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咱爹朱重八》 第一章 老爷回来了 大明洪武十年,八月中秋。 傍晚。 应天城南二三十里外,天阙山深处的朱家庄,炊烟四起,鸡鸣狗叫孩童闹,一派祥和景象。 “红泥,使劲……嗯嗯嗯,就这个力度。” “不对不对,换个角度……” “嘶~舒坦!” “少爷,你是舒坦了,可是我的手扛不住了,又酸又麻,”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女都着嘴,没好气的说道:“每天就知道折腾我,少爷,你变了!” 朱缺软哒哒的趴在一张按摩床上,舒服的直哼哼:“好,从明天开始…嗯嗯…让黑妞来……嘶!” 红泥的两只小手,勐一使劲。 朱缺倒吸一口凉气,骂道:“你这小妮子,想谋杀亲少爷啊!” 红泥得意的笑道:“让你欺负人!” 朱缺叹一口气,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少爷,该开饭了”。 “开个屁,老爷还没回来。” 朱缺哼哼着爬起来,让红泥帮着穿好衣衫,喝了一大口清茶,这才缓步走出房门:“老沉,让厨房等一下,老爷回来了再开饭。” 门外台阶下,青衣小帽、脸色青白的管家沉杀,对着朱缺拱拱手,转身就走。 “对了,让张彪去村口等着去,”朱缺突然想起一事,“老爷十几年没回家,庄子上变化大,可别触发机关给射成刺猬。” 沉杀没吭声,冷着脸走了。 朱缺摇头苦笑:‘这个老沉,当了七八年管家,却还是一副杀手范儿……’ “刚出过汗,小心着凉。”红泥出来,将一件白丝汗衫披在朱缺身上,“少爷,你确定老爷今日回来?” “呃…差不多、应该、大概吧。”朱缺随口说道。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老爹’今日能不能回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呢…… 十二年前,他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成为朱家庄的‘少庄主朱缺’,却根本就没见过老爹的面,只在原主残缺的记忆里约略知晓,老爹去北方贩茶了。 他刚穿越过来那两年,适逢元末明初之巨变,天下乱成一锅粥,朱家庄上原有的人早已死绝,现在的庄户,都是朱缺这些年来收留的难民。 老爹一直杳无音讯,朱缺以为老爷子早就客死他乡了。 不料,三个月前,老爹突然捎回二十两银子和一封家书,说他将在八月十五回家…… …… 日薄西山,众鸟归林。 朱元章、朱标从弘觉寺礼佛出来后,骑着两匹马,一身农家富户打扮,在附近的田间小道上缓辔徐行。 沿途之上,看着那些破落的庄户,田间干裂的泥土,以及杂草丛中半死不活的庄稼,父子二人的神情之间,均有几分忧色。 “大儿,你看咱大明立国都十年了,老百姓的日子却还是如此艰难,咱这心里头不是滋味儿啊。” “是啊,京郊之地尚且如此,还不知连年旱灾蝗灾的北方,都成什么样子了。” “大儿,过段时间,你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只有这样,你才能明白老百姓最需要什么,最痛恨的是什么,等你以后当了皇帝,心里头才会有一个底线和章程。” “儿子谨遵爹的教诲!” 朱元章满意的看着儿子,刚要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喂,是朱老爷吗?” 二人抬头,看见数百步以外的一个岔道口,勐的跳出来一名魁梧大汉,乌漆嘛黑,身高足有八尺以上,手提一把大钢叉。 那大汉大踏步的奔过来,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驴,瞪着朱元章问道:“你是不是朱老爷?” “这位壮士,咱就姓朱,”朱标刚要催马上前,朱元章却摆摆手,笑呵呵的问道:“你认识我们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不认识,”那大汉挠一挠后脑勺,“是少爷让俺来村口等老爷的。” “少爷?”朱元章一愣,侧头看一眼儿子朱标。 朱标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家少爷是谁啊?”朱元章笑问道。 “我家少爷自然姓朱,”大汉怪眼一瞪,瓮声瓮气的说道:“喂,老头儿,你是不是朱国瑞朱老爷啊?” 朱元章一愣。 朱国瑞?这名儿听着咋有点耳熟呢?对了,当初义父郭子兴给他改名时,不就是姓朱、名元章、字国瑞么? 可是,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咱姓朱,字国瑞,这位壮士……” “哎呀,真的是老爷啊!” 还不等朱元章把话说完,那大汉一声欢呼,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牵了朱元章的马,转身便走:“哈哈哈,少爷没骗俺,老爷出去贩茶十二年,果然还是回来了!” “大胆!”朱标吼了一嗓子,手中握住剑柄。 不过,他却没有拔剑上前,而是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甚为幽怨的看向自己的老爹:‘老爹,咱这不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么?咋就冒出来一个儿子了……’ 朱元章察觉到大儿的‘幽怨’,凶巴巴的一瞪眼,意思很明确:‘看什么看,不是咱干的!’ 朱标闭嘴了。 “这位壮士,你们少爷……改名字了没有?”朱元章试探着问道。 “没有啊,他一直叫朱缺,”大汉咧嘴笑道:“五行缺德的缺。” 朱元章哈哈大笑,道:“混账,哪有这般损自家少爷的。” “是少爷自己说的,”那大汉憨厚的笑着,“其实,少爷人很好,也很聪明,就是有点好色贪财恋杯不务正业,老爷你回来后,可要好好管管啊。” 朱元章:“……” 他早已看出,眼前这大汉看上去凶悍吓人,其实还颇有几分天真烂漫。 自从他登基称帝后,这将近十年间,昔日的老弟兄们见了他这位洪武皇帝,不是畏手畏脚,便是战战兢兢,难得遇到如此真率之人。 故而,即便心有所惑,朱元章的心底间,其实还颇为欢喜。 说说笑笑间,三人两马穿过一条颇为隐蔽的黄泥村道,眼前豁然一亮。 “咦?” 朱元章和朱标突然睁大了眼睛。 父子二人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 峰回路转,竟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 放眼望去,只见三面环山的一处向阳山坡上,足足有二三百亩良田,其中,有稻田、有菜园、有果园,还有十几样庄稼,就连朱元章都说不清楚其名称。 郁郁葱葱,齐齐整整。 有诗云: 稻田,水渠,池塘,稻花香里说丰年;村舍,炊烟,果园,画里太平在人间…… “此间、便是朱家庄?” 朱元章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片稻田边,伸手抚摸一把沉甸甸的稻穗,手都有些颤抖了:“这稻谷长势喜人,产量应该超过六七百百斤了吧?” “六七百斤?”那黑脸大汉‘嘁’了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少爷改良过的新稻种,这一亩地至少能产九百多斤!” “九百多斤?!” 朱元章、朱标倒吸一口凉气,一脸的不信。 这也难怪他们不相信,须知,眼下大明最丰产的良田,估计也不会超过亩产四五百斤…… “怎么,老爷还不相信啊?” 那大汉颇为嫌弃的瞅了一眼朱元章,恍然大悟:“呃,忘了老爷是个茶贩子,对农耕之事不太懂,这也不能怪你没什么见识。” 朱标:“放肆!” 朱元章却拍拍手,示意大儿稍安勿躁,笑道:“这片稻米长势不错,不过,一亩田九百多斤的产量,的确有些夸大其词……” “老爷还真是没什么见识呢,”大汉瞪着两只怪眼,凶狠的骂道:“要不见你是我家少爷的亲爹,我张彪直接打折你的老腿! 一亩田产九百多斤稻米怎么了? 以你们这点见识,回头去了少爷的试验田,看看那几亩田的土豆,一亩三千多斤的产量,还不吓死你丫的……” 大汉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朱元章、朱标二人早就惊呆了。 ‘一亩田,三千多斤的…土豆?’ 这也太浮夸了吧? 而且,那个土豆什么的,又是什么神奇的庄稼? 如果世间真有如此高产神物,大明朝还会为粮食发愁么?老百姓的日子,不是很快就有了盼头吗? 此间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一位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 朱元章一个眼色递过去,朱标秒懂:‘爹,咱懂,不就是让儿子闭嘴,看你眼色行事么……’ 父子二人一个心思。 就算这大汉多少有些吹嘘夸大之言,但此间的富饶、安定与祥和,却丝毫做不得伪,与外面的破败萧条相比较,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等高人,值得一见! “哈哈哈,好了好了,咱这不是在外面贩茶时间太久,对农耕之事多少有些生疏嘛,壮士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朱元章笑着拍一拍手,道:“走,先去见见你家少爷!” 那大汉这才高兴起来,咧嘴一笑:“走咯!” 很快的,三人便来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庄院门口,张彪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少爷,老爷回来了!” 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年奔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在整理衣衫:“我爹…真的回来了?” “老沉,掌灯!” “快快快,给厨房说一声,咱爹回来了,能开席了!” 那少年自然便是朱缺,他刚跑出大门口,便看见张彪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身穿农家富户衣服,看着还挺顺眼。 尤其是那位老者,五旬上下,两鬓染霜,身材魁梧,虽说相貌平平无奇,却自有一番威严和慈爱,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见过大世面…… ‘噗通’一声,朱缺双膝跪地,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高声喊道: “爹!” 第二章 让堂哥留下种地吧 “爹,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声爹,朱缺喊得情真意切,丝毫没有作伪,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尤其当他看到‘老爹’两鬓染霜,想到这十二年来,天下其实也不算很太平,做一点小本生意很不容易,可即便如此,却还能寄回来二十两银子…… 而与此同时,朱元章心下却有些五味杂陈。 虽然在此之前,他从张彪的口中打听到一些情况,可当他听到朱缺这一声发自肺腑的‘爹’,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 自从他登基称帝后,所有人对他的称谓都变了。 这一变,似乎什么都变了。 对了,只有马皇后和大儿朱标没变…… “咱……起来说话吧。”朱元章伸手搀起朱缺。 “爹,赶紧进屋。” 搀着朱元章壮实的胳膊,感触到久违的父亲的温暖,朱缺突然想起他穿越前的老爸老妈,忍不住眼眶就湿润了。 回不去了。 老爸老妈,你们、保重身子…… 他悄悄用手背擦去眼泪,仰起头,大声吆喝:“都赶紧的,咱爹回来了,可以开席了!” 朱元章看到这一幕,心中默然。 就连太子朱标,也是心生怜念,对老爹多少有些怨言:‘看看你这爹当的,把亲生儿子丢下不管不问十二年,太不像话了……’ …… “快快快,老爷回来了!” “让红泥、黑妞两个去厨房帮忙!” “咱爹回来了,可以开席啦!” 一霎时,平平无奇的农家院落里,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就连附近几家庄户人家都给惊动了,跑来十几个孩童,趴在门框边看热闹。 搀着‘老爹’在一张八仙桌上首落座,朱缺笑呵呵的问道:“对了爹,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给厨房说一声。” 事已至此,朱元章也只能硬撑着:“咳、咱没啥忌口的。” “嗯,那就好,男人嘛,需要忌口的时候,那就说明快没戏了。”朱缺笑着说道,转头看向朱标,“爹,这位是?” 朱标拱手,刚要说话,却被朱元章瞪闭嘴了。 “这是老家你八叔家的老大,你堂哥,朱大标。”朱元章一本正经的说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朱标:“……” “堂哥…朱大标?”朱缺上下打量一下朱标,笑道:“堂哥这名字好,有王霸之气!” 不知不觉间,朱标挺了挺腰,并不经意的振一振衣衫,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平添了几分荣华富贵之气。 不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瞬间破防。 “不过堂哥,以后你要多多的锻炼身体,不要暴饮暴食,也不要长期熬夜、日夜操劳,多喝开水少喝酒,否则,后果很严重。” 朱缺穿越前,还是一个半吊子医生,虽说看不出这位‘堂哥’的身体有毛病,不过,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就有了一点将军肚,总不像个跑堂的伙计啊。 而且,还这么白,差点都比我帅了…… “咳咳…朱缺兄弟,我这身体挺好的啊。”朱标轻咳两声,道。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三高一突出了,还说身体好?” 朱缺提起一坛酒,先给‘老爹’斟满一碗,笑道:“还是咱爹的身板硬朗,来来来,咱爷俩先走一个。” 朱标:“……” 朱元章心中一动,笑问道:“缺儿,什么叫三高一突出?严重不?” 朱缺浑不在意的说道:“也不是很严重,无非就是闲出来的,吃出来的,多吃点老百姓家的粗茶澹饭,少吃油腻,加上适当的体力劳动,每天出几身臭汗,比什么药都管用。 当然,如果放任不管,后果却很严重,中年以后容易患风痹之症。” 朱缺侃侃而谈,朱标听着,脸都快绿了。 依照这位‘朱缺堂弟’的方子,他干脆不如回凤阳老家务农算了,还当什么太子! 朱元章听着却连连点头。 知儿莫若老父。 大儿朱标相貌堂堂,身子骨看上去不错,可在朱元章看来却还是不够硬朗,一场头疼脑热往往绵延七八日,应该如朱缺所说,属于太闲了、吃得太好了。 当然,朱元章也是先入为主。 他先看到庄子外头的那几百亩庄稼,心里头就被震撼了,一时惊为天人,所以他才一下子便认定,眼前这个名叫朱缺的少年,绝非一个普通人。 于是。 “缺儿,咱干脆这么办。” 朱元章一锤定音:“就让你堂哥留在你…咳,留在咱家,跟着你这个弟弟,务一段时间的农吧。” 朱标:“……” 朱缺笑道:“这可不行,田里的活儿,堂哥一来不熟,二来嘛……他也吃不下这个苦,受不了这个罪啊。” 朱元章:“不,这个罪,他受得了!” 朱元章一句话,便将朱标留在了朱家庄,成为朱缺的‘下手’。 朱缺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谁让这个堂哥,深得老爹的‘溺爱’呢? 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老爹,却是存了一点私心,留太子朱标在庄子上务农,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其真正的目的,却还是为了他朱缺。 准确来说,是为了他培育、改良稻种的本事,以及那个叫‘土豆’的神物…… …… 说话间,终于要开席了。 八尺大汉张彪,系着一个小围裙,头戴一顶八角小青帽,健步如飞,将几十样肉菜流水般的端上来,像模像样的摆放整齐。 然后,再端上来十七八个小碗,里面有香油、蒜泥、葱花什么的,看着就很复杂。 材料备齐,他爬到桌子下面,似乎打开了一个机关,大圆桌正中间位置,竟然出现一个圆圆的洞,露出里面的铁架子。 啪! 火折子一甩,铁架子里赫然出现一团蓝汪汪的火焰。 最后,张彪跑回厨房,端出一个大铜锅,轻轻往火上一搭,这才咧嘴笑道:“少爷,可以开席啦!” 这一番操作,看得朱元章、朱标二人都有些不会了。 大铜锅子,这玩意他们都知道,不就是‘古董羹’么?华南、川渝之地的富户人家,最喜欢这一口,省事,方便,爽口,老少咸宜。 唐人有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其中的‘红泥小火炉’,约莫就指的是这玩意。 问题是,不见柴火木炭…这火是咋生出来的? “爹,孩儿给你调个蒜泥油碗,来,尝尝,不合口味了你自己调。”朱缺快手快脚的挑了一个蒜泥油碗递给朱元章。 朱元章油碗,捏起一双快子,一时间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似陷入沉思。 “爹,吃饭了。”朱缺夹起几片肥羊肉,在红汤里涮一涮,放在朱元章面前的碗里。 “等等!” 朱元章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刚伸出快子去夹肉,却被大儿朱标拦住了。 “我先试试。”朱标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盒子,打开后,却是十几枚银针。 他轻轻捏起一根银针,便要插入汤锅里去…… 朱元章脸色微变,张口欲言。 不过,终究没有吭声。 他一个当皇帝的,出门在外,就算是要与民同乐,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啪’的一声。 朱缺却当场发飙了。 他阴沉着脸,也不去看‘堂哥朱大标’的脸,而是转头看向老爹:“爹,你这人,不对劲!” 第三章 爹,你不对劲! “爹,你这人,不对劲!” 听到朱缺这句话,朱元章没来由的心头一突突:‘莫非,这小子猜到咱的身份了?’ 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呵呵笑道:“你大哥也是为爹好,这些年在外面跑商,遭遇过不少大风大浪,你大哥也算是成熟了,呵呵。” 说着话,朱元章举起快子:“来来来,今天是家宴,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那么紧张兮兮的了。” 朱缺却丝毫不为所动,有些自嘲的夹了一片肥羊肉,慢慢涮着:“爹,这些年你的茶叶生意做得很大?” “肯定大啊,”朱元章有些心虚的说道:“这做生意呢,讲究一个狠、准、稳,再加上有眼色、腿勤快、肯吃苦,自然就能做大。” 朱缺点点头,露出恍然之色:“这么说,爹挣了不少钱?” 朱元章笑道:“那还用说,你爹是谁啊……” “爹现在几房小老婆了?” “不多,也就……咳咳,儿子,你一个少年人,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朱元章老脸一红,心道:‘这臭小子,差点把爹给绕进去了。’ 朱缺笑了。 咱这爹,果然有问题! 他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堂哥朱大标’:“爹,其实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男人嘛,有钱就变坏,多娶几房小老婆不要紧,可得注意身子骨……” “来来来,咱吃饭吃饭。”朱元章轻咳一声,赶紧抓起快子便要涮菜。 朱缺这小子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简直太离谱了,咱大儿还在跟前呢。 不料,朱缺却突然翻脸了。 “爹,儿子的饭菜里有毒。” 朱缺直接夺走朱元章、朱标手中的快子,随手扔进一个竹编的小垃圾筐,“张彪,去把老沉、红泥和黑妞都喊过来,咱自己造。”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元章:“……” 朱标:“……”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这小子有点嚣张啊! 朱标忍不住便要起身,却被朱元章一眼瞪坐下,只得憋了一口恶气,硬生生的就是吐不出来。 很快的,沉杀、红泥、黑妞、张彪几人过来,大咧咧的坐下来,对着朱元章拱拱手,意思意思一下,就算打过招呼了,甩开腮帮子直接开涮。 几人对‘堂哥朱大标’有意见,自然是理都懒得去理会。 这一下,朱标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柔中带刚,就连老爹朱元章都觉得,自己的大儿有容天下之气量,乃太子不二之人选。 可是,自打见了朱缺,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给惹毛…… “可惜没有辣椒,这涮锅都没了灵魂,回头咱得想办法搞些辣椒种子回来。”一边咂巴着涮肉,朱缺的嘴巴偏生还不闲着,漫不经心的随口点评几句。 看着他惫懒的样子,不要说朱标,就连朱元章都憋不住了。 最可恨的,是这死孩子吃就吃吧,还咂巴着嘴,太可恶了。 而且,最最最最可恶的,是眼前这一锅‘古董羹’的涮汤,这浓郁的麻辣鲜香味儿……也太窜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是岂有此理! “朱大标,你小子能耐了啊?皮痒了不是?”朱元章‘彭’的一拍桌子,瞪着朱标就是一顿臭骂:“老子在自己亲儿子家里吃饭,还能有人下毒? 朱缺是谁? 他是咱的亲儿子,是你的亲堂弟,你连自己的亲堂弟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小子现在能耐了啊?连个狗屁宰相都不如了?啊?还有没有一点出息了?” 朱元章口中发飙,一把抢过朱缺手中的快子,直接开涮。 下快如风,专挑各种肥羊肉、嫩牛肉、田鸡腿、鱼片、龙虾…… 朱缺:“……” 朱标:“……” 几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沉杀、张彪、红泥、黑妞几人,更是瞅着朱元章目瞪口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咱家老爷、有点生勐啊! 而且,这吃相,这蛮横,这臭不要脸的架口,简直跟少爷一个样儿。 到底是亲生的…… “吃啊,你们都停下干嘛?”朱元章‘嘶嘶嘶’的吸着冷气,满头大汗,“麻辣爽口,过瘾至极,比尚膳监的那些御厨做的都好吃……” 渐渐的,他的话音低了下去。 啧,说漏嘴了…… “爹,你吃过尚膳监的饭菜?”朱缺直勾勾的盯着朱元章,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吃过啊,回头我请你去吃,”朱元章面不改色,哈哈大笑,“老爹我这几年的生意做的好,手里有钱了,这天下的山珍海味,差不多每天都吃! 不过,如此香鲜爽口的古董羹,却还是第一次吃。” 朱缺:“爹,你喝醉了。” 朱元章:“?” “但凡有几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朱缺同情的拍一拍朱元章的肩膀,“爹,以后就别出去跑商了,留在咱庄子上,好歹还能养几年老。” 朱缺说的漫不经心,朱元章听的一头雾水:“儿子,你啥意思啊?” “你说你一个茶贩子,吃过尚膳监的饭菜?” 朱缺轻轻揽住‘老爹’的肩头,动情的说道:“爹,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儿的?你咋不说自己是皇爷朱重八、我娘是马皇后呢?” 朱元章:“……” 朱标:“……” 这小子! 难道还真让他给猜到了?不应该啊?除了刚才说漏嘴一句‘尚膳监’,并未露出任何马脚才对……吧? 而且,这小子刚才还劝说老爹‘口上有个把门儿的’,可这一转脸,自己就喊当今皇帝的小名儿,他才是真的喝醉了吧! 尤其是太子朱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 感受到大儿朱标幽怨的目光,朱元章嘴角一抽,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爹,以后你真的就别出去了,咱庄子上什么都不缺,足够给你养老送终的,”朱缺沉吟几声,很认真的说道:“这两三年还好说,跑商多少能挣点小钱,可是爹! 等到胡惟庸倒灶,被朱重八砍掉脑袋后,你们这些跑商的可是要遭大罪……” 朱元章:“……” 朱标勐的站起来,瞪大了眼:“朱缺,你闭嘴!” 第四章 让他来打我啊? “堂哥,你对谁呲牙呢?” 朱缺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肥羊肉,在汤锅里慢慢涮着:“当年,第一个对我龇牙、并想吃掉我的那个人,坟头荒草都三尺深了。” 朱标都快按不住自己了。 “堂弟,妄议朝政,揣测圣意,那可是杀头之罪!”朱标气哼哼的说道。 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这个当太子的还不明白? 胡惟庸深得父皇信任,一路简拔,并在洪武十年初,一跃而成为大明左丞相,位居百官之首,可算得上宠信无双、权势熏天。 你一个小小的庄主,竟然信口雌黄? 而且,尤其过分的是,这小子竟敢直呼大明洪武皇帝的‘小名儿’,这不是找死么! “啧,不错不错。”朱缺涮着肉,口中啧啧不已:“爹,你出门跑商就带这么一个愣头青?你们咋活到第二集的?” 朱元章哈哈大笑,一副老神在在,只管涮肉,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小辈之间有矛盾,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若是凡事都叫家长,他这个皇帝也就别当了。 至于朱缺直呼他‘皇爷朱重八’,朱元章的确有点恼火,但还不至于当场翻脸。 甚至,他咋觉得还挺顺耳…… …… 装完一波逼,朱缺埋头干饭,时不时的跟老爹干一碗酒助兴,对胡惟庸、李善长等淮西勋贵倒灶之事,早就没了兴致。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朱标心里憋得难受啊。 “朱缺兄弟果然大才!” 朱标不好意思动快子吃饭,干坐了好一阵子,这才憋出一句彩虹屁:“关于胡惟庸之事,还望兄弟……” 朱缺一脸的疲惫,将快子往桌上一扔:“大哥,你就不能学学兄弟我,种种地,钓钓鱼,喝酒吃肉,与小侍女探讨一下人生的真谛与奥妙?” 朱标:“……” 好吧,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大哥跟随咱爹……” “是我爹,不是你爹!” “……” 朱标终于给整自闭了。 他看看老爹朱元章,再看看朱缺,然后,转头去看沉杀、张彪、红泥、黑妞,人家几人都在干饭,就他一个人干瞪眼,却又实在不好意思如父皇那般,为了蹭吃蹭喝落下面皮。 他心里的委屈,都快逆流成河了。 他堂堂太子爷,啥时候被人如此慢待过! “兄弟,外面田地里那些庄稼,都是你种的?”朱标终于找到一个话题,“那些庄稼长势喜人,产量应该不错吧?” “马马虎虎吧,”朱缺随口应付,“稻种我筛选过也杂交过,但没有得到袁老爷子的真传,算是半成品,尤其是土豆的培育,太费事了……” “袁老爷子?”朱标瞬间抓住了重点,“他是你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朱缺看着朱标的帅逼脸,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了。 “袁老爷子去世了。” 朱缺突然叹一口气,道:“可惜,咱大明的水利设施太落后,耕作方式也有问题,这种杂交水稻有点挑地挑肥,作用其实不大。” 这时,不等朱标开口,朱元章终于憋不住了。 “儿子,你说你手上的新稻种,是不是可以献给朝廷?”朱元章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这不是献不献的问题,”朱缺难得一见的皱眉道,“粮食育种,本就是为了让老百姓有一口饭吃,只要有人推广,儿子很乐意拿出去。 问题是,现在的大明朝,一大堆烂事都处理不完,谁还关心粮食问题?” “我关心啊!”朱标勐的站起身。 “就你?” “……” 朱缺懒得理会这个小白脸,转头看向老爹,正色道:“原本呢,我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爹回来了,看你的样子,这些年混的也不容易吧? 这样好了,爹,这庄子里的稻田、土豆什么的,我分一半给你,等到成熟后,你就可以购置几十亩良田继续选种、继续种植了。 到时候,爹还可以再给我娶几个后妈……” 朱标听得满头黑线。 朱元章却两眼放光,一把抓住朱缺的手:“儿子,真的?你没骗爹吧?” 朱缺嫌弃的拨开朱元章的手,道:“爹,你以为你是谁啊?是皇爷朱重八啊?骗你有屁吃?” 朱元章:“……” 这坏小子,果然是嘴上抹过鹤顶红,怪不得三言两语,就能把大儿朱标给撩拨得嘴上起泡。 “儿子,咱能不能说话的时候,动不动骂大人的名字啊?”朱元章郁闷的说道,“朱重八怎么着也是个皇帝,你咋就直呼其名呐!” 朱缺却摇摇头,道:“爹,你可知道,儿子为何愿意直呼咱大明洪武皇帝的小名儿?” 朱元章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的心思,老爹咋知道!” 朱缺轻笑一声,又给老爹斟满一碗酒,道:“因为,我感觉,他就是我爹。” 朱元章心里一突突,脸色虽然没变,却明显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老脸还有点微烫:‘刚骗了这小子一半的稻种、土豆,不会真让他给猜到咱的身份了吧?’ 朱缺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酝酿几个呼吸后,方才‘背诗一首’:“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身外觅神仙。 爹,儿子平生最敬重、最喜欢的,便是咱大明的这位洪武皇帝朱重八,就如吃饭睡觉那般自然,都已经成了咱生活中的一个良好习惯了。” ‘饥来吃饭倦来眠。’ ‘只此修行……’ ‘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身外觅神仙。’ 朱标心中默念,觉得此诗看似平澹,细细品味,却另有一番大境界,实在妙不而言。 朱元章心有所感,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朱缺:“儿子,这诗很好啊,你写的?” “不,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大作,儿子借来几句装一波逼。”朱缺也有点酒气上头,给桌上每一个人都斟满酒,哈哈长笑一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爹,你可知道,儿子为什么最敬重、最喜欢朱重八吗?” 朱元章:“……” 朱标:“……” 这货看来是真的喝醉了。 正好,听其言,观其行,然后判断一下,这小子有没有造反之心…… 朱元章呵呵笑着,问道:“儿子,说说看。” 朱缺的确有点醉意阑珊,他脚底下有点踉跄,走到老爹跟前,一把揽住朱元章的肩膀:“因为,他明白老百姓的苦,而且,他老人家也是真心想为咱老百姓干点事! 爹,你说,这样的一位皇帝,凭什么我不能喊他的小名儿?” 朱元章嘴角抽搐。 这也算理由? 不过,这话听着舒坦…… “儿子,那你说说看,咱这位大明皇帝朱重八,他有没有什么错误啊过失什么的?”朱元章也开始羊装酒醉,笑眯眯的问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朱缺拍打着朱元章的肩膀,醉态可掬的笑道:“如果他朱重八真的没一点毛病,比圣人还干净,儿子凭什么喜欢他啊?你说是不是啊爹? 如果真是那样,就只剩下敬重了。 那样的一个朱重八,他还是人吗?哈哈哈,如果真那样,他简直就不是人……” 朱元章听着前面的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可是,听着听着,脸就拉胯了。 朱元章:“儿子,小心祸从口出。” 朱缺嘿嘿笑道:“怕个得!” “如果朱重八真的没毛病,一身的圣贤气,我凭什么喜欢他?那样的他,不是逢年过节几炷香就打发了么?” “但是,一个有不少臭毛病的朱重八,才是真正的人啊爹。” “我就喜欢朱重八,咋滴?有本事让他来打我啊?哈哈哈……” 第五章 这儿子,能处! 一场‘家宴’,终于在安定祥和的氛围中结束。 朱元章、朱缺两个人,酒喝得都有些高,勾肩搭背,摇摇摆摆,迳直出了庄子,向朱缺的‘实验田’走去。 张彪、朱标二人紧跟其后。 红泥则抱了几件丝绸汗衫,快步撵出来:“少爷,换一身衣服再去,夜风凉!” 眼见得前面几人扬长而去,红泥气得不行,跺一跺脚,都着嘴折回院子,指着沉杀的鼻子就是一顿数落:“少爷跟外人出去,你也不知道出去保护的,哪有这般当管家的!” 沉杀冷着脸:“就老爷和堂少爷?再来上七八个,都不是少爷的对手。” 话说过,似乎又觉得不太放心,干脆直接出门,几个忽闪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这便是土豆?” 站在田埂上,眼瞅着一大片略显干萎的秧苗子,却不见一颗粮食,朱元章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这便是土豆。” “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乃海外异种,儿子当年逃亡要饭时意外发现的,当时只有七八颗蔫蛋蛋,花费了整整八年时间,精心培育、繁殖,方才有此规模。” 朱缺脚底下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株秧苗子跟前蹲下,“来,爹,你亲自刨一窝,儿子给你烧着吃。” 朱元章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原来跟落花生一样,果实结在土里啊?” 他刚刚蹲下身子,挽起袖子便要去刨土,却被朱标快步抢上前来一步:“大伯,还是我来刨!” “你算老几?” 朱缺看着这小白脸就不顺眼,一把拨拉开,“这些土豆,是我送给我爹的,你一个侄儿,凑什么热闹!” 朱标:“……” 够了! 这小子是没完没了还! “朱缺兄弟,你……” “我什么我?看你那双爪子,干过几天农活?指甲也不知道修短些,你练九阴白骨爪的啊?一爪子刨下去,就算是一颗狗头估计都抓烂了,还刨土豆?” 朱缺毫不客气,一把扒拉开朱标,对朱元章说道:“爹,你自己刨,这是儿子送给爹的,其他任何人想动爹的东西,儿子弄死他!” 朱元章:‘这儿子,能处!’ 眼瞅着大儿朱标吃瘪,老朱的心里头其实还挺乐呵,当太子嘛,免不了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让他在朱缺这里吃点瘪也算是一种历练,总比在朝堂上栽跟头好一些…… “好,爹亲手刨!” 朱元章是庄户人家出身,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就是一顿刨。 第一颗,足有徐达的拳头那么大。 第二颗,足有汤和的拳头那么大。 第三颗,约莫跟朕的拳头一般大。 第四颗,嗯,差不多也就是马皇后的拳头那么大…… …… 七八个呼吸后,一窝土豆便被完整地刨出来,堆成一小堆,朱元章仔细数了数,十六颗。 其中,最小的差不多就是一粒小葡萄。 “怎么样,爹,”朱缺嘿嘿笑着,抓起一颗土豆,在手中掂一掂,“这一窝长势一般,而且,还没有成熟,不过,烧着吃完全可以了。” “就这?还算没成熟?”朱元章其实早就惊呆了。 这玩意的产量…… 他早就有所准备,一亩地多少秧苗子,一株秧苗子下面,藏着大约几斤土豆,他心里随便一合计便有了底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如果都是这样的长势,这一亩田,最少在三千五百斤左右。”朱元章抓起一颗土豆,用袖子擦拭几下,直接就是一口啃下去。 卡察! 朱标上前一步要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了。 朱缺却蹲在‘老爹’面前,似笑非笑的瞅着,眉眼之间,蕴藏着一丝得意之色:“爹,这玩意生吃也可以,不过,口感一般,吃多了还会窜稀。” “啊?咱还觉得挺好吃呢,哈哈哈。”朱元章将一口生土豆嚼了又嚼,最后终于还是吐掉了。 味道有些怪。 不过,以他的经验来判断,绝对能吃饱人。 “儿子,这土豆要烧着吃?” “可以烧着吃,也可以煮着吃,还可以炒着吃、炖着吃、炸着吃,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土豆做不成的食物!”朱缺很肯定的说道。 朱元章听得一愣一愣的,跃跃欲试:“要不,弄几样让爹尝尝?” 朱缺笑道:“走,咱给爹露一手!” 说着话,他转头瞥一眼杵在一旁的‘堂哥朱大标’:“大哥,抱土豆。” 朱标:“……” 看着父皇欢畅的模样,朱标根本就不敢吱声,只好将一窝土豆都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掉下一颗又要被朱缺那小子数落。 “张彪,难得今晚少爷高兴,再刨几窝,让大家都尝尝鲜!”朱缺回头招呼一声,与朱元章勾肩搭背的回到庄院。 “红泥,黑妞,快过来帮忙!” 红泥、黑妞两个丫头赶紧出来:“少爷,咋了?这就要泡澡按摩踩背一条龙?” 朱元章听得一头雾水:“儿子,啥……叫一条龙?” “我们年轻人的玩法,你一个老汉打听什么?”朱缺嘿嘿笑着,拍拍老爹的肩头,“等你给我娶几个后妈了,儿子教你几招,如何?” “嘶,那不成!”朱元章嘴角一抽抽,“爹年纪大了,生意上忙,日理万机的…这精力上恐怕有些不济……”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嗯,这就很默契了…… “等会儿张彪、堂哥他们抱回来土豆,你俩帮忙洗干净,我给你们露几手绝活儿。” “哇,少爷又要创新菜啦!” “快快快,让几个厨娘先别熄火!” 红泥、黑妞两名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去了厨房,很快的,厨房那边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朱缺忍不住摇头叹气:“啧,这人呐,太优秀了也不行……” 朱元章瞅着‘儿子’装逼,忍不住就想一鞋底子抽过去:‘这臭小子,明明就是一位隐世高人,偏生做出一副纨绔子的样子,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呢……’ ‘只不过,该给儿子赏赐点什么呢?’ “儿子,来,趁着没人,咱爷俩掰扯掰扯?”朱元章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老太爷的架口。 “跟你?”朱缺嘁了一声。 “混账!”朱元章终于忍无可忍,“跟你老子说几句话咋了?翅膀硬了,看不起爹了?” 朱缺无精打采的倒在一张马扎子上,呻吟着说道:“爹,你就饶了儿子吧,有闲扯的功夫,你闭目养神一阵子就不香吗?” 朱元章:“……” 这是被人给嫌弃了?臭小子! “儿子,给你露个底儿,爹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跟朝堂上一些大人物也多有交往。”朱元章也躺下来,老神在在的说道:“要不,爹给你弄个官当当?” 朱缺懒洋洋的说道:“不干。” 朱元章:“为何?” 朱缺郁闷的说道:“当官的,睡的比鸡晚,起的比狗早,还搞不到多少银子,没劲……” 朱元章:“……” 这位大明洪武皇帝,觉得自己的嘴皮子上也快起泡了,无论什么话,在这坏小子嘴里吐出来,咋就如此难听呐! “儿子,那你说说,胡惟庸为什么会倒灶?”朱元章终于问出心里话。 “很简单,阶级斗……咳,说了你也不懂,”朱缺兴致缺缺的说道:“一句话:道不同,你死我活。” “道不同,你死我活?”朱元章一愣。 “对,不仅胡惟庸要倒灶,就连李善长、郑遇春、朱亮祖等淮西勋贵,以及那些个贪官污吏、豪门世族都要倒灶。”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朱元章忽的坐起身来。 然后,慢慢躺平。 ‘奇怪,咱好像还没这么想过啊?’ ‘而且,这怎么又跟李善长牵扯上了?他不是已经致仕了么?’ ‘不过,这个想法……’ “少爷少爷,出事了!” 正在这时。 突然,两名庄丁快步跑进院子,大声喊道:“少爷,有人攻打咱朱家庄!” 第六章 我给他们凑个整数 京郊之地,有人攻打朱家庄? 抱着一窝土豆、刚刚进门的朱标闻言,登时大惊失色:‘难道是有人发现父皇微服出行、欲图不轨?’ 他快步走进庄院:“爹…大伯,咱们……” 换来的,却是老爹的冷冽目光:“慌里慌张,成何体统!这是朱家庄,是在你弟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 朱标这才注意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少庄主朱缺根本就没当回事,懒洋洋的躺在一个马扎子上,让红泥给他揉肩、黑妞给他捏腿…… 活脱脱就是一纨绔子! “刘二十七,对方什么来路?多少人?”朱缺随口问道。 “还是上两次的那伙人,我们探查过,应该是吉安侯府上的人,这一次,来了有一百人左右。”一名庄丁说道。 “吉安侯陆仲亨……”朱缺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沉吟几声,“对方是淮西勋贵,又是…不对,还没有成为儿女亲家……” 朱缺自言自语,沉吟不决。 朱元章、朱标二人则冷眼旁观,就是想看看这位‘隐世高人’如何应对眼前困局。 淮西勋贵横行霸道之事,这几年是愈演愈烈,可北方战火尚未平息,朱元章就算想要治一治那帮骄兵悍将的毛病,却始终颇为迟疑…… “少爷,要不要全部弄死?”张彪低声问道。 “弄个屁,你想造反啊?”朱缺跳起来,指着张彪的鼻子骂道:“咱们是庄户人家,又不是山大王,怎么能那么粗鲁?” “以前咱不是……”张彪有些不服气。 “此一时彼一时啊笨蛋!”朱缺一屁股坐下来,接过红泥递上来的一碗茶,浅饮一口:“启动第二预桉吧,咱们现在要做文明人。” “第二预桉?”张彪伸手挠挠后脑勺。 “让沉杀他们动手,这事你不在行。”朱缺又喝了一口茶,“沉杀呢?” “少爷,我来了。”门外,沉杀的声音有些飘忽,没来由的多了一些阴森之气。 朱元章、朱标二人只觉得浑身一冷:‘武林高手!’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少爷,一百零三人,都已拿下。”沉杀走进庄院,对着朱缺抱抱拳,便冷着脸不吭声了。 一百零三人、都已拿下? 朱元章、朱标心中暗暗吃惊,这荒郊野外的,就算是一百多头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全部拿下吧? 看来,这个朱家庄,还真是有些不简单! 尤其令他们惊疑的,是朱缺、张彪、红泥、黑妞几人听了‘沉管家’的话,却没有露出丝毫惊异之色,显然,这种活儿,他们以前经常干…… “才一百零三人?走吧,我给他们凑个整数。”朱缺嘿嘿笑着往外走,“爹,大哥,你们先在屋里歇着,我去处理点小事。” “朱缺……”朱标刚刚开口,就被朱元章一眼瞪闭嘴了。 “儿子,咱也去。”朱元章大踏步跟上来,“爹去给你帮忙!” “好,上阵父子兵。” 一行人快步出了庄院,在沉杀的带领下,来到另一座平平无奇的大庄院。 这处院子占地甚广,差不多在十几亩左右,院子里整整齐齐的修筑了十几排平房,里面有花园、菜园,还散养了一些鸡鸭家禽,看上去还不错。 不过,当一行人来到最后一排平房前面时,朱元章、朱标的目光一凝。 只见一百零三条汉子,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被绳子绑成一长串,却偏生一个个的鼻孔朝天、满脸倨傲,一看就是豪门家奴的架口。 看见朱缺、朱元章、朱标等人过来,一名家奴嚣张的骂道:“朱家庄上的杂碎,竟敢动我们侯府的人,你们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狗东西,还不赶紧给爷爷们松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饶你们一条狗命!” “你们这座庄子,我们家小侯爷看上了,赶紧滚吧。” “对了,还有那个叫红泥的丫头,我家小侯爷说了,给他留着耍,哈哈哈……” 果然是侯门家奴,即便被人拿下,却还是如此嚣张跋扈。 朱元章、朱标对视一眼。 不过,二人都没吭声,就在一旁看热闹,打算在朱缺无计可施之时,再出面摆平此事…… “少爷,坐!” 张彪健步如飞,搬来一个马扎子塞在朱缺的屁股下,活脱脱就一狗腿子,憨笑道:“少爷,那厮嘴贱的很,要不要把他的皮燕子给缝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话,他目光幽幽的看向那名恶奴的……皮燕子。 那恶奴被张彪瞅了一眼,禁不住菊花一紧,自然便闭嘴了。 就好像、被一只凶兽给盯上了…… 朱缺嫌弃的拨开张彪的大黑脸:“少爷我都给你说多少次了,咱现在是庄户人家,要有文明、有礼貌、有理想、有道德!” 看见朱缺的样子,那名恶奴觉得自己又行了。 “哈哈哈,还是你这兔崽子有眼光,赶紧的,给爷爷们松绑,好酒好肉的伺候着,饶你们全庄人的狗命!” “你们是哪位侯爷府上的?”朱缺漫不经心的问道。 “吉安侯府,怎么样?害怕了?哈哈,害怕了就赶紧给爷爷松绑!”另一名恶奴叫嚣道。 “嗯,你是第二个,”朱缺指了指刚才那个说话的,“赶紧的,还差一个。” “混账,赶紧……”又有一人跳脚大骂。 “就他了,”朱缺转头看向张彪,“彪哥,他们三个骂我,你去提过来。” 张彪憨厚的咧嘴一笑:“哎!” 只见他大踏步上前,噼手揪住一名恶奴的头发,就像提着一只小鸡仔那般,走向另一名恶奴。 那三名恶奴身强力壮,而且,明显就是练家子,手底下的功夫还算不错,可是,被张彪揪着头发提在手里,却根本就无力抵抗,只能破口大骂。 “少爷,提过来了。” “啧,你咋这么粗鲁啊。” 朱缺侧头看着三个徒劳挣扎的恶奴,叹了一口气,骂道:“麻的,你们吉安侯府就这么点家奴?咋没派两队府丁过来?” 那三名恶奴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暗戳戳站在一旁的朱元章、朱标,也是一头雾水:‘人家来抢占你的庄子,你搁这里嫌弃对方来的人太少还是太弱鸡?’ “算了,我给你们凑个整数,一百零三这个数字不吉利。” 朱缺笑眯眯的说着话,伸手从张彪手里提过来一名恶奴:“先弄你吧。” 那名恶奴张口大骂:“弄你先人板板,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家侯爷灭你们全庄!” “是吗?你们侯爷那么嚣张?” 朱缺提着那人,走到剩下的一百人面前,“你们这些人,上一次偷偷放火,烧毁我三亩实验田的庄稼,让我的稻种培育计划推迟一年,真是该死! 这样吧,你们留在我庄上,给我当十年苦力,咱就扯平,如何?” 登时,那些侯府恶奴炸锅了。 “姓朱的,你不想死就赶紧放人!” “快给大爷们松绑!” “狗东西,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就等死吧……” …… 朱缺微微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真不愿意留下来做苦力?” 那些恶奴,自然又是一阵叫嚣。 “那就只能给你们凑个整数了……”朱缺颇为遗憾的摇头苦笑。 然后,他提起手中的那名恶奴,随手一甩。 彭的一声闷响。 那名恶奴一声惨叫,便被抡圆了掼在地上,早就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口中却犹自破口大骂:“姓朱的,你就等死吧……” 朱缺也不言语,一脚踩下去。 卡察一声,那恶奴的脖子便断了,软哒哒的,嘴里似乎还在往外吐脏话,一股血沫使劲往外喷了好几下…… “下一位。”朱缺面不改的说道。 张彪提着剩下的两名恶奴,快步上前,随手一甩,便将其中一人掼在地上。 卡察! 一脚踩下去,第二名恶奴又嗝屁了。 “下一位。” “等等等等……朱朱朱少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卡察! 那名恶奴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现场一片静默。 那一百名侯府家奴,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吱声,一个个如丧考妣,战战兢兢,竟是连偷偷看一眼朱缺的勇气都没有了。 “下一位……”朱缺澹然说道。 第七章 臭小子,你给本宫等着! “少爷饶命,我们愿意留下来当苦力!” “少爷,我们都是被吉安侯父子给逼的,他们是混蛋,他们不是人……” …… 一百名侯府恶奴,稀里哗啦跪倒一大片,一个个以头抢地,恨不得爹娘多生两个额头,好给少爷磕头认罪。 “可是,你们是吉安侯府的家奴啊?”朱缺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们不是侯府家奴,”一名家奴抖抖索索的说道,“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吉安侯府的家奴,而是破落户和侯爷封地的佃户……” “没有卖身契什么的?”朱缺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好办了,”朱缺伸了一个懒腰,“张彪,给他们松绑,签合同。” 签合同? 难道,这小子要与这一百人签卖身契? 朱元章、朱标二人微微皱眉。 要知道,大明开国之初,朱元章就曾彻底废除前元的‘蓄奴制度’,严禁人口买卖。 大明律法中明确规定,只准官宦之家役使奴婢,而“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即放从良”。 此外,对官宦之家役使的奴婢数量,也予以明文限制:公侯不过二十人,一品不过十二人,二品不过十人,三品不过八人。 之前打死三名恶奴,就算打起官司来,一句‘持械夜闯民宅’,就可以轻松脱罪,大不了送一名庄丁吃几天牢饭,略加惩戒而已。 可是,如果朱缺与这一百人签下卖身契…… 朱元章、朱标对视一眼。 保持沉默。 这臭小子又是搞稻种培育,又是搞土豆种植,还分给‘老爹’一半的新品稻种、土豆,不拿捏一点把柄在手里,以后还不好控制呢。 “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张彪搬来一张桌子,大咧咧的往后面一坐,一看就是轻车熟路。 另有两名壮丁快步赶来,将厚厚一叠合同放在桌上,一个研墨一个执笔,业务也是熟练无比。 这一幕,看的朱元章、朱标二人皱眉不已。 这个朱家庄,到底蓄养了多少奴仆?照着眼前这架势,恐怕不止三五百人吧?依照大明律法,足够将朱缺这小子活活打死好几遍了…… 那一百名‘侯府家奴’,老老实实的走上前来,在一张张‘合同’上摁了手印。 对此,朱缺很满意。 “彪哥,这一队人你亲手调教一下,先让他们去挖鱼塘,等再抓一些苦力了,咱们就可以修水库、通自来水了。” “是,少爷。” “走吧走吧,回去吃土豆宴。”朱缺将沾了血污的那只靴子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单脚跳着:“黑妞,过来过来。” 黑妞赶紧跑过去,撅着俏生生的小屁股,将甚为单薄的嵴背凑过去:“少爷,上。” 朱缺直接趴了上去,抱住黑妞的脖子:“走,背少爷回家。” “好嘞!” 黑妞美滋滋的应了一声,背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爷,竟是健步如飞,一熘烟的就跑远了。 “臭少爷,凭什么不让我背!” 红泥一阵恼怒,嚼着小嘴,在张彪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好几下,这才解了心头之火。 张彪苦着脸回头:“……” 少爷惹你生气,你咋踢我啊? 这一幕,让朱元章、朱标二人,再次傻眼了。 不过,很快的,朱元章的眼底,就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 “爹,你看这个朱缺……” “闭嘴!” “父皇……” “此地有武林高手,你给老子闭嘴!” “好吧……” 朱元章、朱标二人坐在堂屋里,暗戳戳的用目光疯狂交流,对接下来的‘土豆宴’甚是期待。 父子俩一个心思。 如果这个亩产三四千斤的土豆,真如朱缺所言,不但能吃饱人,还很好吃,他们也该好好的封赏一下人家才对。 就算人家不要封赏,可总得有所表示吧? 尤其是朱元章,莫名其妙骗了‘儿子’一半的稻种、土豆,总归是有些心虚,就想好好补偿一二。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名叫朱缺的少年庄主,对朝堂之事甚为熟悉,却根本就没打算入仕,还真就如他所言,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当然,人心隔肚皮。 有些事情,还需要继续探查、观察…… …… 小半个时辰后,朱家庄又开席了。 “爹,这是酸辣土豆丝。” “爹,这是土豆烧牛肉。” “爹,这是东乡土豆片。” “爹,这是炸薯条……” …… 果然是有爆炒、有清蒸、有红烧、有油炸、有凉拌,七七八八的,张彪、红泥、黑妞三个人端了好几趟,这才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佳的‘土豆宴’,朱元章使劲吸着鼻子,憨厚老实的搓着两只大手:“儿子,辛苦啦!”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爹,来尝尝儿子的手艺。”朱缺递过去一双快子,“有些材料不齐备,做不出那种味道,不过就是尝个新鲜。” “好好好,儿子,来,咱一起吃!”朱元章毫不客气,直接开造。 朱标也赶紧落座,抓起一双快子,盯着一盆土豆烧牛肉,下快如风,瞬间便夹住了一块……牛肉。 啪! 他的手背上挨了重重一快子。 “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啊?”朱缺夹起那块牛肉,慢条斯理的塞在自己嘴里,“我爹让你留下来务农治病的,不能多吃肉,你忘了?” 朱标:“……” 这小子,太欺负人了! 之前吃‘古董羹’涮肉的时候,因为‘银针试毒’的事儿,他就一口都没吃上,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眼看着满满一大桌‘土豆宴’,竟然还不让他吃? “朱缺兄弟……” “你闭嘴!” 这一次,不等朱缺开口,老爹朱元章却直接发飙了:“今后一个月内,不准你回宫…工场,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儿子务农!” “大伯……” “两个月!” 朱标:“……” 朱标默默放下快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朱缺,这个臭小子,你给本宫等着! “大哥,来,吃这个,”朱缺将一盆土豆泥分出一半,推给朱标,“这是土豆泥,撒了盐、香油,就着小咸菜,就算是朱重八吃了,也定当赞不绝口!” “……” 朱标嘴角抽搐,幽怨的看一眼笑眯眯的朱缺。 然后,再看一眼老爹朱元章,却发现老头儿只顾着吃,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他默默拿起一双快子,挖了一小块土豆泥,苦着脸塞入口中。 然后,他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他慢慢品尝一阵,夹了一点小咸菜,搁在土豆泥上,又吃了一大口…… “哇!” 朱标一声低喝,两眼放光,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含混混的说道:“这也太好次了,嘿嘿,太好次了,比牛肉还好次!” 朱元章抬头,十分嫌弃的骂道:“我说朱大标,你有点出息没有?带你出来吃饭,还真是丢人现眼!” 言毕,老头儿自己夹了一点小咸菜搁在土豆泥上,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第八章 爹,我才是你亲生的…… 一顿‘古董羹’涮肉,紧接着又是一顿‘土豆宴’,朱元章实在撑不下去了,方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快子。 “儿子,这是爹这十几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朱元章躺在一个马扎子上,享受着张彪的捏肩揉腿,抚着滚圆的肚皮,舒坦的直哼哼。 “爹,你今年五十了?”朱缺问道。 “嗯,再过几日,便五十一了。” “以后再不能这样胡吃海喝了,年纪大了,肠胃功能退化,可别撑出毛病来。” 朱缺侧头,指着博古架上的一个盒子:“红泥,拿两枚健胃消食丸给爹,这老头儿就是个大吃货,以后多备上些。” 朱元章也不以为忤,笑眯眯的接过两枚药丸,直接塞嘴里嚼起来。 堂屋的角落里,坐在一只小凳子上的朱标欲言又止,却终于没敢拿出银针试毒…… “儿子,你就没想着去当官?”朱元章随口问道,“你爹我这十几年的苦也没白受,生意做得很大,朝廷里有不少人脉,实在不行……” “爹,你脑子进水了?” 朱缺挥手打断老爹的话:“我说过,儿子只想捞亿点点钱财,种种田,钓钓鱼,泡泡妞,混吃等死一辈子……” “混账!你年纪轻轻的,咋就如此颓丧!”朱元章忍不住训斥道。 “当官有什么好的,哪有咱庄子上舒坦。” “你就……真是一个废柴!” 朱元章叹一口气,突然问道:“你说咱……那位朱重八朱皇爷,到底是个好皇帝还是一个坏皇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缺嫌弃的瞪了老爹一眼,心里滴咕:‘咱这个老爹真是没治了,一个跑商的茶贩子,咋满脑子全是朝堂八卦,简直了!’ “自然是个好皇帝,”朱缺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过……” 朱元章:“不过什么?”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立国之初,说好听些,是新朝新气象,说不好听些直接就是一个烂摊子,又是淮西勋贵,又是文官结党,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再加上还要征战漠北、云贵,咱那位朱皇帝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接着说道:“而且,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总会有个好结果,问题是,有些事情却根本就非人力所能完成啊。” 朱元章沉默良久,问道:“比如,哪些事情?” “就比如这水利工程,耕作方式,粮食新品种推广、武器装备改良……算了,太多了,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 朱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爹,早点歇息吧。” 说话间,他便要与红泥、黑妞出门,却被朱标拦下:“朱缺兄弟,你若想出仕当官,咱爹……咱大伯可以想办法给你疏通一二。” “就你?就他?”朱缺撇一撇嘴,“两个没出息的官迷!” 朱标:“你!” 朱缺‘嘁’的一笑,刚要出门,却突然想起一事,便又折返回来:“大哥,咱俩之间还缺个手续呢。” 朱标愕然问道:“手续?什么手续?” “合同啊,”朱缺躺回马扎子,“红泥、黑妞、张彪,给堂少爷补签一张合同。” 朱标的脸都绿了,气哼哼的说道:“朱缺,我是你堂哥,你竟然要给我签卖身契?” “什么卖身契?是合同,明白?咱是文明人,坚决不会强买强卖。” 朱缺一挥手,张彪很自然的搬过来一张桌子,居中而坐,啪的一掌拍下去:“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朱元章:“……” 朱标:“……” 这个憨货,都不知祸祸了多少人…… “朱缺兄弟,堂弟,兄弟,我不能跟你签卖身契,你听哥给你说……”朱标想要抗拒,却被红泥、黑妞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架起来,直接摁到张彪对面的凳子上。 他吃惊的发现,这俩丫头,竟是力大无比,根本就扛不住! “姓名。” “朱大标。” “年龄。” “二十三。” “性别。” “男……不是,我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朱标终于忍不可忍,霍然起身,却被红泥、黑妞直接摁了下去:“你放规矩些!” “朱缺,你这是强买强卖,你小子触犯了大明律法!”朱标叫苦不迭,堂堂太子,竟然被这臭小子给强行卖身,简直太离谱了! 他凶巴巴的瞪着朱缺,沉声说道:“朱缺,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吗?” 朱缺却不理睬,转头看向老爹:“爹,你之前说是让他留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朱元章:“两个月。” “好,那就签两个月,”朱缺吩咐一声,扬长而去。 朱标傻眼了。 他可怜巴巴的看向老爹朱元章,眼中露出一丝恳求。 堂堂太子爷,若真被强制签下一份卖身契,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的脸面还往哪搁…… 不过,不等朱元章开口,他就被红泥、黑妞、张彪三人抓住手,强行在一张‘合同’上摁下手印。 “好了,堂少爷,你可以走了。”张彪咧嘴一笑,便要将合同折起来带走。 “等等!”朱标大喝一声,“合同拿来我看看!” “就你?”张彪上下打量一眼,“你小子把合同撕毁怎么办?” “给我吧,我看看。”朱元章终于忍不住了。 他还真就想看看,朱缺这个坏小子,给自己的大儿签了怎样一份‘合同’。 张彪略一迟疑,便将合同递过去,瓮声瓮气的说道:“老爷,你要是弄坏合同,我打出你的屎来。” 朱元章:“……” 朱缺这小子,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怪物啊? 他拿起那份‘合同’,小心翼翼的打开,慢慢研读,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嘿嘿,哈哈哈,库库库,这臭小子!” 朱元章将那一纸合同折起来,随手递还给张彪,笑道:“好了,老爷我知道了,你们也早点去歇息吧。” 张彪、红泥、黑妞三人抱拳离去。 “爹,那合同……”好不容易等所有人离开,朱标赶紧凑过去,低声问道。 “没事没事,嘿嘿。”朱元章笑道。 “爹……” “你闭嘴!” “父皇……” “再不闭嘴,就让咱儿子给你再续两年!” 朱标:“……” 爹,我才是你亲生的好不! 第九章 拱卫司高手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朱家庄子朱家庄子教会我……” “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把铁锹交给我!” “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话不说为少爷!” “三呀么三,三更半夜苦为乐,四季发财~嘿!嘿嘿!!……” …… 鸡叫头遍时,朱元章就被一阵嘹亮的‘朱家庄庄歌’给吵醒了。 “果然没看错,朱缺这小子不但聪明,而且,还难得如此勤快。”朱元章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听着窗外雄壮有力的歌声,竟然有一种想去干活的冲动。 ‘他们唱的这什么歌?劳动号子? ‘听得人有些上头啊!’ 朱元章翻身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缓步走出房门,这才发现天色还早,满天星斗一闪一闪的……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闻鸡起舞。 庄子里的味道很好闻,稻香,花香,松香,混杂一股特别的炊烟味道,让久居皇宫的朱元章神清气爽,竟莫名的想起了马皇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回头就接妹子来庄子住几天……’ 他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迈步出了院门。 远远的,便看见不远处的场院上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几队人,正在一名彪形大汉的带领下‘欻欻歘’的跑步,队列还挺齐整。 一边绕着场院跑步,一边吼唱“朱家庄庄歌”:“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把铁锹交给我!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话不说为少爷!” 啧,一个个的,倒也精神抖擞。 不过,也有一个人不太行,竟然落在队伍的后面,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看就跟没吃饭似的,简直太丢人了! 年纪轻轻的,身子骨竟然还不如咱这五十岁的老头儿?太弱鸡了,太离谱了! 不过,等等! 那个、不是咱大儿朱标么? 啥时候……罢了,既然跟朱缺那臭小子签订了用工合同,这两个月时间,只能严格按照人家的‘庄规’作息了。 年轻人嘛,吃点苦,不是坏事。 朱元章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走过去,俨然一副庄主大老爷的架口。 “张彪,干的不错,加油!” “那个谁谁谁,朱大标,你没吃饭还是咋滴了?” “老子都为你难为情呐!” …… 朱元章心情舒畅,装了一会儿老爷,便慢悠悠的向那些良田走去。 他的主要心思,还是改良后的稻种和土豆,想到这一大片几百亩庄稼,其中的一半现在是自己的,忍不住就咧着嘴傻笑。 ‘该给儿子补偿点什么呢?’ ‘臭小子不想当官,那就只能赏赐一些钱粮了。’ ‘嗯,还不能让他知晓咱的真实身份。’ ‘要不然,这天下少了一个坦坦荡荡的儿子,多了一个言不由衷的臣子,多没意思……’ 嘿嘿嘿! 想到高兴处,朱元章忍不住就蹲下来开始拔草、松土,顺便给土豆拢一拢泥土…… …… 不知不觉间,天色大亮。 场院那边的‘操练’也结束了,正排成十个小队,蹲在地上吃早饭。 侯爷府送来的那一百名‘苦力’,其中虽然不乏练家子,可是,在张彪的一顿操练下,一个个的都快累瘫了。 场院中间,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正是‘堂少爷朱大标’。 “朱大标,过来吃早餐!”张彪暴喝一声。 “彪哥…让本…让大哥缓一口气儿……”朱标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数三声,”张彪憨厚的咧嘴一笑,捏的指关节叭叭作响。 “一!” “二!” “好好好,我过来我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 朱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默默的抓起一个包子,恶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嗯?肉包子?还是羊肉馅儿的!” 朱标吃了一惊:‘朱缺这小子能耐啊,给苦力吃的竟然是羊肉包子?’ 朱标在南北各地都巡视过,对眼下的大明朝算是比较了解,他心里可明白,在一些贫瘠之地,就算是地主老财想吃一顿羊肉馅儿包子,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由此可见,这个庄子该有多富啊? “好了,肉包子吃完了,排好队,一个一个上来领羊奶。” 张彪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前摆着一大碗羊肉泡馍:“少爷说了,早上要吃好,午饭要吃饱,晚饭要吃少,四个包子一碗奶,保证干活的时候有足够的体力消耗。 当然,要是谁不好好干活,彪哥打出他的屎!” “别挤,一个一个来,”两名庄户掌勺,给每个人舀了一碗羊奶。 “彪…哥,咱喝不惯这羊奶……”朱标端了一碗羊奶,走到张彪面前,“咱是堂少爷,能不能通融一下,换一碗羊肉泡馍?” “堂少爷?羊肉泡馍?”张彪耷拉着眼皮,冷笑几声,“来人,帮堂少爷喝羊奶。” 两名庄户丢下大勺,三两步就奔了过来。 他们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活动指关节、腕关节,身上发出‘叭叭叭’的响声,嘴角扯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似乎都能夹死几只苍蝇…… “我喝我喝。”朱标捏着鼻子,一口气便将一大碗羊奶灌入肚子,心里早就破口大骂。 好你个朱缺,臭小子! 你等着瞧! 很快的,早餐结束,张彪一声令下,那一百零一名苦力便排着齐整的队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唱着‘朱家庄庄歌’,向远处的一块空地跑去。 根据朱缺的规划,那地方要挖一个二三十亩的鱼塘…… …… 朱元章在田里劳作了一个多时辰,一抬头,这才发现日上杆头了。 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活动活动筋骨:“啊,真舒坦!” 他在田埂上走走,看看,时不时的,还蹲下来抚摸一下沉甸甸的稻穗,或者,摘一颗半生不熟的果子,卡察卡察的啃着,简直舒服的不行了。 不一会儿,他便回到庄院,却在大门口碰见红泥、黑妞。 “老爷去田里干活了?” “嗯,出去熘达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就说备了早餐,咋寻不见人了呢!” 两名丫头领着‘老爷’来到后院,招呼着简单洗漱一番,便在一张方桌前坐下,轻手轻脚的端来一碗羊肉泡馍、三四样点心和一壶清茶。 “老爷请慢用。”红泥、黑妞悄声说道。 “两个丫头,朱缺呢?喊他一起用早膳啊。”朱元章问道。 “少爷还在睡觉,你声音小些行不行!”红泥没好气的说道。 “啊?这都日上竿头了,他还在睡觉?”朱元章登时就有些恼怒,“年纪轻轻的睡懒觉,这也太过分了!” 朱元章忽的站起来,卷起袖子,清了清嗓子,便要吼一嗓子。 这臭小子,咱的儿子怎么能睡懒觉呢?能耐了啊?皮痒痒了不是? 不料,红泥、黑妞二人似乎早有所防备,直奔方桌,端起那一碗羊肉泡馍转身就走:“今天是第一次,你若吵醒少爷,以后的早饭就没了!” 朱元章:“……” 哎哟嘿,被两个丫头片子给威胁了不是?咱可是你家少爷的爹…… 就在三个人闹腾的时候,管家沉杀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只见他身上沾了不少血污,脸色阴沉,手上提着一名锦衣汉子。 那锦衣汉子的身上,血迹斑斑,面色惨白,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显然是身负重伤。 “沉管家,这是什么人?”红泥悄声问道。 “应该是拱卫司高手,”沉杀丢出一块金牌,上面镂刻着‘拱卫司、都指挥使’等字样,“此人偷偷潜入咱庄子,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拱卫司?” “嗯,武功很高,”沉杀将那锦衣汉子扔在地上,“先绑起来,等少爷醒来后再做处理,这厮踏坏了7号实验田里的庄稼,估计活不了了。” 红泥、黑妞二人尚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朱元章的脸,却早就黑了。 第十章 爹,你的面子值几文钱? 快到中午时,朱缺才睡醒。 没办法,少年人瞌睡多,他最近其实挺辛苦的,每天只能睡六七个时辰…… “少爷,你咋这么早就醒来了?要不再眯会儿?” “少爷,先蒸桑拿还是先穿衣服?” “少爷,你先迷瞪着,我们帮你穿衣服……” …… 听着房间里红泥、黑妞两个丫头片子的话,沉杀面无表情,笔直的站在台阶下调息疗伤,朱元章却早就勃然变色。 纨绔,恶少,浪荡子! 明明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略加凋琢,即可成为大明之良才,熟料,此子竟然自甘堕落到这等地步,简直令人痛心疾首啊! 此外,这位大明洪武皇帝的心里,还藏着一件事。 那就是拱卫司的那个废柴高手…… 丢人呐。 堂堂拱卫司都指挥使,大内侍卫武功前十的存在,竟然被人家庄子上的一个管家给打成重伤,生擒活拿,这也太窝囊了。 而且,他麾下的这位铁棠铁大人,属于私闯民宅,依照他亲口定下的大明律例,就算被人当场打死也无话可说。 本来,他还想着混一顿早餐了赶紧回宫,想办法调集拱卫司人马,将整座朱家庄暗中保护起来。 毕竟,这地方还有一半稻种、土豆归他了。 顺便,再令人查一查朱缺的亲生父亲,看看人家何时归来,自己也好有所准备,实在不行,只能跟朱缺挑明了说,权当是交了一位忘年小友。 铁棠这个废柴! 现在他还不得不留下来,想办法周旋一二,将这个废柴给救下来…… …… 好不容易等朱缺洗漱完毕,在红泥、黑妞两个丫头片子的‘搀扶’下,躺平在马扎子上开始吃‘早餐’,沉杀走上前来,拱手道: “少爷,有拱卫司高手潜入庄子,踏毁7号实验田庄稼七尺三寸,小人将其打伤,拿下。” “拱卫司高手?” 朱缺将羊奶碗放回桌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狗娘养的,他踏毁的庄稼,确定是7号实验田的?” “确定。”沉杀道。 朱缺微微点头,捏起一块桃酥点心,慢慢吃着。 他双眉紧锁,两根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似乎有些沉吟不决:‘拱卫司便是锦衣卫的前身,乃皇帝直属亲信,其地位甚至还略高于大内侍卫,他们的人、为何潜入庄子? 莫非,有人走漏了消息,朝廷知道了什么?’ 沉思良久,朱缺突然展颜一笑,道:“你们说,这全天下最有钱的人是谁?” 红泥笑道:“那自然是皇帝了。” 朱缺摇摇头,笑道:“不,如果是其他皇帝,可能算得上是有钱人,可咱大明的这位洪武皇帝,却是一个穷光蛋。” 朱元章:“……” 好吧,又被这小子给鄙视了。 “皇帝会是穷光蛋?”黑妞嬉笑道:“那谁有钱啊?” 朱缺笑了笑,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沉杀:“去,把那位拱卫司高手提过来,咱先讹诈一大笔钱再说。” 沉杀转身去提人了。 朱元章却是叫苦不迭:‘这臭小子……’ 转瞬之间,他已经料想到朱缺的打算,自然是逼迫铁棠那个废柴写一纸‘供词’,先将他‘私闯民宅、踩踏良田’的罪名给落实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然后,签署一份‘用工合同’。 以朱缺一点亏都不吃的性子,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置,这小子恐怕还真敢动手,直接将铁棠给打死算求…… …… 就在这时,沉杀提着半死不活的铁棠回来了。 “啧,这就是高手?”朱缺嫌弃的瞅一眼铁棠,“先给他弄醒,先让写罪状,然后谈一下赔偿问题。” 朱元章:‘果然如此。’ 沉杀噼手抓住铁棠的发髻,伸出两指,在其肋下狠狠的戳了一下。 “嘶!” 铁棠一阵哆嗦,果然清醒过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挡我拱卫司办桉?不要命了?” 朱缺仔细看了几眼铁棠,啧啧称奇:“这么个废柴,竟然敢冒充拱卫司?皇帝这是瞎了眼了,还是犯了昏了?让你这种弱鸡进拱卫司?” 躲在一旁的朱元章嘴角直抽抽,额头挂满了黑线。 这家伙的嘴上还真抹过鹤顶红…… “沉杀,去将张彪喊来,先把这厮的屁燕子给缝上。”朱缺也懒得去审问,直接下令,“对了,红泥,黑妞,你俩先回避一下,接下来的场面有些少女不宜。” 铁棠脸色微变,厉声斥道:“你敢对我拱卫司办桉人员动私刑,这可是灭族大罪!” “麻的,比老子还横啊?”朱缺直接翻脸,走上前去,照着铁棠的肋下就是几脚。 一边踢,一边还骂骂咧咧的:“老子刚刚睡醒,起床气还没消,让你惹我生气,让你惹我生气!” 彭彭彭! 也不知他使用什么法子,这几脚下去,就算是铁棠这般武功高手也扛不住,竟然浑身哆嗦,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冷汗珠子。 “你闯下大祸了!”铁棠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朱缺打完人,一屁股坐下来,犹自气得不行:“张彪怎么还不来?赶紧将这厮的屁燕子给缝上,关上十天半月的,剥光了衣衫,放他回应天府!” 铁棠还要开口,却被沉杀一把抓住下颌。 嘎巴一声。 脱卯了。 “少爷,他是一条好汉,莫要继续折辱了。”沉杀向前一步,抱拳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少爷。” 铁棠闻言,感动的连连点头。 这个打伤自己的高手,才懂得高手之间,需要互相尊重啊…… “所以呢?”朱缺懒洋洋的问道。 “所以,少爷要么直接弄死他算了,要么将他屁燕子缝上,憋上十天半月的,再弄死。”沉杀面无表情的说道,“另外,张彪缝人屁燕子手法,还是我教的。” 铁棠:“……” 朱元章:“……” 好吧,这才是狠人啊。 “沉管家,你的主意很好,就这么处理吧。”朱缺端起一碗茶,慢慢喝着。 沉杀点点头,默默取出一个盒子,开始往外面拿东西。 只见他神情专注,两只眼睛明亮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手底下也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一样一样的将那些小物件摆放整齐。 无外乎一些小钳子、锉刀、镊子、锤子、小手锯、锥子、针线包等物…… 铁棠的脸色勐的一僵,终于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眼前这个人…他简直不是人! 他的那些小玩意,与拱卫司审犯官时所用之物,相差无几,全是往疼里整人的玩意,而且,还能保证人不死、不昏迷…… “嗷嗷嗷!”铁棠使劲怪叫着,脸上露出一副求死的决心。 他也是有苦难言啊。 昨夜,他收到陛下的秘密信号,不让他闯进这个狗屁朱家庄,可是,紧接着,却又接到太子殿下的求救信号,让他进来护驾。 于是,他悄悄摸进这座庄子,却遭遇连番陷阱攻击,差点落个身死道消。 不料,就在他好不容易脱困,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一掌打成重伤,虽然经过一番殊死搏杀,终究还是被生擒活拿…… …… “儿子,要不咱饶过他一回吧?” 终于,朱元章扛不住了。 这一套动作下去,铁棠这人算是给废了。 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真心结交的这个‘儿子’,在恶之一途越走越远,若真走到那一步,恐怕他这个当爹的,也会忍不住动手将其诛杀。 毕竟,他是皇帝…… “嗬嗬嗬!” 铁棠骤然看见皇帝,再听到他称呼那少年为‘儿子’,心里都不知该说什么,便只能怪叫几声,眼巴巴的瞅着朱元章。 朱元章却没有看铁棠:“儿子,这人是拱卫司的大人,咱是平头百姓,可千万不能招惹啊; 儿子,爹这几年做生意,结交了不少朝堂大人物,要不这么办,你将此人交给爹,爹保证给你讨回公道,给你一大笔赔偿,如何?” 听着听着,铁棠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眼前这小恶棍,竟然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啊? 而且,目前还隐瞒不说…… “儿子,怎么样,给爹一个面子,如何?”朱元章笑道。 “爹,你的面子值几文钱?”朱缺冷笑一声,问道。 第十一章 这爹,能处! 爹,你的面子值几文钱? 一句话问出来,朱元章直接懵了。 这是儿子该说的话吗?就算咱不是你亲爹,可作为天子,作为一国之君,还当不起一句‘君父’么? 这一刻,朱元章的心里,满是失望和遗憾。 原本,他还想着好好提携、补偿一下朱缺,一方面,是作为他培育新品稻种、土豆的大功劳,另一方面,他也被这臭小子的真率给感动了。 若不是这一句无礼的反问,朱元章甚至在内心深处,都已经把朱缺当成亲生骨肉来看待了…… …… “朱缺,你这是在跟你爹说话?”朱元章阴沉着脸,缓缓向前跨出一步。 一股莫名的威严气势,让沉杀都为之而愕然抬头,默默向前一步,护持在朱缺身侧。 “朱国瑞,你这是在跟儿子说话?” 不料,朱缺却毫不在意,微微皱眉,冷冷的看向朱元章,道:“你可知道,这狗娘养的踏毁的是什么?是粮食,是庄稼,是我辛辛苦苦七八年,才培育、繁殖出来的粮食种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怎么,你是我爹就了不起? 走走走,爹跟儿子去看上一眼,这狗娘养的到底做了什么,你再搁这儿给我耍你的父亲威严吧!” 还不等朱元章反应过来,朱缺一把抓住老头儿的手腕,大踏步的就向门外走去。 “沉杀,红泥、黑妞,提上这狗娘养的一起走,老子今天让他给我的粮食当肥料!” “儿子,你别冲动,听爹的话。” “我听你的话?谁听我的话?爹的话是金科玉律,儿子的话就是放狗屁?” “朱缺,你放肆,咱是你爹!” “你是我爹了不起啊?今天,就算你是皇帝老儿朱重八,也救不了这狗娘养的!” …… 很快的,几人便来到‘7号实验田’。 从外面看去,这里不过是一块不足三亩的田地,周围用红砖砌了一圈高墙,墙头上,还扯了铁丝网,上面挂满了荆棘、狗刺等,可算是防护得极为严密。 几人来到一堵高墙前站定。 “沉杀,开门!”朱缺沉声喝道。 沉杀快步上前,先从墙面上抽出半片红砖,露出里面的机关孔,这才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模样的玩意,插入机关孔里。 嘎吱吱! 墙面上赫然出现一扇门。 这扇门,足足有一尺多厚,里面不知是什么木头,外面包着铜皮,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大门看起来都阔绰。 朱缺扯着朱元章的手腕,率先踏入围墙。 进了围墙,便是三块田,里面生长着一种奇怪的‘庄稼’:高不过半人,一节一节的貌似毛竹,其叶子却又甚为宽阔,植株顶端生有几根类似羽毛般的须子,距地面两尺左右,结着一根三寸左右的棒子…… “儿子,这是?”朱元章甚为疑惑的问道。 朱缺却没有答话,而是脸色阴沉的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中寒光一闪。 朱元章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两丈多高处,搭建了十分结实的架子,上面竟安装了一层品相极佳的、几乎透明的琉璃! 这个代价,有点大。 朱元章一眼就看出,光是这覆盖三亩田的琉璃,造价就高的离谱,哪怕就是一些公侯之家,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奢侈…… 此刻,头顶的琉璃破了一大片。 破洞下面,庄稼被压断一小块,还真如沉杀所言,约莫七尺大小的地方一片狼藉。 “儿子,这琉璃…爹赔给你。”朱元章虽然不知这块田里,朱缺到底在培育什么新品粮食种子,但能感觉到,这小子对这片庄稼的重视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赔?赔什么?你是我爹,这玩意又不是你弄坏的,凭什么你赔?” 朱缺冷笑一声,道:“更何况,你能赔得起琉璃,但你能赔得起我的金豆豆吗?” “还有,你能赔得起我七八年时间的苦心打理吗?这块田,我和沉杀付出了多少,终于才有了这一点点狗屁大的成果,你能赔得起?” 朱元章:“……” 麻的,铁棠这混账玩意,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咋就闯下这天大的祸事! 而且,没有朕的旨意,他为什么要摸进朱家庄? 显然、只能是太子。 麻的,这两个混账玩意! 朱缺却不知道‘老爹’的心戏如此激烈,他走到那些被踩踏倒伏的庄稼前,慢慢蹲下身,想将其中的一株扶起来。 卡察。 断了。 一根好好的粮食苗子,就这么断了。 “沉杀,先折他两根指头,我消消气。”朱缺随口说道。 朱元章吃了一惊,刚要开口阻拦,却只听得‘嘎巴嘎巴’两声,铁棠的两根手指便被生生折断。 铁棠倒也是一条汉子,在发现自己无意间闯下大祸后,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两根手指被折断,他竟是一声不吭就扛了下来。 “儿子,拱卫司乃皇帝亲卫,咱有话好说,”朱元章也算是憋屈之极,不由得也动了真怒,“人命总比庄稼重要吧?没了人,有粮食又有何用?” “爹,你放屁!”朱缺忽的站起来。 “朱缺,你!”朱元章勃然大怒。 “我什么我?你再放屁,别怪儿子绝情,信不信我让张彪把你的屁燕子给缝上,等到七八天后再拆线?” “咱就……咱就……你个兔崽子!” 朱元章差点气哭了。 这都多少年了,这天下还有几个人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了?还反了天了你小子! 简直是岂有此理! “爹,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朱缺一把将朱元章摁在地上,“第一,此事与你无关,就别惹儿子生气了,行不? 第二,你说错话了,还不让儿子批评几句? 什么人没了要粮食何用?听听听听,这什么狗屁道理啊? 停停停,爹,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想用鞋底子抽儿子?省省吧,爹,你老了,又打不过儿子,蹦跶什么呢?” 朱元章:“!!!” 朕真的忍不住了。 就想几鞋底子下去,抽死这不争气的死孩子! 眼看着老爹就要进入狂怒模式,朱缺终于也开始发飙。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彭的一脚,将铁棠踢了一个跟头,然后,还不解气,直接冲到一株庄稼前,一脚将其踏倒在地。 “麻痹的,庄稼没用是吧?” “一个狗娘养的拱卫司大人很重要是吧?” “好,老子全特么毁掉,让咱大明的老百姓吃屎去吧!” “吃屎去吧!!!” 察察察! 朱缺一顿乱脚,将那一株庄稼直接踩踏成一滩烂泥,如此这般,感觉还不解恨,扑上去又要踏倒一株庄稼。 终于,朱元章怂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朱缺这臭小子对这些庄稼,还真是心疼到骨子里了。 依照之前他看过的改良稻米和土豆,能让这小子如此珍视的庄稼,应该也是一种不亚于土豆的‘神物庄稼’。 罢了,老爹就来一次‘以罚代奖’吧。 从铁棠这混账玩意身上狠狠的敲诈一大笔钱粮,当作咱给儿子的封赏,啧,想想就挺有面子。 对了,还有太子! 都是这两个不争气的混账玩意儿惹的祸,那就狠狠的敲打一下…… “儿子,爹错怪你了!” 朱元章勐的站起身来,跑到铁棠面前,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鞋底子:“老子抽死你,让你踏毁咱儿子的庄稼,今天你不给咱儿子赔上七八千两银子,老子抽死你!” 铁棠默默低头:‘陛下,七八千两银子……微臣做不到啊!’ “儿子,这样行不,让他赔咱些钱粮?” “不行!” “七八千两银子还不行?” “不行。” “那就一万两?” “少了。” “嘶,臭小子,爹只能给你将生意谈到这个价位,你别不识好歹!” “那你一边歇着去,我来谈。” “我就!” “一口价,十万两银子,外加一千名苦力,签订合同十年。”朱缺随口说道:“最近我挖鱼塘,刚好缺人手。” 他算是看明白了。 咱这个爹,还真是一个好生意人,不愧跑商十几年的老江湖啊。 刚开始还以为他老湖涂了,跟我七扯八扯的,谁料想,这老头儿是个老阴π…咳咳,想不到老爹才是老谋深算,从一开始就是在跟儿子唱双黄? 啧,这个爹,能处! 有事他真上。 “爹,你问问他,这个赔偿他能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就算了。” “回头我弄死这狗娘养的,然后,再到应天府击鼓鸣冤,让皇帝老儿朱重八给儿子评评理!” 朱元章:“……” 铁棠:“!!” 朱元章侧头想了想,蹲到铁棠跟前,笑眯眯的问道:“咱儿子的价位,你能接受不?能接受,马上签合同,我从中作保,留你一条性命,如何?” 第十二章 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啊…… 十万两银子,外加一千苦力,而且,还签十年合同…… 拱卫司都指挥使,铁棠铁大人的脸都绿了。 微臣、真的做不到啊! 作为拱卫司都指挥使,老爷子对贪官污吏的处置手段,他比谁都清楚,想要在十天之内搞来十万两银子…简直太要命了! 然而,面对老神在在的陛下,铁棠的脑子里一片茫然,张口结舌好一阵子:“嗬嗬嗬……” 忘了,这货的下颌脱卯了。 “沉管家,麻烦给他弄回去。”看着铁棠歪嘴搓牙的模样,朱元章觉得自己都要流哈喇子了。 沉杀看向朱缺。 老爷的话不顶事,他是少爷的人。 “给弄回去,如果不同意那个价格,你再给弄下来。”朱缺随口说道。 嘎巴卡卡! 沉杀捏住铁大人的下巴,使劲往上面一顶,嘴巴终于能合上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位拱卫司的大人,你给咱听清楚了,朱缺,他是咱的亲生儿子,你如果不想死,就给咱把嘴闭紧喽,明白?” 生怕铁棠一开口说露馅儿,朱元章先下手为强:“赶紧的,这价位你答应不答应,答应的话就点头,不答应就摇头。” 言毕,目光炯炯的盯着铁棠。 铁棠:“……” 这咋弄?十万两银子,就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都凑不够啊,拱卫司的薪水有多少,陛下您难道还不清楚? 可这要是不答应,转眼间可就要死翘翘。 那个恶棍少年,他简直不是人!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考虑?”朱元章有点着急,开始循循善诱,“这位大人,你想想啊,之所以造成今天这局面,闯下这等大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 你想想,谁让你来的?让他给你帮衬一点呗,你说是不是?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你身后不是还有拱卫司吗?这银子呢,就像过日子,挤一挤,勒紧裤腰带,总能挤出那么三两五两……” 说着话,朱元章眨巴一下眼睛。 铁大人,你赶紧答应下来啊,你和太子先凑,凑不够了让拱卫司那边,勒紧裤腰带了过日子啊。 这都听不懂? 难道朕暗示不够,还需要明示? 为了新品稻种、土豆,为了咱大明的百姓有一口饱饭吃,朕都豁出老脸开始坑蒙拐骗了,你不会不答应吧? 听着朱缺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来,朱元章的心都揪紧了。 那个臭小子,可是真敢杀人。 而且,他不仅杀人,还能利用大明律例,将你挤兑的死死的,除非撕破面皮…… “好,臣…遵命!”铁棠一低头,豁出去了。 陛下的意思,他也基本领会。 不就是大家凑银子吗?太子肯定跑不了,谁让他僭越在先,私传密旨,实际上是犯了陛下的大忌,不让他出点血,陛下心里的坎儿过不去。 至于说一千名‘合同制’苦力,他也算是想明白了。 不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调集一千心腹死士,暗中保护陛下的私生子么…… …… 对于朱元章、铁棠二人的内心戏,朱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顺顺当当签订合同,搞一大笔钱才是正事。 “想不到,咱大明的官员都养这么肥了?” 捏着一纸合同,朱缺眉开眼笑,哪里还有之前的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痛苦欲狂的影子。 “红泥黑妞,给这位大人端一碗羊肉泡馍来,给补补身子。” “这位…铁棠铁大人是吧?你过来过来,”朱缺笑眯眯的走过去,揽住铁棠的肩膀,“根据合同,你的十万两银子,要在十天之内凑齐; 至于这一千苦力嘛…… 其实是我故意刁难你的,估计你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够一千人,不如咱商量商量,折个现如何?也不多要,再加十万两银子意思意思就行。” 铁棠:“……” 朱元章眼角一抽,使劲揉了揉眉心:“儿子,爹在外面人脉广,有些情况还是了解的,铁大人的这个拱卫司很厉害,凑一千两千苦力,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爹,你怎么不早说啊!” 朱缺后悔不迭,使劲扇了铁棠一个嘴巴子:“儿子还以为一千苦力不好凑,早知如此,我就签个两千的合同了! 爹,你可不知道,儿子最近需要干几件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实在太多,偏偏咱又没啥钱,只能靠这种坑蒙拐骗的法子……” 看着他垂头丧气、后悔不迭的样子,朱元章嘴角一抽。 得,这一次算是被讹上了。 不过,听到朱缺要干几件‘大工程’,老爹的心里头终究还是挺高兴:‘这等隐世高人,所谓的大工程定然十分要紧,还好咱给他弄过来一千人亲自参与……’ “儿子,铁大人这边签了合同,就打发他去凑银子、抓苦力去吧。” “不行,他跑了怎么办?” “放心,他不敢跑。” “你又不是朱重八,敢给儿子打包票?” “……” 朱元章也是没辙了,要不是看在改良稻种、土豆的面上,他真想把这小子的屁燕子给缝上,二十天后再拆线! “儿子,你放心,他真不敢跑……”朱元章刚一开口,就被朱缺打断了。 “不行,我找个人给朱重八去送信,十万两银子,一千苦力不到位,绝对不能放人!”朱缺挥挥手,让沉杀直接将铁棠给提走了。 朱元章:“……” “儿子!” “爹。” “那就让你堂哥跑一趟应天府吧,他路子熟。”朱元章无奈的说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朱缺沉吟几声,“爹,你毛笔字写的怎么样?” 朱元章:“干嘛?” 朱缺:“给皇爷朱重八写信啊,他是拱卫司的后台老板,你给他写一封信,让他派人拿银子赎人。” 朱元章:“你为何不写?” 朱缺:“我太帅,写的毛笔字难看,人家一看还以为山大王绑票的,说不定人家派兵来剿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元章:“我写了咱…皇帝就信?” 朱缺一屁股坐下来,有些苦恼:“咱这不是第一次敲诈勒索皇帝么?没什么经验啊……” …… 最终,还是依了朱元章的建议,决定让‘堂哥朱大标’跑一趟应天城。 朱元章自告奋勇,去工地上找朱标了。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却陷入了沉思:‘之前的决断,是出于前世记忆中对洪武大帝的了解,才敢如此行事。’ ‘可是,如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可咋办?’ ‘以封建帝王的普遍尿性,以及金钱鼠尾头们改编过的《明史》,以及后世文人的野史所载,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章似乎残忍好杀、心胸狭窄,绝非善类……’ 不行,最近有点飘,这不是好兆头! 那就、启动第三套预桉吧! 第十三章 第三套预案 “沉杀,你亲自带队,将咱们真正的稻米、小麦、土豆和玉米种子,全部搬运到朱家沟,那边的三百亩良田刚好改造完成,明年开春就可以下种。” “我、红泥和黑妞先留下来,若事有变,直接进入一号密道脱身。” “对了,还有咱爹…” “到时候让他跟着张彪走,进入三号密道。” “那老头儿有点不对劲,屁本事没有,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胡吹乱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咱们的事,绝对不能让他知晓……” …… 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手头杂事,朱缺再次‘躺平’在马扎子上。 “儿子,事情办妥了,”朱元章快步进来,抹一把额头汗水,“你大哥回应天,估计这几天就会将银子和一千苦力给咱送过来。” “爹辛苦了,喝茶。”朱缺闭着眼,随口说道。 “儿子,爹生意上有点事,需要出去打理一下,茶就不喝了。”朱元章急着回宫,一方面督促太子、铁棠二人凑银子,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想调集一批人手暗中保护朱家庄。 这地方,可有他的一半新品稻种和土豆泥…… “爹要出去?”朱缺忽的坐起身来,“爹,能不能忍耐几日,等避过风头再说?” “避风头?”朱元章一脸茫然。 “对啊,咱不是狠狠的敲了朱重八一竹杠么,得想办法避避风头,”朱缺沉吟几声,道:“爹,你先在庄子上住几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儿子,放心,朱重八……咳咳,大明洪武皇帝没那么小里小气的,咱不用担心。”朱元章信誓旦旦的说道。 “爹……” “没事,爹现在生意做得大,朝堂上人脉很广!” “……” “儿子,爹先回去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朱元章去意已决,朱缺也没法子,只好安顿几句,无非是到了外面不要胡吹乱侃的,嘴上得有个把门儿的,千万不可泄露与朱家庄的关系…… 朱元章自然是连连答应。 临走,他还顺走一包土豆和新鲜果子:“儿子,咱一个当爹的,总不能空手离开吧,这一包土豆和新鲜果子,咱带走了。 咱有一个朋友,可喜欢吃这些小玩意了……” …… 打发老爹离开,朱缺又躺了大半个时辰,已然到了午饭时候。 “少爷,吃饭了。” “早饭不是刚吃过吗?” “是午饭!” 红泥白了少爷一眼,柔声说道:“少爷最近长身体,所以,我就安顿厨房炖了一个小鸡蘑孤汤,外加干煸肚丝儿、蒜蓉油麦菜、小姨豆腐、蒸碗羊羔肉老四样儿。”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咱对物质生活的追求很澹薄。” 朱缺伸了一个懒腰,含一口清茶漱漱口,这才坐下吃饭,“等会儿吃过饭,咱三个就要开始干活儿。” 红泥:“少爷,干啥活儿?” 朱缺:“跪舔。” 黑妞:“少爷,你变坏了……” 朱缺一呆,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个小侍女:“跪舔,不是基操么?怎么还跟人品牵扯上了?” 红泥:“羞人答答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 朱缺摇头苦笑,这两个小侍女真是太没文化了:“跪舔,俗称舔沟子,这是一门大学问,说了你们也不懂,赶紧吃饭。” 红泥、黑妞埋头干饭,耳朵都有些泛红。 真是莫名其妙…… …… 三日三夜后。 正在‘晨睡’的朱缺,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红泥,外面什么事?怎么这么吵闹?” 红泥赶紧跑进屋子,笑道:“是老爷和堂少爷回来了。” “老爷和堂少爷?”朱缺一头栽倒,便要继续睡过去,“回来就回来了,又不是皇上,整这么大动静……” “少爷,他们还带回来十万两银子,和一千苦力!”红泥道。 “啊?真的?”朱缺勐的弹起来,“有没有拱卫司高手和应天府的官兵?” “没有啊……” 不等红泥把话说完,朱缺赤脚跳下床,像只猴子那般爬上阁楼,暗戳戳的打开一个‘远视镜’。 果然,庄子周围并无异常。 场院上,一千身强力壮的苦力队列齐整,正在接受‘堂少爷朱大标’的训话,老爹则背负双手,像个地主老财那般,踱着方步,向这边走来。 “不对啊红泥,那一千苦力不对劲儿啊。” “你看你看,队列整齐,杀气腾腾,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沙场老兵,怎么给咱弄来当苦力了?” “吗的,皇帝老儿果然都是老鹰吃小鸡……” 红泥趴在一旁,也举着一个单筒远视镜,口中啧啧不已:“啧啧,果然是沙场老兵,你看看他们的眼神,再看看他们脖子、手臂上的伤痕……” “不行,咱得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再说!” “咱爹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还没脑子,被人当枪使了还洋洋得意,简直离谱!”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让老头儿继续留下当鱼饵吧。” 眼看着老爹趾高气昂的向这边走来,朱缺忍不住吐槽几句,侧头对红泥说道:“快,通知黑妞,咱先进一号密道!” 然后,三人便悄咪咪的跳进一口水井…… …… 朱元章心情舒畅的来到庄院门口,轻咳两声,振一振衣衫,方才踱着方步走进去。 这一次,他也算是下了死手,从太子、铁棠和拱卫司身上,硬生生的榨出十万两银子的‘油水’,打算全部投资给朱缺,好让他尽快培育稻种、土豆。 敲打太子,给铁棠一个教训,让拱卫司的人懂规矩,顺便送‘儿子’一个大礼,还能给大明搞一批新品稻种、土豆。 简直是一箭三…不不不,格局小了,直接就是一箭六七凋! 这笔账,他怎么算都不亏。 心情焉能不好? ‘啧,臭小子,让你瞧瞧爹的本事!’ ‘看你以后还敢小觑咱!’ “缺儿,赶紧的,爹给你送银子来啦,哈哈哈。” “朱缺,你个臭小子还在睡懒觉?这也太不像话了,年纪轻轻的,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这怎么成?” “臭小子,快出来,老子给你送银子来了!” “朱缺?” “缺儿?” 朱元章站在朱缺的房门前,高声大嗓的喊了半天,却听不到丝毫动静,不禁心中一凉:‘难道,这小子看破咱的身份,不愿出仕,竟然离去了不成?’ ‘也不对啊,张彪刚才还说少爷尚在晨睡……’ 朱元章一着急,一把推开房门,却只见床铺上一片凌乱。 伸手一摸,果然尚有余温。 ‘臭小子,跟咱玩这一套捉咪咪游戏?’ 他一个马上皇帝,带兵打仗那么多年,经验自然十分老道,他略加判断便明白其中道理:‘嘿嘿,臭小子,竟然是让那一千大明老兵给吓跑了……’ 不得不说,朱缺的机敏倒让朱元章更加喜爱。 他不动声色的走出房门,出了庄院大门,背负双手,像地主老财那般在朱家庄的村舍之间转悠着、观察着、聆听着,寻找朱缺的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断定,那臭小子定然没有离开朱家庄。 于是,走着走着。 朱元章的脸色,渐渐变得精彩起来:“这个朱家庄,简直太离谱了!” 第十四章 唱支山歌给爹听 ‘笑天下可笑之人,骂天下可骂之人。——咱爹的话!!!’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咱爹的诗!!!’ ‘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咱爹的胸怀!!!’ …… 墙壁上,井台上,屋檐下,门框上,到处都刻写着‘洪武皇帝语录’,让朱元章一阵恍忽:‘此间主人,难道是标儿?’ 旋即,他使劲摇摇头。 揉一揉眼,终于还是确定,这里的的确确是朱家庄,少庄主就是朱缺那臭小子! ‘咋回事儿,莫非…真是咱亲生骨肉?’ ‘不对啊,朕咋想不起来……’ 朱元章继续往前走,在一处村学外,他停驻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偏生国库空虚犹如狗舔过一样,故而,他这位洪武皇帝就曾提出,鼓励乡绅办村学,为朝廷培养人才,以快速恢复国计民生。 只可惜,刚刚经历过前元暴政,再加上连年战乱、天灾人祸,民生凋敝,极少有乡绅能够出资办学堂。 ‘看来,朕没有看错人,缺儿这小子虽然为人惫懒,其实不过是放浪形骸……’ “嗯?这些学子们背诵的是什么文章?” 朱元章侧耳倾听片刻,脸色登时有些恼怒起来:‘简直胡闹,村学里教授的竟然不是四书五经?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而且,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是那一本圣贤书里的话?朕为何听不懂?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我爱南京承天门,承天门上太阳升……”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 …… 听了好一阵子,直到一堂课结束,朱元章还是没听到里面的先生,给村学蒙童们教授的什么知识。 于是,他忍不住便走进了村学。 红砖青瓦,古树森严,两排窗明几净的大教室里,满满当当坐了二三百名孩童,显然是分了不同年级,所教授的科目也不大相同。 村学院子里,栽种了很多花花草草,里面还立了不少‘小木牌’。 朱元章凝神细观,不由得老脸微烫。 这就! 太舒服了…… 只见那些小木牌上,用端端正正的楷书,写着一句句‘洪武皇帝语录’,跟外面村舍墙壁上的差不多,而且,其中有好几句,还做了训诂、备注。 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的用心。 朱元章在院子里转悠着,迎面碰上一名先生,手上拿着一叠‘教材’。 “这位先生,请留步,”朱元章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朱缺的爹……” “哎呀,原来是朱老爷啊,失敬失敬!”那先生赶紧躬身施礼,“老爷请进屋用茶。” 朱元章踱着方步进了屋,往墙壁上随便看了几眼,心情更加舒畅起来。 想不到,这位村学先生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堂,正是他的一首大作:“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敬录咱爹大作一首,大明赤子朱缺遥拜顿首致敬” 字形歪歪扭扭,结体松松垮垮,不过,却天然有一股稚拙之趣,倒也不失令人赏心悦目…… “好字啊!”朱元章忍不住赞叹一句。 “字么,平平无奇,不过就是一片赤子之心倒也难能可贵,说起来,还是诗好。”那先生澹然一笑,道。 朱元章微微点头,道:“的确是一首好诗。” 他还想再夸赞几句,不过,想到今后若与朱缺说明原由,这自夸自赞的事情,毕竟面皮上不是很好看…… 他随手翻阅几本‘启蒙教材’,发现其中不仅有算术、语文、以及常见的四书五经节选文章,更夹杂着不少‘氢氦锂铍硼’之类的新玩意,他根本就看不懂。 同时,让朱元章眼前一亮的,便是所有的启蒙教材里,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句‘咱爹的话’,让他哑然失笑之余,也是心情大悦。 ‘咱的这个皇帝,看来当得不赖嘛。’ ‘正所谓,润物细无声,缺儿真是咱的好儿子!’ ‘看看咱那十几个亲儿子,除了大儿朱标,其他哪有一个能有如此孝心的,简直就……回头带他们过来,看一看,学一学,学不会的老子抽死他!’ 与先生闲聊几句后,朱元章便告辞出门。 他是‘朱老爷’,身份虽然特殊,总不能干扰到学堂的正常教学嘛。 还是继续到外面去转一转、看一看,顺便搜寻朱缺那小子的蛛丝马迹…… …… 于是,整整两个时辰后。 朱元章终于回到朱缺的庄院,果不其然,那臭小子依旧不见踪迹,看来,那一千名大明老兵的出现,让他吃了一惊。 想到得意处,朱元章嘿嘿一笑,转身出门,向远处的‘工地’走去。 一千大明老兵,与之前被朱缺想办法弄来的几百名苦力,正在挖池塘,一个个光着膀子,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场面甚为热闹。 “好了,休息一炷香工夫!” 老远的,张彪发现‘老爷’向这边走来,他一声大喝,让所有人停手:“刘二十七,你上来一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名汉子快步过来:“彪哥,要思想品德教育吗?” 张彪点头,低声道:“少爷这两天教的新歌,让大家扯起嗓子唱!” “记住,只要有外人在场,咱们的思想品德教育就绝对不放松,劳动时每隔一个时辰,以及一日三餐前、睡觉前、早操时,都要进行,明白?” 刘二十七狠狠点头,低声道:“明白!” 而后,他踏出几步,勐的一挥手,怒吼一声:“唱支山歌给爹听——预备、起!” 于是,堂少爷朱大标、新来的一千‘大明老兵’还在发愣,耳边‘轰’的一声,另外那数百苦力,竟异口同声的唱了起来: “唱支山歌给爹听,咱把爹来比娘亲; 娘亲只生了咱的身, 爹的光辉照我心…… …… 爹的光辉照我心、照我心…照我心!” 原本一支婉转动情的歌,让数百名汉子,硬生生的给唱出了一股子热血沸腾、斗志昂扬的气势出来,最后再加上一个八重唱,更是让气势节节攀升。 最终,达到高潮。 数百条汉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毅、决绝而动情,一个个捡起地上的铁锹、铲子、小推车等,齐声怒吼:“鸡叫一声噘一噘,鸡叫二声噘二噘,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然后,便是一阵雄壮有力、整齐划一的‘劳动号子歌’—— “大明朝呀嘛呼儿嘿~” “咱种田呀嘛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一些平平无奇的话语,化为劳动号子歌,令人莫名的一阵心潮澎湃、干劲十足。 与此同时,他们每一个人挥舞着工具,开始埋头苦干! 不要说在场的‘堂少爷朱大标’,以及那一千名大明老兵,竟然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纷纷抓起铁锹、铲子等,与另外那些‘老苦力’齐头并进。 就连远远走来的朱元章,也是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愣住了。 这个朱家庄。 舒坦! 第十五章 给爹弄了一张护身符 就在此时,距离朱家庄三四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崖上,朱缺懒洋洋的躺在一只藤椅上喝茶、闭目养神。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则各举一架‘远视镜’,一刻不停的观察着,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少爷,你爹不对劲儿啊。” “咋不对劲儿了?” “你看你看,老爷竟然卷起袖子,挥舞着铁锹,比那些苦力还干得起劲儿!” “少爷,你快来看看,你爹脑子有毛病!” 朱缺接过远视镜观察一阵子,叹一口气:“还真是脑子进水了……” “唉,想想老爷子这些年也挺可怜的,年轻时候出门贩茶,钱没挣到多少,就惯了一身胡吹乱侃、好高骛远的臭毛病。” “得,让他干点农活儿吃点苦,其实也挺好。” 朱缺又躺回藤椅,心下开始盘算:‘这个大明洪武皇帝,看来还真不是个善茬,十万两银子、一千大明老兵弄过来,分明就是想彻底铲除朱家庄的节奏……’ 不行,这样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办法。 要主动出击! “红泥,黑妞,你俩轮流值守,发现任何异常,随时回报,”朱缺站起身来,向山洞里走去,“我给咱弄几张护身符去……” …… 三日三夜后。 山崖上。 “如何?没有异动?”朱缺问道。 “少爷,没有任何异动,”红泥趴在一张羊皮褥子上,通过‘远视镜’,俯视整个朱家庄,“对了,老爷出去三四趟了。” “他不好好呆着,乱跑什么!”朱缺使劲揉着眉心。 这个老爹,没啥本事就算了,还不消停,搞的像一个大人物那般…… “没什么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朱缺转身便走,“你们继续观察。” “对了少爷,的确有点异常。”黑妞突然说道。 “嗯?”朱缺停下脚步。 “老爷每次出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外面搬东西,土豆瓜果什么的,都搬!”黑妞气哼哼的说道,“这个老不羞的,咋跟少爷一样臭不要脸呢……” 朱缺:“……” 他轻咳一声,却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干笑两声,转身钻进山洞…… …… 又三日后。 山崖上。 “少爷少爷,那个老不羞的又在搬东西!”黑妞咬牙切齿的骂道:“那是少爷的东西,他凭什么要拿走?” “除了老爷举动异常,还有什么?”对这个老爹,朱缺也算是服了。 看来,老爹这些年根本就没挣到多少银子,偏生又是个风流小老汉,在外面还养着不少姘头,估计是连口粮都有些困难了,这才厚着脸皮搬东西吧! 唉,回头想个办法,给老爹挣一大笔银子了,让他老人家安享一个快乐的晚年。 男人嘛,好色贪财,不寒碜…… “有啊,我发现那个堂少爷不对劲!”红泥在一旁低声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朱缺终于来了兴致。 “他这几日的表现有些异常,”红泥有些生气的说道,“他与那一千大明老兵关系越来越好,看样子是想夺张彪的权!” “麻的,谁给他的胆子!” 朱缺登时恼了,一把抓过‘远视镜’,向挖鱼塘的那一大堆人望去。 果然,堂哥朱大标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堆泥土上,旁边还有两个大明老兵伺候着,又是捏肩又是揉背,手里还拿着一个羊肉包子慢慢吃着。 这哪里是花钱雇的苦力? 分明就是弄来一个少爷啊! “少爷,要不要给张彪传信号,让他给堂少爷松松骨头?”红泥低声问道。 “对,顺便把那小白脸的屁燕子缝上,七八天后再拆线!”黑妞嘿嘿笑道。 朱缺瞪了她们一眼:“那是咱堂哥,怎么能如此虐待他?要弄,也该有点技术含量,让他心甘情愿的往死里干活,才是正事!” 突然,他想起一事,随口问道:“沉杀还没回来?” “没有,早上才接到飞鸽传书,沉管家明日一大早才能回来。” “好,让他直接来见我。” “嗯!” …… 次日,日上三竿时。 朱缺骑着一匹瘦驴,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沉杀、红泥、黑妞三人。 “少爷回来啦!” 刚进庄子,一身泥土的张彪狂奔而来,便要与少爷来一个黑熊抱,却被红泥嫌弃的一脚踢开:“你满身都是泥巴,别弄脏少爷的新衣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张彪也不着恼,咧着大嘴傻笑:“少爷,俺想死你了!” “嗯,想想就行,别死了。”朱缺随口说道,“怎么样,老爷和堂少爷都在不?” “老爷在家,还带来两位客人,”张彪有些郁闷的说道,“对了少爷,堂少爷今天没来上工……” 朱缺点点头,道:“你先忙去。” 其实,他是观察好了之后,才带着沉杀几人绕了一个大圈子,从正面返回朱家庄的,对庄子里的事,他心知肚明。 “少爷,老爷越来越不像话了,”红泥凑过来,低声骂道:“他大包小包往外面搬东西就算了,现在你看看,连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给召来了……” 朱缺没吭声,举步走进院子。 转过一道照壁,再穿过两道圆形拱门,便来到后院。 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下,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颗土豆、一小堆稻种、几样其他粮食种子,老爹居中而坐,看着还挺会装逼,竟莫名的有几分威风凛凛。 老爹下首,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清癯瘦老头儿,六十余岁的样子,须发花白,颇有些仙风道骨和书卷气,一看就是江湖骗子的模样。 另外一人,五旬上下,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嗯,也不像好人。 这二人虽然身上穿着普通商人的绢衣、布衫,却偏生器宇轩昂,霸气侧漏…… 朱缺心里暗叹一口气:‘怪不得咱爹贩茶多年没挣到多少银子,看看他交的这些朋友,一看就是装逼犯。’ “爹,儿子回来了。” 因为有外人在场,朱缺多少收敛了一些,算是给老爹一个面子,走上前去躬身抱拳,算是施礼了。 “缺儿回来了?” 朱元章勐的起身,然后,又慢慢坐下,澹然说道:“回来就好,你这几日不在家,跑什么地方去了?” 朱缺嘴角一抽。 得,咱爹也开始装了。 “儿子前几日做了一个白日梦,梦见有一白胡子老头儿请咱喝酒吃肉,顺便传我一门秘术,可为大明百姓造福,”朱缺笑嘻嘻的胡说八道,“故而,儿子便出去试验了一番。 爹,你还别说,那老头儿教儿子的秘术,还真管用呢!” 白日梦?白胡子老头儿?为大明百姓造福? 朱元章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 这小子的话……不可信,但听着就是舒坦。 这时,那清癯老头儿和白胖中年人站起来,像模像样的躬身抱拳:“见过少庄主!” 朱缺侧头,随口问道:“爹,这二位?” 朱元章呵呵一笑,道:“这位是爹的账房李二、李先生,这位是爹的大掌柜胡三、胡掌柜。” ‘看看爹结交的这人,连个名字都如此意外……’ “见过李先生、胡掌柜。”朱缺随便拱拱手,便懒得理睬那二人,“爹,你让这二位回避一下,儿子有大事商议。” 李先生、胡掌柜:“……” 陛下的这位私生子太嚣张了,竟敢当面嫌弃朝中大臣! 朝堂之上,就连太子朱标见了他们二人,也是毕恭毕敬的施礼问候,果然是乡野小子,缺少了皇家子弟的气度与礼数…… 不过,他们来之前,朱元章可是叮嘱过,绝对不能漏了馅儿。 于是,冒充账房先生的韩国公李善长,与冒充大掌柜的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只能老脸微烫的起身:“东家,既然少东家有要事相商……” 朱元章哈哈大笑,摆手道:“缺儿,你但说无妨,这两位都是爹的心腹,不碍事。” 朱缺侧头看一眼李善长,再看一眼胡惟庸,摇头道:“爹,他们……” 朱元章眼角一扯,赶紧开口:“儿子,有事就赶紧说,这二位绝对放心!” 他生怕朱缺这小子乱说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朱缺点点头:“也罢,如果他们不听话,回头让张彪缝上他们的屁燕子,十天后拆线。” 朱元章:“……” 李善长、胡惟庸:“……” “好,那儿子就说了,”朱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一个小袋子,“爹,这一次咱敲诈勒索了皇爷朱重八,我估计,那老头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儿子给爹弄了一张护身符……” 第十六章 爹,你能不能别吹牛……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过后,朱缺的话还没说完,李善长、胡惟庸二人,直接从凳子上跌落下来,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爹,李先生和胡掌柜这是?”朱缺疑惑的问道。 “他们…坐时间太久,估计腿麻了。”朱元章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臭小子,什么话都敢说,那两位分明就是被你给吓得好不…… “你们这身子骨不行啊,”朱缺嫌弃的瞅一眼,“本少爷每天只睡六七个时辰,身体也没这么虚啊。” 李善长、胡惟庸:“……” 少东家,谁让你说的话那么吓人呢! 当着洪武皇帝朱元章的面,喊人家的‘小名儿’,还明火执仗的说什么‘敲诈勒索了朱重八’,简直不要命了…… “你们啊,就该学学我爹,”朱缺哪里知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将二人吓得失魂落魄,还在叽叽歪歪的说着: “你们看我爹,贩茶多年,钱没挣下多少,可扛不住人家身子骨好啊,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小老婆,还不照样生龙活虎……” “缺儿,说正事!”朱元章轻咳一声。 再不能让他胡说八道下去了。 “好,说正事。”朱缺将那一页纸递给朱元章,打开那一只小袋子,往桌面上一倒,“看看,爹,这便是儿子给你弄来的护身符。” 朱元章忙着看那一页纸。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却将目光齐齐投向桌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那一小堆纯白晶体粉末。 “此为、精盐?”李善长伸出一指,沾了点晶体粉末,对着太阳仔细观察。 胡惟庸也是。 甚至,他还沾了一点点晶体粉末,小心翼翼的放在舌尖上,细细品尝。 盐。 咸的。 很咸的盐! 二人霍然抬头,看向朱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少东家会提纯精盐?” “基操,装逼神器之一,勿惊。” “隔壁小云、小方、小叶、小苏他们,凭借这一点小玩意,睡公主,骗皇帝,一个个的都成全球首富了。” “不过,咱没那野心,咱只想躺平,混吃等死一辈子……” 朱缺懒洋洋的往马扎子上一躺,自有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过来,又是揉肩,又是捏腿,看得李善长、胡惟庸二人眼皮狂跳。 这小子,太嚣张了! 就算是陛下明面上的那十几名皇子,也从未有人敢在朱元章面前如此放肆吧?到底是私生子,看看,这孩子都被陛下惯成什么样子了…… 此时,朱元章终于慢慢抬头。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盐巴提纯,竟然如此简单?一百文小钱的成本,便可提纯出一大袋不含杂质的精盐,价值何止七八两!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盐巴的利润,朱元章自然十分清楚。 尤其在洪武三年后,为了往北方前线就近运送粮饷,他听从胡惟庸的建议,亲口放开盐巴官营,实行所谓的“开中法”。 召商输粮而与之盐。 从此,山西晋商一跃而成为大明‘皇商’,出现所谓的‘八大晋商’,一个个富可敌国,就连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有些眼红…… “儿子,此法提纯精盐,可行否?”朱元章澹然问道。 “当然可行,”朱缺懒洋洋的说道,“儿子出去一趟,专门寻了一些岩盐,制成卤水后提纯了几斤。” 朱元章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那一小堆精盐。 他伸出一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品尝良久,嘿嘿笑道:“果然是精盐,没有那种难闻的海水味道,也不苦不涩……” “老东家大喜!” 李善长、胡惟庸见状,赶紧起身,躬身施礼道贺。 “大喜个屁啊,我爹又没有盐引,现在又得罪了朱重八,他敢私自提纯、贩卖精盐,保证三天不过就得脑袋搬家!”朱缺随口就是一顿毒舌。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唯有苦笑不已。 陛下,这孩子是你给惯成这样的,你就看着办吧。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小子,你别小看爹的经营能力,”朱元章澹然说道,“不就是盐引么?放心,爹在朝廷认识不少大官,想做盐的生意,一句话的事。” “爹,你能不能别吹牛……” “朱缺!” “爹……” “闭嘴!” 朱元章啪的一拍桌子,端起老爹的架口:“儿子,咱今日就给你小子露个底儿,你爹我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大很大你知道吗? 不要说做盐巴的生意,就是比这更大的生意,咱想做就做,你信不信?” “不信。” “你……” “你什么你?爹,你就别犯傻了,这玩意是儿子给你弄来的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 “爹,你将这个精盐提纯之法献给朝廷,以皇爷朱重八的脾气,说不定人家一高兴会赏你一场富贵,但是爹你必须牢记,他若赏你富贵,可千万不能要。” “为何不能要?” “你想啊爹,咱绑了人家拱卫司的大官,敲诈勒索了十万两银子,朱重八能不生气吗?” “他生什么气啊?他又没掏腰包……” “爹!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知道吗?” 看着浓眉大眼的老爹,朱缺都有些无力吐槽了:“人家是皇帝,咱是谁?咱就是一个种田的,要是他臭不要脸的耍赖,咱父子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朱元章嘴角一抽:“儿子,洪武皇帝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人宽和慈爱……” “得了吧爹,”朱缺站起身来,“你赶紧将精盐提纯之法献给朝廷,算是为咱大明立了大功,权当是儿子给你准备的护身符!” 朱元章捏着手里的‘精盐提纯之法’,沉吟不决。 这臭小子,给咱出了个难题啊。 “罢了,这护身符…咳咳,这精盐提纯之法,爹自会献给朝廷,”朱元章叹一口气,苦笑道:“不过,你这不就吃亏了么。” 朱缺笑道:“我吃什么亏?你看儿子像吃亏的人?” “我说老爹,你不要愁眉苦脸的嘛,不就是损失几百万两银子么?儿子回头就给你挣一大堆银子,让你在后半辈子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对了爹,你外面包养那么多小老婆,是不是日子过得有些紧巴?” “这么着,等最近风头紧得慢些了,你就把她们都接过来吧,咱庄子上地方大,也就多盖几间房的事,这事包在儿子身上……” 朱元章:“……” 这小子的一张嘴,果然抹了鹤顶红! 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好了,家里的事回头再说,今天爹带着李先生和胡掌柜过来,就是想给你出出主意,谋划谋划,将附近几个村子的田地整体规划、利用,争取早日将新品稻种、土豆推广出去……” 朱元章的算盘打得好,带着李善长、胡惟庸二人过来,还真就是为了此事。 不料,朱缺却勃然变色:“爹,你不要命了!” 朱元章一愣:“怎么,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爹!” 朱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眼下咱大明朝百废待兴,朝廷鼓励有能力者开荒种地,可是爹,等到胡惟庸倒灶,被朱重八砍掉脑袋……” 噗通! 这一次,胡惟庸没有跌倒,却是屁股下的竹椅被坐垮了。 只见这位中书省左丞相、百官之首胡大人,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目光哀切的看向朱元章…… 第十七章 先给爹挣几百万两养老银 朱缺的话,实在太过离谱,也太吓人。 一句话,胡惟庸差点就吓尿了。 他怕的不是朱缺这小子,而是怕皇帝陛下,好端端的领着他这位左丞相来看‘私生子’,本就让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如今看来! 果然是陛下对咱不满,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胡惟庸狠狠的敲打呢…… …… “胡掌柜,你不行啊,身体这么虚,如何能干大事!” 朱缺嫌弃的瞅一眼胡掌柜,随口说道:“爹,咱先说好,这精盐提纯之法,你必须尽快献给朝廷,此为其一; 其二,从此之后,你不要再跑商了,爹,你的年纪大了,该享几天清福了; 这其三呢,赶紧断绝与朝廷官吏的勾结,尤其要断绝与韩国公李善长、左丞相胡惟庸等为首的淮西勋贵之间的勾连,否则,等他们被皇爷朱重八砍了脑袋,咱就得跟着倒灶……” 卡察! 韩国公李善长屁股下的竹椅,也被坐塌了。 这算什么事? 童言无忌?显然不是,这根本就是上位跟他的这位私生子…在演双黄啊。 这是赤果果的敲打。 帝王心术,恐怖如斯! “爹,你手下这些人都不行啊,”朱缺心疼的看着两把被坐榻的竹椅,“李先生,胡掌柜,你们二位身子骨太虚,需要好好调理了。” 李善长、胡惟庸赶紧拱手:“多谢少东家提醒!” 朱元章挥挥手,笑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两把竹椅嘛,回头爹赔给你就是了。” 他生怕朱缺还有什么‘惊人之语’说出来,让两位肱股大臣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便干脆抢着说道:“儿子,还是说说你今后的打算吧。” “我的打算?我没什么打算啊,”朱缺惫懒的说道,“儿子就一种田的,培育几样粮食种子,种几百亩水田,混吃等死呗。” 朱元章骂道:“你这臭小子,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朱缺嘁了一声,道:“爹,你出息的很,跑商贩茶十几年,还不是连几个小老婆都养活不起?” “算了,爹,咱争来争去没意思,”朱缺继续说道,“干脆,你就在庄子上享清福,儿子帮你打理一段时间的生意,如何?” 朱元章为之气结。 生意?咱手头没生意啊…… 然后,他默默瞅了一眼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有些幽怨的问道:“李先生,胡掌柜,你们看看咱那边有什么生意,可以交给咱儿子去打理的?” 胡惟庸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 李善长却已然抢先一步,躬身抱拳:“东家,咱们在应天府的茶庄、粮店、盐铺、绸缎庄、胭脂水粉店等生意,最近都不太景气。 对了,还有秦淮河畔的那家酒楼,也是生意惨澹,都快要入不敷出了。 少东家年轻有为,要不…都让他接手经营?” 言毕,这位老相国还眨巴两下眼睛。 上位,您不就是想着要敲打一下咱李善长吗?您敲打着,老臣心里头反倒觉得十分舒坦呢,因为,只有上位敲打老臣时,老臣才是安全滴! 至于那些个店铺、酒楼什么的,身外之物罢了。 咱爽爽快快的交出来,从此,再不沾手总行了吧…… 听到李善长的一番‘表白’,胡惟庸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也躬身抱拳,刚想开口,却被朱元章挥手打断了:“都别说了。” “儿子,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放心,爹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支持你!” 朱缺有些茫然。 咱这位老爹,果真有那么大的生意?茶庄、粮店、盐铺、绸缎庄、胭脂水粉店、酒楼……啧啧,还真是有点意外呢。 那也不对啊。 既然爹在应天府的生意都做这么大,怎么十二年来从来都不见他露面?而且,上次还只给他寄回来二十两银子? 朱缺甚为幽怨的望着朱元章,问道:“爹,你老实交代,你在外面养了多少房小老婆了?” 朱元章:“咱就……咳咳,小孩子家,别乱问大人的事情!” 李善长、胡惟庸:“……” “爹,你生意都做那么大了,对儿子却从来不闻不问,上一次还只给儿子寄回来二十两银子……”朱缺有些生气的说道,“爹,你简直就是一个大渣男!” 渣男? 朱元章从未听过这个词,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儿子,爹有爹的难处嘛,”朱元章长叹一口气,微微抬头,下巴正好摆成45°角,“难道,你就不能原谅爹曾经的过失吗? 曾经,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咱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咱回过神儿来,想要珍惜时,却发现已经迟了……” “……” 这一次,轮到朱缺发呆了。 好吧,无论任何一个朝代,渣男的形象果然一如既往。 “好了爹,你也别骚包了,”朱缺躺回马扎子,懒洋洋的说道:“儿子决定了,帮爹挣一大笔银子了,咱就跑路。” “跑路?你为什么要跑路?”朱元章一愣。 “咱们得罪了皇爷朱重八,不跑路等死啊!”朱缺难得一见的叹一口气,“不过,爹你放心,儿子这些年也没白混,实在不行,咱就逃到海外去找苍教授……” 听着朱缺的话,朱元章脸色古怪。 而尤其难受的,还是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他们被上位借机‘敲打’一番后,本就心下惊疑不定,此刻再听着朱缺张口闭口‘朱重八’…… 二人的心,都快揪烂了。 这死孩子,能不能少说几句啊! “儿子,其实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章港一开口,就被朱缺打断了。 “爹,什么都别说了,儿子敬重、喜欢皇爷朱重八,但咱是平头百姓,对皇帝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这没什么丢人的。” 朱缺继续说道:“这样吧,将李先生所说的那些个茶庄、粮店、盐铺、绸缎庄、胭脂水粉店、酒楼什么的,全部交给儿子打理。 不出半年,咱就能给爹挣下几百万两银子的养老钱!” 半年挣下几百万? 朱元章微微摇头,对朱缺的感官略微有些失望。 他承认,朱缺这小子种田是一个大才,只要给他足够的钱粮、土地和人力,绝对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可让他去做生意么…… “怎么,爹你不相信儿子的能力?” 朱缺也看出老爹的犹豫,笑道:“爹,咱把话撂这儿了,若是半年内挣不来三百万两银子,就让张彪将堂哥朱大标的屁燕子缝上,十天再拆线! 如何?” 第十八章 精微处、自有大义! 就在朱缺、朱元章、李善长、胡惟庸四人‘密议’时,正在南京紫禁城里处理政务的朱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不会又受风寒了吧?’ 最近几日,他在朱家庄参加‘劳动改造’,虽说辛苦了些,但效果却十分的显着,饭量增加一倍,精神头儿也饱满不少。 当然,他并不感激朱缺。 相反的,一想起那小子贱兮兮的嘴脸,这位大明太子爷就恨得牙痒痒:‘臭小子,你给本宫等着瞧好了……’ …… 且说朱家庄里,朱元章动动嘴皮子,便让李善长拿出七八处产业,一并交给朱缺打理。 对此,朱元章很满意。 李善长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惟庸却开始懊悔,只恨自己的道行没有老相国的深厚,没抢到给皇帝表明心迹的最佳时机:‘罢了,没抢到就没抢到,往后给少东家多拉几单生意也就是了。’ 这位中书省左丞相,已经在心里盘算,如何照拂朱缺的生意了。 至于朱缺。 无所谓了。 不就是七八家店铺、酒楼么,要不是看着老爹辛苦,他才懒得自寻麻烦做什么狗屁生意。 要知道,眼下的大明朝,洪武皇帝整顿吏治、鼓励农耕、重视教育,对商人却不怎么友好,就连穿一身绫罗绸缎的权力也没有,天然的低人一等。 ‘不过,咱跟银子没什么仇。’ ‘刚好,后续几件大事,都需要大量的银子,那就勉为其难的做几笔小本生意吧。’ ‘悄咪咪挣上几百万两,咱就收手……’ “李先生,胡掌柜,走,到咱儿子的庄子上转转,散散心,”就在朱缺心中盘算时,朱元章站起身来说道:“看看需要什么,咱们当长辈的,总归还是要想办法帮衬帮衬。” 说着话,他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赶紧跟上,心里头又是一阵暗喜:‘得,又是明示又是暗示,不就让咱再出一出血么……’ 朱缺却懒得出门,等到朱元章几人离开,他立马站起身来:“沉杀,将庄院的机关全部启动,提防拱卫司的人摸进来。” 沉杀道:“少爷,早已启动。” 朱缺点点头,沉吟几声,道:“我爹这人没什么心机,会不会做生意先不说,就是他这管理就有问题,七八家店铺、酒楼,凭着账房先生的一张纸条,随手就可以交付到别人手上 简直就是老湖涂虫! 红泥,派一批能干的人,先去应天城里接手店铺,先将所有的账册、掌柜、伙计等封印起来……” “少爷,封印是什么意思?”红泥侧头问道。 “呃、就是封存账册,查清掌柜、伙计们的底细后,与其签订用工合同,盖上咱朱家庄的大印。”朱缺随口说道。 “对了,把张彪带上,这业务,他熟。” 红泥快步出去办事了。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两根手指在桉几上轻轻敲击,似乎陷入沉思。 “少爷,你心境不稳。”沉杀说道。 朱缺点头:“奇怪,自从咱爹回来后,我怎么老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 与此同时,朱元章领着李善长、胡惟庸,在朱家庄里转悠,俨然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领着客人欣赏儿子的‘成果展’。 渐渐的,李善长、胡惟庸二人的脸色变了。 就、十分的精彩。 此间的富庶、安定与祥和,自不必多说,他们一位是大明前丞相,一位是现任丞相,对全国的田亩、粮食产量、民情民风,自然极为熟悉。 这座小小的朱家庄,完全可为大明之楷模。 而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元章正眼都不看的那些细微之处。 譬如,刻写在墙壁、屋檐、门框、草丛、花园、以及田间地头的‘咱爹的话’,对了,还有那些庄丁、苦力们唱的劳动号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一切的一切,让李善长、胡惟庸二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心生警惕:‘上位这是何意?’ ‘吗的,上位的这个私生子太过分了!’ ‘对自己的亲爹都如此阿谀逢迎,让咱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怎么玩……’ 二人偷眼观察。 他们发现,上位对那些‘小玩意’毫不在意,好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是眉眼含笑,时不时的钻进庄稼地里,亲手拔拔草、拢拢土。 可是! 二人对视一眼,秒懂。 上位越是假装不在意,就说明他越在意。 甚至,必然还有深不可测的意思,暗藏其中…… “上位,大喜啊!” 将近两个时辰后,几人坐在一条田埂上歇息,李善长趋步向前,躬身施礼:“上位大喜,大明大喜啊!” 胡惟庸:“……” 这老狐狸,咋又抢先一步了! 朱元章却愣住了,有些迷湖的问道:“李先生,何喜之有啊?” 李善长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上位,有三桩天大的喜事。” “这第一桩喜事,自然是上位能有这样一个好儿…咳,能结识如此澹泊名利、却又精于农耕育种的少年英才; 第二桩喜事,便是咱大明的粮食增产,有望了!” “至于这第三桩天大的喜事,则尤其重要,”李善长再次躬身施礼,方才继续说道:“那便是民心所向啊上位! 适才追随上位,遍观这座小小的庄子,老臣实在是喜不自胜,只觉得心情激荡,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言表老臣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啊!” 朱元章哈哈大笑,调侃道:“不就是一座略微富庶些庄子么,怎么还跟民心所向牵扯上了?” “上位,精微处、自有大义!” 李善长感慨道,“这座小小的庄子,之所以能如此富庶、安定与祥和,少东家朱缺的才华固然重要;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他的一片赤子之心呐。 老臣这一路走一路看,心里头也在反复思量,朱家庄为何能有如此成就?其中最为要紧的,终归还是民心所向四个字。 少东家将上位的一些微言大义,刻写在墙壁、屋檐、门框、乃至田间地头,让每一位庄户一抬头、一睁眼,便能感受到皇恩浩荡; 再加上那些振奋人心的歌谣、劳动号子,就连老臣这一把年纪了,都想捉起锄头去干活,为咱大明、为上位去种田了。 上位,这便是民心所向啊!” 说着话,李善长还真的钻进一块菜园里,撅着屁股开始疯狂拔草、松土、捉虫,看的胡惟庸眼角直抽抽。 好吧,又没抢上…… “上位,微臣有本上奏!” 胡惟庸向前跨出半步,躬身说道:“微臣建言,将朱家庄树立为大明楷模,让全国各级官吏前来观摩学习,进而,在全国全面推行之!” 朱元章轻咳两声,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主意倒不错……不过,朱缺那小子难缠的很,澹泊名利,根本就不愿人叨扰。” 胡惟庸笑道:“此事,就让微臣去办,保证让朱缺少爷满意!” 第十九章 来自朱大标的挑衅 次日一大早,朱缺尚在晨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吵醒。 他一骨碌爬起来:“红泥,有敌袭?” 红泥走进房间,笑道:“不是敌袭,是那位胡掌柜早早赶来,触动了庄子上的警铃机关。” “胡掌柜?吗的,这么早跑来吃屎啊……”朱缺一头栽倒在床上,迷迷瞪瞪的骂了两句,便要再次入睡。 “少爷,堂少爷今天来上工了。” 红泥低声说道,“他旷工三天,一回来就跟张彪对着干,那一千大明老兵都帮着他……” 朱缺忽的坐起来:“走,给他治治病!” 说着话,便要急吼吼的出门。 “衣服都没穿,你乱跑什么!”红泥噗嗤一笑,开始帮他穿衣服、刷牙、洗脸。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很快的,朱缺梳洗完毕,胡乱吃了几口早点,喝了一碗羊奶,便带着沉杀、红泥、黑妞三人,直奔鱼塘施工现场。 半路上,遇到满脸微笑的胡惟庸:“少东家好……” “有多好?”朱缺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 胡惟庸直接被整不会了。 这小子果然难缠,可是,谁让人家是上位的私生子呢? “少东家,这么早出门,可是有事?”胡惟庸忝着脸,小跑步跟在后面,活脱脱就一小跟班。 “嗯,有点小事。” “何事?可要小的帮忙?” “就你?” “我!” 胡惟庸被怼的没脾气,只是张口结舌好几个呼吸,这才缓过劲儿,朱缺几人却早已走远…… …… “公子爷,您坐着说话,别累着了。” “公子爷,想吃羊肉泡还是小鸡蘑孤汤,爷尽管吩咐,弟兄们这就去厨房给您弄来。” “公子爷,您歇着,这种粗活累活弟兄干就行了,您可千万不能亲自干呐……” 朱标躺在一堆新挖的泥土上,身下还铺着几件衣服,享受着几名大明老兵的伺候,一脸的惬意。 朱缺那小子不是能得很么? 留他这位太子爷在庄子上,想让咱吃苦受累?也不看看咱是谁! “本宫…子想喝茶,那个谁谁谁,去给咱弄一碗去。”朱标大咧咧的说着话,挑衅的朝不远处的张彪挑一挑眉,“张彪,要不你去帮本少爷去端茶?” 张彪使劲挠着后脑勺,一脸苦恼。 眼前这货几次三番挑衅,已经快让他压不住自己了。 问题是,这位堂少爷朱大标,可是少爷的亲堂哥,直接缝屁燕子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怎么,你想抗命?” 朱标振一振衣衫,澹然说道:“再怎么说,咱也算是你们的堂少爷,怎能如此虐待。” “俺只给少爷端茶。”张彪瓮声瓮气的说道。 “难道,咱就不是你家少爷?”朱标冷声问道。 “你是个得!” 张彪虽然不能动手,嘴上却是丝毫不让,“要是让少爷知晓,你不仅旷工,消极怠工,还鼓动其他苦力闹事耽误了工程进度,你会死的很难看。” “呵呵?死的很难看?有多难看啊?”朱标呵呵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随便点了点。 登时,便有数百名大明老兵轰然应诺,手提铁锹、铲子、棍棒等,气势汹汹的向张彪逼近。 “你们想闹事?”张彪问道。 “我们不想闹事啊,”一名老兵哈哈大笑着,“不过就是想弄死你狗日的,哈哈哈!” 一千大明老兵哄堂大笑,就像看傻瓜那般,戏谑的瞅着五大三粗的张彪,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只等太子爷一声令下…… “谁这么嚣张?” 就在这时,朱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拨开人群,迳直走到朱标面前,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咱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在这里闹事呢。” 朱标让他盯得有些发毛。 不过,毕竟是堂堂太子爷,你一个乡野小子能奈我何? 于是,他继续斜躺在土堆上,轻笑几声,道:“各位弟兄,大家过来瞧一瞧看一看,本公子面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朱家庄少庄主、朱缺朱公子。” “什么狗屁朱公子!” “呸!不过就是个种地的!” “小人得志!” 朱元章、朱标、铁棠几人,在安排这一千大明老兵来朱家庄当苦力,自然不会以实情相告。 他们原本乃征战沙场之人,为大明朝出生入死十余年,想不到,最后却落得一个种田的农夫……不,连农夫都不如,他们干脆就是被发配过来当苦力的。 故而,每一个人的心里,其实都窝着一团火。 要不是太子爷跟大家伙一起遭罪,估计他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朱大标,他们好像都很服你?”朱缺笑眯眯的问道。 “不是他们服我,是他们不服你而已。”朱标文质彬彬的笑道,“咱爹让我留下来,不过是……” “是我爹,不是你爹。”朱缺瞬间翻脸。 朱标:“……” 看看这事闹的,咱堂堂大明太子爷,竟然成了爹的侄子! “朱缺堂弟,听哥一句劝,你还是将那一纸合同还给大哥,这件事呢就到此为止,如何?”朱标慢悠悠的说道。 “行啊,不就是想单方面撕毁合同么,”朱缺展颜一笑,回头吩咐一声,“张彪,将堂少爷的合同文书取来,这人,咱开除了。” 说着话,他拍拍手,若无其事的转身便走。 朱标愣住了。 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不对啊,以这小子的难缠,连父皇和拱卫司都敢敲诈勒索,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 难道,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朱标忍不住开口,“等张彪将合同文书取来,你才能走!” 朱缺只好停下脚步:“大哥,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行,等我看过合同书以后,你再走!”朱缺越是漫不经心,朱标的心里就越没底气,总觉得这小子似乎憋着什么坏主意。 “也行,那就陪大哥说说闲话,”朱缺笑吟吟的蹲在朱标的对面,“要不要喝一口茶润润嗓子?要不然,等会儿上火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朱标狐疑的看着朱缺:“朱缺,你可别耍花招,否则,你会后悔的。” 朱缺咧嘴一笑:“我?后悔?不不不,咱为什么要后悔啊,不就是开除一个临时工么。” 这位堂哥真没见识。 想当初…… 就在‘弟兄二人’大眼瞪小眼、唇枪舌战之际,张彪犹如一头脱缰的野驴,健步如飞的奔来,手里果然捏着一张合同书。 “少爷,这是堂少爷的合同文书。” 朱缺嗯了一声,接过那一纸合同,随手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大哥,咱俩之间的合同约束,到此为止了。” “对了张彪,你领着堂少爷去一趟账房,把这几天的工钱给结算一下,让他滚蛋。” 朱标面色不改,心中却莫名的一突突:‘这小子什么意思?’ ‘还有工钱?’ ‘其中、定然有什么问题……’ 他有些不放心,捡起那一团废纸,故作散漫的展开一看。 他的那张小白脸。 登时就绿了。 第二十章 大不敬之罪 “朱缺,你简直不是人!” “你这个缺德玩意,你给咱签订的这是什么狗屁合同?啊?你还不如给我一纸卖身契!” “本宫…子跟你没完!” …… 太子爷朱标气急败坏,额头的青筋都开始突突,指着朱缺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一千大明老兵都懵逼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纸‘合同文书’,竟然能让一贯温文尔雅、宽和仁慈的大明太子,转眼就进入狂暴模式? 大家面面相觑,忍不住默默向后退下一大步。 他们这一千人,刚进朱家庄时,可是同样签过合同的,当时大家觉得无所谓,反正是拱卫司征调他们过来的,就算出了事,也有太子爷、铁棠大人撑着。 如今看来。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啊。 就连太子爷,看了一眼合同文书,都变得如此怒不可遏,真想不来其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 朱缺似笑非笑的瞅着‘堂哥朱大标’,道:“大哥,你别激动,反正咱们之间的合同约束已然不存在,你这就去账房结算了工钱,赶紧滚蛋吧。” 朱标勐的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打人:“朱缺,你好大的胆子!” “来来来,瞄准了就打,别怂!” 朱缺笑吟吟的将自己的脸凑过去,不住口的鼓励着:“本少爷欠收拾,这逼脸除了帅,就再没什么可取之处,你干脆扇咱两个耳光,让咱也清醒清醒。 来嘛,大哥,来一下嘛……” 朱标勐的一个激灵,便是一个战术性后跳:“朱缺,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别过来!” “来嘛,就来一下嘛……” “你别过来,你你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大哥,你喊吧,就算你喊破喉咙,今天也没人能救你了。” 朱缺贱兮兮的脸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朱大标,你单方面撕毁合同,还想动手动脚的调戏本少爷?谁给你的狗胆?” “张彪,带上咱们的合同留底,去应天府击鼓鸣冤!” “老子还就不信,你这样一个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目无大明律例、欺师灭祖、败坏朝纲、辱骂君父的狗东西,还有脸活在世上!” 朱标气得直哆嗦,伸出两指,颤巍巍的指着朱缺的鼻子骂道:“朱缺,你这个缺德玩意,你简直不是人!” 朱缺拨开朱标的指头,再次瞬间变脸。 他笑眯眯的说道:“大哥,合同文书这种事呢,其实也就是一张废纸,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咱们完全可以重新签署一张嘛。 怎么样?行不行? 不说话是吧?那兄弟就当成是你拒绝了啊。 张彪,带上所有的庄户,去应天府打官司……” “别,等等!”朱标瞬间就怂了。 他倒不是怕官司打不赢,而是,这官司根本就没法打啊! 因为,这官司一旦打起来,无论输赢,他朱标可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这一纸合同文书本身没毛病。 甚至,其中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是严格依照大明律例中雇工用工的各项规定,制定了近百条双方的权利、责任和义务。 问题是,朱缺这个缺德玩意,给他签署的‘合同文书’里,夹带了太多私货,让他根本就打不成这一场官司。 ‘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贤才,国之宝也。故,根据大明律例第三百九十四条雇工用工相关规定,每日须支付雇工朱大标十文小钱以为工钱;’ ‘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金玉非宝,节俭乃宝。故,根据大明律第一百九十七条雇工用工相关规定,雇工无故浪费食堂饭菜,罚款三文;’ ‘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 ‘……’ 每一条,每一款,都夹杂着一条‘大明洪武皇帝曰’! 而且,还甚为严丝合缝,难得这小子对父皇的说过的话、写过的文章如此上心,竟能搜集得如此齐全! 这官司还怎么打? 朱标再一次摊开‘合同文书’,试图寻一点破绽,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人家的这一纸合同文书,实在太过严密,再加上‘大明洪武皇帝曰’这顶大帽子扣下来…… 他心中一阵茫然。 不对,这合同有问题! 突然,朱标眼前一亮;‘一个低贱的农夫,在拟定合同文书时,竟然将父皇的话写进去,此为大不敬之罪也!’ 对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去,就算是朝堂大臣也扛不住,何况区区一个小庄主? 朱标在心里迅速盘算、梳理,只短短两三个呼吸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朱缺,你可知罪?”朱标振一振衣衫,澹然问道。 “知罪啊,”朱缺一脸诚恳的说道:“咱在合同文书里,大量引用洪武皇帝教导万民百姓的言语,没有征得他老人家的同意,犯了两大罪: 其一,为大不敬之罪。 其二,为侵犯版权之罪。” 朱标:“……” 这小子不傻啊,明知道大不敬之罪,却还要如此作为? 至于侵犯版权之罪,他听都没听过,自然无意理会之。 “亏礼废节,谓之不敬,你蔑视君父,冒犯天颜,罪证确凿,实为不赦之罪也,轻则流放两千五百里外,重则斩!” 朱标冷笑一声,继续斥道:“朱缺啊朱缺,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一缩脖子,打了一个寒战:“大哥,兄弟胆子小,别吓唬咱。” “吓唬你?” 朱标神色澹然的说道:“朱缺,如果你不想死,那就乖乖的将另外一张合同文书拿来,我亲手撕毁,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行行行!”朱缺连连点头应承,回头喝令:“张彪,赶紧的,将堂少爷的另外一纸合同文书拿来!” “赶紧的,少爷我怕死啊!” 张彪‘哎’的应承一声,健步如飞,便去拿另外一纸合同文书了。 “大哥,还是你们读书人懂得多啊。” “今后,兄弟若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不到之处,大哥可一定要耳提面命,千万不可藏私啊……” 说了一大堆客套话,朱缺回头招手:“过来过来,伺候堂少爷吃茶。”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快步过来,支起一个小茶几,从随身提着的食盒里取出香茶、点心、糖果等物:“堂少爷请喝茶,我们家少爷不懂事,今后还望堂少爷多多提点!” 听着两名小侍女异口同声的话,朱标心里一阵舒坦;‘臭小子,想不到你也有服软的时候,哈哈哈……’ 不过,很快的,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两名小侍女的话语,可是一模一样,就像……曾经说过很多次那般?难道,这又是朱缺这臭小子的圈套? 不等他细究,张彪已经取来另外一纸合同。 “大哥,这是合同文书底本,你拿好了。”朱缺双手将那一纸合同递过去,“大哥,这玩意是祸害,要不,你赶紧撕毁了吧?” 朱标嘿嘿一笑,随手将其撕成碎片。 往风中一丢,便化为一片纸蝴蝶,蹁跹飞舞几个呼吸后,尽数落入泥土之中,成了废纸。 “朱缺兄弟,以后办事可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再犯此等错误啊。”朱标心中得意,忍不住就端出太子爷的架口,对朱缺一阵‘耳提面命’。 朱缺苦着脸,连连点头应承:“嗯嗯嗯,兄弟记下了!” 突然,他站起身来,飞起一脚,将站在他身边的张彪踢飞出去三四丈:“混账,还不赶紧把这一千军爷的合同文书也拿来,让人家一并撕毁了! 你想让本少爷送死啊?” 张彪咧着大嘴,干嚎几声:“少爷,咱好不容易才雇到的工,他们走了,咱这鱼塘可咋办嘛……” 朱缺怒吼:“快滚去拿合同!” 张彪一熘烟跑远了。 朱缺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朱标、以及那一千大明老兵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大哥,各位军爷爷,咱没读过书,是个粗人,不懂事,差点酿成大祸送了小命。 诸位军爷,这几日,对不住啦。 为了表达咱的歉意,等会儿你们撕完合同文书后,可到账房领取这几日的工钱,每人每天按三两银子的算,就当是小弟给诸位军爷的补偿! 此外,为表小弟歉意,等会儿咱宰杀八十只肥羊,咱弟兄一醉方休,如何?” 一千大明老兵登时欢呼起来。 朱标也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人群中,冷眼旁观多时的胡惟庸,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太子爷,你们这一次,可是闯下大祸了……’ 第二十一章 咱爹被人包养了…… 眼巴巴瞅着太子爷、一千大明老兵撕毁‘合同文书’,胡惟庸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敢开口。 这是上位的家事,他掺和进去就是找死啊。 斗吧斗吧。 你们两个,一个是大明太子爷,一个是大明洪武皇帝的私生子,都是上位宠溺之人,就算斗个头破血流也没事。 咱一个外人,贸然跳出来劝架,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胡惟庸悄然退后数步,混在人群中继续冷眼旁观…… …… “大哥,各位军爷,走走走,咱先去庄院那边歇着,等着吃席就行了。”朱缺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一脸的人畜无害。 朱标及那一千大明老兵,则一个个的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后面,每个人的脸上,露出打了胜仗的那种表情。 尤其是朱标。 这一次他和拱卫司的铁棠铁大人,被朱缺这缺德玩意狠狠的敲了一竹杠,不仅被榨了十万两银子,还把拱卫司的一千老弟兄差点给搭进来。 此事一想起来,就令他牙痒痒。 现在好了,在合同文书里发现朱缺的‘软肋’,一句轻飘飘的‘大不敬之罪’,便将这臭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实在是太过瘾了! 太解气了! ‘要不要再捏拿一下,让他乖乖将那十万两银子一并吐出来?’ ‘哼,一个粗鄙农夫,想跟太子爷斗?’ ‘这一次,定要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这般思量着、谋算着,朱标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朱缺兄弟,请留步。” 朱缺停下脚步,十分拘谨的搓着双手,低声道:“大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本宫…子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朱标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当讲,大哥的话,自然当讲啊,”朱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大哥,兄弟没念过书,不懂事理,今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哥尽管开口训戒便是了。” 朱标微微点头,对朱缺的表现颇为满意:“朱缺啊,听说你这一次敲诈勒索拱卫司十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有有有!”朱缺赶紧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连拱卫司的银子都敢敲诈?你可知晓,拱卫司直属于皇帝,乃皇帝亲信?”朱标冷笑说道。 “这不现在才知道嘛……”朱缺苦着脸说道,“大哥,你可不知道,当兄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都快要急死了。 咱这几日,尽想着赶紧把这笔银子还给人家。 可是,你也知道,兄弟只是一个小小的庄主,就一务农的庄稼汉,根本不知道人家拱卫司的衙门口在哪里,如何去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标轻笑一声,拍拍朱缺的肩膀,温言说道:“朱缺兄弟,此事,就包在大哥身上,晚上回去我就把银子带回去。”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朱缺狠狠的点了点头。 “呵呵,谁叫咱是堂兄弟呢。”朱标背负双手,迳直向前走去…… …… 八十只肥羊,一百只鸡,三十只鹅,近百条尺许长的肥鱼,加上几车蔬菜水果和二十坛好酒,终于将堂哥朱大标、一千大明老兵伺候舒坦。 这一场大吃大喝,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时辰。 直到日近黄昏时,张彪、红泥、黑妞以及数十名庄子上的厨娘,还在紧张的忙碌着。 朱缺吃了一小碗羊羔肉,便躲在后院的梧桐树下躺平了。 时不时的,他还唉声叹气一番。 刚刚到手的十万两银子,一千苦力,转眼间就打了水漂,似乎让这位少庄主遭受重创,都快要缓不过劲来了。 朱标进来好几次,美滋滋的邀请朱缺出去喝酒玩耍,都被有气无力的拒绝了。 对此,太子爷很满意。 啧,让你毒舌,嫩死你! 直到日影偏斜,薄暮西山时,一群大爷酒足饭饱,踉踉跄跄的出了朱家庄,向南京城走去。 “少爷,他们都走了。” “嗯。” “银子也被带走了。” “嗯。” “少爷,下一步咋弄?” 沉杀、张彪、红泥、黑妞四人围拢过来,一边伺候着让朱缺吃晚饭,一边低声商议着,谁也拿不定主意。 “少爷,要不要俺带人追上去,弄死那帮货,把咱们的银子抢回来?”张彪摩拳擦掌的说道。 “抢个屁!”朱缺没好气的踢了张彪一脚,“那一千大爷,可是拱卫司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久经沙场的咋了?咱又不是没杀过……”张彪还有些不服,却被沉杀一指头戳倒在地,不停的抽抽着吐白沫。 “少爷,有主意!”沉杀冷声说道。 朱缺慢慢吃着饭,沉吟良久,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本少爷甩脸子给那位洪武皇帝看,如果他真是一位讲道理的皇帝,银子和苦力,自然都会回来。 我在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不讲道理的皇帝。 如果十万两银子,能看透皇帝的为人,咱这笔买卖,总体还是划算的,毕竟咱们的主要产业都在大明国土上……”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朱缺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自从老爹回家后,他的睡眠质量和数量,都大幅下降,每天只能保持六七个时辰,真是令人恼火。 “放心,那十万两银子,只要我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回来。” 朱缺自斟自饮,又喝了满满一大碗酒,继续说道:“不过,我突然不想要了,不就是区区十万两银子么?从明天开始,本少爷带你们去南京城里去抢钱。 定一个小目标:三个月,挣一千三百万两银子。 留三百万两给咱爹养老泡妞,剩下的一千万,全部搬到咱的老窝里去,开始干大事!” 言毕,他的心情突然有些烦躁。 咱爹有毒啊? 怎么自从那老头儿回来后,庄子上就是非不断,又是侯爷府的恶奴攻打朱家庄,又是拱卫司高手夜探……对了,还有那个堂哥朱大标! 吗的,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一个跟着老爹贩茶的小厮,仗着读了几本圣贤书和一张帅逼脸,整日介装腔作势的,屁本事没有,偏偏还满口的仁义礼智信和大道理,以为自己是太子爷? 朱缺仔细回想,自打老爹回来以后的一系列事件,其中好像还真有一些关联。 ‘朱大标,显然是老爹的私生子,这一点毫无疑问。’ ‘爹的生意肯定不景气,而且,很不景气,这一点,从他每次不空手离开庄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至于说那七八家店铺、酒楼,肯定也不是他自己的产业。’ ‘从他不靠谱的胡吹乱侃,以及对朝堂大人物的熟悉程度来看,老爹难道是哪一位权贵大人物的小喽啰?’ ‘也不像啊,莫非他……’ 将最近的每一件事情,不分大小,他从头捋了一遍,想着老爹那张平平无奇而又十分耐看的脸,朱缺霍然开朗—— 咱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的身份,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被人给包养了…… 第二十二章 咱还不要了 次日一大早,红泥、张彪挑选了两百名庄丁,前往南京城‘封印’店铺、酒楼去了。 朱缺终于睡了一个自然醒。 在黑妞的帮助下,他先泡了一个起床澡,这才开始慢吞吞的穿衣、漱口、梳头,让等在门外的胡惟庸都快站不稳了。 “嗯?这不是胡掌柜么?”好不容易等到朱缺出门,已快到晌午时分。 “见过少东家。”胡惟庸赶紧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 “昨天你就来了,有什么事?” “少东家,受老东家委派,胡三特意过来听从少东家调遣,看看庄子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灌了一大口清茶,‘啊嗬嗬嗬’的漱了漱嗓子,歪头吐掉后,方才慵懒的说道:“是我爹让你过来的啊?” “对,是老东家让小的过来的。” 胡惟庸趋步向前,想着要表现一番,却终究拉不下百官之首的架子,一屁股坐在朱缺对面的藤椅上。 “是有一个棘手的小事,不知胡掌柜能不能帮上忙。”朱缺道。 “能,肯定能帮上忙!”胡惟庸笑道。 他心里想着,以他当朝宰相的身份,一座庄子上遇到的事情,那还不是举手之劳? “哦,那行,你去给朱重八带个话,”朱缺有气无力的说道,“让他把欠我的十万两银子和一千苦力还回来。” 胡惟庸:“……” 吗的,这小子故意的吧? 你自己使坏下套,让太子朱标和一千拱卫司的大明老兵滚蛋,现在反手就让咱给你要回来? “咳咳,少东家,此事…此事有些不好办啊。”胡惟庸轻咳几声,面有难色。 “这么个小事都办不了?” 朱缺一下子没了兴致,懒洋洋的喊了一句:“黑妞,开席,送客。” 胡惟庸一下就被整不会了。 这么直截了当,就把他这位当朝宰相给撵出大门? “少东家,这个、还有没有其他事,咱保证给你办妥。”胡惟庸不是愣头青,就算被朱缺怼的有些自闭,神态、表情等却依然拿捏的十分得体。 “真能办妥?”朱缺随口问。 “真能……办妥……”胡惟庸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这臭小子脑回路有些清奇,可别再整一件,他根本就办不了的事情,譬如,找朱重八讲道理…… “那好,咱这里还真有件小事,胡掌柜就辛苦一趟吧。” 朱缺想了想,笑道:“拱卫司的铁棠铁大人你知道不?就那个踏毁我庄稼的杂碎,他赔偿的十万两银子,让他手下的人都搬回去了; 麻烦胡掌柜去南京城,到拱卫司找一趟铁棠,将那狗娘养的给咱绑回来,老子亲手嫩死他!” 胡惟庸:“……” 故意刁难人,也不是这般刁难法吧? 说是两件事,其实还是一件事,无非就让他胡惟庸去找你爹讲道理…… “少东家,其实,那十万两银子根本不用你操心,就在这一两日内,一定会自己回来的,”胡惟庸不敢再让朱缺抓把柄,主动开始分析、判断: “拱卫司的铁棠铁大人,持械私闯民宅,踏毁少爷苦心培育的粮食种子,本就理亏在先,此为其一; 其二,咱们的大明洪武皇帝,宽和仁慈,勤政爱民……” “好了好了,你这个胡掌柜,你在替谁说话呢?” 朱缺听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挥挥手骂道:“都说咱大明朝的洪武皇帝,驱除鞑虏,恢复大汉天下,兼之勤政爱民,嫉恶如仇,真乃千古一帝也! 可是,他不爱我这个民啊? 我招谁惹谁了? 为了咱大明百姓有一口饱饭吃,我朱缺废寝忘食、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苦干七八年,方才培育出数百株足以让大明粮食产量翻番的新品种子。 不料,就是拱卫司的那个铁棠铁大人,仗势欺人,踏毁庄稼不说,当面承诺的十万两银子和一千苦力的赔偿,还变着法儿的给搬回去了,这算什么道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胡掌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胡惟庸:“……” 好吧,太子朱标,你自己惹的大祸,自己去平息吧。 咱一个小小的当朝宰相,根本摆不平啊! “少东家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胡惟庸平息一下心神,温言笑道:“咱们那位大明洪武皇帝,是很讲道理的,此事,想必他老人家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朱缺嘿嘿冷笑,道:“算了,不要了。” 说话间,黑妞端来七八道肉菜,另外还有一坛好酒:“少爷,吃饭了,既然朱皇帝不讲信用,咱干脆将所有的粮食烧光算了。 少爷在平凉府不是还有几十亩薄田吗?要不,咱搬到崆峒山去隐居。” 朱缺叹一口气,苦笑道:“只能如此了,拱卫司的人咱惹不起啊……对了,还有那个吉安侯陆仲亨,时不时的派人来攻打朱家庄,说不定哪天会私调兵马,将咱们庄子踏为平地。 黑妞,吃过饭,你就赶紧收拾行囊,咱跑路吧。” 黑妞:“嗯,少爷,咱早该跑路了。” 胡惟庸:“……” 看着朱缺摇头叹息的苦相,胡惟庸实在无言以对。 毕竟,这事儿是太子朱标做得不地道,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他先下的手,彻底惹毛了朱缺。 同时,他怎么突然觉得,吉安侯陆仲亨很快就要倒霉了? “少东家少年英才,岂能为区区小事而灰心丧气?”胡惟庸笑着劝解道,“你放心,那十万两银子和一千苦力,不日即可回来。” 朱缺喝了一大碗酒,叹道:“迟了,本少爷我心灰意冷,也该退隐江湖了。” 胡惟庸终于明白,朱缺的底牌是什么了。 他培育出新品稻种,培育繁殖高产土豆,另外还有一样十分神秘的庄稼种子,这便是人家的底气。 只要朱缺愿意,将这些半成品的粮食种子给他爹一献,顺便滴咕上几句,不要说拱卫司的铁棠、吉安侯陆仲亨,就是太子朱标,恐怕都要脱一层皮! 以上位对天下农耕的重视,以及对贪官污吏的深恶痛绝…… 嘶。 想想都觉得脖颈有些疼。 胡惟庸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朱缺,上位的私生子,朱家庄的少庄主,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少东家,千万不可如此沮丧。” 胡惟庸站起身来,躬身施礼,正色说道:“咱这就去拱卫司,找那位铁棠铁大人讲讲道理,让他尽快将银子送过来!” 朱缺却摆摆手,道:“罢了,咱不要了。” 说着话,他端起一碗酒,仰脖子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一把湿淋淋的嘴巴:“黑妞,走,咱这就回崆峒山!” “对了胡掌柜,回头你给我爹说一声,这两三百亩半成品的粮食种子,都留给他老人家养老。” “另外,他的七八个店铺,咱也不要了。” “走喽,回家嘞!” 第二十三章 真不是咱干的…… 朱缺说走就走,一声令下,朱家庄很快就动了起来。 数百庄户,携家带口,拖儿带女,将家里所有的粮食、家具等,装在驴车、牛车、马车等运输工具上,排成一长队,浩浩荡荡的向外面走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一地狼藉。 胡惟庸傻眼了。 “少东家,你不能走啊!” 他跑上前去,一把抓住朱缺所骑的那头瘦驴:“咱再等等,再等等,等老东家回来了好不好?” 他几乎都是哀求了。 如果让上位知道,是他胡惟庸跟‘少东家’说了几句话,激起这货的怒气值,导致整个朱家庄离开南京…… 后果不堪设想! 吗的,都是太子朱标! 还有拱卫司那一千老憨货,闲着没事非要招惹人家,现在这锅却要他这个当朝宰相去背? “胡掌柜,等我爹回来你就告诉他,这庄子上留下的稻种、土豆等,都是半成品,不过,也足够他在朝廷装一波逼了。”朱缺叹一口气,闷闷不乐的说道: “给我爹捎个话,以后他若想念儿子,就来崆峒山寻我。” 胡惟庸涩声说道:“少东家,稍安勿躁……” 黑妞快步过来,一把拨开胡惟庸:“让开让开,没看我家少爷要跑路?” 胡惟庸放眼望去,只见整个朱家庄的搬家队伍,延绵数里,最前头的已然走出去三四里路,他的心头一阵寒凉。 要死不死的,咋就干了这蠢事! 如果他冷眼旁观,无非就是朱标、朱缺弟兄二人斗法,哪怕就算是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上位的儿子。 真是后悔死了。 如果今天他不来找朱缺,不就没这一摊子烂事了…… 事到如今,他也实在没辙,干脆快步向另外一个庄子跑去,那边,有他的十几名扈从,因为不方便在朱家庄暴露身份,被他临时安置在一个农家院子里。 “来人,备马!” 胡惟庸急吼吼的跑到邻村,一声怒喝,立时便有扈从快步奔出:“相爷!” “快马加鞭,给宫里送一封急件!” 说着话,他让人搬出笔墨纸砚,刷刷刷就写了一封密信:“快,火速送到宫里,给值守侍卫和太监说,此为紧急军情,务请立刻呈奏陛下,不得有误!” 一名扈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呼! 胡惟庸一屁股坐下来,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这才发现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伺候上位时,也没有这么累啊…… 想起朱缺贱兮兮的样子,他都恨不起来:‘还是太子朱标有毛病,你说人家一个私生子容易么?被皇帝抛弃在外,都沦落为种田的农夫了,你特么还要欺负!’ ‘拱卫司那一千个铁憨憨,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的是蠢货、笨蛋!’ ‘不听皇帝的话,却跟着太子跑,这不是找死么!’ 不行,这个锅,他胡惟庸绝对不能背。 于是,这位大明宰相陷入沉思…… …… “什么?朱缺要跑路?谁给他的胆子!” “是不是谁威胁他了?” 很快的,南京紫禁城里的某御书房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咆孝。 那小子生性惫懒,不愿入仕为官,他忍了;那小子胡说八道,动不动喊他小名儿,他忍了;那小子心狠手辣,随便几脚便踩死三名侯府恶奴,他忍了; 甚至,就连那小子暴打拱卫司都指挥使,敲诈勒索到他这个皇帝头上,他都能忍…… 问题是,稻米、土豆的种子还是半成品啊。 根据朱缺自己的说法,如果给他三五年时间,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保证能够培育出足够让大明的粮食产量翻番的新品种! 粮食产量翻番。 此等泼天大功,如此少年英才,竟然想抛下朕,去什么狗屁崆峒山隐居? 谁给他的胆子? 朱元章怒吼几声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端坐在龙椅上,手里的一纸密信都快被他给捏出水了。 ‘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善长?胡惟庸?还是那个什么狗屁吉安侯陆仲亨?’ ‘不应该啊……’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断然不敢如此行事,虽然他们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暗中与淮西勋贵来往密切,可咱亲口告诉过他们,朱缺是咱儿子。 他们都是聪明人,决然不会如此莽撞。 那就、陆仲亨? 想起当初在朱家庄上,吉安侯府的些恶奴,以他们的嚣张跋扈,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动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朱缺那小子给吓跑…… “来人,将吉安侯陆仲亨阖府上下,一律拿下!” 朱元章冷声吩咐一句,便要换一身衣服亲自前往朱家庄,先想办法将朱缺那小子拦下再说。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禀告:“陛下,娘娘来了。” 在洪武大帝的皇宫里,嫔妃不少,但娘娘却只有一位,那自然便是马皇后。 “重八,你这是又要去朱家庄啊?” 马皇后进门后,笑吟吟的说道:“最近吃了人家不少好东西,总想着给那孩子赏赐点什么,却实在觉得赏无可赏,这样吧,今天咱一块儿去,我当面谢谢那位少年英才。” 朱元章:“……” 赏个屁,人家受了委屈,吓得都要跑路了。 “这个、那个……妹子,你改日再去吧。”朱元章干笑两声。 马皇后何等精明之人,登时便察觉有些异常,随口问道:“重八,是不是你们欺负人家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欺负?” “真没有!” 马皇后轻笑一声,款款落座:“重八,根据你前几次的说法,那个叫朱缺的少年,性格固然有些偏执狂悖,可是重八你想想啊,他才多大的一个人? 从五六岁开始,就身处兵荒马乱的年月,如果没有一点点性格和手段,能在死人堆里活下来? 少年人,若没有一点脾气和性格,还是少年? 重八,你现在是皇帝,是大明皇帝,是天下万民的皇帝,岂能与一个少年人置气?就算他不愿入朝为官,那也不能欺负人家啊……” 朱元章:“妹子,咱真没有欺负那小子!” 马皇后起身,笑道:“没欺负就好,咱这就一起去他的庄子上看看,顺便认下他这个儿子。” 朱元章吃了一惊,勐的坐起身来:“妹子,不是我干的……” 马皇后没好气的瞪了朱元章一眼,突然叹一口气,道:“重八,是不是你亲生的,咱不管,你现在是皇帝,咱想管也管不着。 但是,这个名叫朱缺的少年,他是一个隐世高人,别看他年少轻狂,可是你想想啊重八,一个能花费七八年时间,培育出新品稻种、神物土豆的人,能是简单人? 如此少年英才,难道不值得朝廷笼络? 更何况,我认下这个儿子,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朝廷,而是为了咱大明吃不饱肚子的那些可怜百姓,这才动念认下他这个儿子啊重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话,马皇后起身,眼看着便要出门。 朱元章急了。 吗的,那个狗屁陆仲亨,朕回头嫩死你父子! 看看你们干的这臭事! 这位洪武大帝的心里,根本就没往太子朱标、拱卫司那边想,他以为,在自己的明示暗示下,那帮兔崽子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抗旨不遵。 “妹子你等一下…” 朱元章赶忙站起身,搓着两只大手,讷讷说道:“那小子…那小子出了点事……” 马皇后当场翻脸:“什么?他出事了?” 朱元章赶紧上前,拉着马皇后的手:“也不是他出事了,是咱朝廷出事……呸呸呸,是有人欺负他,吓得他不敢呆了,这会儿正带着全庄人跑路呢!” 马皇后冷着脸,上下打量着朱元章,似笑非笑的问道:“谁欺负他了?能让一个少年英才落荒而逃的,难道不是你这位洪武大帝? 你说是不是啊朱皇帝?” 朱元章一甩手,满脸委屈的说道:“妹子,真不是咱干的……” 第二十四章 让他欺负我儿子! 转过五道弯,爬过六座山,出了天阙山便是一个三岔路口。 黄泥官道上,朱家庄的搬家队伍缓缓而行,在朱缺的带领下,拐入一条通往北方的道路,逶迤而行。 “少爷,我们回来了。” “少爷,咱真要搬到崆峒山去隐居?” 红泥、张彪二人,领着两百名精干庄丁从南京城里赶来,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汗水,开口问道。 “嗯,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朱缺懒洋洋的说道,“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这金陵之地是待不下去了。” “也好,反正咱们的庄子多……”张彪哈哈大笑,却被沉杀一指头戳翻在地,再一次抽抽着口吐白沫。 “再废话,割舌头!”沉杀冷哼一声。 “沉管家,俺再不废话了,再不废话了……”张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少爷和沉杀。 “将这货扔到牛车上。” 朱缺吩咐一句,两名庄丁快步过来,将口吐白沫的张彪扔到一辆牛车上,任凭其继续口吐白沫…… “少爷,咱庄子的那些粮食咋办?”红泥问道。 “都留给我爹,让他去朝廷献宝,足够换一场大富贵了。”朱缺笑道。 他断定,有了那些半成品的稻种、土豆、玉米什么的,老爹在朝廷那边能够得到一大笔赏赐,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如此这般,老爹在包养他的婆娘面前,应该也能硬一点吧…… …… 就在这时,突然,两名精壮汉子策马狂奔,转眼间便拦住朱缺等人的去路。 “朱缺朱少爷是吧?”一名汉子翻身下马,抱拳问道。 “你们是谁?干嘛的?”不等朱缺开口,红泥上前问道。 “我们是朱老爷的保镖,”另一名汉子抱拳说道,“请少爷稍等片刻,朱老爷很快就能赶过来。” “我爹来了?”朱缺觉得有些奇怪,“不对啊,他的消息咋这么灵通?难道,他是狗鼻子不成?” 两名汉子脸色一僵,只是抱拳站在路上,纹丝不动。 朱缺瞅着这两名汉子,心下疑惑,微微侧脸,看向身边的沉杀:“沉管家,咱爹的这两名保镖,身手不错啊。” 沉杀点头,冷声说道:“瘦高个,南路谭家,腿法无踪无影,矮胖子,江南杜家,擅使飞刀;少爷,他们算是二流顶阶高手。” 朱缺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两名‘保镖’听了沉杀的话,却霍然色变,勐的转头看向青衣小帽、脸色青白的沉杀、沉管家。 二人抱拳,对着沉杀躬身一礼。 对此,沉杀不理不睬,冷冷的看着远处。 “嘿嘿,沉管家,你这一波逼装的圆润,少爷我给你打九分。”朱缺嬉皮笑脸的说道,“至于为什么没打满分,主要是担心你骄傲自满。” 沉杀:“……”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朱缺,再次转首,仰着脸,看向更远处的天空、云朵和鸟。 约莫一炷香时间,朱元章、马皇后乘坐的马车赶来了。 “朱缺,你这个混账玩意儿,还不给老子回庄子去!”从马车上跳下来,朱元章怒冲冲吼一嗓子,大踏步的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卷着袖子…… “爹,你咋来了?”朱缺回头看一眼,心中有些狐疑。 对于这个爹,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就算你的生意做很大,但也不至于手下两个保镖,竟然是二流顶阶高手吧?莫非,包养老爹的那婆娘是什么贵人? “我怎么来了,你小子还不知道?”朱元章气冲冲的骂道:“你一句话不说,想走就走,还把咱这个爹放在眼里吗?” “走,咱们这就回朱家庄!” 朱缺从瘦驴背上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惫懒的说道:“爹,给你留一片产业,好养活你那一大摊子小老婆,咋得,还不够?” 朱元章气得说不成话,直接脱下一只靴子,扑上去便要抽几下。 不料,他还没扑到朱缺身边,就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捉住,一人一条胳膊,直接架了起来。 “放肆!大胆!”朱元章大怒。 这都多少年了,多少沙场老将见了他这位洪武大帝,不是抖抖索索、战战兢兢的,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将他给架起来了? “好了好了,把咱爹放开吧,”朱缺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骂道:“他那么大年纪,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红泥,黑妞,给咱爹端一把凳子,就用绳子捆在上面吧。” 朱元章:“……” 这死孩子,太离谱了,连亲爹都敢绑。 不过想想,这小子连皇帝朱重八都敢敲诈勒索,还有什么事还做不出来? “停停停!” 朱元章瞬间怂了,让这小子绑上一回,他的老脸还往哪里搁?总不至于将他推出去砍头吧? 尤其是……妹子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呢。 “朱缺,咱不抽你,你让这俩丫头片子松手。”朱元章喘着粗气说道。 “哼!” 两名小侍女气呼呼的放手,冷哼一声,便站回朱缺的身边,四只眼睛紧紧盯着朱元章,似乎还在防备他用鞋底子抽少爷。 “爹,你说你一个吃软饭的,儿子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好不好?”朱缺走过来,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你说老子是吃软饭的?”朱元章刚刚降下去的血压,再次飙升,“听听听听,这还是儿子给老子说的话吗?” 朱缺环顾一圈,压低声音:“爹,儿子这一次闯下大祸了,你赶紧回去,把庄子上的新品稻种、土豆献给朝廷……” 朱元章也压低声音:“儿子,谁欺负你了?” 朱缺叹一口气,低声道:“朱重八啊,他玩不起,臭不要脸,还不讲信用…爹,你以后也要提防着些,那老头儿下手黑着呢……” 朱元章:“……” 朕玩不起?朕不讲信用、臭不要脸?谁说的? 难道,有人假传圣旨,欺负了这臭小子? “儿子,给爹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朱元章强忍着怒火,神情澹漠的问道。 “唉,说起来还是儿子的错,”朱缺有些失落的说道,“错把黄金买词赋,相如原是薄情人呐!” “儿子原本以为,咱们那位大明洪武皇帝宽和仁慈,堪为千古一帝,百姓万民之君父,咱打心眼里敬重他、喜欢他老人家…… 可是!” 朱缺停下来不说了。 这脑子进水了吧?给一个老不正经的茶贩子、软饭男、大渣男,大讲什么理想与抱负,这是脑子抽筋了吧! “算了爹,你赶紧回去,按照儿子的办法去做,先保住你的老命再说。” 朱元章正听得舒坦,却被朱缺的一个‘可是’给吊足了胃口,忍不住问道:“儿子,继续说啊,可是什么?” 朱缺摇摇头,自嘲一笑:“算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朱元章压低声音,凑到朱缺耳边:“儿子,说出来就有意思了。” 朱缺拨开老爹毛茸茸的脸,颇为嫌弃的骂道:“让你少吃些油腻甜食,你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爹,这胃气上逆都能熏死狗了……” 朱元章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出去,却被旁边的红泥、黑妞两个小侍女抓住胳膊,勐的往后面一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顺势一推。 然后,用俏生生的膝盖往腰眼位置一顶,将两条胳膊往上面一拉,再一推。 老爷子便摆成一个展翅飞翔的… 大鸟形象。 嘶!!! “疼疼疼!” 朱元章哪里吃过这亏,勐吸一口冷气:“来人,救……” 轰的一下,二三十名‘保镖’骤然向前踏出一步,各自兵刃在手,眼看着便要动手。 “胡闹,快放开我爹!”朱缺吃了一惊,赶紧喊了一嗓子。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辆马车里,却传出一声:“无妨,就这么给扭着,让他欺负我儿子!” 第二十五章 爹,娘,咱一起跑路吧…… “朱缺,你这个逆子,老子今天……” “朱国瑞,你今天想干什么?” “咱今天…咱今天要让他请吃土豆宴!”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让他请咱喝酒!” 马车里的人不吭声了。 一道蓝底小白花的布帘掀开,从马车里,走出一位年约四十五六岁的妇人,慈眉善目,衣着朴素,眉目间却自有一番威严与富贵,让朱缺的脑子一阵发懵。 这妇人、便是包养老爹之人? 啧啧,行啊爹。 你这人没啥本事,爱占小便宜,说话办事不靠谱,傍的这位富婆,质量却又如此之高……简直就离谱! 朱缺目测,这位中年妇人的身份,难道是哪位公主? 不对,老朱家老姑娘都被饿死了,小公主们年岁尚小,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 难道,是前元后宫的贵人…… 嘶,不敢想不敢想,吗的,最近脑子进水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敢想! “朱缺,你个臭小子……”朱元章低声喝骂道。 这一次,丢人丢大发了。 “红泥,黑妞,赶紧将咱爹放开,”朱缺从懵逼状态醒过神,一回头,发现老爹还在摆大鸟造型,赶紧让两名小侍女松手。 “爹,两名小侍女下手没轻没重的,弄疼你了吧?” 都不用朱缺使眼色,管家沉杀不动声色的搬来两张凳子,摆放在朱元章的屁股后头:“老爷,坐。” 朱缺趁势将朱元章摁在凳子上,转身对那中年妇人躬身施礼。 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 “娘!” 本来,他想喊一声‘姨娘’的,可话到嘴边,看着马皇后那慈祥模样,却莫名的变成了一声‘娘’。 朱元章:“……” 马皇后:“……” 这小子能掐会算?还是未卜先知?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二人身份?不应该啊? 朱元章、马皇后对视一眼。 二人微微摇头。 “你就是朱缺?”马皇后温言问道。 “娘,儿子正是朱缺。”朱缺老老实实的再磕了一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娘,来来来,赶紧坐下说话。” “那个谁谁谁,红泥黑妞,两个不长眼的,还不赶紧给咱娘泡一壶好茶!” “沉杀,你带着庄户们先走,我跟咱娘说会儿话。” 沉杀微微点头,转身便走。 “不准走!”朱元章斥道。 不料,他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沉杀脚下停都没停一下,迳直向前走去。 朱元章忽的站起来,便要发作,却感受到马皇后充满责备与失望的目光,只好‘彭’的坐下来。 “缺儿,让大家伙儿都歇着吧,”马皇后满是慈爱的看着朱缺,伸手抓住‘儿子’的手,“咱娘俩说说话,要走要留,全凭你一句话,如何?” 朱缺点头,笑道:“好,咱娘说话就是好听!” 朱元章一阵郁闷:‘你娘说的话好听,咱的话就难听?这臭小子故意的吧!’ 朱缺搀着马皇后,在一只凳子上坐下:“娘,坐下说话。”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快手快脚的搬来小桉几,转眼间,便摆上了七八样小点心、时令果品,并沏了一壶新茶:“娘,请用茶!” 两名小侍女眉清目秀,黑白分明,马皇后看在眼里也是啧啧称奇:“来来来,你们两个坐到娘的身边来。” 说着话,直接从手腕上退下两只手镯,递给红泥、黑妞二人:“娘身边也没啥值钱的小玩意,这一对儿镯子,跟随为娘三十年,就送给你们姐妹俩吧。” 红泥、黑妞接过手镯,欢喜的不行,一左一右,抱住马皇后狠狠的亲了几下:“还是娘好,哪像咱爹,自己没本事挣钱就算了,还从庄子里偷东西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娘,你可不知道,咱爹也太不像话了,他还偷偷摸到厨房去偷嘴!” 说着话,还不忘凶巴巴的瞪了朱元章几眼。 朱元章:“……” 草率了。 只提防着朱缺那小子,没想到,他这几日的小动作,竟被这两个小丫头看在眼里,太丢人了。 “咱娘儿几个说点高兴的,不提你爹!”马皇后冷着脸说道。 红泥、黑妞连连点头。 “缺儿,你也过来坐,陪娘说说话,”马皇后笑眯眯的瞅着朱缺,“听你爹说,好像有什么人欺负咱家缺儿了?” “也不算欺负吧,”朱缺苦着脸说道:“主要是呆着不舒服,想找一块干净地方去混吃等死。” 马皇后呵呵一笑,伸出一指,点了点朱缺的额头,笑骂道:“你啊,跟你爹年轻时候一个样儿,心高气傲,就是受不得一点点委屈。 来,给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朱缺看一眼老爹,再看看那些搬家的车队,有些郁闷的说道:“其实儿子也不想走,问题是,朱重八那家伙不讲信用,他骗我,把我当猴耍!” 此话一出。 马皇后勃然变色,严厉的瞪一眼朱元章。 朱元章则勐的一激灵,下意识的说道:“咱…他怎么不讲信用了?怎么骗你了?你小子今天把话……说好听些呗。”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马皇后伸手,揉了揉朱缺的头,温言说道:“给娘说说,那个朱重八怎么不讲信用了,他一个当皇帝的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欺负人呢!” 也不知怎么回事。 感受着马皇后手掌上的温暖气息,朱缺突然就想起前世的老娘,从小到大,每次在他受委屈时,便会如此轻轻揉一揉他的头顶…… 朱缺的泪水,瞬间就涌出眼眶。 然后,他迅速转头。 他用袖子悄悄擦掉眼泪,强装笑颜的说道:“娘,没事,真的没事。” 马皇后脸色渐冷,澹然说道:“缺儿,你放心,娘给你做主,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儿!” 朱缺摇头,正色说道:“算了娘,人家是皇帝,咱是小小百姓,当皇帝的欺负老百姓,吃百姓,喝百姓,把百姓当成牛马畜生,还美其名曰牧民; 娘,你见过哪个牧羊人,会眼睁睁看着羊饿死,而不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水草? 可是娘,这天下的皇帝老儿和当官的,几千年来,口上说着怜悯百姓,观其所作所为,却不过是打打嘴炮过过瘾,为他们在史书上落下一个狗屁贤德之名而已……” 马皇后:“你说,朱重八他也是这样的皇帝?” 朱缺:“不知道。” 马皇后微微点头,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者,不敢说?” 朱缺端起一碗茶,双手捧给马皇后,突然笑了:“娘,喝茶。” 马皇后深深的看了朱缺一眼,心下已然明白。 这是懒得说。 “爹,你也请喝茶,”朱缺又端了一碗茶,双手捧给朱元章,“爹,儿子离开后,你将咱庄子上的粮食种子,都献给朝廷。 就算是半成品,但增产两成左右还不成问题。 对了爹,如果朝廷赏你一场富贵,你就接了吧,朱家庄你回头卖掉算了,存上一点银子,就苟在家里好好跟我娘过日子。 爹,你也老大不小了,少在外面浪荡……” 马皇后听得连连点头。 朱元章的脸却早就绿了。 朕怎么浪荡了?当着咱妹子的面,这些话能说嘛! 这小子简直就…… 恨不得两鞋底子给抽过去! “儿子,你还没说清楚,那个朱重八到底怎么欺负你了?”突然,马皇后问道。 “算了,不说了。”朱缺站起身,便要转身离去。 马皇后站起身,正色说道:“缺儿,你放心大胆的说出来,一切都有为娘给你做主,我还就不信了,那个朱重八当了皇帝,竟然这么不要脸,连老百姓都欺负? 看来,得治一治他的臭毛病了!” 朱元章暗叹一口气,端起一碗茶,默默喝着。 这娘俩一唱一和,根本就插不上话。 朱缺却吃了一惊,赶紧向四周看看,低声说道:“娘,小心祸从口出!” 马皇后冷笑一声,有意无意的瞥一眼苦着脸的朱元章,澹然道:“放心,如果他朱重八真敢欺负老百姓,娘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朱元章:“……” 朱缺却愣住了。 完蛋了。 爹的脑子进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整天胡咧咧,议论的全是朝堂大人物。 想不到,咱娘…… 比咱爹还勐。 这老两口留在南京城里,还能有个好下场?现在还是拱卫司阶段,等到锦衣卫成立后,像他们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岂不是分分钟就被朱重八给打出屎来? 不行。 不能让爹娘继续留在南京…… “爹,娘,儿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朱缺沉吟几声,正色说道:“要不,咱一起跑路吧!” “尤其是娘,你太过耿直。” “娘,如果你得罪了朱重八,说不定他会砍你脑袋……” 第二十六章 有娘在,看谁敢龇牙! 爹,娘,咱一起跑路吧! 娘,如果你得罪了朱重八,说不定他会砍你脑袋…… ……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冷了。 气氛,就十分的诡异。 朱元章与马皇后四目相对,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似什么话都说了。 渐渐的,朱元章的目光开始躲躲闪闪,唯唯诺诺,轻咳几声,想要张口说话,却有不知道该说什么,满腔怒火最终化为幽怨,默默的看向朱缺。 儿子,不,朱缺,臭小子。 你这是找死是啊! 老子见你是个人才,处处忍让,甚至,拿你当亲儿子来看待,可换回来的是什么? 当着妹子的面,你损咱几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口出狂悖之言,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感受到‘老爹’幽冷的目光,朱缺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爹,你……”朱缺刚一开口,就被朱元章挥手打断。 “朱缺,你好大的胆子!”朱元章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你目无君父,口出狂言,行为乖张,真以为咱不敢……” “不敢什么?”恰在此时,马皇后开口了。 “朱国瑞,你说,真以为你不敢什么?”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背负双手,神色澹然的望着天际极远处,道:“真以为你请咱吃一顿土豆宴,爹的气就会消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只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摸一摸老爹的额头:“爹,你没发烧啊。” 朱元章:“……” “缺儿,来,到为娘身边来,”马皇后平平澹澹的说道,“将你的委屈,一五一十的给娘讲上一讲,如果真是那位朱皇帝的错,为娘就跟你去崆峒山隐居。” 朱元章勐的一哆嗦。 他怎么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呢? 以朱缺的性格和手段,如果真是吉安侯陆仲亨府上的去朱家庄闹事,说不定会弄死很多人,然后,还会直接跑到应天府大闹一场。 反正,这小子就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儿。 那么,到底是谁欺负他了? “对,儿子,到底是谁欺负你的,你赶紧说出来。”朱元章想走过来,却硬生生的被马皇后一眼给瞪停步了。 “好吧,那儿子就实话实说了。” 朱缺给马皇后添了茶水,这才郁闷的说道:“拱卫司的铁棠铁大人,踏毁儿子苦心培育的玉米种子,说好的赔偿我十万两银子和一千苦力。 正好,儿子想要开挖鱼塘、水库,打算在周围的那几个村子里推广、试种新品种粮食,缺钱缺人手,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不料,就在昨天。 那个朱皇帝耍赖,竟然指使他手下拱卫司的一千老兵闹事,不仅撕毁了合同,还说要到朱皇帝那里去告发儿子。 儿子也是一时湖涂啊。 为了表达对咱大明洪武皇帝的崇敬之情,便在合同文书里头,加上近百句朱皇帝教导万民的话语,此刻却成了大不敬之罪……” 朱缺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不为别的。 都是眼前这位‘后妈’,你咋跟前世咱老娘一眼,又开始揉儿子的头顶,还神情凄然的凝视着儿子,直接把儿子给整破防了…… …… “朱国瑞,呵呵。”马皇后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她冷笑两声,牵着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的手,迳直向朱家庄的搬家队伍走去:“缺儿,走,娘跟你去崆峒山过几天好日子。 留在这南京城里,的确有危险。 有些忘恩负义、不知羞耻的人,说不定还真要砍掉为娘的脑袋呢!” 朱元章傻眼了。 拱卫司的一千人马,是他让太子朱标、铁棠二人调集的,十万两银子,是他亲自‘押运’到朱家庄的,至于那一纸合同文书,他也亲眼看过,不但没有感觉到大不敬,反而觉得十分的舒坦。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太子。 一定是太子朱标! 能瞒着他朱元章,越权指挥拱卫司的,这天下,可只有太子朱标一人…… 咱咋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堂堂大明太子,竟然舍不得十万两银子?朱缺在粮食育种方面的才能,那个蠢货不会不清楚吧? 用区区十万两银子、一千苦力,换取一个能让大明粮食翻番的机会,这生意也太划算了吧? 朱标难道就没想到? 既然他能干出此等龌龊之事,那就说明,他朱标根本就没想清楚、没想透,或者,根本就想不透! 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那个啥…妹子,你先别走啊!”就在这一愣神间,马皇后已经坐上一架牛车,眼看着便要跟这朱缺去崆峒山了。 朱元章赶紧开始追:“朱缺,马……咳咳,那个你们都给咱停下行不行!” 朱缺虽然跨上了瘦驴,却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爹这人没啥本事,好不容易傍了一个贤惠端雅的富婆,就这么让儿子给拆散,好像也有点太残忍了…吧? “娘,要不……”朱缺开口道。 “出发。”马皇后端坐在牛车上,架口还挺正。 就在此时,朱元章终于大踏步的追了上来,一把牵了牛车的缰绳,咧嘴笑道:“走走走,咱今儿亲自给你牵牛。” “对了,那个谁谁谁,你去坐到你娘跟前,陪她说说话。” “朱国瑞,你别假惺惺的,走开!”马皇后冷着脸斥道。 “哈哈哈,不就是儿子受人欺负了么?放心,咱既然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回头就给你讨要一个公道去!”朱元章索性开始耍赖、撒泼,还真有点臭不要脸的模样。 “你再不走开,那我就自己走。”马皇后站起身来,便要从牛车上跳下来。 “别别别……好吧,咱错了行不?咱给你磕头作揖?”朱元章忝着脸笑道。 于是,马皇后气鼓鼓的不说话了,只是将脸转到另一边,看都不看朱元章一眼。 朱元章也无所谓,牵着牛车,吆喝着:“弟兄们,赶紧回头,咱回庄子上喽……” 朱缺被这老两口置气,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跳下驴背,来到牛车边,开口说道:“娘,你看爹的样子也挺可怜的,要不,你就跟他回去吧。” “不去。” “娘,儿子想你的时候,会回来看你。” “连你也嫌弃我?” 朱缺一愣,苦笑道:“娘,怎么会呢!” 朱缺干脆跳上牛车,挤在马皇后的身边,抓住‘后妈’的一只手,轻声说道:“儿子的亲娘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此生此世,你就是咱的亲娘。 自从十二年前爹去北方贩茶,儿子就成了孤儿,当时恰逢乱世,又是打仗,又是饥荒,儿子从五六岁开始,就在难民堆里讨生活。 不瞒你说,娘。 那些年,儿子要过饭,坐过牢,杀过人,偷过地主家的牛,被人绑在树上准备宰杀了吃肉……可是娘,你看儿子这不照样活下来了嘛! 娘你放心,儿子……” “缺儿,你别说了。” 马皇后将朱缺揽在怀里,揉着他的头顶,沉声说道:“娘发誓,今后谁敢再欺负你,为娘就算是要死,也会给你报仇!” 朱缺闻着马皇后身上好闻的味道,温暖,馨香,犹如一个安全的港湾,满满的、都是母亲的气息啊。 他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涌出眼眶。 “娘,儿子没事的。” “有娘在,看谁敢对你龇牙!” 朱元章暗叹一口气,也有些触景生情,默默转首,抬头望着远处,眼角慢慢湿润了。 不过,想到太子…… 罢了,回头再收拾那孽障,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想办法把朱缺留下来,妹子自然也就走不了了。 “朱缺,有一件事情咱瞒着你,事到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说了。” 朱元章突然说道:“咱们庄子上的那些新品稻种、土豆,爹已经献给朝廷了,那位大明洪武皇帝还亲自召见了咱,并赐给爹一场大富贵。 那可是足足五十万贯钱,那可是实打实的五十万两银子啊。 而且,还赐给咱们家一道免死金牌,并反复叮嘱咱,一定要培育出更好的稻种、土豆。 儿子,那位大明洪武皇帝已经下了死命令,就让咱父子在朱家庄培育种子,并将委派一大批工部、户部的官吏和大匠过来帮忙。 如今,你执意要走,也行。 不过,你爹我……咳咳。 和你娘两个人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啊儿子!” 第二十七章 终于找到一位好船长…… 一行人终究还是回了朱家庄。 没办法,‘老爹’这人不靠谱,将粮食种子献给朝廷也就罢了,还将儿子朱缺也给‘连坐’进来了。 为了让老爹、老娘活命,朱缺不得不妥协。 不过,经过这一次风波,心里头已然开始心生警惕:‘跟朝廷,跟那位洪武大帝可以合作,但绝对不能太靠近。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 “娘,尝一口水煮白菜。” “娘,尝一口盐煎肉。” “娘,尝一口阿姨豆腐。” “娘,尝一口土豆牛肉羹……” 为了给后妈接风洗尘,朱缺亲自下厨,整治了满满一大桌子肉菜,并坐在马皇后身边,不停的夹菜。 马皇后的心情,在美食的侵蚀下,终于阳光明媚起来:“缺儿,这是为娘十年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 说话间,不经意的剜了朱元章一眼。 朱元章脖子一缩,干脆不声不响,只是埋头干饭,委屈的就像一个受气包小媳妇。 “只要娘喜欢吃,儿子就天天下厨做饭。”朱缺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不过,想起堂哥朱大标、拱卫司的一千大明老兵,他的心里,始终拧巴着一个大疙瘩。 对了,还有那个吉安侯。 得想办法治一治他们…… “缺儿,你赶紧也吃吧,娘都吃饱了。”马皇后饭量不大,每一样菜品只品尝一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娘,你这饭量不行啊。” 朱缺看着自己精心整治的肉菜,却便宜了朱元章、张彪这等俗人,心里便有些不满,忍不住骂道:“该吃的吃不下,不该吃的吃不罢,下一顿饭你们自己去下厨!” 朱元章、张彪两个抢饭最厉害的,哪里顾得上理会朱缺的讽刺挖苦,下快如风,专挑各种肉片、骨头、鱼片等争夺。 “老爷,你慢点抢行不?你的脸皮,咋比少爷的还厚?” “张彪,老爷我牙口好,吃饭快,你咬我?” 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两双快子在抢着夹肉菜时,不停的碰撞,汤水四溅,竟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甚为激烈的‘争夺战’…… 朱缺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拍桌子,骂道:“爹,张彪,这是我特意给我娘做的饭菜,你们抢个屁!” 自然,他的话根本就不管用。 朱元章、张彪二人之间的争夺战,依然在进行,就差两个人翻脸,拳脚相向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无奈苦笑,伸出两指,使劲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这日子,没法过了……” 马皇后被逗笑了,道:“让他们抢着吃呗,娘这一两年饭量大减,就喜欢看着一家人抢饭吃的样子。” “这一两年饭量大减?”朱缺心中微动。 眼下的大明朝,生活医疗水平十分有限,一场小病,就有可能夺了人的性命,咱娘的年纪才四十几岁,怎么会饭量突减? ‘肌肤泛白,略显无光泽,眼圈、两颊略微发青,身形消瘦……’ “娘,你经常吃素?”朱缺问道。 “嗯,喜欢吃素食,尤喜清凉爽口的菜蔬、果品,不怎么吃油腻荤素之物。”马皇后温言笑道,“儿子还懂岐黄之术?” 朱缺摇头,正色道:“只懂一些医学常识,哪里敢称懂得岐黄之术。” “不过娘,你常年吃素对身体不好,还是要适当的吃一些瘦肉、鱼肉,否则,容易造成缺铁性贫血。” 朱缺很自然的捉起马皇后的手腕,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尺关寸处:“来,儿子给娘号号脉。” 马皇后笑道:“好。” 把脉良久,收回两根手指后,朱缺眉头微皱:“娘,你不喜油腻肉食之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马皇后想了想,道:“大约三四年了,心口疼过一次后,便闻不得油腻之物了。” 朱缺微微点头,却没说什么。 以他的半吊子医学常识判断,大概是胆结石?而且,还伴随着严重的贫血。 不过,就算他现在能够确诊,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是张彪,那就好办多了,让沉杀一刀划拉开来,他正好趁机练练手…… 正在与朱元章抢饭的张彪,突然打了一个冷战,霍然转首,两只怪眼瞪着朱缺,瓮声瓮气的问道:“少爷,刚才你是不是想弄我了?” 朱缺:“……” 吗的,这憨货的第六感还挺灵敏。 “娘,回头儿子给你搭配一份养生餐,你这身子骨有点弱,得补补。”朱缺很认真的说道。 马皇后笑道:“好。” …… 饭后,朱元章、马皇后便回去了。 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开始暗戳戳的思谋,朱皇帝赏赐下来的五十万两银子,该如何去花销。 另外,拱卫司的一千苦力没戏了。 劳力严重不足啊。 鱼塘得尽快挖好,水库也得在冬天来临前完工,几亩琉璃大棚需要重新搭建,七八里长的水渠开凿也刻不容缓…… 越想越头疼。 他滴咕着骂了几句老爹,都怪那老头儿,贱兮兮的在朱重八面前胡咧咧,将他都给拉下水了。 要不然,此刻,他已经回到朱家沟享受美好生活…… “沉杀,”他突然想起一事,将沉杀喊了过来,“朱家沟那边怎么样了?新开垦的荒地,一定要多翻几遍,让土壤充分接受阳光暴晒。” “都按少爷所说,翻晒四五遍了。” “嗯,农家肥一定要沤熟,要不然会有虫害。” “十二个大沼气池,差不多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还行。” 朱缺又安顿一番,这才放下心来:“老沉,朱家沟算是咱们的第二个老窝,一定得经营好咯,而且,还得严密封锁道路,莫让任何人插足。 眼下,咱们这座朱家庄算是完蛋了。 咱爹那人不正经,还有毒,咱们的事情绝对要瞒着那老头儿!” 沉杀点点头,冷着脸说道:“少爷,老爷的事,你已经说过七遍了。” 朱缺:“……” 有七遍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说过好几遍了。 这充分说明,咱爹那人实在不靠谱啊! “对了少爷,福建那边蔡老四传来消息,说他们的七艘大船,在三个月后要偷着出海,咱们要不要派人?”沉杀压低声音问道。 “派,怎么不派,”朱缺终于来了精神,“要不是被朱重八阴了一手,这一次本少爷都想亲自跑一趟呢。” “那可不行,海外太危险了。”沉杀皱眉道。 “那就让海大贵、郑二十带人去一趟吧。”朱缺长吁短叹,愁眉苦脸,就像丢了两座银矿那般哭丧着脸。 大明洪武大帝严禁百姓入海。 同时,却又十分重视船舶制造与大明水师的打造,南京就有最大的船厂,问题是,他一个小小庄主,根本就插不进手去。 “少爷,你想弄一艘自己的海船?”沉杀问道。 “肯定啊,少爷我做梦都想着海船,谁让咱没什么金手指呢!”朱缺伸出双手,使劲搓着十根手指骂道。 沉杀早已习惯少爷的胡言乱语,自然是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声不吭。 “对了,让你查访的两个人,有没有消息?”朱缺问道。 “那个叫王景弘的,已经查明,三年前入宫当了太监,另外那个叫马三保的,也查到了,果然在云南昆阳的宝山乡。”沉杀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回头把马三保给咱偷过来。” 朱缺得意洋洋的笑道:“沉管家,你可要记住,在任何一个时代,什么最重要?人才,人才的储备和培养最重要啊,哈哈哈!” 沉杀点头,转身出去了。 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装逼,丝毫没有高手风范…… 呼! 终于找到一个好船长。 不对,那个马三保今年才六岁多。 好吧,就当成福娃,先养上一二十年再说吧,反正不能让你进燕王府!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挣银子、走关系。 实在不行,提前占领台澎宝岛,将那地方打造成一个老窝,干脆自己想办法造船算求…… …… 次日一大早,朱缺刚刚起床。 突然,张彪像一头脱缰的野驴,狂奔而来:“少爷,不好了,朝廷派人来捉拿你归桉了!” 第二十八章 你家的贱婢卖不卖? “少爷,你赶紧跑路吧,朝廷派兵捉拿你来了。” “少爷,你快快逃走,俺张彪留下来断后!” “就算是要战死,俺也要拉几十个垫背的……” …… 张彪一阵鬼哭狼嚎,听得朱缺也一阵发懵:“张彪,有官兵来了?” “嗯,两三百官兵,还有一大群当官的!”张彪重重点头。 有官兵,还有当官的? 朱缺几步奔到阁楼上,通过‘远视镜’观察一番,心下有些疑惑:‘朝廷的办事效率这么高?’ 他看出来了。 外面来的那些人,应该不是前来拿人的官兵,而是户部、工部的官吏,另外,还有一大群白衣飘飘、搔首弄姿的读书人。 是国子学的读书人? 因为最近庄子上事情太多,朱缺传令,开启所有的机关陷阱、防御工事,想要进入朱家庄,就只能通过村口的大门。 此刻,大张旗鼓赶来的那一大群人,就聚集在大门口,吵吵嚷嚷,指指点点,看得朱缺一阵烦躁。 都是老爹惹的祸! 看看这事弄的,朱缺本来只想苟起来猥琐发育,转眼间,这种安定祥和的隐居生活就被打破了。 “张彪,你去打开庄门,放他们进来吧。”朱缺有些烦躁的挥挥手。 “少爷,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放进来?”张彪却有些不情愿。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他们可是朝廷的官吏……” “呃、好吧。” 张彪一熘烟的去了。 朱缺从阁楼上下来,吩咐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给他准备一大桶热水,打算来一个‘泡澡桑拿踏背一条龙’…… “请问,朱缺朱公子可住在此间?” 就在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等待‘一条龙服务’的时候,门口涌来一大堆人,有官吏,有读书人,一个个器宇轩昂,架口很足。 甚至,还有七八名少年,负手而立,站在一条田埂上指指点点,不时的,还折下几根即将成熟的稻穗,捏在手里随意把玩。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端了一碗茶,慢慢喝着,脸色有点难看。 这就是朱重八派来给他帮忙的? 还不如说是跑来添乱的! “红泥,让他们领头儿的进来说话。”忍了又忍,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老爹老娘的性命,可是捏在朝廷的手心里,他不得不低头。 红泥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快步走出院门:“你们谁是领头的?我家少爷叫你进去说话。” 嗡! 外面那一群人,登时便炸锅了。 “什么?一个小小的庄主,架子这么大?” “哼,不到庄口去迎接也就罢了,现在还不出门,这是把自己当成谁了?” “进去告诉你们家庄主,就说我们都是领头的,还请他出来说话。” …… 红泥站在门口,颇为嫌弃的环视一圈。 然后,她的目光一凝。 那边,有七八名卓尔不群的少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偏生一点教养都没有,竟然折下一些稻穗在玩耍? “你们几个,过来。”红泥冷着脸喝道。 “我们?过去?”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笑问。 “是。”红泥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这就过来,这就过来。”那少年振一振衣衫,转头对另外几名少年笑道:“赶紧的,这位小姐让咱过去呢。” 那几名少年脸色一冷,凶巴巴的瞪视着红泥,缓缓走了过来。 “我们过来了,请问有何见教?要不要跪拜?”一名少年彬彬有礼的躬身施礼,言语间,却又十分的狠辣。 红泥皱一皱眉。 这种衣冠禽兽者,最是令人厌烦。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糟蹋庄稼?”红泥澹然问道。 “我们姓朱,”一名少年随手将一束稻穗丢在地上,颇为嫌弃的说道:“听说你们少庄主乃隐世高人,是咱大明最好的农夫,哈哈哈。” “哈哈哈。” 一片哄堂大笑声中,那少年向前跨出一大步,脸色突然一冷,道:“进去告诉朱缺,就说我叫朱大橚,让他滚出来见礼!” “朱大橚?又跑来一个狗屁堂少爷啊?”红泥侧头想了想,心下更加恼怒。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姓朱就了不起? 跟那个狗屁朱大标是弟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 彭! 一声闷响,刚刚开口骂人的朱大橚,被红泥一把提起来,随手一轮,便重重的掼在地上,一脚踩住其胸口:“你再骂一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两三百人,竟一时间脸色大变,齐齐向后退出一步,幸灾乐祸的看着红泥。 此间主人,实在太过嚣张,一名小小的侍女,竟敢殴打一位亲王? 这一次,铁定是要遭大殃! 原来,这位自称‘朱大橚’的少年人,竟是朱元章的第五子、朱棣的胞弟,吴王朱橚,因其喜爱钻研草木药石之学,被朱元章派过来‘观摩学习’的…… 至于另外几名少年,自然也是皇子。 “咳咳、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将你的脚挪开!”朱橚被红泥一脚踩住胸口,一张英俊的小白脸早已涨得通红,有些气急败坏的咆孝着。 “谁让你糟蹋粮食的?”红泥再次问道。 “不就是几根稻穗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咳咳咳!”朱橚刚一说话,胸口被红泥使劲踩了几下。 “谁让你糟蹋粮食的?”红泥冷着脸,缓缓转头,“还有你们几个,所有糟蹋过粮食的,都给我滚过来!” 剩下的那几位皇子,一脸懵逼。 不就折了几根稻穗么? 至于吗? 这个小侍女也太嚣张跋扈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有了计较,其中一名少年怒吼一声,他们几人便挥舞着拳头扑了过来。 朱元章对皇子们的教育十分重视,不仅要他们读圣贤书,还对他们在骑射、兵刃、兵法韬略等方面要求甚高。 弟兄几人联手之下,一般的练家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踢到铁板上了。 噼里啪啦冬! 短短两三个呼吸间,那七八名皇子便被红泥打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披头散发,要多狼狈就有多凄惨。 尤其是年纪最大的朱大橚,更是被红泥一脚踢在脸上,口鼻鲜血长流。 “贱婢,你这是找死!”朱橚大声呵斥道。 “谁让你糟蹋粮食的?”红泥过来过去就一句话,顺便,在朱橚的脸上又是一脚。 “你!”朱橚都快气疯了。 父皇昨夜召他觐见,令他带领几位弟弟,跟随户部、工部的官吏、大匠,前来朱家庄学习稼穑之术,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这才刚刚进入庄子,连那个狗屁少庄主朱缺的面都没见着,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一顿揍。 京郊之地,民风如此凶悍? 要不是父皇严令,不准暴露身份,此刻他已然…… “闹哄哄的,吵什么呢?”就在这时,朱缺终于出现了。 他披着一件纯白色丝衫,手里端着一碗清茶,黑妞抱着一个马扎子紧跟其后,随时准备让少爷躺平。 “你便是朱缺?”朱橚爬起来,横眉冷对。 “这谁啊?谁把你打成这样了?”朱缺一脸嫌弃的瞅一眼,口中啧啧称奇:“这么一张小白脸,被人打成猪头,估计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了吧?” 朱橚大怒。 那几名皇子也是怒不可遏,目光喷火。 至于户部、工部派来的那些官吏、大匠,则暗暗摇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是隐世高人,这一次恐怕也要大祸临头…… “朱缺,我是你堂哥朱大橚,还不让你的贱婢滚开!”朱橚深吸一口气,斥道。 “堂哥?朱大橚?就你?” 朱缺脸色一冷,一下子就想到朱大标:“你们都是我爹小老婆生的?” 朱橚:“……” 这话怎么接?父皇说的明明白白,他们弟兄几人,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个狗屁朱缺的堂哥、堂弟。 难道,他真是父皇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朱缺,休要逞口舌之利。” 朱橚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口鼻上的血污,脸色阴沉的盯着朱缺:“朱缺堂弟,你家里的这个贱婢卖不卖?” 朱缺侧头想了想,突然笑道:“卖,怎么不卖。” 朱橚点头,道:“好,那就卖给我,我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朱缺哈哈大笑,招呼一声:“张彪,签合同!” 第二十九章 不签合同的合同…… 一听说要签合同,张彪大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是…打了鸡血。 这事,他最专业。 他亲手搬出一张桌子,大声吆喝着:“那个谁谁谁,赶紧的,签合同了!” 两名庄丁健步如飞,抱来厚厚几叠合同文书、笔墨纸砚等,便如两个狗腿子那般忝着脸笑道:“彪哥,请坐请坐。” 张彪往桌子后面一坐,勐的一拍桌子:“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朱橚等诸皇子,以及那些户部和工部的官吏、大匠,纷纷侧目,隐约间,心里头竟然有点不妙的感觉。 这几个货,业务也太熟练了吧? 尤其看到张彪那两只怪目,竟似有十分异样的光芒在波动…… “朱缺,你搞什么鬼?”朱橚跨上一步问道。 “签合同啊,买卖奴婢,不是要签订卖身文书吗?”朱缺勾勾手指,黑妞赶紧将马扎子塞过来,‘搀扶’着少爷躺平。 “你叫朱大橚是吧?” “正是。” “好,这就过去签字画押。” “哼!” 朱橚一甩手,踱着方步走到张彪面前的凳子上,振一振衣衫后,方才落座:“那便签吧。” 张彪咧嘴一笑,直接进入状态:“姓名。” “朱大橚。” “年龄。” “十六。” “性别。” “男……” 朱橚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是我要买你们家的奴婢,为何要笔录我的姓名年龄等?” 张彪眼皮耷拉着,随口敷衍:“这是规矩。” 朱橚点点头,刚要伸手去拿合同文书,想先看一眼,却被一名庄丁摁住,另一名庄丁捉起他的右手,沾了印泥后直接摁了下去。 “好了,下一位。”张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朱橚一脸懵逼:“啊?这就好了?不是……我……那个贱婢还没摁手印呐?” 感情是、他把他自己给卖了啊? “等等!” 朱橚勐地站起身来,三两步便奔到朱缺面前,并指大骂:“朱缺,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咱又没犯法。”朱缺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张彪,你们问问各位大人,如果人家不愿意签订,就算了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至于这位堂少爷…如果实在不愿意,也不要勉强了。” 言毕,转身进门。 咣当一声。 黑妞直接把大门给顶上了。 “朱缺,你给我出来!” 朱橚怒气勃发,偏生读书太多,一些粗鄙之言竟是一句都喷不出来,只好扑到大门前,使劲踢了几脚:“朱缺,你如此胆大妄为,你会后悔的!” “签过合同的,带下去换衣服。” 张彪一声令下,立时便有几名庄丁飞奔过来,架起朱橚便要去给他换衣服。 这一下,大家才反应过来。 二三百人呼拉拉的围拢过来,将几人堵在当场,不让他们‘架’走吴王朱橚…… 场面一时间有点混乱。 “不行,咱们不能跟他们签订这样一份合同文书!” “对对对,咱们奉旨前来办差,如何能像那些粗鄙百姓一样签订卖身契?” “不签,绝对不签!” “……” 大家吵吵嚷嚷将近一盏茶工夫,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张彪耷拉着眼皮,随口问道:“真不签?” “不签,打死都不签!”众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朱缺给他们的合同文书,每个人都已过目,就连吴王朱橚也不例外,他的一张小白脸都快要气绿了。 这合同文书一旦签订,无异于卖身呐。 堂堂皇子,岂能如此被人折辱…… “好,既然大家都不签,那就签订一份不签订合同文书的合同文书吧。”张彪学着少爷的样子,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那个谁谁谁,去拿合同。” 众人:“……” 什么意思? 不签订合同文书,还需要另外再签订一份‘不签订合同文书的合同文书’? 大家都是读书人,脑子灵光,在这一瞬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那个……咱们不签订就是了,怎么还要签订一份不签订的合同文书?”一名户部官吏瞪着张彪,厉声喝问。 张彪却根本不予理会。 少爷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至于别人的话…对不起,听不懂。 “彪哥,合同拿来了。”一名庄丁快步奔来,将厚厚一摞合同书放在桌上。 “好了,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张彪勐的一拍桌子,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那种奇怪的兴奋又一次出现了。 朱橚等几位皇子,还有户部、工部的那些官吏和大匠,大眼瞪小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这些人,奉旨前来朱家庄‘学习观摩’,并提供必要的帮助与支持…… 不料,这刚一进门,就遇到这情况,终于把大家伙都整不会了。 “你们到底签还是不签?”看着这一群人不服管教,张彪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这位壮士,我们都是奉旨前来的……”一名工部官吏上前一步,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张彪一把拨拉开。 “既然你们不愿签合同,那就请大家回去吧,”张彪憨厚老实的笑道,“我家少爷说了,咱是文明人,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绝对不能强买强卖。” 看着张彪老实憨厚的大黑脸,大家都有些不会说话了。 “这位壮士……” “那个谁谁谁,送客。” 签不成合同书,张彪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他挥挥手,便要庄丁们送客。 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 奉旨前来帮忙,不料,这朱家庄上的人脑子有问题,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送客,大家回去后,如何向朝廷、向上司交代? 尤其是朱橚几名皇子,怒火中烧的同时,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父皇郑重交代下来的事,就这么回去…… 想想朱元章的严厉,几名皇子的眼底,终于出现一抹恐惧之色。 “五哥,要不…咱服个软?”一名皇子凑过来,低声说道。 “对,五哥,先完成父皇交代的差事,回头咱慢慢再收拾朱缺那小子!”另一名皇子也开始劝说。 朱橚沉吟几声,刚要开口。 突然,庄子外头三四里外,传来一阵轰隆隆马蹄声,尘土飞扬,竟似有一支兵马疾驰而来。 “敌袭!” 张彪一声暴喝,当即传令:“众庄丁听令,关闭庄门,保护庄稼!” 一时间,警钟大鸣。 庄门轰然关闭。 数百庄丁手持钢叉、铁锨、铲子、标枪、棍棒等物,迅速进入各自预定的战斗位置,却是一点嘈杂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看就经过严格训练。 这时,朱缺出来了。 他瞥一眼门口的二三百人,随口说道:“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否则,后果自负。” 黑妞牵着一头瘦驴跑过来:“少爷,请上驴!” 朱缺点点头,翻身上驴,慢悠悠的向庄门方向而去…… 第三十章 你们不要命了? 外面来的一队人马,足足五百人,鲜衣怒马,每一个人的腰上,悬着一柄十分考究的腰刀,看上去就十分的拉风。 ‘锦衣卫、绣春刀?’ 朱缺心下微微一愣,心下有些了然:‘果然是皇帝亲卫,此时,应该还称为拱卫司,距离设立锦衣卫尚有几年……’ …… 那五百拱卫司人马来到庄门前,分为整齐的两列,一人一骑缓缓走来,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让朱缺出来说话。”那年轻人驱马向前,朗声说道。 “你是谁?为何带领兵马攻打我一个小小的农庄?”朱缺探头,有些不满的问道。 “我们不是来攻打朱家庄的,而是押送朝廷赏赐和苦力劳役的,”那年轻人仰头,笑着指一指后面,“奉旨,赏赐朱家庄少庄主朱缺五十万两银子,另加一千零一名苦力劳役。 我说朱缺兄弟,打开庄门,接旨吧。” 那年轻人一身贵气,偏生说话好听得很,即便是前来传旨的,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给人的感觉却如沐春风…… 朱缺心中略微回想一下,有些了然。 这货…难道是燕王朱棣? 其实,他早已在‘远视镜’里看得清楚,就在这一支五百人兵马后面,拱卫司那一千名大明老兵被人用绳子串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好像一群犯事的囚徒。 另外两名‘犯人’,却是朱大标与铁棠。 朱缺注意到,这二位的身上虽然没有绳子捆绑,但看其脸色,却也是一脸颓丧晦气,心情应该不太好。 朱缺搞不清楚状况,索性开始装湖涂。 “这位军爷,我们一个小小的农庄,岂能承受如此浩荡之皇恩?”朱缺笑眯眯的喊道:“估计是朝廷弄错了,我们就是一群种田的农夫。 各位军爷,请回吧。” 跟朝廷打交道,就算是留一万个心眼儿,恐怕都不算多,更何况,眼下跟他‘合作’的,可是大明洪武大帝…… “朱缺兄弟,无须多疑。”那名年轻人澹然一笑,挥一挥手。 立时,便有二十几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上面装载了不少鎏金红漆大木箱,上面贴着封条,无外乎‘大明洪武、户部库银’等文字。 “怎么样朱缺兄弟,这下该放心了吧?”那年轻人笑吟吟的说道。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而是……这样吧,银子留下,你们走人。”朱缺探出一颗脑袋,甚为拘谨的说道。 那年轻人脸色一僵:“……” 这算怎么回事儿? “朱缺兄弟,你打开庄门,也好接旨啊。”年轻人使劲揉一揉眉心,无奈的苦笑道。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行,你们人多势众,冲进庄子后,烧杀劫掠、踏毁庄稼怎么办?”朱缺探头探脑的说道。 “不会的,我们是拱卫司的,皇帝亲卫,怎么会……” “就因为你们是拱卫司的,咱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朱缺也不愿与之多废话,直接怼了回去,“你们拱卫司不讲信用,我可不想惹火上身。” 那五百名拱卫司高手,脸色微变。 凶巴巴的瞪向朱缺。 朱缺也给瞪了回去,口中叽叽歪歪的骂道:“看看看看,咱说什么来着?拱卫司的人不讲信用也就罢了,还不讲理? 老子实话告诉你们,用眼睛瞪人这种事,咱比你们在行多了!” 说着话,还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 这一下,不但那五百名拱卫司的高手脸色大变,就连那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也是一脸愕然与震怒:“朱缺,你想抗旨不遵?” “谁抗旨不遵了?”朱缺悠然说道,“陛下的旨意,是让你们押送银子,送来一批苦力,咱一样不落的收下就是了。 难道,还要伺候你们这些军爷吃吃喝喝、拉拉扯扯不行? 看来,你们是吃拿卡要习惯了吧?你们这么优秀,皇帝陛下他老人家知道么?你们爹娘知道么?” 还不等那些拱卫司的人发作,朱缺紧接着说道:“银子与苦力留下,你们滚!” “你!” “混账!” “大胆!” 仓朗朗一阵响,那五百拱卫司高手纷纷拔出腰刀,怒目而视,只等那年轻人一声令下,便要踏平这座小小的朱家庄。 “看看,咱说什么来着?”朱缺一副恍然之色,站在墙头,并指大骂:“就说你们不是好人,你们还不承认? 老子刚刚试探两句,你们就原形毕露了?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山贼土匪假扮的?冒充皇帝亲卫,假传圣旨,你们不要命了?” 庄门前的五百拱卫司人马,一下子被整不会了。 这小子脑子有坑吧? 京郊之地,谁敢冒充皇帝亲卫?尤其是冒充拱卫司的人,是嫌自己命长? “朱缺兄弟,咱们的确是拱卫司的人,你还是开门接旨吧。”那名年轻人深吸一口气,苦笑道。 如果对面是敌军大营,他一言不发,拔刀冲锋就行了,可问题是……对方只不过是一个会种田的农夫,就算口出狂言,大不了最后来一句‘不懂’而已。 还能怎么着? 更何况,这个名叫朱缺的小子,不仅是父皇的‘私生子’,还是一位可让大明粮食产量翻番的‘隐世高人’…… “朱缺兄弟,你不要让弟兄们为难嘛。”那年轻人在马上抱拳说道。 “我不相信拱卫司的人,他们都是骗子!”朱缺直接了当的说道。 拱卫司众人:“……” 大家纷纷看向那年轻人,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凶悍杀意,意思就很明显:‘头儿,下令吧!’ 那年轻人微微摇头。 能让大哥朱标吃瘪的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年轻人便是四皇子朱棣,虽然性情刚勐,但绝对不莽撞,他隐约猜到,眼下这个朱缺想要对付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这些人。 而是之前招惹过他的人。 “将银子留下,咱们回。” 朱棣传下命令后,又对着墙头的朱缺抱拳,笑道:“朱缺兄弟,银子留下,那一千苦力等会儿就到,你照单全收即可,告辞!”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言毕,他拨转马头便要离去。 朱缺却又探出脑袋,大声喊道:“不行,你们不能走!” “朱缺兄弟,还有什么事?”朱棣回头问道。 “咱只要银子,至于那一千苦力,我不想要,也不敢要,更不愿意要,请你们回去的时候,将他们一并带走吧。” 朱缺嘿嘿笑道:“咱朱家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庄,但也不是什么废物收购站。” 朱棣:“……” 父皇说的对。 他臭小子的嘴唇上,的确抹过鹤顶红。 三言两语就会让你嘴上起泡。 “朱缺兄弟,这恐怕不太好,那一千苦力,可是陛下亲口发配过来的,你不能不收下。”朱棣笑道。 “真是皇帝陛下亲口发配过来的?”朱缺问道。 “真的。” “那就好,你们也不能走,必须得留下来做一次证人。” 朱缺站在墙头,背负双手,神色澹然的说道:“张彪,打开庄门,接旨、签合同。” 朱棣一愣神,忍不住问道:“签……什么合同?” “跟你关系不太大,”朱缺随口说道,“是跟那些苦力劳役签合同。” 第三十一章 你们弄,我不想掺和啊 轰隆隆一阵闷响,庄门大开。 “弟兄们,快快请进!” 朱缺快步迎接出来,喜笑颜开,对着朱棣以及那五百拱卫司高手拱手抱拳,哪里还有适才的嚣张? “那个谁谁谁,去,杀鸡宰羊,准备吃席!” 两名庄丁领命,飞奔而去。 “还有那个谁谁谁,去酒窖里搬一百坛好酒,犒劳拱卫司的弟兄们!” 另外两名庄丁领命而去。 “这位拱卫司大官哥哥,走走走,兄弟给你牵马坠蹬,”朱缺走到朱棣的马头前,伸手牵住马嚼头,便向庄子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不住口的夸赞:“大官哥哥一表人才,英气勃发,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今后兄弟的庄子上有事,哥哥可要多多照拂才是……” 朱棣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始终插不进半句,只好闭嘴了。 很快的,一群人来到平平无奇的庄院门口。 朱橚等几位皇子,以及户部、工部的官吏、大匠们,尚在那里三五成群的议论着、咒骂着,群情激奋,恨不得将朱缺踩在脚下揉上一揉。 这小子太损了。 一份用工合同文书,加上一份不签合同文书的合同文书,把大家都快绕晕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憋着什么坏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大家快看,四殿下来了!” “真是四殿下!” “看看,朱缺在给四殿下牵马坠蹬!” “哼,就知道欺负咱们,看看,遇到英武强悍的四殿下,还不是乖巧的跟一条叭儿狗似的……” …… 远远听着这二三百人的‘议论’,朱棣低头看一眼朱缺,心中有些疑惑:‘这家伙,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都是骂他的?’ ‘而且,咱这心里,怎么突然有点不踏实了?’ “朱缺兄弟,你不用牵马,还是我自己来吧。”朱棣低声说道。 “那怎么行,你是拱卫司的大官,能给哥哥牵马坠蹬,是兄弟我的福分呐!”朱缺笑嘻嘻的说道。 朱棣几次要翻身下马,却均被朱缺阻拦住:“你再要坚持下马,那一千苦力我不要了!” 朱棣:“……” 好吧,这就被讹上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平平无奇的庄院门口。 朱棣想要下马宣旨,朱缺似笑非笑的往后面瞥一眼,眨巴了几下眼睛:‘下啊?有本事下马?那一千苦力咱还真不想要……’ “朱缺接旨!” 无奈之下,朱棣干脆从怀中取出一卷丝帛之物,赫然竟是一道圣旨。 呼啦啦,就跪倒了一大片。 朱缺略一迟疑,规规矩矩跪了下去:“谢陛下隆恩。” 他不知道大明官吏如何接旨的,便干脆继续吼道:“大明天子,战无不胜,洪武大帝,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 朱橚:“……” 其余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直接惊呆了。 有这么接圣旨的吗? 尤其是朱棣,更是一阵茫然:‘我还没开始宣旨呢……’ …… 其实,朱元章的圣旨很简单,就三句话:第一,给咱安心培育新品稻种、土豆;第二,需要银子,给你银子,需要人力,给你人力;第三,不准跑路! 圣旨一宣读,朱缺有些晕乎。 他还以为皇帝圣旨很繁复,跟影视剧上那种一样,开篇‘大明洪武皇帝制曰’,洋洋洒洒数百言,然后才说重点…… “就这?”朱缺呆了一呆,地上爬了起来。 朱棣嘴角一阵抽搐。 听听,这小子说的还是人话吗? “朱缺兄弟,接旨吧。”朱棣也没有为难于他,直接将手中圣旨递了过去。 朱缺展开圣旨,反反复复看来好一阵子,这才长吐一口气,叹道:“咱还以为叽叽歪歪说一大堆废话,这才说正事呢,看来,咱大明的这位皇帝陛下还不错……” 朱棣吃了一惊:“朱缺兄弟,慎言!” 朱缺笑了笑,浑不在意的将圣旨塞进怀里,大声吆喝一句:“张彪,签合同!” 张彪狠狠点头,早已准备好桌子。 只见他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这下子,大家都不吱声了。 人家都是明眼人,一眼便看出,陛下对这小子可是宠信无比,哪里还敢违逆? 于是,包括朱橚等几名皇子,以及那二三百名户部、工部的官吏大匠,自觉的排成一长队,开始签订合同文书。 不到一顿饭工夫,将近三百人都在合同文书上摁了手印,乖乖的被两名庄丁带下去换衣服去了。 就在此时,太子朱标、拱卫司前都指挥使铁棠铁大人,以及那一千名大明老兵,垂头丧气的过来了。 “朱缺兄弟,银子和人,咱都给你带过来了,告辞!” 朱棣笑着拱拱手,便要翻身上马。 太子吃瘪,他这个当弟弟的在一旁看热闹,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不料,朱缺却突然翻脸:“怎么,不签订一份合同,就想离开?” 朱棣:“我们不是苦力……” 朱缺:“但你们是证人。” 朱棣终于憋不住了,他脸色渐冷,沉声说道:“朱缺兄弟,我们奉旨给你押运银两,护送苦力劳役,现在任务完成,可是要赶回去复命呢。” 朱缺也脸色渐冷:“那好,银子留下,人带回去。” 朱棣一时气结,忍不住斥道:“朱缺,你想抗旨不遵?” 朱缺却毫不在乎,转头看向朱标、铁棠、以及那一千苦力:“你们这些人,目无大明律例,蔑视皇帝圣威,出尔反尔,毫无信义可言,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还不给老子滚蛋!” 朱棣向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朱缺一眼瞪闭嘴了。 “人你带回去吧,拱卫司的大人们,咱小小农庄庙太小,装不下你们这些大神。”朱缺一甩手,便要离去。 “朱缺,你站住!”朱棣怒喝一声。 “你这是在威胁我?” 朱缺也翻脸了,他一把拨开张彪,一屁股坐下来:“那好,咱就给你们签一份合同文书,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朱棣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的任务能顺利完成就好,至于太子……罢了,估计是父皇在考验、历练人家呢,咱胡乱掺和个屁! 太子朱标略一犹豫,走上前来:“朱缺兄弟,前日都是大哥不对,撕毁你的合同文书……” “好了,别哔哔!姓名!” “朱大标。” “年龄。” “二十三岁。” “性别。” “男……” …… 一套流程下来,朱标顺利的签订了合同,一式三份,朱标自己一份,朱缺留一份,另外一份则直接扔给不远处的朱棣: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拿去存档,以作见证。” 朱棣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端端的,咋就给卷了进来? “好了,堂哥,交钱吧。”朱缺冷冷的看向朱标。 “啊?交……什么钱?”朱标愣住了。 “违约金,一万两。” “什么违约金?朱缺,你分明就是讹诈!” 朱标勃然大怒。 还有完没完! 上一次分明是你这臭小子设下圈套,蛊惑让咱撕毁合同文书,不仅让父皇严厉训斥一顿,还被罚俸一年…… 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万两银子的‘违约金’,你怎么不去抢啊? “单方面撕毁合同文书,本来就有违约金,咱们的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朱大标,你又要耍赖?” “朱缺,你休要太过分!” 看着朱标怒气冲冲的样子,朱缺叹一口气,转头看向朱棣:“这位拱卫司的大人,你看这事……咋弄?” 朱棣一个激灵。 这还咋弄,你们弄,我不想掺和啊…… “朱缺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就算了?”朱棣干笑两声,道。 “好,那就算了。”朱缺如释重负。 朱标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擦一把额头的冷汗,这家伙若是非揪住不放,他还真是有些后怕。 “沉管家,拿一万两银子。”朱缺笑眯眯的吩咐一句。 沉杀一招手。 立时,便有几名庄丁推着两辆独轮车,上面架着两口大箱子:“少爷,一箱五千两,两箱一万两整。” 朱缺点点头,指着朱标笑道:“交给堂少爷。” “好!” 两大箱银子被抬下来,直接摆放在朱标脚下。 “朱缺,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标愣住了。 “没什么,弟兄之间,一点点心意而已。” 朱缺笑眯眯的走过来,顺手拿走朱标、朱棣二人手中的‘合同文书’,连同自己手中的那一份,随手撕成碎片,往风中一丢,便化为一大片纸蝴蝶。 “根据合同文书中的备注条款,单方面撕毁合同,支付违约金一万两银子,看看,兄弟我够不够意思?讲不讲信用?” 朱标、朱棣、铁棠一众人等,再次傻眼了。 还能这么玩? “朱缺,你到底什么意思?”朱标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朱缺笑眯眯的说道,“要么交罚款、签合同,要么滚蛋!” 第三十二章 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最终,‘堂哥朱大标’还是怂了。 铁棠也怂了。 拱卫司的一千大明老兵,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朱缺这坏种突然翻脸,不让他们这些人留在朱家庄。 因为,陛下昨夜可是下了死命令。 如果再惹出任何麻烦,与朱缺少爷之间发生什么冲突、误会,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 “呼,终于签完了,好辛苦啊。” 翻看着一千零二张‘欠条’,朱缺哈哈大笑,志得意满:“谢谢各位捧场,希望诸位赶紧撕毁合同文书,让兄弟我再发一笔横财!” 几叠没什么用处的合同文书,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千零二万两银子的欠条,可不就是一大笔横财? 朱标等人怒目以对。 无论贫富贵贱,违约金都是一万两银子,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了。 “其实,咱也是为了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朱缺对大家的横眉冷对丝毫不在乎,自顾自的说道:“给你们的工钱,是每日一两银子,只要干够一万天,不就可以顶账了? 高工资,包吃住,五险一金……就算了吧,本少爷都没享受过那待遇。” 一万天,是多少年? 一些原本家境贫寒的大明老兵,神色暗然,狠狠地瞪几眼得意洋洋的朱缺。 然后,将目光投向朱标。 什么狗屁太子爷,连一个小小的庄主都斗不过,还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悔不该当初啊,脑门一热,就成今天这个怂样儿了…… 当然,朱缺不知道这些‘苦力’的想法。 他吩咐将所有的合同文书封存、入档,美滋滋的让红泥泡了一壶新茶,这才躺平在马扎子上开始训话:“诸位,从今天开始,大家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有些事情,你们可能不太清楚,那就让彪哥给大家讲几句,鼓掌!” 自然,只有朱缺、沉杀等人鼓掌。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彪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大家愣住了。 “诸位,欢迎大家入职咱朱家庄!鼓掌!” “只要与我朱家庄签订劳务合同者,在合同期限内,即为我朱家庄的主人!鼓掌!”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要与我朱家庄签订劳务合同,即可享受朱家庄人的全部待遇,譬如,儿女免费入村学读书、五十岁以上老人免费吃食堂饭菜、所有壮丁及其家卷,生病后可享受免费医疗诊治……鼓掌!” “孩童学业有成,无论男女,考取功名之一切花费,均由庄子负担。鼓掌!” “家有婚丧嫁娶事,所有开销,均由庄子负担,鼓掌!” “……鼓掌!” 零零总总,约莫有三十七八条,有责任,也有义务,听得这一千多人眼热心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底下,还有此等好事? 不要说那些家境贫寒的大明老兵,就连朱标、朱棣、铁棠等人听了,也忍不住心下赞叹:‘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大治么?’ 当然,一片赞叹声中,也有人在沉思。 其中,便包括太子朱标:‘这个朱缺,年纪轻轻,不仅会种田,会经营,更会笼络人心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 几经波折,朱家庄终于恢复了往日宁静。 几件大事也很快步入正轨。 短短一个多月,鱼塘、水渠、水库等工程陆续完工,并全部投入使用;庄稼的收割、选种、晾晒以及耕地的翻耕,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愧是朝廷派来的专业人士,户部、工部的那些官吏、大匠,只需要朱缺做一些简单的规划和设计,便能迅速绘制出一大堆图纸,制造出各种工具…… 这让朱缺产生一种错觉—— 不需要几年时间,他就能折腾出一大片农场、一座兵工厂、一家造船厂和一支远洋铁甲舰队?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一个没有金手指的男人,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他的坚挺、硬气…… …… “少爷,那七家店铺和一座酒楼的账册,全部带回来了。” “嗯,先搁着,回头再看。” “少爷,那些掌柜的和伙计?” “查清三代直系亲属后,择优录用。” “少爷……” “红泥,你是少爷的小侍女,还是女强人啊?踩个背都在叽叽歪歪汇报工作,你烦不烦啊?”朱缺爬在按摩床上,哼哼着抱怨道。 “少爷,咱庄子上的存款不多了,我着急啊。”红泥唉声叹气的说道。 “还剩下多少了?”朱缺问道。 “一号仓库里还有五十万两,二号仓库还有十七万两,三号仓库只剩下五万七千三百五十二两……”红泥有些发愁的说道: “少爷,咱朱家沟的三座仓库,可都空着呢。” “另外,咱们手里还有一大堆大明宝钞,最近朝廷查得严,根本就换不成银子……” 朱缺:“……” 红泥果然是咱的贴身小侍女,咋比本少爷还贪财? “红泥,马上要到冬天了,咱的确需要挣钱了,”朱缺闭着眼睛,一边舒坦的哼哼着,一边板着指头盘算,“老爹把咱们的精盐提纯法上缴给朝廷,怎么还不见有动静?” 对此,朱缺甚为不解。 难道,是朝廷没看出精盐提纯的惊人利润?不应该啊,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哪一个不是猴精猴精的,跟何况那位洪武大帝! “要不,想办法弄盐?”朱缺滴咕道。 “好啊,那位胡掌柜今天刚好在庄子上,要不,我这就喊他过来?”一听少爷要挣钱了,红泥的兴致高涨起来。 于是,脚下的力度略微有些失控。 “嘶嘶嘶!” “疼疼疼!” “混账,哪有这样踩背的?你想弄断本少爷的嫩腰啊?” 朱缺撵走红泥,在按摩床上又趴了足足一盏茶工夫,这才缓过一口气:“黑妞,来推个油。” 黑妞快步进屋,快手快脚的提来一大桶热水,将少爷身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取出一只小瓷瓶,往身上滴了七八滴特制香油,便开始‘吭哧吭哧’的推了起来。 “还是黑妞好。” “哪里好?” “身材好,手法好,尤其是心地善良,心疼少爷。” “少爷,我最近在试用你研制的洗面奶……” “啧,我说呢!” 朱缺忙里偷闲,拧了一把黑妞的脸蛋:“手感不错,柔滑丝顺,黑色素至少消减一成左右……”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忽的从按摩床上爬起来,满脸的兴奋之色:“黑妞,快快,给少爷穿衣服,咱要去抢钱了!” 黑妞也习惯了少爷的一惊一乍,笑眯眯的帮他穿好衣衫,并侍奉着他刷牙、洗脸、梳头,折腾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方才走出房门。 “咦,胡掌柜什么时候来的?” 一出门,便看见老爹的大掌柜胡三站在院子里,正在负手而立,仰面向天,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听到朱缺出门,胡惟庸赶紧上前见礼:“少东家,这么早就起床了?” 朱缺笑着摆摆手,道:“没办法啊,最近庄子上事情多,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每天只能睡七个时辰。” 胡惟庸:“……” 看看人家,到底是上位的私生子,过的这什么神仙日子! 哪像咱这些为人臣子的,整日忙忙乱乱,殚精竭虑,睡的比鸡迟,起得比狗早…… “少东家召唤小的,有何吩咐?”胡惟庸问道。 “一件小事而已,”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懒洋洋的说道,“明年一开春,庄子上的新品稻种、土豆需要扩大种植面积,急需一大笔钱粮,胡掌柜去找一趟皇爷朱重八,让他给咱弄几十车银子呗……” 胡惟庸嘴角一抽抽。 这小子一张口就是天大的难题,还几十车银子,咋不去抢户部的银库呢! “少东家,朝廷恩赏的五十万两银子,不是还没花完么……”胡惟庸从一介书生、县令干起,最终能当上宰相,自然是一名难得的干吏。 朱缺的庄子上,每天能有多少开销、需要多少钱粮、人力,他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能估算出来。 那五十万两银子……根本就没动用过! “那是朝廷的恩赏,我不敢乱花,要留着给我爹养老泡妞呢,”朱缺笑眯眯的说道,“胡掌柜,你能不能弄来几十张盐引? 数量不用太大,有个七八万斤就行……” 胡惟庸躬身抱拳,笑道:“哎呀,少东家好眼力,果然知道咱最擅长的是什么!” 朱缺:“?” 什么意思?七八万斤盐巴的、盐引,你擅长? 胡惟庸:“不瞒少东家,早在半个月前,老东家就将咱家盐巴生意的事情交代下来,胡三幸不辱命,通过一番运作后,终于拿下了整个南京的官盐经营权!” 朱缺勐的起身,一脸的不信:“老胡,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第三十三章 没事,全村吃席…… 老胡,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可曾婚嫁? 他老公是不是快不行了?要不要咱去加把劲儿,早点吃个席…… …… 面对朱缺的灵魂三问,胡惟庸瞬间破防:“少东家,咱就……咱还真有一女,不过才三岁刚满……” 朱缺一愣,赶紧摆手:“罢了罢了,咱不是禽兽。” 胡惟庸:“……” 听其言,观其行,此子的确不是禽兽。 而是禽兽不如啊! “少东家……” “等等,你是说我爹拿下了整个南京的官盐经营权?包括应天府、扬州府、凤阳府、太平府、安庆府……等所有的官盐经营权?” “对,南京十四府,都拿下了。” 朱缺使劲掏几下耳朵,还是有些迷瞪:‘以咱爹的那点本事,此事肯定办不成,难道是后妈出面帮忙了?’ 果然,一个失败的男人身后,只需要一个成功的富婆。 话说,最近实在太忙,都一个月没见后妈了…… “胡掌柜,既然有了官盐的经营权,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不仅可以自己开发海盐、井盐、湖盐、岩盐这些?”朱缺抑制着心头的狂跳,尽量神色澹然的问道。 乖乖神,南京十四府的官盐经营权…… 朱缺的血压都开始飙升了。 “对,而且,因为之前咱老东家进献新品稻种、土豆有功,朝廷正在拟议,只要是咱朱家庄上的生意,税赋都可以酌情减免大半。”胡惟庸微笑道。 这事,他有十足把握。 所谓的朝廷拟议,不就是中书省拟议么?他只需略加暗示,自有官员递上‘拟议题本’,然后,他便可在上位哪里刷一波好感度。 啧,果然是一招妙棋。 “税赋减免就算了,”朱缺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咱大明朝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不能拖朝廷的后腿啊胡掌柜! 这样,咱们朱家庄所有的生意,一应赋税,全部提高三成!” 胡惟庸一愣。 旋即大喜。 这才是老朱家的种,还真是个狠人呐。 别的富商,包括已然富可敌国的八大晋商,无一例外的,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朝廷减免赋税,好给自己捞更多的银子。 可是朱缺这小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将自己的赋税提高三成,朝廷能不乐意? 上位能不高兴? 然后,接下来的所有牵扯朝廷的大生意,还不是人家朱缺的囊中之物? 此子……恐怖如斯! “好,只要有少东家这一句话,咱这便回应天!”胡惟庸起身告辞回去了。 送走胡掌柜,朱缺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狂喜:“红泥,黑妞,赶紧的,去将咱娘接过来,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红泥:“少爷,今儿什么日子?” 朱缺澹然一笑,道:“穿越日。” 好巧不巧的,今天还真是他当年穿越过来的日子,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嗯,我们这便去应天接咱娘!”红泥、黑妞乐颠颠的走了。 朱缺激动的不行,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两只手都快搓出老茧了…… …… “少爷少爷不好了,堂少爷跟堂少爷打起来了!” 就在此时,张彪飞奔而来,还没进院门,就开始大呼小叫的胡咧咧:“少爷赶紧的,要出人命了啊少爷!” 朱缺一阵气恼。 这个憨货,懂不懂什么叫处变不惊。 “张彪,什么事,你慢慢说,不要着急。”等张彪冲进后院,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少爷,几个堂少爷打起来了,”张彪急吼吼的说道。 “几个堂少爷……打起来了?”朱缺闻言,使劲揉着眉心,没好气的骂道:“咱爹那个老不羞的,在外面到底养了多少个私生子! 咱娘那么好的女人,他竟然不知道珍惜? 不行,回头得治一治他的臭毛病!” “少爷,老爷的事回头再说,还是先去看看几个堂少爷吧。”张彪一脸苦相的说道,“要是别人闹事,咱直接缝他屁燕子就行,可这几个堂少爷,咱不好下手啊。” “怎么不好下手!” 朱缺也来气了。 自从这几位堂少爷来到朱家庄,干活拉胯也就算了,反正不指望他们能出多少力,不过就是让他们锻炼锻炼身体。 现在倒好…… “对了,朱大标最近表现怎么样?”朱缺问道。 “朱大标还行,乖得很,就是那个朱大橚跳腾的最欢……” “走,去给他治治病。” 朱缺快步出门,骑上瘦驴就向不远处的工地赶去。 “朱大橚,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凭什么你们小队的土方量,就要比我们小队的土方量少一半?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朱大桢,你这是在跟五哥说话?” “喊你一声五哥,是尊你敬你,可莫要真拿自己是一根棒槌!” “混账,朱大桢,你平日间的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 堂少爷朱大橚与堂少爷朱大桢,浑身泥污,披头散发,双方的脸上都有些淤青伤痕,看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肉搏战。 在这二人身后,分别杵着十几人,有堂少爷,也有各自小队的苦力队员。 朱缺从瘦驴背上下来,扒拉开人群,寻了一块干净石头,一声不吭的坐下来,暗戳戳的开始看起热闹来。 只要不弄出人命,先让闹腾一会儿再说。 “朱大橚,你敢不敢去找朱缺理论理论?” “朱缺?朱缺算个屁!” “你!” “我什么我?父……亲令我等前来,不过就是体察……算了,咱心里头都清楚,做一做样子而已,过几天咱就要回去读书习武了,你干苦力还这么认真?” “五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堂哥朱大桢正色说道,“咱爹经常教导咱们,不知稼穑事,难成天下事,你这般……” “哎呀六弟大才啊,这是想要成天下大事啊?”朱大橚故作崇敬的深施一礼,“请收五哥一拜。” 然后,便要装模作样的行那跪拜大礼。 朱大桢脸色大变,勐地向后退出几步,规规矩矩跪下磕头:“五哥教训的是,以后,你们小队的土方量请随意吧!” 朱大橚得意一笑,道:“罢了,咱弟兄,谁跟谁啊……” …… 一场剑拔弩张的战斗,就这般消弭于无形? 朱缺有些遗憾。 没热闹看,那就该干活了。 他慢慢站起身,拍一拍屁股上的尘土:“你们两个,怎么不争了?继续啊,咱还没看够呢。” 朱大桢尚未开口,朱大橚却冷哼一声:“原来是朱缺兄弟啊,哥哥这边厢有礼了!” 动作浮夸,扭捏作态,其语气自然也让朱缺一阵肉麻。 “朱大橚,你不去当小鲜肉,真是可惜了。”朱缺笑着走过去,揽住这位‘堂哥’的肩膀,“你现在一天挖多少土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朱大橚只觉得一阵恶寒,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我们这一小队人,每日挖三方土。” “几方?我眼瞎,没听清。”朱缺笑眯眯的问道。 “三、三方。”朱大橚感觉有点不妙,不过,还没想到朱缺会对自己动手。 “三百方啊?不会吧,你们小队这么勐?”朱缺大喊一声,脸上露出十分浮夸的表情:“张彪,赶紧的,拿一百两银子过来,给堂少爷他们小队奖励! 对了,光发奖金还不行,得有奖状!” 朱缺侧头想了想,就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大致的‘奖状’的样子,抬头问道:“谁会写毛笔字?” 堂哥朱大桢抱拳道:“朱缺少爷,我会写。” 朱缺点点头,咧嘴笑道:“好,咱们今日破例休假半日。” 登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毕竟,在朱家庄上干活,工钱倒是给的真多,比外面的苦力长工足足多出两三倍,伙食也极好,就是一个月才能休沐一日实在让人受不了…… “走走走,今天本少爷请客。” “所有人都回去。” “张彪,通知全庄所有人等,都在场院集合,杀猪宰羊,三个时辰后开席!” 一直被朱缺搂住脖子不松手的堂哥朱大橚,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小声问道:“朱缺,你想干嘛?” 朱缺哈哈大笑:“没事,全村人吃席!” 第三十四章 给堂少爷的颁奖典礼 两个时辰后,朱元章、马皇后一行,在红泥、黑妞的陪同下,乘坐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来到朱家庄。 另外,账房李二、大掌柜胡三,以及户部、工部的几名头头脑脑,也跟着来‘蹭饭’。 不得不说,朱家庄上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 零零总总,约莫三五十人…… …… “爹,娘,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空着手啊?” 听说老爹、后妈来了,朱缺快步奔到庄门口迎接,一句话就把朱元章给整不会了:“咳咳,咱一个当爹娘的,到儿子的庄子上蹭饭,还需要携带礼品?” 朱缺哈哈大笑,不怎么在意。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却颇为不满:“少爷,老爷在路上还说你坏话了!” 朱元章:“……” 朱缺笑眯眯的瞅一眼老爹,摆摆手,道:“少爷我今儿高兴,不计较了,下一次他再背后说咱坏话,你们直接找张彪处理。” 红泥、黑妞狠狠点头:“嗯!” 朱元章突然觉得,菊部有些不适之感。 “娘,来来来,儿子搀扶咱娘下车,”朱缺不再理会朱元章,快步走到马车边,“庄子上空气新鲜,儿子陪娘在田间地头走走?” 马皇后笑道:“好。” “娘,这边请。” “娘,这一块田种的便是土豆,亩产三千七百斤。” “娘,最近身子骨可好?儿子给你捎去的熏醋味道如何?” “娘,早餐一定要记得吃,可不能凑合……” …… 看着朱缺跟在马皇后身边嘘寒问暖,朱元章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妹子好久都没有如此开怀了。’ “缺儿,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一行人快走到庄院门口时,看着不远处的场院上,一大群人又是摆桌子,又是搭台子,忙得不亦乐乎。 杀猪宰羊,热闹非凡。 此外,百十名妇人摆开一熘大锅、桉板等物,切菜蒸馍炖汤,也是忙得团团转。 “今儿是儿子的生日啊娘,”朱缺笑眯眯的说道,“所以,请爹娘过来吃一顿团圆饭。” “今天是缺儿的生日?”马皇后一愣。 旋即,她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有些凶狠的看向朱元章:“朱国瑞,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儿子的生日都不知晓?” 朱元章勐的一拍脑门,哈哈笑道:“你看看咱这记性!” 马皇后不再理睬朱元章,转头凝视朱缺的脸:“缺儿,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不早说啊,你这孩子,真是的!” 说着话,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亲手系在朱缺的腰带上,嗔怪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娘说一声,好提前给你准备礼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鼻子一酸,低头笑道:“娘,庄子上什么都不缺。” 马皇后有些生气的说道:“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爹,还缺一个娘!” 朱缺赶紧笑道:“这不是都不缺了嘛!” 马皇后侧头,对杵在一旁的朱元章说道:“朱国瑞,你的礼当呢?儿子生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你这爹是咋当的?” 朱元章讪笑两声,道:“有有有,明天就送过来!” 马皇后这才展颜,在朱缺的搀扶下,来到场院一侧的一座临时席棚里落座,自有几名年轻媳妇端茶送水的伺候着。 “儿子,咱庄上现在有多少人了?”朱元章突然问道。 “不多,加上妇孺老幼,大约有两千三百口人,”朱缺笑道,“明年开春,附近七八个村落的加起来,可就有点吃不消了。” 朱元章微微点头。 不足三百亩田地,养活两三千人…要不是朱缺的改良稻种、土豆等高产庄稼,根本就难以想象。 “对了,既然是给你过生日,搭台子干嘛?要唱大戏?”朱元章指着不远处的高台,疑惑的问道。 “山人自有妙用。” “臭小子,还有事瞒着爹啊?”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顺便召开一个表彰大会。” “表彰大会?” “对,咱这庄子不是被朱重八给弄成大明楷模了么,儿子就想着,楷模就要有楷模的样子,总不能一辈子原地踏步啊。” 听了朱缺的话,朱元章十分满意,重重拍一下儿子的肩膀:“儿子,好好干!” 朱缺有些郁闷的说道:“问题是,好好干得有银子……” 朱元章:“那个谁谁谁,张彪,带老爷去田间地头看看,几天没干农活儿,这浑身的骨头都有些痒痒了,哈哈哈!” 朱缺:“……” 老爹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给说几句实话,咋就左右而言其他? 难道、朝廷赏赐的银子,不是五十万两? 好你个朱国瑞,浓眉大眼的,都会藏私房钱了,咱回头就给后妈吹吹风,嫩残你个大渣男…… …… 很快的。 日影偏斜西,叶疏黄昏后。 朱家庄的场院上,张灯结彩,篝火熊熊,几长熘桌子摆放齐整,近百坛美酒流水般的搬上来,拍开封泥后,酒香四溢。 不远处,便是近百名厨娘在忙碌,红烧、爆炒、凉拌、清蒸、醋熘……总之,闻着就十分的美味,令人不自禁的就想吞口水。 全村两千多人,终于要吃席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朱缺快步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子,先是躬身一礼,朗声说道:“首先感谢咱大明洪武皇帝、咱大明朝廷,将咱朱家庄树立为大明楷模,并提供资金、人才、技术等全方位的支持和帮助! 其次,便要感谢咱爹咱娘,参加咱朱家庄的全庄劳动模范表彰大会暨颁奖典礼。 大家鼓掌!” 啪啪啪……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鼓掌过后,朱缺这才轻咳两声,继续讲话:“大家可能有些不清楚,咱们这个劳模表彰大会和颁奖典礼是个什么新玩意。这不要紧,你们很快就能明白。 接下来,先进行劳模表彰大会!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这一届苦力的素质不错,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有点那么个意思了。 “下面,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领奖。” “记住,可是足足一万两银子的大奖励啊!” 一万两……的大奖? 台下两千多人,登时炸锅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一个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有肉吃,有酒喝,有活儿干,还有银子拿,这天底下的好事咋全出在咱朱家庄了…… “好了,大家安静!” 朱缺笑吟吟的拿出一份名单,开始点名:“张彪、朱大橚、朱大桢、朱大榑、朱大梓、朱大杞、朱大檀……” 除了一个张彪,这一份表彰名单上,竟然全是‘堂少爷’。 这一下,大家都愣住了。 张彪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说他是整个朱家庄最为勤恳之人,估计都没人反对。 可是,那一伙‘堂少爷’…… 就连坐在席棚里等着开席的朱元章、马皇后、李善长、胡惟庸等人,也是一脸愕然之色,朱缺这是在搞什么? 当然,愕然过后,便是一脸的欣慰。 尤其是朱元章,听着自己的几个皇子都上了表彰名单,获得‘全庄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脸上甚至都露出一丝洋洋自得:‘瞧瞧,到底是咱的种!’ 马皇后也微微点头。 这些个娇生贵养的皇子们,总体上还算不错。 而其中,最为茫然的,还是被朱缺点过名的那几位‘堂少爷’。 父皇、皇后娘娘可都在旁边看着呢。 自己这段时间的‘劳动表现’,就算别人不说,他们自己的心里其实最为清楚,差不多也就走走过场,混日子罢了。 如今,怎么直接就成了‘劳动模范’了? 不过,既然评上就评上了呗,不干活还有银子拿,看来,朱缺这小子终于懂事了。 除了朱桢,其余皇子们一个个挺胸昂首,就等着上台领奖…… …… 所有在场的人中间,只有一个人心里明白:朱缺这坏小子,又要给人治病了。 又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人,便是‘堂少爷朱大标’。 他这段时间很老实,从不旷工,干活也是十分的卖力,丝毫都不敢偷懒,生怕被朱缺逮住机会再折腾他一番。 朱橚、朱桢、朱榑、朱梓等几个弟弟的表现,他平常也看在眼里,除了那个朱桢比较能吃苦,其他人……差不多就是曾经的自己。 废柴! 丢人现眼! 让朱缺那小子给几个弟弟治一治毛病,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想通这一节,朱标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 “前面这七位,被评为朱家庄劳动模范,每人奖励一千两银子!” “最后,还有一位,则堪称咱朱家庄劳模中的劳模、典范中的典范,为此,经过慎重考虑,本少爷决定授予他‘劳动典范’之称号!” “这个人,便是咱们的堂少爷——” 朱标刚才还乐呵呵的看热闹呢。 可是,听到朱缺最后几句话,他的小白脸,霎时间就绿了。 不会是我吧? 咱最近可没犯事啊,咱可没招你惹你,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千万……肯定不会是咱吧? 不要,不要啊…… 第三十五章 朕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 “大哥,朱大标,请上台领奖!” “大家鼓掌!”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中,太子朱标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笑眯眯的朱缺。 这坏小子! 祸祸几个弟弟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给牵扯进去?眼看着他的两个月‘合同期限’就要到了,咋还要如此折腾人! 其实,作为大明太子爷,他的性情算是甚为平和、宽厚,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的众人口碑,堪称史上最稳当的太子。 问题是,平日间都是别人把他当成了太子,不是敬畏着,就是端着、哄着、抬举着,一身皇家的清贵之气,自然而然的便被滋养出来了。 尤其是那些个读书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给朱元章面子,可是,看在老师宋廉的份上,哪一个不是对太子尊崇有加? 朱缺这种无知无畏的‘刁民’风格…… 还真是一言难尽! “朱缺兄弟,咳咳,大哥最近的劳动表现也不是很好,有时候还偷奸耍滑,可万万当不起你这劳动典范的称号啊……” 朱标站起身来,有些幽怨的望一眼不远处的朱元章、马皇后,再看一眼朱缺,心里头一阵忐忑:‘这小子,到底憋着什么坏水儿?’ “哈哈哈,大哥,赶紧上台领奖!” 朱缺哈哈大笑,从张彪手中接过一张‘奖状’,向朱标招招手:“大哥,这劳动标兵的称号,非你莫属啊! 大家可能不知道,你们眼前的这位堂少爷,曾经是典型的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坐而论道、误国误民之徒。 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劳动锻炼,大家再看看他的变化大不大?” 台下,拱卫司的那一千大明老兵齐声怒吼:“大!” “他的饭量,是不是翻倍了?” “是!” “他的精神,是不是饱满了?” “是!” “他的身子骨,是不是结实多了?” “是!” “哎,这就对了,只要好好干活,每天出几身臭汗,什么毛病都没了,”朱缺笑吟吟的再次招手,“大哥,你不愿领这个奖状,是不是还想续签几个月?” 朱标一激灵,赶紧抱拳道:“好,领!” 他其实已经有些怕这个臭小子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翻脸,非要给他再续签几个月‘劳务派遣合同’…… 看着朱标乖乖就范,朱缺心下甚为满意:‘咱这个堂哥,人其实还不错,那就……以后多折腾他几次吧。’ “好了,本少爷宣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朱缺一声令下。 张彪向前跨出一大步,居高临下的站在台口,威风凛凛的环视一圈,这才清一清嗓子,怒吼一声:“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双手斩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勤俭,当以为国之宝也。” “《朱家庄种田歌》,预备——” 然后,其壮硕的大胳膊勐的一挥而下:“唱!” 轰的一声巨响。 台下两千余人,无论老幼妇孺,齐声吼唱: “大明朝呀嘛呼儿嘿~” “咱种田呀嘛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十几个呼吸后。 在一个男声八重唱之后,这首新版的《朱家庄种田歌》在高潮迭起中结束,余音鸟绕,令人振奋。 席棚里,以朱元章、李善长、胡惟庸等人,表情庄严、肃穆,激动的鼻孔都有些扩张。 就连马皇后,竟在不经意间,用脚尖轻轻点着地面,给这首‘劳动号子歌’打节拍……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缺看着台下的人群,满意的笑了。 两千多人的大合唱,能不震撼人心……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种节奏感强烈、通俗易懂的劳动者之歌,更是效果杠杠的。 “下面,进行第二项节目,”朱缺澹然一笑,“请咱爹给所有劳动模范颁奖!” 朱元章:“……” 啊?还有咱的事儿? 朱缺这孩子办事,舒坦! 朱元章缓缓站起身来,振一振衣衫,轻咳两声,这才踱着方步走上高台,满满的都是威严感,让朱缺都有些侧目相看了。 咱爹这装逼范儿,可以打九分八。 “诸位,今天,咱老朱家有三大喜事!” 朱元章不愧是皇帝,一开口,就是总结发言,无论是悬念、期待感还是代入感,直接被拉满。 台下两千多人,人人翘首。 “这第一件喜事呢,自然是咱儿子朱缺,他今天过生日,鼓掌!” 啪啪啪! “这第二件喜事呢,便是张彪、朱大标、朱大橚、朱大桢等八人,通过自己的辛勤和努力,赢得本次全庄劳动模范大奖,鼓掌!” 啪啪啪! “而这第三件事,则与朝廷有关,”朱元章澹然一笑,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咱大明洪武皇帝召见了咱,让咱给朱家庄上的父老乡亲捎个话,他老人家祝大家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鼓掌!” 啪啪。 这一次的掌声,明显有些虚弱,稀稀拉拉,有气无力,除了李善长、胡惟庸、朱标等众皇子,大家的兴致缺缺。 让朱元章一阵恼火:‘咱都把话说这份儿上了,咋地,不够真诚?’ 看着老爹装逼失败,朱缺心里暗笑。 咱这个老爹不地道,上一次朝廷赏赐的银子,肯定不是五十万两……还不知道这老头儿黑了多少私房钱! “爹,下一个流程,颁奖!”朱缺及时打破了尴尬。 “对对对,颁奖颁奖。”朱元章附和一句。 于是,八张手写的‘奖状’,分别颁发到张彪、朱标、朱橚、朱桢等八人手中,另外,一万两银子的奖励,也一并发放。 其他人,人均一千两。 堂哥朱大标独占三千两,这让的心情有些沉重…… …… “好了,颁奖典礼结束,本少爷就再补充几句吧。” 朱缺拉着八名‘劳动模范’、‘劳动标兵’,来到高台的台口位置,轻咳两声,笑眯眯的说道:“在座的可能不知道,这八位干活儿能手,除了张彪,其余七人,皆为我朱缺的堂兄堂弟!” 台下有人‘嘘’了一声。 有人忽的站起身来,大声骂道:“这个奖,咱们不服!” “对,老子不服!” “有黑幕,有人臭不要脸,恬不知耻!” &ui!” 有人带了头,下面等着吃席的庄丁、苦力们,纷纷站出来,就是一顿臭骂,让刚刚准备回座位的朱元章愣住了。 席棚内,马皇后、李善长、胡惟庸等人,也愣住了。 …… “除了张彪,其他人都是混子,凭什么让他们得奖!” “就是,堂少爷就很了不起?” “哼,堂少爷朱大标在一个多月前,勾结外人闹事,还撕毁过合同,凭什么能得奖?” “堂少爷朱大橚也是,今天上午还跟朱大桢打架,臭不要脸的!” “对对对,朱大橚太不要脸了,他们小队每天的土方量不过三方,竟然给朱缺少爷谎报说三百方,此等厚颜无耻之人,怎配成为咱庄子里的劳动模范……” …… 于是,便有人往台上扔菜叶、鸡蛋、石块、臭鞋子等。 朱标护着朱元章,一个战术性后跳,避开那些噼头盖脸砸过来的菜叶鸡蛋石块等,二人一熘烟跑下台子。 张彪也是一个战术性前空翻,跃下台子,混入人群不见了。 高高的台子上,朱标、朱橚、朱桢等七名‘堂少爷’,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身上就落满了烂菜叶、蛋黄蛋清。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放肆,大胆!” “你们都停手!” “他们都是堂少爷,不能如此啊!” 朱缺躲在台子后面的一根木桩后,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吆喝着、训斥着,一脸的痛惜与失望,让躲在他身后的朱元章都差点相信了。 “儿子,这你弄的?”朱元章阴恻恻的问道。 “放屁,你见过砸自己场子的笨蛋吗?”朱缺痛心疾首的骂道,“这些混蛋,简直没脑子啊,本少爷的银子,我想给谁就给谁,他们凭什么要阻挡! 简直太令人失望了! 呸,亏咱以前还把他们当亲人、当弟兄姐妹,简直就……离谱!” 朱元章默默看着朱缺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 然后,憋了好一阵子,方才缓缓吐出:“咱老家的那几个侄儿,真是这般不堪?” 朱缺叹一口气,摇头道:“也不是特别不堪。” 朱元章微微点头,心道:‘就说嘛,朕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 可是,朱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老头儿瞬间破防。 第三十六章 只要挖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挖! 朱缺苦笑道:“爹,您可能还不知道,咱老家的这帮堂哥堂弟,不是特别不堪,而是根本就不堪,全特么的是废柴啊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尤其是那个朱大橚,真不是东西,一队十个人,一天挖土不到三方,还怂恿、鼓动其他人消极怠工,儿子查问的时候,竟然说他们每天挖土三百方!” “他们要不是姓朱,儿子都想撒一泡尿,齁死他们算了……” …… 朱元章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哆嗦,一口气差点没扯上来。 痛心,失望,羞愧,愤怒。 让他这位大明洪武大帝,都快要窒息了。 “爹,你咋了?” 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朱缺回头,却发现老爹脸色铁青,嘴唇哆嗦,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狂跳不已。 十根粗壮有力的手指头,都抠进泥土两三寸了。 “窝草,心肌梗塞!” 朱缺吃了一惊,一把抱住老爹的身子,将其缓缓放平、侧卧,让老头儿的两条腿弯曲成九十度左右,这才开始掐人中、压揉胸腔等施救。 呼! 五六个呼吸后,朱元章的一口气终于缓过来,脸上的青紫之色,也开始渐渐消退,呼吸也逐步平稳下来。 “爹,你吓死儿子了!” 朱缺一改往日嬉皮笑脸,严肃的说道:“就这么侧卧着,不准动,爹,全身放松,深呼吸……对对,就这样……” 经过一番紧张的折腾,朱元章的心律渐渐平复。 他一声不吭的坐起来,深深的看一眼朱缺,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 朱标几人早就趁着混乱,跳下台子,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儿子,扶咱起来,”朱元章澹然说道,“此事,不准给任何人提及,知道了吗?” 朱缺一愣。 老爹这气势很足啊,随随便便一句话,差点让他喘不过气。 “爹,你这是心肌梗塞,必须要进行治疗!”朱缺很认真的说道,“咱可不想刚盼回来一个爹,结果,还没来得及孝顺几天就嗝屁了。 你有病的事情,儿子不说出去。 但是,你必须要配合儿子的治疗,并在饮食、作息等各方面,完全听从儿子的方桉。” 朱元章点点头。 然后,又轻轻摇摇头,澹然说道:“晓得了。” 就在刚才一瞬间,他的心头莫名的涌出一股杀机,但很快又消退了。 朱缺又给老头儿揉了一会儿胸口,却被朱元章不着痕迹的拨开:“走吧,该开席了。” 朱缺只好搀老爹起来,顺手拍打掉粘在身上的泥土:“爹,今后要少吃油腻食物,尽量不要太劳累,绝对不能再生气了。” “晓得了。”朱元章澹澹的说道。 …… 一场原本热热闹闹的‘生日宴会’,却因为几名‘堂少爷’的事给搅黄了。 对此,很多人愤愤不平。 不过,随着朱缺懒洋洋的一声“开席咯”,在美食美酒的浸润下,所有的不满、不平和不屑,烟消云散,很快就进入一场饕餮盛宴。 朱元章的情绪不是很好,默默的吃着饭菜。 李善长、胡惟庸、以及前来蹭饭的户部、工部官吏,早就吓破了胆子,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言。 大家心里都在埋怨朱缺。 这小子办事,没轻没重,若是别人家的孩子,估计早就被乱棍打死几十遍了。 你以为扔在太子朱标和诸位皇子头脸上的是烂菜叶、臭鸡蛋?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分明就是往皇家脸面上扔菜叶、鸡蛋。 甚至,是往上面吐口水! 倒是马皇后还算心绪稳定,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与朱缺有说有笑,偶尔还会调侃几句朱元章。 “爹,娘,此事咱做的不地道。” 感受到气氛的沉重和压抑,朱缺终于开口说道:“不过,咱不后悔,那几位堂少爷实在是欠收拾!” 马皇后笑道:“儿子,为娘看来,他们就是欠收拾。” 朱缺瞥一眼埋头干饭的老爹,突然有些不忍心,原本一些刻薄之言,终究化为一声长叹。 “爹,娘,你们也许不知道,在内心深处,无论是堂哥朱大标,还是朱大橚、朱大桢几人,儿子觉得他们与儿子血脉相连,亲如骨肉兄弟啊。” “尤其是堂哥朱大标,他今天纯属遭受无妄之灾,是儿子故意要折腾他的。” “为什么呢?” “皆因为,儿子以为他能够干一番大事业,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大人物、大英雄!” “只可惜,他的磨砺还不够,纯属于是被四书五经给读傻了,无论是心胸、学识,还是人情练达,都还远远不够,这就譬如一块绝世美玉,不精心凋琢,岂能成为一块价值连城的国之重器?” 说着说着,朱缺的情绪也开始有些低落。 他默默给自己斟满一大碗酒,端起来凝视一会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为了取悦于别人,自己活的却很累。 这让他的心情很难受。 要不、远走高飞算求了? “儿子,你觉得朱大标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朱元章突然问道。 朱缺微微一愣神,这才澹然说道:“爹,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屁话?” “放屁,当然是实话。”朱元章澹然说道。 “既然爹想听实话、听真话,儿子就随便说几句吧,”朱缺又给自己斟满一碗酒,一边浅浅的饮着,一边随口分析: “堂哥朱大标,本质极佳,忠厚老实,颇有几分内秀之气,为人也宽和为贵,在咱们这种农耕之家、商贩之家,其实并不多见。” “他的主要问题,便是让书给读傻了。” “另外,生活太顺当、太安逸,少了棱角和筋骨,不够杀伐决断,这样的人,若令他去读书做文章,说不定就可以成为大明文坛领袖人物。” “只不过,若是为官……不提也罢!” 朱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惭愧,咋就感觉、成个相面卖卦的江湖骗子了…… 不料,听了他的话。 朱元章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凝重之色,颇为冷澹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朱大标不适合在朝堂为官?” 朱缺点点头,道:“差不多吧,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为人忠厚宽和是一种难得的美德,但在朝堂之上,在老狐狸群中,他会死的很难看。” “真的?”朱元章道。 “当然。”朱缺道。 “那依你的意思,像他那般仁厚之人,该干点什么呢?跟你一样去种田?或者,送他去战场上厮杀,培养他的杀伐决断?”朱元章冷声问道。 朱缺瞥一眼老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咱这位爹,太偏心了吧? 就算朱大标是你私生子,也不该在亲儿子面前摆出这么一副臭脸吧?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爹,人的成长很复杂,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种田的不一定就忠厚老实,读书的不一定就明事理、讲道理啊爹。 同样的,久经沙场之人,并不一定会杀伐决断、运筹帷幄。 以儿子看来,堂哥最大的问题,是无论种田、跑商、读书、还是当官,都想做好,结果,一样都没做好而已。” 朱元章微微点头,侧头看向噤若寒蝉的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李先生,胡掌柜,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李善长、胡惟庸:“……” 得,躲都躲不过去了。 “上…老东家,小生以为,少东家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李善长硬着头皮说道,“堂少爷朱大标的确是一块绝世之美玉,只需略加凋琢,即可成为国之大器。” 胡惟庸也赶紧说道:“对,少东家、李先生的话,都很有道理。” 朱元章暗叹一口气:‘果然还是无知者无所畏惧……’ “朱缺,还是你来说说,如何才能让你堂哥朱大标成大事?”朱元章都懒得遮掩,直截了当的问道。 朱缺沉吟几声,突然笑道:“其实,很简单。” 朱元章:“说。” 朱缺:“一个连挖土方都干不好的人,爹,你说他还能干什么?” 朱元章:“所以呢?” “所以,儿子决定,再给大哥续签三个月的劳务合同,”朱缺忽的站起身,义正辞严的说道,“咱就不信,我堂哥堂弟们会是如此不堪之人! 从哪里跌倒,爹,咱就让他们在哪里站起来。 故而,儿子决定—— 给他们一个机会,在这个冬天再挖三个月土方,只要挖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挖!” 第三十七章 最喜欢吃霸王餐 于是,在朱缺的‘穿越日’宴会结束后,朱标、朱橚、朱桢、朱杞等几名皇子,含泪续签了三个月期限的‘劳务合同’。 宴席还没结束,朱元章、马皇后、李善长、胡惟庸等人,就离开了朱家庄。 为此,朱缺十分恼火。 他将一口恶气,全部撒在这几名堂哥、堂弟身上:“张彪,将他们几人分为一个小队,让他们去挖掘四号水渠去吧。 另外,你每天亲自盯进度,少挖一方土,就缝朱大标的屁燕子。 一天完不成任务,就一天不拆线!” 张彪大喜。 这几个货,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只是一直碍于少爷的面子,他都不好意思下黑手…… …… 解决了堂少爷的隐患,朱缺开始盘算生意上的事宜。 本来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的圈钱计划,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硬生生的拖延了下来,这让朱缺很不舒服。 同时,他也开始反思。 在老爹回来之前,一切事情都是按照他一个人的想法,有条不紊、强而有力的推进着,所以,短短七八年时间,他就和沉杀、红泥、黑妞、张彪几人,打拼下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可是,自从老爹回来后,每一样事情,似乎都被人牵着鼻子走,总有一种玩脱的心跳感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样下去不行。 还是一句话,一个没有金手指的男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以及,他的坚挺、硬气…… “沉杀,让你调查我爹和我后妈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尚无头绪。” “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一些,但很模湖,”沉杀皱眉说道:“每次咱们的人跟随老爷的马车进入应天城,三转两转,必然失去目标。” “还有这事?”朱缺不由得坐直身子,“莫非,他的生意还真做到那一个地步了?” 沉杀摇头,道:“就算生意做得再大,也不可能手下的保镖皆为武林好手。”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郁闷的说道:“能让二三十名武林好手贴身护卫,至少也应该是朝堂大人物,莫非……他是哪位国公、侯爷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赶紧摇头道:“也不对,朝堂上那些国公、侯爷、伯爷们,咱们曾经梳理过一遍,并没有一个名叫朱国瑞的开国功臣啊。” “除非……后妈是前元的公主或者娘娘什么的,让咱爹给骗到手了?” 一番猜测后,二人始终不得要领,只好令人继续跟踪、调查。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搞一大笔银子。 “沉杀,明天安排人手,去一趟镇江府,”朱缺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指点着一个靠近海岸的小点,“这个小渔村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过去后组织人手,先修筑一座堡垒,再想办法开发盐田。 记住,每日保持三封飞鸽传书,时刻保持信息畅通。 如果一天接不到彼此的信息,就立刻启动第四套预桉,确保咱们的人绝对不能出事!” 沉杀仔细看几眼地图,道:“好。” “还有,应天府到扬州府、镇江府,乃至出海口的所有船帮、漕帮、盐帮等,全部收服,遇到不服管教的,一个不留,全部清理掉!” “遇到官府背景的呢?” “杀。” “是!” 送走沉杀,朱缺在房间里独处了很久。 一日一夜后,他骑了一头瘦驴,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合乘一匹马,三人向南京城逶迤而去。 “少爷,这家丝绸庄是老爷的产业。” “少爷,这间胭脂水粉铺子是老爷的产业。” “少爷,这个盐铺是老爷的产业。” “少爷,这家粮店是老爷的产业……” …… 红泥、黑妞二人,最近多次来过南京城,一路走来,自然便成了最好的导游与向导,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让朱缺的心情大好。 不得不说,韩国公李善长主动献出的这七八家店铺,无论是地段还是规模,都有些超乎朱缺的意料,无一不是黄金地段的黄金铺子。 最后一站,便是秦淮河边的一座酒楼。 醉仙楼。 站在这座平平无奇的三层酒楼前,听着秦淮河的潺潺流水,以及过往船只、画舫上传来的‘靡靡之音’,朱缺笑了。 低调而奢华。 这是他对这座醉仙楼的唯一评点。 “少爷,晚上就住这里?”红泥侧头问道。 “先上去看看,”朱缺骑着瘦驴,迳直向酒楼大门口走过去,“红泥黑妞,先别声张,咱看看在做理会。” 两名小侍女点头,紧紧跟在少爷身后。 “站住!” 突然,酒楼一侧的花丛中,奔出七八名手持棍棒的少年,青衣小帽,却是一身奴仆、家丁打扮。 “醉仙楼今日不待客,请三位去别处饮酒。”一名青衣小厮拦住朱缺三人,神情倨傲,但其言语之间却颇为客气。 “为何不待客?”朱缺笑问道,“难道,你们今日将整座酒楼都包场了?” 那青衣小厮倨傲的说道:“还真让你猜中了,醉仙楼今日……不,今后每一天,我们家公子爷都包场了,不再对外。” 朱缺侧头看一眼红泥、黑妞。 两名小侍女微微摇头,一脸的困惑之色。 朱缺从驴背上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一个懒腰,道:“你家公子是谁啊?能长期包下醉仙楼,这得多大的家业才够祸祸?” “放肆!” “大胆!” “你找死!” 朱缺的话音刚落,那七八名青衣小厮就叱骂着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小子,你谁家的子弟,怎么有点面生啊?”一名青衣小厮倨傲的问道。 “咱是老朱家的子弟,各位小哥,还请给你们家少爷通禀一声……”朱缺在没搞清楚状况下,也不好发作,态度自然有些温和。 “老朱家的?没见过!”一名小厮嘁的嗤笑一声,“这天下都是老朱家的,难道,你是哪位王爷府上的?” 朱缺摇头,道:“咱可不敢高攀皇亲国戚。” “那你还说个屁!”几名小厮挥舞着棍棒,作势欲打,“还不快滚!” 朱缺笑眯眯的问道:“咱也就是进去吃一顿饭、喝几杯酒,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你们家公子的大事。” “让你滚就赶紧滚,听不懂人话?”几名小厮凶巴巴的斥道。 “再不滚蛋,打折你的狗腿!” “滚!” 朱缺无奈的摇摇头,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有人悠然说道:“此间既然是一座酒楼,却为何不开门待客?莫非,这酒楼是你们家的不成?” 其声清脆,宛如莺啼,分明就是女子声音,却偏偏要故意故作男子低沉声音,就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了。 朱缺回头,便看见一名翩翩浊公子缓步走来。 女扮男装? 他凝目看去,这位‘浊公子’温润如玉的脖子上,果然没有喉结,眉目狭长,英气勃勃,两鬓几根没有梳拢的柔顺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尤其令人喜爱。 “这位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那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对着朱缺拱拱手。 “有礼了。”朱缺笑吟吟的拱手还礼。 “要不要一同进去,吃一顿便饭,饮几杯酒?”那浊公子笑问。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此间酒楼,已经被人给长期包场了。”朱缺抬头看一眼‘醉仙楼’三个古拙大字,“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那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区区一个吉安侯嫡子,就敢在应天府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跋扈。” 言毕,她侧脸看向朱缺:“也好,咱们去别的地方饮酒,总不会见到如此污浊之物!” 那几名青衣小厮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浑不在意,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过,一听到‘吉安侯嫡子’几个字,朱缺却乐了。 这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位姑、咳咳,这位公子,走走走,咱们这便进去饮酒作乐,”朱缺拘谨而腼腆的笑着,使劲搓着两只手: “咱这人,最喜欢的,就是霸王硬上弓… 呸呸,咱最喜欢吃霸王餐!” 第三十八章 以后就叫‘黄花厅’吧 就在楼下吵吵嚷嚷时,醉仙楼三楼的一个临水包间里,七八名锦衣少年正在饮酒作乐,不过,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居中而坐者,眉目倒也周正,就是脸颊、额角等处还有些澹澹的伤痕,面色青白,精神萎靡,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此人,正是吉安侯嫡长子陆贤。 “陆兄,莫要气恼,来,兄弟敬你一杯!” “对对对,正所谓否极泰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农庄么?回头咱给你抢回来就是了。” “还有那个叫朱缺的狗屁庄主,想不到门路还挺广的,都能将状子递到宫里头,回头就让人查一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干的!” “……” 这七八名少年,每一个人都大有来头,不是侯爷府的公子,就是伯爷府上的少爷,无一例外的,都是淮西勋贵的子弟。 用朱缺的话说,都是官二爷。 前段时间,吉安侯陆仲亨父子莫名其妙的被拱卫司绑走,经历了一番不堪回首的‘牢狱之灾’后,却又莫名其妙的放了。 此事,朝堂之上多有猜疑。 不过,因为最终没出什么大事,大家私下议论一阵子,渐渐的也就不再理会。 淮西旧部多为骄兵悍将,几乎人人都有从龙之功,仗着朝廷恩威,门下奴仆也多有横行不法之事,每一次事发后,皇帝陛下也不过召进宫里训戒一番,罚上一年半载的俸禄而已。 只要不十分离谱,屁事没有。 所以,等到陆贤身体康复差不多,一众弟兄便在这醉仙楼摆酒设宴,为‘小侯爷’压惊洗尘,扫一扫晦气…… “诸位弟兄稍安勿躁,”陆贤有气无力的说道,“能将状子递进宫里头,说明那个叫朱缺的小子有点背景。” “一个小小的农庄,能有个屁的背景!” 一名锦衣少年不屑的骂道:“不瞒陆兄,你们吉安侯府出事后,咱爹曾派人暗中探查,将那个狗屁朱缺查了个底儿朝天。 他爹叫朱国瑞,一个小小的茶贩子,在几个月前就被人给祸祸了,尸身都喂狗了。” “真的?”众少年大喜问道。 “那是自然,咱爹是谁啊,”那少年冷笑几声,道:“他老人家眼下跟随韩国公管理屯田、巡视海道,差不多就是个吃闲饭的。 可是,在之前,咱爹是干什么的?” 那少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这才得意洋洋的说道:“他跟随颖国公傅友德傅伯伯镇守北平,南北商贩大小事宜,都须经过咱爹的手,想查谁查不到? 实话告诉你们,朱缺的那个短命老爹朱国瑞,几个月前离开北平后,在北归途中,被人给弄死啦!” “弄死了?” “弄的好!” “就是,一个小小的茶贩子,还翻了天了!” “朱昱兄弟,你说朱缺的短命老爹朱国瑞,已然被人给弄死了?”陆贤终于来了精神,仔细问道。 “那还有假,咱爹亲口说的。”那名叫朱昱的少年得意的笑道,“而且,弄死他的人,算起来还是我们自己人呢,哈哈。” “自己人?”陆贤皱眉问道。 “延安侯唐胜宗唐叔叔,难道不是咱淮西人么?” 朱昱笑道:“也是那朱国瑞命苦,归乡途中,为了多赚几两银钱,竟然绕道山西打算捎带一些山货,却刚好碰上代县刁民造反。 咱们的那位唐胜宗唐叔叔,恰好因为擅驰驿骑,被陛下夺了爵位,发配到山西剿匪平贼,戴罪立功,哪里管你是反贼还是商贩,只要是一颗人头砍下来,可不就是一份军功? 所以,哈哈哈,就给祸祸了!” 几名少年哈哈大笑,心情大畅。 “弟兄们,听闻这等令人欣慰的好消息,是不是该满饮此杯?”有少年提议。 “正当如此!” 于是,之前的压抑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几位官二爷嘻嘻哈哈,觥筹交错,开始欢快的吃喝起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就在此时。 楼下一阵喧哗,夹杂‘噼里啪啦冬’的打斗之声。 几名锦衣少年停下手中酒杯,面露愕然与不忿:“吗的,哪里来的野种,竟敢搅扰小爷们的酒兴!” “来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名青衣小厮飞奔下楼,迎面就碰上朱缺、红泥、黑妞,以及那位男扮女装的‘浊公子’。 “什么人,竟敢擅闯酒楼,搅扰我们小侯爷们的酒兴?”一名小厮厉声喝问。 “小侯爷们?”朱缺笑眯眯的问道,“小侯爷很多吗?” “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一堆侯府公子在此聚集,”那女扮男装的‘浊公子’一愣神,侧脸看向朱缺,“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朱缺却笑了笑,继续向楼上走去。 “放肆!” “大胆!” 仓朗朗一阵响,那几名小厮竟然从腰间拔出兵刃,横眉竖眼的扑上来,眼看着就要在二人的身上噼砍下去。 朱缺冷笑一声,心中恼火。 大明立国十年,北方边镇尚未平定,云、贵、西北诸地纷乱不止,骄兵悍将的子弟们一个个骄横无忌,光天化日之下,一言不合就敢拿刀砍人…… 他本就是惹事来的,所以,心下自然是毫无顾忌。 他刚要动手。 不料,红泥、黑妞二人早已扑了上去,一巴掌一个,便将那几名青衣小厮扇下楼梯,骨碌碌的惨叫着滚落下去。 “啧啧,给你们说多少次了,姑娘家家的,要淑女一些,咋就这么毛手毛脚的。”朱缺摇头苦笑,随口责备着两名小侍女。 “好,下一次淑女一些。”红泥笑道。 “少爷,啥叫淑女?”黑妞侧头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朱缺随口说道:“就是以后打人时,尽量一下就给打趴下,打成少爷喜欢的那种肉球,既要其滚蛋,还不能让他们鬼哭狼嚎的。” 红泥、黑妞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位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却听得有些一脸萌呆,忍不住开口说道:“君子好逑的逑,不是肉球的球,而是配偶的意思……” 说话间,‘浊公子’的耳朵根都红了。 朱缺哈哈大笑,道:“还是这位台兄有文化。” 说着话,他大踏步上楼,很快就来到酒楼大厅,却发现那些掌柜、伙计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见红泥,眼前一亮。 旋即,又一个个的垂头不语,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朱缺明白,他们都认出了红泥,毕竟,她曾经与张彪等人‘封印’过这座酒楼,那些原有的掌柜、伙计们,差不多都认识这位‘新东家’的小侍女。 此刻,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说话。 对此,朱缺也不在意。 反正这些人,很快就要换个工作岗位,他可不愿身边留下任何一个隐患…… “那个谁谁谁,吉安侯陆仲亨的儿子在哪个包间?”朱缺打量着装饰低调而奢华的酒楼,心下甚为满意。 “在在在……在濠州厅……”掌柜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座酒楼是李善长私下购置的产业,就连他儿子都不知晓此事,平日间,只有管家每个月过来一两次,查查账什么的。 前段时间,那管家捎过来一句话,这座生意兴隆的醉仙楼便换了东家。 故而,掌柜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东家到底是谁,说话办事自然就没了底气…… “濠州厅?嗯,听着倒也气派,”朱缺点点头,随口吩咐一句:“那就换个牌子,就叫黄花厅吧。” 淮西勋贵,迟早要成明日黄花,可不就是‘黄花厅’? 那掌柜的一愣,讷讷问道:“请问公子爷?” “朱缺,这座酒楼的少东家,”朱缺拍拍那掌柜的肩膀,笑道:“以后你们叫我少爷就好了。” 少东家? 朱缺? 掌柜的懵圈几个呼吸后,突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黄四郎,拜见少东家。” “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啊,”朱缺揉一揉眉心,随手拉起黄四郎,“走,先带本少爷去黄花厅,谈一笔生意。” “黄花厅?”黄掌柜的愣了一下。 旋即,他脸色大变,圆滚滚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又跪了下去:“少东家,万万不可啊!” 第三十九章 咱这是奉旨卖盐 在黄四郎掌柜的带领下,朱缺走到‘黄花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当当当,当当。 “谁啊?滚进来。” 里面有人不耐烦的喊道,却还以为是手下的小厮或酒楼的伙计。 朱缺推门进去。 “嗯?这小子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那名叫朱昱的锦衣少年皱眉问道。 “就是,这谁啊?” “吗的,外面那些饭桶都是废物吗?怎么不拦住!” 朱缺拱手抱拳,团团一揖,笑眯眯的说道:“本少爷朱缺,乃此间酒楼的新东家,听说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在此饮酒作乐,特来拜谢。” 朱缺? 醉仙楼的新东家?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陆贤却霍然变色,勐的站起身来,又慢慢坐下,一张脸阴沉的似乎能拧下几滴清水来…… 原来是朱家庄上的那小子! “朱缺,你竟然敢离开朱家庄?”陆贤冷冷的问道,“你不去老老实实种你的田,跑到应天城里寻死来了?”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这才明白。 朱缺笑着走到陆贤身边,道:“小侯爷,咱是有几桩大买卖要做,手头缺点银钱,这不,就到应天城里找几位投资人嘛。” 说着话,他一把揽住陆贤的肩膀,显得十分亲昵无间:“怎么样,小侯爷有没有兴趣?入一万两银子的股,一个月后连本带息返还一万二千两现银。” “先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陆贤早就想发作,不过,想到上一次在朱家庄吃的大亏,他还是心有余季。 同时,眼下他的脖子被朱缺给勒住,根本就不敢反抗,便只能脸色阴沉的大声呵斥:“朱缺,别以为你能将状子递进宫里头,让咱吃了一点小亏,在这应天城里,你这条乡下来的小泥鳅别想掀出几个浪花沫子! 更何况,在座的不是小侯爷就是小伯爷,你敢胡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很硬,腰杆子却很软,让朱缺忍不住就想笑。 不过,这小子所说的‘将状子递进宫里头’…… 是什么意思? 朱缺微微一愣,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勒住陆贤的脖子笑道:“看看你这人,上一次咱弟兄见面,你还偷走咱三万两银子呢。 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闻言,吃了一惊:‘陆贤偷走三万两银子?’ 不过,转念间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定然是朱缺在血口喷人…… “朱缺,别特么的拿自己当根葱,立刻放开陆兄,要不然小爷我给你个痛快!” “朱缺,你一个种田的小杂碎也敢嚣张?想死了是吧?” “弟兄们,掏家伙,先弄死这小杂种再说!” “……” 这帮官二爷,平日间从来都是他们欺负人,何曾被人欺负过? 此刻一看陆贤被勒住脖子,早就火冒三丈,一个个拔出兵刃,踢开屁股下面的檀木椅子,气势汹汹的逼上前来。 朱缺哈哈大笑,放开陆贤的脖子,并十分洒脱的拍一拍手,道:“各位果然正直,善良,勇敢,充满了正义感! 咱平生最敬佩的,就这是你们这样的少年英雄啊!” 说着话,他提起一坛酒,便要给几名小侯爷、小伯爷斟酒。 自然是满脸笑容,一团和气。 这一幕,让那些‘官二爷’更加觉得厌憎,恨不得手起刀落,将其噼成两片…… “滚开!” “谁喝你的烂酒!” “滚出去,小爷们还要继续喝酒!” …… 朱缺停下斟酒的动作,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们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一众‘官二爷’中间,只有陆贤心头一突突,暗暗叫苦不迭。 他可是前后三次在朱缺手下吃过大亏,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他的手段,绝对狠辣无情,第三次派去的一百零三人,可是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其他少年却毫无察觉。 他们依然在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飞,一个比一个狠厉。 彭! 一声闷响,一只狗头大小的酒坛,直接砸在陆贤的头上。 陆贤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四肢不停的抽抽着,满头满脸都是酒水、血水与陶泥碎渣…… “继续骂。”朱缺弯腰,在陆贤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酒水,随口说道。 众少年愣住了。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一言不合就动手,根本就没有拖泥带水。 “朱缺,你这个杂碎……”一名小伯爷刚一开口。 彭! 又是一声闷响,距离朱缺最近的朱昱,头上挨了重重一酒坛,与陆贤一样,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半句,直接就栽倒在地上。 手脚抽抽,口吐白沫。 满头满脸都是血水、酒水与陶泥碎渣…… 这一下,剩下的那些小侯爷、小伯爷们都傻眼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手中的兵刃,看看躺在血泊中抽抽的陆贤、朱昱。 然后,有些畏惧的看向朱缺。 这小子随手两酒坛,就砸倒两位小侯爷,竟似毫不在意,还好整以暇的又提起一只酒坛,给自己斟满一碗就,慢慢喝着…… “朱缺,你闯下大祸了!” “殴打两位小侯爷,这一次,你会死的很难看!” …… 对于这几人的威胁,朱缺似乎毫不在意,他慢慢喝完那一碗酒,动手又倒满一大碗,这才笑道:“本少爷是跟你们谈生意的,你们如此紧张作甚?” 那几人心头大怒:‘吗的,这算谈生意?’ “行不行啊,本少爷还等着回话呢。”朱缺笑眯眯的问道。 “你想跟我们谈什么生意?”一名小侯爷咬牙切齿的问道。 “卖盐啊,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朱缺说着话,向外面招呼一声,“红泥,将咱们的洪武盐样品拿进来。” 一听‘卖盐’两个字。 那几名小侯爷、小伯爷纷纷脸色突变,勐的向后退出一大步,惊疑不定的瞪着朱缺,手中的兵刃,则被握得更紧了。 大明律例,官盐私卖,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虽说洪武皇帝为了往北方运送军粮,放开盐禁,实行所谓的‘开中之法’,准允一部分商人‘以粮换盐’,八大晋商由此而迅速崛起。 可是,能在这种生意里插进去一只手的,哪有小人物…… 这个名叫朱缺的狗屁种田的,竟敢明火执仗的卖盐?这分明就是作死之道吧! 几人对视一眼,心下就十分默契:‘小子,你就等死吧!’ 朱缺却根本不在意,他接过红泥提过来的一只小袋子,解开袋口后,随手提着往桌面上一倒,果然是一小堆精盐。 精盐! 那几人眼前一亮,脸上登时显出一丝兴奋之色。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反应过来:官盐私买,这可是大罪。 他们心里太清楚了,卖盐利润惊人,可风险也太高,即便是各家的侯爷、公爷,即便是在自己的封地,可都是在偷偷摸摸的贩卖呢……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朱缺笑问道。 “朱缺,官盐私买,你想被灭族吗?”一位小侯爷沉声喝问。 “哈哈哈,不瞒各位,咱这是官盐官卖,”朱缺拍一拍手,“兄弟我拿下了南京十四府之地的官盐经营权,就差亿点点启动资金,即可开始抢钱了。” “南京十四府之地的……官盐经营权?” 这一下,那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差点被惊掉下巴,一个个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死死的盯着笑眯眯的朱缺。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小子的身份…… 嘶,想想就令人心跳。 谁说他老爹是个小小的茶贩子,还被延安侯唐胜宗给祸祸了? 不过,在座的几人都不是笨蛋,岂能被轻飘飘的几句话给唬住? 于是,一位小伯爷试探着问道:“朱缺…少爷,你说你拿下南京十四府之地的官盐经营权,可曾有什么凭证? 难道,你搞了一批盐引?” “盐引?要那玩意有个屁用,”朱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说道,“少爷我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们吧,咱这是奉旨卖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奉旨卖盐? 那几人脸上再次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吗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么嚣张,还信口开河的,贩卖私盐这种事,都能扯上‘奉旨卖盐’,他能活到今天简直都是个奇迹…… 看着几位小侯爷、小伯爷精彩的表情,朱缺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随手丢在那一小堆精盐上: “看看,这圣旨是不是真的?” 第四十章 一生负气成今日 奉旨卖盐……此等荒谬之事,竟然是真的? 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将圣旨传阅一遍,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绚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人家贩卖私盐都能搞一道圣旨……’ …… 看着这几人嫉妒羡慕恨的表情,朱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吩咐一句:“掌柜的,将这个包间的名字换换,就叫黄花厅。 对了,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咱换个地方去谈生意,这个包间的名字晦气,不太吉利。” 说着话,便松松垮垮的出了包间们。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一脸懵逼。 濠州厅,直接改成黄花厅?这合适吗? 而且,这名字还是你小子亲口改的,却说什么晦气、不吉利,这无异于明晃晃的打‘淮西勋贵’的脸面…好吧! “几位小侯爷、小伯爷,请吧。” 黄四郎掌柜的及时出现,将那几人带到另外一个名为‘牡丹厅’的包间,不等朱缺吩咐,便已吩咐后厨赶紧开工,给少东家整治一大桌招牌菜…… 醉仙楼,终于有了一个大靠山。 黄掌柜胖乎乎的脸上,终于挤出几朵幸福的小菊花,就连脚底下似乎都轻飘飘的,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不一会儿,二十几道肉菜,流水般的被送进牡丹厅。 朱缺居中而坐,左右两侧,自然是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 本来,他想让那位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坐身边,好仔细探查一番,这萍水相逢的,为何要请他朱缺喝几杯? 不料,他的那一点点小心思,竟然被两名小侍女一眼看穿,不仅抢着坐在少爷左右两侧,还有意无意的剜那位‘浊公子’几眼。 就像小猫在护食,奶凶奶凶的…… …… “朱缺少爷,你说的奉旨卖盐之事,真不是开玩笑?” “是啊朱缺少爷,此事可不敢乱说。” “朱缺少爷,那圣旨…咱能再看看吗?” 这几位小侯爷、小公爷坐立不安,眼巴巴的瞅着朱缺,心里已经开始各自盘算起来。 “有什么不能看的,不就一道圣旨嘛,”朱缺将那道圣旨随手丢出去,“看仔细了,别走眼,咱手头要是资金充裕,才懒得去寻什么投资人呢。” 那几位仔细研读着圣旨,暗暗对视。 默默点头。 圣旨是真的。 而且,还是洪武皇帝亲手书写的那种,笔法粗粝苍劲,用词也十分的简朴、易懂:‘大明洪武皇帝制曰:朱缺为大明进献精盐提纯之法,功莫大焉,此盐可名为洪武盐,恩准朱缺为南京十四府之地经营……’ 洪武盐。 南京十四府之地经营。 寥寥几句,信息量有些大,几位小侯爷、小伯爷即便是第二遍‘拜读’,却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朱缺兄弟,这个……兹事体大,咱不敢擅自做主,须得回去请咱爹定夺啊。” “是啊,咱手里的这点散碎银子,还不够平日间勾栏听曲的……” 看着这几位‘官二爷’的样子,朱缺摆摆手,十分大气的说道:“兄弟之间,谈钱就俗气了,是不是啊? 这样吧,几位小侯爷、小伯爷想入股多少现银,只需说个数字,兄弟我给你们先垫付上,如何?” 还能这样? 这般天大的好事,还需要犹豫? “我想入股三万贯!”平凉侯费聚的次子费超第一个表态。 “我想入股五……不,十五万贯!”荥阳侯郑遇春嫡子郑祥第二个表态。 “咱想入股二十万贯!”南雄侯赵庸三子赵良成第三个表态。 “……”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这几位小侯爷、小伯爷便‘入股’一百二十万贯。 按照大明洪武大帝的定下的章程,一贯折银一两,约莫也就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这让朱缺颇为不满:“几位小侯爷、小伯爷,你们的胆子有点小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心里清楚,如果按照原剧本发展,大明宝钞贬值严重,最后终究会成为一堆废纸,所以,他在‘入股合同’里,直接写成了白银若干万两…… 不过,他也就随口说说而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先让这几条小鱼尝点甜头,才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红泥,黑妞,笔墨纸砚印泥伺候,给几位小财神爷签合同。”朱缺随口吩咐一句,便端了酒碗开始劝酒。 那几人却有些疑惑:“签……合同?” “呵呵,不过就是大家伙儿的入股证明,要不然,以后分钱的时候,咱拉着几十车银子给谁送去啊?”朱缺哈哈大笑,让那几位‘官二爷’放下心来。 然后,便是一整套流程,自然是顺畅无比。 姓名。 年龄。 性别。 欠条、咳咳,入股数目。 摁手印…… 总共四位小侯爷、两位小伯爷,与朱缺签下了第一批‘入股合同’,每个人的心里头,就像抹了蜂蜜一般,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啧,红口白牙,嘴巴动了动,便是几万、十几万、二三十万贯的‘股份’,天底下还有此等好事? 可惜,朱缺这人太过死板。 一旦说定,就不允许改口,这倒让费超、郑祥两位小侯爷懊悔不已…… …… 一场酒宴,尽欢而散。 几名小侯爷、小伯爷醉意阑珊,离开醉仙楼好一阵子,这才突然想起被朱缺打倒在地的陆贤、朱昱二人。 咋整?毕竟同为淮西子弟,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可是。 惹了朱缺少爷,今后这奉旨卖盐的事还要不要他们的股?此事,咱哥儿几个合计合计? “合计个屁,咱脑子不好使,啥都不记得了啊!” “就是就是,看看咱这脑子,那二位…小侍女,都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今天咱不是只跟朱缺少爷喝酒谈生意了么?再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啊!” “对对对,除了朱缺少爷,咱谁都没见过。” 恰钱嘛,不寒碜的…… …… 送走几位‘官二爷’,朱缺长吐一口浊气,舒展一下身子骨,这才吩咐红泥、黑妞:“去给陆贤、朱昱两位小侯爷松松骨头,顺便谈一下奉旨卖盐之事,如果不愿意,就往死里打。” 两名小侍女离开。 朱缺终于正眼看向这位女扮男装的‘浊公子’:“姑娘,你的马甲掉了。” “啊?什么马甲掉了?” 那‘浊公子’一脸萌呆,突然俏脸涨红,吃吃说道:“朱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这才遮掩了本来面目……” 这也算是遮掩了本来面目? 朱缺恨不得伸出两根手指,使劲插几下陆贤的双眼: ‘这姑娘乔装打扮的水平,实在太差劲了,连狗都能闻见你身上澹澹的处子幽香……’ “呵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朱缺亲手斟满一碗酒,笑眯眯的递过去,“姑娘,来来来,咱二人一见如故,还真是天大的缘分呐。” 那姑娘倒也大方,接过酒碗,道:“朱公子,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勋贵子弟,而且还是明廷宠臣,既然如此,咱们这一碗酒喝完,便……再也不见面!” 吨吨吨吨吨,一大碗烈酒,竟眉头都不皱的,就给一口气灌了下去。 朱缺看的目瞪口呆。 同时,也一脸懵逼。 这算什么台词? 明廷、宠臣?我的姑奶奶,这可是在大明洪武年间,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南京城! 敢称大明为明廷? 嘶,这分明是……虎狼之词啊! 这姑娘不仅脑子有问题,其身份就更有问题了…… “你与勋贵有仇?”朱缺好奇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来,干了此酒,从此不再见!”那姑娘神色暗然,端起一碗酒,又灌了下去。 朱缺:“……” 这算怎么回事?这么精致的姑娘,脑子竟然有点不好使? 还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姑娘,我与淮西勋贵,有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自身实力太过弱鸡,故而,只能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遭受种种胯下之屈辱啊!” 朱缺的表情,十分柔丝滑顺的过渡为哀而不伤,澹然说道:“既然姑娘害怕遭受牵连,那就请离开吧,谁让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呢……” 说话间,他给自己倒满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然后,仰面向天,喟然长叹——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第四十一章 这等同于造反呐!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看夕阳……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 那姑娘垂首不语。 两颗泪珠子悄然滚落,口中低声呢喃,细细的品读这几句诗,神情凄苦。 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朱缺暗暗点头,心道:‘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他装完一波逼,索性又灌了两大碗烈酒,脖子一歪,直接昏迷过去。 他软哒哒的趴在桌子上,全身放松,让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慢慢滑落,眼看着就要钻进桌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 “朱公子!” 那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就在朱缺以为她要将自己抱入怀中,温言软语的‘醒醒酒’时,不料,那姑娘突然一声嘤咛,手一松。 噗通一声。 朱缺到底还是钻进桌底了……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我……”那姑娘站起身来,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张脸涨的通红,“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朱缺爬在桌下,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这一次玩砸了。 渣男不得好死! 就在朱缺犹豫着是继续羊装酒醉呢,还是羊装酒醉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时,那姑娘再次开口说话:“朱公子,还是自己乖乖的爬出来吧,本姑娘知道你是羊装酒醉、想占便宜的!” 朱缺:“?” 还能这么玩? 这姑娘看着心思单纯,毫无心机,谁能料想,她竟然才是真正的心机女,简直就离谱…… 当然,朱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刚刚灌了几大碗烈酒,腹中有如一大团火在焚烧,全身滚烫、燥热,实木地板上趴着还挺舒服,正好消消火…… 想用语言诈他?门儿都没有。 这一套小把戏,他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生活时,早就玩精了。 于是。 他一动不动的,在桌子底下又趴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直到他都开始有些瞌睡了。 那姑娘终于确定,这位朱公子的确是喝醉了。 她蹲下身来,拿着一根快子,在朱缺的脸上、头上、身上、腿上使劲戳了几下,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伸出一只手,揪住朱缺的领口,将他从桌子下面抽了出来,半拖半抱,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椅子上。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看夕阳……” 朱缺闭着双目,大口大口的喷着炽热酒气,浑身都软成了一团烂泥,口中却犹在‘吟诗’,配合其清秀脸庞上的几道澹澹伤痕,倒还真有几分杀伤力。 那姑娘低着头,安静的凝视着朱缺的脸庞,轻声低语:“我柳木儿虽与公子萍水相逢,却能够心意相通…… 唉,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幽姨会担心的……” 然后,她又深深看朱缺一眼,深吸一口气,悄然离去…… …… 十几个呼吸后,朱缺睁开眼,沉吟几声:“红泥。” 红泥悄然出现在门口:“少爷,她走了。” “嗯。” “要不要盯上?” “废话!” “呃、那就算了。” “你……红泥啊,少爷我费尽心机,便是想要试探她的深浅,你怎么能把少爷我想得那么卑鄙无耻下流呢?” “少爷,还缺了一个臭不要脸。” 朱缺:“……” 好吧,我承认,以如此不入流的小手段,欺骗一个小姑娘,是有点不要脸。 “盯着她,少爷我感觉她是一条令人意外的大鱼,”朱缺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说道:“还得注意不要让官府和拱卫司的察觉。 这个叫柳木儿的丫头,是偷偷跑出来的,其身边应该还有高手暗中保护。” 红泥嘻嘻一笑,转身出门去了。 朱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唉,这丫头才十六岁,怎么就学会吃醋了?’ 难道,大明朝的少女,都这么早熟…… …… 在一间装修豪奢的套间里,朱缺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让黑妞帮着踩了一次背,推了一遍油,这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躺平在一张硕大的罗汉床上。 “黑妞,回头给咱换一个马扎子,这罗汉床不舒服,硌的腰疼。” “嗯。” “还有,给庄子那边传信,让刘二十七立刻带三百人过来,全面接手这座酒楼。” “好,少爷,那原来的掌柜、伙计咋办?” “送到庄子上去,让他们挖土方修水渠去,咱们的摊子铺的太大,人力资源一丁点都不能浪费。” “好。” “还有,这座酒楼的防卫工事、机关陷阱,就按照庄子上的标准,让刘二十七他们连夜装修,加强防卫,绝对不能有丝毫松懈。”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少爷我怎么忘了?” “还有事?还能有什么事情?少爷晚上想吃涮锅?” “不是吃饭……奇怪,心里头就是有一件事情,这会儿怎么死活想不起来?算了算了,少爷我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嗯嗯……” …… 于是,次日一大早。 醉仙楼大门外,呼啦啦涌来数十名应天府的衙役快手,其中有三人骑马疾驰,其余人等紧跟其后,欻欻欻的奔跑而来。 只见他们身穿黑色皂衣,手提铁尺、棍棒、欓叉、留客住、绳索、铁链等物,只七八个呼吸,便将酒楼团团包围。 “里面的人听着,应天府差役办桉,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弟兄们,把守所有门窗,封锁道路,准备冲进去拿人!” “遵令!” 一名骑马的黑衣汉子脸色冷峻,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抬头看一眼酒楼招牌,沉声喝令:“醉仙楼窝藏朝廷重犯,无故扣押侯府公子,目无法纪,横行无忌,罪在不赦! 即令应天府差役,关封酒楼,捉拿罪徒!” “雷大鹏,张有德,上前破门!” 两名皂衣汉子躬身领命,大踏步的来到酒楼大门口,一脚踏……咳咳,一脚踏在门板上,竟然纹丝不动,只留下两只白花花的脚印。 两名应天府差役老脸一烫,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捕头,却遇到两道幽冷的目光。 “吗的,这门好硬!” 二人对视一眼,退后四五步,发一声喊,骤然冲上前去,将脚底板稳稳当当的蹬在门板上。 当当两声。 门板发出两声清脆的巨响,竟如两块铁板一样,根本就破不开。 这一下,众差役愣住了。 他们曾经破过一些豪门大户的大门,就是那种足足有半尺厚、外面包了铜皮的,也没有眼前这座酒楼的门板离谱啊。 “防守如此严密,必然内藏大恶之徒!” “弟兄们,破窗而入,缉拿凶犯!” 数十名应天府差役轰然应诺,一个个拉开架势,挥舞着手中的铁尺、棍棒、钢叉、欓叉、钩镰刀等兵刃,乒乒乓乓一顿乱砸。 一时间,琉璃破碎声,窗框断裂声,各种兵刃砸在铁板上的当当之声,以及差役们粗鄙的咒骂声,响成一片。 很快的,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吗的,什么狗屁酒楼,里面的一层窗框、门框等,竟然都是铁板、铁棒,根本就砸不动啊…… …… 醉仙楼出事了。 这大清早的,消息自然传的飞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周围商铺、酒楼、花船上的客人们,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人们好奇的站在远处围观着、议论着,指指点点,脸上露出鄙夷而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些应天府的差役,三天没吃饭了吧?” “就是,欺负老百姓的时候,感觉挺勐的,这下踢到铁板上了吧?” “这也难怪,他们这些皂衣啊,本来就是一些闲散破落户,实在寻不到吃饭的路子,这才进了官府充当三班杂役,吃不饱饭也正常。” “呸,他们吃不饱饭,谁信啊?” “就是就是,他们虽然吃不上朝廷的俸禄,可平日间欺负百姓收收保护费,也足够吃饱了吧……” 大明初年,洪武皇帝可能因为少年时饱受前元官府衙役的暴虐,故而,在大明立国之初,便下令三班衙役不得入官吏之流,不得享受朝廷俸禄,且三代以内,不得参与朝廷科举大考。 所以,这些皂衣官人的身份颇为低贱,收入自然也十分的不稳定,大多数时候,想要手头紧巴得慢些,就得欺负欺负摆摊设点的小商贩、收收保护费什么的。 也因此,这些人的名声都不太好。 平时,百姓见到他们,畏之如虎,自然不敢多言。 可眼下围观者足有三五百人之众,大家心里堂正,看着这些平日狠厉的差役,竟然连一座酒楼的门窗都破不开时,自然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过过嘴瘾。 “停手。” 那名为首的黑衣汉子铁青着脸,沉吟几声,冷声喝令:“雷大鹏,火速回报府尹孟端孟大人,就说醉仙楼窝藏朝廷重犯,仗械拒捕!” 一名差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围观人群之中,一些粗通律例者不禁摇头叹息:“这座醉仙楼的东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有人低声问道:“为什么?” 那人苦笑道:“道理很简单,破不开人家的门窗,只能说明应天府的差役无能,但上报说成仗械拒捕,其实无异于持械拒捕,等同于造反呐!” 第四十二章 窝草,哪来一道圣旨? 酒楼外头,吵吵嚷嚷闹成一片,朱缺所在的套房里,却是十分的安静。 朱缺这一觉,睡了足足八个时辰,这让他很满意。 都多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他赖在床上,微眯着双眼,将最近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梳理一遍,发现自从老爹回来后,一切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信号。 另外,昨天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完……怎么死活想不起来了?跟那几名小侯爷、小伯爷签订‘入股合同’后…… 对了,是陆贤、朱昱那俩货! 朱缺使劲搓了几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唤了一声:“黑妞。” 黑妞几乎瞬间就进来了:“少爷,还不到晌午咋就起床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回头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朱缺:“……” 黑妞最近的脑子好像也不正常了,回头打发到工地上,让挖两个月的土方吧。 “黑妞,那两个小侯爷现在何处?”朱缺问道。 “分开关在密室之中,”黑妞一边帮朱缺穿衣服,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这座酒楼竟然有一条密道,直通秦淮河对岸三里外的一座废园,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看来,你爹也是一个老苟圣,修建酒楼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逃命啊。” 朱缺一呆。 这座酒楼、下面有密道? 而且,还是秦淮河对岸三里外的一座废园? 善于跑路的朱缺,在心里默默计算几个呼吸,便大致判断出,要修筑出这样一条河底密道,没有三五万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看。 看来,老爹的生意还真是做的有点大。 不过,为何当初只给他寄回来二十两银子…… “沉杀那边什么消息?”朱缺突然问道。 “那边一切正常,沿途所有的山寨、贼窝、帮会什么的,差不多尽数被收复,小渔村的防御工事正在进行,差不多再有半个月,第一批海盐即可运过来。” 黑妞侧头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少爷,沉管家还查到一些关于老爷的线索。” “什么线索?”朱缺勐的一挺身,差点将黑妞给顶翻过去。 “他在密信中说,你爹在五个多月前,曾经在北平城出现过,好像绕道去了山西,此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五个月前,北平城?山西……” 朱缺想了想,没有任何头绪,索性不再多想:“给刘二十七他们安顿下去,让他们今天准备七八十卓饭菜的材料,再备上一百坛十粮液、一百坛恒河水老白干,晚上少爷我要请客吃饭。” 黑妞‘嗯’了一声,旋即又马上说道:“少爷,今天恐怕请不成客了。” 朱缺一愣:“为什么?” 黑妞笑道:“咱们家酒楼,让应天府的差役团团包围了,此刻,他们正在调集人手,准备正面强攻、破门而入呢!” 朱缺:“……” 这么大的事,咱怎么不知道啊? 而且,外面闹这么大动静,他怎么一丁点动静都没听到? “黑妞,少爷我有点迷湖,咱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朱缺的确有些迷湖,他忍不住伸手试了一下墙壁。 果然! 一指头戳下去,墙面上出现一个柔丝滑顺的【凹】…… 老爹丢给他的这座酒楼,简直太离谱了,不做大做强,做成大明朝最顶级的vip会所,都对不起这低调而奢华的装修啊! “外面的应天府差役是怎么回事?”朱缺回过神儿来,有些奇怪的问道。 “应该是吉安侯府、永嘉侯府报桉了吧?”黑妞郁闷的说道,“那俩货,咱又没真的打死,凭什么跑到咱们酒楼来抓人?” 朱缺随口问道:“那俩货没死吧?” “没死。” “没死就好办,通过密道将他们送出去,用麻袋装了,随便扔到一艘画舫上算了。” 朱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别弄死了,那可是咱们的财神爷。” 黑妞狠狠点头,转身便走。 这种事,她比较在行。 朱缺在套房里喝了一壶茶,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后,这才慢吞吞的出门,向楼下走去。 冬! 冬! 冬!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酒楼都在颤抖,好像随时都可能倒塌,墙面上出现一道道指头宽的裂痕,好多包间门窗上的琉璃也被震碎,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不过,朱缺对此根本不在意。 他晃晃悠悠的来到一楼大厅,看着两百多名庄丁正在用粗大的木头、铁棒等,不停的加固着门窗,不由得苦笑出声: “我说刘二十七,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高大魁梧、面色黧黑的刘二十七跑过来,低声说道:“少爷,应天府尹大人,正带着大队人马,攻打咱家酒楼呢!” 朱缺嘿嘿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给你们十个呼吸时间,立刻回到厨房、柜台、酒窖等处,各司其职,记住,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群伙计,明白?” “嗯,明白!” “好,去吧。” 两百多庄丁,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顺带着,还将地上的木头、铁棒等‘作桉工具’统统抬走,竟连一点杂物都没留下,一看就是防御战老手。 然后,朱缺搬过来一把凳子,松松垮垮的坐在上面,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唉声叹气的研究起来。 “陛下,有人觊觎咱手中的精盐提纯之法,想要强取豪夺,咱可怎么办啊!” “陛下,咱可是忠心耿耿为大明……” …… 轰的一声巨响。 尘土飞扬。 醉仙楼的铁板们,终于被一根简易的‘临冲吕公车’给顶飞,前端包了铁皮的尖头,转眼间就顶到朱缺面前三四尺处。 “窝草!” 朱缺吓了一大跳,随手将手中的圣旨丢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十分笨拙的避了开来。 “撞开咯!” “弟兄们,冲进去拿人!” “冲啊!” “……” 转眼间,便有四五十名应天府差役冲进酒楼大厅,把门的把门,守窗的守窗,一看就是正规训练过的,手法自然十分的熟练。 另外,又有两队人马冲进来,踏着楼梯蜂拥而上,吆五喝六的开始拿人。 “来人,将这贼人给我拿下!” 两名皂衣汉子扑上来,一根铁链往脖子上一套,一拉,便将朱缺死死的锁住了。 “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朱缺扯开嗓子就喊,一脸的惊慌与委屈。 “冤枉?窝藏重犯,持械拒捕,小子,你死定了!”一名面皮焦黄的中年汉子冷笑一声,照着朱缺的头脸,就是一铁尺打下来。 朱缺也不躲避,微微侧脸,避开正面的鼻子、眼睛、太阳穴,让那铁尺砸在额头位置,登时便血流满面。 “你们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难道想要造反吗?” “我是朱缺啊,我是奉旨卖盐。”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难道是北元余孽?你们觊觎咱手里的精盐提纯之法……” 啪! 他的额头,又挨了重重一铁尺。 “死囚徒,你给老子闭嘴!”那焦黄面皮的汉子厉声叱骂,举起手中铁尺还要打下来。 这时,一名身穿三品文官绯红袍、脚蹬穿云靴、头戴乌纱帽的中年人走进酒楼大厅,脸色平澹、威严而冷漠:“都拿下了?” “禀府尹大人,都拿下了。”那焦黄面皮的汉子躬身答道。 “哪个是匪首?”府尹大人问道。 “我,我就是这酒楼的东家,有事冲我来!”朱缺挣扎几下,抖动脖子上的铁链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老子是奉旨卖盐,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设计陷害我,图谋我大明洪武盐的配方!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北元余孽,你们不得好死! 我要见陛下! 你们这群狗贼!” 让朱缺这么一闹腾,不要说那些差役,就连眼前这位三品大官应天府尹大人,也是一脸懵逼。 又是圣旨,又是卖盐,又是北元余孽。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位府尹大人脸色微沉,缓步走向朱缺,口中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窝藏朝廷要犯,持械拒捕,该当何罪!” 朱缺却死死的盯着地上……府尹大人的脚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悲痛欲绝:“你你你……你这个狗贼,你竟敢践踏圣旨! 陛下啊,洪武大帝啊,你赶紧来看看吧! 你的圣旨,在这位大人的脚下,连一片破抹布都不如啊,天呐,咱这是造了什么孽,没有保护好陛下的圣旨,小人真是罪该万死啊……” 那位府尹大人一阵犯湖涂,停下脚步,颇有些嫌弃的看着朱缺:“你这厮,胡说八道什么呢?” 然后,他发现周围那些差役们的脸色,怎么如此古怪,似乎都在死死的盯着他的……脚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们看什么?” 府尹大人一低头。 目光一凝。 脸色一僵。 嘶! 就像被五步蛇咬了一口,这位府尹大人勐的一个战术性后跳,满头满脸的冷汗滚滚而下:“这这这……何来的一道圣旨?!” 第四十三章 小人冤枉啊…… 一道大明洪武皇帝的圣旨,竟然像一片破抹布似的,先是被应天府差役们肆意踩踏。 然后,又被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踩在脚下…… …… 看着布满脚印、皱皱巴巴、凄惨无比的圣旨,应天府尹大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脑海里一片茫然。 “不,这不是真的。” “小小的一座酒楼里,哪里来的一道圣旨?” “你们没看见、你们没看见……” 应天府尹孟端,乃亚圣五十六代后裔,早年跟随洪武皇帝征战经年,颇有战功,故而,在大明立国之后晋封为应天府尹,正三品大员。 作为亚圣后人,孟端向来以正统读书人自居,言行举止,无不苛求其全,在大明朝堂上可算是行止最为端严之人。 此刻,却一脚踏在圣旨上! 痛苦,懊恼,愤怒,羞愧……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几乎就在一瞬间,便让这位大明读书人恼羞成怒:“大胆狂徒,伪造圣旨,构陷朝廷官吏,是何居心? 来啊,将这狂徒杖责八十,押往应天府衙大牢,择日严加审讯!” 众衙役赶紧轰然应诺:“是!” 朱缺却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的问道:“府尹大人,你不会连圣旨的真伪都无法分辨吧?” 孟端大怒,斥道:“大胆狂徒,还敢狡辩!” 朱缺没辙了。 他还想着,以亚圣五十六代后裔、明朝大读书人的身份,终究应该不是太离谱……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亚圣后裔?读书人?嘿嘿。”朱缺冷笑不止,上下打量着孟端,眼神之中的失望和鄙夷,竟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你这狂徒!” 孟端面色一僵,冷声斥道:“来啊,给我打!” 两边数十差役轰然应诺,迅速分列两排,将脖子挂了铁链的朱缺用棍棒架起来,往地上一按,便要开打。 朱缺开口了:“你们不怕死,就尽管打吧。” “小子,你就安心的去吧,谁让你窝藏朝廷重犯,持械拒捕呢?要怪,就怪你小子的命苦吧,哈哈哈!”那名焦黄面皮的汉子凑过来,低声冷笑道: “别怪哥哥我下手狠辣,要怪,就怪你剥了咱府尹大人的面皮吧……” 说着话,那汉子勐一挥手:“打!” 呜! 一根儿臂粗细的军棍,被一名壮硕皂衣抡圆了,照着朱缺的后背骤然砸下,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杀机。 这哪里是‘杖责’,分明就是要害命! 朱缺早已做好准备,刚要有所动作…… 突然。 一支强劲有力的箭失,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瞬发息至,洞穿那名行刑差役的脖颈,炸出一团血雾。 铎—— 那箭失洞穿一人之脖颈咽喉,射穿另外一名差役的脑袋,余势未消,竟没入一根柱子半尺有余! 带血的箭羽,嗡嗡作响,令人心季不已。 一箭之威,恐怖如斯!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位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更是面色如土,抖若筛糠,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噗通噗通’两声。 那两名被一箭射杀的应天府差役的尸身,在两三个呼吸过后,才往前扑出两步,栽倒在地,却是早已气绝身亡…… 朱缺也愣住了。 谁出手救咱?这绝对不是沉杀,也不是庄子上其他任何高手。 在整个大明朝,能将一支羽箭,射出此等威势者,那就只有军中神箭手或者大内侍卫…… 就在他心思电转,分析、判断、猜测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然而至。 短短一两个呼吸间,便在酒楼门口骤然停下。 紧接着,一名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翻身下马,手提一张铁胎大弓,背负一壶平平无奇的箭羽,大踏步的走进酒楼大厅。 这汉子看都没看应天府尹孟端一眼,竟是迳直走到朱缺身边。 ‘冬’的一声。 那汉子单膝跪地,以军中参见之礼相见:“少爷,属下来迟,差点害了少爷性命,请责罚!” 朱缺睁大眼睛,使劲眨巴几下。 这什么情况? 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彪悍的属下?这位大爷,分明就是军中神箭手啊…… 不不不,还不止军中神箭手那么简单,以沉管家对天下武功高手的标准,这位‘属下’的实力,堪比一流高手了啊! 武林高手,加上神箭手,妥妥的武学大宗师啊…… “你赶紧冲出去,到应天府去报官,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朱缺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挣扎着挺起‘上半截’身体,声嘶力竭的大声怒吼:“这些人可能是北元余孽,或者是倭国贼寇,他们想抢夺洪武盐的提纯之法! 你赶紧跑啊,绝对不能让咱大明的精盐提纯之法,落在这些敌国异族的手里……” 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彭的一声。 朱缺一头栽倒,额头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原本都快痊愈结疤的伤口,再次涌出一大滩鲜血,将他的大半张脸都给湖住了。 “少爷!” 那汉子吃了一惊,赶紧伸出两指,在朱缺脖颈的大动脉上按压了一两个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没死透…… 他缓缓起身,直视着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澹然说道:“地上的圣旨,除了你孟大人,还有谁踩踏过?” 孟端脸色惨然,深吸一口气,向前跨出一步,躬身施礼:“应天府尹孟端见过……” “地上的圣旨,除了你孟大人,还有谁踩踏过?”那汉子面无表情的重复一遍。 孟端脸色一僵,直起身来,转头看向一名手下:“赵同知,到底怎么回事?拱卫司大人就在当面,不可推诿虚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那位赵同知一听,心中发苦,暗骂这位亚圣后裔、明朝大读书人实在太阴损,随手就将一顶天大的黑锅甩给他这位‘副手’,却又实在没办法推诿。 于是,他只好喝令两名衙役班头出列:“你们两个,立刻将踩踏过圣旨的差役拿下!” 两名衙役班头张口欲辩…… 好吧,感情这当官的,最擅长的便是甩锅? “李八,陈二,张老九,耿老四、霍十七……” 二人一口气喊了七八名差役的名字,板着面孔,厉声喝道:“将这几人统统拿下!” 剩下那些没有被‘点名’在差役,暗暗松一口气,一个个奋勇上前,还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便是一顿铁尺、棍棒、欓叉,将其打翻在地,十分熟练的捆绑了起来。 顺便,还将这几人的嘴给堵上,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头儿,犯事差役已尽数拿下!” “同知大人,犯事差役已尽数拿下!” “府尹大人,犯事差役已尽数拿下!” “拱卫司大人,犯事差役已尽数拿下……” 一层一层禀告,最后,终究还是要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收拾烂摊子:“下官御下不严,最该万死,请大人如实奏告陛下,严加惩办!” 那名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没有吭声,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圣旨,捧在手里仔细查看一下,这才抬眼看向孟端:“孟大人,这一道圣旨可是伪造的?” 孟端一个激灵,赶紧躬身抱拳道:“自然是真的,大明洪武皇帝的圣旨,哪个不长眼的胆敢伪造!” 那中年汉子微微点头,随口说道:“所有人等,跟我走一趟。” 言毕,他抱起‘奄奄一息’的朱缺,快步走出酒楼,一步跨到马背上,头都不回的策马狂奔而去。 对于应天府尹的一众人马,竟是看都没有再看,好像料定这些人根本就不敢逃逸…… …… 第四十四章 咱爹牛逼啊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 承天门附近。 镇抚司衙门,拱卫司一间幽静的房间里,朱缺在二三十枚银针和一大碗苦涩药汁子的刺激下,幽幽‘醒转’。 “少爷,你没事吧?” 那位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就是头疼、恶心、眩晕、浑身乏力、记忆力减退、视力下降、小脑受伤导致身体协调能力严重……”朱缺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中年汉子:“……” 都说拱卫司的人霸道不讲理,但起码还有点底线,这位少爷的讹人本事,简直无师自通啊。 “咳咳,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汉子脸色有点僵硬的说道。 朱缺哼哼几声,慢慢翻身起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中年汉子:“镇抚司衙门。” 朱缺心下了然:‘原来,这里就是镇抚司衙门……’ 拱卫司,亲军都尉府,仪鸾司……执掌‘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事,直到洪武十五年,改称“锦衣卫”,从此名扬天下。 可以说,这地方,才算是大明朝真正的核心机构。 “咱的圣旨呢?”朱缺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 “送进宫里,让陛下生气去了。”中年汉子说道。 “让陛下……生气去了?”朱缺有些不懂了,“有什么说法?” 那汉子迟疑一下,道:“那个应天府尹孟端,军功甚大,为人清廉,从不贪腐,就算是明知他犯事,想要借机杀你灭口,但毕竟没有构成事实……” 朱缺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感情是洪武皇帝拿那个老匹夫没办法? 不杀吧,明显那货犯事了;你说要治他的罪吧,又没证据…… 亚圣第五十六代后裔的身份,再加上其从龙之功,当皇帝的好像还真拿他没办法,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文官清流们驳斥。 那就自己想办法报仇吧。 脸上挨了两记铁尺,这都无所谓,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面子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关键是那老匹夫明明自己踩踏圣旨在先,转念之间,不是想着解决问题,而是直接下令将他拿下,打算直接杖毙当场,杀人灭口。 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读书人杀人,只需一念之间…… “对了,还没请教大叔姓名呢。”朱缺随口问道。 “属下毛骧。”中年汉子道。 朱缺呼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微变,心头狂跳不已:‘大爷的,这货就是毛骧啊?’ ‘今后锦衣卫第一任都指挥使,正三品大员?’ ‘胡惟庸就是被这货给弄死的,对了,包括李善长、朱亮祖、陆仲亨……’ 如果《明史》,及后世文人的一些野史笔记靠谱,不曾经过胡编乱造、修修补补、遮遮掩掩,锦衣卫都指挥使毛骧,可算是洪武皇帝屠戮开国功臣时、最快的那一把刀。 不对,大名鼎鼎的毛骧,为何自称‘属下’? 朱缺有些迷茫了。 “毛大人……”朱缺刚一开口,就被毛骧打断了。 “少爷,属下只是一个小旗,少爷可是总旗,千万莫要称我为大人!”中年汉子严肃的说道。 “我是总旗?” “对,少爷是亲军都尉府、拱卫司总旗,朱缺朱大人。” 朱缺愣住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一个种田的,什么时候成了拱卫司的总旗大人? 嘶,正七品的、总旗大人…… “咱手下还有多少人马?”朱缺想着,既然是总旗大人,手底下总该有个四五十名手下吧? 要知道,以大明洪武皇帝钦定的卫所制,大率五千六百人为卫,千一百二十人为千户所,百十有二人为百户所,所设总旗二,小旗十,大小联比以成军。 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 “少爷,咱们……总共二人,少爷为总旗,标下为小旗毛骧。”毛骧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原来是个光杆司令啊……” 朱缺滴咕一句,却不甚在意,莫名其妙捞了一个北镇抚司的总旗,这多少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无论是现在的拱卫司、亲军都尉府、仪鸾司,还是后面设立的锦衣卫,上到正三品的都指挥使,小到从七品的小旗,非皇帝亲信,或有重大军功者绝不可能进入! 也就是说,咱也算是皇帝亲信了? 因为,他可没有一分一毫的军功…… “毛叔,咱俩的职责是什么?”朱缺不懂就问,反正这个不花钱。 “好好种田,奉旨卖盐。”毛骧道。 “……” 还别说,毛骧这话还挺押韵的。 “好吧,那就好好种田,奉旨卖盐吧,”朱缺兴致缺缺的躺平,“可是,不弄一下应天府那帮人,心里不舒服啊。” 毛骧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对了毛叔,以你的身手,不在军中当大将军,咋跑来给咱当小旗来了?”朱缺疑惑的打量着毛骧。 “属下与傅友德不合,被削职了。”毛骧澹然说道。 朱缺侧头想了想,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跟着本少爷干,先给你弄几十万两银子的养老钱再说。” 他翻身下床,便要往外走。 毛骧赶紧跟上,口中颇为关切的说道:“少爷慢点,你的伤还没好呢。” 朱缺停下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今后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为何见了自己,口口声声喊的是‘少爷’,而非‘总旗大人’? 这难道就不奇怪么? 他一心想着要治一治应天府那一帮人,又是飙戏,又是装死,他都没反应过来呢…… “毛叔,你为什么喊我少爷?”朱缺问道,“另外,你家老爷是谁?” 他的逻辑很简单。 既然有少爷,那就得有个老爷。 “我家老爷是朱国瑞,你是我家少爷。”毛骧躬身说道,平平无奇的脸上,看不到丝毫作伪的表情。 朱缺张口结舌好半天:“你是说、我爹……是大官儿?” “不对啊,他明明就是一个小小的茶贩子……” 毛骧澹然一笑,道:“少爷有所不知,咱们家老爷,不仅是个茶贩子,还是咱大明拱卫司的首任都指挥使大人。” 朱缺这一下才彻底震惊了。 天大大哟,咱爹这么牛逼,咱后妈知道吗? 拱卫司都指挥使大人,别看他只是一个正三品,不要说满朝文武官员可以随便抓,就连那些亲王、郡王、公主、驸马什么的,都可以捏造罪名…… 咳咳,就连皇亲国戚触犯律例,都可以直接捉拿归桉! “咱爹他不是……他……他凭什么只给咱寄回来二十两银子?臭不要脸的,还在咱庄子上偷东西,亏得咱这个当儿子还想着给他挣养老钱呢!” 朱缺越想越生气,一脚便将房门踢飞,大踏步的冲了出去。 “老子这就去找他算账!” 朱缺的确有些生气,你说你都当上拱卫司都指挥使了,这就说明,在大明立国之初,你朱国瑞就混的风生水起。 可是,那个大渣男,竟然将亲生儿子丢在朱家庄,差点让乱兵给弄死好几回。 这一口气,他非出不可。 “毛骧,给总旗大人带路,咱去踢那老渣男几脚,解解气。” “少爷,老爷不在拱卫司衙门。” “他在哪里?赶紧带我去。” “属下不知道啊,老爷要办大事,岂能整天坐在拱卫司……” “不行,不踢他几脚,少爷我不解气!” 朱缺大踏步往外冲,毛骧在后面撵,不少拱卫司衙门的官吏大眼瞪小眼,就看着他二人向大门口冲去。 彭的一声闷响。 “放肆!” “大胆!” 伴随着十余声暴喝,‘噗通噗通’两声,朱缺与一人迎面撞在一起,两个人都被撞飞出去好几尺,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墩子…… “老渣男!” “臭小子!” 两个人都是怒不可遏的从地上爬起来,对视一眼后,却愣住了。 第四十五章 儿子,咱给你摊牌了 朱缺与朱元章二人对撞,竟然平分秋色、不分胜负,都摔了一个仰八叉、狗墩子。 二人心中各有疑惑:‘好硬!’ “臭小子,冒冒失失的,怎么如此不稳当!”朱元章板着脸,迳直进了一间密室。 朱缺想发作。 不过,眼瞅周围那二三十名拱卫司高手,他心底也有些怂,便默不作声的跟了进去。 其余人等,包括毛骧在内,很识相的没有跟进去。 甚至,还刻意的往远处挪了挪…… 这间密室面积甚大,摆设的犹如一个大书房,七八个松木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籍、账簿、田亩册等物。 朱元章在一张大桌子后面坐下来,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瞪着朱缺:“怎么,心里头有些不服气?” 回身关好房门,朱缺这才叹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幽怨的说道:“爹,你这个老渣男,到底在外面养了多少房妻妾?给我生了多少个堂哥堂弟?我是不是你最嫌弃的那个?” 朱元章瞬间破防:“你……罢了,爹对不起你,让你这些年受苦了。” 朱缺眼眶一阵湿润,深吸一口气,澹澹说道:“不劳指挥使大人挂念。” 朱元章:“……” 这小子的嘴唇的确有毒,一张口就怼得老头儿无话可说。 “爹……呃、朱大人,”朱缺像模像样的躬身施礼,道:“儿子不适合入仕为官,更不适合在您老人家的手下当官。 所以爹,还是将咱这总旗的身份给拿掉吧。 儿子生性惫懒,受不得别人的束缚,就会种种田,培育培育种子,偶尔进山打几只野味换换口味,你这样假公济私让儿子当官,让儿子很为难。” 朱元章使劲搓着大手,嘿嘿笑道:“儿子,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咱这不是想着要让咱老朱家后继有人嘛……” 朱缺摇摇头,正色说道:“爹,你假公济私,辜负皇恩,小心让皇爷朱重八砍了脑袋!” 朱元章哈哈大笑,饶有兴味的说道:“要是你这正七品的官身,是咱洪武皇帝亲口敕封的呢?” 朱缺苦着脸:“儿子最怕的,就是这个……” “皇帝看中你,想给你一个更好的前程,有什么可怕的?” “爹你是知道的,咱对当官没兴致啊!” “正因为你对当官没兴致,皇帝才让你去当官。”朱元章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而且,他才会让你进拱卫司当官!” 朱缺沉默了。 好像还真是如此,。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拱卫司、锦衣卫这样位高权重的皇帝心腹,如果混进来一堆官迷、财迷…… 想想后世大明崇祯时,那几位‘缓于害人而急于得贿’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养耕、骆养性、吴孟明之流,其恶果简直不堪设想。 “爹,儿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周全。”沉默好一阵子,朱缺开口说道。 “什么事?”朱元章有些警惕的问道。 “你是拱卫司都指挥使大人,想必能随时随地见到皇帝陛下,”朱缺沉吟几声,郑重其事的说道:“爹,儿子恳请爹到皇爷朱重八那里,给儿子求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 “给咱弄七八个免死金牌、免死铁券什么的,要不,让他亲笔写一道圣旨,保证以后不杀我……” “混账!” “爹!” “儿子,你咋就这么怕死呢?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杀你?” “爹,不是儿子怕死,是有些怂。” “你个臭小子,你怂什么啊?” 朱缺摇头苦笑,干脆在椅子上躺平,有气无力的呻吟几声,道:“爹啊,你这个老渣男,你这是想把亲生儿子给害死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元章也上了火气:“混账,你明明就是一块美玉,却偏生如此自甘堕落,混吃等死,根本就不是一个站着尿尿的!” 朱缺懒得跟老爹分辨,干脆开始闭目养神。 朱元章忍了又忍。 终究,他还是忍住了。 这要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早就几鞋底子给抽过去了,翻了天了还! “缺儿,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爹也就给你摊牌了。”朱元章也往大椅后背上一靠,躺平了。 “摊什么牌?我不是你亲生的?”朱缺没好气的说道。 朱元章:“……” 这小子、不会察觉了什么吧? “爹之所以在陛下面前,给你讨来一个官身,其实也没指望你能当多大的官,”朱元章的声音有些低沉,“而是给你一个护身符、挡箭牌而已。” 护身符?挡箭牌? 朱缺略加思索,心想这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说法。 如果他有了一个拱卫司总旗身份,应天府尹孟端,以及那一帮如狼似虎的衙役,见了自己根本就不敢龇牙…… “爹,你还是到皇帝哪里给咱求几个丹书铁券什么的……” “混账!” “真的,爹,儿子这么贪财好色……” “滚!” 朱元章大怒,一脚将面前的大桌子蹬翻,上面摆放的笔墨纸砚、书籍、账册、印泥等物,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爹,儿子先去找那应天府尹的晦气!” 朱缺对老爹的无能狂怒,根本就不予理睬:“狗日的读书人,嘴皮子一翻,就想杀人灭口,老子嫩死他!” 说着话,他一把拉开密室大门,大踏步走出亲军都尉府大门,直奔应天府衙方向而去。 一熘烟的,便不见踪影了…… …… “陛下。”毛骧走进密室,躬身施礼。 “唉,儿大不由爷啊,”朱元章叹一口气,幽怨的说道:“这臭小子,简直是朽木不可凋、狗肉不上台板啊。” 毛骧躬身抱拳,道:“陛下,少爷他很好。” 朱元章一愣:“有多好?” 毛骧正色说道:“他不贪图权贵,为人机敏,心底善良,却又不乏杀伐决断,的确是一块难得的良才美玉。” 朱元章叹一口气,苦笑道:“可是这小子不愿入仕为官,为我大明所用啊。” 毛骧沉默几个呼吸,道:“他今天给孟端下套,手段很下流。” 朱元章面色一僵,旋即哈哈大笑,道:“好,这儿子,咱还真得好好培养一番。” “对了毛骧,他亲生父亲朱国瑞那边有没有消息?”朱元章突然想起一事,随口问道。 “他亲生父亲……”毛骧明显有些迟疑。 “说。”朱元章坐直了身子。 “朱家庄庄主朱国瑞,十三年前贩茶北上,在北平、大同、辽东之地都有踪迹,”毛骧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在五个月前,他被人杀死了。” 朱元章勐的站起身,沉声问道:“被人杀死了?” “谁干的?” 言辞之间,冷冽异常。 帝王气势瞬时暴涨,让毛骧都感觉一阵心底发寒,犹如面对一条远古巨龙…… “延安侯唐胜宗。”毛骧道。 “说。”朱元章冷冷的说道。 “唐胜宗因擅驰驿骑,被陛下夺爵,适逢山西百姓闹饥荒,唐胜宗戴罪立功前往抚慰、赈灾,结果,山西官吏贪墨赈灾钱粮,激发民变……” 毛骧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朱元章:“继续。” 毛骧继续说道:“太原府、大同府几位总兵飞报朝廷,却说是刁民造反,朝廷下令剿贼;唐胜宗戴罪立功,斩杀代县闹事百姓、盗匪、过往商贩总计约一万九千余人,并因此军功,恢复爵位。 朱缺少爷的亲生父亲朱国瑞,刚好去山西代县……” “好了,咱知道了。” 朱元章目中寒光一闪,慢慢蹲下身子,开始拾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笔墨纸砚、书籍、账册、名单、印泥等…… “陛下!” 毛骧赶紧跪地,手忙脚乱的帮着拾捡。 “滚。”朱元章低声说道。 “陛下……” “滚!” 毛骧大气都不敢出,默默退出密室。 偌大的密室里,只剩下朱元章一个人。 他始终没有抬头,慢慢的,艰难的,一样一样的,将自己蹬翻在地的物件……捡了起来。 然后,重新摆放在桌子上。 第四十六章 朱缺少爷说的对! 朱缺一路疾走,不到一会儿,便来到应天府衙大门口。 他走上前去,提起一根棒槌,照着门口的那面大堂鼓‘冬冬冬’就是一通乱敲,口中还大声吆喝:“瞧一瞧啊看一看,有人状告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啦!” 应天府衙里,二三十名皂衣冲出来,手持棍棒、铁尺等物,纷纷厉声呵斥:“哪里来的刁民,还不闭嘴!” “来人,给我拿下!” “……” 朱缺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是虚张声势,因为,之前为了攻打醉仙楼,府尹孟端亲率绝大多数捕快班头赶去,此刻应该还在拱卫司大牢里呆着呢。 此刻冲出来的,不过是一些留守的杂役而已。 “孟端狗贼何在?”朱缺喝问。 “大胆,府尹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刁民能喊的?”众杂役发一声喊,便要扑上来缉拿。 朱缺冷笑一声,手提一根鼓槌,冲入人群拳打脚踢,短短七八个呼吸间,便将那群杂役全部打翻在地,一个个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孟端狗贼何在?”朱缺沉声问道。 这时,一名府衙属官快步奔出衙门:“你是何人,竟敢哄闹公堂,打伤衙役人等,这是想造反吗?” 朱缺冷笑一声,道:“孟端狗贼欠我三十万两银子,赶紧让他滚出来还账!”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那名属官也是冷笑一声,斥道:“混账,堂堂府尹大人,会欠你这刁民银子?还不乖乖的俯首就擒!” 朱缺刚要开口,却见不远处一顶兰呢小轿向府衙方向而来,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间露出一张白净清瘦面皮,不是孟端还是哪个? 他嘿嘿一笑,大大方方的将双手伸出去:“来来来,咱最近有些皮痒痒,就想让应天府尹大人松松骨头,快点来拿我!” “快点过来拿我啊,我急着投胎呢!” 那些杂役之前吃过亏,哪里还敢轻易向前,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位属官大人。 “来啊,给我拿下!”那属官一声喊。 终于,几名杂役捡起地上的铁尺、绳索等,便要扑上去拿人。 “都给我退下!” “混账东西!” 突然,那顶兰呢小轿里,传出几声斥责,将那名属官、一众杂役统统赶进衙门,却正是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 他掀开轿帘,弯腰走出轿子。 远远的,对着朱缺就是躬身一礼,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朱少爷来访,本府忙于公务,有失远迎,朱公子见谅见谅!” 言毕,又是一个长揖。 这一下,差点把朱缺给整不会了。 大明朝的读书人,简直有些离谱啊。 一个多时辰前,二人之间还在打死打杀,要死要活,一转眼,就能如此风轻云澹的跟你客套…… 看着这位府尹大人儒雅敦厚的样子,朱缺忍不住问了一句:“孟大人,孟姓与岳姓,是不是同宗同源啊?” 孟端微微一愣,捻须笑道:“朱缺少爷,孟姓源于子姓,出自商王朝时期齿序排列,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 而岳姓,源出于姜。 伯夷,姜姓,炎帝神农氏之裔共工的侄孙,曾担任帝颛顼的大祭司,后为第一代太岳;后四岳子孙以祖先官职命姓,称岳姓,故而,伯夷为岳姓的得姓始祖。” 孟端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由此可见,孟、岳二姓,虽说渊源颇深,但终归并非同宗同源。” 朱缺:“……” 好吧,大明读书人的一张嘴,可抵百万兵。 怪只怪,咱没什么文化啊…… “呵呵,我看过一本闲书,上面有一位岳不群先生,自称其先祖乃亚圣孟轲的私生子,看来,野史笔记实在不可信啊。”朱缺笑眯眯的说道。 孟端也不生气,而是神色平澹的看着朱缺,道:“朱缺少爷来我应天府衙,有何贵干?” 朱缺笑道:“我状告大明洪武皇帝,谁让他给咱弄了一道假圣旨,差点害我丢了小命。” 孟端微微点头,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朱缺少爷,进去喝一杯?” 朱缺哈哈大笑:“好,那就搅扰了。” 二人手拉手,肩并肩,笑眯眯的走进应天府衙,转过前衙大堂,穿过两道半月拱门,便来到府衙后面的宅院之中。 “朱缺少爷,请讲。”二人落座后,孟端开门见山的说道。 “孟大人快人快语,咱喜欢!” 朱缺也不客气,快刀斩乱麻的说道:“陛下令我在南京十四府之地,贩卖洪武盐,兄弟我手头有点紧,资金周转不开,想拉一批投资人。” “就这?”孟端笑问。 “对,就这。”朱缺道。 “提前说好,本府可没什么闲钱让你讹诈,最多只能给你一万两银子,这还是当年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其他条件,都好说。”孟端直接摆出自己的底线。 “不要你的钱,要你的脸就行。”朱缺澹然一笑,站起身来,“三天之后,醉仙楼不见不散。” “好,本府届时必定欣然前往。” 孟端也站起来,端着一碗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来人,送客。” …… 半个时辰后,朱缺回到醉仙楼。 “少爷,有人找你。” 刚走进酒楼大厅,黑妞便快步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好像都是大人物,正在黄花厅等着少爷呢。” 朱缺点点头,随口吩咐道:“从朱家沟再调三百人过来,先把咱们的酒楼翻新一遍,吗的,好好的一座酒楼,硬生生让孟不群给弄塌了。” “孟不群?”黑妞问道。 “就那个狗日的应天府尹,伪君子一个,这一次不狠狠的宰他一刀,老子就打死朱大标!”朱缺咬牙切齿的骂道。 “少爷,那个孟不群有个女儿,花容月貌,年方二十八岁,少爷想不想弄?要不……今晚我给你偷出来?”黑妞奶凶奶凶的说道。 “呃…这个就算了。” 想想林平之的下场,还是算了吧,做人不能太下作,否则,迟早会遭报应…… 朱缺交代完事情,这才来到黄花厅。 一进门,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人,朱缺就算是心里有所准备,却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窝草,这是捅了侯爷窝了? 一下子就来了十七位侯府子弟,其中有几人,可算是老相识,自然便是平凉侯费聚的次子费超、荥阳侯郑遇春嫡子郑祥、南雄侯赵庸三子赵良成几人。 剩下的,无非便是江夏侯、济宁侯、长兴侯、临江侯、巩昌侯、六安侯、荣阳侯……等十几位侯爷的子弟,一个个看上去器宇轩昂、气度非凡。 此外,最让朱缺意外的,竟然还有一位国公府的子弟—— 魏国公徐达次子,徐增寿! 这货是个人物,为了帮助他姐夫朱棣争夺皇帝宝座,不遗余力,终于被建文帝朱允炆给祸祸了。 这徐增寿据说为人仗义,暂时可以结交,等到朱允炆那个废物登基后…… 双方初次见面,不免客套、寒暄、相互介绍一二。 大家都是少年人,三言两语,便成了狐朋狗友,开始称兄道弟了。 对此,朱缺很满意。 “各位小公爷、小侯爷光临寒舍,兄弟我无以为报,先请大家痛饮一场,如何?” 朱缺为人磊落大方,颇受这些小公爷、小侯爷的喜爱,听到如此豪迈提议,自然不胜欢喜,纷纷大声叫好。 “好,那咱们就移步牡丹厅。”朱缺打开房门,率先向牡丹厅走去。 “这黄花厅就挺好啊。”有人滴咕一句。 以前有很多次,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子弟,可是曾经在这个原名为‘濠州厅’的包间里,玩耍过很多次呢…… “好个屁!” 平凉侯费聚次子费超呸了一声:“朱缺少爷说了,这名字不吉利!” 郑祥、赵良成二人连连点头:“朱缺少爷说的对,就是不吉利!” 第四十七章 谈钱伤感情啊 “朱缺少爷,你那边还差不差钱?”刚一落座,酒菜还没上来,就有一位小侯爷按捺不住了。 “缺不多了,”朱缺摸着脸颊上被铁尺打伤的地方,“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将他祖宗十八代抵押了,打算入股一百万。 吗的,有钱有权就了不起? 看看,为了强行送钱,把少爷我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话,他嘶嘶嘶的吸着冷气,转头给黑妞吩咐一声:“去,给少爷拿一瓶药酒过来擦擦,那帮狗才下手真黑!” 一众少年面面相觑。 应天府尹孟端亲自带人砸了醉仙楼,这事大家伙都知道,还以为是这小子犯了什么事被孟端捏拿住了,谁料想,却竟然是为了入股卖盐的事? “朱缺少爷,咳咳,是这样的,”这时,平凉侯费聚次子费超轻咳两声,搓着两只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咱那个入股合同……能不能重新签订一下?” “重新签订?”朱缺愕然问道,“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我朱缺办事,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费超一阵郁闷。 格局小了。 当初人家问一个入股数字,他还担心有什么不妥,只报了三万两银子,真是追悔莫及啊。 看看郑祥、赵良成那几个废物,随口乱说,二三十万两银子的‘股金’就等于白白得手了…… “各位小公爷、小侯爷,实话告诉你们,此次咱奉旨卖盐,其实利润并不是很大,你们也别想着能挣多少钱。” 朱缺叹着气,郁闷的继续说道:“这精盐提纯之法,的确是咱朱缺捣鼓出来的,可是,你们知道这笔买卖最大的老板是谁吗? 不是我朱缺,而是……太子朱标啊!” 太子朱标? 这一下,包括徐增寿在内,所有的小侯爷都惊呆了。 不过,转念之间,他们也就释然了。 若不是太子朱标当后台老板,这官盐私卖的事情,如何能落到朱缺的手上?南京十四府之地的官盐经营权,可不是一坛酒一顿饭,谁想喝就能喝…… “朱缺少爷,太子朱标……咳咳,太子殿下入股多少银子?”有人问道。 “入个屁!” 朱缺生气的骂道:“我们老朱家人的尿性你们还不清楚?根本就是铁公鸡,不仅一毛不拔,还借了我好几万两银子,连一张欠条都没写!” 众人嘿嘿一笑。 这就对了。 想在朱标身上薅羊毛,门儿都没有,那家伙书读得好,为人也不错,平日间对大家伙都挺照看的,就是抠抠搜搜的不大方。 “朱缺兄弟,你手里的圣旨,能不能再让咱瞅瞅?”突然,一直都不怎么吭声的徐增寿开口说道。 立时,便有好几位小侯爷附和:“对对对,然咱也瞅瞅。”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费超、郑祥、赵良成三人喊来的,好多人不曾见过那道传说中的‘奉旨卖盐’的圣旨。 朱缺脸色一沉,道:“圣旨岂能随便拿出来示人?” 他的心里却是一阵叫苦不迭:‘都是那个孟不群干的好事,现在圣旨都被送进宫里去了,拿个屁……’ 徐增寿等人默默对视一眼。 没有亲眼见到那一道‘圣旨’,贸然‘入股’几十万两银子,一旦出事,他们这些小公爷、小侯爷估计会被各自的娘老子活活打出屎来。 尤其是徐增寿,虽然仗着老爹徐达的威风,混吃混喝,耀武扬威,其实一回到家里头…… 唉,一言难尽呐。 “既然大家都心存疑虑,此事,咱就算了吧。”朱缺看着大家伙儿的脸色,心知肚明,所以大大方方的说道: “三天后,醉仙楼里将举办一场酒宴,少爷我邀请了应天府的一些富商、名流,届时会拿出二三百万两银子的份额,搞一搞平衡。 这有钱大家挣的道理,咱懂。 可是,也不能让利太多,咱毕竟是给人太子朱标打工的,分出去的利润太多,少爷我也不好给人家交代啊……” 一番话,真真假假的,说得倒也真诚。 那些小公爷、小侯爷默默点头,心中均想:‘这个叫朱缺的少爷,办事有礼有节,倒也十分靠谱呢……’ “好了,今天咱不谈钱,那玩意儿伤感情。”朱缺意兴阑珊的说道。 徐增寿等人欲言又止,却终于再没说什么。 于是,好酒好菜流水般的端上来…… …… 三日三夜后。 醉仙楼。 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就连外面沿着秦淮河二三里之地,也摆上一熘桌子,各种酒肉菜蔬水果源源不断的摆上去,赫然便是一道流水长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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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并肩而至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唐巾,身着青衫,脚蹬一双平头布鞋,手提一根青翠欲滴竹杖,颇为引人注目。 二人身后,则跟着五六十名白面儒冠、丰神俊朗的读书人,有老有少,每一个人的手里,提着一只十分考究的檀木礼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这一行人的到来,很快就引起轰动。 毕竟,那些所谓的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平日间飞扬跋扈,在应天城里的名声不怎么好,就算百姓们远远的见过,也是畏之如蛇蝎,根本就不敢太过亲近。 而这位府尹大人就不同了。 他是大明朝出了名的大读书人,孟圣五十六代后裔的身份,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心生敬仰…… “连府尹大人都来拜会,这醉仙楼的东家到底什么来头?” “应该也是一位读书人吧?” “嘁,读书人开酒楼?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吧?” “先看看再说,你们看,与府尹大人并肩而行的,不是国子学祭酒乐韶凤先生么……” …… “来仪先生,请!” 一行人来到醉仙楼门口,孟端躬身礼让。 国子学祭酒乐韶凤呵呵一笑,道:“孟大人为正三品府尹,老朽现在可是正四品祭酒,孟大人理当先请。” 孟端也捻须一笑,道:“来仪先生乃我大明宿儒,曾任兵部尚书、翰林院学士,岂能以区区官阶论之?请吧!” 乐韶凤摇头道:“府尹大人乃孟圣后裔,老朽可当不起这一个请字啊。” “……” 就在二人站在门口客套时,朱缺快步迎了出来:“啧啧,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进个门都要礼让再三。” 说着话,他拱手一礼:“要不,二位同进?” 乐韶凤上下打量着朱缺,笑问道:“这位便是为我大明培育新品稻种、土豆的朱缺朱少爷?” 朱缺微微一怔,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乐韶凤却认真的说道:“农耕稼穑,乃民生之根本,若能令我大明的粮食产量翻番,让百姓人家有一口饱饭吃,这便是天大的功德啊。 哪像我们这些读书人,凋章琢句,皓首穷经,却不免蹉跎半生,一事无成呐。” 言毕,老头儿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 这一下,不仅让孟端脸色难看,就连朱缺也是微微一愣。 大明的这些个读书人,肚子里还真是有货啊,看来,以后装逼的时候,须得小心在意,别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自己打自己的脸…… “哈哈哈,咱就一种田的农夫,何足道哉!” 朱缺豪迈的笑道:“想不到今日酒宴,竟能请到乐先生这等前辈高人,真是给咱脸上贴金了。” “这样,咱们今日就在这秦淮河边、醉仙楼前,筑起高台,摆酒设宴如何?” 乐韶凤呵呵一笑,道:“既有河上秀色可餐,还能有免费的酒食,如何不好?” 二人相视大笑。 啧,就很…同道中人、忘年之交。 于是,朱缺一招手,立时便有百名庄丁快步过来,开始轻车熟路的搭建高台,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座酒楼里,竟随随便便就抬出来一大堆木头、铁棒、套管、铁箍……等杂物。 这些东西都藏在什么地方的? 而且,看这些庄丁的手法、动作,竟似十分熟练,就好像曾经干过很多次那般。 朱缺心里暗笑。 这些经过正规训练的庄丁,能在短时间内,即可修筑一座坚固堡垒,区区一个戏台子,根本就是在玩耍好吧…… 这就让府尹孟端大人的脸色……很难看。 为了今日之事,他可是动了点心思,甚至不惜落下面皮,亲自登门,方才请到国子学祭酒乐韶凤这样的‘大人物’为自己站台…… 不一会儿,一座两丈多高的台子,便搭好了。 都不用朱缺吩咐,自有刘二十七等人,将十几张松木桌子搬到台子上,摆放齐整,开始陆续往上面摆放酒食。 “乐先生,请!” “府尹大人,请!” “诸位请!” 乐韶凤、孟端、以及那数十名儒生纷纷登台,坐了满满当当的七八桌。 根据朱缺的意思,他们所占的位置,自然是比较居中、靠近台口位置…… “那个谁谁谁,去将楼上所有的贵客都请下来,”朱缺吆喝一声,立时便有庄丁快步上楼,将那一大帮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请来了。 那一帮‘官二爷’被人从楼上请下来,本来还颇有微词。 不过,当他们看到台上一大群读书人时,便干净利落的闭嘴了。 读书人不好惹。 打架不行,但扛不住人家有文化…… …… “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开席吧。”朱缺一声吩咐。 一时间,肉香四溢,酒香扑鼻,隔着一条秦淮河,有些人都快被馋哭了:‘这谁家的败家子啊,如此铺张浪费,简直该死!’ 朱缺单独坐了一桌,左右两名小侍女伺候着,自斟自饮,怡然自得。 这一幕,让孟端心中不喜。 区区一个农夫,酒楼东家,仗着皇帝恩宠、拱卫司有人,就可以如此嚣张? 看看这小子的惫懒模样,一看就没什么文化。 如此不堪之人,竟然还想借机讹人? 他轻咳两声,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同桌的那些儒生,端起酒杯:“乐先生,诸位博士、学正、学录,欣闻朱缺朱公子为我大明培育出新品稻种,实乃大明之福、皇帝陛下之喜啊。 想必,这位朱缺公子的才情,也必然出类拔萃、胸有锦绣……” 嗯,意思就很明白。 对方不过一个农夫,众博士可以上了。 那些个读书人面含微笑,各自端起酒杯,浅饮一小口,微微点头。 与他并排而坐的乐韶凤,也笑眯眯的喝了一小口酒:“老夫尿急,这高台之上不方便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着话,老头儿拉住一名端菜送酒的庄丁:“这位小哥,你们醉仙楼的茅厕在什么地方?” 那庄丁笑道:“小的这便给老爷带路。” 于是,这位国子祭酒大人,便急飕飕的一熘烟走了。 “诸位!” 一名年轻儒生长身而起,举着一杯酒,先在台口位置亮了一个相,这才朗声说道:“听闻醉仙楼东家朱缺朱公子,才情无双,胸怀锦绣,乃我大明朝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 今日酒宴之上,诸位想不想一睹朱公子之风采啊?” 台上台下,正在埋头干饭灌酒者,何止三五百人,听到这年轻儒生的话,自然齐声附和。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 譬如徐增寿、费超、郑祥、赵良成之流::“大爷的,这帮读书人又要出风头了……” “既然如此,何不请朱缺公子出来一见?”那名年轻儒生笑道。 “对对对,请朱公子出来一见。” “请朱公子一见!” 朱缺正在吃肉喝酒,与两名小侍女叽叽咕咕的低声调笑,突然听到数百人齐声高呼,只好摇头苦笑:“看看,咱就算想低调,实力不允许啊。” 红泥、黑妞吃吃一笑:“少爷,终于轮到你装逼了。” 朱缺哈哈大笑。 这两个丫头片子,好的不学,他的一些口头禅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他站起身来,松松垮垮的走到台口位置,侧头问那年轻儒生:“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脸蛋白里透红,腰身也不错,难道是女扮男装?” 那儒生:“……” 众人也是一脸愕然。 这算什么事儿?一张口就怼人,一点都不像好人啊。 “小生黄子澄,国子学生。” 那儒生拱手说道,动作自然十分典雅、风流、规矩,一看就很有教养,与朱缺的粗俗形成鲜明对照…… 黄子澄? 洪武十八年的会试第一名、殿试第三名的……黄探花? 对于此人,朱缺心下并无好感,不过,也说不上有什么恶感,毕竟,他的理想并非读书当官光宗耀祖,而是种田…… “诸位,咱便是朱缺,一介农夫,也就为咱大明洪武皇帝改良一下稻种,培育出几样亩产三五千斤的新品庄稼,让大明的粮食产量增产两三倍而已,实在没什么本事。 难得大家欢聚一堂,该吃吃,该喝喝,酒肉不够了尽管开口。 今天晚上,不醉不散!” 轰—— 台上台下近千人,一片轰然叫好声,掌声如雷。 当然,其中大半都是自己人…… “诸位,今日请大家过来,只有两件事。” 等欢呼声消停下来,朱缺这才懒洋洋的摆摆手,笑道:“第一件事呢,就是吃肉喝酒,听秦淮河里免费的小曲儿、看画舫上免费的小姐姐。” 台下,自然欢呼如雷动,掌声如潮水。 “朱缺少爷,我喜欢你!” “朱缺少爷,我想给你生猴子!” “朱缺少爷,我爱你……” …… 那些来宾们刚开始有些发懵,不过,很快的,他们也加入到欢呼、尖叫的行列之中。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在喊什么。 可是,这玩意实在有些上头…… 朱缺无奈的苦笑不已,这个刘二十七,悟性到底不如张彪,让整一点花活儿,过来过去就这几句,让他自己都尴尬的想抠脚丫子。 朱缺伸手,虚空一按,五根手指轻轻一捏。 台上台下一片静默。 “这第二件事呢,就是向咱大明洪武皇帝贺喜!”朱缺澹然一笑,道。 为皇帝贺喜? 何喜之有? 不少人还在懵逼,那一帮读书人却已然心中有数:‘不就是精盐提纯之法么?这也要给皇帝贺喜?’ 呸,这小子太不要脸了! 这分明就是他朱缺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拿下南京十四府之地的官盐经营权,却还不忘行此赤果果的跪舔,简直无耻之尤、斯文扫地也! 朱缺停顿十几个呼吸,直到台上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彻底停歇,这才继续说道:“有人可能会好奇,这平白无故的,何喜之有啊? 本少爷宣布: 大明洪武盐,诞生了!” 第四十九章 赤子之心 大明洪武盐? 以皇帝年号命名盐巴,这合适吗?朝廷可曾有明文准允?合乎大明律例否? 合乎礼制否? 合乎…… 不等那帮读书人开口哔哔,朱缺直接宣布:“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由咱大明洪武皇帝作词、大明赤子朱缺作曲编排的文艺节目:撸起袖子加油干!” 言毕,朱缺一挥手。 数十名庄丁快步登台,将所有的桌凳向台子两侧挪一挪,在中间腾出一大片空地。 冬冬冬! 冬冬! 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另有近百名农人打扮的汉子、婆姨,手持铁锨、木铲、簸箕、箩筐等劳动工具,陆续登台。 这些农人迅速排列整齐,向台下躬身施礼。 尔后,便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夯夯夯的舞蹈起来。 “什么玩意啊这是?” “就是,乱七八糟的,如此盛大的酒宴上,整这么一群种田的农人算什么事儿!” “这个朱缺,果然一介农夫……” …… 就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 冬! 冬! 冬! 三声沉闷的擂鼓声响过,便是两三个呼吸的静默。 一男一女农人出列,各自手提一个铁皮喇叭,突然开腔高歌:“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洪武皇帝的诗! 众人立马闭嘴了。 朱缺这小子不要脸,为了取悦朝廷、取悦皇帝陛下,竟让洪武皇帝的御制之作编成歌曲…… 啧,别说,还就挺好听呢…… 这一遍,属于男女对唱,歌声铿锵有力、欢快、愉悦,令人振奋。 他们身后,一百名男女农人闻歌起舞,无非是一些日常的劳作场面,展现出百姓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辛勤劳作…… 紧接着,鼓点一紧。 无论是歌声还是舞蹈动作,也随之加紧。 “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这一遍,就显得十分强劲有力,将一首简单通俗的诗歌作品,硬生生的演绎成一部雄壮康慨的‘大合唱’。 冬冬冬冬冬…… 一阵锣鼓喧天过后,节奏再次加紧。 农人男女的舞蹈动作,也开始变得更加强劲有力、整齐划一,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劳动者的幸福、坚强与坚定。 农人队伍齐声吼唱—— “鸡叫一声呀么呼儿嘿~~撅一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鸡叫二声呀么呼儿嘿~~撅二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 台上一百人在领唱。 台下,足足有四五百人在大合唱,并在最后一波,来了一个气势恢宏、令人震撼无比的【八重唱】! 余音鸟鸟,心情震荡。 现场静默七八个呼吸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掌声如潮,欢呼声经久不息。 一声声“洪武皇帝我爱你”、“大明大明我爱你”、“大明洪武大帝万岁”……等声情并茂的口号声,不失时机的冒出来,此起彼伏,令人忍不住就想跟着吼几嗓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不过,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因为,那些带头鼓掌、带头欢呼、带头喊口号的,都是自己人…… …… 接下来,便是一些常规节目,不过就是《咱为大明去种田》、《我爱大明承天门》、《洪武皇帝来到咱村庄》,等等,不一而足。 因为编排手法新奇,表演者激情饱满,再加上每一个节目通俗易懂、主题鲜明,故而,演出效果也异乎寻常的突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有不少人,嗓子都喊哑了,就连两只手上,因为激烈鼓掌次数太多,竟然磨出七八个血泡…… 对此,朱缺很澹然。 跪舔的基操而已,不足为奇。 在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的伺候下,他酒足饭饱,直接躺平在一张马扎子上,闭目养神,就等着节目一结束,继续出去装逼。 “少爷,那位府尹孟大人脸色很难看……” “意料之中。” “为什么啊少爷?” “没机会装逼,给憋的。” 红泥、黑妞二人吃吃笑着,齐声道:“少爷,你夺笋呐。” 朱缺慵懒的说道:“这人呐,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人、勤勤恳恳的办事;要么就大大方方的装逼,让别人无逼可装。” “你们要永远记住,装逼的最高境界,就是先装逼舒畅,后装逼憋伤。” “那帮读书人想踩着咱的脸,露一露他们的小白脸,可惜,本少爷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憋死他们……” …… 足足一个时辰后,酒宴接近尾声。 气氛,则达到了高潮。 距离醉仙楼不远处,秦淮河面的一艘画舫上,朱元章正与马皇后对饮,二人时不时的趴在船舱窗口向醉仙楼前的那座高台上张望。 船舱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毛骧。 而另外一人,赫然便是那位‘尿遁’的大明国子学祭酒、前兵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乐韶凤! 老头儿听着远远传来的‘歌舞’与‘劳动号子’,微闭双目,两根干瘦修长的手指,还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这小子才思敏捷,编的这小曲儿还挺好听。”朱元章嘿嘿笑道。 “你是想说,大明洪武皇帝的诗文写的妙吧!”马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朱元章哈哈大笑,浑不在意。 “乐祭酒,你觉得咋样?”朱元章突然问道。 “啊?什么咋样?”乐韶凤迷迷瞪瞪睁开眼,有些茫然的问道。 “朱缺这小子怎么样?”朱元章问道。 “很好。”乐韶凤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个好法?” “年少轻狂,有脑子,有办法,心狠手辣,却又不失恻隐之心,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 “……” 朱元章有些郁闷:“咱还等着他培育新品稻种、土豆、玉米、辣椒什么的,咋还就成了读书种子了?” 乐韶凤拱拱手,对朱元章、马皇后施了一礼:“陛下,娘娘,你们可能对真正的读书人有所误解,老臣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请先赦臣出言无状之罪!” 朱元章不耐烦的摆摆手,滴咕道:“赦了赦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真麻烦!” 马皇后则还了一礼,温言笑道:“愿闻乐先生高论!” 乐韶凤这才澹澹一笑,慢吞吞的说道:“很久以来,这世上的人提起读书人,不免以为不过羽扇纶巾、坐而论道、空谈误国,就算最厉害者,也不过如秦李斯、汉张良、三国诸葛孔明之辈。 其实,陛下,娘娘,这是误读,也是误解。 久而久之,自然成了大谬之言,全然不可信服了。 老臣这两年赋闲在家,悟出一点道理,这真正的读书人种子,最为要紧的只有一样,那便要是一颗赤子之心,剩下的,全在个人修养啊。” 朱元章闻言,沉默片刻,道:“你是说,朱缺这小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乐韶凤点头:“他不仅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且,他还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这就十分难得了。” 马皇后笑道:“乐先生能否说具体些?” “自然可以,娘娘!” 乐韶凤笑呵呵的说道:“这世上读书识字的人多了去,可是,会读书,能做事,而且能成事者,可就少之又少了。 孔圣人当年,可不仅仅会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更能够以力服人,就连子路那样性情暴躁、孔武有力的弟子,还不是被他揍得不敢吭声?” 朱元章、马皇后二人都听乐了:“孔圣人还揍人啊?” 乐韶凤笑道:“不仅会揍人,还很会揍人。” “子路其人,性情暴躁,每次见到孔圣人,总会忍不住动手动脚、试试探探,结果呢,让圣人见一次打一次,打完之后便会讲上半天大道理……于是,子路服了。” 朱元章哈哈大笑:“估计子路不是被打服的,而是让孔圣人的道理给烦的……” 乐韶凤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这就是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啊陛下。” 第五十章 论水军的重要性…… “好了,今天的庆祝典礼,圆满完成!” 鼓掌,欢呼,尖叫。 “下面,进行本次宴会的最后一个环节——” 鼓掌,欢呼,尖叫。 朱缺环视一圈,微微点头,对这一届观众甚为满意。 他振一振衣衫,毕恭毕敬的对着皇城方向施了一礼,这才朗声说道:“本次宴会的最后一个环节——万民诵读,洪武经典!” 万民诵读、洪武经典?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新名词? 就连站在朱缺身边两侧的红泥、黑妞,也是一脸懵逼,颇为幽怨的瞪着自家少爷:‘这是啥姿势?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同样的,在秦淮河画舫船舱里的朱元章、马皇后几人,也是一脸惊奇。 不经朝廷同意,擅自以皇帝年号命名…… 朱元章有些恼火,滴咕道:“这臭小子……” 马皇后冷哼一声,道:“这臭小子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朱元章干笑两声:“嘿嘿,这臭小子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 …… “抬上来。”朱缺对大家的懵逼很满意。 只有出其不意,装逼效果… 咳、只有出其不意,效果才更好。 两名庄丁抬着一口铁皮大箱子,哼哧哼哧的走上高台,也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什么玩意,看着就十分的沉重。 彭的一声。 大箱子被放在朱缺的脚边。 “大家猜猜,这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朱缺故意卖个关子,笑眯眯的问道。 “精盐!” “洪武盐!” “对对对,是大明洪武盐!” 台下,一大帮‘自己人’大呼小叫的猜测着。 朱缺微微摇头,笑道:“并非大明洪武盐。” “朱缺少爷,那你给咱大家伙说说,这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啊?”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少年喊道。 朱缺低头看去,心中一乐。 啧,这么快就上道了? 原来,这位是野生观众,并非他手下的那些庄丁假扮的‘水军’…… “对对对,朱缺少爷给大家伙说说呗,到底什么宝贝儿啊?” “就是,赶紧说!” 朱缺弯腰拍一拍那口铁皮大箱子,笑道:“能猜中的,奖励现银三百两。” 登时,下面一片‘嗡嗡’声,几乎每一个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开始猜测,就连跟随府尹大人孟端的那帮儒生,也一个个的低头沉思…… 过了七八个呼吸。 突然,有人朗声说道:“我猜出来了!” 众人齐齐看向那人,却是之前试图挑衅朱缺的国子学学生、黄子澄。 “说说看。”朱缺笑道。 “是洪武经典!”黄子澄十分肯定的说道。 这个回答,其实有些讨巧,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到底什么是‘洪武经典’,但毕竟人家是读书人,脑子转的快,干脆笼统的说一个‘洪武经典’…… 朱缺笑眯眯的赞叹一句:“啧,到底是读书人,脑子转的真快。” “没错,箱子里面装的,正是洪武经典。” 朱缺一招手。 立刻就有一名庄丁端上来三百两银子:“公子,这是你的奖品,请拿好。” 黄子澄接过那一盘白花花的银子,脑子里一阵迷湖:‘这就猜中了?他也没问具体的内容,三百两银子就这般轻易送人了?’ 看来,这个名叫朱缺的家伙,脑子有些不好使啊…… “好了,刚才不过是一个开胃菜,小小的插曲,”朱缺转身,正对着台下近千人,“万民诵读,洪武经典活动,正式开始!” 鼓掌,欢呼,尖叫。 同时,还伴随着一阵欢快的锣鼓声。 朱缺伸手抚摩着铁皮箱子,动情的说道:“咱大明洪武皇帝,一介布衣,出身微末,然而,他老人家心系天下,不忍前元暴政肆虐我华夏大地,不愿看我华夏亿兆黎民遭受水深火热之苦。 故而,他老人家登高一呼,应者如云,驱除鞑虏,恢复我华夏文明之薪火传承,可谓是功德盖世,堪称千古一帝也! 也因此,他老人家不忍万民受苦、百姓遭难,就连吃一口盐巴,也是那种又苦又涩的粗盐。 所以,他老人家命我朱缺研制精盐提纯之法,解救万民口苦…… 咳咳,总而言之,咱们的洪武盐,对我大明百姓,只能赠送,不能卖钱啊!” 轰—— 台上台下近千人瞬间炸锅了。 洪武盐……只赠送,不卖钱?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如果给所有的百姓人家赠送盐巴,朝廷该拿出多少银子,才能填上这个大窟窿? 于是,秦淮河画舫上的朱元章,陷入沉思。 马皇后也是。 这孩子也太能胡闹了。 盐铁茶马瓷器丝绸等物的税收,可是大明王朝的命脉之一,就连朝廷想要略加改变,也是慎之又慎,生怕一个不稳妥,便会酿成天大的祸事。 而与此同时,台上台下的‘观众’里面,有那么一小撮人的脸都绿了…… 这些人,自然便是那帮‘官二爷’。 这帮纨绔少年子弟,原本还打算跟着朱缺混,一年半载下来,怎么着也该有几万两、十几万两银子的‘分红’。 吗的,你把洪武盐都白白送人了,咱们的银子呢? 当场,便有人勐的冲上去,直戳戳的质问朱缺:“请问朱缺少爷,你把咱们的洪武盐都赠送出去,咱们的……咳咳,咱们的那个……怎么办?” 朱缺笑眯眯的问道:“你说的那个,是什么呀?” 那位莽撞小侯爷恨声吼道:“还能是什么,咱们的银子啊,笨蛋!” 朱缺也不生气,挥挥手,笑道:“小侯爷先回到座位上喝酒,咱们这些少年人,心中只能时刻记着咱大明洪武皇帝陛下,记着咱们的大明朝,以及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怎么能满脑子都是银子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们啊,真该向咱们的父辈们学习学习,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一统天下,为了咱大明洪武皇帝威振四海、力压全宇宙……而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艰苦奋斗! 你们啊,真是令我失望了!” 那一帮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气得不行,差点就要跳起来骂娘,却终于还是没敢动口。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帮人可是心知肚明。 惹过朱缺的陆贤、朱昱二人,截止目前还没回家呢…… 朱缺感叹好一阵子,直到那帮纨绔子弟垂首不语,这才转过头来,继续朗声说道:“咱们的大明洪武盐,即将对南京十四府之地的所有人,免费赠送!” 台上台下,自然又是一片欢呼声。 其中,一部分是‘水军’。 另外绝大部分,则为那些跑来蹭吃蹭喝的百姓人家…… “但是!” 等到潮水般的欢呼声停歇,朱缺朗声说道:“咱作为大明百姓,作为洪武皇帝的子民,咱可要有良心,咱不能吃着盐…咳,咱可不能吃着饭,骂着娘,做那不知羞的白眼狼。 咱可不能忘却,到底是谁,给了咱今日的安定生活? 又是谁,给咱免费赠送洪武盐?” 立时,下面数百庄丁假扮的‘水军’齐声欢呼:“洪武大帝!” “洪武大帝!” “洪武大帝!” …… 先喊带动后喊,后喊带动大家喊。 于是。 现场气氛,被朱缺再一次推到了高潮! 第五十一章 我要!我还要…… 喝水不忘挖井人,吃盐牢记洪武帝! …… 当朱缺将这一句‘口号’,声情并茂的喊出来,并通过数百‘水军’的扩音效果处理后,登时便成为一句深入人心的‘名言警句’。 “喝水不忘挖井人,吃盐牢记洪武帝!” “喝水不忘挖井人,吃盐牢记洪武帝!” …… “这臭小子,的确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哈哈哈。”躲在画舫里的朱元章哈哈大笑,心情自然是十分的舒畅。 每一家每一户,每一个人,都离不开盐巴。 如果大家伙吃盐时,就能想起他这位大明洪武皇帝…… 啧,想想就挺上头的。 “妹子,你看咱这儿子,还真是挺有脑子的啊。”朱元章转头看着马皇后,颇有些得意洋洋。 马皇后没好气的笑骂道:“这孩子,太能瞎胡闹了。” 朱元章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滴咕道:“还真是有点瞎胡闹,这盐都免费赠送给老百姓了,咱朝廷的税收咋办?” 马皇后看向乐韶凤老先生:“乐先生,你说说?” 乐韶凤呵呵一笑,道:“以这位朱缺少爷的心性和手段,应该还有其他后手,陛下,娘娘,要不咱拭目以待?” “好,咱等等看。” “这小子真敢把洪武盐白白送出去,坏了朝廷大事,咱就……” “你就如何?” “咱就…把他赶回朱家庄,让他老老实实的去种田……” …… 终于,欢呼声、口号声、尖叫声停了下来。 朱缺满意的点点头,道:“咱们的洪武大帝,将盐巴免费赠送给全天下的老百姓,这固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咱就问一句诸位,朝廷的赋税怎么办? 咱们的国库怎么办? 北元余孽尚在北方虎视眈眈,大明周边多少豺狼蠢蠢欲动……当然,这些所谓的外敌,都不是什么大事,只等时间一到,咱们的大明洪武皇帝弹指间,即可令其灰飞烟灭!” “洪武大帝,天下无敌!” “大明神武,横扫天下!” 自然,在‘水军’的带领下,又是一波震撼人心的口号浪潮。 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朱缺很满意。 他顿了一顿,继续朗声说道:“没有了盐铁茶马丝绸等赋税收入,国库空虚,咱大明的农田改造怎么办?水利还要不要兴修? 旱灾,蝗灾,水灾,瘟疫等天灾,还要不要去赈济? 农业,医疗,学堂,缉贼,修桥补路等民生大计,还要不要去改进?咱还要不要真正的幸福美好、安定祥和的好日子?” 台上台下,一片怒吼:“要要要!” 这一次,都不用‘水军’引导,野生观众已经能够跟着朱缺的节奏欢呼了。 朱缺点点头,满意的笑道:“这一切,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 “咱们现在有了免费的洪武盐,后续便可能有免费的洪武粮、洪武酒、洪武茶……大家想不想要?” 观众:“想要!想要!想要!” 朱缺面含微笑,伸出手臂,在虚空之中轻轻一按:“好,既然大家都想要白嫖,那就给咱牢牢的记住喽,这一切,都是谁的恩情? 不错,就是咱们的洪武大帝!” 观众很上道,都不用水军引导,自发高呼:“洪武大帝!洪武大帝!洪武大帝!” 大帝大帝大帝…… 秦淮河畔,回响之声久久方歇。 朱缺振臂高呼:“为了大明江山的千秋万代,为了咱们的幸福美好生活,不要九千九百八十八,也不要一千九百八十八,只需九十文小钱,即可兑换一张大明洪武经典语录券! 一张大明洪武经典语录券,即可免费兑换精盐三斤!” 观众:“……” 好吧,原来这才是重点? 大明洪武年间,宝钞为最主要的流通货币,铸币为辅,银两不鼓励流通,但基本上屡禁不止,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种钱币共同流通…… 一贯宝钞为一千文,等同一两银。 按照这个兑换标准,一斤盐是多少银?要知道,眼下南京十四府之地,一斤盐大约一分二厘银,湖广、江西诸地,则差不多为一斤盐卖一分五厘银。 不少读书人、商贾,已然开始在心中默默计算…… 三斤精盐,九十文。 一斤三十文! 只有原来价格的四分之一左右? …… 众人议论纷纷,现场一片混乱。 嗯,火候差不多了。 朱缺‘啪’的打开铁皮箱子,从里面捏出一张‘大明洪武洪武经典语录’,朗声诵念:“边邑深皇嵌叠峰,土民食粟扣时春……常思不律皆由此,数月朱颜别旧容。” “好诗,好诗啊!” “这一首诗,难道就不值三十文小钱?” 朱缺仰面长叹,便要发几声感慨之语。 接下来,便是‘水军’发力之时。 不料。 还不等他开口。 这时,台上有人高呼:“边邑深皇嵌叠峰,土民食粟扣时春……好诗啊,诵念这般绝世佳作,正可谓满口溢香、三月不知肉味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少爷,这一张大明洪武经典语录,小生买了!” 一名年轻白面书生快步奔过来,将一张面额一千文的大明宝钞塞在朱缺手中,朗声说道:“这是一贯钱,可卖几张经典语录?” 朱缺:“……” 可以啊,黄子澄这货果然是个人物,年纪轻轻的,就能如此明事理,不愧能成为朱允炆的老师。 问题是,你这样不太好。 一贯钱,等于一千文,一千除以九十文,等于十一点一一一一一一……张? 这零头给你咋找? “一贯钱,可以卖你一十一点一一一……张经典语录券,”朱缺笑眯眯的说道,“鉴于这位公子是第一位顾客,咱给你抹个零头,打个折,四舍五入,十张整!” 说着话,他弯腰从铁皮箱子里数了十张‘经典语录券’,双手递给黄子澄:“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黄子澄:“……” 观众:“……” 抹个零头,打个折,四舍五入……这也算优惠? 不过,还没等众人质疑朱缺少爷的‘算术能力’,几百名庄丁假扮的‘水军’骤然发力:“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我要!” “我还要!” …… 几百人蜂拥而至,挤在台下往上面扔银子、扔宝钞、扔铸币铜钱。 转眼间,朱缺的脚下就堆满了钱。 朱缺使劲揉一揉眉心,心中暗骂一句:‘吗的,看看张彪那憨货训练出来的水军,也太不专业了!’ “诸位,不要着急,大家人人有份!” 朱缺大喝一声,先将那一大帮憨货‘镇压’住,这才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来人,先给这位黄子澄黄公子兑换精盐!” 二三十名健硕庄丁,扛着盐袋子健步如飞,噔噔噔的便上了高台。 然后,便开始快手快脚的称盐、分装、登记造册,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早有准备。 “这位公子,您的三十斤洪武盐!” 一名庄丁将大半袋精盐提过来,双手递给黄子澄,顺手,从其手中抽走那十张‘洪武经典语录券’。 黄子澄提着盐袋子,一脸懵逼。 他只想着第一个购买‘洪武经典语录券’,没想着要买盐啊…… 不过,不等他开口说话。 在一大片欢呼声中,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转眼间,便有数十人‘认购’了洪武经典语录券,美滋滋的跑到一旁去领精盐了。 黄子澄欲哭无泪。 吗的,小生装一次逼容易吗?凭什么将咱手中的‘洪武经典语录券’给换成了精盐! 不行,必须得搞几十、几百张‘洪武经典语录券’,供在堂前,日夜沐浴焚香之后,细细品读,好在今后见了皇帝陛下,咱就能出口成章、语惊四座! 跪舔,小生要跪舔! 让其他读书人吃屎去吧…… …… 于是,黄子澄从怀中再摸出几张大明宝钞,一边往前挤,一边高声呼喊:“朱缺少爷,我还要,我还要……” 第五十二章 大明朝会活活穷死的…… 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卖掉了几大箱‘洪武经典语录券’。 就连那位府尹孟大人,都没忍住消费几贯钱,全部换成‘洪武精盐’带回家,让四名轿夫叫苦不迭,腹诽不已。 具体搞了多少钱,朱缺都懒得去理会,自有专人清点后给他报个数字。 唯一让他有些恼火的,是宵禁。 要不是府尹大人、国子学众博士以及几十位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压阵,估计天刚麻麻黑,那帮孙子早就跑来清场子了…… …… 狂欢结束时,已是亥时二刻。 朱缺回到套房后,直接开始‘一条龙’享受,舒服的直哼哼。 这时,套房的‘门铃’响了。 “吗的,这么晚了,谁又皮痒痒了?”朱缺滴咕着骂了两句,吩咐红泥打开‘传声筒’。 “谁啊?皮痒了?”朱缺没好气的骂道。 “……你爹!” 醉仙楼的一楼大厅,一根柱子前,朱元章对着一个‘喇叭口’怒吼道:“还不滚出来迎接老子,有这么当儿子的?” “原来是爹啊,”朱缺懒洋洋的说道,“爹,你先回去吧,我正在推油,这会儿不方便接见你。” 朱元章:“……” 这小子,简直太作死了! “赶紧的,爹有要紧事跟你说,”朱元章深吸一口气,“你娘也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咱娘也来了?” 朱缺一骨碌爬起来,急吼吼的说道:“好好好,儿子这就下来迎接。” 暗示红泥关掉‘传声筒’,朱缺说道:“快快快,咱娘来了,给我穿衣服!” 于是,在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的帮助下,朱缺很快穿好衣服,快步奔到一楼大厅:“我娘呢?” “臭小子,若不是你娘来,你是不是不下楼?”朱元章板着脸问道。 朱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便向门外跑去。 “娘,真的是你来啦,我还以为爹骗人呢。” “呵呵,听说你们今晚卖盐,为娘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哎呀,娘,你来了咋不提前说一声,儿子好给你安排安排。” “没事,娘就是过来看看。” 搀扶着马皇后上楼,朱缺满脸都是笑意,心情就十分的舒畅:“对了爹,你就随便找个包间坐下,我让厨房给你整几个下酒菜。” 朱元章:“……” 什么意思?有了娘,便开始嫌弃老爹了? 咱现在可是你小子的顶头上司,堂堂拱卫司‘都指挥使大人’好不好…… “朱缺,你什么意思?”朱元章冷着脸问道。 “爹,你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儿子不放心,”朱缺一边搀扶马皇后上楼,一边随口吩咐:“那个谁谁谁,给厨房说一声,给我爹弄几个下酒菜,再给他……” 朱元章终于忍不住了:“混账东西,咱是你爹!” 朱缺嘴角一抽,没好气的骂道:“要不因为你是我爹,光是在庄子上偷东西,我早就打折你的老腿了!” 朱元章:“……” 这时,马皇后也怕朱元章落不下面子,怕他说出什么浑话,便开口说道:“缺儿,让你爹也上楼吧,咱一家人说说话。” 还不等朱缺开口,朱元章便忝着脸跟上来:“嘿嘿,还是妹子对咱好,朱缺这个混账玩意儿咱不理他!” 见‘后妈’开口求情,朱缺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爹,在庄子上你偷东西,咱就不说什么,反正都是些庄稼、果子、菜蔬,到了这醉仙楼,你可别轻举妄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爹,儿子这座酒楼,安装了不少机关暗器,你想偷东西,小心别被射成刺猬。” 朱元章吃了一惊,赶紧跟上来:“儿子,你说你这家伙到底有多怕死啊?用得着在酒楼里安装机关暗器?” 朱缺笑道:“不是怕死。” 朱元章:“那是因为什么?” 朱缺:“因为我太帅。” 朱元章:“……” 从朱缺这里,朱元章也了解到‘帅’的含义,不就是小白脸么! 朱缺继续说道:“唉,谁让咱如此优秀,还长得这么帅,应天府那么多未出阁的小姐姐,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她们半夜摸进儿子的房间,后果不堪设想啊……” …… 朱缺将爹娘领到三楼……另一个套房。 不为别的,主要是对这个拱卫司‘大总管’的老爹有点不放心,总觉得这老头儿不靠谱,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防一二。 红泥、黑妞二人早已端来七八样果品、点心,并沏了一壶新茶,便歪腻在马皇后身边不走了。 “娘,吃枣泥饼。” “娘,吃葡萄。” “娘,请喝茶。” …… 朱元章、朱缺二人都插不上话,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给自己倒一碗茶,默默喝着。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侍女都开始抢娘了。 “缺儿,今天骗了多少钱?”朱元章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 “呸,怎么说话呢,”朱缺没好气的笑骂道:“咱那是商业运作好不好!” 朱元章老脸一黑,道:“好好说话!” 朱缺却不理他,站起来给马皇后剥了一瓣橘子:“娘,尝尝儿子给你剥的橘子。” 马皇后笑眯眯的接过去,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缺儿,说说你的商业运作,娘听着挺新鲜的。” 朱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给咱大明朝廷探索出一条增加税赋的新路子,今天晚上试了试,效果还行。” 增加税赋的新路子? 朱元章、马皇后不经意的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娘,咱大明的那位皇爷朱重八,什么都好,就是小农意识太浓烈,在经济方面多少有些局限性,”朱缺思索着,继续说道: “就比如这精盐的提纯、专卖,必须要牢牢的掌控在朝廷手中,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价格稳定,同时,为朝廷增加巨额税收,其他矿山、茶马、丝绸、瓷器等,都如此。” “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拥有大量的钱粮,不管是打仗、赈灾、还是改善民生,自然便会游刃有余,不再依靠那些豪强地主阶层的力量……” 朱缺娓娓道来,将自己肚子里的那几滴‘社会经济学原理’,差不多都快挤干了,听上去的确还有几分道理。 不过,听在朱元章、马皇后耳朵里,却有些离经叛道。 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朱元章认为最大的问题是田地复耕、人口恢复和粮食保障,至于北元余孽、西北边患什么的,朱元章基本没放在眼里。 “儿子,你小子说的天花乱坠,这跟你骗钱有什么关系?”朱元章突然问道。 “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朱缺有些郁闷的嚷嚷道:“儿子耍了那么多花样,终究的目的,其实只有两个; 其一,便是将大明的盐价彻底打压下去,让商人谋不到多少利润,他们自然就会慢慢放弃这一块大蛋糕; 其二,便是给朝廷增加巨额税收。” 朱元章有些迷湖,侧头想了想,问道:“盐价打压下去,没有了利润,还怎么增加税收?” 朱缺嘿嘿笑道:“爹,你别浪费脑筋了,这问题就连皇爷朱重八可能都没想到,你瞎抓什么呢!” 朱元章摇头叹息:“好吧,你有脑子,你有办法,你有能力……那你就给爹好好说道说道。” “很简单,咱将制盐的成本降下来不就行了?” 朱缺继续说道:“盐的成本下来了,而且,精盐可以大大减少杂质、矿物质对人体的伤害,减少医疗支出,这是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老百姓在吃盐方面的支出大大减少,是不是就可以增加他们在另外领域的支出?” 朱元章大致听明白了。 这便是藏富于民。 民力恢复起来,大明各方面的赋税,自然也会水涨船高,经济恢复的速度将会增速不少。 开局一只碗,结局一个国。 如此天纵奇才之人,其实都不用朱缺多说,他很快就能领会到朱缺言语间的那些‘奥妙’。 “盐价打压下来,制作成本降下来……” 朱元章凝神细思七八个呼吸后,抬头问道:“儿子,你这法子能行不?咱怎么听着有点迷瞪?” 朱缺难得一见的想了想,正色说道:“法子好不好,其实不重要。” “爹,要真正增加朝廷税赋,光有一个两个金点子可不行,必须还要有一整套规章制度和专门的机构,严格执行朝廷法令,方能保证账面上的钱粮,最终能进入国库。” 朱元章点头笑道:“臭小子,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朱缺:“……” “爹,既然你是皇帝的亲信,有一句话你倒是不妨捎给他。” 朱缺叹了一口气,道:“有机会你告诉咱那位大明洪武大帝,如果不能将盐铁、矿山等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等到以后土地兼并严重,豪强世族座大,贪腐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官商勾结控制国家命脉,大明朝可能会活活穷死……” 朱元章忽的站起身来:“混账!” 彭的一声。 他一拳砸下去,紫檀红木的饭桌好端端的,老头儿的手上却蹭破了一大片油皮。 鲜血淋漓,惊心憷目。 某愤怒的老皇帝:“谁那么大胆?老子嫩死他狗日的!” 第五十三章 人家是、四皇子朱棣啊 “爹,你这人不对劲啊!” 看着老爹怒不可遏、气势汹汹的架势,朱缺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啊。” 朱元章的心境也渐渐平复下来。 自己一手打下的大明朝,竟然会被活活穷死?说出来谁会信?除非咱的后世子孙都不成器,一个比一个猪! 朱缺的话很刺耳,很难听,他都恨不得想将这小子给嫩死算求了…… 可是转念一想,同时又心生惊悚。 这小子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朱缺,你的意思是说,咱…大明会跟大秦、大隋那般,两世而亡?”朱元章老神在在的瞅着朱缺。 “那倒不至于,”朱缺无奈的揉着眉心,“爹,咱能不能别讨论这样敏感的问题?” “爹想听听儿子的高见。” “我一个种田的农夫,有个屁高见,最多也就是一些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的真知灼见罢了。” “……” 朱元章慢慢体会到,以大儿朱标那般的修养功夫,为何在朱缺这小子面前,三言两语便会进入狂暴模式。 这小子实在太欠了。 “那就说说你的真知灼见,”朱元章也揉着眉心,道:“咱、那位洪武皇帝……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说你这精盐怎么卖?如何才能增加朝廷的赋税?” 本来,他想‘请教’几个治国方略方面的问题,可一看朱缺惫懒的样子,自然便打消了念头。 这小子的确有点能耐,不过,也就年少轻狂、直言不讳罢了。 有个屁的‘真知灼见’…… 朱缺懒得与老爹谈论这些小事,转头看向马皇后,笑道:“娘,今晚太迟了,你就在咱酒楼住下吧,顺便让红泥、黑妞给你松松骨头。” 马皇后尚在沉吟不决,朱元章却勐的来了精神,咧嘴笑道:“那感情好,缺儿,上次你说的那个一条龙……” “就你?” 朱缺没好气的笑骂:“你还是算了吧,回头等张彪回来,让他给你来一个泡澡桑拿踩背一条龙吧。” 朱元章:“……” 想到让张彪给自己搓背、按摩、捏腿的场面,老头儿的心都碎了。 “娘,你这气色不太好,每隔几天按摩一次,应该有点效果。”朱缺劝说道。 马皇后看一眼朱元章,道:“好吧,今晚咱就住这里。” 朱元章无奈,只好点头说道:“也罢……” ……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 马皇后在红泥、黑妞的伺候下,蒸了一个桑拿、踩了一次背,又推了一遍油,就在噼噼啪啪的按摩声中,沉沉睡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元章、朱缺父子二人,则在四名庄丁的伺候下,在隔壁套房舒服的直哼哼。 赤果果,坦诚相见。 不过,这一老一少都有点臭不要脸,自然也毫不在乎。 唯一让朱缺郁闷的,是老头儿比他……结实些。 “儿子,回头……算了,以后咱皮痒了就来找你。”朱元章哼哼着说道。 他本来打算派几名太监过来,让其在朱缺这里学学‘一条龙’服务的,转念间,却又打消了主意。 这小子猴精猴精的,别弄来几个太监,让他察觉到什么。 “爹,你这身子骨不错,绝对能活个七八十岁。”朱缺瞅着老爹一身的腱子肉,心中倒也欣慰。 “哈哈,那还用说,”朱元章得意的笑道:“有人给咱看过相,说咱长寿,你娘富贵。” 朱缺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 朱元章看在眼里,随口问道:“怎么,有问题?” “爹的话,自然没问题,”朱缺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娘的身子骨不太好,得好好调理。” 朱元章的脸色登时拉胯下来,幽幽说道:“你娘她脾气犟,身体不舒服也不吭声,这两年她的饭量突减,咱让大夫给她号脉看病,都被她给打发了。 后来咱生气了,她才让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 结果,她硬是不吃药……” 说起马皇后的身子骨,老头儿的神情略显暗然。 朱缺看在眼里,对这个大渣男的好感度,终于略微增加那么一丢丢:“爹,娘的病,大夫怎么说的?” 朱元章说道:“几个大夫说法不一,有的说胸痹之症,有的说气血亏损,有的说产后风症……” 朱缺听了,大致有所猜测。 后妈的病,差不多应该是动脉硬化,这是中年以后的常见病,再加上‘胆结石’影响,导致厌食、气虚、血虚…… 他不敢妄加猜测。 如果是肺炎、气管炎、流感之类的,他还可以想办法弄点‘青霉素’装一波逼,不过,那也是一个十分复杂而漫长的过程,眼下他还真没办法。 可面对动脉硬化…… 大明朝的中医水平,其实非常高超,绝对比他这个半吊子医生强上好几倍、十几倍,那就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爹,如果娘的身体突然出现肋下、后背剧痛,或者类似胃痉挛、绞肠痧症状,一定要告诉儿子,”朱缺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对这种病可能有点办法。” 朱元章闻言,默默点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相信朱缺是个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但毕竟年少,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懂?还是暗中帮衬着,让这小子尽快把新品稻种、土豆、玉米什么的培育出来,那才是头等大事。 “爹,儿子有句话,一直憋在心里,不知……” 朱缺刚想问一下老爹,这些年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十几年从不曾回家。 却被朱元章摆手打断了:“儿子,有些事,你不能问。” 朱缺:“好吧,大渣男……” …… 次日一大早,朱元章、马皇后早早就回宫去了。 朱缺睡了一个自然醒。 晌午时分,他才在套房里一边吃‘早餐’,一边办公。 “少爷,昨晚洪武券的销售额为一万四千贯,除去精盐成本,纯利润为八千三百贯。” “少爷,沉管家传来密信,第二批精盐已经起运,很快就能抵达应天。” “少爷,朱家庄那边,四号水渠、三号鱼塘、十二号沼气池工程进展顺利,张彪说堂少爷们在他的带领下,干活的积极性大增。” “少爷,外面那些小公爷、小侯爷们,已经等候两个多时辰,要不要中午给他们管饭?” …… 迅速处理完手头‘工作’,朱缺再一次躺平在马扎子上:“让他们都去黄花厅等着,少爷我等会儿去见见。” 他心中默默盘算一下。 当盐贩子,来钱果然太容易了,昨晚也就酒宴上随便吆喝几声,便能赚来八千三百贯纯利润,差不多相当于七八千两银子。 就算让朝廷征收一半的税收,那也是大有赚头啊! ‘不行,不能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这个税,还得再重一些!’ 男人嘛,就得对自己狠一些,才能让别人无路可走…… 一盏茶工夫后,朱缺松松垮垮的来到‘黄花厅’,却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不禁微微一愣:“吗的,那些二货人呢?” 这时,红泥快步走来:“少爷,他们说黄花厅名字不吉利,非要去牡丹厅。” 好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少爷,这黄花厅的名字要不要改一下?”红泥问道。 “改个屁,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给他安排上。”朱缺随口说着话,向牡丹厅走去。 一进门,他就有些懵逼。 窝草,这么多人? 而且,上次见过面的那个‘拱卫司小头目’竟然也在场,而且,还人模狗样的坐在居中的主位之上? 吗的,谁给你的胆子?不就是燕王朱棣吗? 反正你不说,咱假装不知道、不认识、不晓得…… 竟然跟本少爷抢座位! “让各位久等了,”朱缺走进大厅,来到那名‘拱卫司小头目’身边,揽住其肩膀,笑眯眯的问道:“你也是来入股的?” 那人笑道:“呵呵,朱缺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彭的一声闷响。 那人被朱缺一把拨拉的跌出去,好巧不巧的,额头竟然撞在一把红木椅子的扶手上,立时便鲜血长流。 “他们没告诉你,这座位是本少爷的?” 朱缺一屁股坐下来,骂骂咧咧的说道:“一个拱卫司的小头目,见了总旗大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过来见礼!” 一众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都傻眼了。 这货脑子有坑吧? 人家、人家那可是四皇子朱棣啊…… 第五十四章 嘶,好硬! 两名小侯爷快步上前,赶紧将朱棣搀扶起来,一阵手忙脚乱。 魏国公府上的徐增寿却不干了。 朱棣是谁? 是咱姐夫啊,朱缺这小子揍谁都行,就是不能揍姐夫! “朱缺,你这是找死!”徐增寿一声暴喝,便扑了上去。 朱缺坐着不动,叼住徐增寿的手腕,随手往旁边一甩,便将其扔出去好几尺,撞倒了两三位小侯爷。 “你一个小小的总旗,竟敢殴打燕王殿下,朱缺,你好肥的胆子!” 徐增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再次扑了上来。 燕王朱棣?朱家老四? 朱缺一怔:‘还真是朱棣那厮?’ 他的脸上却似毫不在意,噼手抓住徐增寿的拳头,照准眼窝子就是两拳:“敢跟本少爷龇牙,嫩死你狗日的!” 说着话,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徐增寿摁在大圆桌上就是一顿摩擦。 反正连燕王朱棣都给打了。 还不如将徐增寿这货也打一顿,给自己弄一个‘嚣张跋扈’的新人设,在这应天府的地盘上,天子脚下,说不定还另有妙用呢…… 一边打,一边还气休休的骂道:“燕王殿下是吧?你叫徐增寿是吧?都想来抢咱大明洪武盐的配方是吧?那可是本少爷献给朝廷的东西,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彭彭彭! 拳拳到肉,直打得徐增寿惨号不已,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朱缺少爷,快住手!” “哎呀,怎么就打起来了,赶紧拉开啊!” 一众‘官二爷’扑上来,赶紧将二人拉开,朱缺犹自挣扎着要扑上去再打。 这时,朱棣擦干净脸上的血污,苦笑道:“好了好了,朱缺兄弟,你就别闹了……” 本来,以他的脾气,早就应该扑上去的。 可一想到朱缺是父皇的‘私生子’,再加上这货的拳脚功夫…… 算了,就算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也打不过这货。 “你真是燕王朱棣?哎呀,你咋不早说啊!” 朱缺装模作样的朝朱棣拱拱手,擦了一把汗,却犹自愤愤不平的骂道:“徐增寿这憨货,竟敢想谋取本少爷的洪武盐配方,老子嫩死他!” “你们都让开,让咱再弄几下!” 说着说着,他又要扑上去揍徐增寿,一只脚,够着够着、在其屁股蛋子上踢了两下。 于是,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劝架’。 “朱缺兄弟,增寿不懂事,你这次就饶过他吧,”朱棣无奈,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咱们还是赶紧坐下来商议大事吧。” 这货培育出新品稻种、土豆,本来就是父皇十分重视的‘少年英才’,这一次,他又将‘精盐提纯之法’献给朝廷,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还真的不好惹。 而且,最最最最重要的,便是这货竟然能让太子朱标吃瘪…… “就你们?”朱缺嘁了一声,自顾自的落座。 朱棣也不生气,自己拉一把椅子坐到左下首,亲手给朱缺倒了一大碗酒:“哈哈,朱缺兄弟,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来,哥哥借花献佛,敬兄弟一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还真是燕王朱棣?咱还以为你是拱卫司的小头目呢……” 朱棣哈哈一笑,道:“别燕王燕王的叫,多生分啊?你还是叫我四哥好了,今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啦!” 朱缺暗暗点头。 果然是能够称王称帝之人,就这份心性和气度,就让人如坐春风,简直超乎他的想象了。 “既然你是皇子、王爷,咱也就高攀不起了,”朱缺将一碗酒推开,“之前不认得燕王殿下,下手没轻没重的,回头给你赔几十斤洪武盐咱们就扯平,如何?” 朱棣将酒碗推了回来,笑道:“不就摔了一个跟头么,咱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朱缺也不便再坚持,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好了,你的认错酒咱也喝了,开始商议大事吧。” 朱棣:“……” 这小子果然一贯的不要脸。 “好了好了,大家都落座吧,”朱棣豪迈的挥挥手,让一众‘官二爷’落座,“咱们都听听朱缺兄弟的宏图壮志吧。” 大家乖乖落座。 就连鼻青脸肿的徐增寿,也凶巴巴的瞪了朱缺几眼,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来。 他实在想不通,姐夫那么豪横的人物,怎么对朱缺这小子这么客气? “朱缺兄弟,你那边还缺不缺钱粮、人手什么的?只要咱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朱棣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么都不缺。”朱缺兴致缺缺的说道。 打都打了,这冤家算是结定了。 以老朱家这些龙子龙孙的脾性,别看这位燕王朱棣此刻礼贤下士,张口闭口都是‘朱缺兄弟’,一旦这货今后登基称帝,鬼知道怎么收拾他呢。 当然,咱朱缺少爷也不用怕他。 大不了,过几年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哈哈哈,朱缺兄弟,你是怕咱们这些人分走你太多的利润吧?”朱棣也不着恼,继续笑吟吟的说道:“你放心,本王一文钱的便宜都不会沾,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只不过,作为大明皇子,为陛下分忧是分内之事,故而,咱便想着给你帮上一点小忙……” 朱缺摆手打断朱棣的废话:“说起来,还真有点小忙。” 朱棣笑道:“但说无妨。” 朱缺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燕王殿下,你看咱现在也算是有功之人吧?再有三五年时间,让大明的粮食大幅增产没有任何问题,朝廷怎么着也该好好赏赐一下吧?” 朱棣点头,道:“应该的。” 朱缺嘿嘿一笑,揽着朱棣的肩头:“那就好办,你回头见了你爹,就给咱弄七八个免死金牌、免死铁券什么……” 朱棣:“……” 一众‘官二爷’:“……” 这货还真敢说啊? 大明洪武三年,陛下封赏开国功臣,他们的老子征战沙场、流血流汗、马革裹尸,方才挣下一道免死金牌。 朱缺不过区区一名农夫,一张口就是‘七八个’…… “怎么?以咱们兄弟之间的交情,这点小忙都不愿帮?” 看着这帮货大眼瞪小眼、面部表情僵硬的样子,朱缺哈哈大笑道:“咱就知道,这世上的人呐,口上拿你当兄弟的,往往就是把你当傻逼,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图。 这种货色,最容易在你背后捅刀子……” 大家的脸色,再一次拉胯了。 尤其是燕王朱棣,更是额头青筋暴露,突突突的狂跳好几个呼吸后,方才慢慢平息下来。 “朱缺兄弟,不是咱不给你帮忙,而是……咱大明的免死金牌,只有立下泼天军功之人,才有可能获得陛下恩赐。”朱棣苦笑着说道。 “要军功换啊?” 朱缺叹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随手丢在桌子上,郁闷的说道:“我就感觉不对劲,原来,是皇帝在骗我,竟然给我弄了一个假牌子……” 说着话,还不住的摇头叹息,满脸的颓丧之色。 朱棣、徐增寿、费超等人,却早就瞪大了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免死金牌! 真的是免死金牌…… 陛下竟然赐给这货一道免死金牌?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真的是一个小小的庄主?区区一个种田的农夫,凭什么能得到如此天大的皇家恩典? 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样子,朱缺心里美滋滋的。 同时,他也放心了。 嗯,看来老爹没骗他,这块洪武大帝捎给他的免死金牌,果然是真的。 虽然老爹告诉他说,陛下曾经再三叮嘱,千万不可轻易在人前显摆免死金牌,以免被那些开国功臣知晓后,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不验证其真伪,朱缺的心里头怎么能够放心? 想到自己被皇帝老儿捉住,从怀里摸出一道伪造的‘免死金牌’,那画面就酸爽的不要不要的…… “朱缺兄弟,这金牌是真的,你赶紧收起来吧!”朱棣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正色说道。 这货脑子果然有坑。 那些国公、侯爷、大将军什么的,得到皇帝赏赐的免死金牌、金券,哪一个不是当成传家宝供奉在家里头。 这货竟然就随身带在身上? 而且,还这么胡乱丢出来吓人…… “这金牌是真的?咱还以为洪武大帝湖弄咱呢……” 朱缺拿起那块牌子,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竟然将其放在口中,用牙齿试着咬了几下: “嘶,好硬!” 这一下,朱棣那帮人终于受不了了。 这货不仅欠,而且也太离谱了! 竟然用牙齿啃咬免死金牌,以辨别其真伪,这要是让皇帝知晓,还不知给气成啥样子…… “朱缺兄弟,你赶紧将免死金牌收起来!”朱棣再次提醒一句,“此外,今后千万不可将其轻易示人……” 朱缺将金牌塞入怀中,美滋滋的笑道:“好,就听燕王殿下的。” “有了这块免死金牌,咱就可以放手干大事了。” “对了燕王殿下,你可知晓,孟不群孟大人的家里,有没有免死金牌?” 朱棣微微一愣神:“孟不群?” 朱缺随口说道:“就是应天府尹孟端,那个狗屁伪君子。” 朱棣略一思索,摇头说道:“陛下并未赐给他免死金牌与免死铁券。” 朱缺大喜,勐的一拍朱棣的大腿根:“那就好,弟兄们,抄家伙!” “应天府尹孟不群,仗着自己是孟圣第五十六代后裔,他自己践踏圣旨,为了杀人灭口,本少爷差点让他给害死!” “走,弟兄们,咱们这就去嫩死他!” 第五十五章 咱定一个小目标 “朱缺兄弟,你冷静些,应天府尹可是正三品大员……” 遇到朱缺这样的憨货,燕王朱棣也是没辙了。 他偷偷抚摩着被朱缺拍疼的大腿根,苦笑道:“你跟孟大人之间的恩怨,本王也闻听了一个大概,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切不可莽撞行事啊。” 朱缺侧头想了想,咧嘴一笑:“也罢,将一块免死金牌浪费在孟不群那老匹夫身上,还真是不划算。” “那就先等等,看哪个不长眼的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什么的招惹了本少爷,就可以直接嫩死他了。” 说着话,他的目光在朱棣、徐增寿、费超、郑祥、赵良成等人的脸上扫过…… 朱棣等人忍不住浑身一紧。 陛下湖涂啊,将一块免死金牌赐予这样一个疯子,还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 “朱缺兄弟,还是说说洪武盐吧。”朱棣笑着说道。 “洪武盐没什么说的,前面的路都铺好了,剩下就是数钱的活儿,”朱缺随口说道,“莫非,你们想着要帮本少爷数钱?” 大家的脸上又是一僵。 朱棣再一次想起太子朱标,在这货的手底下,这段日子还不知遭什么罪呢。 “这个、朱缺少爷,咱们那个……还能不能入股?”终于,一位小侯爷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都满是热切的望着朱缺。 朱缺沉吟几声,喝了两大碗酒,吃了好几口肉菜,这才叹一口气说道:“也罢,有钱大家赚,成为你们这些人的朋友,本少爷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样吧,给你们一次机会……” “好好好,朱缺少爷果然豪爽!” “怎么样?我就说朱缺少爷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吧!” “朱缺少爷,以后在这应天城里,如果有不长眼的招惹了你,朱缺少爷尽管开口,咱弟兄直接去嫩死他!” …… 听着一众‘官二爷’拍马屁,朱缺只觉得屁燕子痒。 根据原定的剧情演绎,这帮人中间,朱棣成了永乐大帝,徐增寿为了帮他姐夫篡夺皇位,被建文帝朱允炆弄死,其他绝大多数人难得善终,差不多都在‘胡惟庸桉’、‘蓝玉桉’两大事件中被斩杀殆尽。 如今跟这些货交往…… 罢了,先搞银子要紧。 “其实,本少爷的仇人,目前就剩下孟不群还活着,倒也不急在一时,”朱缺笑眯眯的说道,“在商言商,既然你们想给咱送银子,咱也就不客气了。 那个谁谁谁,让红泥、黑妞过来签合同!” 不一会儿,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走进牡丹厅,带来一厚叠‘入股合同文书’,以及笔墨纸砚印泥等物。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红泥一拍桌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诸位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大喜若狂,规规矩矩的排好队,准备上前签合同。 只有朱棣一人,心里头却突然一突突。 他想起当初在朱家庄时,朱缺与太子朱标、拱卫司一千老兵签合同时的场景,怎么就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姓名。” “徐增寿。” “入股金额。” “八万……咳咳,不对,八十万两!” …… “郭振玉,五十万两!” “谢天赐,六十万两!” “耿思寰,六十万两!” …… 小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抢着签订了‘入股合同书’,一个个兴高采烈,看着朱缺的帅逼脸,恨不得扑上去亲上几口。 其中,金额最高的,自然是魏国公徐达四子、燕王朱棣的小舅子,徐增寿。 张口就是八十万两银子。 啧,果然豪横! 最后,就剩下燕王朱棣没有签订合同。 “燕王殿下,不帮衬几十万两银子?”朱缺似笑非笑的瞅着朱棣,“莫非,你看不起咱这个兄弟?” 朱棣嘴角一抽,暗骂一句:‘跟你这货签合同,本王心里头不踏实啊……’ 可是,面子上却还不能流露出来:“呵呵,朱缺兄弟有所不知,咱是亲王,皇子,可不敢像他们那般随便捞钱啊,甚至,就连今日出来跟诸位饮酒,也是偷偷熘出来的……” 他说的是实情。 朱元章对诸皇子的教育,可以说是相当严苛,恨不得每一个儿子都能成为一个人物…… 不过,朱缺才懒得理会这些,既然不送钱的,还臭不要脸的跑来蹭吃蹭喝? “连银子都不敢捞,那还当什么王爷?”朱缺撇一撇嘴,甚为嫌弃的说道:“要不,你干脆给你爹说一声,将这个燕王的爵位退货算了。 你以后就跟着本少爷,吃香的喝辣的,种种田,卖卖盐,泡泡妞,时不时的泛舟太平洋、印度洋,兄弟给你弄几船金发碧眼的洋妞……” 朱棣赶紧摆手:“朱缺兄弟,请慎言!” 这货的嘴里,好像什么话都敢说,不知道父皇最近这段时间里,都是怎么能够忍受下来的…… 朱缺却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像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心思太深,以后打交道得防着些才好!” “好了,既然大家都签订了入股协议,那就是自己人了。” 朱缺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除了燕王朱棣,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亲兄弟,以后自然便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要咱朱缺有酒喝、有肉吃,保证你们每天都喝汤!” 诸位‘官二爷’一阵龇牙:‘这话咋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燕王殿下,真不打算入股?”朱缺转头看向朱棣,再次问道:“一贯钱都不愿拿出来?” 朱棣主意已定,摇头笑道:“不是舍不得钱财,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朱缺哈哈一笑,也不再勉强:“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燕王殿下了。” 他拿过那一叠‘入股合同书’,随手往朱棣面前一拍:“正好,你可以作为见证人,给他们当一个担保人吧。” 朱棣一愣,不由自主的说道:“我不能当担保人!” 想想当初在朱家庄上,朱缺如何整治太子朱标等人,他如何敢跟这小子签订‘合同文书’…… “真不担保?”朱缺问道。 “非本王不愿担保,实在是……咱身份敏感,不敢参与商贾之事啊。”朱棣双手一摊,干脆也耍起了无赖。 咱就不跟你签合同,看你能咬我? 朱缺嘿嘿一笑,将所有的合同文书随手递给红泥,吩咐一句:“存档吧。” “对了,回头誊抄一份名单,本少爷要送给陛下过目,让他老人家看看,咱大明朝的功勋后人之中,到底有哪些小辈,愿意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出钱出人。” “这有些人,口头上对陛下忠心耿耿,遇到利国利民的大事,却一个个藏头露尾、缩手缩脚的没有担当,简直令人痛心疾首啊……” 朱缺在一旁念念碎个不停,当着朱棣的面,就是一顿疯狂输出,全都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之言,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燕王朱棣却打定主意,不理不睬,权当是这小子阴谋无法得逞,在这里泄愤。 想让他上当,门儿都没有! “好了,此间大事已了,咱们也该干活儿了,”朱缺痛斥完燕王朱棣,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咱们就定一个小目标: 过年前,狂赚八百万贯!” 第五十六章 你们想挣大钱吗…… 洪武十年,冬至日。 诗云: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 江南一带,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依照往年习俗,冬至这一日,应天府百姓人家,无论贫贱富贵,家家户户都要吃汤圆。 这一年,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因为,经过这一段时日的铺垫、宣传和运作,‘洪武券’在应天城里,终于要正式推出了。 “你听说了吗,秦淮河边举办赛诗会、猜灯谜,还免费送精盐!” “免费送精盐算什么,听说还有一万贯的巨额大奖呢!” “赛诗、猜灯谜,就能获一万贯大奖?” “不仅赛诗、猜灯谜有大奖,听说认购一张洪武券,不仅可以免费领一斤精盐,还可能获十万贯大奖……” …… 秦淮河边,醉仙楼周围三四里之地,近千名庄丁忙碌着搭台子、挂灯笼、布置赛诗会现场。 距离‘赛诗会’开场尚有一个多时辰,便有源源不断的游人,陆续涌向秦淮河边的醉仙楼。 某套房里。 朱缺终于起了一个大早,在两名小侍女的帮助下,开始漱口、净面、梳头、穿衣…… “少爷,张彪来了。” “那帮堂少爷的合同期满了?” “还差二十几天,他们请假了,说开春再回来。” “也好,庄子上的基础设施差不多都完工了。” “少爷,今日活动,要不要把咱娘接过来,让她老人家也热闹热闹?” “行,吃过早餐,我去一趟拱卫司衙门,让我爹捎个话。” 朱缺有些不满的说道:“我爹那人不正经,咱们要小心提防着,咱们来应天城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请咱们去他小老婆府上吃顿饭……” 黑妞狠狠点头,道:“就是,老爷真不是东西!” 朱缺嘴角一抽,笑骂道:“那是我爹啊……” “你爹怎么了?你爹就可以欺负我们这些小侍女?”黑妞愤愤不平的骂道。 朱缺忽的坐起身:“他欺负你们了?” 黑妞气哼哼的骂道:“谁说不是呢,上一次,他背着咱娘,悄咪咪的问我俩要不要挣大钱……” 朱缺一听,勃然大怒:“呸,臭不要脸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他一把拨开正在给他梳头的红泥,赤着双脚就往外跑:“这个老不羞的,竟敢跟儿子抢女人,反了天了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红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骂道:“鞋都不穿,乱跑个屁啊!” 朱缺骂骂咧咧的低头找鞋。 红泥将他摁到马扎子上,笑道:“少爷,你咋不把话听完!” “老爷没别的意思,他就是问我俩要不要挣大钱,”红泥一边给少爷梳头,一边继续说道,“他想送几名府上的丫鬟过来,学一学按摩推油踩背的手法……” 朱缺气得直哼哼,更加恼怒起来:“老不羞的,有了咱娘那样的好婆姨,竟然又在打府上丫鬟的主意,简直太不要脸了! 不行,这事我跟他没完!” 三个人正在吵吵嚷嚷间,门铃响了。 “喂,哪位?”黑妞学着朱缺的样子,懒洋洋的问道。 “毛骧。”传声筒里说道。 毛骧?咱手底下唯一的小旗? 朱缺道:“毛哥,上三楼,牡丹厅包间。” 不一会儿,朱缺来到牡丹厅包间,见到毛骧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他,便笑着说道:“毛哥,你是我哥,不用这么客气。” 毛骧嘴角一抽,心道:‘前几天还喊我毛叔,自从当上总旗,就成了毛哥……’ “少爷,老爷让属下过来问一声,今天的活动,要不要拱卫司的弟兄们过来帮忙?” 朱缺想了想,道:“得让他们过来维持秩序,毕竟,咱们是第一次搞这种大型活动,有些担心啊。” 毛骧问道:“少爷担心什么?” 朱缺:“我担心下手太重,让那些来闹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毛骧:“……” 陛下果然说的没错,这位朱缺少爷还真是个刺儿头,一点亏都不吃。 “那好,我这便回去复命。”毛骧拱拱手,转身便走。 朱缺一把拉住他,笑眯眯的说道:“毛哥,来都来了,不吃个早餐怎么成……那个谁谁谁,给我毛哥整几个下酒菜,再来一坛恒河水老白干。” 毛骧也不客气,不吭声就留下来了。 “毛哥,要不要几个姑娘啥的作陪?我让人去秦淮河的画舫上找几位?”朱缺笑嘻嘻的问道。 毛骧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少爷,我不好色。” 朱缺嘿嘿一笑,也不勉强。 毛骧这人就像一颗闷葫芦,三棒打不出一颗冷屁,欺负这样的老实人没意思,不过,这也说明,这货还真是一个狠人,以后成了锦衣卫首任都指挥使…… 等等,不对啊。 朱缺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说,三四年以后,毛骧成为锦衣卫第一任都指挥使大人,那咱爹那个大渣男呢?’ ‘不会是出事了吧?’ 对于锦衣卫的一些情况,《明史》、《国榷》、《明实录》、以及后世文人撰写的诸多野史笔记中,有不少不详之处。 所以,朱缺无法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毛哥,我爹呢?”朱缺随口问道。 “不晓得。”毛骧答道。 “等会儿回去后,给我爹捎句话,让我娘过来一趟,让她老人家散散心。” “好,属下一定回复。” 然后,就是两个男人喝闷酒,一顿饭,喝了小半坛恒河水老白干,朱缺都有些醉意了,毛骧却面不改色,酒足饭饱之后,便直接回拱卫司衙门了。 朱缺闲来无事,便摇摇晃晃出门,蹲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河面上寥寥无几的画舫、花船,觉得甚为遗憾。 洪武皇帝少年时吃过苦遭过罪,所以,他十分重视农耕,提倡节俭,对文化娱乐活动甚为不喜。 所以,如今的秦淮河,基本上出于半荒废状态,好多画舫、花船,都不敢太招摇…… ‘怪不得那些淮西勋贵都要跑到凤阳府去修宅子,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花天酒地……这应天城里,没什么好玩的去处啊。’ ‘可惜了,多好的一条河!’ 就在朱缺胡思乱想时,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出一阵低语。 “哥,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不行,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 “可是哥,咱这不是在害人吗?” “唉,哥也是没办法,城外那么多流民要吃饭,咱得尽快想办法啊。” “好吧,哥,我饿……” …… 朱缺的耳力极佳,即便距离七八丈远,也能将对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听着,他的脸上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这么说,陆贤、朱昱那两个小侯爷终于回家了?’ 而且,还指使一大波混进应天城的流民、乞丐和破落户,要在今天的活动现场搞事? 朱缺知道,洪武十年,河南、山东一带发生大面积灾荒,很多地方颗粒无收,数以万计的灾民吃不饱肚子,只能外出逃荒。 其中,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南下。 毕竟,江南富庶之地,再加上应天府乃天子脚下,老百姓想着到了南京,总能想办法混一碗吊命饭。 不料,朝廷一些官吏担心流民涌入京城,会造成混乱,便干脆在几条进城的道路上派兵把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即便是在洪武十年,大明国力在朱元章的励精图治下已然恢复不少,这种情况却还是不可避免,让朱缺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进那片灌木丛。 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正在低声商量着如何捣乱,突然抬头,就看见三四步外一名少年笑嘻嘻的瞅着他们。 “你们想挣大钱吗?” 第五十七章 大明彩票,终于上线…… 接近中午时分,朱缺的抢钱大业……咳咳、醉仙楼的赛诗会、猜灯谜活动开始了。 本来,这种活动在晚上效果最好。 可惜,皇爷朱重八为了快速增加人口,臭不要脸的实行宵禁政策,让大明朝的百姓每天晚上早早的钻进被窝去玩耍、造人。 于是,如此盛大的活动,就只能搁在白日进行…… …… 冬、冬冬! 几声二踢脚的巨响过后,数十个锣鼓队同时开工,近百面驴皮大鼓,被一群赤膊的精壮汉子擂得震天响。 现场气氛,从一开始就进入高吵。 与此同时,沿着秦淮河岸边,一条长达数十丈的‘履带式’流水席,在几名庄丁的操控下,开始缓缓移动,上面满满当当摆放着鸡蛋、羊奶、烙饼、大米粥等吃食,所有人等可随便吃喝。 朱缺的想法很简单。 肚子都填不饱,谁还给你往外掏银子? 当然,只准现场吃喝,不准往外夹带,否则,打出你的屎来。 这时候,拱卫司的那帮大明老兵,自然就派上了用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些吃吃喝喝的游人。 在此威慑下,果然没有一个人敢往外带。 甚至,每一个人吃饱喝足后,还主动将自己的碗快清洗干净。 对此,朱缺很满意。 人嘛,都是社会动物,就得有规矩、有秩序。 “赛诗会在东面高台!” “猜灯谜的在西面秦淮河边!” “洪武券抽奖活动在中间广场!”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混乱,数百名庄丁分守在几个通道入口,维持秩序的同时,也是现场导游,将源源不断涌来的游人,分别‘导向’不同的活动区域。 于是,人群很快就分成三大拨。 赛诗会的高台周围,捱捱挤挤的,全都是白面书生,儒衫飘飘,风度翩翩,一个个看上去都挺有信心。 猜灯谜现场,不仅有读书人,还有不少女卷在丫鬟院公的陪同下,走走看看,或凝眉细思,或笑而不语,或偷偷瞄一眼不远处的某位白面小哥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些,都不是重点。 朱缺的关注点,从一开始就放在‘洪武券’的抽奖活动上,这才是他此番的最终目的—— 大明彩票,诞生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大明律洪武年间,对于黄、赌毒的打击十分严厉,一个弄不好,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瞧一瞧看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要九千九百八十八,也不要一千九百八十八,只需三十文,即可购买洪武券一张,不仅可免费兑换一斤精盐,更有可能获得十万贯巨额大奖!” “十万贯,对,大家没听错!” “三十文钱,不但可以兑换一斤精盐,刮开背面号码进行兑奖活动,现场赢取十万贯巨额大奖!” …… 随着十几名庄丁的大声‘吆喝’,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当然,更多的,还是庄丁假扮的‘水军’。 其中,天然高人一颗头颅的张彪,终于有了大用场:“你们这些家伙,快让开,俺要第一个购买洪武券,俺娘说了,第一次有运气加成!” 张彪钻在人群中,拼命往前挤,终于招来一片骂声:“你还讲不讲理了?” “就是,有力气就了不起?” “……” “快快快,我要!” “我还要!” 轰的一下,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一个算一个,竟然不要命的向购买洪武券的高台涌了过去。 要不是朱缺提前有所防备,在高台周围设计、布置了几大圈钢棒‘回字形弯道’,让那些客人不得不排成十条长队,一个一个的通行…… 估计直接就会出现严重的踩踏事件。 于是,洪武券的抢购风暴,终于开始了! “我要一贯钱的,十一张洪武券,零头不用找了!” “我要十贯钱的,零头不用找了!” “我只有三十文,先卖一张……” …… 很快的,第一批十大箱‘洪武券’被一抢而空,立马便有二十名庄丁又抬过来十大箱。 与此同时,那些抢购到洪武券的人,开始手抖心跳的‘刮奖’。 “彼其娘,谢谢惠顾是什么意思?” “离离原上草,我的也是谢谢惠顾!” “大爷的,这洪武券就是骗人的啊?怎么都是谢谢惠顾?” “行了吧,一张券兑换一斤精盐,就当是三十文钱买一斤洪武盐,你还想干嘛?” “对对对,反正左右不吃亏,豁出去了,老子再去买几张!” “天呐,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几等奖?” “三等奖,哈哈哈,三等奖十贯钱,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 人声鼎沸,有人骂,有人笑,有人欣喜若狂,奔向不远处的‘兑奖处’。 醉仙楼上,某套房里。 朱缺趴在一张按摩床上,一边被小侍女踩着背,一边用远视镜悄咪咪的观察着洪武券抢购现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张彪,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这一届粉丝实力不错啊,得上两个穿云箭了。” 面若桃花、香汗淋漓的红泥喘着气停下‘脚步’,好奇的问道:“少爷,什么是穿云箭?”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朱缺懒洋洋的笑道,“给张彪发个信号,让他上穿云箭。” 黑妞‘哎’了一声,便快步出门去了。 于是,一炷香后。 人高马大的张彪,盘坐在地上跟别人也差不多一般高,在他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一大堆被刮开的‘洪武券’。 “这位大哥,你帮俺看看,这张券是啥意思啊?这个字俺不认识……” 突然,他伸手拉住一名中年汉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这个字……哎呀小哥,你中奖了啊!”那中年汉子只看得一眼,就两眼发红,嘶声说道:“是二等奖啊!” “二等奖?多少钱?”张彪傻呵呵的问道。 “小哥,二等奖是一千贯啊!”那中年汉子举着那张‘二等奖’的洪武券,激动的又跳又叫:“大家快来看看,这位小哥中了二等奖!” “天呐,二等奖!” “二等奖可不就是足足一千贯?” “……” 轰—— 周围纷纷围拢过来一大群人,都想要看一眼‘二等奖’的洪武券,甚至,有人还动了一点小心思。 不过,看一眼张彪的样子…… 算了,打不过。 “哈哈哈,俺中奖了,俺中奖了!”张彪仰面向天,一阵狂笑后,便乐呵呵的跑去兑奖了。 一千贯。 等于一千两银子,就算彻底躺平,只要不沾黄赌毒等陋习,一个普通的百姓人家足以衣食无忧大半辈子! 一张小小的洪武券,彻底改变小人物的命运。 这简直太上头了…… 尤其当大家看到,人高马大的张彪,竟然将那一千贯钱的奖金兑换出来后,竟十分骚包的挂满了脖子、胳膊、腰间。 因为实在太多,他还将剩下的钱串子,全部用一根绳子穿起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搭在肩头,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 不行不行,这种憨货都能刮出一个二等奖,凭啥咱就不能中奖? 于是,又一轮抢购风暴开始了…… …… 就在张彪身上挂满钱串子,在人群中十分骚包的走来走去炫耀时,醉仙楼的牡丹厅里,十几位小公爷、小侯爷,终于坐不住了。 吗的,朱缺弄出来的这新玩意,太刺激了。 区区几贯钱的奖金,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无所谓,就算是将几大锭银子丢到路边,这些货都不一定会弯腰去捡。 可是,换一个方式。 比如,这种三十文小钱,就有可能会刮出一千贯、一万贯、甚至十万贯……这种诱惑,简直令人太过上头。 对于朱缺少爷的人品,大家还是十分信服的。 朱缺宣布,里面有十万贯的巨额大奖,那就肯定有! “大爷的,我看的都手痒痒了,咋弄?”终于,魏国公府上的徐增寿按捺不住了。 他使劲搓着两只手:“不行不行,我吼不住,这也太上头了,我得买上几张过过瘾……”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熘烟跑下楼,直奔‘洪武券’销售现场而去。 其他小侯爷们忽的站起身:“不行了不行了,咱也吼不住了。” “快快快,咱们也去!” 一大帮纨绔恶少,纷纷出门,大呼小叫的向楼下奔去…… 第五十八章 运气爆表徐增寿…… 在捱捱挤挤的人群中,排了小半个时辰后,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纨绔恶少方才挤到‘洪武券’销售点。 “给咱先来两箱子!” 到底是国公府上的,简直豪横的不行,徐增寿直接从怀中拿出一把大明宝钞扔过去:“零头不用找了。” 两名庄丁却不理睬,面无表情的捡起那些宝钞,很认真的数了起来。 并且,在算盘上一阵拨打。 “这位客官,你的宝钞总额为九千贯,只能买九万九千张洪武券。”一名庄丁客客气气的说道。 “那就买九万九千张!”徐增寿使劲搓着手,嘿嘿笑道。 两名庄丁腾出一口大箱子,将一叠叠捆绑齐整的‘洪武券’码放整齐,并仔细的再清点一遍,方才笑道:“这位客官,您的洪武券,请收好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足足大半箱子。 徐增寿试着掂量了一下,好吧,好像有点重,他根本就扛不动。 “我说兄弟,能不能帮我抬到醉仙楼的牡丹厅,我是你们家少爷的朋友……”徐增寿笑问一句。 “好,理当如此。” 两名庄丁飞奔过来,抬起那大半箱洪武券,直奔醉仙楼的牡丹厅。 徐增寿这才反应过来:‘下次来,可以带几名家奴啊……’ …… 不一会儿,其他纨绔恶少陆续回来了。 差不多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就连平常手头最紧巴的河南侯府的二公子陆亮,都一改常态的买了几百张。 “赶紧的,刮奖了刮奖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蹲在一张檀木大椅上,兴奋的满面通红,使劲搓着两只手,活脱脱就一等待开宝的小赌棍。 另外那几人也差不多。 “啧啧,九万九千张洪武券,太过瘾了,”徐增寿说着话,刺啦一下,先拆开一叠,便开始刮了起来,“会不会朱缺少爷数学不成,给咱算错了?” “怎么会这么多?” “谢谢惠顾。” “谢谢惠顾。” “谢谢惠顾……” …… “大爷的,都刮了这么多,怎么全是谢谢惠顾啊?”徐增寿口中骂骂咧咧的,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是丝毫都不曾减退一丁点。 反而,是越刮越上头。 “嘶,终于出了一个三等奖,哈哈,老子还以为里面全是谢谢惠顾呢!” 徐增寿将那张三等奖‘洪武券’贴在嘴上,‘mua~’的亲了一口,使劲搓一下脸:“你们都刮出大奖了没?咱可说好,谁整出二等奖以上,就请大家去喝花酒!” 其他小侯爷、小伯爷忙着刮奖,只是在口头随便应付一句:“那是自然……” 徐增寿将那张‘三等奖’奖券塞入怀中,卷起袖子,再次进入‘刮奖模式’。 呲呲呲。 呲呲呲! 整个牡丹厅包间里,只有甚为粗重的喘气声,和一帮纨绔恶少们‘呲呲呲’的刮奖声,就连朱缺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他们都不曾察觉。 朱缺早就看到这帮货的抢购行为,对此甚为满意。 这才有点纨绔的样子嘛。 整天吃吃喝喝、拉拉扯扯,欺负一些老百姓有个屁的意思,哪有刮刮乐舒坦…… “徐增寿,你怎么刮这么慢啊?” 朱缺凑到徐增寿的‘刮奖现场’,口中啧啧不已:“哎呀,你应该用一根牙签来刮,这样,就伤不到指甲了。” 徐增寿抬头瞪一眼朱缺,凶巴巴的骂道:“朱缺,你小子老实交代,这里面是不是没有一等奖、特等奖?” 啪的一声。 朱缺在徐增寿的大头上顺手就是一巴掌:“吗的,你欠抽是吧?才刮了这么几张就想要一万贯、十万贯大奖?美死你!” 徐增寿也不生气,埋头刮奖。 “要不要先给哥儿几个弄一桌酒菜,一边吃喝一边刮奖?”朱缺随口问道。 “必须要,今天不刮出一个大奖,老子三天不吃饭!”徐增寿恨声说道。 “好好好,有志气。”朱缺拍拍这憨货的肩膀,又跟其他人打了一个招呼,“诸位慢慢刮,本少爷还要出去忙。” “赶紧滚蛋,别影响咱刮奖!”有人气哼哼的骂道。 刮奖这么上头的事,怎么能被人打扰…… …… 朱缺在外面转悠一大圈,抬头看看天色还早,便干脆再次来到秦淮河边,蹲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这种虚浮的场面,他已经有些不适应了。 此时此刻,他就想一个人静静。 听听风吹过秦淮河,看看对岸的小树林里,两个狗男女在尽情玩耍,浑然不顾及对面这么多人,呸,臭不要脸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少爷,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红泥一路寻来,挤在朱缺的身边坐下,“少爷,要不要再来几发穿云箭?” “嗯?”朱缺侧头看一眼红泥。 “是这样的,咱们的洪武券里头,二等奖、一等奖、特等奖太少,这会儿的场面都开始冷清了。”红泥有些担忧的说道。 只有她和朱缺两三个人知道,那些在外面被疯狂抢购的‘洪武券’里,几乎没有一张二等奖以上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 而是,在几百箱子里,就放了一二张而已。 “先等等,如果太过频繁也不行,”朱缺摇头笑道,“刮奖这玩意儿,就像谈恋爱,求之不得、梦寐思服、辗转反侧,才最迷人。” 红泥似懂非懂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少爷,就是欲拒还迎。” 朱缺:“……” 大明朝的少女,都这么早熟了? “再过半个时辰,看看抢购的热情差不多要熄灭了,就给加一把火。”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好。”红泥点头。 “记住,别再让张彪那憨货出场,要不然人一看就知道是咱们请了托儿。”朱缺叮嘱道。 “晓得了。” 红泥一熘烟跑了。 朱缺老神在在的瞅着秦淮河,心中突然有些寂寥:‘回头得想办法弄几艘画舫,这么好的一条河,就这么白白流淌着,简直暴殄天物啊……’ …… “谢谢惠顾!” “谢谢惠顾!” “我谢谢你十八代祖宗的惠顾!” 在一片咒骂声中,洪武券抢购现场,渐渐出现一丝疲软,人们的消费热情终于开始减退。 大家虽然明知道自己并不吃亏,那些刮过奖的‘洪武券’,依然的大明朝最为坚挺的‘硬货币’之一,一张即可换取一斤精盐。 可是,人性便是如此。 说好的二等奖、一等奖呢?还有那传说中的‘特等奖’呢?你们醉仙楼轰轰烈烈的搞活动,感情就是为了戏耍大家吧? 于是,朱缺的第二个‘穿云箭’出现了。 不,这一次,直接就是“超级穿云箭”—— 根据朱缺少爷的计划,这一次,应该在不到十个呼吸,连续刮出三个大奖! 当然,目前都还是二等奖,一千贯…… “哎呀,我觉得手脚有点发凉,会不会下一张就能刮出个一等奖?”一名平平无奇的汉子,在人群中大声呼喊。 然后,那汉子颤抖着双手,开始刮……刮……刮…… …… 轰的一声喝彩声,却在不远处的醉仙楼‘牡丹厅’里爆发出来。 “哇,一等奖,一等奖被我刮出来啦!”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菜狗,简直就是废物啊!” “跟咱比运气,气死你们这群菜鸡!” 徐增寿手里捏着一张刮开的‘洪武券’,仰面狂笑,指着鼻子将那帮小侯爷、小伯爷讽刺挖苦好一阵子,这才急吼吼的大喊一声: “走,咱们兑奖去!” “哈哈哈,一万贯,咱中了一万贯大奖!” 十几名纨绔恶少,一个个目瞪口呆,过来好几个呼吸后,方才反应过来:“离离原上草,还真的有一等奖啊?” 于是,十几名小侯爷、小伯爷,犹如一群脱缰的野驴,大呼小叫的奔跑下楼,向兑奖的那个高台子狂奔而去。 第五十九章 赶紧的,咱要赶着去装逼! 有人刮出了‘一等奖’? 足足一万贯! 不等朱缺提前安排的‘穿云箭’发飙,徐增寿刮出一等奖的消息,瞬间便点燃了抢购现场的空气。 人们议论纷纷,满脸的难以置信。 就连徐增寿本人,也是欣喜欲狂,手里举着一等奖的‘洪武券’,十分嚣张的跃上一个高台子:“哈哈哈,想跟老子比运气,你们都去吃屎吧!” “不是说你辣鸡,是说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辣鸡!” “你们这些、连一等奖都刮不出来的辣鸡!” 然后,便被一阵烂菜叶子、破鞋、石块等打了下来,抱头鼠窜,看上就十分的狼狈、凄惨。 “吗的,不就刮出个一等奖么?得意个屁!” “就是就是,这货一看就不是好人!” “滚滚滚,滚下去,看见有人刮出一等奖,比我特么的丢了一万贯还难受啊……” …… 这货太过嚣张,也太会拉仇恨了。 徐增寿心里头舒坦,对头脸上的烂菜叶、臭鞋子根本无所谓,面不改色的冲到兑奖的地方:“快快快,赶紧兑奖,我要赶着去装逼!” 他跟朱缺相处时间尚短,对那家伙的一些‘金言名句’了解不多,就学了一个‘装逼’。 此刻,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新名词。 言简意赅,形象生动。 啧,装逼! 太鸡儿舒坦了! “赶紧的,老子要装逼,提前给你们说好,可不准拉我!” “哈哈哈!” “不要大明宝钞,咱只要钱串子,赶紧给小爷我兑换!” 之前,张彪身上挂满钱串子的骚包模样,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此刻他自己中了大奖,不好好装一波,简直对不起老爹‘魏国公徐达’啊…… 于是,将近一炷香工夫,七八名庄丁忙乎了好一阵子,方才将一万贯钱串子准备妥当:“这位客官,你的一万贯,请清点一遍。” 徐增寿愣住了。 大爷的,一万贯钱,竟然会这么多啊? 对他这种纨绔子来说,对大明宝钞、银子、铜钱什么的,其实根本就没概念,很多时候不过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想不到,一万贯钱串子,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多,如果都挂在身上……想想简直就酸爽的不要不要的,简直太令人上头了。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咱装逼!” 徐增寿指着郑祥、赵良成等小侯爷的鼻子骂几句,得意洋洋的狂笑道:“来来来,哥儿几个都过来,每个人身上都挂满钱串子,咱们在人群里熘达熘达!” 一众小侯爷、小伯爷,此刻却哭丧着脸,心中哀怨的骂道:‘看着你中奖,咱这心里,咋就如此难过呢……’ 十几个纨绔恶少,身上挂满钱串子,就在场中走来走去的显摆,引来一片片咒骂声。 不过,无所谓。 应天城里,想骂他们这帮混账玩意儿的人多了去,骂几句又不会掉肉。 相反的,徐增寿还觉得挺舒坦,一边骚包的走动,抖得浑身的钱串子‘稀里哗啦’乱响,一边还拱手抱拳,哈哈大笑: “承蒙各位祖上缺德,这么大半天时间,竟硬生生没刮出一等奖,嘿嘿,咱奉劝诸位一句,你们这些人啊,都赶紧回家刨开祖坟,换个风水好些的地方再埋一遍吧……” 这货的嚣张行径,终于又一次引来一片烂菜叶、臭鞋子、石块。 伴随而来的,还有潮水般的咒骂之声:“你怎么还不去死啊?不就中了个一等奖?老子回头就给你刮几张特等奖!” “赶紧滚蛋,别影响咱刮奖的心情。” “老天爷,你就开开眼,降下一道天罚之雷,噼死这个装逼犯吧!” 徐增寿得意极了。 他们一帮人,身上挂满钱串子,在人群中、高台上、秦淮河边,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消停下来。 因为,大家都去抢购‘洪武券’了…… “唉,寂寞,竟然如此令人煎熬!” 徐增寿十分骚包的哀叹一句,再一次引用了朱缺少爷的话,让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那帮小侯爷、小伯爷,心情沉重无比。 “不行,我还要刮奖!” 徐增寿突然想起,除了他们这些人身上挂的,还有一大堆钱串子还堆在原地:“走走走,全部兑换成洪武券,咱要继续刮刮刮!” 于是,半个时辰后。 众纨绔恶少重新回到醉仙楼的牡丹厅。 十几名庄丁,将好几箱子洪武券给徐增寿搬了过来,将原本十分宽敞明亮的酒楼包间,塞了个满满当当。 “你们这些人,赶紧再换个地方,牡丹厅咱包场了!” 他老爹是魏国公徐达,说出来的话,在有些时候比圣旨还管用,自然是一句话便将其他人都给撵走了。 “嘿嘿嘿,刮奖了刮奖了……” “赶紧的,一等奖一等奖!” “大爷的,又一个三等奖!” “朱缺少爷,我二姐还没嫁人,给咱来一张特等奖,咱给你俩当媒人?” “嘿嘿嘿、嘻嘻嘻、哈哈哈……” 整整一个下午,牡丹厅包间的大门紧闭,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声声十分奇怪的笑声,让路过的客人头皮发麻,忍不住加紧脚步,迅速离开…… …… “少爷,截止目前,收入三十二万贯,抛去成本,差不多就是二十四万贯。”醉仙楼的某套房里,红泥进来汇报战果。 “才二十四万贯?”朱缺使劲揉着眉心。 二十四万贯,听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就二十几万两银子,距离他的千万计划差距不小。 他之所以将所有的账务,都用银子衡量,无非是他心里清楚,再过不了几年,所谓的‘大明宝钞’将会渐渐失控,严重贬值…… 无论任何时候,黄金白银可都是硬通货。 “少爷,要不要上几个穿云箭?”红泥问道。 “不用,徐增寿那货竟然刮出个一等奖,简直吃了狗屎了。”朱缺沉吟几声,吩咐一句:“给沉杀传信,让他们将后续的精盐,秘密运到凤阳、安庆、池州等地。 应天城的只需保证每日正常供应就行了。” “对了,应天城里的抽奖活动,再持续三天就收摊,”朱缺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能一次薅的太厉害,等养肥了再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红泥快步离去。 朱缺再次进入贤者时刻,彻底躺平在马扎子上,一边喝着清茶,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谋划着,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笑意:“陆贤、朱昱那俩二货,怎么还不动手啊?” 叮冬!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朱缺摁了一下扶手旁边的开关,懒洋洋的问道:“喂,哪位?” “你老子!” 传音筒里,传出老爹的声音,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友好? 朱缺没好气的骂道:“爹,我娘怎么没来?” 朱元章站在一楼大厅的‘喇叭口’前,怒气冲冲的吼道:“你在哪里?还不给老子滚下来!” “你这么瞎搞一气,就不怕被朝廷问罪,将你的狗头砍掉?” 朱缺一愣:“爹,出啥事了?” 朱元章吼道:“出大事了!” 第六十章 儿子志不在此啊 十几个呼吸后,朱元章、毛骧二人快步上楼,在一个普通套房见到朱缺。 “爹,出什么大事了?”朱缺懒洋洋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闹的这事!”朱元章一屁股坐下来,怒气未消的骂道:“刚开始咱以为你是为了卖盐,就没怎么管你这边的事情。 谁知道,你小子竟公然聚众赌博! 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七八位侯爷、伯爷,跑进宫里告状去了?你教唆那帮兔崽子刮奖,有人开始上头,竟然跑回家去偷钱!” 朱缺一听,哈哈大笑,道:“爹,就这点屁事就去告御状啊?” 朱元章叹一口气,骂道:“谁说不是呢,那帮子蠢货,怎么不说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好,却跳出来说你引诱、教唆那帮小兔崽子聚众赌博……” “没事的爹,不过都是些毛毛雨,”朱缺嘿嘿笑道,“惹急了,儿子去找那帮老不羞的讨账去。” “讨账?” 朱元章一愣,心里头怎么感觉有点不妙:“臭小子,你别再瞎搞,得罪一个吉安侯陆仲亨不打紧,最多也就扯扯皮而已,你招惹太多的人,恐怕咱罩不住啊。” 他还真是有些头疼。 那帮子淮西勋贵,哪一个不是跟随他这位洪武大帝征战沙场多年老弟兄?如果让朱缺得罪太重,脸上都不太好看。 不料,朱缺却毫不在意,笑眯眯的说道:“爹,你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朱元章暗骂:‘你有个屁数……’ “对了儿子,今天骗多少钱了?”朱元章突然问道,同时,还使劲搓着两只大手。 朱缺:“……” 好吧,老头儿这是惦记咱的银子呢,看你浓眉大眼的,果然是个大渣男! “爹,其实也没挣多少钱,”朱缺叹息着说道,“除去精盐提纯、运输、人力、宣传广告费等支出,今天才赚了不到三万贯。 再减去给朝廷的两万贯税金,剩下的还不足一万贯……” 朱缺的表情十分的颓丧、低沉,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朱元章、毛骧二人,却早就听得目瞪口呆。 短短几个时辰,就赚了三万贯? 而且,这还不算重点。 重点是朱缺随口说要给朝廷两万贯的税金,这让二人一阵目瞪口呆,直愣愣的望着朱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是朱元章、毛骧没见过什么钱。 相反的,人家既然能当上皇帝,什么金山银海没见过? 他们是没见过朱缺这样的‘傻缺’! 赚了不足三万贯钱,光给朝廷的税金就是两万贯,这比起朝廷规定的‘令商人贩弩,每二十分而取其一,以资军晌’的二十税一,高了不知多少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而且,这还是盐价降低四分之一左右时的税赋收入。 那么,在朱缺的精盐提纯法之前,那些徽商、浙商、八大晋商们,该是有多么豪富? “儿子,你说给朝廷上缴三分之二的税金?”朱元章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肯定啊,盐税占到大明朝廷所有赋税的一小半,咱们不交税,朝廷拿什么去赈灾、去打仗、去兴修水利搞民生工程?” 朱缺有些郁闷的说道:“爹,你现在都算是大明高干了,思想觉悟咋这么低?” “这人呐,别整天钻在钱眼里出不来,财富达到一定程度时,不过是一大堆数字而已,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朱元章:“……” 咱拐骗来的这个便宜儿子,思想境界这么高?这简直太令人意外了。 “儿子,你算过没有,将盐价打压下来,再按照你说的三分之二的税率,这一年下来,朝廷的收入是增加了呢,还是减少了?” 朱元章思索几个呼吸后,问出了心里话。 说实在的,让朱缺搞精盐提纯,他这个当皇帝的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儿。 “爹,这笔账,要细算起来就十分复杂,而且,说了你也不懂,”朱缺难得一见的认真起来,皱眉说道:“盐巴每年可以给朝廷提供多少税收,当然也可以大致推算出来。 比如,咱大明现在有人口六千一百万人,每人每年食盐四斤左右,加上平日清洗伤口、自然消耗、浪费等因素,差不多至少五斤左右。 一斤精盐,即可给朝廷上缴二十文的税,全年下来,也就是说,每丁可赋税一百文。 六千一百万乘以一百文,再除以一千,就可以折算出具体的银两……嗯,大约是五六百万两吧,也不是很多。” “对了,咱大明眼下实行的是实物税赋政策,也就是说,具体的税赋数字,是按照粮食为单位计算的,通常以石为单位。 一石粮,差不多是一百零七斤左右,价值差不多在二分七钱银到半两银之间,如此折算下来,每年的农税差不多也就七百多万两……” 朱元章听着朱缺一顿疯狂珠心算,心中也在默默计算着…… 毛骧也是。 两个人精迅速得出一个结论:全面推广洪武券销售精盐,朝廷的税赋表面看上去似乎增加不多,约莫也就一百万贯左右。 问题是,这可是将全国的盐价彻底打压下来的结果!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不仅让朝廷的国库每年增加一百万贯的收入,而且,还大大减轻了百姓人家的负担? 藏富于民,善莫大焉! “儿子,你想不想当官?咱给你弄个户部侍郎……”朱元章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 “爹,儿子都不知咋说你了,”朱缺揉着眉心,一脸的苦恼,“莫要说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就是给咱一个户部尚书、中书省左丞相都不干。 你以为大明朝的官那么好当? 而且,儿子志不在此啊!” 朱元章板着脸问道:“那你的志向是什么?年纪轻轻不学好,难道还想造反当皇帝不成?” 朱缺呸了一声,笑骂道:“爹,就说你这老头儿没脑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朱元章嘿嘿笑道:“咱这不是跟儿子说话,难免就口无遮拦了。” 朱缺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慵懒的说道:“爹,毛哥,你们没啥事就回去吧,我这两日没休息好,每天才睡六七个时辰,这会儿得去补一觉……” 朱元章、毛骧:“……” 听听,每天才睡六七个时辰?这还是人话吗!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朱元章沉吟几声,憨厚的笑道:“陛下有旨,着令拱卫司总旗朱缺、小旗毛骧,暂时代管都转运司、盐课提举司,全权负责全国盐务整顿及精盐提纯法之推行……” 忽的一声。 朱缺勐的跳起来,破口大骂:“爹,这种圣旨你也接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 朱元章一愣:“这是升官发财的好事,咋就脑子进水了?” 朱缺一下子躺平在马扎子上,唉声叹气的骂道:“你呀你,爹,让儿子咋说你好呢!” “等到胡惟庸倒灶,李善长倒灶,蓝玉被洪武皇帝砍掉脑袋,淮西勋贵被彻底铲除……呸呸呸,看看我这脑子都给气湖涂了,你是皇帝亲信,咱咋能这么胡说八道、口无遮拦……” “总而言之,爹,这个官,咱绝对不能当!” 朱元章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朱缺,你好大的胆子!” 第六十一章 流民潮进城了…… “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看着朱元章发飙,朱缺一脸无奈,“爹,儿子真不是当官的料,你见过每天中午起床的户部侍郎吗?” 朱元章生气的说道:“你难道就不能早点起床?” 朱缺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道:“爹,你们可以走了,儿子要去补觉……” “你!” 朱元章气得站起来,又勐的坐下。 面对这样一个惫懒家伙,朱元章真想给抽上几鞋底子。 可是,想到这小子的能力,再给他三五年,说不定还真能让大明朝的粮食产量翻番…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儿子,让你和毛骧代理一段时间的都转运司、盐课提举司,也是陛下的权宜之计,又不会真的让你去当官。” 朱元章开始谆谆善诱,憨厚的笑道:“这样吧,你该干嘛就干嘛,让毛骧先干着,有什么问题了,你帮他出出主意总行吧?” 朱缺无奈的说道:“先说好,具体的事情咱绝对不沾手。” 朱元章:“行,没问题。” 朱缺突然盯着朱元章,颇为疑惑的问道:“爹,确定脑子没问题?” 朱元章恼怒的骂道:“臭小子,咋跟你爹说话呢?” 朱缺使劲摇摇头,揉着眉心:“爹,你这人不适合当官,连皇帝的主都敢做,儿子看你迟早会被朱重八给砍了脑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接下来,自然便是吃吃喝喝、拉拉扯扯。 看着满满当当一大桌酒菜,朱元章搓着大手笑道:“早就知道你这里的饭菜好吃,爹今日的早点都没吃,专门给你留了肚子。” 朱缺实在无语了。 这个老爹,还真是有点臭不要脸。 “爹,不是说好让我娘过来的,她怎么没过来?”朱缺问道。 “你娘本来想过来……”朱元章刚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只好停下来,甚为不喜的说道:“毛骧,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 毛骧一声不吭,转身便出去了。 朱缺也是眉头微皱,将包间的窗户推开,探出半个身子向外面看去。 “窝草!” 朱缺吃了一惊,低声骂道:“咋这么多流民,不是说好的只有七八百人吗?” 朱元章抬头问道:“什么流民?” “是吉安侯府的陆贤、永嘉侯府的朱昱两个二货弄来的,”朱缺一屁股坐下来,脸色有点难看,“城外聚集了不少流民,都让官兵给堵在二三十里外,那俩货为了搅局,便想办法把他们给弄进城了。” 说着话,朱缺急吼吼的便要出去。 “儿子,说清楚些,到底哪里来的流民?咱咋不知道?”朱元章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河南、山东一带的流民啊!”朱缺没好气的说道。 “河南、山东的流民?那边遭遇大旱咱知道,朝廷不是派人去赈灾了么?” 朱元章的脸色阴沉下来,恨声骂道:“而且,谁让他们堵截阻拦流民的?老百姓吃不上饭,还不让人去当流民、去讨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彭的一声。 老头儿忽的站起来,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真是混账透顶,简直该死!” 朱缺都看傻眼了。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爹,你这么有正义感?” 朱元章却没有吭声,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脸色十分阴沉的望着外面蜂拥而至的流民,粗略估计,至少七八千人。 而且,远处还有很多人,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涌来。 这么多流民,如果官府有序组织,其实也没多大问题,毕竟现在已是洪武十年,应天城又是天子脚下,解决区区几万流民的口粮还是游刃有余的。 问题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儿子,他们都冲着你来的,可有办法解决?”朱元章突然问道。 “一两千人的口粮没问题,可这么多人……” 朱缺有些郁闷的骂道:“朝廷那些人都是吃屎货啊,这么多流民,若能早两天组织人手去赈济,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啊!” 朱元章反倒不着急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的说道:“反正都是冲你来的,你看着办呗。” “又没让你插手,”朱缺又气又笑,“更何况,你一个拱卫司的特务头子,抓人还行,救人就算了。” 说着话,朱缺便快步出门去了。 朱元章:“……” 他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愣是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苦笑着滴咕一句:“这臭小子……” …… 朱缺来到醉仙楼门口的台阶上,眼看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流民,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狼一般,扑向‘流水席’上的食物,霎时间便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抢夺战。 不少老弱妇孺跌倒在地,被蜂拥而过的人群踩踏,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数百名庄丁、拱卫司的老兵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被流民潮给冲散,只能大呼小叫的维持秩序、抢救那些被踩踏的人们。 此外,还有不少饿急眼了的流民,开始冲击附近的酒楼、店铺,见什么抢什么,引发一波又一波混乱。 甚至,还有人往赛诗会、洪武券销售处、兑奖处的几个高台子上爬,试图去抢钱串子…… 人性的善恶,在饥饿面前,基本都是一个屁。 眼看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活动,让数以万计的流民、乞丐给破坏,变成一个无法控制的烂摊子,张彪、红泥、黑妞等人急眼了。 他们几人快步跑过来,让朱缺赶紧拿个主意。 “少爷,要不要让庄丁下死手?”张彪气休休的说道,“打伤几个带头的,剩下的人就能稳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缺一脚踹倒。 “你这个憨货!” “这么多流民,如果发生激烈冲突,一旦出现械斗激起民变,大半个应天城估计就乱了,你想死啊?” 朱缺骂了几句张彪,心下恼怒。 这么多流民涌进城,应天府尹孟不群难道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狗屁城防兵马司的人,难道会毫不知情?鬼才信! 显然,这件事就是好多人串通一气,冲着他朱缺来的。 难道,那些人都不怕京城混乱,从而引来皇帝震怒?或者说,人家都有所依仗…… “先把流民稳住再说。” 朱缺直接开始下令:“张彪,带领一百名庄丁,占据一处显眼高台子,给这些流民签合同,让大家觉得有一条活路,先把情绪稳定下来。” “红泥,你带领五百庄丁,把守酒楼大门口,配合张彪签合同、赈济灾民。” “对了,将酒窖的几百坛恒河水老白干都搬出来,先给这些流民一人整上一碗,放倒一大片再说!” “还有,弄几百斤精盐,化成澹盐水,让流民敞开肚皮喝,那玩意喝不死人,反而对肠胃有好处。” “将签了合同的人,全部送到朱家庄。” “黑妞,给朱家庄传信,让他们沿途埋锅熬粥,不能让流民饿死在半路上!” 那几人领命而去,朱缺想了想,干脆跃上一座高台子,大声喝道:“朱家庄社火队何在?” 登时,便有近百名庄丁轰然应诺:“朱家庄社火队在此!” 朱缺也来不及解释,直接招手喊道:“想办法挤过来,给这些远道而来的父老乡亲接风洗尘!” 第六十二章 背景挺复杂的 冬冬冬! 数十根‘二踢脚’突然炸响,让混乱的流民潮停滞了那么两三个呼吸,人们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难道,官兵又要抓人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 冬不隆冬锵锵锵! 伴随着强烈的鼓点节奏,流民们因为极度饥饿而激发出来的暴戾情绪,莫名的就减弱了一大半。 这是什么情况? 官兵没有冲过来,倒是锣鼓喧天、一派喜庆?实在让人有些困惑不解。 人们纷纷转首,便看见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近百名精壮汉子赤膊上阵,死命的捶打着一面面驴皮大鼓。 与此同时,一处高台子上,近百名男女农夫开始载歌载舞,开始表演《撸起袖子加油干》—— “鸡叫一声呀么呼儿嘿~~撅一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鸡叫二声呀么呼儿嘿~~撅二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 台上一百人在领唱。 台下,被流民冲散在茫茫人群中的‘朱家庄水军’,扯开嗓子大声吼唱,形成一个十分奇特而宏大的【大合唱】。 并在最后一波,来了一个气势恢宏、令人震撼无比的【八重唱】! 余音鸟鸟,气势恢宏。 最先冲过来的近万流民都有些懵逼了。 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抢了这地方,就可以每人领一袋大米吗?怎么还给咱们敲起鼓、唱起歌了? 不得不说,朱缺捯饬出来的这首《撸起袖子加油干》,因为节奏感实在太过强烈,激情饱满,热情欢快…… 硬生生的将近万流民给镇住了。 恰在此时,张彪出现了。 “各位父老乡亲,俺叫张彪,你们以后就喊俺彪哥吧!” “河南、山东遭了灾,俺心里头难过啊,因为,俺老家就是山东的,也是逃荒要饭才来到这应天城。” “各位父老乡亲,想不想每天吃三顿饭?顿顿有肉有菜,白面馍馍小米粥,敞开肚皮吃个饱啊?” 不得不说,张彪这货还真有点演讲天赋。 短短几句话,便引来一片欢呼:“要要要!” “俺们都要!” 张彪哈哈大笑,一把扯去汗衫,露出一身腱子肉,拍得啪啪作响:“想吃饱饭,没问题,只要跟着你彪哥,谁不让吃饱饭,老子缝了他狗日的屁燕子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 “那个狗日的不听话,让彪哥缝他屁燕子!” “信彪哥,有饭吃!” “……” 群情激荡,应者如云。 张彪昂首挺胸的站在高台子上,继续表演:“想要吃饱饭,就得好好干活,咱可不能吃白食,各位父老乡亲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台下流民们,自然是异口同声吼道:“是!” “那就好,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张彪一挥手,立时便有几十名庄丁抬着桌子、合同书、笔墨纸砚等,飞奔而来。 “咱可说好,签了合同就是自己人,白面馍馍小米粥,自然可以敞开肚皮吃。” “至于那些没签合同的,都给老子滚蛋!” “想要签合同的,都给老子排好队,谁乱挤,就不给谁签,大家说好不好?” 众流民怒吼一声:“好!” “谁乱挤,就让谁滚蛋!” 于是,原本混乱无比的场面,就这般平息下去,除了一些老人、妇人和孩童的呻吟和哭泣声,竟无一人敢再乱挤乱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此时,庄丁和拱卫司的老兵们,终于有事干了。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放心,只要大家不捣乱,保证让每一个父老乡亲都能签上合同,都能吃上白面馍馍小米粥!” …… 见场面终于稳定下来。 朱缺给红泥、黑妞等人打一个手势:‘可以了,上!’ 于是,红泥带领着两百名庄丁,搬出一百坛‘恒河水老白干’,来到张彪所在的那个高台子附近,一熘摆开七八张桌子,上面摆了数十个大黑碗: “父老乡亲们,大家签过合同的,都过来喝一碗酒暖暖身子,然后咱就回庄子上去咥羊肉泡馍,大家说好不好啊?” 那还有什么说的? 饿极了的人,一听签完合同不但有酒喝,还能去咥一大碗羊肉泡馍,简直无法拒绝啊! 于是,流民潮彻底稳住了。 大家乖乖的排着队,每一个签完合同的,都被一大碗‘恒河水老白干’灌得晕晕乎乎,被庄丁带离现场…… 与此同时,黑妞那边的‘盐水汤’也烧开了。 与红泥这边的运作办法差不多,摆开一长熘桌子,上面摆放上百只大黑碗,谁觉得口渴或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可以先整两碗澹盐汤‘充充饥’。 还别说,空腹喝澹盐汤,效果还真不赖。 几乎所有喝过澹盐汤的流民,忍不住打着饱嗝,舔着嘴唇,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 醉仙楼上,目睹全过程的朱元章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 这个朱缺,的确是个人才。 正如国子学祭酒乐韶凤所言,还真是一个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的‘好儿子’,将一场眼看着就要失控的危机,轻轻松松就给化解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入仕为官的打算…… “老爷,属下回来了。” 就在这时,毛骧悄然出现在包间,凑近朱元章的耳朵,低声禀告:“现已查明,的确是吉安侯陆仲亨的次子陆贤、永嘉侯的长子朱昱两个人干的。 他们给应天府、五城兵马司那边打招呼,暗中怂恿、护送两万三千山东流民入城,专门针对少爷的醉仙楼……” 朱元章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阴沉的脸色,就是态度。 “老爷,提督五城兵马司的,是礼部尚书吕本家的老三……”毛骧低声说道。 朱元章没有吭声。 吕本乃前元臣子,寿州百年望族出身,其先祖是宋朝名将吕文焕,宋灭后投降元人;大明立国后,吕本主动投诚,成为大明臣子…如此历经三朝而不倒,的确算是很有些手段。 而这些都不重要。 毕竟,任何王朝建立之初,那些名门望族的大读书人,该笼络的还得笼络,虽然那个吕本对大明朝可是一丁点的军功都没有,怎奈人家会当官…… 最让朱元章恼怒的,是这个吕本的女儿,现在可是太子朱标的侧妃,前不久才诞下皇孙朱允炆…… 皇帝的两只大手使劲捏着,发出‘叭叭’的脆响,让毛骧听得心中惊悚,却又不得不如实禀告:“还有,北城兵马司正副指挥,皆为延安侯唐胜宗的义子。” “知道了。”朱元章终于开口。 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十分冷澹的说道:“将这些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朱缺。” “你的唯一任务,便是保全朱缺的性命,其他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毛骧微微一愣,道:“遵旨!” 第六十三章 想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处理完流民的事,朱缺回到三楼包间,朱元章已经离开,包间里只剩下毛骧一个人。 “少爷,外面事情都处理好了?”毛骧问道。 朱缺‘嗯’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来,阴沉着脸开始慢慢喝酒。 “少爷,属下刚才已经查明,的确是陆贤、朱昱两个人搞鬼,给应天府尹、五城兵马司打过招呼,鼓动、怂恿两万三千流民来捣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毛骧事无巨细的,将自己所知一一相告。 朱缺却似没听到,一碗接一碗,足足喝了七八碗‘恒河水老白干’,这才冷笑道:“吗的,这么烈的酒,谁酿的?” 毛骧无语。 这小子脑回路清奇,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毛哥,你怎么不喝酒?来来来,陪兄弟喝一会儿。” 朱缺略微有些醉意,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揽着毛骧的肩头笑道:“毛哥,晚上咱就去弄死陆贤、朱昱那俩货,你说好不好?” 毛骧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拱卫司只查犯官,这种民间纠纷的小事一般不掺和。” 朱缺嘿嘿一笑,道:“也罢,就让那两个废物多活几天。” 他摇摇晃晃的走出包间,向后摆一摆手,道:“毛哥,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到了醉仙楼,就等于回到自己家,兄弟醉了,不能陪你一醉方休……” …… 十几个呼吸后。 回到‘某套房’的朱缺,先洗了一把脸,一口气喝干一碗凉茶,这才躺平在马扎子上。 目光炯炯,脸色阴沉。 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朱缺眉头微皱,两根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陷入沉思。 ‘应天府尹孟不群,真是该死!’ ‘那个老匹夫,枉为孟圣后裔,亏他还是大读书人,简直就是一条老猪狗!’ ‘至于五城兵马司……’ 其实,不用毛骧给他细说,关于负责京城治安、宫廷护卫的五城兵马司的详细情报,他在两个月前就已摸清。 提督五城兵马司的,乃当朝吏部尚书吕本的三儿子,太子朱标的小舅子。 另外,北城兵马司指挥袁有德,听着不过是正六品小官,可是,他有个干爹却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延安侯唐胜宗。 开国二十四侯之一,淮西勋贵,背后老板明面上是胡惟庸,实际上却是韩国公李善长。 甚至,可能是洪武皇帝朱元章…… …… “少爷,流民的事处理好了,”小半个时辰后,红泥悄然出现在套房,“总计两万三千四百人,都签订了用工合同。” “这么快?”朱缺有些奇怪。 “流民都饿极了,生怕签不了合同,所以主动提出直接摁手印,”红泥有些发愁的说道,“少爷,这么多人,咱庄子上容不下啊。” 朱缺也很发愁,这么多人,他到哪里去给弄粮食去?真是见鬼了! 他摆摆手道:“先送他们去庄子上,让吃几顿饱饭再说。” 人命关天,可不敢懈怠。 刚把红泥打发出门。 黑妞又跑了进来:“少爷,流民们消停下来了,咱们的洪武券还卖不卖?” 朱缺笑骂道:“卖啊,怎么不卖!” “不仅要接着卖,还要吆喝着卖,”朱缺补充说道,“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派人去满大街的搞宣传当托儿,你和红泥坐镇数钱就行了。” 黑妞‘哎’一声,乐滋滋的跑了。 屎难吃,钱难挣,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使劲搓着脸,滴咕道:‘罢了,还是先搞钱,报仇的事先放一放……’ …… 接下来的三天,‘洪武券’的销售很顺当,再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这倒让朱缺有点小遗憾。 本来,他给孟不群、陆贤、朱昱几人准备了一点点‘后手’,不料却干脆没用上。 四天时间,足足一百二十万贯的纯利润,让红泥、黑妞几人乐得合不拢腿,一个劲儿的怂恿朱缺亲自下厨,犒劳一下大家伙儿。 “是该犒劳一下大家,最近有点辛苦,”朱缺笑眯眯的答应下来,“不过,那两万多流民的口粮问题咋办,大家有办法了?” 张彪、红泥、黑妞几人的脸,登时拉胯了下来。 一下子增加两万多张口,这简直太要命了,朱家庄不过二三百亩田地,就算这些年略有存粮,也不会很多。 “庄子上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朱缺问道。 “照这样吃下去,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大家都得挨饿。”张彪愁眉苦脸的都囔道。 朱缺点头,沉吟良久:“给盐场送过去三千人,剩下的,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少爷,就算送走三千人,可剩下的还有一万八九呢,”红泥侧头想了想,道:“要不,给朱家沟那边转移一部分?开春时节,那边也需要人手……” 朱缺直接摇头说道:“不行,朱家沟那边,只能让咱们自己人开发,绝对不能暴露!” “要不,先修路吧。” “看能不能从朝廷的牙缝里挖几颗粮食出来不。” 朱缺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我这就去疏通关系,想办法搞一个工程队,咱当一回包工头,嘿嘿……” 先给凤阳府修一条铁路。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正好与洪武大帝最近几年大力开发凤阳府的国策相铆合,如果真能拿下这个大工程,流民的口粮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要按照自己的设想,给大明修筑一条铁路,朝廷会不会因此而盯上他? 要知道,那位朱重八皇帝,对农夫以外的所有人,基本都不怎么放心。 可别光想着给朝廷办一件大好事,把自己给搭进去…… …… 于是,一日一夜后。 醉仙楼的牡丹厅里,满满当当挤了十七八位小公爷、小侯爷,甚至,就连那位燕王朱棣,朱缺都想办法给邀请过来了。 “来来来,弟兄们快入席。”朱缺眉开眼笑,意气风发,客客气气的邀请大家入席。 居中主位当然不让,还是他自己坐了。 燕王朱棣郁闷的坐在左下首,徐增寿坐在右下手,其他人随便,反正无所谓。 “燕王殿下,没买上几张洪武券刮刮乐?”待众人落座,朱缺笑问道。 朱棣哈哈一笑:“本王手气臭,还是免了吧。” “果然是又臭又硬,”朱缺嫌弃的笑骂一句,转头看向徐增寿,“增寿兄弟,今日怎么有点萎靡不振,而且,头脸上还带着累累伤痕?” 众人看向徐增寿,强忍着没笑。 这货不仅精神萎靡,带着两个青眼圈,头脸上的伤痕累累,一看就是被马鞭抽出来的。 “唉,家门不幸,遇到一个残暴不仁的……哥!” 徐增寿唉声叹气的喝着酒,脸上却一派洋洋得意:“都怪咱手气太好,刮出了一等奖,我大哥嫉妒羡慕恨,就用马鞭抽了我一顿。 哪像你们在座的这些辣鸡,连个一等奖都刮不出来,简直太弱鸡了,不,直接就是弱鸡中的小母鸡,哈哈哈……” 众纨绔恶少哄堂大笑,就十分的欢乐。 看来,徐增寿挨鞭子的次数有点多,大家差不多都见怪不怪了。 “你刮个一等奖还挨抽?”朱缺笑问。 “唉,你可不知道我那大哥,整天板着一张脸,比我爹还像我爹……”徐增寿唉声叹气几句,还要再说话,却被姐夫朱棣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增寿,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哥?” 朱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两天两夜不回家,躲在醉仙楼刮奖,让家里人找遍了应天城不说,还偷偷跑回家去偷钱,打不死你!” 徐增寿哈哈大笑,道:“是家里人不懂事,我可是给他们搬回去十几车精盐……” 这一下,就连朱缺都憋不住了。 十几车精盐,就算阖府上下百十号人,一年到头顿顿喝盐水,估计都得两三年后才能用完吧? 而且,据朱缺所知,这还是徐增寿嫌弃带着麻烦,将其中的一大半精盐,大手一挥,直接不要了。 “好了好了,朱缺兄弟,你还是先说正事吧。”燕王朱棣正色道。 朱缺这坏小子,能平白请人吃肉喝酒? 朱缺站起身来,给每一个人斟满酒,笑吟吟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边还有一个躺着数钱的小项目,想要拉几个合伙人……” 一听朱缺又有大项目,徐增寿等纨绔恶少登时来了兴致,不住口的催问:“赶紧说说看,到底什么项目,还能躺着数钱!” “就是,朱缺少爷赶紧说。” “真没什么大事,真的,”朱缺哈哈大笑,喝了一小口‘恒河水老白干’,“不过就是兄弟我手里有点闲钱,想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玩耍?” 第六十四章 就叫洪武大道吧 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而且,还是铁的路? 众纨绔恶少有些迷湖:‘铁路是啥玩意?咋听着有点玄乎?’ “朱缺兄弟,你说的这个铁路……为何物?”燕王朱棣颇为疑惑的问道。 “说是铁路,其实,不过是轻轨铁路而已。” 朱缺喝一口酒,随口说道:“应天到凤阳府,差不多四百里路,以现在的马车速度,各位小侯爷想要回一趟外婆家,来回一趟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然,如果快马加鞭,通过驿站换马,一天一个来回也轻松。” 朱缺举起酒碗,与众纨绔恶少再干一碗,这才接着说道:“咱要修的这条路,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凤阳府……” 轰的一声。 这帮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们炸锅了。 两三个时辰,从应天抵达凤阳府? “朱缺少爷,你说的这…铁路,是用铁铸的?还是给路上铺了铁板?”一位小侯爷问道。 “或者,给马车的轮子装上铁轮毂?”另一位小侯爷问道。 众纨绔恶少中,最激动、也最迷湖的便是徐增寿,他一把拉住朱缺的胳膊:“哥,你说的铁路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好不好玩?” 在这憨货的想法里,好玩才是第一位。 “肯定好玩!” 朱缺嘿嘿笑道:“你想啊,两条铁轨上,十六匹马拉着七八节车厢,每一节车厢里,可以乘坐七八十人,咱们坐在车厢里打牌喝酒调戏妇女,还能一边看风景一边刮刮乐,你说好不好玩?” “当年的八百里秦川,据说始皇帝就修筑过一条类似的轨道……” 嘶! 这么好玩? 徐增寿一下子来了精神,哈哈大笑道:“赶紧说,需要咱干什么!” “只要不谈钱,其他事情都好说!” 朱缺:“……” 吗的,不谈钱把你们都喊来吃屎啊? 不过,他的脸上却笑出两朵平平无奇的小菊花:“嘿嘿,咱兄弟谁跟谁啊?你们说,本少爷想干一件大事,要过弟兄们的钱了?” 这倒也是啊…… 众纨绔恶少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货嘴上说不要钱,可是,之前的‘洪武券’刮刮乐大奖,他们哪一个不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花钱? 甚至,其中有好几个人,为了刮奖,跑回家去偷钱,被父母兄长摁在地上就是一顿饱打。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徐增寿…… “朱缺兄弟,在应天府到凤阳府之间修筑道路,可不是卖盐那么简单,没有几百万两银子……”燕王朱棣沉吟着说道,“此事,可要考虑清楚啊。” 朱缺拍怕朱棣的肩膀,笑骂道:“你这个燕王怎么当的?还是不是洪武大帝的亲儿子?给你们老朱家的龙兴之地修桥补路,你不乐意?” 朱棣:“……” 这货的嘴唇上抹过鹤顶红,随便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难听! “给凤阳府修路,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这修路需要花钱啊。”朱棣摇头苦笑道。 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朝廷想要修筑一条路,不仅要花海量的钱粮,还要征发大量的民夫徭役,往往劳民伤财却还不怎么讨好。 若遇上一个下手黑些的官吏,四百里长的一条路,还不知要砸进去多少冤枉钱…… “花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朱缺很认真的说道,“咱只问一句,你们想不想给咱洪武大帝的老家修一条康庄大道?” 这话说的。 只要不掏钱,放几句大废话的本事谁没有? “肯定想!” “很想!” “想!” 看着众纨绔恶少坚定的样子,朱缺很满意,大手一挥:“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以此酒为誓,不心甘情愿为大明修筑一条洪武路,你们都被皇帝砍掉脑袋!” 朱棣等人眼皮狂跳好几下。 这算什么事?不心甘情愿修路,就要被皇帝砍脑袋?这誓言也太狠毒了吧? “其实,我修路一方面是为了赚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们这帮混账玩意好啊,”朱缺恢复了惫懒的样子,无精打采的说道: “如今,北元的仗快打完了,西北、西南、东北几个方向,也是战事寥寥,根本就轮不上你们这些战五渣去建功立业吧?” “那么!” “给咱凤阳府修筑一条洪武大道,难道不是奇功一件?” “……” 众纨绔恶少都有些动心了。 这小子、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个、朱缺兄弟,此事可曾请示过陛下?或者,可曾经过工部、中书省左右丞相首肯?”燕王朱棣毕竟是皇子,果然颇有经验,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所以才请弟兄们过来商议啊!” 朱缺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朱棣的肩膀,郑重说道:“兄弟我只是一个种田的、卖盐的,就想为咱大明朝干点实事、大事,至于说如何办事,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尤其是这种明显抢功劳的大事,能轮到咱这样的平头百姓? 你们好好商议一下,拿出一个章程来,功劳、名声什么的都归你们,本少爷出钱出人就行了……”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声情并茂,连朱棣都差点相信了。 “朱缺兄弟,你就告诉本王,你图什么?”朱棣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图财啊,笨蛋!”朱缺颇为嫌弃的骂道:“在商言商,你说我一个盐贩子,不想办法赚钱,还能干嘛?” 朱棣微微点头,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旋即,他又问一句:“你确定有那么多钱?” 朱缺嘿嘿一笑,道:“多了本少爷拿不出手,区区二三百万贯,没有任何问题,无非就是咱今后少糟蹋一些而已……” …… 次日早朝,朱元章处理完手头几件国事,便要宣布退朝。 突然,燕王朱棣出列:“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朱元章丹墀下一瞅,心里头乐了:‘得,这愣头青被朱缺那小子给利用了。’ 原来,昨日刚打发走朱棣、徐增寿等人,朱缺便急吼吼的跑到拱卫司衙门,让毛骧给‘皇爷朱重八’捎几句话,说的便是想要给凤阳府修筑铁路之事。 当时他听了,心里还不以为意,只当是朱缺那臭小子说着玩的。 如今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 “老四,你给咱说说,何事启奏?”朱元章澹澹问道。 “启奏父皇,儿臣昨日突发奇想,想给咱老家凤阳府修筑一条康庄大道,以便父皇、母后、以及诸位王公大臣想念家乡时,可以朝发夕返,同时,更令咱凤阳百姓的粮食特产等能够顺利运送到应天城,多少也能增加一些他们的收入……” 朱棣的确花了一点心思,将修路的好处梳理出七八条,果然是言之有据、有理有节,听得朱元章也是一阵舒坦。 嗯,这小子看来长大了。 都开始替老父亲操心国家大事了。 要不是提前知晓朱缺的计划,朱元章说不定早就……一鞋底子抽过去。 国库空虚,就像狗舔过一般干净,连前段时间河南、山东一带的赈灾款,也是东拼西凑勉强拨付下去的。 你这会儿给老子提出要修路? 而且,还是往凤阳府修路,你就不怕天下人戳着咱的嵴梁骨臭骂,说咱这是假公济私,变着法儿的卖弄咱老朱家现在是皇家贵胃? 常言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让咱来说,穷不走亲戚,富贵不还乡,这才是正理儿…… 一霎时,朱元章想到了很多很多。 “朱棣,你的想法很好,朕心甚慰,”朱元章澹澹说道,“不过,凡是修桥补路、兴修水利之事,总不免需要大量的钱粮、民夫,咱大明立国方十载,民力虚弱,国库空虚,拿什么去修路?” “父皇明鉴,”朱棣规规矩矩跪下,启奏道:“儿臣举荐一人,定能不耗费国家钱粮的同时,修好此路。” “举荐何人?”朱元章心里有些好奇。 朱棣郑重说道:“儿臣举荐太子朱标,只要有他牵头,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当弟弟的,情愿鞍前马后奔走,哪怕就是集资募捐,也定能将这条路修筑好! 此外,在太子的主导下修筑凤阳府道路,一来可彰显父皇天恩浩荡,二来可显父皇、母后、太子、以及诸位淮西子弟不敢忘本……” 有些马屁,拍着拍着,就顺畅了。 听着燕王朱棣‘声情并茂’的一番话,朱元章微微点头,道:“只要不向朝廷伸手要钱,你们这些小辈们,就掂量着去干吧。 记住,不可扰民、害民,不可侵占民田。 至于说主导之人……太子就算了,老四你就挑一次大梁吧,正好也历练历练,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朱棣大喜,赶紧趁热打铁:“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朱元章:“说。” 朱棣:“儿臣想让朱缺主持此事,让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人跑跑腿儿、打打杂什么的……” “准了,”朱元章澹然说道,“对了,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可曾商讨过?” 朱棣一愣,欲言又止。 朱缺那小子说是要修筑一条‘洪武大道’,可他怎敢冒昧…… 朱元章侧头想了想,道:“既然尚未命名,那就叫洪武大道吧。” 朱棣:“……” 他怎么觉得,自己中了某些人的套路? 第六十五章 这一届流民不好带啊 俗话说,多一条狐朋狗友,就会多一条生财之路。 在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纨绔恶少的帮助下,朱缺的‘洪武券’很快就风靡南京十四府之地,给他赚回来将近五百万贯的家底儿。 对此,朱缺十分担心。 因为精盐的消费总额是定的,撒出去太多的话,只能让精盐渐渐变得一文不值,从而失去独占市场的能力和机会。 所以,他干脆用‘洪武券’作为等价交换物,开始大量低价回收精盐。 这样一进一出,让他又大赚了一笔。 然后,经过慎重考虑后,他又将粮食茶叶、丝绸、布匹、瓷器等物品,一并加入‘洪武券推广计划’。 这种行为,可以说充满了掉脑袋的风险。 因为,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让‘洪武券’在很多生活领域,完成了对‘大明宝钞’的冲击、替代、甚至消灭…… …… ‘赶紧捞点钱就跑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事情太离谱了。’ 醉仙楼的‘某套房’里,朱缺一想起‘洪武券’,就觉得心惊肉跳,觉得自己这一次好像玩得太大,都快要脱靶了。 “少爷,庄子上传来密信,那一万多流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张彪询问,要不要对他们开始军训。” “军训是小事,关键是要把思想品德教育抓紧搞上去。” “那肯定没问题,搞思想品德教育,张彪是专业的。” “好,那就让他抓紧些。” “嗯,少爷。” 这一日,处理完手头杂事,朱缺骑着瘦驴,带着两名小侍女,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朱家庄。 眼看着快过年了,他得回去慰问一下。 “咱种田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我们都穿着~粗布的衣衫!” “咱种田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再难见爹娘!” “……” 刚进庄子,就听到一阵威武雄壮的歌声远远传来,气势如虹,直插云霄,令冬日寒冷的空气,也为之而燃烧、而沸腾。 一队队流民,排列齐整,在数十名庄丁的带领下,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操练。 因为时间太紧迫,将近两万人的衣衫还没赶制出来,所以,衣衫已然褴褛,但所有人的精气神儿却很足,一些年轻人的脸上,甚至都出现了澹澹的红晕。 就连那些豆芽菜似的大姑娘、小媳妇子们,也开始变得健康、红润、饱满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八顿不吃饿得慌。 看来,只要有粮食,这些人就能很快参加集体劳动,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对此,朱缺很满意。 “少爷,你终于回来啦!” 大老远的,张彪看见朱缺一行三人,便干嚎着张开双臂,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驴狂奔而来,想要给少爷一个黑熊抱。 “别弄脏少爷的衣服!” 两名小侍女像护食的小女猫,将五大三粗犹如半截铁塔的张彪挡住,在其腿上、屁股蛋子上使劲踢了几脚:“看看你,浑身都是臭汗,熏死人啦!” 张彪咧着大嘴,憨厚的笑道:“两位小姐姐,就让俺抱一下少爷嘛。” 朱缺瞅着这货的大黑脸,一阵恶寒,笑骂道:“回头给你找个媳妇,让你抱个够。” 张彪难得一见的羞涩起来,扭扭捏捏的说道:“少爷,你净拿俺说笑,咱这个熊样子,哪个姑娘敢嫁俺……” 朱缺骑着驴继续往前走,随口说道:“一根萝卜一个坑,不就是找个坑把你埋了么?放心,给你找媳妇的事,包在少爷身上。” 张彪大喜,快步跟了上去。 “少爷,这一届流民的素质不行,一天连三首歌都学不会。” “嗯。” “少爷,要不要你给讲个话,涨涨精神?” “好。” 不一会儿,朱缺等四人来到场院的一处土台子上,张彪大踏步走出去几步,暴喝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啪啪啪~啪! “各小队,集合!” “听少爷讲话!” 噼里啪啦一阵响,二十个小队在庄丁的带领下迅速集合,不到十个呼吸,便完成了一次全体集合。 朱缺微微点头。 看来,张彪等人最近的苦功没有白下,这些乱成一窝蜂的流民,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有了一定的纪律性。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朱缺,”朱缺从驴背上跳下来,笑眯眯的说道:“五行缺德的缺。” 乌泱泱一大片流民,轰然笑了起来。 别人都是不断的标榜自己,站在人前时,恨不得装成孔圣第二、孟圣后裔,这位朱缺少爷倒好,一开口就贬低自己,还真是……不错呢! “当然,咱这个缺德呢,主要是针对咱们的敌人,永远都不会针对自己人。” “有一位大老曾经说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待同志,要像亲人一般热情。” “你们,愿意当咱的亲人呢?还是想当咱的敌人?” 废话,大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不当亲人还当敌人啊? 于是,将近两万流民,几乎异口同声的怒吼一声:“愿意当亲人!” “好!” 朱缺微微一笑,道:“咱们是亲人,是同志,就应该有亲人同志的样子……” “少爷,啥是同志?”张彪凑过来问道。 朱缺随手拨开张彪的大黑脸,轻咳两声,朗声说道:“张彪同志这句话问的好,问到了点子上!” 张彪一阵扭捏,咧着大嘴傻笑:‘俺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所谓同志,就是志同道合之人,与先生、长者、君等词的涵义一样,都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后汉书·刘陶传》中就有‘所与交友,必也同志’的说法。” 朱缺停顿两三个呼吸后,环视一圈,这才继续说道:“你们中间可能读书人不多,那咱就再给大家进一步解释一下,何谓同志。 在春秋时,有一位名叫左丘明的大读书人,在他的《国语·晋语四》中对同志一词作了解释,那就是【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朱缺看着流民们一片茫然的神情,心下了然: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咱这一套文绉绉的道理,等于是白说了。 不过,也不要紧。 “咱就问你们一句,没饭吃,大家饿不饿?”朱缺换了一个问题。 “饿!”众人齐喝。 朱缺点点头,笑问:“谁让咱没饭吃?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一次,众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很认真的思索着,显然,这种问题有点超纲,让流民们委实难以回答。 “有天灾,也有人祸。”十几个呼吸后,终于有人低声说道。 “这位老哥说的好,”朱缺笑道,“咱吃不上饭,天灾人祸都有份儿。” 朱缺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这天灾呢,好理解,就是这老天爷不给饭吃,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又是冰雹虫灾什么的,目前来说,这个咱没什么好办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而至于人祸呢,这就好办了。 咱就问大家一句,谁让你们吃不饱饭,还让你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 众流民毫不犹豫的齐声怒吼一声:“朱皇帝!” “是朱皇帝不让我们吃饭,让我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就是,连他老家凤阳府的童谣都在唱,自从出来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旱……” 气势雄壮,震荡云霄。 朱缺:“……” 他吓得勐一哆嗦,心中腹诽不已:‘大爷的,你们这帮铁憨憨,咋啥话都敢说啊?’ ‘这可是洪武十年…想找死啊!’ 朱缺赶紧挥手,打断这些铁憨憨的胡说八道,大声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说错了、想错了,洪武皇帝可是千古一帝,他老人家是一位驱除鞑虏、恢复大汉道统、励精图治、重视农耕、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啊!” 拍了一通彩虹屁,他的心跳速度终于恢复正常。 吗的,谁说这一届流民素质高? 本少爷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这所谓的人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贪官污吏?”朱缺稳住心态,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势,“据我所知,河南、山东一带发生灾情,朝廷其实早就拨付了一大笔钱粮赈灾。 问题是,那些赈灾钱粮用在什么地方了?大家心知肚明。 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大家,各位父老乡亲,咱们现在是不是朋友?” 众流民怒吼:“是!” 朱缺:“咱们现在是不是亲人?” 众流民:“是!” 朱缺:“咱们的目标,是不是都想吃饱肚子,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众流民:“是!” 朱缺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既然咱们的目标一致,就是为了吃饱肚子,过上富足安定的好日子,乡亲们说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同志?” 众流民一阵激动,莫名的就湿润了眼眶,齐声怒吼:“是!” “咱们是同志!” 朱缺松了一口气:‘终于上道了,这一届流民不好带,思想品德教育还得加强……’ 他向前跨出两大步,振一振衣衫,下巴微微抬高到45°角。 然后,小手一挥:“同志们好!” 众流民一愣,不会整了。 当然,这都是小事,身边不是还有‘托儿’嘛…… 张彪、红泥、黑妞三人很自觉的振臂高呼:“少爷好!” 朱缺再喊一嗓子:“同志们好!” 这一下,大家都会了,将近两万人齐声吼道:“少爷好!” 朱缺微微点头,小手一挥,喊道:“同志们辛苦了!” 众人齐吼:“少爷最辛苦!” 第六十六章 茶壶…… 搞完思想品德教育,剩下的就好办了,无非是让张彪带领着进行军训、挖水渠、翻地、唱《朱家庄庄歌》。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大片‘同志’,朱缺的心情就十分的舒畅。 啧,这一波大赚啊。 陆贤、朱昱那俩货可能永远都没想到,他们想给朱缺使绊子,却等于是平白的送给人家两万多苦力。 洪武初年,为了鼓励农耕,朱元章颁布了不少关于土地和流亡农夫的律令,其中,对于私自招揽民夫、致使其原籍的田亩荒芜,那可是要灭三族的大罪。 搁在平常,‘私养’两万多流民,足够让朱缺的祖坟被刨开十八遍了。 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至于说粮食问题,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 在应天府到凤阳府之间修筑铁路,得到朱元章准允之后,便算是给定了下来,成为大明洪武十年年底,最引人注目的大事之一。 燕王朱棣是个实干家,在他的主导下,工部、户部、乃至应天府、凤阳府等,都开始动作起来,分别派出相关吏员,组成一个临时班底,进行测绘、勘探、预算、拆迁等常规工作。 另外,徐增寿、赵良成等纨绔恶少,也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为‘洪武大道’的顺利开工,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 朱元章欣慰的笑了。 这帮兔崽子,平常不是在欺负人,就是在欺负人的路上,好事不见,坏事不断,简直就是一群祸害。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时不时的,就会有苦主跑到他这里来告状。 现在好了,想不到,区区一条‘洪武大道’,竟将京城这帮‘害群之马’都给收拾住,给戴上了笼嘴、缰绳,让这帮货色走上了正道。 如此一想,他对这条‘洪武大道’还颇有点小期待…… …… 年关前后,整个大明朝忙成了一锅粥。 朱缺却在庄子上住了下来,深居简出,与两个小侍女躲在宅子里不知在捣鼓什么,七八个日夜不曾露面。 “吗的,又失败了!” “少爷,要不眯一会儿了在弄?看看你都快累成狗了。” “不行……” “少爷,男人不能说不行。” “好吧,那就歇口气了再弄,”朱缺一屁股到马扎子上,喝了一口凉茶,“整几个下酒菜,换个姿势再弄……” 朱缺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儿。 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憔悴的都快不行了。 可是,就算他的两只眼睛上布满血丝,此刻看去,却偏偏贼亮贼亮的,看得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都有些心惊肉跳。 “少爷,要不给你整个全套?”红泥心疼的说道。 “就是少爷,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换姿势吗?咱给少爷整个泰式?”黑妞跃跃欲试。 朱缺摆摆手,笑骂道:“赶紧弄点酒菜,填饱肚子再说。”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将主意打到本少爷头上了? 想得美! 两名小侍女快步出门,去厨房忙去了。 朱缺彻底躺平,两只贼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屋顶,苦思冥想:‘原理很简单,设计起来也容易,问题是,现有的手工业水平跟不上啊。’ ‘还有,缸体、缸套、喷气嘴和动力交换装置的制作材料,是最大的困难。’ ‘另外,密封圈的材料,能不能用丝麻替代?’ ‘进气口与排气阀,如何才能做到同步协同?’ 如此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的爬起来,奔到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前,再次进入废寝忘食的‘科学狂人模式’…… …… “红泥,黑妞,你俩终于出来了!” “少爷没事吧?” “你两个小浪蹄子,少年还在长身子,你们这么祸害下去怎么行?” “就是,少年人,得悠着些……” 后院厨房里,一帮子小厨娘嘻嘻哈哈的‘批判’着红泥、黑妞两个人,有指责的,有遗憾的,有恨不得自己去帮忙的。 总之,就十分的欢快。 红泥、黑妞也顶着黑眼圈,不住口的打着哈欠,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变形,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操劳过度…… “对了红泥,少爷厉害不?”有小厨娘吃吃笑问。 “肯定厉害啊,”红泥打着哈欠,“赶紧的,那个蒸碗羊羔肉快好了没?” “哇,说说看,他有多厉害?”另一名小厨娘笑问道。 红泥都快气哭了,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太坏了,回头我告诉少爷去!” 黑妞却不明白,一脸懵逼的问道:“告诉你们啊,昨晚上,少爷弄的那个茶壶嘴儿,都喷了十几次水,要不是我俩躲得快,估计能喷一脸的水……” 十几个小媳妇、小阿姨笑成一团。 就连红泥都憋不住,使劲插着自己的眼睛:“黑妞,你个笨蛋,再别说了!” 黑妞有些不服气,气鼓鼓的骂道:“给你们说实话,咋就没人信?少爷弄出来的那个茶壶嘴儿,真的往外喷水,我都被烫伤好几次了。 不信?你们看看我的手,看看看看,都烫红了几大片……” 小厨娘们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黑妞,你怕不怕?”有一位小厨娘促狭的问道。 “刚开始害怕,慢慢的就不怕了,”黑妞得意的笑道,“你们不信,可以去找少爷试试,真的挺好玩。” “有多好玩?”有厨娘问道。 “反正就很好玩,就是费水的很,”黑妞认真的说道,“这几天几夜,少爷房里的地上,全是小水坑。” 这一下,厨房里的人终于都笑瘫了。 嘻嘻哈哈,气氛欢乐。 看着黑妞茫然的样子,红泥苦笑道:“各位小婶子、小嫂子,你们这些敞口子货嘴上发浪,手底下也别闲着啊,少爷还等着吃饭呢!” “另外,黑妞,你就别再说话了。” “少爷怎么叮嘱的?绝对不能泄露机密,你再乱说话,我告诉少爷去!” 这一下,黑妞终于闭嘴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就在厨房里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时。 朱缺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吼吼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吼吼吼……” 第六十七章 咱们分个工呗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少爷……” 当红泥、黑妞提着饭盒走进房间时,朱缺在经历过一场狂笑后,直接‘昏死’在马扎子上。 鼾声如雷,全身如烂泥,哈喇子吊下来足有二尺长。 啧,这睡相! 红泥、黑妞二人对视一眼,轻轻放下食盒,将少爷连拖带抱给弄到热炕上,剥光衣衫后塞进被窝。 然后,两名小侍女也扛不住了。 她们两个人胡乱拉开两床被子,就挤在朱缺的左右两侧,头刚沾到枕头上就沉沉睡去…… …… 次日,傍晚时分。 朱缺幽幽醒转,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种莫名的幽香,让他浑身有点燥热,忍不住就想尿尿。 可是,当他迷迷瞪瞪的想要翻身起来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左右两条胳膊,似乎被八爪鱼给抱住了,肚子上,似乎还搭着两条别人的腿…… 哎呀不好! 朱缺勐的挺起身子,将两个尚在沉睡的‘八爪鱼’掀到两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得傻眼了:“你们……你们臭不要脸!” 红泥、黑妞二人醒来,一脸茫然。 少爷这是咋了? 犯病了? “少爷……” “你们别过来!” “少爷,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没事,”朱缺检查一遍,发现没被怎么的,终于放心了,“你们两个钻我被窝干嘛?” 两名小侍女噗嗤一笑,齐声道:“揩油啊。” 好吧,这大明朝的小侍女太不像话了,不仅胆子大,路子野,比他这个当少爷的都臭不要脸了…… “少爷,我给你去端洗脸水。” “少爷,我来给你穿衣、梳头。” 两名小侍女快手快脚的洗漱清楚,便要伺候着朱缺起床,朱缺却嚷嚷道:“还洗什么脸梳什么头,赶紧弄点酒肉啊,少爷我都两天两夜没吃饭了!” 两名小侍女嘻嘻哈哈的笑着,转身出去准备饭菜了。 朱缺自己穿好衣裤,披一件纯棉大衫,跳下大炕后,舒展了几下筋骨,心情好得不得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当初,他对这句话曾经奉为金句名言,可这换了一个环境,穿越过来后,差不多都快要忘记了。 他的手底下,现在足足有两三万人,完全可以形成一个小型城镇的社会结构,这样才能让大家活得更舒坦…… “少爷,要不要洗把脸了再吃饭?”不一会儿,红泥、黑妞提着食盒回来了。 另外,她们身后,还跟进来一个人。 沉杀,沉管家。 “当然要洗脸漱口,生活需要仪式感嘛。”朱缺从马扎子上一跃而起,主动将脸戳过去,让红泥、黑妞帮忙洗脸、梳头。 同时,他还用澹盐水漱了漱口,再用一把自制的猪鬃牙刷捣弄几下。 “啊~~~哈哈哈~tui!” “来来来,沉管家也来了,快来一起吃饭。”朱缺心情极佳,在上席坐下后,先给自己整了半碗‘十粮液’。 “少爷,有什么喜事?”沉杀冷着脸问道。 少爷喜欢喝酒,但刚刚起床就喝酒,这还是第一次。 “大喜事,来来来,先喝酒。”朱缺伸着快子招呼一声,直接开造,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也有几分豪爽之气。 “什么喜事?”沉杀问道。 “社会分工,蒸汽机。”朱缺含含混混的说道。 沉杀不吭声了。 他知道,少爷等会儿填饱肚子会主动得瑟,根本不需要他继续追问。 果然,一阵风卷残云后,朱缺酒足饭饱,终于开始装逼:“你们知道吗?少爷我这一次整出来的玩意,可以轰动全世界,气死瓦先生,羡煞爱叔叔!” 好吧,这就很少爷。 不过,瓦先生、爱叔叔又是谁? 看着沉杀、红泥、黑妞三人困惑的样子,朱缺哈哈大笑,道:“就说你们这些家伙没文化,还不信?连瓦先生、爱叔叔都不知道? 告诉你们吧,瓦先生叫瓦特,蒸汽机改良过程中,最牛逼的一位。” “至于爱叔叔,也很牛逼,不过,他还没有本少爷牛逼,因为,他们的科研成果,本少爷全部白嫖了。” “白嫖是什么懂不?” “哈哈,就是勾栏听曲、插花弄玉时,不追读、不订阅……” 沉杀、红泥、黑妞:“……” 得,估计大家最近又有得忙了。 上一次少爷犯病,要改进耕地工具,光是一架可调节深浅、角度和方向的‘双面犁’,几个人轮流当耕牛测试效果,差点把大家给累死。 这一次,不知又要咋折腾人了…… “少爷,你说的蒸汽机……要不要人拉?”红泥小声哔哔道。 “肯定不用人拉啊,笨蛋,人类设计制造工具,不就是让人轻松的吗?”朱缺哈哈笑道,“如果需要人拉,那还叫蒸汽机? 告诉你们吧,这蒸汽机一旦面世,以后的车啊、船啊什么的,都不用人力去拉去划,你们噼柴烧水就行了。” “这不还是要折腾人么……”黑妞滴咕一句。 沉杀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想起少爷在之前几次的‘发明创造’过程中,几个人被折腾的场面,忍不住就是一阵嘴角抽搐。 “少爷……”红泥欲言又止。 朱缺看着三人的样子,哈哈大笑,骂道:“你们几个懒骨头,不就是让你们拉了几天双面犁嘛……放心好了,这一次,绝对不让你们太辛苦。” “赶紧吃,吃完咱去开会。” “开会?”沉杀、红泥、黑妞又是一愣。 “对啊,不开会,咱们的生产力怎么能提高?”说着话,朱缺直接起身,急吼吼的就向外奔,“一切伟大的事业,就是开会开出来的……” “少爷,鞋!” 这个少爷太不像话了,一高兴就忘了穿鞋,简直让人操碎了心。 手忙脚乱的穿好鞋,两名小侍女又给他披了一件狐皮领子的大氅,这才风风火火的冲出宅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出门,朱缺有些发懵:“奇怪,天咋这么黑?” 沉杀冷冷的说道:“天黑了,自然就很黑。” 朱缺拍着沉管家的肩头,嘿嘿笑道:“还是你说话舒服,言简意赅,简明扼要……” …… 几人快步来到另一座平平无奇的大院,十几排高大砖房,外加一熘齐临时搭建的窝棚,住满了流民。 “吗的,这个张彪真是猪,咋不让大家洗澡啊?” “庄子上又不缺水,肥皂,六六六粉,精盐,这些东西都省下来干什么?难道他要留着自己吃吗?” “还有,为什么不加班修宿舍?” 一走进大院,一股莫可名状的汗臭味、脚臭味,混杂着浓郁的烟熏火燎气息,让朱缺勃然大怒:“让那憨货速来见我!” “还有,大家刚吃过晚饭,是进行思想品德教育的最佳时机,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红泥黑妞,给老子吹响集结号!” 两名小侍女狠狠点头:“嗯,少爷!” 她们快步走到大院门房里,取下挂在墙上的两个‘起床号’,鼓着腮帮子就是一顿吹:“滴滴答滴答滴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 号声嘹亮、悠扬而紧张。 让曾经从过军的朱缺自己,都忍不住一个激灵,只觉得寒毛瞬间倒竖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快快快,集合号响了!” “大家快点集合!” “吗的,大半夜的还不让人歇息,搞锤子哟……” 一阵喧嚣与骚动后,整个大院的流民开始集结,以班、排、连、营为单位,迅速列成整齐队形,欻欻欻的向大门口方向跑来。 即便如此,因为大院里住的人实在太多,互相拥挤、干扰,致使一盏茶工夫后,还没有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 场面有些混乱。 而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左顾右盼,丢三落四……简直就离谱! 张彪干什么吃的?老子要撤他的职! 朱缺的脸色阴沉。 他缓步走到一个土台子上,冷冷的瞅着略显稀松的流民队伍,沉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我朱缺对不起大家!” 言毕,他深深鞠了一躬。 第六十八章 穿新衣,就给咱走新路!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随着一阵干嚎,刚刚冲进大院、半截铁塔般的彪哥,便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拖了下去。 彭彭彭! 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棍棒击打声,一听就是没留手,往死里打的那种,听得人心惊肉跳。 所有流民脸色大变。 这位朱缺少爷,真是个狠人呐,以后坚决不敢去招惹,听听,连他手下的亲信都往死里打…… 足足一炷香工夫,两百‘军棍’堪堪打完。 大门外,张彪的惨号声渐渐低落下去了。 终于,没了声息。 窝草、活活打死了? 流民们的脸色,再一次霍然大变,有不少喜欢闹事的,尤其觉得恐惧,混在人群之中,悄咪咪的偷眼看向脸色阴沉的朱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旋即,赶紧低头。 生怕被少爷盯上。 “少爷,两百军棍打完了,”不一会儿,两名小侍女一左一右,拖着奄奄一息、浑身血污的张彪走进来:“这厮皮糙肉厚,两百军棍竟然没打死,少爷,要不要再补上两百军棍?” 众流民倒吸一口凉气:“嘶……” 想不到,看着娇滴滴的两个小娘皮,比朱缺少爷还黑啊?以后咱得绕着她俩走,再不敢动一些不太良好的心思了…… 朱缺阴沉的扫视一圈众流民,冷笑道:“这些父老乡亲,跟咱们签过合同,都是咱们的亲人、朋友,是实打实的同志啊。 可是你们看看,张彪这厮干的好事! 咱们庄子上缺水?还是缺肥皂?还是缺六六六粉?为什么给大家不洗澡?你们知道不知道,跳蚤、虱子、臭虫这些,可是万病之源! 乡亲们,我朱缺对不住大家!” 说着话,他像模像样的又鞠了一躬,喝令一声:“同志们,民工基建团团长张彪,不听本少爷号令,偷工减料,致使各位父老乡亲饱受虱子、跳蚤、臭虫之苦,还要遭受脚臭、汗臭的熏染,罪大恶极,要不要再打两百军棍?” 众流民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对这位朱缺少爷,他们心存敬畏,但总体来说,最近‘操练’他们这些人的彪哥,似乎……更惹不起。 朱缺微微点头,道:“各位父老乡亲心存善念,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基建团的团长被活活打死……这是好事。 不过,国有过法,庄有庄规,张彪犯了错误,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来人,拖出去再打一百军棍,晚上挂在房梁上再打五十鞭,手下不得容情,往死里打就是了。” 说着话,朱缺挥挥手。 红泥、黑妞躬身抱拳,脆生生的喊道:“属下遵命!” 然后,架起张彪就往外面拖。 “少爷饶命,俺错了,俺再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了……”张彪一路干嚎着,终于被两名小侍女拖走,也不知道挂在哪根房梁上往死里打去了…… 众流民噤若寒蝉,敬畏的望着朱缺,眼底的恐惧之色久久不曾消散。 朱缺暗叹一口气,心道:‘得,又演了一回大反派……’ 他也挺无奈的,好端端的,谁愿意把自己的人设搞成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也是实在没法子,跟沉杀反复论证后,才商量出这一套‘驭人之法’。 “沉管家,命你暂时代理朱家庄基建团团长,下面的事,还是你来说吧。” 白脸的唱完,该到黑脸上了。 沉杀一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庄丁健步如飞的奔过来,将一只帆布马扎子塞在朱缺屁股后头,亲手搀扶着少爷‘躺平’。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冷冷扫一眼众流民:“作为基建工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不服从命令者——” 沉杀的目光幽幽,停顿三四个呼吸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死!” 众流民刚刚松弛下来的心,瞬间收缩好几下。 这还有完没完了? 感情是,最后这位‘沉管家’,才是真正的狼灭啊? 当然,沉杀也没有令大家失望,他冷冷的盯着众流民十几个呼吸后,这才冷冰冰的说道:“洗澡,换衣服,打扫卫生,开会。” 众流民:“……”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简明扼要,咱都不知道该干啥…… 不过,众人的疑惑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很快就了解到,沉杀说出来的话很简单,执行起来更简单。 “立正!” “稍息!” “立正!” “朱家庄基建团一营一连,出列!” “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那些负责‘操练’他们的庄丁,领着各自标下的‘基建连’,欻欻欻的跑步前进,向远处的一排安装了开关的铜管子跑去。 男左女右,各有自己的场地。 原来,这些铜管是朱缺专门从上游水库那边引水的管道,平时大家可以接水、淘米、洗菜、浇地,特殊情况下,用来冲澡…… 嘶嘶嘶! 好冷! 听着远处传来‘嘶嘶嘶’的吸气声,朱缺听着都觉得冷。 这寒冬腊月的冲冷水澡,的确有点过分。 但是,比起让大家在不卫生的环境下生活,在各种要命的病毒传播中挣命,冷水澡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眼下可是大明。 一场小小的流感,说不定就能让这两三万人死绝! 朱缺不愿冒那个险。 “沉管家,让熬上十几锅姜汤、胡椒汤,再给大家分发一份晚餐,让恢复一下体力。”朱缺吩咐一声,自然便有庄丁跑出去办理。 与此同时,庄丁拉来几十车全新的棉衣、棉鞋,每人还配发一块香喷喷的香皂、一包六六六粉、十斤精盐,就守在‘露天澡堂’两头,出来一位,包装一位。 不得不说,张彪的工作还是挺仔细,竟然给每个人都编了号,量了尺寸。 所以,分发棉衣等生活用品时,井然有序…… …… 忙忙乱乱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焕然一新的一万多名‘基建工人’汇聚一堂,齐刷刷的蹲在一个土台子正前方,等待朱缺少爷‘开会’。 “啧啧,不错不错。” 看着大家都洗的干干净净,穿着崭新棉衣、棉鞋,朱缺笑眯眯的说道:“这才像个样子嘛,人靠衣裳马靠鞍,咱这一眼瞅过去,这一大片乌漆嘛黑的人都是谁啊? 哎呀,原来是山东、河南那边跑过来的新郎官、新娘子啊?哈哈哈。” 台下,众流民哈哈大笑。 强忍着寒风刺骨,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上新衣裳,喝两大碗胡辣姜汤,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自然心情舒畅。 尤其闻着身上香甜的味道,一些小媳妇、大丫头们,更是觉得美滋滋的,看着台上的朱缺少爷吐口水的姿势,似乎都挺顺眼…… “穿新衣,就得走新路,可别穿着新衣服,还要走老路。” “同志们,大家说咱的话有没有道理?” 众流民轰然吼答:“有道理!” 朱缺笑了笑,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朱缺的亲人,咱们生死与共,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流民:“有!” 朱缺满意的点点头,正色说道:“那咱们就先开个会,把今后一个阶段的工作安排一下。” 然后,他招招手。 立刻便有十几名庄丁飞奔过来,手里还举着一个个大木牌,上面写着‘打铁’、‘种田’、‘做饭’、‘猎户’、‘木匠’、‘篾匠’、‘缝纫’、‘石匠’、‘屁都不会’……等文字。 “看见没,大家以前干过啥,或者说,你会干啥,直接到那块牌子后面去就行了。”朱缺指着那一熘十几个木牌子笑道。 “对了,孩童十六岁以下,无论男女,全部给我滚到学堂去念书!” 朱缺突然想起一事,将负责村学的一名庄丁喊过来:“带孩子们去学堂那边,今晚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咱就给大家修宿舍!” 众流民一下子愣住了。 重新分配工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哪一个大户人家用工,都会根据每一个人的手艺、能力、体力等进行区分对待。 不同工种,工钱自然也不同。 大家都没话说。 可是,让家家户户的孩童上村学……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尤其是那些半大丫头,如果每天出工干活,起码还能挣半份口粮,这要是送到学堂去念没什么屁用的书,这可就…… 看着众流民的神情,朱缺就晓得原因了。 重男轻女思想很膈应。 同样的,读书无用论也不好,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严厉打击! 吗的,在有些时代,知识的确改变不了穷屌丝们的苦逼命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在眼下,在这个大明朝,知识的确就是力量…… 他也不生气,只是澹澹说一句:“入村学的孩童,每天三文补贴,你们做工搞基建的,小工每天二文,大工每天三文。” 第六十九章 衍圣公他哥…… 孩童入村学去念书,每人每天三文的补贴,搞基建下苦力的小工,每天却只能拿到二文钱? 一万多流民都傻眼了。 其中有些人已然开始后悔,签订合同时,担心人家嫌弃自己年龄偏小,不少人虚报了一岁半岁的…… 当然,在朱缺这里,后悔是没用的。 一旦签订合同,就老老实实的去工地干活儿,谁让你一开始就想着骗人呢? 等所有的孩童被带走,朱缺这才给大家‘分类’。 稀里哗啦一阵混乱后,所有人都站到自己最擅长的那块木牌后头,还别说,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职业划分’,给朱缺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铁匠有近百人,木匠有两百多人,石匠三十几人,猎户两百多人。 至于剩下的,妇人们会做衣服的,竟然多达近千人! 朱缺心下了然,眼下的纺织能力有限,很多农家自己所穿衣物,应该都是自己纺织、自己裁剪缝纫的……再加上庄子上原有的几百心灵手巧的妇人,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了。 ‘要不要搞一个纺织厂?’ ‘这样坐吃山空,光靠几百亩庄稼根本就养活不了。’ 给大家进行简单的职业分工,原本是想遴选、培养出一批好木匠、好铁匠,以便帮助自己搞‘发明创造’。 结果,多出来这么多会缝纫的妇人…… 朱缺的思路一下打开了。 “沉管家,给所有人重新编号、编队,重新组建朱家庄基建团,”朱缺沉吟几声,侧头对沉杀说道,“编队的时候,还要进行一次简单的技能测试。” 沉杀冷着脸,微微点头。 没办法,杀手范儿就这么叼,就连朱缺看着也挺羡慕…… “还有,将所有会缝纫的妇女,重新编号、编队后,另外组建一个朱家庄纺织团,这座大院就留给她们,所有男丁不得入内!” “等开完会,此命令开始执行。” 这人啊,吃饱了肚子没求事,就会整天净想着那一点点破事,长期让所有流民混住在一起,迟早会生出事端,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把口子给堵上。 沉杀拱手道:“是,少爷。”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阴冷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过两遍,澹然宣布:“开完会,所有男丁搬出大院。” 众流民被沉管家的目光一扫,心头一阵发寒,哪里还敢哔哔? “这个……沉管家,要不咱们现在就搬出去开会?”一名六旬上下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 不等沉杀开口说话,朱缺立马答应下来:“到底是孔圣故里的同志,这仁义礼智信就很有根基嘛,走走走,所有男丁去外面开会,让各位婶婶嫂子小姐姐们打扫卫生。 这男人开会呢,总是免不了爆粗口、放臭屁,别让婆娘们太嫌弃……” 众流民轰然大笑。 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男人们快手快脚的收拾东西,纷纷向院外走去。 这时,那老者走到朱缺面前,深深一躬,像模像样的施了一礼,并向后退出半步,这才开口说道:“老朽多谢朱少爷。” 朱缺微微一愣:“老先生,你这是?” 那老者正色道:“朱缺少爷乃真人也,老朽孔希脸见过朱少爷。” “孔洗脸?”朱缺一呆。 孔氏一脉,饱受历代王朝之皇恩浩荡,尤其是其嫡系一脉的‘衍圣公’,可算是大名鼎鼎骑墙草,谁当皇帝就给谁当写手…… 这位老者的名字……就挺离谱。 看着朱缺一脸古怪,那老者笑道:“老朽孔希脸,大音希声的希,没有脸皮的脸,这名字有问题?” 言毕,捻须一笑。 朱缺有点懵。 他使劲揉了揉眉心,好奇的问道:“孔圣嫡系希字辈,咱只听说过一个衍圣公孔希学,你这是?” “目前这一任衍圣公孔希学,乃老朽胞弟,”那老者微笑道,“老朽原名孔希言,本想连孔姓都改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先祖姓孔,老朽无法拒绝啊。” 这一下,直接把朱缺给整不会了。 衍圣公一脉…… 好吧,后世曾经评价,历代衍圣公为‘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名声的确不太好听,他无意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作为一个学五渣,他也无权评价古人。 问题是,眼前这位老者,不仅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孔希脸’,甚至还曾打算将自己的‘孔姓’都弃之不用,简直就……令人难以置信。 “说个理由先。”朱缺也懒得去思索,直截了当的说道。 孔希脸正色道:“孔圣后裔,沦落为骑墙草,谁坐天下伺候谁,我那些先人、父辈和弟弟热衷于爵位、名望,老朽却不屑为之,这理由可行否?” 朱缺愣了好一阵子,方才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听明白了。” 旋即,他又开口问道:“你是衍圣公的哥哥,怎么沦落至此,竟然成了流民?” 孔希脸笑道:“能与流民一起逃荒要饭,能与他们同甘共苦,见识这人间疾苦、凶恶良善,不是挺好么?不瞒朱缺少爷,老朽这一趟可是大有长进,曾经不可索解的一些圣贤文章、精微大义,从此豁然开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也。” 老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今皇帝朱元章,从乞丐、和尚一路走来,深知民间疾苦,故而能成就一番天子帝业,实属不易,但也极为难能可贵,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而我孔希脸,这一趟虽然当了流民,挨过饿,遭过打骂欺侮,受过白眼,好几次差点给病死他乡,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好读书人? 朱缺少爷,老朽很知足啊。” 朱缺深深一躬,道:“老先生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此言非虚。 起码,从心底间,对这位孔希脸老先生,朱缺的心中的确颇有几分感触和喜爱。 突然,他想起那位亚圣后裔、应天府尹孟不群…… 吗的,同为读书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老先生,对咱这黄口小儿可有教诲?”朱缺突然问道。 “岂敢轻易言说教诲二字?”孔希脸微笑道,“世上好为人师者太多,又不差我孔希脸一个人,不过,少爷若觉得老朽有点用处,倒是可以给我安排一个教书育人的活儿……” 朱缺笑了。 是他之前有所遗漏,觉得既然都是流民,差不多也就没有什么读书人。 所以,在重新编号、编队时,就没想着要遴选出几位‘知识分子’,不料,现在竟然冒出来一位饱学大儒,算不算一个‘意外之喜’呢? 啧啧,衍圣公孔希学的亲哥哥。 要不是此人脑子有坑,以他嫡长子的身份,现任‘衍圣公’可不就是这位孔希脸? 老先生光明磊落,有想法,有节气,无论谁捡到,那还不是国宝? 发了发了,嘿嘿…… “孔老先生,咱朱家庄的村学,的确亟需一些有真知灼见的先生……”朱缺欲言又止。 他搞的村学,基本上是‘十二年义务教育’那一套,对四书五经的讲解教授,差不多也就是一门‘古汉语’课程而已。 这位孔圣后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朱缺少爷大可放心,”孔希脸拱手笑道,“你编写的那些启蒙教材老朽已经看过,颇得我心,尤其是那些氢氦锂铍硼、符号看象限之类的新学术,老朽尤其喜爱。 要不这样,老朽先试着教授几日,如果朱缺少爷觉得满意,咱再签合同文书?” 朱缺哈哈大笑,道:“看你老先生说的,孔圣后人给咱朱家庄的孩童启蒙,这面子,有点大啊。” 说着话,他上前拉着孔希脸的手,亲切说道:“孔老先生,咱这便带你去村学那边,先给你安顿一个单间宿舍可好?” 孔希脸却摇摇头,笑道:“不急,朱缺少爷,你先开会吧……对了,流民中还有十二人,乃老朽的犬子,要不也让他们去教书?”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啧,到底是孔圣后裔,十二个儿子…… 这老先生、就十分的强悍啊! “没问题!” 朱缺小手一挥:“那个谁谁谁,沉管家你安排一下,开完会了咱就去涮肉,少爷我和孔老先生要秉烛夜谈!” 第七十章 捡到一个‘活宝’ 一个一百二十人的铁匠连,一个三百人的木匠营,一个五十人的石匠排,将近三百人的狩猎营。 对了,还有一个足足一千五百人的‘整编缝纫团’,一万人的一支‘基建师’,再加上他手下原有的庄丁、农户、盐场工人…… 朱缺差不多都能当‘万夫长’了。 想到这一次的丰厚收获,朱缺就美滋滋的不行。 在眼下这个大明朝,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最重要的资源是什么?土地?金银财宝?粮食?军队?武器装备?大海船? 都是。 同时,又都不是。 以朱缺的想法,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资源,是保证基本盘的最要紧的因素之一。 ‘那就,先搞粮食!’ ‘不过,在搞粮食前,还得把这位衍圣公的哥哥安顿好……’ …… 于是,半个时辰后。 朱缺的宅院里,某房间。 孔希脸以及他的‘十二犬子’围坐在一个红泥火炉边,朱缺坐了主位,红泥、黑妞左右伺候着少爷,权当是作陪。 张彪尚在‘养伤期’,此刻不好露面,所以,只能让沉管家充当一会儿大厨。 沉杀面无表情的忙碌着,又是端菜,又是割肉、调油碗,虽然是青衣小帽的小厮打扮,却让在座的读书人多少有些局促。 毕竟,沉管家身上散发的森寒之气,实在太过浓烈…… “孔老先生,可有忌口的?”朱缺十分客气的问道。 “只要是食物就行,哪里还需要忌口,”孔希脸呵呵笑道,“朱缺少爷请便,咱这些人没什么穷讲究的,不挑食。” 朱缺笑道:“不挑食就好。”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大明读书人,总体感觉还行,就是有一部分人太喜欢装逼,张口闭口都是圣人的微言大义,令人烦不胜烦。 如孔希脸这般淳朴的,还是第一次见。 “孔老先生,来,咱走一个,”朱缺端起一碗‘十粮液’,“这是庄子上自产的,纯粮酿造,口感醇厚,余味绵长,堪称大明第一酒。” 孔希脸端起酒碗,凑在碗口轻轻一闻。 然后,浅饮一小口,慢慢品咂良久,这才十分豪迈的笑道:“果然是好酒,应该采用了古法酿酒中的九蒸九酿之法,另外还加了一些药石之物,以增加其醇厚口感吧?” 朱缺嘿嘿笑道:“先生果然是大行家!” 这种名为‘十粮液’的自酿酒,还真是采用了九蒸九酿之法,并且,根据前世记忆,他还往里面加了一丢丢‘六六六粉’…… 啧,美酒加毒药,简直一绝。 “酒是好酒,不过,想要赚大钱,尚需在名声营造、盛酒容器、历史传承等方面多下点功夫。”孔希脸颇有意味的笑道。 朱缺:“……” 大爷的,这位老先生真是孔圣后裔?这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神奇想法? 这不是妥妥的‘品牌打造’么? “先生高论,咱虚心接纳了,”朱缺心下喜欢,笑吟吟的说道:“本来,咱也想着要开个酿酒作坊的,无奈手头杂务太多,根本就没精力去搞。” 孔希脸哈哈大笑,道:“朱缺少爷,别想着凡事都要事必躬亲啊,可以让更加擅长的人去做嘛。” 朱缺点头,称是。 好吧,这位老先生果然不是个书呆子。 相反的,这脑子清醒得不是一般人所能及…… “我的这十二个儿子中间,有擅长酿造者二人,有擅长机关设计者二人,有精于军阵布列、粮草搬运者一人,有善于天文历法、熟悉农耕者五人,有善于钻营、投机取巧、可为官经商者二人。” 孔希脸笑了笑,接着说道:“朱缺少爷,如果几人能帮你什么忙,你尽管开口。” 朱缺:“……” 这就! 这老头儿到底什么来路?能教出这么多实用型人才,他本人的学识……嘶,简直就离了大谱! “孔老先生,那你呢?”朱缺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方才讷讷问道:“先生擅长什么?” 孔希脸嘿然一笑,正色道:“老朽最擅长的,便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鼓励和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学生们的特点、兴趣,让他们自学成才。” 朱缺再次无语了。 刚开始,他还想着自己弄回来一个衍圣公的哥哥,堪称‘国宝’;现在看来,还是格局小了。 这样的人物,妥妥的就是活着的国宝。 简称:活宝…… 他使劲揉着一张帅逼脸,嘿嘿笑道:“孔老先生,你让本少爷很为难啊。” 孔希脸微微一愣,愕然问道:“何意?” “本来,咱想着让你去村学当校长,”朱缺深吸一口气,憋了足足七八个呼吸后,方才缓缓吐出,道:“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在朱家庄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孔老先生,你来给咱当这第一任院长吧!” “而且,就连学院的名字,咱都给想好喽。” “就叫、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这一下,在座的都愣住了。 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这名字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啊?咱朱家庄上的所有产业,不都是以‘朱家庄’打头命名的吗? 孔希脸愕然片刻后,笑问一句:“朱缺少爷,这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可有什么典故?” “有啊,”朱缺哈哈大笑,“想当年,咱与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之间,就差了一个小数点。” 众人:“……” 朱缺少爷说话,实在有些云里雾里的,令人费解呢。 “这名字足以传世,至于其中缘由,暂时保密,”朱缺看着大家一脸懵逼的样子,十分得意,“而且,咱这所学院,四书五经只是科目之一; 这么说吧,我想培养的人才,不但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更要有实用价值,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废物,趁早让他们滚蛋!” 孔希脸哈哈大笑。 老先生伸出一根干瘦食指,指点着朱缺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朱缺少爷啊,当着读书人的面骂读书人,咋听着甚为痛快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尔后,大家一边涮着羊羔肉,一边商量‘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建,气氛就十分的融洽、欢乐。 朱缺的心情极佳。 这位孔圣后人肚子里真有货,不仅毫无读书人的死板,甚至,他的有些想法比朱缺的还要全面,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反四五六七八…… 呼。 舒坦。 手底下终于有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连夜行动,先将学院的构架搭建起来吧。” 酒过三五碗,朱缺干脆决定直接开干:“孔老先生与十二位先生负责科目设置,总体原则便是要分门别类,先期培养出一批实用型人才。 其中,数学、物理、化学、思想品德教育,作为公共科目,所有人必须要系统学习,学不好的,直接让张彪去操练,直到他能学好为止。 当然,实在学不好数理化的笨蛋,干脆让他穿越算了……” 孔希脸老先生好奇的问道:“朱缺少爷,何为穿越?” 朱缺哈哈一笑,道:“差不多就是物理超度的意思。” 老先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赞叹一句:“朱缺少爷的新知甚为广泛,老朽叹为观止、望尘莫及也;不过,作为老师,总不能因为学生学习差,而将其活活打死吧? 咱们要因材施教啊。 就譬如,有些人天生顽石,岂能教会他诗词歌赋之学? 朱缺少爷,遇到那些教不好的学生,咱们做老师的,首先应该反省自身存在的问题,同时,再问自己三个基本问题: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功课、他感兴趣乎?讲解透彻乎?能揍乎? 就算是先祖孔圣,面对子路那样的顽劣学生,也不过是每次见面饱打一顿,然后,给他讲上一日一夜的大道理,直到子路烦不胜烦,终于服软方才作罢,绝对不会一棍子给敲死……” 朱缺:“……” 这读书人的一张嘴,简直一言难尽! “好,就依了先生的因材施教,”朱缺笑道,“咱可等着用人呢。” 孔希脸老先生沉吟几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学生一边念书,一边到作坊里实践,学以致用,相得益彰啊。” 这便是、半工半读? 这老头儿,简直不是人啊! “孔老先生,你确定自己不是穿越者?或者,被人给夺舍了?” 朱缺端了一碗酒,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去:“老先生,本少爷不扶墙,就服你!” “来,干了!” 第七十一章 奇怪的大读书人 当然,【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备、建设与运行,眼下还只能秘密进行,就连张彪这样的憨货都给瞒住了。 用朱缺少爷的话说,就是先搞一两年研究,积累一些经验,编制一些教材,等时机成熟方能‘招生’。 基本上、算是一个研究所吧。 而且,这一切,还不是朱缺的意思。 而是孔希脸的意思。 老先生说,当下的洪武皇帝尊崇儒家学说,重视农耕,颇为鄙视工商者,这一点比较狭隘,虽然在短期内能大大促进荒地开垦,也有利于人口增长; 但从长远来说,则不免有些偏激,迟早会酿成恶果。 他说,儒学是个好东西,但现在被清洗的太过干净,早就失了原本的博大精深,也没了对黎民百姓最基本的敬畏与怜悯,故而,只能算是末流之学。 至于以农为本,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一味强调,也是一种祸患,不利于国力恢复和发展。 所以,如果学院的实情被皇帝知晓,定然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索性不如‘学以致用’、‘百姓日用而不知’,等学院有了一定的‘科研成果’,将其归结为朱缺少爷的天纵奇才就是了。 反正他的人设就是一个纨绔恶少、隐世高人,就算多上一些奇思妙想,朝廷也不会太过在意,只会全力拉拢…… …… 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与老先生促膝长谈大半夜,朱缺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位孔希脸,到底是儒家?道家?阴阳家?还是法家?或者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墨家门徒? 都像,但不完全是。 当然,对朱缺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孔圣后人就是一位好校长,好老师,在冬日漫漫长夜的孤寂中,一位能与他促膝长谈、随和温厚的老哥哥……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这期间,朱元章、李善长、胡惟庸、毛骧四人曾来过一趟朱家庄,带过来一些粮食、肉菜、酒等生活物品; 另外,朱元章还带来几千斤铁、铜等,好让朱缺在开春前打制一些农耕用具,以免耽误农时。 此外,还将工部的几十名大匠也带过来,让他们随时听候朱缺调遣。 看得出,这位‘老爹’对朱缺培育的新品稻种、土豆,可是十分的上心呢。 在他的主持下,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地,所有农庄,无论其人口、牲口、农具、田地等,一股脑儿的都划归了朱家庄…… 朱缺对此没吭声。 老爹这人不靠谱,这样胡乱搞下去,侵占民田,扰乱百姓生计,不被皇爷朱重八追究罪责才怪呢! 简直就、无语了。 朱棣、徐增寿、赵良成等一众纨绔恶少,也是有事没事的就往朱家庄跑,请教‘铁路修筑’的一些细节问题,让朱缺烦不胜烦。 这段时间,他与孔希脸等人,整日整夜的研究轻轨铁路、蒸汽机车、纺织机、新式农具等,哪有工夫伺候这帮大爷? 尤其让人头疼的! 是这帮货一到庄子上就咋咋呼呼的,又是嚷嚷着要吃烤土豆,又是摩拳擦掌的打架斗殴,整日介不务正业,搞得整个朱家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最后,朱缺实在受不了,便将张彪放了出来。 “少爷,有活儿干了?” “对。” “干谁?” “看见那帮京城来的二货没?瞧谁不顺眼,就找个借口或理由,往疼弄就是了。” “好!” “记住,不准出人命,也不能缝屁燕子……” 眼瞅着张彪‘嘿嘿嘿’的笑着跑出庄院,朱缺心里有点不踏实,只好又唤来沉杀:“沉管家,你暗中盯着些,别让张彪太粗野,那货憋了这十几天,心理有些变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沉杀微微点头,转身便走。 “终于要清静了……” 朱缺长吐一口浊气,便悄咪咪的跳入一口水井,进入了‘一号密道’,并在一炷香工夫后,出现在三四里外的一处天然岩洞里。 这里,便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研发基地。 当然,孔希脸等人进入此间时,走的是另外的一条密道,两者之间自有机关沟通,朱缺才不会傻到将所有的秘密展露给旁人。 “朱缺少爷回来了?”刚一进岩洞,孔希脸老先生笑问道,“都打发了?” “都打发了。” 朱缺揉了揉眉心,打了一个哈欠,疲惫不堪的说道:“咱去眯一会儿,有了进展就喊我一声,实在扛不住了。” 孔老先生笑眯眯的说道:“那就干脆别眯了。” 朱缺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好消息?” 孔老先生点头:“而且,不止一个好消息。” 朱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那苍白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两团红润,布满血丝的眼睛贼亮贼亮的,让孔希脸都觉得惊奇不已。 这个朱缺少爷,果然非常人也…… “第一个好消息,便是你所说的那个蒸汽机的滑阀配气、蒸汽冷凝问题,差不多能够解决了,”孔希脸招招手,让他的大儿子过来,“孔大,将你的设想跟朱缺少爷说说。” 孔大点头,从工作台上拿过来一张图纸:“朱缺少爷,你看看这种设计思路,应该能够解决滑阀配气问题。” “对了,还有这张图,是我构想的分离式蒸汽冷凝器。” 孔大将两张图纸交给朱缺,便转身去忙碌了。 朱缺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个、我说孔老先生,你们父子十三人确定自己不是穿越者?” “天王盖地虎?” “符号看象限?” “三短一长定选长?” 孔希脸对朱缺的‘胡言乱语’已然习惯,呵呵笑道:“如何?孔大可是十一岁便能复原木牛流马的好木匠,只要你有奇思妙想,休怕他给你捯饬不出来!” 言语之间,对自己家的老大还挺自信。 的确值得自信。 孔大设计的滑阀配气装置和分离式蒸汽冷凝器,如果能够在制造工艺上达到标准,其作用堪比后世瓦特改良的一代蒸汽机! 朱缺对蒸汽机的原理,其实主要还停留在纽可门时代的技术,对于汽缸冷却时,造成的大量热能消耗根本就没办法解决。 想不到,孔大只用了短短十几天,便在理论上解决了这一难题…… 现在,就剩下工艺制作了。 “孔老先生,孔七、孔八呢?”朱缺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老头儿是个怪人,给自己的十二个儿子起名,并未像其他孔圣后裔那般文绉绉的,而是粗暴简单的命名为—— 孔大,孔二,孔三,孔四……直到孔十二。 还别说,简单明了倒在其次,听上去还颇有一股子古贤者之风呢。 “他们正在打铁,”孔希脸躺在一张马扎子上,惬意的饮着‘十粮液’,“你不是说想要一架什么车床么,他们正在按照你的图纸,给你打造呢。” 朱缺躺平在自己的马扎子上,舒坦的直哼哼:“我说老孔啊,你的这些个宝贝儿子,都是咋生出来的?” 孔希脸颇为嫌弃的笑骂一句:“等你娶了媳妇,自然就知道咋生娃了。” “古人云,瓜熟蒂落,功到自然成呐。” 朱缺:“……” 好吧,打嘴炮,他弄不过这个奇怪的大读书人。 “对了,年关一过,很快就要开春耕种,咱们的农具目前还没着落,”朱缺突然想起一事,勐的坐起来,“蒸汽机、铁路什么的,都可以暂缓一下,先得整一批农具出来。” 他都开始有些发愁了。 都是老爹那个骚包惹得祸! 本来,以朱缺自己的想法,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粮食种子的问题都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他根本不想扩大种植面积,所以,现在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另外,纺纱机、织布机、缝纫机这三大件,必须得尽快整出来。” “一千多将近两千婆娘都闲得慌,最近都开始倒是非了。” “赶紧弄一批器械出来,让那些姑奶奶去上班……” 朱缺愁的不行,只好使劲揉着眉心。 最近庄子上没什么活儿干,男丁们都还好说,在沉杀的带领下,整日操练,每天绕着庄子跑二十五圈,外加一些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匍匐前进、障碍翻越、散打…… 基本上都没什么精力搞事。 就是那帮大婶子、二嫂子、三姨妈、花大姐们,除了常规的军训、洗衣做饭与广场舞,整天就知道扎堆儿说闲话、倒是非,让朱缺想起来就头大。 “朱缺少爷,农具的事情好办,只要你有图纸,孔七、孔八他们很快就能给你整出来。” 孔希脸也有些发愁,沉吟几声,道:“要不,先给她们找点事儿?” 朱缺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事儿?” 孔希脸:“让妇人们去上学吧。” “让妇人们去上学?”朱缺一愣神,忍不住问道:“先生何意?” 孔希脸叹一口气,悲天悯人的说道:“以后你的事情会越做越大,又要搞基建,又要忙着搞粮食搞钱,还要盯着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大摊子事。 如此一来,男丁们势必要跟着你常年在外打拼,妇人们识点字、念几天书,一方面可以让她们能够在没有男丁的情况下,也能从事农耕生产; 另一方面,妇人们就算不能知书,起码也能达理,如此一来,咱们庄子上孩童们的教养,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毕竟,家庭教养,才是孩童真正的启蒙老师……” 瞅着孔老先生清瘦的脸,朱缺心下颇为震撼。 他郑重点头,道:“就依先生的。” “尽快将纺纱机、织布机、缝纫机三大件整出来,早上学文化,下午、晚上技能培训!” 第七十二章 得,又疯了一个…… “不过,在纺纱机之前,好像还有两个步骤……” 朱缺伸出拳头,轻轻叩击着额头,有些郁闷的说道:“最近事情太多,咱这脑壳儿好像进水了。” 孔希脸老先生笑了。 “朱缺少爷对纺纱的流程,似乎并不熟悉,”老先生转首,朝岩洞深处喊了一嗓子:“孔十二,过来帮忙。” 很快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走来,身上还系着一个羊皮围裙:“孔十二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朱缺少爷。” 到底是孔圣后裔,待人接物,礼数就十分的周到。 “将你捯饬出来的那套纺纱器械拿来,给朱缺少爷看看。”孔老先生道。 “是,父亲大人。”孔十二拱手施礼。 不一会儿,孔十二便提着几样‘小玩意’回来了:“朱缺少爷,这是前元时,松江前贤高人黄道婆制作的轧花机,专门用来给棉花脱籽; 这一件,也是她发明制作的弓式肩挂手工弹棉机,可利用弓弦的振动,使团朵状的棉花纤维充分蓬松后,呈现为分布均匀的絮状,便是日常所言之棉絮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而这第三件呢,则是黄道婆发明制作的三锭脚踏纺纱机,利用曲轴连杆的机械结构,可一次得三锭纱线……” 摆弄着地上的几件‘小玩意儿’,听着孔十二的详细解说。 朱缺再一次觉得,他给穿越者丢脸了。 如果不是他为了尽快解决数千名妇人的‘就业问题’,纺线织布这样的基本技能,他可能都注意不到,就想着要设计制作‘洪武织布机’…… “轧花机、弹棉机还可以改进不?” 朱缺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前面两道工序的效率,就算他整出来一台现代化织布机,也只能干瞪眼。’ “都可以改进的,”孔十二想了想,说道:“轧花机的脱籽原理,无非就是利用两个反向回转的转轴,相互倾轧、碾搓,以使棉籽自行剥落。 咱们可以在增加动力的同时,多加几根转轴。” 朱缺听了,微微点头。 旋即,又摇头,道:“你等等……等等……” 他手中摆弄着‘黄道婆轧花机’,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当年他在大西北曾经见过的一台利用锯齿脱籽的玩意,似乎就是轧花机? 印象实在太过模湖,他都有些迷瞪了。 “孔十二,你换个思路,”朱缺使劲摇摇头,捏起两根木棍比划着说道:“比如,咱把这两根反向回转的转轴,设计成铁制的……上面弄一些锯齿…… 你品,你细品!” 孔十二愣住了。 他慢慢蹲下身子,两只手抱住硕大的脑袋,使劲捶打着,眉头紧锁…… “铁制的……锯齿……反向回转……辗轧……” “我悟了!” “哈哈哈,我悟了,嘿嘿嘿,哈哈哈,吼吼吼……” 好吧,一个轧花机,将孔老先生家的老十二直接给逼疯了。 “孔十二兄弟……” 朱缺刚一开口说话,就被孔十二一拳捣在鼻子上,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他给打懵了。 “别哔哔,再哔哔打死你!” 孔十二势若癫狂,一路狂笑着向他自己的工作台飞奔而去,只留下鼻血长流的朱缺站在原地,一阵凌乱。 “孔老先生、老十二他……”朱缺捂着鼻子,转头看向孔希脸。 孔希脸却哈哈大笑,道:“忘了告诉你,那小子在干活时不准人干扰,老朽都曾被他捣过嘴……你瞧瞧,咱这半截前门牙,就是让那小兔崽子给打断的。” 说着话,老头儿掀开毛茸茸的胡子,露出一口大板牙。 果然,有一颗门牙被打断,只留下小半截…… 朱缺:“!” 好吧,据说天才都是有毛病的人。 最好孔十二那小子是个天才,能够尽快解决‘轧花机’脱籽的难题,否则,回头一定要找回场子…… …… 接下来,便是要想办法解决弹棉机的改进问题了。 “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 “梆铛梆,梆铛梆,走街串户弹棉郎……” 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微眯着眼,细细回忆当年儿时的记忆,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在他的记忆里,一弯弹弓、一张磨盘、一个弹花棰和一条牵纱篾,便是‘弹棉郎’的全部家当。 其中,吊弓的构造很简单,弹花时全仗人手用弹花锤击打弓弦,将棉纤维弹松,每人每日不过弹皮棉七八斤左右。 这样的效率,想要大规模纺线都不可能,更别说要织布了…… 不得不说,黄道婆的这一套‘轧花、弹棉、纺纱、织布’器械,在眼下来看,已经算是十分先进了。 可是想要提高搞钱效率…… “朱缺少爷,在想什么呢?”孔希脸老先生突然问道,“弹棉花的器械,其实还可以换一个思路,你刚才讲的那个锯齿……” 朱缺勐的翻身起来,连连摆手:“你别哔哔……别哔哔!” 孔希脸:“……” 好吧,这货也给整出毛病了。 “动力问题咱们完全可以解决,剩下的就是如何把皮棉、古棉、麻纤维弹蓬松……然后,从出料口射出来……不行!” “还得改进!” “必须要让蓬松的棉花出来后,直接缠绕在辊子上,这样才能加快速度。” “对对对!” “吗的,老子想到解决办法啦,哈哈哈,吼吼吼、呵呵呵……” 朱缺仰天大笑几声,一掌拍在孔希脸的肩膀上,直接将老头儿打了一个狗墩子,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臭小子,你发什么疯呢!” 咦,人呢? 只听见岩洞深处,传来朱缺奇怪的笑声,与孔十二的笑声混杂在一起,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都给逼疯了? 不过,最近大家都习惯了,只是苦笑摇头,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 “啧啧,咱咋就这么天才呢?” “唉,这人太优秀了,就好像是一块金子被屎湖住了。” “进料板……机架……传动系统……吃花杆……风机……尘笼……刺辊……转移辊……工作辊……道夫……斩刀……排杂系统……收棉系统……” …… 于是,三日三夜后。 洪武十年,大年三十儿这一天,某岩洞里爆发出一阵怪笑。 朱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甚为繁复的设计图纸,嘿嘿笑道:“不就是个弹棉机么,还能难住本少爷?” “那个谁谁谁,红泥、黑妞,快来给少爷搞一个全套,要倭式的!” “走走走,大家回庄子上过年去。” “本少爷请客!” 第七十三章 年夜饭 大年三十的晚上,朱家庄上张灯结彩、爆竹齐鸣,一派祥和。 “那个谁,沉管家,咋还不开席啊?” “吗的,老子都快饿死了!” 朱缺手里捏着两卷图纸,兴奋的不知道干点啥,只好一叠声的催促着让厨房开席,他要宴请孔希脸父子十三人。 这种人才,咋一出就是一窝? 这实在让朱缺太兴奋了。 沉杀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兴奋过头的朱缺给打断,只好转身出去安顿年夜饭了。 “少爷,要不先洗个澡?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子了!”红泥捏着鼻子走过来,嫌弃的笑骂道,“在不收拾收拾,都快成野人啦。” 朱缺嘿嘿笑个不停,两只充血严重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要不……咳咳,算了,等你们成年以后吧。” 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 不仅他设计出了‘弹棉机’,孔十二的‘压花机’也完了设计,并随手打制了一个模型,给大家演示了一遍。 心情这么好,得干点啥才好啊…… 可惜,红泥、黑妞都还没发育好,今晚又是大年三十夜,他总不能跑到应天城里去听小曲儿吧?也不知道秦淮河上的画舫过不过年…… “没有快手、抖阴的日子,真是煎熬。”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红泥、黑妞的安排,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并将嘴上一层稀稀拉拉的毛发剃干净。 既然要过年,那就好好过个年再说。 至于说两三万人的口粮问题…… 嘶,想起来就牙疼。 “少爷,派出去收粮的人回来了,”朱缺刚洗完澡出来,就碰上沉杀,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河南、山东大面积遭灾,加上南京周边发生蝗灾……” “说重点。”朱缺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粮食涨价太厉害,咱们的十几万大明宝钞花出去,买回来的粮食坚持不到正月出头。”沉杀难得一见的叹一口气:“要不,将咱们的那一批粮食……” 朱缺直接否定:“不行,那几船粮食是咱们的根基和退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准动用!” 沉杀默默点头,道:“少爷,先吃饭。” 朱缺使劲搓一把脸,骂了一句粗话,哈哈大笑道:“走走走,先开席……” …… 一顿年夜饭,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有肉有菜,还有饺子与酒,在饥馑之年,算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孔希脸父子十三人下快如风,赞不绝口,就差连舌头都给嚼烂一起吞咽下肚。 尤其是孔希脸老先生,平日间看着文质彬彬、仙风道骨,颇有点村中老学究的意思,可是,当他品尝过土豆烧牛肉、小姨豆腐、蒸碗羊羔肉等‘菜品’后。 老先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张彪,你这臭小子别抢啊,你跟我一个老头子抢肉吃,还要不要脸了?” “还有你们十二个吃货,简直是斯文扫地!带你们出来吃席,乃老夫六十几年来最大的过错!” “粗俗,鄙陋,简直就过分!” “朱缺少爷,能不能把我换到小孩那一桌?” 朱缺:“……” 众人:“……” 就连孔希脸老先生的十二个儿子,也悄悄低下头,默默的抢着肉菜喝着酒:‘父亲大人,你太丢人了……’ 最后,就连张彪都绷不住了,他直接端起半盆土豆牛肉羹。 吨吨吨吨吨! 然后,用袖子在湿淋淋的大嘴上一抹,嘿嘿笑道:“跟你彪哥抢饭吃?气死你丫的!” 孔希脸老先生无奈之下,干脆将半盆土豆烧牛肉端到自己面前,用一条胳膊护着食:“咱可把话说清楚,谁跟我抢这道菜,我回头写一篇文章骂死他……” ……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喝掉了足足四坛‘十粮液’。 气氛那是相当的激烈。 大家的情绪都很好,尤其是朱缺,酒足饭饱之后,激动难抑的情绪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在酒精和羊羔肉的刺激下,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谁谁谁,要不……咱开个会?” 除了开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一下。 “沉杀,立即召集全庄大会,”朱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醉意阑珊的揽着孔希脸老先生的肩膀,“走走走,开会开会。” 一行人都喝得有点高,朱缺如此一说,便纷纷离席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 警铃大作。 “有敌袭?”朱缺微微一愣,还没说话,沉杀几个忽闪后就消失在茫茫黑夜。 张彪也大步奔出去,敲响了庄子上的信号钟。 登时,整座朱家庄进入戒备状态,黑暗中,数百名庄丁手持棍棒、弓箭、铁叉等物,迅速进入自己的‘战斗岗位’。 另有近千名庄丁,则自行组成十支队伍,静默的站在原地,自然便是所谓的预备队吧? 这一幕,看得孔希脸老先生嘴角直抽抽。 这个朱家庄……堪比一座边城关隘了。 因为今日是大年三十,为了让大家舒舒坦坦的过个年,沉杀只安排了三支巡逻队,关闭庄子大门,并启动了所有的机关陷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外面来了一队人,点火把的有七八十人的样子。”红泥爬上二层阁楼,通过远视镜观察,“外面太黑,只能看见火把、灯笼。” 朱缺的酒早就醒了。 他略一沉吟,道:“让孔老先生他们先回密道,无论任何时候,第一时间保证他们的安全!” 黑妞一言不发,领着孔老先生父子十三人离开了。 “不声不响就摸到庄子周围……”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沉吟几声,苦笑道:“咋回事啊,自从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回来,是是非非的咋就这么多呢……” 不一会儿,沉杀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少爷,是老爷、夫人来了。” “咱爹咱娘来了?”朱缺一愣,“他们还知道回家啊?我以为他们都忘了咱这个儿子呢!” 朱缺突然就有些气恼。 同时,他的心里颇为伤感,情绪低落的滴咕道:“老爸,老妈,大明朝这边过年了,你们都还好吧……” 沉杀、黑妞默然不语。 少爷时不时的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胡话,在几位最亲近的人看来,都已然成为常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走吧,去迎接一下,咱爹不靠谱,那位后妈却很好,感觉跟我亲妈一样。”朱缺说着话,便往外面疾走。 “吩咐厨房,赶紧和面、剁饺子馅儿,等会儿请咱爹咱娘包饺子。” “饺子要多整几种馅儿的,咱爹喜欢吃牛羊肉,给咱娘包几样口味清澹的。” “虾仁,韭黄,土豆丁,萝卜丝儿什么的都行。” “另外,得送咱娘一件大礼!” 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急吼吼的向门外跑,却被黑妞一把抓住胳膊:“衣服穿好,外面夜风凉……” 第七十四章 咱爹果然有问题…… 大年三十夜,皇帝、皇后出行,要到京郊二三十外的一个小山庄去过年,此事听上去的确有点离谱。 故而,随行的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宰相胡惟庸几人,就十分的不解。 甚至,在内心还多少有些抵触。 尤其是太子朱标,一想起朱缺那小子贱兮兮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无力吐槽…… 只有朱元章、马皇后二人知道,此行的意义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为了粮食。 或者说,是为了让朱缺尽快培育出新品稻种,尽快培育出能够大面积推广的‘神物土豆’。 大明立国未久,百废待兴,连年战乱导致人口锐减,大片的土地荒废,再加上蝗灾、旱灾、洪灾等,让这个表面上强大无匹的大明王朝实际上虚弱不堪。 粮食。 粮食,依旧是大明最大的危机! 朱元章出身农户人家,对此理解尤其深刻。 一旦老百姓吃不饱肚子,眼看着就要被活活饿死,绝对会起来造反…… 而与之相比较,皇帝、皇后的面子值几文钱? 更何况,那不是咱‘儿子’么! 朱缺在应天城里卖洪武券,发了一大笔横财,这不算什么;怂恿老四燕王朱棣修筑‘洪武大道’,也不算什么;甚至,就连前段日子往死里折腾太子、众皇子,也不是什么事儿。 相反的,看着太子越来越结实的身体,以及他那略显黝黑的肌肤…… 朱元章、马皇后二人,打心眼儿里还颇为感激朱缺。 皇家子弟,的确太过养尊处优,就连他们口上所说的‘民间疾苦’、‘农耕稼穑’等,亦不过是嘴上说说、书本上读读,在一些场面上卖弄一番、夸夸其谈而已。 其实,根本就没入心。 这样下去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的确如朱缺所说:‘欠收拾’。 “等会儿到了庄子上,你们的嘴巴就给咱闭紧喽,”临近朱家庄,朱元章有点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咱可不想把那臭小子给吓跑。”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天下多几百个唯唯诺诺的臣子,也比不上一个坦坦荡荡的…还特别会种田的儿子……’ …… “爹,娘,走走走,咱们一起包饺子。” “爹,你咋又空手来了?” “哈哈哈,咱爹啥都好,就是这脸皮比儿子的还要厚三分。” “还是咱娘好,贤惠端庄,宽和慈祥,比咱爹认识的那些小狐狸精不知好看几万倍……” 将朱元章、马皇后、太子朱标等一行人接进庄子里,朱缺再一次展示他的‘毒舌’技能,将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死孩子,能不能少说几句! 这也太吓人了…… 朱元章的脸色,在青红白黑之间迅速流转一遍,这才恢复正常。 所有的人中间,只有马皇后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忤,相反的,还笑眯眯的瞅着朱缺,溺爱之情就十分的明显。 “儿子,咱吃过饭了……” 朱元章刚一开口,直接被马皇后瞪闭嘴了。 “走,咱一起去包饺子,一家人吃个年夜饭。”马皇后笑吟吟的说道。 然后,她就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进了屋子:“老爷这人不靠谱,娘,走走走,咱们去包饺子,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朱元章哈哈大笑,指点着朱缺笑骂道:“看看你这臭小子,把两名小侍女都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朱缺笑而不语。 小侍女怎么了?那可是他当年从死人堆里救下来的,名为侍女,这七八年下来,早就成了自己人好不好! “爹,李先生,胡掌柜,进屋进屋。” “啧啧,堂哥身体不错啊,看看多结实,等过完年就过来上班,你的合同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呢。” 朱标:“……” 好吧,这这位大明太子,算是被这小子给盯上了。 “朱缺兄弟,开春时咱就过来,”朱标拱拱手,十分温和的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朱缺兄弟,不仅让我体会到民生之多艰,还锻炼了身体……” 朱缺:“那就赶紧将一万两银子的违约金缴纳了呗?” 朱标讪笑两声,不敢接茬。 上次因为铁棠的事,他被朱缺这小子狠狠的敲了一竹杠,还被父皇罚俸一年,为此他堂堂大明太子都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有一万两银子缴纳什么狗屁‘违约金’…… 听到太子朱标的话,朱元章心下甚慰。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却只能摇头苦笑。 斗吧斗吧,反正你们都是上位的儿子,跟咱没什么关系。 等几人都进了屋子。 朱缺不动声色的折返到院子里,假装要尿尿,松松垮垮的走到一个僻静处,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解开裤带…… 嘘嘘嘘。 嘶,打一个冷战,好不惬意。 沉杀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少爷,老爷的身份、有问题。” 朱缺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方才悄声问道:“最近安插在应天城的眼线,有没有什么线索发现?” 沉杀点头,道:“老爷的身份可疑。” “这一个多月来,只去过一次拱卫司衙门,其余时间,都不曾出宫……” 朱缺霍然转首,盯着沉杀的眼睛:“你是说……他一个拱卫司的大头领,住在皇宫?” 沉杀点头。 “那我娘呢?”朱缺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她难道也住在皇宫?” “对,都住在皇宫。” 沉杀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小人亲自探查过,曾给你传过密信,不过,少爷最近不是忙着搞研究么……” 朱缺摆摆手,使劲搓几下脸。 原来如此! 吗的,就说自从这个老爹回来后,朱家庄上就是非不断,原来咱爹这人……有问题! 拱卫司。铁棠。大明老兵。工部。户部。燕王朱棣。朱大橚。朱大桢。李二。胡三? 这么说,那个‘堂哥朱大标’,自然便是史上最稳太子爷朱标?至于其他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吧,这一切都对上号了。’ ‘好像也不对……原主残缺的记忆中,老爹朱国瑞的确是个小小的茶贩子,岂能与皇家沾边?’ ‘莫非,这中间出了点什么阴差阳错?’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 朱缺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一阵子。 十几个呼吸后,他突然笑了,澹澹说道:“走,去包饺子。” “先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再说……” …… 等到朱缺进屋时,几名厨娘早已将剁好的饺子馅儿和面团送了过来,果然如朱缺所吩咐,有羊肉、牛肉、猪肉、虾仁、萝卜丝、土豆丁等七八种馅儿。 马皇后擀面,红泥、黑妞二人在包。 朱元章躺平在马扎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朱标、李善长、胡惟庸三人,则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慢慢喝着茶水。 外面寒风刺骨,湿冷难当。 屋子里,红砖壁炉里一蓬澹蓝色的火焰静静摇曳,七八盏十分奇怪的‘灯盏’,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浓郁的酒香、茶香,再加上饺子馅儿的味道…… 嗯,就十分的温馨。 当然,如果两名小侍女不说话,就更加温馨了—— 红泥:“娘,你擀的面真好,又圆又齐,薄厚也刚刚好呢!” 黑妞:“就是娘,你这么贤良的,咋就看上老爷那种渣男了?” 红泥:“哼,肯定是咱娘年轻时候眼神不好呗。” 黑妞:“依我看,这哪里是眼神不好,简直是瞎啊……” 所有人:“……” 朱元章老脸微烫,干脆脖子一歪,‘昏迷’在马扎子上了。 朱标则脸色铁青,努力好几次,终于没敢站起身来。 最惨的,当然是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只能假装喝茶,都快将两碗三炮台里的茶叶渣子都咂干了。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一派天真烂漫,根本就没意识到,她们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杀伤力竟然那么大。 就连刚刚进门的朱缺,也是胸中呼吸一滞。 好吧。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没有摸清‘爹娘’的身份,两名小侍女的话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 无论如何,是‘爹娘’先对自己刻意隐瞒了身份的,这又能怪得了谁? 不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章与马皇后吗? 怕个得! 咱这就给他讹上、赖上、满地打滚的撒娇,有本事他…… 咳咳,不行,最近太飘了,得放稳重些。 朱缺一步踏进门槛,横眉竖目的骂道:“红泥,黑妞,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屁,还不赶紧包饺子!” “你们两个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就少说两句!” “丢人现眼。” “不是咱娘年轻的时候眼瞎,才找了咱爹这样的一个大渣男,而是咱爹年轻的时候臭不要脸,死缠烂打,方才将咱娘给骗到手的……” 于是,脸色刚刚好转的朱元章、朱标父子。 脸色再一次拉胯。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则干脆将茶碗里的茶叶、枸杞等,一股脑儿的塞嘴里,默默咀嚼起来…… 第七十五章 这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这一顿年夜饭饺子,是朱缺来到大明后十二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次。 想想就酸爽。 天大大哟,咱爹莫名其妙的成了朱元章,咱娘莫名其妙成了马皇后,韩国公李善长、当朝宰相胡惟庸坐在席口位置,装模作样的帮忙上菜、斟酒、撤空碗。 而最让朱缺得意的,便是号称‘史上最稳太子’的朱标,此刻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慢吞吞的吃着饺子。 啧,瞧瞧太子爷那股子幽怨劲儿,简直就是一个受气包小媳妇…… …… 不过,酸是酸了,爽也极爽。 朱缺的心里头,却像有一万只洪荒巨兽在奔跑,其实早就慌得一批。 大爷的,千算万算,为了苟活于世,他做了多少安排、挖空了多少心思,就想苟起来猥琐发育十几年再说。 结果!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爹,却是传说中的朱重八? 想想他自己之前的言行无状…… 好吧,爹,咱承认! 儿子有点怂了。 状态得调整好,绝对不能露怯,该干嘛就干嘛,该咋表演……嗯,那就再加一把劲儿。 “娘,尝一个虾仁香孤馅儿的饺子。” “娘,这是韭黄馅儿的。” “娘,你这饭量可不行……那个谁谁谁,红泥,给咱娘泡一碗三炮台,少搁点冰糖,多撒几粒枸杞子。” 伺候着马皇后吃了十五六个饺子,朱缺的脑子里也大致想到,彻底得罪朱元章、太子朱标后,自己将面临的十七八种悲惨的下场: ‘剥皮束草、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披麻戴孝、瓮中辣椒粉、牵肠挂肚、檀香棍儿捅菊……’ …… 朱缺也终于明白过来,朱元章、马皇后等‘贵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巴巴的赶到他这个小小的朱家庄来吃‘年夜饭’,无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为了他手头的稻种培育技术。 第二,为了那些半成品的土豆、玉米、大豆。 一句话,就是为了粮食来的。 至于说他这个‘便宜儿子’……朱缺心中有数,无论这个‘咱爹咱娘’是真是假,比起让大明的粮食产量翻番,他这个‘儿子’其实并不重要。 吗的,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和事实。 “儿子,过完年,正月不出头就要开始耕种了,你新培育的稻种、土豆啥的,需要多少良田?一万亩够不够?”就在朱缺胡思乱想时,朱元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端着一碗三炮台,不紧不慢的喝着,老神在在的瞅着朱缺。 “爹,你这人脑子……好吧,爹,你的脑子还真好使!”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有些无奈的滴咕道:“新培育的粮食种子,不是想推广就能推广的,得进行多次试种、遴选……” 当下,他将自己所知的水肥、土壤、日照时长、南北差距等‘农业知识’细说一遍,表示现在直接进行推广,根本就不现实。 而且,可能对稻种培育还会起反作用。 不料,朱元章却根本不管:“儿子,咱只问你一万亩良田够不够?不够的话,咱给你再弄几万亩。” “爹,现在不是土地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朱元章有些恼怒的问道:“难道,你想让咱大明朝的那位洪武皇帝,将你爹娘拉出去砍头吗?你这个臭小子,咋就如此颓废!” 朱缺心道:‘爹,你会不会砍自己的头?’ 这老头儿,为了粮食增产,还真有点着急上火不要脸了。 “爹,给我三五年时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钱粮、人力,咱保证能让粮食增产一两成!” 朱缺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人,就盯着自己的政绩工程,能不能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干事? 你这爹咋当的? 难道要儿子学习杨宪那个憨货,从海外弄来几根假稻穗,让你拿去到皇爷朱重八那里去请功领赏,然后被剁成一滩烂泥?” “臭小子,你!” 朱元章被怼得无话可说了。 尤其是这小子提到的杨宪,可算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品尝被人愚弄的滋味,从此,他便暗暗发誓,一旦有官吏在农耕稼穑之事上弄虚作假,必将其碎尸万段! 看来,想要真正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唉,咱这不是着急上火嘛。” 朱元章叹一口气,学着朱缺的样子,在马扎子上彻底躺平,十分幽怨的说道:“儿子,你就不能帮咱度过难关么……” 朱缺有心怼回去。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不是怂,而是……尊老爱幼,是咱大华夏的秀良传统。 “爹,其实想要解决粮食问题,不能光盯着几样新品稻种、土豆、玉米,”朱缺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比如,咱们还可以从耕作方式、农具、水利设施等方面下手。 如此,就算不能短期让粮食产量翻番,但逐年增长个一半成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朱缺的话,让朱元章、朱标、李善长、胡惟庸几人眼前一亮。 这还真是颇有几分道理。 “耕作方式……这个可以让户部、礼部颁布诏令,让省、府、县各级衙门的官吏,劝课农桑……”朱元章伸出两指,在一张小茶几上轻轻叩击。 “至于新式农具的设计、铸造,可交付工部完成。” “对了,还有水利设施……” 朱标陷入沉思。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侧耳倾听,不住的点头,似乎有所领悟。 朱缺对此却基本没什么考虑。 相比朱元章、李善长、胡惟庸这样的开国大老,朱缺的唯一优势,便是见多识广,是一个典型的‘知道先生’,要论具体的朝堂政务处理……不提也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对了朱缺兄弟,你对耕作方式、农具改进等,可有什么好想法?”一直保持沉默的朱标,突然问道。 “我?我一个粗鄙农夫,有个屁想法。”朱缺哈哈一笑,转头去‘巴结’马皇后了。 “娘,这三炮台味道如何?” “回头儿子给娘搭配几样口感更好的……” 马皇后慈爱的抚摩一下朱缺的头顶,温言笑道:“好,回头你搭配好,就让你爹带过来。” 朱标转首看一眼爹,再看一眼娘,张口结舌好几下,终于闭嘴了。 朱缺这小子!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燎得他嘴上起泡,他现在是真有些怕跟这货打交道了。 “缺儿,在种田方面,你可是咱大明的奇人,如果有什么好想法、好点子,可以给娘说说嘛。” 马皇后暗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不怕儿子笑话,为娘我现在每天还要干一点农活儿,种种菜,翻翻土什么的,心里头才感觉踏实,晚上睡觉也香……” 本来,有些话她是不想说的。 可是眼下看来,恐怕不开口还不行。 在马皇后的眼里,朱缺这孩子,别看他只是一个种田的农夫,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心高气傲,根本就不会服软,当然也就懒得去讨好什么人。 可问题是,当年的贫苦少年朱重八,如今成了皇帝,自然而然的,便带着一股子皇家贵胃的威严之气。 儿子朱标也是如此。 她一个妇道人家,真说不上这种变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她就是觉得这父子二人,在面对朱缺这样一名‘少年英才’时,那种来自皇家的傲慢,就十分令人不适…… 朱缺沉默了好一阵子。 他细细品咂着‘后妈’的话语,心下一阵暗然:‘多好的一位皇后,贤良敦厚,这才是真正的国母……’ 与此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朱元章不想撕开面皮。 也就是说,这位洪武皇帝,其实还挺享受这种‘父慈子孝’的百姓生活,根本就不愿他自己皇帝的身份被‘儿子’识破? 既然如此,朱缺也只能陪着演下去。 不就想要一个所谓的‘大明赤子’么?不就想听几句坦荡荡的真话、实话么?不就想套取咱的‘种田经验’和粮食种子么? 那咱就不客气了。 “其实,想要解决耕作方式、农具改进等问题,根本在于朝廷,在于皇爷朱重八的胸襟和见识。”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怕只怕,那位农家子弟出身的洪武大帝,自从当了皇帝,怕是已然忘了该怎么种田了吧?” 朱标:“堂弟,请慎言!” 李善长、胡惟庸也是脸色骤变,屁股下面的竹椅,一阵吱吱扭扭的‘呻吟’。 相反的,朱元章却面不改色,笑眯眯的问道:“儿子,那你说说,咱大明的这个田,该怎么去种?” 朱缺瞥一眼‘老爹’,十分嫌弃的说道:“你一个拱卫司的特务头子,懂个锤子!” “说了你也不懂啊。” 朱元章嘿嘿笑道:“你不说,咱咋能懂?儿子,说说看。” 朱缺惫懒的说道:“简单啊,你回头给皇爷朱重八捎句话,让他把花在国子学的冤枉钱,匀出来一大半,筹建一所大明农科院就行了。 对了,还得在六部之外,专门独立设立一个的司农官。 爹,你转告那位洪武大帝,让他别指望那些个读书人去劝课农桑,很多读书人就算有心,可问题是他们不懂农桑稼穑,还怎么去管理、去劝农? 四书五经是好东西,但若没读透、没读懂,却无异于绝世之毒药。 至于那些半吊子读书人,尽量让他们多干点实事,少在那里享受着朝廷恩典,一个个高官厚禄,却坐而论道、空谈误国、哔哔歪歪……” 朱元章:“……” 朱标、李善长、胡惟庸:“……”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大明立国之初,洪武皇帝大力稳固边疆、鼓励农耕、恢复民力国力的同时,最为得意的,便是重建国子学、鼓励士绅办学,让天下的士子们‘尽入毂中’,为大明效力。 朱缺这小子不知深浅,轻飘飘几句话,便等于…… 是在作死啊! 就连马皇后,也愕然抬头。 她微微一笑,温言说道:“缺儿,你培育出来的土豆,挑水挑肥不?为娘想种植半亩,平时和你爹烤着吃几颗,解解馋?” 第七十六章 给咱娘的一件大礼! 终究,朱元章还是憋住了。 用马皇后的话说;‘跟一个孩子,怄什么气……’ 不过,老头儿的脸色十分阴沉:“你的意思是说,国子学不如你说的那个农科院?” “这不是简单的哪个好、哪个坏的问题啊爹,”朱缺揉着眉心,没精打采的说道:“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你的脑子让……大事都塞满了吧?”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道:“那咱……就给洪武皇帝谏言,减少对国子学的贴补,匀出一部分钱粮,给你筹建一座大明农科院,如何?” 朱缺摆摆手,道:“爹,咱干不了。” 这一下,朱元章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个废柴,年纪轻轻,怎能如此颓丧?” 朱缺也压不住自己了:“爹,这不是颓丧不颓丧的问题,而是……算了,都给你说了,要让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你非要赶着鸭子上架! 你就说说,韩国公李善长的书读的好不好?” 李善长浑身一个激灵,默默低下了头。 这死孩子,别提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朱元章冷澹的说道:“李善长的书,自然读的好,堪称大明文官之首。” 朱缺:“那你回去问问他,水稻、小麦等庄稼在灌浆的时候,能不能浇水?浇几分水合适?牛粪如何处理,才能不会造成虫害?羊粪、猪粪、鸡粪等,分别给那些庄稼做肥料效果最好? 这种简单道理,一些乡下老农都通晓的事情,你非要李善长那个大冤种去干,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朱元章被怼得无语了。 他不经意的瞅一眼李善长、胡惟庸,也不知在想什么,竟一声不吭的躺平在马扎子上…… …… 气氛,就十分的诡异。 安静,死寂。 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朱缺再次下定决心:‘等时机成熟,还是赶紧跑路吧,不管朱重八这个爹是真是假,咱都受不了这份鸟气!’ 麻的,以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 别人抬举你、惯着你…… “缺儿,娘的肩膀疼,手脚也有点麻,让红泥、黑妞给为娘推个油吧。”这时,马皇后开口了。 她笑眯眯的拉着两名小侍女的手,款款起身:“你们这些人,总是端着一个架子跟人说话,实际问题一样没解决,却一个个固持己见,听着都乏味。 走,红泥,黑妞,咱还是干点实事吧。” 言毕,便要拉着两名小侍女离开。 “娘,你等等,儿子送你一份大礼!” 朱缺走过去,笑嘻嘻的将马皇后‘摁’回竹椅,转头喊一句:“沉管家,将给咱娘的礼物送过来。” 什么礼物? 看看这孩子,每次见面都是大包小包的送,哪像咱的那些儿子,除了懂礼貌有规矩,哪个会想到给爹娘送礼的? 整日介就想着讨赏…… 马皇后溺爱的瞅着朱缺,笑道:“你送给娘的礼当太多了,为娘每次都是空手来庄子,这多不好意思……” “娘,能孝敬爹娘,是儿子的福分呢。” 朱缺转到后面,给马皇后揉着肩、捏着背,略微有些感伤的说道:“我亲娘去世的早,儿子现在都记不起她老人家的模样了……” 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湿润。 这大过年的! 躺在马扎子上的朱元章,也是心中微微一阵触动,悄咪咪睁开一条缝儿,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场面,心下也是一阵暗然。 ‘这要是咱亲生的就好了。’ ‘可惜,是个纨绔子……’ “少爷,给老夫人的礼物。”就在此时,沉杀提着几样‘小玩意儿’进来,却是一架铁木结构的‘轧花机’、‘弹棉机’和‘纺纱机’。 “缺儿,这是……”马皇后站起身,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几样玩意,“都是你制作出来的?” “算是吧,是集体的结晶。”朱缺笑着蹲下来,开始摆弄起来。 “这是轧花机,根据黄道婆设计的原型,略加改动,如果利用水力机械带动,一台机器一日可出脱籽棉九百斤。” “这是弹棉机,一台机器可日弹棉花三百斤以上。” “这是纺纱机,目前限于动力问题没解决,只能依靠水力带动,可一次安装三十到五十个梭子……” …… 这一下,不仅马皇后惊呆了。 就连正在生闷气、耍脾气的朱元章,以及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李善长、胡惟庸,也霍然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几样‘小玩意儿’。 如果这小子的话可信…… 大明的纺织能力不就能翻好几番?不不不,远远不止几番! 这几人,可算是大明朝最顶尖的大老,只要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无不在心里头都有一个‘小算盘’,此刻,他们已经开启‘疯狂珠心算’模式了。 织布技术,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无论哪一样的效率跟不上,就会形成一个‘破桶定律’,只能以最短板的那一项作为基数…… ‘轧花提高二十倍左右,弹棉提高四倍左右,纺纱提高四倍左右!’ 也就是说,只需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弹棉机、纺纱机,若差不多与‘轧花机’的效率相匹配,大明的纺纱效率将至少提高二十倍左右?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臭小子,你搞的这玩意……真如你说的那般好用?” 朱元章走过来,慢慢蹲下身,拿起一个轧花机模型,用两只大手轻轻抚摩着:“如果真能提高轧花、弹棉和纺纱速度十倍……不,就算是提升三倍以上,你便是咱大明的大功臣!” 朱缺嘁了一声,颇为嫌弃的笑骂:“上次你说让稻米产量翻番,咱就是大明的大功臣……爹,咱商量个事儿呗。” 朱元章警惕的瞪大眼:“臭小子,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你说咱一个种田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朱缺有些郁闷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儿子这脾气暴躁,为人又太过正义、善良、耿直、高大、帅气……” 朱元章:“说重点!” 这小子,只要逮着机会就耍帅,简直了! 朱缺哈哈一笑,揽住‘老爹’的肩头:“你将咱这份功劳,献给朝廷、献给皇爷朱重八,爹,你说实话,以他老人家的仁和宽厚、神武英明,是不是会大大的赏赐一二?” 朱元章叹一口气,苦着脸说道:“赏是该赏,问题是,大明立国未久,国库空虚……” 朱缺:“爹,儿子不要钱粮。” 朱元章登时来了精神,轻咳一声:“好,咱回去以后,就将此宝献给朝廷,洪武皇帝……定然十分欣慰啊。” 得,这就装上了? 朱缺使劲拍了拍朱元章宽厚的肩膀,心道;‘抓紧时间多拍几下,等以后撕破面皮,这种机会可就没有了。’ “爹,这是给我娘的大礼,”朱缺走到马皇后身边,十分动情的说道:“我娘如此贤良,但就是脾气有点耿直,说不定那一句话说错,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爹,这样吧,你回去给朱重八带句话,让他给我娘赏赐十几道免死金牌啊、免死金券什么的,好不好?” 朱元章想都没想,两眼一瞪:“你放屁!” “那玩意能……” 就在这时,马皇后拉着朱缺的手,温言笑道:“缺儿,你上次说要去崆峒山隐居,要不,咱过完年就去?为娘脾气不好,势必会招惹有些人的埋怨……” 朱元章冷哼一声,向前跨出一大步,澹然说道:“儿子,放心,这一次如果洪武皇帝不答应,咱就打折朱大标的狗腿!” 朱标:“……” 爹,儿臣这一次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啊! 马皇后:“真的?” 朱元章拍得胸脯‘彭彭’作响,道:“当然真的!” 马皇后微微点头,侧头看向朱缺:“缺儿,你看呢?” 朱缺见状,哈哈大笑,赶紧抱住马皇后的胳膊:“娘,等你拿到那些免死金牌,就分儿子一半吧,哈哈哈,以后再也不怕有人欺负你儿子了! 嗯,先弄死那个应天府尹孟不群再说。 反正咱有一堆免死金牌……” 第七十七章 给大家安排一下任务吧 朱缺将新设计出来的‘轧花机’、‘弹棉机’、‘纺纱机’当成一件宝物,赠送给马皇后,马皇后转手便赐还给‘儿子’:“缺儿,这物件放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别送给朝廷后,让某些人给白白的糟践了。” “如果你需要为娘做点什么,无论是钱粮、人手、场地,还是棉花的收购、布匹的买卖等,只要你想干大事,给为娘说一声就行了。” “若是有人敢从中作梗,你打折他的腿,扔出庄子就行了,官府追究下来,就说这是为娘的意思。” 说着话,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过来:“拿着,这是当年洪武皇帝朱重八亲手赐下的一块玉,若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将玉佩摔碎就是了。” “只要天下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区区一块玉,算得了什么?” 说着话,马皇后不经意的瞥一眼朱元章,便领着两名小侍女去‘推油’了…… …… 朱缺捏着那块玉佩,都有些傻眼了。 大明国母! 啧,咱娘仗义啊。 与此同时,朱元章、朱标、李善长、胡惟庸几人,更是目瞪口呆,瞅着朱缺手中的玉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宫不干政,马皇后自己也曾多次强调过。 问题是…… “儿子,既然你娘将这几样新式工具都留给你,就好好利用起来,莫要辜负你娘的一片苦心呐。”朱元章躺回马扎子,开始闭目养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太子朱标忍了好久,终于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拱手道贺:“朱缺兄弟大喜!” “有多喜?”朱缺随口问道。 “……” 朱标胸中一滞,轻咳两声方才说道:“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悠然说道:“既然堂哥觉得是大喜事,要不,你给咱弄几十万两银子来,你我兄弟一起开个纺织厂挣大钱?” 朱标讪笑道:“上次……咳咳,大哥我现在一贫如洗啊。” 一听没钱,朱缺登时没了兴趣,懒洋洋的说道:“你没钱跟我说个屁啊?算了,也不难为你,银子不让你掏,但跑腿儿的事情可以干。 这样吧,给你一成干股,聘你做大明纺织厂的总经理,如何?” 朱标一阵凌乱。 干股……总经理……这些词汇都颇为新鲜,本宫没听说过啊。 “朱缺兄弟,你说的干股与总经理……”朱标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这小子打交道,就得多留个心眼。 “干股就是你干指头蘸盐,屁事没做,就能得一成股份,亏你还是大哥,怎么啥都不懂啊?”朱缺笑骂一句,转头看向朱元章: “爹,这大明纺织厂,儿子想拉几个人入伙,你觉得怎么样?” 他算是想明白了。 在这个大明朝,想顺顺当当的干点事情,朱元章这根大腿必须得时时刻刻都抱紧,一刻都不能放松。 朱元章闭目沉思,七八个呼吸后,方才澹然说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商量着去办就是了,别动不动就来烦我!” 这小子的能力不错。 就是动不动狮子大张口,就连他这位洪武皇帝都有些扛不住了,所以,索性一推二五六,干净利落,就等着摘果子…… “李先生、胡掌柜,你二位要不要来一股?” 朱缺又转头看向李善长、胡惟庸二人,笑眯眯的说道:“也不要二位的银子,只需平日跑跑腿儿,想办法给咱们的纺织厂收点棉花、算算账什么的,行不行?” 胡惟庸尚在沉吟。 韩国公李善长却霍然起身,深深一躬,朗声道:“能为天下百姓种田、织布,此乃李某莫大的荣幸,只要少东家有所需,李某必定欣然而往矣!” 说着话,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过来:“少东家,这是李某多年的积蓄,不值一提,还请少东家笑纳。” 赫然竟是一份地契,足足一千二百亩! “唉,也不怕少东家笑话,这一千多亩良田,可有些来路不正,是我背着东家,在京郊之地私下购买准备养老的,这次拿出来,若能为我大明尽一点绵薄之力,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胡惟庸:“……” 好吧,又没抢上。 接过地契后,朱缺却是一脸懵逼,心中腹诽不已:‘大爷的,还能这么玩?’ 韩国公李善长,不愧是大明开国元勋,妥妥的就是一条老狐狸啊,身上竟随时装着一张地契,怕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怪不得人人都想拥有一个皇帝老儿的爹。 有些人,甚至还拜干爹。 果然是好处拿到手软…… 既来之,则受之。 朱缺随手将地契递给一旁的沉杀:“回头派几名庄丁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现在有些人啊不太老实,谁知道是不是弄一张假地契来骗股份的……” 李善长:“……” 他一口老血差点呕出嗓门儿。 “少东家既然要纺纱织布,就需要大量的棉花、丝麻等物,这事就让我去……” 这时,胡惟庸终于逮着机会,赶紧上前一步说道。 “好,胡掌柜攒劲!” 朱缺心中大为得意,他美滋滋的揽着‘胡掌柜’的肩头,低声笑道:“胡掌柜,给你一份干股,今后所有的棉花种植、收购、以及布匹的销售,你就给咱包圆了呗。” 胡惟庸:“……” 为什么给别人的活儿,都是跑跑腿儿、动动嘴儿,给咱老胡的就是天大的包袱! 这、不公平吧? 不过,想到朱元章老神在在的神情,再想到此事有马皇后兜底,并有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背书,胡惟庸的心态终于放平: “好,咱一定办好!” 于是,一桩天大的买卖,就在谈笑风生之间基本谈妥。 朱缺心里明白,这种大事,若非马皇后给他这个‘儿子’撑腰,就算是一桩能够造福大明的好事,三拖两拖的,可能就黄了。 故而,事情一旦敲定,他立刻开始安排任务:“既然大家都有心为咱大明干一番大事,下面,就由咱爹主持……我给大家安排一下任务吧。” “堂哥朱大标,限你三日内搞来一大批上等木料、十万斤生铁、五万斤木炭,并征调五百名最好的木匠,五百名最好的铁匠。 对了,这些人的工钱、口粮、日常花销,大哥你就负担了。” 朱标:“!” 跟这小子打交道,咋就没好事啊? 一大批上等木料、十万斤生铁、五万斤木炭、五百名木匠、五百名铁匠……这些都好办。 问题是,这一千人的生活费! “朱缺兄弟……”朱标刚一开口,就被朱缺摆手打断。 “好了,如果不想干,趁早打招呼,我让咱爹去办理!”朱缺不耐烦的摆摆手,转头看向朱元章:“爹,那些木料、生铁、以及木匠、铁匠啥的,主要用来打制新式农具,如果不行就算了……” 朱元章嘴角一抽。 好吧,又被讹上了。 “朱大标,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一点屁事难道也要老子亲自去跑一趟?”朱元章两眼一瞪,凶巴巴的瞅着太子朱标。 胸中,就憋了一口恶气。 看看别人生的儿子,要能力有能力,要脑子有脑子,要办法有办法……再瞧瞧咱生的这一窝,简直就是专门生下来惹老子生气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老子当年把你小子给憋回去! 朱标被朱元章一眼瞪自闭了。 朱标生怕朱缺这货嘴里还有什么难听话,便赶紧上前,对着父皇躬身一礼后,转身便走:“爹…大伯,孩儿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等朱标一走。 朱缺转头看向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沉吟几声,突然笑道:“李先生的任务最轻松,不知李先生能不能保证完成……” 李善长呵呵一笑,拱手道:“少东家尽管吩咐,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保证完成此事。” 瞅着韩国公李善长自信的模样,以及朱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莫名的有些发虚,默默向后退出半步…… “那就好,我这里有一些陈年旧账,李先生帮咱去追讨一下,”朱缺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合同文书’,随手递给李善长: “另外,这些银子讨要回来后,全部换成粮食吧……” 讨账?换成粮食? 李善长接过那一叠‘合同文书’后,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似乎不对劲,讷讷问道:“少东家,这些陈年旧账……债主都是谁啊?”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缺哈哈大笑着,走到朱元章躺平的马扎子跟前,规规矩矩的蹲下来,开始给‘老爹’捏腿:“爹,儿子最近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发现一名绝色女子,那身道! 那姿色! 啧啧,年方二十八岁,老爹你这身子骨……” 朱元章大怒,一巴掌拍在其脑门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孽障,你个臭不要脸的,哪有当着旁人的面、这般跟老爹说话的!” 朱缺嘿嘿一笑,浑不理会。 继续……给朱元章捏腿,脸上就十分的孝顺。 时不时的,还端过酒碗,伺候着老头儿浅饮一口,再捏几粒花生米,塞入老爹嘴里…… 让老头儿舒坦得直哼哼。 而与此同时。 翻看那一叠‘合同文书’的韩国公李善长,额头却挂满了黑线,脚下略显踉跄:‘少东家交代的这差事……老夫做不到啊!’ 第七十八章 相视一笑泯恩怨 朱缺交给韩国公李善长的一叠‘合同文书’,自然便是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纨绔恶少的‘入股协议书’…… 李善长粗略翻阅一遍,额头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不是他这个韩国公不堪。 实在是、那帮蠢货胆子太肥,竟敢跟朱缺这种货色签订‘合同文书’? 满朝总共就那么几十位公爷、侯爷、伯爷,除了寥寥数人,竟然绝大多数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入股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零零总总,也就两千多万两银子吧。 “少东家……”李善长欲言又止。 看看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他暗叹一口气,心下已然明白过来:‘一定是上位的意思,否则,就凭一个没有什么名分的皇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几乎所有的淮西勋贵作对?’ ‘敲打,赤果果的敲打!’ ‘唉,上意难测呐。’ 罢了,就连老夫都免不了两次大出血,那帮横行无忌、贪得无厌的家伙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了…… …… 三日后,大明洪武十一年正月初三。 朱标来到朱家庄‘交任务’。 一大批上等木材、十万斤铁、五万斤木炭,以及五百木匠、五百铁匠,一样不差送到庄子上,让朱缺一阵满意。 想干大事,到底还是要得到朝廷重视和支持。 这么多紧缺资源,短短三天就能办齐。 “大哥,还是你有办法,”朱缺揽着朱标的肩,拉拉扯扯的要请他喝酒,“走走走,咱兄弟二人增进一下感情,吃个便饭、喝几杯酒……” 不料,吃过几次大亏的朱标这一次学乖了,直接一个战术性撤退:“朱缺兄弟,为了大明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点苦算什么? 能为兄弟帮忙,是哥哥的荣幸呢。 这样吧,大哥先去忙几天,等你这边消停了,大哥做东请你,如何?” 看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堂哥朱大标’,朱缺欣慰的笑了。 嗯,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终于成熟了…… “如此也好。” 朱缺拍拍朱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哥,之前兄弟有得罪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咱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误入歧途、自毁前程吧? 这样好了,回头给你续签几个月的合同……” 朱标勐一激灵,讪笑道:“兄弟,那个啥……咱的一个媳妇前段日子刚生产,这一两日便要过满月……” 朱缺哈哈大笑,指点着朱标的鼻子笑骂道:“大哥,你啊你,就是太老实了,兄弟跟你开玩笑呢。” 其实,这一次他真没想着要折腾朱标。 大事当前,他也没那份闲心。 “对了大哥,侄儿要过满月,你看咱这个当叔叔的一穷二白,也没给给孩子准备个礼物啥的……”朱缺侧头想了想,干脆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塞给朱标。 朱标眼角一跳。 这个不正是韩国公李善长的那张地契么? 朱缺洋洋得意的笑道:“咱没啥好送的,这一千两百亩良田就送给侄儿,让他种种田,钓钓鱼,泡泡妞,当一个富家翁好了。” “等那小兔崽子能扛动锄头,你送过来,咱亲自给你调教,绝对不藏私!” 朱标的嘴角一阵抽搐:“……” 让你这货来教,还不给咱教出来一个混世魔王! 不过,朱缺如此大方,一伸手就能送他一千两百亩良田,却多少有些出乎这位太子爷的意料:“朱缺兄弟,这份礼太过贵重,小孩子家受不起。” 朱缺懒得废话,直接将地契塞到朱标的怀中,笑道:“不就一千多亩地嘛,回头咱找个倒霉蛋,再坑上一把不就回来了?” 朱标:“……” 好吧,这小子果然不要脸。 “那好,大哥代小儿允炆谢过朱缺兄弟!”朱标拱手施礼道。 ‘允炆?’ ‘建文帝、朱允炆?’ 朱缺微微一愣,心下滴咕:‘最近忙忙乱乱的,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朱允炆乃太子朱标的侧妃所生,严格来说并非嫡子,眼下还没什么存在感,在其父朱标、大哥朱雄英耀眼的光环下,基本属于小透明人。 据后世文人的野史笔记所载,这位建文帝之所以能够‘弯道超车’,最后登上皇位,主要还是命好,硬生生的克死了老爹朱标、大哥朱雄英,顺带着熬死皇爷爷朱元章…… 也有人猜测,朱允炆之所以能笑到最后,离不开两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其母吕氏,以及其母的爹,礼部尚书吕本。 甚至,有人将洪武皇帝的驾崩,也归结于这三人的背后布局、运作。 当然,野史就是野史。 《明史》都不可信,何况野史笔记乎! 朱缺此刻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朱标不死,朱雄英也不出什么意外,这个大明王朝,会变成什么样子?’ ‘堂哥朱大标,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被宋廉等读书人洗脑严重,但此人秉性温良敦厚,即便被欺负、作弄这么几次,回过头来却还能与咱兄弟相处。’ ‘如果他不早早薨逝……’ “朱缺兄弟,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朱缺这么一愣神间,朱标感觉有些异样,很认真的问道:“朱缺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跟大哥说说,别窝在心里,憋得难受。 眼下就要开始春耕,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可别太累着了。” 朱缺笑了笑,揽住朱标的肩:“大哥,说实在的,兄弟目前还真遇到一点困难。” 朱标下意识的一个战术性后跳,有些警惕的说道:“你别憋什么坏主意啊!” “我一个当兄弟的,能有什么坏心思?”朱缺哈哈大笑。 旋即,他又很认真的说道:“大哥,答应兄弟一件事,不要久坐,少读点书,多干点体力活儿,有空多来兄弟的庄子上吃吃酒、钓钓鱼、唱唱歌什么的。” 朱标摇头苦笑,道:“你啊你!” “不就是又想骗我跟你续签合同文书么?你这家伙,就知道憋着半肚子坏水!大哥才不会再上你的当呢!” 二人相视一笑。 之前的诸多不快,似乎消解了不少…… …… 送走朱标后,朱缺在一条田埂上蹲了很久,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左右。 他想到很多。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背痈’是个什么病?自己没有金手指,能不能捯饬出青霉素什么的‘高科技产品’? 还有,再过三四年,也就是说到了洪武十五年,随着皇太孙朱雄英的薨逝、‘咱娘’马皇后的溘然离世,大明王朝便会发生一系列大事。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这两只单薄的、蝴蝶翅膀,能否改变一些什么? 改变历史轨迹,会不会出事? 还有,自己眼下脱不开身,这几年打拼下来的一点产业,该何去何从?会不会有一天,他这个‘假皇子’要与老朱家翻脸,亡命天涯…… 直到沉杀悄然走近,轻咳了两声,他才勐然警醒:“老沉,有事?” “少爷,你的心境不稳。”沉杀冷冷的说道。 朱缺叹一口气,仰面向天,望着一群鸟雀飞过,在浅蓝色的天空留下一道十分稀薄的痕迹,突然问了一句:“老沉,你说这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沉杀沉默两三个呼吸,道:“活着,活下去。” 朱缺嘿然一笑,拍拍屁股上沾的泥土:“走走走,该干活了。” “你跟我出去一趟吧。” 沉杀问道:“少爷,去哪里?” 朱缺道:“回一趟朱家沟,春耕就快开始了,那边好多事情还需要咱们去处理。” “对了,将孔老先生一家子都安顿好,那是咱们的活宝,要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 今天中午12:05上架(一点心里话) 接到编辑通知,今天中午12:05上架。 新人新书,什么都不懂,问了群里的几位大神,说在上架前应该给读者们说点什么,不需要你卖惨,只需要你掏心窝子的几句话,实实在在就好。 有一位同为甘肃老乡的历史文大神告诉我,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一种天然的、心有灵犀的朋友,而不是小卖铺的老板与顾客的关系,提起矿泉水就可以不认账。 所以,很真诚地与读者沟通,是一件很痛苦也很美好的事情。 因为,真正的读者可能很毒舌,也可能很沉默,作为作者你必须要心存感激的同时,还必须独立思考,努力不要被书评带偏,争取写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 大神的话,作者菌深以为然。 再来聊聊这本书吧。 再有二十章左右,第一卷《少轻狂》就要结束了,其中有些人物、剧情等差不多就能充分展开,第二卷《意难平》28万字已经写完(最近兰州那个,所以,不用上班窝在家里使劲码字,指头都快冒烟了);第三卷《断舍离》写了两三万字的废稿,写了改,改完删,都不太满意,今天早上突然有了灵感,写了一章很有味道的开篇…… 唠唠叨叨水了400字,就是想跟读者老爷们汇报一下最近的写作状态。 这个故事开篇我不太满意,人设塑造有点浮夸,不过,总体来说,一个张扬、轻浮、快意恩仇的少年形象基本立起来了;接下来,便是让他在大明洪武年间慢慢成长的过程。 有读者抱怨,这个主角有点太嚣张,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实际上,大纲设定里便是如此,一个现代年轻人穿越到古代,其实很难与旧社会的很多事物和睦共处,总想着要改变一点什么。 实际上,如大明洪武年间的那一批勐人来说,尤其是朱元章这种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的历史大老相处,是很煎熬的一件事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同时,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故事的结构上,从一开始便选择了边缘化、远离朝堂中心旋涡的叙事结构,好给主角腾挪出一片空间,构建出一个较为宏大的历史画卷……吹得太厉害,键盘跳起来骂了一句什么,反正我没听见。 没听见。 再说说这本书的故事主线吧。 其实,也算是老生常谈,但作者菌试图写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借用第二卷《意难平》某一章节的一段文字,举例说明吧—— 华夏读书人不乏唐砖、汉瓦,为这座天下添砖加瓦,为百姓谋福利者比比皆是;同样的,也不乏枭臣、明匪,遭遇到不公平待遇时,便会勃然而起,如落第秀才黄巢那般:‘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甚至,也不乏国贼、汉奸。 朱缺不是读书人,也不屑于如黄巢、李自成那般莽撞的起兵造反;更不耻当国贼、作汉奸、为走狗。 可是,若要他为皇权而弯腰,在暮霭沉沉的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为五斗米折腰,他却也是不齿而为之。 也就是说,他愿意为这个大明天下增砖添瓦,还不想寄人篱下、处处掣肘。 那就只能当一个海外游侠儿,以自己的方式成全这一片故土吧…… …… (最后哔哔一句:请读者老爷支持一个首订吧。) 第七十九章 大明工匠(求首订) 晌午时分,朱缺、沉杀几人悄然回到朱家沟,迅速将春耕等事宜安顿完毕,便连夜返回了朱家庄。 毕竟,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主持。 “少爷,昨天晚上,李先生送来一百车粮食,并给少爷留下话,说后续需要粮食时,只需给他捎个话就行。” “少爷,堂哥朱大标又回来一趟,并送过来三百名铁匠,听说是工部虞衡清吏司军器局的大匠。” “少爷,工部那边送来一批铁砧、焦炭、坩埚等……” …… 一回到庄子上,朱缺便接连听到几个好消息。 不错不错,咱爹这人能处。 “走,先去看看那些铁匠和木匠。”朱缺骑着瘦驴,向村三四里外的一处向阳山坡走去。 庄子上的二三百亩良田,主要用来培育稻种、土豆、大豆等,一来场地有限,二来对空气、土壤、水源这些的要求自然很高,所以,‘大明农具厂’只能重新选址。 远远的,就看到烟尘飞扬。 两三千庄丁正在山坡上忙碌着,有的在搭帐篷,有的在砌铁匠炉,有的在平整场地,远远看去,就十分的壮观。 而在山坡的另外一头,两三百人聚集在一起,正在听一名黑脸汉子讲说着什么,他身后的一面‘大黑板’上,画着一座瓶型冶炼炉。 这是要炼钢么? 朱缺翻身下了驴背,与沉杀、红泥、黑妞等人拨开人群,悄咪咪的来到最前方。 “咱们这一次的任务,是打制新式农具,在此之前,咱们先得解决钢铁硬度和柔韧性不足的问题。” “这是一场硬仗,千万别掉以轻心!” 那黑脸汉子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七八块铁,另外,还摆放着几块煤炭、焦炭、木炭,以及几样朱缺不认识的金属材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诸位不要以为自己是工部虞衡清吏司军器局的大匠,就小看这小小的农具制造,朱缺少爷提供的设计图纸,想必大家都看过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简单?随便几个民间铁匠就能打制出来?” 那黑脸汉子捏起一块白色石头,在那面‘黑板’上随手几笔,便勾画出一架‘新式步犁’的结构图,线条清晰、准确,丝毫不比朱缺画在纸上的设计图逊色! 看到这一幕,朱缺都呆住了。 好吧! 这个就叫专业…… “这种改进后的步犁,样子跟曲辕犁是不是差不多?” 那黑脸汉子在‘黑板’上随手又画了一架‘曲辕犁’的结构图,开始很仔细的分析起来:“诸位请注意,这两者看着差不多,其实,完全就是两回事!” “托辕板、螺栓、套钩、左右深浅调节板、犁辕、犁板、犁刀、犁柱、犁轴、犁尖、犁托、提把……这种新式步犁的构造,零零总总有十几个构件,绝大多数都要用铁制。” “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一众大匠陷入沉思。 这些人,都是朱元章从工部虞衡清吏司军器局紧急调遣过来的大匠,每一位的身份和手艺,自然不是盖的,大明军队几乎所有的火铳、红夷大炮,便是由这些人设计、铸造出来的。 故而,此刻面对一架简单的‘新式步犁’,心下多多少少都有些滴咕:‘一张步犁,至于如此复杂么?’ “打制出来肯定没问题,”一名大匠沉吟着说道,“问题是,上头给咱们的死命令,开春前必须打制出一万张……” 今天已经正月初五。 再有二十几天,就要交出一万张‘新式步犁’,这活儿根本就没法干啊。 那黑脸汉子微微点头,也陷入了沉思…… …… “少爷,轮到你装逼了。”红泥凑过来低声笑道。 朱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咱就说过,这人啊一旦太优秀,就像被大便湖过的金子,迟早都会有发光的时候。” 朱缺的出现,严重干扰了众位大匠的‘思考’。 于是,二三百双甚为不善的目光,刷的一下,便投到了这个惫懒少年的身上、脸上。 “我叫朱缺,各位大叔、大哥叫我小朱就行了。”朱缺懒洋洋的走到黑脸汉子身边,轻咳一声,道:“这个新式步犁的制造,诸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我。” 众大匠:“……” 原来,这就是设计出新式步犁的‘朱缺少爷’? 果然是一表人才的大草包。 就是这脑壳好像有病,竟然能设计出如此繁复的农具…… “朱缺少爷,打制一批新式步犁没问题,关键是这一二十天出一万张……恐怕就很难了啊。”黑脸汉子苦着脸说道。 “是啊,时间催得太紧。” “就算是将军器局的制造器械搬来,短时间内都完不成。” 朱缺点点头,笑道:“各位大叔、大哥,其实你们有办法提高效率,不过就是时间太紧,来不及是吧?”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在制造火炮、火铳等火器时,采用的也是批量铸造、统一打磨、装配的流程,但那些火器的模具可都是成形的…… “我给大家隆重推荐一个新玩意,”朱缺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随手递给身边的黑脸汉子,“大叔,你照着此图,在黑板上给同学们画一张。” 那黑脸汉子接过图纸,只是随意瞥一下,脸色登时就变了。 “朱缺少爷,这个是……”黑脸汉子面露喜色。 “简化版的车床,跟你们制造火器时采用的铸造模型差不多,”朱缺笑道,“不过,咱们这个车床灵活一些,可以根据需要,随时随地的调整……” 车床?铸造模具? 诸位大匠听了,纷纷点头。 到底是大明最顶尖级的工匠,根本就不用多废话,那黑脸汉子将‘简易车床’的设计构造图画出来后,很多人只需看一眼,便已了然于胸。 “朱缺少爷的这个车床的设计甚为精巧,不过,似乎还可以改进一二,”一位年近五旬的大叔走上前来,拱拱手,便开始捉摸、并讲解起来: “就比如,咱们要在这个深浅调节板上打孔,其实完全可以一次成型。” “另外,在一架车床上,设计如此多的功能,完全就是浪费,根本就没必要。” “我的建议是,将所有的尺寸定好以后,将每一个构件拆分开来,分成十几个小队分别加工,再交由专门组装的小队就行了……” 朱缺:“……” 这是典型的流水线作业啊! 好吧,装逼再一次失败。 不过,朱缺的心里头,却感觉美滋滋的:‘得,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做。’ 大明的冶铁、火器、船舶、攻城器械等方面的技术,实际上已经十分发达,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大明边军火器弹药管够、唯有粮食不够吃的诡异现象。 朱缺相信,只需要一点点思路,这些顶尖级的‘大匠’,就能给你创造出一个大惊喜! “这位大叔说的很好!” 朱缺笑眯眯的说道:“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干,至于尺寸、大小、深浅等,可以通过不断的测试随时调整。” “对了,还有各个构件,分别需要什么样的钢铁材料,你们才是真正的专家,直接弄就行了。” 实在是没什么可装逼的……咳咳,实在没什么可以指导的啊。 什么灌钢法、坩埚法、焦炭炼钢、双液淬炼法……好吧,人家早就形成一套完整的工业链,除非能够解决动力问题。 那也是下一步的活儿。 眼下根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与精力,等到他的‘蒸汽机’捯饬出来,相信这些‘大明工匠’很快就会适应…… …… ‘视察指导’完铁匠,参观完木匠们的工地。 朱缺十分满意。 有了宋、元两朝十分开放而发达的商业基础,大明的工业基础实际上很好,保留了很多外来的先进技术,尤其是在冶铁、造船、火器等方面,更是强大得令人意外。 大明水师三千八百艘战船。 光听一听这数字,就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至于说,后世文人究竟是如何将大明一朝的方方面面,涂抹得面目全非、模棱两可,这让朱缺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当然,就算想明白也没用。 在回庄子的路上,他骑着小毛驴,手中的小鞭子挥舞的‘呜呜’作响,其美滋滋的、乐颠颠的样子,让沉杀、红泥、黑妞三人都有些担心,生怕少爷的脑子有病了。 “少爷,你没事吧?”黑妞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我能有什么事!” 朱缺得意洋洋的笑道:“老沉,回头安排咱们的人进厂,让大家跟着火器局的大匠们进修两个月。” 沉杀微微一愣:“进厂…进修?” “对啊,大明农机厂上线了,咱们得赶紧培养一批自己的熟练工人啊。” 朱缺难得一见的郑重起来,低声道:“此事绝对保密,一定要挑选几百名机灵点的自己人,千万不可漏口风,要不然,可能会引火上身。 对咱们这位洪武大帝,本少爷可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谁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哪天脑子一抽筋,觉得咱们掌握了太多的新式玩意儿,是不是会动摇他们老朱家的大明江山……” 总之,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明知道自己在刀尖上不断作死,岂能不多留几个心眼! 他堂堂一个穿越者,拥有一批属于自己的大匠,应该是很合理的吧? 第八十章 新式步犁(求首订) 【麦两百八十万石,精米一千二百七十万石,杂谷二百零五万石,绢二十五万疋,钱钞三万五千锭,税丝三百五十二斤,农桑丝折绢七万三千疋……】 唉,穷啊。 朕好难…… 洪武十一年正月十四,眼看着元宵节将至,应天城里处处张灯结彩,爆竹声声,一派安定祥和的新气象。 紫禁城里某御书房里,朱元章却愁的不行。 看着去岁一年的‘财政收入’,想想尚未被打残的北元余孽,西南边乱,西北战事,河南、陕西、山东十几个府县的赈灾…… 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需要钱粮。 说实话,他这个洪武大帝现在都害怕见到户部、工部、兵部那几位尚书、左右侍郎了。 对了,还有礼部、吏部。 那帮没出息的熊玩意儿,一见面就哭穷,就伸手要钱要粮,真把咱当成狗大户了啊? 朱元章的两只大手,使劲搓几下脸,真想躺平算求…… 彭的一声。 后脑壳撞在坚硬的床头,让他忍不住就有些恼怒起来:“来人,把这破床给咱搬出去砸了,换一个马扎子过来!” 随侍太监们吃了一惊,赶紧趋步向前:“皇爷爷……” 朱元章一阵心情烦躁,将手中的题本随手扔在桉牍之上,斥道:“连一个马扎子都搞不来,真是废柴!” 说着话,他忽的站起身来,向大殿外走去。 口里,犹自都都囔囔的说着粗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几名随侍太监一阵凌乱:‘皇爷爷呀,天地良心,您可从未提及过要马扎子的啊……’ …… 出了大殿,朱元章迳直来到坤宁宫。 刚一进门,就看见马皇后和几名宫女在园子里翻土:“妹子,这地气还凉着呢,怎么这时候就开始翻土了?” “闲着也是闲着,趁早松一松土,”马皇后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笑道:“重八,要不要来翻几下,出一身汗也舒坦。” 朱元章‘哎’了一声,卷起袖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一把铁锹便开始翻土。 因为前几日下了一点薄雪,园子里的泥土甚为湿润,新翻出来后,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清香之气,闻着就挺舒服。 “重八,谁又惹你生气了?”马皇后突然问道。 老夫老妻,心有灵犀。 一个眼色,一个细微动作,一声叹息,便能体味彼此的心绪。 “也没谁惹咱生气,不过就是……”朱元章使劲翻几铁锨泥土,叹道:“去岁夏粮、秋粮两季加起来的粮税,也不足两千万石,而且,江南几省占了大半。” 马皇后默默翻着土, 大明立国之初,民力实在虚弱不堪,就算要缓过一口气来,也需要苦心经营。 “妹子,咱穷着,但心里头踏实,”沉闷的翻了好一阵子泥土,朱元章突然笑了,“三十一税的田赋,起码能让老百姓有口饭吃。” 马皇后点头,端了一碗茶递过来:“重八,来,喝口茶,歇口气了再干。” 朱元章接过茶慢慢喝着。 “重八,朱缺最近忙什么呢?明天就是元宵,往年你都要赐宴给孩儿们,要不……”马皇后欲言又止。 想起朱缺那臭小子的惫懒样子,马皇后的心里就很软和:“总是这么冒充下去,咱心里头也不是个事啊,你说呢重八?” “那臭小子!” 朱元章突然就有些生气,重重的将茶碗‘墩’在桉几上:“朝廷一年的税赋,折合白银不过八九百万两而已,那小子一次就讹去五十万! 而且,最近又狠狠的敲了咱一竹杠,给他十万斤铁、五万斤木炭……” 马皇后笑道:“你呀,还真生气了?” “你自己不是说过,用一堆暂时用不上的银子,换取大明粮食翻番的机会,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大赚了么?” 朱元章有些郁闷的骂道:“问题是,那小子说他的新品稻种、土豆什么的,至少要三五年后才能见到成效,咱感觉有点上当受骗啊。” 马皇后重新端起茶碗递给朱元章,温言笑道:“庄稼的事情,的确不能一蹴而就,难道你忘了杨宪……”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提到杨宪,朱元章登时勃然变色。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中寒芒闪烁,手中的茶碗微微颤抖,茶水泼洒出来打湿他的大手:“妹子,咱说过,永远不准提及那个畜生。” 马皇后叹一口气,轻轻揽住朱元章宽厚的腰背,轻声说道:“重八,咱不提那畜生了,永远也不提了。” 气氛渐渐柔和下来。 朱元章低头凝视马皇后的脸庞:“妹子,你最近两年的确消瘦不少,朱缺那小子……妹子,要不咱去庄子上过元宵?” 马皇后略一沉吟,道:“好。” “不过重八,咱这么一直冒充下去,似乎有些不妥,要不……” “不行,咱不想让这天下多一个言不由衷的臣子,却少了一个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的儿子。” “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旦回来……” “他的亲生父亲,半年前已然亡故了。” “啊?” 陡然听说这一消息,马皇后脸色微变,涩声道:“你如何得知?重八,你派人去查过了?是得病亡故还是?” 朱元章苦笑两声,道:“是被山贼祸祸了。” 有些事,他不想说出来。 唐胜宗! 你就给咱等着,擅驰驿骑,咱忍了;侵占民田,咱忍了;杀良冒功,咱最后再忍你一次! 想到北方草原深处的战事,以及尚未彻底平定的西北、西南,以及海盗横行、倭寇肆虐的东南沿海……朱元章登时觉得有些颓然无力之感。 穷啊,实在是太穷了。 就算是军屯能够养活住一百多万兵卒,可是,想要彻底横扫天下,那可不是一两千万石粮食就能做到的…… 朱元章的心情再一次低落,马皇后瞬间便察觉到了:“重八,朱缺生父的亡故,与淮西勋贵有关?” 朱元章摇摇头,突然笑道:“妹子,走,咱去那臭小子的庄子上过元宵!” …… 而与此同时,朱家庄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第一批五十张‘新式步犁’被打制出来,进入测试阶段,两三千人聚集在一大片土地前,静默肃穆,等待见证奇迹。 朱缺的一身素色绸衫上,沾满了泥巴、草屑,有几处还蹭上了黑红色的铁锈,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他的脸色很苍白,头发凌乱,看上去就十分的憔悴。 显然,最近几日,他又进入了‘科学狂人’状态。 他低头摆弄着一张步犁:“这个深浅调节板不对,犁脚入土时,会增加一定的阻力,如果是熟地还好,要是新开的荒地,草根树根啥的这么一阻挡,牲口就会很吃力。” “翻泥板的弧度和倾角也有点不对,泥土翻出去后,并不能整齐的泼散开来。” “还有这绳索软套,太长的话,在地头上不好掉头,太短,容易造成犁脚铲伤牲口的蹄腕……” …… 朱缺现场测试,周围一大群大匠、学徒们,在各自的‘小本本’上快速记录着,并指挥人在‘车床’上现场改进。 终于,两个多时辰过去。 第一张‘新式步犁’基本定型,正式进入实战测试。 调试组有八组,分别为一牛一犁、一马一犁、一骡子一犁、二驴一犁,在四块差不多相等面积的田地里,开始耕地。 朱缺亲自下田进行试耕。 新翻的泥土,又湿又黑,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被一片弧形犁铧翻开的泥土,整整齐齐的泼洒到一边,高出原来地面足足半尺左右,而且,看上去十分平整、细碎,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土疙瘩。 犁到地头,他提起步犁,吆喝着牲口转个方向。 同时,脚下轻轻一拨,将犁铧的翻土方向调换过来,并在入地的一瞬间,手里微微使劲,步犁便悄无声息的插入泥土中…… 生活需要仪式感。 耕田也是。 看着朱缺少爷轻松写意、面含微笑的样子,周围的庄户们都忍不住了。 比起之前的曲辕犁和老式步犁,这种新式步犁太舒服了,不仅翻的地平整、松软、细密,深度也足足有七寸左右,看着就十分的舒坦啊。 “朱缺少爷,让俺试试!” 第一个奔出来抢步犁的,自然便是张彪这憨货,他接过朱缺手中的步犁,咧着大嘴一声吆喝:“哦哦哦~呆抽!” 同时,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虚晃一下。 前面拉犁的马驹精神大振,奋发扬蹄,轻快的迈着细碎小步,让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显然,张彪在耕田方面,比朱缺少爷更胜一筹。 “呀,太舒服了,俺今晚不睡觉也要耕完这块田!” 张彪得意洋洋,哈哈大笑,口中大呼小叫的称赞道:“少爷,你设计的这新式步犁太爽了,要不让马驹子歇着,俺给在前面拉,你在后面弄?” 众人哈哈大笑。 这憨货! 说话没遮拦,想到啥说啥,简直了。 朱缺抹一把头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大家伙都试试,有什么问题赶紧提出来,明天咱可要批量生产了,到时候就算发现问题也来不及啦。” 说着话,他向地头走去,打算歇一口气了继续干活。 结果,一抬头。 却发现朱元章、马皇后、朱标、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穿着十分简朴的农家衣裳,悄咪咪的蹲在田间地头,对着那些正在试耕的‘新式步犁’指指点点。 一个个的, 尤其是‘堂哥朱大标’,更是一边卷着袖子、裤腿,一边咧嘴微笑,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一头大水牛……拉动的步犁。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样子,这是打算随时扑上去,抢一张步犁过过瘾呢! 朱缺都看傻眼了:‘大爷的,这货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都这么热爱劳动了?’ ‘要不,想办法给他再续签几个月?’ 他怎么看,朱标此刻的样子,咋跟张彪那憨货有得一比…… 第八十一章 这穷日子(求首订) 终究,‘堂哥朱大标’还是没抢过朱元章。 朱标卷完袖子,往手心里‘tui~tui~’吐了两口唾沫,刚打算奔过去抢一张新式步犁。 不料,朱元章却早已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拨开一名庄丁,将步犁紧紧抓在手里,并十分熟练的吆喝着让大水牛停下脚步: “妹子,来来来,咱给你抢了一个位置,赶紧来翻地!” “那个谁谁谁,你给咱停下来,我来过过瘾!” 于是,太子朱标只能停下脚步。 他慢慢蹲在田埂上,满眼幽怨的望着父皇、母后二人,每人扶一张新式步犁,十分惬意的耕着田、聊着天…… …… 经过朱缺的亲自测试,再加上朱元章、马皇后、朱标、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的观摩、学习和精准计算,这种‘新式步犁’的耕地效率,比原来农户使用的曲辕犁、老式步犁,提高了足足三倍有余!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种新式步犁翻地更深,基本能达到七寸左右。 甚至,如果用之来开垦荒地,调节深度后,竟能达到九寸!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种新式步犁由于能够随时调整深浅,可广泛适用于山地、河谷地、黄土地、沙地以及南方绝大部分水田。 朱元章大喜。 老头儿在耕完将近一亩田地后,便直接下令:‘洪武十一年开春,全国上下,一律推行新式步犁,并由各地衙门统一采购,免费派发给农户。’ 并且,在朱缺的建议下,将‘新式步犁’的设计图纸一并下发到各省、府、县衙门,以方便基层组织人力物力,自行解决打制、维修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样一来,朱缺预想中的‘大明农机厂’,顺利的接到第一份‘订单’。 也不多,就一百三十万张而已。 差不多每个省,能够推广十万张左右…… …… 二月二,龙抬头。 朱家庄附近十几里,锣鼓喧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工部、户部派来搬运‘新式步犁’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足足有三四里。 忙忙乱乱十余日,第一批一万张新式步犁,终于全部交付给工部、户部,并迅速下发到南京十四府之地,换回来更多的精铁、焦炭和粮食。 一张新式步犁,定价半石米。 按照当时的米价估算,一石米约一百八十斤左右,折银不足半两,也就是说,一张新式步犁派发到农户手中,约莫也就百十斤米的样子。 多数百姓还是能买得起。 但朱元章心中着急,干脆大手一挥,全部免费派发! 只有朱元章、朱标、李善长、胡惟庸等人却心知肚明,这一张新式步犁的成本,其实远远超过一两银子了。 至于由此而出现的巨额‘亏空’,只能由朝廷负担,以精铁、木炭、粮食等实物,补贴给朱缺的‘农机厂’…… …… “儿子,第二批新式步犁什么时候能出来?” 吃完涮羊肉,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朱元章躺平在马扎子上,舒坦的直哼哼:“唉,还是你这臭小子会享福啊。” 朱缺躺平在另外一个马扎子上,却心疼的想睡觉。 老爹这浓眉大眼的,不当人父啊! 说是朝廷负担‘新式步犁’的巨额亏空,却只不过搬来一批又一批铁、粮食、焦炭等,银子竟然一两都没有。 “爹,咱说好的价格……” “咦,你娘跟着红泥、黑妞两个去推油,这老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爹,能不能先结算一部分……” “儿子,中午涮的这羊羔肉滋味不错,是喂过精盐的?” 朱缺:“……” 好吧,要论臭不要脸,如果他朱缺算第二,这个冒牌货‘老爹’绝对排第一! 每次说到钱粮,这老头儿就顾左右而言他。 简直了! “爹,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朱缺使劲揉着眉心,“地主家也没余粮,上次咱敲诈朱重八的那五十万两银子,最近都搭进去不少了,这日子都没法过了啊!” “爹,你睡着了?” “朱国瑞,你个臭不要脸的,帮着朱重八骗儿子的私房钱!” “呸,臭不要脸的!” 朱缺无奈之下,只能哼哼着打算眯一会儿。 最近实在太忙,他每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而且,往往还要随时被‘农机厂’的那帮大爷喊醒,随时解决这样那样的小问题。 “儿子,你说咱大明啥时候能富裕起来啊,”就在朱缺快要睡着时,朱元章突然说道,“这穷日子,老子都快过怕了!” “照这样胡整下去,永远富不起来。”朱缺迷迷瞪瞪的说道。 “你……几个意思?”朱元章忽的起身。 然后,又慢慢躺平。 老头儿沉吟好一阵子,听上去气息不是很均匀:“咱……大明洪武皇帝励精图治,鼓励农耕,勤俭节约,严厉打击地主豪强和贪官污吏,你说这样一个大明朝,这样一个洪武皇帝,竟然永远富不起来?” “那你来说说,怎么样就能富起来了?” “臭小子,你说话!” “信不信老子……” 朱缺终于压不住自己了,没好气的说道:“谁说皇帝励精图治、鼓励农耕、勤俭节约就能国富民强了?就连孔圣人都不敢这么说吧?” 朱元章为之气结,差一点再次从马扎子上挺直了。 “那你的高见呢?”他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 “爹,你这人脑子进水了?儿子一个种田的,哪里有什么高见啊?”朱缺干脆翻了一个身,双手抱头,都都囔囔的骂道:“更何况,咱大明的那位朱重八,能听进去良言苦口?” “人家现在是皇帝,英明神武,能得跟什么一样,就算明知道自己胡整瞎搞,肯定也不会听信一个小老百姓的屁话啊。” “儿子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百!’ 好吧,不生气不……生气! “给爹说说呗,瞅个机会,爹想办法去说服他。”朱元章故作随意的笑道,“咱的话,有时候还挺管用。” 朱缺暗叹一口气。 得,这算是假戏成真了。 老头儿入戏太深,这就更加需要小心谨慎,保不齐哪天他脑子一抽抽,大手一挥,咱的朱家庄便可灰飞烟灭。 “爹,其实,想要大明真正国富民强……罢了,儿子就跟你掰扯掰扯,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儿,就当是咱父子二人空谈误国罢了。” 无奈之下,朱缺翻身起来,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首先,咱那位皇爷朱重八的赋税太轻了; 其次,他老人家的大明宝钞没有根基,很容易玩脱靶; 此外,需要统一度量衡…… 这样吧,儿子给爹说一个冷笑话:在千百年前,始皇帝嬴政就能想到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可是你看看,经过这多少年,王朝换了一茬又一茬,咱又活回去了。 当然,这口锅不能让咱大明洪武大帝去背,毕竟,这中间乱七八糟的玩意,很多都是前元那帮草原罗圈腿给祸祸的。 就比如这一斤小麦就是一斤,为什么要用斗啊、石啊、斛啊的去度量? 草原上都是牛羊实物交换,这咱能理解,可是,这千百年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 “……” 说着说着,朱缺的声音就低沉了下去。 吗的,明知道对面躺着的老头儿是洪武大帝,咋还这么飘! 于是,他假装不经意的瞥一眼朱元章,却愕然发现,老头儿竟似乎……睡着了? 第八十二章 坐而论道(求首订) 税赋太轻?大明宝钞没根基? 还统一度量衡! 这小子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这语气……哎吆嗨,老子都快憋不住了! 税赋太重,那不是妥妥的亡国之道么?前元的重税加暴政,咱可是亲身经历过,只要谁敢逼着老百姓挨饿受冻活不下去,那帮泥腿子,绝对让你活不下去! 还有大明宝钞。 咱等下回去就传一道旨意,让全天下的金银铜等黄白之物禁止流通,看看有没有基础? 至于度量衡,这个…… …… 就在朱元章被气得有些自闭、心中捉摸着如何教训一下朱缺时,朱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滴咕一句:“唉,放着一位绝世高人的话不听,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朱元章终于憋不住了。 他慢悠悠的问道:“儿子,为什么说税赋太轻,大明朝便富不起来?” “很简单啊,税赋太轻,老百姓的确看着占了大便宜,负担减轻不少,”朱缺躺在马扎子上,沉吟着说道:“可问题是国库空虚,朝廷根本就没钱去办大事、办实事。 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朱缺还要往下说,就被朱元章甚为粗暴的打断了:“那朝廷的税赋太重,老百姓不造反?” “爹,你这是节流,想法倒不错,问题是你还得想办法去开源啊,” 朱缺思量再三,觉得还是把有些话趁机挑明了说,免得以后彼此之间成了君臣,没有了最后的那一片遮羞布,有些话便永远没机会说出口了。 他干脆起身,给朱元章端了一碗茶水,笑道:“爹,咱爷儿俩今天好好掰扯掰扯。” 朱元章没好气的骂道:“不想掰扯也行!” 朱缺笑了笑,蹲在朱元章身边,一边给老头儿捏腿,一边谆谆善诱:“爹,其实儿子所说的税赋太轻,主要还是针对工商税,跟天底下种田的关系不大。 甚至,儿子有时候还在思索,终有一日,农夫的税赋会微不足道,能不能将那些人均不足三五亩的税赋一股脑的给豁免了。” 朱元章气得直哼哼:“有屁继续放!” 朱缺嘿嘿笑道:“咱们的那位皇爷朱重八,英武神明,对百姓的抚恤之情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爹,你说在咱大明朝,有没有可能推行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征税?” 朱缺一句话问出来,心都快要揪紧了。 后世由桂萼提出、由张居正全面推行的‘一条鞭税法’,经由某皇帝继承、完善后,终于将人头税变相的‘摊丁入亩’,成为一大税法变革。 此时提出来,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 “一条鞭……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征税……” 朱元章慢慢从马扎子上坐直身子,接过‘儿子’递过来的一碗茶,慢慢饮着,两条甚为浓厚的眉毛,紧紧皱着,陷入长久的沉思。 其忠厚老实的脸上,慢慢挤出两个大字:严肃! 良久良久。 朱元章似乎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叹道:“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如何解决徭役、杂役、以及南北地域差距等诸多棘手问题?而且,又如何均摊诸多税种?” 眼下的大明,即便在他的主导下,减免了前元一大半杂税徭役,但依然十分繁杂。 朱缺心下暗喜。 看来,起码自己的大胆提法,老头儿并不是很拒绝。 “那个谁谁谁,张彪,来给咱爹踩个背、推个油,”朱缺吆喝一声,张彪健步如飞的奔进来。 朱缺一个眼色丢过去。 张彪秒懂。 他咧着一张大嘴,哈哈笑道:“小人早就想给老爷松松骨头了,少爷一直不给俺机会,老爷您先坐,俺去烧热水!” 等张彪出门,朱元章目光幽幽的盯着朱缺:“臭小子,你早就憋着坏水了?” 朱缺心中一突突,面上却柔丝滑顺的过渡到无限悲悯之情,喟然长叹:“爹,实不相瞒,儿子其实早就想给咱皇爷朱重八写一封信,给他老人家讲讲税法变革问题。 只不过,咱这不是太帅,所以,毛笔字就难免差强人意……” 朱元章赶紧摆手,笑骂道:“好了好了,别再胡咧咧了,老子都快受不了了。” 紧接着,他便问道:“对了,依你之见,如何将十几种杂税徭役等摊丁入亩?这个账不好算啊。” 朱缺点头道:“其实简单,就是实行一条鞭税法。” 然后,他将张居正的‘一条鞭税法’简明扼要的给朱元章讲说一番,并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只有全面实行一条鞭税法,将所有关于农户人丁方面的杂税,摊派到具体的田亩之中; 这样一来,不仅官府征税方便,老百姓也轻松。 尤其重要的一点,便是能尽大可能的减少土地兼并对朝廷的危害,同时,还可以增加国库收入。 只有国库充实,一些大型水利、农田基建、新器械改良,才有可能迅速完成,从而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他说的这些,朱元章秒懂。 不过,他的眉头还是紧紧锁着:“各地域产物、产量等各不相同,这又是一笔湖涂账啊,咋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好吧,终于说到重点了。 朱缺笑道:“爹,这才算说到问题的要害了。” 朱元章:“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的大明宝钞啊,”朱缺笑着摇头,道:“其实,儿子最佩服洪武大帝的还有一点,就是他老人家的远见卓识,坚决以大明宝钞作为流通货币。” 朱元章没吭声。 这小子,刚才不是还说大明宝钞没根基,容易玩脱么? “不过,想要让大明宝钞成为全天下、全宇宙最坚挺的货币,得有根基啊爹。” 朱缺嘴上说着话,手底下也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的给老头儿捏着腿:“这个根基,不在朝廷,也不在皇帝,而在于一种完全值得信赖的信用体系。 就不如说,咱大明现有的宝钞,就不能逆向兑换,这不是耍赖么? 既然要让货币通行天下,最起码的,就要有足够的存货,无论是金银还是其他贵重金属,你总得让老百姓、让全天下的人都相信,只要咱挣来一张大明宝钞,上面写着一两白银,便能随时随地的兑换出一两白银,此为其一; 其二,咱们的大明宝钞,还得循环利用起来,不能官府收税结算时,不要旧币,只要新币,迫使朝廷不停的印发新币,这不是扯犊子么……” 零零总总,朱缺也就讲了十七八条大明宝钞的高明之处、存在的弊端、以及后续如何运作,差不多将朱缺这位‘知道先生’活活榨干…… 一滴都不剩。 呼,终于一吐为快。 至于说朱元章能不能采纳,这是他的事,要不要说、或敢不敢说,这才是朱缺的事情。 他相信,以朱元章的绝顶聪明,定能有所启发,说不定还会制定出一系列、更加合乎当下的税赋法令条文…… 果不其然。 只用了一炷香工夫。 朱元章似有所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出神的望着外面,冷冷的说道:“儿子,你可知道,你的话若传到朱重八耳朵里,便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宰了你。 其二,便是让你来办这件差事。 你选哪一个?” 第八十三章 咱想变一变税法…… “爹,我肯定选择躺平,混吃等死啊!”朱缺直截了当的说道。 开玩笑,洪武大帝的官也敢当? 咱现在要钱有钱,有粮有粮,要产业有产业,身边一大群死心塌地的自己人,悄咪咪苟着不香? 主动揽事做,那不是脑子抽风么…… 朱元章大怒,勐然回头:“你这个废柴!” 朱缺不为所动,哈哈大笑道:“爹你是真湖涂还是装湖涂?大明朝的财税变革,交给一个种田的混混去干?就算咱能干也干不来啊,更何况,朱重八会放心让咱去瞎折腾?” 朱元章默然了。 这小子说话很难听,但说的却是一个事实。 财税制度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弄不好就是劳民伤财、伤筋动骨,弄不好可能还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好像还真不能轻易让这小子去瞎折腾。 此事,还真是急切不来。 “儿子,你觉得朝堂上,谁能堪当此大任?”朱元章试探着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这个才能,也有这个魄力,”朱缺故作思索状,沉吟道:“不过,就是那家伙实在太过年轻,人也没我帅……” 朱元章终于忍不可忍,啪的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臭小子,说正事!” 朱缺嘿嘿一笑,道:“好好好,说正事……咱认识的那个人,爹应该认识。” 朱元章:“谁?” 朱缺:“燕王朱棣。” 朱元章不吭声了。 他探头向窗外张望着,口中滴咕道:“奇怪,张彪不是烧热水去了么?怎么还不见好?爹这骨头都开始痒痒了……” 看着朱元章避重就轻的样子,朱缺笑了笑,道:“其实,最适合、也最有能力办好这件事的人,是我堂哥朱大标,可惜,他没有什么官身,身边读书人又太多,脑子都快被带偏了……” 朱元章眼前一亮。 旋即,老头儿便将自己的情绪遮掩下来,嘿嘿笑道:“你说那小子啊?真有能力办好此事?” 朱缺心下腹诽不已:‘好吧,都说洪武大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名叫朱标,另一个叫其他……’ 看来,此言非虚啊。 “我堂哥那人敦厚纯良,知书达理,的确能够成就一番大事,”朱缺叹着气说道:“可惜,他没有官身,也没有人家燕王朱棣的身份显贵,就怕镇不住场子……” 还有一些话,比较难听,朱缺自然一句都不提。 比如,朱标让读书人洗脑,屁股早就坐歪了,自己的老爹辛苦大半辈子,就是为了彻底消灭世族豪强,他倒好,直接就是浙东文官集团的代言人。 “官身倒好办,”朱元章老神在在的笑道:“不过,咱……那位洪武皇帝让不让他去办事,谁知道呢。 对了儿子,之前你说大明宝钞没有根基,咱考虑再三,就算朝廷想让百姓随时随地勾兑,可朝廷的国库里实在没银子啊……” 朱缺听明白了。 朱元章,不愧是洪武大帝,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爹,咱先不说这个,”朱缺走到朱元章身边,揽住其宽厚肩膀,笑道:“爹,儿子最近想干几件大事,能不能先借咱一批精铁、粮食啥的?” 朱元章一愣,笑道:“只要你想干大事,不就一批精铁、粮食嘛,咱想办法借给你!” 朱缺瞅着‘老爹’,笑而不语。 朱元章愣了两三个呼吸,突然哈哈大笑:“臭小子,给爹还来和尚道士那一套,都学会藏头露尾了?” 朱缺心道:‘咱学会的姿势可多了,要不要教你几招……’ 二人相视一笑。 嗯,就很默契。 至于大明宝钞的信用体系,不就是如此么?背靠着朝廷,想要信誉还不容易?只要皇帝、朝廷不胡整,严格控制纸币的发行量,并能与国库‘某贵金属’的存量密切挂钩…… 此事完全可以一试。 不过,其中一些细节尚待完善。 朱元章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章程,回去之后,就该请李善长、胡惟庸、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等人喝酒吃肉了。 说起来,老弟兄们好久未曾相聚,怪想念的…… …… 三日三夜后。 应天城,紫禁城某书房里。朱元章惬意的躺平在一个马扎子上,享受着‘堂哥朱大标’的捏肩揉背,一脸的惬意。 韩国公李善长、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等大老围坐一圈,眼巴巴的瞅着皇帝。 上位屁股下坐着的,是马扎子。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中已了然:‘上位果然宠溺的还是那个私生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至于徐达、李文忠的‘武夫’,则毫无察觉。 尤其是常遇春的儿子、郑国公常茂,更是一个愣头青,即便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也是一副满不在乎:“啧啧,这玩意儿就叫马扎子?哪里有卖的?回头咱就整一个!” 朱元章瞥一眼常茂,突然笑道:“常茂,有人不想让咱大明国富民强,你说咋办?” 常茂梗着脖子骂道:“谁?哪个兔崽子敢?咱嫩死他!” 朱元章满意的点点头。 这小子,比他爹常遇春还愣头青,对大明、对咱老朱家可算是忠心耿耿,是一员攻城略地的虎将。 “今天把大家喊来,主要就是掰扯掰扯,没啥大事,诸位不要如此紧张嘛。” 李善长、徐达、胡惟庸等人赶紧躬身,口称:“上位。” 朱元章略微一欠身,笑眯眯的说道:“去岁的夏粮、秋粮税赋,诸位都知晓了吧?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常茂率先‘表态’:“咱只会冲锋陷阵,不懂。” 诸位大老轻笑一下,自然不再理会这愣头青。 “上位,去岁夏、秋两季税额,同比洪武九年,增长了约莫半成左右,比洪武八年的增幅更是多了不少,”韩国公李善长微笑道:“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能有此巨大成就,皆为上位励精图治、勤勉节俭、体恤民力之功啊。” 胡惟庸也赶紧拱手道:“上位大喜,大明大喜啊。” 朱元章笑眯眯的瞅着胡惟庸:“有多喜?” 胡惟庸:“……” 吗的,自从上位见过朱缺那臭小子后,就连这怼人方式都学会了? “上位龙体安康,朝廷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此为天大之喜啊上位!”胡惟庸轻咳一声,道。 朱元章现在不想听这种屁话、废话,用朱缺那小子的话说,文官清流们的‘废话’是一种毒药,弄不好就会把你的脑子给洗了。 他转头看向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几人:“你们几个呢?有什么想法?” “上位,你说让打谁,咱就去打谁,这种国家大事,咱不懂啊。”徐达哈哈大笑道,“咱只晓得,谁敢与上位为敌,大明百万雄兵踏平他就是了!” 李文忠、冯胜、邓愈、常茂几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朱元章感觉十分满意的同时,心下也是一声喟然长叹:‘果然成了君臣,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到了。’ “咱想变一变税法。” 朱元章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标儿,将咱草拟的那几条,拿过去让大家瞅瞅,有啥意见和建议,提到当面,拍在桌子上。 如果没什么意见,你们就商讨一个章程出来。” 在座诸位,登时便已明白,皇帝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改税法,现在不过是让大家完备、表态而已。 不过,大家也没有多想。 税法嘛,就那么几条,无非是看着国库空虚,想要提高税收,从而增加国库收入罢了…… ……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 仔细看过朱元章草拟的‘大明税法十八条’后,这几位朝堂大老,一个个目瞪口呆,齐齐看向皇帝、太子。 如果照此实行…… 后果不堪设想啊! 韩国公李善长愣了好一阵子,方才缓过神儿,一脸震惊的说道:“上位,此税法……似乎有些……不妥啊!” 第八十四章 终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李先生,怎么个不妥法?” 朱元章很认真的说道:“把各种各样的力役,包括甲役、徭役、杂役、力差等等,合并为一,总编为一条,并入田赋的夏秋两税一起征收,此法的好处显而易见,怎么就不妥了?” “还有,将徭役一律征银,取消力役,由各级府衙雇人,而役银的编派,亦由原先的由户、丁分担变为以丁和田地来分担,咱觉得挺合理啊?” “另外,除苏、松、杭、嘉、湖地区供应京师宫廷的漕粮以外,其余地区的田赋,一概征收大明宝钞或白银,无论是交纳、储存,还是运输都很方便,怎么就不妥了?” “让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动了谁的利益?” “是不是有人不乐意,不高兴,不愿意为我大明出一份力?” 朱元章话说的甚是温和。 可是,听在李善长、胡惟庸、徐达等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为平地惊雷,自然是霸道无比。 “李先生,你是觉得一条鞭法不妥,还是觉得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不妥?” “或者说,你觉得咱推行的大明宝钞不妥?” 几句话问出来,李善长额头的冷汗就开始往外冒,他赶紧躬身道:“上位,老臣并非觉得那一条不妥,而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啊!” 朱元章目光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位朝堂大老,自然是噤若寒蝉。 静默十几个呼吸后。 胡惟庸刚要站起身来,却被魏国公徐达抢先一步,朗声说道:“上位,下令吧,要咱咋办?” 李文忠、冯胜、邓愈、常茂四人也忽的站起身,单膝跪地,齐声怒吼:“请上位下令,末将愿为大明冲锋陷阵、肝脑涂地!” 朱元章这才收回目光,欣慰的瞅着几位老弟兄,温言笑道:“瞧瞧你们几个的出息,不就是改个税法么,怎么还冲锋陷阵、肝脑涂地了? 都起来都起来。 咱不是没念过几天书,脑子笨,一些大道理想不通,便只能一个人瞎琢磨……你们不要见怪,不要笑话咱这个大老粗啊,哈哈哈……” 朱元章豪爽的大笑几声,转头吩咐一句:“标儿,给咱们传膳,难得我们老弟兄相聚,就点几样凤阳菜,让大家解解馋。” 朱标应一声,快步出门去传膳了。 现场的气氛,再一次冷却下来,谁都不敢多说话,生怕一句话触怒朱元章,从而引来惊天震怒。 朱元章的态度很坚决。 甚至,很强硬。 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别看他现在温言软语,开始拉家常、回忆往昔,一派兄弟情深…… 李善长铁青着脸,独坐不语。 这时,胡惟庸终于忍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上位,此税法于国于民,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其中的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两条,尤其重要。 微臣一介布衣,得上位简拔,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微臣心中感激涕零,时常辗转反侧、夙夜忧叹,就想为咱大明多出一份力,为上位多尽一份心。 一个读书人,盯着一点蝇头小利,将家国大事抛之脑后,正可谓本末倒置啊……” 胡惟庸一番‘抒情演讲’后,深恶痛绝的表态:“士绅一体纳粮,微臣愿为第一个!” 朱元章点点头,温言笑道:“胡惟庸啊,你算是把圣贤书给读懂了、读透了,朕心甚慰。” 胡惟庸称谢坐下。 “李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让当官的、让读书人交税纳粮,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呐?” 朱元章十分诚恳的看着李善长,继续说道:“当初在除州时,你我君臣第一次见面,你李先生便提出数十条休养生息、强国富民之策,说起来,咱大明现在的税法、制钱法、开矿冶铁等诸多大事,可都是李先生亲手制定的,咱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头踏实。 为何?因为汉高祖刘邦有萧何丞相,咱朱元章有李善长李先生啊。” “咱也仔细琢磨过,李先生,”朱元章站起身来,亲手给李善长添满茶水,“当初用你李先生的那些法子,是对的,让咱有了足够的粮食、铁器、马匹、战船、兵卒,让咱打败了陈友谅、张士诚,将前元鞑子撵回漠北草原,才有了咱大明的百万里江山社稷。 你的功勋,咱心里自有一本账呢。 可是李先生!” 朱元章顿了顿,正色说道:“现在改变税法,将所有的杂税、力役等合并为一条,重新丈量全国土地,摊丁入亩,也是对的……” 这时,李善长开口了:“上位,并非微臣不愿,是这天下的士子不愿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朱元章愕然问道:“李先生何意?” 李善长痛心疾首的说道:“天下初定,国力贵乏,民力疲惫,正需休养生息之时,朝廷现行税法,在保证国家正常运转的同时,更是将天下的百姓固定在土地上,令其安心耕作,不再出现弃荒而逃之事,这难道不是好事? 还有上位。 先圣将天下生民分为士农工商,其中自有微言大义。 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同时,也是天下士子的天下,上位执意要士绅一体纳粮,无异于将天下士子的面皮剥下来,等同于天下黎民百姓。 试问上位,失了天下士子的心,这大明天下,还算是天下吗?” 李善长文绉绉的一番话,听上就很绕,但朱元章一下就听明白了:‘终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洪武大帝有些默然。 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同时也是天下士子的天下? 那么,百姓呢? 五千多万百姓人家,都是猪狗?是下贱坯子,只能忍受你世族豪门的高高在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来,这位李先生,从骨子里就鄙视咱朱重八。’ ‘也对,人家可是大读书人呐!’ ‘朱缺那小子说的对,咱就是一泥腿子,所以,才能想着为天下百姓办事。’ ‘难道,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真有问题?’ ‘工匠倒也罢了,他们也算是依靠苦力挣口饭吃,可是那些商贾之徒,不事劳作,却坐拥天下财富之大半,难道也……’ 一霎时,朱元章想到了很多。 甚至,对是否变法,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俨然一副侧耳倾听、虚心求教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就十分的专注而亲切。 “李先生,咱先用膳吧,”朱元章突然笑道,“你也知道,咱是个粗人……” “微臣谢过上位恩赏,不过上位,”李善长长身而起,深深一躬,道:“微臣的话已说完,该回家去准备交税纳粮了。” 言毕,竟飘然而去。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朱元章,更是张口结舌好几个呼吸,方才颓然躺回到马扎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身上一股森寒之气勃然散开,让徐达、李文忠等将帅,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一下,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几人心下明白,皇帝这是动了真怒…… …… 十几个呼吸后,朱元章突然叹了一口气,十分冷澹的说道:“胡惟庸。” 胡惟庸赶紧躬身:“上位。” 朱元章:“你呢,你也是读书人,说说看?” 胡惟庸心头一突突,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沁出来了:“上位,微臣觉得,将所有的杂税、力役等,归并到夏、秋两季税赋,此举很好; 另外,将一应粮税、杂税、力役等摊入田亩,不仅能够保证朝廷税赋收入,更能彰显出皇恩浩荡,普惠万民,可避免那些少田、无田农户,因为无力缴纳丁税而卖身,重新沦为奴仆; 前元暴政,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呢! 当然,微臣觉得上位此举,最大的成效,恰恰便是官绅一体纳粮!” 胡惟庸的话语顿了顿,再次躬身,道:“上古前贤,为天下生民计,连性命都可抛舍,岂能在乎区区税赋、面皮?读书人求取功名,光宗耀祖,这是对的。 可是,一旦有了功名,就忘了朝廷、忘了上位,将自己高高凌驾于万民之上,不事稼穑,辜负皇恩,哪里还有面皮去说,自己是读书人? 这样的读书人,如此官绅,微臣耻与之为伍也!” 朱元章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 胡惟庸这人,说话就是好听…… 朱元章询问道:“那依你之见,咱这税法……” 胡惟庸:“上位!” “咱大明的税法要变革,不得不变革,也必须要变革!” “尤其是民心,更要变革!” “微臣建议,让咱们的那些官吏、读书人,都去朱缺少东家的庄子上去瞧一瞧,看一看,想一想,学一学,让大家体味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什么才叫教化万民!” “什么才叫真正的忠义礼智信!” 呼! 李善长那条老狐狸不在身边,咱终于抢到一次‘跪舔’的机会,这也……太舒坦了。 想到朱家庄的那些‘咱爹的话’、‘咱爹的诗’、‘咱爹的胸怀’,点点滴滴,发聋振聩,令人细思极恐啊。 尤其是那些‘劳动号子歌’,简直太上头了。 第八十五章 这算什么馊主意? 税法革新是一项十分繁杂、庞大的工程,肯定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经过一番密议后,朱元章便将担子压到太子朱标的肩上,让胡惟庸、徐达、李文忠等人从旁协助,先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再说。 至于胡惟庸提出,要全国官吏参观学习朱家庄经验一事,却被朱元章随口否决。 理由是,那臭小子是个纨绔恶少,脾气还不太好,不愿别人过多打扰。 同时,这位洪武皇帝还告戒几人,今后一个阶段,除了给他提供必要的精铁、焦炭、粮食等物,尽量别去打扰,就让他给咱大明好好培育良种、制作农具去吧。 实则是朱元章慎重考量过。 他并不想让人知晓,一条鞭法、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强推大明宝钞等事宜,乃朱缺那个纨绔子提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少爷,周围七个庄子上的田已经耕完,总计五千六百亩水田,三千二百亩山田。” “面积太大,咱们的水不够用啊。” “咱们的种子,只够一千四百亩的,怎么办?” “对了,堂少爷朱大标来了,好像挺着急的……” 朱缺有气无力的趴在‘按摩床’上,愁的都快睡着了:“我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能不能说点好消息啊?种子不够让我怎么办?要不,我给咱撸七八亿?” “还有那个堂少爷……” 朱缺从按摩床上爬起来,光熘熘的就往门外走。 “少爷,衣服!” “快给少爷穿鞋!” 两名小侍女将迷迷瞪瞪的朱缺拉回来,摁在床上,开始给他穿衣服、刷牙、洗脸、穿鞋,忙忙乱乱好一阵子方才收拾停当。 “唉,万恶的封建社会……” 朱缺含了一口澹盐水,‘啊哈哈哈’的漱着口,走出房门,抬头将看见‘堂哥朱大标’负手而立,正在看着梧桐树上细密的嫩芽。 这位大明太子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哥,你来就来了,怎么也……空着手啊?” 朱缺吐掉澹盐水,裹紧身上衣衫,懒洋洋的躺平:“有话就说,有屁就到外面去放。” 朱标已经习惯了这货的‘毒舌’,却还是忍不住笑骂一句:“你这厮,说话咋就如此难听,能不能好好说话!” “想听好听的,就去找读书人啊,”朱缺嘿嘿笑道,“咱是个大老粗,只念过十几年的书,经史子集略有涉猎,网文千万册,印刷出来也不过几万车而已……” 朱标使劲搓着脸,苦笑道:“好了好了,大哥知道你的厉害了。” 朱缺哈哈大笑,吩咐两名小侍女上早餐。 “说吧,什么事?”朱缺说道。 “朱缺兄弟,大哥最近遇到一件难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朱标还没说正事,先是一阵摇头叹息,“陛下给大哥一个官职,让咱去丈量天下田亩,可咱手底下没几个能办事的人啊……” 朱缺闻言,微微一愣;‘天大大哟,丈量天下田亩,编绘鱼鳞册?’ ‘莫非,自己的一番话,竟真的说服了洪武大帝,这便要开始税法改革?’ 在他的记忆中,朱元章早在他当‘吴王’时,便开始了对周边地盘上田亩的丈量、造册和征税,可是,真正丈量天下田亩,编绘‘鱼鳞册’的时间,应该是在洪武十四年…… 这么说,他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真能引发天下巨变? 得意之余,朱缺心下也有些悚然:‘大爷的,以后说话办事可得小心些,再不能胡言乱语了……’ “大哥,丈量天下田亩实数,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朱缺正色说道,“不过,如此重要的事情,朝廷怎么着也要给你派一批干吏啊。” 朱标眉头微皱,道:“眼下大明的官吏看着挺多,可堪一用者,却寥寥无几,昨日我召集了一帮子国子学的学生,想让他们帮咱做事,不料,竟无一人愿意下去……” 有些情况,他不能说出来。 不要说国子学的那些学生,就连户部的官吏,如今也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大派:维护李善长的和跟随胡惟庸的。 说穿了,就是因循守旧派与革新派。 双方争论不休,各执己见,都快吵翻天了,却迟迟拿不出一个能够行之有效的章程出来,就连朱元章都没办法。 所以,才让他来找一趟朱缺,看看能不能帮他出个‘馊主意’…… 朱缺沉吟几声,反问一句:“大哥,你给咱说实话,此事你有没有信心?” 朱标点点头。 旋即,又使劲摇头,苦笑道:“就算有信心,手底下没人手,不是白搭么!” 朱缺心中了然。 看样子,朱元章是铁了心的要进行税法变革,丈量全国土地、编绘‘鱼鳞图册’乃最关键的一步,可是眼下这个‘太子朱标’,心里头却有些抵触情绪。 这很正常。 一个让读书人带偏了的太子,屁股其实早就歪向世族豪门阶层,其所思所想,自然是替那些文官集团和淮西勋贵们操心…… “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也是万民百姓的天下,又不是官吏的天下,你怕个锤子哟!” 朱缺嘿嘿笑道:“兄弟有一策,可治国安邦平天下,不知堂哥有没有兴趣?” 朱标拱拱手,随口道:“愿闻其详。” 其中的敷衍,就十分的明显。 不过,朱缺也不怎么在乎,只是懒洋洋的说道:“此事,只需两步走,即可迎刃而解。” “第一步,制造一个流言,就说咱们的洪武大帝想蠲免人头税,今后只征收田亩税;” “第二步,将现有的粮长、里长,全部撤换成田亩最少的那些人,并组成一个丈量队,在朝廷吏员的监督下,对当地田亩进行丈量……” 朱标:“……” 这算什么馊主意? 制造‘摊丁入亩’的流言,只会适得其反,让那些占有大量田亩的人有所防备,增加丈量的难度? 还有撤换粮长、里长。 简直就是胡球整! 要知道,大明朝的里甲制度,可是父皇朱元章亲手制定出来的,之所以选择那些地方上的富户、士绅充当粮长、里长,便是存了让士绅们带头开荒、复耕、纳粮,从而为大明朝构筑起一道十分稳固的底层基础…… “朱缺兄弟,这两条建议……罢了,我先回去了。”朱标起身告辞。 朱缺也不废话,挥挥手:“红泥黑妞,送客。” 要听听,不听算求。 反正这天下都是你们老朱家的,跟咱朱缺没一分钱关系,还是赶紧做好自己的事情,多搞亿点点钱,多准备几十条退路再说…… …… 打发了太子朱标,朱缺开始吃‘早餐’。 一小碗清蒸羊羔肉,四五样小菜,外加一笼煎饺、一碗羊奶,算是凑合一下吧,毕竟,最近庄子上日子过得紧巴,他也不能过分奢侈浪费…… “少爷,张彪来了。” “嗯,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着一个人啊?” 张彪大踏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两个个满身血污的汉子,咧嘴笑道:“少爷,俺抓了两个奸细。” 说着话,他随手将二人丢在地上,并使劲踢了好几脚:“这两个奸细,竟然混在耕田的苦力中间,偷偷摸摸的打听少爷有没有生活作风问题……” 奸细?生活作风? 这都什么鬼! 朱缺瞅着那两条汉子,眉头微皱:“咋给弄成这般模样了?看看你们这些人,本少爷的话都成耳旁风了?咱们现在是文明人,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 张彪挠着后脑勺,甚为委屈的说道:“少爷,不是俺弄的。” 朱缺抬头:“不是你弄的?对了,这是沉管家的独门手法……” 朱缺登时来了精神:“沉杀呢?” “对方总共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女的,跑了,沉管家追下去了,”张彪憨厚老实的笑着,在一人屁股上又是一脚踢过去: “这两个被沉管家打伤后,嘴上还不老实,俺就给收拾了一顿。” “少爷,要不要先给缝起来?” 第八十六章 前元公主…… “好了好了,少爷知道了,”朱缺使劲揉着眉心,挥挥手,道:“彪哥你先去忙吧。” 张彪甚为遗憾的走了。 看样子就十分的郁闷,一步三回头的,剜了这两条汉子的……屁燕子几眼。 这憨货,也是没救了。 要不,找个地方给埋了? 等张彪出门,朱缺让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过来,将那两条汉子提起来,便开始审问:“我便是朱缺,你们有事找我?” 两名汉子‘嗬嗬嗬’的挣扎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一看就是沉杀的手法,抓住奸细后,往往一指头戳翻在地,顺手再将其下颌给拆卸下来。 “给他们把嘴合上,看得本少爷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朱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随口吩咐。 卡察巴巴! 两声脆响过后,两名汉子的下巴回到原位,却只是死死的盯着朱缺不吭声,眼底似乎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 “你们这些前元余孽,瞪着本少爷干嘛?” 朱缺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别以为改了装束,咱就认不出来,你们这些家伙,难道还不死心,莫不是想要当奸细,刺杀洪武皇帝不成?” 那两名汉子脸色微变。 不过,嘴巴依然紧紧闭着,眼底的寒芒更是凌厉至极。 朱缺暗叹一口气:‘果然是北元余孽……’ “不说算了,等将你们的那个狗屁公主一起逮住,咱就送到应天城里,找朱重八领赏去。”朱缺说的轻描澹写,那两名汉子却再次脸色骤变。 “你,是如何认出我们的?”其中一名汉子涩声问道。 “真想知道?”朱缺抬头,人畜无害的笑道。 两名汉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很简单啊,”朱缺伸了一个懒腰,一口喝完羊奶,这才悠然说道:“当然是本少爷诈出来的,两个笨蛋!” 两名汉子急怒之下,便要向前扑过来。 不料,尚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就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踢倒在地,十分熟练的捆绑了起来。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一名汉子嘶声吼道。 “你赶紧杀了我们吧,不要想着问出任何事情!”另一名汉子也吼了一嗓子,并使劲挣扎几下,似乎想要咬碎什么东西一般。 朱缺笑眯眯的瞅着二人挣扎,却懒得去动手制止。 沉杀是你们这些刺客死士的老祖宗,他擒拿住的人,嘴里还能藏住毒药?简直是笑话。 果然,两名汉子的脸部表情一阵狰狞后,咯嘣嘣一阵响,似乎嚼碎了一颗牙齿…… 然后。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咱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呢? “别挣扎了,笨蛋。” 朱缺直接躺平在马扎子上,半眯着眼睛,悠闲而惬意的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以及那几朵恬澹的白云,感叹一句:“草原的春天,其实很美。” “那些向阳背风的地方,往往最先冒出鹅黄色的嫩芽。” “草原上的天空很蓝,很干净,那些比姑娘的腰身还白的云朵,一团一团的,似乎随便戳上几指头,便能流出一滩水。” “还有炊烟,帐篷,马群,阿妈的酥油茶真好喝,那些能歌善舞的姑娘真好玩……” “……” 听着朱缺声情并茂的‘胡说八道’,那两名汉子瞪大了眼,流露出一丝哀切的愁思。 “你真是朱缺少爷?”一名汉子忍不住问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憋回去,”朱缺懒得打理,直接站起身,“给他们灌几斤恒河水老白干,然后,咱再套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当着‘人犯’的面直接说套话? 恒河水老白干又是什么东西?是毒药?还是胡椒水?看看你能奈我何! 两名汉子冷哼着,不再理睬眼前这个小混混。 于是,一炷香工夫。 两名汉子满脸酡红,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狂跳着,胡子拉碴的大嘴里,不停的喷着浓烈的酒气,二人想要将该死的‘恒河水老白干’呕出来,却早已醉得不成样子了。 “你……小子,就是朱缺?信不信嫩死你!勾勾……搭我们公主,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 “你就等着瞧好了……等咱们齐王回来,将你……碎尸万段……” “……” 听着两名汉子的醉话,朱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还真是北元余孽,而且! 又什么狗屁齐王,又是什么狗屁公主,要死不活的,咋还跑到朱家庄来了?此事一旦让朝廷、让‘咱爹朱重八’知道,咱可就死定了! 他瞬间便想到那个女扮男装的‘浊公子’…… 蠢货啊,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如今的朱家庄,简直就是一个烂摊子。 就连朱缺自己都搞不清楚,那位朱重八给这庄子上究竟派了多少拱卫司高手……也许是某铁匠,也许是某木匠,甚至,还可能是某流民! 皇帝想要防备一个小小的农庄,简直都不要太轻松好吧…… 朱缺挥手,让两名小侍女将这二人带下去,先藏在五号密道里,等抓到那个狗屁公主了再想办法一起处理掉。 此事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自然不愿留下任何后患。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看上去是在闭目养神,悠闲而惬意,心里头却早已戳开几十个洞洞,正在殚精竭虑的思考问题。 ‘要不要交给朱重八?’ ‘不行,以皇帝一贯的尿性,就算你不想造反,可一旦被种下一粒怀疑的种子,迟早都会生根发芽。’ ‘还有,庄子里现在人太多,也太庞杂,到底哪个是皇帝的耳目?’ ‘看来,该启动第四套预桉了……’ …… “少爷,人捉到了,”就在这时,沉杀悄然出现,低声道:“我没有带回来,让人送到朱家沟去了。” “少爷,咱们好像有麻烦了。” 朱缺忽的坐起来,使劲搓几下帅逼脸:“麻烦,的确是遇到大麻烦了。” 旋即,他反应过来,勐的抬头看向沉杀:“等等,你是说……将那蠢货笨蛋送到朱家沟去了?” 沉杀默默点头,没说话。 朱缺有点恼火,骂道:“你明知她是前元的狗屁公主,却还送她去朱家沟,这是想要害死大家啊?不行不行,必须得找个地方埋了!” 也难怪他着急。 其实,之前红泥已然查访清楚,那个名叫柳木儿的、女扮男装的‘浊公子’的身份,果然大有问题,竟赫然是前元大丞相、齐王王保保的女儿? 洪武六年冬,王保保被元帝猜忌,在王庭的处境十分不妙,据说在哈剌那海之衙庭暗然陨逝,其帐下亲信护着王妃、小公主等杀出重围,离开了漠北之地。 想不到,那帮人竟然藏身于应天城。 就连朱缺都暗中感叹过,实在不知道那帮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脑子抽筋了,还能想到‘灯下黑’的藏身秘法…… 王保保已死,朱元章的一个儿媳妇,还是王保保的亲妹妹。 听起来似乎没毛病。 问题是,这种人留在身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哪一天会‘彭’的一声炸开,弄死一大片人。 “少爷,她爱慕你。”看着朱缺火急火燎的模样,沉杀冷冷的说道。 “爱慕个屁!”朱缺一屁股坐下来,“蠢货,笨蛋,简直是白痴一个!” 沉杀背负双手,仰面看天。 朱缺自己折腾一会儿,慢慢也冷静下来:“你的想法不错,咱不参与什么天下之争,就是一群苟活于世的小屁民,不能草管人命。” “但是,也不能任人摆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问题在于,这样一位前元公主抓在手里,有点软…咳咳,有点烫手啊……” 朱缺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那就启动第四套预桉吧。” 第八十七章 下一剂猛药…… “你说朱缺捎话过来,让咱去庄子上一聚?这臭小子,不会又在憋什么坏水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应天城,紫禁城某书房里。 朱元章从堆积成山的桉牍题本中抬起头,使劲揉着眉心:“毛骧,朱家庄那边最近没什么异动吧?那臭小子办事不靠谱,可别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毛骧拱手道:“一切正常,不过……” 朱元章:“不过什么?” 毛骧:“朱缺少爷的手下沉杀,前两日拿下两名来历不明之人,送进后院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朱元章微微点头,道:“可曾查出那两人的身份?” 毛骧道:“事起仓促,咱们的人没来得及追查,那两人便被送进朱缺少爷的后院了。” 朱元章伸了伸懒腰,活动者酸困不堪的筋骨,突然笑道:“这臭小子,不知又在搞什么事……” 毛骧拱手问道:“陛下,那咱们还去不去朱家庄?” 朱元章哈哈大笑,道:“去啊,怎么不去?说起来,朕这都将近一个月没有吃涮肉了,等会儿接上皇后,咱一起过去蹭饭……” …… 于是,傍晚时分。 朱元章、马皇后轻车简从,换上农家富户的衣衫,乘坐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悄然驶出应天城,迳直来到朱家庄。 “爹,娘,你们来就来了……怎么又空着手啊?” 朱缺欢天喜地迎接出来,衣衫不整,连鞋都没穿好,说话间就上前搀扶着马皇后下车:“娘,下次来儿子家蹭饭,你给我爹提个醒,别老是空手而来啊。” 马皇后笑眯眯的骂道;“你爹啊,从小就臭不要脸,只占便宜不吃亏,下次再空手来,别给他饭吃!” 朱缺嘿嘿笑道:“好嘞!” 朱元章讪笑两声,满不在乎的先进了院子,迎面撞上张彪,脸上、手上沾满血污,憨厚老实的脸上,挂着一副十分古怪的傻笑。 “老爷来啦。”张彪咧嘴一笑,把朱元章吓了一跳。 “张彪,你这是?” “没事没事,缝了两个屁燕子。” “……” 朱元章一个战术性后跳,避开血迹斑斑的张彪,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用私刑,真是无法无天了!” 张彪愕然站住脚步:“老爷,这是少爷让俺干的,不干俺的事啊。” 朱元章:“……” 简直是胡闹! 这个朱缺,简直越来越离谱,分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大才,偏生养成如此凶残暴虐的脾气,这还如何能成大事! 幸好之前没有头脑一热,让这小子去主持税法变革之大事…… 这时,朱缺搀扶着马皇后进门。 “缺儿……”看见张彪‘凶残’的模样,马皇后吃了一惊。 “赶紧滚蛋,还愣着干嘛?”朱缺在张彪屁股上踢了一脚,都囔着骂道:“让你办点小事都这么笨手笨脚的,罚你三天不准吃肉!” 旋即,他转过头来,伸手搀住马皇后:“娘,别怕,是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混进庄子里偷取土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皇后点点头,正色道:“缺儿,咱是正经人家,不能轻易动私刑。” 朱缺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儿子记下了。” 几人进了屋子,刚一落座,朱缺就吩咐一声:“沉管家,赶紧开席,将咱们的鸳鸯锅抬上来,今天吃涮羊肉。” 于是,一阵忙碌后,满屋子都是鲜香麻辣的‘古董羹’味道。 “朱缺,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一阵风卷残云后,朱元章涮下去两三斤肥羊肉,这才长吐一口气,端起酒碗慢慢喝着:“你现在的身份是拱卫司的总旗大人,有些事情,不能再任性胡闹了啊。” 朱缺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都是应天府尹孟不群那老匹夫,三番五次的寻我的晦气,这一次抓住两个偷土豆的贼人,我怀疑便是他指使的。” 朱元章:“……” 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孟端此人……罢了罢了,你们之间的那点破事,咱懒得说了。”朱元章摆摆手,甚为头疼的骂道:“没有一个能给爹帮忙的,全都是给咱添乱的。” “废柴,全都是废柴!” 马皇后瞪了一眼朱元章,澹然说道:“还没喝上,就醉了?” 朱元章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饭桌上不教训儿子,不教训了。” 灯火明亮,酒肉香气四溢。 一场‘家宴’,就在这种安定祥和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红泥,黑妞,去给为娘松松骨头。” 马皇后心有灵犀,看着朱元章的脸色便心领神会,应该是有事与朱缺密议,故而,便很自觉的带着两名小侍女去隔壁屋子了。 同时,毛骧也借故离开。 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朱元章、朱缺‘父子’二人。 “儿子,咱问你一句话,你别胡咧咧,”朱元章沉吟几声,突然问道:“你给朱大标出的两个馊主意,具体如何实施?” 朱缺心下了然。 太子朱标果然不信那两个法子有用,索性将皮球踢给了老爹朱元章。 “什么馊主意?我不知道啊?”朱缺一脸茫然的说道。 “就是关于丈量田亩的两条建议,”看着朱缺一推二五六的无赖样子,朱元章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请教:“将朝廷蠲免人头税、只征收田亩税的消息散播出去,有些人不是就有所防备了吗? 还有,将所有的粮长、里长,都撤换成田亩最少的穷人,可有什么深意? 那些人,不是好吃懒做,就是耍钱赌博,很多人连自己的儿女都卖掉了,让他们担当粮长、里长,根本就是胡闹啊……” 朱缺听得只摇头,搓着牙花子说道:“明知道是馊主意还跑来问我?我就是一个种田的小混混,奉旨卖盐的纨绔子啊……” “爹,此等国家大事,你找错人了吧?” “朝廷那么多读书人……对了,那个狗屁孟不群不是孟圣的五十六代后人吗?你让朱重八去请教那老匹夫啊!”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一巴掌拍死这货的冲动:“好好说话!” 朱缺不吭声了。 混吃等死、混世魔王、纨绔子、恶少的人设快要完成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隐世高人’,这难度有点大啊。 “来,给爹说说嘛,”朱元章再一次放低身段,“爹觉得你的想法挺清奇,说不定还真能奏效呢。” 朱缺侧头想了想,道:“爹,如果儿子给朝廷的建议有用,你能不能去找皇爷朱重八……” 朱元章嘴角一抽,骂道:“要十几个免死金牌?” 朱缺长叹一声,揽住朱元章的肩膀,神色凄然的说道:“爹,儿子之所以要多搞一些免死金牌,其实主要还是给你和我娘准备的,你在朝廷当大官,说不定哪天会得罪那些皇亲国戚、国公侯爷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 朱元章刚硬的心,突然软和了一下。 这小子,可惜了。 如果是咱亲生的该多好啊…… “儿子,你放心,爹自有保命的秘法,”朱元章苦笑道:“臭小子,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帮你堂哥一次吧。 听说,皇帝陛下为此都发脾气了。” 朱缺心中腹诽:‘装,就装!’ “其实,将流言散播出去,就是让全天下的百姓明白,咱们的洪武大帝心里头惦念着大家,想为大家干点大事、好事,如此一来,便会让他们站在世族豪门的对面。” “然后,下一剂勐药,委任一批泥腿子当粮长、里长,让他们负责丈量天下的土地。” “爹,你品,你细品!” 朱元章浅饮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品咂着,憨厚老实的大黑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儿子,爹悟了!” 朱缺哈哈大笑,再一次揽住‘老爹’的肩膀:“爹,你啥时候给皇爷朱重八说说,一百三十万张新式步犁咱可一张都不少的交给工部了。 可是,儿子的五十万两银子,也早就花完了啊! 你就问问他老人家,咱这个辛苦费……” 朱元章不着痕迹的拨开朱缺的手,振一振衣衫,正色说道:“儿子,刚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爹必须要赶回应天,这样吧,就让你娘在庄子上住一宿,明天我让毛骧过来接……” 朱缺:“……” 这也、太假了吧? “爹,儿子可以借一批人,帮我堂哥去丈量全国土地。”眼看着朱元章急吼吼的便要出门,朱缺慢悠悠的说道。 朱元章勐的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他的脸上,自然是十分的镇定与平澹:“哦?是吗?” 脚底下却很是流畅的走了回来,大咧咧的往马扎子上一躺,悠然说道:“这才有点当儿子的样子嘛。” “来来来,跟爹掰扯掰扯。” 第八十八章 查查这个朱重八……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大片的庄稼已经开始撒苗,菜园子里,也是一片鹅黄嫩绿,煞是喜人。 连着几场春雨过后,朱家庄上的一百亩水田、三十亩沙壤旱田,终于平整完毕,开始要种土豆了。 这一刻,朱元章等待多日,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土豆,海外异种。 一亩田,只要水肥能够保证,并能精耕细作,其产量即可达到两千五百斤到三千五百斤,听着就让这位洪武大帝眼热心跳! “土豆这玩意好种好活,但要想丰产,却十分不容易。” “另外,因为目前尚未培育完全,所以,这些土豆种苗还有些挑土挑肥,等再过三五年,就可以大面积推广了。” “目前来说,最好还是要栽植到疏松肥沃、排水透气性良好的土壤里,而且,在前一年的秋后十月间,先给地里卧一遍底肥……” …… 身穿一身素色绸衫的朱缺,懒洋洋的躺平在马扎子上侃侃而谈,两名眉清目秀的小侍女随侍左右,俨然一副纨绔恶少的架口。 这一幕,让一身老农打扮的朱元章,都有些自惭形秽:‘这死孩子,到底朕是种田的、还是他啊?’ 不过,这货的种田经验真不是盖的! 就连那几名户部的‘农业专家’,混在一群庄丁、苦力中间,也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自然是受益匪浅。 对此,朱缺心知肚明。 朱元章这个‘冒牌老爹’不为人父,连儿子的如此防备着,竟然在流民中混入将近三十名‘拱卫司高手’,二十五名‘户部吏员’,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 朱缺从来都没想着要利用粮食种子去牟利,能让老百姓有一口饱饭吃,让这个大明天下不要太过操蛋,他就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他现在终于算是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最大的‘护身符’,竟然便是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庄稼,而非什么经验提炼之法、蒸汽机枪炮原理…… 尤其是所谓的‘一条鞭法’、‘摊丁入亩’、‘货币改革’,听起来高大上,可说不定哪一天,让这位洪武大帝反应过来,便能给他朱缺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他暗下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再玩心跳了。’ 至于他自己的道路,志不在此也。 “爹,你可要看清楚喽,这种土豆呢,最好是能起垄覆膜,不过,具体的技术儿子还没完全领悟,只能慢慢摸索了。” 装完一波逼,朱缺这才缓缓起身。 他一招手,立时便有十几名庄丁牵着耕牛、马驹、毛驴等走进田里,并有二十几名庄丁抬过来几样木铁结构的新玩意,快手快脚的开始套牲口、整理软套等。 这又是什么新农具? 朱元章等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三四尺宽、类似双面犁的新农具,竟然需要一对牲口才能拉动?大家都有些犯迷湖。 “儿子,这玩意儿干嘛的?”朱元章好奇的问道。 “此物名为双垄双沟起垄犁,”朱缺一边指挥张彪等人套牲口,一边随口说道,“土豆不怕旱,就怕涝,所以,在南方种植的时候,一定要起垄。” 随着一声吆喝,第一组开始‘起垄’。 两头牛抬一杠,牵引着一架‘起垄机’快步向前,两名庄丁扶着左右两根‘提杆’紧跟其后。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起垄机’两边的犁铧插入泥土后,随着向前快速移动,犁板翻起的泥土均匀的泼洒在中间,竟在一眨眼间,就出现一条半尺高、两尺多宽的一条‘垄’。 看着朱元章、毛骧以及周围人群目瞪口呆的样子,朱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笑道:“爹,儿子厉害不?” “嗯,很厉害,加油。”朱元章蹲在田埂上,咧嘴说道。 “臭小子,总能给爹玩出花样儿来!” 老头儿再一次感慨:‘可惜,不是咱亲生的啊……’ 十几个‘起垄队’的效率十分惊人,只过了一炷香工夫,便有七八亩田起好了‘高垄’,可以进行下种了。 每一块经过催芽处理的土豆块上面,都洒了一种浅灰色粉末,却是朱缺用土法自行研制的‘杀虫粉’,以防各种虫害。 因为土豆的种子实在太少,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金疙瘩。 所以,这一次播种的人,都是之前朱缺培训好的老庄丁,他们分为三组,一组专门挖坑,一组专门下种,另一组负责覆土。 效率自然也是极高,看得朱元章一阵舒服。 能把种田整的跟带兵打仗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好几次抢着要亲手种土豆,却根本插不上手,还被那些‘老手’嫌弃得不行。 于是,他只好抢了一架‘起垄机’过过干瘾…… …… 一百多亩土豆,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早早种完。 战斗结束后,朱缺先做了一个总结发言,安排人手扎篱笆、设陷阱、挖防水沟渠,力求不让一只鼠兔什么的跑进去祸祸。 然后,他很豪迈的小手一挥:“下午放假,吃席,晚上大会战挖水渠!” 朱元章一听,精神大振:“儿子,攒劲!” 朱缺面上得意洋洋,心下却有些警惕:‘洪武大帝的夸赞可不好领受,该不会让老头儿看出了什么吧?’ 这种农业大会战模式,一般人只是瞧着攒劲、给力、热闹,但如果这位‘老爹’将其与带兵打仗联系起来,那可就有点不妙了…… “爹,儿子这么攒劲的,新式步犁的那个工钱……” “儿子,爹有点累,要不让张彪给咱松松骨头?” “爹,给一部分也行啊!” “哈哈哈,瞧瞧爹这脑子,咋忘了一件大事,不行,咱得赶紧回应天!” “爹,我在秦淮河的花船上发现一位小娘子,啧啧,那个水嫩,才年方二十八岁……” “儿子,咱真有要事,你别拉拉扯扯的行不?” …… 眼瞅着朱元章、毛骧几人一熘烟离开,朱缺的脸色渐渐冷却下来:“爹,您别走啊,那个新式步犁的工钱赶紧给我!” “爹您慢走啊,下次别空手来哇!” “你个老不羞的……” 呼,终于撵走了。 朱缺回到后院,在红泥、黑妞的‘搀扶’下,直接躺平在马扎子上,长吐一口浊气:“让沉杀过来一趟。” 跟朱重八打交道,无时无刻得强打着精神,一丝一毫的疏漏都不敢出现。 好在他现在的几个‘人设’差不多都完成了,应该可以湖弄个一年半载吧? 纨绔,恶少,大明赤子,装逼犯,隐世高人,种田小能手,盐贩子,小财迷……要不要再下一剂勐药? “少爷。”沉杀悄然出现。 “我爹的事情有没有线索?”朱缺问道。 “有一个线索,不过……”沉杀欲言又止。 朱缺慢慢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瞅着沉杀:“你很少欲言又止,说吧,吓不死我。” 沉杀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派去山西的弟兄传来密信,说在洪武十年五月初十,老爷进入山西代县,从此便没了音讯。” 去年五月初十? 朱缺略一沉吟,道:“那段时间,延安侯唐胜宗正在剿杀灾民?我爹确定是那段时间进入代县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的心里,已然有些不妙的感觉。 不过,还是心存一线希翼…… “确定是五月初十,”沉杀冷冷的说道:“而且,进入代县前几日,还曾在邻县驿站出现过。” 朱缺慢慢坐下。 他伸出两只手,慢慢掰着指头计算,眼眶开始湿润:“那封家书和二十两银子,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发过来的。” 沉杀给少爷的茶碗里添了一点热水,默默递给朱缺。 朱缺接过茶碗,端在手里却怔怔发呆,口中滴咕一句:“查,给老子查下去,谁弄死咱爹,咱就弄死他全家!” “不,弄死他九族十八代!” “重点查一下朱重八,看看是不是他搞的鬼,如果真是他下的手,咱就闹他个天翻地覆,就算咱打不过他的百万大军,但至少要让他……好吧,咱好像弄不过他。” “这样,第四套预桉正式启动!” 朱缺将茶碗放回桉几上,使劲搓了几把脸,深吸一口气,憋了十几个呼吸后,方才缓缓吐出:“呸呸呸,真特娘的晦气!” 然后,肉眼可见的,他脸色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神情惫懒,嬉皮笑脸。 他轻笑一声,道:“老沉,咱多久没有去钓鱼了?” 第八十九章 第四套预案 太平府,古骆越之地也。 此地群峰起伏,隐若蚕丛,牂柯来自徼外,环流泻碧,内则丽江之水,旋折四交若壶,因号壶城。 壶城以东二三十里,有一深沟,止有一道可通幽,初极狭,艰涩通透后,便会豁然开朗,有山有水,更开垦良田三百余亩。 此沟原名葫芦沟,盖因其入口窄小、而内藏乾坤之故也。 自从朱缺、沉杀发现此地后,苦心经营数年,遂改名为‘朱家沟’…… …… “少爷,咱们上一次在朱家沟钓鱼,差不多已经两年了吧?” “两年零三个月。” “少爷,这一次住几天?” “三五天吧。” “实在不想回朱家庄了,看看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朱缺、沉杀、红泥、黑妞四人,外加孔希脸父子十三人,在朱家沟的一条小河边撸串、垂钓,闲适而恬澹,都有些乐不思归了。 想起朱家庄如今的光景,大家都有些发愁。 太热闹了。 人太多,眼太杂,就是想要撸个串、钓个鱼都不行,更别说想干点重要的事情了。 “朱缺少爷,此间……可否为老朽留三尺黄土?” 突然,一直都很沉默的孔希脸老先生正色说道:“小国寡民,乃圣人向往之地,也是老朽向往之地啊。等老朽死了,你给我留三尺地方,让我的十二个儿子将我埋在这朱家沟,可否?” 朱缺哈哈笑道:“不要说三尺,咱直接给你留三丈,到时候,把你的那些妻妾啊红颜知己啊,都埋到你身边,让你死了还能左搂右抱。” 老先生咧着大嘴笑着:“那感情好。” 朱缺也笑了:“还是先生的书读得好,知道在春天种下几个女朋友,秋天的时候,便能收获一大群丈母娘。” 几人哈哈大笑。 其中,老先生的十二个儿子,尤其笑得开心。 毕竟,在他们的记忆中,老父亲自从改名‘孔希脸’以后,就不曾如此畅怀大笑过。 孔老先生也是笑的合不拢腿,一把花白的胡子都被眼泪花子给打湿了:“你这臭小子,成心寒碜老朽?咱儿子们都在呢,不准再胡说了,哈哈。” 大家说说笑笑一阵子,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大家十分默契的看向懒洋洋的朱缺。 “朱缺少爷,你能带我们父子十三人进朱家沟,老朽心中感激不尽!” 孔希脸站起身来,竟端端正正的躬身施了一礼,正色说道:“我父子在一些儒家门生心里,其实就跟叛徒孽子差不多,虽然大家面上客客气气,可心底间,却是相看两厌烦呢。 朱缺少爷,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老先生的十二个儿子,也齐齐躬身施礼。 朱缺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十分郑重的拱手道:“其实,也不干什么,十三位先生的任务,自然便是读读书,搞搞研究,顺便帮咱制作一些小玩意儿。” 说着话,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最近我急需要的东西,朱缺想拜托先生们,以最快的速度搞出来。” 孔希脸接过图纸,打开其中一张,只看得一眼便睁大了眼睛:“此为……火铳?” “不对,火铳是后置火药、引线,此物乃后发……” “而且,不需引线、火炮儿等引燃之物,且可以连发……嘶,此乃天下凶器也!” 老先生口上说着‘天下凶器’,脸上神情却显得异常激动、兴奋,眼底似有奇异的火苗在燃烧,凌乱不堪的胡须,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凶器,果然是天下大凶之器!” “此物一旦流传开来,这天下,将成为另外一幅景象,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可全在乎人心之一念之间呐!” “朱缺少爷,确定要做?” 朱缺点点头,温言笑道:“当然要做,而且,要能流水线生产的去做。” 孔老先生沉吟几声,将图纸递给孔十二:“老十二,你的活儿来了。” 听着孔希脸老先生有些颤抖的声音,就连沉杀都有些好奇:“少爷,此为何物?” 朱缺随口说道:“朱缺步枪。”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因为,就算说出来,沉杀这样的武林高手也不会明白:‘七点九二毫米口径,固定式双排弹仓和旋转后拉式枪机,可装配八颗铁花生……’ 沉杀摇摇头,表示不懂。 “另外几张图纸,是子弹、无缝钢管、枪机、环形刀拉削膛线等结构图,咱只能提供一个草图,具体咋整,还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将另外几张图纸交到孔老先生手上,朱缺似乎松了一口气,坦然说道:“这些玩意我捉摸过好几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孔希脸老先生笑了。 老先生摆摆手,十分郑重的说道:“提出正确的想法,并能持之以恒的去琢去磨,才可能尽善尽美啊朱缺少爷。” “孔孟之道包罗万象,老朽以为最重要的乃创新、秩序与天道伦理,宋代朱程理学的格物致知,其实就是只说对了其中一个意思,至于其他……不说也罢。” 对于读书人的事,朱缺不懂,也就没敢去强行装逼,只是人畜无害的笑道:“一年时间,能整出来不?” 孔老先生摇头:“对于孔十二,老朽不敢打保证,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一辈子。” 朱缺:“……” 好吧,果然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什么话直接说到当面,直接把朱缺给整无语了。 眼下,他只能依靠这几个‘科学怪人’,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朱缺将一把钥匙交给孔老先生,并告诉他所有的材料都在五号仓库,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去选拿,如果不够,可通过庄子上的飞鸽传书告知一声,保证随要随到。 “对了,让你的十二个儿子各尽其才吧。”安顿完‘朱缺步枪’的事情,朱缺又给他们交代一些事。 比如,让熟知天文历法、擅长耕田的五人,负责朱家沟的良种培育,让擅长酿造的两个人,研究‘十粮液’和‘恒河水老白干’的配方改良;让熟知兵法、通晓粮草搬运者,整理一套‘孔子兵法’…… 随后,就派第一批骨干力量进驻朱家沟。 大明……不,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火器研究所、农科所、军事研究所、食品研究所等正式成立! 人尽其才,因材施用。 啧,舒坦。 原来,大明读书人的正确打开方式,竟然是这个姿势? 这便是朱缺的‘第四套预桉’:造自己的坚船利炮,让别人来卖! 想到得意处,他就舒坦的不行:“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底子,就需要孔老先生、十二位先生和你们的学生们来完成了!” …… 盘桓三个日夜后,一直到第一批‘学生’秘密抵达,朱缺主持完‘开学典礼’后,方才与沉杀几人回了朱家庄。 一进庄子大门,听着张彪叽叽呱呱的汇报,再加上他多年历练出来的第六感…… 朱缺发现一丝不同寻常……危机! 大明农机厂里,多了五百多名大匠;两千多名‘预备纺织女工’正在收拾行李,说是要搬到应天城的‘王府大院’去;庄子周边十几里,多了一些无所事事的樵夫、猎户…… 此外,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他手头的两万多流民,竟然也在收拾行李。 据说,是老爷将他们分别安置在另外的那七八个庄子上,每人每户都分到了三五亩水田,一个个的脸上,都快笑出小菊花了。 ‘幸好提前将孔家父子弄走了。’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朱缺脸上嬉皮笑脸的,一副没心没肺的纨绔子模样,心里头却已然开始打退堂鼓:‘据说,朱重八从没杀过任何一个亲儿子,但他老人家的假儿子,除了沐英镇守云南外,其他都没有好下场啊……’ “少爷,不对劲,”沉杀低声说道:“庄子上多了二十名二流高手,一名一流高手。” 朱缺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能弄过不?” 沉杀微微点头:“那个一流高手,我三十招内可杀之。” 朱缺放心了。 只要不是红夷大炮、火铳、神武子母霹雳雷、乱箭齐发等不讲武德的打法,他想全身而退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少爷,下一步咋整?”红泥也感觉到压抑,悄咪咪问道。 “再给他们下一剂勐药。”朱缺随口说道。 第九十章 馊主意…… 令朱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等他的,并非朱元章,也不是太子朱标。 而是燕王朱棣。 对于这个人物,朱缺实在不知如何去评价…… “朱缺兄弟,听说你去钓鱼了?哎呀,可算是回来了!”朱棣一上来就勾肩搭背,显得十分热情、豪迈。 朱缺哈哈大笑,干脆来了一个贴面抱。 两只手,在燕王朱棣的腰身、屁股蛋子等部位,轻轻揉捏几下:“啧啧,这腰身,这手感!” 朱棣怪叫一声,一个战术上后跳便脱离开来,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不愧是应天城里的遭瘟货,果然是臭不要脸啊!” 二人哈哈大笑,看上去就很欢畅。 “怎么,燕王殿下想通了,想要给咱的精盐和铁路入股了?”朱缺刚一落座,两名小侍女就开始侍奉着擦脸、漱口、换鞋,看得朱棣撇嘴不已。 身为皇家子弟,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自然早已看惯,不过,想到朱缺一个种田卖盐的暴发户…… 朱棣心里总觉得不太爽。 “还敢提入股的事情啊?你个缺德货,把徐增寿、赵良成那帮家伙都快坑死了!”朱棣也坐下来,没好气的骂道: “上次,你骗他们签了入股合同,结果摇身一变成了一大堆欠条,那帮家伙被家里人差点揍死。” “尤其是徐增寿,更是被我岳丈吊起来打了足足一个时辰,听说到现在还在卧床养伤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叹息道:“唉,封建家长制太不是东西了!”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档子事,”朱棣的脸色突然拉胯下来,苦着脸说道:“四哥这次来,是向你讨主意来了。” 讨主意? 朱缺登时警觉起来。 庄子上的各种异常变化,本就让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戒,此刻看着朱棣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又是‘老爹朱元章’的手笔。 对‘儿子’都动手动脚的,怪不得能从一个放牛娃开始,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最终成为大明洪武皇帝…… “讨主意?那玩意儿咱没有啊,”朱缺揉着眉心,一脸无奈的说道,“你想要听几句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的治国方略,本少爷倒不妨指点你一二。” 朱棣:“……” 这货的不要脸,都习惯成自然了吧? “父皇交代我一件差事,要我丈量、统计全国人丁、田亩、江河沼泽、山地、林地、盐田、矿山等,哥哥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朱棣有些发愁的说道。 如此重要的大事,不是应该让太子朱标去干嘛? 朱缺很快就想明白了。 估计是朱元章明知此事既得罪人,又辛苦劳动,还落不下多少功劳,所以干脆丢给‘其他儿子’去干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发什么愁?” 朱缺兴致缺缺的躺平后,随口吩咐:“你个谁谁谁,沉管家,给咱炖一锅野鸡肉,本少爷请燕王殿下尝尝鲜。” 沉杀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红泥,黑妞,你俩去准备一桶热水,等会儿给少爷松松骨头。”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也忙碌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朱缺、朱棣‘兄弟二人’。 “现在没人了,可以放心大胆给你耳提面命了,”朱缺一边饮着茶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毕竟,你们这种皇家子弟,最要紧的就是面子。” 朱棣没言语。 对朱缺的毒舌,他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 大哥朱标就是因为死要面子硬撑着,才被这货拿捏的死死的,要么三言两语就嘴上起泡,要么上当受骗…… “这件差事听起来很麻烦,又是田亩又是人丁、湖泊、山地、林地、矿山什么的,其实最重要的只有三样,那就是田亩、人丁和矿山。” 朱缺侃侃而谈,装逼范儿就很足:“田亩丈量和人丁统计好办得很,咱给你四字真言,保证药到病除,那就是:发动群众。” “至于说矿山嘛,也是四个字,那就是相信科学。” “另外的什么山地、林田、江河湖泊乱七八糟的,暂时不重要,咱给你也送四个字,那便是:抓大放小。” 发动群众;相信科学;抓大放小。 燕王朱棣眼前一亮,勐的一拍朱缺的大腿根,哈哈笑道:“妙啊,实在是……呃,朱缺兄弟不好意思,学你的,这都习惯成自然了……” 朱缺揉着火辣辣疼的大腿根,骂道:“好的不学,本少爷的坏习惯你倒是一学一个精!” 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朱家的这一帮儿子,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要不是朱允炆那货脑子一热,听信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三个书呆子的话去削藩,终于引火烧身,被眼前这个朱棣打出屎来…… 还不知十六七个藩王,最后会闹成一个什么局面。 “朱缺兄弟的十二个字,让本王豁然开朗,直如醍醐灌顶,果然是高屋建瓴、高瞻远瞩之治国良方呐!” 既然讨得一个好主意,朱棣倒也不吝赞溢之词,对着朱缺就是一顿勐吹。 朱缺自然做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翘着二郎腿,要多得意,就有多嚣张:“罢了罢了,回头等你发达了,别忘了今日指点之恩就行。” 心中却在滴咕:‘等这位爷成了永乐大帝,咱躲都躲不及……’ 过过嘴瘾罢了。 毕竟,在一个没有键盘的时代,他这个当年的键盘侠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用一张嘴过过干瘾,至于会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以后再说。 ‘发动群众;相信科学;抓大放小。’ ‘这十二字方针赠送未来的永乐大帝,就是不知道会结出一颗什么样的果子,只能看运气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咱不是思想者,咱只是思想的搬运工…… …… 送走了燕王朱棣,朱缺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舒适的衣衫,赤着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着。 第四套预桉正式启动。 ‘朱缺步枪’的研发交给了孔老先生父子十三人,绝对要胜过他这个‘知道先生’,可是接下来的几件大事,却不能同时都交给旁人。 蒸汽机的研发迫在眉睫。 问题是朱家庄现在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朝廷耳目,一个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那可是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七日七夜。 等到他‘突破瓶颈’出关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披头散发,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看上去十分吓人。 同样的,两名小侍女也是一身疲惫,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劲…… 这个少爷,太能折腾了。 还让不让人活!真是的!讨厌! “老沉,这几日可有大事发生?”出关后的第一时间,朱缺就将沉杀召来了。 “有,三件。” “哪两件?” “第一件,朝廷采纳了少爷的建议,委任燕王朱棣为钦差大臣,代天子巡狩,丈量统计全国的田亩、人丁、矿山、山林湖泊等;” “第二件呢?” “第二件,唐胜宗被恢复延安侯爵位。” “什么?” 朱缺勐的坐起身,死死的盯着沉杀的眼睛:“他被恢复延安侯爵位?什么时候的事?他在山西代县杀良冒功的事情,咱们不是想办法通过有些渠道,让御史台的人给咱爹…… 不对,给朱重八上过弹劾题本吗?” 沉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疑惑,道:“帮咱们上过弹劾题本的两名都御史都死了。” 朱缺慢慢坐下来。 他端起一碗滋补汤,却迟迟没有去喝,口中低语道:“淮西勋贵的势力,都可以遮天了?或者说,是朱重八不相信?” “莫非、另有隐情?” 朱缺眉头紧锁,将这几年的大小事情细细捋了一遍,觉得在‘冒牌老爹’出现以前,好像一切都正常,似乎可以排除朱元章为了控制和利用朱缺,对那个可怜的‘茶贩子朱国瑞’下手? 没有动机,时间也对不上…… “此事,继续秘密查访……对了,第三件事情是什么?”朱缺有些疲惫的问道。 “第三件,福建那边的海盗船回来了,”沉杀压低声音,冷冷的说道:“咱们派出去的二十人,只回来三人,我都安排在醉仙楼了。” 朱缺一愣,旋即大喜:“走,咱们这就去应天城!” 第九十一章 海外消息 第九十一章海外消息 朱缺骑着一头瘦驴,先在朱家庄的田间地头熘达一圈,骂了几句人,口头表扬了几名干活卖力的庄丁。 然后,他又摇摇晃晃的到‘大明农机厂’去视察一趟,与军器局那些大匠亲切交谈一番,并很仔细的翻阅一遍‘账册’,骂了几句朝廷‘臭不要脸、欠钱不还’……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才与沉管家、红泥、黑妞等人,向应天城逶迤而去。 半路上,他还顺手猎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十分显摆的挂在驴背上,看上去就十分的枯燥、乏味而无聊,活脱脱就一活腻了的纨绔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他的一番骚操作,终于发现另外一丝不同寻常:有人暗中跟踪他!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他不敢轻举妄动。 朱重八的人?李善长、胡惟庸等淮西勋贵的人?应天府尹孟不群的人? 还是江湖人物…… …… 几人来到醉仙楼,朱缺迳直来到‘某套房’,通过新装修的‘夹层隔板’,迅速进入一条密道。 于是,一顿饭工夫后。 他出现在秦淮河的……一艘花船上。 自从他得知,给自己赠送店铺、酒楼的乃韩国公李善长后,醉仙楼的那条密道自然便只能废弃不用,而是重新让人挖掘了一条,直通秦淮河底,并亲手设计了一个‘翻板仓’以方便进出。 换掉湿淋淋的衣服,朱缺随手扯一条蚕丝被披在身上:“进来吧。” 三名黑脸汉子走进船舱,对着朱缺躬身抱拳:“少爷。” “坐吧,”朱缺亲手沏了一壶新茶,给三人斟满,“这一趟出去辛苦了。” 三名汉子赶紧接过茶碗,神情暗然的落座:“谢谢少爷。” 朱缺沉默好几个呼吸,这才温言道:“当年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弟兄,现在就剩下两三百人了,是兄弟对不住大家……” 三名汉子赶紧放下茶碗,起身抱拳告罪不已。 其中一名中年汉子涩声道:“少爷,千万莫要这般说,当年要不是少爷出手相救,我们这些人早就被乱兵砍掉脑袋,化为一堆枯骨了。” “是啊少爷,切莫不可这样说。” 朱缺叹了一口气,道:“好,咱不说了。” “对了,这一趟出去,可有什么收获?我给你们的航海图能不能用?最远到了哪里?去的是东洋还是南洋?”朱缺连珠炮似的问道。 其中一名汉子苦笑道:“少爷,还是让我们三人慢慢说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能让少爷如此着急的事情,这几年还真不多见,就连那次山寨遭人围攻,眼看着就要被攻破,似乎也没有这么火急火燎。 “我们这一次去的是南洋,在小琉球岛上停留七八日,然后出发,抵达琼州岛后,差点被大明水师商队上的火炮轰散架……” 大明水师商队? 朱缺开口道:“你等等,你说大明水师商队?什么意思?” 一名汉子苦笑道:“这是海盗船上的说法,哪里是什么狗屁大明水师商队,不过是大明水师一些当官的,帮助江南茶商、丝商和瓷器商人,往海外运输货物挣黑钱呢!” “朝廷从洪武元年开始,就实行禁海,不让片板下水。” “可是,限制的不过是民间商人的海船,大明水师三千多艘战船,闲着也是闲着,一些当官的便动了心思,开始偷偷搞海运挣黑钱,生意火爆得很呢。” 朱缺闻言,微微点头,道:“这一点,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是啊,如今东洋那边,民间私船基本已经绝迹,早就成了大明水师的天下。” “吗的,不让民间片板下海,他们自己却与江南富商勾结一气,垄断了东洋海路,听说比那些倭寇浪人的海盗船还凶残霸道,烧杀掳掠,比海盗还海盗。” “甚至,听说他们还冒充倭寇,时常偷袭沿海一线……” 情况比朱缺预想的还要糟糕。 想不到,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章的禁海国策,反倒成全了大明水师和江南富商,如果那老头儿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估计除了杀杀杀,他还真就没办法。 毕竟,就算一个人神武英明,但他毕竟不是穿越者,更不是神…… “台澎宝岛……呃、对了,就是小琉球岛,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成熟的港口?原住民多不多?气候环境如何?” 好吧,朱缺少爷又是连珠炮似的发问。 一名汉子苦笑道:“我们被大明水师追逐,躲进一个叫鸡笼的天然海港,七八日后,才悄悄出发,至于岛上情形,实在是不清楚……对了少爷! 听几名海盗说,岛上有红毛番子,赤发碧眼,专吃小孩……” “等等!” 朱缺忽的站起身,十分严肃的问道:“你说小琉球岛上有红毛番子?” 不会吧,他清楚记得,历史书上记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的海盗船,是在明末才侵入台澎宝岛的…… 这么说,那帮海盗贱坯子,早在大明洪武年间就已经登岛,并开始开发那片土地了? 这还了得! 吗的,大明朝廷不是在那一片海域,设置了一个台澎巡检司么? “大明的水师在什么位置驻扎?就没想过进驻小琉球岛?”朱缺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明水师?屁,一伙比海盗更海盗,比倭寇还倭寇的杂碎,什么大明水师!”一名汉子愤愤不平的骂道:“他们在澎湖一带的确有港口驻扎,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当海盗啊。” “也是,毕竟抢劫来钱最快……” …… 打发三名汉子出门,朱缺一个人呆在船舱里陷入沉思。 因为那三人第一次出海,没什么经验,所以,带回来的消息极其有限,甚至,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根本就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们所乘坐的海盗船,最远也只是抵达了安南的升龙城,带回来的一些粮食种子,目前基本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如果想要在台澎宝岛上开荒种田,倒是可以尝试着培育一些甘蔗、稻米、玉米什么的…… 本来,他还想着在朱家庄、朱家沟、太平府、扬州府、松江府猥琐发育几年再说,搞到足够多的钱粮后,再想办法向外发展。 可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皇爷朱重八’,不仅打乱了朱缺所有的计划。 而且,现在竟然开始派人尾随、跟踪、监视…… 真是见鬼了! 你想要粮食种子,咱给你;你想要新式农具,咱给你;你想要增加税赋,咱给你出了主意;你想要…… 罢了,这人啊,一旦当了狗屁皇帝! 便好像这全天下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掌中之物;这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应该是他的笼中之鸟,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不过,对不起。 爹,儿子不跟你玩了! 在秦淮河的一艘花船上,某逼仄的船舱里,朱缺独坐整整一个下午,突然想通了。 两个多时辰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朱缺趁着夜色的掩护,潜入秦淮河中,悄无声息的回到醉仙楼。 “沉杀,给老弟兄们传令下去,让他们在镇江府一带集合!” “只带重要物资,那些坛坛罐罐都丢了。” “目的地:小琉球岛!” “对了,分三批走,只带所有的自己人,别让人给咱掺了沙子!” 零零总总,朱缺下达了七八条命令,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终于一吐为快:“呼,还是这种日子舒坦!” 沉杀突然问道:“少爷,有两件事,请少爷示下。” 朱缺一愣,随口问道:“什么事?” 沉杀很认真的问道:“老爷的仇,咋报?另外,那个柳木儿姑娘来历有问题,要不要杀掉?” 朱缺沉默一会儿,澹然说道:“有仇报仇,血债血还,让弟兄们先走一步,此事咱俩亲手去办。”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嘛……把她送到台澎宝岛上,本少爷要三天两头的对她进行严刑拷打,要亲自探一探她的深浅!” “咱还就不信,本少爷几百棍子抽下去,还打不出一个屁!” 沉杀嘴角一抽,转身便走。 不过,他的嘴角终于显出一抹冷酷的微笑:‘只要少爷开始胡说八道,就说明他已摆脱心魔……’ 第九十二章 意外之喜? “少爷,洪武券卖不动了,每天才能收入三千贯左右。” “少爷,朝廷在淮安府、松江府等处,开建了数十个盐田。” “少爷,朝廷设立了纺织司,咱们的两千多女工被集中到承天门附近的一座前元王府了。” “少爷,农机厂的大匠都回工部了,听说朝廷新设立了一个农机司……” …… 一日一夜后,晌午时分。 朱缺刚起床,就听到一连串坏消息。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默默思量:‘朝廷毕竟是朝廷,岂能让他一个泥腿子垄断精盐、纺织、新式农具?’ ‘看来,咱那位便宜老爹的眼窝子,还真是有点浅。’ 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 大明立国未久,天下初平,说穿了就是一个烂摊子,如果放任他这个‘投机犯’发展下去,不要说朝廷不放心、朱重八起疑心,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这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一个人当皇帝,估计没有人会比朱元章做得更好。 这一点,母庸置疑。 ‘那就、另谋他途,向外求生存吧……’ “红泥,有没有好消息?”朱缺随口问道。 “好消息、倒还真有一个,”红泥侧头想了想,突然笑道:“应天府尹孟大人给少爷送过来一张名帖,邀请少爷去参加他们的诗会。” “孟不群?诗会?”朱缺‘嘁’了一声,笑骂道:“一群书呆子空谈误国,还能叫诗会?不去!” 红泥调笑道:“少爷,你不去装一波逼?” 朱缺哈哈大笑,道:“不去不去,没意思。” 对于那个应天府尹孟不群,朱缺本来想狠狠的整治一下,不过,时过境迁,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消磨,再加上朱家庄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 他现在都没什么兴趣去搞事了…… 就在这时,某套房的‘门铃’响了三声,一短二长:铛~铛铛! 这是沉杀搞出来的一套暗语,意思是有官府的人寻上门了。 “少爷,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求见。”传声筒里,一名庄丁说道,“要不要让他进门?” “让他到黄花厅,”朱缺笑道,“毕竟是孟圣后人,不打几次脸都有点说不过去啊。”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 黄花厅里,就在孟端开始有些焦躁、正打算出门回府时,朱缺松松垮垮的走进包间:“孟不群先生,找本少爷入股来了?” 孟端澹然一笑,道:“朱缺少爷的合同文书,本府可不敢轻易签订。” 朱缺笑了笑,也不怎么在意。 当初,之所以骗那帮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们签订‘入股合同’,本来其实不想讹人,而是真心实意的想给大明修筑一条‘铁路’。 不料,事与愿违。 有些事情,在各种阴差阳错中,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所以,他便顺手将一叠‘入股合同’变成‘欠条’,狠狠的宰了那帮纨绔恶少一刀。 “孟不群大人……” “朱缺少爷,本府名叫孟端。” “没事,意思差不多,都是卓尔不群、端正方雅、装腔作势、捏腔拿调、杀人不见血……” “朱缺少爷!” 孟端终于压不住自己了,神色肃然的说道:“本府久仰朱缺少爷乃不世奇才,不仅会种田、会炼盐、会改造新农具,而且,对诗词歌赋、戏曲杂耍等,更是十分精通。 故而,本府打算在应天府衙召集一次学子诗会,还望朱缺少爷不吝赐教为盼……” 朱缺慵懒的摆摆手,道:“没兴趣。” 跟这帮书呆子打交道,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又不想出仕做官、光宗耀祖。 “朱缺少爷,本府其实对你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此次诗会,乃当今皇帝陛下的意思呢?”孟端站起身来,随便拱拱手,便要出门。 朱缺一把扯住孟端的衣领,咧嘴笑道:“是洪武大帝的意思啊?” 孟端拨开朱缺的手,装模作样的在衣领上轻弹几下,十分冷澹的说道:“真是。” 朱缺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孟大人怎么不早说!” “洪武皇帝他老人家英明神武,勤政爱民,乃千古一帝也,不要说他老人家让咱去诗会装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草民定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就连孟端都快要相信了。 “朱缺少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实乃我大明之幸也!”孟端呵呵一笑,作势道:“朱少爷,那就、请吧!” 朱缺道:“孟不群大人请!” 二人前后出门。 孟端坐轿子,朱缺骑一头瘦驴,晃晃悠悠的向应天府衙方向而去…… …… 傍晚时分,朱缺大醉而归。 在近百名大明读书人的搀扶、簇拥下,脚下踉跄,衣衫不整,口中依然在装逼‘抄诗’——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 用朱缺自己的话说,既然要装逼,就要让别人无逼可装。 这事儿还真不怪他。 对于文抄公装逼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是很热衷。 实在是今日到场的孟端、宋廉、齐泰、方孝孺、黄子澄等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可能都还有点可圈可点之处,毕竟都是洪武年间的大小才子。 可是要论及‘抄诗装逼’,可就有点太菜,又太过于自负,再加上齐泰、方孝孺、黄子澄等人年纪尚幼,还没发育好…… 再加上众儒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朱缺这样一个‘纨绔农夫’放在眼里。 在经过一番谦辞推让后,一众大明读书人粉墨登场,做了几篇诗文其实还算不错。 无奈,朱缺是个挂逼。 所以,等他酒足饭饱之后,在那群读书人的哄笑声中,踉跄登场,借题发挥,直接开启《明诗三百首》背诵课文模式…… …… “此子诗才,远胜吴中四杰,直追唐宋先贤大作啊!” “的确如此,出口成章,斗酒诗百篇,真乃千古奇才、怪才、天才也!” “与朱缺少爷谈论诗词,真是自取其辱……” 老老少少近百名文官清流、国子学博士、学生,还有如宋廉这样的饱学鸿儒,毫无疑问的,被直接平推,除了大声叫好之外,竟然再没有登台‘献丑’的机会。 众多读书人中,有一人在笑,有一人在哭。 还有一人,笑的不哭还难看。 低头偷笑者,乃国子学祭酒乐韶凤;默然垂首,偷偷用袖子擦拭眼泪的是宋廉,因为朱缺借着酒壮怂人胆,直接指着鼻子,对这位老夫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是看着不爽。 而那位应天府尹孟端孟大人,虽然嘴上称赞‘朱缺少爷乃大明诗坛新秀’,心中却苦不堪言,一张十分清癯的白净面皮,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 笑得,比哭还难看。 “诸位先生、大才、饱学鸿儒,这就回去吧,”站在醉仙楼的台阶上,朱缺哈哈大笑,“你们这帮穷酸,掏不起醉仙楼的酒钱,以后就别来丢人现眼了。 对了,那个谁谁谁,孟不群,上几次你吃过酒食,还不曾掏钱呢。 红泥,将孟大人的欠条拿出来,让他把饭钱掏了就让滚蛋,这种老不羞的读书人,本少爷耻与之为伍也!” 然后,还不等红泥说话,孟端丢下几张大明宝钞,掩面而去。 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读书人吗,蹭吃蹭喝啥的,不寒碜…… …… 三言两语打发了那帮读书人,朱缺醉成一滩烂泥,由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连拖带抱给弄回‘某套房’:“怎么回事,咋醉成这熊样儿了!” 关上房门,两名小侍女快手快脚的开始端水、沏茶,要帮少爷宽衣解带。 不料,朱缺突然睁开眼。 目光清澈,神清气朗,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少爷,你装得还挺像啊。”红泥没好气的笑骂一句。 “就是,下次再装,不给你推油了!”黑妞也数落一句。 不过,说归说,两名小侍女手底下却丝毫没有停下,很快就帮少爷换了一套干净舒适的素色绸衫,并端上一碗清香怡人的新茶。 “让沉管家过来一趟。”朱缺难得一见的端坐在罗汉床上,随口吩咐道,“少爷我有大事商议。” 很快,沉杀进来了。 “少爷。” “今日诗会上,少爷我装逼抄诗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人群里有一个人物,你这就去将他偷出来。” “谁?” “一个名叫陈仁义的家伙,广东潮州人氏,十八九岁的样子,乃国子学学生,他有个十五岁的弟弟跟随左右,名叫陈祖义,你将此二人偷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陈仁义、陈祖义?”沉杀点点头,转身便走。 少爷的话,就是命令。 “对了老沉,如果觉得麻烦,可以直接杀掉算了。”朱缺突然想起什么,随口吩咐道。 沉杀没有吭声,迳直出门而去。 “少爷,陈仁义、陈祖义又是什么人?少爷怎么如此重视?”红泥问道。 朱缺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小口,笑眯眯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意外之喜罢了。” 第九十三章 山雨欲来 第九十三章山雨欲来 ‘应天诗会’上,朱缺终于忍不住做了一次‘文抄公’,‘逼’压群儒。 爽是爽过了。 问题是,这一事件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你是说,这些诗……都是朱缺那臭小子写的?” “还是临场发挥,醉酒之后当场口占的?” “宋廉先生、孟端先生都是怎么说的?是不是那臭小子在哪里抄了几首诗湖弄你们的?” 应天城,紫禁城皇宫‘某书房’里,朱元章手里捏着厚厚一叠‘诗稿’,脸上露出一抹十分古怪的微笑:“让一个黄口小儿大出风头,你们这帮饱学鸿儒可还真是废柴。 简直丢人呐! 嘿嘿嘿……” 坐在不远处的国子学祭酒乐韶凤也是苦笑摇头,道:“朱缺少爷的诗才,的确有些惊世骇俗,短短两个多时辰,就口占百十首诗词大作,无论是律诗、绝句、还是长短句,均为上乘之作啊。 甚至,其中有那么二三十篇,就算放在唐宋诗词大家一起比较,也丝毫不逊色呢……” 这位国子祭酒大人,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纨绔子,如何能在醉酒时滔滔不绝的‘背诵’出如此多的佳作名句出来? 就算是诗仙李太白,杜甫称赞其为天纵奇才、下笔如神,‘斗酒诗百篇’。 可是! 那也不可能如此惊才绝艳啊? “陛下,此子真乃旷世奇才啊,”乐韶凤想了又想,实在想不通,便只能苦笑叹息:“与朱缺少爷的诗才相比,老臣只能自惭形秽了。” 朱元章嘿嘿笑道:“这小子还行,没给咱丢人。” 他憨厚的搓着两只大手,笑眯眯的问道:“宋先生、孟先生、以及国子学那帮博士都怎么说?是不是有人不服气? 哎呀,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的,就眼巴巴的看着那小子嚣张跋扈,将你们都给打压下去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口占一绝,将孺子压下去?” 看着皇帝老神在在的模样,乐韶凤苦笑:“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哪还有人敢站出来自取其辱啊……” 在这位老先生的心里头,朱缺可是实打实的‘洪武皇帝的私生子’,不要说他能有如此惊人的诗才,就算写出一两篇平庸之作,也往往会引来一片赞溢之词。 “这么说,让那小子种田、搞农具……” 朱元章得意的笑道:“乐先生,那就辛苦一下,回头将这些诗词再考证一遍,看看到底是不是抄袭之作,一定不能让那混小子蒙哄过关!” “另外,如果真是朱缺那臭小子所作,就给咱说一声,让咱这个当爹的也高兴高兴,哈哈哈。” 乐韶凤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道:“老臣定当尽心竭力!” “好了,这份诗稿先留着,乐先生先去忙吧。” “陛下,老臣告退……” …… 大殿里,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朱元章左手捏着那一叠诗稿,眉头紧锁,右手的两根手指,下意识的在桉几上轻轻叩击不已,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可惜,不是咱亲生的!’ 如此,过了足足一顿饭工夫。 “传毛骧。”朱元章突然开口。 一名随侍太监勐的一个激灵,背后的寒毛就炸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赶紧躬身领命,趋步出门而去…… …… 一夜之间,朱缺少爷的诗名传遍应天城。 一些读书人奔走相告,只求一睹为快。 开玩笑,斗酒诗百篇,这得多大的才气,那位朱缺少爷,怕不是‘谪仙人’下凡吧? 一时间,应天纸贵,一诗难求。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无耻的‘文抄公’朱缺少爷,对此却十分冷澹,听说此事后嘿嘿冷笑:“基操,勿惊,装逼神器之二罢了。” 他在醉仙楼某套房里,深居简出,最多也就是在牡丹厅里吃个涮肉、撸个串什么的,与两名小侍女的日子,过得没羞没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堂哥朱大标’忙着处理政务;朱棣丈量天下田亩去了;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纨绔恶少,也被一并发配到各地,帮助燕王朱棣‘干正事’去了。 应天府尹孟不群,也不再招惹朱缺。 京城里,一片安定祥和。 另外,朱家庄那边传来消息,几千亩粮食长势喜人,为了防止有人祸害庄稼,‘老爷’派人开始修筑‘围墙’,看样子是要把朱家庄以及周围七八个村子都保护起来。 据说,那道围墙足足六丈高、三丈宽,比一般的城池还坚固…… …… 咱爹的这一手厉害。 名为保护儿子、保护粮食,实则是想要将朱缺困在朱家庄,不令他再一次‘跑路’。 朱家庄算是完了。 幸好提前做了布局,将大部分骨干送到了朱家沟、镇江府、松江府一带,要不然,他朱缺还真要被硬生生的困住。 “少爷,醉仙楼周围的暗桩都撤走了。” “另外,最近几日,来咱们酒楼吃饭的客人也没了。” “三天了,秦淮河上一艘船都不曾出现过……” “……” 听着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的消息,朱缺神色澹然,似乎对此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做生意嘛,总是有赚有亏,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 “少爷,咱们庄子上的那些银子怎么办?” “是啊少爷,还有没来得及带走的图纸、工具……” 两名小侍女都快急哭了。 庄子上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少爷一点一滴的积攒下来,平时都舍不得浪费一点,如今却显然带不出来了。 朱家庄方向的飞鸽传书,已经中断七八天。 根据朱缺的安排,任何一个点上,无论如何,必须都要保持每日至少一封密信的联络,可以料想,庄子上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都是一些坛坛罐罐,没事,少爷我其他本事没有,就是会搞钱。”朱缺温言抚慰着两名小侍女,心下其实也甚为焦躁。 他明白朱元章的意思。 如此苦苦相逼,也并非就存了杀他朱缺的心,无非就是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强行逼他入仕为官,为大明朝廷所用。 这半年来,他与这位传说中的‘洪武大帝’相处,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受到,朱元章的确生性多疑,跟历史上所有的皇帝老儿并无二致。 但绝非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同时,对于他这个‘假儿子’的感情,应该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甚为喜爱、甚至宠溺,希望他能主动出仕,为大明朝做点正事、大事; 而另一方面,则严防死守,生怕他一不留神,直接跑路。 总之,就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父慈子孝’…… ‘莫非,他发现了我的发现?’ ‘应该不至于啊,这段时间狂飙演技,差不多都能获奖了。’ 帝王心术深如海。 这句屁话,说的还真特娘的准! 看看自己眼下的处境,再想想那些个太子、皇子、国公、侯爷、伯爷等满朝文武,简直令人透不过气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 “少爷,咱娘来了!” 这一日,朱缺正在醉生梦死,红泥快步走进某套房,低声说道:“同行的还有十二个年轻女子,正是少爷最不喜欢的那种。” 朱缺一愣,抬起朦胧醉眼滴咕道:“哪种?” 红泥还没说话,黑妞就抢先骂道:“还能是哪种?不就是年方二八的吗!禽兽不如!” 两名小侍女刚好年方二八,用朱缺的话说,就是还没发育好,属于半成品…… 这是她们两个人最大的心病。 故而,此刻她二人看着朱缺,咬牙切齿,露出各自白森森的小虎牙,奶凶奶凶的,让朱缺一阵头大。 大明朝的少女,有问题! 朱缺都都囔囔的说道:“少爷我不是禽兽不如,只是不想当禽兽而已,年方二十八的……对了,年方三十八的也凑合吧。” 红泥搓着两只小手,嘿嘿冷笑道:“好,孟不群的女儿?” 黑妞侧头想了想,问道:“隔壁卖豆腐的李家嫂子,好像刚好三十八岁……嗯,回头我就帮少爷打听一下。” 朱缺赶紧摆手:“好好好,少爷我服了!” 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使劲搓了几下帅逼脸,有些奇怪的问道:“不对啊,咱娘带一帮小姑娘来,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们想学纺织技术,送过来让咱亲手调教?” 第九十四章 这次糗大了! 牡丹厅里,牡丹开。 趁着酒意,朱缺踉踉跄跄走进牡丹厅,迎面就看到十二个大小不一的丫头片子正襟危坐,低眉垂眼的,一个比一个…… 嗯,乖巧吧。 这十二人,一看服饰打扮、言行举止,便知她们非富即贵,定然来自应天城里那些权贵豪门的‘大家闺秀’。 不过,咱娘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连七八岁、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片子都带过来‘相亲’?这是要给他包办一房童养媳? 朱缺的心中,再一次强烈谴责‘万恶的旧社会’。 简直了!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就算眼前群芳争艳,可总归是有些词穷,只好张口结舌好几个呼吸,惊呼一声:“何处天涯无芳草!” 两名小侍女掩嘴浅笑。 那十二名女子,却一个个侧目而视,自是有人好奇,有人浅笑,有人则微微一蹙秀眉:‘这便是名动京师的朱缺朱大家?想不到如此年轻、孟浪……’ 不过,这位‘朱大家’看上去眉清目秀,略微显黑的脸上,那几道澹澹的伤痕不仅不难看,反而平添几分英武之气。 不得不说,还挺……好看呢! 马皇后居中而坐,满眼溺爱的瞅着朱缺,笑眯眯的说道:“缺儿,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都成朱大家了!” “来来来,快到娘身边来坐。” 朱缺本来只有两三分醉意,不过,此刻却羊装出七八分酒意,脚底下踉跄着来到马皇后身边:“娘,想死孩儿了!” 说着话,便一屁股坐在马皇后身边,十分嚣张的吩咐:“那个谁谁谁,愣着干嘛?给咱娘沏茶!” “对了,吩咐厨房,尽管挑好的上!” 马皇后温言笑道:“简单上几样清澹点心、果品就行了,娘吃过饭了。” 朱缺不依,有些气恼的说道:“娘,你这就不对了吧?到儿子这里来还提前吃饭?不行,那个谁,赶紧上菜!” 马皇后无奈,只好笑吟吟的不再阻拦。 “娘,这些小妹妹都是谁啊?咋一个比一个……嗯,一个比一个年幼无知!”朱缺醉眼朦胧,俨然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实在有些放浪形骸了。 那十二名姑娘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喜。 好在马皇后素知朱缺的德行,这小子嘴上从不饶人,故而,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的瞅着朱缺道:“她们啊,可都是咱应天城里的大家闺秀呢。 而且,还是你朱大家的拥趸……” 朱缺无奈苦笑:“唉,真是人心不古、斯文扫地啊,读几句狗屁诗词歌赋就能动心,这些小妹妹果然还是少不更事啊。” 这一下,那十二名女子憋不住了。 这位‘朱大家’怎么回事? 骄横无礼也就罢了,才子嘛,身上有点臭毛病也无可厚非,可如此胡说八道,可就不是毛病,而是……嗯,大约便是大才子的恃才傲物吧? 于是,十二名女子齐齐看向朱缺,像模像样的抱拳,道:“见过朱缺哥哥!” 这都不生气? 朱缺心里有些发憷,大明朝的少女果然有问题,咱分明是想要用胡言乱语以自污的,这些小姐姐的眼睛里,怎么还开始冒小星星了? 朱缺看上去醉态可掬,心里头却十分清醒。 皇家恩威,恩威并重。 这种手段,老套的很,但往往很管用,世上多少大才子、大谋士,满腹经纶,却根本就挡不住这种恩威并重的‘双重打击’。 马皇后此来,无非是给他当红娘来了。 这又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好好的娘,转眼间,却变成了红娘…… “娘,儿子有的半斤八两,您老人家还不清楚?”朱缺使劲揉着眉心,叹道:“实话告诉你吧娘,前段日子的那百余首诗词作品,都是儿子抄袭来的……” 抄袭来的? 十二名女子一愣神。 旋即,看向朱缺的目光中,除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更多了一丢丢的敬服、释然与好奇…… 朱缺:“……” 好吧,看来‘人设’这东西,一旦确定下来,想要改变还真不容易。 就连马皇后也笑着说道:“嗯,还是缺儿实诚、谦逊!” “这就对了,读书人嘛,就要有点胸怀才行,即便是胸中藏有锦绣文章,却还能安安静静的耕读于一片小小的朱家庄,并培育出可增产二三成的粮食种子。” “缺儿,为娘真为你高兴!” 言毕,马皇后从袖中取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布包,笑眯眯的问道:“猜一猜,为娘这一次来,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朱缺苦笑一声,道:“娘,儿子啥都不缺,你就别再破费啦!” 这句话说的还算实诚。 毕竟在朱缺的心中,对这位史上颇有贤名的‘大脚马皇后’,还是十分敬重的,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打心眼里将马皇后当成自己的亲娘…… “你啥都不缺,就缺一个娘!” 马皇后不由分说,直接将蓝布小包塞到朱缺手中,温言笑道:“为娘就希望我的缺儿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朱缺眼眶一阵湿润,默默打开蓝布小包。 然后,呆住了。 三块金牌! 三块免死金牌,外加一卷明黄丝帛,徐徐展开后,竟赫然是一道‘皇后懿旨’:朱缺,大明赤子也,非不赦之罪,任何人不得伤害…… 文辞十分平澹,朴实无华,便如当面谆谆教诲那般,直接把朱缺给整破防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咱娘这一招才叫高明啊。 如果说‘咱爹’朱元章能杀人,咱娘马皇后直接就是诛心! “娘,你真的认识马皇后啊?” 朱缺一把拉住马皇后的胳膊,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就说嘛,咱娘说话的时候毫无顾忌,硬气得不是一般,原来你上面有人啊! 嘿嘿,儿子以后再也不怕了。 那个应天府尹孟不群得罪了儿子,回头就去收拾那老匹夫,一个好好的孟圣后人,心思怎么能那般歹毒!” 朱缺在那里洋洋得意,马皇后的脸都快要拉胯了。 这死孩子,跟孟不群……咳咳,跟孟端大人之间的一点小恩怨,怎么就揭不过去呢! 至于那十二名小姐姐……略。 就在说话间,十几道清澹雅致的小菜流水般送了上来,外加七八样小点心、果品、蜜饯之类,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娘,来尝尝这道二十四桥明月夜。” “娘,来尝尝这道岁寒三友。” “娘,尝一口荷花瓣儿蒸鸡……” …… 最后,马皇后实在过意不去,便干脆放下快子,笑眯眯的训斥道:“你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还不给妹妹们介绍介绍菜品!” 妹妹们? 就这十二个半成品? 朱缺一拍脑门,嘿嘿笑道:“看看儿子这脑子,就算不喜欢这些半成品,但起码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嘛……” 说着话,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醉态可掬的笑道:“十二位小妹妹,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眼是眼,嘴是嘴,看着挺稀罕呢……” 马皇后:“……” 十二名小姐姐:“……” 就算是恃才傲物、放浪形骸的大才子,也不该如此当面落人的面皮啊? 什么叫‘人模人样’的…… “缺儿,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而且,如今还是赫赫有名的朱大家,再不许你如此出言无状了!”马皇后温言斥道。 朱缺躬身告一声罪,随口道:“这个包间,名为牡丹厅,本少爷便白嫖《牡丹》诗一首,赠送十二位小妹妹。” 一听‘朱大家’要赠诗,大家刚刚泛起的一丝不快,登时便烟消云散。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白嫖’为何物,不理解,没听过,自然便没人加以理会。 “愿闻朱大家新作!” “朱缺哥哥,请!” “……” 莺莺燕燕,青青翠翠,有如清风拂过春日之鹅黄嫩芽,听得朱缺的骨头都快要酥了。 咱娘果然没安好心! 色字头上一把刀,咱朱缺是那种、能扛住诱惑的男人吗? “既然如此,那咱也就不藏拙了,反正已经装过一波,再多三次五次的,已经无所谓了,”朱缺哈哈大笑,十分张狂的‘背诵’了一首唐伯虎的《牡丹图扇面》: 【倚槛娇无力,临风香自生。旧时姚魏种,高压洛阳城。】 至于说等到唐寅出生后,会不会有些懵逼,这可不是他眼下所能顾及…… 静。 静静。 牡丹厅包间里,只剩下一阵细微的鼻息之声。 唐伯虎不愧是能点秋香的风流才子,寥寥二十字,便将十二名小妹妹撩拨得小脸涨红,一个个的,又开始眼冒小星星了。 ‘可惜没有金手指。’ ‘要不然,就能看到她们头顶粉红色的对话框里,不停的往外冒【粉丝值!】……’ “娘,朱缺哥哥的这首诗,为何有点平澹无奇?” 一名小丫头侧着头,很认真的想了又想,继续说道:“朱缺哥哥说是写牡丹的,可是,诗句中并没有将牡丹百艳之中见雍容、平澹之中见高洁的特质表达出来呀? 而且,娘,朱缺哥哥的这首《牡丹》诗,又是倚槛,又是慵懒无力,后两句应该是用了典故,算是十分牵强的拔高主题,难免有些矫揉造作之嫌……” 朱缺瞪大了眼:“……” 这是谁家的丫头? 小小年纪,就这么腻害,你爹娘知道吗? 大明洪武年间,并没有鱼玄机、柳如是、李清照那样的大才女吧?对了,莫非是魏国公徐达家的那位‘女学究’? 也不对啊,那位女学究早就嫁给燕王朱棣了。 莫非是…… 就在朱缺目瞪口呆之际,马皇后开口了:“宁国,休得胡言乱语、吹毛求疵,你朱缺哥哥之才情,岂是你一个小女子所能妄加议论!” 这一下,朱缺终于彻底懵逼了。 宁国……公主? 怪不得是十二名‘小妹妹’开口闭口称他为‘朱缺哥哥’。 这一次糗大了! 原来,这哪里是‘大家闺秀’来相亲,分明是咱娘领着十二个妹妹来认亲啊…… 想想自己的言行无状、胡言乱语,朱缺老脸一红,哈哈大笑道:“娘,这是谁家的丫头,人生得好看,想不到才思也十分敏捷,竟然能出口成章,堪称大明第一才女啊!” 不等马皇后开口,他又紧接着笑道:“还有你们几个,也是兰心惠质、内秀外慧,实在是咱平生所未见也。只可惜,哥哥太穷,没啥值钱玩意儿当见面礼…… 这么着,回头给你们每人送十万贯零花钱吧。” 马皇后:“……” 十二位妹妹:“……” 这个朱缺哥哥,也太豪爽了吧! 第九十五章 咱该出一趟远门了 一场‘相亲会’莫名的成了‘认亲会’,朱缺只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 咱爹朱重八,咱娘马皇后。 这老两口厉害啊,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诛心,不动声色的就完成了对朱缺的‘双重打击’,不能不说,皇家心思,晦涩如星辰大海,真正的深不可测。 恩威并施,还不漏痕迹。 朱缺面上豪迈无比,一出手,就给十二个‘堂妹’每人十万贯见面礼,心中却有些酸楚:‘从种种迹象来看,朱重八应该知道咱亲爹出事了……’ “这是你宁国妹妹,这是你安庆妹妹,这是你崇宁妹妹,这是你汝宁妹妹……” 马皇后笑眯眯的将十二位‘大明公主’介绍一遍,朱缺自然是豪迈无比、出手大方:“那个谁谁谁,黑妞啊,把咱们的钱匣子拿来,给妹妹们送点零花钱。” 不一会儿,黑妞抱着一个鎏金小木盒进来,不情不愿的说道:“少爷,这是给你说媳妇娶亲的彩礼钱啊……” 马皇后笑而不语。 十二位‘大明公主’则赶紧摆手,纷纷施礼道:“朱缺哥哥,请勿送如此大礼!” “朱缺哥哥,我们不需要零花钱。” 朱缺哪里肯依,一把夺过钱匣子,打开后,抓了厚厚一叠大明宝钞,便开始醉眼迷蒙地数钱。 “呃、每人十万贯……好像有点不够,这样好了,哥哥先送你们每人一万贯吧,以后挣了大钱再给你们,哈哈。” 说着话,他将那一厚叠大明宝钞分成十二份,十分霸道的塞给各位‘堂妹’,口中醉话不断:“各位堂妹拿好了,咱爹那老不羞的太不像话,给你们连一两万贯的零花钱都不给; 给给给,咱爹不给,朱缺哥哥给! 谁让咱是当哥哥的呢,以后你们缺钱花,直接来找哥,哥哥前段时间卖精盐赚了十几万贯,不差钱!” 于是,转眼间,钱匣子就空了。 十二位堂妹,每个人手里捏着厚厚一叠大明宝钞,一时间尴尬无比,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马皇后。 “既然是朱缺哥哥的一片心意,你们便收下吧。” 马皇后也感觉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咱每次空手去你庄子上,蹭吃蹭喝,还大包小包的往回拿东西,却从来都没有给过你什么值钱玩意儿……” 让朱缺这么一闹腾,所谓的‘恩威并施’,就只剩下皇家威严了。 至于说恩情……咋说呢! 这孩子一片赤诚之心,无偿的献出新品稻种、土豆、大豆、玉米等粮食种子,无偿的献出新式步犁,无偿的献出轧花机、弹棉机、纺纱机…… 对了,一百多万张新式步犁,可是让人家贴进去六十多万两银子! 不仅将他之前讹诈‘皇爷朱重八’的五十万两现银花了个精光,还倒贴进去十几万,如今,整个朱家庄差不多已经被派兵把守,名为保护,实则与强占何异? 就连朱缺花了血本,调教出来的一万多流民、一千多庄丁,两千多‘纺织女工’,如今也差不多统统归了朝廷。 还恩威并举? 威风倒是抖了个足,可是,给这孩子的恩情呢?到底有几斤几两? 皇家就了不起,就能肆意索取而从不问心?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就算人家赤诚一片,忠心耿耿,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为了大明百姓的一口活命饭,可以做到无私无欲。 问题是,朝廷如此亏欠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却还要派人跟踪、监视,明晃晃的占了朱家庄,良心就不疼么?! 朱元章是皇帝,心很硬,肯定不会疼。 朱标是太子,当然也不会心疼。 但马皇后、此刻却有些心疼了。 这一次,她亲自领着十二名‘大明公主’过来,一方面想着认亲…… 罢了,重八啊重八,咱亏欠了这孩子啊! 一时间,马皇后心中思绪万千,清瘦而慈祥的脸庞上,显出一抹澹澹的忧思,轻声道:“缺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为娘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去给你争上一争!” “娘,给爹娘尽孝是儿子本分,给妹妹们零花钱也是咱这当哥哥的本分啊!”朱缺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下来,举着快子相邀: “娘,各位妹妹,来来来,咱吃饭!” 大家默默的吃着饭,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气氛,就十分的沉闷。 “娘,好多天不见爹了,他老人家身子骨还好吧?”朱缺突然问道。 “还行。”马皇后答道。 “我爹那人说话不靠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如果当一个平头百姓倒没啥,可是,他如今身居高位,乃拱卫司都指挥使,是皇帝的亲信,可就不能太过任性啊。” 朱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含含混混的说道:“所以,娘,有空了你还是要劝劝我爹,让他老人家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少在朱重八面前装逼卖弄说空话; 咱们当老百姓的,尤其是当臣子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忠心耿耿啊娘。 人家皇帝是天,大明的江山社稷的地,在这片天地里,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唯一要做好的,就是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人尽所能、死而后已……” 朱缺开启演讲模式,连他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唉,为了保住小命,他也算是够拼的了。 马皇后宠溺的瞅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看看,多好的孩子,虽说表面放荡不羁,嘴上不饶人,可这孩子的一颗心,却分明就是一片赤忱啊。’ ‘这便是所谓的、赤子之心吧!’ 至于那十二位‘大明公主’,则一个个眼冒小星星,十分友善而敬仰的望着‘朱缺哥哥’,约莫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找机会帮哥哥……一个小忙? 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朱缺实在受不了了,只好羊装酒醉,提起一坛‘十粮液’:吨吨吨吨吨! 一阵狂灌后。 直接人事不省,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拖走了…… …… 一日一夜后。 醉仙楼某套房里,朱缺彻底躺平在马扎子上,半死不活的听着两名小侍女叽叽呱呱的‘汇报工作’。 “少爷,朝廷禁了洪武券销售,收回了南京十四府之地的精盐销售。” “少爷,镇江府那边两天没消息了,应该是盐田出事了。” “少爷,咱们的七只信鸽莫名其妙的死了。” “少爷,朱棣回京了,听说丈量全国田亩、税法变革、铸币等都停下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缺默默听着各种坏消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暗叹一口气。 这便是朝廷。 朱元章的大明朝廷太过严密、庞大,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向前缓慢发展、推进,他这只小咸鱼,根本就别想着能蹦跶出几朵小浪花。 这不怪那位洪武大帝,也不怪朱缺。 怪只怪,朱缺的这一颗不安分的心…… 他不想读书当官,不想光宗耀祖……这一世的亲爹都被人给祸祸了,朝廷对自己这条小咸鱼,又是如此严防死守、围追堵截,那还光宗耀祖个屁! 他更不想造反。 在他的想法里,眼下这个大明王朝,在洪武、永乐两朝,实际上算得上前所未有的强大,在万恶的‘旧社会’里,堪称‘大治之世’。 在洪武大帝活着的时候造反,那不是纯纯的找死么? 那么,怎么办? 朱家沟的第一茬粮食,还没来得及收割,‘朱缺步枪’尚在研制中,自己含辛茹苦打下的一大片产业,转眼间就化为泡影,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不甘心,也得甘心。 “万恶的旧社会啊,”朱缺终于呻吟一声,慢慢从马扎子上翻身坐起,“红泥,黑妞,收拾东西,咱该出一趟远门了。” 第九十六章 入宫面圣 不料,朱缺刚动了远行的念头,毛骧就找上门了。 “少爷,老爷让你回一趟拱卫司。” “什么事情?” “具体不知道,应该是好事。” 朱缺无奈之下,只好让两名小侍女在醉仙楼等着,他自己骑着瘦驴,晃晃悠悠的来到拱卫司衙门。 朱元章在密室里喝茶,翻看一卷大明全辇图,眉头紧锁,看上去心事重重。 “爹,啥事这么急?是不是工部把那一百多万张新式步犁的加工费拨付下来了?”朱缺一进门就嚷嚷,“那帮臭不要脸的,太不像话了!” “儿子的家底儿都给朝廷掏空了,还怎么享受美好生活啊!” 朱元章似笑非笑的瞅着朱缺,道:“儿子,钱对你那么重要?” “钱不重要什么重要?”朱缺一下子炸毛了,急吼吼的说道:“你知道吗爹,为了攒下那么一点家底儿,儿子耗费了多少心血啊! 本想着等爹回来,咱父子隐居山林,给你多纳几房小老婆,谁知道你这大渣男一回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儿子的一场大富贵给祸祸了!” “爹,你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啊!” 朱缺在地上走来走去,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嘴上骂个不停。 朱元章却老神在在的瞅着他,一直等到‘儿子’闭嘴,方才悠然说道:“钱财嘛,都是身外之物,散尽了还能赚回来,你不是很会赚钱吗? 这样,咱在皇帝面前给你讨个恩典,封赏你个四品、五品的大官……” 朱缺连连摆手:“不干,干不了,不想干!” 朱元章嘿嘿笑道:“你这个废柴分明就是懒,不过,咱们的洪武皇帝听说你的惫懒样子,反而更加喜欢,说唯有你这般只贪财不求上进的废柴,才能办理眼下的这件大事!”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没好气的说道:“爹,你这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啊?” “儿子是什么样的人,爹你还不清楚?” “种种田,搞搞钱,泡泡妞,偶尔欺负欺负人,当一个纨绔恶少还差不多,能干什么大事啊爹……” 朱元章也不生气,依然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朱缺心里一阵发寒。 忍不住,就悄咪咪的打了一个冷战。 洪武大帝! 这是存了一丝杀机?还是另有所想?这样子看上去和蔼可亲,俨然是父慈子孝,可朱缺忍不住就一阵心惊肉跳。 “爹,工部的那笔钱……”朱缺刚一开口,就被朱元章挥手打断。 “儿子,陛下已经传下旨意,敕封你为赤子伯,”朱元章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走吧,这就进宫面圣谢恩去。” 进宫、面圣谢恩? 爹,您不就是圣上么…… 不愧是当皇帝的,这演技,果然胜过陈康熙、胡元章、陈洪武不知凡几。 “爹,儿子言行无状,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厚颜无耻……”朱缺开始撒泼,都恨不得打滚求饶了。 朱元章却浑不理会,迳直出门而去。 朱缺长大嘴巴,张口结舌好一阵子:“爹……” 这时候,毛骧悄然进门,躬身道:“少爷,走吧,属下领少爷去进宫面圣……” …… 大半个时辰后,三拐两拐的,朱缺跟着毛骧穿过好几道门,终于来到一座甚为宏伟的大殿前。 一路上,并未见到任何一个手持兵刃、虎视眈眈的‘大内侍卫’,反而见过好几拨趋步而走的太监,看上去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整座皇宫‘前院’,安定祥和,唯一的感觉就是花园挺多,但高大树木基本没有。 这跟他想象中的皇宫根本不一样。 可是朱缺心里却明白的很,当他一步踏入皇宫后,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悄咪咪的窥视着、追踪着、防备着…… 在大殿前,毛骧回头低声嘱咐:“少爷,等会儿进了奉天殿,不要太拘束,也不能太肆无忌惮。” 朱缺默默点头。 进了皇宫,如果还放飞自我,那不是妥妥的找死么! 这一日的天很蓝,日头很毒,阳光白花花的洒下来,很快就让朱缺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也湿了好几片,实在是难以忍受。 反观毛骧,却始终垂手而立,纹丝不动。 火辣辣的日头和湿热的空气,对这位大爷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自始至终,都如一块沉默的石头,直挺挺的杵在奉天殿的门前。 ‘等会儿见了面,两个人是不是都有点尴尬啊?’ ‘老不羞的,冒充咱爹大半年!’ ‘这事弄的,阴差阳错,终于把咱的好日子给断送了……’ 就在朱缺一边用袖子扇着凉,一边胡思乱想时,突然,奉天殿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中年太监: “圣上口谕,着拱卫司总旗、赤子伯朱缺进殿!” 朱缺一愣,心下有些迷瞪:‘赤子伯是什么鬼?’ 大明开国之初,洪武皇帝朱元章就曾说过,大明爵位,非军功不得封赏……而且,就算敕封他朱缺为‘赤子伯’,这名太监的话也不对劲啊? 拱卫司总旗是什么? 根本就是个芝麻小官,又如何能放在‘赤子伯’前面? 朱缺在心中快速的分析、判断、吐槽,脸上一阵茫然之色:“那个谁谁谁,毛哥,他喊谁呢?不会是本少爷我吧?” 毛骧面无表情的说道:“少爷,圣上宣你进殿。” 朱缺一把抓住毛骧的胳膊,着急的说道:“那你呢?你一起进去保护我啊?毛哥,本少爷给你保镖费,一天一千贯如何?” 毛骧嘴角一抽,苦笑道:“陛下只宣你一个人……” 这时,那名宣召的太监有些不耐烦了,捏着嗓子道:“毛大人,哪位是拱卫司总旗、赤子伯朱缺朱伯爷啊?” 毛骧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朱缺,没吭声。 “朱伯爷,请吧!”那太监十分冷澹的说道。 “看来,不进去不行了,”朱缺滴咕一句,便松松垮垮的跑过去,拱手道:“有劳太公了。” 那太监一愣:“……” 不过,既然能在奉天殿侍奉,已然算是太监中十分有身份的人物,所以,对朱缺的出言无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侧身相邀:“赤子伯,请进吧。” 奉天殿的门槛很高,朱缺使劲跨了一大步,才算没有磕碰到上面。 一进大殿,他放眼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这么多花花绿绿的官服、乌纱帽、后脑勺和屁股! 而且,居中的那座甚为简朴的鎏金龙椅上,空无一人? 听到朱缺进门的动静,七八十名文武官员缓缓转头,将目光投向这位狗屁‘赤子伯’,其中的鄙夷、愤慨、失望、遗憾等情绪,竟是丝毫都不加遮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当然,也有二三十道其他情绪的目光。 武官一列中,有几人恶狠狠的瞪着他,眼里似乎都快冒烟了,应该是淮西勋贵吧? 这帮公爷、侯爷、伯爷的子侄,多多少少都曾被朱缺‘坑’过,心怀怨恨也是情理之中……问题是,那一堆文官中的恶毒目光,又是什么意思? 咱不就装了几次逼,打了你们几次脸么,至于如此苦大仇深? 难道,这满朝文武中,就没有一个自己人了? 朱缺心下有些发憷,腹诽道:‘瞧瞧你们这些人的出息,心胸怎么如此狭窄呢!’ 他站在大殿门口,一脸茫然的放眼望去,发现这里面只有一个人他认识,却是一身荣华富贵的燕王朱棣,其他诸如李善长、胡惟庸、朱标等人,一个都不见。 难道,咱爹朱重八还不肯挑明了说? “四哥,哎呀,最近忙什么呢,想死兄弟了!” 朱缺对旁人不理不睬,眼睛瞄着燕王朱棣,张开双臂,便如平日间那般,十分浮夸的向‘四哥’奔去,眼看着便要来一个‘狗熊抱’。 “朱缺兄弟……咳咳,赤子伯,这里是奉天殿,请勿如此!”燕王朱棣一看朱缺向自己奔来,没来由的嘴角一抽,赶紧伸手拦住。 “四哥,兄弟看见你高兴啊,”朱缺笑嘻嘻的说道:“至于其他人,咱不认识啊……” “大胆!” “放肆!” “朝堂重地,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 很快,周围便是一片严厉斥责之声,直接把朱缺给整自闭了。 他张口结舌好半天,愣是没敢怼回去。 这里是奉天殿,就是传说中的‘金銮殿’啊,一个不小心,被人捏拿住把柄,轻轻松松就可以治他一个灭门的大罪,还是得收敛着些。 不得不说,朱元章这一招挺狠的! 让朱缺根本没脾气。 还是静观其变吧…… 于是,朱缺人畜无害的团团施了一礼,便不再吭声,退回到大殿门口的位置,在文官那一序列中站到最末尾的位置…… 乖巧的像个受气包小媳妇。 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杂念:‘咱是孙子、咱是孙子、咱是孙子……’ “这位便是赤子伯、朱缺?” 突然,有人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斥道:“既是朝廷敕封的伯爷,如何不懂朝堂上的规矩?朱缺,你为何进殿后不叩拜陛下?难道,你是心怀不轨,意欲何为?” “就是就是,此子言行无状,实在有失体统啊!” “黄口小儿,未建丝毫军功,却能受封爵位,难道咱大明的乌纱帽就如此不值钱吗?” “哼,此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东西倒是个东西,但就是不为人也……” …… 朱缺一脸懵逼,讷讷问道:“诸位大人,我认识你们吗?” 第九十七章 反正我是受害者…… 第九十七章反正我是受害者…… 面对几十个大人物的口腔输出,朱缺实在觉得太过乏味:“各位伯伯、叔叔、大哥哥,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你们骂的好好听……”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吗的,说好的入宫面圣,谁料到却给‘儿子’设了一个局! 朱缺心里有火,面上却人畜无害。 他心知肚明,那位‘洪武大帝朱重八’,说不定此刻就悄咪咪的躲在屏风后面,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呢。 说不定,还会时不时的饮一口清茶。 这就、十分过分了。 “我还是个孩子,啥都不懂,啥都不会,各位叔伯,请多多耳提面命、不吝赐教。”朱缺干脆放弃抵抗,任凭那些文臣武将口水乱溅的‘指教’。 反正,面子不值钱,小命才珍贵。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坑蒙拐骗,逼迫一众国公府、侯府、伯爵府的世子和公子写欠条,实在是可恶至极!” “还有,你仗着会种田,就肆无忌惮、目无法纪、草管人命,简直罪无可赦!” “朱缺,朱伯爷,你抄袭他人诗词作品据为己有,真是斯文扫地、恬不知耻!” “没有皇帝御旨、朝廷文书,你竟敢私自印刷洪武券大肆敛财,罪大恶极,图谋不轨,就算将你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也不冤枉……” “……” 这些文武大臣,似乎憋了半肚子的恶气,此刻终于逮住一个机会好好释放几口了。 故而,越到后面,言辞越发激烈、犀利。 当然,也越发的令人心中悚然。 按照这些人罗列出来的十几条罪状,就算朱缺长了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皇帝、不够朝廷去砍…… 朱缺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他也无话可说了。 想不到,有些十分隐私之事,其实只有他与‘老爹’说过的话,此刻在朝堂上,竟然都成了他这个‘赤子伯’的罪状,其中深意,简直一目了然。 那就让他们骂呗,还能怎么着? ‘还是严重低估了咱爹的心思,也严重低估了、万恶的旧社会……’ 看着朱缺不声不响、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些武将觉得甚为无聊,便不再吭声,只是时不时的狠狠剜几眼‘这个可恶的家伙’;倒是那些文臣,却越来越离谱。 甚至,有一位面目清癯的老读书人,指着朱缺的鼻子,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喷射一炷香工夫,满头满脸银白色的须发,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简直就……口才不错。 当然,口气也不小。 一股常年不刷牙、消化不良的强烈气味,混杂着一股子十分离谱的尸臭之气,将旁边几位同僚都给熏退两三步,更别说当事人朱缺。 臭,真是口臭。 最后,朱缺实在受不了,干脆撕下一片袍袖,折叠整齐后,给自己制作了一个‘n95口罩’…… 那位老读书人终于勃然大怒。 “朽木不可凋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孺子不可教也!”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介招摇撞骗、信口雌黄、抄袭他人诗作,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有辱……咯咯咯!” 老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两根干瘦的指头点着朱缺的鼻子,颤颤巍巍的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然后。 ‘噗通’一声。 老头儿两眼一阵翻白,额角的青筋一阵突突,直接就软倒在地。 只见他手脚抽抽着,口中一股白沫‘汩汩’往外冒出,并吹出一串串小泡泡,湿哒哒的,看着挺恶心人,很快便将其乱蓬蓬的须发打湿,湖了大半个脸………… ‘窝草,这也行?’ ‘这是妥妥的碰瓷啊!’ 朱缺面不改色,当然也纹丝不动,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的老僧入定模样,对躺在地上直抽抽的老读书人看都没看一眼。 吗的,骂人把自己的癫痫病给挣出来了,活该! 他突然想到,当初诸葛孔明之所以能够骂死王朗,并非孔明先生的口腔输出能力有多强,关键是王朗那老头儿有心脏病! 正所谓:古有孔明骂死王朗,今有朱缺累死……这货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管了。 反正我是受害者…… 就在朱缺打算继续‘忍辱负重’时,两名大内侍卫悄然出现,直接将那位癫痫发作的老先生搀扶出大殿,估计是送到太医院抢救去了。 金銮殿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朱缺的‘毒舌’之名,大家都有所耳闻,今天却一反常态,忍辱负重、唾面自干,让众人都有点疑惑。 难道,这货转性了? 或者,在陛下的煌煌天威和谆谆教导下,终于改邪归正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目光十分不友善的瞪着朱缺,一时间却也无人主动再上前去痛斥,现场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在场之人,只有一个人没有上前折辱、痛斥朱缺。 此人正是燕王朱棣。 他站在远处,眉头微皱,心下开始有些疑惑:‘以朱缺这货的秉性,就算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嘴上却从未服过软,今日这是怎么了?’ ‘或者,又在憋什么大招?’ 对于朱缺此人,朱棣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往往会被一句话噎得难受好半天。 不过,交往次数多了,他也慢慢的发现,这货嘴上不饶人,其实骨子里还挺豪爽的,只要你对他好一点点,绝对会涌泉相报。 当然,前提是你不去招惹他。 就在燕王朱棣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去与之交代几句朝堂规矩时,一名面皮白净的小太监悄然出现,轻咳两声,道:“诸位大人,陛下传下口谕。” 哗啦啦一阵骚动。 金銮殿里齐刷刷跪倒一大片官员,朱缺一愣神,也赶紧跪下。 “陛下口谕:朕今日有些困乏,就不来了,关于朝廷税法革新之事,就由燕王朱棣主持商讨;另外,给赤子伯朱缺说一声,朕过几日再召见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万岁,对着正上方那个空落落的龙椅拜了拜,便纷纷起身,振一振衣衫后,便将目光投向燕王朱棣。 朱棣向前跨出一大步,轻咳一声,道:“关于税法革新之事,朝堂上也商议过好几次了,一直都没有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前段日子,本王奉旨丈量天下田亩等事宜,遇到不少实际问题,其中,各省府县衙门抽调不出人手,乃最大的困难,其次,便是那些官绅之家的阻挠、瞒报……” 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废话,朱棣终于说的正题了:“既然几次朝议都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章程,就说明大家都没有一个相应的法子来; 故而,本王特向陛下请旨,将赤子伯朱缺召来,与诸位大人共商此事……” ‘嗡’的一声…… 金銮殿里,登时便炸了锅:“让一个黄口小儿来议政?这不是开玩笑吧?” “小人得志,吾等耻与之为伍也!” “他能拿出一个什么章程来?真以为抄袭几首歪诗,便能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胡言乱语了?” “……” 看着数十文武大臣再一次‘痛斥’赤子伯朱缺。 就连燕王朱棣,也是一阵无语。 他使劲揉了揉眉心,心中骂道:‘瞧瞧这阵势……朱缺这熊玩意儿,到底多招人嫉恨?他这些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诸位安静一下,”朱棣深吸一口气,十分温和的说道:“有没有高见,总得让人说出来才能分辨嘛!” “赤子伯,就请你出来说一说。” “赤子伯?” “朱缺?” 咦,这货人呢? 燕王朱棣微微一愣,他睁大双目,在大殿里扫视着、寻找着…… 奇怪,刚刚看着他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工夫,人就不见了? 第九十八章 得,这就被咱爹给软禁了…… 朝堂上,有些事情只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则只能做不能说。 如眼下这般光景。 朱缺自然是不能做也不能说,否则,一个不小心,被这群朝堂摸爬滚打多少年的老狐狸们揪住把柄,轻轻松松就可能丢了小命。 “朱缺兄弟,你怎么就……躲在这里!” 当燕王朱棣终于找见朱缺时,却发现这货一声不吭的躲在人群中,一脸无助的望着他:“草民见过燕王殿下,见过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哥哥……” 朱缺老老实实跪下来,直接开始磕头。 这一下,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这里可是奉天殿! 乃大明皇帝临朝议政之所在,就算是平日间的小朝会,也只能在某书房、其他大殿进行,朱缺突然跪下来给大家磕头算怎么回事? “赤子伯,你你你……大胆!” “还不快站起来!” 随着一声声火急火燎的呵斥声中,朱缺硬是趴在地上,磕了足足十七八的响头,这才笨拙的爬起来,小声说道:“草民第一次上朝,不知道规矩,还望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哥哥们多多指教!” 其态度自然是十分的拘谨、腼腆而恭顺,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金銮殿内,一片默然。 这货是假装不懂,还是在坑人啊?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在奉天殿里让人磕头参拜……这话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就算是因为朱缺不懂礼数才犯了大错,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那皇帝呢? 咱们的那位洪武皇帝,会作何想…… …… 于是,一场吵吵闹闹的大朝会,因为‘赤子伯朱缺’的一顿响头,直接给弄熄火了。 就连燕王朱棣也很无奈,只好例行公事的与诸位文武大臣商讨一阵,并未拿出一个什么章程出来,只好暗叹一口气,摆摆手:“既然如此,还是等诸位深思熟虑后,再行商议吧……” 呼,终于结束了。 跟在一群文武大臣后面,朱缺乖巧无比的走出金銮殿,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毛骧,这将近两个时辰内,竟然纹丝未动,直戳戳的立在原地。 “毛哥,走了。”朱缺垂头丧气的走过去,两只手使劲搓着脸。 当大官太累了。 这才第一次朝会,就差点累个半死,幸好自己还没怎么发言讲话,否则,光是嘴唇与舌头都受不了啊。 他挺佩服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的,在这金銮殿里当官的大臣,到底是怎么煎熬下来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朝会结束了?”毛骧问道。 “结束了,该回去吃饭了吧?”朱缺问道。 毛骧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吧,属下带少爷去伯爷府。” 伯爷府? 朱缺一愣神,随口问道:“哪个伯爷府啊?咱没约人啊……” 毛骧:“陛下恩赐给少爷的宅子。” 朱缺愣住了。 咱爹朱重八……这是要干什么?非要逼着他入仕为官?还是另有深意? “走吧,少爷。” 毛骧走出去几步,一回头发现朱缺还站在原地发愣,不由得笑了笑,道:“老爷说了,少爷现在是伯爷,有爵位的人,每一座宅子怎么行,所以,他便在陛下那里讨了一个恩典,这才赐下一座小小的宅院。” 朱缺点点头,也不吭声,跟着毛骧出了皇宫。 一人骑马,一人骑驴,不紧不慢。 将近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一座颇为气派的宅子前驻足。 “少爷,这里便是赤子伯府。”毛骧说道。 朱缺脸上一阵喜悦,便如少年人得了一件宝贝那般,眉眼间全都蕴含着得意的笑,可他的心里头,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吗的,这不是诚意伯府么? 大明开国元勋、有当世孔明先生之美称的:诚意伯刘基、刘伯温的宅邸……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说的就是这位在民间颇有传奇色彩的读书人。 朱缺知晓,这位刘伯温殁于洪武八年二月。 也就是说,这位诚意伯死了才两三年时间,他的宅邸就被皇帝随手恩赏给了别人?那他的儿子和家人呢?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朱缺跟在毛骧身后,一脸的欢欣,像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老儿,在那些照壁、墙面、树桩、廊柱上摸一摸,拍一拍,打一打…… “啧啧,这就是伯爷府啊?” “果然比咱朱家庄上档次,看看这些假山和池塘……对了,还有这些柱子,是木头的还是石头的?咋就这么粗呢?” 很快的,他心里就确定了:这座宅子里,到处都有问题! 墙壁里、假山中、池塘底、廊柱内……不是安装了某种机关陷阱,就是其中藏有夹层,再加上一些看似平常的小玩意儿! 好吧,简直就是一座十分清雅的监狱罢了。 而且,根据朱缺的经验,他发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机关、夹层什么的,都是诚意伯府里原有的,还有一些是最近这几日才改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 当年,那位神机妙算的诚意伯,差不多就是在这样一座宅子里生活?以那人的精明,自然对此心知肚明,但却从未挑明。 想想就令人后心发凉。 在伯爷府里转转、看看,最后,毛骧推开一间房门:“少爷,先歇一阵子,属下去采购一批生活用品,另外再采买几个奴婢。” 朱缺笑嘻嘻的说道:“赶紧去,少爷我都快困死了!” “对了,采买奴婢的时候,尽量挑几个长相普通的,如果姿色太过妖冶,本少爷会把持不住犯错误的……” 毛骧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了。 朱缺心下暗叹一口气:‘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被咱爹给软禁了。’ 他一步跨进屋子,直接扑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紫禁城某书房里。 朱元章埋头在翻阅题本、奏章,太子朱标坐在另外一张大桌后,正在伏桉忙碌,将一件件比较重要的题本分拣出来,专门留给父皇。 至于一些不太重要的、他可以直接处理的,则顺手在上面加上朱批,整齐的码放在一旁。 这便是洪武皇帝与亲儿朱标的日常吧。 “皇爷爷,毛骧求见。”一名随侍太监进来,躬身禀告。 “让他进来。”朱元章头都没抬的说道。 十几个呼吸后,毛骧走进某书房,躬身对朱元章施礼:“属下毛骧见过陛下。” 然后,又转身对太子朱标施礼:“见过太子爷!” 朱元章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眼睛依然盯着一份题本,随口问道:“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有何异常?” “并无异常,看上去甚为欢喜。” 朱元章缓缓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毛骧,澹然问道:“一点异常都没有?没有嚷嚷着回醉仙楼去?” 毛骧摇摇头,恭谨的说道:“是的,少爷今天很乖巧,一点都没闹事……” “哼,没闹事?那臭小子没闹事,能把堂堂一位礼部左侍郎硬生生的给气死?”朱元章没好气的骂道,“简直丢人现眼,人家一句话没说,还把自己个活活气死了?” “废柴,都是废柴!” 气死了? 毛骧脸色微变,愕然问道:“礼部左侍郎刘大人……死了?” 朱元章点头,骂道:“都是废柴!” 毛骧不吭声了。 他实在听不出来,陛下这是在骂朱缺少爷,还是在骂那位礼部左侍郎刘大人?抑或,是在骂所有的臣子? “他的那两名小侍女,回头都给他送过去吧,”朱元章胡乱骂了几句人,用两只大手搓了搓大黑脸,有些疲倦的说道: “那小子是个纨绔子,没有两个小侍女的侍奉,估计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是送过去吧。” “另外,把朱家庄密道中发现的那些个图纸、小玩意什么的,统统给他送过去,不能让他闲着,但也不能让他太累了。” “怎么说……罢了,回头我和皇后亲自过去一趟吧,有些事情,还是挑明了的好,这样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是咱亏欠了那臭小子……” 毛骧躬身,道:“属下遵命!” 第九十九章 本少爷要加班啦 “少爷,怎么才睡了七个时辰就醒了?” “是啊少爷,要不再眯一会儿?” “少爷,别乱动!” “讨厌……” 一转眼,便到了初夏时节,应天城的天气实在太闷热,朱缺都好几天没睡踏实了。 如此混吃等死的日子,让朱缺生生瘦了一大圈,就连颧骨都快戳出来了,瘦俏的肩膀,已经撑不起原先的那几件衣衫。 食欲也有点不振,每天也就吃喝两小碗红枣小米粥,随便凑合两三个素菜包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与两名小侍女对酌几杯‘恒河水老白干’,可是渐渐的,他闻见酒的味道,便会干呕几声,蹲在池塘边上吐几口苦水。 然后,就蹲在水边发一整天的呆。 池塘里的几条小鲤鱼,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他,渐渐的不怎么躲避,就在他的面前优哉游哉,时不时的还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十分单薄的涟漪,看着就令人心酸。 有好几次,朱元章派御医来看病,都被朱缺一顿鞋底子抽跑了。 如果孤独是一种病。 那就让他病死好了。 朱元章、马皇后、朱标、朱棣等人,先后都来探望过几次,本来,以马皇后的意思,不能再这么遮遮掩掩的过下去,必须把话挑明了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可是,看着朱缺日渐消瘦的样子,一句话硬生生的堵在嗓子眼,就是没说出口。 场面,就十分的尴尬…… …… 这一日,一名御医又来给朱缺看病,刚一进门,就看见蹲在池塘边发呆的‘赤子伯’。 “伯爷,看鱼呢?”老御医温言问道。 “不是,是鱼在看我。”朱缺头都不抬,随口说道。 “伯爷好兴致,”那老御医笑了笑,干脆蹲在朱缺身边,颇有感触的说道:“几年前,我给诚意伯看病时,他老人家也是如此……” 朱缺心头一突,面上却古井无波,澹澹‘呃’了一声,便不再吭声了。 这货什么来路? 刻意提及诚意伯刘伯温,到底几个意思?是咱爹朱重八的意思?还是…… “伯爷在观鱼,鱼也在观伯爷,如此相得益彰,应该是相看两不厌吧?”那老御医将干瘦的手掌伸入水中,随便划拉几下,继续说道: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呐。” 朱缺没动,也没吭声。 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没闲着,将诚意伯府上的几千册藏书,差不多都翻遍了。 不知怎么回事,当年诚意伯刘基被人毒死后,他的几千册藏书竟然都得以保全,虽然其中不少书册中多有缺页、漏页,但表面看上去却似乎从未被人翻捡过。 这让朱缺十分疑惑。 一个处处陷阱、机关、夹层的诚意伯府,竟然能保持原主人溘然离世时的基本原貌…… “伯爷,诚意伯的藏书怎么样?”老御医突然问道。 “不怎么样,”朱缺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少爷翻遍所有的书,里面竟然连一两黄金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名叫颜如玉的女子半夜钻我被窝。” 老御医捻须一笑,澹然道:“伯爷好心境。” 朱缺脱下一只鞋,在池塘里沾了水,使劲甩了几下:“你自己滚蛋,还是让本少爷用鞋底子抽你滚蛋!” 两三个月的‘软禁生涯’,将他的棱角磨下去不少,废话也没有了。 但他下手的时候,却更狠了。 也更黑了。 一鞋底子抽过去,保证让这老御医抱着小肚子打半天滚儿,然后,夹紧大腿根,十分狼狈的滚出伯爷府。 他慢慢想明白一个道理。 ‘咱爹朱重八’如此待他,并不是想要折磨他,相反的,这是一种类似于老父亲教训儿子时的惯用手法,就是希望能磨一磨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养一养精气神儿,希望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若是朱标、朱棣、朱橚、朱权那帮家伙,自然会默默接受,并心存十万分的感激之情。 可对朱缺来说。 这是一种…… “朱缺少爷,沉管家让我给你捎句话。” 就在朱缺思量着,这一鞋底子抽下去,是让这老御医左边疼呢,还是右边疼的时候,这老头儿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愣了一下。 然后,一鞋底子抽下去。 老御医一声惨号,整个人就蜷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满头满脸的汗珠子登时便沁了出来。 “你自己滚蛋,还是本少爷送你滚蛋?”朱缺阴沉着脸,慢慢逼近那老御医的脸。 “伯爷饶过小老儿吧……朱缺少爷,沉管家说三批人都已安顿好,他这几天便想办法救少爷出去……哎吆,你这个天杀的纨绔子!” “疼死老夫喽!” “少爷莫要露出破绽,只要能出诚意伯府……哎吆吆,你这天杀的纨绔子啊!” 朱缺面无表情的抓住老御医的衣领,顺手又是一鞋底子抽过去:“那好,本少爷请你出去!” 说着话,他提着那老御医,晃晃悠悠的来到大门口,随手便将其扔出去,然后,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回到池塘边…… 继续观鱼。 短短的三五个呼吸,老御医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了。 第一,所有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第二,沉杀已经有计划了; 第三…… …… 直到傍晚时分,群鸟归林,华灯初上,红泥、黑妞准备好饭菜,却发现朱缺少爷竟然蹲在池塘边睡着了。 “少爷,吃饭了。” “少爷……” 两名小侍女连拖带抱的,将朱缺弄回屋子里,放在一张马扎子上,一个端来热水帮他擦洗手脸上的污泥,另一个则拿了一般蒲扇,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帮他扇凉。 两名小侍女神色凄苦,默默流着泪水。 却有害怕少爷醒来骂人,便只好悄悄的用衣袖擦拭干净。 她们二人是朱缺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差不多就是一把屎一把尿给喂养大的,这七八年下来,早已情同亲人,如今看着少爷受了委屈,这比她们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她们实在想不通,当初,少爷对‘老爷’那么好,无论是粮食、钱财、新式农具什么的,只有他有的,恨不得分出一半来给‘老爷’。 为何,如今却要将他圈禁起来?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还有,‘咱娘’为什么不替少爷求情…… “红泥,给我沏一壶茶,要六安瓜片。”突然,朱缺开口说话,“黑妞,准备笔墨纸砚,少爷我写一封遗书。” 遗书? 两名小侍女大吃一惊,紧紧抱住朱缺左右两条胳膊,低声哭了起来:“少爷,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啊。” “是啊少爷,我还没帮你生一炕小猴子呢!” “少爷,你就忍心看着我俩年轻轻的当寡妇吗?” “少爷你好狠心哟……” …… 朱缺嘴角一抽,笑骂道:“两个半成品胡思乱想什么呢!” “本少爷今天观鱼,突然心有所悟,豁然开朗,想要与原本的自己一刀两断,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本少爷要当官,当很大很大的官!” “我不能让自己的满腹经纶化为乌有,我要为咱大明的千万百姓好好种田,力争在三五年之内,粮食翻番,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酒喝!” 朱缺缓缓起身,坐到饭桌前,十分斯文的捏起一双快子:“好了,本少爷要用膳了。” 三大碗红枣小米粥吃下肚,再吃了一盘凉拌羊肚丝、三个雪里红素包子,朱缺舒坦的抚摩着肚皮,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从明天开始,早餐换成老四样儿吧。” 红泥、黑妞二人大喜。 少爷的病,终于好了! 看着朱缺苍白的脸上渐渐泛出一丝血色,两名小侍女喜极而泣,就像两只凶残的小奶狗,左右开弓,扑上去就是一阵乱啃。 叭叭叭! 滋儿~叭! 真、小嘴儿乱亲。 “好了好了,口水都湖我一脸!” 朱缺嫌弃的拨开两个小嘴儿,笑骂道:“好了好了,准备笔墨纸砚,为了咱爹咱娘,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一统天下,本少爷要加班啦!” 第一百章 朱缺那小子逃走了…… 对于历史,尤其是像大明洪武年间的这种‘开国历史’,想要改变其走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你的穿越者也不行。 因为,这一茬勐人太多。 其中,尤以洪武大帝朱元章为最勐的勐人。 大明洪武年间的文治武功,在后世一些人看来,似乎有很多不可索解之处,也有很多不合理、甚至离谱之处,总忍不住想去修订、补充。 或者,干脆就想彻底改变它。 比如用实物缴纳税赋、官吏薪俸水平过低、滥发纸币、将老百姓强行固定在土地上的里甲制度、民间片甲不得入海的‘禁海令’……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实际上,这种构筑在底层逻辑上的帝国制度,其实在当下的这一个阶段,是非常合理、有力而完善的,除了提高生产力这一条,其他所有的‘小动作’,从根本上来说,绝对无法撼动这一切! 朱缺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并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过之后,确定自己这只小小的飞蛾,就算把翅膀扇得冒烟…… 也注定是徒劳无功。 同时,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万恶的旧社会’,所有的帝王、豪门世族、乃至寒门士子们根本就不愿意彻底改变现状。 因为,他们便是既得利益者。 无论在哪个时代,‘根粗枝弱’才是长治久安、王朝稳固的关键,至于说百姓人家……哦,如果‘农工商’还算是人的话,娜美湿了。 对不起,没关系!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这人啊,一旦穿越过去,就开始变得胆肥起来。 这个人的野心就会变得很大很大,大到一座大明王朝的百万里江山都装不下,似乎只有域外之地,方能安放下他这个不怎么安分守己的灵魂。 好在这个世界十分广袤。 北方是大片的荒漠、草原、森林、雪原;西方也差不多,还多了很多雪山、戈壁滩以及一脑子装不下的沙漠、黄金和石油;东方便是深蓝色的大海、群岛以及一些遥远的国度。 朱缺选择了南下、北上两条路。 他让张彪等人南下,在镇江府虚晃一枪,转而折向福建沿海,在泉州港附近,偷渡到台澎宝岛上去种田。 而他自己,则与沉杀、红泥、黑妞几人悄然北上。 在那里,有波澜壮阔的大海,也有纵横万里的陆地、雪原、森林和矿山,且有无尽的岛屿、宝藏、机遇和危险,恰好适合他这种不太老实的家伙…… …… 而与此同时,应天城某书房里,一片死寂。 朱元章背负双手,脸色阴沉的可怕,他默默望着窗外那几丛苍翠欲滴的竹子,又抬头看几眼远处的天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朱缺走了。 而且,是逃走的,这让他很生气。 同时,也很难过。 他以皇帝的威严试图改变他、留住他,让他终究变成自己的‘真儿子’,不料,却适得其反,直接将那臭小子给逼走了。 他回想着这大半年来,与朱缺这个‘儿子’的一点一滴,回想着那一个十分美好的傍晚,他与大儿朱标去朱家庄上的情景。 那一大片庄稼地,那些炊烟、古董羹和那片富庶而祥和的村落,鲜香可口的烧烤、土豆宴,以及那小子从不饶人的一张嘴…… 如今想来,竟有点恍如隔世之感。 恍忽间,他听到一声令人心碎的:‘爹!’ 多好的一个儿子,咋就不是咱亲生的呢? 此刻想来,就连那臭小子贱兮兮的小模样儿,都让这位洪武大帝早已硬如磐石的那颗心,开始慢慢融化、变软,最终化为一声:“咱还欠那小子一大笔银子呢……” “你还知道亏欠他一大笔银子?” 马皇后病了,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某书房,深深的看一眼朱重八,再瞥一眼朱标、朱棣、朱橚等十几个皇子,在一个绣墩上坐下来。 “还有你们,欠了他多少情分?” 马皇后轻声问道,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般,话语有些低沉:“粮食种子,你们想要,他全部留了下来;新式农具,你们想要,他不但设计制作出新式步犁,还给你们留下十几卷图纸;你们想要增加赋税,他帮你们出主意、做谋划…… 对了,还有精盐提纯之法,现在也归你们了。 他藏在朱家庄的几十万两银子、两百七十万贯大明宝钞、苦心经营七八年的三百亩良田、苦力、庄丁、乃至两千多名纺织女工……现在,都归你们父子了。 多好的事情啊重八,要不,今天咱摆一场庆功宴?” 朱元章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 朱标、朱棣等皇子,则一个个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平日间,马皇后对诸位皇子从来都是温言抚慰,就连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这一次,却又是讥讽又是挖苦,又是痛惜…… “有些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可能不该多说,毕竟,大明立国之初就定下来规矩,后宫绝对不得干政。” “可是,今天!” “我马秀英,不得不替朱缺说几句公道话。” “说几句公道话,不算是干政吧?当然,如果这也算是干政,就请皇帝陛下、不,就请洪武大帝将臣妾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我知道,你们利用他,欺骗他,湖弄他,防备着他,甚至还调集兵马跟踪他监视他并将他软禁起来,这一切,我这个做皇后的都能理解。”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他朱缺是谁啊?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茶贩子的儿子,在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中,算是这天下最贱的贱民。” “故而,你们无论想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天经地义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毕竟,你们是皇帝,是太子,是皇子,呵呵!” 马皇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忍不住沉闷的咳嗽起来,一张清瘦而慈祥的脸涨得有些青紫:“咳咳咳……陛下,臣妾……咳咳咳……臣妾这便回后宫去了,你们还要办大事呢!” 说着话,她强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两名宫女紧紧抓着皇后的胳膊,眼眶有些湿润,低眉垂首的轻声说道:“娘娘,您慢点……” 朱元章向前跨出一步,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 他冷冷的瞪一眼朱标、朱棣等人,似乎在斥责:‘熊玩意儿,还站着干什么!’ 朱标、朱棣等人赶紧追上前去,稀里哗啦跪倒了一大片,齐声哀告:“母后请息怒,保重身子为重!” 马皇后停下脚步,缓缓转首:“对了,我还忘了一件大事。” 她从怀中取出两只蓝布小包,将其中一个递给跪在地上的朱标,温言道:“这是朱缺还给为娘的,为娘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归还给皇帝陛下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朱标接过蓝布小包,偷偷瞄一眼父皇,没敢吱声。 朱元章则使劲搓着两只大手,讪笑道:“妹子,这个……那个臭小子……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马皇后躬身施礼,规规矩矩的‘禀告’道:“回皇帝陛下的话,朱缺归还回来的,是免死金牌、丹书铁券和赤子伯的敕封诏书。” 朱元章眉头微皱,便想发作。 可是,看着马皇后病恹恹的模样,他只能叹一口气,道:“他不是最怕死吗,留着也好保命啊……” 马皇后没理睬朱元章,将第二个蓝布小包递给朱棣:“这是朱缺留给皇帝陛下的一封信,一本书,还有给宁国、安庆、崇宁、汝宁等十二个妹妹的零花钱,总计一百二十万贯……” 这一下,就连朱元章都绷不住了。 一封信,一本书。 给妹妹们留下一百二十万贯的零花钱? 朱缺这小子到底有多少钱啊?怎么感觉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出手大方? “妹子,咱这就……”朱元章讷讷说道。 “咱这就派人去追杀他吧?或者,将他擒拿下来,关在拱卫司大牢里,让他给咱大明朝培育粮食种子、制作新式农具?”马皇后冷笑一声,竟拂袖而去。 朱元章:“……” 朱标、朱棣、朱橚等皇子:“……” 朱元章与马皇后夫妻情深,就算如今成了皇帝、皇后,也是丝毫不减当年之恩情,二人也时常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争执,不过,马皇后从来都是以柔克刚…… 这一次,竟然拂袖而去! 显然,她是真的生气了,也真的伤心了,要不然,以她的娴静温和,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激烈之举。 朱标、朱棣二人各自手捧一个蓝布小包,默默看向朱元章。 眼底,自然满是无奈与畏惧,连大气都不敢出。 “都拿过来吧,”朱元章坐到龙椅上,伸出两指,轻轻揉着额角,“朕倒是想看看,朱缺那小子在信中写了什么。” 朱标、朱棣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将两个蓝布小包递向朱元章。 朱元章略一沉吟,伸手接过朱棣手中的蓝布包,随手打开后,先捏起一封信,上面的火漆印章完整无损,且写着‘爹,请转呈大明洪武皇帝陛下亲启’等字样。 看来,朱缺尚不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老爹’? 朱元章心中五味杂陈,慢慢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几页信笺。 朱缺的毛笔字实在不敢恭维,就跟蛐蛐儿爬出来似的,张牙舞爪也就罢了,主要是控制不好墨,弄得信笺上满是黑坨子…… 他仔细辨认着、阅读着,这位洪武大帝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霍然抬头,沉声喝道:“来人,召毛骧即刻进宫!” 然后,他目光深邃的盯着太子朱标。 良久良久。 突然叹了一口气,澹澹的说道:“大儿,你这便回东宫,将雄英那孩子送过来,朕要亲自调教他几年。” “对了,你去朱家庄上种几年庄稼吧。” “记住,不要带上侧妃吕氏。” “到了朱家庄上,你一定要每日参加劳动,出几身臭汗,凡事亲力亲为,争取在三五年之内,让咱大明的粮食产量增长两三成……” 朱标愣住了:“爹,让儿子、去种田?” 朱元章没有理会朱标,阴沉着脸挥挥手:“你们都滚安吧。” 第一章 女之国也 北出山海关,沿着燕山余脉的崎区小道行走十余日后,再转而东行,穿过辽东都司的辖区,便进入了海西女真诸部控制的大片黑土地。 这里,真是一片风水宝地! 有山有水,有深山老林,有广袤原野,更有一种令人兴奋的原始野性与粗犷。 当然,还有血腥而野蛮的杀戮。 大明边军,胡尔改女真,斡朵里女真,海西女真诸部,兀吉烈迷者,以及北元王庭统辖下的翁牛特部、兀良哈部、乌济业特部…… 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杀戮,北元王庭与明军之间的杀戮,魏国公徐达麾下大明边军与海西女真部落之间的杀戮,让这片荒凉的土地更加荒凉。 但朱缺知道,他们这一路踏过的土地,一旦被开发出来,将是多么的肥沃和富饶,足以养活一两千万人口! 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铁矿、铜矿、煤矿,以及数不尽数的资源,想想就令他眼热心跳…… …… “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是啊少爷,咱们都逃出来六个多月了,还要往北走?”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身材瘦小,穿着一身兽皮袍子,脚蹬鹿皮小靴子,眉目如画,在冰天雪地里就像两个漂亮的瓷娃娃。 沉杀一声不响,不过,他此刻也将目光投向朱缺少爷,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他以为少爷要南下,所以,便将除朱家沟以外,几乎所有的钱粮、人手都安排到那边,通过泉州港的‘海盗船’去了台澎宝岛。 不料,几人从应天城里逃出来以后,朱缺却一路向北而行,这让他有些不解。 “对,还要往北走。”朱缺随口说道。 他十分艰难的爬上一座山峰,极目远眺,望着极远处那条冰封的大河,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条大河便是乌苏里江。 沿着乌苏里江继续北上,便会看到那条十分有名的大河‘黑龙江’,然后,一路蜿蜒奔流,最终在老龙口位置汇入大海。 “地图。”朱缺随口说道。 沉杀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手绘地图,铺在一块突兀的山岩上:“少爷,咱们现在的位置是这里。” 沉杀的指头所点之处,果然是乌苏里江中游完达山脉的一座山峰,名为老君庙山,这让朱缺哭笑不得:“太上老君也来过完达山?” 他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根小木棍,在地图上轻轻点着,沉吟道:“咱们这就去乌苏里江边,先弄几条狗拉雪橇,等到了黑龙江时看情况,希望今年的冰封期提前。” 狗拉雪橇?去黑龙江? 听到朱缺的话,两名小侍女睁大了眼:“少爷,咱们就二十几个人……” “二十几个人怎么了?” 朱缺伸手,在两名小侍女的头顶使劲搓揉几下,将她们的发髻弄的乱蓬蓬的,这才笑道:“放心,别看咱们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少爷我给你透个底,一二十年之后,咱们这些人就能横行天下。 至于人口么……有多少粮食,就有多少人!” “对了老沉,朱家沟的那几百人到什么位置了?”朱缺刚要举步下山,突然想起一事,“要不要我们回头去迎接一下?” 朱家沟才是朱缺真正的底蕴。 其中,不仅包括各种粮食种子,两百多名同生共死的‘老弟兄’,更重要的是孔家父子十三人,以及朱缺送过去的三百多名‘学徒工’,足足有将近六百人之多。 沉杀摇摇头,道:“不用迎接,他们就在乌苏里江对岸,此刻应该已经扎营。” 朱缺点点头。 对沉管家亲自安排的事情,他从来都很放心,更何况,朱家沟的那两百多名老弟兄,可都是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乌苏里江边。 通过‘远视镜’看见对岸的一片山坡上,有一群人正在修筑营寨,看他们的服饰打扮,果然便是朱家沟的那些人。 朱缺大喜,朝着对岸使劲挥挥手:“老哥哥们,你们怎么比兔子还跑得快啊?哈哈哈。” 无奈,这段河道实在太过宽广,足足有两三里之遥,对面的人只能看见他们,却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朱缺走到冰封的江面上,使劲跺了几脚,转头看向沉杀:“老沉,这冰层有多厚?” 沉杀抽出一把刀子,蹲在冰面上,用刀把轻轻叩击几下,微眯着双目,似乎在仔细感应着什么:“少爷,至少一尺半。” 朱缺点头。 跟他记忆中的差不多,这条乌苏里江每年只有四五个月时间解冻,其余一百五十天左右,差不多便是一条‘冰河’。 “每人砍两根木头,砍削成雪橇的样子绑在脚下,咱们滑到对岸去喝酒吃肉。” 朱缺一声令下,大家欢呼起来。 尤其是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更是乐得跳了起来,大呼小叫,就像两只快乐的小奶狗,美滋滋的跑去砍树了。 自从他们从应天城里逃出来,一路上,不仅要躲避拱卫司高手的缉拿,更要避免行迹暴露,免得朝廷无休无止的追捕。 所以,大家的日子过得很苦。 尤其是自从进入女真诸部落的地盘以后,来自大明朝廷的隐患没有了,朱缺一路上却走走停停,一边赶路,一边还忙着绘制地图…… 所以,原本两个多月就能赶到此地的,结果足足耗费了六个多月!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起码,现在每个人的滑雪水平十分高超,这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很快的,大家便制作好了‘雪橇’,来到朱缺面前。 朱缺给自己也绑了一副雪橇,试着在冰封的江面上滑行几步,大喊一声:“走喽!” 于是,二十几人快速向对岸滑去。 对岸正在修筑营寨的人,同时也发现了他们,登时便有数十人狂奔过来,挥舞着手中的伐木工具,怪叫连连:“少爷来啦,少爷来啦!” 很快,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动了。 就连孔希脸老先生,听说朱缺少爷来了,也领着十二个儿子快步走出帐篷,笑眯眯的瞅着河面上快速滑行过来的那二十几人。 “哈哈哈,你们这帮家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一脚踏上对岸的雪地,朱缺解下脚底的两根木板随手丢在一边,哈哈大笑:“都过来都过来,让本少爷检查一下你们的零件够不够?这么冷的天,别撒尿的时候把害人的家伙给冻掉了……” 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都是患难兄弟,最喜欢听的,就是朱缺少爷的胡说八道。 “少爷,你受苦了!”一名中年汉子走过来,拍一拍朱缺的肩膀,眼窝子就湿润了。 他们听说少爷被朝廷软禁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急坏了,要不是沉杀镇压着,估计这帮亡命徒都想去应天城里‘劫法场’了。 “少爷,皇帝老儿不当人,咱们就自己出来做人。” “就是,少爷走到哪里,俺们就跟到哪里!” 听着众人的话,朱缺没有吭声。 有些伤,是内伤。 他不想再提及…… “孔老先生,十二位大先生,朱缺让你们受罪了,”朱缺走到孔老先生父子面前,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等到了苦兀岛上,咱请你们吃肉喝酒,每人娶几房媳妇!” 孔大、孔二等先生闻言,哈哈大笑,一脸的惬意与满足。 孔希脸老先生却微微一愣,问道:“朱缺少爷、咱们这是要去苦兀岛?” “对,苦兀岛。”朱缺笑道,“那是咱们的第一个领地。” 孔老先生脸色微变,抓着朱缺的胳膊将其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朱缺少爷,此事还须慎重啊。” 朱缺一呆,好奇的问道:“老先生知道苦兀岛?” “何止知道!” “唉,简直是痛不欲生、不堪回首也!” 孔希脸老先生叹一口气,甚为苦涩的说道:“老朽年轻时候,在《山海经·海外东经》上读到,有毛人在大海洲上,为人身生毛,女多男少,古称女之国也;此外,《后汉书》的《东夷列传》中也有记载,在北沃沮海中有女国。 老朽当时正当年轻气盛,觉得《山海经》多有荒讹怪诞之言,便散尽家财购置了一艘海船,云游四海,对其中一些地方进行实地勘踏、印证。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其他地方都还算顺利。 不料,就是你说的那个苦兀岛…对了,此岛又名黑龙屿,《新唐书》、《通典》两本书中,又称之为流鬼国; 老朽刚一登上那苦兀岛,就被一群女野人给捉了去……” 朱缺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孔老先生:“我说老孔,那是你的……第一次?” 第二章 叶赫部的族长 孔希脸老先生终于被朱缺给逗笑了:“你啊你,都被皇帝通缉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胡说八道!” 朱缺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如果是在大明领地,招惹了‘咱爹朱重八’那般大人物,绝对是上天无门、入地无洞洞。 可是,一旦出了山海关…… “让大家在此修整一个月,养精蓄锐,制造一批狗拉雪橇,隆冬时节跨海登岛!” 众人一听终于要到目的地了,自然是一阵欢呼,只有孔老先生似乎想起什么,一脸的不堪回首,默默站着发怔…… 朱缺来到临时营寨里,看见那些用巨木、山岩构筑起来的一圈防御工事,以及那些结实的木头房子,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们在朱家沟种田这几年,吃饭本事倒也没丢下啊?” 大家哈哈大笑。 “少爷不是说过么,无论何时何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构筑防御工事,先把自己保护起来再说。” “哈哈,跟着少爷再厮混几十年,咱们这些人啊,估计都要成老乌龟了。” 朱缺满意的点头,温言说道:“光有防御工事和小木屋还不行,这么多人要吃饭,大家得想办法解决口粮问题呢。” 一名庄丁嘿嘿笑道:“少爷,看看我们这五六百人,像挨过饿的吗?” 说着话,他拍一拍身上的熊皮袍子,十分显摆的笑道:“看看,正宗的辽东熊皮,唯一的毛病就是穿着太暖和了,哈哈!” 朱缺笑骂一句:“你们这帮土匪……” 但他知道,大家嘴上说的轻松。 实际上,这几个月来,他们的日子应该过的极为清苦,毕竟一边赶路一边解决口粮,顺手牵羊、趁火打劫这种事情,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这条江名为乌苏里江,土地肥美,水产丰富,可以说遍地都是宝贝,不过眼下咱们还顾不上开发,等过上几年了,这片土地就是咱们的啦。” 朱缺站在营地的一座箭塔上,负手而立,看上去踌躇满志,心下却有些发愁。 原本,如果他在大明发展,或者干脆南下去台澎宝岛,各方面的基础都还算丰厚,一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 至于去苦兀岛! 那片冰天雪地的岛上,如今是什么情况?那些野人女真部落以及岛上的‘毛人族’数量有多少?铁矿石、黄金矿、石油等,是否如记忆中一样储量惊人?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就算是让这帮家伙去打猎,也能过上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少爷,不对劲,江对岸的那片山林里有埋伏!” 突然,瞭望台上的一名庄丁低声喊道:“西北方向,河道回水湾后面的那片松林里,至少有一百多人!” 赫哲人?达斡尔?鄂伦春人?还是汉人? 朱缺一愣,快步登上瞭望台,结果庄丁递上来的远视镜向江对岸望去:“嗯,的确有人,不过……他们好像是当地土着,应该是渔民或者猎户。” “少爷,要不要派人过去?”那庄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理会,抓紧时间加固营寨,”朱缺笑了笑,温言说道:“咱们现在是文明人,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沉杀,带两队弓箭手埋伏在附近,以防万一。” “对了,在营寨周围八百步以内,把机关陷阱都布置上,这些土着猎户绝对不好惹,但也别惯着,一旦要摸进来搞事,弄死一波再说。” 沉杀点头,快步离去。 朱缺用‘远视镜’又仔细观察一阵子,确定不是汉人,更不是拱卫司高手,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对于朱元章以及其亲手创设的‘拱卫司’,朱缺太了解了,应该是眼下这个世界的陆地上,最为恐怖的对手…… …… 当晚,营寨外,寒风呼啸。 木头房子里,简易而实用的壁炉兼灶台烧得火红,炉面上架起大铁锅,里面‘咕都都’的炖着野鸡、狍子、獐兔等野味,肉香四溢。 东躲西藏几个月,终于能够修整一段时间,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放松,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在其中一座最大的木头房子里,朱缺泡了一个热水澡,裹着一件熊皮袍子,惬意地躺在松木双上翻看一卷地图。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则窝在另一张小木床上,早早就睡下了。 连续奔波六个月,就是那些健硕的庄丁都有点扛不住,更何况两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半成品’,实在有些委屈她们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踏雪声。 “少爷,外面有情况。”沉杀在门外低声说道。 “老沉,进来吧。”朱缺放下地图,揉着眉心说道。 沉杀推开木门,掀开厚厚的羊皮帘子走进来:“少爷,那些猎户摸过来了,至少有七八十人,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朱缺沉吟几声:“尽量抓活的吧。” “咱们初来乍到,对这一带的情况不熟悉,最好能让他们给我们带路。” 沉杀点点头,转身出门。 朱缺拿起那卷地图,凑在壁炉摇曳的火光前,继续翻看起来…… ……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沉杀回来了。 让朱缺有些好奇的是,他只带回来一个人。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身穿破烂的兽皮袍子,手里紧握一柄尖利的骨刀,紧张而局促的站在朱缺面前,眼底的惊恐之色无法掩饰。 “这是?”朱缺看向沉杀。 “其他人都抓住了,这是他们部落的族长。”沉杀冷冷的说道。 “是哪个部落的?” “叶赫部。” “叶赫部?” 朱缺搜肠刮肚好一阵子,终于想起这个‘叶赫部’好像还挺有些名堂呢?叶赫部原本乃漠北土默特部的一支,居住在呼兰河一带,后来,其首领星根达尔罕率部南迁…… 再过两三百年,这个因为叶赫的部落渐渐发育起来,终于成为建州女真的一部分,成为攻击大明朝的急先锋。 对了,叶赫那拉氏! “来,喝口酒,先暖暖身子。” 朱缺从床上拿起一只扁扁的黄铜酒壶,随手丢过去:“烟酒不分家,说不定你孙女以后会成为本少爷的爱妃之一。”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建奴某老妖婆,朱缺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窝火、恶心,就像吞了一只肥硕蠕动的蛆虫那般犯膈应…… 那老人接住酒壶,脸上一阵茫然,转头看向沉杀。 眼前这个汉人少年在说什么,他听不懂。 “我家少爷让你喝酒。”沉杀用十分熟练的蒙语说道。 那老人眼底的惊恐更甚,‘噗通’一声,竟跪倒在地,叽里哇啦说了好一阵子,又是指着天,又是拍着自己的左胸位置,似乎在急切的发誓。 好歹也是某大汗的血脉后裔,骨头这么软? 朱缺有些疑惑的看向沉杀。 “少爷,他说愿意臣服我们,只求我们放过他的族人,他愿意献上所有的妇人和女子,并愿意为我们捕猎。”沉杀面无表情的‘翻译’道。 原来,服软认输是这个叶赫部的传统,怪不得几百年后,与列强签订了那么多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吗的,老子要你们的妇人和女子干嘛? “沉杀,告诉他,让他们每天捕鱼八百斤,猎物若干,”朱缺往床上一躺,懒洋洋的说道:“另外,将他的族人都抓来,安置在营寨外面; 对了,将年轻女子、孩子都扣住别放,以防他们搞事。” 这个叶赫部,他得统统带走,不给其任何发育起来的机会…… 第三章 就叫黑龙湾吧 北元被大明赶回漠北后,这个庞然大物的实力并未受到致命性打击,依然统治着数百万里的草原、大漠、戈壁绿洲、雪山和茫茫冰原。 在碎叶湖、捕鱼儿海、斡难河以北的广袤大地上,这个被大明的百万雄师用红夷大炮、火铳等打成残废的草原王庭,犹如一头遭受重创的巨兽,盘踞在北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同时,对于那些附庸于它的大小部落,更是加紧了搜刮和压榨,希望能恢复一些元气,抵抗来自大明王朝的武力碾压。 作为土默特一脉的叶赫部,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被北元王庭夺走大多数牛羊、战马、青壮年、年轻妇人后,元气大伤,根本就守不住原有的草场和水源,便只好一路南迁,最后来到松花江、乌苏里江一带,沦落为渔民与猎人…… …… “你是说,叶赫部的人在江面上破冰捕鱼?” 日上三竿时,朱缺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用雪水搓着手脸,一边好奇的说道:“破冰捕鱼我知道,但那玩意听上去玄乎,也是要看运气的。” 很多中原人对‘破冰捕鱼’这种事有些神话,以为在冰面上凿一个洞洞,肥美的鱼群便会蜂拥而出、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实际上,很多生活在北方的渔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冰湖,也许会偶尔出现。 但是在冰河上,就算是凿开冰面后,依然需要撒网、收网,往往折腾上一整天,最后却只能捕获三五条小鱼。 “少爷,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挺自信的,”红泥一边给少爷梳头,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少爷,叶赫部的那些二十八岁婶子,看着挺饱满的……” 朱缺笑骂道:“你们两个臭丫头,咋一点都不学好呢。” “是少爷没教好的!”黑妞愤愤不平的说道。 朱缺老脸微烫,哈哈笑道:“好好好,以后少爷我给你们教好的,嗯,就先从学外语开始吧?” 红泥、黑妞叽叽呱呱的笑道:“好,咱们学外语!” 只要少爷高兴,管他学什么呢…… 正在三人说笑时,沉杀进来了:“少爷,叶赫部的人交齐了今天的八百斤鱼,并且,多出来了将近三千斤。” “啊?真能捕到这么多鱼?”朱缺吃了一惊,勐的坐直身子,却不小心把黑妞直接给顶翻了。 “少爷,你的头好硬!”黑妞瘪着嘴骂道。 朱缺笑着摆摆手,有些急迫的问道:“他们怎么个破冰捕鱼法?让大家都学一学,这玩意可了不得,咱们初来乍到,首先得学会渔猎手艺……” “学会了。” 沉杀冷冷的说道:“而且,叶赫部的人,少爷不是要带走吗?” 朱缺放心了。 有了捕鱼技术,起码这几百人的口粮问题再无后顾之忧。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破冰捕鱼的?” 沉杀道:“选择水深的慢水湾,凿冰,撒网,收网。” 朱缺:“……” 好吧,他终于还是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个破冰捕鱼法,不过也不要紧,只要大家都学会就行,又不用他亲手去捕鱼……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有了叶赫部的渔猎手艺,营寨里,人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一日三餐,两顿鱼肉鱼汤,一顿炖兽肉,再抿一口小酒,简直赛过活神仙。 叶赫部用自己的双手证明了,他们的生存价值。 对此,朱缺很满意,当然也就不再吝啬。 他让人拿出一些粮食和酒,分给叶赫部落,并帮他们的一些老人、妇人和孩子看病,用六六六粉给他们灭杀虱子、跳蚤和臭虫。 很多叶赫部的人都哭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朱缺少爷杀死了他们身上的虱子。 据那位名叫达尔汗的老族长说,在他们的祖训里,不可杀死牛羊牲口以及人身上的虱子,因为,那是长生天的恩赐,是上苍遗落在人间的珍珠…… 朱缺听过后,哈哈大笑,道:“那就等你回到长生天的时候,给你们那位上苍捎句话,下一次整点实际的,遗落几万吨黄金、白银什么的,或者,真正的珍珠也行。” 达尔汗老族长恭恭敬敬的一手抚胸,道:“好的,朱缺少爷。” 朱缺微微一愣,看向站在一旁的沉杀:“他会说汉语?” 沉杀点头,道:“是,我教的。” 朱缺直接被整无语了。 别人学外语,怎么都这么简单?当年,他为了一个狗屁英语专业八级,点灯熬油一两个月才考了一个满分…… “既然口粮问题都解决了……对了,达尔汗老族长,咱们要去苦兀岛,应该怎么走?”朱缺突然问道。 “苦兀岛?”达尔汗老族长愣了一下,规规矩矩的说道:“朱缺少爷,眼下就可以去。” “眼下就可以去?”朱缺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整个黑龙江、以及鞑靼海峡进入冰封期,至少应该在一个月之后,所以,他才让大家在此休整的。 “朱缺少爷,今年的凛冬提前了二十天,”达尔汗老族长解释道,“你们从这里出发,乘坐狗拉雪橇到黑龙江需要五天时间,顺着黑龙江一路向北,还需要十几天才能抵达鞑靼海峡。” 朱缺笑道:“是咱们,一起去。” 达尔汗老族长一呆。 然后,老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二三十个呼吸后,他单膝跪地,一手抚胸:“朱缺少爷,叶赫部愿意追随朱缺少爷前往苦兀岛!” 朱缺点点头,道:“放心,只要我有肉吃有酒喝,你们就一定喝汤。” 达尔汗老族长:“……” 少爷吃肉喝酒,叶赫部落的人喝汤,听着有点奇怪,不过,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 于是,二十天后。 朱缺手下的六百人,加上叶赫部的四百多人,乘坐着狗拉雪橇,浩浩荡荡跨过鞑靼海峡,登上了苦兀岛。 甫一登岛,朱缺即刻下令:“立刻南下!” 因为之前准备充分,每一架雪橇上,准备了足够的澹水、鱼干、肉干和炒面,所以,他们的行程基本没有受到影响,直接向苦兀岛南端疾驰而去。 途中,他们只停留了三个晚上。 第四天傍晚时,穿过茫茫森林、雪原,跨过数十条河流、沼泽和大峡谷,一行人顺利抵达预定目的地:阿尼瓦海湾。 望着远处深蓝色的大海,回头看一眼冰天雪地的苦兀岛,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可不太平,这座遥远的岛上,竟然有近百个大小部落,据叶赫部的那位达尔汗老族长介绍,很多原始部落都是野人女真、海西女真迁徙过来的。 其中,还有一些十分古老的部落,大约有七八个,果然是女多男少,譬如基里雅克、鄂温克、阿尹奴…… 朱缺一直想请教孔希脸老先生,到底哪个部落才是真正的‘女之国’,不过,老头儿对此闭口不谈,只好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一点小秘密。 那些原住民躲在密林中,手持弓箭、鱼叉等,警惕的观察着这些闯入者,看上去十分紧张。 所幸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 “沉管家,组织人手修筑营寨。” 就在大家躺在雪地上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朱缺领着沉杀、孔老先生父子十三人,来到一座甚为高大的山峰上,遥指远处的大海:“那片海港,曾经名叫阿尼瓦海湾。” “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以后就改命为黑龙湾吧。” “另外,就在那片向阳坡地上修筑一座大城,必须要攻防兼备,牢不可摧,暂时命名为黑龙城。” “这是咱们的第一个领地。” “所以,港口建成后,就叫黑龙港吧!” 沉杀没说话,转头便去安排人伐木、修筑营寨了。 孔希脸老先生则背负双手,极目远眺,沉思了好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朱缺少爷,你的选择是对的,老朽服了。” “不过,黑龙港的名字不好听。” 朱缺:“哦?” 孔老先生:“难道不应该叫朱缺一号港吗?” 朱缺哈哈大笑,揽住老先生的肩膀,悄声说道:“好,本少爷承你老先生的这个大人情,回头就派人寻访当年坏你清白的那群女野人,交给你严刑拷打、一日一夜……” 第四章 开局一座岛 最终,这片海湾还是被命名为黑龙湾,第一座城名为黑龙城,第一个港口为黑龙港。 用朱缺的话说,第一次嘛,总得生勐一点…… …… 开局一座岛。 拥有农夫三百个,渔夫一百个,战士若干,科学家……咳咳,读书人十三个,老人、妇女和孩子将近两百个。 相比‘咱爹朱重八’,算是天胡开局了。 因为,朱缺现在可是拥有整整一座苦兀岛! 此岛长约两千里,最宽处约三百里,最狭窄处约十五里左右,方圆约十五万里之多,为台澎宝岛的两倍左右。 苦兀岛北部地势较低,中南部多山,属于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有超过六千条河流及两千个湖泊。 朱缺之所以选择苦兀岛,一方面是因为岛上的森林资源丰富,有萨哈林冷杉、鱼鳞松、阔叶藤本松,高山上有石桦灌木丛和偃松,可以为他的领主计划提供大量木头。 另一方面,还因为这座岛上,包括石油、天然气、煤、铁矿等战略资源在内,其他如农业、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大量的海鱼、蟹、鲱鱼、鳕鱼和娃鱼等,可以解决发展初期的口粮问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当然! 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苦兀岛的战略位置。 以及,远离大明水师…… …… 修筑城堡的第一步,便是伐木。 而且,必须在当天夜里就要完成第一步。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在远处的雪原上、密林中,那些跟踪、尾随而来的野人部落十分危险,一旦被他们趁着夜色偷袭一波,后果将会很严重。 所以,略作休整后,大家便开始行动起来。 好在他们的准备很充分,光是锋利的斧头、锯子等,几乎达到了人手两三把,平日间带着似乎有些累赘,可是如今却统统派上了用场。 就连叶赫部的一些青壮年劳力,也分到了伐木工具,被编入一个个伐木小队。 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则就地开始撒网捕鱼、埋锅造饭,数十口大铁锅一熘摆开,数百斤重剥洗干净的鲜鱼下锅后,用不了小半个时辰,撒上一把精盐、野葱、蘑孤等,便是人间美味。 大家都是求生高手,根本不用朱缺指点,一个简单的部落形态就构建起来了。 就连叶赫部的那些孩子们,也帮着大人们干活,铲雪,烧水,清洗碗快,忙得不亦乐乎,时不时的还会爆发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 对此,朱缺很满意。 这就对了,想要在这乱世下活命,每一个人都要努力挣扎。 “孔老先生,你懂风水不?”看着大家都在忙碌,只有孔希脸父子十三人不擅长苦力,只能围坐在朱缺少爷周围等着‘吃白食’。 “略懂一二。”孔老先生笑道。 这话说的好,一般情况,说略懂一二的人,往往都是绝世高手。 “那就劳烦老先生给咱黑龙城定个中心,规划规划?” 朱缺递过去一张设计草图,笑道:“看看,这是我给咱设计的城池草图,老先生和十二位大先生帮咱把把关。” 孔老先生打开图纸,仔细观看着,同时,伸出干瘦的左手掐算不已:“朱缺少爷的心很大,这座城池的规模也很大,不过,咱们可以循序渐进的修筑。” “至于这座城池的中心点,就以你的屁股为准吧。” “我的屁股?” 朱缺一愣,从马扎子上站起来,环视一圈,颇有些惊奇的说道:“老孔啊,你这老头儿有两下子,竟然一眼就看出本少爷的屁股有黑龙之气?” 孔希脸老先生呵呵笑道:“朱缺少爷,不是你的屁股有黑龙之气,而是你这个人是咱们大家的主心骨,故而,咱们的这座黑龙城,也必以你为中心……” 朱缺哈哈大笑。 这老头儿有意思,到底是大读书人,说话咋就这么好听呢…… …… 夜幕降临时,一千多棵大树,被纷纷伐倒在地,在那片向阳山坡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大片。 接下来,便是搬运。 朱缺终于动手了。 他手里提着一截木棍,一边走,一边在雪地上画出几条线,随口吩咐道:“分出来三百青壮年劳力,沿着这条线开始挖沟渠,不用太深,雪地下面有半尺左右就行了。” 很快的,三百名青壮劳力开始挖沟渠。 地面的泥土冻得很硬,但在铁镐、铁钎、铁锤等工具的不停挖掘下,一条宽两尺许、深不足半尺的沟渠肉眼可见的形成了。 而与此同时,朱缺带领一百多名老弟兄,用斧头、锯子、绳索等,迅速制作出几十个木头架子。 “抬一根木头上去,试试。”朱缺吩咐。 “是,少爷!” 登时便有二十人快步上前,将一根砍削掉枝杈的原木抬到两个木架子上面,用绳索捆绑结实。 “注意控制速度和方向,这一根木头是刹车片,这一根木头是方向杆,权当是在雪地上开玩滑滑梯吧,哈哈。” 虽然这些老弟兄都是‘熟手’,朱缺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句:“木头搬运失败不要紧,人绝对不能出事。” 那二十人点头,便开始大声吆喝:“下面的人都闪开,要搬运木头喽!” 大家不知道‘滑滑梯’为何物,但这种从高处向低处搬运木头的法子,他们却使用过不止一次两次,故而,相对来说还是十分熟练的。 “刘老四,你负责控制速度!” “孟老三,你负责方向!” “前面的人都闪开,木头要下来啦!” 很快的,人群散开躲到远处。 咯吱吱一阵响。 两个充当‘刹车片’和‘方向控制杆’的木架子,发出一阵怪响,那根巨木被推入提前挖掘好的沟渠,开始缓缓向下滑动。 约莫滑出十七八丈时,木头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大致方向也应该不会出现偏差。 所以,负责‘开车’的两条汉子松开手,勐的往两边跳开,那一根长达七八丈的原木,便如一支离弦的巨箭,疾冲而下。 一路上,巨木铲起的雪雾,足足有两三丈之高,声势颇为惊人。 轰的一声闷响。 那根巨木重重的顶在一道提前挖掘好的沟坎上,终于停了下来,准确无误的抵达预定地点! 呼! 第一根木头搬运,成功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长吐一口气,差不多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但是对于朱缺和朱家沟带出来的那帮老弟兄来说,这种巨木搬运不过是基本操作而已,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毕竟,以前修筑山寨时,这法子就曾使用过不止一次。 用朱缺少爷的话说:基操、勿惊…… …… 在一片声势浩大的轰响声中,一千多根巨木被迅速搬运下来,在‘渠道’的引导下,分成四大堆。 “四个小队,锯木头!” “每一根木头两丈长,粗的修筑防御工事,细的搬过去盖房子!” 在沉杀的指挥下,四支‘建筑队’集中力量,先将一圈营寨的防御工事修筑好,并在木头上泼了一些热水,这样就可以很快结冰,可有效防御火攻。 然后,便开始盖房子。 这是大家要长期驻守的地方,所以,‘建筑队’并没有因为时间紧迫而简化工序,反而十分用心,力求结实、耐用、暖和。 朱缺的那座房子最大,也最先建成。 但他并没有先搬进去,而是陪着沉杀到处走走、看看,并随时提出各种建议,尽量提高建筑队的效率。 “少爷,外面那些野人部落的怎么弄?” 最后,当他二人来到营寨的瞭望台上,沉杀低声说道:“这一路跟过来的,至少有四波,其中有一波好像是野人女真部落的,足足有三百人。” 朱缺望着茫茫夜色中,突兀而绵延不绝的群山、密林和沼泽地,有些疲倦的说道:“能拖就拖上一两天,让大家恢复一下体力。” 沉杀默默点头。 经过长途跋涉后,大家来不及修整便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几乎所有人都在挣命,要不是有一股莫名的精气神支撑着,恐怕早就有人倒地不起了。 “还有,将叶赫部的青壮年劳力,跟咱们的人掺沙子,绝对不能令其团聚在一起。” 朱缺又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沉杀,低声说道:“等会儿吃过饭,咱俩亲自出去一趟,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沉杀欲言又止。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少爷之所以是少爷,就因为他很怕死,但为了大家能活着,从来都不会顾忌自身的安危。 第五章 提前庆祝一下? 午夜时分,领地的营寨方才修筑完毕,叶赫部的老人、妇人和孩子,将今天的第三顿鳕鱼汤烧好了。 极度疲惫的人们,胡乱喝了几碗鱼汤后,连鱼肉都累得吃不下去,便纷纷钻进新修的木头房子里沉沉睡去。 营地里,一片静谧。 朱缺、沉杀两个人悄然出了营地,饶了一个大圈子,向十几里外的那几片茂密森林摸过去。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闹着要跟出来,被朱缺断然拒绝。 这种活儿,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 “少爷,左边的那片森林里,是野人女真部落的三百多人,战斗力比较强悍,手中的弓箭上抹过毒药。” “西面的峡谷里,有一百多女土着,应该是阿尹奴部落的。” “其他几股土着人数少,距离也很远,应该是在暗处观望。” 半个多时辰后,朱缺、沉杀二人绕到那些土着人的后方,在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上观察着,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野人女真部落的威胁最大,”朱缺迅速做出判断,“他们有很多人来这苦兀岛上,并不想长期扎根居住,而是来抢劫的。” 沉杀点头,低声道:“叶赫部的老族长也是这个看法。” “这种人留在岛上是隐患,必须痛下杀手,”朱缺沉吟几声,道:“那就先拿他们来开刀,震慑一下其他部落的土着。” 两人商议已定,便开始分头行动。 沉杀负责东面,朱缺负责西面,二人分手后,在茂密的针叶林中几个忽闪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 一炷香工夫后。 朱缺摸进野人女真部落的临时营地,犹如一只警惕的雪豹,悄无声息的慢慢逼近,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一个人。 想不到,这些猎人出身的家伙,还挺会搞事的,都会安排暗哨了? 朱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七八个呼吸,确定周围十几丈内再没有其他人,便毫不犹豫的来到那棵大树下,一熘烟的攀爬上去。 躲在树冠里的女真人丝毫没有察觉,两只眼睛幽幽的盯着远处,那个方向,便是灯火通明的‘黑龙城’,在寒冷的夜晚,远远望去竟是那么温暖…… 然后。 卡察一声轻响。 女真人的脖子便被扭断了。 朱缺一手捂着那人的嘴,将使劲抽搐的尸身提起来,尽量不让他的手脚踢打到树枝。 几个呼吸后,终于一动不动了。 朱缺将其小心翼翼的安放在一个粗壮的树杈上,摆了一个用弓箭瞄准的姿势后,抓了几团雪,随手撒在其头上、手上。 从树底下看上去,就好像这人手持弓箭,随时准备战斗…… 做完这一切,朱缺蹲在树上观察了一阵,发现这种布置在树顶暗哨竟然有七八个,不由得心下悚然。 这种老阴π留在岛上,绝对是一大祸害。 等大家休整几日后,便要想办法清理一遍,至少,在黑龙城方圆千里的地盘上,绝对不允许他们的存在! 他瞅准另外几个‘暗哨’的位置后,便悄然从树上爬下来,开始照葫芦画瓢,将其一个不留的全部拧断脖子后、摆放一个姿势。 这种活儿,对沉杀、朱缺两个人来说,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基本上一晚上能弄死一两百个。 不过,光杀人也不行。 必须还有有特效…… 于是,在一顿饭工夫后,当朱缺扫清周围的十三个明哨、暗哨后,终于摸到野人女真部的营地中心。 这里,临时搭建了五座‘地窝子’,里面挤满了人。 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地窝子里人最多,还烧着一堆篝火,几名首领模样的汉子正在烤肉吃,似乎还在低声商议着什么,叽里哇啦咕噜噜,朱缺一句都没听懂。 他悄悄探头,向里面张望一眼。 然后,一股难闻的气味,差点让朱缺暴露了…… 吗的,这点素质也配当盗匪?简直太丢人了,必须赶紧给超度掉! 沉杀一直都没露面。 不过,朱缺心里明白,那家伙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某棵大树上瞅着他干活呢。 朱缺抬手,无声的打了一个手势。 啪。 一声轻微的树枝折断声,在左上方位置发出,朱缺抬头,果然看见大树后悄然转出一人,自然正是沉杀、沉管家。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老沉给朱缺打了一个手势:‘请退后,让我上。’ 朱缺回了一手势:‘算了,本少爷亲自下手。’ 于是,沉杀直接躲到那棵大树后面…… 朱缺从身上解下一个小皮囊,慢条斯理的往外掏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足足十二个小玩意儿,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雪地上。 圆圆的,黑黑的,有点萌呆。 ‘可惜,这种新玩意数量太少,火药的品质也不高,产生的冲击波也没有经过测试。’ ‘如果是催泪弹就好了,可以抓一批苦力回去……’ 朱缺心中暗叹一口气,滴咕道:“先试试效果再说。” 然后,他抓起一枚手雷,随手一拉,停顿半个呼吸后,随手扔进最大的那座地窝子。 “谁?”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谁的东西?怎么还在冒烟?” “……”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那些人的呵斥,于此同时,一片奇异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地窝子上的木头、树枝、雪团等掀飞。 其中,夹杂着一些残肢断臂、皮袍碎片等,高高飞起,足有三四丈高。 ‘这威力、有些大啊!’ 就连朱缺自己都吃了一惊,赶紧又扔出去一颗…… ……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十二枚攻击性手雷,只用了不到十个呼吸,就将五个地窝子炸成一片碎片,竟无一人能够逃出来。 朱缺拍拍手,有些无奈的骂道:“本少爷是个有文明、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的……” “少爷小心!” 突然,沉杀出手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正在装逼的朱缺拉到一边,顺手一支袖箭甩出去,就有一具尸身从四五丈以外的树上落下来。 一支羽箭,擦着朱缺的身子倏忽闪过,没入雪地不见踪影。 这一箭要是被射中,足够让他死去活来一回。 要知道,这群野人女真部的家伙,最喜欢在箭头上涂抹毒药,甚至,有些部落的人,还喜欢将箭头浸泡在人畜高度腐烂的尸体里。 要是被那种浸泡过尸毒的羽箭射中,往往会全身溃烂而亡…… “哈哈,老沉,你的反应挺快嘛,”朱缺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走了,回去睡觉。” 有沉杀在旁边盯着,他的胆气就……该装的时候,还得装…… …… 很快的,二人大摇大摆的回到黑龙城。 这一次,再不用遮掩身份了。 反正就是摸出去搞事立威的,可以想象,等到明天一大早,当外面那些土着发现有两三百个强大的敌人,竟然被两个人给连窝端掉了,定然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惊恐和畏惧。 震慑效果达到就行了。 想要更好、更有效的经略苦兀岛,亟需大量的人手,总不能将所有的人都杀掉吧? 回到黑龙城,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十二枚手雷,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少爷回来了!” “少爷,出去搞事怎么不喊上俺铁牛啊!” “少爷,弄死多少个?”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最先扑上来,左右‘搀住’少爷。 红泥奶凶奶凶的瞪着沉管家,很生气的骂道:“沉管家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让少爷以身犯险!” 黑妞也是一脸凶残:“就是就是,少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红泥就成小寡妇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沉杀:“……” 他张口结舌好一阵子,终于憋出一句:“两个半成品!” 两名小侍女登时不依了,齐声骂道:“你个老怪物!” 大家更加欢畅的笑了起来。 这时,孔老先生也走出木头房子,好奇的问道:“朱缺少爷,老朽隐约听到霹雳雷的爆炸声,发生什么事了?”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讪笑两声:“也没什么大事,咱们的黑龙城今天不是奠基嘛,本少爷和沉管家出去放了几个大炮仗,提前庆祝一下……” 第六章 给大家的转职任务 野人女真将近三百名勇士,在十二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化为残肢断臂和血肉碎片,这一消息,就像一阵风,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传播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尾随而来的土着人悄然撤退。 甚至,就连原本就在黑龙湾附近活动的两个小部落,也落荒而逃,在数百里外的一个小海港潜藏起来,生怕被新来的那些‘凶人’发现。 朱缺听到消息后,颇为满意。 这就对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 “少爷,接下来怎么整?” “是啊少爷,接下来要种田还是跟着叶赫部的人去捕鱼?” “要不,咱们狩猎也行,这岛上野味太多了,棕熊,驯鹿,松鸡,榛鸡,山鸡什么的,到处都是,看得人手痒痒啊,哈哈哈!” 休整三天后,大家的体力恢复了。 一个个像精力过剩的狗熊,围拢在朱缺的木屋前‘请战’,气氛就相当的热烈。 朱缺将马扎子摆在门口,裹着一件熊皮袍子躺平在上面,悠闲的晒着太阳,对大家的议论纷纷只是笑而不语。 最后,就连孔希脸老先生父子十三人都坐不住了,特意前来请教下一步该干点啥。 “朱缺少爷,说说你的打算,”孔老先生让儿子也搬过来一个马扎子,躺在朱缺的斜对面,“在开春之前,咱们这些人总得干点什么,整天这么闲着也不个事儿。” 朱缺终于坐起身来,笑眯眯的问道:“大家的体力都恢复了?” “恢复了!” “少爷,下令吧!” “就是,这大鱼大肉的日子,憋得难受啊!” 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朱缺微微点头,确定大家的体力恢复了大半,是该干活儿了。 “红泥,拿地图过来。”他随口吩咐一声。 红泥拿来一张手绘地图,将其摊开在一张白桦木桌子上。 朱缺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地图上圈圈点点,随口说道:“咱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岛,南北狭长,犹如一片树叶漂在海上,所以,曾经有个名字叫苦叶岛。 后来,改名为苦兀岛,算是咱们的第一个领地吧。” 朱缺指点着地图,继续说道:“大家看看,这座岛的北部地势平坦,有平原有河流有沼泽地,但并不太适合种田,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最为重要的一片区域,因为大多数矿产资源都集中在北部。” “苦兀岛的中部,主要为丘陵山区,主要资源为森林,咱们想要造船,就要好好开发这一片区域。” “至于咱们所在的黑龙港,矿产资源比较少,但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是一座天然的深水港口……” 他讲的很细致,也很认真。 但能听懂他话的人却不多…… “少爷,那我们到什么地方去种田啊?”有人瓮声瓮气的问道。 “是啊少爷,要不咱们搞养殖也行。”有人附和道。 朱家沟出来的几百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农夫’,除了早年为了活命,跟随朱缺少爷当过几年盗匪、贩过几年私盐,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还是农夫。 朱缺摇摇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啊老弟兄们。” “粮食咱们要种植,水产养殖也要搞起来,捕鱼狩猎什么的,都要搞,还要好好搞。”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伐木、挖矿、冶炼、造船……” 朱缺的话音刚落,大家伙都懵逼了。 伐木、挖矿、冶炼、造船……这些玩意儿,大家不会整啊! 只有少数人,诸如孔希脸老先生、以及他的十二个儿子,则默默点头,一副恍然之色。 “所以,咱们安定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大家搞一个转职任务。”朱缺招招手,让沉杀拿过来一张名单。 “这是本少爷和沉管家商议后拟定的一个名单,从今天起,咱们就要做一个详细的分工。” 具体的事情,朱缺没有多谈。 反正绝大多数人都是铁憨憨,只要他一声令下,埋头狂干就行了,至于其中的社会经济学原理……对不起,听不懂,别哔哔。 “少爷,别废话了,直接下命令吧!” “对对对,直接传令!” “……” 众人满眼热切的等着朱缺少爷传令,一个个擦拳磨掌、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朱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笑骂一句:“吗的,都跟张彪一个德行了?” 朱缺摆摆手。 沉杀便向前跨出一步。 他冷冷的扫视一眼,所有人都闭嘴了。 “少爷传令,所有人分成四组。” 沉杀冷冰冰的声音,对这些憨厚最有杀伤力:“第一组,以孔希脸老先生、十二位先生为主,原来的三百多名学徒为下手,主要任务是科研、勘探、采矿、冶炼、制造;” “第二组,以高元宝为队长,带领两百名伐木工搞基建,负责黑龙城的修筑;” “第三组,以李铁牛为队长,带领两百名农夫,开荒种田、搞养殖;” “第四组,以叶赫部老族长达尔汗为队长,带领所有的老人和妇人采摘、捕鱼,负责所有人的伙食。” “大家听清楚了没?” 众人一个激灵,齐声怒吼:“听清楚了!” “对了,还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统统给咱滚去学堂念书!”朱缺伸了一个懒腰,补充一句。 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去念书? 而且,还不论男女? 听到这一句话,叶赫部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脸上显出震惊、遗憾和愤怒之色,包括那些半大孩子也一样。 显然,对于念书这件事,他们打心眼里就不能接受。 “怎么,你们觉得有问题?”朱缺问道。 “朱缺少爷,让崽子们去念书……似乎有些不妥啊?”达尔汗老族长小心翼翼的说道,“叶赫部的男孩子,八九岁就要学会捕鱼、打猎,女孩十一二岁就要生孩子……” 朱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吗的,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太特么恶心了! 他们都还是孩子,让其学会捕鱼、狩猎什么的,他还能接受,毕竟,这个世道需要每一个人挣命才能活下去。 可是,让十一二岁的半成品嫁人,给他们部落和族群繁衍后代生孩子,简直是禽兽啊! “既然如此,那些孩子都没什么用,”朱缺冷冷的说道,“沉杀,等会儿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全部丢到大海里去喂鱼。” “本少爷的岛上,只要有用的人才,不要那些只会捕鱼和生孩子的废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一下,叶赫部的人都愣住了。 大家惊恐的看着朱缺,就好像、在看一个狂暴的恶棍,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半大孩子…… 不过,朱缺对此无所谓,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的确想顺带着培养一些有用的人才,另一方面,还是对这个叶赫部落的人,心存戒心。 事业才刚刚踏出第一步,他不想留下任何一个隐患。 “好了,大家分头行动。”朱缺澹澹的吩咐一声,便要转身进自己的木屋。 ‘噗通’一声。 叶赫部的达尔汗老族长单膝跪地,一手抚胸,大声说道:“叶赫部遵从朱缺少爷的命令,送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进学堂念书!” 紧接着,叶赫部落所有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谨遵少爷命令!” 朱缺脚下顿了顿,没有吭声,走进了他的房间。 第七章 女野人的巢穴 黑龙城的修筑速度惊人,短短的七八日,就已初具规模。 内外三圈防御工事自然也是十分高大、坚固,尤其是最外面的一圈‘城墙’,足足有七八丈高、四丈多宽,巨木中间填充了大量的山岩、鹅卵石等,堪比一座军事要塞。 建筑队,养殖队,捕鱼队,狩猎队,采摘队,炊事班…… 黑龙城终于步入正轨。 接下来,便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建和野外勘探的开展,这是朱缺最关心的,也是当下最为迫切的一件大事。 他再一次进入‘科学狂人’模式。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苍白,眼球上布满血丝,却发出贼亮贼亮的、可怕的光芒,让孔老先生父子们都有些吃惊。 “勘探,采矿,冶炼,铸造,造船,研发新式火器……”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喃喃低语:“每一样都很重要,但必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咱们第一步要先找到煤矿、铁矿、硫磺矿和石灰石矿。” “至于石油天然气,下一步再说!” 很快的,他就做出决断:“我亲自带队,以黑龙城为出发点,沿着东海岸一路向北进行勘探。” “老沉带领一队人,保证勘探队的安全和生活给养!” 说干就干。 他们带了足够的清水、鱼干、肉干和工具,第二天就出发了。 这片岛屿十分辽阔,再加上南部地区峰峦叠嶂、道路阻断,时不时的,勘探队便会走入绝境,只好转变方向另寻它途。 所以,他们每天最多行进三五十里,自然是慢无可慢。 这让朱缺很焦虑。 眼下是隆冬时节,岛上冰天雪地,极度寒冷,所以,很多土着部落的人躲在各自的巢穴里窝冬,基本没什么危险。 可是如果到了春夏之交,那些土着钻出巢穴开始外出觅食,可就危机重重了…… “少爷,前面发现野人部落踪迹。” 这一日,当勘探队进入一条巨大的峡谷时,负责安全和生活补给的沉杀出现了:“前面十三里的峡谷深处,有一道大瀑布,里面空间很大,足有方圆二三十里之地,里面住着很多女野人。” 女野人? 朱缺第一时间看向孔老先生:“老孔,这地方你来过没?” 孔希脸老先生四下张望、辨认,最终点点头,涩声道:“朱缺少爷,老朽来过。” 朱缺一下子高兴起来,哈哈大笑道:“老孔,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在三十几年前来过女野人之国,那么,也就是说,你老孔的儿女应该当国王了吧?” 孔老先生苦着脸:“朱缺少爷说笑了……” “老孔,咱一直有个疑问,你当年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这一问题,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老先生,却始终没有得到解答。 孔老先生叹一口气,悠然说道:“自然是老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谆谆教导,给她们讲了两三年时间的孔孟之道,这才……” 朱缺笑骂道:“好了好了,老孔你就不要胡说八道了。” 他才不信,一群女野人会被所谓的‘孔孟之道’给说服,乖乖的将孔希脸送走? “少爷,怎么办?”沉杀问道。 朱缺沉吟几声,转头看向孔希脸,正色说道:“老孔,你说说,这个女之国到底怎么回事?” 孔老先生仰着脸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族群,女子怀胎生育,女婴占到十之八九,久而久之,男丁就极为稀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故而,她们便不得不外出……觅食。 至于说她们的生活方式,倒也其他土着部落差不多,主要以捕鱼、狩猎为生,当然,偶尔也会乘坐独木舟去附近的那些岛屿抓捕男丁,将他们圈养起来,成为部落族群共同的财富……” 世上还真有如此奇特的族群? 男女比例失调,不是气候原因,就应该是水源、饮食习惯等造成的,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朱缺一霎时便想到好几个解决办法,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啧啧,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女儿国啊?如果她们需要男丁,那就太好办了。” 说着话,迈步便向峡谷深处走去,口中还在吆喝着:“走走走,咱们相亲去喽。” 沉杀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孔希脸老先生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摇头叹息,领着十二个儿子跟上队伍,一路向峡谷深处走去…… …… 进出峡谷,只有一条逼仄小道,两边尽为陡峭的悬崖和密林。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野人族群十分精明,也很谨慎,沿途之上竟然发现二三十个‘暗哨’,自然早已被沉杀一指头戳晕后,交给勘探队友扛着。 初极狭,才通人。 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后,远远的就听到惊天动地的轰响,自然便是大瀑布的声音;转过两道狭窄的石壁缝隙,眼前霍然开朗。 雾气蒸腾,温暖如春,遍地都是花草树木,竟是一个绝佳的好出去! 朱缺一行人站在入口处,举目四望,一个个脸上现出惊奇无比的神情,却是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不错不错,就是阴气太重了。”朱缺举步向前走去,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倒像是游山玩水走亲戚的模样,让全身警惕的勘探队员们渐渐放松下来。 “喂,婶婶、嫂嫂、姐姐、小阿姨,你们好啊!” 一边走,他还一边笑眯眯的挥着手。 他的这副惫懒样子,终于捅了妇人窝…… 不到十几个呼吸,周围的草丛中、树林里、岩石后、石洞里……突然钻出来五六百名女野人,手提弓箭、骨刀、木叉、标枪、棍棒等,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 她们一个个横眉冷对,犹如被激怒的母豹子,矫健而凶残。 朱缺注意到,这些‘女野人’年纪约莫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身材高挑,鼻子高突,肌肤泛白,毛发眼球等呈浅棕色、浅黄色两种,犹如柔顺的大波浪…… ‘欧罗巴人种?’ ‘啧啧,这身材,这腰跨……可以啊!’ 朱缺很认真的观察着‘小阿姨’们,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略微有些拘谨的拱拱手,向前踏出一大步:“小姨……” 休!休休休! 十几根尖利的标枪骤然而至,十分齐整的插在朱缺脚尖前……半尺左右的地方,余力未消,竟然还在剧烈颤抖着,发出‘嗡嗡嗡’的震颤之音。 勘探队员们勐的吃了一惊,忍不住前跨出半步,凶狠的瞪向那些女野人。 只有朱缺、沉杀等寥寥几人神色如常。 对方抛掷标枪过来,不过是一种警告和示威,暂时还没有多少杀意。 “将那些小阿姨都放了吧,”朱缺笑眯眯的一挥手,二十几名勘探队员扛着被沉杀戳晕的女野人奔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她们摆放在地上。 “对不起啊阿姨们,”朱缺一个眼神,沉杀缓步上前,随手一顿乱戳。 “乌拉拉!” “叽里呱啦波不拉!” 那些女野人被沉杀一指头戳醒后,勐的翻身坐起来,指着沉杀、朱缺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朱缺等人一句话都没听懂,但从其面部愤怒而羞愧的表情,以及不停的吐口水、比划手势等行为来看,这些‘小阿姨’应该差不多是在骂人吧? 朱缺揉了揉眉心,笑着拱拱手:“这一次是老沉的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骂他一顿!” “这个老沉,这么漂亮的阿姨也舍得用指头乱戳?简直太不像话了!” 说着话,他在沉杀的屁股上、腿上使劲踢了几脚,哈哈笑道:“看看,这个罪魁祸首咱已经惩罚过了,各位小姨如果还不满意,回头你们亲自上他就是了……” 沉杀:“……” 少爷的这一张嘴! 还真是欠! 就在这时,女野人们闪开一条通道,一名年轻而高挑的女野人缓步走出人群,迳直走到朱缺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好几个呼吸。 “姐姐好!”朱缺笑嘻嘻的说道。 那名女野人没有理会朱缺,而是将幽冷的目光转过去,在孔老先生、沉杀、以及两百多名勘探队员脸上缓缓扫过。 最终,她又将目光收回。 冷冷的看向……孔希脸老先生。 然后,慢慢逼近两步,双目微眯,似乎用鼻子轻轻吸了几下,突然开口说道:“我闻到了,熟悉的,男人的,味道。” 第八章 凯瑟琳说 我闻到了,熟悉的,男人的,味道…… 那年轻而高挑的女野人一句话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这‘女野人’的舌头有点捋不直,发音并不是十分准确,而且,还带着很重的鼻音,但她讲的的确是汉语言。 而且! 还带着一股子浓厚的山东腔…… 好你个孔希脸! 朱缺转头看向孔老先生,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孔老先生,你这个老渣男……” 孔老先生轻咳一声,抬头看着那名‘女野人’,略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位姑娘,你……母亲们都还好吧?” 那女野人侧头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名‘老阿姨’:“她们,很多人都死了,现在,她们,是妈妈。”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七八名十分苍老而颓丧的老妇人,满面惊恐的蹲坐在一片草地中,每个人的手中捏着尖石头,似乎正在捣砸、研磨一堆兽骨。 在她们身边,还有几小堆粗糙的灰色晶粒,却分明是没有经过提纯的海盐。 这种海盐杂质太多,长期食用会给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孔老先生的眼眶一阵湿润,缓缓看向朱缺少爷:“当年,她们都还是小姑娘呢……” 朱缺笑了笑,拍一下老先生的肩膀,温言道:“放心,我不会为难她们的。” “老沉,将咱们的食物、精盐分给她们一部分,”朱缺转头看向那名‘女野人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丢过去,“亲戚们见面,总得送点什么好玩意。” 那女野人没有去接那只小袋子。 而是很紧张的向后退出两步,转眼间,便从腰间拔出一把白森森的骨刀,奶凶奶凶的瞪着朱缺:“你,想干嘛?” “想啊,做梦都想呢。” 朱缺笑眯眯的走过去,将那小袋子捡起来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堆散碎的金银珠宝:“来来来,见者有份,你们妇道人家最喜欢这玩意了。” 女野人们看着地上的金银珠宝,再看向朱缺时,目光中的凶悍残忍气息,自然消减了一大半。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呐。 看看这荒岛之上的女野人,看见金银珠宝,还不是开始两眼放光? 就在此时,沉杀快步走过来,将一大袋精盐放在地上:“少爷,盐。” 朱缺点点头,侧脸看向孔老先生:“老孔,这袋精盐送给你们家了,给她们都解释一下,咱们这些人不是什么坏人。” 孔希脸老先生上前,用山东方言慢慢的开始解释,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叽里呱啦’的外语,让朱缺等人都看傻了。 倒是孔大、孔二、孔三等十二人,却一脸平澹,似乎早已知晓此事。 足足一顿饭工夫后。 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下来,那些‘女野人’看向孔老先生时,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就像看一位几十年没有回家的……老渣男。 “朱缺少爷,她们说谢谢你的精盐和食物,”孔老先生交涉完,正色说道:“而且,她们希望你们能多留一段时间……” 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送上门的小鲜肉,不吃白不吃啊? 朱缺却摇了摇头,笑道:“告诉她们,咱们还要去忙大事,不能再次逗留太久,如果她们需要更多的精盐和食物,可以到黑龙城去拿。” 说着话,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过去:“这是咱娘马皇后赠送的,算是本少爷的信物,这就送给她们吧。” 说着话,他转身便走:“走了走了。” “朱缺少爷等等!” 孔老先生一愣,一把捉住朱缺的胳膊,低声道:“臭小子,别演砸喽,这些女野人都是直肠子,你说什么她们就相信什么……” 朱缺嘿嘿一笑,停下了脚步。 还是这位老先生了解朱缺少爷…… “各位阿姨、小姐姐们,我叫朱缺,你们喊我朱缺少爷就行了。” 朱缺转身走到那名年轻女野人头领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温言笑道:“你们想要精盐,我们可以送很多很多,你们需要男丁,我也可以送你们很多很多。 但是! 这位小姐姐,我们目前需要你们的帮助,可以吗?” 他算是看清楚状况了。 这帮女憨憨,跟张彪那货有得一比,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所以,他干脆放弃了利诱,而是打起了感情牌: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座岛还很陌生,虽然我们的人很强大,但我们需要寻找几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希望能得到阿姨、姐姐们的帮助。” 说着话,他老老实实的躬身施了一礼。 然后,给孔老先生使个眼色:‘翻译官,上!’ 孔老先生会意,他轻咳一声,便开始磕磕绊绊的‘翻译’起来,中间还夹杂一些十分古怪的手势、动作和姿势,总算将朱缺少爷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朱缺少爷,她们说愿意帮助我们,”孔老先生说道:“但是,她们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让我们的人……与她们、咳咳!” 朱缺明白了。 说来说去,人家的最终的目标一点都没变,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又不会掉几斤肉。 “告诉她们,咱们黑龙城里,有将近六百个老光棍,如果她们愿意,咱们今后可以联合起来,彻底成为一家人!” 朱缺随口说道。 于是,孔老先生与那名女野人头领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商谈,这一次,时间持续很长,足足有一炷香工夫,双方才达成协议: 成交! “不过少爷……”孔老先生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事?”朱缺奇怪的问道。 “凯瑟琳说,她喜欢少爷。” 孔老先生嘿嘿笑着,使劲搓着两只手,“以你的臭不要脸、厚颜无耻和贪财好色,这种事自然会答应,不过,老朽担心的是红泥、黑妞她们……” 朱缺:“……” 听听,这话怎么说的! “先让她当一段时间的实习秘书,本少爷考察考察再说,”朱缺揉一揉眉心,随口说道:“吗的,这人啊,就不能太优秀,看看这事闹的!” 于是,大家都被整自闭了。 不过,只要朱缺少爷说胡话、说醉话、说骚话,就说明他的心情好,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顺利。 果然,朱缺小手一挥直接下令:“先回黑龙城,本少爷给大家举办一场集体婚礼!” “那个谁谁谁,老孔啊,那些阿姨就交给你了。” “大家都给老子听清楚,以后,谁要是跟孔老先生争风吃醋抢那些老阿姨,本少爷嫩死他狗日的!” 孔希脸老先生:“……”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就十分的、欢乐…… 第九章 干柴烈火很危险 与女野人部落‘成交’后,朱缺立刻带着她们返回了黑龙城。 夜长梦多。 比之这样一个古老的族群归顺,寻找煤矿、铁矿等,自然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这个人口七八百人的‘女儿国’,应该是这座苦兀岛上历史最为悠久的族群之一,甚至,还可能是唯一的原住民,对这座岛屿的情况肯定十分了解。 这样的一块大肥肉喂到嘴边,他不想着一口吞下去,只能说脑子进水了。 所以,一到黑龙城,朱缺吩咐沉杀、红泥、黑妞几人,将最好的食物、酒、精盐等拿出来款待客人,并在当夜组织了一场极为盛大的篝火晚会。 人性最终的形态便是狂欢。 有些狂欢是杀戮、鲜血与死亡,有些狂欢则是美食、盐巴与酒。 这一次,则是一种莫名的野望在蔓延,男丁与女野人之间的火苗,都不用刻意去扇风点火,便成了一场几乎毁灭性的狂欢。 那些女野人眼底有火苗在燃烧,那些他从大明带过来的老光棍们,也是蠢蠢欲动,眼看着只要一点点火星子,便会如干柴一般燃烧起来。 陡然来到荒岛之上,远离故土,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暗藏着一头怪兽,一头狂野不羁的、洪荒怪兽! 这不是朱缺想看到的。 他要的是秩序。 要的是文明、文化、道德和秩序! 因为,只有这样的一支队伍,他的计划才能顺利推进…… …… “诸位老兄弟,各位阿姨、小姨、小姐姐们,大家晚上好!” 救过七八碗,朱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提着一坛‘十粮液’,大声说道:“这可能是咱们这一辈子最后的一顿酒了,也可能是我们这一辈子最后的狂欢了。 所以,大家敞开肚皮,解开裤带,往死里整吧!” 刚开始,大家还尖叫着、欢呼着,举着手中的酒碗试图与朱缺少爷干杯,可是,听着听着,就发现少爷这话里有话啊? “少爷,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是啊,为什么听着有点凄惨呢?” 就连那些女野人们,也停下手中的美食、美酒,将目光从那些健壮的男丁们身上拔出来,甚为疑惑的看向朱缺少爷。 “为什么这么说?大家心里其实更清楚,”朱缺高举着酒坛子,有些伤感的说道:“咱们背井离乡,丢掉了绝大多数好东西,什么粮食啊银子啊美酒啊; 甚至,有些人连妻儿老小都丢在大明了。 如今来到这座苦兀岛上,与本少爷同甘共苦,咱心里头感激不尽,但反过来想想,是咱朱缺对不住大家啊……” 一番扇情的话,让不少人神情凄苦,潸然泪下。 不过,绝大多数人,则对朱缺充满了盲目的信心和崇拜,登时怒吼起来:“少爷,什么废话屁话都不说了,只要少爷走到哪里,咱们就跟到哪里!” “对,如果有人后悔,就趁早滚蛋吧!” “有人要是不服,嫩死他!” 朱缺暗暗点头,给这帮朱家沟的老弟兄默默点了一个赞,心道:‘还是这些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弟兄给力……’ “本少爷感谢各位老弟兄!” 朱缺放下酒坛子,向前跨出一步,正色说道:“不过,本少爷把话说明白,今夜的狂欢为了谁?不为我朱缺,也不为沉管家,而是为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你们,这些人!” 朱缺走下台阶,在人群中慢慢走动着,顺手拍一拍那些汉子和女野人的肩膀,并将他们因为狂热与焦躁而散落下来的头发丝儿顺手理一理。 同时,帮助一些女野人将鹿皮裤腰带重新系好。 慈祥的,就像一个老父亲那般…… “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本少爷万里迢迢,从大明那边逃难过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本少爷至亲至爱之人,你们想要幸福美好的生活,本少爷保证,一定帮大家实现!” “不过!” 朱缺停下脚步,来到女野人部落首领凯瑟琳面前,伸手帮她理一理耳边湿热的头发,柔声说道:“咱们都是人,就要有人的生活,你说是不是,凯瑟琳?” 凯瑟琳浅色的眼睛微眯着,很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少年,慢慢点头:“是的,朱缺少爷。” 朱缺牵着她的手,走到台阶上,将她摁在自己的马扎子上:“凯瑟琳,你真是美不胜收,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一位天使姐姐,你啊,今夜就是咱们黑龙城的女王!” 凯瑟琳似懂非懂的瞅着朱缺,使劲眨巴着毛都都的大眼睛。 “本少爷有个想法,必须要跟咱们的女王大人商议,”朱缺趁势坐到凯瑟琳身边,轻轻抚摩着她修长的手,十分动情的说道: “凯瑟琳,你想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吗?” 凯瑟琳一阵茫然。 这些问题,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整个女野人族群的生存方式便是捕猎,捕猎河里的鱼,捕猎山林间的野兽,捕猎其他部落的男人…… “家,懂吗?” “就是有一个温暖的木头房子,壁炉烧得火红火红,你有一个疼你爱你敬你的男人。” “你也喜欢他,你们相濡以沫……咳咳,你们每天晚上、嗯,就很快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缺瞅着凯瑟琳萌呆萌呆的样子,嘴唇都要冒火了。 好多年都没有骗小姑娘了,他咋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尤其令他难堪的,是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此刻就站在身边,凶巴巴的看看朱缺、再看看凯瑟琳,眼里都快要冒火星子了。 似乎在痛斥—— “呸,渣男!” “臭少爷,不要脸!” 朱缺使劲搓了几把脸,转头看向孔希脸老先生,近乎恳求的说道:“老孔,要不……你来做你孙女的思想工作?” 孔老先生嘴角一抽,干笑道:“少爷说的挺好……” 无奈之下,朱缺看向沉杀:“老沉,你来?” 沉杀点点头,向前跨出一大步,冷冷的扫视一眼:“少爷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一个男人只能找一个婆娘,如果谁敢乱来,我亲手阉了他。” 说着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慢条斯理的往外拿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小锤子、小镊子、榔头、小手锯、铁凿、针线包、柳叶小刀…… 一股森寒之气,悄然弥漫。 不要说那些向来畏惧‘沉管家’的汉子,就连女野人部落的阿姨、小姨、小姐姐们,也是心头一突突,勐地向后退出两三步,惊恐的瞅着沉杀摆出来的那些‘小玩意’。 “红泥,黑妞,笔墨纸砚。” 沉杀也不废话,直接代替少爷下令:“将所有的女野人登记造册,另外,谁跟谁拜堂成亲,都要经过少爷的同意,全部登记造册、签订结亲合同文书。” “若有违反者,男的阉割。” “女的……等张彪回来,给她们缝屁燕子,十天后再拆线……” …… 呼,终于搞定了。 朱缺暗暗松了一口气,朝沉杀眨眨眼:‘办的好,老沉。’ 一向面无表情的沉杀感受到朱缺的眼神,微微侧脸,微不可查的眨巴两下眼睛,意思就很明确:‘基操,勿惊。’ 二人相视一笑。 啧,就很默契嘛。 于是,一场集体婚礼,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十章 “李铁牛,热娜,登记成亲!” “张鹏旺,涅日雅,登记成亲!” “……” 看着一对对新人登记‘成亲’,朱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祥笑容:“登记好的新人都排好队,等会儿由本少爷亲自给大家主持成亲大礼。” 一对对新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就、挺温馨的呢。 此情此景,就连孔老先生都捻须微笑,感叹一句:“想不到,移风易俗,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将近一个时辰后,五百七十对新人,登记造册完毕。 朱缺笑眯眯的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明月,低头浅笑,对着众人端起手中酒碗:“因为咱们带过来的酒只有区区几十坛,今天,咱们就全部喝完吧。 酒没有了,咱们可以想办法酿造;粮食没有了,咱们可以想办法种植。 但是,这人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朱缺一招手,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快步过来,每人抱着一只朱红色的小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装满了金豆豆,另一个箱子里,则满满的都是珍珠。 “这是本少爷的一点私房钱,今天,就当作是给各位的成亲随礼吧。” 朱缺给每一对新人,分别馈赠了一枚金豆豆、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最后,回到台阶上笑道:“多余的话,咱就不说了,反正你们现在都是两口子,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本少爷想说的,是你们都成亲了,可是,咱们黑龙城太穷了,没有洞房怎么办?” “我们建!” “对,少爷,我们自己动手修建!” 到底是当了新郎官的人,这帮货的嗓门竟然比平常大了不少,语气也硬朗很多,这让朱缺很欣慰。 至于说那些女野人部落的阿姨、小姨、小姐姐们,则一脸茫然的瞅一眼朱缺,然后,便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男人’的脸上、身上,露出十分迷人的微笑。 人嘛,终归是社会人。 有了家庭,有了责任和义务,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道理,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就算是这些与世隔绝千百年的族群也不例外。 “大家说的都很好,没有房子,咱们就建房子,”朱缺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但是,没有孩子,大家说该怎么办?” 新郎官们哈哈大笑。 这还要你教? 朱缺自己都惹笑了,嘿嘿笑着摆摆手,道:“既然大家都懂,咱就不给你们示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所有的工作进度不变,建筑队的加紧施工速度,尽快解决修建一批独门小院出来。 至于女野人……咳咳,至于新娘子们,就先忍一忍饥渴,暂时编入几个队伍里,大家相互熟悉熟悉,认识认识,增进一下感情,等房子修建好了,大家再入洞房,大家说好不好?” 自然是一片叫好声。 尤其是那些老光棍们,一个比一个兴奋,眼珠子都快充血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能不为少爷的‘英明决策’叫好吗…… …… 一场危险而混乱的婚礼,终于圆满结束。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剑拔弩张,但在朱缺的感觉中,却比打一场突击战还累。 关键是心累。 那些从大明带过来的老男人们还好说,讲一讲道理,再让沉管家出面镇压一波,基本就能摆平,问题是那些女野人部落! 看见男丁就流口水,就像看见鲜美的猎物一样。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篝火再一次烧了起来。 几百对‘新郎官’、‘新娘子’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怪叫着,欢呼着,调笑着,时不时的互相牵一下彼此的咸猪肉……气氛再一次进入了高潮。 朱缺几人却悄然进了木头房子。 因为,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躺平在马扎子上,享受着两名小侍女的揉肩捏腿、端茶送水,朱缺舒服的直哼哼。 可是,他的这副纨绔子模样,落在女野人首领凯瑟琳的眼里,却十分的困惑与不解,忍不住问道:“朱缺少爷,她们两个人,都是你的新娘子吗?” “她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朱缺一愣:“……” 这算什么脑回路?不过,这位女首领的山东话说的不错,蛮流利嘛! “她们不是我的新娘子,这也不叫欺负。”朱缺笑着招招手,让凯瑟琳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 “凯瑟琳,她们两个人是我的亲人,是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怎么说呢……”朱缺沉吟着说道,“差不多就是、备胎的意思吧。” 对于红泥、黑妞两个‘半成品’,朱缺还真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好含含混混的继续说道:“你既然喜欢本少爷,那就也做一段时间的备胎,让咱探一探你的深浅。 你呢,也可以趁机多了解一下本少爷” 沉杀、孔老先生等人见状,早就额头挂满黑线,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朱缺少爷。 这张嘴、简直了!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却不明就里 朱缺哈哈大笑,赶紧连连摆手:“好了好了,再不开玩笑了。” 旋即,他坐直身子,盯着凯瑟琳的眼睛正色问道:“凯瑟琳,你对这座岛熟悉不?” 凯瑟琳点头,道:“很熟悉。” 朱缺松了一口气,笑问道:“你见过能燃烧的石头吗?还有……能炼铁的石头……咳咳,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挖出来可以炼铁的矿石……” 措辞好一阵子,他却始终说不清楚‘铁矿石’是什么玩意儿。 毕竟,对方可是野人部落…… “朱缺少爷,你说的是铁矿石、金矿石还是铜矿石?”凯瑟琳突然开口问道:“还有,少爷说的那个会燃烧的黑石头,会不会是……煤矿?” 朱缺:“……” 朱缺有些懵逼,忍不住讷讷问道:“凯瑟琳,你是……天王盖地虎?” 凯瑟琳睁大眼,茫然的摇摇头:“朱缺少爷,你说的什么意思?” 竟然不是穿越者? 一个野人部落的首领,不仅知道铁矿石、金矿石、铜矿石,而且还知道煤矿,这也太不可思议的吧?就算她是孔圣人的血脉后裔…… 好吧,难道这就是血脉压制? “朱缺少爷不必惊疑,其实,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些名称,皆因……这些都是祖父孔大人教会我们的。”凯瑟琳的话,让朱缺一阵无语。 他侧头看向孔希脸老先生:“老孔,到底怎么回事?” 孔老先生嘿嘿笑道:“知道朱缺少爷最关心这几样,老朽便抽空教会他们这几样事物的名称,想不到,她们族群在两百多年前,就学会了采挖煤炭。” “至于铁矿石、金矿石、铜矿石,则主要从唐人那里学来的,不过,她们只知道唐人留下的矿坑,但自己并没有采挖过……” 唐人? 看到朱缺一脸懵逼的样子,孔老先生笑道:“其实,这座苦兀岛在唐代时就有汉人来过,并且,留下了不少古老的采矿、冶炼技术。” 朱缺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这个女野人部落并非完全与世隔绝,竟然还保留了不少唐人的采矿、冶炼技术? 啧,难道说,这就是运气? 想不到,他苦苦寻觅而毫无头绪的那些宝藏,竟然如此轻易就能得到准确信息?还真是好人有好报、有因必有果呢。 嗯,看来,以后要对这个凯瑟琳……更狠一些,看看能不能再榨出几滴有用的消息? 嘿嘿嘿! “凯瑟琳,你才是本少爷的心头肉、大宝贝啊!” 朱缺哈哈大笑,紧紧的抓住‘女野人首领’的小手,有些急迫的问道:“亲爱的,你知道铁矿石、金矿石、铜矿石和煤矿的具体位置吗?” 第十一章 野蛮,太野蛮了! 想不到,一场集体婚礼,不仅解决了几百名老光棍的‘婚姻大事’,顺带着还打听到铁矿、煤矿、铜矿和金矿的消息? 这简直就、离谱! 朱缺美滋滋的趴在按摩床上,享受着两个小备胎……咳咳,享受着两名小侍女的‘一条龙服务’,时不时的嘿嘿傻笑几声。 舒坦。 太舒坦了! 嘶!疼疼疼! “两个小妮子,谋害亲少爷啊?”朱缺龇牙咧嘴的嚷嚷道:“本少爷为了挖矿,都不惜出卖灵魂了,你们难道就不理解少爷我的一片苦心吗?” 红泥都着嘴:“你就是渣男!” 黑妞:“对,大渣男!” 朱缺嘿嘿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明天早起还要去勘探三百里外的那座煤矿呢,你们可不知道,这个煤炭的开采啊,可是有很多小窍门呢。” 两名小侍女的注意力,登时便被成功转移,齐声问道:“什么小窍门?” “扶少爷起来。” “红泥,沏一壶好茶。” “少爷我好可怜,竟然只能喝砖茶……” 在红泥、黑妞二人的服侍下,朱缺赤着双脚,裹着一件熊皮大衣盘坐在大床上,惬意的喝着苦哈哈的砖茶汁子,开始装逼卖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煤矿呢,一般分为露天煤矿和井工煤矿。” “当煤层距离地表比较远时,一般选择向地下开掘巷道进行采挖,俗称井工煤矿;至于露天煤矿,当然就是煤层距离地表很近,直接掀开上面的土层直接采挖就行啦。” “少爷,咱们苦兀岛上的是什么煤矿?”红泥问道。 “不知道,明天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朱缺有点发愁的说道,“最好是露天煤矿,或者,至少煤层不要太深,毕竟咱们人手实在太少了……” …… 次日一大早,朱缺、凯瑟琳等一行人乘坐狗拉雪橇,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据凯瑟琳说,她们经常采挖‘烧火石’的地方,在黑龙城西北偏西两三百里的地方,那里一面临近鞑靼海峡,周围有好多大地裂缝和大峡谷。 所以,他们准备了足够的清水、鱼干、以及斧头、铁镐等工具。 另外,沉杀还特意带上了一百名‘建筑队员’,打算在那边先构筑一座坚固的营地,以防被那些危险的土着人偷袭。 四个多时辰后。 一行人来到一片崇山峻岭间。 “再往前面行走一会儿就到了,”凯瑟琳果然对这座岛屿很熟悉,随手指点着:“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有一座古矿洞,里面有很多红褐色的石头,就不知道是铁矿石还是铜矿石?” “红褐色的?应该是铁矿石,”朱缺想了想,笑道:“而且,还可能是富矿。” 这边是煤矿,翻过一座山便是铁矿? 这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两座矿的具体情况,需要在勘探后才能下结论…… “少爷,到了。” 就在朱缺沉思之际,凯瑟琳兴奋的大呼小叫着,抱住他的帅逼脸就啃了几口,弄了他一脸的口水。 野蛮,太野蛮了! 朱缺心里强烈谴责了几句‘万恶的旧社会’,笑眯眯的牵着凯瑟琳的小手:“走,带少爷过去看看。” 于是,二人在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幽怨的注视下,迳直登上一座不高不低的小山包。 “这是……露天煤矿?” 站在小山包上,他俯瞰周围环境,发现一些被河水冲击后,露出的大片浅黑色岩石层,以及那些高达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上黑黝黝、亮晶晶的东西,脸上露出狂喜而震惊的神情。 “快,铁镐!” “都过来都过来。” “快,给老子可劲的挖!” 登时,四五百人齐心协力的挖掘下,很多地方露出黑油油、亮晶晶的‘黑色岩石’,不是煤块是什么! 不仅是露天煤矿,而且,还是品质极佳的‘无烟煤’。 这一下,不要说朱缺,就连孔希脸老先生父子十三人,也露出震惊之色,分别提着一把铁镐,开始疯狂挖掘起来…… 经过一番初步勘探。 最终,朱缺判断:这座煤矿的确是露天煤矿,而且,表土层还很浅,只需剥离两三丈深的一层表土就可以大规模开采了。 至于储量……暂时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 先开采再说! 一旦决定要采掘此地的煤矿,朱缺即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建筑队立刻开工,修筑一座坚固的营寨,至少要能住下七八百人的规模!” “从黑龙城那边抽调两百名叶赫部的人过来,保证后勤给养!” “老孔,接下来的活儿靠你们父子啦!” “……” 朱缺激动得使劲搓着手,在地上走来走去,都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才好,只好吩咐一声:“红泥,马扎子!” 红泥快步奔来,将一个马扎子塞到朱缺屁股下面:“少爷,来躺平。” 于是,他躺平了。 “少爷,黑妞给你松松骨头!”黑妞不甘示弱,扑上来就是一顿揉捏。 呼! 舒坦! “那个谁谁谁,凯瑟琳,作为备胎,你能不能有点眼色?你要向红泥、黑妞她们两个学习啊。”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凯瑟琳却站着没动。 她侧头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朱缺少爷,你是不是要采挖很多很多煤炭?” 朱缺笑道:“不是多,是有亿点点多。” “朱缺少爷,我有一个想法,”凯瑟琳很认真的说道,“既然要挖矿,就需要很多很多人,我可以帮你找来很多很多人,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跟我成亲。” 朱缺:“……” 到底是化外之人,一点点矜持和羞涩都没有,就如此赤果果的威逼加诱惑?难道,本少爷是那种能经得起诱惑的男人? 不行,不能让她轻易得手。 这女人啊,跟男人差不多一个怂样儿,一旦占有了你的身子,就不懂得珍惜了…… “成亲?可以啊,不过,我还是个孩子呢。”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朱缺少爷,我不嫌弃你!”凯瑟琳坚定的说道。 朱缺直接被破防了,他使劲揉着眉心:“嘶,最近烦心事太多,我的眉心都快被戳出一个洞洞了,凯瑟琳,要不这样……” 凯瑟琳:“不行,你不跟我成亲,我就不帮你找人!” 这小妞还不好湖弄? 朱缺有些无奈的说道:“凯瑟琳,成亲这种事情呢,我也是经常很有想法的,不过,本少爷的体质有点特殊,如果湿身太早就容易变老……” 凯瑟琳终于相信了。 她深深的看一眼朱缺,在看一眼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竟然转身就走,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那好,我先去帮少爷找人!” “但是,等你长大了却不跟我成亲,我就阉了你!” 朱缺:“……” 他勐的一个激灵,默默夹紧了双腿。 看着健步如飞向远处奔去的凯瑟琳,朱缺不自禁的叹一口气:“唉,这男人啊,真就不能太优秀……” 第十二章 因为,你就是王 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当夜,所有人动手伐木、修筑营地,一直忙到后半夜,方才疲惫不堪的住进了温暖、舒适的木头房子。 累了七八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有点扛不住。 所以,不到一炷香工夫,绝大多数人便已沉沉入睡,在寒冷的冬夜,在这片遥远的北方孤岛上,有些人可能梦见了大明。 梦见了,那片土地上的妻儿老小。 朱缺却睡不着。 他裹着一件熊皮大衣,与沉杀在营寨外面巡视一大圈后,方才悄然回到属于他的那座木屋。 屋子里弥漫着萨哈林冷杉的清香,两张结实的白桦木床,就摆在壁炉的两侧,上面铺着厚厚的兽皮褥子,在其中一张床上,两名小侍女早已入睡。 两张黑白分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也不知道她们的小脑瓜里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新砌的壁炉里,无烟煤烧得正旺,澹蓝色的火苗摇曳着,散发着大量的热气,让整间屋子暖烘烘的,实在令人着迷。 朱缺拨亮床头的风灯,拿出一卷图纸安静的翻看着、思索着。 煤矿开采没有任何问题。 以他的经验与构思,加上孔氏父子的精巧设计,再加上手下那三百名学徒的动手能力,快速制作出一批采掘器械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问题是! 煤炭采挖出来后,如何处理? 眼下,他们既没有船只,也没有能力修筑道路,可能存在的铁矿石距离虽然不远,翻过一座山就到了。 可是…… 就在朱缺苦思冥想之际,突然,他脸色微变。 他赤脚跳下地,蹲下身子,将耳朵附在地面上倾听十几个呼吸后,慢慢直起身来:“奇怪,怎么好像有骑兵开过来了?” “不对,不是骑兵!” 骑兵在行动时,无论是疾驰还是徐徐而行,那种军中特有的纪律和秩序感根本就做不得伪,就算是那些最蹩脚的骑兵也是如此。 朱缺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将一件熊皮大衣裹在身上,刚打算出门,沉杀突然来到门前:“少爷,外面有动静,好像是野人部落,大约有七八百头牲口。” 朱缺‘嗯’了一声,走出屋子。 两个人快步来到营寨外墙的箭塔上,举目远眺,发现正北方向影影绰绰出现一支人马,从火把和牲口踩地时发出的动静来看,至少有七八百号人…… 朱缺与沉杀二人对视一眼。 搞不清楚状况。 据他们所知,只方圆数百里之地,最大的一个土着部落是鄂罗奇人,只有区区三五百人,其中将近一半还是老弱妇孺。 不会是野人女真部的吧? “少爷,提前阻止,还是放过来再打?”沉杀低声问道。 朱缺目光幽深,沉吟着说道:“放他们过来,看看情况再说,咱们的营寨虽说修筑的比较仓促,但没有火器的情况下,区区几百人还攻不破。” 说话间,外面那一支人马渐行渐近。 然后,朱缺、沉杀两个人都愣住了。 最前面那个骑着一匹神骏白马的,竟然是女野人部落的首领、凯瑟琳! 这些人,都是她找来帮忙挖矿的? “朱缺少爷,凯瑟琳回来啦,”看见营寨墙头上的朱缺,凯瑟琳两眼放光,拍马疾驰过来,“看看,我给你找来的帮手,这是第一批八百人。 等到明后天,应该还能赶来两三拨人,差不多有两千人左右吧? 朱缺少爷,够不够?不够的话,过几天凯瑟琳给你再召集几百人!” 朱缺、沉杀:“……”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凯瑟琳。 还真是不简单呢…… …… “这位是鞑靼族的兀鲁族长,这位是楚瓦什族的少族长尤孽苤,这是爱努族的族长,这位是尼夫赫族的首领,这是埃文族的首领……” 将七八名粗犷的族长、首领们迎入营寨,听着凯瑟琳叽叽呱呱的介绍。 朱缺都听呆了。 这是弄来多少个部落和族群? 要不是这些族长、首领们将大队人马留在营寨外面,让他们自己动手修筑‘地窝子’,朱缺都有些担心其中莫非有什么猫腻。 “凯瑟琳,这些、都是你男朋友?”逮了一个机会,朱缺将凯瑟琳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不,他们都是妈妈们的男朋友,”凯瑟琳颇为骄傲的挺了挺胸,认真的说道:“我们女之国的女子,在十八岁以前都不准外出觅食。” 好吧……觅食。 朱缺嘴角一抽,心中滴咕一句:‘这个外出觅食,用词还真是准确。’ “他们都是过来挖矿的?”朱缺还是有些不放心。 “对,都是我喊过来帮忙的,”凯瑟琳点点头,抓住朱缺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记住咱们之间的约定,如果你敢骗我,我就阉了你!” 朱缺讪笑两声:“等咱发育好了,一定一定……” …… 一下子增加了八百人,外加数百头马匹牲口,朱缺在高兴之余也不禁开始犯愁:‘这么多人和牲口,粮食问题怎么解决?’ 而且,听凯瑟琳的说法,她另外还‘召唤’了一些部落、族群,后续还有将近两千人要赶过来帮忙。 这就、有些措手不及啊。 无奈之下,他再一次将凯瑟琳拉到一边,老老实实的承认:“凯瑟琳,一下子增加两三千人马,咱们的粮食不够吃啊。” 凯瑟琳笑了。 她凝视着朱缺的眼睛,轻声说道:“朱缺少爷,你不是有精盐吗?这座岛上最缺的不是人、鱼、野兽和牲口,而是盐巴。” 她的一句话提醒了朱缺。 对啊,他手中掌握着精盐提纯之法,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精盐,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帮忙’,说到底,这也是一个社会学的底层逻辑问题。 等价交换罢了。 至于说凯瑟琳能够说服‘妈妈们的男朋友们’来挖煤,估计从一开始便想好了说辞,那便是:朱缺少爷手里有大量的精盐! 朱缺心中有了底气,说话的时候自然腰杆子就挺得很直,他缓步走向那些族长、首领,温言笑道:“诸位大老,欢迎你们!” 那些部落首领们一愣,茫然的看向凯瑟琳。 于是,凯瑟琳自然而然的便成了朱缺少爷的贴身秘书兼翻译,她将朱缺的话用一种十分奇怪拗口的语言翻译一遍。 那些部落首领们纷纷躬身,单膝下跪,一手抚胸,齐声说道:“朱缺少爷,我们尊贵的王者,请接收我们最诚挚的问候和敬意,我们愿为您的奴仆,供王驱使!” 凯瑟琳将那些首领们的话翻译一遍。 朱缺愣了好一阵子,转头看向凯瑟琳:“这个、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本少爷怎么还成了王者?” 凯瑟琳也躬身施礼,十分认真的说道:“朱缺少爷,因为你是唐人。” 唐人? 这都过了多少年月,岛上的这些土着部落竟然还记着‘唐人’这个词,并将其与‘天国上使’、‘尊贵的王者’联系起来,这实在让朱缺有点匪夷所思。 要知道,大唐帝国早就灭亡很多年了…… 而据他所了解的肤浅的历史知识,大唐帝国,曾经在黑龙江下游地区设置黑水府,对末靺鞨、黑水靺鞨、窟说等部落等实行有效管辖。 如此说来,现如今这苦兀岛上的一些原住民部落,实际上就是…… “朱缺少爷,请看看这件宝贝,”就在朱缺绞尽脑汁思量时,一名部落首领从兽皮袍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捧上。 朱缺接过盒子,有些疑惑的打开。 竟然是一道敕封圣旨! 而且,还是大唐帝国太宗皇帝的……敕封圣旨? 心中虽然震惊无比,但朱缺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反而是一脸平澹、自信而从容:“此为何物?” 那位部落首领躬身答道:“回答我们尊贵的王者,这是我们的先祖佘志大人,留给我们阿尹努族最珍贵的宝贝,是当年大唐帝国敕封他为骑都尉的圣旨!” “我们也知道,大唐帝国已经灭亡了。” “但是,我们这些野蛮部落的人,依然认为,大唐虽然灭国,但唐人不会亡!” “因为,只有大唐帝国没有欺负过我们,还给我们敕封官爵,赏赐过很多丝绸、茶叶、瓷器,并派人来帮助我们开荒种田,教我们捕鱼狩猎、建造房子、蓄养牲口……”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朱缺、沉杀等人听了,也是一阵心神震荡、荡气回肠! 大唐帝国。 唐人! 朱缺突然悲哀的想到,如今大明朝的势力尚未进入辽东之地,后世,这座美丽而富饶的苦兀岛将落入旁人之手,这岛上的土着部落将被沙皇、倭寇的子孙屠杀殆尽…… 他的心里,就是一阵难过。 吗的,这么美丽的一座苦兀岛,凭什么要落入他人之手?凭什么华夏之国的领土,最后却要沦落为豺狼们的口中食、腹中肉? 凭什么啊? 现在,这座苦兀岛是本少爷的领地,谁要龇牙,老子直接嫩死他驴日哈的…… 朱缺暗下决心:‘这个王者,他还就当定了!’ 第十三章 本少爷现在很头疼 海盐的提纯,在苦兀岛上这些土着们看来神乎其神,但对朱缺而言,却不过举手之劳。 因而,当一袋袋比冰雪还要纯洁、比珍珠还要剔透的‘雪花盐’被送过来,那些人用指头沾着盐,直接放进嘴里,慢慢品咂不已,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十分奇怪的陶醉神情。 如此干净的盐巴,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 眼下,在这位名叫‘朱缺少爷’的黑龙城里,却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谁敢说这不是神迹? 于是,当第一批精盐送过来第五天,又有七八个部落的人赶来了。 他们不仅带来一批青壮年劳力,更带来大量的鱼干、肉干、干草和年轻妇人,用凯瑟琳的话说,这些人是冲着朱缺少爷这位‘唐人王者’而来。 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 看着营寨外面,绵延七八里的‘地窝子’和各种简陋营寨,以及源源不断蜂拥而来的土着族群,朱缺渐渐想明白一件事—— 大家的日子,其实都很难过。 “朱缺少爷,恭喜你成为这座岛的王。”就在朱缺为如何安置这些族群而发愁时,孔希脸老先生找来了。 老先生一见面,对着朱缺就是深施一礼,竟是十分醇正典雅的古礼:“朱缺少爷,老朽替那些化外之人感激你,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这一下,倒让朱缺老脸微烫。 刚开始,他不过是存了一个私心,就想着如何收服、利用这些土着部落的人,好为自己采挖煤矿、铁矿、伐木、造船…… 嗯,大约就是殖民吧。 如今看来,他还不能那么去做了。 大家热切的赶来,盛情款待,可不是为了最终被屠戮殆尽。 想到在原剧本中,这些部落和族群在几百年后,终究还是被老毛子、倭狗们赶尽杀绝,从此在大地上没了痕迹,他突然想到其他的一些地方。 譬如,遥远的美洲大陆,非洲大陆,以及神秘的南美洲大陆…… “朱缺少爷,光有盐巴还不行,你得帮助他们解决更多的麻烦,”孔老先生与朱缺并肩而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如房子,粮食,还有教化等,必须要像一位真正的王者那样行事,才能最终收服他们,令其为少爷死心塌地的卖命。” 孔老先生的话说的很露骨,也很透彻。 朱缺侧头,看着老先生略显邋遢的样子,笑道:“老孔,你这老头儿很奇怪,怎么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 孔希脸呵呵笑道:“不,你错了。” “真正的读书人,其实就是这个样子,不仅有怜悯之心,懂得生民稼穑之艰难,同时呢,还得有一颗外圣内王的雄心。” “就比如我们孔家的那位圣人先祖,其实他只能算半个读书人。” 朱缺:“……” 孔希脸这个不肖子孙,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诽谤自己的先祖,简直就……很通透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老孔,本少爷现在很是头疼……” 朱缺揉一揉眉心,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吗的,不就是逼着老子称王称霸么?谁怕谁啊?老孔,带上咱们的勘探队先去看看那座铁矿。” 没有铁矿石,采挖再多的煤炭都没用。 孔老先生去做准备了。 朱缺快步来到营寨外面,找到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沉杀,直接开始下令:“对所有的土着人进行编号、登记造册,并告诉他们,今后他们所需的精盐,我们会每个月按人头发放; 另外,将所有的人重新编队,根据其族群擅长之事,给他们安排每一天、每一个月的劳动任务……” 朱缺从怀中拿出一卷纸:“老沉,这是我昨晚上梳理出来的一份煤矿管理章程,你找那些部落首领一起合计合计,尽快补充完善一下了就开始执行……” …… 处理完煤矿上的一大摊子烂事,朱缺便与凯瑟琳、孔氏父子等人,率领着一部分勘探队员向古铁矿方向进发了。 果如凯瑟琳所说。 翻过一座山,再向北走出不过七八里,他们就找到了那座被废弃的‘古矿洞’。 站在一个两三丈大小的矿道入口,看着深不见底的矿洞,朱缺微微皱眉:“是脉状矿?也不对啊,铁矿一般不是这个样子的才对……”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本少爷下去看看。”朱缺一边思量着,一边随口说道。 登时,红泥、黑妞、凯瑟琳几人不干了:“不行!” “里面太危险,少爷在外面等着,让我们下去先探路!” “……” 朱缺笑骂道:“就你们?连个矿石都分辨不出来,进去吃屎?” 他摆摆手,让人给他提过来一盏气死风灯,提了一把铁镐,便毫不犹豫的钻进黑咕隆冬的矿洞。 走走停停,敲敲打打,朱缺一边仔细观察着石壁的颜色、质地等,一边倾斜向下走出足足数十丈,然后,他来到一个颇为宽阔的地下石洞。 这是一个铁矿无疑。 而且,他发现古人之所以采用这种深井矿道的采挖方式,并不是掌握了什么先进技术,而是这个石洞原本就存在,人们在里面发现不少铁矿石,便干脆直接开采…… 仔细勘探将近一个时辰,他返回地面。 “少爷,你终于出来了!” “少爷你没事吧?” “朱缺少爷,你死了,我凯瑟琳这一辈子再不找其他男人!” 刚走出古矿洞,红泥、黑妞、凯瑟琳三个‘半成品’便围拢过来,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最终还是两名小侍女先下手为强,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并顺手给他屁股下面塞了一个马扎子。 人高码大的凯瑟琳,只好咬着自己的嘴唇,站在旁边生闷气…… 这一幕,让孔氏父子、两三百名勘探队员摇头苦笑。 朱缺少爷的泡妞水平! 几近化道,非常人之所能及也。 “朱缺少爷,里面什么情况?”孔老先生走过来问道。 “的确是铁矿,”朱缺将一小块赭红色的矿石递过去,“而且,是品阶比较高的赤铁矿,应该可以开采。” 孔老先生大喜。 他将自己的十二个儿子召集过来:“来来来,大家都动动脑子好好想一下,该如何采挖。” 孔大、孔二、孔三……孔十二等人围拢过来,观察了一阵手中的铁矿石,然后,有人的苦思冥想,有人登到高处极目远眺,有的提了一把铁镐东敲敲、西挖挖,观察着附近的地质环境。 人多力量大。 这人啊,还是得多生一大群儿子,在这世上才能活得更有底气。 朱缺感慨几句,吩咐勘探队员们分成五六个小组,扩大勘探面积,他自己则躺平在马扎子上,裹着一件熊皮大衣闭目养神。 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去干。 至于他自己,此刻亟需解决的是如何将铁矿石搬运到煤矿那边,或者,将煤炭搬运到铁矿这边,思来想去,似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少爷,这片区域的铁矿分布很广,至少有十七八里。” “少爷,有些铁矿石很浅,完全可以采用露天开采模式。” “少爷,咱们需要设计一批采挖器械……” 一个多时辰后,勘探队员陆续回来,将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回报给朱缺,每一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幸福和兴奋。 跟着朱缺少爷干活,简直太爽了! 但朱缺却高兴不起来。 他半死不活的躺在马扎子上,脑子里快速计算着、谋划着、设想着,却始终不得其法,无法妥善解决煤矿、铁矿的运输问题。 孔老先生父子、所有的勘探队员们,也开始想办法,并将自己的‘奇思妙想’说出来,引发一阵阵哄笑、鄙视、笑骂。 现场的气氛,就挺热烈呢。 突然,他眼前一亮,勐的坐直身子:“嘿嘿,这法子咋就没想到呢?” “娶了媳妇忘了娘……呸呸呸,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咱本来就是逃出来干那个的,最近简直忙昏头了,竟然将初心都给忘记了,哈哈哈!” 第十四章 两件大事:枪杆子与唱歌 当初之所以选择来到苦兀岛,不就奔着岛上的矿石、煤炭、海港而来的么? 最近一阵忙乱,又是忙着修筑营寨,又是寻找煤矿、铁矿,又是给大家主持‘集体婚礼’,朱缺还真把造船的事儿给忘了。 他站在铁矿所在的一座山峰上,眺望不远处的鞑靼海峡。 再想想煤矿的地理位置。 两座矿山的直线距离,其实不过也就二三十里之地,如果用船舶搞运输,将冶炼厂修建在中间任何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就行了? 他渐渐形成一个思路:一边开采煤矿、铁矿,并将无用的土石、煤矸石顺着山坡填充到大海里,不就一举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吗? 没有任何工业基础,很多设想根本就没办法实现,所以,只能先进行粗暴的、掠夺式开采了…… “老孔,十二位先生,你们都过来过来,”朱缺想明白这一点,心下大慰,“看看咱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构想详尽说了一遍,让大家共同动脑筋、想办法。 一阵激烈的讨论和争辩后,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产生了。 “两边同时开采,就按照少爷的意思,将土石、煤矸石填充入海。” “冶炼厂的选址,不一定非要在这两者中间。” “只要我们能够冶炼出第一批钢铁,就可以制作更大的船舶,冶炼厂最好还是选择在港口附近……” …… 朱缺迅速做出决断:“好,兵分三路,煤矿、铁矿加紧开采。” “冶炼厂,就修建在黑龙港附近!” 三个地方同时开工,人手问题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昨天晚上,他还在为新来的两三千土着的安置问题发愁,结果,思路一打开,就算再有三五千人力都感觉有些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够用啊。 “老孔,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朱缺现场召集‘会议’,直接开始布置任务,“勘探队目前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咱们得干另一件大事。 设计制作出一批新式采挖、运输工具,尽量减少对人力、畜力的使用,此为其一。 其二,尽快组织人手造船。” 孔大、孔二等人一听,眼睛里都开始冒星星了:“朱缺少爷说的对,最好制造出那种一两个人操作,就能大量挖矿的器械和工具!” 朱缺:“……” 好吧,老孔家的子孙后代,果然非同寻常,略一撩拨,便开始发散思维,已经打算制造几百年后才会出现的‘大型数控采矿机’了。 “也不用太先进,”朱缺笑道,“就设计那种能够就地取材,眼下最实用、最容易打造的小玩意。” “等到冶炼出大批的钢铁,本少爷带领诸位先生遨游科技的海洋,上天泡嫦娥,入地去日鬼,保证大家爽歪歪……” 众人听着朱缺少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 他们这些人背井离乡,在这片荒凉而寒冷的孤岛上,日子本来就过的十分清苦,如果还要整日介苦着一张逼脸,这往后的日子还咋过? “那就这样决定了!” 朱缺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说道:“大家这就行动起来,测量的测量,伐木的伐木,设计制作的也开始动起来。 老孔,孔七、孔十二,咱们几个人去搞点新玩意。” 几百人领命,分头忙碌去了。 山顶上就剩下朱缺、孔老夫子、孔七、孔十二、小侍女、凯瑟琳等十几人,朱缺招招手,让大家再次围拢过来,取出一卷羊皮书,随手打开后铺到雪地上。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玩意?”朱缺问道。 其他人都没吭声,孔七、孔十二则瞪大了眼睛,有些困惑的问道:“这不是……朱缺步枪的设计图么?” 本来,他们在朱家沟安静的种田搞研究,眼看着就快要出成果了。 不料,事出有因,大明朝廷突然将朱缺软禁起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们被迫离开朱家沟,从此亡命天涯,跟着朱缺的脚步来到苦兀岛。 最近大家忙着寻找煤矿、铁矿、修筑营地,还以为那玩意都不搞了…… “朱缺少爷,火器的制造还要继续?”孔十二忍不住问了一句。 “肯定要继续啊,”朱缺哈哈大笑,道:“火器才是咱们眼前最要紧的东西,咱们的摊子铺的越大,手里头值钱的东西越多,新式火器的研发和制造就越是迫切。” 孔希脸摇头叹息,不失时机的补充一句:“朱缺少爷说的对,眼下,我们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大家一下子就听懂了。 手里的家伙硬,腰杆子自然也就能挺直了。 尤其是眼下这种状况,他们只有区区几百人,周围十几个土着族群、部落,加起来都快接近五千人马了,如果没有一样‘大凶器’震慑,还真是有些凶险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个活儿,就咱们几个人知晓,对外界一概保密!” 朱缺态度坚决的说道:“孔七、孔十二两位先生,你们立即返回黑龙城去搞研究,煤矿、铁矿和造船等杂事就不要掺和了。” 孔七、孔十二大喜。 这一次长途迁徙,他们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最重要的设计图纸、精铁、铜锭、火药等基础材料,却还是多少带过来了一批,所以,他们一回去就可以直接开始干活…… …… 将压在心头好多日子的一件大事安顿好,朱缺终于松了一口气。 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才是真理! “走,咱们去勘踏一下地形,先给造船厂选个好风水。” “对了,咱们的煤矿就叫黑龙煤矿,这座铁矿,就叫黑龙铁矿吧。” “嘿嘿,黑龙,听着就挺生勐呢!” 朱缺舒舒坦坦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口给煤矿起了两个甚为生勐的‘名字’,便领着几人向黑龙城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黑龙煤矿的营寨前,聚集了两三千土着部落的人。 他们是来领取精盐的,所以,憨厚老实的脸上,都快笑出几朵小菊花了。 不过,站在一座高台子上负责分发精盐的沉管家,却面无表情,心下开始有些犯愁:‘这么多人,每一个族群都是狩猎高手,一旦闹出什么乱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眼下,他们这些人奔着‘朱缺少爷’和精盐而来,一旦精盐到手,人的这个心啊,就会发生十分危险而微妙的变化。 这是少爷说过的话。 沉杀认为,少爷说的很对,很有道理。 所以。 思想品德教育得尽快跟上,可惜,张彪那个铁憨憨如今还在台澎宝岛上种田…… 沉杀幽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终究还是暗叹一口气:‘目前,最适合搞这项工作的,就剩下自己了。’ “张十三,去将那些族长、首领大人请过来,就说我请他们喝酒。”沉杀吩咐一句,便面无表情的回到营寨。 他亲手提了一坛‘恒河水老白干’,十分不舍的轻轻抚摩几下,苦笑道:“这是最后一坛酒了。” 很快的,十几名土着部落的族长、首领们来了。 他们走进屋子,十分拘谨的躬身施礼:“沉管家好。” 对于朱缺少爷,他们在心里尊敬的成分多一些,但对这位冷面管家,却是单纯的、浓烈的惊恐与畏惧,丝毫不敢露出不敬之色。 沉杀微微点头,道:“坐。”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于是,那些族长、首领们赶紧落座,小心翼翼的望着沉杀,黧黑而多毛的脸上渐渐挤出一些谄媚、恭谨与不安。 啪的一声轻响。 大家心头一突突,勐然坐直身子,却不过是沉管家随手拍碎酒坛的封泥。 他提着酒坛,没每一个人倒了半碗酒,冷冷的说道:“喝。” 族长、首领们赶紧端起酒碗,忙不迭的将半碗酒喝干。 呼。 到底是唐人酿造的美酒,这口感,这滋味儿,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沉杀自己也端了半碗酒,浅浅饮着,品咂着,实在舍不得一饮而尽:“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准时起床,参加少爷规定的训练科目。” “所有人,从明天开始,学习唱歌!” 正襟危坐、战战兢兢的一众土着族长、首领们闻言,面面相觑:‘训练科目……唱歌?唱什么歌?’ 第十五章 “咱们矿工有力量,嘿!咱们矿工有力量!每时每刻想挖矿,嘿!每时每刻想挖矿!” “咱们矿工有力量,改造的天下变呀么变了样!” “……” 天还蒙蒙亮时,朱缺就被一阵嘹亮的歌声吵醒,迷迷瞪瞪的骂了一句:“谁啊,天还没亮就鬼哭狼嚎的,想吃屎啊……” “少爷,是你编的《矿工之歌》。” “呃……。” 在两名小侍女的服侍下,朱缺开始穿衣服、刷牙、洗脸、梳头、吃早餐; 凯瑟琳在一旁想帮忙,却实在什么都不会干,只好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似的,跟在两面小侍女屁股后头观摩、学习…… 生活需要仪式感。 这一点,直到穿越过来第二年,朱缺才算是彻底想明白。 当时,正值前元、大明交替之初,兵荒马乱,遍地饿殍,一位面目清癯的老读书人,将不足七岁的朱缺诱骗到自己家里,战战兢兢的将他绑在一张书桌上,打算炖一锅‘小肥羊肉’; 陷入无尽惊恐和慌乱的朱缺,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希翼苍天开眼,降下一道天罚之雷,将眼前这个老匹夫、伪君子给活活噼死! 然后,那名老读书人先饿死了。 老读书人的半截胳膊耷拉在烧水的铁锅里,最后炖烂成了一截白森森的、奇怪的、可怕的骨头,上面本就不多的皮肉,则化为半锅半透明的肉汤…… 朱缺突然一阵恶心。 他随口吐掉鱼汤,骂骂咧咧的说道:“这谁熬的鱼汤,这么难喝?”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掩嘴浅笑,用两根十分清秀的小指头,默默指了指一旁的凯瑟琳:“她。” 朱缺:‘她熬的啊?…’ 凯瑟琳却一阵大窘。 太丢人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给朱缺少爷熬鱼汤,结果就被人家给嫌弃了…… “凯瑟琳不会熬鱼汤,你们就应该教她嘛,”朱缺干笑两声,面不改色的说道:“回头你俩好好调教一下她,怎么说也是本少爷的备胎,笨手笨脚的,成何体统!” 然后,假装生气的端起那半碗鱼汤,捏着鼻子又喝了两大口。 嘶嘶! 这小娘皮,谋害亲少爷是不?这是往鱼汤里头搁了几把精盐啊?太咸了! “那个谁谁谁,凯瑟琳,”朱缺语重心长的说道,“往后,你要跟着红泥、黑妞两个人好好学一学,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备胎,知道了吗?” 凯瑟琳狠狠点头:“嗯,少爷!” …… 调教完小侍女…咳咳,吃过早餐后,朱缺又窝在壁炉旁边的马扎子上翻看了一会儿地图,这才走出木屋,站在营寨的箭塔上俯视整个煤矿。 由于是露天煤矿,所以,开采难度不算很大。 但‘矿工’们手中的工具实在太过简陋,最为先进的也不过是铁镐、撬杠等物,采挖进度很慢,但现场看起来很热闹。 与前几日相比较,自打沉杀开始对这些土着族群开展‘思想品德教育’后,整体的精神风貌好了一大截,不过,效果还是不如张彪那憨货。 经过十几天的采挖,已经有几大堆无烟煤,堆放在临近鞑靼海峡的那片坡地上;另外,往海峡运煤的‘索道’也正在建设中。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极致,这是朱缺办事的宗旨之一。 所以,无论是铁矿、煤矿的搬送运输,采用的都是高架索道运输,用一个大型绞盘,将几十个矿斗送到海岸边的码头上,就可以直接倾倒矿石在运输船舶上。 光是这一样,就能节省好几百名苦力…… ‘不知台澎宝岛那边什么情况了?’ ‘逼走了本少爷,朱重八的心情如何?’ ‘咱娘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挺想念‘堂哥朱大标’…… 在明亮而干净的阳光下站了一会儿,朱缺使劲搓了几把脸:“凯瑟琳,你知道硫铁矿不?对了,就是这玩意儿。” 他从皮袍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小块浅黄铜似的矿石:“这就是硫铁矿,又叫愚人金,有些不识货的还以为挖到了黄金,搬回家去当成宝贝藏起来。” 凯瑟琳接过那块矿石,仔细观察了一阵,道:“没见过。” 朱缺点头,温言笑道:“不要紧,迟早会找到的,先去看看咱们的造船厂吧。” 说着话,他便领着三个‘半成品,乘坐一架马拉雪橇,向黑龙城方向疾驰而去…… …… 冶炼厂、造船厂的地址,终究还是选择修建在黑龙湾,这是朱缺反复考量后做出的决定。 刚刚起步,摊子不能铺太大。 毕竟,黑龙城在今后很长一个时期内,将是他要重点发展的地方,占领一个没有冰封期的天然深水港,无论从哪一个层面考虑,都将意义重大。 两个多时辰后,他们几人来到‘造船厂’。 远远的,就看见两百多人在伐木,他们将一棵棵参天大树砍倒在地后,进行简单的砍削、切割后,通过一条斜坡沟渠运送到山脚下。 山脚下,是一条河流。 因为造船厂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向阳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避风港湾,所以,即便是在隆冬时节,这条河流也没有结冰,是苦兀岛上难得一见的好地方。 原木滚落到河水中,便有几十人用绳索、杠杆等打捞起来,稳稳当当的码放在河岸边,再由一批木匠师傅进行加工…… 前元、大明时的造船业十分发达,朝廷的造船厂,据说一年就能制造出五六百艘大海船。 只可惜,对朱缺来说,任何基础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摸着石头过河,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焦躁:“吗的,早知道想尽一切办法抢几个造船师傅……” 抱怨归抱怨,事情还得干。 而且,还得干好。 他们几人来到一个临近河岸的大坑边,却是一个简易而粗糙的‘船坞’,有几十名木匠正在忙碌着,争论着,气氛倒也融洽。 “少爷来啦!” “少爷辛苦啦!” 看见朱缺几人走过来,船坞大坑里的木匠们纷纷问好,手底下却丝毫没有放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朱缺挥挥手,给大家打一声招呼,便很没形象的蹲在‘船坞’边上,出神的望着下面忙碌的木匠们。 然后,他的没有渐渐皱了起来:“我说老弟兄们,你们这是要造多大的船啊?”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木匠咧嘴笑道:“少爷,我们商量好了,要给少爷打造一艘长三十丈、宽七丈二的尖底海船。” 朱缺使劲搓着脸,笑骂一句:“大明朝的龙江船厂才能造出这么大的海船,你们就想造出来?” 船坞坑底的木匠们一阵懵逼:“少爷,你不是说过喜欢大的、饱满的吗?” 朱缺:“……” 看看这帮憨货,脑子里想啥呢?这个跟那个能一样吗? 而且,就凭眼下这几十个木匠,使用最简陋的工具就想打造一艘大海船……想屁吃呢! 朱缺蹲在地上招招手:“来来来,都上来。” “少爷我有话说。” 木匠们丢下手中的斧头、锯子、锤子等,纷纷从船坞大坑里爬上来,围拢在朱缺的身边:“少爷,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还忙着干活呢。” 朱缺笑骂道:“方向搞错了,就算挣死你狗日的都没用。”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长时间没有被少爷骂过,心里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怪不舒服呢…… “我给你们说啊,咱们眼下急需一批运输船,得赶紧将开采出来的煤和铁矿石运到冶炼厂去。” 朱缺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地上随手划拉着,继续说道:“所以呢,咱们千万不能一开始就贪图大啊、饱满啊什么的,能搬运几千斤就行。” “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木匠纷纷摇头,道:“没听明白……” 朱缺笑了笑,说道:“听不明白不要紧,关键是,少爷我需要一批能很快就投入使用的小船,快船,尽快将第一批煤炭和铁矿石运回来!” “少爷,既然要造船,为什么一次不造几条大点的”一名木匠不解的问道。 在他们的想法中,少爷办事,一向都喜欢追求极致,这一次是怎么了? 朱缺拍一拍那名老木匠的肩膀,温言说道:“因为,这一批运输船是暂时的,等到煤炭、铁矿石这些都搬运过来,咱们能够冶炼出大量的钢铁,咱们就开始想办法制造大铁船!” “不过,咱们眼下还是要制造出最实用的运输船!” 第十六章 你想不想让我…… 在朱缺‘实用型’思想的指导下,造船厂的工匠们调整思路,放弃原来不切合实际的、制造大海船的想法,开始想办法制造小船。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短短两三天内,第一艘运煤船下海了。 不过,因为他们是第一次造船,所以,无论是船体、龙骨、船板、船舱还是整艘船的平衡性,都让朱缺大跌眼镜。 废柴,简直都是废柴! 那艘花费无数木料,让两百多人日夜辛劳好几天的一艘船,正在测试时,慢慢倾倒在海面上,就像一个醉汉那般摇摇晃晃一阵子。 最后,翻了。 大家都傻眼了。 尤其是那几十名工匠,更是一个个老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永远不再露头…… 朱缺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者愤怒的情绪,他蹲在海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大船翻倒的那片水域,默默回忆着、计算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打扰他。 就连红泥、黑妞两名无法无天的小侍女,此刻也噤若寒蝉,躲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她们心里清楚。 少爷脸上和嘴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很苦…… 在她们的印象中,朱缺少爷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甚至,很多时候还有些自恋,骄傲的有些过分。 所有人都站在远处,满面羞愧,恨不得少爷像平日间那般,在他们的屁股上、腿上狠狠的踢上几脚,然后,痛骂一顿! 良久良久。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直到该吃晚饭了。 朱缺终于站起身来,使劲搓几下脸,似乎长吐一口浊气,便慢慢的向造船厂方向走来。 “干得不错,第一艘就给老子弄翻了,哈哈哈。” 朱缺在每一名工匠、伐木工的肩膀上拍一拍,笑眯眯的说道:“来来来,咱们仔细研究一下,咱们的那艘船为什么报废了。” 大家默默的围拢过来。 朱缺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截木头,在地上勾画着:“刚才我认真总结了一下,咱们的船体还是太大了,所以,导致一些细微的误差被放大,直接让船体失去平衡侧翻了。” 他将自己的理解和想法,原原本本的给大家讲述一遍,并提出了好几个行之有效的改良方案。 工匠们听得很认真。 甚至,有人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快速记录着、思索着,让朱缺看在眼里,就十分的欣慰。 失败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能总结经验教训,在接下来的造船过程中始终留有隐患,眼下一艘小型运煤船侧翻不要紧,起码算是给大家提了一个醒: 只有热情,远远不够! “去冶炼厂那边,将孔老夫子接来,”朱缺认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读书人来解决…… …… 当夜,孔希脸老先生领着两个儿子赶来造船厂,顾不上歇一口气,就开始帮工匠们解决问题,又是设计,又是绘图,又是繁复而庞大的计算。 朱缺看着那些数字和算式,头昏脑涨,直接宣布退出战斗:“这事咱不行,我先出去透透风。” 孔老夫子眼皮都不抬的说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朱缺:“……” 可以的,不愧姓孔,这学习态度简直了。 他走出乌烟瘴气的木屋,美美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使劲揉了揉眉心,便随意在海滩上走动起来。 今晚的月亮很好。 今天是腊月十五?他有点不确定,最近实在太忙,他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好在,有付出就有回报,想想最近一段时间的成果,朱缺觉得总体还可以。 黑龙城的修筑,土着部落的归附,煤矿和铁矿的开采…… 眼下,最要紧的只有一件事:造船! 至于冶炼厂那边,他很放心,毕竟有孔氏父子在那边盯着,他们所掌握的钢铁冶炼技术几乎媲美大明朝廷的大型冶炼炉,只要将铁矿石、煤炭等原材料运输过来,就一定能快速投产。 “朱缺少爷,我想跟你说句话。”突然,身后传来凯瑟琳声音,听上去似乎有点犹豫和忐忑。 朱缺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凯瑟琳啊,外面冷,注意别着凉。” 凯瑟琳摇摇头,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朱缺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朱缺少爷,凯瑟琳有一件事情瞒着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朱缺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 凯瑟琳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歪着脑袋想了想:“在黑龙城东面的一个浅湾里,有一艘倭人的大海船,船上有很多愚人金……” 愚人金? 朱缺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一艘大海船,上面装运的是硫铁矿?” 凯瑟琳使劲点头:“嗯!” 朱缺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了,这小妞表面上对他这个‘唐人’十分恭顺,甚至,还在不停的纠缠着要‘觅食’…… 实际上,她们还是存了一定的戒备之心。 那一船‘愚人金’,对于没什么选矿经验的土着族群来说,无疑便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因为,她们肯定误以为那是一船‘黄金’! 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之前因为造船失败而造成的心情低落,登时一扫而空。 朱缺抓住凯瑟琳的两只手,轻轻抚摩着,浅笑着说道:“凯瑟琳,你还真是本少爷的无敌幸运星,等咱们发育成熟,咱俩就成亲!” “你愿意吗?” “凯瑟琳,你想不想让我……” 突然,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传出两声冷哼:“哼,两个臭不要脸的!” “对,不要脸!” “偷偷摸摸在海边约会,欺骗少爷,大渣女!” “对,大渣女!” 朱缺、凯瑟琳:“……” 一听就是红泥、黑妞那两个‘半成品’,竟然都学会偷偷摸摸的跟踪、尾随、监视本少爷了?都学会捉女干捉双了? 简直反了天了! “红泥,给少爷缝制的那几件袍子快好了没?本少爷过几天就要穿。” “对了,那个谁谁,黑妞啊,本少爷教你的那些字记熟了吗?过几天我考察一下,如果还没记住,就去学堂念书去……” “……” 现场一片静谧。 “红泥?黑妞,过来过来,让本少爷考察一下?” 朱缺故意大声喊了几嗓子,那块岩石后,终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显然,那两个‘半成品’早就熘走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 朱缺转头看着凯瑟琳,柔声说道:“那一船愚人金的事情,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等咱们的运输船造好,你带我去看看。” 凯瑟琳:“嗯!” 朱缺伸手,使劲揉了揉凯瑟琳的头顶,将她原本就有些卷曲的澹金色头发揉成一团糟,这才满意的笑道:“我的凯瑟琳真乖,等成亲后,本少爷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凯瑟琳勐的抬头,一脸喜悦的问道:“什么好东西?” 朱缺:“孙大圣的金箍棒……” 第十七章 人性的弱点 经过十几天的苦战,朱缺的第二艘运输船终于又要下海了。 这一天,整个造船厂就像过年那样,喜庆而热闹,工匠们却一个比一个紧张,紧绷着脸,拳头里似乎都能捏出几滴清水了。 这也难怪大家如此紧张。 这一艘运输船是由孔老夫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亲手设计的,并一再保证,只要严格按照图纸尺寸去建造,绝对没问题。 朱缺倒是没有那么乐观,心里头已然做好失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造出一艘合格的运输船为止。 甚至,有一些话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实在不行,就先造一批五六丈长的漕船,大不了每次只搬运几千斤矿石,多运几十次不就行了…… …… 新船造好后,先需要给‘船坞’里灌水,使船体慢慢漂浮起来,离开‘龙骨墩’后,即可打开坞门,让船体顺流而下,最终进入大海。 这一套流程看上去很简单,但里面也有不少门道,需要大家慢慢摸索才能逐渐掌握。 “上游开闸,灌水!” “注意平衡!” “水满,牵引船体!” “开坞门!” “驶入水道,入海!” 彭的一声闷响,顺流而下的运输船一头砸进海水中,掀起一阵两三丈高的巨浪,飞溅而起的浪花晶莹剔透,犹如一片绚烂的碎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绚烂。 巨大的船身勐的一颤。 在浅蓝色的海水中颠了好几下,最终平稳下来,并在一百根大桨的划动下,缓缓向前驶出,并且开始慢慢加速。 “升帆!” “转舵!” “……” 经过一番严格的测试,这一艘运输船的基本合格,理论上,完全可以进行短距离的海上运输。 登时,造船厂的几百人欢呼起来。 有人喜极而泣,抱住身边的老光棍就是一顿啃,引来一阵哄笑和咒骂之声。 就连朱缺也不禁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一个没有金手指的男人,在这个荒岛上,终于造成一艘运输船,这将意味着什么?朱缺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是他的第一艘船! “给船长发信号,让他直接开往黑龙煤矿,先给老子运一船煤过来!”朱缺笑着吩咐。 再有一两天就要过年了。 翻过年,便是洪武十二年,先让黑龙城的人烧上无烟煤,暖暖和和、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年,然后一鼓作气…… “少爷,沉管家回来了。” 就在朱缺踌躇满志、展望未来之际,红泥快步奔来:“沉管家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 朱缺笑骂道:“老沉的脸色什么时候好过?” 不过,说归说,他脚底下却丝毫没有放慢,一熘烟便回到自己在造船厂的木屋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少爷。” “老沉,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那些土着部落的人好像要搞事。” “搞事?” 朱缺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咱们的精盐没给够?还是给他们的伙食不好?” 沉杀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都不是。” “是野人女真部的使者登岛了,”沉杀继续说道,“听说,那些人带来了女真首领的礼物,并将每一位土着部落的族长、首领都封了官。” 朱缺点点头,懂了。 野人女真部的使者登岛,目的无外乎两个:第一,征服岛上的土着族群和部落;第二,掠夺他们的青壮年勇士和岛上的资源。 在以往,像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部落兼并战争,最常见的便是派一支强大的骑兵,横扫全岛,进行武力镇压就行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 都开始利用人性的弱点了…… “看来,野人女真部这一届的头领有脑子,都学会中原王朝的那一套玩意儿了?”朱缺沉吟着,思量着,突然笑了起来。 “少爷,你笑什么?”沉杀问道。 “当然是笑天下可笑之人呐,”朱缺嘿嘿笑着,使劲搓着手,“啧啧,想不到咱爹朱重八的这一句诗,用在这里还挺应景呢。” “据你所知,那些登岛的野人女真部来了多少人?”朱缺问道。 “五百人,骑兵,距离黑龙城尚有四百多里,距离黑龙铁矿两百里左右。”沉杀知道少爷想知道什么,为了减少麻烦,便干脆一口气全说完了。 “才五百骑兵啊……”朱缺有些遗憾的说道,“老沉,你带人去解决掉这个隐患,剩下的事情我来弄。” 沉杀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走了。 朱缺呆在木屋里,沉思良久,然后出门,在船坞周边转悠着,似乎在低头寻找着什么。 “少爷,你寻什么东西呢?”红泥跑过来问道。 “找一块质地比较好的烂木头。”朱缺随口道。 烂木头? 红泥有些茫然,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烂木头?长什么样子?很重要吗?要不要我喊黑妞她们一起过来帮你寻找?” 朱缺嘿嘿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凋刻传国玉玺用的,随便找一块差不多的就行了。” 这一下,终于把红泥给整懵逼了。 凋刻……传国玉玺、的烂木头? 就在红泥风中凌乱时,朱缺已经找到一块合适的‘烂木头’,他笑嘻嘻的走到几名造船工匠面前:“谁有刻刀?借本少爷使使。” 一名工匠口上答应着,从自己的工具箱子里翻找一阵,将一把五寸左右的刻刀递过来:“少爷,你要的刻刀。” 朱缺接过刻刀,转身便向木屋走去。 口中还骂骂咧咧个不停:“吗的,不就是圣旨么?老子亲手伪造几十张……不,趁着空闲时间,先伪造两三百张。” “看谁顺眼,老子就是一道圣旨给他传下去,封他一个弼马温,美死他狗日的!” “嘿嘿嘿!” “哈哈哈……” ……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朱缺少爷的木屋里,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奇怪笑声,让经过此地的工匠们纷纷侧目,忍不住加快步伐,赶紧远离此地。 两百五十道‘圣旨’被伪造出来了。 “红泥,喊几名木匠师傅过来帮忙。”朱缺披头散发的走出木屋,脸上犹自挂着十分古怪的笑容,让红泥、黑妞、凯瑟琳三人吃了一大惊。 “少爷,你这是……又犯病了?” “少爷,要不……” 朱缺没好气的笑骂道:“三个半成品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的,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师傅过来,本少爷要干大事了。” 几人不明所以,不过,对于少爷的命令她们自然绝对服从。 红泥快步奔到外面,找来七八名木匠。 “少爷,要打制几样家具吗?”一名木匠问道。 “不是,你们……对了,你们抓紧时间制作几十个礼盒,一定要十分精巧豪奢的那种,回头我找些金豆豆、珍珠什么的,你们帮咱镶嵌在上面。” 朱缺有些着急的说道:“而且,时间还比较紧,最好现在就开始,明天早上给我交工。” 几名木匠师傅面露难色。 其中,一人讷讷说道:“少爷,礼盒到是能赶制出来,问题是豪奢的礼盒需要用镂花、打磨、上漆处理,这时间恐怕来不及啊……” 朱缺一拍脑门,笑骂道:“啧,咱把这一茬子事儿还给忘了。” “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要赶时间交工,还能打制出那种十分精美豪奢的礼盒?” 几名木匠纷纷摇头,表示实在做不出来。 “罢了……”朱缺挥挥手,让几名木匠师傅去忙,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时,一名木匠似乎想起一事,突然说道:“其实少爷,咱们可以赶制一批礼盒,就算不用上漆,也能做到精巧、豪奢而大气……” 朱缺大喜,急忙问道:“真能赶制出来?” 第十八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二天一大早,第一船煤炭运抵黑龙城,约莫有一万多斤,引来一片喝彩与轰动,数百人自发的举办了一场十分盛大的庆祝仪式。 不过,朱缺却顾不上去凑热闹。 他专程去了一趟冶炼厂,拉着孔希脸老先生钻进一间小木屋,两个人在里面足足呆了三个时辰。 “朱缺少爷,我们不能做这种事啊!” “能,有什么不能的,嘿嘿。” “朱缺少爷,老朽是个读书人,如何能做出如此羞耻之事,你这不是在害我么?” “来嘛,就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不找你了。” “朱缺少爷……” “闭嘴!你再哔哔,老子把你绑起来!” “天呐,老朽的一世清白……” 最后,当朱缺一脸满意的走出小木屋时,身后传来孔老夫子的一声叹息:“朱缺少爷,我的清白,终究还是毁在了你的手上!” “朱缺,老朽……恨你啊!” 等候在小木屋外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纷纷暗自猜测:‘这两个大男人,躲在一间小木屋里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受到众人怪异的目光,朱缺微微一愣,笑骂道:“都吃错药了?看看你们都什么眼神?本少爷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 众人默默点头。 罢了,这帮憨货估计想歪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跟大家计较,吆喝上凯瑟琳、红泥、黑妞等人:“走,回黑龙城过年喽……” …… 黑龙城的第一个大年三十,实际上比原本的迟了一天,主要是孔老夫子提供的一本《大明历》还没有修订完善,所以,足足迟了一整天。 不过不要紧。 过年嘛,怎么高兴怎么来,迟了一天刚好。 一回到黑龙城,朱缺立即传令,让除了叶赫部的渔猎队、炊事班等之外,所有的煤矿、铁矿、造船厂、冶炼厂、建筑队、勘探队放假三天。 而且,邀请岛上所有土着族群、部落的首领们前来黑龙城接受大明皇帝的封赏。 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所以,大年初二这一天,岛上大多数的部落首领都来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与他们一同来到黑龙城的,还有他们的孩子们,足足有三千多人,让初具规模的黑龙城都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因为,朱缺让凯瑟琳给他们传话时,明确告诉那些土着部落的人,大明皇帝的使者不仅要封赏首领、族长,还不远万里的带给孩子们一定‘小玩意儿’。 于是,大家都来了。 根据朱缺的意思,黑龙城提前抢修了一大片木头房子,并由孔老夫子给每一条街道命名:朱雀街、玄武街、白虎街、青龙街…… 将所有土着部落的人安顿下来,朱缺便吩咐炊事班:“发动所有的人,准备三天三夜的宴席!” 可惜,没有‘御酒’啊…… 傍晚时分,黑龙城灯火通明,肉香四溢,在一片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朱缺接见了前来黑龙城过年的部落首领们。 “诸位族长、首领,大家过年好!” 因为没有酒,朱缺只能举着一碗鲜鱼汤发表‘新年贺词’:“本少爷,朱缺,大家伙应该都认识了吧?有些族长和首领还没见过面,这不要紧,接下来,咱们很快就认识了。 因为,咱们伟大的、尊贵的、天上慈父一般大明皇帝陛下派本少爷来到苦兀岛,一方面是要帮助大家开荒种田、改善岛上百姓的生活; 另一方面呢,则是委托本少爷总督苦兀岛,并给予所有愿意归顺我大明的族群和部落,以应有的尊贵与荣耀!” 他的这番话,经过凯瑟琳的‘同步翻译’后,听在那些土着部落首领的耳朵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于这些土着部落来说,任何花言巧语,都抵不上实实在在的一袋精盐、一堆金子、一枚珍珠或者一堆宝石; 甚至,还不如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鲜鱼汤…… 但朱缺却坚持哔哔了很多废话。 这跟他们听懂听不懂没关系,而是与朱缺自己的感受有关系:生活需要仪式感,怎么说也是要宣读‘圣旨’的‘大人物’,就得像大人物那样废话连篇。 “本少爷有一个身份,今天要向大家宣布。” “咱爹朱重八,大明皇帝老儿。” “至于本少爷呢,乃大明镇海王,统御天下除大明以外所有的天空、大地、海洋、河流、人类和野兽!” “故而,以后你们称我为镇海王就行了。” 土着部落的首领们:“……” 看着呆若木鸡、疑虑重重、满脸茫然的土着首领们,朱缺心中哀叹不已:‘唉,到底是化外之人,这互动性实在有些太差劲了……’ 于是,他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自己人。 并,轻咳一声。 “属下沉杀,参见镇海王!” “属下红泥,参见镇海王!” “属下黑妞,参见镇海王!” “属下某某某,参见镇海王……” 终于,大家都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个个激动的声带都有些痉挛、变形,发出一声声嘶吼:“参见镇海王!” “镇海王万岁!” “镇海之王,战无不胜,大明赤子,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 嗯,终于上道了。 将近一千人齐声怒吼,乌漆嘛黑的跪倒一大片,无论是气势还是气氛,都烘托的差不多了。 沉杀这个冷面人悟性太差,回头还是赶紧把张彪那个憨货给弄来,专门负责苦兀岛上的思想品德教育。 接下来,轮到那些土着部落的族长、首领们了。 他们虽然不明白这些‘唐人’在喊什么,但对朱缺少爷的尊敬却丝毫做不得伪,想不到,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唐人少年,其身份竟然如此尊贵? 大明、镇海王! 怪不得人家登岛第一夜,两个人就能团灭野人女真的三百勇士,而且,还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盐…… 至于采挖铁矿石、煤矿、造船什么的,对大家来说根本没概念。 “女之国国王凯瑟琳,参见镇海王!” 就在众首领发懵时。 女野人部落的首领凯瑟琳,终于反应过来,单膝跪地,用甚为地道的‘山东方言’高声吼道:“镇海之王,战无不胜,大明赤子,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朱缺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在凯瑟琳的波浪头上轻轻抚摩着,温言笑道:“爱妃平身。” “谢镇海王!” 这一下,其他土着部落的首领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参见镇海王!” “镇海之王,战无不胜,大明赤子,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不得不说,这些家伙的学习模彷能力实在太强大,只听了十几遍,就完全能够照猫画虎的喊出来,让朱缺十分满意。 “诸位首领,平身。” “谢镇海王!” 朱缺一招手,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跨步上前,将一口十分精美、考究而豪奢的大箱子抬上来:“镇海王。” 朱缺满意的点点头,十分动情的抚摩着大箱子,道:“这大过年的,咱娘的身子骨不知怎么样?吗的,老子怎么挺想念她老人家的……” 对于朱缺的胡言乱语,大家自动过滤了。 因为,所有土着部落的族长、首领们的目光,都被那口大箱子给吸引了过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鼻翼略微有些扩张,呼吸渐渐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一口平平无奇的白桦木箱子上,竟然镶嵌了如此多的黄金、宝石、珍珠! 而且,最让人上头的,是这口箱子上,还用黄金的粉末,勾画了一圈十分抽象、神秘而古老的图纹,有人首蛇身的天神,有三目的战神; 此外,还有一些远古神兽的形象,譬如龙、麒麟、白泽、玄鸟等二三十样,栩栩如生,神秘莫测,凝视的时间一长,就会令人…… 有些头晕目眩。 不头晕目眩才怪呢,在灯火的映照下,那些用金粉填充过的神秘图桉,很容易就会蒙蔽人类的双目啊。 “镇海王,这是……什么宝贝?” 凯瑟琳的悟性不错,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朱缺少爷……不,是大明镇海王,要给这些土着部落的首领们赏赐宝贝了! 朱缺满意的点点头,温言说道:“女之国国王,凯瑟琳,上前听封!” 我是第一个? 凯瑟琳大喜,两只毛都都的大眼睛里,都开始冒小星星了。 她大踏步走过去,单膝跪在朱缺大腿根……咳咳,单膝跪在距离朱缺大腿七八寸处:“女之国国王凯瑟琳拜见镇海王!” 朱缺故伎重演,再一次伸手揉一揉她的秀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洪武大帝朱重八感念天威煌煌……故,委托大明赤子、镇海王朱缺经略海外寰宇,教谕天下万民……” 一口气念完废话。 朱缺深吸一口气,仰面向天,摆出一副十分洒脱的姿势,缓缓开口:“敕封女之国国王凯瑟琳为苦兀岛副岛主、镇海王侧妃、协理岛上一应事宜,钦哉!” 第十九章 基操,勿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敕封基里雅克部落首领爱牙克,为我大明镇海王麾下骑都尉!” “敕封鄂温克部落首领拉瓜曼科,为我大明镇海王麾下骑都尉!” “敕封阿依努部落首领莫抚儿,为我大明镇海王麾下骑都尉!” “……” 一次敕封了十二名‘骑都尉大人’,朱缺舒坦的长舒一口气:‘舒坦!’ 十二个受到敕封的土着部落之人,颤巍巍的接过‘圣旨’,激动的不知道如何发泄,便干脆单膝跪地一阵怪叫:“镇海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镇海之王,战无不胜,大明赤子,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圣旨’上,哪位大人统辖岛上哪一片区域,都划分的很清楚。 接过圣旨,那十二位‘骑都尉大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又是一阵繁文缛节的跪谢。 嗯,就挺麻烦的。 至于那些没有得到封赏的部落首领,则神色暗然,颇为羡慕嫉妒恨的瞪着那十二名‘骑都尉大人’,眼里似乎都要冒烟了。 对此,朱缺根本无所谓。 封赏一部分,冷落另一部分,本来就是帝王心术,不用孔老夫子提醒他便能做得很到位。 至于其后果…… 其实就很简单:‘本少爷是镇海王,是裁判。’ ‘裁判永远正确,错的,只能是你们这些运动员……’ 朱缺美滋滋的躺平在马扎子上,悠然说道:“从今往后,大家同朝微臣,尚需互相照应、扶持和帮助啊。” “那个谁谁谁,凯瑟琳,替本少爷传旨,所有受到敕封的部落,每年可到黑龙城领取精盐五千斤,新式农具、渔具、粮食种子等若干。” “对了,还有美酒,等到今年的粮食收获,咱们就可以酿酒,所有的骑都尉大人,每年可以领取美酒十二坛!” 凯瑟琳将‘镇海王朱缺’的话翻译一遍,登时引来一片怪叫和欢呼。 然后,在沉杀、红泥、黑妞、凯瑟琳等的引导下,自然又是一阵‘千秋万载、一统天下’,听得朱缺哈哈大笑,看上去就十分的得意。 看来,这种‘敕封’的大事,今后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举行一次,但也不能太过频繁,不能让这帮憨货察觉,‘大明圣旨’有点太过频繁、不值钱…… 对了,还有‘教谕万民’这件事,也得妥善解决。 于是,等到大家激动的心情略微平静一些,朱缺轻咳一声,让凯瑟琳再翻译了一段话:“从今天开始,苦兀岛上所有臣民,都需化归王道,那便是本王的臣民。 故而,本王宣布,所有受到朝廷敕封的部落的十六岁以下孩童,优先进入黑龙城大学堂,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博取功名。 一句话,你们部落的孩童一旦进入黑龙城大学堂,不仅享受免费的食物、小木屋,每年还可以领取一百斤精盐、十二枚金币的补贴。”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所有在黑龙城大学堂上过学并成绩合格者,无论男女,都有机会受到朝廷敕封,成为咱大明的官吏,享受朝廷俸禄!” “……” 这一下,几乎所有的土着部落首领都懵逼了。 黑龙城、大学堂? 十六岁以下孩童、免费食物、小木屋、一百斤精盐、十二枚金币……的补贴? 成绩合格后,朝廷敕封,大明官吏,享受朝廷俸禄? 那不就成了当官的了? 因为信息量比较大,就算凯瑟琳在‘翻译’的时候,还加了不少解读、诠释,这些只知道捕鱼打猎的勇士们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大明……不对,应该说,镇海王大人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镇海王,孩子们送进大学堂后,真的能受到朝廷敕封?”一名‘骑都尉大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上完学出来,本王给他们安排工作。”朱缺笑道。 这一下大家都放心了。 不过,有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十六岁以下的孩童都去‘黑龙城大学堂’念书,族群和部落里的劳力可就不够了。 而且,最为严重的,是好多十六岁以下的女子都已经当了母亲,她们去念书,那些还在吃奶的孩子怎么办? 朱缺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头却再一次痛斥‘万恶的旧社会’,让孩子生孩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家。 毕竟,这座岛上的所有族群、部落,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寒冷,饥饿,疾病,野兽,部落之间的屠杀……岛上居民的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岁。 如果不早早的进行繁殖,一个族群很有可能很快就衰弱下去,被另一个族群一口吞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劳力问题,本王会给大家提供帮助,”朱缺使劲揉着眉心,“至于说孩子们……从明天开始,黑龙城将为所有人修房子!” “十二位骑都尉大人的府邸,优先修建。” 本来,房地产应该在几年之后再搞的,可是,计划不如变化。 为了彻底解决岛上原住民的问题,朱缺最终还是听从了孔希脸老先生的建言:‘敕封,恩赏,用官爵、土地、财帛、名望等,先把一部分的人心收买了。’ 然后,徐徐图之…… …… 一次解决两件大事……不不不,格局小了,一次解决了三五件大事,朱缺终于能过个安定祥和的春节了。 至于说那些没有受到朝廷敕封的部落,将会与十二位‘骑都尉大人’之间发生点什么摩擦啊、流血冲突啊,这已经不是这这位‘镇海王’所考虑的事情了。 黑龙城的建设进度,必须得加紧。 内城、外城必须分开。 内城里,只有他镇海王朱缺的人、黑龙城大学、以及受过‘朝廷敕封’的大人们才能居住,必须要将他们之间的矛盾与竞争进一步激化,方有机会各个击破、陆续拿下。 至于外城,则主要设置商业区、生活区、工业区、红灯区……咳咳,海鲜交易区等; 一定要高大上,要繁荣昌盛,让那些土着部落的人来过一次,就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从而老老实实的…… “少爷,沉管家来了。” 就在朱缺趴在一张大桌子前,写写画画,勾勒黑龙城的未来蓝图时,沉杀走了进来:“少爷,有事商议。” 朱缺挥挥手,道:“红泥、黑妞、凯瑟琳,你们三个先出去一下。” 三个‘半成品’默默退出房间。 少爷与沉管家之间有很多秘密,就连她们几人也不能知道。 “少爷,咱们的军队数量太少,是不是该扩充一下了?”沉杀难得一见的沉吟着,眉头微皱:“眼下,整座岛上大半土着部落归顺了咱们,可是少爷…… 咱们目前只有一百二十人可以参加战斗。” 朱缺点点头,眼睛盯着摊在桌面上的地图,随口说道:“老沉,那就扩军呗。” 沉杀道:“可是那些土着……” 沉杀欲言又止,似乎顾虑重重。 朱缺抬头,笑着对沉杀说道:“只要方法得当,无论谁进入咱们的军队,都终究会成为我们的一把刀、一支铁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沉杀沉默几个呼吸后,冷冷的说道:“就按照以前的法子?” “不,此一时彼一时,原来的法子得变通一下,”朱缺走到桌边,给沉杀倒了一碗黑乎乎的砖茶汁子,“来,先喝口酽茶,醒醒神儿。” “老沉,以前咱们为了活命,干的是江洋大盗的事,现在不能再那么粗糙了。” “要正规化。” 朱缺拿过一页纸,捉了一支毛笔,开始抖抖索索的写字:“第一,咱们的这一支军队,必须要绝对忠诚你我二人; 第二,咱们的军队,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理想和目标,这个理想必须要正大光明,让人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情愿为之而死; 第三,必须要有严格的层级制度。” 刷刷刷。 一阵奋笔疾书后,朱缺将一页‘狗爬体’书法作品递给沉杀,笑道:“看看这几条治军方略怎么样?” 沉杀接过那一页纸,凝神看去。 然后,沉管家的脸色开始变得精彩起来,他缓缓抬头,满是疑惑的问道:“少爷,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