸色冷了好多。 赵林然又道:“如果您有什么新的要求,或是我们有做的不到位地方,敬请明示,我们照做就是。” “校政、校企合作意义重大,绝不容出现任何闪失,教育厅规范合作程序,有法可依、有规可循,并不存在个人要求。既然是正常办事,就必须履行正常手续,否则很容易出问题。去年……”裴云燕沉着脸,讲政策、摆案例,无不证明一个观点:办理正常手续,不能掺杂个人关系。 等到对方讲说告一段落,赵林然插了话:“今天上午陆教授还问这事了。” “正因为陆教授德高望重,才更不能给他抹黑。”裴厅沉声说完,直接起身,“我要去开会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赵林然说了声“那您忙”,转身出了屋子。 带着满脑门问号离去:裴云燕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也不像要好处,倒像是有人发话阻止,或是听到了不利于我的消息。 办公室里,裴云燕“扑通”一声砸坐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对赵林然的印象坏到极点。 小小的科级公务员,竟然当面质问副厅级,还有没有规矩了?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自己可以不在乎等级,但你赵林然不该不讲尊卑。就冲这一点,你这个人就有问题,起码不讲职业道德。 还口口声声拿陆教授说事,真给教授丢脸,也不知教授怎么就被蒙蔽了。 不对呀,我没让他上来,安保也没电话询问,他怎么就上来了?莫非是他们跟着搞鬼? 裴云燕想到这里,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何副处:“下午崇诚开发区的人来过没?你们有没有带他们上楼,或是帮他们叫梯?” 何副处马上否认:“没有,我是没见。倒是上午的时候,赵主任来了一趟,追问合作的事,还说要去拜访您。要不我问问他们几个?” “要快。”何副处扔下两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到底是上司吩咐,何副处的确够快,仅过了两分钟,便急匆匆地来汇报:“我问了处里所有人,下午谁都没见到崇诚开发区的人。上午也只是在办公室里碰面,既没给他们叫梯,更没带他们上楼。” “马上盖章,下发各高校。”裴云燕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档,在上面签了字。 “好的。”何副处接过文档,乖巧地退出了屋子。 “果然无所不用其极。”裴云燕随手抓起一本书,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现在她已经能够断定,赵林然上楼绝非正常手段,要么冒充到楼层找其他人,要么就是跟楼里人混上来。第一种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十九层都是副厅级以上,不可能配合他做这事,他也不可能和他们认识。 仅这一件事,就足以说明,赵林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肯定蒙蔽了陆教授,看来真像王伯举反话讲得那样——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两面三刀。 如此看来,表弟所言的可信度十有七八。 赵林然万万没想到,仅为弄清真相而耍的小手段,竟然被裴云燕如此上纲上线,甚至把可能的合作判了死刑。 第144章 厉害后招 赵林然离开十九层后,再没去其他处室,而是直接回到汽车上,分析着合作一事。 现在他已百分百肯定,合作一拖再拖,绝对是裴云燕的意思,看样子合作基本否了,可是为什么呢? 脑中再次摆出各种可能,逐一分析之后,依旧一无所获,反而越扯越乱。 看来想从根上解决问题,目前已无可能,高教处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通过其他处室呢?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赵林然便直接否掉了。 校政合作,高教处是对口部门,裴云燕又是主管副厅级,既然她给拦下了,又有谁会接? 可民俗创新不能中断,与高校合作也必须进行,那就逐一联系好了,只是更费事一些。不过目前也没其他更好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林然打定主意,拨打了大学同学柯松阳电话:“老柯,我是赵林然。” “赵主任呀,当官了,层次升了,这么久也不联系,我以为你要割袍断义呢?”电话里调侃道。 “别损哥们了,我一小科长,哪能跟陆兴大学团委书记相比?” “快算了吧,拿哥们开涮是吧?团委干事,按副书记待遇,还不就是个干活大头兵?是不来省里了,晚上一块聚聚。”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聚的事下来再说,最好把宿舍那俩小子也凑上。” 赵林然回应之后,提到了正事,“哥们有一事相求,还请柯书记帮忙。” 柯松阳笑了:“你小子难得这么客气,说吧,是找冯校花还是许校花,不是要一拖二吧?” “注意你的身份,说正事。哥们现在崇诚开发区工作,近期……” 赵林然大致讲了民俗创新设想,然后提到具体事项,“所以哥们想通过你,跟咱们学校合作,由学校派专家参与指导,达成校政、校企合作多赢。” “你说这事呀,恐怕难。教育厅高教处刚发了通知,也就十分钟前发的,要求必须严控校政、校企合作,尤其要严格把关文化产业,说是不能糟蹋民族文化。还特别要求,凡是有此类合作,必须报高教处批复通过才行。” 话到半截,柯松阳忽然疑惑道,“老赵,这事有点巧呀。我问你,你们是不找过高教处,什么时候找的?” 既然对方已经猜到,赵林然只能如实回答:“是找过,一个半月前开始找的。刚开始进展很顺,可后来就增加了好多要求,到现在也没什么真正进展。” “没跑了,绝对是冲你们的。早在一个月前,高教处就给各高校吹过风,说的就是严格把关对外合作。当时我还没感到特别,但刚刚这个文件一发,就很说明问题了。”柯松阳说得很是笃定。 赵林然更清楚,绝对是针对自己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显然直接通过高校也走不通,于是和同学闲聊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赵林然自然相信室友所言,但他仍不死心,想着万一其他学校还没收到通知,于是又给省职业技术大学打去电话。结果对方不但也已收到文件,而且立即作出了“暂停新合作”决定。 “裴云燕呀裴云燕,我把你孩子扔枯井了?你至于这么赶尽杀绝,抛出厉害后招?”冲着办公楼方向呲了呲牙,赵林然开车离开了教育厅。 “裴厅没在,出差了,先回吧。”赵林然来到宾馆后,和同事们撒了个谎,然后一同返回崇诚县。 为今之计,继续耗在省城毫无意义,只能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了。 不止赵林然生了满肚子气,裴云燕更是气愤不已,以至于和丈夫通话时都态度生硬。 “你这是怎么了吗?我又没惹你。”胡晓力很是无奈。 裴云燕没好气地说:“跟你有个屁关系?” “如果不想出差就跟单位说,毕竟那边气候又……” “谁说不想出差了?我工作二十多年,何时在工作上挑三拣四了?你不是败坏我名声吗?” “那你到底咋了?倒是说出来呀。你这晚上一出差,就是小一个月,我不放心呀。” “你非得刨根问底?好好好,那就跟你讲。今天……”裴云燕实在拗不过丈夫唠叨,于是简要讲说了今天的事,当然没提到具体人名,也没讲与金有财的关联。 胡晓力听完之后,笑了:“我当什么事呢,值当的吗?就冲他那么不懂事,指定仕途上混不长,以后很可能再不见面,何必为他生气呢?” “为他生气?他好大的脸,主要是考虑陆……算了算了,我去火车站了,还要赶晚八点的车呢。”裴云燕很不耐地挂了电话,匆匆收拾起了出差物品。 胡晓力则苦笑着摇摇头,收起手机,返回了餐饮包房。 包房里坐着一个圆滚滚的男人,正是胡晓力表弟金有财。 今天是胡晓力请客,专门选在帝皇大厦,也是全省为数不多的金五星综合酒店,吃住娱洗按均是超一流服务。 表弟帮了那么大忙,胡晓力一直想请客表示,但金有财忙得总是天南海北飞,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表弟恰好到省会,又赶上妻子晚上出差,正好方便男爷们消费,于是胡晓力便特意选到了这里。 “表哥,向小嫂子汇报完了?”看到胡晓力进屋,金有财笑着道。 胡晓力大咧咧坐回原位:“什么汇报不汇报的,男人还能让老婆挟制?” “不对吧,嫂子好像上来就吼‘你聋了’,该不会是怪你请我到这消费吧?” “没有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咱俩吃饭的事呢。” 担心表弟挑理,胡晓力赶忙讲说起缘由,“哦,是这么回事。前些天,县里来个谈校政合作的,需要高校技术支持,想请高教处出面协调。当时有熟人介绍,你嫂子对他很热情,也表示会大力支持。可是过后不久,你嫂子了解到,这个人好像做事不太地道,就想着了解清楚再说,民俗创新合作的事也跟着拖了下来。” 民俗创新? 金有财不由得心头一动:难道是小崽子? 于是下意识追问:“后来呢?” “后来他们三天两头催,今天上午又去了单位,那小子还要见你嫂子。考虑到引荐人的面子,以免双方都难堪,你嫂子就让安保谎称已经出差,他倒也没纠缠。可是下午刚一上班,既没提前联系,也没他人引领,那小子直接到了她办公室。又是追问进展,又是拿熟人关系压,简直张狂地不得了。”胡晓力说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不知进退的家伙。” “小嫂子就认了?”金有财急着问。 胡晓力继续冷哼:“哼,堂堂副厅还能让小科长震住?你嫂子也没客气,直接轰走了他,还马上给高校下发文件,全面严控类似合作。” “哈哈,后招太厉害了,让那小崽子再张狂,可算遂了老子心意。”金有财忍不住击案喝彩。 第145章 表弟套表哥 胡晓力不由得一楞:“你知道那小子?” 意识到说走了嘴,金有财马上自圆其说:“我认识他个毛。主要是他惹着小嫂子了,也就是惹了表哥您,我岂能让他得意?” “多谢表弟,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 胡晓力不疑有它,再次端杯,“来,表弟,敬你。” 金有财跟着端起酒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表弟拿你当亲哥,拿表嫂当亲嫂子。” “呯”,两只酒杯碰在一起,二人一饮而尽。 胡晓力现在春风得意,又是特意做东,自然不遗余力频频举杯。 金有财心有所思,心情不错,自也积极响应,二人喝得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之际,金有财为了进一步验证,故意借着酒意道:“跟表弟说,那孙子哪的,表弟收拾他。” “好像是县里开发区主任,芝麻绿豆的小马仔,比哥哥都不如,哪还需要表弟出手?”胡晓力说到这里,马上又道,“表弟,可不许犯混,咱不兴打打杀杀。” 金有财已经笃定判断,自是不会执拗:“表哥想哪去了?我可是企业家,又不是社会混子。我的意思是,万一我跟他们上司认识,可以给他穿穿小鞋。既然不需要那么费事,小弟也就不多掺和了。” “喝酒喝酒,不说他了,省得败兴,一会儿还有其他项目呢。” “嘿嘿,食色性也,表哥也不例外。” “男人嘛!” “喝。” “干。” 表兄弟俩好一通胡吃海喝,随后又考察了其他项目,一直玩到次日天明才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胡晓力醒了,脑子还很迷糊,双手乱摸,嘴里叨咕: “红杏,坐腿上。” “柳媚儿,你的小嘴……啧啧啧。” “表弟,还是逢场作戏吧,我不能干实事。” “表弟,这可是你教的,到时别跟嫂子……” “啊嚏,啊嚏。” 直到连着两个喷嚏打过,胡晓力清醒了好多,随即忽然一惊,赶忙起身查看,发现并不在家里,这才放心好多。 “吓死我了。”胡晓力连连拍打胸口,显然心有余悸。 假如让老婆听到刚才的话,势必要一番盘问,到时自己该如何回应。 自己就不该听表弟的,毕竟人家是私企老板,自己可是国企干部,若是传扬出去…… 哎,都是酒闹的,以后可得少喝了。 胡晓力找到了台阶,心里顿时不再纠结。 正这时,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鼻孔,胡晓力脑海马上闪现出曼妙女子身姿,不禁好一阵心猿意马。 冲进卫生间好好冲洗一番,胡晓力穿戴整齐,来到收银台结账。 “一共两万八千八百元。” 听到收银员报出的数字,胡晓力顿时惊大了嘴巴,心里一阵一阵的肉疼。 “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收银员的后半句话出来,胡晓力顿时大放宽心,也才有心情查看消费清单。 我的乖乖,“飞上云天”项目三千九百九,一个“比翼齐飞”两千二百二? 价格实在美丽,也担心遇到熟人,胡晓力不再继续翻看,而是匆匆出了酒店,快速打车回到家中。 什么味? 进家之后,才感觉到衣服味道浓烈,胡晓力赶忙脱下清洗,直到彻底变成洗衣液味才罢休。 “呼……”胡晓力长嘘一口气,既刺激又后怕。 对了,我得客气客气才对。 胡晓力想到这里,取出手机,拨打了金有财号码。 金有财正等着电话呢,看到是胡晓力号码,立即“嘿嘿”笑着接通:“表哥醒了?没想到表哥这个年龄了,还那么生龙活虎,以一敌二毫不落败。” 胡晓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下意识转头四顾,生怕妻子从哪里钻出来。 “忘了,忘了,喝断片了。” 胡晓力含糊掩饰之后,转移了话题,“表弟,怎么能让你结账呢?你把账号告诉表哥,表哥立马给你转过去。” “表哥咋这么见外?小钱而已。”金有财很无所谓。 “亲兄弟明算账,说我请就我请,哪能让你掏钱?” “对你也不是小数,还是算了吧。” “不行,必须我请,两万八千八是吧?” 金有财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过意不去:“表哥真这么见外?那好,你请,下次我来。两万八千八只是洗浴休闲区直接消费,还没算小费。” “小,小费多少?”胡晓力马上结巴起来。 金有财缓缓着道:“休闲区三个女的,还有妈咪,一共四个,好像每人两千。我不让给那么多,你好面子,我只好掏了钱。ktv四万多吧,你非要点那瓶洋酒,一瓶就快两万了。还有餐饮……反正我六万现金剩了不到两千,卡上也划出了将近四万。” “啥?四……六……十万?这么多?”胡晓力惊得跳了起来。 “表哥不信?那我跟酒店要上小票,你慢慢核对。至于小费,全凭你记忆,记住多少算多少。”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我没那么多钱,满打满算不到五万,还得,还得留点。要不分期?” “这五万私房钱恐怕也攒了不少年吧,再等那五万还不得猴年马月?要不算了?” “算,算,我实在过意不去。看能不能拿别的抵顶?” “你这人还挺倔,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要不这样,帮我照看房子如何?我在省城有套住宅,其实离你家也不太远,就在嫂子单位附近。我们常年不去,总那么闲着,老旧得快,要不你们帮我照看一下?”金有财显得很为难。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好啊,好啊。”胡晓力立即高兴起来,随即又不无疑惑,“你可以租出去,还能挣房租,何必给我住呢?” 金有财笑了起来:“表哥,这就是你们上班人的通病,总是看中这些小钱。我自家房子,凭什么给别人住?其实我正要找人帮着照看,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现在你们要能去的话,就算帮表弟大忙了。” “行行,既然能给表弟帮上忙,那我们搬过去。” “越快越好,开锁密码发给你。对了,先别急着跟表嫂说,你先过去给照看上。你还要把说辞想圆溜了,等她出差回来再讲,否则引出昨晚的事,怕是嫂子要不高兴。” “对对对,表弟想得太周全了。” “你只要编好瞎话,随时告诉我,我照表哥教得讲,省得到时说两岔去。” “表哥真不知该咋感谢你了。” “咱们自家人无须客气。” 金有财说完,挂了电话。 随即诡秘一笑,“还有后一句,表弟套表哥天经地义。” 金有财就是要通过控制胡晓力,进而影响裴云燕,关键时刻让她为自己效劳出力。 胡晓力哪里知道这些,结束通话后便屁颠屁颠地收拾起了东西,争取第一时间去照看房子呢。 第146章 蹊跷的谣言 对于金有财这个布局,赵林然毫不知情,也没搞清楚裴云燕因何变脸。 他现在只知道,通过高教处已然行不通,直接找高校也不行,与省内高校合作的路基本被堵死,民俗创新技术支持必须另辟蹊径。 省内高校无法合作,那就找省外的,只是说起容易做起难,否则开始就考虑了。 当时认定省内高校,一是地域相近、文化相通;二是基本已经形成认知基础,可以省掉沟通、了解时间;三是互相捧场,合作条件、费用要宽松得多;四是关系资源充沛,不但能得到大伽陆教授引荐,赵林然本身也有一定关系,其他同事同样可以找一些。 只是合作基础再厚实,现在已被高教处砸塌,似乎只能找省外高校了。 难啊!可是再难也得推进,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于是赵林然紧锣密鼓发动关系,真还和省外一些高校取得了联系,但联系的结果并不理想。要么并不看好此类项目,要么兴趣不大,要么喊价太高,要么理念大相径庭。 一晃两周多过去,电话费、交通费消耗不少,到头来基本全都否掉,只剩一家高校还留着,但高昂的费用恐怕很难有企业接受。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怎么办呢? 即使有企业愿意承担高费用,但合作前景如何,能否实现定位设想,能否及时止损? 没有对比,没有备胎,难啊! 与此同时,于陆等人并不知裴云燕态度,还在不厌其烦地联系教育厅高教处,当然不会有任何实质进展了。 照这样下去也不行呀。 这天下午,于陆、穆晓梅、姚嘉柱三人又找到赵林然,表达着焦虑与担忧心情: “主任,看来的确得找裴厅了,否则很可能永远拖延下去。” “我也问了两次裴厅情况,处里总说出差,可都半个多月了,一直出差吗?” “现在已经九月,如若再拖上五六十天,很可能会跨年,到时人们心气可能就没了。” “最起码找到症结所在,也好对症下药呀。” 任凭人们讨论了好大一通,赵林然都没插话,他在考虑要不要讲出实情,或是如何尽量降低不利影响。 “叮呤呤”, 正这时,瞿咏梅来电话了:“主任,在办公室,找你有事。” 听出对方语气很急,赵林然直接道:“现在过来吧。” 时间不长,“咔咔咔”一阵脚步声响,敲门声象征性地响了两下,瞿咏梅推门而入。 “主任,外面传……”瞿咏梅话到半截,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赶忙闭了嘴。 “只要不是你个人私事,直接讲吧。”赵林然示意道。 瞿咏梅点点头:“好的。刚才我听有人说,说你,说你……” 赵林然自嘲一笑:“看来不是好话,但讲无妨,全都讲出来,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听过。” “那,那好吧,我直接学了。” 瞿咏梅迟疑了一会儿,换着语气讲说起来:“赵林然为了捞政绩,标新立异,搞什么民俗创新,全是狗屁胡扯,果然那些传承人根本不鸟他。于是他自导自演,派人劫走传承人,他再假装出手相救,果然赢得了传承人好感,答应跟他合作。所谓民俗创新其实就是噱头,根本狗屁不通,结果省里不予理会。可他们还在假装跑个不停,其实完全是假象,一是掩盖毫无进展的事实,二是找理由花掉经费。” 听到这里,于陆三人不由得望向主任。他们倒不是不相信主任,主要是省厅拖得毫无道理,实在令人生疑。 赵林然神情如常,既不解释,也不接话,更不理会三人眼神。 瞿咏梅继续学说:“赵林然现在骑虎难下,一边是传承人和村民在等着,一边是县里肯定要结果,一边是手下满怀期待。现如今情况下,他只能继续撒新谎、遮旧谎,指定说本省高校水平有限,又说要找省外的了,大家拭目以待吧。最可恨的是,赵林然这家伙……” 话到此处,瞿咏梅忽然意识到不妥,赶忙“呸呸”连声:“主任,我这是学别人的话,您千万别怪。” “学得很形象,继续。”赵林然故意轻松说道。 “是是是。” 尽管瞿咏梅应答连声,不过没再进入情境学说,而是以旁观者身份讲述:“还说主任您人小鬼大,为了快速掌控开发区大权,采用了打、拉、合策略。一方面把卜明轩狠狠踩在脚下,一方面对我们这些人拉拢,一方面跟于书记合作,短时间把开发区经营成了赵天下。” “胡说八道。” “纯属放屁。” “大睁两眼说瞎话。” 于陆三人忍不住插话,弄得瞿咏梅也只得附和:“主任是干实事干出来的,卜明轩完全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我们大家都是真心拥护、真心配合。” 赵林然抬手示意:“大家要发表看法,可以待会儿,等瞿主任全都讲完再说。” 人们立时安静下来。 瞿咏梅接着前面话题:“他们还说,主任不但用绑架戏码骗了传承人,还趁机把卜明轩、艾壮雄弄倒,既抖了威风,又打击了异己,还骗取了美名,可谓手段高超。还说……对对,没了。” “瞿姐,你听说的?”于陆快人快语,马上追问。 “我,在外面办事,上厕所时,无意间听到有人打电话,也不知道是谁。其实刚开始我想离开的,可那人就在……就在小门外说个没完,出去难免碰面,只好一直蹲着了。”毕竟上厕所涉及隐私,瞿咏梅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明,脸上难免尴尬。 于陆也意识到这点,马上予以化解:“瞿姐这是正义之蹲,是为领导排忧解难,是替主任……” “小于,说什么呢?”瞿咏梅急急阻止。 “噗嗤”, 穆晓梅忍不住笑出声,姚嘉柱也跟着笑了。 于陆意识到帮了倒忙,顿时满脸通红:“我这,我这……” “叮呤呤”, 听到电话铃响,人们借机纷纷告辞,以免大家都尴尬。 待到人们离开后,赵林然拿起电话。 听筒里立即传来宣剑声音:“主任,外面都在传谣言。” “是不说我自导自演绑架戏码,说我不择手段打击异己?” “对,反正说得很难听。您都知道啦?” “我也刚听说。” “那就先这样,有新情况再汇报。” 这边刚结束与宣剑通话,新电话接二连三打来,全是关于谣言的事,半天时间就接了二十多个。 赵林然挂掉又一个来电,握着电话喃喃自语道:“谣言哪来的?好像凭空突然出现似的?好蹊跷呀!” 第147章 人言可畏 谣言的传播速度,就像核裂变似的,不到一天时间,几乎人尽皆知。 第二天上午,三位传承人竟然亲自来了。 虽然三人只说是打听工作进度,但这个时间点来,又问的是合作的事,显然是受到了谣言影响。 赵林然干脆直接挑明:“苗老、孙老、屈突老,我以人格担保,与各位合作绝对是出于公心,绝对是为了民俗发扬光大。至于三位被劫持,想必以您三位见识,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根本不存在自导自演。当然了,之所以不便于公开,主要是我那位朋友的工作性质决定的。” 听到赵林然如此讲说,三人明显神色一松,纷纷表态: “我就说嘛,赵主任绝对是大写的人字,做事绝对没问题。我老苗绝对相信你。” “七十多岁的人了,连这点也分辨不出,那不白活了吗?我老孙相信你,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赵主任和他朋友及时出现,我很可能就被他们消灭了,就冲这点,我屈突岩永远站赵主任这边。谣言还说爱壮熊和姓卜的也被设计,这不纯粹睁眼说瞎话吗?当时谁知道爱壮熊那么虎,又戴手铐又掏枪的,全是他自作的。姓卜的更不是好玩意,如果不是他两次说我们仨死了,现场至于差点失控吗?” 听到屈突岩这么讲,苗乾元与孙行悟对望一眼,试探着问:“老伙计,我们一直纳闷,艾壮雄到底打你没有?” “就是,脸不带一点肿得,红都没红。”孙行悟跟着说。 屈突岩先是“嘿嘿”一笑,随即说道:“你们俩什么意思?那么多人看着呢,打就是打了。至于脸上看不出来,是我脸皮太厚,行不行?” “对,他就打了,坏人不就他那样吗。” “懂了,懂了。” “哈哈哈……” 三老放声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气氛也轻松了好多。 收住笑声后,苗乾元神色一整:“赵主任,无风不起浪,显然有人扇阴风点鬼火,唯恐世界不乱,只怕还有后手,你可一定要多加注意。” “是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其实也是在保护民俗文化。”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仨老家伙可以出面作证,一举击破所谓的自导自演。至于我们各自的业务,你尽管放心,我们绝对尽最大力量维持,最起码不让起乱。” 赵林然深受感动,拱手致意:“三老厚意,赵林然感激不尽,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也一定要把民俗创新事业推进下去。” 双方说通之后,三老仍旧谢绝了就餐邀请,迅速返回各自村里。 正如苗乾元担心的那样,当天下午,谣言内容再次升级,竟然加入了男女关系。说赵林然和单位好多女性关系不纯,甚至把于陆、瞿咏梅、穆晓梅称作赵林然的三宫。 “奶奶的,屎盆子可劲往老子头上扣呀。”接连回应了多个电话关切后,赵林然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叮呤呤”, 看到来电号码,赵林然苦涩一笑,直接接通:“苏书记,您也听说啦?” “赵主任,东西中宫都齐了哈!”苏梓妍虽然是调侃语气,但依旧带着浓浓醋意。 赵林然故意一本正经:“中宫永远是你,没有东西宫。” “这还差不……不对,还有六院呢。” “后宫只有你一人。” “谁稀罕。” 苏梓妍娇嗔了一句,说到正题,“到底怎么回事?” 赵林然马上回道:“一派胡言,故意造谣呗。前面那些你早就知道,只不过又掺入了省厅失利因素,渲染得更邪乎了。至于所谓的男女关系,是下午新传出来的,完全就是无中生有。我跟单位女性时刻保持距离,基本都不单独谈话,即使出差也有其他人在。你不会也怀疑吧?” “我当然相信你了,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别人信才行。就现在这传播热度,县领导指定也知道了,要让他们不相信才行。与其被动挨找,还不如主动沟通说明一下,毕竟领导对你是了解的。”苏梓妍提了建议。 赵林然并不采纳:“还是算了吧,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肚里没鬼何必心虚,身正不怕影子斜。” 苏梓妍没再强求,可却不免担心:“上次我就说过,就你这性格,把好多人都得罪死了,他们不报复才怪呢。” “只要做工作就难免得罪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未必没人骂。不说这个了。” “好好好,不说。可现在传得那么广,说得那么难听,即使有一半人信,哪怕百分之十的人信了,也不在少数,人言可畏呀。而且极可能引起领导关注,还不定产生什么后果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咱又不能控制。难道去捂人家嘴?” “你也别情绪化,听我跟你说。其实这事吧,就是你刚才说的,大部分都是老内容,只不过是用民俗合作引出来的。所以解决的关键是,把合作推动起来,其他的那些也就不攻自破了,起码没了传播力度。” “我也不是没想,可裴云燕那里卡死了,又整天以出差为借口,见又见不到,见到也不会有改观,这个暂时是死扣。另外,省外高校也联系了,根本就没合适的。再说了,合作的事不是三两天能定下的,谣言却是一会儿就传遍了。” “那就这么等着?” “对,现在是比耐力的时间,对手接连出手,既是尽快抹黑我,更是要逼我自乱。” “嗯……”苏梓妍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你不觉得巧吗?省厅那里卡死了,谣言跟着就来,这里边有没有联系?或者说裴云燕……” 赵林然当然明白对方所指,叹息着打断:“哎,有这个可能呀。只是我搜遍了整个记忆,最有可能出手的就那几个,并没发现他们与裴有什么瓜葛。” “应该不外乎史霄汉、金有财、卜明轩、马彼金,或是艾壮雄、涂大力的人,好好了解一下他们与裴云燕的关系,包括她身边的亲属,丈夫、孩子、父母等。”苏梓妍进一步分析。 这次赵林然听进去了,点头回应道:“从目前谣言情况看,似乎卜明轩、艾壮雄嫌疑更大一些,也包括王伯举,毕竟谣言有为他们洗白的嫌疑。但其他人嫌疑也不小,一时真还确定不了。” 第148章 举报赵林然 就在赵、苏电话沟通时,金有财与史霄汉也在通话,但气氛明显不同,两人没有任何压抑,反而透着高兴与激动。 “现在小崽子大名已经传遍全县,只不过是臭名远扬,顶风臭十里。人们都知道他阴险狠毒、流氓成性,好多人干脆称他花花主任,那些花事传得有鼻子有眼,比咱们开始编得都生动,人民智慧不可小……什么来着?不能小瞧人民,对吧?”金有财声音里透着兴奋。 史霄汉尽管也高兴,但要理智得多:“千万不要大意,绝对不能在传言中夹带私货,不能出现任何跟咱俩有关的事,否则很可能暴露。他一旦知道是咱俩搞鬼,就会有针对性防备,甚至反击,到时就功亏一篑了。” “没有没有,我一再嘱咐他们,还听了他们编的版本,一点儿都没涉及咱俩,他绝对想不到。我想他肯定怀疑是卜明轩、艾壮雄搞得鬼,肯定想着对付他们的毒招呢。” 金有财说到这里,又马上奉承,“史老哥,你这招祸水东引厉害呀,再加上男女关系、写信检举等连环计策,简直招招致命,诸葛亮也不过如此。” 史霄汉听得心里舒坦,笑容更甚,不过仍很冷静:“咱们能有现在的局面,是通力协作的结果,尤其省厅高教处的拖延很是关键,你金老弟功不可没。” 金有财心里美滋滋的,但并未得意忘形:“我只知道阻止他的行动,不像老哥想得那么远。假如没有老哥后面这些组合拳,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记住,我们不只是恶心他,还必须把他置于死地,否则他会疯狂反扑,疯狗咬人很麻烦的。”史霄汉叮嘱道。 金有财也收起笑模样,神情很是郑重:“老哥你说,那些信件上去以后,会把他怎样呢?” “引起重视是肯定的,也应该会采取一定措施,但具体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主要看查证情况。只是查证也有玄机,难免受人为因素干扰,存在很大变数。” 史霄汉话到此处,语气一转,“所以我们不能坐等结果,必须在他无力时再踏上一脚,趁他病要他命。” “对,必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老哥你说话,需要我怎么做?” “继续借助外力,效果要比亲自出手好得多,关键是他很难觅到咱们踪迹。” “借助外力的确不错,可上哪里去找呀,这次找人就费老大劲了。” 史霄汉微微一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之前根本没想到裴云燕,不照样挖出来了吗?这次我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情敌。” “情敌?再说明白点。”金有财有些不解。 “他和苏娘们有一腿,这你知道吧。以苏娘们那长相、媚骨,指定还有其他相好的,这绝对可以大加利用。而且这个办法花费成本低,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把他俩的龌龊事抖出去,火就点起来了。” 史霄汉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对了,今年上半年吧,也就是苏娘们刚升书记那会儿,小崽子也还是镇长,镇里就去了一个投资的。听人们说那意思,就是苏娘们相好的,小崽子也对此人非常不满。本来已经有火药味了,可不知咋回事,那家伙忽然消失了,否则绝对有好戏看。以你金老板的关系、能量,要找这样的人应该不难,实在不行可以临时制造呀,只要有人追苏娘们就行。” “好,这个我在行。” 金有财应承之后,忽的又道,“对了,以我掌握到的资料,裴云燕并不容易以私废公,按说不会因为我给他男人调岗就帮我,可能他还听了别人意见,也许另有助功,你说这个助功会是谁呢?” 史霄汉缓缓着道:“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也仅是猜测,没有任何具体人选。恨小崽子的人无数,踹上一脚的大有人在,我们不要去管他了,只管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明白,我听老哥的。” “先这样吧。” 史霄汉挂掉电话,不禁喃喃道:“志同道合的助攻会是谁呢?” 金、史二人不知道何人助攻,但王伯举本人却清楚得很,自己就是助功,只是他不知道主攻是谁。 那天裴云燕打电话的时候,王伯举听对方提到赵林然,以为她和赵林然要进一步接触,所以当时很生气,这才讲了那些反话。 事后想想,自己也不够冷静,毕竟快五十的人了,当了这么多年领导干部,这事做的实在不够成熟。当时应该先了解清楚再表态,毕竟对方不仅是自己同学,还是副厅级干部,自己完全可以接近的。 可话已出口,若是再专门解释,反倒显得自己太市侩了。 于是王伯举打消了电话沟通念头,但对裴云燕还是做了些了解,知道她由外地调来不久,副巡视员兼高教处处长,很有实权。 这时候他就更后悔了,但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补救。 直到传言出来,直到里面涉及到高教处,史霄汉才恍然大悟,裴云燕打电话询问自己时,已经有了收拾赵林然打算,只是再求证一下而已。 想清楚这事以后,王伯举既高兴又遗憾,还很狐疑。高兴得是赵林然被收拾,遗憾得是错失与裴云燕深交机会,狐疑得是赵林然咋就得罪了裴云燕。 这两天里,这个复杂的情绪一直困扰着王伯举,时不时就要想起来,在脑子里思考一番。 算了,不想了,开会去吧。 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王伯举收拾着水杯和纸笔,就要直奔会议室。 “书记,您的信。”正这时,秘书送来一封信件。 “十万火急,请王伯举书记速启。”读着封皮上的标注,王伯举关好屋门,立即撕开封皮,抽出里面打印纸。 《举报赵林然》 看到信件标题的一瞬,王伯举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动:什么意思? 稍稍一愣之后,王伯举快速浏览了信件内容,随即重新装回信封,夹到笔记本中,大步向着会议室走去。 第149章 启动调查 王伯举匆匆进到会议室时,不由得一愣,屋里竟然空无一人。 离开会不足五分钟,按照往常惯例,排自己后面的几位已经到了。 难道自己记错了? 王伯举狐疑地看看手表,又翻了翻笔记本记录。 没错呀,今天正是例行会议,现在时间点也对。 先等等再说。 王伯举放下水杯,坐到了自己桌签前。 “噔噔噔”, 阵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五六人前后脚进屋。 看到王伯举已经就座,这些人神情稍有怪异,打招呼也有些不自然。 王伯举一副排位靠前者姿态,仅是微微点头示意,心中鄙夷不已:都这个位置的人了,基本的规则都不遵守,以后能有多大进步? 这些人刚进屋坐下,纪检书记、组织部长、副书记先后到来,县长孟飞龙也很快到了。 县委书记许援疆最后一个来到,几乎踩着时间点进屋。 许援疆在主位落座后,目光扫过众人,宣布会议开始。 会议按部就班,都是例行程序,没有特殊事情。 随着时间推移,王伯举不禁心中起急:怎么没人提举报信的事呢?难道他们没收到?我要不要提? 不提的话,担心错过机会,毕竟这可是别人送上来的。 以王伯举现在的身份,还不屑自降身份,对下级搞小动作。但不妨碍抓住机会,加以利用,否则就不配搞正治。 可如果是自己提出来,很可能被人诟病,毕竟曾和赵林然有摩擦,还在其手里吃了亏,难免给人借机报复的嫌疑,甚至被怀疑自导自演了信件。 一个小时后,轮到王伯举发言,但他还没拿定主意,干脆暂时没提信件的事。不过由于心里有事,整个发言稍显磕巴,很失县委大员水准。 之后纪检书记、组织部长也都没提,王伯举基本已不抱希望。 果然,于树成自然没提,孟飞龙也没讲信件二字,许援疆的指示言简意赅。 “谁还有补充没?”许援疆讲了散会前例行语句。 提不提?提不提? 王伯举心情复杂,无意地翻动着笔记本。 “啪嗒”, 信封滑出纸页,径直出溜到了于树成面前。 “刷”,所有目光投了过去。 “十万火急,请王伯举书记速启。”于树成下意识默念出了信封标注,神情有些精彩。 “王书记,你这是什么情况?”许援疆开了口。 这就是天意,合该我讲。 事已至此,王伯举干脆直接说了:“开会前接到这封信,匆匆看了几眼,是举报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赵林然的。” 许援疆“哦”了一声:“举报什么?” “举报他为了政绩,自导自演绑架戏码,骗取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信任;举报他排除异己,打压常务副主任卜明轩,拉拢单位其他副职;举报他生活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举报他设诡计陷害艾壮雄,导致……” 王伯举话到半截,马上换了语句,“这可不是我说的,都是信上写的,非常详细,跟这两天外面传言基本一致。举报者要求严惩害群之马,也说会给其他县委领导写信,难道你们没收到吗?” 没人回答王伯举的提问,但好多人明显神色有异。 许援疆伸手拿过信封,一边抽里面纸张,一边说道:“你们谁还收到了?” “我收到了,还没来得及看。” 随着人武部长开口,其他人跟着纷纷回应,好几人还摆出了信件,信封标注类似,只不过称呼上有变化。 看到人们这个做派,王伯举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都来晚了,闹半天看信呢。 “我这也有。”孟飞龙最后一个拿出信件。 全都算下来,一共九人收到举报信,只有许援疆、于树成没有。 赵林然的保护神没收到?这就有些意思了!人们都不禁莞尔,不清楚是举报人刻意为之,还是许、于二人不愿承认。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二人没必要留人话柄,也完全没任何意义,应该是举报人专门恶心人。 许援疆看过举报信内容后,递给了于树成。 之前刚看到信封时,于树成还在腹诽王伯举,此时早没了那样的兴致,反倒神情难堪。 其实许援疆心里也不舒服,只不过城府更深,没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 在此期间,好多人也纷纷看信,不知是之前没来得及看,还是借看信掩饰脸上神情。 待到于树成看完,其他人也放下了信件。 许援疆轻轻咳嗽之后,再次出声:“大家说说吧,怎么处置?” 没人言声,还都把头低了下去。 “王书记,既然你提前看过,又是你首先提的这事,想必已经有了想法,就你先开始吧。”许援疆直接点了名。 怎么感觉自己成幕后黑手了呢! 王伯举暗自腹诽后,讲出了想法:“按说对于匿名信,我们可以不必理会,让信访部门去对接即可。但毕竟给县委所有……大多数人都写了信,我们假如不闻不问,有些说不过去。再加上这两天传言满天飞,的确应该有所回应,当然回应方式可以是言论也可以是行动。至于具体怎么做,毕竟我不负责这方面,目前还没去细想。” 随着王伯举讲说,其他人也纷纷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只是个别措辞稍有区别。而且大家都只谈现象与分析,不讲处置方式,纪检书记也不例外,但他的托辞是“刚看完,没想好”。 等到所有人都讲了一通,许援疆直接做出指示:“立即启动调查,纪委直接介入,指定一名副书记专职负责。” 哇!这么狠?好多人不由得一愣。 王伯举则是戏谑与揶揄:断尾自保?还是划清界限? “但必须保密进行,仅限我们十一人和纪委经办人知晓,任何人不得泄露会议精神,否则以泄密论处。此事不只关系到个人,还关系着开发区建设,影响必须控制到最低。总的原则就是,查证没有定论前,尽量不要影响单位和个人。至于具体的操作方式,由纪委决定。” 靠,我还以为先拿下呢,闹半天是高举轻放,先保护起来呀。王伯举略有不满,可也只能在心里做事。 “谁还有不同意见吗?” 面对县委书记的询问,人们异口同声回应“没有”,否则就是不识火候了。 “散会。”随着县委核心层会议结束,调查正式启动。 第150章 低调停职 会后,纪检书记跟去县委书记室,沟通了一些调查细节。 然后回到自己屋子,叫来常务副书记严清正,布置了相关任务。 严清正一个电话打出去,赵林然立即奉命赶去。 虽说中间经过了几道程序,但县委这次绝对称得上雷厉风行,赵林然赶到指定见面地点时,距县委散会仅才一个多小时。 赵林然进屋之后,看到只有严清正一人,不由得一愣:形势这么严峻?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严清正神情严肃,上来便问。 赵林然回道:“因为谣言吗?” “准确称谓是传言,除非最终证实传言完全不实。” 严清正纠正对方措辞后,才回应,“也是也不是。好多县委大佬都收到了举报信,举报的正是传言内容,要求县里严肃查处。” 赵林然长嘘一口气:“不把我整倒,不把开发区搞黄,这是誓不罢休呀!” 严清正语气马上严厉:“赵林然同志,不要闹情绪,也不要夸大个人作用。” 稍稍停了一下,看到对方没再犟嘴,严清正语气稍稍缓和一些:“正因为考虑到诸多不确定性,县里才要求低调处理,部门也才指定我专职负责。结合当前现实,纪委决定暂停你的工作,你要予以配合。” “不清不楚就停职?” 赵林然情绪稍有波动,随即语气正常,“好吧,我服从组织决定。只是希望尽量保密,消息越晚释放越好。我倒不担心对我影响,反正全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传我被双规了。主要是担心影响开发区发展,毕竟我负责管委会工作,目前许多项目也正处于引入、签约关键阶段,密切接洽的项目更多。” 严清正微微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县里已经考虑到了,特意提出保密纪律,仅限十一位县委大佬和经办人知道,目前经办人算上我共四人。而且我们也不会公开宣布停职,只是要求你事实上回避。” 听到这样的决定,赵林然内心大慰:“非常感谢县委、纪委,体谅我们的难处与不易。具体怎么回避呢?” “回避方式不做具体要求,只要不干扰调查即可,最好能不在单位,必须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 “去哪都可以吗?” “最好在崇诚县范围。假如到县外的话,必须向我报备,经同意方可,而且每天要汇报适时位置,并随时接受位置共享。离开已报备市县时,必须再次报备批复。” “哎,不是双规的双规呀,只是听着好听些。” 听到赵林然发牢骚,严清正马上道:“你也可以申请公开停职,当然这些规定更要遵守。” 一点都不识逗。 赵林然心中腹诽,嘴上服软:“严书记,别别,还是按这种方式吧,等我想出具体办法,马上向您汇报。” “回吧,中午下班前必须有回信,书记还等着呢。” “好的,一定。” 赵林然辞别严清正,快速出了这处建筑。 开车离去前,望着破旧房屋,环顾荒凉四周,赵林然不禁感叹:果然神出鬼没呀!假如不是亲自所见,真想不到这个半地下所在,竟然是他们在用。 算了吧,还是别记住这地方了,希望一辈子也别来。 赵林然不再过多感慨,发动汽车冲上了土路。 半个多小时后,赵林然回到单位,脑中也有了回避方式的雏形。 又仔细理了遍思路,马上向严清正电话汇报,严清正表示此法可行。 想法得到认可后,赵林然把自己关在屋里,写写记记了三个多小时,中午都没休息,午饭也是对付的泡面。 随后通知曲冬生,两点半中层以上人员开会。 靠在椅背上稍眯了会儿,赵林然踩着时间点进到会议室,其他参会人员已经就位。 会议室里的气氛略有不同,毕竟传言逾传逾烈,好几人也身陷其中,情绪多少都受到了影响。 赵林然轻咳两声,吸引了人们注意力:“今天开会就一件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相关工作布置一下。” 瞿咏梅马上道:“主任,是不县里过问传言的事了,要停你的工作?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假如县里真这么做,就一起去找县里,集体担保你是无辜的,那些全是谣言。” 李大杉等人跟着表态: “开发区能有现在局面非常不易,全都是主任英明领导的结果,县里要自毁长城,我们绝不答应。” “也不知哪个缺德玩意,什么脏水都往主任身上泼。我们要跟县里讲,揪住造谣凶手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让好人更受委屈。” “我敢说,假如不是主任来,就靠卜明轩那熊货主持管委会,开发区主区还没拆迁完呢。” 赵林然抬手打断众人:“哪那么多事?谁说停职了?我是出去办事。否则还能让我布置工作?” 听主任说得在理,人们不再打抱不平,却也好奇会是什么事,竟然要走一段时间。 “这次传言,几乎单位人都被波及,在场各位受影响更多。大家是受我赵林然拖累,在此向大家致歉。” 赵林然起身鞠躬,并制止了人们表态冲动,随后接着说,“其他好多谣言已经出现过,只是这次又被翻找了出来,导伙索就是民俗创新推进不利。所以制止谣言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找到创新技术支持和资金来源,从根上切断谣言引信。目前工作卡在高教处,裴副巡视员那里是关键,我要亲自找她解决。” 人们对主任的分析深表认同,纷纷点头响应。 “假如技术支持问题得以解决,那我就继续寻找投资企业,直至创新合作真正推动起来,以免被别有用心人再次利用。假如高教处还是拖着,或者明确不予合作,那我就另找技术支持和资金来源。这么一来,时间长短不好确定,因此把工作提前督促一下,以便我能更专心的投入相关事项。” 赵林然稍稍停顿了一下,强调道:“在我离开单位期间,管委会工作暂由瞿咏梅副主任主持,李大杉副主任辅助,其他人务必密切支持、配合。” 瞿咏梅马上道:“我恐怕难以胜任。” 赵林然微微一笑:“遇到问题可以找他们商量,实在难以裁决或是事项重大,直接向于书记汇报。下面咱们来具体说一下近期工作……” 就这样,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赵林然会后便离开了单位。 注意到主任那绝决的身影,人们不禁心头发酸,女人们更是红了眼圈,感觉主任似乎要永远地离开了。 第151章 另辟蹊径不理想 半夜时分,赵林然赶到省城兴宇市,径直去了好兄弟四儿的住处,四儿早已等候多时。 “老大,您托的事暂时还没准确消息,大致范围可以划定在三位副总身上,明天上午应该可以确定。”四儿见面便说。 赵林然点头道:“行。” “老大,红粉佳人呢?”四儿换了话题,神情也滑稽乖张。 知道对方就要提那事,赵林然故意板着脸道:“有完没完?” 四儿“嘿嘿”一笑:“没完,除非老大给小弟讲讲那天的典故。” “讲个屁。不想招待就说话,何必找这蹩脚理由。”赵林然没好气地说。关键那天的事没法讲,总不能讲苏梓妍差点被迷了奷,自己帮她解毒,她把小内内忘在兴宇大厦吧。 “不问了不问了,好好喝酒,不醉不休。”眼见老大真要生气,四儿立马告饶,并马上开酒、上肉。 “老大,好久没一起喝了,干一个。” “干。” 两人上来便是对瓶吹,直接一口气见底。 之后同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神侃特训时趣事,两人喝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后半夜,空酒杯摆了多半间屋,酒局才结束。 虽然喝了这么多,但两人并没真正醉倒,不过也都有了七八分醉意。 一觉睡到太阳老高,两人酒意都已彻底退去,照样精神百倍、体力十足,足见喝酒功夫了得。 吃过早饭,四儿接了个电话,随即向赵林然汇报:“老大,已经搞清楚了,调胡晓力当采购处处长,是常务副总廖兴宗亲自指示。” “常务副总廖兴宗?”这个结果稍有意外。 赵林然知道,身为大型国企常务副总,级别起码正厅,个别人甚至达到副部,一般情况根本不会直接插手部门调整。 但廖兴宗却这么做了,而且还是把胡晓力从分流三产调为采购处长,的确很是反常。 看来苏梓妍的提醒很有必要。 前几天与苏梓妍通话,说到谣言和省厅卡手续时,两人都觉得时间好巧,都怀疑其间有联系。苏梓妍提醒赵林然,不要只盯裴云燕本人,也应从其亲属身上了解。一句话提醒了赵林然,他立即想到胡晓力调职一事,当时是四儿随意提起,自己也没留意。但事后一想,时间同样好巧,于是他电话托四儿秘密打听。 “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廖兴宗与胡晓力并无特殊关系,廖兴宗之前甚至看不上胡晓力,否则胡晓力也不至于多年待在劳保处。显然有人帮着搭了线,但搭线人是谁还没线索。” 四儿进一步说明着,随后发来一张照片,“这个就是廖兴宗,平时满口国普,一喝酒就是大碴子味。” 照片上的人,大背头,窄脑门,刀条脸,宽边大眼镜,眼镜腿旁长个痦子,倒是很有些特点。 看完四儿发来的照片,赵林然直接起身:“我要走了。” “老大,这么急?不能只干工作不休息吧。” “没办法,干的就是这份活。走了。” 赵林然并没讲被停职的事,以免好兄弟跟着担心。 “要不要进一步找出搭线人?”四儿追着问。 “不用了。”赵林然知道兄弟很忙,不能总麻烦兄弟,干脆摆摆手,出了门。 从四儿住处离开后,赵林然在车上打了两个电话。 首先是打电话给瞿咏梅。他告诉她,自己刚去过教育厅,裴云燕依然不在,不知是借故推脱还是真的出差。他正在另外想办法,让瞿咏梅转告单位人们,暂时不必联系高教处了。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严清正的,用的理由差不多,表示自己要去首都对接高校。严清正没有详细询问,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两通电话打过,赵林然开车上了高速,直奔首都方向。 其实赵林然这次出来,主要目的就是另辟蹊径——找首都高校对接,绕道省城主要是为了应付严清正。 毕竟对外宣称手续卡在省教育厅,外出理由也是找省厅对接,必须省城走一遭才行,否则定位上交代不过去。 至于拜托四儿的事,完全可以电话解决,当然和好兄弟畅饮一番也是值得的。 一路上,赵林然不时想到胡晓力的事,非常好奇牵线人身份。 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裴云燕,毕竟妻子帮丈夫天经地义,而且她是行政单位副厅,跟企业正厅比毫不逊色,级别上完全有资格与廖兴宗接触。但上次四儿就讲过,裴云燕从没吃拿卡要现象,似乎不会这么做。可这次她不是卡我们的项目了吗?除了她还会有谁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胡晓力调职和项目被卡还有关系吗?我们和廖兴宗根本不认识呀。难道只是时间上的巧合? 只是这也太巧了,而且裴云燕前后态度天差地别,不可能中间没什么说法,莫非还有其他不可知因素?或者真不是裴云燕找的廖兴宗。 想了一路都没结果,赵林然干脆抛开这件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拜访高校工作中。 想法很美好,但实施起来太难了。 首都这些高校,好多都是副部级,最次也是正厅级,别说是见校长级别了,就是部门负责人也很难见到。关系拖关系,总算见了几所高校部门负责人,但这些人纯属应付,显然对小地方没兴趣,见面也不过是给引荐人面子而已。 事实上,前些天托关系联系省外高校时,就有个别首都高校,当时都没什么回应。原以为亲自跑一跑会有效果,可依旧没有收获。 就这样,连续跑了一周多,总共去了十多所高校,竟然没有一家有继续接触意愿。 但赵林然并不死心,仍旧千方百计想招,其中就餐就是招数之一,当然地点是高校旁边。他期望在这里听到有价值线索,或是与真正的民俗学术大佬偶遇。 到底是在学校门口,在校师生来得很多,也聊了好多学校的事。但赵林然几天听下来,并没自己想要的东西,更没见到任何这方面技术专家。 再去最后一次。 赵林然打定主意,来到一所高校旁餐馆,坐到了大厅角落空位处。 餐馆旁高校久负盛名,文科尤其耀眼,女生占比极高。因此进出餐馆客人中女生极多,更不乏高挑靓丽养眼者,吸引了不少觊觎的目光。 但赵林然心思并不在此,墨镜后的眼睛来回游移,耳朵也不时捕捉着有价值东西。 “嗯哪,贼养眼,贼骚情。”一阵含混的声音忽然传来。 第152章 又是金有财 大碴子味? 赵林然下意识循声转头,只见一个男人脚步踉跄,两旁各有一个貌美女孩搀着。 看样子男人刚从餐包出来,喝得过量了,不但脑袋低垂,双手也肆无忌惮地乱抓着。 “老板,别这样。” “老板,这里人多。” 两个女孩有些躲闪,不知是人多害羞,还是故意扭捏。 “干哈干哈,不就出来卖的吗?装啥清纯呀。”男人双手更不老实,猛得抬头怒斥道。 大背头,窄脑门,刀条脸,宽边大眼镜,鬓角大痦子,酒后大碴子味。 这不廖兴宗吗? 注意到男人样貌瞬间,赵林然脑中闪出这个名字。 为了论证自己的判断,赵林然快速取出手机,翻到了四儿传给的照片。 没错,就是他。 确定了廖兴宗身份,赵林然不由得鄙夷:堂堂国企常务副总,大庭广众下竟然如此作派,太不像话了。 “廖……哥,廖哥,别生气,俩雏,不懂事。”正这时,一个胖男人追上了廖兴宗。 靠,“圆球”不是金有财吗?他俩怎么搞到一起了? 看到这个场景,赵林然不由得狐疑。 金有财只顾跟着廖兴宗,再加上大厅里人满为患,晚上灯光又显昏暗,根本就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赵林然。 廖兴宗咧嘴一笑:“俩雏?” “当然了。她俩是旁边学校大学生,那技术……”金有财凑到近前,耳语起来。 “好好好,借老弟吉言,换战场。”廖兴宗显然听到了感兴趣东西,顿时哈哈大笑,手也暂时不再乱动,反而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 “廖哥,爽快人。”金有财右手竖起大指,左手顺便掐了把女孩臀部,勾搭着肩膀下楼而去。 这种事在餐馆里并不新鲜,人们早就习以为常,都在尽情吃喝,根本没去注意。 只有赵林然眉头微微皱起:他俩什么关系?怎么会在这呢? 从刚才情形看,应该是金有财给找的女孩,廖兴宗对此很满意,似乎正要去干坏事。由此推断,两人关系并不一般,“廖哥”、“老弟”互称也说明了这点。 忽然,赵林然脑中跳出关键词:金有财、廖兴宗、胡晓力、裴云燕。 同时立即想到一种可能:金有财找廖兴宗帮忙,廖兴宗给胡晓力调职,胡晓力把调职过程告诉妻子,裴云燕投桃报李卡了合作。 关键是要证明金有财与胡晓力的关系,这条线索就算彻底串起来了。 想到这里,赵林然不再耽搁,迅速离开餐馆,回到了车上。 “悄悄查一下金有财与胡晓力的关系。”关注到四周没什么情况,赵林然拨打了四儿电话,并翻出金有财个人信息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之后,赵林然本想去跟踪金、廖二人,但觉得未必有进一步收获,还可能打草惊蛇,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开车赶回酒店。 刚进到房间时,四儿就回来了消息:“胡晓力是金有财表哥,两人老家离得很近,只是后来各自在外,离得很远。” 看到这个内容,赵林然马上有了推断:两人在外闯荡,事业互无关联,多年也没交往,只是最近才联系上了。然后金有财帮胡晓力调职,裴云燕帮金有财卡了合作,金有财又趁机让人散布谣言。 只是金有财如何认识的廖兴宗呢?这个已经不重要,刚才所见所闻,足以证明二人是酒肉朋友。 表兄弟又是如何取得联系?是表弟有目的靠近表哥,还是表哥主动接近表弟呢?两种可能性都有,结果是一样的。 简单梳理了之后,赵林然上床休息,次日一大早便赶往了兴宇市。 既然首都联系无果,倒不如彻底搞清楚他们之间猫腻,也许真能拔开云雾见日月,真正签订合作意向呢。只要合作启动,那些谣言就失去了依托基础,即使未必不攻自破,最起码有了反击缺口。 由于走得早,高速上车辆又不多,赵林然八点多便到了兴宇市。 随便找了家早餐馆,赵林然停好汽车,准备去吃早点。 “赵镇长?是赵镇长吗?”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赵林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脸、短发男子老远跑来,看着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赵镇长,是我。”看出赵林然认不出自己,长脸男子赶忙举着右手晃动。 看到大拇指旁晃动的小指,赵林然恍然大悟:“胡小六呀。不留大长发,脸也有了肉,认不出来了。” “嘿嘿,这两年胖了二十斤。” 胡小六呲着牙到了近前,“欢迎赵镇长莅临兴宇市!” 赵林然笑着伸出手去:“你做兴宇市长了?” “赵镇长说笑了,我只是作为本地人,欢迎您的到来。” 胡小六握住对方右手,使劲摇了摇,扯起便走,“走,去吃早点。” 赵林然抬手一指:“这不是吗?” “不在这,到我那吃。” “你哪?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离这不远。” “好吧,上我车。” 赵林然抽出右手,当先上车。 赵小六跟着上去,右手一指:“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右转,见红绿灯再左转,前行一百米就到了。” “胡市长坐好。”赵林然笑着启动了汽车。 “赵镇长,您是真的优秀,前途不可限量……”胡小六对赵林然好一通称赞,有些话实在肉麻。 赵林然刚开始还不理解,随即明白:这小子是有目的呀。 果然,拍了一通马屁后,胡小六赔着小心道:“赵镇长,照片和录像能不能给我,我把他销毁了。” “什么照片、录像?”赵林然故意装起了糊涂。 “就是,就是,就是那事。” “哦……你是说柏墨镇上访?哪有视频了,你录了?” “不是上访,是,是我那年酒后逗小男孩,就那一次,还未遂,就被你碰上拍照、录像了。后来我受金有财指使,带人到您那上访,您让我听您的话,我都听了,也把人弄走了。原打算事后请您把录像、照片给我,只是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您看今天能不能……” 赵林然答非所问,抬手一指:“前边一百米,不会是那里吧?” “对,我在那上班。”胡小六下意识地一挺胸膛。 “那可是金五金星级。你在那当经理?” “副的。” “副经理也挺厉害呀。”赵林然同样吃惊,打右转拐了过去。 “保安部副经理。跟您幽默一下。”胡小六不无得意地说完,又担心惹恼对方,马上赔着笑补充,“以您的能力和水平,柏墨镇很快也会建起这样的酒店。” 赵林然沉声道:“我早不在镇里了,现在在开发区。” “开发区?崇诚开发区吗?” “怎么了,你有意见?” “金有财也提崇诚开发区了,该不会对您不利吧?” “又是金有财?”赵林然不由得提高警惕,“跟你提的?” 第153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不不不,除了那次受雇外,我从没和他联系,更没见过面,躲他还来不及呢。” 胡小六急急解释后,具体讲说起来,“前些天的时候,大概一个月前吧,当时我在单位上班,帮着一个客户去休闲区找人。在经过一个按摩房时,听里面有人说‘崇诚开发区的小崽子’,好像是金有财声音。上次我不是把他的人忽悠了吗,担心被他发现,当时赶紧就离开了楼层。不过事后回想,应该是他,只不过听着舌头大,声音也有点哑,好像是喝多了。” 既提到了“崇诚开发区”,又骂了“小崽子”,八成是金有财了。 “他来这干什么?跟什么人来的?”赵林然问道。 “干什么……肯定是吃喝玩乐呗,跟什么人来的更不清楚了。那天听出像他声音后,害怕被他报复,整个班上我都尽量待在保安室。” “别人也不知道?” “我哪敢打听呀,万一有他认识的人就完了。” “哦,是这样啊。”赵林然不禁有些遗憾。 胡小六稍一迟疑,又道:“要想知道和谁来的,可以查录像,只是……” “只是什么?你放心。只要你今天帮了我这个忙,以后我绝不拿照片和录像拿捏你。”赵林然给出承诺。 “好咧!”胡小六马上欣喜,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这意思,不过也不能辜负了您的好意。我的意思是,查录像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可能我工作就没了。” “这个你放心,绝不会的。”赵林然正色道。 胡小六神情一松:“那就好。吃完早点就去保安室。” “还是直接去吧,以免夜长梦多。” “也好,早查完早放心。” 胡小六接受了赵林然意见,抬手一指:“别进停车位,直接左拐,一楼铁门那。” 赵林然依言发动汽车,直接开了过去,停在铁门侧旁。 胡小六当先跳下汽车,打开铁门,等上赵林然,一起走了进去。 保安室里,正有两名保安在岗,注意到胡小六做派,对望一眼,欲言又止。 “你俩去后院守半小时,怎么拐角那里老是撞车?”胡小六进门便发话。 “是,胡副。”两人特意看看赵林然,转身出了屋子。 一直盯着监视器画面,直到确认两人确实离开,胡小六立即来到操控台前,快速操作起来。 “那天我班上,是上月十六号,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胡小六磨叨着点开了录像回放。 赵林然也凑到了近前。 画面先是三十二倍速快进,后又变成了八倍速。 “停,倒回去。” 随着赵林然指令,胡小六倒回了录像。 “这里,就是金有财,进按摩间了。” “好像还跟着个人,被人搀着呢,应该是喝多了。” 两人都发现了目标。 不多时,就有按摩女进了金有财屋子,旁边房间还去了两个。 “醉鬼挺厉害啊,一战二?”注意到按摩女没出来,胡小六猥琐着道。 赵林然盯了画面一会儿,诡秘地笑了:“听说酒店在这里面也偷偷按了监控。” “有,有吗?”胡小六神情有些不自然。 “一般只是酒店高层能看,还有保安队负责人。”赵林然盯着胡小六,话里有话。 胡小六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压低了声音:“要是让酒店领导知道,我的工作绝对丢了。” “只有你知我知,酒店领导不会发现。假如你真因此丢了工作,我再帮你找一份,待遇绝不比这里差。”赵林然正色道。 “好吧。”胡小六艰难决定后,快步打开屋门,看了看门外左右无人,这才反锁起来,重新到了操控台前。 这次打开的是另一个界面,先后输了三道密码,才出现了录像画面。 “快进。” “快进。” “正常速度。” 在赵林然指令下,胡小六迅速操作,按摩间里的录像常速播放起来。 画面中,男人趴在大床上,大短裤几乎掉下了大半。 随后两名按摩女进屋,直接去扯男人大短裤:“先生,我们来了。” “不,不,不背叛老,老婆。”男人嘟囔着翻了个身,露出了脸颊。 赵林然睁大眼睛,盯着画面中男人相貌,与手机中图片重合在一起:是胡晓力。 这也彻底证实了推断中重要环节:表兄弟俩的确有联系,而且近期联系紧密。 正这时,胡晓力已经全身精光,揽着两女倒了下去,紧跟着就是不可描述画面。 胡小六看得血脉贲张,喉头蠕动,却忽得一惊:“是,是不该退出来了?” “再看看。”赵林然微微一笑。 “你,你不会还要录像吧?绝对不行。”胡小六吓坏了。 赵林然摆摆手:“我的意思是再看看其他画面,把他俩进店的整个轨迹理出来。” “好好。”听到不是自己担心的事,胡小六狠狠盯着画面看了几秒,这才不舍地退出。 又花了十多分钟时间,终于把二人从进店、就餐、唱歌、洗浴、按摩到结账离店,所有时间点都理了出来。之所以速度这么快,其间是赵林然上手了。 “胡副,半个多小时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对讲里忽然传出声音。 “好,好吧。”胡小六慌忙退出电脑界面,拿起对讲急急应答着。 随后又对赵林然说,“您先离开吧,他们要回来了。对,对了,我那录像和照片呢?您刚才说过会……” “我早就毁掉了。” “您,您不能忽悠我呀。” “千真万确,我手里真没你那次录像和照片,对灯发誓好不好?”赵林然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因为当初根本就没录。 “真没有?”胡小六半信半疑。 正这时,响起开门锁声。 “我先走了。”赵林然做了个手势,快步来到门旁,扭动了几下门锁,打开屋门。 门外站着先前两名保安,全都一脸疑惑。 不等两人询问,赵林然转头对胡小六道:“防盗门太不好用,小胡你得着手修修了。” “是,是,您放心,马上就修。”意识到是给自己打掩护,胡小六赶忙附和道。 赵林然不再言声,迈步走出保安室,直接上了自己汽车。 “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呀。”拍拍衣服上特制纽扣,赵林然自言自语着,驾驶汽车,离开了帝皇大厦。 第154章 我们在帮表弟大忙 也怪不得赵林然感叹,这个过程实在跌宕起伏、变幻莫测。 先前有陆教授的引荐,而且裴云燕言之凿凿“能办必办”,不承想对方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际态度成了“能卡必卡”。 此路不通,另辟蹊径,满以为多少会有收获。可省内高校全被下了“暂停令”,省外高校也基本无接触意愿。 恰这时谣言忽起,自己被迫停职,只能到首都高校碰运气。碰运气的结果就是,即使亲自上门也根本没用。 整件事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却无意中发现金、廖关系亲密,随后又窥到金、胡狼狈为奸,之前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 若是拿偷拍内容找裴云燕,不知裴云燕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就在赵林然暗自揶揄之时,手机响了。 看到是陌生的省城号码,赵林然微微一笑:“八成是胡小六,应该是吓坏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果然,赵林然刚按下接听键,里面就传出胡小六压低的急促声音:“是赵镇长吗?” “哪位?” “我是胡小六。赵镇长,坏事了,忘了监控室也有摄像头,咱俩肯定都被录下来了。” “我没忘呀,当时还专门看了看,肯定录上了正脸。” “啊?这下我可惨了。刚才那俩死保安,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来历,看样子要报告保安部经理。我和保安部经理是死对头,他指定要拿这事收拾我,闹不好还要上报领导,到时我绝对没好果子吃。” “我不是说了吗,工作丢了帮你找。” “不只是丢工作的事,很可能还会被打个半死。咱俩可是进了那个系统,都有浏览痕迹的,一旦被领导查到,轻则断腿,重则终身残疾。我可咋办呀?” “你现在在哪?有摄像头吗?” “我在门外拐角处,这里也有摄像头。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被发现进入那个系统,就万事大吉了。您快帮我出个主意吧!” “这好办,你干脆不承认我去过。” “摄像头都录上了呀,还有浏览痕迹,不承认有什么用?” 听到胡小六带了哭腔,赵林然不再逗弄,语气变得郑重:“你只管照我下面教的去做。不论是保安还是部门经理,如果他们拿我进监控室说事,要查监控什么的,你都说他们没资格查。假如有公司领导到场,你就一口咬定没带人进去,并反咬他们对你陷害,还怀疑他们要对酒店不利。这时候领导肯定让查监控,你就要抢着操作,当然这只是虚张声势,千万不能直接上手。势必他们不允许你操作,而是由他们自己来。这时候你就要提醒领导,他们很可能对公司不利,还要举一些你曾发现的例证。例子的事不论大小,只要对公司不利就行,哪怕是偷卖纸箱、帮人私占车位也可以。” “可,可这有什么用?”胡小六实在不解。 “你就说记住没?” “记,记住了。” “那就严格按我教的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赵林然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端,胡小六握着手机,欲哭无泪,只能在风中凌乱。 “胡副,监控显示,那人操作了咱们的设备,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都查了什么?”正这时,先前一名保安走了过来。 “这……”胡小六稍一结巴,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们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们管不着,有人能管。”另一名保安探出脑袋,诡秘一笑。 胡小六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心脏“咚咚咚”狂跳起来。 在这边,胡小心吓得六神无主,而另一边,赵林然却“嘿嘿嘿”得笑了起来。 赵林然一是笑胡小六无助的大长脸,二是笑裴云燕看到视频后的反应。 虽然视频是纽扣摄像头偷拍的,而且只是画面片段,但他相信已经足够,相信裴云燕一定会大受刺激。 只是要不要立即拿给裴云燕,什么时候拿给她看,赵林然还没拿定主意。因为他不确定,裴云燕是主动给金有财帮忙,还是被丈夫和金有财蒙蔽了,两者性质区别很大。 在今天之前,在裴云燕卡合作这事上,赵林然更倾向于她是主动的,但看了刚才录像,他又不完全确定了。因为金有财对胡晓力太过殷勤,不但帮着调到重要岗位,还花了那么多钱请其消费,远超表弟对表哥应有尊重。反倒更像是通过拉拢抓把柄,以此来要挟胡晓力,近而影响裴云燕的举动。 赵林然脑中接连闪出问号:裴云燕到底知不知情?知道多少?现在又在干什么?真的是出差?出差回来了吗? 裴云燕当然是出差,而且刚下飞机不久。 “云燕。” 旅客出口处,胡晓力手捧鲜花,一路小跑,老远招手。 一众同事在旁,裴云燕既甜蜜,又难为情:“老胡搞什么幺蛾子?” 胡晓力却不管这些,快步上前,鲜花双手递给妻子,直接来了个拥抱。 “快放开,快放开。”裴云燕奋力挣开丈夫怀抱,转头刚要解释,才发现同事们早就识趣地走开,正满脸精彩挥手示意呢。 “各位慢走。”胡晓力招摇地冲那些人挥挥手,一手接过妻子行李箱,一手拥着妻子,向停车位走去。 “一点不注意影响。”裴云燕娇嗔道。 “自己老婆怕啥,又不是找外面……”胡晓力意识到差点失言,赶忙改口,“又不是别人家老婆。” “越老越不正经。”裴云燕只顾沉浸在甜蜜中,根本没发现异样。 一路逗趣着,两人来到了自家车上。 “肯定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 听到丈夫关心,裴云燕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胡晓力看了眼倒车镜里的妻子,神色略有复杂地发动了汽车。 随着车辆行驶带来的晃动,裴云燕很快便发出了均匀呼噜声。 “醒醒。” 耳畔响起丈夫轻声呼唤,裴云燕睁开了迷糊的双眼:“到哪了?” 胡晓力说了声“到家了”,从外面打开车门。 到家了?车外是墙壁、灯光,分明在地下停车场嘛! 裴云燕狐疑地到了车外,发现并不是停车场,而只是车库。 “刷啦啦”, 胡晓力按动遥控器,车尾处卷帘放下,车头处卷帘跟着升起,视线立马敞亮起来。 “走。”胡晓力揽住妻子肩头,一同穿过升起的卷帘门,身后卷帘随即关闭。 “这是哪?”看着四周明亮的光线,奢华的家具,裴云燕一脸懵逼。 “咱家呀!”胡晓力微微一笑,转头示意。 裴云燕顺着目光看去,立即快步上前,捧起了桌台上照片摆件。 照片是裴云燕夫妇合影,正是平时家中客厅摆放那张。 “怎么回事?”裴云燕转了楼上楼下各个房间,都有自家熟悉的东西,可却根本不是自己那个家。 难道我在梦里? 裴云燕刚一掐上胳膊,便疼得一皱眉,显然不是做梦。 “胡晓力,这别墅怎么回事?该不会你刚当上采购处长,就……”裴云燕不忍说出那个词,但却怀疑不已。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贪婪的人吗?” 胡晓力先是反问着否定,随即神秘一笑,“我们这是在帮表弟大忙。” 第155章 反常殷勤的丈夫 “胡扯,说明白了。”裴云燕冷着脸,双眼盯住胡晓力。 “着什么急嘛,听我慢慢说。” 胡晓力把妻子推到沙发上坐下,给出了理由,“这套别墅是表弟的,他买了一直没住。他家在外地,老婆孩子也在那里上班、读书,不可能搬来。房子老这么空着不行,老化太快了,家具也是一样,所以他打算雇人照看,可一直就没找到合适的。前些天我不是请他吃饭吗,当时他提了这事,希望我们能帮着看管。他给我帮了那么大忙,我们帮他照看房子也是应该的,所以我就答应了。你要实在不想帮的话,我就跟他说,让他另外再找人。” “两层算下来,至少二百七八十平米,租出去一年起码十万,不好吗?”裴云燕反问道。 “这就是我们上班人的固有思维,眼里只看到这几个小钱,人家是大老板,根本不在乎。更重要的是,这些家具、装饰都很名贵,一旦被不可靠的人弄坏,就太可惜了,这也是一直没雇到人的主要原因。对了,你等着。” 胡晓力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进书房,然后拿着一沓彩页出来,“你看,这就是他发的雇人宣传单。” 裴云燕狐疑地接过单子,立即惊得张大了嘴巴:“一个月两万?有钱烧得,没处花?” “往下看。” “往下……够苛刻的,怪不得雇不到人。” “你以为呢,两万块钱一个月,比咱俩加起来工资还高,哪那么好挣?这些家具是名贵红木原材,忌阴湿,忌干燥,板面又脆,还要防止酒精、香蕉水洒到上面。假如不小心脏了,要用肥皂水洗净,干了还要上蜡,切忌不能用汽油、煤油擦抹。这只是其一。” 胡晓力为了表现逼真,故意显得有些无奈,“光是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保养,我就熬了十多个通宵,好多都还没记住,到时指定还得看着做。假如不是他给帮了大忙,别说是表弟托付,就是表叔、表大爷也不好使。” 裴云燕盯着宣传单好大一会儿,忽得瞪向胡晓力:“当真?” “当,当真。” 胡晓力被盯得有些发毛,赶忙拿话掩饰,“你这是咋得了?吃人呀?眼神那么凶。” 裴云燕没再问话,而是拿起手机,照着宣传单号码打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里面传出男声:“你好!哪位?” 裴云燕听出了声音:“金有财吧?我,裴云燕。” “表嫂,您好您好!”金有财马上热情起来。 裴云燕道:“别墅咋回事?为什么叫我们看管?” “表嫂您不乐意?这么的,我照样给佣金,别人每月两万,给你们三万,怎么样?其实一开始我就要给的,是表哥死活不要。” “这倒不必,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打电话。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住不过来,又干嘛要买下来?” 金有财笑着道:“表嫂,这是投资。以你看,我雇人看管一年要花二十多万,但房子增值最起码百万计,红木家具更是寸木寸金,每年增值几百万。有这大几百万赚着,二十多万算个事吗?不妨跟表嫂说,类似投资我有几十处,远比存银行划算的多得多。相比酒店、能源投资,房产投资更保险,只不过占用些闲散资金而已,所有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么说,我们真是帮你忙?”裴云燕还是非常不确定。 “当然。还是帮了大忙。别得不说,表哥只要把家具保养好,就是帮我多赚了上百万,只有你们能靠得上,外人根本不行。假如让我那些农村兄弟来,他们根本没那个修养与见识,用不了俩月,指定把红木家具用成破烂货,没准就当劈柴烧了。” 金有财说到这里,又提起先前话题,“表嫂,亲兄弟明算账,您也不用客气。一个月四万,这么说定了,现在我就给您转仨月的。” 裴云燕有了笑脸:“大老板就了不起?以为谁都稀罕钱?你要再谈给钱的话,干脆找别人算了,我俩还不侍候呢。” “表嫂,表嫂,别生气,果然女中豪杰。既然表嫂觉得谈钱俗,表弟也不矫情,以后表弟绝对补偿。” “补偿,补偿,总脱不了铜臭气,我生气了。”裴云燕故意数落着,结束了通话。 一旁的胡晓力长松一口气:总算过了。做事还得做全套,得亏准备的充分。 “笑什么笑?既然揽下了这活,就好好给人打理,反正这可是你答应的,也是给你表弟帮忙。我能帮的只是使用屋内设施,以免老旧退化。”裴云燕板着脸,上楼而去。 不多时,楼上传来“哗哗”水流声。 胡晓力顿时喜上眉梢,轻手轻脚上楼,猪哥般模样摸进洗漱间:独洗洗,不如伙洗洗。 “啊!你……坏……嗯,坏死了。”裴云燕惊呼连连,很快变成了另外的声音。 时间不长,胡晓力未战便败,愧疚着喃喃道:“都怪我太心急了。” 裴云燕红着脸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少喝酒少喝酒,喝酒影响功能,你就是不听。” “刚调整职位,你也请,他也请,实在推不开。” “哼,甘蔗没有两头甜,喝你的酒去吧。”裴云燕一把推出丈夫,“咣当”关上屋门,潮红的脸上带出了淡淡失望。 胡晓力出屋之后,羞愧神色换成了疑惑:在帝皇大厦咋那么厉害?可自从那次之后,我特意尽量少喝酒甚至不喝,咋就总不行呢? 其实胡晓力哪里知道?那次在帝皇大厦,他之所以勇猛大战双娇,甚至想要力敌三英,是胡晓力给他加了药。那种药透支了潜能,不调养个五六十天,很难恢复。 虽然没和丈夫成就好事,但裴云燕洗得非常舒服,毕竟十多万的设备,功能还是不少的。 晚上床垫也舒适,睡得早上都不想起,怪不得宣称女王般享受呢。 接下来的几日,丈夫都是出奇的殷勤,服务几乎无微不至,裴云燕不禁想起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呸呸呸,别瞎想,晓力对自己体贴,还不好? 但感受着丈夫殷勤的同时,裴云燕也不禁困扰:晓力咋不钻自己被窝?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抹不开面,毕竟刚回来那天他不行,可这都快四天了,他脸皮那么薄? 你不主动我主动呗,可是她主动了几次,他都没成功。 胡晓力这是怎么了?一边殷勤的厉害,一边又次次不行,太反常了。 第156章 疑点重重 经过几天家中调休后,裴云燕回到单位,整个人精神奕奕。 属下们立即纷纷汇报工作,着实让她忙活了两天,不过都没什么要紧事,全是积压的例行事务。 等她一闲下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怎么没有崇诚开发区消息? 难道另辟蹊径了?上哪去辟?全省高校严控了呀。 到省外拓展?哪那么容易? 莫非是知难而退?不是说民俗创新必须要做成吗? 陆教授那里怎么说?毕竟人是他引荐的,我也算他半个学生,总该有所回应吧。 就在裴云燕疑惑的时候,何副处来汇报工作。 于是她趁机询问:“崇诚开发区什么情况?催得还那么勤?来人没?都谁来的?” “您刚出差那会儿,他们问得挺勤,几乎天天打电话,于陆和穆晓梅各来了一次。只是近半个月以来,忽然就不问了,更没人来单位。”何副处回道。 “哦?这就放弃了吗?”裴云燕语气中带着玩味。 “也许,也许,可能吧。”何副处支吾两声,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裴云燕微微皱眉:“有话就痛快讲。” “近期崇诚县出了个传言,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不知和他们按兵不动是否有关联。说是两个多月前,民俗传承人失踪了……”何副处讲了听到的传言版本。 “打击异己,好大喜功,两面三刀,作风混乱,赵林然简直一无是处嘛。” 裴云燕品评之后,又道:“怎么还扯上到咱们这办事了?谁讲出去的?” “这就不清楚了。” “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人动了枪,光特警就去了二三百?事那么大?” “反正都说警力不少。说是一开始艾壮熊就带了好几十人,主要是替政法委书记出气。” 裴云燕不由得心中一动,插了话:“哪个政法委书记?他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县政法委书记,好像姓王吧。那个卜明轩是王书记的人,先前曾是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一开始被赵林然收拾了,王书记就怀恨在心。艾壮熊也是王书记的人,趁着这次赵林然涉嫌失踪案,就想着去报复。因为是带着既定目的,所以手段极端,不但铐了好几十人,还拿枪指着赵林然,也枪指其他人了。再后来去的警力是县长带的,说是维持秩序,还把王书记也叫去了。” 何副处刚说到这里,裴云燕接了话:“然后卜明轩、艾壮熊都被收拾,政法委王书记对赵林然更恨了。” “应该是吧。但说法不一,有说赵林然坑了王系的人,有说那些人是咎由自取,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这么档子事呀。你先去吧。” 裴云燕挥手打发走了手下。 待到屋门关上,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说起来,王伯举并非旁观者,而是局中人呀。那么他的话客观吗? 假如王伯举的说辞不实,金有财的话呢? 还有,金有财帮胡晓力调了工作,又让我们住那么大的别墅,还说我们帮他大忙,咋总觉得不对劲呢?千万别有什么说道呀。 再说这王晓力,殷勤的也太过头了,难道是弥补那方面的无能?至于吗?我又没责怪。似乎他和金有财忽然就特别近了,太快了吧? 还有这谣言的时间,恰好就是高教处下文不久,也很巧呀。 裴云燕脑中疑虑重重,顿时烦乱不已。 她心烦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谣言中提到高教处,更主要是担心自己判断失准。 自己一生要强,也坚持公私分明,自认做得非常到位,这也是裴云燕引以为傲的。假如这次受亲情左右,做了不合适甚至错误决定,那就是因私废公,真要晚节不保了。 但愿是自己多虑吧,但愿那些人只是陈述事实,并没刻意歪曲甚至无中生有吧。 裴云燕暗自给自己解心宽,但内心的焦虑却越来越重,越来越不踏实。 不行,必须弄明白状况,必须亲自了解清楚。 只是向谁了解?怎么了解?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呢? 就在裴云燕犯嘀咕的时候,赵林然也在思考谋划,因为他刚刚发现,裴云燕果真得搬到了高档住宅区。 自从查到王晓力劲爆视频后,赵林然就在注意其动向,发现王晓力经常出入高档小区,并不是他家园丁小区。当时赵林然只以为,那是王晓力的家外家,因为从未看到裴云燕身影。但今天早上,却看到裴云燕的车从里面出来。 赵林然脑中接连闪过问号:她家什么时候换的别墅?哪来那么多钱?不会也是金有财提供的吧?我要不要…… 正这时,胡小六来电话了。 “赵镇长,太刺激了,监控系统废了!”胡小六声音里透着兴奋。 赵林然当然知道结果,语气很平静:“咋呼什么?” “还记得那天的事吧?俩保安报告给了部门苟经理,苟经理又请来主管副总,正巧老总也路过赶上。我就按您教的那样,一口咬定没带人,并指证苟经理搞破坏,还说了他收供货商好处费的事。他们果然要查系统,还不让我上手,指定由苟经理操作。可他刚按了两个按键,还没进到后台系统,就听‘嘭’得一声,整个监控突然黑掉,所有储存内容都没了。专业人员检查之后,说是刚刚启动过自毁系统,数据根本恢复不了。老总大怒,亲自调查,把我们所有人都带走了。我还是先前那套说法,很快便被放了出来,他们继续接受调查。这几天里,我一直不踏实,生怕被发现问题。不承想,刚才人事经理找到我,说是老总亲自吩咐,让我当保安部经理。”胡小六说到这里,高兴地笑出了声,“这下我权利大多了,每月还多挣一千呢。” “得意莫忘形。”赵林然说完五个字,直接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胡小六握着手机,喃喃自语:“到底是不他动了手脚,刚才只顾说事,忘问了。” 教育厅副巡视员办公室里,裴云燕盘算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更合适办法,直到厅办文员小宋的到来。 小宋是来送文件的,并请示道:“裴厅,厅务会议上,定了教育扶贫的事,领导们都要有对口扶贫点。其他领导已经确定,只是您一直出差,所以这事还需要尽快定下来,刚才厅长还问这事了。” “教育扶贫?是这个吧?有具体要求吗?”裴云燕从文档中抽出一份来。 小宋回道:“没有太具体要求,扶贫方式也没做限制,属于教育扶贫范畴就行。只是对扶贫点的设置范围,原则上以乡镇为对接单位,太大了实施起来困难,太小又失去了意义。” 裴云燕心中一动:“地点怎么选?有什么限制?” “只要不重复就行,这是其他领导选的地方。”小宋递上了一份清单。 裴云燕接过清单,快速浏览,顿时眼前一亮,“我选端河市范围,具体乡镇地点还需要再了解一下。” “好的裴厅,那我先走了。” 文员告辞离开。 裴云燕眼中闪现神采:正愁没有合适方式了解是非曲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只是如何操作,还需要具体考虑,千万不要弄成走马观花,更不要糊里糊涂才行。 裴云燕打定主意,仔细盘算起来,很快便有了决断,烦乱的心绪也缓解了一些。 第157章 亲自调查 第二天一早,裴云燕带着两个女孩离开了省城,其中一个女孩正是省厅办文员小宋,另一个则是高教处新人下属小高。 两个女孩并不清楚具体去向,只听说是到下面做扶贫调研。久居城市的二人,极少到边远山区,还很有些期待。 深秋的季节,山上不再青绿,路边也少了绿荫,但也别有一番风韵,两个女孩看得很是兴奋。 裴云燕却没这样的兴致,满脑子都是传言与赵林然。 她这次出来,扶贫调研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却是到赵林然工作之地,亲自了解他的过往,从而调查其为人处事与人品。 由于脑子走神,裴云燕差点走错了路。 于是三人轮换着开,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来到了崇诚县柏墨镇。 “哇,这也太美了吧。” 望着路边金灿灿的银杏树,看着不远处火红的枫叶,俩女孩赞叹不已。 裴云燕同样没想到,只知道这里是老区,应该很落后的样子,赵林然曾当过镇长。 一路走一路感叹,直到进了羊肠洼区域,三人几乎惊呆了。 风景如画的景色,川流不息的车辆,笑意盈盈的行人。 “裴厅,这里贫穷吗?”小宋试探着问。 “我也没来过,了解了再说。”裴云燕示意路边停车,向村民打听村领导。 然后按着指示,三人开车到了村委会,正好遇上刚出屋的牛主任。 听三人说是省教育厅来的,牛主任很是狐疑:“没接到镇里通知呀。” “由于只是教育摸底,又担心打扰镇里工作,所以提前没联系。”裴云燕做过解释,又让小宋、小高出示了证件。 牛主任认真查验了一番,立马热情起来:“三位领导,实在对不起,请多担待,主要是被骗子骗怕了。” “骗子很多吗?” “前些年很少,村里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好骗的。只是近两年,村子发展起来后,游客多了,骗子也跟着增多,编造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大。” “以前很穷?” “很穷很穷,八山一水一分田,田地少,产量低,又没其他副业,每家每户都很穷。直到赵镇长来了,把这里定位成生态园区,引来了巨额投资,村里才彻底改变了贫困面貌。” 赵镇长? 听到这三个字,裴云燕下意识要追问,又赶忙闭了嘴。 牛主任稍一停顿,马上邀请:“三位领导进屋喝茶。” 裴云燕道:“我们路上喝了。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吧。” “好,咱们先去看学校,中午村委大食堂吃饭。”牛主任应承下来,带着三人向学校走去。 由于村委会设在村口,刚才还没看到民房,等着往村里一走,三人全都吃惊不小:这房子也太好了,赶上小别墅了,还是农村吗? 不过也有个别房子很破。当然破是相对的,同样也是红色砖瓦房,但和崭新的“小别墅”相比,显然差得很远。 “老牛,中午……” 忽然,一个中年妇女出现,话到半截,又赶忙改了口,“你有客人,那就等有时间再说。” 牛主任“呵呵”一笑,指着妇女离去背影:“三位领导见笑了,农村人嗓门大。” “不碍的。”裴云燕礼貌回应着,眼睛也瞟到了妇女返回的宅院,很旧很旧,起码十多年了。 不多时,来到了学校,又让三人大吃一惊:学校很漂亮,偌大的院子,三层楼房。 “村里有那么多孩子吗?”裴云燕疑问道。 牛主任说:“赵镇长离任前特意强调,要想长富久富,必须重视教育。后来村里有钱了,就建了这所学校,除了办公室、教室外,还设立了好多功能室,但实际开展的不多,主要是缺相关技能的教师。镇里苏书记也很重视这事,正帮我们解决,只是这种技能教师更愿去大城市,所以还没办法都开展起来。” 正这时,校长迎出来了,听说是省教育厅来的,顿时很是紧张。不过随后说起学校来,立马语句流畅,满脸兴奋,还曾多次提到“赵镇长”三字。 中午的时候,牛主任要留三人吃饭,裴云燕执意婉拒。 柏墨镇常务副镇长柯骁赶来,才算留下了客人。 午宴谈不上奢华,但绝对丰盛,八个人满满一大桌,以当地特产为主。 主人盛情难却,裴云燕只好留出小高开车,她和小宋都喝了酒,是当地酿得美酒,口感非常不错。 酒到中途,柯骁借着酒意,提出请求:“领导,您也看到了,村里缺专业技能教师,全镇都缺,请领导帮忙解决一些。镇里专门开会研究过,凡是能来的符合要求的技能教师,无论在编还是支教,工资全都享受正常待遇,另外每月由镇里补助三千元。” “我可以试着联系联系。”裴云燕有限度地应承。 “凡是干够协议年限的专业技能教师,还会授于柏墨镇荣誉镇民,荣誉等级与服务年限有关。”柯骁又说。 “荣誉镇民?有什么有吗?”小宋很是不解。 柯骁笑着说:“方案是苏书记提的,主意是赵主任……就是原来的赵镇长出的。赵主任说,未来的伯墨镇会很出名,荣誉镇民绝对是极大荣誉。我们都相信赵主任的话,正是他让柏墨镇发生巨变,三年前根本不敢想的事变成了现实。” “我们看到了羊肠洼村巨变,成绩确实了不起,但我觉得共同富裕更为重要,但村里还有几户房子很旧,比如今天遇到的那位声音洪亮的大姐。”裴云燕提出了疑问。 牛主任“呵呵呵”笑起来:“那个大嗓门妇女是我老婆,她回的旧房子就是我家,其他几间旧房子是他们几个村委的。” 其他几人跟着点头:“是我们的房子。” 牛主任接着说:“当初搞生态旅游的时候,好多人不理解,也不相信,但我相信赵镇长。于是我当众承诺,假如生态旅游发展不起来,我家一辈子不换新房,还和村里房子最破人家换,他们几人也跟着同样表态。后来村子富裕了,其他人家都盖了新房,也劝我们几家重盖。但我们觉得离目标还有距离,就坚持着一直住原来的房子,其实住得还很舒服,毕竟家里设施都更新了。” “你们口口声声都提赵镇长,提了起码二三十次,太的夸大个人力量了吧?”小宋借着酒意,有些口无遮拦。 柯骁正色道:“我们并非刻意提起,但这些事的确是赵镇长主导的,根本绕不开。” “我不信。你可是他曾经的下属,应该也是他提拔的,自然念他的好。”小宋的话更过了。 牛主任冷了脸:“赵镇长没来之前,我就是村主任,现在还是。他没提拔过我,我可以保证我们说的是实情,没有任何夸大。” “你拿什么保证?拿你村主任身份吗?”小宋话里充满了讥诮。 “我拿什么?” 牛主任猛然提高声音,忽的揪住自己衣衫,“刺啦”一下揪掉衣扣,露出了整个胸膛,胸膛上有几个狰狞的疤痕。 “我拿南疆轮战老兵的荣誉保证。” 看着眼前场景,三人很是震撼,小宋也马上哑了口。 但裴云燕还是尽量为下属找补面子:“牛主任,用老兵荣誉担保也太重了。值当吗?” 牛主任马上道:“这位领导,我请问你,为救命恩人说真话,这还重吗?” 救命恩人?裴云燕一时有些懵圈,不知如何答对。 “找媳妇,赵镇长找媳妇。”正这时,忽然含混声音响起,一个矮胖男子冲进来,直奔小高扑去。 “啊!”小高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急急闪躲。 第158章 赵镇长救过千人 “憨蛋,一边去。”牛主任沉声呵斥。 “噢……赵镇长找媳妇。”矮胖男子果然不再犯浑,嚷嚷着出了屋子。 小高依旧惊魂未定,惊慌得望着屋门方向:“他不会再回来吧?” “不会了。对不起高领导。”牛主任赶忙弯腰致歉,顺带掩住了衣服。 裴云燕沉了脸:“牛主任,怎么回事?那个赵镇长教的?” “憨蛋生下来就傻,父母双亡后,一直由村里管着。后来大了以后,也不知从哪学的,就嚷嚷着找媳妇。再后来,被赵镇长救了,又变成给赵镇长找,见着漂亮女孩就上前。”牛主任解释着。 “这个赵镇长还真能,救了这个救那个,咋都让他遇见了?”小宋又插了话。 牛主任听着话头不对,不禁又要动怒。 柯骁赶忙打圆场:“赵主任嘱咐不让再提,我们就尽量不提,但的确千真万确。来来,领导喝酒,我敬各位。” 在柯骁圆场下,刚才的小插曲揭了过去,随后午宴也很快散了。 柯骁极力邀请三人去看风景,裴云燕以“单位有事,急着赶回”为由,婉拒了。 随后双方热情道别,裴云燕三人离开了羊肠洼村。 待到黑色轿车离去,柯骁走到一旁,给赵林然去电话:“镇长,今天镇里来了仨女的,说是省教育厅的,来做教育扶贫摸底,但年岁稍大女人对你的事很感兴趣。她们……” 等到柯骁讲完过程,赵林然追问道:“女的叫什么?长什么样?” “两个年轻的,一个姓宋,一个姓高,四十多岁那女人没报姓名,就是她很关注你的情况。她个子很高,起码一米七三以上,穿着黑色西服套装,梳个辫子,看着挺有气质,像个领导。” “梳辫子吗?” “头发卷的,应该是临时扎起来的,看着像大波浪披发。” “哦,行,我知道了,跟别人就不要提了。” 赵林然挂断电话,不禁纳闷:裴云燕去干什么?查我老底?再次出手?她还能怎样?已经卡下合作了呀?还是说她有什么疑惑? 就在赵林然犯嘀咕的时候,裴云燕三人已出村很远。 “高,右转。”裴云燕忽然说道。 “哦。”小高依言照做,但还是忍不住疑惑:不是说急着回厅里吗? 裴云燕给出答案:“带你们去看看生态湖公园,毕竟来了嘛,否则太遗憾了。” “耶,裴厅万岁。”小宋忽地喊嚷道。 “你不是醉了吗?”裴云燕没好气地说。 小宋“嘿嘿”一笑:“不借着酒劲怎好那么说?他们把赵镇长吹得太过了,我只是想揭露他们而已。” “你也觉得他们说得有水分?” “绝对有。简直成完人了,还救了这个救那个的。” 裴云燕没有再接话,但心中颇为赞同:从村里发展来看,赵林然的确有些水平,但就是太喜欢造势了,过犹不及、好大喜功呀。 时间不长,三人到了生态湖公园。与前身柏墨水库比,生态湖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简直美不胜收。 停好车之后,买了三张门票,三人进了中心景区。 “哇,真漂亮,看来他们在这方面没吹牛。”小宋张开双臂,表情夸张。 小高要含蓄得多,但也忍不住赞叹:“美不胜收。” “你们先游览,我打个电话。”裴云燕示意道。 “好的,裴厅。”两个女孩应承后,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没了人影。 裴云燕并没打电话,而是四外打量之后,奔着一个中年保安走去。 “这位大哥,人工湖太美了,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看到有人搭话,中年保安赶忙应声:“您好!生态湖公园运营时间不长,还不到一年。” “是吗?怪不得呢。以前什么样?怎么就改成生态湖了?”裴云燕又问。 “这个……” 中年保安稍一迟疑,讲说起来:“说起来话长了,反正我也刚下班,现在没事,就跟你说道说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跟你说吧,以前这里只是水库,整个柏墨镇也没有公园。三年前的时候,镇里很穷,空气质量也很差,都是让开石场闹得。其实再往前几年,空气质量跟现在一样,景色也很美,只是还没利用起来。还说开石场的事,那时候我也在石场干活,是全镇最大的金财石场……” 金财石场?肯定是金有财开那个。 裴云燕不由得警觉,认真地听起来。 在对方中间停顿的时候,裴云燕忍不住插话:“你得了矽肺病?” “不像是吧?跟你说,那是我们遇到大好人——赵镇长了,他简直就是我再生父母。赵镇长不但关了所有石场,还力主建设生态旅游区群,彻底中断了石场污染,帮我们安排了新工作。他女朋友,就是镇里苏书记,帮我们联系了最好的医疗机构,给我们洗了肺,我们的病情才好转,起码能再多活一二十年。如果当初不是他们俩,我别说当保安了,躺着喘气都费劲,怕是现在早死了。对了,我叫姚老二,你可以跟别人打听去,我和尹大壮他们十几个矽肺最厉害,肯定都活不过五年。全镇算下来,再加上轻度、重度的,一共好几百人。”姚老二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赵镇长简直就是活菩萨。” “听说开石场很赚钱,那些石场老板能同意关?”裴云燕追问道。 姚老二马上接话:“当然不同意,好多人都快拼命了。尤其那个黑心的金有财,还几次设计陷害赵镇长,多亏赵镇长留着心眼,要不然真遭毒手了。金有财也真特娘的能耐,听说还无罪释放了,管事的人真是瞎了眼。” “这些你也都没亲身经历,大多是听人说的,也许未必如此。”裴云燕又说。 “咋就没亲身经历,我……” 姚老二有些起急,不过马上又变换了语气,“就算有的事没经历过,可赵镇长救我们上千人那次,我可亲自在现场呀。当时下着大雨,金有财的人带头,就在羊肠洼村金财石场,上千工人把赵镇长困在山洞里,我是半路赶去的。赵镇长发现有塌方危险,用计把大伙带离山洞,转移到了安全地方。随后就发生了泥石流,整个山洞都被埋里边了,上面盖了十多米厚呀。如果差上个二十来分钟,我们指定全得玩完,不被砸死,也得憋死。” 裴云燕真被震撼了,一时没了言语。 姚老二以为对方不信,马上又道:“你如果不信,可以问牛主任,他当时也在村子里。如果不是赵镇长让他转移村民,他也肯定跑不了。” 第159章 要谢就谢赵主任 裴云燕问了姚老二好大一通,还不完全放心,又随机找保洁员打听。 结果保洁员讲的与姚老二一致,也说金有财为赚钱破坏环境,多亏赵镇长坚决阻止,金有财也因此怀恨报复。 保洁员虽然讲得不如姚老二详细,但其小叔子曾在金财石场干过,也是矽肺病人,因此所言可信度也较大。 这么说来,金有财私念至上,赵林然一心为公,两人矛盾并非私人恩怨,而是私欲与公心的碰撞? 经过一番了解,得出这样的结论,裴云燕心情很复杂。 直到小宋、小高电话联系,裴云燕才暂时切断思绪,与两人会合。 又花了两个多小时,转了景区内主要景点,裴云燕不得不赞叹“真不错”。 从生态湖公园出来后,还是小高驾驶车辆,径直朝着省城方向而去。 走出大概一个多小时,裴云燕忽然问:“小高累不累?” “还行。”小高如实回应。 “别逞强,毕竟不经常开车。这样吧,从前面出口下,到县城住一晚,明天咱仨还倒替着开。” “好的。” 小高应答一声,按照领导要求,从崇诚东出口下了高速。 正是夜幕降临时分,小县城也已华灯初上,但难免小里小气,不过有一处光亮倒很显热闹、大气。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那里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标识内容清晰可见——崇诚开发区。 “去那边,找个吃饭地。”裴云燕抬手一指。 小高缓缓打转方向,驱车奔着崇诚开发区而去。 虽然是条岔路,但却比主路平整、宽阔,路上车辆也多了好多,相隔不远的工程专用路更是车流滚滚、一片繁忙。 开发区西侧临街饭馆不少,但似乎上客率都很高,几乎家家门外停满车辆。 最终,在那家最大饭馆外,小高总算找到了合适停车位。 三人下车走进店里,只有大厅西北角还空着张小桌,于是直接坐了过去。 指着宣传页上彩图,点了几个特色饭菜,三人喝茶等候起来。 还别说,虽然是当地所产,但大麦茶味道还不错,清香味很自然。 “你们听说没?艾壮雄判了,有期徒刑十二年。” “是吗?这么快?赵林然够狠的。” 忽然,不远处对话声响起,立即吸引了裴云燕注意力。 她注意到,那桌人都很年轻,男的几乎都染长发、打耳钉,女的全是板寸,服装也都奇形怪状。就凭这些打扮,即使放到省城,也属于另类。 正说话的两名男子,一个染着白灰头发,一个顶着满脑袋绿,活脱脱的“白头翁”、“绿毛龟”。 “那可不。艾壮雄老惨了,以前是警局副局长,现在成了罪犯。还有卜明轩,也早让收拾了,一撸到底呀,工作丢了,工资更没一分。” “我倒是挺羡慕赵林然的,不但收拾了一个个对手,还弄了那么多娘们,想起来就带劲。听说啊,女副主任、女局长天天去陪睡,还翻牌子呢。今儿个咏梅,明儿个晓梅,后儿个于……” “啪”, “啪”, 两人正说得热闹,冷不防脑袋上各挨了一巴掌。 耳边还响起骂声:“光他娘的吃人饭,不会说人话呀?” 裴云燕注意到这一幕,也看清了打人者容貌:圆脸、酒糟鼻,个头中等,站得不太直,好像腰不得劲。 “靠,冯二赖,老子说话,关你屁事?” “你他妈不就一个烂种菜的,管得着老子?” “白头翁”、“绿毛龟”骂着起身,双双扬起胳膊。 冯二赖脸往前探:“来,照爷这来,管教你们赔得倾家荡产,老子可是有名的赖子。” 听对方这样讲,“白头翁”、“绿毛龟”反倒含糊起来,迟疑着放下了胳膊。 冯二赖抬手点指二人:“别说是你俩逼崽子,就是你们的爹,也不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可我们说我们的,也不碍你事呀。”“绿毛龟”语气中透着无奈。 “但你们说了赵主任坏话,就碍老子事了。”冯二赖话很冲,“他娘的艾壮雄全是作的。仗着有政法委书记撑腰,带着几十个警员,到现场就铐了开发区所有人,还铐了国家级传承人。最后拿枪指着赵主任,指着数千村民,这不是找死吗?依老子看,判十几年都是轻的,就该直接枪崩了。卜明轩更不是好东西,当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两年,啥人事也没办,连个主区拆迁都弄不完。还是人家赵主任,来了没几天,拆了主区建筑,接着就是三通一平,还引来了这么多企业。只要是人就知道好坏,就你们他妈的满嘴放屁,颠倒黑白。” “白头翁”很是不服:“那些事外面都传遍了,又不只是我们讲。再说了,就算艾壮雄、卜明轩活该,可他姓赵的跟女下属嗨皮就对了?” “放你妈屁。”冯二赖抬手拍在对方头上,“人家女朋友是镇里书记,年轻、漂亮,黄花大闺女,何必找二手的?” “白头翁”揉着脑袋,回怼:“哪可不一定,成天男女在一起,没事才怪。” 冯二赖忽然笑了:“照你这么说,你妈在体校当会计,肯定跟那些猛男都嗨皮了呗?” “你他……”“白头翁”想骂人,又没敢,但仍是不愤,“冯二赖,你以前不是带头抗拆吗?现在又充好人了?” 冯二赖点头回应:“对,我以前是不想拆迁,还带头抵制。那是因为卜明轩处事不公,还想从老子身上拿好处。赵主任刚来的时候,我听信亲戚忽悠,也抵制了几天,后来不是带头拆了吗?现在我能给这么多饭馆供菜,全是托赵主任的福。如果不是他把开发区搞起来,我上哪找这么多客户?” “白头翁”不禁鄙夷:“哼,你还不是墙头草?得好处了呗。” 冯二赖挑着眉毛道:“对,老子是得好处了,你家没得吗?假如没有赵主任,哪有开发区的今天?以前开发区什么样,黑灯瞎火、死气沉沉,就他妈一片烂荒地,还有一堆破烂民房。再看现在,主区加上副区的,入驻企业好几十家了,全在搞建设,热火朝天的。如果不是赵主任搞起来开发区,你爹白小眼还只是个捅地沟的,上哪当小包工头?你又他妈拿什么跟狐朋狗友们鬼混?” “你,你,反正老子就是要说姓赵的,你能把老子怎样?”“白头翁”被揭了短,有些恼羞成怒。 “怎样?你说怎样?”冯二赖抬手又是两下。 “白头翁”被打急了,直接抄起板凳,同桌其他男女也各抄了家什。 眼前七八人都要动手,冯二赖也不禁含糊,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滚。”正这时,厨房里一声喊喝,店老板李师傅一手菜刀,一手铲子,冲着“白头翁”等人冲来。 “你,你想干什么?”看到明晃晃的真家伙,这些个性男女也心虚。 “滚。” “我们花钱消费。” “老子不挣你们的钱。” “你这人是不有病?有钱不挣?” 李师傅冷哼一声:“哼,老子只挣人的钱,不挣牲口的。老子虽然只是厨子出身,可老子知恩图报。如果还是姓卜的孙子管事,老子被拆的小餐馆现在还是一堆烂砖头呢,上哪再干饭馆去?正是赵主任搞活了开发区,有了这么多客源,老子才能开起这个大饭馆,才能一家老小多挣钱。” “好好好,李大头,有种,我这就跟我爹说,他和他的朋友都不来了。走。”“白头翁”放出狠话,抬手招呼。 “走。有钱不挣,傻叉一个。”众男女起身便走。 “等等。”李师傅追上前去。 “白头翁”满眼戏谑:“怎么,害怕了?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老子还可以网开一面,刚才那些就当没说。” 李师傅不屑一笑:“老子是提醒你,如果白小眼也像你这样说赵主任坏话,不但老子不让他进门,开发区别的餐馆也绝不接待他。老子们虽然只是小商贩,可老子们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更知道不能端着人家碗、还砸人家锅。” “好。”忽然喊好声响起,跟着就是热烈的掌声。 随后餐包里也传出响应: “李老板,以后你家就是我公司接待定点店。” “老李,我马上让会计打订金。” 意识到众怒难犯,“白头翁”等人不再耽搁,灰溜溜地出了餐馆。 李师傅罗圈作揖:“多谢各位捧场,李大头谢谢啦!”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要谢就谢赵主任!” “哗!” 注意到眼前场景,裴云燕不禁深深震撼。 小宋在旁忽闪着大眼睛,喃喃自语着:“这个主任也姓赵耶!” 小高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60章 我真的错了 吃过晚饭后,三人在县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早返回省城。 靠在后排座椅上,裴云燕思绪翻滚,脑中全是昨日场景,一副副生动画面历历在目。 这次借教育扶贫摸底之名,到崇诚县走访,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是非详情,不承想看到的情景大超想象。 出发之前,尽管已对王伯举的话有所怀疑,也怀疑金有财所言不够客观。但裴云燕也仅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觉得可能各方都有过错,只是过错多少的区别。 只是短短一天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闹半天赵林然一心为公,全是为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为了保护人民根本利益,为此不惜得罪既得利益者。 对于侵害人民利益的行径,赵林然深恶痛绝,眼里不揉沙子,决然迎头痛击。而对普通民众却又是温情脉脉,就拿智骗千人脱离险境为例,那不仅只靠智慧与运气,更需要莫大勇气和担当。 金有财、艾壮雄、卜明轩则站在赵林然对立面,为满足个人私欲,千方百计侵犯他人利益。面对赵林然的大义凛然,更是极尽各种手段挑衅、报复,谣言也极可能是他们炮制。 一方堂堂正正,一方蝇营狗苟,正反立场如此鲜明,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有所准备的假象。 裴云燕不由得再次疑问,而且已经不止一次疑问。 但自己这次崇诚县之行,提前没告诉任何人,俩女孩也只是到了地点才知道,那些人又如何知晓? 更何况俩女孩一个在厅办,另一个刚报到不足满月,根本就没见过赵林然,又何谈认识,何谈传递信息? 另外,无论是羊肠洼生态公园,还是柏墨人工湖、崇诚开发区,自己都是突然而至或临时起意,即使被有心人发现,又能如何演员齐全并立即上场表演? 除非自己被一直定位,又一直被抵近跟踪,但这绝不可能。他只是一个科级干部,又不是特殊部门,而且自己也没重要到那种程度。 综合种种现象,自己这次绝对眼见为实,之前则是耳听为虚,不要再多疑反复了。 这么看起来,我真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错得不可原谅。我不但卡了民俗创新合作,还伤了赵林然及其同道者的心,挡了万千民众建设美好家园的心愿,更做了别有用心者的帮凶。 金有财绝对别有用心,从找上门去便开始了,当时借着酒意讲说“委屈”,只是提前在我心里埋了刺。随后他刻意帮胡晓力调动工作,却又装作毫不在意,以显示挟恩不图报的品格。而自己却以为是表弟重亲情,本该公正的天平倾向金有财,反倒认为赵林然不地道。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耍小聪明,找所谓的旁观者求证,却不料王伯举同样是局中人。即使接电话时未必知晓自己真正目的,但事后想必了解到了详情,王伯举是高兴还是高兴呢? 再说金有财,放着豪华大别墅不出租,却反倒搭人情让我们住,情理上真的通吗?自己咋还信了呢?他分明是施以好处,借此抓把柄呀! 事出反常必为妖,必为妖啊!千年古训怎么就忘了呢? 荒唐,实实的荒唐! 去他的把柄吧,还给他就是了。 既然已经知错,便不能一错再错,必须勇于纠错,必须予以弥补。 想到此处,裴云燕顿时心志坚定。 随着心理波动的起起伏伏,裴云燕时而凝眉,时而抿嘴,里面眉头舒展,神情变幻不定。 回到省城时,时间已接近中午,裴云燕没有去单位,而是直接回了家。 胡晓力有些纳闷:“没在单位休息?也没到下班时间呀。” 裴云燕没有应声,而是直接换了拖鞋,脱掉外套挂上。 就在她走近沙发时,忽然又收住步子,并没有坐下去,她不想碰这里的任何物件,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你怎么啦,不舒服?”胡晓力追上前询问。 “马上搬回园丁家园。”裴云燕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马上搬家?为什么呀?不给表弟帮忙啦?”胡晓力很不理解。 裴云燕寒声道:“听不明白人话吗?马上,立即,刻不容缓。” “好,好,你先别急,坐下说。到底怎么了?”胡晓力有些预感不妙,但依旧不明所以。 “你不走是吧?我走。”裴云燕转身奔向门口。 “云燕,云燕,等等我,一起走。”胡晓力上前拉住妻子,“走之前怎么也得跟表弟打声招呼,得让他再找人呀。” 裴云燕没有应声,也没执意马上离开。 “你等着啊,我给表弟打电话。”胡晓力拿起手机,快步进了书房,“咣当”关上房门。 听了听外面没有脚步声,胡晓力快速拨出电话。 “表哥,不忙啦?表弟请你去帝皇潇洒。”手机里传出金有财调侃声。 幸好没在外面打电话。 胡晓力暗自庆幸。压低了声音:“表弟,我们要搬走了,跟你说一声。” “什么?” “你嫂子忽然要搬走,也不说原因。我估计是单位有人说了啥。”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才传出金有财声音:“不行。” “为啥呀?”胡晓力很不明白。 “不为啥。你最好别搬,否则会后悔的。”金有财说完这句,直接撂了电话。 “这,这……”胡晓力握着手机,屋里转了好几圈,也不知该怎么办。 最终硬着头皮出了屋子,吭吭叽叽着道:“有财好像正应酬,听着乱乱哄哄的,等他应酬完再联系,就怕他到时又喝醉了。” “是不他不让搬走?”裴云燕上前一步,冷冷着道。 胡晓力暗道“坏了,让她听见了”,赶忙赔起笑脸:“也不是非不让搬,就是说先等等,等他,等……” “编,编不上来了是吧?”裴云燕忽然笑了。 胡晓力被笑得很不自在:“编什么呀编,我这是……” 裴云燕猛得收住笑容,双眼死死盯住对方:“王晓力,你在金有财那里是不有短处?” 胡晓力不由得结巴:“没,没,没……” “究竟有何把柄?”裴云燕吼道。 “没,不,没。”胡晓力真慌了。 “不说是吧?从此夫妻恩断义绝。”裴云燕断然出声,绝决走去。 “云燕,云燕。”胡晓力急急去拉。 裴云燕用力甩开,即使衣袖撕裂也不惜,一把扭住屋门把手。 “别,别,云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胡晓力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倒,死死抱住了妻子双腿。 丈夫跪下的那一刻,裴云燕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还真有把柄呀。 第161章 表弟帮我还了十万赌债 “我真的错了,不该喝醉酒,不该去赌博,不该欠赌债。”胡晓力抱着妻子双腿,不停地磨叨着。 赌债? 听到这两个字,裴云燕反倒稍稍松了口气,她最怕的是丈夫涉及贪腐,“起来说。” “云燕,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讲。”胡晓力一边起身哀求,一边脑中快速组织着语言。 裴云燕离开了门口位置,但并没坐下来:“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咱俩关系到此结束。” “是,是。” 胡晓力借抹汗之机,掩饰着脸上不安,缓缓地讲说起来:“那天我请表弟吃饭,就是你出差那晚。当时我俩喝得都有些多,听说酒店有玩牌的地方,就说去看看。到地方以后,先拿了几个筹码玩,刚开始手气不错,还赢了一些。后来手气就不行了,输多赢少,手里筹码很快输光,新拿两次也都输了。我看运气不好,就提出离开,才知道已经输出去十万,庄家要求立马还钱,否则不得离开。你也知道,我平时工资都上交,身上只有一万块钱,吃饭也花得差不多了,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当时表弟二话没说,直接帮我还了赌债,我才得以离开现场。” “不是应该先拿钱换筹码吗?”裴云燕插了话。 “有的地方是那样,不过我们就是先玩后结算,可能也看表弟身份够格。反正是在人家店里,又都没穿衣服,不不,是没穿自己衣服,穿人家专用服装,人家也不怕客人跑掉。”胡晓力勉强补上话中漏洞,赶忙引回话题,“赌城也是先玩后结算,电视里都那么演的。” 裴云燕关注焦点在赌债上,并没注意到穿什么衣服的事:“是金有财带你去玩的,对吧?又是以他身份担保,然后你玩他看着,等你欠下赌债时又是他帮你堵上窟窿。” “应该是吧。” “那你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不不,表弟肯定跟他们没猫儿腻,也不是他带我去玩的,当时就是喝多了,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玩牌上。后来帮我还赌债时,他身上也只有六万现金,其余四万还是刷得卡,提前并没有准备。” “是吗?说房子的事。” “房子,房子,别墅是吧?” 胡晓力打了几声呵呵,继续说:“等我酒劲过了以后,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就给他打电话,说是要还他钱,只是需要宽限几年。表弟死活不让还,说那样太见外,就当是他输得好了。本来他已经帮我调动了工作,我不可能再让他帮着还债,坚持要分期还款。最后他实在拗不过我,就说让咱们帮他看一年房子,算是顶赌债,还说应该再找补咱们一些。我说哪能那么干,一年顶十万已经不少了,于是就这么定了。” “就这些?没假话?”裴云燕追问道。 “千真万确。之前没敢跟你实说,已经很不对了,我哪能再说瞎话?”胡晓力显得很有诚意。 “咱们住着人家房子,人家还说要倒找钱,你不觉得奇怪吗?别说保养家具、房子容易旧什么的。” “还能有什么说法?” “他……算了。” 话到半截,裴云燕改了说辞,“不就欠十万块钱吗?容我两三天,不,今天就把钱凑齐,立马给他。现在咱们先搬家。” “还是等还上钱再搬不迟。” “果真不还完不让走?” “也不是,就是吧,总得都过得去。” “那我跟他说。”裴云燕直接拿出电话,就要拨打号码。 胡晓力赶忙拦住:“你不能打。” “为什么?你俩还有其他猫儿腻?”裴云燕沉声道。 “没有没有。就是希望把脸面留给我,毕竟我是男人。”王晓力心里虚得一匹,嘴上却找着理由。 “可以。那就先搬家。” “还是等着跟他说清楚吧。”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裴云燕不再废话,转身进屋,叮铃咣啷收拾起来。 听着屋里传出的响动,胡晓力想去阻拦解劝,但最终没敢,生怕妻子联系表弟,从而导致嫖娼的事漏底。 简单收拾了随身衣物,裴云燕愤然出门,刚上汽车便泪流满面。她流泪倒不是因金有财的算计,以金有财的品行,做出这样的事并不意外。而是哭丈夫的冷漠,竟然不挽留,更不跟出来。 稍稍稳了稳心神,裴云燕启动车辆,脚下给油,黑色轿车冲了出去。 住宅区外,赵林然正在车上想事,侧旁忽然蹿过一辆黑色轿车。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车牌是裴云燕的,而且车速极快,车辆运行也不够稳。 什么情况?主城区里赛车? 赵林然下意识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连着穿过两个路口,前面黑色轿车慢了下来,左拐进了园丁小区。 赵林然也放慢车速,随后跟着进去,离着老远张望。 他发现裴云燕停了车,下车有抹眼泪动作,还拉着两个皮箱,拎了好几个手提袋。 她哭着搬回来了?为什么?难道真不知别墅来历?还是被其丈夫隐瞒了实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得再仔细考虑考虑了。 其实这些天以来,赵林然就在斟酌,要不要跟裴云燕摊牌,但一直不确定她是否主动帮金有财对付自己。假如她真是主动做帮凶,那没什么说得,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毁得可是开发区的前途。假如她是被丈夫和金有财蒙蔽,那就另当别论了。 究竟是哪种情况呢? 就在赵林然犹豫的时候,金有财也在犯嘀咕,其实从接完胡晓力电话,就已经琢磨上了。 胡晓力说要搬家,又说是裴云燕的意思,那么很可能她发现了什么,是要用这种方式做关系切割。 金有财不由得冷哼:“想得美。老子为了你家的事,前前后后花了大几十万,哪能你想解套就解?必须给老子办事才行。” 可转念一想,假如裴云燕真下了决心,即使自己有所依仗,也难免非常被动,很可能功败垂成。 不行,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必须两条腿走路。 金有财想到此处,拿起手机,拨打了号码。 过了好多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懒洋洋声音:“老金,又什么事?” “魏少,苏梓妍真的是大美女,你还是交往试试吧。”金有财赔着笑脸道。 “乡下土妞而已,本少不感兴趣。” “绝对不是土妞,而且洋气、有气质,那身条、脸蛋、屁股、胸,该有肉地方丰满,该消瘦地方骨感,啧啧啧。” “还能比过明星?二三流明星本少玩多了。” “比一流明星都不差。” “是吗?前两次你可没这么说。” 金有财一呲牙:“那不是为了让您亲自探索,留些神秘感吗?” “让你这么一勾,我还真有反应了,现在就去。”对方来了兴趣。 金有财转了转眼珠,回道:“魏少,我先打听一下,他在不在镇里,不能让您白跑不是?” “快,本少等不及了。” “明白,这就照办。” 金有财笑着挂掉电话,脸上谄媚迅即消失,冷着脸自语道:“奶奶的,老子成拉皮条的了?不能马上让姓魏的出场,还得看看姓裴娘们态度再说。” 第162章 重新启动对接 裴云燕并不知道赵、金二人现在心思,也根本没心情去考虑其他。 她现在就想两件事,一是尽快还上赌债,两人全都搬离别墅,彻底和金有财分割关系。二是马上纠正错误,与崇诚开发区签约合作,用高效率与优质服务弥补过失。 裴云燕费力地拎着箱包到家后,简单规整了一下,然后把银行卡、存折拢到一起,迅速凑齐了十万块钱。但她没有马上联系金有财,也没立即告诉丈夫,打算弄清楚整个程序再还款。可不能到时钱都还了,人家再拿出丈夫打的欠条或什么来。 弄完这些事,时间已经不早,裴云燕直接去了单位,电话喊来何副处。 “崇诚开发区怎么回事?不准备合作了吗?” 听到上司劈头盖脸的询问,何副处有些迷糊:“不是说严控吗?” “严控并非卡着不办,而是该严则严,该办必办。”裴去燕沉声道。 该严则严?该办必办?崇诚开发区到底属于哪一类?听语气好像是后者。 何副处依旧犯嘀咕,但聪明的没有问出来,而是换了个说法:“我们正在加紧审核着,只是他们近期没联系,以为放弃了。” “人家直接言明放弃了吗?不要用猜测去判断事物,尤其职能部门更要不得,必须主动服务与对接。”裴云燕声音很严厉。 明白了。 何副处心中了然,答了声“是”,转身离去。 看着屋门方向,裴云燕暗暗自语:“也不知赵林然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还是狐疑,或是鄙夷呢?” 赵林然接到电话的时候,反应很平静,是于陆打给他的。 于陆声音很兴奋:“主任,还是你厉害,果然说动了裴副巡视员,果然重启了合作。刚才高教处来电话,通知咱们最快速度到省厅,争取一次性把手续弄利落。我们现在怎么办?如何准备?跟您在哪会合?” 高教处主动启动联系,还有尽快办结的暗示,看来应该是裴云燕弄清楚了状况,之前很大可能是被蒙蔽。 只是这么一来,金有财或其他人是否愿意,是否还会设置障碍? 答案显而易见,金有财等人不但不会乐见其成,反而会极力阻挠甚至不惜一切破坏。自己省厅办手续不利,现在又被县里事实上停职,对于金有财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机会,绝对不愿自己翻身。 金有财会怎么做?自己要怎么应对? “主任,咱们到底怎么办?您给个话呀。” 直到于陆电话里催促,赵林然才打断了思绪。 “我现在正忙别的事,这次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你们把手续准备全了,就按高教处要求,尽快赶到省厅去。” 赵林然说到这里,马上意识到不妥,又赶忙补充,“你直接跟瞿副主任汇报,我想她也会这么安排的。” “好吧。”于陆有些迟疑地挂了电话。 时间不长,瞿咏梅打来电话,向赵林然汇报这事,意见和赵林然一致。赵林然只说了句“你们怎么办怎么好”,便挂了电话。 毕竟自己事实上停职,不能给县领导出难题,也不能予人诟病口实。 但表面不参与工作,并非置之不理,相反有些方面还必须高度关注,以防出现不可控情况。 就在赵林然接电话不久,金有财也收到了消息,消息是教育厅内应传递的。内应得到消息稍晚一些,高教处已经事实上通知崇诚开发区了。 金有财为了阻挠合作,经营了这么长时间,花费了大把精力与金钱,在教育厅发展一个内应再正常不过。 刚收到教育厅内应信息时,金有财还不完全确定,随即崇诚县也传来消息,开发区人们已经紧锣密鼓准备手续了。 “奶奶个熊的,想死啊?” 金有财恶狠狠骂过之后,立即命令在崇诚县的代理人,继续以告状信催逼县委处理赵林然,同时在网络扩散相关内容。 随后拨打了胡晓力号码。 胡晓力正忐忑呢,一是忐忑妻子发现真相,二是忐忑金有财对自己不利。 虽然中午通话时,金有财没有明确要挟,但语句中已经带着明显威胁。 表弟真的会揭我的底吗?为什么呢?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们可是至亲呀。按说应该不会。 假如他真的说了那事,云燕会如何反应?不会真的断绝关系吧? 就在胡晓力患得患失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表哥,在哪?”金有财上来便问。 听出是金有财声音,胡晓力说:“我在别墅,你表嫂搬回园丁小区了。你不会真不让我们搬走吧?” 金有财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直接道:“跟她讲,与崇诚开发区的合作必须终止。” “崇诚开发区?什么合作?”胡晓力一头雾水。 “崇诚开发区在搞一个项目,需要找高校合作,表嫂正管着这事。之前衔接的中途,停止了,现在表嫂又要重新启动对接,看样子还急着签订合作协议。” 金有财很是不耐,但还是给出说明,随即郑重声明,“你跟她讲,她这样操作非常危险,必须立即彻底停止,否则大家都很难做,后果她无法承担。” “你要做什么?”胡晓力预感不妙,急急追问。 金有财依旧不回应,而是继续嘱咐:“你不能说是我讲的,即使她追问,也不得提起我半字,要么我就和她直接对话了,你懂的。” “你不会讲那晚的事吧?”胡晓力追问着最担心的话题。 “只要你们不逼我。”金有财声音很冷。 “表弟,我可是你表哥,你不能那样啊!”胡晓力真的急了。 “兔子急了都咬人。若是把老子逼急了,别说什么狗屁表哥,就是我爹也不行。”金有财咬牙吼过之后,直接撂了电话。 “怎么办?怎么办?金有财果然没安好心,怪不得又是帮调工作,又带我嫖……什么呢,闹半天是要挟云燕呀。”胡晓力急得地上团团转,最终给妻子去了电话。 可手机通着,就是没人接听。 胡晓力又换打固定电话,同样如此。 “怎么办呀?”王晓力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转个不停。 第163章 浓浓的警告 整个下午,胡晓力都在打妻子电话。 刚开始手机通着,没人接听,后来变成拒接、挂断,最后根本打不进去,显然被拉入了黑名单。 胡晓力不死心,也不敢放弃劝说,干脆来了个守株待兔——去园丁家园等着。但他并非干等,又是打扫屋子,又是买菜做饭,尽量勤快表现。 果然,下午六点多,胡晓力等到了妻子。 裴云燕并不感到意外,显然已有预感,但她根本不搭理丈夫,现成的饭也不吃,偏偏现煮泡面。 眼见讨好不起效果,胡晓力直接讲说:“云燕,崇诚开发区是不在谈合作,想通过高教处对接大学?前阶段暂停了?我跟你说,千万不要重新启动,更不能签订合作协议。” 裴云燕并不接话,但却忽然盯向丈夫,眼睛里满是审视。 “假如有启动打算,也必须立即彻底停止,否则会非常危险,后果你无法承担。”胡晓力转述着金有财的话,语气焦急。 裴云燕嗤笑一声:“什么后果?是你那个亲表弟说的吧?” 胡晓力坚决否认:“不不,不是有财讲的,他根本没联系我,是一个陌生号码。反正对方就是这么说的,至于什么后果没明讲,肯定严重,严重到你我承担不了。” “陌生号码?”裴云燕伸出手去。 “什,什么?”胡晓力不由得心虚。 裴云燕神情更冷,手还继续伸着。 “你要看手机号?”胡晓力心情忐忑地递出了手机。 裴云燕二话不说,翻出下午那个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嘟……嘟……” “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连拨五遍都是如此。 裴云燕暂停下来,脑中搜索着这个号码,的确很是陌生。但她仍不时拨打,直到把胡晓力手机电量耗完为止。 看到放在桌上的黑屏手机,胡晓力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肚里。 裴云燕稍一迟疑,又拨打了宣传单上那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 连打三遍都是如此。 “宣传单是不伪造的?”裴云燕忽然说话。 胡晓力装着糊涂:“上次你都打通了,是他号码呀。” “我是说雇人是假,宣传单专为糊弄我。你要如实回答,否则……”裴云燕话未说完,但意思非常明显。 “是,是他为了让你安心住下,所以,所以让印的。”胡晓力迟疑着讲说了“实情”,但其实是他自作聪明出的主意,并亲自找人做的。 “你走吧。”裴云燕眼神冷到冰点。 “我留下来陪你,也好……” 胡晓力还要耍肉头,裴云燕直接转身,拎起外套就要出门。 “好好,你别走,我走,晚上记住插好屋门。”胡晓力只得乖巧地离开了屋子。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裴云燕眼中涌上泪花,但她微微仰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一晚上没休息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昏昏沉沉的。 裴云燕特意用凉水洗脸,整个人才精神了一些。随后空着肚子到了单位,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到办公室后,裴云燕给何副处去了电话:“崇诚开发区的事怎么样了?” “他们一早就到了,于局长、穆局长、姚主任都来了,带了两大包手续,正在那屋核对、整理呢。”何副处回道。 没听到赵林然的名字,裴云燕心里顿时一松,却又不禁失望:“还有其他人吗?” “就他们仨。” “抓紧办理,要快,实在不行中午加班。” “明白。” 结束与副手通话,裴云燕觉得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注意到是陌生号码,裴云燕想到一种可能,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才接通,但并没开口。 “是陆兴省教育厅副巡视员裴云燕吗?”手机里传出变声过的声音。 “你是哪位?”裴云燕问道。 对面并没回应,而是直接说道:“裴厅长,据我所知,在你的支持下,你丈夫违规跑官,你们还住上了三百平米大别墅。假如被人举报到纪检部门,你猜会怎么样?” “你是金有财。” “金有财是谁?” “你受金有财指使?”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裴云燕冷哼道:“别打马虎眼。无论你是金有财本人也好,还是他指使的也罢,我现在跟你讲,金有财帮胡晓力付的赌债,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只要金有财联系我,我马上还给他。” “赌债?你说是赌债?哈哈哈……”对面放声大笑,声音更怪。 裴云燕听出了些什么,但没有追问,而是继续道:“钱还给他,别墅也退给他,我们和他就算两清了,从此谁也别扰谁。” “说的轻巧,只是钱和别墅的事吗?” “对了,还有他帮王晓力调动工作,留待以后再行补报,他也可以报个数,只要不太过分,我们都一次付给他。” “钱和别墅不是想退就退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些。即使退了也不行,必须拒绝与崇诚开发区合作才行,否则别怪不客气。”对面声音又冷了好多。 “我工作上的事,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后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也根本承受不起。”对面怪怪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警告。 “我和你无话可说。”裴云燕说着,就要挂断。 “你他……”对面刚要高声喝骂,又缓了语气,“等等,听我说完。假如你坚持要合作也可以,但春节前不行,过了年再启动对接,怎么样?我这已经仁至义尽了。” 裴云燕根本不予回应,直接撂了电话,整个人虚脱地靠在了椅背上。 电话另一端,金有财握着手机,满脸狰狞:“裴云燕呀裴云燕,长得挺有女人味,没想到竟然又臭又硬。希望你能关键时刻迷途知返,大家你好我好,还做亲戚,甚至不介意让你占老子便宜。否则……” 金有财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眼中射出的寒光说明一切,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第164章 强势签约 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大一会儿,裴云燕身上才有了些力气。 她之所以这样,并非是吓得,而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 她知道,对面绝对是金有财,别人不可能这么做,跟胡晓力通话的也肯定是他。 自己只是要求启动对接,金有财就急眼到这种程度,接连进行警告。假如高教处和崇诚开发区达成实质合作,金有财势必狗急跳墙,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想到这一层,裴云燕打开电脑,快速敲打出一份文稿,并在上面签了字。 随即喊来小高,吩咐:“把这个送到省厅办,你要亲自跟进这事,直到落实为止。” 小高答了声“好的”,转身离去。 裴云燕拿起电话,打到了省厅办:“小宋,我,裴云燕。我让小高去送教育扶贫计划了,扶贫点就在端河市崇诚县柏墨镇,具体内容计划上都有。现在需要优先解决的是特岗教师,请省厅帮着解决落实,入编如果有困难,以支教方式也可以。随后我会向厅长直接汇报,先请帮我尽快递上去。拜托了!” “您太客气了,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而且柏墨镇也的确急需特岗教师,我争取今天报给厅长。”小宋笑着道。 “非常感谢!”裴云燕郑重说过,挂了电话。 紧跟着又打给何副处:“今天必须把合作的事敲定下来。” “今天敲定合作?和崇诚开发区吗?”何副处显然很是意外。 “除了他们还有谁?无论早晚,必须签订合作协议,所有程序履行利落。” “好的,我们尽量,不,一定办理利落。” “辛苦了!” 结束这通电话,裴云燕长嘘一口气,如释重负般。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担心再没机会去做,刚才接连安排就是在抢时间。 何副处接完上司电话,立即把消息反馈给开发区众人。 于陆三人很是狐疑,但还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瞿咏梅,报告了相关情况。 可能吗? 瞿咏梅同样觉得不可信,不过还是和李大杉商量了一下,仍旧准备好公章,带着赵林然曾留下的授权书,急匆匆赶往省教育厅。 夜幕降临的时候,瞿咏梅到了省厅高教处,相关流程已然进行大半。仅等了多半个小时,双方便履行完了签约流程。 看着协议上鲜红的印章,和公证书、授权书、扫描版证照等附件,开发区众人仍觉得不真实。 大家先后联系了至少三四十次,累计拖了七八十天,满以为已经彻底黄了,却在一天内办理完结? 这可能吗? 瞿咏梅等人下意识掐自己,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但却忍不住笑纹满脸:这不是做梦。 诚心邀请赴宴被婉拒后,瞿咏梅、于陆等人离开教育厅,第一件事就是向赵林然汇报。 “已经签约?所有程序都履行了?”接到属下汇报,赵林然大为震惊。 瞿咏梅肯定地说:“全都履行完毕。何副处有厅里授权书,公证处现场做的公证,该有的附件一样不少。听何副处讲,现在周五,而且已经下班,给各高校发原件来不及了,但裴厅要求连夜发电子版,下周一连同批复原件一并发出。今天在接到于陆电话,说要当天签约时,我还不敢相信,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于陆笑着接话:“我们跑了那么长时间都没结果,主任一出马便搞定,真是太厉害了。” 赵林然也笑了:“应该是瞿副主任厉害,一到省厅便签了约。” “主任真会笑话人。就我捡了现成的,你们才都是有功之人。”瞿咏梅尽管汗颜,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赵林然不再说笑,听说众属下要回去,马上嘱咐众人在兴宇大厦住一晚,美其名曰“犒劳”。 “耶,主任威武!” “主任英明!” “主任万岁!” 众人很是兴奋,欢喜地去履行主任吩咐了。 但结束通话的赵林然,神情却冷了下来。 他之所以让大家留在兴宇大厦,既不是为了所谓的犒劳,更不是浪费钱财,而是为大家安全着想。 对接突然启动,合作协议一天内签订,连夜给高校发电子版,显然是裴云燕意识到时间紧迫,在争分夺秒抢时间。 这也从侧面说明,金有财真急了,向裴云燕施加了重压。如果再知晓协议已签,势必更急,甚至狗急跳墙,而迁怒于所有经办人员。 让同事们避开走夜路,并住到省政府指定接待酒店,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要说在整件事中,金有财最恨得就是自己,另一个指定是裴云燕。 裴云燕既是他表嫂,又是整个事项主导者,现在这么做明显违背了他的意愿。他在这事上花了那么多心机,也肯定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势必恼羞成怒,极可能疯狂报复。 裴云燕能够顶住压力这么做,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必须保护她的安全。 想到此处,赵林然萌生了见裴云燕想法,但立马就打消了念头。 自己现在是事实上停职,实在不便于跟对方接触,而且也可能因此给对方惹上新麻烦,即使电话提醒也不妥。 可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不能任由金有财对她不利,毕竟她为开发区主持了正义,也是帮了自己的忙呀。 怎么办? 经过一番思考,赵林然给许援疆去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许援疆便说:“是不知道告状信又到了?这次应该是十一人都有。” “真不知道,不过并不意外,对方真的急了。昨天……”赵林然从突然启动对接开始,一直讲到签订协议,也讲了自己的担心。 “需要我做什么?” “对裴云燕实施保护,阻止金有财违法犯罪。” “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必须有足够证据才行。” “我刚才说了,他有动机、有手段、有前科。” “这只是你的推测,与真正意义上的证据两码事。” 赵林然正色道:“我们不能让正义之士流汗再流血。我以人格担保,愿承担所有后果。” 许援疆沉吟起来,久久没有回话。 第165章 金有财疯狂出手 正如赵林然推断的那样,金有财听到签约消息后,当场气炸,直接抓起摆件摔了出去:“靠你妈的狗男女。” “啪”, “哗啦”, 瓷器摔碎响动和溅起的碎片,不但没使他冷静,反而更激起了愤怒,一个个物件都被掷出,直到把笨重的座椅也摔散。 “啊!” 金有财吸了口手背上擦伤的鲜血,顿时嘴角血迹斑斑,再配上血红的眼珠,样子更显狰狞。 “这是你们逼老子的。” 金有财咬着牙,接连打出几个电话。 “马上组织人手到县委请愿,要求严惩腐败分子赵林然、严查背后保护伞。” “网络舆情推动起来,买热搜,不计代价。” “到园丁家园蹲守,把她给老子弄来。” “魏少,我打听清楚了,苏美人在镇里。” 在接到金有财电话后,大部分都回应马上照办,只有魏少表示临时有事。 打完这几通电话,金有财脸上戾气更重:“老子也不想鱼死网破呀!希望你们适可而止,不要再逼老子了。” 金有财这些电话打完不要紧,可忙坏了崇诚县一众人等。 本来县委大佬们已经周末休息,但却临时接到通知,到县委紧急开会。 这都后半夜了,大佬们大多已经休息,只能顶着熊猫眼赶去。 到了县委才发现,前门堵了数百人,根本进不去,只能走后门。 不只是县委,开发区也被请愿者围了,人数虽然少一些,但叫嚣更厉害。 李大杉正在单位值班,得到消息后,立即查看情况,了解详情,随即向赵林然汇报。 “主任,单位外面围了二百多人,要求严惩你,理由还是谣言那些内容。听说县委也去了人,好像人数更多,肯定也是给县委施压。另外网上舆论又发酵起来,比前几次炒得都凶,显然花了大价钱买热搜。” 听到这些消息,赵林然并不意外,但也有出乎意料之处。 他知道金有财会反扑,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猛,显然早有准备,已经不惜一切。 “你需要做的就是,安排开发区警力维持秩序,保障开发区工作人员安全,也要提醒各项目单位做好安全防范。第一时间报告县委、县政府和于书记,给县委、县政府汇报要行文,不能只是口头电话汇报。”赵林然做出安排。 李大杉应答后,马上做了相应安排,然后向于树成汇报情况。 于树成听完后,并没具体表态,只是要求确保安全。 李大杉很是疑惑对方态度,但也只能放在心里,并没敢表达出来。 瞿咏梅就不一样了,听电话对面孟飞龙态度模糊,直接追问:“现在明显是针对赵主任,不但要赵主任接下屎盆子,还要县里处理他,十足的恶人先告状。县里必须分清是非,必须为赵主任做主,必须坚决打击这种歪风邪气。” “县里自有考虑,不是你一个副主任该关心的。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做好本职,尽到代理主任职责。越是这种纷繁复杂的局面,越能锻炼能力,越是机会,懂不懂?”孟飞龙沉声道。 瞿咏梅马上回怼:“乘人之危夺权?我做不到,良心上过不去,也没那个野心和能力。只有赵主任在,开发区才是真的开发区,其他人谁都不行。假如现在把赵主任逼走,开发区什么都不是。” “你怎么这么倔?他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俩是不在一起?”孟飞龙越说气越大。 瞿咏梅顿时爆了粗口:“我靠你妈孟飞龙,你给姑奶奶听着,不要把别人想成自己,我们没你那么脏。我们五个人都在兴宇大厦,于陆、穆晓梅住一屋,佟猛、姚嘉柱住一屋,姑奶奶自己住,不信可以查酒店监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孟飞龙语气反倒软了,“咏梅,只有我对你是真心,是实心实意为你好。现在正是你的机会,你可不要……” “去你娘的吧。”瞿咏梅直接挂了电话,呼呼喘着粗气。 她之所以替赵林然说话,的确没有任何私情,完全就是被赵林然感动。 赵林然不但给开发区带来希望,也点燃了她早已死去的工作激情,她想真正大干一场,靠成绩立足崇诚县官场,而不是顶个“孟飞龙小三”的名号。但现实往往并不那么顺心,好多时候甚至在给她添堵。 就在崇诚县诸人忙碌之时,挑起事端的主凶金有财更忙。他要调度整个安排,遥控指挥各个环节,督促整个进度。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关于请愿和网络进攻都有了进展,进展效果还很理想,但就是守株待兔没有结果。 据手下人报告,从晚上七点多就在园丁家园守着,既没见裴云燕回来,也没见房间亮灯。 “他奶奶的,真是怪了啊!” 金有财喝骂着,又给守在教育厅外的人打去电话,得到的回复也是没见人。 “你们尤其要注意,不能离得太近,必须躲在监控盲区,否则被录进视频就麻烦了。” “老板您放心,绝对录不进去,绝对不会被发现。” “那就好,多注意吧。天气冷,注意保暖,每个弟兄再加五百元辛苦费。” “谢老板。” 金有财放心地挂了电话,自认不会出现纰漏,却不知他的这些安排已经置于赵林然监控中了。 赵林然知道,裴云燕是金有财的重点目标,必须予以重点保护,园丁家园是重点,教育厅这里也必须盯着。 但他接到的反馈,同样是没见到裴云燕的人和车。 “千万别出事呀!”赵林然不禁担心,赶忙运用自己的特殊手段,寻找起了裴云燕。 事实上,裴云燕哪也没去,就在自己办公室呢。 这倒并非她未卜先知,并非故意躲着金有财的人,而是在加紧整理东西,用她自己的话说“安排后事”。 她在强势推动签约的时候,已经猜测出一些后果,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多做一些事情,尽量安排妥当一些工作。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后半夜,但手头事情还没做完,裴云燕用凉水擦了把脸,继续忙碌着。 她不知道的是,好多人都陪她忙碌着,当然好多人并非自愿,而是没办法,就比如崇诚县的大佬们。 第166章 你不拉胯就行 大半夜的,正是刚进入梦乡的时间,结果却被喊到单位,县委这些大佬们很不舒服。 毕竟四五十岁的人了,平时睡眠质量就一般,现在又被这样打扰,好多人都精神欠佳、哈欠连天的。 除上身体上的不适,还有心理上的不爽:都是因为这个赵林然,纯属祸事由子。 “还有谁没到?堂堂处级领导,县委班子重要成员,时间观念都没有,怎么干好工作,怎么管理属下,怎么以身作则?现在是特殊时刻,不是平常闲散时光,必须紧凑起来,必须严于律己,否则是要出大事的。假如放到战争年代,这就好比逃兵、散兵,要丢阵地甚至吃枪子的。”许援疆忽然现身,上来便是雷烟火炮。 先来的人们这才发现,规定时间已到,不禁暗暗庆幸,也有了看笑话兴致。 晚到一步的几位,笑也不是,恼也不成,满面尴尬,很是不堪。 王伯举最后一个进来,不但要承受副厅级领导申斥,还要迎接十双审视目光,样子狼狈至极。 待到所有人进场,许援疆不再训教,直接奔向主题:“说说吧,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一般少有人积极的,今天更不例外,毕竟刚刚书记已经敲打过了。 现场静了好大一会儿,党办主任第一个发言:“外面来了大约四百多人,以老年人为主,诉求与昨天举报信内容相同,并声言不给答复不走。现在已进入深秋,深夜温度偏低,长时间聚集室外对身体有害,社会影响也非常不好,应该尽快劝走为宜。” 有人打了头,其他人也跟着开口,表态内容大同小异,只是措辞上略有区别。结果五六个人都发言了,仅是讲说现象,仅提到应该怎么做,却没人讲出具体措施。 王伯举本来并不想做刺头,一是避嫌,毕竟此事涉及赵林然,自己又和赵林然有隔阂;二是刚才最后一个进门,已经当众丢人现眼,还是尽量低调为好。 可看眼前现场情形,如果任其继续下去,最终都说一通空话,对解决问题并无裨益。为了县委声誉,为了社会稳定,自己也必须表明态度。 找到了自认堂堂正正的理由,王伯举开了口:“刚才大家都说了外面情况,我就不再重复,主要讲一下对当前形势的认识。外面人们的诉求很简单,请县委重视民意,严惩涉事人员赵林然。事实上之前人们已经两次写信,但到现在为止,并没得到任何回应,这才是半夜上访的主要诱因。解铃还需系铃人,县委只要顺应民意,对涉事人员严加处理,人们自然就会散去。” 数道目光再次集中到王伯举身上,但人们想法却各不相同,有人深以为然,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赞其敢于硬杠,有人笑其不识时务。 现场又静了一会儿,于树成开始发言:“不止县委外面有人请愿,开发区也集结了二百多人,诉求完全一样,而且网上也出现了相关内容。此事涉及开发区,也关系县委、县政府形象,必须妥善处理为佳,既要重视民意,也必须尊重事实,做到公平公正。” 隔靴搔痒! 王伯举不由得嗤之以鼻。 孟飞龙态度与于树成类似,也是不痛不痒,看不出态度倾向。 “严书记也说说吧。” 许援疆点到了严清正,也是现场唯一的未发声者。 纪委书记出差在外,严清正是受指定代替参会,因此坐在最末位置,一直也没吭声。 现在县委书记点到头上,自己不能再装哑巴,严清正谨慎开口:“许书记、各位领导,我对外面情况还不熟悉,只能汇报相关调查情况。自从上次接到任务后,受县委指令、纪委指派,由我专职调查传言举报。经过我和三位同事两周多加紧工作,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绑架三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另有其人,与赵林然没有任何关系,相反赵林然还是受害者之一。鉴于此事涉及县外其他部门,不便透露具体情节。因此,传言称赵林然自导自演完全不实,与其相关的传言也毫无根据。” 听到这样的结论,人们并不觉着奇怪,当初也不认为赵林然会那么做,否则太的无脑了。 “传言还说到卜明轩受赵林然打压、陷害,经我们核查会议记录、找开发区员工谈话、走访被拆户,表明传言并不存在。而且在此过程中,还查到卜明轩违纪违规新证据,准备移交相关部门进一步调查。至于传言赵林然拉拢下属、横向合作夺权的传言,也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全是无端猜测。” 听到严清正刚才这段话,王伯举很是不满,深觉对赵林然有偏袒嫌疑,但隐忍着没有插话。 “传言还提到与省教育厅合作毫无进展、无端消耗资金。在开会前,我刚刚求证,开发区已与省厅签订合作协议,因此本条指证不攻自破。目前调查完结的就是这些。”严清正说到这里,收住了话头。 “还有一条乱搞男女关系呢,调查的怎样了?听说很乱的。”王伯举不满地插了话。 “目前我们没有查到任何证据。假如王书记有这方面线索,请现场指证,也可以私下提供。” 严清正不卑不亢回了一句,顿时怼得王伯举神情难堪。 但王伯举并不死心,继续硬杠:“既然如严副书记所言,那就去回复请愿群众,看人们是否相信,是否能够退去。” “纪委职责是维护党的章程……”严清正准确复述了纪委职责,然后补充,“处理人员聚集、维护社会稳定,并非纪委工作内容,也非我所擅长,还是请专业人做专业事为好。” 专业人做专业事? 好多人不禁腹诽,暗笑王伯举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王伯举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心中暗骂:奶奶的,到底是收拾人的,果然牙尖嘴利。 “赵林然同志已经配合停职,开发区工作谁负责?”许援疆忽然问道。 于树成回答:“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瞿咏梅临时主持工作,党工委委员、副主任李大杉辅助。” “根据纪委目前调查情况,大部分传言已经证实子虚乌有,因此请愿也就毫无道理。请政府孟县长、县委于副书记、政法委王书记出面,责成开发区、职能部门尽快处理,务必在上午上班前疏散掉所有聚集者,否则相关责任人必须担责。” 许援疆此言一出,孟飞龙、于树成、王伯举顿时按下了推脱冲动,否则自己的人很可能担责。 许援疆说了声“散会”,当先离去。 “孟县长、于书记,怎么办?请二位领导指示。”王伯举转过头去,皮笑肉不笑。 “既然传言大部分不实,那么请愿者无非三种情况,一是别有用心,二是受雇于人,三是被人蒙蔽。我们双管齐下,一是于书记带人劝解,毕竟开发区情况你最为熟悉,又是县委副书记,身份有说服力。王书记责成警方,马上调查参与者信息,由其公职亲属负责劝说,这也是公务人员职责所在。”孟飞龙说完,也走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走吧,离早上八点不足五小时了。”于树成微微一笑,别有深意。 王伯举黑着脸,回了句“知道了”。 与此同时,许援疆已经回到书记室,正给赵林然打电话:“该扛得我已经给你扛下了,孟飞龙他们也肯定能疏散人群、消解舆论,只要你那里不拉胯就行。” “书记放心,我的消息绝对准确,推测也绝非空穴来风。裴云燕危险指数还在增加,金有财绝对还会有所行动。”赵林然回道。 “这回一定要成功,否则后患无穷。”许援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一辆省城牌照轿车里,赵林然收起手机,转头望向车外。 不远处,停着一辆商务车,车上正有几人向着教育厅大楼张望,还有人举着红外线望远镜。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那辆轿车,但根本没在意,更不知道车上有人。因为那辆“僵尸车”早就存在,殊不知早被赵林然偷梁换柱了。 第167章 表嫂,我想死你了 裴云燕并不知道外面这些情况,而是一直忙活到天光渐亮,才终于忙完。 “呼……” 裴云燕长嘘一口气,又连伸了两个懒腰,然后来到床上倒头就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裴云燕梦到了丈夫、儿子,梦到了以前的时光,那时丈夫勤奋体贴,儿子乖巧懂事。 忽然,丈夫的脸渐渐扭曲,最后竟然成了魔鬼样貌。 “晓力,你怎么了?” “我也不想人不人鬼不鬼,都是被逼的。” “没人逼你呀,是你……” 裴云燕话到半截,惊呼起来,因为丈夫又变了,狰狞的脸上生出獠牙,面皮也由花绿变灰白,感觉阴森可怖。 “晓力,你别,别吓我。” “我没吓你,只想吃掉你,和你一同毁灭。” “别过来,别过来,啊……” 裴云燕惊呼着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个噩梦,但丈夫灰白的脸庞如在眼前,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呼呼……”裴云燕翻坐起来,连连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 接连轻抚胸口,好大一会儿,心情才稍稍平静。 裴云燕转头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多,阳光都透过窗帘打进来了。今天也就是周末,否则同事怕是都要找来了。 又坐着静了一会儿,裴云燕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收拾一下,穿上外套,准备回家。 回哪个家?那还叫家吗? 裴云燕收住步子,迟疑起来。 “叮呤呤”, 正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号码很陌生,但裴云燕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 “咱俩见个面吧。”对方声音做了变声处理。 裴云燕直接道:“金有财,也别藏猫猫了,你跟我说,是不帮他垫了十万块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手续必须履行完整。别墅也请收回去,也别难为你表哥,他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哈哈哈……老实人。” “你也不用挑拨我们关系。另外你帮他调动工作,我们从心里感激,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补偿。你要觉得不放心,折合成钱也可以,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见面谈吧。” “还是别见了,省得当面伤和气。我们把这些还给你,以后各过各的。假如能走动,可以还做亲戚,不能走动就算了。” “你够绝决的啊,以为这就能两清了?笑话,咱们之间的瓜葛永远扯不完。” “金有财,你还要干什么?” “见面。” “如果我不呢?” “你可别后悔。” 电话里忽然静了一会儿,随即传出嘶吼声:“妈妈,别管我。” “宇峰,怎么啦?”裴云燕急道。 虽然经过了变声处理,但仍然很像儿子声音。 “别过来,妈妈别过来。”对面再次吼道。 “宇峰,宇峰,妈妈……” 裴云燕还要追问,对面已经变成了先前声音:“见不见面随意。” “见,见,哪里见?”裴云燕忙道。 “哪里都可以。到你家也行,你在单位等着也可。” “那就到……”裴云燕话到半截,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单位?” “整晚没回园丁小区,又没在别墅里,除了单位还有哪?难道是在别的男人家?”对面嗤笑着,随即又补充,“当然了,假如去你家或你单位,只能我一人,其他人肯定不带,我不得不防。” 不带我儿子? 裴云燕念头一闪,马上改口:“那你说个地方。” “出单位左转,一直往北,到时会有人再联系。希望你不要犯傻,否则……” 电话里声音到此,紧跟着传出凄厉呼喊“妈妈,啊……”。 “你把我儿子怎样了,金……”裴云燕还要追问,发现对方早已挂断,只得放下手机。 怎么办?怎么办? 裴云燕地上接连转圈,忽然一惊:“其中别是有诈吧!” 这样想着,裴云燕调出儿子号码,但马上又改用固定电话拨打。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所拨打……” 一连拨了不下十遍,全是单一的机械女声,裴云燕顿时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这么说,儿子的确被他控制了。 报警? 不行。现在情况不明,而且他已变相警告,绝不能害了儿子。 迅速作出决定后,裴云燕背起挎包,快步出了屋子。 径直来到院外,上了自己的汽车。 “轰……” 黑色轿车轰鸣着出了院子,径直左拐向北。 商务车立即跟了上去。 伪装的报废车里,赵林然并没立即跟上,而是低头说了句“目标往北,务必盯住”。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赵林然发动汽车,钻进东边一条巷子。 在通过巷子后,车牌号码变了,机器盖颜色也变了,这才向北而去。 此时裴云燕已经来到城边,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要她出城后再左拐。她二话不说,依言而行,根本不去注意后面面包车。 裴云燕现在心里只有儿子,而且她也清楚肯定被盯着,假如没车跟着才不正常呢。 随后不时接到电话,汽车也随之调整前行方向。 油路变土路,土路变油路,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来电终于变成了第一个号码,要她原地停下来。 “嘎吱……” 裴云燕踩下刹车,快速转头四顾。 破败的院墙,斑驳的字迹,破旧的建筑。 老库房? “真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呢?”四层楼里传出声音。 裴云燕收起心神,跳下汽车,向着院里旧楼走去。 四层楼已经闲置多年,好多都没了窗子,只有个别窗口有残破的玻璃。 “三层。” “别走中间门,走右侧那个。” “往前走。” “停下吧。” 在一次次语音提示下,裴云燕到了三层一间屋子。 屋子里光线很暗,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视物困难,空气中满是阴湿的味道,令人不禁心生恐惧。 “表嫂,我想死你了。”忽然一个淫邪的声音响起。 裴云燕赶忙转身,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扑来。 “啊!”裴云燕惊呼着,下意识躲闪。 第168章 豺狼戏羔羊 “表嫂,别害羞呀,我想你很久了。”一扑不中,金有财回身再扑。 “滚开。”裴云燕再次奋力躲闪。 “表嫂。” “滚。” 就这样,金有财接连飞扑,裴云燕拼命闪避,并不宽裕的空间里淫笑与申斥交织。渐渐地,斥责变成哀求。 “金有财,别过来。” “别别别,我是你表嫂,你表哥的妻子。” “老嫂顶母,欺负我就是侮辱娘亲呀。” 回答裴云燕的,是更为无耻的语句: “表哥妻,必须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娘早死了,欢迎你做我娘,就像小时候那样奶我。” “呜……金有财,你不是人,你咋能这样呢。”裴云燕哭着不停躲闪,整个体能迅速下降。 终于,金有财停止了追逐:“表嫂,何苦呢,谁睡不是睡,为他坚守不值得,你太傻了。” “呜……呜……”裴云燕靠在墙角,放声大哭,委屈至极。 刚才虽然没被对方捉住,但这十多分钟跑下来,浑身早已湿透。现在忽然停下,裴云燕才感到身上阵阵湿冷,牙齿也不禁微微打颤。 “表嫂,冷了是吧,给你加点温。” 金有财话音刚落,一束强光忽然洒下,把裴云燕罩在其中。 此时,她头发凌乱,鬓角汗珠滚滚,衣服歪歪扭扭,鞋子还掉了一只,狼狈到了极点。哪还有半点副厅级风采?纯属一个无助的妇人。 站在光圈中,与四周漆黑对比强烈,裴云燕感觉自己像一只笼中羔羊,更像全身赤果,全是待宰的无奈与羞耻。 然而,金有财却像一只狩猎的豺狼,眼中毫无半分怜悯,有的只是变态的侵略与戏谑。 强自镇定一些,裴云燕忽然意识到此行目的,嘶哑着嗓子道:“宇峰呢?你把他弄哪了?” “你是说大侄吗?”金有财慢悠悠地说。 “还我儿子?把我儿子给我。” “看来你很看重他呀。为了他,你可以做一切事情吗?” “我,我,只要放我儿子完整的出去,我,我任你宰割。” “啧啧啧,意思是想睡就睡喽?可我现在没兴趣,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卖都没个卖样,也太老了。”金有财吧咂着嘴,语句龌龊下流。 “你他妈就是个畜……” 裴云燕忍不住要骂出脏词,但对方一句“我是什么?”,就威胁了回去。她不敢,担心激怒对方,会把儿子置于险地。 “你刚才说,只要你儿子完整的在外面,我想把你怎样都行?”金有财又提起了先前话题。 裴云燕牙关紧咬,深深的屈辱感弥漫全身,心脏一阵阵揪着疼,但为了儿子,最终狠狠咬着舌尖,重重点头:“行。” 金有财“嘿嘿”一笑:“好好好,那你记住,在这不行,光着腚不暖和,你那样子也太邋遢了,好好找个酒店捯饬捯饬。就去帝皇大厦,豪华按摩间,胡晓力对那里特熟悉,让他把你好好打扮打扮。就照着鸡那种弄,粉嫩一些,浪荡一些,还要学她们技术,学她们声音,学……” “把我儿子还我,还我。他在哪?”裴云燕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对你提不起半分兴趣,还是让街头乞丐招呼你吧。” 金有财戏谑之后,声音森冷,“我只对教育厅与崇诚开发区合作有兴趣,你只要让合作彻底停下来,永不启动,我就马上告诉你儿子具体位置。” 裴云燕犹豫起来,心情矛盾之极,一边是信念与坚守,一边是至亲至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可是协议已经签了,也已电传各高校了。”最终,裴云燕给出这样的回复。 “我当然知道已经签约,否则也不会请你出来的。但纸质文件并没下发,完全可以更改,直接撤回也行,随便找个理由嘛,比如发现错误什么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金有财说得很是轻松。 裴云燕沉吟了一会儿,倔强着道:“先把儿子还给我,我要完整的儿子。” “意思是你答应了啊,好,马上还你。”金有财说完,“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裴云燕凝神望向门口方向,可却并没人进来,反倒是手机响了。 裴云燕试探地去取手机,发现金有财并没阻止,赶忙拿了出来。 “宇峰。”注意到来电号码,裴云燕快速接通。 手机里传出声音:“怎么总是无法接通?打那么多电话,有事?” “儿子你在哪?他们打你没?伤到哪没?是不限制你通话?”裴云燕嘴唇哆嗦起来。 “我在学校呀,那会儿参加面试,手机信号被屏蔽了。谁打我?怎么可能受伤?妈你这是怎么啦?”对面很是奇怪,也不免担心,“妈,要不这样,我现在换成视频。” “好,不不不,妈不方便。主要是做噩梦了,梦见你不小心受了伤。” 裴云燕随便找了个理由,随即唠唠叨叨叮嘱起来,“你千万要听妈的话,就待在学校,哪也别去,也别跟陌生人接触。熟人的话也不能随便听,就待在宿舍、教室,两点一线。” “我总要活动,总得吃饭呀。妈,你是不哪不舒服?要不我让我爸送你去医院。” “不不不,妈什么事没有,就是担心你。你现在安全了,妈就彻底放心了。儿子,你记住,无论妈……” 裴云燕还要嘱咐,忽然发现手机没了声音,再一看屏幕,早没了信号。 怎么回事? 稍一转念,裴云燕猛得盯向金有财:“你屏蔽了这里的信号?” “你儿子完整吧,安全吧?该兑现承诺了。”金有财答非所问。 “你,你使诈。”裴云燕咬牙切齿,随即又不禁疑惑,“可那会儿通电话,我明明听到……” “你说的是这个吧?”金有财扬了扬手机,现场立马响起嘶吼声, “妈妈,别管我。” “别过来,妈妈别过来。” “妈妈,啊……” “你用的录音,还故意做了变声处理,故意造成绑架假象。”裴云燕终于反应过来。 金有财笑了:“对对对,我怎么会随意绑架人呢?那样性质可就严重了。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等你想通话时,你儿子那边正好就信号屏蔽?” 裴云燕不由得一惊:“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金有财一副无辜语气:“表嫂,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怎么会对他做什么?他在陆兴大学材料与工程系学习呢,住在七舍e区909房间,南侧靠窗位置。现在的研究生也是,太懒了,蓝床单都快变成灰的了,也不知道洗一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你,你……”裴云燕身子一软,顺着墙体“扑通”坐倒,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都笼罩在恐惧之中,是那样的无助与绝望。 看着自己的杰作,金有财脸上渐渐涌起笑容,满是豺狼戏羔羊的快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侮辱她,就是要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但金有财不知道的是,暗中某个地方正有人握紧拳头,准备给他来个满脸桃花开呢。 第169章 我本来就是畜生 裴云燕真的怕了,儿子就是她的命。 但现在,金有财却把“命”给攥住了,随时都可收割。就好比一把刀高悬头顶,不知何时落下,远比已经刀架脖子还令人恐惧。 但自己却不能反制,甚至不能动反抗念头,否则会加速命的消亡。 难道我真要向这个无赖屈服,难道坚守了四十多年的信念要就此崩塌? 可不妥协的话,儿子就会遭他毒手,就等于自己杀了儿子呀。 为了儿子妥协? 坚守信念,义无反顾? 裴云燕矛盾极了,无助极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金有财,晓力和你是表兄弟,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你爸是他舅舅,你爷是他姥爷,你们是实打实的至亲呀。” 金有财摇着手指道:“错,我太爷是他太姥爷,早怄成一把土了。至于你说的砸断骨头连着筋,倒是可以试试,只不过是你砸他,还是我砸呢?” “就算亲疏差那么一点点,可晓力的确是你表哥呀,他念念不忘你的帮助,现在还帮你看着房子呢。” “白住我的别墅,还说给我看房子,要不要脸?你这是利用职权贪占别人财物,是腐败受贿,纪检部门绝对感兴趣。” 裴云燕反倒很平静:“你可以告我,包括帮晓力还债,给晓力调动工作,都可以作为我的罪状。” “呵,好痴情的娘们,只是……还不如被狗睡,不如便宜我呢。” 金有财嘲讽之后,反问道,“你是不对胡晓力还寄予希望?还期望他来救你?” 裴云燕连连摇头:“不不不,不要让他来,只希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加害我儿子,不要加害你的大侄。” “可他已经来了,他会给你惊喜的。”金有财抬起双手,“啪啪啪”连拍三下。 “走,那边,上去。” “云燕,云燕,你在哪?表弟电话里说,你在这里等我说事。” 不多时,一阵推搡呵斥声中,胡晓力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云燕?怎么这样了?谁弄的?”看到妻子的一刻,胡晓力恼怒交加的扑上前去, “我?怎么了?”金有财冰冷声音响起。 胡晓力猛得收住步子,双手空举着,没敢抱住妻子,转头循声看去:“表弟?” “我说我弄的,怎么啦?”金有财语气霸道,大咧咧地走出阴影,神情戏谑乖张。 “表弟,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是你呢?”胡晓力试图上前套近乎。 金有财直接挥臂打开:“老子说了,就是老子弄的,老子把她给办了。你能怎么的?” “胡说,胡说,他没得逞,没碰到我。”裴云燕急急申辩。 胡晓力则怯懦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你还有资格评价老子?来,傻娘们,看看你这个同床共枕的人,脏不脏?你维护他值不值?”金有财说着,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黑漆漆的墙壁上忽然出现画面,还伴随着银声浪语。 裴云燕脑袋“嗡”了一声,嘴巴张得合不上去。 画面中竟然是自己的丈夫,还有两个娇艳女人,他们仨全都光着,正在,正在做…… “表嫂,我表哥怎么样?猛不猛?回家也这样伺候你?要不要再备点药?”金有财声音贱贱的。 “不要脸。”裴云燕猛然站起,一巴掌抡了出去。 “啪”, 耳光落到了金有财脸上,但裴云燕也虚脱地摔倒在地。 此时此刻,她的精神世界已然崩塌,唯一的精神支柱也不复存在了。 虽然感受不到太多痛感,但金有财还是怒了:“臭娘们,打老子?” “表弟,表弟。”胡晓力下意识上前,接住了金有财的巴掌。 “滚边去。”金有财毫不留情,抬脚就踹,口中骂个不停, “老子为给你调工作,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十万。” “你睡外面女人,也是老子掏钱。” “还拿豪华别墅给你们白住。” “你们不说感激,不帮老子办事,还给老子肋上插刀,什么东西?” “你个偷腥贼给老子秀恩爱,恶不恶心人?” “现在给你们选择,要么停止合作,要么给你们儿子收尸。” “不不,不能伤我儿子。”裴云燕哭喊着爬将过去。 金有财一把抓起裴云燕头发,恶狠狠地说:“同意停止合作了?” “当初你接触我,给晓力调换工作,让我们住别墅,还有给他找女人,就是要拿这些做把柄,阻止厅里与崇诚开发区合作,从而影响赵林然,对不对?趁着合作进程暂缓,你又散布赵林然谣言,妄想彻底打倒赵林然,是不是?”裴云燕追问道。 金有财被气笑了:“对对对,你他娘说的都对。那又怎么样?老子就纳闷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想这些,真他妈奇葩,不会是他把你睡了吧?你就回答老子,到底停不停止?” “你杀了我吧。”裴云燕嘴角溢出血迹,她已经咬破了指尖。 “少废话,二选一。”金有财手上再次用力。 “金有财,你不是人,。”裴云燕嘶吼着,活像一只发疯的母狮,但却是没牙的那种。 “不,现在还算人。等我失去耐心,就不一定了。”金有财语气中极尽威胁与冷酷,“现在我开始数数,十个数以内,你必须作出抉择,否则给你儿子收尸。十……九……” “你这个畜生。”裴云燕嘴角血迹越来越多,嗓音嘶哑得像破锣。 “我本来就是个畜生。八……七……六……” “五……四……” “不不,不能,我求你了,表弟,放过孩子吧,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裴云燕苦苦哀求,作揖不停。 “三……”金有财咬着牙,不为所动,但心里也很震撼:臭娘们,看你坚持到几时? “二……”金有财提高了声音,嘴唇抖动不已。其实他更紧张,一旦“一”字出口,就没了回旋余地,自己也将骑虎难下。 “畜生,老子跟你拼了。”胡晓力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撞向金有财。 金有财看扁了胡晓力,觉着他根本没这个胆,根本没防着。 “咚”, 二百多斤的金有财,愣是被干瘦的胡晓力撞飞出去,整个人摔在墙上,掉落在地。 裴云燕也被带得摔了出去,头发还被揪掉一绺。 “灭了他们。”随着金有财话音,四个壮汉冲进屋子。 “嘭嘭嘭嘭”, 四只脚全落到了胡晓力身上。 “云燕,对不……”胡晓力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妻子身旁。 “晓力,晓力。”裴云燕扑倒在丈夫身上,连连呼喊。 “弄死这娘们,不不,先扒光,你们一起上。”金有财神情扭曲,口鼻流血,发狂嘶吼。 “呵呵呵……” “嘿嘿嘿……” “老子们伺候你。” 四壮汉不由分说,扑向裴云燕。 “你们敢?”忽然一声喊喝响起。 壮汉们不由得收住身子,转头望去。 第170章 都是老子做的 破门洞处走进一个人来,身材挺拔,步履稳健,气宇不凡。 尽管光线很暗,金有财还是一眼认出赵林然:“赵林然,这么长时间了,你这主角要么打酱油,要么不出现,人们都快忘记你了。” 赵林然微微一笑:“虽然我近段时间出现不多,可你这大反派照样推动剧情呀,而且越来越精彩了。” 裴云燕这时才反应过来:“赵林然,你怎么来了?这里跟你无关,快走。” “哪有好人躲坏人的道理,应该是坏蛋躲起来才对。” 赵林然淡淡地说完,又转过头去,“金有财,你说是吧?” 金有财抹了抹脸上血迹,呲牙道:“赵林然,我以前也仅仅怀疑你俩有一腿,今天算是彻底证实了,原来你藏在她车上,昨晚一起住她办公室呀。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好歹还是小伙子,干嘛非睡老太太?这癖好也太恶心了。” “你放屁,不许埋汰小赵。”裴云燕骂道。 “啧啧啧,真肉麻啊,还小赵呢。不过也不亏,老牛吃嫩草,起码小姘头现在也为你出面了。” 金有财吧咂着嘴,表情猥琐,“要不你俩现在嗨皮一场,让旁边老王八鉴定一下,是他吃了药厉害,还是这个小年轻厉害?” 赵林然沉声岔开话题:“金有财,你耍阴谋要挟亲属,绑架副厅级领导,阻止公务合作,造谣公职人员,教唆属下围攻县委,推动网络暴力,条条都是重罪。俯首就擒,主动交代,认真悔过,是你唯一出路。” 金有财神情夸张:“赵林然,怪不得你自导自演绑架戏码,闹半天无中生有功夫果然了得,这都从哪听说的,竟然扣到了老子头上?你所谓的要挟亲属,根本不存在,那是他们主动索取的。当初停你们合作,也是她主动所为,目的就是从我手里谋私利。这个女人太阴险了,一开始以亲戚关系为名,让我给她男人调动工作,后来又说没房子住,占了我的别墅。这不吗,就因为没把别墅过户到她名下,她就拿启动合作报复我,太不要脸了,简直就是老卖货。对了,刚才还要强迫睡我,和她男人玩仙人跳呢。” “放屁,放屁,金有财你不得好死。”裴云燕哭着呵斥,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用理他,人被狗咬了,还能咬回去吗?” 赵林然转头安慰了一句,直接取出手机,投影到墙上,“金有财,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我承……” 金有财话未说完,只见墙体上出现了影像,正是他抓着裴云燕画面,跟着就是他和裴云燕对话: “同意停止合作了?” “当初你接触我,给晓力调换工作,让我们住别墅,还有给他找女人,就是要拿这些做把柄,阻止厅里与崇诚开发区合作,从而影响赵林然,对不对?趁着合作进程暂缓,你又散布赵林然谣言,妄想彻底打倒赵林然,是不是?” “对对对,你他娘说的都对。那又怎么样?” 画面到此停止,赵林然看向金有财:“还有什么话说?” 尽管金有财脑子很乱,但还是狡辩道:“我那是被她威胁的,只是随口应声而已,根本就没细听,更没让她停止与你们合作。” “知道你就要抵赖。”赵林然话音刚落,画面和声音再次播放。 “我只对教育厅与崇诚开发区合作有兴趣,你只要让合作彻底停下来,永不启动,我就马上告诉你儿子的具体位置。” “现在我开始数数,十个数以内,你必须作出抉择,否则给你儿子收尸。十……九……” 赵林然停止播放,眉毛挑动:“这回怎么讲?上面说话的胖猪是你吧?为了阻止我们合作,竟然拿人家儿子威胁,你这人渣表叔也太牲口了。” “你,你,你怎么录上的?什么时候录的?这里的信号全屏蔽了。还装有电子产品检测仪,只要有未经允许电子产品出现,立马会报警的,这都是高科技产品。”金有财深觉不可思议。 “你那都是垃圾,根本不管用。”赵林然轻蔑一笑,打开手机上手电筒,向上照去。 屋顶左上角,一只“苍蝇”正伏在那里。 “快。” 随着金有财一声令下,四壮汉齐齐扑向墙角,利落地一踩一叠罗汉。 可就在两组“罗汉头”伸手去捉时,“苍蝇”灵巧飞开,落到了赵林然手上。 赵林然直接把“苍蝇”放入了衣兜中:“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这里面。” 金有财阻止了手下继续进攻举动,咬牙切齿道:“想不到啊,你为了她真是煞费苦心,看来她果然把你侍候舒服了。可就算你录下了我们开玩笑的话,但所谓的围攻县委、推动网络暴力,却扣不到我头上。” “你否定没用,二毛孩、三猴子、五大头已经承认了是你指使,请听。”赵林然说着,又按动了手机。 声音突然响起:“是我哥金有财指使的,就是他让我绑架的三位传承人,目的是破坏合作并嫁祸到赵林然头上。” 按照赵林然刚刚所说,金有财注意力都在围攻县委、推动网络暴力上,没承想却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说道:“有富,你个怂包,只要你不供出老子,谁知道?” 赵林然略施小计,便得到想要结果,于是厉声质问:“接连绑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和厅级领导,金有财,你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金有财神情急剧变化,最后一狠心,咬牙道:“好好好,老子承认,这些都是老子做的,老子就是要整死你,就是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为了弄死你,老子不惜代价。凭什么老子石场开的好好的,要被你关停,要损失上千万?就凭所谓的污染环境?狗屁,还不是你想捞政绩,拿老子当垫脚石?” “呸,呸。” 金有财连啐血沫,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凭什么老子被查,你却手握实权?凭什么你在开发区耀武扬威,老子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藏?凭什么你成先进典型,老子必须当反面教材?凭什么,凭什么?老子不服,老子要报复,要把你永远踩到脚下,踩进泥土里,要让你遗臭万年!” 第171章 乱枪打死他 “你不是要搞民宿创新吗?老子给你把传承人绑走,最后还栽赃到你头上。可惜有富做事不力,不但没整倒你,还让你又搞定了三个老家伙,接着你又拿下了这娘们。” “天不助我,天不扶爷呀!” 金有财连呼两声,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老天算个屁,老子要与天斗,要自己创造机会,只要弄死你个小崽子,一切就都值了。这个娘们不是被你迷惑了吗?那老子就从她家属身边入手,不惜花大钱给她男人调职位,不惜把别墅给他们住。果然,这个娘们得到便宜,停了你们之间合作。这可是千载难逢机会,老子当然不能错过,命人写告状信,向县委告你黑状,停你小崽子的职。 可他娘的这个傻叉娘们,不知咋的,忽然又重新启动对接,竟然一天内就签了协议。之前我还纳闷的很,现在我明白了,指定是她把你睡了,在你身上得到了满足。毕竟她那个王八头男人吃药过多,那事不行了嘛,四十如虎的年纪,正是需要男人的时候呀。哈哈哈,嘿嘿嘿。老子不得不让人围攻县委,不得不推动网络舆情,只可惜那些怂包没一个成事的。” “金有财,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再抵赖不得了。”赵林然沉声说着,手机再次投影,正是刚才金有财的画面。 “老子不怕你录,因为你没机会带出去了,你们都得永远留下来。到时老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即使一辈子躲着不出来,也比你们做鬼强得多吧?”金有财话音未落,右手抬起,手中赫然有枪。 “枪?!” 胡晓力刚一醒转,顿时惊呼出声,牙齿跟着打颤,“有财,表弟,我是你表哥,是你至亲。” “去你妈的至亲,刚才撞老子时咋不论至亲?差点把老子撞归位。你他妈王八不像王八,鳖不像鳖,老婆的姘头就在旁边耀武扬威,居然还能忍?活着也是浪费资源,最他妈该死?”金有财骂得咬牙切齿,但枪口一直没移动,依旧对着赵林然。 “谁谁谁,真的吗?”胡晓力情绪不免激动。 金有财气笑了:“你他妈真蠢得可以。他就是赵林然,睡你老婆的小白脸。昨晚他俩就睡在一块,一起坐车来的。王八头,要不要他俩给你来个现场表演,就像你嫖娼那样?” “好啊,怪不得你吵着要搬回去,闹半天是为了苟且方便呀。”胡晓力气得浑身颤抖,强撑着要起身。 “混蛋玩意,到现在还信畜生鬼话?”裴云燕忍无可忍,扬起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记耳光落在脸上,胡晓力“吧嗒”躺倒,哭号悲嘁:“我他妈太命苦了,竟然成王八头了!” “看见没?你太可恶,把人家绿得都不想活了。我这是主持正义,是为民除害。”金有财握着枪支,缓缓移动了步子。 赵林然冷冷着道:“收起玩具,俯首就擒,是你唯一出路。” “哈哈哈……咳,咳。” 金有财竟然笑得咳嗽起来,咳过后才正常说话,“话说反了吧,是你俯首就擒。不妨告诉你,这里四层楼我安排了上百人,光是枪支就有二三十支。本来是防着这娘们招来条子,没想到她把姘头带来了,简直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你现在跪下来,向我低头认错,口称‘爷爷饶命’,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临死前跟她再嗨皮一次。” “不能呀,表弟,那不是给表哥伤口撒盐吗?”胡晓力急着喊道。 “你还是晕着吧。”裴云燕实在气不过,又是一巴掌下去。 胡晓力还真听话,顿时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金有财,你也太自信了,朗朗乾坤竟然说胡话。你若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赵林然嗤笑道。 “老子专门选在白天,专门选在荒郊野外,就是防着有尾巴。就这孤零零的院子,方圆二十里没人烟没建筑,只要有人、车出现,立马就能发现。未经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金有财很是自得。 赵林然冷哼道:“你还真自大的可以,也蠢得到家,那我是如何出现的?先前我的电子设备不照样录像录音吗?” “那是意外,都赖这个娘们把你藏在车上。我这里别说地上了,地下也跑不出一只老鼠来。”金有财很是自信。 “太自负可不好,会犯致命错误的。给你看看这个。”赵林然说着,拿起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立即有音画视频投到墙上。 “哥,哥,你怎么就承认了?我可一直没交代你呀。”画面中三角眼男子,坐在特制椅子上,满脸焦急。 “有,有富?”金有财狐疑不已,随即不以为然,“赵林然,你拿提前拼接视频扰乱我心智,小儿科而已。” “哥,你说什么呢?我咋不明白呀。咋手里还拿枪了?快放下。”金有富竟然急着要起身,画面中传出金属物摩擦声响。 画面随即消失,连线中断了。 金有财双眼聚光,忽得睁大:“赵林然,先前你弄了有富假录音,套我承认了那些,再回传给审讯人员审我弟弟?怎么可能?先前有富的声音也太像了。” “声音仿真不难吧?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之前你不是也用声音蒙蔽裴云燕吗?” “我弄那声音还不太像,主要是利用变声作假,又让人屏蔽了……” 话到半截,金有财忽的语音呼叫,“墩子,马上把小崽子解决了,要怪就怪他母亲的姘头吧。” 裴云燕稍稍一愣,随即惊恐大呼:“不要啊!” “金有财是吧,你这胖墩属下真不地道,竟然收买了宇峰的室友和辅导员,多亏我们的人把他们都逮了。”手机里,是一个讥讽的男声。 “你是谁?裴云燕家小崽子呢?”金由财不由得警觉。 “老板,他是警员,我们刚被连窝端了,那个宇峰照样正常上课呢。”手机里换成了苦逼的声音。 “宇峰没事,宇峰没事呀!”裴云燕欢喜的涕泪横流。 “赵林然,都是你搞得鬼,老子灭了你,乱枪打死他。”金有财嘶吼着扣动了扳机。 同时一阵脚步声响,多个黑乎乎枪口出现在门口。 第172章 金有财归案 “呯!” “啊!” “啊?” 一声枪响,两声惊呼。 裴云燕惊得是,金有财真的开了枪,赵林然根本躲无可躲,她顿时吓得捂了眼睛。 金有财惊得是,枪支怎么突然脱手,手还冒血了? 他来不及细想根由,捂着血淋淋右手,疯狂咆哮着:“还愣着干什么?乱枪打死他呀!然后咱们一起去外国花花世界,大洋马、小萝莉随便搞,销金窟里任意造。” “怎么去?坐鬼抬轿?”赵林然挑着眉毛,迈步上前。 “快快,打死他,打死他!”金有财一边后撤身子,一边回头招呼,却忽然愣在当场。 因为身后的十多张面孔里,除了已被制住的四名壮汉,所有持枪人员都很陌生,而且全身制式服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金有财意识到出事了,却仍旧很不理解,“这个地方四外不靠,空旷无比,无论天空、地面,只要有异常出现,绝对能发现,最起码可以发出预警。就连所有排污管道,我都亲自查看过,早已废弃多年,出口都堵死了。” “地面出口堵,不代表地下管线不通。”赵林然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你们真是从排污道来的?”金有财很是吃惊,不停地嗅着鼻子,“根本就没味呀!” 赵林然嗤笑道:“你也说了,排污管道废弃多年,里面又怎么有东西呢?你脑袋里装得是浆糊吗?” “我真是猪脑子呀,啊!” 金有财一巴掌拍在自己头顶,顿时疼得痛呼连声,但仍旧后悔不已,“你先前故意扯东扯西,其实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给他们从地下通道过来的时间。我他妈地竟然就着道了,早该一枪崩了你的。” “你不知道吗,反派往往死于话多,小说上都写着呢。” 赵林然揶揄了一句,随即又道,“不要怨天尤人,历来邪不压正,这才是根本。事实上我们的人早就发现了这里,已经提前恭候多时,只是在给你尽情表演机会而已。” “多行不义必自毙。”沉声呵斥传来,严清正出现在现场。 金有财不由地一愣:“我又不是公职人员,纪委抓得着我吗?” “涂大力案又有新发现,你根本不是无罪,而是把罪责都推给了涂大力。”严清正说到这里,不再废话,“带走。” 立即有两名特勤上前,扭起金有财便走。 “那,那史霄汉呢?他也和我一样,也拉涂大力垫背了。我这算戴罪立功吧?”金有财忽然又道。 根本没人理睬他,回答他的只有特勤拳头:“老实点!” 金有财一路被拖拉出去,满眼尽是全副武装的特勤,还有跪在地上那些自己的马仔。 “你也该回去上班了。”严清正沉声说了一句,转身出屋。 赵林然追了出去:“严书记,我还被停着职呢。” “为了你的事,许书记可是冒着风险支持的,你还矫情什么?再说了,那些女下属也没断了向你汇报呀。”严清正根本就不停留,反而加快了步伐。 “干嘛非强调女下属呀?纪委副书记也这么不着调了?”赵林然哭笑不得地调侃着,当然后半句声音压得足够低,只有自己能听到。 站在原地稍一迟愣,赵林然返回屋内。 此时裴云燕仍旧坐在地上,胡晓力业已醒来。 “赵主任,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否则我儿子就遭毒手了,我也……”裴云燕挣扎着起身道谢。 胡晓力没好气地抢话:“如果不是他,也招不上那个灾星。”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裴云燕吼了丈夫一嗓子,踉踉跄跄地走去。 胡晓力赶忙扶着墙壁追问:“云燕,我那不是心疼你、爱你吗?” “外面找女人的时候,想到我了吗?”裴云燕停下来,冷冷着道。 胡晓力一时愣在那里,光嘎巴嘴,出不了声。 “从此你我再无关系。”裴云燕甩下这么一句,决绝地走去,任凭丈夫如何哭喊哀求,也没应声,更没停下脚步。 最终还是赵林然不放心,让人跟着胡晓力,直到见他回了园丁家园才作罢。 此间事了,严清正也代许书记传了话,赵林然再没了留在省城的理由。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四儿喝了顿大酒,第二天才返回崇诚县开发区。 “主任回来了!” “主任回来了!” 也不知谁先发现了车辆,待赵林然刚到楼下,开发区一众人等已经迎了出来。 赵林然微笑着下车,抬手招呼:“人够齐的!” “主任,你这回终于清白了。”李大杉最先上前。 “我一直清白,你这话有问题呀。”赵林然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都怪我表达不清。我太激动了。” 李大杉赶忙递过一页纸张,“刚收到的。” 赵林然接过纸张,顿时内心大慰:还是许书记考虑问题周到。 这是县委、县政府联合下发的一份情况说明,对于前段赵林然的传言作出结论:所有传言均为谣言,全都不实,均系金有财等人凭空杜撰或故意歪曲,举报信、群体请愿也系金有财指使、操控。 谣言不攻自破,主任安全回归,凶手也已归案,开发区自是喜气洋洋,人们有说不尽的话题。只是几位中层女性略不自然,显然是受到了传言影响。 众人把主任迎进楼内,中高层还跟进了主任室,大家说了很久才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时,赵林然先给许援疆去了电话,表示感谢。 许援疆正在去往市里的路上,话说得不多,但足够分量:“我没看错你。好样的。” 随后赵林然又联系了严清正,既是报到,也是感谢,顺便探些消息。 严清正没有过多客套,也难得嘴松一次,说是金有财交代了好多,包括开石场时的猫腻,包括与涂大力、史霄汉之间的关系,包括后来对赵林然的一系列报复。他还说,纪委第一时间去抓史霄汉,但到目前都没找到人。 史霄汉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林然的好心情倍受影响,这可是和金有财一样的对手。这个对手一日不归案,自己将一日不得安宁呀。 第173章 欢迎裴老师 尽管史霄汉逍遥法外影响了情绪,但赵林然整体心情还是不错,毕竟最难啃的骨头——与高教处合作已经签约。 而且接下来的几日,有高教处文件要求,赵林然等人又虔心上门,终于请动了好几位高校大能人,民俗文化创新进入实质操作阶段,只待找到投资商,便能正式运行投产了。 为了感谢裴云燕的鼎立支持,赵林然以开发区名义,亲自送去了锦旗和感谢信。 “裴厅不在,从本周一就请假了。” 听到何副处这么讲,赵林然马上打裴云燕手机,结果也不通,只好请何副处代为转交心意。 裴云燕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林然带着狐疑回了崇诚开发区。 他倒不担心裴云燕被报复,毕竟金有财及其爪牙四十多人都被抓了,即使有漏网之鱼,暂时也绝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裴云燕刚经历了那件事,指定也倍加小心,最大可能是休养身体、调理心境。当然也不排除另外可能,比如被有关部门约谈,毕竟她和丈夫涉及了金有财案。 既然裴云燕没有生命危险,自己的心意也表达了,赵林然暂时放下这事,全身心地投入开发区工作中去。 现在即将进入初冬季节,许多项目基建正是当年收尾阶段,全在争分夺秒抢工期。 开发区做为管理单位,当然很支持投资商抢时间赶工,但更注重保证工程质量。为此班子几次开会,强调保质保量前提下抢工期,专门安排人手监督检查跟进,并制定了严苛的奖惩措施。 赵林然做为实际负责人,虽然没有具体分组,但却几次临时参加检查组,突查企业施工质量。所好的是,几次抽查下,全都符合施工规范与要求。赵林然仍不敢掉以轻心,抽查着杀了几次回马枪,也没发现问题。 让开发区主任这么一弄,个别施工企业也放弃了侥幸心理,一丝不苟地按规定要求施工。 在这不到两周的时间里,传承人与高校专业人员对接顺利,多次碰撞出创新火花,合作各方都很满意。只是投资商还没找到,不过也不是着急的事,只要在未来两三个月内落实下来,应该就不耽误真正合作。 事情牵涉到民俗创新,赵林然自然又想到裴云燕,不知对方是否已经上班。 这天赵林然正要电话联系,裴云燕却主动来了电话。 “赵主任,非常感谢你的理解,但对你们的感谢实不敢当。其实我心里非常愧疚,后悔受坏人言论影响,否则合作肯定早已进入新阶段。”裴云燕上来便是道歉。 赵林然理解对方心情,也已了解了事情经过,于是真诚地说:“在那种情况下,你保持理智是对的,对我持观察态度也很正常。主要是金有财太狠毒,狡猾的利用了你们的亲情,万幸最终没让他得逞,你们也都有惊无险。更难得的是,你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能够义无反顾地坚持真理,高效率落实了合作,堪称女中豪杰,我们开发区全体由衷感谢,我个人更是深表敬佩!” 裴云燕苦涩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这更令我无地自容,以后还请不要提起了。” “好,但心中依旧感谢。”赵林然点头回应。 裴云燕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说了另一件事:“上次回来后,我和胡晓力办了离婚。” “离婚了?我觉得他那人还行吧,只是被金有财坑得有些惨。”赵林然很是意外。 “背叛感情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价值观的偏差。通过这次的事,我才发现我俩认知不在同一频道上,也未必是他一人的错,但我不想勉强自己。” 裴云燕说到这里,再次换了内容,“那件事后的第三天,我主动找到纪检组长,坦白了相关事项,并提出辞职。厅党组和纪检经过调查,认定我有一定失误,但并非主观错误,给予我警告处分,并驳回了辞职请求。在这里,还要感谢你们的锦旗和感谢信,这也是对我的问题的有力佐证。只是组织虽然宽容了我,但我自己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要用支教救赎灵魂,组织同意了我的请求。本身我是学声乐的,所以要去柏墨镇羊肠洼村,不知那里是否需要我?” 赵林然很是吃惊,随即热情地道:“非常需要,非常欢迎,谢谢您!” “那我可当真了,毕竟你女朋友是镇书记,我就当是镇里态度了。”裴云燕笑着道。 “好好好,镇里肯定欢迎。” “随后我会主动对接,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结束通话后,赵林然立即给苏梓妍去电话,讲了裴云燕支教的事。 苏梓妍也很高兴,询问了许多细节,随后认真安排起来。 一周后,裴云燕经过两次倒车,坐班车到了柏墨镇。 连个接站人也没有? 看着冷冷清清的下车地点,裴云燕不禁情绪低落:看来苏梓妍果真讨厌我。我这是何苦呢? 但事已至此,裴云燕只得调整情绪,向着镇里大院走去。 人呢? 裴云燕迈进大门时,更是狐疑不已,整个院子同样空空荡荡。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块黑板……” 忽然,一阵稚嫩歌声响起,两队儿童鱼贯而出,径直来到裴云燕身侧。 怎么回事? 一组歌词唱罢,又传出男女声合唱:“你们越过时空隧道,穿梭浩瀚宇宙,你们用知识……” 这次走出的都是成年人,而且都穿着民族服饰,队伍最前列的美丽女子还捧着一束鲜花。 “这太过了吧?何况我现在也不是副巡视员。”裴云燕明白了,刚才无人接站并非冷落,而是特意给自己惊喜呢。 “我是苏梓妍,代表柏墨镇党委、政府,代表全镇人民,代表万千教师、家长、学生,欢迎裴老师!”说话间,苏梓妍到了近前,双手献上鲜花。 紧跟着,楼体外墙上的led大屏亮起,美丽纹饰装扮下,屏幕上几个醒目大字——热烈欢迎裴老师! “谢谢,谢谢!只是这也太……”裴云燕不忍说出伤感情的话,但的确觉得小题大做。 苏梓妍给出解释:“从去年开始,镇里每年都要召开两次民族演艺大会,一次春夏季节,一次冬季。今年冬季这次大会,特意调整到了今天,也加入了师生汇报演出环节,请裴老师多多指点!” “谢谢,万分感谢!”虽然对方说得很是自然,但显然这么多人迁就了自己,裴云燕焉能不感动。 “这是当地特产傲雪冬梅,送给您!” “谢谢谢谢!” 裴云燕接过鲜花,不禁心潮澎湃。她知道这束鲜花的寓意,也知道这里面有赵林然和苏梓妍的真情。 “裴老师,这是全镇的心意!”苏梓妍又捧出一个漂亮徽章来。 柏墨镇荣誉镇民,001号。 注意到徽章上的文字,裴云燕连连摆手:“我不够资格,也不能破坏相关规定。” “荣誉镇民还有一条特别规定,对为本镇做过突出贡献的人员,不受服务年限要求限制。您能第一个来柏墨镇支教,所起的示范作用巨大,授予您荣誉镇民符合要求。”苏梓妍做出说明,“今天没有仪式活动,待到春节后,镇里会举行集体授予仪式。” “可……” 裴云燕还要客气,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真诚,马上弯腰致敬,戴上了这枚饰物,“我真是太荣幸了,只是受之有愧。” 在她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荧光闪闪。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利用自己的资源,为柏墨镇引来更多的专业教师。 正是在她的努力下,多名专业教师和支教人才陆续来到柏墨镇,致使柏墨镇学生综合素养显著提高,甚至影响了全镇教育大发展。多年后,柏墨镇成为教育强镇,在全市都名列前茅,一位镇里继任者坦言“多亏赵市长当年的远见卓识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裴老师,请!” “苏书记请!大家请!” 在众人簇拥下,裴云燕进了办公楼,来到顶层多功能厅。 此时多功能厅已经布置一新,台上、台下坐了六七百人,红色背板led屏上依旧是金色大字——热烈欢迎裴老师! “哗……” 雷鸣般掌声响起,演员、观众一齐起身,众口一词:“欢迎裴老师!” “谢谢谢谢!”裴云燕深深弯下腰去,借机噙住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珠。 “大家请坐!” “裴老师这边请!” 在苏梓妍示意下,众人落座,裴云燕跟着坐到了贵宾席,演出正式开始。 “嗡嗡”, 短促蜂鸣响起。 裴云燕取出手机,上面是胡晓力发来的消息:【这回随你心了吧?廖副总被查,我也跟着倒霉,劳保处也回不去了,直接勒令退休。】 【我根本不知廖和金有何龌龊,也并没和组织提到廖。金为了自保,供出廖并不意外。】 裴云燕回复完这条消息,之前强忍的泪珠滚滚而下,心情复杂至极:多年的夫妻竟然形同路人,新结识的朋友却如此重义,人生啊! 苏梓妍注意到这一幕,看似不经意地掉出一沓纸巾,纸巾正好落到了裴云燕怀里。 第174章 老东西终于藏不住了 裴云燕感激地点点头,迅速拿起纸巾,擦干了眼泪。然后稍稍调整一下心情,摒弃掉其他想法,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演出。 虽然裴云燕久居省城,但每年都会抽时间到基层体验生活,还会检查、观摩省市县乡村文化活动,对各个层级的演出状况并不陌生。 以裴云燕的专业水平和素养衡量,整个演出层次一般,但演出质量并不太弱于县城孩子,这已经很难得了。而且裴云燕看得出,所有节目都很用心,这种演出态度更是弥足珍贵。 经过两个小时演出,既定节目告一段落。 主持人在苏梓妍授意下,邀请裴云燕上台点评。 裴云燕稍作客套后,来到了台上:“演出非常不错,所有节目都投入了真情实感。感情真挚是节目成功必不可少的因素,你们具备了这样的态度和素质,一定会越来越成功。其中歌伴舞《柏墨欢迎您》、情景剧《山村来了知心人》、情景快板《山乡巨变》等节目立意新、创作佳、演出棒,稍加打磨必定会是精品,非常有实力参加省级展演角逐。我拿《山乡巨变》为例,与大家共同探讨……” 刚开始时,好多人并不在意,只把裴云燕当作省里来的大官,欢迎也完全是礼貌性的听命行事。但在听到裴云燕的点评后,慢慢转变了看法,虽然其中个别词汇并不完全明白,可却觉着人家说得在理。 “哗……” 热烈掌声中,裴云燕点评结束。 苏梓妍亲自邀请裴云燕示范,其他人也跟着热情欢迎。 裴云燕没有过多推辞,先后演唱了《祖国的花朵》和《勤劳的柏墨镇人民》。 裴云燕刚一开嗓,就震动了人们:真好听啊! 随着两个节目演出推进,好多人更是齐伸大拇指:这才是大家呀,跟电视上的歌唱家唱得一样,而且更真实、更亲近。 同样是《勤劳的柏墨镇人民》,人家裴云燕不但演出了勤劳、勇敢、坚韧,也照样体现了质朴,水平就是高。 “哗……”又是雷鸣般掌声,人们自动起立,献上自己的敬意。 演出结束后,让裴云燕稍作休息,晚宴正式开始。 晚宴谈不上奢华,但绝对丰盛,当地的特产、当地的酒,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作为主宾,裴云燕被频频敬酒,她也全都接下,只不过喝得口很小而已。 裴云燕也专门敬了苏梓妍等人,包括羊肠洼村的牛主任和孩子们。 “南疆英雄保家国,退伍老兵不褪色,是您第一个让我感受到了柏墨镇人民的热情、质朴、真诚、善良。非常感谢,我敬您!” 听到裴云燕这样的评语,看到对方双手弯腰捧杯,牛主任激动得满饮了大杯白酒。 毕竟这可是厅级领导敬酒,还是感谢酒,牛主任焉能不兴奋? 晚上九点钟,晚宴在热烈友好的氛围中结束,苏梓妍亲自送裴云燕到村里。 镇委书记专车,加上村里运演员、拉干部的车,整个队伍浩浩荡荡。 村小学专门准备出了房间,热乎乎的暖气,崭新的床上用品、生活用具,裴云燕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安顿好裴云燕后,苏梓妍坐专车返程。与来村时的浩荡车队相比,在黑魆魆的夜色中显得孤零零的。 忽然,车灯映照下,前面一辆脚蹬三轮翻倒,车上老妇人被压到了下面。 “停车。” 苏梓妍一声命令,司机立马踩下刹车,然后双双下车,上前救助。 司机帮着扶起三轮,捡拾散落的物件。 苏梓妍则直接去搀老妇:“大娘摔着没?能不能动?” “疼,疼,哎呦!”老妇痛苦地哼哼着,言语有些含混不清。 “我帮你,哪疼就说话。”苏梓妍弯腰更低,双手半抱老妇,吃力地搀扶着。 “疼啊,哎……”老妇惨呼到半截,忽的转头,右手刺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啊!” 眼前寒光闪闪,苏梓妍情知不妙,可哪里还能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来。 我就要这么死掉吗?我还没成家,还没为了妻母,还没在父母膝前尽孝啊! 苏梓妍仅是闪念之间,匕首已经逼近心窝。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击在匕首之上,匕首顿时偏离方向,贴着苏梓妍衣服刺空。 “我靠。”老妇变了声音,匕首再次刺去。 “老东西。”随着一声喝骂,一只大手钳住了老妇右手,匕首再难前刺分毫。 大手跟着用力,老妇顿时“哎哟”一声,匕首“当啷”掉地。 “赵林然?” “老东西,你终于藏不住了。” 赵林然一手扭住对方,一手扯下对方灰白长发。 老妇妙变史霄汉,只是皱纹还有些深,老年斑也有些多,显然化妆上花费了好多心思。 变故太过突然,苏梓妍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像是在梦里。但闪着寒光的匕首,与疯狂跳动的心脏,无不说明眼前的真实。 司机更是神情呆傻,双眼迟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先前正在帮老妇捡东西,等着听到响动时再回头,老妇不见了,反而多了赵林然与史霄汉。 “赵林然,你怎么在这?”史霄汉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更显狰狞。 “你都来了,我自然要来的。”赵林然手上再次用力,直接把对方右手反剪过去,伸手再去捉那只左手。 “小五、六子,弄他女人。”史霄汉一边拼命隐藏左手,一边破声嘶吼。 赵林然不由得一惊,急着挥手示意:“快,车上,愣着干什么?” “啊?什么,你说什么?”苏梓妍一是紧张,二是背风,根本就没听清。 “我是让你快……”赵林然话到半截,忽然意识到不对,因为并没其他人出现。 史霄汉正是要创造这样的机会,趁着赵林然分神的时候,左手猛得在衣兜中一掏,再拿出时多了一支遥控器:“老子身上绑了炸*药,只要一按这个,用不了几秒钟,都得见阎王。” 苏梓妍这才反应过来:“林然,小心!” “快跑呀,磨蹭什么?”赵林然急得大吼。 “谁都不许走,否则我立马按响它,现在就把你们一锅烩。”史霄汉厉声断喝,左手高高举起,大拇指正放在遥控器红色按钮上。 苏梓妍本要转身跑开,但看到眼前架势,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 赵林然也一时没敢出声。 第175章 史霄汉落网 “靠,你也怕死呀?” “这怎么行?” “你可是正义凛然的赵主任,是同一切邪恶斗争到底的勇士,是荡涤我等渣滓的卫道士。” “你特妈蛋也害怕?太给正义之神丢脸了。完全就是伪勇士,道貌岸然的大骗子,专骗那些傻叉娘们。” “我特妈蛋奇了怪,许援疆咋就看上你了,咋就处处给你吃偏食?他哪怕稍稍对老子照顾一些,或者不那么打压老子,老子指定也能干出成绩。” “许援疆、于树成、严清正等等,全他妈的偏心,都他娘的瞎了眼。孟飞龙之流也不是什么好鸟,用着老子的时候就拉拢,用不着就一脚踢开,呸,没一个好东西。” 史霄汉手握遥控器,好一通喝骂,骂得酣畅淋漓,嘴角冒白沫。 随即意识到右手还被制,于是转头骂道:“来,松开老子,再不松开,老子真按了。” “你真的让松开?不开玩笑?”赵林然反问道。 史霄汉不禁含糊,不清楚对方耍什么阴谋诡计,干脆换了话题:“老子就不明白了,你他娘的不在县城待着,咋就到这了,还来得这么巧?” “不回答可以吗?” “不可以。你又怕了?怕什么?” “我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不忍伤你自尊。” “伤你妈的自尊,又假正经不是?说,必须给老子说清楚。” “好,既然你非要无地自容,那我就成全你。” 赵林然呵呵一笑,讲说起来,“金有财刚一落网,立马供出了你,现场就说你坑了涂大力,让涂大力背锅。在被押解的路上,把你俩所有的勾当全交代了,包括那次给你打过九万多块钱,包括你给他每次出坏主意。” 史霄汉忍不住骂着插话:“死胖子,平时表现得慷慨大方、急公好义,闹半天全他妈装得,关键时刻专捅刀子。老子是彻底看透了,世上没一个好人,可他妈的偏偏伪君子最吃香,什么世道。” “你看,我说不说吧,你非让说,说了还生气。算了,其他的不说了。” “不行,必须给老子都说了,老子不信能气死。” “既然你非要气个好歹,那我就送你一程,毕竟同事一场。” 赵林然笑容更浓,还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你和金有财一丘之貉,他出事你肯定知道了,所以立马当了缩头乌龟,让县纪检人员扑了空。但你咽不下这口气,认定是我害了你,千方百计想着报复,否则死了也闭不上眼。但对付我你没把握,就想着从我最亲的人下手,苏梓妍自然成了你首选目标。另外以常规判断,大多数人都觉得你不会来这,毕竟出来进去都是熟人,很容易暴露。可你史霄汉是谁呀,简直就是灵狐转世,脑子鬼得很,偏要玩灯下黑。今天是镇里的民族演艺大会,还有支教老师来,人多热闹,正适合你下手。” “就算你想到这些,又如何能掐得这么准?”史霄汉还是不太理解。 “别着急,听我给你讲。分析到你这种心理,所以我就让人多留了心,果然发现了异常。本来这段路上的瓜棚已经废弃多日,好多地方破损漏风,几乎都快塌了。但从前天开始,却有被修补痕迹,可偏偏向路一侧却留了洞,就为了长时间在里面瞭望。知道这个情况后,我很怀疑是你老小子,所以就悄悄地来了。” “果然,在苏梓妍他们送人车队刚过去,就出现了一个蹬三轮的白头发老妇人。大冷天的,黑更半夜,还是远离村庄的路上,老妇人能干什么?太奇怪了。无非是乔装探路,推演袭击活动。我想到了你,但的确看不出来,你装得也太像了,所以没有提前抓你。因为不确定,提前就没向苏梓妍示警,也不清楚老妇人会在哪里下手,我只好远远的盯着。” 赵林然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直到你假装摔倒,直到苏梓妍下车,我知道坏了,这才急急往这赶,可还是没能阻止你出刀。” “是你打歪了我的匕首?”史霄汉忍不住追问,随即又否定,“不对不对,你从那个方向来,石子是从那边打来的,你还有帮手。” “想知道帮手是谁吗?”赵林然大声说着,身子缓缓前倾而去。 “谁?”史霄汉刚一问出,马上意识到不妙,下意识左手后倾,“靠,你在拖延时间,想抢老子东西。去你妈的,老子要按了,把你们狗男女一锅烩,到阴间再风流吧,哈哈哈……” 史霄汉大笑着,拇指向下按去。 “倏”, 遥控器忽然不翼而飞。 “老东西,害人精。”赵林然陡然出手,扣住史霄汉左腕,直接拧了过去。 “你他妈……”史霄汉刚骂到半截,便被掀翻在地。 “到底怎么回事?”史霄汉使劲转头看去。 一个中等身材男子站在侧旁,手里正拿着遥控器,刚刚卸下里面电池。 看到此人,史霄汉破口大骂:“宁卫军,就是你给小崽子当眼线,刚才也是你打的石子,对不对?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背叛老子。当初若不是老子,你能当上纪检书记?副书记又焉能轮到你?更别提他妈的正科级待遇了。” 宁卫军冷冷着道:“我的职务变动,是组织需要,也是我个人努力得来的。至于你说的背叛,更是无稽之谈,我在到镇里前已和赵主任很熟了。” “好啊,好啊,跟老子玩卧底,我靠你妈的小崽子,姓宁的,你们都不得好死。”史霄汉目眦欲裂,嘴角沁出了血迹。 “坏人才不得好死,比如你。”赵林然说完,向着宁卫军示意。 宁卫军装好拆解开的遥控器,径直来到史霄汉近前,蹲在地上,小心的解开了史霄汉的衣服。 好家伙,满满的蕾管、炸*药。 “怎么没连引线?”宁卫军忽的疑惑道。 “你个老阴比,原来是吓唬人,也这么怕死呀?”赵林然骂道。 史霄汉马上回骂:“放你妈屁,肯定是不小心开了,老子不是狗熊,老子不怕死。” “轰”, 正这时,一辆商务车到来,车上跳下四名黑衣男子,走在前面的正是纪检副书记严清正。 “史霄汉,让我们好找啊。”严清正感叹一声,直接挥手,“带走。” “严书记,你没……”史霄汉还想说什么,头上却被套了黑袋子,顿时憋回了后面的话。 前后不到两分钟,严清正等人便押着史霄汉离开了。 “走吧。”赵林然来到苏梓妍近前,轻声道。 “他还会被放出来吗?”苏梓妍显然心有余悸。 赵林然肯定地说:“不会了。” 第176章 老子来看你了 在严清正带走史霄汉后,赵林然陪着苏梓妍回到镇里,等她睡着后才返回开发区。 次日一早,赵林然到县政府开会,会议直到中午才结束。 刚出会场,严清正便打来电话,要他去一趟。 意识到可能跟史霄汉有关,赵林然快速到了纪委副书记办公室。 “史霄汉傻了。”严清正开口便说。 赵林然有些懵:“是呀,他自认策划周密,没承想不但未得逞,还把自个搭了进去,傻了很正常。” “不,我说的是他真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也根本听不懂话。”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是装的,史霄汉在这方面特在行,当初可是在我身边隐忍了一年多,那时简直都快装成孙子了。” “这次恐怕是真的。” 严清正语气稍有沉重,“昨天带他回城的路上,我们就对他突击审问,抛出了金有财的部分交代。他对所有指控全部否认,言说是金有财污蔑他、拉他垫背,声称自己是冤枉的,请我们帮他证明清白。除此之外,倒没其他反常举动,也没有过激行为,我们的人难免有些放松警惕。在带他下车的时候,他忽然脑袋前冲,径直撞到车门上沿,当时就昏迷了。我们赶紧对他救治,他也很快醒来,但却不认人了,也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只知道喊饿,到现在还是如此。” 赵林然嗤笑一声:“苦肉计,绝对是他设计好的,他太工于心计了。先不说之前在镇里潜伏,就说昨天他扮那老太太吧,如果不是把他假发扯下来,不是离得特近,我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发生这事以后,我们也请专业医生检查,还用设备测了,并没找到病症所在。但医生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医学上叫海马区受损失忆,一般都很短暂,不过也有个案时间很长,甚至终身无法恢复。”严清正给出进一步说明。 “是吗?”赵林然稍一沉吟,又提出请求,“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严清正道:“没那必要吧。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主要因为你是受害者之一,让你不要对史霄汉尽快交代期望太高。” “既然他因外力记忆受损,那么很可能因外界刺激恢复记忆。我是他最恨的人之一,他也许一见到我,原始的恨意便会滔滔不绝,自然也就能激活沉默的记忆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妨一试。你真这么想?不会出幺蛾子吧?” “我能出什么幺蛾子?只盼他早点恢复记忆,早点全盘交代,早点真正伏法,否则我们全不得安宁,苏梓妍都快坐病了。” “那好吧,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严清正说着,拨出一个电话,“过来一下。” 待到严清正放下听筒,赵林然又道:“对了,到时可能需要临时关一下监控,或是巧妙避开一些。” “你要干什么?”严清正不由得警觉。 “史霄汉不单单恨我,他恨得人多了,昨天在现场就一通好骂,从县委书记开始,把县里头头们几乎骂了个遍,也包括您。我担心他一旦清醒,很可能破口大骂,到时若是被监控录上,难免扩散出去,对县领导们影响就太不好了。”赵林然给出理由。 “是吗?”严清正仍不免狐疑。 正这时,经办人老冯来了。 “你带赵主任去一下史霄汉那,如何操作听赵主任的。”严清正吩咐道。 “好的。”老冯答应之后,马上又道,“我刚得到消息,医生正用新设备给他检查,恐怕要两三个小时,不让随便打扰。” 严清正点点头:“是这样呀。那你看时间,你俩直接对接。” “好的。” “严书记再见。” 与严清正告辞后,赵林然随着老冯离开,两人约定三小时后县委大门外会合。 真是天助我也,竟然给了充分准备时间。 赵林然离开县委之后,不禁暗自腹诽。 他并没直接回单位,而是先去水果店、药店买了些东西,然后才返回开发区。 回到单位后,赵林然直接进了办公室里间,大中午便鼓捣起来。 下午两点五十分,赵林然来到县委大院门口,正好老冯也刚到,他直接上了对方的车。 老冯看了眼赵林然手中提包,没有多言,直接发动汽车。 赵林然被安排在后排座位,两边窗子都挂着深色窗帘,与前排又有隔断隔开,感觉跟坐闷罐车似的。 感觉汽车转了好几次弯,由柏油路换上了砂石路,又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老冯当先下车。 赵林然跟着到了车外,视线顿时明亮。 这里同样荒凉,建筑也是半掩体,但赵林然能分辨得出来,与上次严清正约见自己的并非同一地点。 “赵主任,按规定,凡是带入的东西必须接受检查。”老冯终于对赵林然的提包发了话。 赵林然笑着上前:“放心,绝不违禁,严书记也不反对。” 老冯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赵林然进了建筑。 一路下行,中间经过几道门岗,拐了两次弯后,老冯停了下来,抬手一指:“那屋,007。” 这个房号有意思。 赵林然腹诽之后,说道:“那屋监控需要临时关一下。” “那不行,这不符合规定。”老冯当即拒绝。 赵林然压低了声音:“我是来帮他恢复记忆的。可他记忆一旦恢复,绝对会骂县领导,昨晚已经骂过了,严书记也知道这事。要不你问一下?” 看了赵林然一会儿,老冯再次盯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拿人格担保,出了事我负责。如果你实在不放心,还是向严书记求证一下吧。”赵林然以退为进。 “你刚才说的话我录音了。”老冯回应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赵林然苦笑着摇摇头,径直奔007房间而去。 来到房间门口,赵林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透过瞭望窗观察起来。 屋子里整体光线较暗,但却有一块区域特亮,史霄汉就在亮光中。 此时的史霄汉双眼呆滞,额头青肿,头发蓬乱,满身污渍,几乎与街头乞丐无异。 站着看了好大一会儿,发现屋内摄像头也不工作了,赵林然这才推门进屋:“史霄汉,老子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好吃的。” 第177章 史霄汉真傻了 “饿,我饿。”史霄汉“喃喃”着看过来。 赵林然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史霄汉,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但史霄汉双目迷茫,神情呆滞,完全是一种本能状态。 “史霄汉,这又玩得哪一出?好好说话,行不行?” 赵林然微笑着,出言讥讽,“你曾说过自己是英雄,不是狗熊,这样装疯卖傻,岂不是连狗熊都不如?” “饿,饿。”史霄汉还是先前神情。 “你看啊,你过去好歹当了十多年镇党委书记,虽说没做出什么成绩,但好歹治下也有四万多人,在镇里说一不二,也算个人物。既然如此,你就该有个人物的样儿,该交代就交代,该领刑就领刑,出来还是国家公民,还能正常生活二十来年。可你以装傻对抗调查,只会加重你的罪责,而且也不可能一直装下去。即使真能一辈子装傻,那跟死了有何区别,太没意义了。” 赵林然边说边前行,“别人可能找不出破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装的。” “饿,饿。”史霄汉迎上前来,在赵林然身上又摸又拱,仿佛猪吃屎一般。 尽管感觉恶心,也承受着一定危险,但赵林然并没躲闪,反倒希望对方又咬又打甚至抽出匕首来,那样也就省事了。 可史霄汉只是找吃的,只是把赵林然身上拱得脏兮兮的,并无其他危险举动。 “史霄汉,别你妈装了,你做了什么不知道?你受到处理后,不思悔过,先是蛊惑你亲戚冯二赖对抗拆迁,后又联合金有财,绑架三位传承人,再之后散布老子的谣言。虽说你躲在幕后,但他妈你却是罪魁祸首,否则合作不会一拖再拖,老子也不会被停职。更可恶的是,你还出主意,让人围攻县委、网络施暴,甚至亲自袭击苏梓妍,真是枉披人皮了,又如何对得起组织多年的培养?再说……” 赵林然冷着脸骂了好大一通,历数史霄汉罪状,条条精准细致。他倒不奢望能骂醒史霄汉,主要是观察对方有无反应,但遗憾的是对方一直傻得真实。 “你饿是吧?老子给你吃好的。”赵林然换了大灰狼诱骗小白兔嘴脸,从提包中拿出一个盒状物,外面封着黑色包装。 “饿,饿。”史霄汉一把抢过,手、牙并用,但包装太过严实,而且封了好几层,一时难以打开。 “老子来帮你。”赵林然脸上露出恶搞神情,右手揪住几层包装,暗暗用力。 “刺啦”, “嘭”, 黑色包装顿时全部去除,露出里面暗黄色膏状物,恶臭的鲜大粪味瞬时弥漫开来。 史霄汉没有任何迟疑,双手齐抓,张嘴狂舔,嘴里还“啧啧”连声:“香,好香!” 赵林然一直盯着史霄汉,但却未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嫌弃,反倒是满满得享受感,傻傻的那种享受。 难道史霄汉真傻了?赵林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一直觉得,史霄汉有诸多装傻的理由与条件,装傻也符合其狡猾特性,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史霄汉,行,你有种,都快比上古人孙膑了。”赵林然咬着牙,面目狰狞,一把扣住史霄汉右腕,缓缓加力。 史霄汉毫无反应,但仍不忘咀嚼“美食”。 赵林然自然知道自己手劲如何,只要再稍微加力,非把对方胳膊攥骨折不可。 难道真要弄残史霄汉? 赵林然最终不忍,默默地抽回了右手。 史霄汉吃得太过投入,竟然噎得瞪眼伸脖,但仍不舍得吐出来。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赵林然忿忿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屋子。 但赵林然并没立即离去,而是又站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才很不甘地走开了。 007房间内,史霄汉终于忍不住,喉头快速蠕动多下,背对着屋门方向,张口吐出一堆褐色污物。污物落在史霄汉慌乱间撩起的衣襟上,里面有先前吃下的东西,还有一小块舌尖碎肉。 史霄汉仅是缓了两口气,便又快速俯在衣襟上,几口吞下了这些东西。尽管又几次反胃,尽管犹如吞刀片般难受,但史霄汉再没吐出来。 除了衣襟上残留的少许污渍,除了屋里弥漫的臭味,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刚才这段插曲,与赵林然离开门口仅差几十秒,如果赵林然再多驻留一分钟,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赵林然来到建筑物外面时,老冯已经在等候,直接拉着赵林然返回了县城。 在县委大院外,赵林然挥手致谢,上了自己的车子。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赵林然直接接通。 “马上到我办公室。”对面严清正只说了一句,便直接撂了电话。 赵林然收起手机,开车进院。 在楼下停好汽车,直接去了纪委副书记办公室。 “啪!” 严清正上来便飙脏话,第一次拍了桌子:“赵林然,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我要向组织投诉你虐待公民、手段恶劣、丧失党性。我自己也必须承担失职之责。” “严书记,你这从何说起?”赵林然笑着道。 “你给人家吃大粪,还有脸笑?我真是错看你了。”严清正虽然没再吐脏字,但依旧咬牙切齿。 赵林然不由得一惊:“史霄汉投诉了?” “那还用投诉?满屋子臭味。史霄汉身上、嘴上也都是那东西。” 严清正说到这里,忍不住唉声叹气,“哎,我倒希望他能投诉,那样也不至于让你犯混到底。” “哎,一斤榴莲肉一百五,我买了小二斤,还有这些药粉,加起来超我一天工资,却被人们说成大粪,真是枉费我一番心意呀。”赵林然拿过提包,再次打开,“里面还剩这点,请检查。” 严清正连吸了几下鼻子,马上否认:“不对,这东西虽然臭,可跟大粪味完全两样。” “别着急呀,还没和药粉反应呢。”赵林然拿过黄、白药粉,倒在榴莲肉上,又用笔杆来回搅拌着。 “臭,太臭了,全是鲜大粪味,快停下来。”严清正捂着口鼻,急急阻止,不过脸色反倒好看了许多,“你拿这东西试他?发现了什么?” 赵林然以摇头代为回答。 “我是说吧,史霄汉是真傻了。”严清正缓缓着道。 “可能吧。”赵林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并未抓到史霄汉装傻的任何把柄,怀疑也仅是靠的直觉。 “我知道你很急,可急也没用,慢慢来吧。以后可别这么猛浪了,刚才接到电话汇报时,我差点没吓死。”严清正仍旧心有余悸,轻轻摆了摆手。 “谢谢严书记。”赵林然明白对方关爱之心,道谢之后,就要离去。 “诶,对了,你今天那损招哪学的?”严清正忽然又道。 “杂志上偶尔看到的。”赵林然胡乱给了个理由,快步走出纪检副书记室。 事实上,这法子可是特训期间学到的,但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那段岁月,只有个别战友除外。 赵林然返回开发区后,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对史霄汉傻了这事耿耿于怀,但却无可奈何。 第178章 当面抢女友 本以为这次抓住了史霄汉,又有金有财供认在先,两大祸患最起码服刑十来年,总算是消停了。 不承想史霄汉却傻了,这就存在了一定变数。 尽管对方傻得蹊跷,尽管自己一直存疑,甚至还拿“大粪”试探,但赵林然最终也没发现异常。 管他呢,毕竟两人都已落网,总比外面飘着好,那样对亲人太危险了。 经过短时间调整,赵林然尽管仍有遗憾,但很快便释怀了,全身心投入到开发区工作中去。 由于正式进入冬季,气温较低,开发区所有基建项目都已暂停,但检查、总结仍不少,招商工作更不能停。再加上双节临近,年终各种会议频繁,赵林然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即使工作再忙,赵林然也尽量抽时间关心苏梓妍,毕竟上次受惊吓不小,也的确因自己招致,于情于理都不能慢待。为此他又专门去了一次,每天也保持联系,即使没时间打电话,也大多要发消息问候。 只是最近几天联系,苏梓妍似乎情绪不佳,常常欲言又止。 赵林然很不放心,决定再亲自去看看。 下午上班后,赵林然安排过相关工作,独自开车赶奔柏墨镇。 进入柏墨镇地界后,赵林然开始联系苏梓妍,以免赶上对方开会,那样不但干等着急,也空自浪费时间。 可是发了好几条消息,苏梓妍都不回应,打了手机和电话也不接。 怎么个意思?不会出什么事吧?以往即使正开会,也会短信回复的。 赵林然不禁心急,脚下再次加大油门。 “轰轰轰”, 二十多分钟后,柏墨村已经远远在望,赵林然手机响了。 看到是苏梓妍号码,赵林然赶忙接通:“你在干什么?没什么事吧?” “我在……” 苏梓妍刚说了两个字,便响起一个男声:“梓妍,我对你是真心的,请收下吧!” “你怎么又来了?”手机里换成苏梓妍焦急声音。 “梓妍,我本来就没走,是专门去取鲜花了,你是知道的呀!” “我,你快拿走,我不要。” “鲜花送美人,你比鲜花漂亮十倍,只有你能配上这九十九朵玫瑰。” “拿走,拿走。” “梓妍,我爱你!” 听着这些对话,赵林然忍无可忍:“梓妍,怎么回事?” “林然,你别误会,是他……” 苏梓妍话没说完,男声又起,“谁呀?那个小主任吗?梓妍,你让他来,我俩直接对决,看我如何让他落荒而逃?” “小子,有种你等着。”赵林然油门到底,几百米距离秒到,汽车径直冲进镇党委大院,停在办公楼前。 “等着?你坐飞机呀,不是本少瞧不起你,恐怕你都没见过真的飞机。少丢人了。刚才我说对决,只是给梓妍面子,你要识趣的话赶紧滚蛋,省得到时候丢人现眼。本少不是说大话,到目前为止,我想追的女孩还没失败过,全都投怀送抱……” 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内,油头粉面尖嘴男正滔滔不绝,冷不防屋门忽然洞开,赵林然直接闯了进来。 “你谁呀?懂不懂礼貌?”尖嘴男一手捧花,一手点指。 赵林然并不说话,反身磕上屋门,然后直接伸出右手,揪住了那根指头。 “哎哟哟……”尖嘴男立马疼得成了软脚虾,却还想着摆谱,“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去,我魏少不是一般人,到时……” “不是一般人?那你跪着干嘛?”赵林然手上再次用力。 尖嘴男顿时疼得双膝着地。 “林然,别给他弄断了。”苏梓妍赶忙从桌后走出,上前阻拦。 “软脚虾。”赵林然手上轻轻一抖,尖嘴男立马整个身形扑倒在地,九十九朵玫瑰脱手,油头粉面也沾上了尘灰。 “好啊,好啊,闹半天你就是那个小主任。小小的科级干部,芝麻绿豆大,呸,芝麻还七品呢,根本不够芝麻官,凭什么跟我抢梓妍?”尖嘴男满眼恶毒,咬牙切齿,既是疼得也是气得。 赵林然上前半步,微微哈腰:“从现在起,不许再提梓妍二字,否则提一次掰断一根手指。” “林然,不要莽撞。”苏梓妍赶忙劝解。 赵林然道:“无耻小人骚扰镇党委书记正常办公,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到时还要把他送公安机关法办呢。” “梓……”尖嘴男仅说出一个字,赶忙吓得换了词句,“小主任,就你这套伎俩,唬一唬没见过世面的村民还行,想吓住本少门都没有。她现在未嫁,我也单身,这叫自由恋爱。” 苏梓妍急道:“胡说。是你天天死皮赖脸来缠,我根本不想见你,更不可能自,自由,气死我了。” “哦,怪不得梓妍这些天情绪不佳,闹半天你就是罪魁祸首呀,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赵林然说着,又要上前。 苏梓妍赶忙扯住:“林然,别别,只要他不再来骚扰就行。” “听见没?不许再来,否则见一次打一次,直到亲妈都不认识你。”赵林然出声警告。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野蛮人说了算。少说废话,直接开个价吧,多少钱可以放手。”尖嘴男说着,竟然拿出一沓支票来。 “看起来你很有钱?”赵林然逗弄道。 尖嘴男立即神气起来:“那是当然。看见外面那辆车没,欧罗巴洲产的,进口二十万,换算成国币就是二百万。本少光是一个月的零花钱,就一百万,足够你挣一辈子了。” “一百万零花钱?赶上我给哈登的零食钱了。” “哈登是谁?” “一只哈巴狗。” “你骂老……”尖嘴男刚要骂脏话,注意到对方举起的拳头,赶忙又换了说辞,“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与人交往自然以动口为主,但和狗交流往往是拳头和脚。”赵林然双手互握,顿时骨节“嘎巴”作响,脚尖也在地上划起了弧线。 尖嘴男注意到气氛不对,马上急道:“你可别不知天高地厚,只要我魏少一句话,你这小官就当到头了,本少可是有背景的人。” “是吗?说出来听听。”赵林然饶有兴趣地坐下,还拉苏梓妍并排而坐。 再对比跪伏在地的尖嘴男,简直就像男女主人审问仆人一般。 “我说出来指定吓死你。”尖嘴男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还爬跪着,于是赶忙起身,还故意双手叉腰,“本少魏从龙,大成基建有限公司魏大成魏总是我叔,怕了吧?” “谁?魏大成?”赵林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顿时精彩无比。 第179章 地主家傻儿子 如果说是以前,赵林然对魏大成真不熟,毕竟开发区对接的是投资商,投资商又找的建筑公司。 但就在前天,开发区在检查工作时,第一次使用了黄牌警告,被处罚企业正是大成基建,原因是施工记录造假。 黄牌意味着罚款,更意味着很可能被清场,魏大成急坏了,等了一整天求见赵林然。但赵林然不为所动,仍坚持原有处罚,魏大成也成了同行们的笑话。 看到赵林然神情惊愕,魏从龙理会错了,顿时神气起来:“怎么,怕了吧?只要我一个电话,我叔指定会从开发区撤离,开发区基建就会彻底趴窝,到时你怎么收场?” 赵林然“哦”了一声:“那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早晚让你见到。当然了,假如你现在服个软,不再干涉我俩自由恋爱,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就想现在见识。” “到时你可别后悔。” “怕是你吹牛不敢打吧?” “有什么不敢?”魏从龙被将了军,摸出手机,拨打起来。 他刚才之所以磨蹭,并非不敢打,而是担心叔叔未必听自己的。但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岂能让这小主任难住?假如叔叔真支持自己,倒是可以趁机教训这家伙,没准美人也能投怀送抱。 “嘟……嘟……” 回铃音响过两声之后,里面传出魏大成疲惫声音:“从龙,有事?” “三叔,你是不在崇诚县开发区做工程?”魏从龙直接问。 “是。你听说什么啦?”魏大成声音略有紧张。 “我听说你是全开发区最大的建筑商,做了开发区大半工程,你在开发区一言九鼎,开发区那些官也不敢得罪你。”魏从龙讲了听来的内容。 “啊,做事要低调。”听到不是说那件丢丑事,魏大成显然松了口气,含糊应答着。他想瞒着家里人,否则让自家老爷子知道,非被收拾不可。 魏从龙“哦”了一声,眼睛瞟着赵林然,特意提高声音:“我倒是想低调,可有不开眼家伙不让我低调,非要跟我魏家叫板,非要为难你魏总呀。三叔,把咱家在开发区的所有基建项目撤走,让那孙子没法跟县里交代,灰溜溜下台。” “你说的是谁?”魏大成不禁狐疑。 “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赵林然,这孙子就在……” 魏从龙还没说完,手机里便传出魏大成厉吼“放你”,随即便没了声音。 魏从龙稍一迟愣,特意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已经挂断,立即张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姓赵的,听见没,我叔说‘放你一百个心’,就是告诉我别着急,他马上去下令撤走人马。孙子,跪下磕头吧,再把美女让出来,到时本少也许会对你网开一面。” 魏大成真这么虎? 赵林然也不禁狐疑。于是问道:“你听谁说魏大成做了开发区大半工程,是开发区最大建筑商,在开发区没人敢得罪?” “怎么?想报复?给你胆了,说出来吓死你。此人便是事业横跨能源、酒店、物流等产业,黑白道通吃,在崇诚县乃至全端河市跺一脚四角乱颤的……”魏从龙说到这里,特意一字一顿地强调着,“著名本土企业家金有财金总。” “噗!”赵林然差点笑岔气,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你手机是2g信号,一直没通网吗?”苏梓妍笑着插了话。 看到苏梓妍露出笑脸,魏从龙简直骨头都酥了,嬉笑着亮出手机,说话也大胆起来:“最新款的6g手机,网速千兆。梓妍是不喜欢?从龙哥给你弄个新的,换掉你那破2g。” “你理会错了,我是说你的消息太闭塞了,否则也不至于说胡话。”苏梓妍笑意更浓,一副逗傻子神情。 “说胡话?” 魏从龙稍稍一愣,马上大咧咧地道,“你不相信我认识金总?我和金有财那可是忘年交、好哥们,他得尊称我魏少,我直呼他老金。不妨告诉你,梓妍的芳名就是他说的,也一再邀请我和你接触,只是前几天我有事没走开。之前我还不太信,等我见了梓妍面,才知老金所言非虚。梓妍哪是不比一流明星差?分明盖过所有顶尖女明星呀。”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魏从龙直接挂断,继续讲说:“我也正好仪表堂堂,和紫妍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结成夫……” “叮呤呤”, 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结成夫妻。”魏从龙嘴里继续叨咕着,很不耐地按下接听键。 “结你妈个叉。” 手机里立即传来魏大成骂声,“告诉你,领黄牌、交罚款老子认了,你不得出去瞎逼逼,更不要想着报复赵主任。” “三叔你说得什么呀?我俩只是抢女人,怎么就领黄牌、交罚款了?”魏从龙很是不解。 魏大成显然还沉浸着自身认知中,根本没注意魏从龙的话,继续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在开发区一言九鼎,做了开发区大半工程,是开发区最大建筑商?” “不是吗?只要你一撤走,开发区就得瘫痪,县里就要拿姓赵的试问?” “我就承包了五百万工程,还只是跟最小投资商承包的,凭什么能拿捏开发区?你他娘又是听谁说的?” “金有财金总呀!” “谁?你和金有财有来往?”魏大成又提高了声音。 魏从龙马上道:“没想到吧?我俩是好哥们,也是他告诉我苏梓妍……” 魏大成怒吼着打断:“你他妈就等着坐大牢吧,金有财早被抓了,多项罪名呀,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啊?!”魏从龙顿时惊得结巴了,“怪,怪不得,这两天,联系不,上呢。” 魏大成急着追问道:“你刚才是不提到苏梓妍了?还说和他抢女人。那个他不会是赵主任吧?” “就,就是那孙,赵赵赵主任,我们都在苏,苏梓妍办公室。”魏从龙脑袋“嗡嗡”直响,知道闯大祸了。 “什么?我靠你妈,你是要害死老子呀。马上向赵主任、苏书记道歉,必须取得他们的原谅,否则,否则魏家没你这个人。” “好好好,行行行。” “我马上过去,亲自赔罪。” “是是是。” “你老实等着,不用联系老子,老子手机已经被你气得摔坏了。” 赵林然沉声开口:“魏大成,我没时间。” “我还要办公,不想见到你们魏家人。”苏梓妍跟着开口。 “赵主任,苏……魏从龙,快认错呀。”魏大龙急得嗓子都变了音。 “是,我认错。我错了。赵主任、苏书记,我和金有财真的不熟,只是吃过一次饭,后来他就怂恿我追苏书记。我也是脑子装了大粪,才信了他的鬼话,冲撞了您二位。我和他的的确确不熟,对他的情况也根本不了解,否则哪会不知道他被抓呀。千万别让有关部门抓我,你们就当我是一个屁,放了我吧!”魏从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倒。 苏梓妍被吓了一大跳:“快起来。” “请你们原谅我,不原谅我就不起来。”魏从龙跪得更实在了,直接双手跟着趴下,简直像练蛤蟆功一样。 “快起来呀,这来个人像什么样?”苏梓妍急得够呛,下意识瞟着屋门方向。 “不原谅就不起来。”魏从龙向前跪爬起来。 “耍肉头是吧?我马上通知开发区,对大成基建公司清场。”赵林然说着,就要拿手机。 “我起来,起来还不成吗?”魏从龙立马像兔子一样蹦起来,“别清场,别清场。” “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林然在手机上按起了数字。 魏从龙连连作揖后退:“好好好,别清场,马上滚,马上滚。我就是个屁,臭是臭点,其实就是一股气,放了就完了。” “咣当”, “噔噔噔”, 屋门关上的一刻,苏梓妍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太逗了,还,还说臭是臭点,其实就是一股气儿……咯咯咯……” 赵林然起身来到窗前,正看见魏从龙急匆匆跑到院里,驾驶汽车仓皇而去。 不禁“噗嗤”一乐:“像什么?” “像,像地主家傻儿子,咯咯咯……” “地主家傻儿子?嗯,贴切。” 第180章 史大粪 苏梓妍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收住笑声,边收拾地面边说:“上周他就来了,说是要投资,还说要跟镇书记直接谈。等他被带到我这以后,就开始说不着调的话,什么美若天仙,什么赛过西施、不让貂蝉。当时我就翻了脸,把他赶走了。谁知他没皮没脸,几乎天天来,一来就是那些话,说是要追求我,后来这几次还带着鲜花,弄得单位人都指指点点。本来我想早点跟你说,又担心打扰你工作,就想着等本周末见面再说。不承想这家伙今天又来了,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可要烦死了。” “我就是感觉你这些天有心事,才特意赶过来的,正好就遇上了这家伙。以后这种事也许还有,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省得自寻烦恼,也省得独面更多麻烦。”赵林然很是心疼女友,郑重嘱咐道。 “你那里太忙,我原想着尽量自己解决,不给你添麻烦的。” “金有财真是阴魂不散,人都进去了,还给埋了雷。” “是呀,一个他,一个史霄汉。好在是两人都被抓了,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吧,最起码能消停几年了。” “但愿吧!”赵林然没讲史霄汉傻了的事,但心里还是难免膈应。 “赵大主任,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再四?他俩指定逃不脱刑罚,近几年再难以兴风作浪了。这下好了,你可以安心工作了,近期都有什么要忙得?”苏梓妍来到赵林然身旁,柔声换了话题。 “无非就是开会、检查,年根儿还要参加一个评优活动,忙是忙点,不过都好弄。”赵林然马上换了轻松语气,帮着苏梓妍收拾起来。 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残破的鲜花和碎屑才收拾完。 看着一堆狼藉,苏梓妍忍不住心有余悸:“他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了,除非想让他叔赔个几百万、进入行业黑名单。”赵林然很是自信地给出肯定回应。 正如赵林然判断的那样,魏从龙有了这次教训,也的确想着不招惹赵林然、苏梓妍,直接便逃回老巢,当了好一段“坐家”。 但魏从龙惹祸本性使然,注定了要生事,“出关”的第一天便又惹到麻烦,也为赵林然、苏梓妍带去了更大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赵林然在柏墨镇,对女友好一通开解,直到对方心情彻底舒畅,才乘着茫茫夜色返回开发区。 转过天来,便又开始了紧张的忙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兼顾开会、总结、检查工作的同时,赵林然重点关注评优准备情况。毕竟这个评优是关于民俗内容的,一旦评上,对整个民俗创新工作都意义非凡。 忙忙碌碌中,时间跨入新的一年,距春节已不足一月,离招标也仅剩两周时间。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开发区整体工作推进顺利,也再没出现幕后黑手使坏情况,赵林然忙并快乐着。 这天赵林然刚开完会,返回主任室,桌上电话响了,是严清正打来的。 “经过多次检查与试验,都无法证明史霄汉非自然呆傻,又一直没有直接物证,仅凭金有财供词无法定罪。经过专案组决议,并报上级批准,决定对史霄汉无罪释放。两个小时前就放了,那时打你电话没人接。” 尽管这个结果不出意外,但赵林然心里仍不舒服,可也无可奈何。 而且纪委常务副书记专门电话告知,已经很给面子,自己不能不识抬举。于是赵林然回道:“纪检委作出这个决定,也是严格遵照法律法规,我本人非常理解,也完全服从。” 听到这样回答,严清正很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说明你格局又大了。当然了,假如找到其他有力证据,我们会随时控制他。你如果有新的发现,也可以随时向我通报,我们一定认真考虑。” “谢谢严书记!” “不客气。有事随时打电话。” 结束与严清正通话,赵林然无奈一笑:“又放了,希望不要再死灰复燃呀。” 有了这事打搅,赵林然心绪难免不稳,干脆开车上街,随便闲转着舒缓心情。 “嘎吱!” 赵林然忽然踩下刹车,因为他在路边,发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从车上下来,赵林然向那个身影走去,离着老远就闻到了恶臭味。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可见臭味有多大。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臭味也越来越浓,赵林然终于确定了此人身份,正是刚刚放出来的史霄汉。 史霄汉身形更显佝偻,新换过的外衫又污秽不堪,刚剪过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正一边翻找垃圾桶东西,一边“喃喃”着:“饿,我饿。坏人,都是坏人。” “史霄汉,史霄汉。” 赵林然连喊了两声,但史霄汉似乎没听见,整个注意力都在垃圾桶里,嘴里不停地喃喃着那两句话。 赵林然稍一迟疑,开车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后,又返回到这里,手里多了一袋子馅饼。 “史霄汉,史霄汉。” 赵林然再次呼唤,对方仍没反应,干脆扳过对方肩头,把馅饼袋子塞到对方怀里。 史霄汉双眼呆滞,脸颊清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挠抓的伤痕随处可见,跟原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坏人,全是坏人。”史霄汉双臂一拱,袋子顿时掉落在地,有两张馅饼还滚了出来。 “哧溜,哧溜”, 史霄汉连吸了两下鼻子,忽然双眼放光,一下子扑倒在馅饼上,手撕口填,吃得连连打嗝:“香,嗝,香!” “哎!你又何苦呢,做个好人不好吗?”赵林然叹息着,转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去了。 从此,崇诚县街道上便多了一个“史大粪”。 这不仅是因为“史”、“屎”同音,更因其臭气熏天,样貌邋遢,捡拾残食、露宿街头为生。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不时议论,指指点点,讲说“史大粪”种种过往。但时间一长,便不再感觉新鲜,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偶尔教育后辈时才会讲上几句。 直到过了几个月,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之后,人们忽然才发现“史大粪”不见了,有人说他饿死了,有人说他被洪水冲走,崇诚街上再无“史大粪”。 但也有人怀疑他仍在世,说不准某一天便会以新的身份出现。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181章 臭嘴惹祸 就在赵林然感叹史霄汉境遇时,魏从龙已在家“闭关”三周多,除了到餐厅吃饭外,基本就没出过卧室,弄得家里人都怀疑他有病,劝他去看心理医生。 也难怪家里人狐疑,以往好多天不着家的魏从龙,这次竟然坐起了月子,实在太反常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和魏大成达成共识,互不暴露对方糗事,所以家里人并不知情。 “从龙,杨大夫真是一号难求,我好不容易托关系,她才答应今晚九点到家来给你……” 吃过晚饭后,在母亲又一次关心时,魏从龙终于忍无可忍,冲出了家门:“我没病,我这就出去,行不行?” “呼!” 连续多天钻在屋子里,魏从龙早忘记了屋内屋外两个世界,顿时被冷气激得连打喷嚏,身上也瑟瑟发抖。 “啊嚏,啊嚏。” 魏从龙去而复返,穿上厚外套,直接钻进了豪车。 “轰”, 豪车激射而出,眨眼便没了影子,只留下一脸懵比的母亲:他真的没病? 好久不开车,咋一上手,魏从龙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嘶!” 刚才左打轮太快,不小心碰到了右手食指,魏从龙不禁吸了口凉气。 忍不住骂道:“靠,老子还以为好了呢,闹半天还特妈的疼,这个死赵……” 正这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魏从龙直接接通:“三叔。” “听你那边声音,不在家?”对面魏大成马上警觉起来。 魏从龙苦着脸道:“我已经圈在家里二十多天,我妈都怀疑我有病,晚上就要把心理医生叫家里了。” 魏大成也不禁笑了:“还真没觉得,你在家快钻一个月了,真不容易。出去是出去,千万别惹事,尤其别惹赵主任、苏书记,报复念头都不要有,背后也不能说一句坏话。” 魏从龙右手食指正隐隐作痛,忍不住赌气道:“三叔,至于吗?看把你吓得,他是克什么勃呀,还能实时监听我不成?” “这些天你一直在家,说话不方便,我就没多讲。但现在我要告诉你,虽然他不至于像那种组织,但你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我可是听说了,金有财几次陷害赵主任,都被赵主任录下来了,有声音有画面,你说邪不邪性?” “是吗?真那么邪性?”魏从龙也不禁心里发毛。 “小心无大错,千万别自找麻烦,也别给三叔惹事。上次他没因你迁怒于我,一是他那人非常讲究,二是我上门好话说尽。他那人有时很大度,但绝不是没脾气,你可不要以身试险。我们是家族企业,无论亏赚你我都有份,明白吗?”魏大成语气无比郑重。 “明白了。三叔,前面交警查车。”魏从龙应答之后,随便编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有那么邪性?”魏从龙疑惑着,打转方向,直奔“欢乐无穷”会所而去,同时拨打了好几个电话。 尽管他嘴上无所谓,但又不禁想起上次丢人场景,于是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能不惹就别惹,躲着走还不行吗! “吆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从龙刚到会所门口,一辆顶配迈巴赫横插过来,驾驶位探出一颗黄毛脑袋来。 魏从龙急忙左打轮,才没被撞倒,反而还得赔笑问候:“钱少好!” 钱运远根本没搭茬,而是继续说:“听说你得病了?哪方面的?脑子里的,还是下面?” “钱少真会开玩笑,我就是近段在家复习外语了,真没病。”魏从龙跳到车下,快步来在迈巴赫近前,打开车门,微微哈腰。 “还不错。看来没病。哈哈哈……”钱运远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终于暂时没再埋汰。 正这时,又是几辆豪车到来,车上下来的人头发都没正常色的,都对钱运远恭敬有加。 “这是我新收小弟魏从龙,大家以后多关照。”钱运远直接介绍道。 虽然被小弟,但魏从龙却没任何不快,反而高兴得很是兴奋,暗道自己攀上了高枝,不停地点头哈腰:“请各位大少多多关照。” “行了,套近乎没用,暂时你还入不了我们圈子,我们先去‘花世界’玩了。”钱运远说完,直接带着其他人进了会所。 魏从龙脸上一直陪着笑,直到钱运远等人身影消失才收回。 又过了一会儿,何伯嚣最先到来,然后陆续有人驾豪车驶来,但都和魏从龙的车差不多,最多没有超过三百万的。 这些人到了以后,自然又拿魏从龙的“病”开涮,魏从龙免不了编理由搪塞,也暗怪母亲到处乱说。 总共等了十多分钟,约的五个人都到了,魏从龙等人才进了会所。 “笑咪咪,有请!”引领员嘴上说着请字,但语气中并无任何热情。 不过这六人并没感觉不适,反倒能以来到“欢乐无穷”会所为荣。 今天是魏从龙约人,自然是他请客,也得以坐到中心位置。 点了酒水、甜品、陪酒小姐后,人们开始胡吃海喝起来,谁知慢慢话题又扯到了“病”上。 陪笑小姐也跟着笑便宜,甚至插话,弄得魏从龙很没面子。 “龙哥,你不承认心理有病,那就是生理上有病,否则哪能家里老钻着,你老娘哪能给你到处找大夫。让弟兄们查验一下,是不是那玩意没了。”借着酒劲,何伯嚣要解魏从龙腰带。 其他四人也跟着起哄,陪酒小姐竟然也想伸手。 “他妈的,干什么?再弄老子,不客气了。”魏从龙猛然挣脱,红着眼睛呵斥。 可大家都喝了酒,根本不管这些,反而兴趣更浓,直接一哄而上。 魏从龙一看情况不妙,直接蹿出了屋子,但还是被其他五人围住了,在过道里就撕扯起来。 “我真没病。只是前阶段玩女人太多了,这些天在家调养调养。”魏从龙一时跑不掉,只能自找理由。 “说得跟真的似的,跟哪个女人玩了,是三流小明星,还是哪家二房小姐?”何伯嚣追问着,已经抓住魏从龙腰带扣。 魏从龙一边拼命护着裤子,一边急急回应:“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那是个小地方,但那女人绝对够味,前凸后翘的,就跟一线明星似的。” “就你还玩一线明星?连个地名、人名都编不出来,唬谁呢?” “我真不是编的,那个女孩身高起码一米七五,高冷,满满的御姐范,名叫苏梓妍,还是个镇书记。” 苏梓妍?镇书记? 过道不远处,正有一长发男子经过,听到这几个字眼后,双眼立马射出寒光,冲着身旁粗壮汉子示意:“把那个喊叫的家伙弄来。” “是。”壮汉应答一声,径直奔向扭作一团的六人。 此时魏从龙腰带已经被抽掉,双手正死死扣着裤腰,还在拼命辩解:“你们别闹,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苏梓妍每天陪着我,我俩都不下床,除了吃饭停一会儿,其他时间都……” “嘭”, 忽然一只大手薅住魏从龙,径直从五人手中夺了过去。 “你,他妈干嘛?”魏从龙发现情况不对,急急质问。 “干这个。”壮汉手上稍一使劲,魏从龙便有了窒息感觉。 “快,快去‘花世界’找钱少,就说我是他新收小弟,让钱少救我。”这是魏从龙被扯进包厢时,拼命留下的话。 等何伯嚣几人反应过来时,魏从龙已经被带进了另一包厢。 虽说先前打闹,毕竟是一伙的,几人稍愣之后,立即向着“花世界”包厢跑去。 第182章 小弟的小弟 魏从龙被扯进包厢时,发现包厢并不大,甚至稍显局促,屋里也仅有一长发男子和一短发女子,顿时心里有底:靠,就这能有毛的身份? “放开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面对魏从龙叫嚣,壮汉既没言声,也没松手。 “你刚才说什么了?”开口的是长发男子。 “你他妈管得着吗?”魏从龙说话挺横。 “脱了。”长发男子淡淡着道。 壮汉应了声“是”,不由分说,直接扯掉魏从龙裤子。 魏从龙双手根本挡不住,直到下半身被扯得一丝不存,只能用双手捂住要害。 “说什么了?”长发男子再次发问。 “跟你有关系吗?”魏从龙语气仍旧挺硬,但样子难免滑稽。 “小霜,最近飞镖练得怎么样了?”长发男子转向短发女子。 短发女子回道:“基本十镖九中。” “要不要现场操练?” “好啊,好啊。” “摆好靶子。”长发男子点头示意。 壮汉二话不说,单手扯开魏从龙两条胳膊,魏从龙腰部以下立马精赤。 以往耍流氓,魏从龙非常乐于全脱,根本不考虑羞臊。但现在被动让人观赏,还有异性在场,顿时难堪至极。 但仍叫嚣着:“老子是魏少,京城魏家知道吗?三流大家族。” 根本没人搭理魏从龙,女人还娇笑着扯出两支飞镖,抖手发出:“咯咯咯,差得太多了。” “啊!”魏从龙三魂吓丢两魂,拼命扭动身子,腿部竟然转了一百多度方向。 “噗噗”两声响动,魏从龙侧臀中招,皮肤凉飕飕发紧。 “啊?啊!你们他妈等着,钱少会给老子报仇,老子是钱少的人。”魏从龙带着哭腔,搬出了最大依仗。 门外,钱运远等人恰好赶来,正听到魏从龙惨嚎。 钱运远立马黑脸:“马上把我小弟放了。” 其他人也跟着咋呼:“钱家大少钱运远到了。” “去你妈的吧!”壮汉跨出包厢,甩手飞掷物件。 “啊?!”钱运远躲开了脸颊,但耳朵却被划到,顿时火辣辣、热乎乎的,显然挂了彩。 “靠你妈的,也不看看老……”钱运远不由得勃然大怒,但骂到半截却哑了口,盯着掉落在地的物件发愣。 其他人也赶忙低头查看,顿时全都呆在当场。 那是三把汽车钥匙,全都是布加迪威龙标识,其中一把还是顶配版的。 “自抽十个嘴巴子,人人有份。”壮汉沉声开口。 “啪!”钱运远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上,顿时扇脸声响成一片。 这些人非常清楚,知道这三把钥匙意识着什么,意味着跟人家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能用抽嘴巴子脱身就是万幸。 待到这些人扇完,壮汉吐出一个字:“滚。” 钱运远等人如蒙大赦,纷纷点头称“是”,转身急匆匆跑开。 壮汉这才又回到了包厢里。 刚才外面情形听得一清二楚,魏从龙早已面如死灰,根本不用命令,直接便跪倒在地:“大少饶命,大少饶命。” 长发男子还是那句话:“刚才说什么了?” 魏从龙马上乖乖回话:“我说,我睡了个女人,叫苏梓妍,是崇诚县柏墨镇书记,长得就跟明星似的。我俩整天腻在一起,除了吃饭外,根本就不下床。” “她真让你睡了?”长发男语气中冷意森森。 “不不不,都是我吹牛的。我倒是想撩拨人家,可去了好几次,人家根本不搭理。最后这次还让她男朋友碰上,差点当场掰断我指头,还警告我下不为例。我叔正好还在人家那里施工,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再惹人家。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躲回家钻了二十多天,今天是第一次出门。”魏从龙哪敢怠慢,直接便讲了实情。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对方和苏梓妍什么关系,但显然有一定联系,实话实说才是目前唯一正确选择。 “是吗?” “我如果有一句假话,出门立马让车撞死。” 听到魏从龙发了毒誓,长发男语气稍有缓和,但依旧森冷:“你刚才说她男朋友?” “是。她男朋友叫赵林然,崇诚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魏从龙如实回答。 “核实。”长发男说了两个字,壮汉便立马转身出屋。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魏从龙下意识抬头,发现短发女正盯在自己身上,马上收紧双腿、身体前伏,尽量遮挡要害部位,以免再被飞镖瞄准。 过了大约半小时,壮汉回来了,冲着长发男微微点头。 长发男读懂了意思,看向魏从龙:“你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魏从龙忙不迭回应。 “那好,你马上到你叔那,暗中了解姓赵的情况,及时汇报过来。” “好好,可我身上还有飞镖,恐怕很难立马……” “自己取下来。” “自己?”魏从龙不敢废话,猛一咬牙,双手齐出。 “啵”, “啵”, 先后两声轻响,皮肤发紧感觉立马消失,魏从龙这才看清,手中飞镖原来是塑料的,还带着吸垫,只是颜色银光闪闪,太逼真了。 壮汉接收到长发男示意,把一张卡片交给魏从龙:“别想耍花招,有情况打这个电话,不要向任何人泄露。” “我一定尽全力去做。”知道自己屁股没烂,魏从龙心情好了许多,急忙郑重表态。 “滚吧。”壮汉发了话。 “诶。”魏从龙立马起身,三下五去二套上裤子。 可在临出门时,又犯起愁来,“钱少他们刚才挨了打,肯定都要记我头上的。” “你就说是我小弟的小弟。”长发男给出回应。 “谢谢大少!”魏从龙立马大喜,手舞足蹈地出了屋子。 短发女得到长发男点首示意,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壮汉请示道:“傅少,我找人把姓赵的做了。” 长发男摇头道:“不。那样太没层次了,咱跟他玩有层次的,在规则范围内弄死他。最近姓赵的做什么?” “主要是年底那些事,开会、总结什么的,再过十来天还要参加一个评优活动。” “那就别让他评上,你去办吧。我还要再去国外处理剩下的事,他也不值得我亲自出手。另外,魏从龙根本靠不上,只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幌子,办事还要靠自己,” “是。”壮汉应声之后,也走了。 “苏梓妍呀苏梓妍,以前总看不上我,嫌我傅红寒没层次,那你好歹傍个厅局级以上的。结果我才出国几年,你竟然找了个小科长,这也太掉价了吧?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看我怎么玩死他。”长发男喃喃自语着,眼中满是玩味。 第183章 诡异的上门道歉 正像魏从龙先前担心的那样,他刚出包厢没多远,便被钱运远等人堵上了,这些人本来就在等他。 “我可是大少的人。” 看到那些人要动手,魏从龙直接报号。 “刚才被人家拖死狗般带走,现在又说是人家的人,唬谁呢?有何凭据?”这些人根本不信。 魏从龙很想亮出带号码卡片,但想到壮汉叮嘱,又没敢拿,一时愣在当场。 正这时,短发女到了,只说了一个“滚”字,便把这些人吓得落荒而逃,也惊住了暗中观察的何伯嚣等人。 钱运远等人一口气跑出会所,才都收住了步子。 有人忍不住询问:“钱少,那女的……” “嘘……”钱运远做了个噤声动作,还下意识看了看会所内,才压低声音道,“壮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从门缝看到里面有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女的,还有一个长头发的没看清。” “这么说,魏从龙真是他们的人了?” “唉,走吧。” 钱运远等人前脚刚走,魏从龙也出来了,整个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身后是亦步亦趋地的何伯嚣等人。 “以后都老实点。” “是是是,魏少。” 魏从龙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驾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崇诚县开发区。 魏从龙看得清楚,现在只有抱紧大少粗腿,为大少办事,才是唯一正确选择。 看到侄儿不期而至,魏大成不由心惊:“你来干什么?” “三叔,我想明白了,无论为了你我还是家族,我都应该勇敢面对错误,而不是钻在家里躲避。我这次是来向赵主任道歉的,希望得到他的原谅。”魏从龙讲出编好的理由。 “太好了,太好了,我带你去。”魏大成大喜,立马联系赵林然。 “道歉?”电话中,听到魏大成讲明意思,赵林然不禁狐疑。 魏大成赶忙进一步解释:“自从发生上次的事以后,从龙就回家闭门思过。经过深刻反思和我们的教育,他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更对那些荒唐言论很是后悔,坚持要当面向您道歉,还请您能给这个机会。” 赵林然稍一沉吟,给出回复:“好吧,下午四点半过来。” “谢谢您!”魏大成道谢之后,和侄儿认真准备起来。 下午四点多,离约定还有十多分钟,叔侄俩便带着礼品,到了开发区办公楼。 四点半,两人得以进入主任室。 “赵主任,前阶段我犯混,冲撞了您和苏书记,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并未因此难为我们叔侄,我深表感谢。回家这二十多天,经过痛定思痛,我更觉自个当初混蛋,尤其给苏书记带去极大困扰,简直猪狗不如。逃避不是办法,唯有当面郑重道歉,才能表达我的愧疚之情,所以我就来了。”魏从龙提前做了功课,进门便是一通自责,还来了个深深的九十度鞠躬。 魏大成跟着“打边鼓”:“从龙这孩子本质不坏,也没多大胆子,就是有些顽劣,还有点小纨绔。另外他这人也太幼稚,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成熟。那次犯错,纨绔本性是主因,遇人不淑也是事实,假如不是金有财蛊惑,很可能就避免了。如果他稍微成熟点,也不会拿他俩仅有的一次见面吹嘘,幸亏您明察秋毫,否则他就要配合调查了。当然我不是为他开脱,只是深刻剖析成因,希望他引以为戒,不要再给他人和社会增添麻烦。” “三叔能在崇诚开发区施工,能接受您的领导和管理,那是天大的荣幸。可我还不自知,当初甚至妄想以撤场威胁,真是可笑至极。为此我恳请参与到三叔项目中,用实际行动弥补过错,为开发区建设添砖加瓦。” “对对对,从龙,以前就是家里对你太惯了,只让你尽情享受,没给你实践锻炼机会,你这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次假如赵主任允许你参与工程,你一定要塌下心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用实际行动报答赵主任的宽恕之恩。” 面对叔侄二人一唱一和,赵林然淡淡着道:“专门道歉不必了,有心改正就好。至于是否参与项目,是你自家企业的事,和我无关,开发区也只监督项目整体。” “毕竟当初给您添了堵,您如今不介意我出现在开发区,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非常感谢!我一定知耻而后勇,一定助我三叔做出优质工程,一定为开发区建设长脸。”魏从龙显得异常激动,直接鞠了六七个躬,到最后都把自己弄晕了。 “你们该表达的已经表达过,意思我也明白了,现在请回吧,我还有工作要忙。”赵林然不咸不淡地结束了谈话。 “好好,您忙您忙!” “您真是胸怀宽广,我万分感谢!” 魏大成叔侄后退而去。 “把东西拿回去。”赵林然又说。 “主任,只是一点儿心意,您别多想。”魏从龙赔着笑,就要开门离去。 “如果不拿走的话,你就不要在开发区出现了,我也收回刚才的话。”赵林然冷了脸。 “这,这……”魏从龙支吾起来。 “那行,我们听主任的,不给您添麻烦。”魏大成看出赵林然态度坚决,只好打圆场,拎起了那些礼品盒。 “高风亮节,堪称楷模!”魏从龙双手齐竖大拇指,腰身几乎弯成了虾米。 “吱扭”, “咣当”, “噔,噔。” 魏家叔侄走了,赵林然起身到了窗前,忍不住狐疑。 真是纯粹道歉?似乎太过了,表演痕迹太重了吧? 赵林然心里清楚得很,类似魏从龙这种纨绔,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被感化?除非遭受重大打击。 假如要说是被家族教育,不得不低头,也倒可以理解,毕竟在自己治下施工嘛!但他有必要亲自上门,还表现的这么乖顺吗?毕竟自己并未揪住不放呀。 更离谱的是,就这么一个纨绔,能甘心到工地吃苦?虽说现在停工了,但住宿、生活、餐饮条件,哪能和家里相比?何况他又能做什么呢? 正这时,魏氏叔侄已到了院外,随后乘车离去。 赵林然透过玻璃注意到,魏从龙走路乖张、神情倨傲,哪还有先前的谦卑?顿时疑心更重了:这小子怕是有备而来,目的不纯啊! 他是自我作妖,还是受人指使呢?且行且看吧。 赵林然收回思绪,回到办公桌后,又投入到了其他工作中去。 第184章 反常的黑马们 接下来的几天中,赵林然稍稍留心了一下,发现魏从龙完全住在县宾馆,经常出入饭店、歌厅、景点,几乎不到工地。即使偶尔来开发区,也很少待在项目部,反倒多出现在开发区办公区,经常向员工打探开发区的事。 通过这些现象,赵林然已经非常笃定,魏从龙到工地工作只是借口,更大可能是给人做眼线,传递开发区或自己的信息。 地主家傻儿子做卧底?到头来绝对让你赔得底裤没一条。 赵林然暗暗好笑,但并不点破,反倒有将计就计的打算。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推移,评优活动进入最后阶段,离着专家最终投票日还有一周,距网络投票截止时间不足三天。 这次评优活动由省政府办公厅牵头,民政、教育、科技等十多个厅局参与,是全省第一次民俗文化评选,旨在推广、弘扬民俗、民风和繁荣民族传统,并为明年全省民俗文化节选定部分冠名单位。 评优活动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网络投票,由网民对所有参与部门或机构评选,选出网络排名前十,然后进入第二阶段。第二阶段由专家评审,也是真正意义上评优,会评出一二三等以及优秀奖,其中一等奖第一名将获得民俗文化冠名权。 崇诚开发区很重要一项内容就是民俗创新,因此对此次评优非常重视,也取得了县委、县政府大力支持。由于各项准备工作非常充分,网上民俗展现也特别到位,所以从投票开始,崇诚开发区排名就很不错,一直排在前三位置,基本就是第一第二。照目前趋势来看,进入下一轮评选不成问题。 “主任,有新情况。” 就在赵林然正谋划下一阶段参评事项时,党政办主任曲冬生急匆匆来了。 “怎么啦?”赵林然放下手头工作,平静地问。 曲冬生把一页纸张递到近前:“您看,这是网络评优最新排名。” “我们排第七了?”赵林然浏览着排名位次,也有些惊讶。 “第二到第六这五家单位,以前根本就没有,是最近这一周才出现的,刚开始排名也在后面,从前天进入的前十,今天忽然就进前六了。”曲冬生点指名单,有些焦急。 “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大华民俗文化高级研究会?万……这些机构什么背景?” “我刚刚了解了一下,鲲鹏九宇和大华民俗刚成立一周,其他三家虽然注册一年以上,但以前根本不搞民俗,要么投资房产,要么入股能源,要么旅游投资。他们这不纯粹捣乱吗?拿什么光大民俗?” “两家刚成立的,三家毫不相干的,拿什么宣传?如何赢得投票?显然雇佣水军了。” “对,肯定雇人弄的。我看他们的宣传页面了,一看就是网上下载再拼凑的,根本吸引不了人,一看就很假。”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就是捣乱,搞砸这次评优,破坏民俗文化严肃性。”曲冬生恨得咬牙。 稍一沉吟,赵林然说道:“目前他们几家超出票数并不太多,我们还有赶超希望,继续尽力优化我们的宣传内容,继续关注评优活动,有新情况及时汇报。” “好吧。”曲冬生心事重重地走了。 “为什么呢?”赵林然带着疑惑,打开电脑,查阅起来。 正如曲冬生所言,这五家机构的页面内容非常粗糙,其中两家刚成立,另三家以前的业务内容和民俗根本不沾边。 但就是这样的五家机构,却能在不到一周内,挤掉参评一个月的多个单位,跻身前六,绝对属于黑马了,也肯定雇佣了大量水军。 雇佣水军可不只是一句话,是要大把花钱的,尤其短期内就能达到如此效果,花的钱款绝对惊人。 他们是为什么呢?钱多烧的? 显然不可能,没人嫌钱多花不完,那又是为什么? 捣乱是肯定的,但为什么捣乱,给谁捣乱?这就值得深究了。 更何况,专家评审可是要看真东西的,只靠拼凑内容绝对过不了关,到时指定露馅,他们难道不清楚? 在网上翻阅了好大一通,问题就明明白白在那摆的,但赵林然一时也找不到症结所在,于是暂时先放到一边,继续忙起了其他工作。 下午快下班时,曲冬生又来了,这次神情更为严峻:“乱了,全乱了,那五家已经排到前五,票数高得离谱,想追也追不上。” 赵林然接过打印名单一看,可不是吗。鲲鹏九宇的票数一骑绝尘,竟然比第六名高出四倍多,比崇诚开发区多了整整五倍,即使第五名也达到了两倍差距。 “真的难追了。”赵林然忍不住感叹。 “除非我们也雇水军。” “那还有什么意义?再说我们哪有这种开支?” “我就是气不过,随便说说。” 曲冬生有些难为情,更多得是无奈,然后建议,“是不向组委会反映反映?” 赵林然摇摇头:“拿什么反映?证据呢?我觉得组委会肯定预测到了刷票现象,所以才把评优分为两步走,只不过也未必能想到竟如此恶劣。组委会肯定也会关注相关情况,应该会有一定预防措施的。” “唉,这叫什么事?但愿别再出两三家这种机构,否则我们都要被挤出前十了。” “保住晋级资格很重要。” “那我先去了,唉!” 曲冬生是叹着气走得,显然心里很不舒服。 霸榜前五,到底为什么呢?太反常了。 他们是针对整个活动,还是针对个别单位呢? 假如是针对活动本身,应该可以有多种方式,又何必大把金钱撒在刷票上?如果是针对个别单位,又会是哪家? 千万别是针对崇诚开发区或是针对自己吧。 想到这一层,再结合近一个月的相对平静,赵林然预感顿时不好。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话,又会是谁? 金有财已经进去,史霄汉在傻乎乎捡垃圾吃,还会有谁,又有谁能砸出这么多钱呢? 赵林然想了好大一通,也列出了几个嫌疑对象,但似乎这些人都没如此实力与大手笔。 也许自己庸人自扰了吧! 最后赵林然找到这样一个理由,暂时抛开了烦恼。 但很快事实说明,担心并非多余,预感是准的。 第185章 被特别针对 尽管找到了宽慰理由,但赵林然仍旧不免担心,也不时看排名。好在直到晚上十点多,整个排名都没太大变化,也没发现更多异常。 赵林然这才上床休息。 “叮呤呤”, “叮呤呤”, 急促铃声一阵紧似一阵,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赵林然。 拿过手机,看到来电号码,赵林然就预感不好。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曲冬生焦急的声音:“我们排第十一了。” “是吗?怎么个情况?”赵林然语气依旧平静,但心里也不免担忧。 “具体还不清楚。我正要赶去单位,了解以后再汇报。” “路上慢点,天塌不下来。” “好好,慢点慢点。” 曲冬生应答着挂了电话。 “十一了?”赵林然很是无解。 瞅了眼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看来曲冬生几乎整夜关注了。 赵林然穿衣起床,简单洗漱一下,打开电脑页面,很快便找到了症结所在。 正这时,曲冬生来了,同来的还有瞿咏梅、李大杉、于陆、穆晓梅、姚嘉柱等人,显然大家都高度关注着此事。 “来来,别急,坐下说。” 看到好几人都要开口,赵林然抬手示意,人们这才落座,但坐得也不踏实。 “主任,他们就是针对咱们的。昨晚后半夜,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忽然更新了页面,内容几乎和我们完全一样,尤其把有区别部分标注了‘升级版’字样,还做了所谓的说明。说什么‘对剽窃零容忍’、还‘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这不是贼喊捉贼强盗逻辑吗?”曲冬生第一个开口。 瞿咏梅跟着发言:“本来就是剽窃我们的,我们必须拿起法律武器,坚决予以回击,维护我们的正当权益。” “对,先发律师函,要求他们限时改正并发道歉声明。” “还要追究他们剽窃责任,否则不足以维护合法权益,也不足以打击歪风邪气。” “最好建议组委会,取消他们的参评资格。”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等大伙都说得差不多了,赵林然才开口:“你们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他们绝对是针对我们,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采用发函或是建议组委会方式,时间能否来得及?” 听主任这么一问,人们全都不吭声,显然也觉得可操作性不大。 “对方即使接到函件,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或是缓慢的回函扯皮,只要撑到评选结束即可。这一步都没结果的话,其他手段就更难以推进了。” 赵林然自问自答后,给出建议,“当前最要紧的是排名回前十,保证进入下一轮,然后是正式评选。至于维权与否、何时维权、什么方式,那都是下一步的事了。” “可他们现在针对咱们,暗示咱们是剽窃者,咱们又不能发函维权,要回前十根本不易,想不退步都难。”曲冬生急道。 赵林然微微一笑:“并不是不能发律师函,而是远水不解近渴,也可能因此陷入被动,但仍有其他维权方式。我们可以在相关网页发声明,就以律师函方式,但不要出现侵权者名称,只要表明被侵权事实,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即可。毕竟那些内容我们是原创,要证明合法性的话,总比剽窃、伪造者有优势吧?” 听主任这么一说,人们都不禁神色放松。 赵林然又道:“另外,再稍微释放一些核心内容,既能证明我们的正宗与合法性,也能吸引更多关注,激发人们的投票热情。” “对,我们才是正宗的,新内容便是明证。” “人们只要看到新内容和法律声明,想必对谁真谁假会有判断。”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相当于提前露底,又拿什么正式评选?” “是呀,这些内容本来就是正式评选展演用的。” 人们七嘴八舌,有人赞同,有人担忧。 “显然这样有些不利,也打乱了我们原有安排,但现在也只能以进入下一轮为第一要务,至于下轮参选再行研究。”赵林然给出决断。 主任说得在理,而且目前也只能这样,于是人们纷纷点头赞同,然后便离去了。 两个小时后,曲冬生拿来了律师声明,和计划提前释放的核心内容。 赵林然稍作修改后,便让对外发布了。 这边曲冬生刚走,三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也到了,四人关起门来好一通研究。 大家首先分析了当前形势,又进一步分析了症结所在,然后讨论起了应对方案。 “我们有真东西,并不怕碰瓷,现在的关键是必须进入下一轮。假如现有措施奏效不大,我们就再释放一些内容。” “目前也必须这样,即使影响后续参评,也绝不能在首轮掉档。” “奶奶的,要让我知道是哪的兔崽子,非把他黄子揍出来不可。自己做贼不算,还把正主指责为贼,特妈的还有天理吗?” “算账是肯定的,除非揪不出来那些家伙,不过当下还是要以参选为重。” 三位传承人情绪激动,赵林然尽量柔化气氛,四人讨论得很是热烈。 就在四人热烈讨论的时候,远在首都的买榜始作俑者——壮汉赫鲁赫,正和国外的傅红寒通着电话。 “目前我们已经牢牢霸榜前五,鲲鹏九宇更是一骑绝尘,这个名次绝对会保持到网评结束。他们已经掉到第十一位,照这样的速度,掉到二十以外也有可能。”赫鲁赫很是自信。 电话对面傅红寒笑着道:“不错,非常不错。既然现在已经把他们挤出前十,就要一直保持下去,直到整个网评结束。只要让他们失去二轮参评机会,我们已经达到主要目的了。至于接下来的操作,那就是附属福利了,能收多少算多少,越多越好。” “傅少,您放心,绝对把他压得死死的,让他毫无翻盘机会。”赫鲁赫霸气地挥了挥拳头。 “我相信你。”傅红寒说话的同时,怪响伴着“嗷嗷”女声传来。 靠,又和“大洋马”嗨皮呢! 赫鲁赫会心一笑,乖巧地说了声“傅少您忙”,主动挂了电话。 不过随即打了另一个电话:“小霜,我又想了。” “讨厌,大白天的,人家还没干完活呢。”对面声音甜甜腻腻。 “咱俩一块干,开车去。”赫鲁赫“嘿嘿”笑着,急不可耐地出了屋子。 第186章 隔空斗法紧张,位次变幻不定 赫鲁赫几乎把汽车开成了超音速,飞一般地到了另一地点,进门便把短发女小霜按倒了。 趁着主子不在,和主子女人嗨皮,赫鲁赫既兴奋又刺激,也有使不完的劲。 小霜好久得不到傅红寒滋润,自上次与赫鲁赫偷情,才知人生美好,更是如饥似渴。 两人从太阳老高,到夜幕降临,再到夜幕沉沉,几乎永不知累。 战场也从书房到客厅,再到卧室,几乎各个角落都留下了痕迹。 终于两个偷腥男女彻底累了,赤条条拥着睡去,酣声几乎震耳欲聋。 不知睡了多久,赫鲁赫首先醒来,自然又免不了运动一番。 过了一会儿,赫鲁赫随手拿过手机,才发现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下意识进到评优界面,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靠,又第七了?”赫鲁赫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 没错,排在第七的正是崇诚县开发区。 “奶奶的,什么鬼?他们也买榜了?”赫鲁赫猛然起身,匆匆穿衣下床,急吼吼返回了公司。 属下立马迎了上来:“黑哥,他们更新了网页,加入了咱们没有的内容,还发表了一份律师声明。这么一来,好多人更相信了他们的正宗性,投票数节节攀升呀。” “去你妈的,怎么不早说?”赫鲁赫怒道。 闻着对方身上浓重的怪味,属下敢怒不敢言:“打您电话了,几个号码都不通。” “放屁,老子先前还看时间来着。”赫鲁赫喝骂着拿出手机,才发现是小霜的。 于是换了话题:“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还有二十二小时。” “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踹出前十。” “可现在他们发布了新……” “蠢猪,咱们也能更新,也能发表声明呀。” “好,好吧……”属下迟疑着离开,又高仿页面去了。 很快,鲲鹏九宇也更新了页面,律师声明更显严苛。 如此一来,真真假假,网民一时难以分辨,无形中影响了崇诚开发区票数,得票排名又降到了第八,与第九差距也越来越小。 赵林然自然注意到了排名,不得已又让曲冬生更新内容,得票数开始回升。 赫鲁赫也一直盯着,很快便让手下再次高仿,导致崇诚开发区得票再次放缓。 更新,上升。 高仿,下降。 就这样循环往复拉锯着,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崇诚开发区票数排名也在七到十名之间徘徊。 不足八小时了,对方得票竟然还排在第八位,这怎么行? 赫鲁赫一时无计可施,把怒火都发到了众属下身上: “你们都他妈干什么吃的?脑子进水了?” “整天一个个戴个眼镜,装得拽拽的,关键时候谁都靠不上。” “养你们这些家伙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条狗,狗吃了骨头还知道摇尾巴看门呢!” 这些下属已经习惯了挨骂,但像这么难听的词还是第一次听到,心里都不免膈应,但没人敢讲出来,生怕落个身无分文还断胳膊断腿。 “说呀,你们倒是放屁呀,否则全他妈滚蛋,工资一分不结。”赫鲁赫却不想放过众人,直接下了通牒。 众下属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黑哥,他们现在总出新内容,我们即使高仿,也要滞后一个小时,传达到网民那里还需要时间,这么做太被动了。”眼镜妹主管储丽丽硬着头皮回话。 “怎么不被动?提问题谁不会?”赫鲁赫没好气地说。 储丽丽欲言又止。 注意到对方神情,赫鲁赫也意识到态度有些问题,语气和缓了一些:“说吧,无论对错,我都不怪。” “好的。” 储丽丽这才再次开口,“目前我们的排名不用担心,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崇诚开发区踢出前十。但对方不时推出新内容,与六、七名得票数越来越接近,还拉大了与九、十、十一之间差距,除非他附近那几家也一同使力,否则根本无济于事。” 赫鲁赫眉头越皱越紧:“可我们跟这些家不熟,即使现联系的话,时间也来不及呀。难不成替他们刷票?” 众下属互相对望一眼,表情已经说明问题:目前也只能这样。 “好。那就帮着刷。”赫鲁赫最终咬着牙,作出决定。 “短时间内这么做,开支可不是小数目呀,目前已经远远超出预算了。”毕竟是受自己引导,储丽丽担心受牵连,硬着头皮提醒着。 “都他娘这时候了,还算屁的小帐?只要踢出崇诚开发区,投入多少都值,否则花一分也是浪费。”赫鲁赫早没耐心再听劝解,直接下了命令,“投票截止前,你们一刻不停地盯着,就按咱们第一拔刷票那种力度操作。” “是。”这次众下属答得痛快,没人再自找麻烦。 刷刷刷, 一通消息发出去,大把金钱撒出去,九、十、十一名票数快速增长,六、七名优势也越来越大。 此时赵林然等人也都守着电脑,自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常。 “怎么回事?他们也都刷票?都被对手买通了?”曲冬生双眼布满血丝,嘴唇都裂了血口,语气急促。 赵林然缓缓摇头:“可能性不大,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发力,最大可能性是对手直接帮刷。” “花钱给别家刷票,还一刷就是五家,这也太疯狂了。”瞿咏梅深觉不可思议,却又不禁点头,“除此之外更解释不通了。” “这样,继续更新我们的内容,每两小时更新一次。”赵林然给出指令。 “可这么一来的话,咱们的秘密招式几乎就没了,到时拿什么胜出?”曲冬生不禁担心。 赵林然道:“假如入围不了,秘密招式又何处施展?” “行,我们就这么做。”众人应答着起身。 “如果还是不行,就一小时一更新,最后甚至半小时一更新。”赵林然又跟着补充。 “是,一定要入围。”众人异口同声,神情无比沉重地离去,继续去坚守自己的岗位。 就这样,崇诚开发区一方,不时的扔出法宝,扔掷频率越来越高,就跟法宝都不要钱似的。 赫鲁赫那边,则不停的刷票,金钱投入倍数越来越大,就好像金钱是大风刮来的一般。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随着时间推移,崇诚开发区排名起起伏伏,前十一名得票数呈几何级增长,第十一名得票数也比后一名多出一倍还多。 投票截止时间前一刻,崇诚开发区得票数排在第九位。 赫鲁赫一声令下,为第十、第十一位投下了重金。 上午十点整,投票截止,但最终统计还需要时间,斗法双方全都激动又紧张地期待起来。 第187章 堪堪入围 投票截止时,离结果公布还有六个多小时,但人们显然已经等不及,纷纷赶往省城,想要现场见证结果。 赵林然也不例外,带着曲冬生、于陆,第一时间赶去。之所以这么急,既是想着提前两小时获知结果,也是为下步工作早做准备。 以目前投票情况看,进入下轮机会很大,但掉出前十可能性同样不小。从对手近两天的操作来看,为了阻止崇诚开发区晋级,已经不惜代价,最终绝对会孤注一掷,这就存在了很大变数。 假如没能进入前十,那么没什么说的,直接打道回府,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善后,包括向县里说明一些情况。 如果成功晋级,那么参选工作还有好多,包括次日民俗展演,包括三日后的专家现场投票,也包括应对对手的继续捣乱。 三人赶到省城时,也才下午一点多,但还是第一时间去了信息发布厅。 嚯,满以为来的不晚,不承想已经到了二百多位,看样子有参选机构、职能部门,好像还有普通网民。 人们有的热烈探讨,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满脸喜色,有的神情凝重,但整体都很兴奋。 发布现场已经用标识牌做了区分,台上自然是发布人员,台下分别是参评单位、工作人员、其他人员。 参评单位区域坐了有六七十位,有男有女,神情相对郑重,但也不乏交谈、讨论。 赵林然三人选了个边角位置坐下,这里相对安静,也便于观察现场情况。 随着时间推移,现场来人越来越多,参评单位区域也坐了百人以上,但组与组之间都保持一定间距。 两点半钟,一行人到了台上,现场立时安静下来。 “民俗文化评选是省……”主持人首先来了通开场白。那真是情绪饱满、妙语连珠,但人们显然没兴趣细听,反而内心期待更为焦急。 “下面宣布网络投票结果,名次按得票多少排列。” 听到主持人这句话,人们精神立即为之一振,全都竖起了耳朵。 “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三百零三万五千二百三十三票。” 超三百万了? 尽管人们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主持人宣读的数字,仍旧吃惊不小。 赵林然注意到,有一组人表现得比较平静,但倨傲的表情说明,他们就是鲲鹏九宇的人,其中坐中间位置的是个眼镜妹。 接下来的宣读中,从第二名到第五名,得票数都在一百万票以上,第六到第八的是五十至八十多万票。 赵林然三人既关注这些数据,更关心崇诚开发区排名位置。 当第八名参评单位宣读出来的时候,三人既失落又紧张。 “舍我其谁民俗文化繁荣会,四十七万……”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林然三人心思已不在票数上,全都死死盯着屏幕,从上往下默数。 没错,现在读的正是第九名得票数,也是投票截止时间前的第十一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崇诚开发区出局的可能性极大,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难道真要败了? 三人很是不甘,曲冬生、于陆更是不愤。 忽然,赵林然注意到,有两道蔑视的目光投来,目光尽头正是那个眼镜妹。 “崇诚县开发区,四十五万五千五百六十二票。” 嗯?眼镜妹神情立马怔住,随即快速看向台上。 赵林然三人则是稍稍一愣之后,立马盯向大屏。 没错,大屏上出现的名字正是自家单位,也的确是排在第十位。 “科诺无畏泛亚文化公司,四十五万五千五百六十一票。” 主持人宣布出来这个内容后,现场一片哗然。 一票之差?第十一和第十名就差一票? 赵林然三人同样大吃一惊,也后怕不已,只是一票优势,堪堪入围呀。 眼镜妹则牙关紧咬,神情扭曲,指甲竟深深嵌到了皮肤里,她是又惊又怒又气又吓。 准备了那么久,投入了那么多,甚至超出预算三倍,到头来只差一票,竟没把崇诚开发区踢出去?替其他单位刷票可是自己首倡,自己将受到怎样惩罚?是羞辱,还是折磨,还是羞辱加折磨呢? 她下意识地望向西北角位置,那是一张黑沉沉的脸颊。 但此时黑脸人并没看她,而是正用鹰隼般的目光盯向另一方位,那里正坐着崇诚开发区的人。 赵林然自然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也快速捕捉到了释放敌意的人。那是一个壮汉,来自高原或大草原,看样子很凶,应该是眼镜妹上级,但并不像最高决策者。 此时唱票还在继续,赵林然三人已经由惊转喜,于陆更是笑出了酒窝,冲着赵林然频频做鬼脸。假如不是现场有这么多人,不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呢。 曲冬生则是兴奋得表情失控,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惊愕,主要是太不容易,也太过惊险了。 赵林然同样激动,但他并没像同事那样表情夸张,而是快速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对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要么想法弄掉崇诚开发区资格,要么在下轮评选使坏。自己如何应对,如何提防,如何在逆境中胜出? 正这时,一阵热烈掌声响起,赵林然等人赶忙收回心思,发现唱票已然结束,一共宣读了十三名,后三名是用于替补的。 “本次发布到此结束。” 随着主持人宣布,人们纷纷鼓掌起身,眼镜妹则又望向壮汉位置,壮汉赫鲁赫已经不在了。 此时赫鲁赫已回到临时住所,正与傅红寒通着电话。 听过属下汇报,电话对面傅红寒声音清冷:“只差一票?” “是,就差一票。都怪我准备不足,轻视了他们的反弹,应该早下狠手才对。”赫鲁赫赶忙道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做。” “我马上安排人,去搜集他们的黑材料,一旦发现瑕疵,便向组委会举报,直接取消他们的晋级资格。” “这步当然要走,但也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假如不能把他们踢出去,就要防着他们在下轮反扑了,下轮才是咱们的软肋,反倒是他们的强项。” “您放心,我一定不让他得逞。” “话不要说早了。” “是,我……”赫鲁赫还要再说什么,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不由得神色更为凝重。 第188章 千方百计阻挠 与傅红寒通话后,赫鲁赫马上召来几名手下,要求对崇诚开发区鸡蛋里挑骨头,找民俗方面的瑕疵。凡是与民俗文化有丁点关系,也一定要无限放大,作为攻击对手的武器,以便达到踢出决赛圈目的。 众人领命离去,又分别安排人手,对崇诚开发区展开了全方位挑刺。 但心腹“麻杆儿”去而复返,上前低声道:“黑哥刚才欲言又止,是不想让他们展演不成?” 赫鲁赫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道:“怎么不成?” “比如展演人员在来省城的路上,所乘车辆发生车祸什么的。”“麻杆儿”话里有话。 赫鲁赫摇摇头:“还没到那个地步,何况他们也才将将进入下轮,一个展演又能成多大气候?” “虽然他们第一轮仅是第十,但排名和第二轮评选并不挂钩。而且他们公布的方案十分精彩,都是实打实干货,不像我们……”“麻杆儿”话说半截,但意思非常明显。 赫鲁赫稍一沉吟,摆了摆手:“暂时先不要了。毕竟那样动静太大,不太好控制结果。” “好的。”“麻杆儿”应答一声,转身离去了。 “姓赵的,最好能让我找到瑕疵,以免大动干戈,否则就是你害了他们。”赫鲁赫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寒光。 就在赫鲁赫的人千方百计挑毛病的时候,赵林然等人也已回到宾馆,正在研究接下来的工作。 “咱们的人已经出发,预计晚上八点左右能到。你们务必提前做好保障,保证大家吃住行安全、方便、舒适,尤其是三老更要特殊关照,他们可是咱们制胜法宝。” “明天上午的民俗展演,就按既定方案执行。虽然我们为了应对对手刷票,不得不提前透露好多,但未必影响展演效果,毕竟现场展示更为直观、震撼。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提前释放的信息会起到预热作用,现场展演可能收到意想不到效果。至于对手模仿,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要么他们仿不出来,要么就是东施效颦。” “对于其他同行展演,无须过多探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就行。而且我相信,以咱们的民俗文化底蕴和精心准备,展演实力绝对傲视众家同行。” 听到主任如此胸有成竹,曲冬生、于陆也信心满满,踊跃提出了建议、设想。 经过一番热烈讨论,最终均形成共识,一丝不苟地执行起来。 待到两名属下离开,赵林然立即给宣剑打去电话:“怎么样?” “目前他们已经上高速,暂未发现风险,前后都有警车暗中护卫,两辆中巴上也有警员跟着。”宣剑回道。 “不要有任何侥幸,更不可麻痹大意。对手恐怕已经损失大几百万,更担心咱们在此轮评选胜出,绝对会不计代价地破坏。跟评选本身比起来,三老、民俗演员、咱们员工的生命更重要,必须以确保安全为前提。”赵林然郑重叮嘱。 “明白,我会继续与佟猛局长沟通。在出发之前,于书记专门叮嘱佟局了,说县委许书记也特别强调了安全第一。” 宣剑回应之后,又道,“刚才我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好像有人在刻意了解开发区,尤其是民俗文化,不知跟那些人有没有关系。” “是吗?指定有关系。”赵林然稍一沉吟,笑了,“那就适当透露一点,这样可以降低我方人员危险系数,也能顺便麻痹对手。” “透露什么?”宣剑追问着。 “就说我们主任……”赵林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通话双方能听到。 宣剑听完之后,又不禁担心:“这倒是一个办法,只是他们到时向您发难,怎么办?” 赵林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进一步嘱咐:“但要巧妙地透露,也要透露给合适的人。” “您是说……通过他转述?” “对,就是他。” “好,我马上操作,给他们个惊喜。” “也许对双方都是惊喜。” 赵林然结束与宣剑通话,便又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相比赵林然的紧张,赫鲁赫一点都不轻松。 这次的事可是自己操办,满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办成,不承想不但耗费了大量人财物,还没能阻止崇诚开发区进入下轮选拔。 更要命的是,二轮选拔由专家投票,是要看真实水平的,这正是对方长项,却又是己方短板。何止是短板?可以说一窍不通。 之前没能阻止对方晋级二轮,若是再让对方大放异彩甚至拿到第一,即使傅红寒不加追究,自己也没脸见人呀。何况以傅红寒的秉性,怎会轻飘飘放过自己呢?若是再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女人,还不得剐了自己呀。 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心,赫鲁赫才要挖空心思尽早阻止,才让人们去挑开发区毛病。 可人马撒出两个多小时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赫鲁赫不禁起急,于是电话跟催起来,但得到的回复要么是“暂时还没找到”,要么就是“正在找”。即使有个别人说是找到了,不过根本算不上瑕疵,也根本和民俗不相干,分明就是应付。 又强忍着等了一个来小时,得到的回复还是一样,赫鲁赫骂了句“一群废物”,咬起了牙关:“奶奶的,难道非让老子铤而走险?” 只是车祸强度真不好控制呀,一旦人命关天,可就麻烦了!想到这一层,赫鲁赫又不禁犹豫起来。 要不找他问问?他娘的,纯属地主家傻儿子,去了好些天,屁的有用消息也没得到。 尽管心里暗骂,根本瞧不上那个家伙,但赫鲁赫还是打去了电话:“打探到有用消息没?” “这个……主要是他防得太紧了。”对方支吾道。 “去你妈的,我看你是根本不干活,就知道天天躲宾馆找小姐。我看干脆算了,也不用你再打探,到时还把你脱光光,直接煽掉得了。” “黑,黑哥,别呀,我可是家里独苗,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呢。” “传你娘个屁,老子偏要让魏家断根,谁让你办事不利呢。” “黑哥,求您别……” 对方哀求到中途,忽的“诶”了一声,“对了,我刚听到一个消息,不知算不算有用的。” “有屁快放,放完了,老子好让人煽你。”赫鲁赫根本没抱希望。 “姓赵的根本不懂民俗文化,所谓的民俗创新就是噱头,就是忽悠那些老东西帮他捞政绩。” 对方此言一出,赫鲁赫顿时精神一震:“从哪听来的?可靠吗?” “可不可靠我也不清楚,是听他司机说的。刚才我又去开发区,想着搜集些有用消息,结果好多人都下班了,什么也没问上。中途我去厕所蹲坑,结果他司机进来了,边打电话边撒尿。听他司机那口气,好像是喝酒了,跟他战友正吐槽领导。不叫吐槽,应该是显摆,说他的领导如何能干,他如何抱上了粗腿。” 对方回过之后,又小心地询问,“这个消息有用吗?” “可能有吧。暂时先不煽你了。”赫鲁赫故意语气平静。 但一挂掉电话,马上兴奋起来:“奶奶的,真是瞌睡就给枕头。” 正这时,手机响了,是“麻杆儿”打来的:“黑哥,他们快下高速了,有半小时就到,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千万不能胡搞,把大伙也都撤回来。”赫鲁赫立即嘱咐道。 “不搞了?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麻杆儿”有些不甘。 “怎么能不搞呢?只不过要文斗,要以理服人而已。”赫鲁赫很是自得地挂了电话。 随即自言自语,“套一句俗语就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第189章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等到召回众手下,赫鲁赫首先表示找瑕疵任务结束,随后又布置了新的任务——排练民俗展演。 怎么表演?那些文档内容也是偷来的呀! “让你们去雇人,然后再这么弄。”赫鲁赫拿起一张纸来,上面是他刚刚罗列的想法。 众人看过后,立即领会,欢欣鼓舞地连夜执行去了。 与此同时,开发区展演人员已经平安到达省城,受到赵林然的热情欢迎。 就餐并安顿好住宿后,众人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去,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赵林然还是赫鲁赫,都对明日的展演充满了期待。 转过天来,双方再次各自操练了一上午,下午一点按要求到了展演大厅。 展演地点仍是昨天的发布厅,但现场布置却有了变化,由新闻发布类型变为文艺汇演风格,也为每家参选单位细化了具体位置。 虽然比上次时间还早,但现场已经有了五六百人,主要是展演人员数量较多。 令赵林然等人奇怪的是,坤鹏九宇等五家机构各自位置都有三四十人。 一共二百来人,就为了表明各自独立、互无关联?不可能都是展演人员吧,又拿什么展演?他们的民俗内容本就是偷去的。 仅是稍稍疑惑后,人们便没再过多关注,而是忙起了自家的事情。 虽说现场不能正式排练,但人们更为珍惜开演前时间,要么探讨上场方式,要么对台词,要么比划展演动作,每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多小时眨眼即过,两点多钟台上人员便已就位,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与上次宣布名次不同,台上这次就座的全是评审专家,即使女主持人也是业内人士,现场气氛自然也跟着大不一样。 当然了,虽然专家们现场观演,但并非现场投票,而是在四十八小时后再投,要给专家留出足够斟酌时间。 赵林然注意到,除了主持人外,台上共坐了四十二人,比之前通报中的评审委员会人数少一位,不知是什么人缺席了。 随着主持人开场,此次评优活动重头戏——民俗展演来了。 展演顺序按得票位次,从高到低。 “首先展演的是,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展演剧目是《从古老石北走来》。” 听到主持人宣读,赵林然等人全都面面相觑,苗乾元更是直接黑了脸。这本来是崇诚开发区民俗宣传内容之一,不承想被对手复刻而去,难道他们还能复刻出展演内容?毕竟我们还没展演过呀! “哟……哟!” 随着两声男女清喊,台上出现了三十多名男女,全都身着民族服饰,问候动作整齐划一。 集体亮相后,这些人开始展示民俗内容,再配合着电子屏上的旁注,现场人们基本都能看明白意思。 此时开发区众人面色阴沉,石北族人们更是气红了脸颊,因为台上展演内容都是脱胎己方宣传方案。 但赵林然及其三老与其他人不同,仅是稍稍惊愕之后,便围在一起,在纸上写写划划起来。 七八分钟后,《从古老石北走来》展演结束,赢得了现场热烈掌声,台上这些人集体谢幕后欢喜退场。 “接下来展演单位是大华民俗文化高级研究会,展演剧目是《崇诚之魂瓷美人》。” 在主持人报幕之后,又一组人员上场,这次全都是女人,全都身着旗袍,旗袍上是精美青花瓷器图案。 这些女人身形灵动,动作娇柔,加上容颜亮丽,无不向人们传达着一个字——美! 在此期间,崇诚开发区人们脸色越发难看,孙行悟的子侄、族人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赵林然和三老同样写画不停。 第二个节目几乎又获得了满堂彩,更有人当场出声“美不胜收”。 “下一个展演单位是……” 随着第三个展演剧目出场,赵林然等人终于明白,怪不得这几家各有几十人,原来是把偷去的内容精华分解展演了,一家只负责一项展演内容,这样便于更集中精力,只是人手上需要成倍增加。至于与各自原有宣传是否吻合,已经不在这几家机构考虑范围了。 果然,第四、第五家执行的也是这种套数——各负责一项,专门打磨节目效果。 在赵林然等人观摩的时候,赫鲁赫、储丽丽也在观察崇诚开发区反应,只不过赫鲁赫依旧隐在人群中。 看着台上表演的行云流水,大受欢迎,再注意到崇诚开发区人们难堪的神色,赫、储二人非常高兴,储丽丽更是兴奋得笑出了声。 哼,之前还捂得严严实实,就跟多宝贝似的,现在不照样让我们破解了?你们还虚夸什么千年积淀,可我们的演员只用几个小时就演得惟妙惟肖,赢得满堂喝彩,就冲这一点已经高下立判了。 赫鲁赫倒不像储丽丽认知这么直白,却也既自得又鄙夷:你们在记学习笔记?想着偷师?把我三十万排练费用结清即可,当然前提是承认技不如人,并主动发表声明退赛。 我不信你们能在现场学去我们的精华,你们根本就没有调整展演内容的时间呀。 随着前五个展演结束,赫鲁赫、储丽丽心中大定,赵林然等人的纸上交流仍在进行。 而且从赵林然四人的神情看,似乎交流还很费神,甚至认知还有分歧,否则何至于急赤白脸? 奶奶的,早知道这么简单,老子何至于花那么多,直接在这截胡不就得了?此时的赫鲁赫既自得又后悔。 六至九名各自展演时间也都在十分钟以内,也都展示的各有特点,同样也收到了诸多掌声。 “最后一个展演剧目是《民俗之光》,展演单位是崇诚县开发区。” 听到主持人的宣读,赫鲁赫嘴角浮上笑容:老子就是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看你们拿什么展演? 随着上百人到台上就位,赫鲁赫笑容更浓:我靠,百人乞讨团?闹什么吗?全是老弱病残,穿得也太破了吧?好歹是到省城参加活动,一人缝件新的,能穷死呀。 第190章 这才是正宗 “呣……呣呣。” 与之前第一个节目有节奏的“哟……哟”不同,现在台上展演人员发出的是一种奇怪声音,似乎有些吐音不清,又似乎带着某种韵律。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临时变了展演内容,不是从石北族开始?注意到这种情形,赫鲁赫神情不由得严肃,心中开始不安。 “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石北族,来自……” 直到旁白音响起,赫鲁赫脸上又渐渐有了笑容:靠,把老子吓得够呛,以为你们还藏着阴招呢,闹半天还是炒旧饭呀。 大多数人倒没赫鲁赫这种想法,只是觉得现在台上展演不够流畅,动作有些僵硬,他们不由得狐疑:都讲的是石北族,一个熟练,一个生疏,莫非崇诚开发区真是抄鲲鹏九宇的?怪不得鲲鹏九宇声明理直气壮呢! 台上百人虽然同时发声,但开始走到台前展演的只有二十多人,其他人都隐在幕后或是散布在台子角落里。 苗乾元继续旁白:“古石北族生活在四千多年前的古村落,那时没有文字,没有统一语言,他们只能发出简单的音符,只能用音调、音节长短来区分。同样一个‘呣’字,发阳声时表示问询‘什么’,发去声则代表‘我知道了’。石北族长期在深山、荒野生活,受生活习惯和客观条件影响,形成的穿衣特点以素色或深色为主,很少有浅色衣服,纯白色更是坚决杜绝,除非是假石北族。” 杜绝纯白?假石北? 好多人注意到这些语句,脑中闪现出第一个节目着装,不禁疑惑:难道那个是假的? “民俗展演历来以原汁原味展示,无论着装、年龄都以实际生活为主,因此衣服颜色较暗,人员年龄大小不一,相貌也很平常,动作自然略僵……” 随着苗乾元的讲说,人们不由得对标:之前那个的着装光鲜亮丽,人员年轻俊美,明显是演员,而非真正的石北族人。 此时赫鲁赫也感觉到现场气氛有所不同,于是专注地观看、倾听起来,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大约三四分钟后,换成了另一组二十多人,着装也大为不同,旁边也变成了孙行悟:“瓷者源于陶,别于陶,乃……” 听着旁边,看着展演,人们又不禁对比,先前觉得第二个剧目美轮美奂,现在只觉着假得厉害。 “崇诚之魂源于白氏,兴于赤颜……” 赤颜?怪不得现在这些衣服是暗红色调呢,那么先前《崇诚之魂瓷美人》中的青花瓷就不对了吧? 靠,老家伙们专门针对我们的东西抹黑,分明是以牙还牙,故意拆台呀!难道要把我们所有节目都诋毁一遍?赫鲁赫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正如赫鲁赫担心的那样,民俗之光后半部分针对性仍很强,尤其旁白更是直击要害,引导人们对比。 赫鲁赫带着满腔怒火,给储丽丽连发了几条消息。 其实开发区好多人也疑惑,包括台上参演人员:展演形式、内容与彩排无异,咋旁边变了这么多内容呢? “民俗来源于千万年智慧,来源于数百甚至上千代积累、丰富、进化,只宜继承、弘扬,绝不容篡改、破坏。保持民俗原汁原味,领会其精神实质,丰富其内涵外延,打击篡改、破坏行径,我们责无旁贷,也是全社会的共识与责任。” 随着屈突岩的总结旁边,展演也接近尾声,在百人“呣……呣呣”呼唤中结束。 现场静了十多秒,台上响起掌声,跟着全场掌声雷动,有人甚至站起来鼓掌。 待到掌声停歇,主持人开始做总结:“全部十场展演已经进行完毕,给大家奉献了一场……” “四十八小时后,还是在这个演播大厅,评审委员会将会现场投票,决出各参赛单位最终名次,欢迎大家届时共同见证。” 主持人说到这里,正准备宣布“展演结束”,现场忽然响起另一女声。 “我可以提问吗?” “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眼镜妹,所处位置正是鲲鹏九宇文化公司的区域。 面对上千道目光,储丽丽毫无惧色,反而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像极了一个勇敢的斗士。 主持人没有立马回应,而是快速到了评审席,和居中几人沟通后,这才回到原位回复:“可以。但请注意措辞,也不得提出与活动无关内容。” “好的,明白,谢谢!” 储丽丽礼貌应声后,以手示意:“请问这位老先生,您刚才提到石北族风俗时,总在强调原汁原味,好几项都举了例证,但唯独问候没举,是否意味着随口一说呢?” 苗乾元被手势点到,也直接站起身来:“石北族传承上千年,自然有其传统与规矩,问候礼仪极其严格,除非真正族中之人,其他人根本不懂。那些人往往模仿的不伦不类,甚至完全就是凭空杜撰、亵渎民俗。” “大家注意了,这是晚辈见长辈礼仪。”苗乾元说着,碎步上前,双臂交叉,双手握拳,小臂微曲,缓缓点头三次。 随后再次做动作,“下面是平辈相交,然后是长辈与晚辈互动。” 虽然现场好多人不懂,但看着老先生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样子,都相信老先生真的懂行。 储丽丽没能找到苗乾元漏洞,继续转向孙行悟:“这位老先生,既然你说崇诚之魂源于白氏,瓷器实物也多以白色为主,又为何说崇诚之魂兴于赤颜?” “姑娘,就冲你这问题,你对崇诚之魂根本不了解,但‘兴于赤颜’涉及秘密、不便当众讲说。” 孙行悟说到这里,忽得提高了声音,“万里纯羽映苍穹。” 储丽丽稍稍一愣之后,马上厉声质问:“老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又说这莫名其妙的话,分明是以老唬小。” “千倾素锦点山河。”评审席上忽然有人接话。 孙行悟立即对着发声者,拱手施礼:“幸会!” “幸会!”对方同样以礼相还,然后对着储丽丽说,“你真的不懂崇诚之魂。” 储丽丽尽管仍旧不服,但没敢对评审人员不敬,只能以微笑掩饰尴尬。 “什么都不懂,竟然还敢当众现眼。”屈突岩冷声道。 储丽丽正无处发火,听到这样的语句,立即反唇相讥:“并不是岁数大就懂得多,大家都是明白人,没那么好欺骗。” “姑娘,还请口下留德!”屈突岩脸色阴沉下来。 “是你们为老不尊、不懂装懂,故意攻击同行、引导人们思维的。”储丽丽冷哼道。 “你说我们不懂装懂,那我们就报一报名字,让大家评评我们是否装相。”屈突岩真的被激怒了,“我,屈突岩,研究古商业贸易五十九年,人称‘古商业贸易民俗活地图’,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石北族文化传承人苗乾元。”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崇诚之魂瓷器传承人孙行悟。” 苗、孙二老跟着起身,报出了各自名号。 哇!听着一个个称号,人们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随即掌声雷动。 更有甚者直呼“这才是正宗呀”。 “这才是正宗!”随即呼声响彻大厅,经久不息。 “我有话说。”一直等到呼声停歇,赫鲁赫黑着脸站了起来。 第191章 挑衅 “请问您是……”主持人看向赫鲁赫。 赫鲁赫淡淡一笑:“我是无名之辈,今天只是现场观摩,觉得整个展演都非常精彩。只是我有一个困惑,既然刚才三位长者说得那么在行,全都大名鼎鼎,展演节目也有板有眼,可为什么崇诚开发区预选排在第十位,差一票就失去再选资格了?” 是呀?为什么呢? 这个提问立即引起共鸣,好多人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注意到这种情形,赫鲁赫笑意更浓:别以为只有你们会忽悠人。 本来他还不想今日发声,准备把那个雷留到投票日,想着到时打赵林然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展演时好不容易造就的大好局面,竟然被对手渐渐扭转,尤其更是让三个老家伙给彻底翻盘。 诸多设计即将毁于一旦,赫鲁赫当然不能再沉默,这才抛出了以上问题。 “什么意思?你质疑我们仨?”屈突岩忍不住要发火,幸好有苗乾元及时劝解,这才没飙脏话。 “不不不,您老误会了,我既不怀疑三位身份,更不敢质疑三位水平,反而崇敬之至,正因如此才疑惑不解。”赫鲁赫礼貌解释之后,又扯回了原题。 这么一来,三老也不便过多插话了,人们也大多被牵引了思维。 赫鲁赫接着又说:“资格预选虽然由网民投票,虽然大多数网民并不专业,但排名也都是一票票累积出来的,也很说明问题。” 当然说明问题了,你们他妈刷票了呀。 开发区人们不由得暗自恼火,但有领导眼神制止,都没有贸然发声。 “排名倒数第一,说明崇诚开发区组织不力,根本就不懂行,尤其负责人更是外行。他们只知道捞政绩,纯是为了评优而评,甚至不惜邀请传承人亲自出马,但又不提升自身民俗文化修养。这次评优,旨在传承、弘扬、发掘民俗文化,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他们这么做完全违背评优宗旨。对于这种行为就应该打击、制止,取消参评资格,绝不应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赫鲁赫说得大义凛然,竟然收获了许多赞誉。当然这其中既有不明事理者,也有嫉妒不愤者。 听到此人如此抹黑主任和单位,开发区众人都很气愤,甚至想要出言回怼。但作为主要被喷者,赵林然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反而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赵林然当然听到了,而且听得明明白白,也基本料到了会有这一刻。此时他正暗自腹诽呢:果然是魏从龙这家伙。 事实上,自从魏从龙主动上门道歉,赵林然就满腹狐疑,觉得那家伙绝对要搞事,只是一时还不清楚具体目的,也不知道受何人差使。直到网络评选出现异常,魏从龙也频繁现身办公区,赵林然才把他们之间联系起来,也才让宣剑稍作试探。不承想一试一个准,昨天放出的消息,今天便得到了印证。 赫鲁赫满以为此话一出,必定受到强力反弹,谁知赵林然根本没反应。不过迅即他便明白了,这正说明打到了对方七寸,自己获得的消息绝对可靠。 此时装孙子?门都没有。 赫鲁赫拿定主意,直接叫嚣:“崇诚开发区领导来了没?好歹回应一下呗。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甚至还要冒充内行。一个单位领导如此做派,可想整个单位风气坏到了何处境地,所谓的民俗创新纯属挂羊头卖狗肉了。” “主任。” “主任,他太张狂了。” 众下属忍不住低声提醒,其他人更是齐刷刷投来了目光。 “我们是来参加评选的,不是为了现场斗嘴,岂能因无端指责自乱阵脚?”赵林然淡淡地说。 听着似乎在理,可这也实在太窝囊了,主任何时这么好脾气?众下属狐疑不已,可又不便继续催问。 我靠,年轻轻的竟然这么怂?赫鲁赫很不理解。 “赵林然,你身为崇诚开发区主任,就这么面对公众质疑?这么无视评优规则?”赫鲁赫干脆直接点名了。 赵林然还是默不作声,但台上却不能置之不理了。 主持人经过与评审团沟通,脆声开口:“哪位是赵林然先生?” 赵林然起身回应:“我是。” 主持人马上询问:“请问您听到刚才的质疑了吗?有无需要回应内容?” “我全都听到了,但我没有贸然回应,完全是遵守评优规则。因为组委会才是活动组织者,一切指令以组委会发布为准,而不是个别人的妄加猜度。”赵林然一语双关,既表示了对组委会的尊重,也回击了赫鲁赫的指责。 随即又道,“组委会是允许我和他直接对话了吗?” “是的。”主持人给出肯定回应。 “好的,谢谢!” 赵林然谢过之后,转向赫鲁赫,“请问这位先生,你公然无端指责我单位,不知有何依据?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与在场单位有何牵扯?” “事实明摆着,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我和此事并无利益纠葛,你也无须引导公众认知。”赫鲁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冷哼:还想给老子挖坑?真是痴心妄想。 “权当你所说是真。那我就来回应你的指责。” 赵林然淡淡一笑,“崇诚县开发区民俗文化创新项目,四个多月前便已开始,远早于此次活动启动时间,因此你的质疑逻辑就有问题。崇诚开发区致力于打造新区、科技园区、现代产业园区、物流园区,民俗文化创新只是科技园区其中的一项内容。民俗文化创新,是以崇诚开发区搭建平台,民俗传承人、科研创新者、投资商三位一体的合作模式,各有分工,又相互关联。假如按照你的逻辑,开发区要打造这些功能区,开发区领导就必须全部精通并成为专家吗?” “我只是普通网民,只知道你们是以倒数第一名次入围,仅比下一名多一票,至于你刚说的这些弯弯绕并不了解,也无须了解吧?”赫鲁赫以退为进。 赵林然说道:“说起网络投票,我本不想多加评论,既然你一再提及,那么请组委会公布每日投票数统计,我想大家自有公论。” “你莫要转移话题,更不要偷换概念,现在大家关心的是,你根本不懂民俗文化,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是否该取消继续参评资格。” 赫鲁赫赶忙拉回话题,并进一步裹挟民意,“大家说是不是?” “是。要么直接承认,要么接受验证。”自然有数百人予以回应。 “我的确对民俗文化方面懂得不多,几乎在单位同事里算是最少的,还是请其他同事来吧。”赵林然显得有些不自然。 “不,就要看你展示。” “这么说,你要和我探讨?” “我就不出题了,难免让你借口不公,还是请组委会主持公道。”赫鲁赫对民俗文化一窍不通,自是不会接招。 “赵林然主任,你的意见呢?”主持人问道。 “好,好吧。”赵林然很是迟疑。 孙子,就等着露馅吧! 赫鲁赫眼看进行到这一步,心中无比期待起来。 第192章 大放异彩 主持人马上又和专家们沟通,最后给出方案:“毕竟赵主任并非民俗文化从业者,但这位先生的意见也代表了部分网名意愿,经过向专家们请教,决定采用双向选择方式验证。即由电脑筛选出十道民俗题目,赵主任任选两三道做答,如何?” “十道是不太多了?五六道已经不少了。”赫鲁赫马上提出异议。 “那就七选二三。”主持人说完,见双方都没反对,有专家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刷刷刷”, 一组组题目快速滚动而过。 “停。”随着主持人一声指令,页面停止,七道题目出现在上面。 哦?赫鲁赫立即面露精彩,因为这七道题他听都没听过。 开发区众人则很是替赵林然捏把汗:这些题目也太偏了,大多数人仅偶尔见过。 赵林然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靠,准备了大半夜,只有第一道题目最熟,还有一道稍有记忆。 “三分钟准备。” 主持人说完之后,人们全都期待起来,心情各不相同。 时间一到,赵林然侃侃而谈:“第一道题目‘古代有贸易战吗?举例说明’。我的回答是古代有贸易战,而且例子举不胜举,我就先说一个管仲计赚鲁国的例子。两千多年前,齐鲁两国做为近邻,经常发生骂战,但武力对抗不多,都怕伤到元气。可这样斗来斗去太过麻烦,齐桓公也担心被鲁国偷袭,于是找来管仲问计。” “管仲身为齐国宰相,早已胸有成竹,于是建议齐桓公下令,即日起齐国全都穿鲁国衣服,而且从鲁国高价进口。齐国民众很不理解,但上峰有令,只得执行。这下鲁国商人可高兴坏了,布料、衣服价格飞涨,有的涨了三四倍,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大幅度加快了衣料生产。相应的蚕丝用量大增,也刺激了养蚕产业,桑数供应明显不足。” “注意到这个商机,鲁国老百姓都不种粮食,全都改种桑树、养蚕、织布,收益比以前翻了翻,也促进了商业繁荣。从上到下,君主、大臣、商人、农民全都高兴不已,觉得遇到了人傻钱多的好邻居,鲁国国君更是梦想着再赚两年钱就打齐国。” “不承想,第二年管仲突然下令,说是鲁国不讲信用,对不起我们齐国,要求从即日起禁止穿鲁国衣服,而且禁止卖粮食给鲁国。人们看宰相一把鼻涕一把泪,讲得逼真自然,而且早就穿腻了鲁国服装,正想恢复齐国衣服,自是积极响应。” “鲁国一下子蒙了,全国上下都搞服装产业,国内基本没人种粮食,粮食又没充足储备,这还怎么活?结果粮食很快就吃光了,鲁国开始闹饥荒,人心严重不稳。最后鲁国实在抗不住了,只得投降齐国。下面我再说几个例子……” “赵主任,换一个吧。”赫鲁赫出声打断。 他完全没想到,赵林然竟然从第一个开始讲起,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且还是“打败鲁国”例子。 莫不是赵林然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是他和出题专家有猫腻?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赫鲁赫才中间插话。 刚好储丽丽发来消息,正是关于民俗文化的,于是赫鲁赫直接说出来:“我国古代商业经历了几个阶段?” 靠,知道我其余题型不熟,专门来送分呀? 赵林然心中暗喜,表面却很淡定:“很简单,五个阶段。商朝就出现商人了,专门从事商品交换,但当时商业主要掌握在官府和贵族手里,然后是春秋战国……” 赫鲁赫越听越心凉,恨恨得给眼镜妹发去信息:【你特妈是不故意的?】 【黑哥,不是的。你再问他古代商业暴利都有什么?他指定答不上来那三条。】储丽丽自是否认指责,随后马上回了网上刚查到的题型。 又来了! 赵林然忍不住笑出声,但却故意生气道:“哼,说好的是组委会出题,可你又连施冷箭,再一再二,什么意思?” “再一再二,不会再三再四。”赫鲁赫也不禁汗颜,但还是硬着头皮讽刺,“你要是不会就明说。” 赵林然冷声开口:“太简单了,一共三类,倒卖宝钞、使用假银、囤积居奇。先说倒卖宝钞……” 我靠你妈。赫鲁赫直接自闭了,心中暗骂不止,不知是骂赵林然难对付,还是骂眼镜妹送分。 与赫鲁赫一同郁闷的,还有储丽丽和一众同伙,但其他人却是兴奋不已。 原本只想着看热闹,见证务虚主任现原形,不承想人家赵主任张口就说、娓娓道来,而且还是在对手一再刁难、突施冷箭情况下。 这个赵主任哪是懂得不多?完全就是民俗文化大能呀。先前那么表态,只是为人谦虚,也说明其单位民俗文化氛围深厚。 别得不说,就冲赵主任的水平,就冲国家级传承人坐镇,就冲先前节目展演,人家得第一名才正常,可竟然只得了预选第十。这说明什么,说明投票有猫腻,说明那些家绝对刷票了,怪不得赵主任刚才要求复核票数呢。 事实上,不止普通网民有了新的认识,台上专家同样看法大变。 刚开始的时候,虽说复赛单独算票数,但专家也难免受初选影响,即使不故意贬低后几名,可也绝对不看好。 不过经过先前展演,尤其是刚才赵林然的表现,专家们彻底改变了看法。 “叭叭叭”, 赵林然口若悬河,第三个问题圆满解答完毕,随即又问:“还有吗?” 还有个屁,还给你抬轿呀? 赫鲁赫没好气地说了句“没有了”,转身出了大厅。 “本次展演圆满结束。”主持人适时结束活动,众人纷纷离席而去,但议论最多的还是刚才的事。 赵林然一行人出了发布大厅,分别上了中巴和轿车。 刚一上轿车,屈突岩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赵主任,大放异彩呀!” 赵林然转头向三位老者抱拳:“主要是您各位教得好啊,否则我真是一窍不通。” “赵主任,你是不早就知道有人发难?否则为何昨晚学了多半夜?”苗乾元则是若有所思。 “只是有预感而已。毕竟初选时出了那事,对手岂肯善罢甘休?”赵林然缓缓着道,“不到最终结果出来那刻,任何变故都有可能。” “是呀,对手绝对会再出招的。”孙行悟跟着点头。 车上气氛又一时凝重起来。 “总之前面的坎都闯过来了,今天更收获巨大,应该高兴才对。”赵林然换了话题,启动汽车,离开了现场。 第193章 威逼利诱 正像人们担心的那样,赫鲁赫果然正想着继续出招。 准备这么长时间,花费了大把金钱刷票,展演前后也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甚至不惜暴露而当场现身,到头来却给崇诚县开发区做了嫁衣,让赵林然大放异彩,赫鲁赫怎能甘心? 更为关键的是,以目前现状,假如不施加干扰的话,崇诚开发区绝对会高票胜出,也会获得全省民俗文化博览会冠名权。 凭什么?那怎么行?赫鲁赫既不甘心,也无法向傅红寒交代。 只是如何出招,从哪里出招,赫鲁赫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必须先弄清症结所在才行。 赫鲁赫回到住所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魏从龙打电话。 “黑哥,怎么样?他真不懂吧?”电话一通,便传来魏从龙讨好声音。 赫鲁赫恶狠狠地说:“姓魏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马上派人去煽你。你如果逃跑的话,老子会让魏家所有男人都变太监。” “黑,黑哥,您是开玩笑呢吧?我并没惹你呀。”魏从龙半信半疑,也不禁心中打鼓。 “开你妈。你特妈的给姓赵的当托,让他现场大放异彩,搞得老子当众丢丑、损失惨重,老子也不是好惹的。”赫鲁赫骂着讲了根由。 “什么?他大放异彩?难道他真懂民俗文化?” 魏从龙惊疑之后,马上哀求表态:“黑哥,我真不是他的托,那些消息真是他司机打电话说的,我真是无意中听到的。如果我有半句谎话,让我立马死掉,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永世不得超生。” 真不是他? 听到这样的毒誓,赫鲁赫也不禁含糊。 事实上,他也并不完全认为是被魏从龙出卖,一是魏从龙未必有那胆,二是赵林然未必用那个怂包,只是事情太过蹊跷才不得不怀疑的。 如果不是姓魏的出卖自己,那么就是姓赵的使坏了,难道姓赵的识破了自己,也知道姓魏的在给自己办事? 姓赵的有那么神? 赫鲁赫不愿意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在解释不通,也不好决定再从何处下手。 “黑哥,您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背叛你,也不敢背叛呀。”对面魏从龙都带上哭腔了。 “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你知道的。”赫鲁赫出声警告。 “是,是,一定,我绝对……”魏从龙还要再表忠心,发现对方早挂断了,不禁苦着脸自语,“怎么泄露,泄露什么?我连你们姓字名谁,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呀。” 赫鲁赫刚结束通话,“麻杆儿”来了。 进门便说:“黑哥,是不让姓赵的设计了?” “知道了还问?”赫鲁赫没好气地说。 “我就说,该让他们半路出点事,不能按时展演。” “现在说这还有屁用?” “你等着,我马上派人收拾他们,让他们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赫鲁赫忍不住骂道:“你他妈脑子进大粪了呀,现在动他们有什么用?干会暴露身份。不让他们拿上好名次才是关键。” “麻杆儿”被骂并不生气,反倒马上出主意:“这好办。是不那些专家们投票决定呀,找专家好好聊聊不就得了?” 赫鲁赫语气很是沉重:“说是好说,可他们就那么听咱们的?那么好贿赂?”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 “麻杆儿”反问之后,见对方没有接话,于是继续说,“你把专家名单给我,有照片更好,我马上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后想法找到他们,跟他们好好谈谈。您放心,无论最终他们办不办事,绝不会暴露咱们。” 赫鲁赫沉吟了好大一会儿,勉强答应:“好吧,千万小心。” “行,我这就去。只是这费用……” “你先找四眼妹拿专家资料,随后我就跟财务打招呼。” “好的,你就等好吧。” “麻杆儿”领命离去,半夜十点多,出现在一名王姓专家房间。 此时的“麻杆儿”身穿工作服,已经成了酒店工作人员,进门理由是“机房消防报警,逐屋检查”。 “消防没问题吧?我要休息了。”眼见对方没有离开意思,王专家下了话。 “麻杆儿”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递上一个信封:“告诉你,绝对不能投票给崇诚开发区,这是给你的好处费。” 王专家下意识后退两步,义正词严地说:“你想干什么?贿赂我?公正、公平是我们评审人员基本职责。” “麻杆儿”不退反进:“是吗?你不过就是一个文化机构顾问,工资顶天了每月不超一万,可你却给小慧买了二百五十八平米海景房,把她包养在海滨路十一号,这钱从哪来的呀?” 王专家顿时神色大惊,低声急问:“你把小慧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也就是饱饱眼福呗。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妞长得的确带劲,你看那个眉眼那个嘴,那个腰身那个腿,搂在身下指定……嘿嘿嘿,好好按我说得办,否则她会被千百人骑,你俩的龌龊事也会跟着曝光,到时你不但失去工作、家庭,也将在整个圈里臭名远扬。”“麻杆儿”语气平静,但说话内容却绝对阴狠。 “就这一次,以后永不认识。”王专家终于妥协。 “明白人。”“麻杆儿”把信封塞到对方怀里,拍拍对方肩头,“不许耍滑头,否则我有办法知道,到时别怪不客气。” “不耍,不耍。” “合作愉快。” “麻杆儿”转身离开了。 “咣”, 王专家背靠屋门,直到听不见外面动静,这才长吁一口气,右手捏着信封厚度:“下不为例。” 同样的戏码,在不到一天时间里轮番上演着。 第二天晚上,“麻杆儿”去向赫鲁赫回话:“除了查不到信息或找不到人的,其他二十二人全见到了,会谈很是顺利,这是开销。” 赫鲁赫接过开支清单:“花费不多。一共四十三个,拿下二十二个,人数过半了,非常不错。没暴露吧。” “见面时候化妆了,还带了仿真面具,而且我跟他们强调的是‘不选崇诚开发区’,并没暴露咱们的身份。”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这样一来,选票难免分散,仍有可能出意外呀。” “这些都是人精,自然会选预赛第一名的。” “哈哈哈,高,实在是高!”赫鲁赫大笑起来,心情瞬间开朗。 第194章 麻杆儿死里逃生 赫鲁赫对“麻杆儿”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除了口头表扬,还额外又奖励了两万块钱。 “麻杆儿”自是千恩万谢,狠狠表了通决心,然后拿着奖励欢欢喜喜离开。 来到自己汽车上,“麻杆儿”不禁腹诽:一天里揩油二十多万,这又拿了两万奖励,来钱也太容易了。可如果让他知道了我虚报产量,不知作何感想?他怎么会知道,这又不可能对质的。 “轰”, 汽车撒着欢冲出院子,径直向西北城郊驶去,那里住着他的老相好。他实在太兴奋,必须在她身上泻火才行。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出了主城区,“麻杆儿”油门一踩到底,恨不得直飞过去。 忽然,“麻杆儿”注意到,前方马路中间出现事故车辆,他赶忙急踩刹车。 “嗄吱……” 汽车轮胎发出酸牙般响声,打着横滑出很远,差点就撞到事故车上。 “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麻杆儿”不由得恼火,直接飙了脏词。 事故车旁,短发男子转过身子,微笑着迎了上去。 “不知道往边上停?差点把老子车搞翻。”“麻杆儿”降下车窗,探出头去,抬手点指。 短发男子并不言声,而是忽然出手,直接扣住“麻杆儿”手腕。 “你他妈……”“麻杆儿”刚骂到半截,整个人已经被扯了出去。 “咚”, “麻杆儿”整个身子摔在地上,后背磕到了石头尖,顿时一阵刺痛。 短发男子却不管这些,好似拖死狗般,径直把“麻杆儿”拖到了事故车旁。 “麻杆儿”几次想反抗,可对方拖拉速度太快,而且好似扣着自己脉门,自己根本使不上劲。以往经验告诉他,这次可能遇上了茬子。 事故车适时打开车门,又跳下一名男子,利落地反剪“麻杆儿”双手,三两下绑住。然后两人把他架上后排座椅,将捆手长绳倒吊在车顶把手上。 “轰”, 事故车飞驰而去,哪还有半点故障的影子。 尽管被“坐土飞机”,但麻杆儿还是注意到了车上情况,除了后排左右两边男子,前排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也各有一人。 “各位大哥,误会,误会,不知在哪里发财?也许咱们是一家儿呢。”“麻杆儿”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四人没有言声,于是主动套近乎。 但四人根本不搭茬,汽车反倒开得更快了。 这要把我弄哪去?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毫无疑问,绝非偶遇,绝对是专门等自己的。 “哗……哗……” “麻杆儿”耳边渐渐传来水声,顿时预感不好:别是要把老子喂王八吧? “各位大哥,不知哪里得罪了各位,还望明示,小弟也好及时改正和补偿。” “海滨路十一号丢了千万元珠宝,是你偷得吧?”副驾驶位戴礼帽男子说了话。 “没,没呀。”“麻杆儿”急急否认。 “揍他。”身旁两人不由分说,直接就是一通拳头。 “麻杆儿”急忙求饶:“大哥住手,饶命!我真没偷珠宝,只是从外面路过。” “嘭嘭嘭”, 回答他的是一阵拳头。 “哗哗……” 水声越来越大,礼帽男又说了话:“即然他不交代,直接沉了吧,雇主就是这么交代的。” “是。” 后排座位上两人不由分说,解开“麻杆儿”手上长绳,架起便走。 “别别别,我真没偷珠宝,真没偷呀!” 麻杆儿双腿死死勾住座椅,可怎奈对方两人力气极大,眼看就要被拖到车下,赶忙急急改口,“我也不只是在那路过,主要是观察里面女人,听我说,真的,真的。” “让他说。”礼帽男发话,那两人才停止拉扯。 “你只有一次机会。” “明白,明白。” 注意到这些人不是善类,“麻杆儿”不再耍心眼,“昨天,全省民俗文化展演,我公司五家机构表现一般,崇诚县开发区大放异彩。老板担心崇诚县最终拿第一,就让我收买那些评审专家,不投崇诚开发区的票。我在见专家之前,特意收集这些人的把柄,最终搜集到了六个人的。其中有一个专家叫王卜陆,是兴宇市民俗文化研究院顾问,他养的情人就住在海滨路十一号。我当时到海滨路十一号,只是拍了几张这个女人的照片,想着到时拿捏王卜陆,没承想我在见到王卜陆后,只是提了这件事,他就痛快地收下两万块钱,表示替我们办事,早知道我就不去海滨路十一号了。” “说你偷珠宝的事。谁听你编这个。”礼帽男沉声道。 “我真的没偷。这也不是我编的,你听我挨个给你讲,再说一个叫孟石方的,他是贪污单位的钱,用来搞迷信……” “麻杆儿”为了表明并非胡编,一口气说了另五个人的事,然后又补充,“除了这六个,还有五个是直接金钱收买。另外还见了十一个,可他们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严正申斥,并没收买成,但我跟老板谎报收买了二十二个。” “再废话?直接喂鱼。我问你偷的珠宝藏哪了?”礼帽男怒道。 “我真没偷,我……” “麻杆儿”还要申辩,礼帽男不耐地挥了挥手。 那二人揪下“麻杆儿”,径直奔海边走去。 “别呀,我没偷,饶命呀,救命呀!” “麻杆儿”眼见求饶没用,直接呼救起来。 “刷刷刷”,远处有手电光扫来。 “大哥,那边有人,要不再晚点?”短发男急忙低声呼叫对讲。 “好吧,那就等到后半夜。” 礼帽男发话,沉海一事暂时搁置,“麻杆儿”被带到了一个铁皮房子里。 那四人去旁边屋子吃喝去了,只留“麻杆儿”一个人在屋里。 老子得跑呀! “麻杆儿”打定了主意,趁那些人喝得兴头正高时,在床腿上磨断麻绳,从窗户破洞逃了出去。 赶巧的是,中途还见到了自己的车辆。 “麻杆儿”犹如困龙入海,激动得开着汽车到了安全所在,流着泪感叹“死里逃生”。 可“麻杆儿”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那些人故意为之,否则后面就不好演了。他前脚一走,那些人就摘掉了礼帽和仿真面具,还把他交代的片断发到了一个邮箱里。 第195章 实至名归第一名 “麻杆儿”刚回到住所,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不由得心头一惊:大半夜的来电话,是不黑钱那事漏了?假如让他看到挨打模样,我该如何解释? 犹豫了好大一通,“麻杆儿”才接通。 对面立即传来赫鲁赫声音:“怎么才接电话?” “刚,刚睡下。”“麻杆儿”有些支吾。 “确实有些晚了,本来不该这么做的。只是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出去躲一躲为好。”赫鲁赫有些不好意思。 “出去躲躲?”“麻杆儿”既惊又喜,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我在想,万一那二十二人中有人嘴不严,讲了接受贿赂的事,势必要调查。虽说你化了妆,也难保不被怀疑,不如干脆躲过这段时间再说。”赫鲁赫给出理由。 “好,我马上就走。”“麻杆儿”不再狐疑,顿时爽快答应。 “哥再给你打五万块钱。” “黑哥不用了。” “自家兄弟,穷家富路嘛,别客气。” “那就谢谢黑哥了。” 通话刚一结束,“麻杆儿”便立即收拾起来,简直高兴的一匹。 之前毕竟谎报了人数,还黑掉了“活动费”二十二万元,又向那些陌生人出卖了赫鲁赫,“麻杆儿”正愁如何借口躲起来呢,不承想赫鲁赫给找了理由,简直就是瞌睡递枕头呀! 等到过个十天半月,评优早已结束,脸上伤也好了,自己还怕个毛呀。 “麻杆儿”兴奋地连夜出发,直奔大草原而去。 赫鲁赫同样高兴,只要“麻杆儿”不在跟前,即使贿赂一事露底,即使牵扯到“麻杆儿”,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完全高枕无忧呀! 由于太过兴奋,赫鲁赫很晚才睡着,但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起床,早早便赶到了投票现场。 此次专家投票地点,由发布厅改到了小会议厅,面积小了好多,但仍然摆放了桌签区分。 赫鲁赫依旧和储丽丽等人分开,特意坐到了边角旮旯位置。 半小时后,其他人才陆续到来,其中也包括赵林然等人。 赵林然刚一进屋,就注意到提前到来的赫鲁赫,不禁腹诽:这是等着见证惊喜,急不可耐呀! 上午九点钟,专家已经台上就座,一共到了四十二位,还有一人缺席。 主持人还是那个女孩,只是换了偏喜庆颜色的旗袍。 在简单开场之后,主持人宣布:“现在开始投……” “抱歉,有事来晚了。”忽然一个梳着大背头男子闯入,打断了主持人的话。 不是说到时间点直接开始吗?主持人在稍愣之后,马上介绍:“这位就是此次活动的组委会主任,省厅办常务副主任柯大海。” 柯大海? 听到这个名字,赵林然不由得心中一动:早就听说史霄汉的贵人是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真人,不知为人如何? 赫鲁赫则是心中狐疑:前几次都没露面,今天怎么忽然赶到了? 柯大海可没管别人什么心思,径直来到台上,坐在了居中位置。 “这次活动,省里特别重视……” 柯大海讲了一通官话,然后提到了活动本身,“上次展演活动,我因事没能到场,但观看了全程录像,一共看了两遍。所有入围单位的详细资料,包括宣传页面也都看了。有的单位的确非常不错,有内容、有特点、有干货,但有的单位还需要再沉淀与提升。另外,我还浏览了预选阶段投票情况,对各参选单位每日投票数据变化都有所了解。” 什么意思?赫鲁赫不由得心中一惊。 柯大海声音忽的严肃:“各位都是专家,都有较高专业水准,相信对参评单位表现已有综合认识。希望大家本着公平、公正原则,投下庄严而神圣一票,做对得起良心的事,不要为社会诟病,也不要为自己留下污点。” “在正式投票前,哪位专家如果有隐情,或是受到了其他因素干扰,现在讲出来还不晚。” 面对组委会主任提示,所有专家全都表示没问题。 “是吗?”柯大海眉毛一挑,嘴角掠过冷笑。 正这时,屋门“咣当”打开,五名男子走了进来。 注意到这些人冷峻的面色、统一的黑色西服,人们全都不由一愣,个别人更是心惊不已。 柯大梅马上起身,迎上当先方脸黑衣男子:“郑处,来了。” 方脸男子淡淡点头:“我们现在要带人了。” “好的。”柯大梅点头回应。 方脸男子转向专家席,目光冰冷:“兴宇市民俗文化研究院王卜陆、省民俗研究会孟石方,给我们走一趟。” 王卜陆急道:“为,为什么?我一向坚守职业道德,坚……” 方脸男子嗤笑上前:“收受两万元贿赂,承诺违背原则投票,还在外面养情人,这就是你的职业道德?” 王卜陆闻听此言,顿时脸色蜡黄,蔫头耷脑了。 孟石方本也要自表清白,此时也乖乖起身表态:“我一定配合调查。” “带走。” 方脸男子一声令下,四名同事立即上前,两两各架一人,向外走去。 此时的王卜陆已经全身瘫软,整个人是被拖走的,孟石方也好不到哪去,假如没人架着照样挪不动步。 静!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但每个人内心却波澜阵阵,有人更是心惊肉跳。 “王卜陆、孟石方是第一拔被发现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拔,肯定还有其他人有待暴露,希望这些人认清形势,不要自误。经过专案组批准,从现在开始,凡是投下公证票的有污点者,也算主动自首行为,希望这些人好自为之。”柯大海沉声发话,然后微微点头。 主持人跟着宣布“投票开始”,专家们开始履行职责。 人们注意到,所有专家都面色严肃,但有人气定神闲,有人明显故作镇静,也有人慌得手都抖了。 台下人们同样神情各异,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吃瓜模样,纷纷猜测还有谁。 但赫鲁赫却脸色难看,预感大为不妙,同时也暗道侥幸:幸亏让“麻杆儿”连夜走了呀。 赫鲁赫很想马上离开,可理智告诉他,必须坚持到底,必须装作没事人一样。 投票环节结束,进入计票阶段。 很快计票有了结果,经过复核后,主持人直接宣布:“崇诚开发区获得二十九票。” 听到这个结果,崇诚开发区众人立即满脸惊喜,就差直接欢呼了,赵林然同样露出笑容。 赫鲁赫、储丽丽则是满脸死灰,心情沮丧到极点,内心也跟着忐忑不安。 主持人还在宣读后面的数据,但人们早已不再关注,无非就是那九家瓜分剩余的十二票了。 “一等奖第一名,崇诚县开发区!” “噢……” 在主持人再次宣布时,开发区众人终于欢呼出声,现场也掌声雷动,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才是实至名归。 “按照此次评选规则,崇诚县开发区也获得了陆兴省首届民俗文化节冠名权。” 随着主持人再次宣布,现场气氛达到高点,喊好声、掌声响成一片。 此时,在边角旮旯里,赫鲁赫咬牙切齿,拳头攥出了青筋,狠不得一拳捶死那些人。那些人包括赵林然、柯大海,还有刚刚离去的黑衣人,似乎还有什么人。 第196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欢呼的人们自是不去管赫鲁赫心情好坏,该欢呼照样欢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接下来的环节,由组委会颁发各等级奖项。 雄壮、喜庆的乐曲声中,赵林然同其他代表一起走上舞台,面对颁奖嘉宾排成整齐一列,接受组委会颁奖。 组委会主任自然要为第一名颁奖,此时他对面站的正是赵林然。 二人四目相对,都在各自动着心思。 赵林然心里在想:以柯大海和史霄汉的关系,柯大海肯定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么他会记恨自己吗?从今天对方做的事看,应该还是有原则的,否则就会装作未收到邮件了。但是否放过自己,是否找机会为老友报仇,还很难说。 柯大海已经了解过史霄汉往事,也能理解赵林然的反击,并没有替人报仇打算,但看着赵林然还是很不舒服。毕竟史霄汉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现在却落得个傻乎乎街头流浪,这全是拜此年轻人所赐。自己也因史霄汉牵连,不但没升成秘书长,反倒丢了副秘书长职务,能看赵林然顺眼才怪。 不过刚才柯大海已经有过这番心理活动,现在更多的是感叹和疑惑:果然年轻有为,老史与其作对实属不智。不知道那封举报邮件,是否出自他的手笔?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又是如何弄上录音的?除了已经案发的王、孟二人,还有谁呢? “祝贺!”柯大海首先微笑伸手。 赵林然跟着伸手相握:“谢谢!” 随后,柯大海为赵林然颁发获奖证书和冠名权授权书,两人再次热情握手,合影留念。 人们只以为中间二人是英雄惜英雄,所以交流时间略长,却不知二人刚刚的一番心里活动。 颁奖仪式结束,作为拔得头筹单位的负责人,赵林然做了表态发言,发言既不特别出彩,也并不平庸,略高于中规中矩。 赵林然清楚得很,这段时间已经够出风头了,当下还是要尽量低调,有些话不讲为好,以免更遭人嫉妒。 身为组委会主任,柯大海自然要讲话、做指示。他首先肯定了本次活动,也祝贺了获奖单位,尤其点赞了评优活动的第一名——崇诚县开发区。随后讲了发展民俗文化的初衷,期待各单位再接再厉,并预祝未来的民俗文化节获得成功。 王八蛋,都不得好死! 望着台上的一幕幕,赫鲁赫恨得牙根痒,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自知。 雄壮的乐曲声中,整个评优活动圆满结束。 崇诚开发区的人们不再控制情绪,飞一般的奔出大厅,快速乘车返回驻地。 驻地酒店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们唱啊跳啊,简直高兴坏了。 也难怪人们如此兴奋,关键是太不容易了,活动后半段几乎步步是坎,能有这样圆满结果几乎都不敢想。 赵林然在与众人互相祝贺后,专门去陪三位传承人了。 三位老者虽然已是古稀,但也露出了孩童般笑容,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呀,说起来,自从被刷票逼成第十名,我都不敢想后面结局了,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是呀,谁知道能走到最后,还拿了这样的好成绩。” “功到自然成,老天长眼呀。” “今天被带走那两个,绝对是接受了贿赂,任务就是对付我们。” “那是肯定的。假如不是有关部门及时发现,并在关键节点带走那两个腐败分子,结果都不敢想呀。” “也不知道咋发现的?” “是呀,到底谁揭发的呢?” 三位老者不约而同看向赵林然。 赵林然当然知道了,本来就是他带人截了“麻杆儿”,他就是车上那个礼帽男,也是他把录音片段发到了组委会指定邮箱里。 之所以只发了王、孟两个专家的,是赵林然不想扩大影响,不想把自己和单位牵扯进去,只要能达到公正投票目的就行了。事实证明,这种操作是明智的,也取得了预计效果。 其实自从赫鲁赫当场刁难开始,赵林然就对其进行调查,也发现了“麻杆儿”的存在。随后又发现有嫌疑人员进入专家住宿区,看身影、举动非常像“麻杆儿”,只是面目有所不同。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和四儿借人,玩了深夜截人戏码,也果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但这样的操作显然不能为外人道,于是赵林然含糊着回应:“公道自在人心,公道永在人间,邪不压正乃亘古真理。” 眼见三人还有追问意思,赵林然又赶忙转换话题,“这次评选只是开始,下一个重头戏,就是几个月后的民俗文化节。作为这次评优的第一名,又第一个获得冠名权,我们更受关注了,对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呀。” 果然,三人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分析起了对手出手方式,以及己方该做哪些准备。 其实狐疑者何止三老?赫鲁赫更是纠结于事情如何败露,脑中接连闪过问号,以至于久久愣在现场,不知离去。 储丽丽小心翼翼地等了很久,不得不出声提醒:“黑哥,人都走了。” 听到话音,赫鲁赫猛然转头,血红的双眼像鹰隼一般:“都是你这个臭表子,老子要让好多男人把你……” “嗡嗡嗡”, 忽然响起的蜂鸣声,阻止了赫鲁赫挥起的拳头,储丽丽暂时躲过一劫。 看到来电显示,赫鲁赫眼珠快速转动几下,谨慎地按下接听键。 “败了是吧?”手机里传来傅红寒声音。 赫鲁赫马上揽过责任:“傅少,都是我办事不力,让姓赵的拿了第一,还免费获得了民俗文化节冠名权。” “我们也要拿下冠名权。”傅红寒道。 “拿冠名权……是要花钱的。” “一千万都砸出去了,再多几千万无所谓。” “这,我,都。”赫鲁赫一时不知如何表态。 “这才有点意思,好戏才刚刚开始,照办就是。我很快就会回去,先让小霜去帮你。”傅红寒说完这些,直接挂了电话。 这就没事了?赫鲁赫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储丽丽道:“暂且饶你一回,再有下次,绝对把你卖到国外窑子里去。” “谢谢黑哥!”储丽丽又惊又喜。 赫鲁赫没再应声,而是在脑中划着问号:傅红寒刚才什么意思?还要搞什么?他要亲自出手?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赫鲁赫立即快步走出大厅,来到车上接通。 第197章 硬杠到底 电话是小霜打的,说是刚刚接到过傅红寒电话,已经在赶去的路上。 赫鲁赫求之不得,立即赶回住所等候,满脑子都是两人快活的场景,也暂时忘却了眼前烦恼。 三小时后,小霜驱车赶到,两人立即好一场大战。 小霜躺在赫鲁赫怀里,满脸满足,语气也难得娇柔甜腻:“傅红寒还真是贴心,知道我正需要你的滋润,竟然主动派我过来了。” 赫鲁赫喘着粗气道:“你说他会不会怀疑?” “怀疑什么?咱俩的私情?你太多疑了,不可能的,他远在国外,除非有远程监控。可这里他从没来过,拿什么监控?即使在首都密会场所,也是我个人置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小霜很是自信。 赫鲁赫依旧不放心:“他会不会在给你买的衣服、首饰里做手脚?毕竟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监听设施都微型化了。” “这个你也放心,我身上穿的每一样东西,包括带来的衣服、饰物,就没一件是他买的,我已经检查多遍了。” “这样最好,还是让他当个聋王八吧,省得到时找咱们麻烦。” “就是。良机难得,咱们还是……” “继续嗨皮。” 这次赫鲁赫彻底放开,占据了绝对优势,刚开始小霜还是强势回应,渐渐只能勉强应对,最后就剩下微弱的求饶了。 但他俩哪里知道,刚才这一切早被赫鲁赫听得清清楚楚,问题就出在那只鲜艳的拉杆箱上。 早在上次出国前,傅红寒趁着派小霜出去执行任务,偷偷拿到了这只箱子,让高手用高科技植入了最先进监听设备。从外表来看,拉杆箱没有任何破损,与先前一般无二,但其实早成了专属流动监听器。 听着两人对自己的埋汰,尤其是那种令人心痒的声音,傅红寒目露寒光:“狗男女,先让你们苟且着,早晚都得给老子还回来。” 对于被监听,赫鲁赫与小霜自是一无所知,几乎每天都要嗨皮好几次。 在此期间,也抽时间完成了傅红寒布置的任务,春节前拿到了民俗文化节冠名权,同时拿到冠名权的还有两家机构。 与崇诚县开发区不同,这份冠名权可不是免费的,而是花了整整两千万元,就连赫鲁赫都称傅红寒“人傻钱多”。 冠名权全部确定后,立即向社会公布,也下发到了各相关单位。 崇诚开发区自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通告。 看着醒目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开发区众人既兴奋又自豪,纷纷称这是“新春豪礼”。 也的确是这样,半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甚至要解体的单位,现在竟然拿到了全省文化盛事冠名权,还是凭文化实力免费拿到的,如何能不让人震惊。为此县委、县政府进行了特别表彰,除了给出多个荣誉外,还特别奖励了一笔专项资金。 如今的开发区员工,无论是在亲戚、同学、朋友之间,还是在大街上被陌生人认出,全都享受被人高看一眼的待遇。 赵林然的名字,也随着此事再次飘红,简直羡煞了一众同僚,更令县里大佬们刮目相看。 面对赞誉与荣耀,赵林然并没沾沾自喜,反而无比清醒,甚至冷静的有些过头。 在开发区班子会上,赵林然指着纸质通报,面色冷峻:“大家看到没有,冠名单位一共四家,排在第二位的就是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据说花了整整两千万,是后面两家冠名商的冠名费之和。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之前评优预选和复赛中,就是这家以一拖五,刷票、使绊子,差点就把我们挤掉。上次他们肯定已经投入了不下千万,这次却甘愿再花巨资奉陪,而且还是公开撕破脸方式,说明什么?说明要跟咱们死杠到底。” 听主任说到这些,人们神情全都严肃起来,心情也跟着沉重。 “上次他们就用了好多卑鄙手法,有些大家都未必知道。这次更是有备复仇而来,想必出手更狠、更黑、防不胜防。怎么防?”赵林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其他人跟着探讨起来: “是呀,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实在不好防呀。上次我们就几次面临惊险,险险中招倒地,这次又该怎么防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说的,见招拆招呗。”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呀,上次就已经非常被动,好几次都险而又险。这次对手肯定准备充足,我们仓促应战只会更为被动,一个不慎就会丢人现眼甚至满盘皆输。” “而且上次我们的压力相对要小,毕竟在参赛单位中名不见经传,甚至名头相对较小。这次可不一样了,不但要参加文化节,还是以第一冠名商身份参加,一旦有所闪失,就会被无限扩大。” 一时之间,人们探讨的很是热烈,甚至个别时候还争论不休。 赵林然没有过多干涉,直到人们探讨告一段落,才再次开口:“暂时我们还不知道对手如何出手,即使按照刚才推测有所准备,那也只能以备不时之需,未必正好用得上。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还是提升内功,严谨流程,尽量不给对手插手机会,然后就是早做预案,不打无准备之仗。” 众人都深以为然。 不过于陆又提出疑问:“他们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呀?” “正因为不清楚症结所在,我们应对起来才更为麻烦。按照以往经验,有可能是针对我,这个可能性占一半,我尽量去弄清楚。另一半就不好说了,也许是针对项目本身,也许是针对其他人,还可能是针对我们单位。”赵林然无奈一笑,也有些尴尬。 上次虽然从“麻杆儿”口中探听到一些内容,但也仅知道有个赫鲁赫,显然这个赫鲁赫只是代言人,究竟何人背后指使还不得而知。 就在开发区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的时候,傅红寒刚刚回到国内,正对着通报发狠呢:“姓赵的,老子跟你硬杠到底了。” “倒要看看是你能力无限,还是我傅家权势滔天。”傅红寒一刀戳中纸上“崇诚开发区”五字,感觉好似捅在赵林然身上一般。随即他又邪魅一笑,显然想到了鬼主意。 第198章 恶心赵林然 傅红寒给赫鲁赫打去电话,讲了自己的想法。 赫鲁赫马上又传达给魏从龙。 刚开始魏从龙还很犹豫,但在赫鲁赫威胁与利诱下,只得接下了任务。 “妈的,这不是让老子送死吗?黑家伙,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还有那个……” 魏从龙接完电话,狠狠地摔下手机,骂了好大一通,最后还不得不想起了办法。 他让老子恶心姓赵的,还说越恶心越好,这他妈的咋恶心呀? 姓赵那家伙可是属狼的,既狡猾又阴损,自己一个不慎,非被打残不可。离上次被掰指头已经一个多月,现在变天还疼呢,再有下次肯定直接掰断了。 尽管心里害怕,可又不能不做,真他妈难受死了。 魏从龙绞尽脑汁,也的确想出了几个主意,但都被他否定了,主要是太不安全。完成任务是必须的,可保命也最是要紧。如果命都没了,又何谈自由、不受控制? 怎么办呢? 魏从龙又想了好大一会儿,忽得眼前一亮:从苏梓妍身上下手。只要恶心了她,就等于恶心了姓赵的,甚至比直接恶心效果都好。最为关键的是,相对安全系数较高,有足够逃脱时间。 只是具体怎么做呢? 经过一番琢磨,魏从龙终于有了成熟想法,觉得这是目前最为稳妥的。 拿定了主意,魏从龙便行动起来,一天内把全城鲜花店逛了遍,还去了好几家打印店。 魏从龙自认做得很是隐秘,还特意分解了任务,却不料早被宣剑发现了异常,马上向赵林然做了报告。 “他订下了所有花店的玫瑰花,还在几家打印店制作了彩喷字和条幅,目前彩喷字内容还没完全搞到,但里面有‘妍’字,有一个条幅喷着‘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听宣剑讲到这里,赵林然冷冷地说:“这家伙要搞事呀。看来对方已经意识到这家伙暴露了,分明在废物利用。对于他们来说,搞成当然最好,即使不成也没损失,反而还掐断了线索。” 稍停了一下,赵林然问道,“你刚才说,送货时间是今晚九点到十点?” “目前了解到的是这样。” “你继续盯着,千万不能让他脱离视线。一旦发现他要离开,要想办法阻止。” 结束与宣剑通话,赵林然略一思考,有了主意。 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多。 时间还早。 等着到了晚上八点多,赵林然先给宣剑发了条消息:【屏蔽他手机信号。】 然后取出另一部电话,拨打了魏大成号码。 魏大成正收拾着回家东西,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就直接挂断了。 可那个号码又接二连三打来,魏大成只好不耐烦的接通:“哪位?” “魏总吗?你要的是c4五公斤、替n替二十公斤吗?”手机里声音怪怪的。 “骗子。”魏大成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虽说不清楚c4是什么,但魏大成却知道替n替是爆药,自己怎么可能要那东西。 “你不是大成基建的魏董吗?留的就是这个单位名称呀,还有固话号码,只是那个电话没人接,我才查到这个手机号的。那个固定号码是……” 听对方这么说,魏大成不由得心头一沉,因为固话号码正是项目副经理办公室电话,只不过魏从龙经常不待在屋里罢了。 “跟你们要东西那人长啥样?”魏大成追问道。 “浑身名牌,油头粉面,一口首都腔,尖嘴猴腮。这是我手下原话。” 没错,就是他了。 认定是魏从龙无疑,魏大成换了说辞:“你打电话是怎么个意思?” “再次确定一下地址,陆兴省端河市崇城县城郊省道k566公里处。”对方说道。 “不要了,直接退货。” “那不行,已经生成电子合约,付款了。” “钱不要了。这总可以吧。” “货已经在路上,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们讲究诚信经营,绝不做收钱不送货的……” 不等对方说完,魏大成直接挂掉电话,拨打了魏从龙手机号。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电话里传出机械女声。 连续拨打了多次,还换了两个号码,全都是同一回复。 “你他妈简直作死,是要把魏家全葬送了呀。”魏大成大骂着,准备打电话给自己二哥,就是魏从龙的父亲。 但号码拨到半截,他又放下了手机。 二十公斤替n替,可不是小数目,此事非同小可。在没彻底弄清楚之前,还是不惊动家里人为好。 怎么弄清楚?只能追问魏从龙了。 考虑到这一层,魏大成继续拨打先前号码,可无论他如何着急,就是打不通。 “小王八蛋,你可要急死老子了。”魏大成骂骂咧咧出屋,先看了副总办公室,自然是黑灯、没人。 又到了魏从龙常住酒店,同样也没找到。据酒店工作人员讲,下午还见人了,房间也没退。 电话不通,又不在房间,他能去哪呢? 魏大成挠头不止,却忽然眼前一亮:接货地点呀。 想到这里,魏大成直接开车赶奔西城郊,可是出城郊好远,公路两边根本没有k566,都是k2几开头。 靠,指定是南北那条国道。魏大成又赶忙调转了汽车方向。 就在魏大成没头苍蝇似的胡乱寻找时,魏从龙正在城南郊接货。货还到的挺快,之前说是九点开始送,可现在刚九点,大部分货已经送到,装了多半个集装箱了。 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集装箱,遐想着设计中的场景,魏从龙不禁揶揄:“靠,花了老子这么多钱,费了老子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只能偷偷摸摸,而不能现场见证盛况,真是遗憾呀。我这算不算做好事不留名,是不该发荣耀证书呀。” “呼!” 一股寒风袭进轿车车窗,魏从龙不禁打个了寒战,脑子也跟着清醒:但愿那家伙说话算数,这就是最后一次,到时两不相欠吧。 黑哥到底是什么人?长头发男人又是谁?他们和姓赵的究竟有什么过节? 姓赵的,这次主动恶心你,并不是老子本意,是他们逼老子的,老子不能不听,否则就成太监了呀。 第199章 你纯粹找死 “轰”, “魏从龙,你他妈想死啊!” 忽然,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般驶来,车上飘出怒吼声。 “三叔?”魏从龙闻声转头,有些纳闷。 魏大成一脚点住刹车,猛得推开车门,疯了般冲到近前,直接左右开弓:“不让魏家彻底垮掉,你他妈就不舒心?” “三叔你疯了?”魏从龙挨了耳光,哪还顾得了许多?直接推门下车,车门把魏大成磕倒在地。 魏大成恼羞成怒,翻身扯倒侄儿,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你他妈才疯了,放着公子哥不当,偏要做爆恐分子,拉着全家跟你垫背。” “我他妈就……” 魏从龙骂到半截,忽的急道,“瞎扯个鸡毛,咋他娘还扯出爆恐来了?” “你他娘的买了二十公斤t……” 魏大成骂到半截,下意识压低声音,但怒意反而更盛,“替n替呀,二十公斤,都能把县城炸翻个,还有什么c几。你这炸得哪是别人,分明是整个魏家,魏家祖坟都要被炸飞了。” “你胡说什么,是不发癔症呢?哪有爆药?我什么时候要了?”魏从龙吼道。 “你他妈这是什么?你又在这干嘛?不就是接货吗?”魏大成点指集装箱,目露凶光,“如果还想让魏家人好好活,就赶快把这些东西退了。实在不行,可以想个合适理由,交给有关部门。” “你可真能胡想,做工程做傻了。这里面哪有你说的玩意,其实,其实,肯定不是。”魏从龙哭笑不得,却又不愿讲出实情。 “那是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我保证肯定不是你说那东西。” “不说就是有鬼,我必须上去看了。”魏大成腾身站起,扑到集装箱近前。 魏从龙一骨碌爬起,追上去拉扯:“看什么看?快回去吧。大半夜,怪冷的。” “一边去。”魏大成猛得一甩胳膊,便把侄儿甩到了一边。 然后“咔咔”抽出插销,“咣当”打开箱门,抬腿便上。 “别,别呀,冷风一吹都废了。”魏从龙急急上前阻止。 “滚开。”魏大成一脚踢开,整个人到了车厢里面。 都他娘什么玩意? 魏大成打开手机上手电,手电光亮映照下,外围是铁架子和几块彩喷板,里边是罩着玻璃罩的红玫瑰。 “还你妈真会伪装。”魏大成收起手机,然后一手彩板,一手铁架子,向外扔起。 “三叔你……”魏大成本已返回车尾,注意到凌空飞来的物件,赶忙闪身躲避。 “咣当”, “啪”, 铁架子重重摔在地上,彩喷板拍到了魏从龙。 “咣”, “嘭”, “吧嚓”, 魏大成不管不顾,拎起东西就扔,铁架、彩板、玫瑰纷纷落地。 “三叔,你他妈的真疯了,疯了,傻叉。” 魏从龙急得直跳脚,但又担心被砸到,只能扯着嗓子吼骂。 “在哪呢?还能往哪藏?” 东西扔去大半,魏大成再次用手电去做,玻璃罩里的玫瑰一目了然,并没再有黑皮包什么的。 扔,继续扔。 可是直到车厢里空空如也,也没找到隐藏的爆药。 魏大成还不死心,又跳到车下,车箱四周、车底都检查个遍,还把驾驶室里车座都掀开看了,就是找不到想象中的东西。 “都他娘弄坏了,玫瑰也蔫了,这回趁你心了吧?”魏从龙带着哭腔上前,哑着嗓子喝问。 魏大成虎着脸思索一番,然后快步到了彩喷板前,直接一脚跺去。 “咔嚓”, 彩板上的亚克力灯箱应声破洞,里面除了灯管、电线,再没什么。 “咔嚓”, “咔嚓”, 几大脚下去,所有彩板灯箱全破了,依旧没找到爆药。 “找啊,你他妈找啊,连车也拆了。”魏从龙发疯般骂道。 魏大成懵逼了,呼呼喘了通闷气,打开手电,接连照去。 “你”、“我”、“爱”、“梓”, 还有逗号、感叹号,这都什么东西? 魏大成识别出了单个字体,但却一时连不成话。 “你为啥说是有爆药?他妈的为啥?”魏从龙冲到近前,一把扣住魏大成衣领,使劲摇晃起来。 “为啥?你他妈跟人家订了爆药,留得是项目部副经理室电话,人家打不通,才从网上查到我的号码。”魏大成瞪着眼,打开对方胳膊。 “订,订爆药,还留了电话?他妈哪跟哪呀?” “油头粉面,尖嘴猴腮,穿名牌,首都腔,留得是项目部电话,不是你还是谁?如果不是对方说出接货地点,老子如何找到?” “这,我,咋,没呀。” 魏从龙也跟着懵逼,一时弄不清问题出在哪。 “轰”, “嘀嘀”, 正这时,汽车轰响,鸣笛声传来。 “魏总,你在哪?是这吗?咋地了?” 一辆面包车到了近前,驾驶室里探出一个大脑袋来。 “不用了,不用了。”魏从龙不耐地摆手。 “大脑袋”急了:“不要怎么行?这都做好了。开集装箱司机也雇上了。” 魏从龙骂道:“老子说不要就不要,滚。” 魏大成赶忙打圆场:“多少钱?我给,人和货不用了。” “货总价两千五,已经付过一千,还差一千五,司机五百,共两千。” “两千给你,赶紧走吧。” “我这人诚信经营,货必须留下。”“大脑袋”很认真,接过钞票点数无误后,直接咣咣扔下车顶彩塑板,然后又抱出两包条幅来。 “妍”, 看到新来的彩板上的字,魏大成终于和之前的连成了一句话:“梓妍,我爱你!” “有钱人真会玩,拿钱不当钱,看不懂。”“大脑袋”扔下条幅包,扫了眼现场,载着另一人,开车走了。 “梓妍,梓妍,咋听着耳熟呢?”魏大成磨磨叨叨着,满脸狐疑。 随后撕开大塑料袋,扯出几条条幅来。 “你的胸,你的腿,你的腰,你的臀,都让我着迷!” “柳叶弯眉樱桃口,魏哥就想把你瞅!” “妍妹美,妍妹靓,床上功夫可真棒!” “梓妍,下次爱爱在何时,这回哥哥爱你……” 读到第四条条幅时,魏大成忽的收住话音,转身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纯粹找死。” “又,又打我?老子又没弄爆药。”魏从龙捂着脸颊大吼。 “你这不亚于弄爆药,更他妈恶劣,先要把老子炸死了。”魏大成抡起胳膊,“啪啪”又扇了起来。 第200章 叔侄夜逃 “给你打,打死老子算了,让魏家永远断根。”魏从龙刚开始还躲闪,后来干脆迎上了肿脸。 “断根就……”魏大成扬起的巴掌扇不下去了,一把抱住侄儿,痛心疾呼,“你干嘛撩拨他呀,到底要干什么?” “管老子干啥?老子不用你管。”魏从龙哭骂道。 “你他妈以为老子想管?要不是牵连老子,老子才懒得管你。” 魏大成回骂着,“你脑子有病啊?老子在人家手底下施工,好好表现还来不及呢,你他娘的却一再撩拨人家。苏梓妍就是他的逆鳞,你他娘地偏要去碰,一次不算,这次还要再搞。是不钱多咬手,是不想让魏家赔得底裤不剩,是不想让魏家名声扫地?到时没钱了,你还得瑟个屁?等着要饭吧。就你这游手好闲、四体不勤的德行,要饭都吃不上热的,指定就跟屎大粪似的,满街翻垃圾桶。” “我,这,可……”魏从龙被骂得后怕,一时难以应对。 “现在全县城人都知道,赵主任绝对红人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正治新星。只要和他处好关系,有许书记给人家撑腰,你就等着被别人高看一眼吧。可你非要跟人家作对,即使赵主任懒得搭理你,别人也会把你踹倒,像躲臭狗屎那样躲着。假如今天不是老子拦你,假如你把这些东西鼓捣去柏墨镇,到时根本不需要赵主任、苏书记放话,光是镇里那些人就能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光是全镇老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你。” 魏大成骂得火起,忍不住又是一耳光,“有这倒灶烂事在,城建、安全等等单位立马会上门,会从咱工程里挑出一大堆毛病,到时中途清场不算,咱公司还会被列入黑名单,别说崇诚县,整个陆兴省都没咱的活,全国建筑行业也会鄙视、远离咱们,到时咱们还有啥?工人要工资,材料商要货款,职能部门查资质,魏家指定一臭到底,除了倒霉还能怎样?” 魏从龙捂着腮帮,咧开大嘴:“三叔,我也不想呀。” “还他妈不想?这是干什么?说,给老子说呀。”魏大成打顺手了,左右开弓熟练得很。 “我,我原打算把这些东西拉到柏墨镇,就在镇委大院边上搭起台子,把玫瑰花摆到台上,条幅拉起来。到时镇里人、老百姓全能看到,苏梓妍指定丢脸,赵林然的脸也丢大发了。” “丢你妈个脸,到时你早被人打死了。” “我趁天黑去,就是想着搭完台子、摆好东西,立马就跑回家,再不出来,谁也别想找见我。” “你他娘傻得都冒烟了,这可是严重侵犯个人名誉,一旦闹大发了,不但警方出手,组织上也会出面,找到魏家难吗?再说了,老子会被第一个找到,你他妈替老子考虑了吗?” “我,我真是被逼的。” “被逼的?假如别人逼你吃屎,你到底吃不吃?” “我,我,该吃也得吃。” “啥?到底为什么呀?屎很香吗?”魏大成简直气疯了。 魏从龙则满脸恐惧:“和骟成太监相比,吃屎也不是不行。” “怎么回事?马上说,给老子说清楚了。”魏大成也不禁认真起来。 “哎,祸从天降呀,就是那天,我第一次从家里出去……”魏从龙哭着,讲了那天的遭遇,也讲了到开发区的初衷。当然个别地方略有失真。 “快行了吧,还说什么无故找到你?指定是你提了苏梓妍名字,让人家听到了,否则人家知道你个毛。” 魏大成自然清楚侄儿德行,直接回怼后,跟着追问,“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魏从龙一脸委屈:“我也不知道呀,就知道那个壮汉黑不溜秋的,抓我就像抓小鸡,我根本无力反抗。长头发男的没见过,也没敢太看人家模样,不过应该挺横,短发女人肯定是他姘头呗!” “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就把你怕成这样,甘愿给人家当狗?”魏大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是没赶上,才这么说风凉话,要是换成你,还不如我呢。当时把我下面全脱了,底裤都不剩,就那样露着家伙站着。然后那女人说下手就下手,甩手就是两飞镖,径直盯我屁股上了。” “盯你屁股上?我没看出来呀。” “胶皮带吸垫的,不过做得可逼真了,给谁谁都怕。我当时要是不答应,指定小弟立马就被咔嚓了。” “到底是谁呢?地头蛇还是过江龙?很可能是大家族子弟,只不过平时不常露面,或是从国外才回来。” “也许……” 话到半截,魏从龙忽的又道,“今天到底什么人给你打电话,说是订了爆药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就是那么说,我当时就急坏了。然后……就找到了这里,发现了……” “有人故意的。” “什么人故意?为什么?”魏大成说到这里,扯起侄儿便走,“废话少说,赶紧走,回家里躲着,我送你回去。” “我自个有车。”魏从龙想要挣脱拉扯。 “还是坐我的吧,到时你那车我让人开走,也让人把现场清理了。对对,这些东西拿走,还有这两块彩板。”魏大成先是抱起所有条幅,然后又专门把“梓”、“妍”两块采板跺个稀巴烂,还特意捡起了几块碎片,这才匆匆上车。 “三叔,你是不猜到什么了?”魏从龙刚一上车,就急不可耐地追问。 “轰”, 魏大成快速启动汽车,汽车箭一般蹿了出去,一口气冲出五六公里。 然后才回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赵主任的人给我打电话。” “啊?不能吧。如果真是他的话,他还能放过我?”魏从龙又惊又怕。 魏大成面色无比严肃:“他肯定已经知道你鼓捣这些破事,也猜出你被人利用,这才让我出面阻止。这既是给你我教训,抓了我把柄,也主要是为了他和苏梓妍面子,顺便还让那人达不成目的。那人让你这么做,分明是败坏赵林然名声,也是拿你废物利用呀,至于你的死活,根本不在那人考虑范围,甚至盼着赵主任弄死你呢。” “嘶……”魏从龙倒吸了口凉气,后脖子跟着阵阵发凉。 其实真是魏大成猜得这样,而且赵林然就在现场,亲眼见证了先前一切,等着魏家叔侄刚一离开,就和宣剑现身了。 第201章 傅红寒的算计 从魏大成离开那一刻,尤其上车前的操作来看,赵林然知道,魏大成明白了自己意思,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他现在也依然迷糊:长发男子是谁?和苏梓妍是敌是友? 之前自己还想着拿魏从龙钓大鱼,现在看来,大鱼已经发现异常,直接掐断了。只是这家伙也太阴狠了,竟然还让魏从龙来了个“自爆行为”,幸亏自己发现及时,想到了借魏大成之力,否则要么被炸得遍体鳞伤,要么弄坏了魏从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无论何种结果,反而都趁那家伙的心了。 相信那家伙很快就会知道结果,指定要气急败坏,不知到时又会出何阴招?这次又会指使谁呢?赫鲁赫还是短发女?或者亲自上场? 正像赵林然猜测的那样,傅红寒很快便知道了此事,顿时又惊又怒。 “什么?魏从龙被他叔叔带走?” “随后魏大成的人清理了现场?” “此事并没传开?人们并不知道和苏梓妍、赵林然有关?” 在听完汇报后,傅红寒接连发问,弄得赫鲁赫也心里发虚,只能接连称“是”。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姓赵的出手了?”傅红寒又问。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原因。大成基建工人接电话赶到现场时,只看见满地的破碎彩塑板和气球,还有厢式货车和魏从龙的车,彩塑板也仅能识别出‘我爱你’仨字。” 赫鲁赫稍停了一下,又马上补充,“魏从龙电话已关机,应该是被魏大成带回魏家了。” “知道了,先这样吧。” 傅红寒挂掉电话,面露讥诮,“姓魏的,除非你一直在家做缩头乌龟,否则有你好看。” 随即神色凝重起来:接下来怎么办呢? 傅红寒首先想到了民俗文化节,也早就做了打算,到时誓要让赵林然一败涂地。只是还需再等三个多月,他实在不想让赵林然过于消停,也一时很难咽下这口恶气。 诶,对了,我可以这么办呀! 傅红寒忽的眼前一亮,然后又暗自唠叨起来:“只是需要借助家里力量,起码不要横加阻拦才行。” “有了,可以迂回着来,和家里谈条件呀。” 傅红寒打定主意,又仔细盘算了一番,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红寒,有事吗?”时间不长,电话里传出男声。 “二叔,那事我仔细想过了,可以考虑。” “你是说同意回归体制?太好了。” 对面男声有些兴奋,“咱傅家可是政商家族,以政立家,老辈人为此拼搏了数十年,颇有一些收获。只是你们这辈人当中,虽然不乏从政者,但成年傅家男性只有你一个,你又一直不热衷此道,非要做什么华国巴菲特。幸亏当初没让你彻底辞职,而是办理了留职停薪,现在才有了……说吧,想去哪里?家里给你尽力争取。” “上哪先不着急,只是……” “只是什么?” “家里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宁愿继续去国外漂着。” “红寒,你从政不但对家族有利,最为受益的还是你自己呀,怎么反倒和家里讲起条件来了?也罢,说说,什么事?” “我要娶她,家里必须支持。” “娶她?谁?不会是司马寡妇闺女吧?” “二叔,别总是寡妇寡妇的,毕竟人家也是副部,还曾经和你……” “哼,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当初你又不是没追过她,到头来怎么样,被人家拒绝了不算,还被损得一无是处,整个傅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当初我也有做得不合适的地方,年轻嘛,现在我……算了,二叔既然不同意,那我还是继续出国吧,以后也不回来了。”傅红寒故意以退为进。 “你可是要继承傅家衣钵的,一直在国外经商算怎么回事?傅家一旦失去政界资源,也就不成为傅家了,你还是……”对方劝阻到中途,又提出了疑问,“你刚才说是考虑家里安排,是不只是为了找寡妇女儿,并非诚心回归体制?” “二叔,我有那么肤浅吗?当然了,从政前提就是抱得美女归。” “从政不同于经商,必须时刻注意言行举止。别的先不讲,光是你那头发就不过关。” “那都不是事。” “是吗?你要真舍得弄掉长头发,就说明你有回归体制的决心,你说的事家里也可以考虑。” “二叔,你这就是同意了,到时可不要反悔。”傅红寒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撂了电话。 “毕竟留了上千天,还真有点舍不得。”傅红寒拢过长发,在脸颊上蹭了蹭,很有些留恋。 不过他很快起身出屋,开车到了附近发廊。 一个多小时后,傅红寒走出发廊,满头长发已经荡然无存。 随后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连着穿过三个红绿灯,又转了几个弯,汽车进了一座古朴的院子。 傅红寒从车上下来,径直奔了正堂。 “噔噔噔” 正堂里,傅家家主傅崇岳正在看书,听到有人进屋,抬起头来,不由得一愣。 视线中,进门处站着一个梳背头男子,戴着墨镜,看着有些熟悉, “二叔,不认得啦?”傅红寒摘掉了墨镜。 傅崇岳立时满眼精彩:“行啊,刚才电话里以为你随便一说呢。还别说,这么一弄,真有了处级的样子。” “我说到做到,二叔也不能反悔吧?”傅红寒笑着上前。 “这个……”傅崇岳稍一沉吟,神情变得严肃,“你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了。” “我可一直不看好,那个女孩也未必同意吧?” “只要家里支持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搞定。” “家里不可能直接插手,更不可能向那个寡妇低头,现在能答应你的就是不再干涉。至于你俩到什么程度,就完全靠你自己了。”傅崇岳答应得有些勉强。 “好吧,不阻挠就行。” “那就尽快办理回归手续,看看想去哪里。” “去哪暂时还没想好,再稍等等。”傅红寒说到这里,笑意更浓,“趁假期时间,我得好好和她接触接触。” 眼见侄儿神情诡异,傅崇岳不禁狐疑:“你不会打着傅家旗号吧?” “怎么会呢?”傅红寒嘴上这样回应,其实心里却在腹诽:不打傅家旗号怎么行? 第202章 妈妈太反常 苏梓妍并不知道已经被人惦记,正热切地期盼春节假期到来呢。 之所以兴致这么高,一是忙活了一整年,可以集中休息几天,二是母亲竟然一再叮嘱回家过年。 以往过节,母亲别说是打电话关心了,即使自己偶尔提起,也会被其“以工作为重”生硬顶回。 在放假离崇前,苏梓妍兴冲冲地把喜讯告诉赵林然,还说这是母亲开天辟地第一次。 “事出反常必为妖。”赵林然淡淡地说。 “这叫什么话?我妈又不是魏从龙。”苏梓妍有些不高兴。她已听赵林然讲过魏从龙作妖的事,但只知道表面那些情况,并不清楚有背后黑手参与。 赵林然也不争论,只是提醒道:“还是小心为上吧,没准弄个相亲什么的。” “相亲?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些期待了。”苏梓妍扮个鬼脸,踏上了返家的列车。 苏梓妍到家后,还真没失望,不但享受到了母亲的嘘寒问暖,还难得地吃到了“妈妈的味道”。 母亲这么多年不下厨,却还能把蜜汁彩丸做得这么地道,显然是下了许多功夫。 确实反常啊! 那也不是他说的“事出反常必为妖”,而是妈妈对女儿的爱。 “妍妍,怎么样?” 苏梓妍正在走神,听到妈妈询问,马上回应:“甜而不腻,丝滑爽口,绝对正宗。” “妈妈这些年忙于工作,忽视了对你的关心,趁着难得的假期,尽量补偿一些。”司马红革眼中满是温柔,再次为女儿盛上美食。 “妈妈对我最好了。”苏梓妍接过美食,心里甜甜的。 “妍妍,假期怎么安排呀?肯定少不了同学、朋友聚会吧?”司马红革看似随意地问。 苏梓妍微微一笑:“妈,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跟着你去给外公、舅舅拜年。” “拜年当然是必须的,可也没必要一直陪着我,该出去还是要出去。” “我那些同学里,能说得来的本就不多,而且她们春节也不回来,真没什么可聚的。” “只要不是因为妈妈影响你就好。时间不早了,坐了六七个小时车,也够累的,早点休息吧。”司马红革直接把女儿赶进卧室,独自收拾餐具去了。 苏梓妍心中暖流阵阵,眼窝也不禁发红,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到家了吧?】 正这时,赵林然发来消息。 苏梓妍哼了一声,回过去内容:【刚吃过妈妈做的美食,都是我爱吃的,尤其蜜汁彩丸最好,跟小时候一样的味道。妈妈说这些年对我关心不够,要在假期补偿我。】 消息发出后,没有及时得到回应,苏梓妍又发了几个字:【反常吗?】 【反常。】赵林然立马回了两个字。 【你这是酸葡萄心理,是嫉妒。】编辑完这条消息,苏梓妍正要发出,忽然又意识到有些伤人,赶忙换了内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次赵林然回了个做鬼脸表情。 苏梓妍得意地冷哼了一声,没再回复消息,而是好好洗漱一番,美美地上床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还做了美梦,梦里都是妈妈对自己的关爱。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香甜的美食已然做好,妈妈正耐心等着自己。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无论在家,还是到外公、舅舅家做客,母亲都对自己百般宠爱,苏梓妍幸福地都要融化了。 大年初二晚上,母女俩从外公家返回自己家里,司马红革又奉上了夜宵。 “妈妈,你不用这么累的,都是自家母女,太客气了。”苏梓妍倚在母亲怀里,甜腻地享用着夜宵,俊脸幸福得像红苹果。 “从小你就跟妈妈相依为命,吃了不少的苦,妈妈做的很不够。”司马红革轻抚着女儿秀发,娓娓动听地回忆着,把女儿也带入到了情境中。 “明天中午有一个饭局,你跟着妈妈去参加。”司马红革很自然地换了话题。 “嗯!”苏梓妍乖巧地点头后,又随意问道,“什么饭局?是不你们系统的?我去不合适吧?” “假期不谈工作,就是几个熟人,具体有谁我也没记住,反正是傅崇秋负责联系。” “傅崇秋?是不有傅鲲鹏?如果有他,我坚决不去。”苏梓妍不由得警觉。 司马红革马上摇头:“没有没有,虽然傅崇秋说了几个小辈名字,但绝对没有傅鲲鹏。” “既然有傅家的人,我不去了。” “都说没有傅鲲鹏了。” “提起傅家人,我就会想到那个人渣,他……我不想去了。” “傅家人多去了,不能都不搭理吧?傅崇秋更是我的好姐妹,我都答应人家了。再说了,富家子弟哪个不带些纨绔?” “他把我……反正不想去。” “那我也不去了,大家爱咋说咋说吧。” “妈,我又没阻拦你,该去还去呀。” “去了怎么解释?算了吧。”司马红革落寞起身,默默地走去。 看着母亲萧索的身影,再回想着几天来的点点滴滴,苏梓妍嘴唇动了几动,最终还是妥协了:“妈,我去还不行吗?” “算了,去了你也不开心,大家看着也不舒服。” “我欢天喜地的,行了吧?” “真的吗?”司马红革又折返回来。 “不过可说好了,绝不能有傅鲲鹏在。”苏梓妍赶忙又补充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早点休息吧。”司马红革痛快保证,还把女儿送回了卧室。 “哎!”苏梓妍躺在床上,叹息连连,很晚才睡着。 睡梦里,还是小时候的事,还是和妈妈开心的游玩。 忽然,妈妈不见了,四周光线也迅速暗了下来,紧跟着狂风阵阵、枯叶乱飞。 “妈妈,妈妈!”睡梦中的小梓妍大声呼喊,不停奔跑寻找。 可哪里都没有妈妈,反倒出现了许多鬼脸,还是那种吐着大红舌头的鬼脸。 “啊!” “妈妈!” 苏梓妍呼喊着从梦中醒来,被子都让汗打湿了。 镇静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做噩梦了,随即下意识地喃喃道:“妈妈,妈妈太反常了!” 中午饭局? 苏梓妍脑中忽然闪出这几个字,赶忙拿过手机来。 时间也才凌晨六点多,天还没亮,但苏梓妍还是调出赵林然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 第203章 傅鲲鹏已经死了 不巧的是,赵林然将近早上八点才醒来,也才看到苏梓妍发的消息——【中午前赶到首都】。 自己现在身处省城,虽说要比县里去首都近,可春节假期免过路费,现在时间点又正值车流高峰,高速上指定拥堵严重,中午前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呀。 都怪自己昨晚喝大酒,睡得太死,否则六点天不亮出发,正好错开车流高峰,三四个小时绝对到了。 赵林然不禁懊悔,可总不能怪四儿太热情吧,而且后悔也根本无济于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具体地点是哪里?】 赵林然第一时间发去询问信息,可好几分钟过去了,出行物品都已收拾好,却并没收到任何回应。 从目前情形来看,苏梓妍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不敢保中午之后没麻烦。 怎么办?开车肯定赶不到,除非自己会飞。 对,坐飞机。 赵林然迅速查询航班信息,最近一班十点起飞,十一点半降落首都机场。 就是它了。 赵林然订下机票,拎起挎包出了客房,到酒店前台扔下房卡,开车直奔机场而去。 堵。 汽车刚出酒店,赵林然就不禁头疼,大街上虽说没有堵死,可车辆也慢如蜗行。 “嘀嘀”, 随处都是鸣响的汽笛声,更增添了人们的烦躁情绪。 照这样下去,航班也赶不上呀! 赵林然心里起急,一边缓慢随行,一边观察四周路况。 跟着蜗行了十多分钟,赵林然瞅准一个空档,右打轮上了辅路,径直钻进小巷。 多亏当初在这片区域搞过训练,赵林然左拐右绕,比较顺当的穿行出十多公里,眼看着离机场路岔口只有五六公里,距机场也仅十公里了。 照这种情况,九点左右赶到机场问题不大,时间虽说紧急,应该误不了登机。 赵林然不禁心中一喜,再次打轮直奔岔口。 “嘭”, 耳轮中忽的一声巨响,前方不远处两辆汽车撞在一起,跟着又撞上去了三辆。 “吱……” 赵林然紧急踩下刹车,汽车滑行着停下,距前方撞车现场已不足五米。 紧跟着踩刹车声接连响起,数十辆汽车先后停下,其间还发生了新的剐蹭。 “你他……” 紧随其后的司机降下车窗,正要大骂,注意到前方情形,不好意思得冲赵林然一呲牙,赶忙把脑袋收回了车内。 “这,怎么行?”赵林然狠狠地捶了几下车座。 看眼前情形,路通开至少需要半小时,到时赶去机场,怕是航班早停止值机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赵林然着急的时候,苏梓妍回过来信息:【我也不知具体地点。】 【你怎么能不知呢?告诉我大致位置。】 赵林然立即发出信息,可七八分钟过去了,并没收到回复。 【大致位置?】 【出了什么事?】 赵林然又连发了几条消息,依旧如泥牛入海,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汽车鸣响声声入耳,响得让人心烦意乱。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回个话呀!”赵林然内心焦急不已,忍不住埋怨。 可赵林然哪里知道,苏梓妍一大早就被母亲喊起来,一同吃过早点后,开车奔向郊区棋盘山。 山区里信号不好,时有时无,苏梓妍很晚才收到消息,刚回复了一条,便又没了信号。 “妈,中午还有饭局呢,该回去了吧?”苏梓妍惦记赵林然还要联系,忍不住提醒。 司马红革一边驾驶车辆,一边轻松回应:“妈的乖女儿,去基层都变傻了,怎么连‘棋盘仙境’都不知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山、石、雾、湖?柏墨镇都有。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乡下一个小镇子,怎么能跟首都这里比?告诉你吧,现在那里不但景致迷人,各种配套也是应有尽有,中午饭局就是在那里。” “哦,是吗?”苏梓妍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否则林然根本赶不过来。 还是快点有信号吧,我也好第一时间告诉林然。 苏梓妍越是着急,可手机越没信号。 反倒招致司马红革狐疑:“妍妍,你是不有什么事?这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苏梓妍赶忙收起手机,只能在心里着急。 司马红革倒是兴致很高,一路开车,一路介绍,还不时在安全地段停车,又是合影又是自拍的。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母女俩到了主景区,也遇到了组织饭局的傅崇秋。 傅崇秋是司马红革闺蜜,苏梓妍打小就认识,也和这个阿姨很亲。只是后来因为傅鲲鹏,再加上外出上学、工作,才有些疏远了。 傅崇秋还是一如既往的穿戴奢华,也保养得很好,见了苏梓妍更是一通猛夸,什么“花容月貌”、“天生丽质”、“冰雪聪明”等等。 面对这样的热情,苏梓妍也不好太过于生分,只能礼貌地谦虚回应,自然又赢得了对方好一通夸赞。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女人热聊,苏梓妍瞅准机会,到一边给赵林然回了消息,可却没得到回应。随后又拨打电话,得到的也是“关机”提示。 “这家伙真不着调。”苏梓妍忍不住吐槽,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也没发现异常,但就是心里不踏实。 两个女人正聊得火热,忽然意识到冷落了苏梓妍,全都一齐上前招呼,弄得苏梓妍很不开心,却又必须强颜欢笑。 就这样,两大一小,三个女人边走边聊,到了景点中心预订的酒店。 真豪华,真气派!苏梓妍不由得咋舌,也暗自观察着有无可借鉴之处。 坐在包间里,聊了好大一通,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 期间苏梓妍感受到手机响动,猜测极大可能是赵林然发来消息,很想立即联系。可母亲就好似如影随形般,弄得她根本抽不出机会。 反倒是傅崇秋几次出去接电话,显得很是神秘。 “他们怎么还不到?电话也联系不上。不会是找不到吧?”再次接完电话后,傅崇秋自言自语起来。 司马红革接了话:“我出去给迎迎。” “我也去。”傅崇秋扯起司马红革便走。 “妍妍,你一个人在,可以吗?”司马红革回头关心道。 “没问题。”苏梓妍回应得很爽快。 “那好,我们去去就来。”司马红革说着,和傅崇秋一同离开了包间。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脚步声已经远去,苏梓妍还特意打开屋门确认后,这才迅速拿出手机,急忙去拨打赵林然号码。 可是还没等她按下拨号键,忽然侧旁响起一个声音:“梓妍,别来无恙!” “谁?你?傅鲲鹏?”苏梓妍急忙转头,顿时又惊又惧。 “傅鲲鹏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傅红寒。”傅红寒上前一步,挑动着眉毛,满眼戏谑。 第204章 老子早晚弄死你 苏梓妍下意识后退:“你怎么在这?从哪进来的?” “从那进来的呀。”傅红寒抬手一指,神情说不尽的自得。 苏梓妍怒声质问:“从传菜口过来?谁允许你了?赶快出去,否则我要喊保安了。” “我是这里贵宾,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又怎敢赶我走?” “那我走。” “好几年没见了,着急什么呀?”傅红寒横身跨出,挡住了苏梓妍去路。 “干什么?让开。”苏梓妍黑了脸。 “梓妍,都是镇党委书记了,脾气还那么火爆。好几年没见了,坐下来好好聊聊。” “跟你没什么可聊,根本不想看见你。” “别生气了,好不好?当初年少不懂事,如果有伤害到你的地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傅红寒说着,深深一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梓妍不为所动,继续准备夺路而走。 傅红寒抬起头来,满脸至诚:“梓妍,我之所以改名,就是向过去告别,与过去的傅鲲鹏一刀两断。这几年在国外打拼,我经历了很多挫折,也反思了自己,深觉自己混蛋,尤其觉得对不起你。这次我回国,本来该年前就赶到国外,可就为了向你道歉,才又专门多留几天的。” “是吗?现在歉也道了,要么你走,要么我走。”苏梓妍嗤笑道。 傅红寒换上可怜表情:“大姑和阿姨很快就会回来,又是大中午,包间外也人来人往,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呀,我妈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苏梓妍心思不禁松动。 “梓妍,恳请你能听听我真心忏悔,否则我会憋疯的,求你了。”傅红寒竟然恳求起来。 “这,好吧,说完快走。”苏梓妍终于心软了。 “好好。”傅红寒连连点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坐下说,请喝茶。” 苏梓妍故意拉开距离,坐到了背对屋门处,以方便随时离开。对于递来的茶杯,根本不接。 “你说咱俩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傅红寒讪讪地放下茶杯,开始套起近乎,讲了好多好多,就差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我妈他们该回来了,你走吧。”苏梓妍皱着眉头打断。 傅红寒马上陪笑道:“梓妍,我还没讲完呢。我其实对你一直爱慕有加,尤其出国这几年,见惯了世态炎凉,更怀念咱们……” “你是你,我是我。”苏梓妍毫不客气插话。 “是是是,也许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吧,可我就是喜欢你呀!” “无聊,我走了。” 眼见苏梓妍起身,傅红寒忽得冷声道:“我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小主任?” “什么意思?听谁说的?”苏梓妍不由得一惊。 “就你们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 “他正直、真诚、善良、上进,你连他的零头都跟不上。” “呸,狗屁!还不是他把你上了,你才这么迷恋他?” “胡说八道,我俩是清白的。” “是吗?让爷检查检查。莫不是故意留给爷的?”傅红寒狞笑着,走了过去。 “不许过来。”苏梓妍猛然起身,快步跑到门口,伸手去拉门把手。 可令她费解的是,屋门根本纹丝不动。 “你做了什么?”苏梓妍赶忙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才发现手机上根本没信号。 “看把你能的,离着爷大老远,水都不喝一口,把老子都当贼防了。那好啊,爷就做个贼,偷花贼,现场把你偷了。”傅红寒“嘿嘿”笑着,猛扑过去。 “啊!”苏梓妍惊呼着,拼命闪躲。 “吆喝,还要先热热身?老子就陪陪你。”傅红寒半真半假,在屋里追逐起来。 “傅鲲鹏,你混蛋,赶紧出去,我妈马上要回来了。” “回来?哈哈哈……都这么长时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你还不明白吗?”傅红寒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双手却认真起来,恨不得一下子抱住对方。 苏梓妍不由得心头一凉,脚步也不禁踉跄:“你别这样好不好?” “不好。” “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你呀。到时让那个小主任捡破烂。”傅红寒瞅准机会,整个人扑了上去。 苏梓妍本已精疲力尽,又恰巧被逼在墙角,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猛然以头撞墙。 “等我爽过,再死不迟。”傅红寒狂笑着,双手去掏对方前胸。 “咣当”, 传菜口屋门忽然开启,正磕在那双手臂上。 “啊?”傅红寒惨嚎一声,摔倒在地。 紧跟着,一个高大身影冲进餐包,一脚踹在傅红寒腰上。 “嘭”, 傅红寒好似断线风筝般,摔出去老远,撞在屋门上,又掉落下来 “林然。”看清来人后,苏梓妍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立马晕了过去。 “梓妍。”赵林然顾不得再出手,赶忙飞身过去,把苏梓妍抱在怀里。 “吱扭”, 傅红寒瞅准机会,按动衣兜中遥控器,屋门应声而开。 “骨碌碌”, 傅红寒拼命一滚,整个人滚出餐包,扯着嗓子骂道:“姓赵的,老子早晚弄死你。” “咣当”, 屋门随即关上。 强烈的声响震动下,苏梓妍醒了,呜呜痛哭起来:“呜……林然,你要再晚来一会儿,我就……呜……” “没事了,没事了!”赵林然赶忙安抚道。 “他大姑是我妈妈闺蜜,从小我们也熟悉,他那时就总想撩我。我看他很不顺眼,根本不予理会。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单位对面餐馆等闺蜜,不承想他就去了,他说是偶遇。当时我就怀疑,但毕竟算是同学,就没立马赶他走。谁知他趁我打电话工夫,竟然偷偷给我杯中下药,幸好我无意中把水杯碰落在地。恰好一只猫咪闻味过来,舔食了残杯中的饮料,不多时便‘喵喵’乱叫,还做出不雅举动。” 苏梓妍说到此处时,不禁面红耳赤,言语也有些迟疑,“我顿时明白过来。他发现事情败露,先一步就找理由溜了,以后再也没露面,后来听说他出国了。谁知他现在又忽然出现,而且也不再叫傅鲲鹏,而是改了一个新名字傅红寒。” 改名?名字都可以改,头发也能改吧。 赵林然不由得心中一动,随即问道:“我听他好像提到我了,他怎么知道?” “不清楚,我没说。他刚进屋不久,就直接提到你了。”苏梓妍摇头道。 “他会不会就是长头发呢?”赵林然自言自语起来。 第205章 这他妈的也是误会? “什么长头发?”苏梓妍下意识追问。 “就是指使魏长龙的幕后黑手。那天在县城南郊,在魏大成质问时,魏长龙说……”赵林然讲了那天听来的内容,也讲了民俗评优时的一些细节,还点出了其中关联。 随后又补充道,“当时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有些内容才故意没讲,早知道就告诉你了,你也好有个防备。” “即使有所防备,也未必防得住,他完全可以假他人之手呀,何况傅鲲鹏已经改名傅红寒了。” 苏梓妍安慰之后,又道,“从你讲的这些事项来看,傅红寒应该就是长发男,而且他的头发的确像是刚理过。他先是评优使坏弄巧成拙,后是暗子魏从龙彻底暴露,自然气急败坏,要不惜一切报复。更主要的是,这些手法很符合他的做派,他也有家族力量可借助。” “黑手露头了也好,总好于完全隐在暗处使坏,恐怕这也是他没预料到的。只是这家伙实在可恶,胆子也足够大,大白天竟然敢……” 赵林然说到这里,忍不住攥紧拳头,“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可傅家毕竟……”苏梓妍忍不住担心,但话到中途还是改了内容,“你是怎么找到这的?路上没堵车吗?” “别提啦,一波三折,幸好最终赶到了。今天早上……”赵林然轻叹一声,讲了大致经过。 原来,在车祸现场时,处理事故的警员队长是熟人,赵林然还曾帮其抓过小偷。听说赵林然急于赶飞机,队长特意让警车相送,这才赶上了十点的航班。赵林然下飞机后,手机便收到了苏梓妍信息,于是直接打车赶到了棋盘仙境。 事实上,赵林然能找到这个餐包,主要是得益于手机定位。最开始的时候是偷偷定的,后来也经过了苏梓妍允许。只是时间久了,苏梓妍忽视了这件事情,赵林然也就刻意略过了细节。 “我咋这么倒霉,怎么人渣都让我碰上了?前有项兴祖,这又来了个傅红寒,以后还不知道有谁呢。”苏梓妍不禁很是懊恼。 赵林然道:“并非你运气不好,而是你身边纨绔太多,胆大妄为本就是纨绔的基本特征。” “可……”苏梓妍正要继续说话,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跟着,屋门打开,傅崇秋和司马红革走了进来。 “你俩……”傅崇秋话到半截,忽的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神情。 司马红革则怒冲冲质问:“妍妍,你也太不自重了。他是谁?” 面对母亲怒斥,苏梓妍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平静地起身。 赵林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梓妍来到傅崇秋近前,冷冷地说:“傅阿姨,傅鲲鹏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有这间房门的遥控钥匙?” “傅鲲鹏?有吗?在哪?”傅崇秋打起了马虎眼。 “你可是傅鲲鹏亲大姑,他改名傅红寒你能不清楚?”苏梓妍追问道。 “傅,鲲鹏小时候是顽劣一些,以前你可能对他有误会,可现在……”傅崇秋支支吾吾道。 司马红革赶忙插话:“先说他是谁?你俩这算什么?” “妈,我可是你亲闺女,你竟然忍心和外人坑我?”苏梓妍转向母亲,神情很是悲愤。 “妍妍,怎么说话呢?妈妈怎会坑你?”司马红革脸色更黑。 苏梓妍嗤笑一声:“如果在这之前,我也绝不会想到。可事实却是,你和别人合伙,假借饭局,把女儿引到这里。然后你们又借口离去,把女儿独自留给色狼,任凭……” “胡说什么?怎么这么看妈妈?”司马红革怒声打断。 “那我问你,参加饭局的人呢?不是还有好多人吗?” “他们有事来不了了。” “十多人一起都有事?您信吗?” “我……”司马红革一时难以回应,赶忙又扯回先前话题,“你先告诉我他是谁?你们刚才做什么?”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你女儿现在已经成残枝败柳了。”苏梓妍咬着牙,冷冷着道。 “什么?把话说清楚。”司马红革一把抓住女儿胳膊,瞪大了眼睛。 苏梓妍抽出胳膊,目光扫过两个女人,最终落在傅崇秋身上:“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饭局本身就是一个骗局,你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把我骗到这里,让傅鲲鹏,也就是现在的傅红寒把我祸祸了。同样身为女人,而且还是对一个小辈,你们竟然下得了手,内心就不痛吗?” “误会,肯定是误会。”傅崇秋神情明显心虚。 “误会?傅鲲鹏反锁屋门,突然出现,满嘴污言秽语,追着我用强,这是误会?你们故意为虎作伥,不但给他创造见面机会,还故意留出犯罪时间,这也叫误会?当初在我水杯中下春药,被我无意中识破,这他妈的也是误会?”苏梓妍越说越怒,忍不住爆了粗口。 “傅崇秋,给老娘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司马红革忽然出手,薅住了傅崇秋衣领。 “咳咳”, 傅崇秋一时气息受阻,咳嗽着说好话:“红革,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也根本不清楚以前的事呀。” “我拿你当姐妹,你竟然算计我女儿,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我没有,真的没有。一定是鲲鹏那小崽子,见到梓妍花容月貌,临时起意的。” “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假如我女儿有任何闪失,我绝对饶不了他。哪怕拼得头破血流,也绝不放过傅家。” “是是,你,你先放开我,我快憋,咳咳,憋死了。” “这事没完。走。”司马红革甩开傅崇秋,扯起女儿便走。 苏梓妍则一把拉住赵林然:“我们走。” 司马红革没有阻止两人举动,但脚步明显加快好多,显然火气更旺。 “你个混账玩意。”屋门关上时,傅崇秋骂骂咧咧着,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干嘛?”不多时,手机里传出傅红寒没好气声音。 “你现在无论正在做什么,立即悬崖勒马。”傅崇秋沉声警告。 “凭什么?老子在首都地界栽了跟头,还必须得忍?傅家还要不要逼脸了?”傅红寒大声吼道。 傅崇秋也提高了声音:“小崽子,给老娘听好了,如果还想让傅家存在,就必须马上停止一切危险举动。” 第206章 你俩不合适 “至于吗?不就是县里来的土鳖?弄死他就跟踩死个蚂蚁似的。”傅红寒很是不忿。 傅崇秋骂道:“混蛋!不只是那个人,还有司马红革呢。司马红革就这么一个女儿,两人相依为命,你却想强奷她女儿,这不是要她命吗?而且她和那个人一起走的,动他也就是动她,她能善罢甘休?” “不就是个寡妇?不就是个小副部?” “小副部?人家那可是实打实的副部实职。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司马家呢。” “司马家又怎么啦?比我们傅家……” “可人家占着理,站在道义制高点上。假如我们非要硬杠,实力会大大损耗呀。” “傅家的体量岂是他们能比的?即使有所消耗,也绝对……” “屁话,实力大减的傅家还是傅家吗?更何况,对手肯定趁机偷袭,到时傅家可就危险了。” 傅宗秋此话说完,对方好长时间没有回应,于是又道:“今天可是我请来的她们母女,也是我给你提供的机会,结果你不守承诺,却要现场干那混账事。非要连你亲大姑坑死?非要让傅家跟着倒霉?” “怕怕怕,你们就知道个怕。好,停止,马上停止。”傅红寒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全他妈停下来,都停了。”傅红寒冲着对讲机吼过之后,狠狠掷了出去。 本来想趁着假期把苏梓妍办了,到时生米做成熟饭,姓赵的要么甘戴绿帽,要么把臭表子甩了。无论哪种情形,都算报复了对方。即使司马红革找茬,甚至苏梓妍羞愤寻死,自己也不怕,反正肯定不用抵命,只不过家里消耗些资源罢了。 不承想,满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出现了变数,姓赵的竟然到了。不但坏了自己美梦,还差点把自己踹死。 蝼蚁一样的东西,竟然在老子地界上打老子,老子岂能受辱?傅红寒离开餐包后便摇了人,任务只有一个:废去姓赵的五肢。至于是否出人命,根本不在其考虑范围。 谁知大姑打来电话,还扯上了司马家,说什么傅家危险,非逼着自己罢手。 “气死老子了。”傅红寒越想越气,大步跨上前去,狠狠踹在对讲机上,感觉就好似踹在赵林然脸上一般。 “哎哟!”刚踹了两下,傅红寒就觉得腰部刺痛,禁不住扑通坐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老子早晚弄死你!” 就在傅红寒独自发狠的时候,赵林然已坐在司马红革汽车里,正在离开景区的路上。 司马红革脸色阴沉得可怕,呼吸也粗重好多,就好似极度控制情绪的疯牛一般,汽车也被她开得横冲直撞。 苏梓妍很为母亲作派担心,也没敢再继续数落、质问。 赵林然倒显得很轻松,不过暗地里却时刻警惕着。 经过好一通狂奔,汽车终于驶出盘山公路,进入地势平缓地段。 苏梓妍的心情这才放松一些。 “他到底是谁?”司马红革终于说了话。 赵林然接了茬:“我叫赵林然。” “那个小镇长?” “现在是县开发区主任?” “不还是小科长?你怎么会在这?” “还不是因为你?从我回家开始,你就很反常,还说要参加傅家人张罗的饭局。为此我心绪不宁,昨晚还做了噩梦,这才起早发消息让他来的。”这次苏梓妍接了话。 自知在这件事上理亏,司马红革避而不谈,直接对赵林然道:“你俩不合适,说吧,要多少钱?”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俩可是……”苏梓妍急了。 司马红革又道:“安排职务也行。只要你放过她,我保你三年内升正处。” “你好像很有权力?”赵林然嗤笑道。 “副部,一般,不过照样是你可望不可及的天花板。” “组织赋予你权利,是让你为民做事,而不是私相授受,更不是用于利益交换。” “你还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司马红革冷斥后,再次增加条件,“五年内保你享受副厅待遇。” “如果我不接受呢?”赵林然反问道。 司马红革怒了:“这已经是极限,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和梓妍感情纯洁,不愿掺杂俗不可耐的东西。” “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错打了你的算盘。”司马红革忽然踩下刹车,“下车。” “不下。”苏梓妍直接抱住赵林然胳膊。 “我和你有话讲,我俩下去说也行。”司马红革尽量耐着性子。 “好话不背人。”苏梓妍很犟。 “你……”司马红革差点没被噎死。 缓了缓才又说,“既然你不怕他受打击,那我也无须顾忌了。他配不上你,我不允许你俩交往。” “现在可是自由恋爱,婚姻法有专门规定,任何人无权干涉,父母不行,副部也不行。”苏梓妍马上回怼。 司马红革道:“他想攀高枝也没错,我可以理解,可他不该得罪傅家。” “是因为我,好不好?否则他们根本没纠葛。” “傅家远不是我们司马家能比的。如果他真心为你好,就不该拉着我们司马家陪绑。” “你到底讲不讲理?是我们连累他了。” “马上断了联系,对你俩都好,对我家也好。” “我偏不。” “反了你了,马上跟我回家,让他哪来哪去。” “林然,我们走。”苏梓妍不再废话,拉起赵林然就要下车。 “你要跟他走?你可想好了。到时别再……” 苏梓妍不等母亲说完,已经拉着赵林然到了车下。 “你们不合适,不合适。他除了拖累你,什么也给不了你。”司马红革脑袋探出车窗,怒吼道。 “这不劳您费心。”苏梓妍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 “你……这还是我女儿吗?怎么变成变样了?”看着那个绝然离去的身影,司马红革实在难以理解。 赵林然挽着苏梓妍胳膊,轻声道:“梓妍,你太冲动了。” “怎么,你后悔了?不舍得副部级丈母娘?”苏梓妍调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还不是为了你?我就是要告诉她,没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俩。另外她跟着外人算计我,也真的伤我心了。” “你母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要强力干涉了。” “即使我不这样,她也照样会干涉,很可能到时我俩想联系都困难。” 苏梓妍说到这里,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又说,“林然,我问你,假如因我影响了你的升迁,甚至让你丢了工作,你会不会后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赵林然明确表态:“首先声明,我绝不后悔。另外你母亲也不至于那么层次低。至于傅家的打压,我接着就是了。” “嚯,你的小肩膀那么硬?”苏梓妍笑着拍了拍赵林然。 “不光肩膀硬,头还铁呢。”赵林然也笑了。 “轰……” 一阵发动机轰鸣声响,黑色越野车带着怒火,从二人身边冲过,带起了阵阵尘烟。 “咳咳”, “你丈母娘这是气急败坏了!”苏梓妍笑着打趣道。 看着苏梓妍强颜欢笑的样子,赵林然既心疼又温暖,下意识地抱紧对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和宠爱她。 第207章 釜底抽薪 在司马红革驾车离开不久,赵林然和苏梓妍也等到了出租车,三个小时后坐上了飞往兴宇市的航班。 到省城后,两人没有立即返回县里,而是在周边景点游玩了几日,正月初七才回到各自岗位。 今年是开发区关键一年,可以说是承前启后,因此刚一上班便忙得不可开交。 在紧张工作的同时,赵林然特意加了小心,以防被人突施冷手。但一个多月过去了,工作、生活一切正常,并没出现异常。 赵林然不禁暗自思忖:看来果然如自己猜测那样。 按照赵林然的分析,无论是傅红寒,还是司马红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但徐徐图之的可能性较大,马上出手的概率较小。 先拿傅红寒来说,他的手段无非就是打打杀杀,未必敢明目张胆使用,而且也必须顾忌傅崇秋的警告。另外他也很难借用到家族力量,毕竟他干的事上不得台面,傅家未必替他背书,甚至他都不敢让家族知道。 再说司马红革,虽说身为副部大员,要想难为一个正科易如反掌,甚至都无需她亲自动手。但她肯定知道自己几次出手,力保了苏梓妍周全,内心多少还是会感激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突施杀招。 既然他和她都不便过于激进,那么又会从何处出招呢? 傅红寒不用说了,绝对会利用民俗文化节挑衅,也不排除其他手段。 至于司马红革,则是要千方百计拆开我俩了,只是不知手段温和还是稍稍激烈呢? “叮呤呤”, 赵林然正走神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赶忙接通:“不忙了?” 电话里传来苏梓妍声音:“林然,我要去首都培训了。” 赵林然“哦”了一声:“什么培训?” “基层党委书记培训班,组织部办的,培训两周,崇诚县就我和崇诚镇书记。” 说到这里,苏梓妍又不禁迟疑,“我非常不想去首都,可组织已经定了,不能更改。” 赵林然笑着道:“这是好事,提拔重用的节奏,机会难得,怎么能不去呢?” 苏梓妍叹息一声:“唉,时间很紧,明天上午报到,镇里又有工作需要处理,只能起早从镇里直接去了。” “把工作好好安排一下,高高兴兴去培训,没准回来就是副县长,还可能是我顶头上司呢。” “我倒想当上司看着你,省得三天两头传出花边新闻。” “那是谣言,好不好?” “嘻嘻,好多女下属还真有那个意思。” 两人又在电话里嬉笑了一番,这才结束通话。 会不会跟司马红革有关系呢? 尽管有这样的怀疑,但赵林然也不便跟苏梓妍提起,只能在心里画问号。 在之后的日子里,苏梓妍每天都和赵林然联系,讲培训期间的趣事,讲自己的所得,当然也免不了打趣逗嘴。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十多天便过去了。 再有一天就回来了,到时该小小庆祝一下,怎么庆祝呢? 这天中午刚结束通话,赵林然便在心里盘算起来,脸上神情很是精彩,还带着那种坏笑。 “叮呤呤”, 赵林然正要去吃午饭,看到是宁卫军电话,直接接通:“有事?” “苏书记去哪了?”宁卫军上来便问。 “首都培训呀。” “我是说她调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林然不由得心头一沉,马上坐回原位:“怎么个情况?” 宁卫军道:“快十一点的时候,县委组织部忽然来人宣布任命,刚从镇里离开。镇长升书记,我接任镇长,柯骁是副书记兼常务副镇长,可却没讲苏书记去向。” “我也没听说呀。”赵林然如实回答。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升职是肯定了。” “那我问问她。先这样。” 赵林然挂断电话,神色不由得难看:“司马红革出手了,否则梓妍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刚才电话里也指定会说。” 正如赵林然推测的那样,苏梓妍真不知情。愉快结束通话后,还在期待“小别相聚”呢。 “苏梓妍同学,楼下有人找。” 同学忽然提醒,苏梓妍才回过神来,道过谢后,出了大楼。 “你来干什么?”看到是母亲站在那里,苏梓妍顿时没了笑脸。 “回来十三天了,连家都不回,学习也太用功了吧。”司马红革上前几步,递出了手中打包盒。 “蜜汁彩丸?”触碰到温热的盒体,苏梓妍心中不禁温暖,语气也缓和下来,“谢谢!” “傻孩子,跟妈还客气什么?趁热吃了。” “诶。” 母女俩很自然地来到车上,苏梓妍细细品味着美食,司马红革静静地看着,画面是那样的和谐。 期间也曾想起消息提示音,但苏梓妍都没查看内容,她要享受这久违的温馨。 一直等苏梓妍吃完,司马红革才温柔地问:“怎么样?” “妈妈的味道!”苏梓妍娇羞得偎到了母亲怀里。 司马红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喜欢吃,以后妈妈天天给你做。” “天天做?我明天就培训完了,最迟后天……”话到半截,苏梓妍意识到了什么,猛得抬起头来,怔怔得盯着对方。 “恭喜苏处长高升。”司马红革微笑着,从包中取出一页纸张,递了过去。 “调令?到你们系统任副处长?这是要把我系在你裤腰带上呀!”看到调令内容,苏梓妍顿时失态。 “啧啧啧,说话这么粗俗,真不该让你到基层锻炼。”司马红革吧咂着嘴,伸手去抚女儿秀发。 苏梓妍猛得躲开爱抚,大声呵斥:“好一招釜底抽薪!你太狠了!” “妍妍说什么呢?帮你升职,还升出错来了?” “帮我升职?说得好听。还不是要硬生生拆散我俩?” “别人求之不得的首都工作机会,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求之不得?我求你了吗?你提前跟我商量过吗?” 司马红革冷了脸:“这是组织安排,不是过家家。副部领导亲自跟你谈话,够规格了吧?” “首都的副部呀,好大的官,吓死小科级了,我可享受不起这个待遇。”苏梓妍讥讽道,眼中不觉闪现泪花。 “你……” 司马红革正要发火,又强行压制了下去,“即使没跟你提前打招呼,可毕竟是升职,还是到首都工作,你至于反应这么强烈?” “你不愿我俩继续交往,就利用手中权力强行把我调离,变相收拾我俩,根本不尊重我的感受,还怪我反应强烈?”苏梓妍大声质问道。 “亏你还是名校大学生,又是党务工作者,思想竟然这么狭隘。” 司马红革冷哼后,语气又缓和下来,“你也不想想,假如我要收拾他,还用这么复杂吗?直接跟我下属的下属发个话,就能拿掉他的职务,可我那么做了吗?” 虽然觉得母亲说话逻辑有问题,但苏梓妍一时找不出反驳理由来,只能呼呼生闷气。 第208章 软刀子扎人 “妍妍,实打实地讲,我确实看不上他,这不是偏见,而是他确实配不上你。你有副部级母亲,有司马家族做后盾。他有什么?听说连父母都没有。就他这样的条件,何谈资源,能走多远?”司马红革又抛出理由。 “照你这么说,普通公务员就不配拥有爱情?亏你还是高级干部,封建等级观念太严重了。” “别给我扣帽子,我不吃这一套。我并不是说他不配拥有爱情,但他不配拥有你。” “什么混……逻辑?他正直、勇敢、真诚、上进,我俩真心相爱,这就够了。” “我的傻孩子,你太天真了。现在你可能还看不出来,等再过个五六年,那时候你已经是正处或厅级了,他还在为争取处级待遇努力呢。再时间长一些,你成长为厅部级大员,他可能一辈子都迈不过厅级门槛。你有资源,他单打独斗,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你就是在人为制造差距,在变相拆散我俩。” “你也承认差距是吧?现在你还感触不深,假如再过些年,假如你俩在一起了,这种差距会压得你透不过气来。别的不说,过节亲戚们在一起,同龄人都厅级了,他还只是一个副处,你说他自己会自在吗?” “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他升不上去?就不如你司马家的人官大?今天你对他爱答不理,以后他让你高攀不起。” 司马红革气笑了:“好孩子,有骨气,假如他真能强过我司马家,到时我亲自登门嫁女,可好?” “这根本不公平,根本不是同一起点。” “哪怪谁?是你非要自找的。” “我……” “如果他是条龙,就去行云作雨、天际遨游;是条虫的话,趁早走开,少再纠缠不清。”司马红革说到这里,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吧,明天下午按时报到。” “你的意思是,并不杜绝我俩来往?”苏梓妍盯着母亲道。 “废什么话?听不懂国普?” “到时可不许反悔。” 苏梓妍又强调了一句,这才拿着调令,下车离去。 “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看来光是物理隔离还不行呀。”望着女儿背影,司马红革微微皱起眉头,随即露出笑容,“女儿升职了,该送她一部新手机呀。” 苏梓妍并不清楚母亲想法,回到楼里后,便给赵林然去了电话,讲了刚才的事情。 赵林然马上理出了思路:用距离和时间消磨我们感情,同时把女儿放身边监视,真是软刀子扎人不见血呀! 苏梓妍没有马上得到回应,于是赶忙又道:“林然,调令已经下了,肯定不能更改。而且我妈也没要求咱俩断绝来往,以她的性格这已经很宽容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我也尽量做工作,争取早日得到她的准许和认可。” “好的,我知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母亲出发点也是为你好。”赵林然心中虽有狐疑,可也不便讲得过于直白,只能安慰对方。 听到林然如此善解人意,苏梓妍内心很是温暖,情绪也跟着好了许多,又叽叽喳喳地讲起了之后的计划。 两周一见?假期在一起? 听着苏梓妍乐观的打算,赵林然不禁暗暗腹诽:照你这样说的话,你母亲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讲说了好大一通,苏梓妍才又道:“林然,你也说话嘛!是不情绪不高?” “没有,认真听你说呢。” “是吗?那你就没什么嘱咐的。” “嘱咐的……” 赵林然稍一迟疑,忽得心中一动,“假如你换手机或是号码,千万把现在手机里的那条金属线一并换过去。” “我为什么换号?”苏梓妍反问道。 “我是说假如。那样的话,毕竟方便定位和反监听。” “好吧,那先这样。”苏梓妍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还打算着返程的事,现在只能做留下来的打算了。 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苏梓妍不但要完成培训学习,还要与镇里电话交接,整个人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培训结束时,举行了结业仪式,一点多才进行完毕。 苏梓妍匆匆吃过午饭,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新单位。 “您好!我来报到。”苏梓妍敲门进屋后,递上了调令。 人事处长接过调令,看到上面名字,下意识起身伸手:“欢迎苏副处长!你有名校教育背景,又有基层工作经验,相信有你的加入,我处工作一定会更上层楼!” 看得出对方的真诚,苏梓妍赶忙伸手相握:“我初来乍到,还请处长多多指导、批评!” “不敢当,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处长直接从桌后走出,抬手示意,“我先带你和同事们见个面。” “好的,谢谢!”苏梓妍跟着走了出去。 “大家注意了啊,介绍一位新同事,人事处副处长苏梓妍。苏副处长……”来到处里大办公室,处长又是好一通介绍,罗列了苏梓妍大把的成绩。 同事们倒是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觉着苏副处长年轻、漂亮,也觉得处长过于的热情。 与同事们见面后,处长亲自把苏梓妍送到副处长办公室,随即又送来一个盒子:“苏副处长,你的。” 看到盒子上标注,苏梓妍问道:“必须都要更换吗?” “对,这是统一规定,必须使用标配手机和号码。” “好的。” “那我不打扰了,有事随时找我。”处长礼貌地出了屋子,却也不禁腹诽:到底是副部长千金,这么好的手机竟然不稀罕。副部长也是,干嘛不直接给?还不让说是她送的?领导的心思咱不懂啊! 苏梓妍自是不知道处长的心理活动,虽说新手机看起来很高档,可还是换得很不情愿。 “我换了新手机和号码,也安上了那根金属线,打开了反监听功能。”苏梓妍用新号码,给赵林然去了电话。 赵林然说道:“咱俩通话也不用总开反监听,但开没开要有暗号约定,不开反监听的通话次数也要逐渐减少。” “什么意思?”苏梓妍不太理解。 “照做就是了。下面我来具体说一下。” 第209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就在赵、苏二人通话的时候,傅红寒也知道了苏梓妍调任首都的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本来他也乐见两人分开,应该高兴才对,只是近期刚谋划出报复手段,结果却被这个安排破坏了。 自从上次被揍,傅红寒无时不在想着报复,为此绞尽脑汁。只是自己的常规做法上不得台面,又担心大姑横加干涉,更不愿家里知晓自己糗事,一时很是难办。 经过好一番谋划,傅红寒终于想出办法,用假招商诈骗苏梓妍。虽然这是老掉牙戏码,但经过傅红寒的设计,再加上演员精湛演技,他相信绝对会把苏梓妍骗得颜面扫地。同时他会用人脉资源推波助澜,巧妙地把赵林然也搅到里面,到时指定让二人丢人到家、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笑柄。 可就因为苏梓妍的调离,这个完美计划彻底失去了载体。至于从赵林然身上直接下手,傅红寒还是没敢冒险,毕竟那家伙鬼精的很,弄不好就被反噬了。 “臭寡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傅红寒一边狠骂司马红革,一边向手下下达指令,全力应对民俗文化节,找出崇诚开发区民俗文化弱点。 一时之间,数十个小喽啰行动起来,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可二十多天过去了,除了搜集到一些过时消息外,竟没找到任何有用东西。 “一群废物。再给十天时间,如果还是一无所获,到时可别怪老子不客气。”傅红寒对着赫鲁赫、小霜发了狠。这不只是随便咋呼,他手里可握有两人苟合证据的。 自知办事不力,再加上内心有鬼,赫鲁赫不敢怠慢,马上又向储丽丽等人放了狠话,这些人顿时又忙得鸡飞狗跳。 眼看着又过了一周多,傅红寒正准备翻脸时,赫鲁赫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傅少,今天发现一个突破口……” 听完属下汇报,傅红寒顿时双眼放光:“好好,我们好好谋划一下。” 就在刚过去的这一个月里,赵林然也没闲着,一边主持全面工作,一边关注重要事项进展。 当前开发区比较当紧的大事有两件,一是打造民俗文化精品,参加五月份为期两周的民俗文化节,二是敲定民俗文化创新合作企业。 第一件大事进展比较顺利。有三位国家级传承人坐镇,有数十位传承人参与,再加上开发区综合统筹、协调,好几个响当当的文化精品早已成型,正在精雕细琢打磨阶段。 第二件大事很不理想,到目前为止,虽然接触了一些有意向企业,但都不理想。这些企业要么纯粹投机,想沾民俗文化之光,要么盲目头脑发热,全都没有相关文化沉淀,更不具备发扬光大民俗文化的底蕴。 这件事还真令赵林然头疼。 毕竟前面弄得再热闹,即使获得再多荣誉,可民俗文化创新必须落到实处,必须可持续发展,否则就是镜花水月、劳民伤财。 怎么办?从哪去找合适企业呢? 就在赵林然一筹莫展的时候,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赵林然苦笑着摇头,直接接通了。 “林然,这周末又见不成了。” 果然如赵林然猜测,苏梓妍一张口便是失望语句。 “又加班?刚接手新工作,忙些不可避免。”赵林然安抚道。 “这次不是加班,是处里团建,而且还是由我组织,更不可能请假了。” 苏梓妍很是失望,忍不住抱怨,“我真奇怪了,为什么一到周末就有事,还事事都找我,是不处里故意给我穿小鞋呀?” “快拉倒吧。你可是副部长千金,那些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故意难为你?分明是给你出成绩机会呢。”赵林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其实在苏梓妍调任首都时,赵林然就想到了,知道司马红革绝对会想方设法阻止两人见面,只是苏梓妍还单纯地憧憬而已。当然了,毕竟司马红革是她母亲,而且是老油条级别,苏梓妍一时参不透很正常。 苏梓妍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这倒也是。自从我到处里后,处长极其客气,凡事都商量着来,从不强制命令,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其他同事刚开始不熟,很快便对我崇敬有加,几乎把我当成了处里老大。可,可我咋就这么不自在,咋就觉得不如在镇里工作顺手呢?” “在镇里的时候,你是从副书记干起,而且是以务虚为主,大学时也接触过类似业务,因此熟悉起来并不困难。再后来,你升任党委书记,主抓全面,已经对全镇工作比较了解,而且也参与过好多具体工作,再加上我们这些人配合,自然就游刃有余了。” 赵林然给出解释后,又安慰道,“少安毋躁,先以工作为主,很快你就会得心应手了。” 苏梓妍叹息一声:“唉,本来在镇里好好的,我妈偏……” “咳,咳!”赵林然好似嗓子忽然卡住了什么。 苏梓妍马上会意。虽觉得赵林然有些过于谨慎,但还是立刻换了说辞,“要挂念我,让我过早回到首都享清闲。知道我妈是为我好,可如果再让我多在基层锻炼两三年就更好了。” “先这样吧,看看下周有没有机会。”苏梓妍有些意兴阑珊地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赵林然无奈一笑:“下周?下下下周也没机会。” 与此同时,宽敞的副部办公室里,司马红革正把一个小盒子锁在抽屉里,边锁边说:“真是单纯的可爱。假如你们没有那方面意思,做个普通朋友还真不错。傻妮子,安心现状吧,相信你很快就会‘喜新厌旧’的,首都靓仔可不是土小子能比的。” 从近一个月的监听来看,司马红革非常满意。 因为到目前为止,女儿都没看破自己的真正目的,还单纯的鼓励那小子努力奋斗呢。可就算那小子使出吃奶的劲,上面没人拉他,他又能蹦哪去呢? 更令她满意的是,第一周两人联系了四次,第二三周就变成了三次,近十天才总共联系了两次。照这样的频率下去,两人联系会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断了联系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赵林然故意为之。当然这也不怪司马红革大意,她绝不会相信小年轻能提前识破自己手段,更不会想到那小子反监听比她在行得多。 正因为如此,司马红革才欢喜得很,也很自得自己的安排:“我那个傻妮子,还让多给她两三年锻炼机会,那不就让土小子彻底得手了吗?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赵林然正坏笑着揶揄呢:“司马副部长,到时给您一个惊喜!” 第210章 露大脸 对于赵林然来讲,智斗准岳母只是个插曲,而且也远没到给惊喜的时刻,参加民俗文化节才是当前头等大事。 在几个月前,凭借浓郁的民俗文化展演,尤其是经过一波三折的斗智斗勇,崇诚开发区的民俗文化获评第一名,并拿到了全省民俗文化节冠名权。 从名不见经传到全省亮眼,开必区在获得关注的同时,也承载着诸多期待。人们想当然的认为,开发区民俗文化必须出彩,必须高人一筹。这既给了崇诚开发区无穷动力,也是民俗创新压力之所在。 在动力和压力的双重驱动下,经过大家不懈努力与精心打磨,崇诚开发区准备就绪,以昂扬的姿态迎接全省民俗文化节到来。 在文化节到来前夕,全省民俗文化氛围已然浓郁,“民俗”、“文化节”等字眼随处可见,冠名商的名字更是频繁见诸各种媒体。 作为排位第一、唯一免费冠名的崇诚开发区,热度再次快速攀升,成为人们争相提及的对象。 五月一日这天,全省民俗文化节在省城隆重开幕。 文化节历时两周,活动形式多样,有展览、会演、论坛、猜谜、洽谈等等数十种。 主会场设在兴宇世纪综合体,综合体有广场和展厅。 广场是主会场中心,也是最先展现给观众的所在。 开幕当天,兴宇世纪综合体装扮一新,广场上到处空飘飞扬、彩旗猎猎,天上更有数个无人机遨游航拍。四周展厅也按活动形式,装扮成各种不同主题,满足不同功能需要。 在广场中心位置,搭着高高的彩台,会标、背景板、显示屏一应俱全,乐队奏响着欢快喜庆的乐曲。 上午九点零九分,在现场数万民众以及数亿网民关注下,开幕活动正式开始。 此次活动出席嘉宾很多,副部级以上的就有十多位,省长更是亲临现场并讲话。 令赵林然稍感意外的是,司马红革竟然也在嘉宾之列。 司马红革也看到了赵林然,但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不过内心也不禁揶揄:第一冠名商,全省民俗评优第一名,这小子还挺能折腾。哎,可惜无根无靠,仕途绝对走不远。 致辞、讲话、剪彩一系列议程后,在音乐阵阵、彩带飘舞的氛围中,省长宣布民俗文化节开幕。 人们带着欢愉的心情,涌向展台、冲进展厅,开始了参观之旅。 作为首席冠名商代表,也属于开幕嘉宾之一,赵林然自然要跟着一众大佬行动。 在几个比较有特色的活动展台参观后,众嘉宾进到一号展厅,也是整个文化节最重要的展厅。在这个偌大的展厅里,不但要陆续进行大型活动,还有重量级的文化展演 嘉宾们边走边看,很快到了大厅最醒目区域——八号展位,也就是崇诚开发区主展台位置。 除了赵林然跟队伍参观外,开发区其他人员已经在展台就位,正根据分工,或演示,或展览,或与观众互动。 注意到众多领导走近,人们更是打起百倍精神,拿出最佳状态来。 此时,开发区展台中心区域舞台上,大型舞蹈史诗《民俗之光》正在展演。 虽然节目名字相同,虽然同样展现崇诚民俗,但此《民俗之光》已非彼《民俗之光》,无论节目质量,无论演绎深度,都有了质的提升。假如之前那次展演属于省级水平,此次最起码国家级水准。 众嘉宾没有刻意上前,但普通观众还是很自觉地让出通道,给予了领导们最佳观摩视线。 与经过前几个主展台不同,这次嘉宾们明显停留时间更长,观演也更为专注。 “孙老,瓷艺文化展演太棒了。”在节目展演告一段落时,忽然有人说了话。 孙行悟转过头,看着说话方脸男子,一时有些懵逼:“您是……” 边上有工作人员插话:“这位是国家民……” 方脸男子抬手打断:“孙老,我是小武子,全国民俗大汇演,向您请教瓷艺文化那个。” “哦……”孙行悟拉着好长的音,过了一会儿,才拍着脑门道,“那次汇演二十多年了,你是武处长,不,武部长!” “孙老,在您面前,我就是小武子。这么多年了,您依旧精神矍铄,风采不减当年。我敢说,能把瓷艺文化钻研到这个水准,放眼全国,您是这个!”武副部长一手握住孙行悟,一手竖起大拇指。 “哪里哪里,过奖了,老朽实在惭愧,到现在也难以复制器中活影绝艺呀。这个瓷艺文化展演,能有些特点,也与各级领导关怀分不开,尤其崇诚开发区赵主任指导最多。”孙行悟抬手示意。 “刷”, 诸多目光投了过去,赵林然立马成为瞩目焦点。 “小伙子,不简单。”武副部长伸出手去。 赵林然赶忙双手相握:“您过奖了,不敢当。” “李省长,陆兴省藏龙卧虎啊!”武副部长又说。 省长也笑着道:“武部长的观点我非常赞同。” “哈哈哈……” 省长的话引得人们一阵大笑,现场气氛更为和谐融洽。 接下来,众嘉宾又饶有兴致地,与苗乾元、屈突岩等人做了互动,这些人很自然地又提到了赵林然。 司马红革做为曾经的文艺女性,又多年从事相关工作,有很高鉴赏水准。就连她也频频点头,尤其对细腻的瓷器赞不绝口,甚至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如果不是有官方身份,她非要买下来几件不可。 听到这些人都推崇赵林然,省长竟然拍了拍赵林然肩头:“小伙子,不错,很不错!” 哇!这也太露大脸了! 刚才赵林然屡屡被提起,人们已经够羡慕了,现在竟然得到省长夸赞,更让人们艳羡不已。 “谢谢领导鼓励!”赵林然也不禁有些激动,但还尽量表现的宠辱不惊。 唉,底子确实不错,只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呀!司马红革忍不住再次暗自叹息。 与此同时,人群外围不远处,一个戴墨镜男子正暗自咬牙:姓赵的,现在有多露脸,一会儿就让你多现眼。 第211章 惊世传闻 众嘉宾一番赞赏和鼓励后,离开八号展位,继续参观其他区域。 不多时,众人来到六号展台,这里是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展位。 在上次民俗评优复赛阶段,鲲鹏九宇并列第二,但实际只得了两票,与崇诚开发区的二十九票相差甚远。 但好歹是并列第二,又买到了此次文化节冠名权,自然获得了好展位——六号展台,全展厅仅次于八号展位。 六号展台布置的倒是很气派,各种设施全是拿钱堆出来的,甚至比八号台投资高出很多,但展示内容却差得很远。即使非专业人员也能看得出来,整个展示明显生硬、粗糙,因此驻足参观者并不多。 当然了,负责六号展台的储丽丽,心思并不在展演上,而是全集中在嘉宾队伍那里。 虽然她刚才一直在六号台,但早就安排专人跟着嘉宾队伍,适时接收汇报信息,了解着嘉宾们的参观动态。尤其在八号台还提前安排了人手,全方位掌握了嘉宾们在那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眼见着众位嘉宾越来越近,储丽丽对着耳机说了声“开始”,背景音乐立时便换成舒缓曲调,灯光随即柔和,台上众女子也翩翩起舞。 储丽丽幽幽开口:“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也是一个古老的传承,华夏古国茫茫深山中,白氏古族从这里走来。勤劳的他们,一边辛勤劳作,一边孜孜钻研,精美的艺术瑰宝随之诞生。” 整个展厅里,华丽表演、精美吟诵随处可见,六号展台并没引起嘉宾们过多注意,人们还是象征性地停一停,简单的交流上几句。 “万里纯羽映苍穹。”储丽丽忽然提高了声音。 赵林然不由得一愣:这词熟啊! “千倾素锦点山河。” 随着储丽丽说出下句,台上led屏画面突变,一只晶莹剔透的巨大瓷瓶图案出现在上面,起舞女子们的衣衫上也显现出这样的图像。 视觉冲击强烈,本准备离开的众嘉宾不由得继续驻足,司马红革更是盯得专注。 “雨过云破天青处。” 在储丽丽呤出这句时,赵林然立即取出手机,悄悄给孙行悟发了消息:【立即以最快速度到六号展台,马上,马上!!!】 “这般颜色做将来。” 储丽丽吟罢此句,再次娓娓道来:“经过白氏先人一代代努力,一代代钻研,白瓷技艺已臻化境,各种瓷艺绝技陆续现世。现在呈现给大家的,是一只羊脂玉净瓶,据传问世于上古年间,为南海观音大士宝物。此宝物可大可小,大可盛下江河湖海,小可收入囊中携带。瓶中仙露可使枯木逢春,亦可令亡者起死回生。” 神话都来了? 嘉宾们不禁面露笑容,但完全是看热闹的稀奇,并未相信。 “此物并非羊脂玉雕琢,乃是白氏先人采日月之精华,集世间万物之灵气,烧制而成。此事迹在《白氏传承录》有载,但实物已难觅踪迹,甚至技法也……唉……”储丽丽以一声叹息,结束了此段描述。 嘉宾们都不禁被吸引:难道真有这东西?还能烧出这么神奇的物件? “九秋风露越窑开。”储丽丽再次提高声音。 正匆匆赶来的孙行悟神情大愕,下意识接了句“夺得千峰翠色来”。不过大厅里器乐庞杂,别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兔毫连盏烹云液。” “能解红颜入醉乡。” 当耳中又是两句传来,孙行悟脸色已然难看之极,飞奔的脚步都不免踉跄:什么情况?这可是我族秘语之一,怎么竟被广而宣之? “白氏瓷艺绝技盖世,羊脂玉净瓶仅是之一,其他宝物数不胜数。八宝琉璃瓶、四海瓶、阴阳二气瓶、清净琉璃瓶等等,只是,哎……”储丽丽又是一声长叹,声音戛然而止。 司马红革已然被带入情境,下意识地追问:“这些宝物都是白氏先人炼制的?” 储丽丽就等着嘉宾们接茬呢,注意到有人开口,示意属下递上话筒。 司马红革声音立马传出:“八宝琉璃瓶传说为元始天尊的法宝,瓶底装有‘三光神水’,曾助姜尚守护西岐城。四海瓶能装四海之水,是龙吉公主法宝之一。阴阳二气瓶为金翅大鹏雕所有,瓶内有七宝八卦、阴阳二气,孙悟空也曾被困其中,多亏了观音菩萨所赐救命毫毛才得以逃生。清净琉璃瓶为慈航道人所有,一旦将人收入瓶中,顷刻化为血水。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宝物,难道白氏先人真能造出来?” “是,《白氏传承录》都有记载,也有图谱和介绍,功能与您所说类似。”储丽丽肯定点头。 真有?看来这本传承录也是神话故事。绝大多数人不信。 司马红革也不禁狐疑:“实物或图片在哪里?制作技艺……” “这位女士,实在抱歉,《白氏传承录》乃白氏家族秘录,不便示人。当初的确也有一册制作技艺,只是,唉……” 随着储丽丽再次叹息,一名异服女人从后台走出,珠泪连连,喃喃自语:“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白姑姑,还请回避吧!”储丽丽赶忙上前拦住。 “谢谢您的好意,回避总不是办法,勇敢面对才是解脱。” 异服女人挡开储丽丽胳膊,来到台前行了古礼:“这位女士,谢谢您对我们白氏古宝的了解与关注,只是十分抱歉,《白氏瓷艺技艺大全》已经不见了。” 司马红革不禁遗憾:“没想到这样的宝贵物件竟然会损毁。” “不是损毁,是被内鬼偷了。” 储丽丽的回复,不禁令人们吃惊。 司马红革更是下意识追问:“内鬼偷了?” 异服女人沉重点头:“不错。距今一千多年前,当时正值我先族二百六十一代族长仙逝,族内一片忙乱。按照我族规矩,只有上代族长去世,继任族长才能接过衣钵传承,其中就包括《白氏传承录》和《白氏瓷艺技艺大全》,这两本是相辅相成的。但在新族长去指定地点取传承时,才发现《白氏瓷艺技艺大全》不见了,两个看守的下人之一白福寿七窍流血死去,另一下人白喜失踪了。” “嘶……” 人们都不禁吸了口凉气:越来越邪乎了,真是惊世传闻呀! “失踪的下人找到了吗?”司马红革再次追问。 异服女人摇头道:“一直没有找到,但据他人传话,曾见过白禄喜一面,也在做瓷器,不过已经改名孙不悔了。” “放屁!”忽然有人爆了粗口。 尽管此人没拿话筒,但毕竟愤怒发声,好多人还是听到了动静,全都转头看去。 第212章 这就是器中活影? “刷”, 数道目光投到了刚刚赶来的孙行悟身上。 赵林然暗道“坏了”,急忙冲着孙行悟连使眼色。 孙行悟注意到了赵林然眼神示意,也意识到刚才过于失态,赶忙换了说辞:“你们说得那么热闹,神话故事都扯出来了,可到现在没拿出一件像样实物,如何让人信服?” “你那会儿说什么了?”异服女人双眼紧盯孙行悟,不答反问。 “我……” 孙行悟稍一迟疑,马上给出回复,“没说什么呀,哦,打了个喷嚏。这里边空调太凉,鼻子……啊嚏,啊嚏。” 老家伙,想打马虎眼?老娘非让人当众丢丑不可。 储丽丽不由得心中暗骂,并不准备放过孙行悟,因为这本就是计划中的环节。 “最好有实物佐证一下,说服力才更大。” 不承想司马红革又开了腔,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是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没有像样实物,算得什么传承?” 储丽丽心中很是不甘,但此情此景,也不便再揪着先前话题,只得假模假样地询问异服女人:“白姑姑,您看……” 异服女人神情有些纠结,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显得很是为难:“也罢,既然承蒙各位抬爱,白某就为大家展示一些平常物件。因为重要传承被盗,一些上古绝艺缺失,白氏后人只能凭借摸索,挖掘一些技艺,但羊脂玉净瓶、八宝琉璃瓶、四海瓶、阴阳二气瓶、清净琉璃瓶一直没能再造成功,只是造出了一些不入流的东西。” 不入流?说了半天,还真拿不出来像样的呀! 人们都不禁失望,有的嘉宾甚至打算离开,但出于礼貌并没马上走。 “在目前挖掘研发出的古品中,这是最差的一件。不过我坚信,偷走古本的孙家仍旧造不出来。”随着异服女人话音,两个健壮男子推出一个精美的大金属箱来。 金属箱高约两米,箱身银光闪闪,四个转轮彩光变幻,看着还挺吸引人。 “此物为白氏挖掘研发古物之一,异常珍贵,也是首次公开亮相,不得拍照、摄录,不得有不洁之物在场。”储丽丽沉声发话。 “请多多理解!感谢,十分感谢!”异服女人也连连施礼。 好多人本已举起手机,只得不甘地放回衣兜。也有个别人想要偷拍,立即便被黑衣壮汉“劝止”了。 直到确认了没有拍照举动,储丽丽才再次向异服女人示意:“白姑姑,请!” 异服女人来到金属箱近前,连着施了三次古礼,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金属箱不同部位快速点击。 “嘀嘀嘀”, 随着一阵清脆鸣响,金属箱周身彩光闪耀,一侧箱体缓缓开启。 “刷”, 箱子里投射出一团梦幻般彩光,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瓶露出真容。 瓷瓶通体雪白,好似最精纯的羊脂玉石,没有任何杂质。再加上瓶体周身的七彩雾气,几乎如仙器一般。 “这个瓷瓶名叫器中活影。” 随着异服女人的话音,许多人都不禁好奇:活影呢? 就连孙行悟也瞪大了双眼,想要一探究竟。 “嘘!白姑姑要念咒语了。” 储丽丽做了个噤声示意,现场一下子没了杂音。 异服女人再次冲着瓶子施以古礼,嘴唇不停翕动,显然在祷告着什么。 “出来了,出来了!” 在人们忍不住的惊疑声中,通体雪白的瓶身有了变化,最下端竟然有了淡蓝波纹,像是水波一样的流动。更为神奇的是,两条鲜红的金鱼出现在水波中,金鱼还是动的,甚至溅起了水波。 哇!果然是活影!简直跟真的一样。 几乎所有人都深觉神奇,孙行悟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人群不远处,傅红寒戴着大墨镜,硬帽檐也刻意下压了好多,正看着手中的屏幕连连冷笑呢。 屏幕上正是六号台现场画面,尤其孙行悟的神情更为夸张。 紧跟着,画面中出现赵林然尴尬神情,傅红寒忍不住低骂:“小子,跟老子斗,你还嫩得多!” 此时,六号台上的异服女人忽然“嘤咛”一声,整个人缓缓蹲到地上。 “白姑姑,白……”储丽丽赶忙上前扶住异服女人。 有眼尖的人发现,异服女人嘴角有血迹溢出。 在异服女人身旁接连点头后,储丽丽猛然起身命令:“马上请走器中活影。” 还没看够呢! 人们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名黑衣壮汉已经关上箱门,推着金属箱到后台去了。 储丽丽胸脯接连起伏,显得很是气愤:“本来白姑姑心生慈悲,想让大家多见识几件古物,不承想竟有污秽反噬了白姑姑。白姑姑很伤心,也很遗憾,再不能为大家展示。” “为什么呀?” “哪有污秽?” 好多人忍不住询问。 “白姑姑讲,从他遭反噬的症状来看,有红潮、六甲在附近。” 储丽丽做过解释之后,又不禁转头自责,“也怪我,没有详细说明,罪过,罪过。” 异服女人没有回应储丽丽,而是无力地摆摆手,踉跄地走向了后台。 “哪有红潮、六甲?什么东西?”有人忍不住嘀咕。 “就是来例假和怀孕的女人。”司马红革没好气地回道。 好多人下意识转头四顾,只见有两个女人正急匆匆离去,都不禁埋怨:都怪你们两个祸害。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嘉宾们也不便再过多停留,纷纷转身离去,但脑子里还是闪现着刚才的影像。 注意到人群已经散去,傅红寒低声命令道:“马上把那女人打发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不要出现。” 耳朵里传来赫鲁赫声音:“明白。现在正给她清理嘴角血迹和‘吐血口香糖’,然后马上换那身装束,否则太显眼了。我亲自把他们送出省城,交给接应的二疙瘩,二疙瘩会把他们带到境外,从此再无联系。” “好,很好,记你一大功。” 傅红寒结束通话,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奶奶的,还他娘的器中活影,闹得就跟真事似的。” 与傅红寒的得意完全不同,仍在现场的孙行悟则是失魂落魄、大惑不解:“怎么会这样?这就是器中活影?” 第213章 我们冤枉呀 自打经过六号展台一事,赵林然深切感受到,人们对自己的疏远甚至嫌弃。 就连武副部长也甩了脸子,不但再不与赵林然互动,离开时竟也没和孙行悟打招呼。 司马红革更是深深失望:哎,到底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不过这样也好,我反倒能彻底硬下心来,拆散他们俩了。 其实也不怪人们变脸太快,主要是眼见为实,人们觉得孙家太过无耻。 刚才尽管没有当场彻底摊牌,但从异服女子表述和孙行悟前后表现中,人们已经看得明白,孙不悔正是孙行悟先人。而“不悔”二字,更让人们浮想联翩,分明是有“死不悔改”的意思。 而极具讽刺的是,孙行悟获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但却难以复制瓷艺古物器中活影,而白氏不但造了出来,看样子还很轻松。这就是冒牌与正宗的差别,阴险卑鄙与正大光明的截然不同,正应了古语“邪不压正”。 就是这样无耻的孙家,崇诚开发区竟然与之打得火热,甚至奉为无上宗师,可见开发区主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与孙家一丘之貉。 嘉宾们已经形成这样的共识,能给赵林然好脸色才怪呢。 赵林然被孤零零甩在吊尾,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但似乎又不便中途退出,显得十分狼狈,只能摆弄手机掩饰尴尬。但人们不知道的是,赵林然并非瞎玩手机,而是在发布指令。 其实领导们也受到了影响,接下来的参观纯属走过场,中途几乎都不停步,急匆匆转出一号展厅后,再没去其他场所,甚至交流总结环节都免了,直接就解散。 与众人分开后,赵林然翻看了几条回复信息,顺原路返回一号展厅。 果然不出所料,孙行悟仍旧在六号展台附近,正接受着诸多的白眼与讥讽,但他似乎毫无察觉,简直行尸走肉一般。 “走吧。”赵林然走上前去,在阵阵“嘘”声中,拉着孙行悟回到了八号展台。 此时的八号展台,已经变成了人的海洋,但与先前的推崇、欣赏不同,完全就是讥讽、谩骂。 瞿咏梅、于陆等人并不清楚状况,还在一个劲的解释、劝解呢。但当看到孙行悟的状态,这些人心里也不禁打鼓了。 “佟局长,干什么吃的?”赵林然沉声道。 开发区综治局局长佟猛也是满脸黑线:“主任,他们全要说法,人太多了,法不责众呀!” “跟他们有毛关系,让他们该哪哪去,再不行报警。”赵林然黑了脸。 有人嚷嚷起来:“孙氏偷人家传承,还自诩瓷器之魂,真不要脸,必须给我们说法,否则……” 正这时,赵林然手机响了。 看到号码有些陌生,赵林然迟疑了一下,才接通。 电话里立即传来质问:“赵主任,我是柯大海,孙氏瓷器怎么回事?” “闹剧而已。”赵林然淡淡着道。 “那么多人见证,还有省部级领导在场,你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那要怎么着?” “必须马上带着有力证据,到组委会接受质询,否则只能退场。” “谁质疑谁举证,这是基本常识,随便编的故事不足为凭。” “人家可是展示实物了。” “得到有关部门鉴定了吗?” “孙氏还拿的不出来实物呢。” “随便拿出来个东西就算吗?” “你,你这样的态度,只能做撤场处理了。” “怎么处理都可以,省里必须出具正式手续,到时我们也好向国家有关部门回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不是好欺负的。” 赵林然甩出这么一句,直接撂了电话。 就这么一通电话,现场鸦雀无声,还真把这些人镇住了。 虽然人们没听到电话对面说什么,但通过赵林然的措辞可知,对面肯定是省里的人。可姓赵的竟然不怵,还说要向国家回复,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横呀。 咱只是一个普通参观者,还是不惹这样的愣头青了。好多人不禁打退堂鼓,纷纷转身离去。 尽管个别人有些不忿,但也只是嘟囔了句“野蛮”,就走开了。 围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数千人,被赵林然分分钟震走了,佟猛等人都不禁尴尬。 “不许再有下次,否则……”赵林然话未说完,但分量很重,既是讲给佟猛等人,也是讲给依旧围观的少许人。 “是。”佟猛立即敬礼,其他干警跟着响亮回应。 看到这个架势,依旧逗留的百十来人也走开了。 赵林然没再说什么,拉起孙行悟,出了大厅,来到自己专车上。 “赵主任,到底怎么回事呀?”孙行悟沙哑张口,几乎都要哭了。 赵林然道:“我还想问你呢。” “我更不清楚呀。我们这支孙氏就是脱胎于白氏,但绝不存在偷什么技艺大全的事,完全是因为造不出器中活影,觉得愧对祖先,才改姓孙的。族谱上都有明确记载,也在国家民俗档案馆备过案,经过权威鉴定了。” “当初你们这支改姓的时候,还有其他的白姓瓷艺人吗?” “按照族谱记载,由于制造不力,做瓷器这支白氏被大量削减,补充到其他支系。当时这支总共只有三十七人,是祖孙四代,全都改姓孙了。等到我祖太爷孙不悔那一辈,这支才算又多了一些人口,但全国也不超六百人,而且全都姓孙。” “到你祖太爷……”话到半截,赵林然换了说辞,“你刚才说你祖太爷叫孙不悔?” “是。孙不悔是我太爷的爷爷,相关部门备案时,崇诚之魂系列也是从他算起。” “这么说起来,孙不悔生活的年代距今不超过三百年吧?” “二百,不到三百年吧。”话到此处,孙行悟忽然眼前一亮,“我们那份族谱已经一千四百年了,里面只有一个孙不悔,就是我这个祖太爷。可刚才那个女的讲,说是一千年前,什么白禄喜改名孙不悔,这根本对不上茬口呀。赵主任,你这次相信了吧,我们是冤枉呀!” 赵林然道:“我一直相信你们是冤枉的,可只是我信不管用,必须大众都信才行呀。” “可如何让人们信呢?”孙行悟又不禁挠头。 “要么拿出过硬证据,证明你们就是清白的,这个真不好证明,毕竟人们已经先入为主,已经不相信你们出示的东西了。要么证明他们身份有假,或是器中活影有假。” “那又谈何容易呀?” 第214章 攻势汹涌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知道你们脱胎于白氏的很少,知道白氏暗语的更少,我那次也费了好多周折才知道。那么他们是如何知道的?”赵林然进一步提示道。 “要么和你一样,请教了民俗权威?” 孙行悟迟疑地给出回应,又缓缓摇头:“不可能,那几个权威全都德高望重,不可能助纣为虐的。那就是……有内鬼。可除了我和我儿子、徒弟,也就只有你知道了。不不不,你肯定不会泄露,我也没说出去过,他们三个按说也不应该呀。” “加上那位权威,一共知道的至少六个人呀。”赵林然若有所思地说。 “是,可……”孙行悟话到半截,忽的又道,“对了,那个器中活影也与描述不符。按照族谱上记载,应该是‘物影一体,宛或赤流共舞’,可他们那个不是红色的,也不像物影一体,倒像是金鱼装在里面了。” 哦,这就是了。 赵林然暗暗点头,他观察到的也是这样的。 “那么关于这个记载,又有几个人知道?”赵林然又问。 “在我接下族谱的时候,我父亲专门交代,关于器中活影的相关记载,只可历代族长阅览,我也没给其他人看过。”孙行悟说到这里,攥起了拳头,“这么说来,几个小兔崽子嫌疑真的很大,我去找他们。” 赵林然一把拉住对方:“找肯定要找,但要注意方式,切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孙行悟应答一声,急不可耐地下车去了。 望着孙行悟远去背影,赵林然笑着摇摇头,拿过一本联系册,翻到了某一页码。页码上有许多号码,其中右下角三个正是孙行悟儿子和徒弟的。 赵林然刚记下这几个号码,手机又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赵林然直接接通:“许书记。” “孙氏瓷器怎么个情况?”许援疆上来便问。 “您也听说了?” “省委都打电话了,网络上也有了。” “我刚找过孙行悟。从他的描述,和我现场观察看,十有七八是有人做局,想通过抹黑孙氏攻击我们。目前也初步找到一些反击漏洞,但要具体实施还需要一些条件,难度很是不小。” “这我就放心了,上面和网络我会尽量顶着,你要做的就是反击,尽快证明孙氏的清白。” “太感谢您了!有您做后盾,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许援疆道:“你也确实该感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你擦屁股了。” “应该是给开发区擦吧。” “我觉得应该是冲你的。” “领导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许援疆撂下两个字,又补充道,“不过我还很期待惊喜反转。” “许……”赵林然还要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只能自嘲地摇头笑笑,心里却也暖洋洋的。 事实上,赵林然已经可以肯定,今天这出就是冲自己的,幕后黑手肯定是傅红寒,而且绝对不止这手段。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傅红寒这家伙阴险歹毒、睚眦必报,而且接连在自己手里吃亏,尤其上次还被自己脚踹,绝对会狠命报复的。对方不仅只是给自己个教训,绝对想着将自己彻底打倒,甚至踩到脚下,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对于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抓住其缺口,必须毫不留情打击。但傅红寒有傅家保底,最终能否奈何对方,完全就是未知数,从目前看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对方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这样的对决很不对等,但赵林然目前别无他法,也只能积极应对着。 “嘀嘀”, 几声短促提示音响起。 赵林然点开手机,发现全是推荐信息,内容都是关于那件事的。 《忘恩负义,奴仆盗家主传承,罪大恶极》, 《白氏果然洁白,孙氏真是孙子》, 《厚颜无耻,枉称‘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不但标题吸睛,里面内容更是怒意滔滔。 在这些文章描述中,孙氏瓷器烂到根了,老祖宗就是恶贼,后代更是贼子贼孙,“罄竹难书”这样的字眼都被用上了。 这几条信息还没浏览完,新的信息又来了,基本是前面信息的加强版,标题大都含有“速看”、“以防网络水军”删帖字样。 “真你娘够无耻的,这不是标准的贼喊捉贼吗?”赵林然不由得骂道。 再接下来的信息几乎就没中断,慢慢的加入了崇诚开发区内容,“赵姓主任”、“开发区主任”也被提及,好多标题更是指向性明确: 《所谓的非物质文化,所谓的民俗文化创新,是利益相关还是臭味相投?》 《欺骗组织,欺骗国家,为老不尊,为公不正》 “叮呤呤”, 这边信息还没浏览出个所以然,电话又来了。 “主任,省民委发函,过问此事,要求尽快给回复。” “组委会连发两文,要求三小时内必须回函,由负责人亲自送到组委会。” “赵主任,我是孙行悟。孙氏宗亲会发来函件,要求我们登报声明,此事与孙氏毫无关系。孙氏宗亲会还需根据事情发展情况,判定是否将我们这支孙氏逐出。” “赵主任,我可在组委会等着呢,省领导亲自过问了,你必须立即,马上赶到这里。” 面对这些电话,赵林然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实在拖不过去的,就谎称“信号不好”。 意识到很可能被守株待兔,赵林然中午干脆都没回驻地吃饭,下午饭也是去的外面。 “赵主任。” 怎么这么巧?赵林然刚到餐馆外下车,就见柯大海正从旁边走来。 “秘书长,一整天我还没吃饭呢,您要不要也来点?”赵林然只好尴尬回应。 “跟我去组委会。”柯大海语气尽量平静,但不时起伏的胸脯说明,此时正气得不行。 “秘书长真是废寝忘食。”赵林然只得返回车上。 “我跟他走。”冲着旁边黑色轿车招了招手,柯大海上了赵林然汽车。 “秘书长,我又不是罪犯,至于这么押着吗?”赵林然真是哭笑不得。 柯大海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是被耍怕了。” 好吧。 赵林然不再废话,脚下给油,汽车蹿了出去。 第215章 态度强硬 柯大海虎着脸,一言不发,赵林然也没故意找话。 在沉闷的氛围中,汽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来到民俗文化节组委会。 与上次评优不同,此次文化节,柯大海仅是组委会办公室执行主任,和人共用一间小办公室。 不过已是下班时间,另一名成员并不在屋内。 “你看看吧。”进屋之后,柯大海抽出一沓纸张,摔到桌上。 赵林然拿起这些纸张,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来。 嚯! 民委、民政、商务、工商等等,仅是省里的行政、事业单位就有十多家,另外还有个别国字头。理事会、协会等社会组织就更多了,起码三十家以上。 这些单位发函内容大致相同,全是过问孙氏偷传承一事,全都要组委会给说法,好多还明确要求严惩孙氏及其合作者。 赵林然翻阅之后,把纸张扔到桌上,打开一瓶矿泉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呀? 看到赵林然这个做派,柯大海很想骂人,但身份使然,只能过滤掉脏话:“除了这些函件,电话更是来了上百通,省委、省政府也都过问了。” “省委、省政府什么态度?”赵林然问道。 “能是什么态度?很关切,要求尽快回应。” “那就回应好了,就说正在详细调查、认真了解。” “这不是敷衍、套话吗?” 赵林然道:“调查不得过程?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省委、省政府也就只是过问一次,有个态度而已。后来再没追问吧?” 柯大海马上回怼:“不追问就不认真对待吗?” “不追问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赵林然肯定地说。 同时暗自揶揄:老许还是很给力的,看来暂时顶住上面施压了。 柯大海浸淫官场二三十年,岂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被汹涌的舆论左右。经赵林然提示,顿时参透其中玄机,不由得暗嗔:谨慎处置才最为保险。 “这些单位呢?他们不但打电话,还发了函件,有的不止一份。”柯大海又扯回先前话题。 赵林然冷哼道:“哼,理都不理他们,反倒是该让他们给说法。凭空出了一个白氏瓷艺,自诩正宗,还攻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依据的仅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些行业监管部门,有责任要求这个白氏出示技艺、传承等身份证明,而不是捕风捉影、恶意攻击打压千年孙氏瓷艺。至于个别行业协会,说好听了是团结行业力量,其实就是一些人装相的工具,就知道攀强凌弱,正事根本没他们。” 柯大海腮帮子不由得鼓动,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一时找不到反击点。 “本次文化节能够如期胜利召开,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将评优结果发扬光大,是全省文化盛事。现在个别宵小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分明是破坏文化盛事,与整个陆兴省作对,破坏全省文化复兴大业,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林然说到这里,“蹭”地站了起来,“崇诚开发区一直执行省委、省政府决议,不惜劳心劳力,甚至冒着流血牺牲危险,为全省文化繁荣大业做贡献,恳请省里为我们做主,不要让我们流血也流泪。” “这……”柯大海一时语结。 更重要的是,上次评优,自己是组委会主任,一旦赵林然被否,也就意味着自己失职了,他不得不慎重。 “我今天忙到现在还没吃上一顿饭呢,秘书长如果体谅的话,请让我去解决最基本需求。” “走走,走吧。” 柯大海不耐地挥着手臂,赵林然转身离开组委会。 “轰……” 直到赵林然驾车离开,柯大海才意识到:不对呀,我是副厅级、组委会办公室执行主任,他是小小的正科参展商,我才是管理者,怎么感觉反过来了呢? “这小子思维敏捷,虑事周全,老史败给他不冤呀!”柯大海喃喃着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柯大海打出一个电话,汇报了刚才经过。 “看看再说。”对方回了四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嘶……” 柯大海深深吸了口气,不禁狐疑:难道省里过问仅只是一个态度? 就在柯大海犯嘀咕的时候,傅红寒却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短短几个小时,就左右了几十家单位出手,推动多个相关词条上热搜,这可不是一般人拥有的手笔。 更令他得意的是,整件事从计划到实施天衣无缝,进展顺利,照这样的速度,孙氏遗臭万年、姓赵的下台指日可待。一旦姓赵的倒霉,自己再狠狠踩上两脚,绝对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哈哈哈……姓赵的,你也有今天。”傅红寒忍不住开怀大笑,仿佛已经看到赵林然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傅红寒注意到,尽管崇诚开发区成了笑柄,受到人们的鄙夷、讥讽,但并没被清场。 “还想苦苦挣扎?那老子就再踹一脚。”傅红寒冷笑着,打出了电话。 “端河省是非不分,毫无作为,庇护不法分子,民意在哪里?” 就在傅红寒指令发出不久,网络上相关文章大量涌现: 《偷艺贼逍遥法外,是监管不力还是故意眼盲?》 《民俗文化就这么发展吗?——评孙氏窃绝技》 《沆瀣一气,挤压同行,称霸民俗节,谁给他们的胆气?》 这些文章全都一针见血指出,孙行悟祖上窃取《白氏瓷艺技艺大全》,混到传承人身份,并伙同崇诚开发区搅扰民俗文化节。闹剧被揭穿后,到现在仍未受到相关制裁,依旧混迹在文化节上,相关部门严重失职,甚至在故意庇护。 看着那些文章中犀利的语句,傅红寒不由得嗤笑:“我看你们这次还能装聋作哑?” 文章迅速扩散,网络民意再次沸腾。 孙行悟看到上面那些刺眼词句,气得身子抖作一团,找赵林然时差点摔倒。 “孙老,别急别急!” “能不急吗?你看这写的,‘贼基因已经深入骨髓,孙氏不除天理不容’。还有这,‘端河省监管部门都瞎了吗?还是成了孙行悟和赵林然的私兵?’还有,还有……网民都要大串联,到省委静坐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去吧。”与孙行悟的急赤白脸不同,赵林然竟然出奇的平静。 “还任他去?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天,咱们就要被清理出文化节,遗臭万年呀!”孙行悟急得都要哭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第216章 巧招揪内鬼 “孙老,内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赵林然忽然换了话题。 孙行悟思维一时没跟上,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找儿子和徒弟了解情况吗?了解得怎么样了?” “哎,问了不下几十遍,好话歹话说尽,都说没对外泄露过。” “我能找他们聊聊吗?” “能能。我让他们过来。” “别说是我找他们,让他们到楼下。” “好。” 孙行悟赶忙打了电话。 时间不长,孙空和两个薛姓师兄赶到,赵林然、孙行悟也正好下楼。 看到三人脸上瘀青,赵林然知道孙行悟动了家法,老头是真急了。 “上车。”不等孙行悟说话,赵林然当先上了自己汽车,孙行悟四人也跟了上去。 “轰……” 赵林然脚下给油,汽车出了入住宾馆,向北驶去。 这是要去哪? 孙氏四人还没反应过来,车上忽然一阵轻微响动,前后排中间升起一层隔断,后排两边窗子也垂下了窗帘。 四人再看不到外面情形,不由得一阵紧张,但紧张和紧张并不一样。 又行驶了差不多半小时,汽车停了下来。 “下车吧。” 随着赵林然话音,四人从后面下车,一时弄不清这是哪里,看样子像是在地下。 “你们仨穿上。”赵林然抬手示意。 孙空三人面面相觑后,各自拿起一个包装袋,取出里面白色大褂和手套,穿戴在身上。 “从这个门进去,沿着墙根,一直往前走,从另一个门出去。”赵林然推开屋门。 “哦”,三人懵懂着进了屋子,都不禁狐疑:这还用沿墙根?直接走就是了。 “咣当”, 随着身后屋门关上,三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必须沿墙根走,因为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扶墙根本走不出去。 饶是扶着墙走,刚开始还不时跺脚,慢慢才适应了一些。 “说,是不你泄露的孙氏机密?” 忽然听到赵林然严厉的声音,三人都不禁一惊,随即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是。” “孙空,是不是你泄露的?” “薛洪正,是你泄露的。” “薛洪直,那就是你。” 这样的问话循环往复,三人全都予以否定回应。 让赵林然这么一弄,三人早忘记了身处黑暗,一边下意识地扶墙前行,一边全力应付问话。 三人被问了差不多十轮,全身被汗湿透,终于摸到了屋门,但却拉不开。 “赵主任,是这里吗?”孙空问道。 赵林然声音在门外响起:“刚才你们经过的地方,是大型全覆盖多项描记器,也就是测试仪。在你们回复问话的时候,仪器已经收集了各自的心率、呼吸、排汗等六十七项指标,这些指标全都反馈到了仪器上。仪器已经测出说谎者,并利用高科技微纳米吸附技术,把纳米微粒附着在说谎者裸露皮肤上,形成了一个‘谎’字,诚信回答则没有任何标记。”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承认说谎的,可以从轻发落,否则从严惩处。”孙行悟按照赵林然所示,跟着读出纸条内容。 经过短暂沉默后,三人分别给出回应: “我,我没说谎,真没泄露机密。” “我也没说谎。” “我没说谎。” “那好吧,每隔一分钟出来一个。”随着赵林然话音,屋门从外面打开,但门里视线依旧很暗。 薛洪正第一个出屋,经过一小段较暗拐弯廊道,再次推开一道屋门,视线顿时明亮。 他注意到,这里是一间小屋,师父和赵主任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呢,不由得心慌:“我脸上没‘谎’字吧?我可没撒谎。” “边上等着。”孙行悟抬手示意。 薛洪正忐忑地应了声“诶”,站到一边去了。 紧跟着出来的是薛洪直,也被要求边上站着。 又过了足有三分钟,孙空最后一个出来。 薛氏兄弟下意识开口:“师弟你怎么……” “孽子。”孙行悟忽得跳到近前,大手左右开弓。 “啪”, “爹,干嘛打我?”孙空捂住双颊,怒目质问。 “他妈这是什么?”孙行悟又举起了巴掌,但这次不是打耳光,而是直接摊开。 “黑?我脸上有黑?”看到父亲手上黑乎乎,孙空不由得心惊,下意识去看双手,才发现雪白的手套已经似碳墨一样。 “**自个看。”孙行悟直接又是一巴掌,左手举起一面小圆镜。 圆镜中,孙空一脸黢黑,脖子、耳朵都是黑的。 看到镜中自己,孙空赶忙狡辩:“里面黑灯瞎火,他又问个没完,热得哪都是汗,不得擦擦呀。” “人家俩不热?”孙行悟又是一个脖搂子。 “他俩……”孙空转头望向两位师兄,发现那二人白手套也变成了黑的,但脸上肤色正常,一时语结。 不过随即又嘀咕道:“反正我就是热了,随便挠的。” “老子揍死你。”孙行悟扬起手臂,手中圆镜就要拍下。 赵林然抬手拦住孙行悟,转向孙空:“今天不过是为了进一步验证,也是为了给你机会,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胡说八道,别想诈我。都怪你,就是你忽悠我爹,他才这么疑神疑鬼的。”孙空怒道。 “放你妈屁。”孙行悟抽冷子出脚,但没踢中儿子,反把自己闪倒在地。 “师傅。”薛氏兄弟赶忙上前搀扶。 “孙老,莫动气,我会让他心服口服,主动承认。” 赵林然安抚孙行悟之后,再次盯向孙空:“孙空,尾号8843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三天一共联系了十一次,累计通话七十九分钟?你们第一次联系是四月九号吧?之前可没任何记录。网名‘小心肝’又是怎么回事?四月五号才加的好友吧?要不要我把你们聊天记录讲出来?” “我,我就是内鬼,就是我泄露的孙氏瓷艺秘密。我也不想啊,可,可我要不说的话,就,就……” 孙空吭吭哧哧说到这里,“扑通”一声跪倒,“赵主任救我呀!” “畜生,孽障,气死老子了。”孙行悟残存的丁点侥幸荡然无存,顿时气火攻心,双眼一翻,向后倒去。 第217章 都是网聊惹得祸 赵林然手疾眼快,扶住孙行悟,并趁机点了下穴位。 “嗯……气死我了!”孙行悟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爹,爹,我错了。”孙空磕头如捣蒜。 “你给我讲。”孙行悟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来。 “诶,诶。” 孙空急急应答后,讲说起来,“上个月初,我到省城参加交流会,平时闲着没事,上网聊天,认识了网友‘小心肝’。聊了几次后,觉着很聊得来,两人就约定见面。‘小心肝’可漂亮了,又温柔体贴,我很动心,她也很喜欢我。随后吃饭,两人都很高兴,我喝酒有点上头,她就送我回客房,也不知怎么就钻了被窝。不巧的是,她哥哥带人来了,当场抓了个正着,非要报警经公。‘小心肝’一再哀求,她哥哥才同意私了,还宽容我先打三万欠条,谁知第二天欠条上变成了三百万。” “报警有啥?顶多就是非法同居。**带了那么多钱,直接给他就行了,还打个狗屁的欠条?这他妈就是人家的套。”孙行悟忍不住插话。 孙空解释道:“报警我就完了,闹半天‘小心肝’才十七岁,属于未成年,猥琐未成年人是重罪。本来我也不准备打欠条,可她哥的手机太老,根本接不了转账,大半夜的我又没那么多现金,只好,只好……欠条的确是我的字,可能是我多写了个‘百’,都是喝酒误事。” “跟酒有屁的关系,人家这就是仙人跳。你**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孙行悟没好气地骂道。 孙空立即摇头:“不是仙人跳,‘小心肝’也是被逼的,为了帮我把眼睛都哭肿了。她也知道我是手误,跪着求他哥宽容。最后她哥才同意只收三万现金,但必须要验证我是否真心,是否对她妹讲实话。就这样,他们问了咱家的事,我就把知道的都说了。看出我算是真心,他们这才没继续追究。” “真心你妈个屌,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就是冲着咱家秘密来的。就他妈因为你,咱家现在成了偷艺贼,孙氏宗亲要将咱家除名,还要将咱们清出文化节。咱家遗臭万年也就罢了,谁让你被那个小表子迷惑,我孙家出了你这个孽障呢!可现在开发区和赵主任也跟着咱倒霉了,你祸害的可是……”孙行悟骂到半截,忍不住抓起圆镜,掷了过去。 “啪”, 在孙空下意识躲闪下,圆镜没砸到脑袋,而是撞其肩头摔碎了。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心肝’都说了,都怪她不小心。主要是她哥的哥们不好说话,非要为她主持公道,非要报警……” 正这时,赵林然手机响起短消息音,打断了孙空解释。 浏览了消息内容,赵林然递过手机:“这就是你说的‘小心肝’吧?” “看,看着像,就是有点偏黑,眼角皱纹也……你怎么有她照片?”孙空盯着手机上图片,瞪大了眼睛。 “好好看看上面写的,这个女人三十七岁,网名有‘小心肝’、‘小蝴蝶’、‘小情人’十多个,诈骗团伙之一。” 赵林然说着,滑动手指,又跳出新的照片,“这个就是所谓的她亲哥吧?两人根本不是兄妹,而是多年姘头,是诈骗团伙重要组织者,涉嫌敲诈勒索、致人死伤等多项罪名。” “啊?都是网聊惹的祸呀!”孙空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地,显然内心精神世界崩塌了。 “他被诈骗团伙盯上,会不会危险呀?”孙行悟忍不住插话。毕竟孙空是自己独子。 “只要孙空听我安排,就不会出事。走,先离开这。”赵林然说完,起身出屋,其他人也跟了出去。 汽车就在门口停着,众人一起上车。 【地方用完了,我先走了。】赵林然给四儿发过消息,启动了汽车。 这里毕竟是四儿的地盘,用完总要打声招呼的。 坐在封闭的空间里,孙空心情复杂,也不时阵阵难受。 过了一会儿,情绪平稳许多,他又不禁好奇:“明明是白手套,咋就变黑了?也没觉得伸进墨汁里呀。” “你还知道陈述涂钟的故事呀?” 赵林然笑着接了话:“其实很简单,手套是热敏材料制作,受热尤其是接触汗液,就会发生化学反应而变黑。” 孙空嘟囔道:“怪不得让我们穿上厚衣服,在里边转那么长时间,原来就是为了捂汗呀。测谎仪也根本不存在,不过是拿来吓唬我们的幌子。” “这时候显你机灵了?早他妈有这心眼,也不至于让那表子骗呀!”孙行悟骂着脏话,给儿子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啪”, “哎哟!” 孙空的痛呼并没博得同情,反而引来一阵哄笑。 “嘎吱”, 过了十多分钟,汽车停在半路。 赵林然转头示意:“你们仨下去,上那辆。” 孙空和薛氏兄弟下车,旁边果然有一辆汽车。 看到开车的是宣剑,三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坐了上去。 待到宣剑驾车离去,赵林然才和孙行悟一起回了驻地。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崇诚县一行人中,有人发现孙空三人不在了,但都没当回事。现在正事还烦不过来呢,谁又会在意这事呢。 但孙空的失踪,却引起了傅红寒的警觉,他是听赫鲁赫汇报的。 “你说老八汇报,孙空失去联系了?”傅红寒追问道。 赫鲁赫点头回应:“嗯。前些天一直向老八通报那边情况,尤其近几天多次提到,孙行悟可能怀疑到他们了,审问了他和两个师兄十多回,家法都用上了。他跟老八说,担心孙行悟揪出他来,到时没好果子吃。可是从前天下午开始,一次都没联系,今天老八试着用几个新号码打他电话,也都没打通。” “不会真让老东西问出来了吧?” “很有可能。据孙空讲,孙行悟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造不出器中活影。结果现在却见别人弄出来,自己还背上了贼的名声,孙行悟肯定急坏了,要千方百计了解的。” “马上再进一步落实,看看孙空是不是失踪了。” 傅红寒下达指令后,直接挂了电话,双眼微眯起来:如果老家伙揪出了他儿子,势必要怀疑那个瓶子。以他孙家在瓷艺上的造诣,要发现猫腻并不难,到时一旦当众指出来,可就坏大事了。 “不行,必须要防止这种事发生。”傅红寒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中迅即闪过一抹冷厉。 第218章 老家伙,到地方了 正如傅红寒预料的那样,自从知道儿子是内鬼后,孙行悟严重怀疑那个器中活影有问题。 其实在被冤枉的当天,赵林然就曾指出过疑点,但孙行悟当时只是半信半疑。可毕竟自己造不出器中活影,以前也没见过器中活影,他根本无法判断那个器中活影真伪。而且现场亲眼所见,那个瓷瓶的确神奇,白白的瓶子里忽然就有了活影,而且活灵活现。为此他甚至都不确定,祖上是否真做过不齿的事,孙氏瓷艺是否真的正宗。 直到听儿子讲了遭遇,孙行悟才十分肯定,骗子绝对和那个瓷瓶有联系,否则不可能那么巧。这么说来的话,那个器中活影十有七八是假的。可究竟假在哪,又一时说不清楚。 反正赵主任嘱咐自己少出去,孙行悟也的确不愿到文化节现场丢丑,于是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琢磨着器中活影的事。 可是三天多过去了,脑子里依旧一团糟。这既跟他心情过于急迫有关,也与过度焦虑不无关系。 本来信心满满,想着在文化节上表现亮眼,既给孙氏瓷艺也给赵主任长脸。不承想却因为孙氏,而让大伙跟着蒙羞。虽说赵主任和苗乾元、屈突岩没埋怨,而且还安慰自己,开发区其他人也没给脸色,但看着人们一筹莫展的神情,孙行悟心里就阵阵刺痛。 更为关键的是,造成这种被动局面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孙行悟更觉得没脸面对大家。 另外还有一点,手机上那些讨厌的推送消息也给添堵,几乎全是关于这事的。即使不点开内容,光是标题就能把人气死、羞死。 “嘀嘀嘀”, “又**来了。” 孙行悟没好气地拿起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删除着一条条推送内容。 忽然,他的手指停了下来,随即快速点开。 与前几条不同,这是一条关于器中活影的消息。 “器中活影技艺传承于上古年间,历经……” 在描述了器中活影前世后,消息内容开始转折,“但不幸绝艺中途失传,江湖上几乎再无器中活影的传说。也是极其偶然机会,我中心在古籍中发现了器中活影,经过数十年研究,终于大有心得。我中心旨在发扬古文化民俗,愿与有识之士共同探讨研究,有意愿者可致电……” 孙行悟早已被此条内容吸引,来不及看完,直接拿起手机,拨打了上面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连打了三遍,全是同一机械女声。隔了五六分钟再打,还是占线提示。 孙行悟不禁更为着急:看来打电话人太多了,过于火爆。 “嘟……嘟……” 再一次拨打时,终于响起正常回铃音,随即传来一个雄厚男声:“您好!古瓷神韵研究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孙行悟赶忙接话:“你好你好!我刚才看你们发的消息,说是发现了器中活影记载,愿意与人共同研究?” 对方很是抱歉:“不好意思,联系的人远超预期,名额早都预订完了。下期如果有机会……”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有兴趣,也一直致力于器中活影研究,还请给一个交流机会。” “其他人也这么讲,有的更是直接提供了**明,的确所言不虚。下期也不会间隔太久,估计今年还会再安排一到两次。” 孙行悟哪能等得起?赶忙积极争取:“我是陆兴省崇诚县孙氏瓷艺,千真万确的在研究呀。” “孙氏瓷艺……”对方迟疑了一下,又试探地说,“是不人称什么之魂?” “对对对,崇诚之魂,咱们是同行呀。” “应该算同行。不过来不及了,今晚八点就开闭门交流会,崇诚县根本赶不到,还是下次吧。” 孙行悟看看时间,还有不到两小时,但仍旧不死心,“你们在哪交流?” “离崇诚县好像得四五百公里吧,兴宇市,我们也第一次到这。” “兴,兴宇市?兴宇市哪里?”孙行悟都激动地变音了,“我现在就在兴宇市。” “是吗?兴宇古韵庄园,知道吗?” “古……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让人送我去,你们一定要给我机会。” “看你能不能赶过来吧,我这又来电话了。”对方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 “古韵庄园,古韵庄园。”孙行悟念念叨叨着,抓起文件袋,小跑着出了房间,直接冲进电梯。 “叮!” 电梯停在一楼,孙行悟快速出去,边走边打量,但并没看到熟人。 几步到了大厅外,也没发现赵林然或其他司机。 “车也都不在,没回来呢?”孙行悟在楼前转了一圈,取出手机来,准备电话联系。 “大哥,用车吗?”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胖司机探出笑脸询问。 “啊。”孙行悟随意答了一声,毫不犹豫钻进出租车。 “大哥,坐好了。”胖司机脚下给油,出租车蹿了出去。 孙行悟坐稳之后,继续拨打电话。这次不是叫车,而是告诉自己现在动向,这是赵林然特意要求的。他知道赵主任是为自己好,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手机里却没任何动静。 “怎么打不出去呢?”孙行悟盯着手机屏幕,很是疑惑。 “二公司调试机站,不知道吗?昨天就开始了。一到这块地方,就信号不好,好像还得两三天。”胖司机随口接了一句,这才问道,“大哥,去哪?” “古韵庄园。” “古韵庄园?西郊那个?”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个名。” “那地方装修得古香古色,还摆着好多大瓷瓶子,看着也不像饭馆呀。” 孙行悟赶忙点头:“对对对,那就应该是了。我不是去吃饭。” 胖司机一副恍然大悟神情:“真不是饭馆呀,怪不得呢。看老哥这气质,指定是大学教授,专门研究那些瓶子,研究古文化的。” 孙行悟心里很是受用,但仍旧谦虚道:“教授不敢当,倒是搞这种工作。” “佩服佩服。我最钦佩您这样的人了,肚里明明有东西,却一点不显摆。不像我们这种大老粗,恨不得把天吹下来。您看您都五十多了,还这样爱学习,实在让我……” “五十多?七十了。” “啊?不像不像,老哥开玩笑呢,就您这身子骨,这气色,头发黑黑的,五十五岁一大关。” “没开玩笑,没开玩笑,主要是平时注意锻炼,又不碰烟酒。” “怪不得呢,好习惯。迈动腿,管住嘴,这需要很大毅力,足见您老……”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得就出了城区。 刚开始孙行悟只顾闲聊,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四周一片荒凉,哪有什么古建筑、大瓷瓶呀。 于是赶忙问道:“师傅师傅,是不走错了?” “没错,西郊嘛,过了前面,拐弯就到了。”胖司机脚下油门到底,根本不管汽车的颠簸。 孙行悟这才意识到不对:“师傅停车,停车,我再好好问问。” “问什么问?”胖司机语气已经不耐烦。 孙行悟暗道一声“坏了”,赶忙去拨打赵林然电话,还是打不出去。 “咣当”、“咣当”, 出租车好一阵颠簸,直接冲进了左侧树林。 “停车。”孙行悟试着去开车门,发现早已锁死,赶忙又去拨打赵林然电话。 “好好打电话,没准就拨通了。”胖司机嬉笑着道。 孙行悟不由得警觉:“这是哪?赶紧送我回去。” “老家伙,到地方了。”胖司机踩下刹车,车门锁跟着开启。 随即五六个壮汉来到车前,全都一脸嬉笑地盯着车里。 “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孙行悟故意假装沉着,给自己壮胆。 “我们就愿意跟有身份人聊,下来吧您哪。”随着话音,车门打开,一只手臂探进车内,猛得把孙行悟扯了出去。 第219章 威逼 “干什么,不是探讨器中活物吗?”孙行悟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喘气也有些不匀。 “对呀,就是探讨器中活物。” 疤脸男子手上松了些力道,但并没放开对方,“说吧,器中活物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上不是说,你们在古籍中发现了器中活影,为此研究了数十年,还大有心得,愿与有识之士共同探讨吗?”孙行悟故意打马虎眼,以拖延时间,寻求机会。 疤脸男“嘿嘿”一笑:“没错,我们是大有心得,那就是找崇诚之魂共同研究,这不是把你请来了吗?” 孙行悟点指四周:“这也不是研究的地方呀。” “老东西,装糊涂是吧?”疤脸男笑容更甚,但却是冷笑。 “既然要研究探讨,就要在环境优雅、温度适宜的地方,那样才便于开拓思路、思如泉涌。”孙行悟继续打马虎眼。 “好,那就随你的意。”疤脸男不由分说,扯起孙行悟便走,有两名壮汉也跟了上去。 孙行悟七十多岁的人了,被薅着衣领前行,脚下又坑洼不平,没多久便气喘吁吁了,有几次还差点摔倒。 抄近路出了小树林,疤脸等人带着孙行悟,上了一旁停靠的越野车。 越野车冲上盘山路,向着山顶而去。 不该不听赵主任嘱咐,没有先打招呼,否则哪有现在这出?这些家伙明显就是冲着器中活物,绝对要逼自己讲出秘密,甚至早有杀人灭口打算了。 怎么办?如何拖延时间?如何向赵主任求救呢? 孙行悟又悔又急,心里好似猫抓一般。 身旁两人注意到了孙行悟神情,显然也明白其心思,竟然打趣起来: “老家伙眼珠乱转,这是在打鬼主意呀。” “他肯定在想,要是不能活着回去,家产是给大房还是二房,是给小三还是姘头。” “要不现在口述遗嘱,我们代为转达?” 看到两人丑恶的嘴脸,孙行悟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承想俩壮汉嘴上依旧不饶: “看见没?老家伙正沉浸在美好回忆中,在想着哪房功夫好呢。” “这把老骨头还行不行?该不会散架吧?” “俗话说‘七十不算老,照样生宝宝;八十不算大,照样能劈叉。” “要不给老家伙检查检查,是不已经成了蔫……” 孙行悟听得实在恶心,气得嘴唇都不禁发抖,忍不住想要开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个家伙鬼的很,这是故意扰乱思路,不给自己思考机会,自己可不能自乱阵脚。 想通透了其中关节,孙行悟怒火压下了好多,但有这么两个家伙在身侧得吧,脑子哪能彻底清静?仍旧难以集中精力思考。 汽车上行越来越高,天色渐渐暗淡,孙行悟的心也越抽越紧。 “嘎吱吱”, 一阵酸牙的摩擦声响过,越野车打着横停下。 “这环境怎么样?”疤脸三人当先下车。 一阵凉风灌入车中,孙行悟不禁打了两个寒颤。 “还让请你吗?”疤脸作势欲扯。 “我自己来。”孙行悟可不想再被对方拉扯,迈步到了车下。 疤脸呲牙一笑:“环境优雅,温度适宜,微风习习,松涛阵阵,天然氧吧,风景瑰丽,这回该认真探讨了吧?” 同样的环境,在孙行悟眼中却是另外的感受。 夜幕已然降临,山峦黑漆漆的,松柏发出“哗啦啦”声响,远处天际还有淡淡微白,四周景物全都影影绰绰的,整个环境透着诡异。 “老东西,别磨蹭了。”疤脸狠狠地催促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问这干什么?”孙行悟反问道。 “废你妈什么话?快说。”疤脸很不耐地推了一把。 孙行悟顿时就是一个趔趄,趁机摔倒在地,右手探进了衣兜。 “想联系是吧?随便。”疤脸看透了对方心思,抱着双臂讥诮发声。 孙行悟没有接话,干脆拿出手机,快速拨打起来,但根本没有信号。 “你想到的我们都想到了,不要再磨蹭,老子们耐心可是有限的。说,器中活物到底是怎么回事?都需要哪些原料?工艺流程是怎样的?你现在弄不出来,是缺什么,还是等待什么时机?”疤脸很是不耐,一口气抛出疑问。 “我只是听老辈说过这个事,如何生产,需要什么原料,一概不知。”孙行悟回道。 疤脸冷哼一声:“哼,老家伙,别扯没用的。你儿子都说了,你手里有生产工艺,只是还缺什么东西,所以才没生产出成品,但你一直都在找那东西。近半年你又和姓赵的合作,那家伙鬼主意那么多,指定帮你找到了。” “如果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器中活影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再说了,如果真能生产的话,我又何必耗着不做呢?” “就算你还没找全东西,那至少掌握了好多,现在把你掌握的说出来。” “掌握的……只是资料上有一些记载,都是古文,我可记不住,要不我回去给你们拿?” “以为老子傻呀?少耍花招,否则要你好看。”疤脸瞪了眼。 “我想想……”孙行悟拉着长音,好似正在思索,却忽然猛得向外滚去。 疤脸三人并不惊讶,更不阻拦,反而全都抱着双臂看热闹。 孙行悟尽管打定主意,宁死不说,但仍不免悲愤:“想不到我孙行悟一生行善,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恐怕全尸都……” “孙先生,我们来陪你呀。”就在孙行悟滚到边沿,眼看要滚落而下时,忽然旁边树林冲出四个“女鬼”,牢牢抓住了他,随即全都扑到他身上。 “放开我,放开我。奇耻大辱呀!”孙行悟正直了一辈子,哪见过这个,顿时羞愤不已。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侍候着。” 随着疤脸吩咐,四个“女鬼”竟然齐齐伸手,开始剥着孙行悟衣裤。 “我说,我说。”孙行悟羞怒交加,大声呼叫。 故意又撑了一会儿,疤脸这才说:“给他身上先留点,绑起来。” “女鬼们”咯咯浪笑着,扶起孙行悟,径直绑到了旁边树干上。 此时的孙行悟,上衣外套已然扯掉,仅剩半袖,裤子也被撕了口子,稀疏的头发凌乱飘扬,不禁冷得阵阵发抖,身体从里到外的那种冷。 看着四张鬼脸面具,感受着疤脸三人眼中的轻蔑,孙行悟不禁悲从中来,暗暗咬牙:也罢,老子宁死不受辱。 “咬舌头死不了人,只是多受一份罪而已。”疤脸忽然冷冷开口。 “嘶……”心思被参透,孙行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疤脸又道:“如果你非要那样,她们四人立马把你办了,录像、照片迅速发到网上,当然也要给你亲属、朋友、合作伙伴专门发上一份。” “你,你们,卑鄙,无耻……”孙行悟尽管目眦欲裂,最终却也只能长叹一声,“哎,时也运也命也,老夫只能晚节不保了。” 第220章 孙老,我来了 “瓷者……” 听着孙行悟缓缓道来,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疤脸几人相视一笑,得意之极。 吟诵了好几段之乎者也,孙行悟才换成现代文:“烧瓷首先要取土、晒土、去杂质,然后是和泥、擀泥条、搓泥团,接下来就是制坯、定型、晾晒、塑形,再之后才是装窑、烧窑、出窑,出窑以后……” “这他妈十多分钟了,还不说正题?你想干什么?”疤脸等得心焦,不由得催促。 孙行悟说:“制瓷是系统工艺,有一整套完整流程,任一流程把控不到位,都会出问题。就拿晾晒来讲,看似很简单的一个步骤,却有着很多说道,气温、湿度、风力、风向……” 本来想着该尽快切入正题,不承想对方反倒又从侧旁开岔,疤脸很是气恼:“让你捞干的讲,你逼逼这么多干什么?” “烧瓷不是一天一宿的工夫,大步骤十几个,小步骤上百,需要注意事项数百,不细讲怎么说清楚?”孙行悟回怼着。 “你他妈……”疤脸正要发飙,被旁边同伙劝阻,这才耐着性子,没好气地说,“老家伙,不,孙老先生,请你尽量节省时间,千万不要讲那么多,就讲讲用什么材料,你还缺什么材料,好不好?” 孙行悟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讲说起来:“瓷器是由瓷石、高岭土、石英石、莫来石等烧制而成,外表施有玻璃质釉或彩绘的器物。瓷石以石英、绢云母为主体……” “靠,老子是问干货,不是听你念经的。”疤脸又忍不住牢骚。 “到底要不要讲?你三番五次打断,老夫早没思路了。” “你他……好好好,你讲,老子不插话。” 故意沉吟了好大一通,孙行悟才再次开口:“高岭土主要矿物成分为高岭石,一般呈白色……” 这次疤脸还真耐住了性子,硬是憋着气听了四五十分钟,憋得又气又急,几乎都快爆了。 其实孙行悟何尝不急? 他故意唠叨个没完,就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但现在却没机会打出电话,也根本感受不到赵主任到来,早已急得抓心挠肝、六神无主。 “老家伙,还要拖延?看来还是冷风灌得少。” 疤脸终于没了耐心,走上前去,“刺啦”一下,撕开了孙行悟半袖衬衫,“假如你还磨蹭,我会立即让她们四个把你脱得一丝不挂,试试你的老二到底行不行。这次可不只是说说。” “我说我说,我不磨蹭。”面对这样的招式,孙行悟只得告饶。 “好,那我问你,你那里到底现在还缺什么东西?”疤脸狠狠盯着对方,右手仍旧揪着半袖。 “缺,缺……”孙行悟很是为难,“缺两味药。” “药?烧瓷器还用放药呀?”这些人全都疑惑不已。 疤脸更是直接扯坏半袖:“老家伙,别以为老子好糊弄,这又不是治病,放个屁的药。” “上面真是这么写的,‘药两味,龙须、凤发’。” “靠,越说越邪性了,咋不说三根救命毫毛?” “妈了个逼的,是先人记载的,又不是老子信口胡说,爱信不信。”孙行悟也爆了粗口。 眼见孙行悟急赤白脸的,疤脸也不禁含糊:“可哪有什么龙凤呀?” “老子也这么想的,还拿鲟鱼须、鸡毛试了,加上其他相近的东西,试了不下几十种,可就没有一样成功的。”孙行悟骂道。 “按那上面记的,器中活影该是个什么样呀?”疤脸追问道。 “器白若雪,晶莹剔透,周遭雾彩七色。遇机缘则瓶身现淡蓝波纹,内有鱼状物跃动。”孙行悟摇头晃脑描述着。 “哦?”疤脸等人相视一笑,全都神情精彩。 孙行悟一直观察着,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家伙表情,不由得咬牙切齿,暗自发狠:奶奶的,果然跟那帮狗杂碎一伙的,等老子脱困了,全把你们送进大牢。 刚才孙行悟所言,完全就是那天六号展台瓷瓶模样。他这既是搪塞,也是试探,显然这些家伙信了,为此正欣喜呢。 “活了七十多年,连个器中活影也造不出来,真是废物点心,留着也没用,不如就喂了山野虫蛇吧。”疤脸忽得露出了狞笑。 孙行悟不由得大惊:这是要杀人灭口呀。 怎么办?怎么办?孙行悟一下子急得浑身冒汗。 “八哥,八哥,来了两辆车。” 忽然,对讲机里响起声音。 “什么?怎么个情况?”疤脸不由得警觉,其他几人也跟着戒备。 “看样子好像是商业纠纷,寻仇报复,你听……”对讲机里声音一顿,然后是走动和开门声。 跟着响起不太清晰的嘶喊: “王茂才,给老子站住,还老子的三亿来。” “孙总,我真不是故意的,商场如战场,形势变化快,我也……” “那怎么你没赔,却把老子赔个倾家荡产?” “那是你不听我劝,非要……” 疤脸忽得吼起来:“胖刘,拦住,别管干什么的,拦住呀。” 对讲机里回道:“拦,拦不住呀,两辆车疯了,车头都碰得变形了,我刚要警告就……” “靠你妈的,要是坏了老子大……”疤脸不等说完,直接转头命令道,“快快,先隐蔽起来,别让那些家伙发现。” “是。”又有多个黑影冲了出来,加上先前七人,超过二十个了。 看到眼前架势,孙行悟刚燃起的希望又不禁熄灭:这些家伙早有准备,来的人怎么可能救下自己? 会不会是赵主任安排的? 脑中又忽的出现这个想法,孙行悟再次重燃希望。 根本不容孙行悟细想,早被这些人裹挟进了树林。 “还老子三亿。” “孙总听我解释……” 时间不长,隐约的争吵声传来,渐渐变得清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孙行悟瞅准时机,猛得呼喊起来:“救命,救……” “老家伙!”疤脸一拳砸下,跟着把破布塞到孙行悟口中。 孙行悟牙齿松动,嘴角淌血,狼狈不堪,心急不已。 “还老子三个亿……” 听着争吵声越来越近,疤脸叫了声“不好”,紧急吩咐起来:“好像奔这边来了。你们往那边,去堵他们。你们上车。你们看住几个老家伙。” “是。”随着一声声应喝,这些人分散开来,四个女人带着孙行悟奔向树林深处。 孙行悟自是不愿放弃求生机会,但嘴被堵上,双手反绑,只能双脚用力反抗。 但四个女人训练有素,怎会让他如愿?推推搡搡着越走越远。 不多时,外面争吵声变得嘈杂,外来人员与疤脸的人遭遇了。 一方坚决不让通过,另一方抱怨管得太宽,先前追逐双方俨然已成为同一战壕。 孙行悟听着越来越模糊的声音,心中希望火苗越来越弱。 本就脚步踉跄,再加上走神,孙行悟脚底“哧溜”一下,差点摔倒。 这倒是个办法!孙行悟心中一动,脚下不时打滑,行进速度明显很受影响。 “老家伙,耍花招也是徒劳。”四个女人很是生气,决定给其教训,来在稍显空旷处,一齐用力。 “扑通”, “骨碌碌”, 孙行悟摔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向前滚去。 四个女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但却控制着笑声音量,再配以鬼脸面具,显得非常诡异。 孙行悟暗道“完了”,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没按赵主任要求去做,更不甘抛尸荒野。 忽然,孙行悟身子停住,耳边传来熟悉的低声呼唤:“孙老,我来了。” “赵主任?”孙行悟激动不已,循声转头。假如不是嘴里塞着破布,怕是要惊呼出声了。 十多米外的四个女人正笑得得意,忽然全都愣住:人呢? “前方草丛。”四人认知一致,快步向前奔去,但哪还有孙行悟? 凭空消失了不成?四人面面相觑,然后迅速分散,寻找起来。 “啊?” “嗯……” 先后两声闷哼,有两个女人受袭摔倒。 “不好了,人丢了。” “有人劫走了孙……” 另两个女人惊呼着返身跑去,结果一人也被袭倒,一人得以逃脱。 “孙行悟被救走了。” 惊慌的声音远远飘去,飘到了争执现场。 “不好,调虎离山。” 疤脸刚反应过来,争执的另一方忽然出手了。 第221章 突发意外 疤脸一方,好多人根本没防住,纷纷中招,有三人更是被当场撂倒。 疤脸反应稍快,眼看棒子砸来,一脚踢在同伙身上。 这个同伙也够倒霉,左脸刚挨一拳,右肩又被送到了棒子下。 “啪”, 趁着这个空当,疤脸纵身后跃,带着两个同伙,向树林里跑去。 “举起手来,警察。”佟猛等人也不再遮掩,直接表明了身份。 我靠!根本不是债务纠纷,全是警察装相。 听到这声喊喝,有人顿时没了主意,马上便被制住。 但也有人凶相毕露,亮出凶器,拼死反抗。 “马上到山顶支援,务必全部捉拿归案。”佟猛边追边用对讲机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赵林然扶起孙行悟,替其解开双手,除去口中破布。 “赵主任,我都怕见不到你了。你怎么来的?”孙行悟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赶快离开,那边有佟猛他们。您能走吗?”赵林然以手示意。 “能……哎哟,我的脚。” 孙行悟刚迈步,脚下便一趔趄,差点摔倒。 赵林然用手电一照,孙行悟右脚踝早已肿胀,便打算紧急处置一下。 忽然,耳中传来异于风声的“沙沙”响动,赵林然当机立断,背起孙行悟便走。 赵林然判断的没错,疤脸正向这边拼命赶来,因为这家伙听到了孙行悟痛呼。 疤脸现在非常清楚,警方既然能神鬼莫测地到达现场,显然早已布置停当,硬拼简直是痴人说梦。要想全身而退,只有挟持人质,孙行悟无疑是最佳人选。 离着疤脸三人不远,佟猛正带人苦苦追赶:“前面三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举手投降是唯一出路。” 疤脸三人哪管这些,不但没停下,反而跑得更为拼命。 佟猛几人虽也全力以赴,怎奈地形不如对手熟悉,尽管死死追着不放,距离反倒越来越大。就在冲进另一片密林时,竟然失去了目标。现在天色早已完全大黑,树丛里更是漆黑如墨,一时哪能迅速找到? 事实上,疤脸三人已经先一步右转,钻进一道排水沟。匍匐数十米后,才又重新回到地面,向着预判方向追去。 赵林然在行动之前,已经规划了路线,但由于背着孙行悟,还要躲避后面追踪,渐渐便偏离了设计方向。 “沙沙沙”, “刷刷刷”, 三拔人就这样,过树林、穿草丛,前后追逐着。 “呼”, 跑了四十多分钟,赵林然背着孙行悟,再次穿过树林,夜风一下子大了好多。 “赵主任,快放我下来。”孙行悟再次在赵林然耳边低语。 “我没事,马上就到下坡路了。”赵林然脚下再次加紧,向着前方冲去。 “沙沙沙”, 感受着脸上急速掠过的夜风,孙行悟不禁纳闷:赵主任体力也大好了,背我跑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健步如飞。 “蹬蹬蹬”, 赵林然跑着跑着,忽然收住步子。由于收得太急,双脚竟然滑行出一米多,就好像紧急刹车一般。 不对呀! 看着不远处的边沿,赵林然眉头微皱:先前自己从山后上来的时候,可是留有标记的。可现在哪有系白布条小树?其他景物也不一样。 暂时放下孙行悟,举目四顾了好大一会儿,赵林然才意识到,比先前上山方位偏离了三四十度,必须向左折返才行。 确定方位以后,赵林然再次背起孙行悟,左行而去。 “沙沙沙”, 左行出三四百米后,赵林然捕捉到了异于风声响动,赶忙驻足侧耳。 “八哥,这条路对吗?我们会不会跟丢?” “是不是也得走,后面还有追兵呢,只有拿姓孙的当人质这个办法。” 赵林然捕捉到极细微对话声,便意识到很可能在前方遭遇。 如果只是自己,自然无需躲避,正好和佟猛的人前后夹击。可现在带着孙行悟,孙行悟还崴肿了脚,躲开才是最佳。 迅速理清思绪,赵林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向右前方拐去,走了一百多米停下来。 依据敏捷的夜视能力,赵林然注意到,前方便是陡坡边沿。虽说不是直上直下的悬崖,但坡角起码在七十度以上,而且是以杂草、山石为主,背人下行显然不智,可孙行悟又不便直接行走。 只有背着孙行悟,采用悬绳滑行之法了。 打定主意,赵林然从行囊中取出两条绳索,分别系在两棵相邻的小树上,另一端则把自己和孙行悟绑在一起:“孙老,千万抱紧我,闭上双眼。” “好好,记下了。”孙行悟肯定回应。 “好,我要往下滑了。”赵林然再次提醒后,双手各抓一条绳子,匍匐在斜坡上,向下滑去。 “哧溜”、“哧溜”, “哧溜溜”, 经过开始的迟滞,很快滑行速度便起来了,孙行悟感觉跟坐快艇一般。但他却不知道,“快艇”正经受着石块和杂草的摩擦呢。 “啊?” 忽然孙行悟发出一声尖叫,赵林然生生止住了滑行之势。 因为,中途出现了意外,斜坡突然直立,变成悬崖,现在两人的多半个身体已经悬在崖下。 赵林然依据上山时的判断,悬崖应该并不太高,但起码五十米是有的。利用现有绳索,想一滑到底不可能,必须重新系绳才行。 可现在双脚悬空,背上还有孙行悟在,想要完成解绳、系绳操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即使再难,也必须去做。 稍稍稳了稳心神,赵林然嘱咐道:“孙老,我需要把上面绳子替换下来,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五到十分钟,你只管闭眼抱着我就行。” “好好,没问题。”孙行悟尽管尽量镇静,但发虚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赵林然不再啰嗦,左手缓缓加了力道。 在选定绑绳小树时,赵林然就做过评估,这两棵小树既能承受二人下滑时的重量,也能在落底时扯断小树取下特制爬山索。 “嗄”, “嘎吱”, 左边小树已经发出即将折断声响。 正这时,疤脸三人刚好冲出树林。 “人呢?四周也没挡拦,还能跳下去不成?” “在那边。那小树晃得多厉害,肯定挂在那里了。” “快走,弄住老家伙。没想到老家伙还挺有招,给他录上。” 三人快步赶去,疤脸竟然还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录功能。 “嘎吱吱”, “咔吧”, 上面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赵林然立即加大了左手力道,小树应声而断。 “靠,老家伙要摔死了。” 疤脸这声呼喊可不要紧,孙行悟本已紧绷的神经大受刺激,下意识“啊”了一声,竟然手脚乱蹬起来。 这下可坏了,另一棵小树悬掉重量本就忽然大增,再让孙行悟这么一乱动,哪还能承受得住? “嘎吱吱”,“嘎巴”, 突发意外,另一棵小树也被扯断。 “嗖”,赵、孙二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赵主任,是我害了你呀!”仓皇之中,孙行悟发出了绝望嘶喊。 “赵,姓赵的也摔死了?”疤脸既不敢相信,又不禁惊讶。 “呯!” 忽然一声枪响,一个壮汉身子栽歪,栽倒在地。 疤脸叫了声“不好”,和另一同伙转身向左跑去。 第222章 力斩二毒 与此同时,赵、孙二人的下坠速度依旧不减。幸好上面那端还系着小树,增大了摩擦阻力,否则一瞬间就要跌落崖底了。 赵林然真冒汗了,这可是超出预期的突发事故,关键是背上还有个孙行悟,否则可采取的措施要更多一些。而以现在的形势,只有尽量降低滑行速度一途,否则很可能对孙行悟造成重大伤害。 脑中仅是念头一闪,赵林然便双手不停摆动起来。 两根绳子系着小树,被二百多斤的下坠之力撕扯,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下滑。忽然从下端传来摇摆力道,绳子难免略有晃动,小树下行方向也难免略有偏移。 绳子继续摇摆,小树也跟着横向晃动。 数个回合下来,其中一棵小树竟然变了方向,由竖向下滑变成横向,不时剐蹭到石块和灌木,整个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不多时,另一棵小树也变成横向下滑。 “哧溜”, “咯噔噔”, 这么一来,本来急速下坠的二人,变成了荡秋千和伞降。孙行悟情绪也稍微冷静,再次抱紧了赵林然。 “咯噔噔”, “嗄吱吱”, 两棵小树终于被崖边树木挡住,尽管不时发出声响,但堪堪没被挂断。 “呼……”孙行悟长嘘一口气,整个人软绵绵地伏在赵林然背上,几乎浑身没了力气。 赵林然也正好能喘口气,随即又向下望去。 脚下黑乎乎的,但依据以前特训出的感知,赵林然知道,距崖底应该不足十米了。假如没有背着孙行悟的话,自己可以轻松落地。 现在则要费些心思了。 “这回千万别乱动,也不要喊叫,只管闭眼抱紧我。” 赵林然再次叮嘱后,左右手先后用力。 “嘎吱吱”, “嘎巴”, “嘎巴”, 先前两棵小树,严重受损,带着残缺枝干从天而降,赵、孙二人跟着下坠。 在下坠的一瞬间,赵林然猛得蹬了崖壁,既躲开了被残树砸到,还把残树挥向崖底。 “嘭”, “嘭”, 随着残树落地声响,跟着响起两声怪叫: “呱呱”, “嘶嘶”, 什么声音? 靠,巨蟾?大蛇? 赵林然刚反应过来,残树便被卷起,也把赵、孙二人甩得偏离了好几米。 “嘭”, 孙行悟双脚着地,不禁欣喜,随即“啊”地一声背过气去,因为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只巨型蟾蜍和一条大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向前扑来。 “呼”,“呼”, 赵林然双手抡起绳索,残树裹着风声,向两头畜生砸去。 巨蟾和大蛇本来正在休息,忽然就被东西砸到,早已怒火万丈,眼见东西袭来,全都奋力迎上。 “嘭”,“嘭”, 出乎两头畜生意料的是,不但没有制住对方,反被抽打到身体上,一阵阵酸疼。 “呱呱”, “嘶嘶”, 两头畜生怒意更盛,不退反进,但却再被抽到。 “呱呱”, “嘶嘶”, “嘭嘭”, 循环往复几次,拼着再被抽中,巨蟾和大蛇终于得手,一个咬住树杈,一个缠住树干、树枝。 毒死你…… 缠死你…… 巨蟾叨着树杈,不时把毒液吐到上面。 大蛇加快缠绕速度,用力再用力,把树干缠得“嘎吱吱”直响,树枝更是“啪啪啪”应声断落。 趁着俩畜生对残树发狠的空当,赵林然迅速撕下衣袖,先后缠住孙行悟和自己口鼻。 这俩畜生劲太大了,也太毒了吧,绝不能让他们近身,否则绝对危险。 俩畜生更是纳闷不已:吐了这么多毒,用了这么多力,这家伙怎么还不倒?我们如何吃那个肉东西呢? 赵林然可没工夫跟他们猜谜,瞅准一个机会,双手猛得一抖。 “嘭”, “呱呱”, “嘶嘶”, 俩畜生正发狠上瘾呢,忽然又撞到了一起,顿时难受。可这俩家伙根本没反应过来,反而更加大了对残树吐毒、使力。 感受到绳索上更大的拉扯之力,尤其是空气中越发浓烈的怪味,赵林然知道不宜久拖,必须速战速决。 去死吧! 赵林然心中发狠,双手猛得抡起。 这次不是让两个畜生互撞,而是把它们全都撞向崖壁。 “嘭”, “呱呱。” “嘶嘶。” “嘭嘭”, “呱呱。” “嘶嘶。” 俩畜生被撞得晕头转向,神智更不清醒,只顾着对残树更为发狠。 “嘭嘭嘭”, “呱。” “嘶。”, 十几次抡撞,俩畜生终于发出最后惨叫, “呱……” “嘶……” 在“吧叽”声响起的一刻,赵林然极速后纵。 “噗噗噗”, 一股股毒液溅到残树上,树枝竟然发出难闻的烧焦味道,可见毒性之强。 同时绳子上的力道迅速消失,赵林然竟被闪得摔出老远。但他硬生生身侧着地,背后孙行悟才没被磕到。 过了好大一会儿,没再听到动静,空气中的怪味也淡了好多。 但赵林然没敢昂然上前,而是打开强光手电照去。 残破的小树上,巨蟾嘴巴串在上面,头顶上露出穿透而过的树杈,双眼彻底突出眼眶,灰白肚腹下皮开肉绽,烂糟糟的背上更是难以分辨。 另一棵残树上,巨蛇已经泄去力道,蛇信吐得老长,血肉模糊,宛如一团烂绳。 看着俩畜生是死了,但赵林然却不敢掉以轻心,拾起几块石头,接连砸去。 “嘭嘭嘭”, 俩畜生接连被砸到,但除了砸中部位稍有弹起,再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不行,万一假死或暂时晕过去呢。 赵林然从行囊中取出一把匕首,用绳索系着,一次次甩向俩畜生。 “噗噗噗”, 俩畜生一次次被刺中、截断,最后变成了马蜂窝和碎段。 直到用这种残忍方式验证后,赵林然才算放下心来,戴着手套取下绳索,掏出蛇胆,收回到行囊之中,然后取掉二人口鼻遮挡。 “哦……”正这时,孙行悟长嘘一声,醒转过来。 随即惊呼起来:“妖怪,妖怪,那么大的血盆大口。” “孙老不要怕,我已经把他们都弄死了。”赵林然微笑安抚着,解开绳索,放下了孙行悟。 “啊,弄,弄死了?”孙行悟深觉不可信,即使看到手电光亮下的残肢,仍有怀疑。直到掐在身上觉出疼痛,这才知道不是做梦。 “赵主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同父母再造。”孙行悟忽然双膝弯曲,竟要行跪拜大礼。 赵林然赶忙双手相搀:“孙老,折杀死我了。” “救命之恩……”孙行悟话到半截,忽的惊道,“你受伤了?流那么多血。” “没受伤呀。”赵林然顺着对方目光看去。 手电光亮映照下,黑色登山鞋上红斑遍布,靠近鞋底的灰色边沿更是变成了红褐之色。 “绝对不是血。”赵林然大哈着腰,还连着嗅了几下鼻子。 忽得又惊喜道:“会不会是光武之血?” “不,不可能吧。”孙行悟深觉不可思议。 “毒物护宝,古来有之呀!”赵林然说着话,用强光手电快速照射起来。 第223章 发现光武之血 “是吗?还真有道理。”听赵林然这么一说,孙行悟也不禁兴奋,竟不顾脚踝肿胀,拄着棍子找寻起来。 “那里。”赵林然忽然停止探照,扶着孙行悟快步上前。 一滩红色地面上,几个鲜明的红色脚印,正是赵林然先前踩踏之处。 “等等。”赵林然出言提醒,正要仔细检查。 孙行悟已经急不可耐,单膝跪地,双手轻轻插入红泥之中,状若疯癫:“色赤赛血,入手似绵,团状若面,细腻……是它,就是它。” 赵林然快速查看了周遭,再没发现类似蟾、蛇类毒物,这才放心接话:“真的是?” “秘本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当初跟你谈起时,我没细说。”孙行悟难掩兴奋,也有些不好意思。 “太好了,太好了。”赵林然围着红泥转了一圈,发现整块区域大概有六七平米的样子,边缘呈曲线状,真好似一大团面放在那里似的。 “嘘……”赵林然做了个嘘声动作,指了指头顶上方。 孙行悟立即敛声屏气,小心翼翼,甚至还竖起了耳朵,但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时间不长,上面传来了阵阵呼喊: “赵主任……” “孙老……” 孙行悟正要出声回应,赵林然赶忙抬手阻止,然后发了条消息出去:【到没人的地方,咱俩通话。】 过了三分多钟,上面的呼喊声还在,赵林然手机发出蜂鸣声。 赵林然低声接通来电:“佟局长,是你自己吗?” 对面佟猛也压着声音:“就我自己,离他们老远。您怎么样?摔到哪了?在什么位置?我马上叫车来。” “我很好,孙老也没受伤,我俩现在很安全,你不要和任何人讲起我俩的情况。” “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尽管放心。你那边怎么样?” “二十一个人全部抓获,初步可知,带头的疤脸人称‘老八’,应该是受赫鲁赫指使。” “果然是那个家伙,这么说来……”话到半截,赵林然低声吩咐,“继续审讯,如果老八配合,还得让他向主子汇报一下。” “怎么汇报?” “到时再联系,你们加紧审讯。” 赵林然再次吩咐之后,挂了电话。 果然,上面很快没了声音,听脚步声都远去了。 赵林然这次拨打了宣剑电话:“我和孙老在一个山谷里,一切安好,只是偏离了你停车位置。现在咱俩位置共享,你按共享位置过来,到时带上工兵锹,多带几个大编织袋。” “明白。”宣剑那边刚一挂断电话,便和赵林然共享了位置。 此时孙行悟什么都不顾,又是围着红泥爬行转圈,又是冲着红泥作揖祷告的,简直着了魔一般。 赵林然能理解对方这种心情,并不出声打扰,而是专程在旁边“护法”,也趁机调息一下。 说实在的,刚才这一通操作,赵林然真累得够呛。先前有一股精气神撑着,还不怎么觉着,现在一切平安了,才感觉身上乏累、酸疼。 过了有四五十分钟,宣剑带着工兵锹和编织袋来了。 在这期间,孙行悟已经把红泥堆到一起,堆成了一个大面团。 宣剑看到眼前情形,既吃惊也感叹,尤其看到碎裂的蛇和蟾蜍,还有那残破的树木枝杈,可想而知当时情景惨烈与惊险。 “这是什么东西?”对于眼前这个大红面团,宣剑也很是好奇。 “千年不遇的宝贝!小心,小心,不要滴漏,也不要掉入杂质。”孙行悟语气神秘,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按照孙行悟的要求,赵林然、宣剑一齐上手,整整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些红泥装入编织袋中。主要是这种东西太过金贵,人们操作万分小心,否则最多半小时便能完活。 在此期间,赵林然也对孙行悟伤脚做了检查。伤脚只是扭伤,并无大碍,处理之后症状轻多了。 看着锅底一样的大坑,对比着完全不同的土质,赵林然也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红泥就好似有神秘之力专门放入似的。 幸亏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又有毒物守护,否则又怎能保存到现在,被自己发现呢? 绕着大坑转了几圈,又留了些图片资料,赵林然和宣剑又把蟾、蛇的残肢放入坑内,上面覆盖了杂土、草皮,这才作罢。 满满四袋子红泥,赵林然、宣剑一人扛两袋,孙行悟拄着木棍走在两人中间,这个组合多少有些奇葩。 不过,荒郊野外,又是夜色沉沉,并不会有人看到。幸亏有点点星光相伴,否则要么手电太过显眼,要么就要多次绊倒了。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三人来到停车地点,装好红泥袋子,坐到车上。 “嘎吱”, “嘭”, “咣当”, 听着车底和轮胎发出的响动,宣剑心疼的厉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孙行悟倒是兴奋异常,既是庆幸捡回一命,更激动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神物。 “赵主任,当时给你打电话不通,后来又被他们绑在山顶,我这心都凉到底了,知道肯定难免一死。没承想你们竟然找来了,怎么找到的呀?” 赵林然微微一笑:“其实自从发生那事以后,尤其确定是孙空泄密,我就知道对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对你动手。我一方面提示你多加小心,有事随时沟通,一边安排人手暗中关注。今天晚饭后,我接到汇报,说是附近有信号屏蔽设备出现,就让他们加了小心。后来你匆匆离去,咱们的人马上跟踪监测那辆出租汽车,发现信号屏蔽设备就在车上。听到这些情况,我知道对手出招了,于是马上启动三号方案,明面上由佟局长带人便装靠近,我则根据推断分析,从山坡另一面上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哎,都怪我呀,老了老了,还这么毛躁。假如先打一个电话,又何至于那么被动。”想到先前遭遇,孙行悟不禁后怕,尤其恐惧差点被四个“女鬼”办了。 “假如真那样的话,可能就没后来这些收获了。”赵林然笑着道。 孙行悟不由心中一动:看样子我是饵呀! 但老头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希望多有几次类似奇遇,那样该能弄到多少光武之血呀。 孙行悟激动地无以复加,注定会经历一个不眠之夜。 第224章 神秘失踪 就在孙行悟睡不着的时候,傅红寒也在失眠,但与孙行悟过于激动不同,他则是因为忧心忡忡。 这次对孙行悟采取行动,完全就是傅红寒指令,一是想要问出器中活影真正秘密,二是拷问孙行悟是否怀疑那只大瓷瓶。 傅红寒早就接到汇报,知道天不黑便已行动,也顺利把孙行悟诳到了野外。可之后再没得到消息,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能出什么意外呢? 被姓赵的发现了?他怎么发现的? 不是说信号一直屏蔽着,孙行悟根本不能对外联系吗? 再说了,现场处在视线制高点,中途还安排着暗哨,姓赵的如何混到近前? 要么就是警方参与了? 警方凭什么参与?再说了。如果警方真有行动,凭自己在省警局关系,不可能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吧? 傅红寒哪里知道,崇诚开发区本就设有警力,开发区主任能够直接调度。这倒并非傅红寒消息闭塞,而是太的想当然了。 假如真发生意外,自己要怎么做?采取进一步措施,还是按兵不动? 傅红寒既不想功亏一篑,也不愿被牵涉其中,心情矛盾极了。 “叮呤呤”, 凌晨两点多,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傅红寒眼睛转了几转,才接通:“哪位?” 对面愣了一下,说道:“傅少,我是赫鲁赫。刚刚老八汇报,孙老头掉崖了,还有姓赵的。” “什么,姓赵的摔死了?”傅红寒大吃一惊,也不再装糊涂,“黑子,具体说说。” 赫鲁赫讲了起来:“老八说,在把老家伙弄到山顶以后,老家伙百般拖延,要么唠叨烦琐的制瓷工艺,要么提供似是而非假消息,一磨蹭就是三个多小时。不巧的是,有两拔人因债务纠纷追逐到现场,直接就火拼了。老八担心这些人坏事,分出一拔人去阻拦,另一拔人带着老家伙进了树林。就在这个当口,老家伙就被姓赵的带走了。” “等等。姓赵的怎么到了附近?如何带走的老家伙?老八他们就没发现?”傅红寒出声打断。 “据老八讲,当时那两拔人特凶,他担心是冲着老家伙来的,就带大部分人去防范了,只让四个女人押着老家伙进了树林。也不知怎的,四个女人全被打晕了,其中一个女人晕倒前示了警。老八这才知道老家伙丢了,于是带人追了过去。刚追出最后一片树林,就见老家伙被人带着,用绳子系住崖边小树,正在往下出溜。还没等老八他们走到近前,小树断了,他俩就掉了下去。老八正要带人上前看个究竟,不知道怎么弄得,他的人和之前那两拔人干了起来。老八担心节外生枝,这才召集上手下,带着晕倒的几人,开车离开了现场。”赫鲁赫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但傅红寒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所谓闹纠纷的绝对是他同伙,这就是标准的暗渡陈仓、调虎离山。对了,老八依据什么判断,是姓赵的带走老家伙,看清了吗?又怎么知道两人摔下去了。” “老八说,他也只看到背影,觉得那个人像姓赵的,就想着拍下来,可是刚打开手机,那俩人就摔下去了。” 赫鲁赫给出解释,随后补充,“老八说,看什么时候方便,他会把录到的拿给我看,傅少您要不要一起看看?” 傅红寒马上道:“不,你也不要见他,可以让他把录的内容发你,你再转发给我。另外你也马上转移地方,连夜离开陆兴省,暂时不要露面,也不要对外联系。” “您是说……应该不会吧。”赫鲁赫明白了傅红寒所指,但又不以为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无大错。”傅红寒很是认真。 “好的,我马上转移,现在就把录像小段发你。”赫鲁赫说到这里,没了声音。 不多时,傅红寒收到赫鲁赫发来录像,直接点开了。 画面光线特暗,影像模糊,有风声。 “嘎吱吱”, 伴着画面放大,影像中的两棵小树摇晃明显,上面好像系着绳套 “咔吧”一声,画面中一棵小树忽然扯断,顷刻间只剩了断枝。 “靠,老家伙要摔死了。”老八话外音非常清晰。 紧跟着“啊……”一声惊呼, “嘎吱吱”,“嘎巴”, 画面中,另一棵小树也断了,响起“哧啦啦”摩擦音。 “赵主任,是我害了你呀!”画面中的苍老声音,满是仓皇与绝望。 “赵,姓赵的也摔死了?”又是老八话外音,竟然惊讶不已,也难以置信。 录像到此,戛然而止。 傅红寒又重播了好几遍,缓缓地吸了口气:“这个不像造假。” 随即又道:“但不敢保后来没出岔子。” “姓赵的真摔死了?”这才是傅红寒最上心的,心情也难免复杂,既盼姓赵的死掉,又担心牵扯到自己。 如此一来,傅红寒更睡不着了。 经过一整夜思考,傅红寒总算拿定主意:静观其变。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没有赵林然的消息,更没见赵林然,傅红寒也不禁狐疑:难道真的摔死了?主角这么容易挂掉? 静观其变也不是傻等,必须做点什么呀!傅红寒有了新的想法,立即行动起来。 关注赵林然的可不止傅红寒,开发区众人更是关心。 刚开始大家都没注意,过了几天才意识到,好几天没见赵主任,孙行悟也不见了。 他俩去了哪?什么时候不在的?去干什么? 现在正逢困境,不但没有任何洽谈,还要每天承受无尽讥讽,可最主要的两个当事人却消失了,难免让人联想。 很快,人们听到传言:丑事败露,赵林然、孙行悟畏罪潜逃,客死他乡。 什么?不会吧? 真的吗? 难道孙家真有问题?主任也难脱干系? 尽管大部分人不愿相信,但主任和孙老的确神秘失踪了,这又如何解释? 一时间,开发区诸位人心惶惶,整个文化节圈子已传言四起,崇诚开发区更被唱衰到了极点。 好多人哪里知道?这是傅红寒故意让人散布的,一是扰乱人心,二是掩饰曾劫持孙行悟一事。 第225章 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 传言越传越广,竟然传到了远在首都的苏梓妍耳中。 “怎么可能?指定又是对手抹黑。” 苏梓妍既不信赵林然畏罪潜逃,更不信他会客死他乡。 赵林然正直、善良、一心为民,怎么可能和骗子联手?孙家也不可能做鸡鸣狗盗之事。 至于客死他乡,就更胡诌了。林然身手了得,心思缜密,怎会遭遇不测? 这次他和孙老临时离开,要么是谋划反击对手之策,要么就是有其他安排。 尽管心中很是笃定,但苏梓妍还是难免担心,于是轮番拔打赵林然几个号码,可是两天多下来,竟然都没打通。 该不会真有什么意外吧? 苏梓妍芳心大乱,连续几日回家也是魂不守舍。 唉! 眼见女儿心神恍惚,日益消瘦,司马红革忍不住暗叹:早晚必须各奔东西,这样的方式未必不是好事。 “妈,林然是不遇到麻烦了?上次您可是去现场了。”苏梓妍终于忍不住,向母亲打听。 “过来,喝点水。” 司马红革招呼女儿坐下,轻抚其秀发,柔声开口,“上次我见到他了,努力、阳光、机灵、聪明,普通家庭的孩子很不容易。如果不是英……哎。” 听到母亲叹息着欲言又止,苏梓妍预感更为不好:“妈,到底怎么了,跟上次那事有关吗?” “妈看得出来,那个小伙子很上进,也不相信他会做那种事,可能中间真有什么误会,也许他也是被蒙蔽。说实在的,抛开家庭不说,单讲个人品质、素养,他超过你的好多玩伴、同学。假如不是出了这事,妈倒也不十分反对你们接触。”司马红革尽量语气婉转,以免过于刺激女儿。 “到底什么事?”苏梓妍忍不住抓住母亲,急道。 “妍妍,弄疼妈妈了。” 司马红革难得没有发火,“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他不会做那种事,但失踪是肯定的了,应该,应该是出了意外。” 苏梓妍放声大哭:“哇……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智勇双全,怎么会出意外?是不是有人害他?是不傅家下了黑手?” “妍妍,妍妍,别乱说。你的心情妈理解,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的人总要向前看。” “胡说胡说,你也在诅咒他,也不希望他……呜……” “你……” 女儿竟然这么说话,司马红革不由得火起,却又尽量耐着性子道,“唉,妍妍,你好不容易放下,就不要自寻烦恼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向前看,你还有很长的大好生活。” “呜……哇……”苏梓妍扑倒在沙发上放声大哭。 哭吧哭吧,哭哭也好,最后释放一下,也就了却了仅有情分。司马红革深以为然,心里顿时轻松好多。 “呜……凭什么说我好不容易放下?”苏梓妍哭着哭着,忽然厉声质问。 “你俩通……”司马红革差点说出“通话次数越来越少”,赶忙含糊地打着呵呵,“毕竟,距离,但愿吉人天相,小伙子能够转危为安吧。” “一定会转危为安,不,他根本就没危险,肯定是误传。”苏梓妍心思都在赵林然身上,并没深究母亲话中歧义。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 司马红革话到嘴边,赶忙换了说辞,以免刺激到女儿:“对,对,肯定误传,误传。” “呜……误会,就是误会。”苏梓妍沉浸在自己的情境中。 司马红革也就乖巧地没再言声。 最终,司马红革把女儿送回卧室,一直陪到很晚,直到女儿沉沉睡去,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苏梓妍第二天很晚才起,简单洗漱后到了楼下。 餐桌上保温着几样甜点,都是苏梓妍爱吃的,可她现在哪有胃口?满脑子都是林然的影子。 另外餐桌上还放了张纸条,苏梓妍扫了一眼,根本没去在意。 “林然,你到底去哪了?到底在干嘛呀?”苏梓妍喃喃自语,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双眼阵阵失神。 忽然,苏梓妍眼前一亮,快速找到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大一会儿,对面传出许援疆声音:“苏处长,有事吗?” 苏梓妍忙道:“许书记,林然在哪?干什么去了?肯定没出事。外面都是谣传,对吧?” “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许援疆说得倒也是实情,不过却故意回避了其他提问。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您可是县委书记,是他的直属上级?” 苏梓妍顿时急得口无遮拦,随即又慌忙道歉,“许书记请多原谅,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实在是担心他。” “我真没有他现在的消息。”许援疆刻意强调着。 “一点都没有吗?怎么能没消息呢?”苏梓妍忍不住追问。 “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苏处长,再见。”许援疆担心言多有失,赶忙挂了电话。 随即不禁摇头苦笑:“这小子真能作妖。” 事实上,在事发当晚,许援疆就接到了赵林然电话,对方除了报平安外,还提出要消失几天,让许书记帮着保密。 许援疆当时也侧面打听了,但赵林然却卖了关子,说是到时给大惊喜,许援疆便没再追问。 只是让许援疆没想到的是,赵林然竟然连女朋友也瞒着,这就让他更期待所谓的惊喜了。 电话另一端,苏梓妍还握着手机,一遍遍地喃喃着:“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没消息就是……” 喃喃了好大一通,苏梓妍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今天是周末休息,母亲为什么留言说是去单位?是随口一说,还是真有事加班?不会是关于林然的吧? 苏梓妍真猜对了,司马红革就是去单位加班,也真是关于赵林然的。 单位忽然收到许多投诉,有的来自民俗文化单位,有的是民俗从业人员,还有的是普通市民。 这些投诉全都是一件事:要求严惩孙氏瓷业和崇诚开发区,把害群之马逐出民俗文化节。 “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了,投诉信上千封,一多半都具名了。这可是实名举报,不同于以往的网络匿名,我们必须认真对待了。针对……” 面对部长讲话,司马红革看似听得专注,其实脑子早溜号了:这个赵林然真是得罪人不轻,现在都那样了,还有人盯着不放,该不会真得天怒人怨吧? 第226章 兴师问罪 之所以这么多举报信,当然不是赵林然真的犯了众怒,而是傅红寒故意为之。 当然了,司马红革没想到傅红寒头上,也情有可原。并非是她太过单纯,否则也坐不到副部位置,更不是对傅红寒认识不足。 事实上,自棋盘仙境事件后,她对傅家姑侄非常恼火,特意又调查了傅红寒。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傅红寒改名不改性,比以前还渣,自己差点把女儿推进火坑。但毕竟傅家势大,司马红革也不便主动招惹,只能暗下决心,让女儿远离人渣。 具体到这次的举报信,司马红革曾经亲见宝瓶现世,也看到了孙、赵二人的狼狈,自然就先入为主,觉得是他们咎由自取。 傅红寒正是抓住了许多人这种心理,才导演这么一出的。 本来按照傅红寒原有计划,只想侧面推动,不打算生硬地把职能部委拉进来。可在近几天观察中,他发现,虽然在刚听说传言时,好多人义愤填膺,觉得赵、孙二人罪有应得,但对二人的讨伐反而弱了,更不提驱离文化节的事。 同情死者?傅红寒很是不解。 随即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两人一周多没露面了,竟然没有进一步死讯或治疗信息,这太的反常了。毕竟姓赵的可是公务人员,组织上必须有所举动才对。 为什么?难道是姓赵的使诈?难道并没摔死或摔伤?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翻盘,必须及早驱离文化节才行。退一万步讲,假如到时真的形势逆转,只要离开文化节平台,影响也小得多了。 假如是自己杞人忧天,那也要趁机把姓赵的彻底钉在历史耻辱柱上,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不过从前段操作来看,仅靠网络和公众舆论,已经很难达到目的。相关部门明显已被公关,也可能有其他顾虑,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想着混到闭幕完事。 那么自己无需客气,只能把问题摆在那些官老爷面前了,于是傅红寒指使手下,以不同的身份,向十多个部委告状,司马红革的单位仅是其中之一。 老子还就不信了,你们一直能够装聋作哑? 真让傅红寒赌对了。 十多个职能部委收到数万封告状信,都是针对孙氏瓷艺和崇诚开发区,而且一多半信件署了名姓,职能部委不重视都不行,否则副总里都该过问了。 经过周末紧急磋商,各部委达成共识,成立联合调查组。 周一上午,联合调查组来到兴宇市,直接进驻民俗文化节现场。 调查组如此行动神速,加紧调查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回应关切,摆明重视态度。 这次各部委分别出两到三人,都是厅级及以上人员,光是副部级就有十三位。 按照最开始商定,由民委武副部长带队,既因为民委是主管部门,更因为武副部长是正部级别。不承想,周日下午,武副部长向单位请假,上午突然摔了一跤,需要静养几周。 十多家部委马上紧急磋商,改由司马红革作为带队领导。一是她上次参与了开幕式,对相关情况有所了解,二是在所有参与副部中资历最深。 明知武副部长耍滑头,故意躲事,但司马红革也不便照葫芦画瓢,只能应了下来。 调查组之所以不打招呼,直接到现场,倒并非司马红革耍狂,实在是不得以为之。 她深知,一旦提前通知,势必有沟通、交涉,很可能影响进驻时间。而那么多信件寄来,一旦不能及时到场,很可能被诟病,甚至陷入被动。 调查组突然袭击,省内各职能部门都很被动,组委会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各位领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柯大海做为组委会办公室执行主任,自然得硬着头皮最先露面。 “我们这次来,是联合调查孙氏瓷艺一事,希望陆兴省和文化节组会大力配合。”司马红革没有故意摆谱,语气也未咄咄逼人,但态度非常明确。 柯大海意识到,司马副部长是带队领导,马上恭敬表态:“坚决大力配合,敬请吩咐!” “那就去六号展台,通知八号展台负责人也到场,还有孙氏瓷艺的人。” 随着司马红革吩咐,调查组先行来到六号展台位置。 此时八号台也得到了通知,瞿咏梅召集大家紧急磋商:“刚刚接到通知,说是各部委联合调查组来了,肯定是冲着上次的事,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现在大兵压境,由我去应对质询,谁还愿意跟我去?” “我。”所有人异口同声,全都举起手来。 “这么多人,怕是不允许吧?”瞿咏梅很是欣慰,也不禁担心。 于陆马上接话:“他们来了那么多人,咱们人少了怕是应对不过来,人多好有个照应。” 瞿咏梅苦涩一笑:“傻妹妹,不是照应不照应的事,去了很可能跟着沾包。” “我都不怕,为了赵主任,为了开发区,我责无旁贷。”于陆态度很是坚决。 “我们都不怕。”其他人又跟着回应。 “好吧。留下一半看台,其他人跟我走。”瞿咏梅当机立断,带着十多人奔向六号展台。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柯大海沉声道:“通知的是负责人,不是所有人。” “崇诚开发区同气连枝,赵主任是带队负责人,现在赵主任不在,我们不可以来吗?”瞿咏梅反问道。 瞿咏梅知道柯大海和史霄汉关系,也知道史霄汉对赵林然的伤害,因此对柯大海很没好感,说话也不客气。 都他妈什么人?正科怼我?副科也想怼?柯大海不由得气恼,就想要发火。 不承想,司马红革盯着胸牌,先行说话:“瞿副主任,是吧?” “司马部长,感谢您二次到场调查,恳请您主持公道,为赵主任恢复名誉,也为崇诚开发区和孙氏瓷艺正名。”瞿咏梅深深一躬。 开发区其他人跟着鞠躬:“恳请您主持公道!” 这倒好,被调查对象讨要公道。司马红革不禁腹诽,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底气。 “瞿咏梅,注意说话态度,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联合调查组组长司马部长。”柯大海呵斥道。 瞿咏梅马上高声回应:“司马部长是大领导,胸襟开阔,即使我有失礼之处,也一定不会怪罪。而且我们都对司马部长心怀崇敬,相信部长也能感受到我们的敬意。” 他赵林然的人嘴茬子都不软呀。司马红革再次腹诽,也不禁唏嘘:小伙子还是很优秀的。 “司马部长,请为我们主持公道。”正这时,另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司马红革循声望去:“你是……” “我是鲲鹏九宇民俗文化公司执行经理储丽丽,受白氏古瓷委托,向调查组献上《白氏传承录补充版》。这本补充版传承录,始于三百年前,里面有孙不悔窃取《白氏瓷艺技艺大全》详细记载,还有当时八十九位业内大佬作证签名。请调查组主持公道。”储丽丽说着,双手递上一本册子。 什么?听到这个表述,开发区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其他人也不禁惊奇:还有这样的东西? 第227章 当头棒喝 司马红革没有马上接过册子,而是走到一边,和调查组核心成员沟通起来。 储丽丽神色稍有失望,不过马上恢复常态,迅速翻开了册子:“大家请看这页,明确记载了一千多年前,白喜偷盗《白氏瓷艺技艺大全》过程。再看这页,三百一十二年前,就是这本补充版问世那年,八十九位瓷器界大佬联名作证认定此事。” 在储丽丽讲说的时候,人们纷纷凑上前去,或是伸长脖子,一边探查纸页内容,一边嘀嘀咕咕: “还真是啊,白喜毒杀白福寿,盗走《白氏瓷艺技艺大全》,后来改名孙不悔。” “孙不悔还真够狠的,偷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同伴毒死了。” “利欲熏心,图财害命嘛!” “我刚才数了,作证的正好八十九位,第二位、第五位的名字我都听说过,的确是当时制瓷大师。” “看看红手印,都是深褐色,显然有些年头了。” 听着议论,开发区众人神色都不好看,既有担心,也有疑惑。 正这时,调查组核心成员商议出结果,由组中三位专家接收此份文稿,牵头专家姓阎。 注意到此种情形,瞿咏梅向司马红革请示:“司马部长,我们可以向他们提问吗?” 司马红革当即点头:“尽管探讨,这样也便于核实、调查。” “谢谢部长!” 瞿咏梅道谢之后,转向储丽丽:“之前口口声声指责孙氏瓷艺窃取技艺大全,可却只字未提所谓的《白氏传承录补充版》,今天忽然就出现了《补充版》,这也太蹊跷了吧?” “唉,都是你们逼得呀!” 储丽丽叹着气,显得很憋屈,“白氏瓷艺秉承祖上遗训,旨在复原古瓷物件,根本不打算争锋俗世,一直极其低调。不承想却给了宵小之徒可乘之机,不但其祖上偷窃白氏技艺,后辈更是恬不知耻,一边骗取传承人称号,一边大肆收敛钱财。更恶劣的是,竟然利用虚名打击异己,联合无良单位称霸民俗文化节,显然是要独占民俗文化市场。为了千万瓷艺界同行,白氏不得不主持正义,为此不惜打破古训,甚至遭受不洁之物反噬。哎,白氏一族割肉喂虎,悲天悯人,人间大爱呀!” “所谓的白氏瓷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更没有任何官方组织认定,就自诩古瓷文化抢救者,还随便炮制一本册子,诋毁、攻击瓷艺界权威,这也太恶劣了。”瞿咏梅反击道。 “揭了合伙人隐秘,影响了你们利益,急了,是吧?这怪谁?要怪就怪孙氏祖上无德、后人龌龊,怪他们没有真本事。”储丽丽同样语句尖刻。 于陆嗤笑着接话:“我们没有真本事?年前民俗文化评优,我们被不良竞争者恶意刷票打压,照样以二十九票拿下第一名,免费获得民俗文化节冠名权,靠得是什么?靠得就是过硬的文化积淀与展演。你们呢?第二名是吧,只有两票的并列第二,还好意思攻击我们?” “我,我们。”储丽丽很是尴尬,支吾了一通,才找出理由,“那次你们是拿了高票,但靠的全是民俗婚礼和古商贸交易展演,是苗乾元和屈突岩表现突出。再说了,票数差距这么大,正常吗?谁知里面有什么交易。” “储经理,说话要有根据,要讲证据。上次评优活动,四十多名评委现场打分,实时录像存档三十年,还有公证员当场公证,你说有什么交易?”柯大海沉声插话。 上次评优,柯大海可是组委会主任,自然不容被胡乱指责。 储丽丽这才意识到失言,赶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主要是说他们不择手段,并没有攻击领导们的意思。” “只谈事项本身,不扯无关话题。”司马红革出言声明。 柯、瞿、储三人马上点头称“是”。 稍一沉吟,储丽丽又说:“白氏习惯了低调,最不屑于虚头巴脑的东西,自然不会参与所谓的俗世展演。可白氏却复原了诸多古瓷,器中活影仅是其中最低端的,但孙氏照样做不出来。就是这样的水平,还占着传承人位置,不觉得脸红吗?” “对呀,就是。” “人家可是造出了器中活影。” “孙氏真不害臊,崇诚开发区也脸皮厚。” 好多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这,这。”瞿咏梅、于陆一时难以反击,其他同事也没了主张。 “哼。”储丽丽冷哼着转头示意,台上立即有人明白了意思。 不多时,只听得一阵“骨碌碌”响动,两个壮汉推出一个金属箱来。 金属箱银光闪闪,高约两米左右,四个彩轮灯光频闪,正是上次那个。 “器中活影,你们有吗?能造出来吗?”储丽丽手指箱体,语气中满是挑衅。 瞿咏梅脸上肌肉跳动,于陆双眼喷火,但却没有语句回怼,其他同事也是干瞪眼没脾气。 仅凭这东西,就让你们毫无招架之力。 储丽丽自得不已,满眼蔑视。 “这个是假的,不是器中活影。”忽然一声喊喝响起。 众人不由一惊,全都循声望去。 人群最外围,一个光头男子风尘仆仆向里挤着。 开发区众人认出光头男子,纷纷上前询问: “孙空?你这些天去哪了?” “见孙老没?” “赵主任呢?” 孙空仅是点头回应,便直接挤到了人群最里面:“在上个月的时候,我被人下了仙人跳,逼我说出许多器中活影秘密,这个月他们就弄出了这个器中活影。肯定是他们指使人干的,这个器中活影也是假的。” 储丽丽经过一丝慌乱后,马上找到反击点:“你是孙行悟儿子吧?凭什么说这个器中活影是假的?你们孙氏能造出来吗?” “这,这……”孙空刚才只是学话,哪能回答这些提问,一时张口结舌,样子滑稽至极。 “哈哈哈……”人们顿时哄堂大笑。 孙空尴尬不已,不停地摸着光脑袋,开发区众人也窘得厉害。 “经过我们三人初步鉴定,这份册子封皮纸张来自百多年前。”阎专家忽然说话,然后转身走去,“我们仨还需进一步鉴定。” 百多年前?那就是真的了。 人们神情顿时精彩,有的惊讶,有的欣喜,有的若有所思。 开发区众人则不吝当头棒喝。 “大家听见没,专家都说话了。那就说明,孙氏绝对偷了技艺,应该立刻把他们赶出文化节。”储丽丽立即趾高气扬道。 孙空稍稍一楞后,马上大声否认:“不可能,我们家从没偷过别人技艺。” “孙氏宗亲会在此宣布,鉴于孙行悟一系行为严重不端,从即日起逐出孙氏宗亲会。”孙氏宗亲会负责人孙无良也开口了。 “梆”, 孙空只觉头上一痛,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就要摔倒了。 第228章 神奇再现 注意到此种情形,柯大海出声请示:“司马部长,现场讨论是不先告一段落?” 瞿咏梅马上抢话:“不不不。” “还有新内容讨论吗?”司马红革以问代答,意思非常明显:不要无谓地浪费时间。 “有有有,请调查组鉴定器中活影。”瞿咏梅提议。 怎么鉴定? 司马红革转头看去,那几位瓷器专家全都低头不语,组内其他成员则是不停摇头。 “既然孙空有过那种遭遇,这只瓶子就值得怀疑,毕竟时间太巧了。”于陆赶忙插话。 他说得当真吗? 所有人全都看向孙空,司马红革同样满眼狐疑。 “孙空在吗?谁是孙空?”忽然有人说话。 人们全都看向人群外围。 三名警察? 看清说话人装束时,好多人全都神情精彩,主动让开通道:不用说,警察来抓贼孙了。 孙空同样紧张:“我,我是孙空,有事吗?” “我们是省厅反诈反劫特别小组的。”先前说话警察走上前去,递出证件。 孙空接过证件,认真查看,心里不停地打鼓。 好多人也看清了证件,知道这是一名刑警队长,队长姓郑。 郑队长收回证件,递出几张照片:“看看,认识他们吗?” “认,认识,就是他俩玩仙人跳,逼我讲出器中活影秘密。” 孙空回复得结结巴巴,又赶忙补充,“我是真的被骗,不知不觉就被他弄到了床上。” 郑队长笑了:“你不用紧张,这一男一女都交代了。在吃饭时,女人给你偷偷放了药,药很少,但足够让你想入非非。在你俩回到宾馆后,趁你想要进一步时,她又给你吸入晕迷药。在你晕迷期间,她故意和你摆出那种姿势,自拍照片,发给男同伙。男同伙随即带人冲入客房,假借为妹妹讨要公道,先是以报警威胁你写下欠条,后又用障眼法把三万改成三百万,威逼你讲出秘密。” “对对对,对对对,警察叔叔,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我这些天都不敢露面,生怕被他们抓住,这下好了,能够堂堂正正出来了。”孙空激动得嘴唇抖索,舌头打卷,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滑稽之极。 “再有新情况会随时联系你。以后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对坏人防范,也必须端正交友态度,不得以占便宜尤其是侵犯他人为目的。”郑队长严肃地教育道。 “一定,一定,保证不会有下次。”孙空忙不迭保证,目送三名警察离去,随即指着六号展台,扯起嗓子追问,“那两人是不他们指使的?” “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暂时不便透露过多。”郑队长招手回应后,和两名同事出了一号展厅。 “肯定是他们,否则那俩家伙问那些干什么。”孙空喃喃着,转过头去。 不等孙空询问,司马红革直接命令,而且刻意规避了某个用词:“立即对箱中物体鉴定,判断是否为描述之物。” 怎么鉴定?以前也没见过这东西呀。几名瓷器专家不由得犯嘀咕。 储丽丽抢先说话:“司马部长、各位领导,我也非常想让大家再次见识宝物,怎奈白姑姑上次受不洁之物反噬,身体虚弱至极,还在慢慢调理恢复,实在无法赶到现场开锁。此箱采用六重指纹密码,全是白姑姑指纹,其他人根本无法打开。” 听到这个理由,调查组众人面面相觑,司马红革也一时迟疑。 自从省厅反诈小组三人现身,司马红革内心发生了微妙变化,由对孙氏的几乎不信,变成了对瓷瓶的严重质疑。她非常希望借此揭开秘密,也想为进一步调查取得重要依据。可储丽丽给出这个借口,虽然更令人生疑,但总不能破坏性鉴定吧? “器中活影为宝器,很有灵性,也需要灵气滋养,宝箱正好能够提供。假如开启不当,一旦破坏了灵气滋养,宝器也将失去灵性,彻底沦为凡物甚至毁损。”储丽丽再次补充。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那还怎么鉴定? 调查组不便再强行要求,开发区众人也急得没了主意,孙空嘴巴连续嘎巴多次却没能出声。 储丽丽嘴角掠过一抹轻蔑,不由得暗自得意:哼,小样,还想套路老娘?老娘给你们来个反套路。 “各位领导,调查组既然是来调查孙氏偷窃技艺一事,就该把重点放在孙氏身上,而不是紧盯着受害方。先前的时候,孙氏一系躲得不见人影,现在既然孙行悟儿子出现了,就该向他质询才对。”储丽丽把火引了过去。 孙空一听顿时傻眼:好不容易可以露面了,咋又碰上这事?我该怎么回答。 “哎,实在是白姑姑身体欠佳,否则我方绝不磨蹭,一定再次展示宝器,绝不耽误大家时间。”储丽丽得便宜卖乖,再次拿话敲打孙空,也是在给调查组提醒。 要不还是先调查孙氏吧!司马红革心里不很舒服,可也觉得现在只能如此。 “我来了。”忽然,一个清脆女声响起。 众人全都转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异服女人? 储丽丽则惊得张大了嘴巴,很是懵逼。 迎着一众诧异目光,异服女人走进人群:“储经理,需要打开这个箱子吗?” 经过稍愣之后,储丽丽快速反应过来:“白姑姑,您身体还未复原,暂时不要逞强,否则对身体损伤不可估量。” “打开箱子完全没问题。”异服女人淡淡着道。 “哦,好,好吧。您再稍稍调息一下,我马上命人滋养箱体。”储丽丽一边安抚异服女人,一边冲台上使眼色。 两名壮汉会意,迅速推着箱子,到了后台。 异服女人没再说话,而是径直到了台上。 储丽丽急忙跟了上去。 又要看到开箱盛况了。好多人充满了期待。 开发区众人则暗暗发狠:一定要找到猫腻所在。 过了十多分钟,在上万双眼睛注视下,金属箱再被推了出来。 异服女人走上前去,伸出右手食指,快速点击金属箱不同部位。 怎么没有连施三次古礼?有个别心细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并没声张。 “嘀嘀嘀”, 金属箱发出清脆鸣响,箱体四周彩光闪闪,箱门缓缓打开了。 “刷”, 一团彩光梦幻般喷薄而出,彩光后面正是那只晶莹剔透的瓷瓶,依旧如羊脂玉石一般。 “宝器二现真身,人间再降祥瑞!”储丽丽神神叨叨地拜服下去。 几名瓷器专家都是第一次来,哪见过这样的场景,早都傻眼了,一时都忘记了鉴定之责。 “变了,变了。” 在阵阵压抑着的兴奋声中,瓶身下端有了变化,隐隐出现淡蓝水纹,水纹中是两条鲜红的金鱼。 “这就是器中活影!” “金鱼多鲜活呀,就跟真的一样,好像比上次还大了。” 好多人惊呼起来,首次见证者更是大为惊奇。 但也有细心人注意到,与上次不同的是,奇景出来之前,异服女人既没行古礼,也没念咒语。 “白姑姑,是不该……”趁着台下声音嘈杂,储丽丽冲着异服女人,低声示意。 “没关系。”异服女人微不可查一笑。 立即有两名女人挤进人群,来到台上。 “她俩不是上次那六甲、红潮吗?”有人认出了这两个女人。 “你们两个不祥东西,还要反噬白姑姑,亵渎圣物吗?”储丽丽厉声奔向两人,右手悄悄打着手势。 两名壮汉明白意思,就要马上关闭箱门,反而被异服女人拦了下来。 “白姑姑,你这……”储丽丽惊愕之后,马上给出理由,“还是白姑姑慧眼如矩,看出红潮已过,六甲不存。” “哦,原来如此。”好多人全都深以为然。 但司马红革疑心却越来越重,因为她刚才就观察到了反常,此时狐疑更甚。 异服女人却道:“是否红潮、六甲,有何关联?我又怎能看透他人身体状况?” “什么?白姑姑你……这可是宝器——器中活物。”储丽丽沉声强调,语气中多了冷意。 忽然有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宝器?这就是个大水货。” 第229章 大水货 什么?听闻此声,好多人惊得目瞪口呆。 相当一部分人则是满脸怒意,觉得这是对宝器的亵渎,这其中不只是储丽丽的人。 “刷”, 千万道目光循声望去,顿时滞在当场。 人群外围,站着两人,一人身材挺拔,满脸坚毅,正是好几天没露面的赵林然。 另一人银发白须,面色红润,体态圆润,一副老顽童模样,正是刚刚发声的孙行悟。 “主任。” “孙老。” 开发区众人不顾一切,哭着飞奔而去。 赵林然没死!妍妍还是让你说中了。司马红革很自然地想到女儿,却没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了变化。 他们没死?储丽丽等人既不甘又惊恐。 大部分人则很是稀奇:这就是赵林然、孙行悟?看着都挺有气质,不像鸡鸣狗盗之辈。这不活得好好吗?咋就说畏罪潜逃、客死他乡了? 此时,面对神色憔悴、欣喜异常的同事和老乡,赵林然、孙行悟也是感慨不已。 “辛苦大家了!”赵林然深深鞠躬。 顿时又引得同事们哭声一片,尽情抒发情感: “不辛苦,只要您没事就好。” “主任,你都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告诉一声?” “您回来,我们就放心了。” “咱们有的是时间谈心,先办正事要紧。” 赵林然打断同事们热络,迈步到了调查组近前,“司马部长、各位领导,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前来主持公道!” “赵主任,人缘不错嘛!”司马红革似笑非笑地说。 赵林然神情庄重:“不是我人缘好,而是大家有共同理想和坚定信念,有共同的目标——为建设美丽新区、幸福新区、科技新区,不怕疲劳,不怕牺牲,不计个人得失。”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司马红革并没觉得是说大话,反而有一丝震撼,好多人亦有同感。 “你这几天去哪了?外面传言很不好。”司马红革换了话题。 “这几天调养身体,也顺便做了些事情,还是请孙老来讲吧。”赵林然回应之后,把话题交给孙行悟。 孙行悟冲着调查组成员一抱拳:“各位领导,孙行悟这次九死一生,若不是赵主任舍身相救,恐怕真就屈死荒野了。就在上周……” 孙行悟从看到推送的诈骗消息讲起,讲了整个被骗过程,描述了所历惊险,但略去了发现光武之血情节,也没提到巨蟾和毒蛇,并把两人获救归结为被树杈挂住。 虽然人们并未亲自经历,但也感受到了九死一生,好多人不禁唏嘘,开发区众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凶手大卸八块。 储丽丽忽然开口:“孙行悟,你祖上无耻盗窃,将白氏成果据为己有,你身为孙不悔后代,就该虔心赎罪。可你不思忏悔,反而沽名钓誉,趁机敛财,更是将骗术施展到了全省民俗文化节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以为你这次畏罪潜逃,最起码能消停些日子,谁知今日又混到文化节现场,谎话连篇,大言不惭,是何居心?各位领导,肯请立即控制他和赵林然,防止再次逃走甚至对大家不利。” 司马红革没理储丽丽,而是对孙行悟客气道:“孙老,你肯定知道我们此来目的,还请多多配合!” “好的,一定配合。” 孙行悟礼貌回应后,转向储丽丽,“你问我是何居心?当然是揭露你们的惊天骗局喽!” 储丽丽啐道:“呸,为老不尊,跟你千年前老祖孙不悔一样,盗……” “住口!”孙行悟厉声喝止,从随身挎包中取出一沓折叠纸张,小心打开,“各位领导请看,这是我孙氏不悔一脉族谱拓印件。从一千年前改姓至今,只有我的祖太爷,也就是我太爷的爷爷叫孙不悔,生活在距今一百八十九至二百五十二年,并不是对方所谓的一千年前。另外当初改姓皆因做不出器中活影,觉得愧对祖上,绝非对方污蔑的因偷改姓,而且改姓先祖名讳乃是‘匡懿’。” 拓印件上记载的清清楚楚,与孙行悟所说一般无二,人们全都不由得看向储丽丽。 “你撒谎成性,胡乱编上一份有何难?可你不该污蔑白氏宝器——器中活影。”储丽丽轻描淡写岔开话题。 孙行悟嗤笑道:“哼,事到如今竟然还大言不惭,真是顽冥不化。那我问你,可敢将箱子用黑皮蒙上?” “蒙……当然不行了,那样会破坏灵气。”储丽丽急道。 “那好啊,就再摆放一小时可好?” “不好。灵气现在已经被俗人污染,时间越长,污染越重,必须马上撤走。白姑姑,你说是吧?”储丽丽眼见形势危急,立即寻求支援。 “当然不能时间太长,更不能蒙布了,那样金鱼就死了。”异服女人语出惊人,顿时骇住了现场众人。 储丽丽心头大惊,赶忙打马虎眼:“是吧,白姑姑都说了,那样会损伤灵气。” “哪有什么灵气?不过氧化反应倒是有的,否则怎么能看到里面的活鱼和……” “你,你他妈是假的白姑姑,是他们找的托。怪不得你拜也不拜,更不念咒语呢。”情急之下,储丽丽骂着脏话,否定了对方身份。 “那我又是如何打开的金属箱?不是声称白氏专有指纹密码吗?”异服女人反问道。 “你,你被他们收卖了,已不是先前的白姑姑。推走箱子,快。”储丽丽发了狠,硬着头皮命令。 两名壮汉立即去关箱门。 异服女人呼喊着扑了过去:“当初我真是猪油蒙心,竟然做了你们的托。” “滚开。”储丽丽赶忙伸手拉扯。 “刺啦”,拼着衣服扯坏,异服女人冲到了金属箱近前。 “拦住她。”储丽丽疯了般冲去。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 “扑通”,储丽丽趴下的瞬间,也抱住了异服女人双腿。 异服女人跟着前扑,径直撞到了金属箱上。 金属箱上半截吃力,摇晃着轰然倒下。 “咣”, “咚”, “吧嚓”, “哗啦”, “哗……” 各种声响接连响起,转眼间,金属箱不再彩光闪闪,晶莹剔透的瓷瓶成了一堆碎片。 最让人们惊奇的是,两只金鱼正“吧嗒吧嗒”地蹦跳,与命运不屈地抗争着。 “哈哈哈,怎么样,果然是大——水——货吧!”孙行悟放声大笑起来。 第230章 骗局彻底穿帮 “狗屁的宝器,大鱼缸罢了。” “靠你妈的,拿老子们当傻逼是吧?” “拆了王八台。” 人们在愣过之后,立即反应过来,怒火瞬间被点燃。 “这就是正宗宝器,就是器中活影,只有白氏瓷艺能做出来。”储丽丽好似魔怔了一般,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道。 “正宗你妈个屌,全是大骗子。”有人已经冲到台前,准备大干一场。 “肃静,肃静!”忽然有人大喊两声,现场喧闹竟然停止下来。 司马红革不由得称奇,才发现是赵林然站在自己身前发声,也不禁心中一暖:这小子还很有心。 正这时,先前离去的阎专家三人快步跑来,边跑边喊:“出来了,鉴定出来了。” “经过仪器检测、实验鉴定、氧化分析,可以肯定的是,封皮纸张距今一百三十年左右,册子里面所有纸张全都距今不超三年,这些现代纸张均由兴宇市古仿纸业生产。整册墨迹、手印不超过一周,有明显做旧痕迹。另外,所谓的见证者中,第二位和第五位既是瓷艺专家,也是书法大家,电子资料库中正好有笔迹留存,册子中签名与其天差地别,分明就是无中生有。综上所述,这本册子完全就是现代造假。”阎专家一口气说出结论,整个人也跑得气喘吁吁。 《白氏传承录补充版》造假,白氏瓷艺肯定也不存在,所谓的孙氏盗传承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所有人都理出了头绪。 唯独储丽丽还在自欺欺人:“白氏瓷艺技艺无双,仿古宝器世间仅有,我们才是正宗。” 司马红革看了看台上,又转向调查组众人,眼中满是询问:怎么办?能不能下结论? 这些人立即低下头去,好像并未注意到眼神一般,全都不愿率先表态。 “警察又来了。好像还带着犯人。” 不知谁嚷嚷了一句,人们全都转头看去。 展厅入口处,走进二十多人,其中一多半都穿警服,身板挺拔。另有六七人着便装,灰头土脸甚至带伤,双手前伸并盖着衣服,一看就是犯罪嫌疑人。 走在最前的,正是先前来过的郑队长三人,其余警察人们大多不认识。但开发区众人却很熟悉,因为来得正是开发区同事——佟猛及其属下警察。 至于那几个嫌疑人,大多数人没见过,但赵林然、孙行悟刚见过不久。 “八……”储丽丽无意中回头,正好看到一张疤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立马不再瞎念叨了。 “说吧。”郑队长推了一下疤脸。 疤脸马上冲四周讪笑点头:“各位领导,我是老八,就是我带人劫持的孙先生,当场就被警方抓获了。我也是受人指使,指使我的人叫赫鲁赫,是鲲鹏九宇文化公司负责人,这里边还有几家公司也是他的。因为我们的原因,差点害了赵主任和孙先生,我们深表歉意,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交代,我交代。”储丽丽忽然跪趴到台口,不管不顾地滚落下去,然后跪爬向前,“我从去年春天开始,给赫鲁赫打工,那时他只是做水产生意。可是冬天忽然就成立了几家公司,全是关于民俗文化的,开始参与陆兴省文化评优。这几家公司根本没文化底蕴,网页也全是套用崇诚开发区的,只是稍加改动,并加上‘升级版’字样,来套取网民选票。” “靠你妈的,亏老子当初还投你们票了。”忽然有人骂了一句。 储丽丽继续说:“毕竟是拾人牙慧,刚开始还有人投票,后来慢慢就少了。于是赫鲁赫又雇佣水军,大肆刷票,专门挤压崇诚开发区。到临近出结果前,发现崇诚开发区还没被挤掉,赫鲁赫又给其他竞争者刷票。只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结果花出去了差不多千万,仍旧没挡住崇城开发区晋级脚步。在复评阶段,为了拿到好的展演成绩,我们还专门雇佣了演出团体,每个公司专攻一个节目,专门针对崇诚开发区。用赫鲁赫的话讲,就是‘走别人的人让别人无路可走’。” 说到这里,储丽丽竟然叹息起来:“哎,谁知就是这么围追堵截,人家开发区照样表现亮眼。赫鲁赫担心投票过低,更不愿开发区拿第一,就安排人去贿赂评委。我只是听说这事,具体贿赂的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在正式投票开始前,两个投票专家忽然被有关部门带走,组委会也放了狠话,即使受贿的评委也不敢胡乱投票,最终崇诚开发区拿了第一。” “第一名呀,免费拿到了冠名权。赫鲁赫不服气,于是又把主意打到这次文化节上,让人拿住了孙行悟儿子把柄,从而掌握了一些器中活影秘密。根据这些秘密,赫鲁赫突发奇想,雇人冒充白氏族人,编造了那些鬼话,还特意请人弄了这只大鱼瓶。大鱼瓶就是个变形鱼缸,在里面装了带有化学试剂的水,所以能慢慢显现蓝色。正因为水里有化学试剂,金鱼才不能待得时间太长。根据赫鲁赫命令,我们专门在文化节开幕当天,趁着许多领导到场,抛出了鬼话和那只瓶子。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储丽丽说到这里,又刻意补充道,“我只是奉命从事,顶多算是从犯。” 郑队长冷冷着道:“几乎参与了所有犯罪活动,有这样的从犯吗?” “我全是被逼的呀。我举报,戴罪立功。”储丽丽求生欲很强,马上又说,“赫鲁赫好像能猜到一样,前几天又让人伪造了那本册子,结果领导们真就来了,差点还信以为真。” “别做梦了。”异服女人忍不住讥讽。 储丽丽马上又道:“我举报,她就是假冒白氏族人的骗子,我这算不算立功?” 异服女人不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聪明?警方什么不知道?告诉你吧,上次我们刚和二疙瘩接头,就被逮了,我今天来就是戴罪立功。假如那天再早几分钟,赫鲁赫也跑不掉。” 储丽丽眼前一亮,再讲条件:“我带你们去抓赫鲁赫,算我戴罪立功。” “走。”郑队长一声令下,众警察又带上储丽丽等人,快速离开了现场。 “骗局彻底穿帮,真相大白,孙氏瓷艺是冤枉的,崇诚开发区也是冤枉的。”司马红革话音刚落,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司马红革伸出手去:“孙老,委屈你了,我代表调查组深表慰问!还请再辛苦辛苦,争取早日造出器中活影,到时再让我们见识见识。” “司马部长不想现在就见识?”孙行悟笑着道。 “什么?”司马红革不由一惊,但看对方又不像玩笑。 第231章 正宗器中活影 “现在就可以见识吗?”司马红革反问道。 “我问问。” 孙行悟微微一笑,拨出了电话:“到哪了……不急,不急……好。” 结束通话,孙行悟给出回应:“再有半小时差不多。” “好啊!”司马红革很是欣喜,其他人同样充满期待。 六号展台已经成了这样,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而且即将展示孙氏宝器,于是一致决定移步八号展台。但柯大海暂时留下来,监督、指导处理善后事宜。 一众人等来到八号展台,这里已经成了人的海洋。 台下不只有普通观众,更有许多媒体,有的是关注文化节本身,有的是被赫鲁赫等人刻意找来的。本来等着见证白氏彻底碾压孙氏,不承想却来个彻底翻盘,这反而更激起了人们兴趣。 尤其听闻逆天反转信息后,好多人还在陆续赶来,其中不乏媒体和自媒体。 除了开幕当天,八号台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即使之后有些人来,也多是看笑话,或是专为讥讽、谩骂,近几天更是臭不可闻、门可罗雀。 眼见这样的情形,开发区众人感慨良多,也欣喜不已:应有的繁华又回来了。 随着时间推移,人也越聚越多,但都非常遵守秩序,生怕被嫌弃或呵斥,无形中多了尊重。 “师父,我们来了。” 随着一声呼唤,人们全都转过头去,媒体人更是调转了镜头。 人群外围,站着两个光头青年,全都身着素衣,额头冒汗,其中一人身后背了一个小箱子,类似快递员的保温箱,正是薛洪正、薛洪直哥俩。 什么情况?送盒饭?人们都有些迷惑。 “来了。”孙行悟示意了一下,迈步迎去。 司马红革等人也立即跟上。 来到俩徒弟近前,孙行悟柔声道:“千万小心,放到台上吧,大家都等着看呢。” “是。”薛洪正答应一声,在弟弟随护下,向着展台走去。 怎么个情况?不可能吧?骗子的鱼缸都那么装箱考究,真宝器怎么也该防护更精细吧?人们都不禁狐疑。 “那里边是器中活影?”司马红革问出了所有人疑惑。 “是呀,所以才倍加呵护。”孙行悟回复的很自然。 众人却腹诽不已:这还叫倍加呵护? 其实人们理解有误,而且不知道其他细节。 自那晚得到疑似光武之血后,赵林然就和孙行悟连夜返回孙家堡,悄悄试制器中活影。 从未见过实物,仅是依靠记载,而且材料十分难得,因此试制过程非常小心,饶是如此,也仅有一件瓷器疑似达标。 在刚刚过去的周末,赵林然得到消息,有调查组要来,便预感到很可能周一即到,极可能直接到文化节现场。 这可是正名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也不敢错过。 但按照资料所载工艺要求,这件成品在周一早上七点才算正式完工。 于是孙氏师徒轮班守了一晚上,到时间点验货基本符合要求后,五人开始赶往省城。担心瓷器途中有损伤,便由办事靠谱的薛氏兄弟轮番背着。 在离着省城还有一百多公里时,赵林然接到消息,调查组真的到了文化节现场,而且直接去了六号展台。 由于担心去晚了误事,经过与孙行悟商量,决定派孙空先行到场搅局,以便拖延时间。 在孙空离去不久,又考虑到孙空恐难压场,赵林然、孙行悟也马上快速赶往省城,只留薛氏哥俩带瓷器慢速行进。 既要精心保护瓷器,又要轮班开车,还要轮番背着箱子,因此薛氏哥俩虽然到得最晚,却也最累。不但额头冒汗,身上衣衫也都湿透了,形象与送餐小哥相仿,只是少了标志性衣装。 看着有些狼狈的薛氏兄弟,尤其是那个很是破旧的箱子,人们高涨的情绪不自觉下跌。 “慢点,慢点。” 来在台口处,孙行悟一边指导徒弟卸下背包,一边和赵林然到了台上。 调查组也跟了上去。 箱式背包被移到了台上,孙行悟打开背包拉链,在徒弟协助下,从里面取出一个咖色物件。 怎么个意思,装鸡蛋呢? 看着包装物,调查组成员面面相觑,台口观众更是暗暗吐槽。 一层,两层, 好似剥洋葱般,一直剥掉十层,里面才露出一个点缀着红、蓝二色的白色瓷器来。 这么小?这么丑? 几乎所有看到的人全都大失所望,网友更是适时评论:“咸菜罐吧?” 但孙行悟在看到瓷器时,却是眼前一亮,严肃的表情中竟然闪过惊喜。 “实物投影。” 在赵林然示意下,投影仪开始工作,瓷器影像被投到大屏幕上。 “嗯,样子还可以。”有人点头认可。 立即有人大声回应:“你是没见到实物,可小了,比咸菜罐都小,最多放二斤水。” “动了,动了啊!” 先是网络上互动留言,随后现场也有人发现了异象。人们闭上嘴巴,瞪大双眼,现场顿时安静。 投影大幕中,白色的瓶体上,红、蓝点缀正在缓缓移动,就好似显微镜下的颗粒一样。 慢慢地,慢慢地,红色点缀凝结成多个小圆点儿,这些圆点儿还在继续汇聚。 蓝色点缀也在凝结,但并不圆润,好像线头一般。 圆点儿越聚越少,越聚越大,好似几十个乒乓球一样。 线头越聚越实,好似丝线,又好像柳条。 红“乒乓球”几十变十,再变几, 蓝“线条”越凝越粗,形态也不尽相同,有的像水波,有的像栏杆。 “太阳,太阳。”就在所有“乒乓球”聚到一起时,忽然红光大盛,边缘还有了金色光芒,有人忍不住出声。 紧跟着惊呼又起:“湖,塔。” “雷峰夕照。”还是网友思维活跃,最先给出名字。 “对,对,雷峰夕照。”诸多喊声混合在一起,震荡着整个展厅。 忽然,画面好似受到惊吓一般,火红的太阳迅速散开,巍峨的塔影也很快虚幻。 “都怪你们,胡乱喳喳。” 埋怨声还没停歇,散开和虚幻的影像重新集结、凝实,但图样和颜色有了变化。 “哇,卢沟晓月。” “应该是三潭印月。” 惊呼一浪高过一浪,画面图像散开、凝结、再散再结,好似变戏法一般。 不只是观众和网友惊讶,赵林然和孙行悟同样吃惊,这可比早上看到的变化速度快呀。 为什么呢?难道和走了一路有关?难道受声音影响? 想到这一层,赵林然冲着瞿咏梅示意:“给点音乐。” 很快,舒缓的音乐响起,画面也跟着变化。 赵林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因为他发现,瓶体上线条流动好似跟着节奏一般。 “哇哇,双峰插云!” “居庸叠翠!我靠!!!” 就在现场和网上惊呼一片时,赵林然再次示意:“换点节奏强的。” “咚咚,咔,噔,噔。” 音乐换了之后,画面跟着变换,明显都是和着音乐变的。 靠,这太妈也太绝了!赵林然忍不住暗自揶揄,孙行悟更是激动得胡须抖动不停。 “这才是正宗的器中活影。” “对,器中活影。” “器中活影。” 现场呼喊声此起彼伏,“器中活影”四字更是霸屏了所有直播界面。 第232章 彻底正名 “哇,苏堤春晓!” “靠,器中活影。” “真他妈绝。” 就在网上网下一片赞叹时,也出现了不和谐声音: “会不会是障眼法?投屏有猫腻吧?” “该不会又是大鱼瓶吧?” “嘁,没准是咸菜罐变异。” 面对这种评说,立即有人贴图反驳: “我就在现场,发的是瓷器和屏幕同屏画面,睁大狗眼看看,是不是一样?” “无智商不可怕,可怕得是还不自知。人家可是孙氏瓷艺,就是刚被对手抹黑的孙氏。高手才会遭人嫉妒,才会被抹黑。” “对对对,绝对的器中活影,绝对的全世界独一份。” 网上热闹,现场热烈,瓷器运动得也很活跃。 赵林然正看得起劲,忽然眉头微微一动。他发现,画面似乎和音乐不再同步,好似慢了一拍。 杂音太多?太吵?还是累了? 孙行悟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二人眼神稍一交流,赵林然示意音乐停歇。 孙行悟拿过话筒,朗声开口:“非常感谢大家支持与厚爱,尤其感谢崇诚开发区鼎立相助!假如没有崇诚开发区大力支持,就没有孙氏瓷器的今天,甚至不会有明天。孙氏瓷艺一定不忘初心,再接再厉,争取创造出更加优质的器中活影。只是我方还有其他安排,现场展演暂告段落,敬请理解!” “这就结束了?” “才一个小时呀。” 立即有人遗憾,甚至不满。 不过马上有人予以支持:“人家多不容易,大中午的,肯定饭都没吃上。看那两个小伙子,累成啥样了?两人背得不只是瓷器,而是华夏的技艺无双,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孙氏瓷艺。” “崇诚开发区更不容易,一拔拔被小人算计,最终仍旧大放异彩,多理解吧!” “说得太好了,支持!” “哗”, 有人带头鼓掌,现场立即掌声一片。 崇诚开发区和孙氏众人一次次鞠躬,人们掌声越发热烈。 “我来说两句。其实无需邀请,我已经急不可耐了,谁不想做器中活影发言第一人?”在赵林然邀请下,司马红革接过话筒,一句话逗得人们哄堂大笑,也拉近了之间的距离。 “感谢孙氏瓷艺,感谢崇诚开发区,器中活影实在是太震撼了,不但填补了瓷器绝艺空白,也是世界第一个,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司马红革一躬到底,自是又赢得了掌声。 “敢为天下先,不惧万般难,孙氏瓷艺很不简单,崇诚开发区文化创新很不容易。我们考察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定为你们鼓与呼,一定为崇诚文化创新加把力。我代表考察组全体成员,再次致以诚挚的谢意!”司马红革又是深深一躬。 调查组其他成员跟着鞠躬下去。但这些厅部领导并非作秀,而且非常乐意。 这次是带着挑毛病任务来的,不承想事情出现反转,各位成员深觉难堪。但组长把“调查”变“考察”,虽仅一字之差,却让成员们挺直了腰杆,大家焉能不谢? “感谢考察组,感谢司马部长和各位领导!”赵林然带头回应,现场顿时成了致谢的海洋。 在声声感谢中,器中活影展演圆满结束,赵林然等人欢送领导们离去。 “孙老,冒昧请教一下,你们是如何做到的呢?”瓷器周专家忽然拉住孙行悟,低声道。 “这个……”孙行悟有些为难,一是不愿讲,二是不知哪些该讲,三是不知怎么讲。 赵林然赶忙打圆场:“周老呀,孙老一直醉心于瓷艺,和外界接触很少,为人很腼腆。尤其这么多高人在场,难免有些怵场。” “周老、各位专家见谅,我只是泥腿子匠人,实在不敢圣人门前卖字画,还请周老和各位不吝指点。”孙行悟也跟着附和。 “哈哈哈,客气了,互相交流。”尽管被婉拒了,但又被吹捧,周专家心里很是受用,“刚才在展演的时候,我们特意用仪器扫描了一下。经过检测,瓷器里面并不含流动水和水汽,之所以内部物质能运动,完全是微纳米粒子活动。微纳米粒子……” 周专家讲了很多专业术语,赵林然、孙行悟一知半解,但仍旧频频点头。 “孙老,您好,欢迎您荣任孙氏宗亲会名誉会长!”孙无良终于瞅准机会,上前插话。 其实孙行悟早就看到了此人,当然也认识,但却故意装糊涂:“你是哪位?” “鄙人孙无良,孙氏宗亲会会长。”孙无良态度谦卑,语气恭敬。 “爹,刚才就是他,宣布把咱们逐出宗亲会了。”孙空在旁搭话。 孙行悟“哦”了一声:“是这样啊,高攀不起。” “您现在可是孙氏荣耀,宗亲会由您任名誉会长一定会发扬光大,先前的决定是个误会,现在马上收回。”孙无良笑意更浓。 “道不同不相为谋。”孙行悟声音更冷。 “先前就是个误会,你至于吗?”孙无良有些急眼。 “今日对我爱答不理,明日让你高攀不起。”孙行悟烦得不行,直接甩出刚学的网络用语。 “孙老很潮,怼得给力。”立即有人喊好,许多人跟着鼓掌。 孙无良当众丢脸,很是气恼,咬牙发狠:“牛什么牛,早晚让你在陆兴省寸步难行。” 正这时,一众人等进了展厅,迎面走来。 “李省长,您太客气了。”看到来人,司马红革当先迎上。 李省长轻轻握了握手,话里有话:“司马部长,调查得怎么样?孙氏有无偷盗技艺?赵主任是否同流合污?” “李省长说笑了。孙氏技艺无双,赵主任品行高尚。”司马红革有些尴尬,但也不好给脸色。 自己不请自来,提前没打招呼,已经失礼在先,而且对方可是实打实正部,挤兑一两句正常。 “哈哈哈……”李省长笑着走向赵林然,“临危不乱,思维缜密,你小子行,果然没看错你。” 赵林然赶忙热切回应:“谢谢省长鼓励,主要是您领导的好,也谢谢司马部长主持公道!” “你小子……啊,很狡猾嘛!”李省长又是一句话里有话。 省长什么意思?是批评我左右逢源,还是指我变相讨好准岳母呢? 李省长跟着转向孙行悟:“祝贺孙老,技艺大成,真给国人争脸,真给全省提气。” 孙行悟有些紧张,但语气诚恳:“省长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本分而已。” “大气,看看,这才是真专家、实干家,以后您有事,或是遭人算计,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省长!不敢随便麻烦。” “可以麻烦,可以麻烦,哈哈哈……” 省长竟然拉着孙行悟,手都不松了。 看到此情此景,孙无良刚刚升腾起的恶狠,变成了阵阵寒意,赶忙钻进人群,躲开了。 “司马部长,提前不知道你们来,时间有些紧,不过吃个便饭还是够的。不知可否赏脸?”李省长再次转向司马红革。 司马红革稍一沉吟,马上响应:“恭敬不如从命。” “那好,跟我走吧。”李省长依旧拉着孙行悟。 走出几步后,又转头道:“你也去,正好缺个端茶倒水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赵林然直接敬礼。 “我就说你小子滑嘛!哈哈哈……”李省长再次大笑起来。 看见没?人家这是彻底正名了! 望着赵林然等人离去身影,好多人羡慕得眼红,但却没资格嫉妒。 第233章 百密一疏,后怕不已 事实证明,“端茶倒水”纯属戏言,午餐是自助形式。 这样也好,大家都随便一些,尤其赵林然、孙行悟更少了些拘束。 午餐时间不长,仅一个小时,省里既尽了地主之谊,也未增加人们应酬负担。 餐后,李省长去午休,司马红革等人返程。 赵林然回到自己车上,第一时间给苏梓妍打去电话。 “嘟……嘟……” 一连打了五六遍,电话通着,但没人接。 直到拨打固话时,才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哪位?” “梓妍,我,林然。” “不认识。” “梓妍梓妍,千万别挂。先前那会你打电话,我正吃午饭。” “午饭重要,继续吃。” “别急呀,听我说完。主要是和你母亲一起吃,不方便接听。” 苏梓妍忽得提高了声音:“太不靠谱了,撒谎也找个合适理由呀,她凭什么跟你吃?你长得帅?” “帅倒是真的。当然了,不是她请我,也不是我请她,是省长请我们。”赵林然笑着道。 “你咋不说总理请你?”苏梓妍显然不信。 “千真万确,听我慢慢说。今天……”赵林然从早上赶往省城讲起,一直讲到送司马红革等人离开,中间也穿插了听来的现场情况,比如储丽丽导演的那些闹剧。 苏梓妍不由得腹诽: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省长亲自请吃饭,还有那么多厅部级作陪。 了不起是吧?翘尾巴了?熊样,看把你能的,以后还不上天? 苏梓妍心中有气,尽管心里腹诽,却不开口讲话。 “失踪前没跟你讲,实在是事出有因。当时已经后半夜了,担心打扰你休息,也怕吓着你。转过天来更不能打了,只要一开机,指定电话一大堆,根本就没法研制器中活影了。出事那天下午……”赵林然自知理亏,赶忙继续解释,详细讲说了失踪前发生的一系列事项。 “你没骗我吧?真的上百米悬崖?”苏梓妍不由得担心。 “千真万确。主要还带着孙老,假如只是我自己,就好应付多了。” “蛤蟆精、蛇精,不可能有吧?” “巨蟾、巨蛇,个大而已,我没说它们成精呀。” “那,那你也该暗示我一些,或是让宣剑转告一下吧。” “我专门跟许书记讲了情况,其实就是想通过他转告你。” “哼,他是一问三不知。” “许书记也真是的,我只是跟他说‘不能和外人讲’,也没说不能告诉你呀,真不知他怎么理解的。再说了,哪怕说上一句‘没消息就是最好消息’,以你的冰雪聪明,还能悟不明白?” “呸,哪有你聪明?竟然还编排上了许书记。”苏梓妍啐过之后,换了话题,“对了,那件瓷器怎么处置了?” 赵林然回道:“在专用房间放着,佟猛带人暗中护送,等到文化节结束再送回去。” “以姓傅那家伙的品性,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直接对瓷器下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一旦瓷器损毁,他就会在网上散布谣言,说你们根本没研制出来,之前展示的是骗人水货。假如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可就被动了,不但要接受网民声讨,还可能面临官方调查,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面就要葬送了。”苏梓妍很是担心。 会吗?那家伙还敢顶风作案? 赵林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应道:“好的,我们马上妥善安排。” “我妈来电话了,先这样。”苏梓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赵林然稍稍沉吟了一会儿,推门下车,来到了外面。 怎么个情况? 赵林然忽然发现,一堆人正围在饭店门口,被围着的正是孙行悟。 “蹭蹭蹭”, 来不及细想,赵林然快步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群媒体人围着,有的是正规记者,有的是自媒体人。 “孙先生,能给出一个准确回应吗?网民都很关切呢。”正抢着说话的,是个戴眼镜女孩。 “是呀,器中活影乃是宝器,应该多多展演,让广大市民和网民一饱眼福。”帮腔的是一长发男人。 孙行悟独自应对这样的场面,明显有些吃力,更难以回复这样的问题。 赵林然直接挤进人群,对着孙行悟道:“孙老,和银行已经租上保险柜,他们的人很快就会上门带走器中活影。” “存银行保险柜了?哪家银行?长期租赁还是临时周转?”眼镜女孩马上追问道。 “无可奉告。”赵林然拉起孙行悟便走。 这些人立即追了上去,边追边问,全是关于器中活影的。 快步来到汽车近前,赵林然回身一指:“孙老的助理过来了,由他全权回复。” “哗”,人们下意识转身。 赵林然瞅准时机,扯着孙行悟进了汽车。 “轰……” 直到赵林然开车离去,这些人才意识到被放了鸽子,有人气得跳脚,有人抱怨自己太过实在。 “赵主任,真的跟银行谈了?早没听你说呀。”汽车里,孙行悟问道。 赵林然摇头:“没有的事,忽悠他们的。不过我忽然意识到,器中活影热度太高,关注度太大,对我们也极其重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对对对,我也担心这个。”孙行悟马上回应。 赵林然讲出想法:“这么的,咱们马上把它运回孙家堡,藏在你那城堡里。对外就宣称存银行保险柜了。反正这么多家银行,谁也弄不清楚。咱们还要造个假象,就是咱俩一直在省里,并未离开。另外……”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孙行悟自是双手赞成。 就这样,当天下午六点多,宣剑开车,赵林然和孙行悟师徒带着器中活影,通过四儿负责的基地周转、换车,秘密赶回孙家堡。半夜时分,顺利把器中活影藏入城堡。 别看只是个普通城堡,但经过赵林然前些天布置,这里的防盗抢级别大幅提升,尤其险情报警几乎等同于二级保卫。 随即赵、宣二人轮班开车,带着孙行悟返回省城,于天亮前回到宾馆。 刚准备睡一个回笼觉,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直接接通:“佟局长,有事?” “主任,不好了,二号库房被撬了。器中活影不知去向,其他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电话里,佟猛带了哭腔,嗓子都哑了。 靠,百密一疏,真悬呀,幸亏梓妍提醒了。 赵林然后怕不已,但却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个情况?” 佟猛急着讲说:“将近凌晨四点,展厅忽然停电,八号展厅有电火花。我就带了两个人去检修,还留了两人在暗中蹲守。可是等我们检修返回,经过二号库房时发现被撬,里面就成了那样,蹲守的两人也昏迷了。可是去查监控录像,才发现事发地摄像头也坏了,什么都没录到。我们是直接报警,还是先通过组委会?” “昏迷的两名警员怎样了?” “他俩已经苏醒,说是不知怎么就昏迷了。刚刚在他俩水杯内,测出了环丙烷和异氟醚成分,应该是中了别人的招。直接报警吗?” “暂时先不报,等我看了再说。对了,昨天跟银行租了保险柜,器中活影放那里边去了。银行安保上门取货的时候,正好宣剑替班,我跟银行亲自交接的。本来想着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后来给忙忘了。”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放心多了。”佟猛那边激动地跳了起来,显然先前压抑得够呛。 赵林然结束通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傅红寒呀傅红寒,我这边故意暂时放赫鲁赫一马,就是给你留有余地,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与此同时,傅红寒也刚听完汇报,正握着手机喃喃呢:“看来真把那瓷器存银行保险柜了,老子还以为姓赵小子虚晃一枪呢。哎,这么一来,想破坏也难了,只能任由那家伙大火特火了。” 第234章 大火特火 的确如傅红寒所言,孙氏瓷艺火了,崇诚开发区火了,而且大火特火。 当然了,火爆源于实力与创新,源于器中活影横空出世,也源于一路走来的坎坷与披荆斩棘。 在反转的当天,孙氏与崇诚开发区就火了,但和接下来的火爆程度相比,只能算微火。 随着视频进一步转发,随着现场见证者陆续揭秘,从第二天开始,无论网上还是现场,全是人满为患。 网上主要以评论、转发甚至争论为主,有人专讲热门内容,有人专吵热度话题,有人就热衷于挑毛病。 支持者认为,器中活影独一份,影响力已经走出国门,辐射世界,是国人的骄傲,更是民族的荣光。 质疑者觉得,瓷器内运动现象有违常规,也与诸多运动规律不符,要么是夸大其词,要么是故意造假。 为了回应质疑,更多视频、图片纷纷现身,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全面记录了真实的器中活影。 争论不仅限于普通网友,许多专业人士也参与进来,甚至教授、院士也纷纷发声,从专业角度支持或疑问。 好多团体更是频频联系,想要现场考察、见证、研究,为此不惜动用关系走后门。 除了这些好事者,除了传统媒体、新媒体,普通观众也是与日俱增,都想亲自见证宝器。即使最终未能如愿,也更愿意留在现场,感受、聆听、讨论。 还有一个重要群体——企业家、民俗专家来得更多,都来谈合作,而且个个条件都非常优厚,甚至不惜代价。 对于打探器中活影消息的,开发区安排了专人回应,口径统一:器中活影已经存放在银行保险柜,至于银行信息不便透露,开发区和孙氏一贯重视并践行契约精神。 合作、招商事宜,由瞿咏梅带着于陆、穆晓梅等人,专业对接,专业洽谈,专业运作。当然了,一些重要的大客户,赵林然会亲自接待。 除此之外,行政、事业单位的召唤,也占用了赵林然等人大量时间,但大家不能有怨言,还必须尽量配合,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了。 在文化节会期仅剩的三天时间里,光是协议就签了七百多份,其中正式生效合同二百零一份,业务涉及文化创新、生态治理技术、平安社区建设、高科技园区孵化。之前赵林然很上心的民俗文化创新,竟然引来了国内最大的民俗文化企业,合同刚一签订就预付了五千万保证金。 截止到文化节闭幕,光是合同款就收了十亿多,另外还有保证金三亿八千万。 在这几天里,大家几乎疲于应付,但也必须咬牙坚持着。用于陆的话讲,“数钱数到手抽筋,谈判谈得嗓子冒烟”。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每天忙并快乐着。 通过此次文化节,崇诚开发区无论是经济、文化甚至政治上都收获巨大,为此县里五大班子全体到位,亲自为功臣们接风洗尘。 事实上,不止崇诚开发区收获颇丰,甚至个别相关人员也有收获,比如司马红革。 仅用半天时间,不但迅速调查清楚了事情真相,还促成了器中活影面世,身为调查组组长,司马红革自然很有功劳。 当然了,到了副部这个层级,不能仅靠一时一事便梦想收获,但无疑增加了政治资本,也赢得了诸多赞誉,为此司马红革非常舒服。 “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啰喂,甜蜜的歌儿……” 这天司马红革一边开门,一边轻哼着歌曲,却忽然愣住了:“你怎么回来了?下班这么早?” 苏梓妍走上前去,接过母亲挎包:“司马部长,七点多了,好不好?我是正常下班,只不过你废寝忘食罢了。” “是吗?这一天过得也太快了,真是时光如梭呀。”司马红革换过拖鞋,笑着坐到了沙发上。 “这几天心情这么好,是又要升职?” “我这级别就别想了。主要是陆兴省的事处理得顺手罢了。” “那就是说,调查清楚了孙氏偷技艺一事?真有人遇难了?” “根本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羡慕嫉妒恨。人家孙氏瓷艺技艺惊人,造出人间至宝器中活影,崇诚开发区锐意进取,孙行悟、赵林然大难不死……”司马红革话到此处,反应过来,“你这是明知故问吧?” 苏梓妍故意摇头:“我又没参与其中,怎么知道这些,只是偶尔看到一些推送内容而已。照你这么说,赵林然不但没死,而且还立了大功,人品好,素质高,对吧?” “啊,还可以吧。”司马红革含糊着道。 “我记得那天您好像说过,假如他不出那事,假如他人品没问题,您会促成我俩。”苏梓妍旧事重提。 司马红革马上否认:“我可没说促成,只是说不反对你们接触。” “妈妈万岁,妈妈一言九鼎。”苏梓妍立即欣喜欢呼。 “可他毕竟无依无靠,也太能冒险了。” “妈,你这是反悔了吗,说话不算数。” “也不是不算数,只是……咳,咳。”司马红革一时没了答对,赶忙用咳嗽打岔。 其实在文化节现场那天,看到赵林然不屈的性格、顽强的品质,尤其知进退的风格,司马红革很是心动,觉得女儿跟他生活不会受苦。可是经过回首都后的冷静,她还是觉得两人不适合,关键赵林然不但没靠山,还偏偏能惹事,她很不放心。 过了一会儿,司马红革才又说:“你好不容易放下了,就该……” 难道母亲真得监听我俩通话? 苏梓梓心中一动,神色随即严肃:“妈,我记得你那天好像就说过这话,你是依据什么判断的?” “依据,依据,这不明摆着吗,你俩生活轨迹不同。” 司马红革随便应付后,马上换了话题,“妍妍,你看这样,他毕竟也不容易,我也想适当帮他一些,三年内帮他升到正处实职,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梓妍大声道。 “正处实职,享受副厅待遇,好不好?” “不好不好。” “那我也没什么说得了。”司马红革故意板着脸离去,心里却也不禁狐疑:明明联系越来越少,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怎么今天她又这样呢?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第235章 提拔争议 母女对话结束不久,赵林然就知道了相关内容。他并不奇怪司马红革的态度,反而有信心搞定准岳母。 经过赵林然一番解读,苏梓妍很快便转忧为喜,手机满屏都飘起了搞怪笑脸。 安抚好女友后,赵林然马上又投入到工作中。 没办法,太忙了,白天几乎全是社交,只能晚上加班处理日常事务。 相比民俗文化节最后三天,自回到单位后,似乎工作强度有所减弱,毕竟人手多了,但其实不然。 虽说来人不再那么集中,但合作、交流、探秘的仍旧不少,而且增加了现场考察内容。尽管按照分工,开发区分批次有序对接,但架不住来的太多,一拔接一拔,络绎不绝。 至于职能部门的召唤,仍旧很多,不但省里经常要数据,市、县相关部门也不时要报表,有的既要电子版还要纸质版。 对于赵林然而言,回到单位后,有些工作可以推给下属,但又增加了新内容,也是他没想到的——接待辖区居民。 之前这些居民大都持观望态度,可自从经过民俗文化节火爆,尤其器中活影面世后,全都主动起来。主区外居民请求尽管拆迁、规划,主区内好多居民则希望尽快落实规划内容。 来的好多居民都是中老年人,指名要见主任,而且直接闯主任室,赵林然总不能把对方推出去,只能一茬又一茬的接待。 不过忙是忙些,成果也是有目共睹,仅是文化节后一个多月时间,正式合同就签了上千份,多个项目进入实际运行阶段,持续投入大幅翻倍增加。开发区工作人员身份也水涨船高,所有岗位都成了“香饽饽”,令全县公务人员眼热。 对于开发区的工作,县里也十分关注,几次会上都有相关议题。 六月底,县委核心班子召开会议,总结上半年工作,开发区再被多次重点提到。 “引资三百二十三亿八千万元,是全县其他引资总和的四点七倍,提供就业岗位三万二千四百个……”县委副书记、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于树成,底气十足地罗列着一组组数据,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尽管有些人难免眼红,却也只能随大流赞赏、祝贺。 “想要马儿跑得快,就要让马儿吃饱饭,否则既对当事人不公,也打击了其他人的进取心。” 于树成此言一出,现场人们顿时心思各异。 老于要干什么?给他的兵捞好处?多安插自个人手? “这些成绩的取得,既与县委、县政府支持分不开,也和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团结协作密不可分。但要说最大功臣,莫过于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大家可有异议?可以当面提出来。” 于树成霸气发问后,故意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接茬,又继续说,“我建议,对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赵林然同志予以重用,提拔到副处级岗位。” 听闻此言,好几人不由得警觉:好家伙,副处级?这可不是菜市场大白菜,全县就那二十几个岗位,而且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挤掉谁? 现场很静,静得落针可闻,但人们心情并不平静。 “组织部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正准备着手前期工作,没想到于副书记先行一步,我要检讨自己的工作,多向于副书记学习。”组织部长贺钧锋打破了沉默。 于树成马上回应:“贺部长太客气了,你接手工作时间不长,工作量大,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我能想到这一层,除了兼任党工委书记职责所在,也是参考了你汇总的一些资料。”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政法委书记王伯举当即撇嘴,暗自冷哼:奶奶的,又要横向联合,壮大各自势力喽! 也有人心中腹诽:唱双簧呢! 还有人会心一笑:所言极是。 更多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内心喜恶。 贺钧锋接着说:“从赵林然同志所做成绩看,已具备升职资格,符合相关提拔条件。县委组织部拟推荐,赵林然同志出任崇诚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听到这里,孟飞龙脸色瞬时阴沉,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王伯举注意到了孟飞龙表情,不由得暗自揶揄:老孟忍耐力更厉害了呀,不但女人共享,竟然还能一起共事? 故意停顿了三四十秒,贺钧锋才讲出后面的话,“并建议进入县委班子。” “轰”, 后半句的震撼力远超前面内容,毕竟好多人不在政府供职,但却是县委班子成员。 县委班子是全县核心领导层,是全县最高决策机构,新增加人就意味着“老人”权利被稀释。更要命的是,由于人员调离,目前班子成员十人,正好缺一位。 孟飞龙,快说呀,这可是两边都抢你权利。 王伯举急得心中呐喊,但孟飞龙却如老僧入定一般,脸上竟然平静如水。 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姓赵的进班子,否则更要蹬鼻子上脸,找自己麻烦了。 眼见着没人开口,王伯举只好做这个刺头:“开发区是出了一些成绩,做了不少工作,但这是集体的功劳,何况管委会主任也是在党工委领导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该专门强调个人作用。个人能力再强,也是组织提供的舞台,过于强调个人作用,就是弱化组织管理,是舍本逐末。” 有政法委书记开头,常务副县长也马上发言:“赵林然同志的确很优秀,在同龄人甚至同级别中,都是佼佼者。但毕竟资历太浅,拢共工作才三年多,提拔太快,对其成长不利。直接进县委班子恐怕难以服众,也与一些用人原则有悖。” 还有几人也跟着表态: “对对对,不能本末倒置,也不能揠苗助长,倒是可以给点荣誉,比如优秀党员、先进标兵什么的。” “这个建议好,荣誉既是一种肯定,也是在帮其积累资历,夯实从政基础,这才是正确的培养干部方式。” 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人说得很是热闹,渐渐把提拔重用引到了荣誉奖励范畴。 看到形势如此发展,王伯举很是高兴,加入讨论:“再说了,开发区能有如此成绩,与党工委于书记正确领导密不可分。于书记已是县委班子成员,开发区若再有人进入班子,岂不是与于书记平起平坐、不分主次?” 于树成冷冰冰地接了话:“这个不劳王书记费心,我可以只做县委副书记,由赵林然同志任党工委书记兼开发区主任。” “你……”王伯举一下子被噎住。本来想要分化来着,不承想却适得其反了。 其他几人也没敢回怼。 于树成与贺钧锋不同,贺钧锋刚升任组织部长不久,班子中资历最浅,于树成可是老牌县委副书记。 难道就任由姓赵的进来?以后他还不反天了?和毛头小子共谋全县大事?你们不嫌丢人? 王伯举又急又气,腮帮不时鼓动,额头青筋都突了起来。 第236章 升职加薪 于树成目光冷冷地扫过几人,继续开腔:“开发区能有如今成绩,肯定是集体的功劳,但赵林然绝对是工作最突出,功劳最大的一位。之前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人还基本是那些人,资源还是那些资源,为什么前后天差地别?只因为赵林然同志出任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并随后换掉了害群之马卜明轩。” 王伯举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谁都知道卜明轩曾是他王伯举嫡系,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而他却不便接茬,只能暗气暗憋。 “说实话,虽然我身为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也自认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但做的也不如赵林然。放眼全县,与他身处同等岗位的,哪个能有这样的成绩?即使副处级的县领导,又有哪个半年引资三百多亿,提供三万多个就业岗位?讲资历固然有其一定道理,但也不是比着混年头,组织也讲究‘不拘一格降人才’嘛!”于树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但眼中战意十足。 注意到于树成咄咄目光,常务副县长赶忙低头,明知对方在敲打自己,但也不敢与其对视,毕竟成绩比赵林然矮半截。 那几人也都低头不语,假装没事人一样,但尴尬的神色却掩饰不住。 “看人要长远,而不能以一时一事论处。如果以后任用干部都不讲资历,都不按流程办,岂不是乱套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不同意赵林然进县委班子,也不同意他当副县长。”王伯举尽管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回怼。 “混账话!你王伯举算什么?还你不同意?”孟飞龙忽然一拍桌子,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王伯举更是懵逼不已。 “县委班子配备乃是市委职权,副处级也是市管干部,岂容你随意品评,更遑论任命了,难道你要以下犯上不成?”孟飞龙直接扣了大帽子。 但王伯举却高兴不已,讪笑着道歉:“孟县批评的对,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摆正位置,违反了组织程序,以后绝不妄议市管干部任命。” 嘿,姓孟的,指桑骂槐呀!刚才太大意了。于树成气得直瞪眼,但却没有接茬,只能暗自检讨。 “对于班子成员或是市管干部,县委只有建议权,而且也必须是在书记办公会上,由许书记主持并领导,我和树成书记参加的小范围讨论。”孟飞龙又把话拉了回来,既对许援疆表示尊重,也给了于树成一定示好。 然后回到正题:“话说回来,在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在树成书记的直接领导下,开发区的确成绩斐然,其中赵林然同志功不可没。对于这样的集体和同志,县里应该奖赏、鼓励,物质和精神层面都要给一些。我有个想法,不知合适与否,还请许书记指正。” 冲着许援疆微笑致意后,见对方没打断,孟飞龙才继续说:“赵林然同志干的确实不错,但如果像有的同志提议那样,进县委班子、当副县长,分明涉嫌越权,是无效的。即使在合适场合、在职权范围内建议,整个程序走下来也不容易。到时市委是不是采纳,选举通过与否,都是个未知数,反而可能开了空头支票。与其如此,不如在我们职权范围内,给予赵林然同志一定认可,比如享受副处级待遇。” 嗯,这还差不多,只要不跟我平起平坐就行。几名反对者都觉得能够接受。 支持的人心里也舒服一些:这样也算够意思,毕竟给了赵林然实惠。 人们神色好了许多,全都望向主位——许援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县委书记才是一把手,而且还是威望极高、权势日隆的副厅级县委书记。 “奖优赏勤,天经地义,也是我党用人重要原则,提议对赵林然同志奖赏,非常必要、非常及时、非常正确。”许援疆没有直接回应孟飞龙,而是首先肯定了组织部和于树成用意。 然后才说到重点:“综合各方意见,在不超出职权范围、又符合用人程序前提下,应该采纳孟县长建议,任命赵林然同志担任县长处理,继续兼任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嗯?人们不由得神情精彩。 孟飞龙却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副处级待遇多的是,不单单指县长助理,你这不是强奸我意吗? 孟飞龙尽管很不爽,但也明白,此时绝不能反对,否则不但惹恼许援疆,也根本左右不了结果。 “书记高瞻远瞩,我完全赞成。” “同意。” “赞成。” “表决吧,同意的举手。” 在许援疆提议下,所有人举手赞同,任命获全票通过。 随后,许援疆宣布散会,第一个起身离座,其他人陆续出屋。 贺钧锋离开会议室后,直接去了书记办公室,进门便奉承:“书记您真厉害,果然如您预料。他们都还自诩聪明,却不知一切尽在您的掌握。” 许援疆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直接吩咐,“你马上去落实,今天必须把程序履行完整,会议精神传达到位,并报市里备案。” “是。”贺钧锋应答一声,快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自己,许援疆自言自语道:“主要是资历太浅了,否则做个副县长绰绰有余,进班子履职也能胜任。不过这样也好,底子夯实些,以后少栽跟头。” 贺钧锋离开书记室后,立刻找来相关人员,做过吩咐,然后亲自跟进整个过程。 不到下午四点,任命文件便传达到了党政、事业单位,也送到了赵林然手上。 尽管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但看着鲜艳的红头文件,回想几年来的风风雨雨,赵林然依旧难免激动: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副处级领导了。 “主任,不,赵助理,升职又加薪,必须请客呀!”瞿咏梅等人不请自到,进门就起哄,开发区主任室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 最终,赵林然自掏腰包,请单位人员大吃了一顿,但他并非为了庆祝,而是真诚地对大家感谢。 第237章 都是套路 一方真诚祝贺,一方诚挚感谢,人们有说有笑,敬酒猜拳,喝得非常尽兴。 喝到后来的时候,好多人哭了,是那种喜极而泣。人们既欣喜如今成绩,也感慨过去不易,由衷感谢主任带他们走上康庄大道。 面对此情此景,赵林然也不免心潮澎湃,频频举杯回敬表达心意。 到十点散场时,赵林然也有了几分醉意,回到卧室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睁开眼时,已经快早上八点了。 赵林然赶忙起床,洗漱,到食堂喝了两大碗稀粥,吃了两个馒头、两颗鸡蛋,顿时身上极其舒坦,整个人满血复活。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赵林然进到里屋卧室,拨打了苏梓妍号码。 “有事吗?”电话一通,传出苏梓妍不冷不热声音。 与此同时,司马红革抽屉里发出滴滴响动,她赶忙取出里面小盒,按了上面按钮。 赵林然欣喜声音响起:“梓妍,我提拔成县长助理了。” “是吗?祝贺你晋升处级。”苏梓妍声音柔和了一些,但依旧不够热情。 “也不算真正处级,只是享受副处待遇,离着副处实职还有段距离。” “副处待遇也不简单了,我比你早上班两年,也才副处而已,哪有你现在有实权?照你这样的速度,七八年就升厅级了,比起我们这些二代也不差。而且你是凭成绩实打实干上去的,底蕴资本深厚,抗风险能力也强得多。” 听到女儿这么说,司马红革不禁心中一动: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到时他才三十五左右吧,正是年富力强的从政黄金时间。 “哎。但愿吧,哪有那么容易?”赵林然叹息一声,“我不像二代们,没有家族背景,没有体制内人脉资源,干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升了,只会原地踏步。” 苏梓妍道:“讽刺人有意思吗?我们是有一些人脉,是有些升职便利,是靠的别人,不像你全靠自己。不像你凭成绩,受到县委书记重用,甚至被省长欣赏,未来也可能被总理注意。我当然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你自身拼搏就是最大人脉,可你也没必要挤兑我们呀。” “梓妍,你情绪好像不对。怎么啦?”赵林然关心道。 “没怎么,别管。”苏梓妍语气很冲。 正监听的司马红革下意识埋怨:妍妍这孩子咋这样?人家本来是报喜的,她怎么这态度? 赵林然语气更为轻柔:“梓妍,近段时间,你要么不接电话,要么说不上几句,要么情绪不佳,到底为什么?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尽量改正、弥补,好不好?” “和你说多少回了,跟你没关系。”苏梓妍火气更盛。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快乐、幸福,也一定呵护……” “别说了,别说了,让我出家当尼姑好了。” “说什么气话呢?出家人清灯古寺,哪是你待得地方?你还有大好青春,大好前途,大好……” “好什么好?每天都圈在笼子里,做得都是没兴趣工作,还要时不时应付保媒拉纤,看见那些油头粉面二代都烦死了。那些家伙就知道吃喝嫖赌,没有任何真才实学,只知道啃家里老本,等哪天啃倒了,连个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了。想想以后跟这样的家伙生活,还不如出家清静呢。” “说什么气话,我怎会让你跟那些二代?咱们曾经约定,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 “那有什么用?不照样被拆散,天各一方,连面都见不上吗?”苏梓妍声音更高,几乎吵架一般。 赵林然声音更为轻柔:“梓妍,我知道你心里苦,委屈得厉害。可即使再委屈,也必须自我调节,千万不能憋出病来。” “你才有病,你们都有病。”苏梓妍这次真是吵了。 正监听的司马红革心头一惊:妍妍不会真憋出病了吧? 赵林然语气极其舒缓:“梓妍听我说,你最近情绪真得有问题,必须认真对待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孩,不愿人生完全被他人左右。但这事也得一分为二看,虽然家里影响了你一些自由,但也给了你很多便利,司马阿姨也是为你好。身为母亲,她希望你有好的归宿,希望你一生幸福,希望……” “可我现在幸福吗?幸福吗?我就奇怪了,她那么看不上你,你咋还替她说话,是她肚里蛔虫呀?”苏梓妍带了哭腔。 赵林然语气很是郑重:“梓妍,我不这么看,阿姨并非看不上我,而是因为对你的爱,担心你跟我受委屈。” “我跟你受委屈了吗?在回首都之前的一年多,是我最快乐时光,我要带着这份快乐退出尘世。” “别激动,听我说。以前我也不完全理解阿姨,但是通过上月在省城接触,我知道她是一个正直、善良、坚持真理的人。如果不是她主持调查,很可能我们还背负骂名继续蒙冤呢。”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傻?那事跟谁调查关系不大,主要是孙氏靠实力说话,你也堂堂正正,导致那些魑魅魍魉现了原形,否则她能帮你?” 赵林然迟疑了一下,又道:“那也说明她永远站在正确一方,就好比对你无微不至的关爱。” “气死我了,你咋就……呜,她不会接受你的,我决定出家了。” “不,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看到我的进步,知道你的决心,最终一定会支持我俩在一起的。我也有信心,用对你的爱感化她。” “呜……你太单纯了,太想当然了。我刚回首都时,也是那么想的,想着服从她,顺着她,可我越来越憋屈,我……呜……”苏梓妍哭着,结束了通话。 副部长办公室里,司马红革望着面前小盒,呆呆发愣,脑中始终盘旋着问号: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真要逼得女儿出家吗? “唉,除了家庭一般,小赵这孩子真还没得挑。”司马红革叹息着,把小盒锁进了抽屉。 随即又不禁叨咕:“无依无靠的孩子,能几年内走到这个位置,还凭实力接触到大领导,小赵这孩子没准真能走得很远。” 就在司马红革犯嘀咕的时候,却不知刚才内容都是女儿和小赵预设套路,专为讲给她听的。 现在两人正用另外的聊天软件交流呢:【咱们这么套路我妈,是不有些过了?】 【方式虽然不值得提倡,但出发点是好的。你的幸福也是她的幸福嘛!】赵林然回过这条内容,后面附加了几个呲着牙的搞笑表情。 第238章 县委班子调整 套路准岳母只是小插曲,谋划开发区发展才是大事。 在荣升县长助理后,除了多参加几个政府会议外,赵林然并没把自己当成县领导,反而更加关注开发区发展。 根据现有规模以及发展趋势,一办五局二中心格局已很难满足工作需要,开发区必须升格扩容,扩成一办八局六中心势在必行,升格市级开发区条件也已成熟。 于是赵林然加班加点工作,在七月上旬已经弄出成熟方案,打算交于树成审核后便报给县委。 “叮呤呤”, 赵林然正要去找于树成,桌上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赶忙接通:“许书记好!” “马上来我这一趟。”许援疆只说这一句,便挂了电话。 “亲自打电话,有什么当紧事?”赵林然叨咕着出了门,也顺便把方案塞进公文包。 二十分钟后,赵林然进了县委书记办公室。 “坐这来。”许援疆直接抬手招呼。 “好的。”赵林然应答着,坐到了办公桌对面,取出笔和笔记本。 “收起来,不需要记。”许援疆抬手示意。 怎么个情况?赵林然狐疑地,把笔和本放回包中。 “最近这些天在忙什么?”许援疆问道。 “主要是开发区升格扩容的事,我……”赵林然简单汇报了相关内容。 许援疆笑着伸手:“方案都出来了?应该也带了吧?拿来看看。” “还没请于书记审核呢。”赵林然做了句说明,取出方案递了过去。 许援疆接过方案,翻了翻,又递了回去:“不错不错,不过先不要递了,时机不对。” 怎么个情况?赵林然很是疑惑地接过方案,放回公文包。 “崇诚开发区发展神速,市里已经关注,上月就打算启动升格流程,结果随后省里也盯上了,要升格成省级。现在省、市正在协调、沟通,在这种情况下,开发区还是不要出示方案为好。” 听到许援疆这样说明,赵林然深以为然,知道暂时不能上递方案了,否则就是不识大体。 “另外县里暂时也顾不上这事。”许援疆又补充道。 赵林然很是疑惑,脱口而出:“为什么?” “县里班子调整,我也要离开了。”许援疆仅用一句话说明。 许书记去哪?做什么工作?谁接任书记?对开发区有无影响? 赵林然深觉信息重大,但并未贸然发问。 注意到赵林然神色平静,许援疆暗暗点头,再次开口:“你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弄成副处实职?” 赵林然马上接话:“既然县里班子调整,肯定涉及到交接、过渡,一些工作可能会出现短暂真空期。开发区正处于关键时刻,发展势头迅猛,出不得差错。所以我会重点跟进重要事项,保证不发生偏差,保持正常推进工作。至于我个人工作,相信组织会有统一考虑,我只管做好本职即可。” 看得出对方不是为了迎合,而是真实想法,许援疆更为欣赏。于是进一步道:“假如县里新领导对你不够重视,或是对开发区支持力度较小,你考不考虑提前主动调整岗位?在我离开前,应该还能帮上忙。” 赵林然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了大约有两分钟,这才抬起头来,郑重回应:“许书记,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提携帮助,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一直视您为领导、长辈、导师。您刚才讲的情况,我也有些担心,但我现在不能请您帮忙调动工作,否则很可能让您遭人诟病。另外一旦操心个人事项过多,难免心浮气躁,影响正常工作,很可能给开发区造成损失。开发区发展到现在不容易,里面凝结着您的心血,也有我们一众人等的付出,不能毁在我个人私事上。至于可能遇到的困难,在做好本职的前提下,根据现实情况,我尽量提前谋划些应对举措,应该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好! 许援疆暗挑大拇指,但语气平静:“既然你已有打算,我就不多过问了,回去忙吧。” “许书记,在您离开前,我想……” “一不用请吃饭,二不用送我,有事打电话。” “好的,许书记,祝您仕途腾达,步步高升。”赵林然深深鞠躬,退出屋子,神色一下了沉重好多。 毕竟许书记要离开县里,县委班子也要调整,不可能不影响到自己,赵林然岂能不关心?只是开发区正处在关键期,实在容不得自己过于分心。 自从知道了县委班子要调整,赵林然工作更为勤奋,几乎做到了废寝忘食。 与此同时,县委班子要调整的传言传播开来,版本繁多。 过了不到一周,召开全县干部大会,许援疆组织会议,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宣布任免决定。 免去许援疆兼任的崇诚县委书记职务,任命孟飞龙接任,县长人选由外地调入。 听到这个任命,除了许援疆神色如常,其他人全都脸上变色。 孟飞龙自是说不出的欢喜,却不得不尽量克制,但不时翘动的嘴角已经暴露了真实心境。 除此之外,其他县委班子成员几乎全都阴沉着脸,于树成脸色最不好看。本来嘛,假如不是派来新的县长,班子成员都有可能顺势位次递进或职务变动,结果就被这么个人直接堵了。 当然也有人例外,不但没恼,反而面带笑容,这个人就是王伯举。 以王伯举现在的处境,进阶升职想也不用想,只要能保住原职位就满足了。 更让王伯举高兴的是,许援疆走了,孟飞龙成了老大。这样一来,赵林然就没了靠山,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另外,自己虽然和孟飞龙关系一般,但也好于在许援疆面前矮半截。 县委班子也牵动着下面部门,这些人自然也如自己靠山一般,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心情沉重。 大会很快结束,县委领导陪同市委干部先行退场,其他人陆续离开。 “哼,兔子尾巴长不了喽!臭虫不可能成龙的。” 赵林然正经过会议室门口,一声冷哼刺耳响起。说话的是孟飞龙秘书小陈,曾多次在赵林然手里吃瘪。 离着陈秘书不远,王伯举也正一脸笑容望来。 “但狗永远是狗。”瞿咏梅适时上前。 小陈脸色不由得难看,但又不敢回怼,只能不甘得跑开了。 “主任,咱们走!”瞿咏梅返回到赵林然身边。 赵林然笑着打趣:“以后你这作派得改改了。” “我这脾气……”瞿咏梅话到半截,忽然娇嗔,“你也拿我打嚓?” “用词不当,用词不当。”赵林然赶忙夸张地举起双手。 “狗男女,老孟该报仇了,我不信他甘当绿毛龟。”王伯举注意到这些,心里暗骂着,转身离开了。 第239章 处境堪忧 全县干部大会只是开始,之后的日子里,好多人都觉得赵林然处境堪忧,等着看赵林然笑话。 这也不怪人们唱衰,实在是赵林然和孟飞龙恩怨太多。 一方是一县之长,一方是下属镇长、主任,按照正常情况,即使俩人有摩擦,也应该是县长给下属穿小鞋,可每次都是县长吃亏,还弄得人尽皆知。 最让孟飞龙的拥趸们不愤的是,赵林然竟然抢了县长小三,把县长变成绿毛龟。 俗话讲“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虽说瞿咏梅不是县长正妻,但两人的事全县皆知,赵林然纯粹是骑在县长头上拉屎。 也就是县长能忍,终于忍得云开见日月,成了一县书记,大权在握。此时不报大仇,更待何时? 在许多人的期待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孟飞龙并没报复赵林然,反倒在相关会议上,表示了对开发区的支持。 真是曰狗了,孟书记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许多激进分子忍不住骂娘。 但也有人觉得,孟飞龙心胸并不豁达,岂有不报大仇之理?之所以现在没动,并非心存善念,更不是甘当忍者神龟,实在是刚接手县委工作,许多方面需要谋划。一旦孟书记地位彻底稳固,绝对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剁他姓赵的龟儿子。 赵林然倒没想这么多,一是关注点主要在开发区发展上,根本没闲时间瞎琢磨。二是根本没绿孟飞龙,连那种想法都没有过,自然不会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三是觉得孟飞龙升任全县一把手,境界多少会跟着提升,不会总盯着一个下属。 当然了,赵林然也没天真到,觉得孟飞龙会放过自己,最起码要把丢的面子找回来,收拾自己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叮呤呤”, 七月末的一天,赵林然正忙着,电话响了。 赵林然放下手头工作,拿起电话:“柯书记、柯镇长好!” “镇长,主任,可别拿我打嚓了,我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兵。” 电话对面柯骁客套之后,语气马上严肃:“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孟飞龙要把你弄到信访局或档案局当局长。信访局那就是擦屁股地方,受累不讨好,两边受夹板气。假如上级领导再专门给小鞋穿,绝对会弄两手屎。档案局更不用说了,出行用车还得向县政府办申请,差旅费都解决不了,人称养老局,可你正当年呀。” 赵林然也不由得心里一惊:“还有这说法?可也不能平白无故调整吧,毕竟我负责的这摊子非常重要,又没出什么纰漏,他的手再大也不能遮天呀。八成又是人们瞎咯叽,好事者给我念背兴的。” “但愿是遥传吧,您也上心打听着。如果真有这种说法,也好提前采取补救措施。”柯骁依旧很担心,“假如我有进一步消息,会及时向您汇报。” “好,你忙你的。”赵林然结束通话,眉头微微皱起:“按说不应该吧?他如果真这样做,很难服众的,对他个人声誉也影响巨大,得不偿失呀。” “叮呤呤”, 电话又响了。 “说话方便吗?”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宁卫军急促声音。 赵林然点点头:“方便,说吧。” “孟飞龙要调你到信访局或档案局。” “你也听说了?” “你已经知道了?真的吗?” “我也是刚听柯骁说的,八成又是对手们瞎编排的。” “不不不,我这消息比较可靠。我刚从编办出来,是编办一个人讲的。这人跟你不对付,也以为我是史霄汉的人,就跟我说了这事。他说今天一早,县委那边就跟他要信访局和档案局资料,还要了开发区干部档案。另外他还说,县里要搞轮岗制,想搞几个试点,你就是其中之一。”宁卫军说得很是肯定。 赵林然也不由得恼火:“就信访局那个舔狗,还有档案局那个糊涂蛋,他们轮岗到开发区,非他娘把开发区搞废。如果真是这样,我非向上级反映,把他们赶走不可。” “真到那时候就晚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先这样,车外边有人过来了。”宁卫军说到这里,直接挂了电话。 “哎呀,这么说来,我这处境堪忧呀。”赵林然放下听筒,眉头紧皱起来。 如果孟飞龙豁出声誉受损,非要这么整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赵林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起来。 “笃笃”, 有人敲门。 赵林然睁开双眼,坐正身体,说了声:“进来。” 屋门打开,李大杉、曲冬生、于陆、穆晓梅、佟猛、董生宇、岳昆仑、蔡中良、姚嘉柱鱼贯而入。 怎么个情况?赵林然顿时预感不妙。 李大杉愤怒开口:“太欺负人了,哪有这么办事的?好端端的开发区,非要搞黄不可吗?” “如果县里真这么做,我们就找他们理论去。”于陆跟着道。 “等等,怎么啦?”赵林然赶忙拦住意欲发言的众人。 “凭什么拿您轮岗?凭什么把您发配到信访局、档案局?”李大杉余怒不止。 赵林然道:“于书记说的?” 李大杉摇头道:“于书记没说。可外面已经传遍了,说是后天上午宣布,现在主要是确定去档案还是信访。” “笃笃”, 敲门声响了两下,瞿咏梅直接推门进屋:“你们果然都在。是不说那事?为什么不叫我?把我当什么人了?” 面对瞿咏梅质问,人们一时不好回应。 瞿咏梅上前几步,情绪有些激动:“外面那些烂舌根的怎么说,我不在乎,反正他们放屁放习惯了,可你们怎么也防着我?我和主任清白的很,没有任何不当接触。于陆,穆晓梅,别人不理解,你俩也理解不了吗?” “瞿姐,我们不是那意思,也知道那些人是给你俩泼脏水,只是……”平时能言善辩的于陆,此时也支吾不已。 穆晓梅更是局促地否认:“不是,不是。” 瞿咏梅抬手打断二人,目光扫过每个同事,最终落到赵林然脸上:“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在这表个态,如果县里真把主任发配到那样的部门,我立马到县里上访。县里如果不管,我就到市里、省里,否则出不了这口恶气。” “对,上访。” “我们也去。” 其他人也都上前一步。 赵林然心里很温暖,但还是赶忙抬手示意:“瞎吵吵什么?传言而已。开发区能有今天的局面,容易吗?县里又不傻,怎么会胡乱安排?你们要真心帮我的话,就安心本职工作,尽心尽力,千万别出纰漏。” “我们肯定兢兢业业工作,不给那些大粪蛆可乘之机。” 瞿咏梅说到这里,目光忽的异常坚定,“大家可以把我下面的话录上,我瞿咏梅说话算数。如果县里为整主任而胡乱安排的话,我绝对到县委喊冤,希望县里纠正错误。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公心,出于对开发区的热爱,出于对主任的敬重,没有半点私情。如果县里仍然一意孤行,我就撞死在县委大楼前。” “我也……” 于陆刚要接茬,赵林然腾身站起:“胡说什么?我赵林然走到今天,什么不懂,还用你们跟着搅和?该干嘛干嘛去。” “我……走。”瞿咏梅气呼呼转身走去。 其他人也跟出了屋子。 谁知瞿咏梅又临时返回,执拗地说:“如果真到了那时候,谁也别想拦我,主任也拦不住。” 不等赵林然回应,瞿咏梅“咣”得摔上屋门,扬长而去。 听着楼道里离去的脚步声,赵林然心情很是复杂,预感也越来越不好。 “叮叮”, 一条推送消息弹了出来,是关于市里会议的。 赵林然发现,市委班子成员全部出席,许援疆仍旧排在十一位。除了班子成员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职务。 县里好多人也看到了这条消息,立即又有人给出新的预言:怪不得孟书记敢那么安排,闹半天赵林然的靠山没受重用,没有什么实权呀。 陈秘书也看到了,但他没有直接向孟飞龙讲说,而是在下班前,上交当天重要信息汇总时,把这条内容放到了最前面。 孟飞龙接过纸张,浏览了一遍打印内容,放到桌上,继续起了手头工作。 陈秘书站在当地,有些出乎意料,心里话:那段文字我都划重点线了呀,难道书记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一会儿,陈秘书决定赌一把,于是压低了声音:“书记,今天听了件事,不知该不该向您汇报。” “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孟飞龙头都没抬。 太不幽默了! 陈秘书红着脸,暗自揶揄了一声,直接道:“开发区领导班子,私自议论县委主要领导,还意图围攻县委。” 孟飞龙“哦”了一声:“围攻县委?消息确切的话,直接给警局局长打电话,抓人。” “也,也,目前还没行动,只是议论了。”陈秘书很是尴尬。 “你现在是县委书记秘书,说话、做事必须严谨,以后没根据的话不要讲。”孟飞龙不耐地挥了挥手,“去吧。” “是。”陈秘书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但警惕性必须有。”孟飞龙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陈秘书很是懊恼地关上了屋门。 “我倒希望他们搞点事。”望着屋门方向,孟飞龙低声喃喃着,目光盯在那条消息上,不禁狐疑:下来面干了好几年,回去还是最末一位,咋权力还小了呢? 第240章 再踏征程 赵林然并不清楚孟飞龙和秘书对话的事,也没更多时间去考虑传言,关键是工作太忙了。 就在八月份刚开始,赵林然便接到通知,市里马上要来考察崇诚开发区。 召集众人安排一番,下午市考察组就到了。 两名副市长带队,其中一人还是市委班子成员,其他组员来自发改、工业、审计等十多个重要部门,都是副处级以上。 县里非常重视,县委书记、县长亲自陪同,凡是在家的县委班子成员全都参加,职能科局更是来了一大堆。 大大小小几十辆汽车,浩浩荡荡上百号人,整个考察规模庞大,规格很高。 虽然考察组没有挑明,但从人选构成和所提话题来看,分明就是为接手开发区做准备。 考察很详细,还分了好多组,主要组别由县领导主陪,赵林然等人则是对接其他组别,提供资料、回答问题,忙得不可开交。 市里考察组共待了三天,每天行程满满,考察的人累,陪同的人也累。 终于走了! 赵林然刚坐下来喘了口气,县委办主任去而复返,紧急通知,明天省里考察组要来。 继续接待吧。 省里级别更高,常务副省长带队,另有两名副省长,组员全都是副厅级以上,而且还多了几名经济学家、民俗学者等。 省里气势明显更大,宏观考察,不问细项,但要的手续反而更杂,开发区只能加班加点汇总。 这次总共一天半,但接待量并不比之前那三天少。 两拔考察组走了没两天,新的传言又出来了:怪不得孟飞龙没有如期收拾赵林然,原来是用了借刀杀人之计。 这个传言的依据是,省、市都抢开发区,指定有博弈,但博弈肯定是可控的,只要找到合适缓冲带就行。那么崇诚开发区就是缓冲带,赵林然自然是缓冲带上一环,势必被冲击得尸骨无存。 就在传言尘嚣甚上之时,一条新的消息横空出世:许援疆出任端河市委组织部长,市委班子中排名第七。这还是受资历所限,否则绝对能排四五名。 这可不是来自“街边社”,而是端河电视台报道新闻,消息真得不能再真。 看到这条内容的时候,预言家们cpu难免卡顿,有些不会了:孟飞龙还会借刀杀人吗?市委组织部长可是管官帽子的,孟飞龙还敢动许援疆的人?莫非继续做忍者神龟? 尽管这些人看不透时局,但唱衰赵林然的声音明显小了好多。 在这几天平静期中,赵林然的确做了不少工作,开发区发展方案也更为完善,但赵林然却遇到了难题:究竟要不要上报县里?假如不经过县里批复,后续工作怎么开展?可现在省、市都虎视眈眈盯着,报上去又能如何? 开发区何去何从呢? 就在赵林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许援疆来电话了。 “马上把工作交接一下,后天到乌鑫县报道,出任县委常务委员、政府副县长。”许援疆上来开门见山。 “常务委员、副县长?”赵林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就是上个月政坛大地震的乌鑫县?” 许援疆点头回应:“对,就是那里。否则哪有那么多副处实职?” “为,为什么呀?那可是县委班子成员,按说盯着得人不少吧?”赵林然总觉着蹊跷。 许援疆笑着道:“看来你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确有人盯着那里,但有个行业却唯恐躲之不及,那就是煤炭。可能你也听说了一些,分管煤炭行业成了烫手山芋,所以你也才有了锻造金钢铁手的机会。敢不敢接,来个痛快话,不敢的话给别人。” “接呀,这可是正二八经的副处,不接是傻子。”赵林然也笑了。 “一些具体资料,随后有人发你,你现在就抓紧交接。另外,时间紧急,后天就别来市委组织部了,直接到乌鑫县吧,到时部里会有人对接。”许援疆交代完这些,直接撂了电话。 “哈哈,产房传喜讯,赵某人真要升了。” 赵林然笑着打趣后,又不禁皱眉:“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碗饭不好吃呀,得有好牙口才行。” “富贵险中求嘛!” 就在赵林然有些患得患失的时候,县里送来了调令,大红文件上写的清清楚楚:任命赵林然同志担任乌鑫县县委常务委员、政府副县长。 哇! 舆论哗然。 听到这个消息,唱衰的人豪气顿失,大骂老天不开眼,支持的人则说理当如此。 赵林然自是不会去参与这些讨论,而是马上整理汇总,进行移交。 新的主任人选没有明确,赵林然按照县委要求,在于树成负责监交下,把手头所有工作交接给了瞿咏梅。 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外面的中雨都已下了半夜。 待到其他人离去后,赵林然又归拢了一下私人物品,躺到床上仅休息了两个小时,便又悄悄起来,背着行囊出了屋子。 走廊里光线昏暗,非常安静,赵林然把所有物品扛着,走路也蹑手蹑脚,以免弄出动静。 “噔”, “噔”, 赵林然即将走到大厅时,一下子愣住了。 静悄悄的大厅里,数百只明亮的眼睛,正热切地看着自己。上至副主任,下至普通职员、后勤工人,五十三人全在。 赵林然故意轻松地说:“下雨截这儿了?雨也快停了,都回吧。我也再休息一会儿,天亮就走。” “主任,您一直光明磊落,咋这次偷偷摸摸呢?”瞿咏梅哑着嗓子道。 “聚餐没时间也就罢了,道个别也没时间吗?呜……”于陆哭着扑了过去。 “主任,呜……”其他人纷纷扑到近前。 一时间,大厅里哭成一片,大男人们也掉了眼泪。 “诸位兄弟姐妹,江湖路远,后会有期。”赵林然重重抱拳,猛得冲出人群,上了汽车。 “走。” 得到赵林然指令,宣剑直接启动汽车,汽车箭一般蹿了出去。 “主任!” “您可要回来看我们呀!” 人们扑到院里时,汽车已经驶出老远,但仍旧不停地追赶着。 “吧叽”, “吧叽”, 泥水弄脏了鞋子衣服,细雨淋湿了发丝脸颊,但人们不管不顾,哭着喊着,好似疯了一般。 “快。” 在赵林然再次要求下,宣剑直接油门到底,很快冲上主路,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再看不到车后那些身影,赵林然黯然转身,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刚才之所以那样绝决,并非赵林然不近人情,更不是耍酷,实在是不敢过多耽搁,生怕自己人前失态,也担心更难走脱。 车轮滚滚,时光匆匆,东方天际泛起白色。 天光大亮时分,汽车进入乌鑫县界,赵林然神情稍显沉重:此次乌鑫之行,免不了惊涛骇浪甚至血雨腥风呀! 正这时,手机响了。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出宁卫军声音:“史大粪不见了!” 赵林然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个情况?” “说不清。有人说他昨晚被洪水冲走,有人说他饿死在山沟里了,反正今天一早没见他,以往他可是天不亮就上街了。也可能是前两天就没露面,但人们是今早才注意到。” 宁卫军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对了,昨天我听说金有财保外就医了,这次好像是真有病,病得还不轻。” “我知道了。”赵林然缓缓说过,挂断电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241章 留下买路钱 本来赴任乌鑫县已经挑战非小,现在又收到这么两条消息,赵林然深觉事情并不简单,顿时有些头大。 史霄汉曾是自己搭档,极善隐忍,当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潜伏了一年多,后来若不是以为稳操胜券,肯定还继续装孙子呢。 史霄汉能够多次避开牢狱之灾,心智与狠辣绝非一般人可比,因此赵林然并不相信史霄汉呆傻,觉得老家伙在学古人孙膑。 现在怎么样?跟孙膑似的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人们的猜测仅是猜测罢了,很可能还是老家伙故意散布的,肯定早就在等这样的雨夜呢。 之前那么难的阶段,史霄汉都闯过来了,又岂会在平静的生活中丧生?反正赵林然是不信。 再说金有财,之前就弄过保外就医,其实只是幌子罢了,期间还曾多次对自己出手。这次生病又有几分为真? 这两个家伙生性狡猾、阴狠,又经过几次绝境脱险历练,带着对自己浓浓的狠意脱困,好似两颗不定时炸弹,而且还是那种可自主控制甚至自身不受损的。 有这么两个玩意瞄着,自己处境岌岌可危呀,何况乌鑫县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等着呢。 这俩家伙什么时候出手?会从哪些方面动手?乌鑫县凶险程度如何?自己如何开展工作? 这些问题盘旋在脑海,乱糟糟交错缠绕,尽管赵林然再次闭眼沉思,但不时眉头微皱,显然并没理清头绪。 “嘎吱吱”, 过了很长时间,随着踩刹车声响起,赵林然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什么情况? 汽车正前方两米多,离地一米左右,横着一根自制挡车杆。 挡车杆有碗口粗细,树皮都还在上面,靠路边一侧有木头支架,末端系绳子,绳套下垂。 紧挨绳套处,放着把椅子,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正坐在那里。 在汽车左前方,还有一套自制挡车系统与之对称,看管者是一个黑瘦女人。 此时宣剑已经摇下车窗,正跟络腮胡子交涉:“怎么个意思?” “过路交费呀。”络腮胡子语气理所当然。 “这既不是高速,又不是一二级收费公路,只是砂石便道,凭什么收费?”宣剑质问道。 络腮胡子大咧咧地说:“年轻人,这就教条了不是?高速为啥收费?因为修路时贷款了,必须要还,还要支付日常养护费用,知道吗?你们走我们的耕地,轧我们的秧苗,自然要交建设费、养护费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道理是一样的。” “公家收费公路都有国家或省里收费批文,你们有吗?私自设卡收费,是违法的。” “你刚才也说了,公家收费的都是高速,最次一二级,当然是由上面批了。我们这是低级路,哪还需要他们批?年轻人,药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年轻轻的,咋还胡乱扣帽子?” “这不明摆着乱收费吗?还用给你扣帽子?收费公路都有明确规定。” “规定多了去了,都落实了吗?如果都落实了,我们又何必在这收……”络腮胡子话到半截,直接伸手,“要过就交钱,不过拉倒,一车一百。” “啥?你咋不去抢呢?高速也超不过五十。”宣剑怒道。 眼看着宣剑要急眼,赵林然赶忙探着身子插话:“这位老哥,听你的意思,这是有委屈呀。” “当然有委屈了。当初那边的路走得好好的,县里非说路下面煤层深厚,说征收就征收了,还说再给修新路。老路倒是说破坏就破坏,煤也挖了一年多,可新路只弄了一小段路基,后来干脆没动静了。过往的车全从地边走,后来干脆走地里,我们凭啥不能收费,凭啥不能要损失?”络腮胡子竟然起了高腔。 知道他们就有说道。 赵林然心中腹诽,忽然又指着侧旁说:“那边刚过辆车,咋没收费?” 络腮胡子瞅了眼另一侧,很自然地回应:“那是本地车辆,跟我们一样深受其害,穷人何必难为穷人?” “我们也是本地的。”赵林然道。 络腮胡子很世故地摇着手指:“不不不。我说的本地,是指乌鑫县,不是整个端河市。本地车溅的都是黑泥汤,晴天也是沾得黑煤面,你这两个轮胎全是黄泥块,车身上也大多是黄泥点,肯定不是乌鑫本地的。” “不对呀,那边又过了辆,肯定不是乌鑫县的呀,怎么也免费了?”赵林然再次一指。 络腮胡子指着刚刚远去的大奔驰车,呲牙一笑:“全国只有一个首都,首都是祖国的心脏,我们怎能跟心脏斤斤计较?” 宣剑嗤笑道:“说得好听,只给首都人免费,还不是担心人家来头大,欺软怕硬?” “怎么是只给首都人免费呢?省会前二百号车牌也免费的,端河市前二百号照样免。这些车很可能是来解决问题的,是给我们帮忙的人,收帮忙人的过路费就不地道了。”络腮胡子笑容更浓,一副气死人不偿命架势。 宣剑果然被气得腮帮鼓鼓的。 赵林然也不禁腹诽:好家伙,这算盘打得真溜,本地的免费,首都的免费,省市有权势车辆免费,合起来就收无权无势外地车,怪不得能大行其道呢。 “想过就交钱,不过后面去,我这还要……”络腮胡子很不耐烦,不过话到半截,又快步起身,奔向另一侧。 此时另一侧正在吵架,看样子是外地牌照汽车要通过,黑瘦女人不放行,络腮胡子去帮黑瘦女人。 赵林然听力极好,很快便听明白了始末。 原来是外地车先前已到过这里,由于不愿交钱,便去找通道,结果新路没找到,只好返回来交钱。可黑瘦女人声称是二次接待,坚持要收双份钱,这才争吵起来。 络腮胡子工作很有力度,给双方一说合,最后以一百五十元成交。 帮着处理完纠纷,络腮胡子回到原位,笑了:“要不再去找找新路?” “交钱吧。” 在赵林然示意下,宣剑很不情愿地递出纸币,不愤地冷哼:“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络腮胡子伸手去接纸币:“你说的那是山大王,我们可是穷苦百姓,收得只是秧苗补偿费。” “收据。”宣剑并不松手。 “拿去。”络腮胡子从腰包取出纸条,递了过去,另一只手抽回纸币。 “因损坏农民秧苗,自愿补偿一百元。”展开纸条瞬间,读着上面打印文字,宣剑气笑了,“这个怎么行?” “走吧。” 赵林然放话,宣剑才没再索要收据。 络腮胡子脚踩绳套,挡车杆缓缓抬起。 “轰”, 宣剑故意轰大油门,轮胎顿时溅起阵阵泥浆。 想着络腮胡子的狼狈样,宣剑很是惬意地转头看去,顿时不由得黑脸。 原来在泥浆溅来之前,一块透明板正好挡在络腮胡子前面,显然在踩绳套时已经启动预案。 “老罗你也真是的,跟他们扯那么多干什么,万一是上面领导怎么办?”黑瘦女人显然见惯了络腮胡子操作,并不觉得稀奇,反而有些担心。 络腮胡子边擦透明板边说:“看那人的年岁,还有司机那尿性,顶多就是外县副乡长之类的小人物。” 赵林然注意到了刚才一幕,也听到了二人对话,在深觉好笑的同时,心情越发沉重:乌鑫县真是人才辈出呀。 第242章 老友相送 赴任路上就遇到这样的事,有一定巧合,但却并不偶然。 虽然络腮胡子所讲,不能成为其设卡收费正当理由,但却有其成因,乌鑫县社会状况可见一斑。 民间已经成了这样,官场、企业、商界又会是怎样呢?煤炭产业到底到了何种地步?是仍有潜力还是几乎血尽毛干了? 这一天多了解到的内容,究竟是冰山一角,还是偏差巨大之皮毛呢? 说起这次调任乌鑫县,赵林然心里很没底,毕竟太突然了,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但这终究是机会,赵林然没有退缩的理由,只能尽量提前了解一些。 只是在短短一天多时间里,赵林然的信息来源实在有限,一部分来自许援疆传递的资料,另一部分是网络传言,当然刚才的经历也算。 从仅掌握的这些内容看,乌鑫县是成也煤炭,败也煤炭。采煤历史起码上百年,规模化采挖也有大几十年,曾是很辉煌的“小煤都”。 在煤炭地位最重要年代,由于乌鑫煤炭资源丰富,差点成为副部级特别市,后来改为设立地级市。但就在相关手续即将获批阶段,赶上国家产业政策调整,环境保护、调整产业结构成为主流,地级市的设立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乌鑫最终只是端河市下辖县,但采煤无疑是最重要的支柱产业,凭借采挖这些资源,地方政府和人民都曾经风光一时。 近些年受主客观因素影响,采煤利润率越来越低,当地只能在挖潜上下功夫,所引发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其中贪腐问题就特别突出。直到上个月爆发贪腐窝案,涉及县委班子成员五名、其他副处级十一人、正副科五十多、一般经办人员三百多人,另外端河市委、政府也有人涉案,据说案件惊动了最高层。 在这些涉案人当中,几乎九成都来自煤炭行业,其中副处级以上都有煤炭系统履历,四名班子成员更是先后管理县里煤炭产业。 网络上曾言“乌鑫煤炭行业没好人”,现在全县行政事业单位谈煤色变,分管煤炭也由“香饽饽”变成臭狗屎,赵林然也才有了“捡漏”机会。 但这“漏”究竟是赚大发了,还是会把自己崴进去,现在很不好说,变数太大了。远了不讲,只怕类似刚才的事项就不少,也未必都是设卡收费,但因煤而生的遗留问题一定很多,一定会牵绊对煤炭行业的治理。 如何解决当前困境与遗留问题?如何不受贪腐窝案影响?如何走出一条新的乌鑫之路? 哪些是自己该做的?哪些是自己能做的?究竟又该怎么做呢? 赵林然脑海中不时思考着,但思绪却一时很难集中,也没什么头绪。 正这时,电话响了。 赵林然看到来电显示,马上接通:“陈科长好!” “您太客气了,我不是科长,只是办事员。请问您到哪了?”对面声音很友好。 “还有不到十公里。” 赵林然四外张望时,听到宣剑小声提醒,赶忙回应:“离约定地点还有十公里左右。” “那就差不多,我们还有二十五公里,不过我们是高速,你们是国道。一会儿见。”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赵林然收起手机,脑中不由得疑惑:这次组织部是什么人来呢? 刚才给赵林然打电话的,是市委组织部二科科员小陈,这两天一直都是小陈联系。 按照惯例,送县委班子成员的,大多都是市委组织部科长一级,除非是书记、县长赴任,可能来个副部长。 按说不应该只是小陈,但赵林然对市委组织部人不熟,一时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多分钟后,宣剑驾车到了高速口,将车停靠在出口旁路边。 赵林然从车上下来,发现停车广场没有车辆提前停靠,于是站在车旁等候起来。 时间不长,一辆端河牌照越野车通过出口,打着双闪,缓缓靠了过来。 赵林然一边让开通道,一边招手示意。 越野车靠边停下,赵林然赶忙上前,要给领导打开车门,这本是常规操作。 可车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来:“赵县长,别来无恙!” “尤哥,怎么是你?”赵林然不由得愣住,不明白尤胜海为什么出现。 尤胜海是许援疆秘书,和赵林然关系一直不错,但随着许援疆回市里,尤胜海暂时也就闲了下来,后来一直听说在家里调休。 “我刚到市委组织部一周,干部二科副科长。”尤胜海笑着道。 小陈赶忙上前补充:“尤科长主持二科工作。” “恭喜恭喜!”赵林然抱拳拱手,心中暖流阵阵,深知这是许部长的安排,同时也更意识到此次赴任不易。许部长特意派尤胜海来,既是对自己的无限关心,也说明处变不惊的他都有些担心了,足见乌鑫县形势之严峻。 “该恭喜的是赵县长呀。我一个副科长来送副处长,委实有些慢待呀。”尤胜海打趣道。 “其他人我谁都不认识,你来太好了。” “那就好。这次提前没告诉你,就是想逗逗你,看看你到时如何失望。走,上车聊。” 两人说笑着,上了市委组织部越野车,宣剑开车在后面跟着。 赵、尤二人其实有很多话要讲,但毕竟还有小陈和司机在,只能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但仍旧远胜和陌生人相处。 汽车进入主城区范围,高大的楼房随处可见,但却很显破败,不过街上豪车很多,显得非常不搭。 司机轻车熟路进了乌鑫县党政大院,来在恢弘的县委大楼前。 赵林然注意到,楼前平台上站着五名男女,居中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他查过资料,知道此人是县委书记冯贺茹。 只有五人?按说书记亲自迎接,其他班子成员也都该到场吧?该不会缺编这么多吧?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有多人落马,但赵林然真不清楚人员补充情况,现在看到这样稀少的人群,心里感觉怪怪的。 第243章 残缺的县委班子 汽车停靠在楼前平台上,车外冯贺茹迈步上前。 不等冯贺茹抓到门把手,尤胜海已经推门下车。他深知,虽然自己来自市委组织部,但只是正科级,人家可是正处,这个谱真不能摆。 “欢迎尤处长检查指导工作!” “不敢当,冯书记辛苦了!” 在冯、尤二人客套的时候,赵林然也到了车下。 尤胜海转身介绍:“冯书记,这位就是新来的赵林然同志。” “欢迎欢迎!早就听说林然同志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神采不凡。”冯贺茹非常热情。 赵林然赶忙谦虚回应:“冯书记缪赞了,实在愧不敢当,还请书记多多指教。” “互相学习。”冯贺茹客套之后,挨个介绍其他人员: “组织部长苗笑玉。” “常务副市长鲍大忠。” “宣传部长邓兴民。” “县委办主任魏红颜。” 赵林然与这四人一一握手寒暄。 在此期间,小陈也到了车下,众人简单打过招呼。 “尤金豹县长正在出差,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到了,咱们进去吧。”简单介绍之后,在冯贺茹的邀请下,尤胜海、赵林然跟着进了办公大楼。 都到了?只有五个。即使加上我和尤金豹,也才七人,堂堂县委班子是不太惨了一些? 尽管已有一定心理准备,但赵林然仍不免腹诽。 一行八人走进大楼,按说人群规模也已不小,但与空旷的大厅相比,明显清冷了好多。 “尤处长,先到楼上休息一下,喝喝茶。”冯贺茹边走边说。 尤胜海道:“还是先宣布吧。” “也好。由于这次时间紧凑,又赶上要应对暴雨,今天只通知了县直机关部分人员参加。” “理解,一切从实际出发,工作最重要。” 在冯、尤二人交谈时,有人叫来电梯,众人先后走了进去。 轿厢很大,人们只占了一少部分。 电梯关闭、上行,不大工夫,到了大楼顶层。 “叮”, 轿厢打开,众人出了电梯,一同奔向会议室。 “啪啪”, “哗”, 众人刚一露面,会议室里响起掌声,一众目光跟着到来。 经过简单谦让,冯贺茹最前,尤胜海第二,众人鱼贯而入。 到了台上之后,自然还要谦让一下,不过最终仍是冯贺茹坐首位,尤胜海坐次位,其余六人分坐左右。 赵林然注意到,台下坐了五十多人,其中第一排有桌签,一共九人,应该是副处级别人员。 虽然冯贺茹讲过是部分人员参加,但赵林然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县直副处都会到场,可见贪腐窝案影响之重,缺编也太多了。 在冯贺茹主持下,大会开始,随后小陈宣布任命决定。 尽管现场大多数已经得到消息,但当赵林然起身亮相时,人们还是不禁心生感叹,也疑惑不已:这也太年轻了吧?能够正常履职县委常务委员?能够服众。 在随后的履历介绍中,好多人疑惑更重:正式工作四年多,现年二十七岁,即使天才的话,也不可能成长那么快吧? 难道是二代? 二代会来这里,会接煤炭这个烫山芋? 可除此之外,实在讲不通呀。 还有人给出了其他解释,但大多都不看好这个小年轻。至于那些光鲜的履历,人们也都认为是美化或是摘了他人果实。 轮到赵林然发言了。 他首先起身鞠躬,然后坐下开讲:“尊敬的冯书记、尤处长、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首先感谢组织对我的培养与信任,任命我担任乌鑫县委常务委员、政府副县长,我深感荣幸与责任重大,完全服从……” 整个发言不到两分钟,中规中矩。 现场好多人忍不住腹诽:连夜背这些东西也不容易,毕竟经历得不多嘛! 随后是县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分别代表县委和县政府表态。两人都表示了对赵林然的欢迎,也表明拥护上级决定,支持赵林然同志工作,还适当提了希望。 总之二人热情友好、态度端正。 最后是尤胜海讲话:“同志们,这次市委任命赵林然同志担任乌鑫县委常务委员、政府副县长,是通盘考虑的结果,是对乌鑫县委、县政府工作的大力支持,是……” 嚯! 看着尤胜海的派头,赵林然不禁揶揄: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当初的尤秘书很有领导风采嘛! 其他人听得出来,尤胜海在为赵林然站台,但也不觉意外,毕竟许援疆可是赵林然老领导。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尤胜海不只是完成上级交代,也是诚心为兄弟撑腰。 尤胜海代表市里做过指示后,冯贺茹做了简单总结与要求,然后宣布会议结束。 在整个会议期间,赵林然注意到,现场整体热情不太高。这里面肯定少不了有对自己的轻视,但也体现了精神面貌很是一般,好多人根本就没有精气神,神情麻木,心不在焉的。 散会后,在冯贺茹邀请下,尤胜海去了书记办公室,还一同叫上了赵林然。 在书记办公室里,人们先是说了番套话,然后尤胜海认真地说:“冯书记,赵副县长能力强、智慧高、魄力大,但毕竟初来乍到,还望书记能够多多照顾。” “请市领导放心,赵林然同志是班子成员,也是我的重要助手,还肩负重要使命。我一定牢记市委嘱托,全力支持他的工作,为他保驾护航。”冯贺茹说得很是郑重。 该讲得也讲了,尤胜海婉拒了冯贺茹率队相送和午宴邀请,专让赵林然陪着,一同下楼而去。 来到一楼大厅,看看四外无人,尤胜海郑重地说:“林然,现在乌鑫县班子残缺严重,行政人员意志消沉,人心不稳,煤炭行业又问题重重,你的压力很大呀。你一定要在保护好自己前提下,再开展工作,工作过程中也要时刻注意安全,这是部长特意嘱咐的,他希望你好好的。部长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他直接联系。” 赵林然听到这样的话,不禁胸口发热:“也请部长多多保重,感谢尤哥亲自相送!” “保重!”尤胜海抱拳拱手。 可能又觉得话题有些沉重,随即补充:“祝你马到成功,宏图大展!” “同祝!”赵林然也双手抱拳,随后把尤胜海送到车上。 “再见!” “再见!” “轰”, “嘀嘀”, 越野车驶离楼前平台,鸣响着出了县委大院。 望着院门口渐渐飘散的烟尘,赵林然心里空落落的。 “嗡嗡嗡”, 直到铃声响起,赵林然才收回目光,接通来电。 第244章 死气沉沉 电话是县委办主任魏红颜打的:“赵常委,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您去看办公室。” “现在就可以。” “您在哪?我去找您。” “直接到办公室吧。” “好的。五楼出电梯右拐,我等您。” 两人约定之后,赵林然结束通话,转身进了大楼。 通过刚才简单对话,包括之前见面寒暄,赵林然意识到,魏红颜应该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不知实际工作中又能否摆正位置。 当赵林然来到五楼时,魏红颜已经在办公室门口提前等候。 一身藏青色职业套装,深色打底衣,黑皮鞋,脸型稍显圆润,秀发用发网罩在脑后,整个人大气、干练,不属于特漂亮的,但是很耐看。 “赵常委请!” 魏红颜推开屋门,侧身相让。 “你请!还请不要这么称呼,显着太生分。” 面对赵林然谦让,魏红颜没有接话,但笑容更浓,仍旧侧身示意。 “谢谢!”赵林然不再客气,迈步进屋。 魏红颜随即跟了进去:“时间有些紧,家具还没置办齐全,争取在十天内落实到位,这些天您先到县宾馆办公休息。另外,住房也需要装修一段时间,还请赵副县长理解。” 赵林然看得出,房间很大,分里外间,以前应该是接待室。于是问道:“没有现成房子吗?” “有倒是有,只是毕竟以前……”魏红颜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赵林然当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空房子以前都是贪官住过的,但他并不在意:“没关系,带我看看。” “好吧。”魏红颜应承下来,把赵林然带到了同楼层另一个房间。 随即解释道,“旁边是常务副县长办公室,这间是之前常务委员副县长的屋子。” 这套屋子仍然不小,办公家具齐备,而且都很新,里屋床具、洁具一应俱全。 看过里外屋,赵林然表态:“这里就行,不去县宾馆了,也省得来回跑。” “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家具也不用换了,换掉消耗品就可以。” “好吧。那我先临时给您找个午休地方。” “午休地方也不用找,我正好去外面转转。先这样。” 赵林然说完,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屋门方向,魏红颜有些疑惑:他是好说话,还是不清楚官场规矩呢?按说都到这个级别了,应该是比较随和吧。 赵林然刚到一楼大厅,正好看见宣剑,于是问道:“你手续办怎么样了?” “全部办妥,宿舍都安顿好了。魏主任提前打过电话,还让人领着,办得特别顺利。”宣剑回过之后,又问,“您的物品送到哪?什么时候送?” 赵林然听了很高兴:“东西不急着拿,先去外面吃饭,还真饿了。” 就这样,两人步行出了县委,附近找到一家餐馆,点了三个特色菜,就着茶水,吃喝起来。 原本想听一些市井传言,不承想其他几桌互相全是亲戚,说得也都是家长里短,没有赵林然感兴趣的内容。不过菜品味道不错,三盘菜全吃光了,每人还干掉了两碗米饭。 从餐馆里出来,两人沿着路边随意溜达,边走边看。 八月下旬的天气,有些秋老虎的热度,但不是那种暴晒,而是一种沉闷的热。天空也雾气昭昭的,并非阴天,主要是空气质量太差,太阳照不透似的。 行道树都干巴巴的,有些已经发黄,树窝里的小草几乎就没返青过,洒满了细密的黑色渣渣。 所有建筑外围全都挂着层灰色,门头标识油光腻腻,布面幌子黑不溜秋的。那些高大建筑尤其显得破败,但雄伟的外形和个别突出的装饰,无不显示曾经辉煌一时。 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店门口的买卖人,脸上都好似没洗净,看上去苦哈哈的。 与死气沉沉的城镇相对应的,是那些不时经过的豪车,和豪车上下来的人。这些人戴着大金镏子,金项链快有小拇指粗了,粗声大嗓,出口成赃,根本不带正眼瞧人,妥妥的暴发户形象。看上去完全不属于这里,但浓重的方言味普通话,又表明他们就是土生土长。 和豪车、暴发户不相匹配的,除了整个城镇,还有随处可见的零工求职者。这些人或坐或躺或靠,有的还拿着粗制指示牌,牌子上写着“刮腻子”、“搬家”等字样,全都衣衫破旧,整个人几乎了无生气。 “呼”, 忽然这些人全都弹跳起来,好似恶狼看到食物一般,双眼圆睁着扑了过去,原来是有主顾上门了。 “你他妈的不行,瘦得跟猴子似的。” “到底是不是干活的,大肚腩快赶上老子了。” “一百二,半天,行就行,不行拉倒。” “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活人多的是。” 经过一番挑捡,主顾上了汽车,有两名精壮汉子骑着电三轮,好似狗撵骨头一般,猛蹬着追了上去。 “哎”,赵林然看着这些人的卑微,很自然地想起会议室那些麻木的表情,抬起的右手停在半空,心情一时很是复杂。 “呼”, “我,我去。”忽然有人冲了过来。 紧跟着一群人先后起身,向赵林然扑来。 宣剑下意识地就要出手,被赵林然轻声喝止了:“别动。” “我去,我去。” “我,我。什么活?” “要几个?” “不用管饭,干完活结账就行。” 这些人到了近前,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甚至不惜急眼,互相冲撞。 “我不雇人。”赵林然道。 “不雇人?那你这是干什么?”冲在最前的红脸汉子歪嘴示意。 赵林然先是一愣,随即收回右手:“我随便抬抬。” “这不扯淡吗?没事你抬那干吗?”红脸汉子很是不满地冷哼着,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纷纷抱怨: “真是吃饱了撑的,拿爷寻开心。” “一看就是显猴,白白净净,酸文甲醋的。” “扯淡货。” 宣剑忍不住就要发火,赵林然赶忙伸手拉住:“不至于,不至于。” “老弟,挺住呀,你可别死。”忽然一个凄厉的喊声响起。 赵林然下意识转头看去,随即抬手点指:“你看那是谁?” 第245章 又见络腮胡子 宣剑四下张望着:“谁?没看见呀。” “县医院那,过去看看。”赵林然说着话,当先走去。 宣剑赶忙跟上。 县医院大院里,有两人正抬着担架飞奔,担架上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担架旁奔跑的,是一个呼声震天的女人:“老弟,你可别死,别……” “死什么死?闭上你的臭嘴。再这么咧咧嚎,活人也让你方死了。”前方抬着的男人吼骂道。 听着声音耳熟,宣剑就要上前,被赵林然拦住了。 “老弟,别……”女人哭到半截,又赶忙呼唤起来,“大夫,救命,救命呀。” 正这时,医院大楼里,冲出几个穿白大褂男女,推着一张手术床。 走在最前的低个男大夫问:“是不吴主任打电话那个?” “对对对,就是找的吴新才主任,胳膊断了,脑袋也有伤。”前方抬担架男人回道。 “来来来,停下。放手术床上。怎么抬着就来了?不是在巴掌沟矿上吗?不近乎呀。” “开面包车来的,快到医院时候坏了,这不着急吗,就赶紧抬来了。” 说话间,在医护指挥操作下,伤者被放到了手术床上。 赵林然、宣剑也到了近前,看清了先前说话男女,正是设卡收费的络腮胡子和黑瘦女人。 黑瘦女人、络腮胡子正急着追问伤者情况,并未注意到了赵、宣二人。 “抓紧救治,应该没生命危险,赶快去办手续。”低个大夫甩下这么一句,和其他医护一起,推着伤者进了医院大楼。 络腮胡子、黑瘦女人随即跟了进去,一个去办手续,一个追到手术室门口。 赵林然稍微沉吟了一下,也走进医院大楼,来到了楼上手术区。 此时手术室已经亮灯,黑瘦女人正守在门外,满眼望着手术室抽泣,根本不去注意四周情形。 在手术室侧旁屋子里,正有女医护询问络腮胡子情况,屋外围着好多看热闹人。 赵林然到了近前,侧耳听着里面对话。 “怎么伤的?具体伤到哪了?” “在井下挖煤砸的,好像挨砸的还有三四个,那几个人有砸腿的,有砸腰的,他砸得是胳膊,脑袋也让煤块崩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没在那里干活,是听他们工友讲的。等我们接到电话赶那的时候,那几个人也刚弄走,不知弄哪去了。我们看他这样,就赶紧找人联系吴主任,直接拉县医院来了。” “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清醒吗?他自己说伤到哪了?” “清醒……也不算太清醒,不过没睡过去,他也说不清。就嚷嚷着‘快跑’、‘快跑’,一路上都嘟囔这句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省人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 黑瘦女人忽然“嗷”得一声,挤过人群,冲进屋子,“我老弟就是车坏那会昏迷的。在面包车上的时候还哼哟呢,就是抬着走的时候没动静了。他不会死吧?呜……我家姊妹只有他一个男的,他是我家……” “现在说这还有他妈的屁用?大夫是想了解情况,才好对你老弟实施手术,尽快把他抢救过来。”络腮胡子骂着打断。 黑瘦女人果然止住悲声,马上说道:“听矿上有人说,好像是塌方,还有说是放炮没跑得及,反正血啦呼哧的吓死人了。” “别走远,外面等着去,随时有事叫你们。”女医护示意二人离开,然后关上了屋门。 “呜……老弟咋就这么命苦?老郝家作了什么孽呀。”刚一出屋,黑瘦女人又哭了起来。 络腮胡子骂道:“那他妈的怪谁?我说别去小煤窑,你那个犟种兄弟非不听,两个废物老东西也是惯着。” “不去小煤窑,大煤矿进不去,他又没技术,拿什么挣钱娶媳妇?” “挣钱门路多的是,非得钻煤窑呀?哪个矿上哪年不得死几个?大矿还好一点,安全措施到位,讲究科学采挖。小煤窑只知道瞎挖,哪煤多挖哪,肯定不考虑死人。死多了直接埋……”络腮胡子意识到失言,赶忙又换了话题,“又不是没人管他。老子让他跟咱干,日工钱也不少,他非不干,怪谁?” “咱那不是也不长远吗?小煤窑好歹常年有活,不用歇工,比跟咱干有保障,时间长了……” “有保障个屁,这不差点挂了吗?你也别嚎了,还是想着咋跟俩老东西讲吧。” “咋讲?我爹妈岁数都大了,要是知道我老弟成了这样,还不急出个好歹?只能瞒着他们了。” “那能一直瞒下去?他好些天不回家,他们不问呀?住院钱可是咱交的,三万块一下子就没了。” “成天说要对我好,要孝敬我爹妈,这才三万块就受不了?呜……你个没良心的。” “要孝敬的也是你爹妈,他是你爹呀?再说了,你也不是姊妹一个,还有五个呢,他们也得出力吧?还有,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要是不告诉俩老东西,到时……” “你咒我老弟死呀,你个……我郝美丽算是瞎眼了,咋就摊你这么个玩意,呜……” “屁都不懂,老子说的是正事,现在给他们几个去打电话。”络腮胡子不耐地挤出人群,只留黑瘦女人还在哭个不停。 又是煤呀!赵林然暗叹一声,转身向电梯走去。 短短半天,两次见到络腮胡子,两件事又都和煤有关,不可能这么巧吧?只能说这样的事太多了,多得随时都能遇上。 这正常吗?当然不正常了,这可是现代社会,全国都在越来越美,人民生活也越来越好,可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但对这里的好多人来讲,似乎又很正常,正常的麻木,正常的只知道看热闹,根本不觉得吃惊甚至愤怒。 赵林然心情很是沉重,甚至胸腔发闷:难道我们就要这种带血的gdp?难道乌鑫只能靠煤不成?乌鑫的发展之路在何方?我又该从何处着手呢? 相比来时的步履,赵林然步子也沉重了好多,返程路上几乎一言不发。 第246章 县委办主任魏红颜 直到可以看见县委大楼的时候,赵林然脸色才缓和一些:“再走走。” 宣剑应了声“好”,跟着赵林然拐到了另一条街上。 与之前的街道区别不大,到处灰不溜秋的,只是这条街以露天商贩为主,主营一些家用物品,还有村里来卖菜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经过这些摊点的时候,通过听买卖双方交流,赵林然觉得不便宜,起码比崇诚县贵百分之二十。可是跟个别摊贩交流后又发现,摊贩利润并不高,反倒是税费占去很多。 街道尽头拐角处,聚着好多人,从穿着和简陋的指示牌可知,又是一处揽零工所在。 穿过这条街后,赵林然没再转悠,带着宣剑回了单位,然后独自来到五楼。 门开着? 看到虚掩的屋门,赵林然放下手机,推门走了进去。 “赵县长,不好意思,还没完全弄好。”魏红颜听到声音,从里屋迎了出来。 “不缺什么了吧?”赵林然随便扫了眼,觉得好多东西都换过了。 魏红颜道:“我想着让床多走走味,床垫还没放呢。” “这个也换了呀。”赵林然走进里屋,看到崭新的床具有些意外,他的本意并没让换。 魏红颜微微一笑:“毕竟每天要用七八个小时,还是用新的合适。” “谢谢!”赵林然谢过之后,微微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味,不愧是环保材质,也不用再晾了。” 赵林然说着,直接搬起床垫,放到了床上。 魏红颜反应慢了一拍,没能帮上忙,赶忙拿过包装袋中床单,铺了起来:“拆包装后都过了遍水,被罩、枕巾也是。” 赵林然本来想要帮忙,又觉得别扭,干脆来到外屋办公室。 他发现,电话机、文具、摆件、大台历、水杯、茶具等都换了新的,笔筒里铅笔、红蓝铅刚削过,沙发、家具擦得锃亮无痕,绿植显然也是新换的。 不多时,魏红颜从里屋走了出来:“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赵林然点点头:“好的。” 时间不长,魏红颜去而复返,一手提了个纸袋。 “赵县长,这是单位统一配的,号码在口曲纸上。” 魏红颜最先取出手机盒,放到桌上,然后一样一样拿出来, “这是内部电话本,仅限领导使用。” “这本是整个行政、事业单位联系电话。” “不知您喜欢什么茶,毛尖、龙井、铁观音各拿了一罐,还有当地产的乌魁。” 赵林然收下手机和电话本,茶叶只留了龙井和乌魁。 “以后您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电话。我也刚来时间不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敬请包涵、指正。” “魏主任太客气,已经非常好了,谢谢您的关照。” 在魏红颜离去时,赵林然起身相送。 再次返回屋子后,赵林然里外屋转了一遍,还特意打开柜子、抽屉看了。 被褥等床上用品已经铺放整齐,桌头放了小闹钟、触摸台灯,床前摆着棉、塑新拖鞋各一双,衣柜里新的浴袍、浴巾、衣架一应俱全。 卫生间里,马桶四周全都亮白如新,牙刷、牙膏、牙杯、洗发液、沐浴露、拖鞋、毛巾、卫生纸、纸篓都是新的,而且贴了提示条,提示哪些东西还需过水。洗漱台置物架上,新的电吹风、刮胡刀、棉签、指甲刀应有尽有。 而且里外屋喷过了清新剂,空气清新淡雅,令人神清气爽。 看过这些布置,赵林然非常满意,很是感叹魏红颜工作细致,不愧是搞外联出身。 资料显示,魏红颜是两个月前做的县委办主任,上月刚进县委班子,之前一直在邻县接待办供职。 在接下来的两天中,由于工作性质原因,魏红颜又来了两次,一次是送备选秘书名单,一次是送县里基本资料。 虽然每次接触时间都不长,交流也有限,但赵林然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确能够摆正位置,说话、做事很有分寸,不由得更有好感。当然了,纯粹只是好感,不掺杂私人感情的那种。 在目前乌鑫县相对复杂的局面中,魏红颜履历相对单纯,与乌鑫县关系不大,倒是可以考虑合作的对象。 当然了,具体能否合作,能合作到什么程度,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能操之过急。 事实上,不止赵林然关注了魏红颜,魏红颜同样在琢磨赵林然。 从见赵林然的第一面,魏红颜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当时也只以为是对方年轻的缘故。 经过这三天接触,魏红颜终于意识到,赵林然的确不同于那些官场老油条,朴实、平易近人,不故意拿捏,但又并非政治单纯。 与这样的人接触,放心,可以多接触,甚至进一步交流。 自己初来乍到,又是年轻女性,而且乌鑫县情况复杂、暗流涌动,的确需要借助些力量,甚至寻求庇护。从目前接触来看,赵林然倒是比较合适的对象。 只是人家愿意吗?又是否真能靠得住?自己会不会看走眼呢? 如果赵林然人品果真正直,政治智慧也颇高的话,那就太好了,自己就有依靠了。 想着想着,魏红颜忽然脸红,忍不住腹诽:呸呸呸,瞎想什么?就是纯粹的工作接触,根本不涉及私事,赵县长还只是大男孩呢,嘿嘿。 两人现在只是有了初步想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以后会有很多合作,有些是不得已的,有些则是主动的。 赵林然当然不清楚魏红颜现在想法,也没闲心多想女县委办主任,他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介入工作。 但县委书记明确表示,让赵林然等着县长回来分工,可县长尤金豹又一直出门在外,至今连面都没见过呢。 还要等多长时间?等到什么时候? 假如县长好长时间不回来,自己就一直等下去吗? 可不等的话,现在能做什么?该了解的资料已经了解,无非都是纸面东西,毕竟那些东西有时效性,也未必与现实相符。远了先不说,光是络腮胡子两次讲的小煤窑的事,这些资料上就没有,只有深入实际才能辨别。 小煤窑的问题绝对不少,也是煤炭工作绕不开的结,必须提前拿到一手资料才行。可是如何拿到呢? 忽然,赵林然眼前一亮:诶,可以微服私访呀!趁着现在没有公布身份,正好了解小煤窑的事,也许就能找到切入点了。 第247章 微服私访 转过天来,赵林然喊上宣剑,一起上街,但这次是开车出去的。 刚一出县委大院,赵林然就在车上装扮起来,又是粘胡子、吊眼角、弄乱头发,又是换衣服的,转眼便成了邋遢的中年人。 “县长,这是干什么?”宣剑很是奇怪。 “这些先放车上。”赵林然把换下的衣服塞回袋子,又取出手机递了过去,“这是单位统一配的,你先拿着,假如有人打这个号码,就说我出去了。如果是重要的事,你联系我那个备用号码。” 宣剑没有接东西,而是担心道:“你都是县领导了,还玩失踪?到时传出去,对你名声……” 赵林然抬手打断:“传什么传?就咱俩知道,只要你不讲,肯定传不出去。我更不是玩失踪,只不过趁着没人认识,打探些消息。” “去哪打探?怎么打探?有没有危险?” “哪有那么多危险?真是惊悚小说看多了。找人多地方随便听听,有三五天就回去了。” 赵林然说完,直接放下东西,推门下车。 “县……”宣剑刚一张口,又赶忙闭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 赵林然直接向西而去,很快便穿过岔路,没了踪影。 必须弄清楚赵县长去向,万一出状况,也方便第一时间照应。 宣剑拿定主意,启动汽车,向岔路另一端绕去。 赵林然早防着这手,注意到汽车离开,原路折返,拐进了旁边巷子。 进了巷子以后,注意到四外无人,赵林然这次学乖了,主动联系苏梓妍,简单说了微服私访的事。 听赵林然讲得没什么危险,苏梓妍表示没特殊事不会打电话,有事也尽量先联系宣剑。 在对女友有所交代以后,赵林然穿过巷子,拐进了几天前去过的露天商贸街。 赵林然倒是躲得轻松,却苦了宣剑。开车绕过去以后,守了起码一个小时,然后又步行查看,再开着车寻找,最终根本没发现人影,只得在午饭前回了单位。 宣剑哪里知道,赵林然早混在了揽零工的人群中,还特意戴了顶草帽,不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 赵林然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上次注意到,这里聚集了上百号人,看样子所从事工种也五花八门,也许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些人中,只有少数人发呆干等,大部分则是瞎聊胡侃,对于多出的邋遢中年人根本不在意,来人走人太正常了。 赵林然并没有刻意上前,只是随意倚坐在墙角,用弄旧的新草帽遮住脸颊,好似正睡觉一般,其实耳朵一刻都没闲着。 这些人果然干什么的都有,讲的内容千奇百怪,有的说主顾怕老婆的事,有的讲撞破女主人幽会姘头,还有的聊国内国际热点。尤其大力、二牛、老虎三人讲得最热闹,聊的内容也最广,就跟说相声似的。 可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内容涉及天上地下、国际国内、民生、投资,偏偏就没有煤炭内容,更没讲到小煤窑的事。 眼看着已近中午,赵林然还真饿了,干脆到旁边买上面包、火腿、矿泉水,靠在墙角吃喝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大力正讲得起劲,忽然吸起了鼻子。 二牛眼最尖,很快发现了香味来源:“看,那里有人吃上了。” “嚯,超级大火腿,芝士夹心大面包,矿泉水还是三块钱的,这小子阔气呀。”老虎凑到近前,嬉笑着揪了块面包,直接咀嚼起来,“靠,这也太香了吧,还有葡萄干。” 这还怎么吃?赵林然干脆递出剩下的面包。 眼见对方这么痛快,老虎反倒心虚了:“我可没跟你要啊。” “他不吃我吃,这可是你主动给的。”二牛跳过来,抢走了面包。 “要不那个给我尝尝?”老虎试探着伸手。 赵林然二话不说,递了过去。 “这,这,真给我呀。”老虎尽管不敢相信,但还是接过来,猛啃了两口,“纯肉的,没加面粉,太香了。” “诶诶诶,你俩嘴咋那么馋?傻大个看着脑袋就不灵光,怎么能抢人家东西?”大力赶忙抢回面包、火腿,塞给赵林然。 赵林然当然不会要了,直接抬手打开。 “你看他不要么。” “就是,又不是咱抢的。” 老虎、二牛不由分说,抢过火腿、面包,大快朵颐,再不舍得撒手。 “傻大个,你也太蠢了,那么好的东西,咋不自个吃?”大力一边数落赵林然,一边却又不由得咽唾沫。 “轰”, “嘎吱”, 一辆面包车轰鸣着,停到人们面前。 “招工了,招工了。”车门打开,跳下一个戴口罩男人来。 人们立即一拥而上: “我去,我去。” “我。” “多少钱?” 只有大力还在意犹未尽数落着:“傻瓜,太傻了。” “谁是傻子?”口罩男冲着大力走去。 “我没说你,说的是他。”大力赶忙点指赵林然。 “好好,他算一个。”口罩男顿时满眼欣喜,同时伸出三个指头,“一天三百。” “三,三百?”人们顿时惊呼起来,争先恐后喊嚷, “我我我。” “我算一个。” 口罩男很挑剔: “你不行,瘦得跟小鸡子似的。” “小眼镜捣什么乱,你不行。” “你过来,哪里人?” “英州市的呀,算一个。” “这是你身份证?你也可以。” 经过一阵挑选,口罩男最终选中九人,其中就包括大力、二牛、老虎。 然后特别强调,“还有你傻大个。” 光讲工钱,不说干什么,还专挑外地人? 赵林然注意到了刚才一切,不禁狐疑: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管他是不是小煤窑,都得去看看了。 赵林然拿定主意,站了起来。 “好好。”看到赵林然起身后的个头,口罩男连连点头。 然后吩咐:“上那辆车。” “什,到底什么活呀?”大力心里有些不托底。 “他妈地肯定是好活了。不想去?换别人。”口罩男骂骂咧咧地抬手示意。 立即有人抢着要去。 大力也不敢再废话,乖巧地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不大,后座荷载五人,此时却坐了九个,顿时挤得紧紧的。 等到人们全都上去,口罩男立即跳上副驾驶:“走。” “轰”, 驾驶位秃子脚下给油,面包车猛得冲了出去,眨眼便没了影。 面包车里,赵林然可受了罪,曲着身子,缩着脖,简直跟受刑一般,不禁暗自腹诽:靠,早知道这样,就不上来了。 同时心里也更为疑惑:到底是干什么?要把我们拉到哪去? 第248章 误打误撞进煤窑 面包车开得飞快,不多时便出了城。 其他人也感觉到异样,纷纷询问起来: “这是要去哪?” “到底干什么活?” 面对询问,口罩男先是假装没听见,等到声音实在太大,又打起了马虎眼:“你们说什么?大点声,别都吵吵。” “这也不说干什么活?谁知道把我们拉哪去?”大力提高声音道。 “能把你拉哪去?”口罩男反问道。 “别是把我们卖了吧?”老虎插了话。 口罩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真他妈笑死了,就你们那样,一个个黑不溜啾的,要卖也得有人买呀。” “别打呵呵,痛快地说,干什么?再不说,我们不去了。”大力很是不耐。 “你们猜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口罩男抛出话题,立即调动起了人们兴趣,好多人猜测起来,答案五花八门。 “冬暖夏凉。谁猜出来有奖。”口罩男跟着补充,自然又引起一轮竞猜。 没有风吹雨淋,还冬暖夏凉?应该是洞里。莫非是煤矿?赵林然想到这里,顿时又惊又喜。 “下煤窑?”大力也猜到了,立即抗议起来,“不去不去,穷死不去煤窑,那地方太危险了。” 还有人也跟着吵混:“不去不去,那天有煤窑招人,一个月六千,我都没去。” “随便。”口罩男示意秃头男,“停车。” “嘎吱……” 面包车停了下来。 口罩男边打车门,边说:“你们想好了,别人一个月六千,合起来一天二百。我们是三百一天,一个月就是九千。” “九,九千也得有命花。”大力有些犹豫,但还是跳了下去。 跟着又有两人下车。 “每天白管饭,一天一结帐。”口罩男接着又说。 二牛、老虎本就不舍得,听到这样的补充条件,立即又坐下来,还劝起了大力: “这么挣钱的活可难找。反正也走出好几十里了,先去那看看,能干就干,不能干拉倒,干几天结账走就是了。” “全国那么多挖煤的,不可能都砸死吧。” “就是,大力,喝凉水还有噎死的,人还能不喝水?” “我算了算,一天三顿饭,怎么着也得二三十块吧,一个月就省七八百,省下的就是挣的。” 听二牛、老虎这么一说,大力意志更难坚定,转头又问口罩男:“是一天一结吧?” “他妈的还能骗你呀?爱去不去。到时他们干三五个月就是三五万,你别眼气就行。” 口罩男爱搭不理的套路果然管用,大力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又回到了车上。 车下另外两人四外望了望,最终也重新上车。 “还有没有人要下车?”连问两遍没人搭茬,口罩男回到车上,面包车再次启动。 赵林然注意到,车速明显没先前快了,说明之前就是故意的,只怕这事猫腻不小呢。 既然已经准备去看看,人们的关注点立马有了变化,都在打听干活具体情况。 “别七嘴八舌的,马上就是产业工人了,有点素质好不好?不用你们追问,该讲得都会讲。” 口罩男很有派头地摆摆手,直到人们停止询问,这才慢条斯理地讲说起来,“我们常兴宝业煤炭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型、综合、现代化煤炭企业。企业……” 一堆堆专业词汇出来,把这些打零工者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时插话询问。 口罩男此时非常平和,不不厌其烦地讲,反复提问巩固,简直比老师授课还有耐心。 听着如此深奥内容,这些人如醉如痴,竟然很是崇拜向往。 但听在赵林然耳朵里,却是漏洞百出,于是更加重了怀疑。 就在口罩男讲解期间,赵林然注意到,汽车拐上了岔路,拐弯处似乎离络腮胡子私设收费点不远。 “咯咯噔噔”声中,有人提出质疑:“怎么进山沟了?” “煤矿当然在山里了,城市大街让你挖吗?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口罩男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人们又询问起了其他事项。 “怎么还不到呀?”就在大力再次询问时,口罩男抬手一指,“看见没?拐过那个山梁,前面就到了。” 这次口罩男没有失言,十多分钟后,面包车拐过山梁,左前方果然出现了房子和院落。 面包车向左前方驶去,不多时进了院子,停到平房面前。 “下来吧,到了。”口罩男跳到车下,打开车门。 人们立即争先恐后下去,赵林然也终于解放,得以在车外舒展身体。 “就这?不是说有限公司吗?”老虎问出了大伙的疑问。 “这不吗,常兴宝业煤炭有些公司。”口罩男指着墙上铜牌文字,“这里只是公司生产基地,总部在省城,办公大楼可漂亮了。” 然后一挥手,当先走去:“不饿吗?吃饭去了。” 人们带着疑惑的神情,跟在口罩男后面,进了最西边屋子。 “兔哥,现在就上吗?”白大褂厨子迎了上来。 “对,现在就上,按正常标准就可以。”口罩男说着,坐到圆桌旁,摘掉了口罩。 兔唇?看到口罩男真面目,人们都不禁面露诧异。 奶奶的,敢耻笑老子?早晚让你们知道老子厉害。 感受到这些人眼中的蔑视,兔哥心中发狠,嘴上带笑:“愣着干什么呀,坐,坐。”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坐到了圆桌四周。 “没有特别准备,随便吃点。”厨子端着竹制笸箩出来,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大包子。 “纯肉的。”老虎抓过包子,刚咬了一口,就急不可耐地狼吞虎咽起来。 其他人同样如此,毕竟下午一点多,早就饿了,何况还是大肉包子。 赵林然也不例外,同样大快朵颐,以免被兔哥怀疑。 “别急别急,还有菜呢。”厨子又端出两大盘猪头肉来。 兔哥跟着补充:“想喝的可以喝一瓶,不过今天就不能上班了,安全生产嘛!” 还能喝酒?老虎和二牛立即双眼圆睁,向着墙角啤酒望去。 “瞅什么瞅?今天不上班,就没钱。”大力尽管也馋酒,但还是想得更深远一些。 听到这么说,人们只好咽着唾沫,冲着大肉包子发狠。 不到二十分钟,人们全都放下碗筷,个个吃得肚滚腰圆。 厨子还说呢:“你们也太着急了,还有两个菜没炒呢。” “那就别炒了,我带大伙去……” 兔哥话到半截,手机响了,于是赶忙接听:“一共九位……你不提我差点忘了……好好好……先这样。” 收起手机,兔哥边走边说:“提供一下身份证,马上给大家造工资表。” 赵林然暗自冷笑:要收身份证了,这是防止逃跑呢。 带着的人立即拿了出去,个别没带的也提供了号码,只有赵林然没反应。 “你的呢?身份证给一下。没带的话,说一下号码。”兔哥冲着赵林然伸出手去。 “1111111……”赵林然呲着牙,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来想办法吧。”兔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到时我自取。 “正好赶上两点半的班,我带大伙过去,稍快点。”兔哥加快脚步,前面带路。 其他人也快步跟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拐过一处山角,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映入眼帘。 那八人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慌慌的感觉,全都下意识收住脚步。 只有赵林然心头窃喜:哈哈,没想到这么顺利,竟然误打误撞的要进小煤窑了。 第249章 步步惊心 “来都来了,吃大肉包子那么起劲,咋都怂了?”大力没好气地嘟囔一句,当先走去。 其他人也只好后面跟上。 “来来来,先更衣间换衣服。本来该把衣服放宿舍的,这不时间来不及嘛,临时存这里,一人一个衣柜。”兔哥招呼着,把人们领进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有成排衣柜,空衣柜上面带着钥匙,柜里放着带包装的工作服。 人们面面相觑,全都站在原地不动。 “一时还不适应?好好好,我出去,你们自个换,记得拿好钥匙。”兔哥说着,出了屋子,还把屋门带上了。 “换吧,瞅个毛呢?”还是大力带头,其他人才跟着行动。 很快,这些人全都换上工作衣裤,装好了钥匙。 “还别说,这衣服挺带劲,比咱们原来的好。看看,这还有字呢,常兴宝业,像不像产业工人?”二牛挺高兴。 “像,太像了。”老虎马上附和,还兴奋地唱起来,“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 “吱扭”,屋门打开,兔哥带进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在五十岁左右,全都干巴黑瘦,身穿皱巴巴的工作服,左边男人还有个大豁牙。 “你们几个,跟老宋走,你们几个跟老顾。”兔哥抬手点指,把这些人分成了两组。 赵林然、大力、二牛、老虎正好分在一组,由大豁牙老顾带着,径直奔向洞口。另一组没去洞口,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说是进行岗前教育,一小时后再下井。 离着洞口不远,在另一间屋子窗口处,众人领上了矿灯和安全帽。 来到洞口时,罐笼车还没到,四人跟老顾等着。 赵林然注意到,脚下有两条铁轨,锈迹斑斑的,绞车和钢丝绳也腐蚀严重,一看就是废旧品再利用。 “老瞅井架干嘛?到我这。小心让罐笼挂残你。”老顾语气很冲。 但赵林然听得出话中关心,憨憨一笑,走到了老顾身旁。 “咣啷啷”, 响动由远及近,一个罐笼从洞里爬升上来。 “咣当”,罐笼停下,放出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人来。 这些人除了眼白,几乎全是黑的,衣服基本看不出本色。 我也会成这样?大力、二牛、老虎下意识对望一眼,都有些后悔。 “还愣着?上来。”在老顾呵斥下,大力三人这才走进罐笼。 “咣当”, 老顾关上罐笼,罐笼开始下行。 赵林然注意到,所谓的罐笼就是废铁条和铁皮拼凑的,远不如装动物的笼子整洁。 刚开始时,坡度只有十度左右,罐笼缓慢下行。随着坡度越来越大,罐笼四周黑漆漆一片,下行速度逐渐加快,直至迅速下坠。 “啊!”老虎竟然吓得惊叫起来。 二牛也是浑身抖颤不已。 大力稍好一些,但也下意识地抓住了赵林然衣服。 赵林然倒没什么感觉,之前早经历过类似的训练了。 就在罐笼下行期间,兔哥已经进了更衣间,轻松地打开了九个衣柜。 “靠,还说没带身份证,这是什么?” “破手机还贴花呢?” “傻子真没带身份证,也没有手机,八成是弄丢了。” 兔哥把搜到的身份证全收走了,又对这些手机做了手脚,然后锁上柜门,离开了更衣间。 “啊!” “咣当”, 矿井里,伴随着尖叫声,罐笼重重停下,老虎、二牛抱在一起,否则立马就瘫倒了。 此时四周光线亮了好多,但却亮得不均匀,电钨灯四周亮得发白,稍远一些就有了暗影。 老顾打开罐笼,当先走出,然后是赵林然、大力,老虎、二牛是互相搀扶着出来的。 “全他妈站好。”老顾忽然起了高腔,把这几人吓了一跳。 “就你这稀怂样,等着找死呢。”老顾直接起脚,把老虎踹了个趔趄。 大力马上抗议:“你怎么打人?” “打是为他好,知不知道?井下处处危险,稍不注意小命就没了,必须打起来十二分精神,懂不懂?”老顾一句话,怼得大力无话可说,老虎、二牛也赶忙挺直了腰板。 老顾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更为严厉:“我顾得福不是吓唬你们,在井下作业,一念生,一念死,生死一瞬间。要想活着挣钱花,就老实听我话,我让干啥就干啥,绝不允许擅自行动。听见没?” “听见了。” “听见没?” “听见了。” 直到听见整齐回应,老顾才没再追问,而是用正常声音讲起了一些规则和技巧。 众人听得都很认真,还就一些糊涂地方做了询问。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四人表示都明白了,老顾才带着四人向前走去。 有了刚才的岗前教育,四人走得都很小心,那三人主要是担心,赵林然则悄悄观察四周情形。 靠,就用那两根破木头支的? 铁丝头那么长?稍不注意,非戳瞎眼不可。 那木头还嘎吱嘎吱响呢,不会随时塌下来吧。 赵林然看得步步惊心,也感慨不已:差距也太大了吧? 前几天看文字资料,煤炭方面大都是集团化采煤内容,什么5g智能综采、一键启动、机器人自动巡检,什么胶带输送机、破碎机、转载机、采煤机,什么安全防护无死角等等,但关于小煤窑的基本一笔带过。 哪呢?这些设备呢?无死角防护呢? “啊!” 忽然一声惊呼,打断赵林然思绪。 “你想死呀?”老顾转头,冲着老虎嘶吼。但却又压着音量,显然是怕共振惹麻烦。 “手,手呀。”老虎牙齿打颤,嗓子嘶哑,整个人抖成了一团。 老顾骂道:“这是常事,见惯就行了。如果不想自己手搁那,就不要嚎,懂不懂?” “懂,懂,顾大叔,我懂。”老虎语无伦次,显然吓着了。 “注意了,那边就是工作面,锹镐都在那,你们别自个拿,等我递给你们。”老顾放慢脚步,驻足观察了一下,上前拿过工具,一件件递给四人。 “别动。”老顾又制止了大力举起的铁锹,仔细瞅了一会儿,才示意道,“从这边挖,先堆那里,然后再放那车上,千万别挖过那边去。” 众人点头应允,小心翼翼地干了起来。 装煤、堆煤、装车,干着干着,人们熟练了好多,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但喘气明显粗重了一些。 “嗯……” 忽然一声闷哼,跟着“扑通”一声。 众人赶忙转头看去,发现老虎已经双眼紧闭,四脚朝天,仰躺在地。 “老虎。”大力、二牛双双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