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 第一章 穿越孙绍 建安十年二月,吴郡。 江东小霸王孙策遇刺身亡已经四年多了。失去了主人,曾经门庭若市的讨逆将军府如今门可罗雀。仅有的几个仆从奴婢此时正进进出出,忙碌不堪。 奴仆们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少将军孙绍昨日落水昏迷,今日好不容易醒来,却是说了几句胡话后便一直闭目不语,整个人仿佛吓傻了一般。 孙策府中,古色古香的卧房内,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就是孙策的独子孙绍。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的孙绍已经不是原来的孙绍了,现在孙绍的灵魂来自一千八百多年之后。 孙绍是现代鹏城一个二十五岁的打工人,担任一家高档家居用品店的采购经理,在昨天出差途中遭遇车祸,原本以为必死的他,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孙策之子孙绍。 “为什么是现在啊,如果穿越的时间再往前五年,孙策还在的时候多好呀。只要提醒便宜老子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要早亡,那么凭借我超越这个时代快两千年的见识,加上与便宜老子间的天然信任,配合江东本身的文臣武将,称霸天下绝非奢望。而我作为孙策的嫡长子,同样是未来的天下至尊。” 孙绍内心焦躁不安。 只不过晚了五年,孙绍这身份,已经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催命神符了。 孙策死的猝不及防,原本应该继承江东之位的孙绍年纪太小,真正继承江东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东吴大帝孙权。 要知道孙绍可是孙策唯一的子嗣,孙策当年身陨之时孙绍不过十岁,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孙策将江东之主的位子交给了弟弟孙权。 孙权不负众望,对外灭了李术,斩杀山越,对内阻止宗室叛乱,笼络江东世族,得到了江东世族子弟的效命。不仅平安渡过了权力交接的过渡期,还让江东势力更加稳固。 孙策死的突然,这对当时的江东势力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如今从结果来看,孙策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只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决定也造成了他的儿子孙绍现在地位尴尬。 孙权承父兄基业,凭借父兄打下的江东六郡,最终称王称帝,绝对称得上是明主。只是明主不仅意味着贤明,还代表着心狠腹黑,对于一切威胁自己权力地位的人,宁可错杀一万,不会放过一人。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唐太宗是明主,玄武门之变后将自己的兄弟杀了个干干净净;明太祖是明主,得了天下后将功劳巨大的开国功臣们也清理的干干净净。 熟悉三国历史的孙绍知道,孙权也是这般狠人,他不由得想到了孙权得位之后对兄弟甚至亲儿子的手段来。 孙策在的时候对弟弟们都很好,孙权自小有名师教导,三弟孙翊长大后也顺利成为军中骁将,作为丹阳太守,镇守一方,其余兄弟当时年龄都太小,都在家中接受教导。 孙策死后第四年,也就是去年,曾被大臣推荐为继承者的三弟孙翊,被身边亲信边鸿密谋妫览、戴员杀害,妫览、戴员欲献丹阳给曹操。但这场叛乱甚至没等到孙权发兵,便被孙翊之妻徐氏设计诛杀。这几人都是孙翊手下大将,似叛乱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会如此草率大意,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孙策的四弟孙匡,还没有正式任官就去世了,年仅二十余岁。 孙策的五弟孙朗,军中犯了一个错,便被踢出孙氏,禁锢终身。 孙权的第一个太子孙登,礼贤下士,贤明豁达,深得孙权及朝野大臣信重,三十三岁因病去世。 孙权的第二个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争权,二王并立,孙权不闻不问,到两王党羽都丰满之后,勒令两人都不许和外界往来,最终孙和被废,孙霸被赐死。孙权精通制衡之术,在他的统治前期,显得十分贤明,而东吴政权的衰落,也是孙权后期一手造成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孙权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孙绍。 历史上的孙绍,被孙权忌惮,一辈子碌碌无为,战战兢兢的过完一生,死后儿子孙奉还被孙权的后人以妄图争夺大位的名义诛杀了,自此绝后。 这还是孙绍一辈子庸庸碌碌的情况下,现在换成了自己,自己能夹着尾巴做人,过一辈子么? 前世孙绍不过是个农村小子,家庭再困难依旧要积极向上考上大学,工作后也不曾懈怠,毕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采购经理的位置,一向争强好胜的他,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被当做牲畜一般圈养在这侯府之中! 可是在孙权手下,自己孙策独子的身份,如果是个庸碌的昏人或许还能活命,一旦露出点锋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孙绍的作风,在意识到危机之后,他更加努力的思考出路。 “既然在孙权手下待不下去,找机会逃出去跟着曹操或者刘备混呢?” 孙绍仔细思考着这条路的可能性,结果细细一想还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两位也是当时英雄,自己如果投奔过去,两人应该都会倒履相迎吧。 毕竟是孙策的独子啊,对付孙权没有比这更好的枪了。孙权不完,自己就一辈子当枪;孙权完了,兔死狗烹,自己也就枪都没得做了。 留在江东不行,投靠另外两位大老板也不行,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出走自立!只是如今群雄割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北方和东南方都已经统一了,并且政权稳固,时间还来得及吗? 思考良久,孙绍心中渐渐燃起一团烈火:三国三国,如今还只成了两国,这不就是机会吗? 首先是要在不刺激孙权的情况下安全出走江东,孙绍仔细一想,这一步并不难走。 江东孙权这边,孙策死后,孙绍年幼,他的生母也很早就去世了,依靠着大乔照顾着孙绍和三个妹妹,这孤儿寡母的实在没有什么威胁。 并且孙绍由于缺乏名师教导,文不成武不就,并不惹眼,所以至少现在并没有引来孙权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利好消息,只有孙权不做防备,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其次是孙策过世不过刚刚五年不到的时间,孙策帐下的文武虽然不可能为了他反对孙权,但他们也不会眼睁睁让自己曾经主上的唯一儿子过得太惨。 特别是两个人,如果知道他有危险,这两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两人一个是孙策的义弟周瑜,两人不仅是结义兄弟,也同娶了大小二乔姐妹,他与孙策府的关系是不可能分割得开的。 这也是目前周瑜虽然是江东最大的统兵大将,孙策钦点的顾命大臣,但最受孙权信重的谋主却是鲁肃的原因。 毕竟一朝天子一臣,周瑜虽好,却是孙策的谋主,孙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孙绍。 而鲁肃虽然也是周瑜举荐的,却只会以孙权为君主。 除了周瑜,另一个对孙绍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大将则是孝义无双的东莱太史慈。太史慈与孙策是生死知己,又以孝义立身,他是最有可能全心帮助孙绍的人。 至于其他的程普、黄盖、韩当几员老将,孙坚死后,效力孙策与孙权并无不同,如今江东在孙权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他们绝对是无条件支持孙权的,但毕竟孙策带领他们打下如此基业,只要孙绍的存在作为不会影响到江东大局,他们也不会为难孙绍。 其他诸如张、朱、顾、陆四大家族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孙策对待世家的态度是镇压绞杀,而孙权继位后则是采用怀柔笼络的策略,他们自然会亲近孙权。 “虽然能确定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只有周瑜和太史慈,但有他们相助,出走江东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以后的事,还有时间慢慢谋划!” 第二章 谋划出路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孙绍的作风,在意识到危机之后,他更加努力的思考出路。 “既然在孙权手下待不下去,找机会逃出去跟着曹操或者刘备混呢?” 孙绍仔细思考着这条路的可能性,结果细细一想还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两位也是当时英雄,自己如果投奔过去,两人应该都会倒履相迎吧。 毕竟是孙策的独子啊,对付孙权没有比这更好的枪了。孙权不完,自己就一辈子当枪;孙权完了,兔死狗烹,自己也就枪都没得做了。 留在江东不行,投靠另外两位大老板也不行,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出走自立!只是如今群雄割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北方和东南方都已经统一了,并且政权稳固,时间还来得及吗? 思考良久,孙绍心中渐渐燃起一团烈火:三国三国,如今还只成了两国,这不就是机会吗? 首先是要在不刺激孙权的情况下安全出走江东,孙绍仔细一想,这一步并不难走。 江东孙权这边,孙策死后,孙绍年幼,他的生母也很早就去世了,依靠着大乔照顾着孙绍和三个妹妹,这孤儿寡母的实在没有什么威胁。 并且孙绍由于缺乏名师教导,文不成武不就,并不惹眼,所以至少现在并没有引来孙权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利好消息,只有孙权不做防备,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其次是孙策过世不过刚刚五年不到的时间,孙策帐下的文武虽然不可能为了他反对孙权,但他们也不会眼睁睁让自己曾经主上的唯一儿子过得太惨。 特别是两个人,如果知道他有危险,这两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两人一个是孙策的义弟周瑜,两人不仅是结义兄弟,也同娶了大小二乔姐妹,他与孙策府的关系是不可能分割得开的。 这也是目前周瑜虽然是江东最大的统兵大将,孙策钦点的顾命大臣,但最受孙权信重的谋主却是鲁肃的原因。 毕竟一朝天子一臣,周瑜虽好,却是孙策的谋主,孙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孙绍。 而鲁肃虽然也是周瑜举荐的,却只会以孙权为君主。 除了周瑜,另一个对孙绍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大将则是孝义无双的东莱太史慈。太史慈与孙策是生死知己,又以孝义立身,他是最有可能全心帮助孙绍的人。 至于其他的程普、黄盖、韩当几员老将,孙坚死后,效力孙策与孙权并无不同,如今江东在孙权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他们绝对是无条件支持孙权的,但毕竟孙策带领他们打下如此基业,只要孙绍的存在作为不会影响到江东大局,他们也不会为难孙绍。 其他诸如张、朱、顾、陆四大家族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孙策对待世家的态度是镇压绞杀,而孙权继位后则是采用怀柔笼络的策略,他们自然会亲近孙权。 “虽然能确定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只有周瑜和太史慈,但有他们相助,出走江东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以后的事,还有时间慢慢谋划!” 孙绍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睁开眼睛不再装病。一直伺候在一边的婢女发现孙绍醒来,立刻惊喜的向外面呼唤道:“少将军您终于醒了!”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推门声中,两个绝美的夫人带着三个女孩鱼贯而入。 已经融合了这具身体记忆的孙绍自然认得,当先进来的面有泪痕的绝美妇人就是大乔,她虽然与孙策只做了不到半年的夫妻,但孙策去世后,她还是接过了抚养照顾孙策遗孤的重任,直至今日已经快五年了。 孙绍回想起孙策刚纳大乔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何等风采,如今虽然依旧美丽,但却多了几分憔悴。 跟着大乔身后的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出落的亭亭玉立,虽然青涩,也是一个美人胚子,正是孙绍的妹妹孙怡。 孙绍还有两个妹妹孙恬和孙悦,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多,都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两个小女孩跟在姐姐身后,由一个跟大乔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绝美少妇一手牵着一个走进来。她容光焕发,精气神比大乔好了不知道多少,正是大乔的妹妹小乔。 周瑜常年在外统兵,小乔便留在吴郡,她知道姐姐家的情况,听说孙绍出事了,担心姐姐,这才过来帮忙。 她们显然是就在房外不远处等着孙绍醒来,所以才能这么快进屋来,感受到她们的关心,孙绍心中一暖。 孙绍记得,这几个妹妹后来都被孙权嫁给顾、陆、朱家的子弟,成了孙权拉拢世家的工具,而大乔没过几年就会忧郁而死。 这一屋子除了孙绍全是女流之辈,在这乱世中,都不过是掌权者的棋子,是比他更加无奈的可怜人! 大乔和孙怡看着孙绍,眼中担忧,欲言又止。 第三章 二妹孙怡(上) 孙绍已经醒过一次了,但当时他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说了几句话便假装昏迷不醒,这也让家人更加担心。 “大乔姨,二妹,我已经没事了。”孙绍主动开口说道。 孙绍此次不过是落水,因为水寒的原因才生了病,但孙绍体质不差,所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见孙绍头脑清新,也不再说胡话了,大乔和孙怡这才都松了口气,小乔笑着对大乔说道:“我就说绍儿身体强健,肯定会没事的吧,叫你不要担心,看看浪费了几多眼泪。” 大乔擦了擦眼睛,横了妹妹一眼,然后起身让下人准备些吃的来。 孙怡看着眼前醒来的哥哥,总感觉哥哥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孙绍迎着孙怡略带疑惑的目光,神色如常,孙怡也没有多想,轻声问道:“哥哥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否是下人看顾不周?” 孙怡说到看顾不周几个字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孙绍心中一动,他看了一眼大乔和小乔,回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让你们担心了。” 孙怡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孙绍见大乔眼圈颇重,神色极是疲倦,于是说道:“大乔姨,我没事了,现在想要休息一下,您也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大乔一夜未眠,她身子本弱早已不支,在小乔的催促下终于去休息了,孙恬和孙怡也在奴婢的照料下出去玩了,房中只剩下孙怡和孙绍。 孙怡走上前看了看四周,吩咐道:“哥哥需要安静,我照顾就好了,你们去看好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要再出事,我决不轻饶!” 门口奴婢们一听,慌忙应了一声,都向孙恬和孙怡玩耍的院子赶去,只有一个少年仆人待其他人都走后恭敬的说道:“大小姐,两位小姐有他们去看着就可以了,这边也不能没有人伺候,不如就让小的留在这里吧?” 孙怡皱着眉头刚要呵斥,里面却传来孙绍的声音:“妹妹,让他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其他人过来打扰。” 孙怡点头说道:“听清楚了?” 那少年仆人恭声道:“听清楚了。” “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华成!” 孙怡点点头,看着华成站在门外三米开外,这才关上房门。 支开了所有人,兄妹二人互相看着彼此,眼中之人都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在孙怡心里,这个哥哥跟父亲根本不像,他既没有父亲的勇武,也没有父亲的傲气,哥哥普通得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平庸而且怯懦,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然而就在刚才哥哥醒过来的这段时间,她发现哥哥似乎不一样了,特别是他的眼神,以前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但现在却看不透了。 原来的孙绍也觉得这个妹妹有些凶,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这个哥哥的面子都不给,在这个将军府里面,下人们最怕的不是主母大乔,也不是少将军孙绍,而是这个大小姐孙怡。 然而在现在的孙绍看来,这个年级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却是年少老成,成熟的不像话,就刚才一点点的接触还有融合的孙绍的记忆来看,这个妹妹早就看清楚了孙绍的处境,并且还多次明里暗里的提醒孙绍,只是孙绍一直都不明白。 后来孙怡也就不再跟哥哥去说了,只是努力自己默默的协助大乔将府内事务打理好。 孙绍想起来,按照年龄来看,这个二妹大概就是后来被孙权嫁给陆逊的孙氏了。 难怪孙氏作为孙策长女嫁给陆逊,依然能够处理好与陆氏一族的关系,史上也没有传出来她在陆逊那边有受冷落。要知道陆氏一族前族长陆康其实就是被孙策逼死的。 孙怡的通情练达实在是远超同龄女子。 兄妹对视良久,都没有说话,忽然又几乎同时说道:“哥哥/妹妹,有话要说么?” 两人终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彼此间的疏离陌生感也做烟消云散。 孙绍从床榻坐起来,示意孙怡坐近一点,说道:“还是妹妹你先说吧。” 孙怡靠近孙绍坐下,压低声音道:“哥哥,你昨日落水当真是自己不小心吗?” 孙绍见她果然还在怀疑这件事,笑着说道:“我知道妹妹担心什么,不过这次真的只是自己不小心。” 孙怡仔细看向孙绍眼睛,见他眼中没有以往的半分怯懦和不安,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放下心来微微点头。 孙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的事,如果在东吴政治中心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妹妹帮辅,定然是大有助益。他此时正想要借落水之事寻求目下正在吴郡的周瑜和太史慈的帮助,摆脱如今身在笼中的困境。 此事正愁无人商议,眼下这个聪明的亲妹妹却是现在的不二人选,于是对她说道:“妹妹,我想要借题发挥,向周世叔和太史世叔求助,帮我逃脱如今的囚徒困境,你觉得如何?” 第四章 二妹孙怡(下) “你是想让二位世叔跟我一样觉得这次落水事件是那人容不下你?”孙怡试着说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妹妹也!”孙绍叹道,这个妹妹实在是太聪明了。 孙怡也笑了,不过随即摇头说道:“哥哥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但我觉得这样不妥。二位世叔不是外人,我觉得你应该将心里的想法如实跟两位世叔说,争取他们的帮助。以二位叔叔对父亲的情谊,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否则一旦使诈,被智计无双的周世叔看穿,反而会失去他们的信任。” 孙绍皱眉想了想,迟疑道:“妹妹为何如此相信两位世叔?” 孙怡诧异道:“两位世叔与父亲是生死之交,又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当然可信。就算是他们为难不能帮助我们,也不会出卖我们,因为这只会让天下之人耻笑。” 孙绍想了想,知道自己犯了以现代人对信义的标准来审视此时之人的错误。现代人重利益,信义之人不是没有,但实在是如过江之鲫,少之又少。 而东汉末年的情况却是以孝义治天下,这时候为了义气杀人者不胜枚举,这些人不仅不会被人看不起,反而往往为人称道,不仅不会举报,反而争相为其隐匿。 就比如那弃武从文的徐庶徐元直,还有义薄云天的关二爷都曾杀人流亡,他们虽然被官府通缉,但却义名远播。 得孙怡提醒,孙绍点了点头,说道:“若非妹妹提醒,为兄险些犯错。” 孙怡却并不计较,她兴奋的说道:“看到哥哥振作起来,我真的为父亲高兴,只是不知道哥哥离开这里之后,有什么打算?” 孙绍严肃的说道:“我想要继承父亲的志向,建立自己的基业!” 孙怡面露激动之色,不过随即暗淡下来,说道:“只可惜哥哥晚生了五年,如今事不可为了。” 孙绍知道孙怡说的五年是指五年前孙权继位的事情,如今孙权早已经牢牢掌控住江东的势力,即便他是孙策之子,想要再撼动孙权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孙绍之志却不在江东,如今北方曹操一统,坚不可摧,江东已然稳固,也不可谋,他的机会其实就是与刘备争夺那最后的一片天下,在荆南,在益州! 孙绍见孙怡面色暗淡,笑着说道:“我并没有打算与二叔争夺江东,而是打算去荆南打下我们自己的基业!” 孙怡想了想,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不过随即又迟疑道:“可是如今你连吴郡也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也是要兵没兵要钱没钱的……” 孙绍自信的说道:“父亲当年也被困于袁术帐下,然而一朝龙入大海,便笑傲江东,打下了江东六郡。为兄韬光养晦五年,等的就是这次的机会,我要凭借这次落水的机会,光明正大走出吴郡,效仿父亲,白手起家,再创基业!” 孙怡看着眼前如同变了一个人的哥哥,眼中异彩连连,这才是她期盼的哥哥的模样,如同父亲一般豪气干云,不可一世! 孙绍看着眼前的妹妹,心想如果孙怡是个男儿,只怕史书上记载的孙策后人,远非如孙绍那般仅有寥寥数语了。 他看向妹妹,正色道:“妹妹,我选择这条道路,一定是荆棘遍地,困难重重,你愿意帮我吗?” 孙怡肃容道:“你是我哥哥,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就是不知道哥哥需要我做些什么?” 孙绍看向窗外说道:“一旦我出了吴郡,二叔对你们监视只怕更严,平常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照顾好妹妹和乔姨,只有在关键时候有特殊消息的时候,暗暗将消息告知于我。另外还有一事,待我再斟酌斟酌。” 孙怡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而且管理将军府,照顾妹妹和大乔的事情她早已经开始做了,因此也不惊讶,她却是对孙绍说的最后那件事有所期待。 孙绍将目光重新回到妹妹脸上,怜惜的说道:“二妹你年级比我还小,却要帮我承担如此重任,是哥哥没用,让你受苦了!” 孙怡从父亲去世后慢慢懂事,这两年更是尝遍人情冷暖,她虽然早慧坚强,但终究也还是个孩子,之前感觉无依无靠只能自己撑着,如今听到哥哥关心的话,眼圈一下就红了。 不过她毕竟坚强惯了,仰着头努力不然眼泪流出来,倔强的说道:“父亲英年早逝,却也怪不得哥哥。哥哥放心,你在外打拼,我自会管好家里,等哥哥如同父亲一般打下一片基业,再来接我们团聚!” 孙绍心中感动,对眼前这个妹妹真的是又敬又爱。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来到这里打算争霸天下,班底里面第一个人竟然是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孙怡! 不过他可不敢小看了孙怡,古人早慧。远有秦时甘罗十二岁拜上卿,近的也有二叔孙权九岁便曾经出使刘表,最终大成目的,平安归来。这些历史人物在现代人还是懵懂孩童的时候,就做下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做不成的事业。 第五章 世叔 兄妹二人畅谈许久,直到大乔让人来叫他们用晚膳,两人才一起出去。 眼见孙绍和大乔无恙,小乔也就回去了,周瑜常年在外,近日方才回到吴郡,她也想与丈夫多待在一起。 此时用餐还是分餐制,一家人各自享用自己身前的食物,两个妹妹年级还小,自有下人服侍用餐,此时一起用餐的便只有大乔与孙绍、孙怡兄妹三人。 大乔看着相处和睦的孙绍和孙怡,心中有些奇怪,以前孙怡虽然对哥哥恭敬,却并不亲近。 不过大乔心思单纯,并不多想,觉得这是好事。两个大点孩子,孙绍虽然平庸,但大乔却不嫌弃,她觉得孙绍这般也没什么不好,即便英雄如孙策,又能如何,还不是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孙绍虽然平庸,却不用出去拼杀,可以平平安安的陪在自己身边。 妹妹孙怡聪慧勇敢,着实帮了她不少的忙,否则她一个人真的要累死在府中繁杂的事物中。 她嫁给孙策不过四个月孙策就去世了,这四个月时间里孙策也是大多数时候领兵在外,两人聚少离多,也没给她留下个一儿半女。 兄妹两人就如同她的亲生儿女一般,倾注了她无数的心血,两人在她心里都是好孩子,之前还有些忧愁两个孩子不够亲近,如今再也不担心了。 孙绍早看出大乔并不是孙怡那般心思细密之人,因此他的想法并不敢跟大乔说,不过大乔这几年对他们兄妹真诚相待,他虽然不是原来的孙绍,也是将大乔作为他真正要保护的亲人来看的。 有朝一日他若果然能成就一番事业,绝对不会辜负了大乔的抚养之恩! 一家人用完餐不久,门吏前来禀报:“周将军、太史将军来了。” 孙绍与孙怡对视一眼,其他人会不会来看孙绍,他们猜不到,但周瑜和太史慈一定会来看孙绍。这二人都是常年统兵在外,但现在正是向孙权汇报去年战绩的时候,因此都在吴郡。 孙绍连忙起身相迎,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他竟然忽然紧张了起来,毕竟现在要见的可是名传千古的周郎周公瑾,另一个则是当世孝义无双的东莱太史慈! 二人还是孙绍记忆中的样子,周瑜儒雅风流,太史慈孔武有力。 由于是夜间来访,女眷并不方便露面,正好小乔也随周瑜一起来的,于是大小乔便带着三个女娃去了后院,周瑜与太史慈一起来看孙绍。 孙策在时,周瑜、太史慈二人经常来此谈论兵法,谈论天下大势,对府里极为熟悉,因此无需仆人引领便行至厅前。 两人边走边聊,都感叹竟然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孙策将军府了。 一来是孙策没了,府里面现在是孤儿寡母,他们过来多有不便,另一个原因却是孙策故去后,他们二人都被安排领军在外,一年也在再吴郡待不了几天。 两人一同前来,孙绍急忙行礼道:“绍儿拜见两位世叔!” 周瑜急忙与太史慈一起上前扶起孙绍,诧异道:“你病体未愈,我和你太史叔叔又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多礼。” 孙绍红着眼眶,轻轻咬着嘴唇,低头看着脚尖,却不说话。 周瑜、太史慈见此更加担心,他们扶着孙绍重新坐下。对于孙策这个独子,二人是真心关爱。两人都是叱咤风云的统兵大将,此刻却难得一同轻声安抚孙绍。 孙绍在二人的安抚下,终于抬起了头,周瑜、太史慈二人却见孙绍眼中蓄满了泪水,但他倔强的不让它们落下。 周瑜、太史慈对望一眼,他们忽然发现一年多不见,孙绍的眼神竟然跟以前不同了,以前面对二人的关爱,孙绍眼中多是依恋,而今次见到孙绍,他虽然眼中含泪,但眼神深处却是倔强。 孙绍抹了抹眼睛,忽然跪倒在地,任凭二人拉扯,却不肯起来。 周瑜、太史慈大惊失色,太史慈道:“贤侄这是做什么,可是怪世叔来的晚了?” 孙绍哭拜道:“绍儿岂敢。不瞒二位世叔,正如小姨所言,绍儿落水之疾早已痊愈,只是下午做了一个梦,心中痛苦,这才感觉浑身无力。” 周瑜奇道:“绍儿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父亲,父亲大声质问我,为何年过十五,依旧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绍儿惭愧难当,这一下午都在痛悔之前的碌碌无为,又不知道以后该当如何,这才郁郁寡欢,一病不起!”孙绍说完,再次痛哭起来。 周瑜、太史慈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兴奋。一直以来,孙绍虽然乖巧,但作为孙策的儿子,他文不成武不就,更是没有半点英雄气概,让二人深感惋惜。 如今见孙绍竟然醒悟,都为孙策感到高兴。 太史慈高兴的将孙绍拉起来,笑道:“绍儿长大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绍儿要往前看!” 孙绍看了周瑜一眼,郁闷的说道:“侄儿正是因为深感前途渺茫,建功无望,这才心中郁结啊!” 太史慈拍了拍孙绍肩膀,说道:“你是伯符独子,是如今主公亲侄,只要你有雄心壮志,何愁没有机会建功立业?” 第六章 孙绍之志 孙绍再次看了周瑜一眼,只见周瑜脸上兴奋的神色已经褪去不少,太史慈也发现周瑜神色不对,于是也沉默下来,开始细细思索。 周瑜看着孙绍,眼神渐渐凌厉起来,他沉声问道:“绍儿,我且问你,你昨日落水之事,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有其他缘故?” 孙绍目光清澈与周瑜对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不瞒世叔,此事确实是个意外,只是以后……” 孙绍欲言又止,周瑜眉头皱了起来。 孙绍怀疑什么?太史慈见二人话中有话,却都不肯说透,忽然心中一阵明悟,他只是对政治不敏感,又不是智力有问题,一旦思绪找到源头,顿时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太史慈忍不住说道:“侄儿担心的是主公?” 孙绍看向周瑜,周瑜叹了口气,说道:“绍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主公如今对我们的态度,不正是防着绍儿吗?” 太史慈也点了点头,孙权对于他和周瑜,重用而不倚重的态度非常明显,让二人统兵是重用,但让二人常年在外远离权力中枢,这就是提防了。 孙权为什么防着他们而不是其他大将,就是因为他们和孙策都是生死之交,担心他们会支持孙绍。 孙绍如果庸庸碌碌,孙权应该还能容得下他,如果孙绍想像父亲孙策一眼纵横天下,那就必然成为孙权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孙绍如今被孙策托梦,不愿再庸庸碌碌,他们身为孙策的生死兄弟,难道要让孙绍一辈子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这话他们说不出口。 但同样的,孙权继任孙策的基业,光明正大,并且江东也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一片欣欣向荣。这也是二人虽然不被信任,但依旧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孙权用兵的原因。 他们也不可能为了孙策的儿子,去破坏孙策打下的基业。 沉吟半晌,周瑜肃容问道:“绍儿,你实话告诉我,你对你父亲将大位传给主公,心中可有怨言?” 孙绍正色道:“二叔之位是父亲亲传,当年我年幼无知,即便将那位置让给我,我也不一定守得住,如今江东在二叔的治理下欣欣向荣,说明父亲的决定没有错,绍儿并无半分怨言!” “说得好!”太史慈喝彩道,“这才是伯符之子该有的气度!” 周瑜也是面露赞许之色,他继续问道:“既然你并没有与主公争位的意思,那如今局面,你又打算如何施展胸中抱负呢?” 孙绍心中明了,这两位世叔果然如同预料的一般,只要自己的行为不会危及江东,他们并不介意帮助自己施展抱负。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两位世叔,朗声说道:“父亲当年不过凭借着从袁术那里借来的一千兵马,便能打下江东六郡的基业,绍儿也想要效仿父亲,凭自己的手,再为我孙氏打下一片基业!” 周瑜忽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江东小霸王的儿子,好志气!” 太史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绍尴尬的摸摸鼻子,拱手道:“绍儿让世叔见笑了,还请世叔见谅!” 周瑜感慨道:“一年不见,不想绍儿长进如此。世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绍儿既然早有准备,却不知道想要世叔们如何帮你?” 孙绍起身说道:“绍儿只求世叔助我离开吴郡!” 周瑜、太史慈同时点头,孙绍既要不与孙权为敌,又想成就事业,离开吴郡,甚至离开江东都是必须的。 周瑜又问道:“那你可想好了如何离开这里?” 孙绍其实心中有些想法,但这时候有周瑜这样的大能在这里,当然是要听听他的想法,他对周瑜拱手请教说道:“绍儿请世叔指点。” 周瑜认真看了孙绍一眼,知道这小子既然都想到了要离开江东另起炉灶,当然不可能没想过怎么离开的事情,不过既然孙绍请他指点,他也不吝指教。 其实他还有一些担心孙绍谋事不周,既让孙权看出了雄心,又没有顺利离开,那时候孙绍的处境就危险了。 周瑜略一思索,说道:“月末主公组织一场射猎,届时你就用今日伯符托梦之语,说自己已经长大,请主公允你跟随大军攻打江夏,诛杀黄祖。其余的话一句话也不要多说。” 见孙绍无恙,此时天色也已经晚了,周瑜、太史慈不便久留,一起告辞回府。周瑜即将走出门,又想起一事,回来特意告诉孙绍,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再联系他和太史慈,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求助了! 孙绍点头答应,周瑜再三嘱咐,这才离去。 第七章 江东大才 之后的几日,孙绍便听从周瑜嘱咐,与之前一样一直待在家中。孙权甚至没有来看过他,只是在第三日派了一个内侍过来,告诉他主公忙于政务,抽不开身,但是非常挂念他,让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孙绍还记得父亲刚去世不久的时候,大乔便曾经提过要求,想要孙权帮忙寻找良师教导孙绍,孙权当着文武手下的面满口答应,之后便一直没了下文。 后来大乔托人去问此事,第二天孙权便赏赐下来许多钱物,不过拜师的事情却只字不提。随着孙策在的时候孙绍的师傅也突然离开,大乔哭过一场后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现在就连大乔也不会再把这话当真了,孙绍原本想向孙权要点财物,不过几年未曾开口,突然索要又怕引起孙权警觉,于是也不过想了一想。 内侍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第三日晚膳后程普也代表江东老将前来探望,孙绍躺在床上应付过去。 待程普走后,孙怡支走了仆役,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些老将,父亲待他们不薄,现在居然连探望都只来了一人。” 孙绍倒是不在意,笑着说道:“他们不来是爱护我呀!你看他都是晚膳后来的,他就是担心我们留他用膳,引起那人的不快。” 孙怡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转头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孙绍的意思。 除了这两人,将军府便在没有其他人来,曾经显赫的讨逆将军府,如今依然在吴城最好的位置,却如同隐世桃源一般隐隐的与吴城隔绝开来。 孙绍也强忍着到处走一走见一见江东才俊的冲动,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暗中谋划自己的将来。 再过七天就是孙权诏令的春狩的日子了,这天孙绍带着孙怡走出了孙策府邸。 吴郡经过当初孙策统一江东时候的短暂战火之后就再无动乱,在这东汉末年也可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了。 这里的人都安稳富足,人们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这是生在乱世之中。孙绍暗想,孙权治理江东果然有一手,只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两人注定不能共存。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如果他一无所长自然也没有非分之想,但他既然带着领先这个世界一千八百年的见识来到这里,又怎甘心不去搏上一搏,庸庸碌碌过完此生。 两人行了数百步,孙绍忽然抬头看见前方一座府邸,门上匾额上写着陆府。 “这是陆逊府邸么?”孙绍想起来好像陆逊就是吴郡的人,并且此时已经入了孙权的幕府。 不过此时陆逊却并不被孙权重视,孙权将陆逊招入幕府不过是为了表示孙氏与陆氏的和解,此时陆逊前面还有鲁肃、吕蒙两个大都督候着呢,而陆逊初入幕府,也有意藏拙,因此声名不显,到陆逊当上东吴大都督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年后的事情了。 不过孙绍却知道此人之才不下于周公瑾,他在家的时候就无数次盘算过,东吴如此多的文臣武将,自己真正有机会招致麾下的能有哪些人。 特别是四大都督,每一个都是能独领军政的大才,只可惜他算来算去,真正有可能的也就是这个大器晚成的陆逊陆伯言了。 鲁肃现在已经是孙权最信重的谋主了,在江东文武中,他受到的信任如果称第二,那就没人当第一了,所以鲁肃是想都不用想了。 周瑜虽然不是孙权最信任的人,但他与孙策一同起兵打下江东基业,如今执掌江东兵马已近十载,他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其中,自然也不会自毁根基与孙权对抗。 周瑜与孙权是相互需要的关系,他虽然会念在与孙策的交情帮孙绍一把,却不可能为他所用。 至于吕蒙吕子明,此时虽然年轻,也已经是孙权最喜欢的小将之一了,孙权很看重他,孙绍自然也没有机会。 “这里是陆府所在,哥哥在想什么?”孙怡见孙绍停下了脚步,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陆逊其人,他是整个江东唯一能媲美周世叔的大才,我要进去拜访一下。”孙绍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往陆府而去。 “哥哥等等!”孙怡连忙一把拉住孙绍。 “怎么了?”孙绍不解的问道。 “哥哥忘了吗,陆逊的从祖父就是当年被父亲攻杀的庐江太守陆康呀!” “二妹不用担心,陆康虽然因为父亲攻打庐江而死,但那毕竟是两军交战,陆氏与我们并无私仇。陆逊现在也已经出仕为官,可见他十分清楚这一点。”孙绍笑着说道,然后拉着孙怡一起往陆府走去。 门吏听说是孙策的子女来访,都有些惊讶,要知道门吏虽然看起来低贱,但他们身为一个府邸接待外人的第一线人员,不仅必须会察言观色,而且要对主人家的关系有一定的了解,不然看走了眼或者得罪了人,那就不仅仅是闹笑话那么简单了。 对于孙策与陆氏的关系,门吏自然是清楚,事实上即便是陆逊入了孙权幕府,孙氏也没有人私下拜访过陆府。 虽然孙策已死,这次来的只是他的子女,不过这也足够让门吏吃惊不已了。 孙绍也不着急,就那么立在陆府门口,门吏见状只好一路小跑着进府禀报去了。 第八章 初识陆逊 陆府与孙策府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那便是两府门口都是门可罗雀,少有人来。 陆氏虽然也是江东世族,但当年庐江城一战,陆氏元气大伤,如今执掌门庭的竟然是二十二岁的陆逊,自然是被其他氏族看轻。 鲜有人来的陆府来了一对少年男女拜访,男的俊,女的俏,立刻惹来不少人驻足。 陆逊此时并不在府中,他虽然只是孙权幕僚,并没有挂上实权军职,但不是休沐日也有庶务要处理。 陆逊不在,家中主事的是陆康幼子陆绩,陆绩虽然辈分上是陆逊的从叔,但他实际上比陆逊还小六岁,此时也不过十六岁。 由于父亲陆康的死,陆绩恨透了孙策,孙策早死,暗地里他是非常高兴的。听到门吏禀报孙策之子孙绍在外拜见,陆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门吏再三确认没有弄错人,陆绩才相信孙绍真的来了。随后陆绩一声冷笑,孙绍来做什么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门吏等着陆绩回话,陆绩却捧着一卷竹简细细阅读起来。 孙绍和孙怡在府外等了很久,也不见门吏回来,孙怡皱眉说道:“哥哥,看来这陆逊并不如你说的那般明理嘛!” 孙绍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在他想来初次见面,陆逊肯定不会跟他一见如故成为朋友什么的,什么倒头便拜认为主公那更是做梦,不过至少陆逊不会将自己晾在外面让自己难堪。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孙绍好歹是江东基业奠定人孙策的独子,虽然由于现在是孙权当政的原因他身份尴尬,但毕竟是孙氏的人,在孙氏和陆氏刚刚官面和解的现在,陆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得罪孙绍。 此时孙绍也觉得有些骑虎难下,直接走吧,丢了的面子就找不回来了;不走吧,杵在这里也挺丢脸的;直接闯吧,也难逃仗势欺人的嫌疑,更可能会与陆逊结怨。 孙绍也没指望见一面就能怎么样,但他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如果自己给陆逊的第一印象太差,即便以后自己有了一定的势力,也不会得到陆逊的相助。 大争之世,非友即敌,要真的得罪了陆逊,远的不说,他在自己离吴的关键时刻给孙权说点什么,那可真的是飞来横祸了。 孙绍甚至都有点后悔为啥要头脑一热来这里一趟了,不过话到嘴边却说道:“陆逊断然不会如此,可能是陆逊不在府内吧。” “他如果不在府内,门吏也应该回来禀报,让我们择日再来,这样一个说法都没有,显然是晾着我们,故意给我们难堪。”孙怡可不是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人。 孙绍有些头疼,真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留在这里的门吏忽然大声道:“家主,你回来了!” 孙绍二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书生正向这边走来。这书生年龄二十出头,身形样貌都只能说是中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孙绍却看出他虽然脚步匆忙,神色却并没有半点焦急之色。 孙绍知道陆氏现在家主就是陆逊,而且年龄也对的上,这人一定就是陆逊陆伯言了。 “伯言兄你可回来了!我是孙绍,这是舍妹孙怡。”孙绍连忙大声拱手行礼道。 来人正是陆逊,他虽然入了孙权幕府,但也不过是挂职而已,如今江东并无战事,他也不想表现自己,因此乐得清闲,在午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就早早回府了。 由于陆逊平常便没有架子,非常谦逊,所以虽然在世族中陆逊被人轻视,但在邻里坊间名声却非常好,大家都喜欢这个谦逊的的陆氏家主。 陆逊平日去幕府来回都走这条路,走到半路上就听说陆府门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外面等了很久,好像还是前江东小霸王的公子孙绍! 陆逊心中吃了一惊,但他起初也不相信孙绍会突然拜访,只以为是房间百姓弄错了。不过所谓三人成虎,一路上几个街坊邻居都这般说,陆逊心中就有些怀疑孙绍真的来了。 陆逊一听说孙绍被拒之门外,就明白定是陆绩想不开,故意给孙绍难堪,不过就像孙绍想的那样,他并不愿此时再跟孙氏结怨,因此快步赶回。 一路上陆逊一边走一边想,孙绍怎么会突然来拜访,他苦思良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与孙绍有过什么交集。 直到走到府门口也什么都没想起来,这时候就见眼前一个少年大步走过来,一边称呼自己表字,一边热情的走过来行礼。 即便如聪明如陆逊,前一刻还没想明白孙绍今日为何到访,孙绍这时候仿佛老朋友见面一般的称呼和热情更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确实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不过孙绍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陆氏已经算是失礼了,陆逊与二人见礼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将二人亲自迎入府邸,其他一切入府再说。 陆逊的及时出现也算是替孙绍解了围,孙怡好奇的不停的打量着陆逊,她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书生,在哥哥口中竟然是不逊于江东大都督周瑜的奇才。 陆逊也好奇的打量着孙绍兄妹,不过他极为谦逊有礼,不过略微打量一眼,便将眼神从二人身上离开。 第九章 反客为主 初次见面,陆逊对孙绍兄妹的印象非常好,这兄妹二人不仅遗传了父亲的堂堂相貌,孙绍英俊,孙怡也生得落落大方。 更重要的是两人被陆绩在府外怠慢了许久,原本以为二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又是孙策的子女,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陆逊已经想好了忍气吞声,好好赔礼道歉一番,却没想到两人却似乎对怠慢之事毫不在意。 就是孙怡一个劲的打量自己,让陆逊感觉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陆逊将二人迎进府内,分宾主坐好,然后先将之前通禀的门吏当着二人的面好一通训斥,并要罚三个月的月钱。 孙绍就那么看着二人演戏,他才不信陆逊不知道晾着二人的并不是这个门吏呢。只是他原本也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毕竟站在陆绩的角度,他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待陆逊训斥完,门吏唯唯诺诺退下之后,孙绍笑着说道:“伯言兄,今日我来的唐突,被拒之门外也能理解。而且我也知道将我们晾在外面并非是门吏本意,罚钱就算了吧,门吏想来也有家小要供养。” 孙绍这么说替门吏求情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暗示陆逊,他知道是陆绩搞的鬼,但他并不打算追究。 孙绍没心情追究这件小事,但他不想被陆逊误会成傻瓜。 陆逊闻言略微有点诧异,他马上就听出了孙绍话外之意,他诧异的同时衷心的感谢道:“如此,就多谢绍公子了!此事我定会妥善处置。” 孙绍笑着点头,孙怡也听出了孙绍和陆逊话外的意思,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她是聪明的女子,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三人一时间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孙绍却跟个没事人一般。他觉得反正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逊毕竟身为主人,见气氛尴尬便寻着话问道:“不知绍公子今日光临,可有什么事情?” 孙绍故作惊讶的说道:“莫非没有事情伯言便不欢迎我们登门拜访吗?” 陆逊闻言一滞,心想当然不欢迎了,你自己身份多尴尬心里没点啥数么?不说你父亲与陆氏的恩怨,就是现在这前江东之主的独子,现江东之主的亲侄子,跟你打交道也容易惹得上面那位的不快。 想到这里,陆逊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对兄妹迎进府里面了。 不过即便心中再不愿意,陆逊还是哈哈笑道:“绍公子说笑了,陆府当然随时欢迎绍公子大驾光临!” “这就太好了!其实绍慕伯言兄大名久矣,早就有心拜会,只是担心贵府态度因此望而却步,今日得知伯言兄心意,绍便放心了,今后定当多多拜访!”孙绍知道陆逊不过是客套话,但他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陆逊没想到自己一句客套话孙绍却当真了,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候管家禀告午膳已经备好,请陆逊用膳。陆逊决定再不跟孙绍说客套话,于是看着孙绍,却不说话。 按照他的意思,他不邀请孙绍,孙绍总该识趣的告辞了吧。 却没想到孙绍脸皮比他想的厚了太多,他将陆逊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兴地说道:“伯言兄可是想要留绍用膳,绍也正有此意啊,如此就叨扰伯言兄了。” 陆逊瞠目结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强颜欢笑的说道:“绍公子好眼力,逊正有此意。”孙绍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陆逊就是再想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也说不出这话来了。 孙绍看着陆逊言不由衷的样子,心中大感有趣,心道:果然是要脸的斗不过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斗不过没脸没皮的呀。 孙怡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耍赖的方式结交陆逊,不过看到陆逊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掩嘴轻笑。 孙怡的笑让陆逊更加尴尬,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连忙命人将午膳快快送来。 孙绍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看不出有任何不适应,孙怡原本还有些放不开,不过不久便受到孙绍的影响,也变得收放自如。 一时间陆逊倒成了最拘谨的一个,他看着孙绍和孙怡,心中暗道,不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就之前门口苦等而没有半点不耐烦,和现在府内表现出来的气度,这兄妹二人绝不简单啊。 却不知道孙绍庸庸碌碌的传言从何而来。 吃饱喝足之后,陆逊屏退众人,郑重的问道:“如今逊与公子也算是相识了,却不知公子今日到访究竟所为何事?” 孙绍知道这时候再不认真回答陆逊的问题,那就有些过了,于是收起脸上的笑意,郑重的说道:“绍之前所言实乃发自肺腑,伯言兄的才华不在大都督之下,绍乃是慕伯言兄大才而来啊!” “绍公子太过誉了!我不过一普通书生,碌碌无为,我跟大都督,就如同萤火虫与皓月相比,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啊!” 陆逊见他说得郑重,并不像是戏言,他有些奇怪自己声名不显,虽然确实自负才学,但这孙绍也不过刚见了一面,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才学的? 第十章 以彼之道 陆逊说的是他的真心话,他承认此时的自己比不上周瑜。 周瑜纵横沙场十年,胜多败少,屡屡以弱胜强,与孙策短短几年就打下了江东六郡的基业,无论是名气还是能力,放眼天下,也是当世翘楚。 孙绍当然也知道此时的陆逊并不是完全体,不在周瑜之下的话当然是吹捧之言,不过既然要夸人,那自然是要往大了夸。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吹捧可能还会感觉尴尬,或者怀疑孙绍是明夸实讽,但孙绍知道如同陆逊这般天才,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达不到周瑜的高度,反而会觉得孙绍慧眼识珠,看得起他。 果然陆逊虽然口中说着过誉了,但并无半点被人过誉的尴尬,显然是对自己才华极为自信。 “伯言兄太谦虚了,在我看来,伯言兄就如那楚国国中大鸟,此时正是不鸣不飞的阶段啊!” 陆逊和孙怡都是博学之人,当然知道孙绍说的是韩非子中“一鸣惊人”的典故。 孙绍说陆逊现在是不鸣不飞的阶段,就是说他陆伯言现在只是不愿意展现自己的才华,而一旦他陆逊愿意展现才华的时候就一定可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陆逊非常好奇孙绍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有大才,他仿佛比自己还有信心。 孙怡则是不仅好奇哥哥是怎么知道陆逊才学的,更加好奇这个被哥哥夸得媲美周世叔的年轻书生,真的有那么惊人的才华么? 陆逊虽然很想知道孙绍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才华的,但一旦问了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有大才,这和他目前韬光隐晦的策略相悖。 而且他不愿将话题一直围绕在自己身上,此时的他,对眼前这个绍公子更感兴趣,于是扯开话题说道:“绍公子真的言过其实了,逊实在愧不敢当。在我看来,绍公子才是那不鸣不飞的大鸟啊!” 你才是大鸟,你全家都是大鸟,孙绍完全不管是自己先这么称呼陆逊的,被称作大鸟让他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孙绍没想到陆逊会把自己的话还给自己,他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承认吧,一来担心这话传到孙权的耳朵里,二来也显得太过自大了;不承认吧,那自己先前说陆逊的话,陆逊自然也就相当于不用承认了。 想到这里,孙绍不由的苦笑,不愧是陆逊陆伯言啊,一句话就将自己之前谈话的主动权给抢过去了。 陆逊见孙绍苦笑,心中大感痛快,这之前他先是没经过仔细思考将孙绍带进了府邸,后来又没想到孙绍脸皮之厚世所罕见,被孙绍屡屡弄的被动,这次终于出了口气。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暗道对方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笑了许久,待笑声过后,竟然不约而同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孙怡则是有些郁闷,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一阵大笑,弄得她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跟不上两人的节奏了。 她冷哼一声,说道:“陆家主如果真的有大都督的才学,为什么不用来建功立业呢?” 孙绍玩味的看着陆逊,笑着说道:“二妹说得对啊,伯言兄如此大才却韬光养晦,是为什么呢?” 陆逊知道孙绍绝非可以随便打发之人,他并不回答,反问道:“绍公子也不是凡人,却作庸人之状,又是为了什么呢?” 孙绍才不信陆逊会看不出自己由于对孙权之位有一点威胁而身份尴尬,这事儿就连他妹妹都明白,何况是陆逊陆伯言。 孙绍左右四顾,大厅内外并无旁人,于是小声的说道:“伯言兄你不愿说,我倒是愿意猜一猜。” 陆逊不置可否,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在场,绍公子有何高见,我愿意洗耳恭听!” “我猜伯言兄之所以韬光养晦,不愿出山,是觉得时机未到,对不对?” 陆逊面不改色,笑着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既然伯言兄说这里没外人,拿我就实话实话了。伯言兄是因为不看好江东前景,为了保全宗族,所以才选择隐忍,不愿为江东效力!”孙绍看着陆逊,语出惊人。 陆逊面色微变,不过随即便恢复正常,摇头否认道:“绍公子哪里话!我刚从主公幕府回来,这不正是为江东效力么?” “伯言兄此时,是出工不出力吧!要不然凭你的本事,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陆逊听着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绍公子太高看我了,我若当真有公子说得那般大才,又何苦如此,功名利禄,谁不喜欢呢。” “伯言兄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我先前已经说了,伯言兄并不看好江东的未来。”孙绍笃定的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绍公子说我不看好江东的未来,那公子觉得我在等待什么呢?”陆逊好奇的问道。 第十一章 胜败赌局 “伯言兄只怕是想等到曹操一统南北吧!”孙绍语不惊人死不休。 陆逊浑身巨震,脸色巨变,半晌才回过神来,强压心中的震惊,面上恢复正常,孙怡更是被孙绍的话惊得花容失色。 “绍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啊!”陆逊连连摆手否认。 此时他有些怀疑孙绍是不是孙权派来试探自己的。 孙绍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陆逊竟然如此失态,知道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虽然陆逊极力否认,但孙绍却只是似笑非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伯言兄何必惊慌,你知道的,那人就算是派谁来试探于你,也不会派我呀!”孙绍见陆逊面露狐疑之色,连忙解释道。 陆逊被孙绍猜中心思破了心防,听了这话,稍微一想确实如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孙绍真的不担心自己将这话说给孙权听吗? 孙绍说这话当然是有风险的,但在他看来,陆逊的人品和才华是经过时间和历史检验的,一来可以信赖,二来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事看着冒险,实际上风险不大。 与孙权的矛盾虽然是忌讳,但其实不论是江东之人也好,还是其他诸侯也罢,稍微有点见识的人,谁又看不出来呢? 所以即便是他今天的话传出去了,其实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孙权总不会因为自己说了这番话就杀了自己。 不过陆逊显然对于孙绍的信任也颇为感动,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陆逊虽然还是不肯承认,却试着问道:“曹操一统北方已经多年,厉兵秣马,兵精粮足,五年内必然南下,到时候兵锋所指,何人能与争锋?” “荆州刘表,钱粮无计,带甲十余万;加上江东也是国富民殷,更有无敌于天下的江东水师,曹操想要一举统一南北,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孙绍说道。 “荆州虽然富足,不过刘表治政有余,武略却是不堪。再加上荆州之权大都集中在蔡蒯等世家,只怕到时候曹操大军一到,荆州上下便会不战而降。到时候北方大军加上荆州水军,又是顺流而下占尽天时地利,再加上曹操的统率。即便是江东水师再勇,只怕也是难撄其锋啊!”陆逊摇头叹道。 果然不愧是陆逊啊,虽然历史上的结果正好相反,但孙绍却没有半点轻视陆逊的意思。 毕竟赤壁之战前,曹操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携北方一统的气势,起五十万大军,荆州也如同陆逊猜想的一般望风而降,就连江东当时主降派也不在少数,就连周瑜、诸葛亮也没人敢摆着胸脯说一定能赢。 荆州的蔡家和蒯家是世族,为了保全家族选择投降,陆氏同样也是世族,想法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其实历史上江东的主降派,还真就大都是这些世家的人,就连张昭张子布都未能幸免。 “此事我却与伯言兄想法不同,我却觉得曹操必败!”孙绍继续语出惊人。 “绍公子何以如此觉得?”陆逊奇道。 “盖因荆州会降,而刘备却不会,再加上一个荆州大公子刘琦,荆州会有相当一部分的力量会与江东结盟,与曹操抗衡!”孙绍还是那副笃定的样子。 “刘备?”陆逊皱着眉喃喃念着,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刘备虽得民心,手下关张赵也个个都是万人敌,但他却不得其人,屡战屡败,在曹操面前,他即便再不甘心,也非曹操的对手!” 是啊,没有诸葛亮之前的刘备确实如此,可现在的人,谁又知道一个诸葛亮便能让刘备咸鱼翻身,成就霸业呢? 当然,孙绍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诸葛亮,他也是势在必得,就算得不到,也不能让他跟了刘备! 孙绍心中暗暗想着。 陆逊所言无懈可击,孙绍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总不能直接告诉陆逊有个很牛逼的人叫诸葛亮的会跟了刘备,然后刘备就如鱼得水了吧。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孙绍却并不准备认输,他笑眯眯的提议道。 “我说曹操必败,伯言你要是不信,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陆逊沉默不语,他并不喜欢跟人打赌,但若是不敢赌,岂不是表示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分析,这让看似谦逊,实则高傲的陆逊难以接受。 陆逊迟疑半晌,最后还是咬牙道:“赌什么?” “就赌曹操这一战胜败,我赌曹操必败!”孙绍斩钉截铁的说道。 “曹操如果胜了呢?”陆逊反问道。 “我如果输了,任由伯言兄处置!不过,如果曹操败了呢?”孙绍笑着问道。 “我也一样,任你处置!”陆逊根本不信自己会输,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好!一言为定,伯言兄到时候可不要反悔啊!”孙绍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劝绍公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免得到时候输了,难以面对现实!”陆逊毫不示弱。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必胜,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第十二章 出城受阻 与陆逊打赌一事并不在孙绍谋划中,不过当这一切水到渠成发生之后,后面的几天,孙绍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时间里很快来到孙权组织射猎大会的这天,用过早膳,大乔和孙怡开始为孙绍披挂甲胄。 大乔是昨晚才知道孙绍今天会去参加孙权组织的射猎大会,往年的射猎大会孙权也会早早的来邀请孙绍参加,不过孙绍却从来没有应邀过。 大乔原以为孙绍只是想去开开眼见见世面,不过孙绍却坚持要穿孙策留下来的战甲。 孙策的战甲是一副明光铠,大乔一直保养得很好。此时孙绍披挂完毕,大乔看着眼前的孙绍,模糊的眼中却渐渐变成了孙策的样子。 都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战甲的孙绍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绍本就与孙策长得有六七分相似,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此时虽然身高还没有长到孙策的高度,不过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之前由于性格问题,加上稍显瘦弱,孙绍显得英气不足,如同一个书生,因此并没有人将其与孙策相比。 不过此时穿上战甲的孙绍,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孙策,英气勃发,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孙怡也被兄长着甲的样子惊艳到了,由衷的赞道:“兄长这才是小霸王之子应有的的样子!” 孙怡的话将大乔拉回现实,她轻轻抹了一下眼睛,绕着孙绍转了一圈,确定甲胄各个部分都系好了,最后帮孙绍正了正兜鏊,满意的说道:“绍儿真的长大了!” 孙绍还没有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过从大乔和孙怡的表情不难看出,对于自己现在的造型她们都觉得惊艳。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母女二人都是如此,相信也能给其他江东文武眼前一亮的感觉。他今天要借孙策托梦的事情向孙权请求参军,说是征得孙权同意的,其实是利用江东老臣都在的机会,让孙权无法拒绝。 为此在江东老臣面前,他当然不能穿的如同书生,而是越像孙策越好,这样才能让老臣们想起孙策来,从而支持他。 “乔姨、二妹,我去了!”孙绍接过孙策的佩剑,向二人拱手告辞,大步向外走去。 华成早已经备好了马在外等候,孙绍给他也找了一副鳞甲,一把朴刀,穿戴齐整后充作亲兵。 孙绍看着骏马的马鞍和垂下的充当马镫的绳套愣了一下,随即翻身上马,华成赶紧上马跟上。 吴郡作为江东此时的治所,街上有个将军什么的原本并不稀奇,不过似孙绍这般年轻又英俊的将军却极少见,一时间大家都注意到了孙绍,同时低声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将军。 孙策的战甲可不是寻常将领就有的,见多识广的吴人一样就认出它的不凡,因此对穿上这套战甲的小将军来历就更加好奇。 “哎呀!这不是少将军嘛!”忽然有人一拍额头,惊呼起来。 “少将军,哪个少将军?”旁边立刻有人问道。 一般称为少将军的都是主公的公子,不过吴人都知道孙权此时并无子嗣。 “是已故讨逆将军孙策将军的公子孙绍呀!”那人解释道。 “哦,对对对!就是绍公子!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不过看不出来绍公子穿上战甲竟然是这般英武!”经过他的提醒,很多人都认出了孙绍。 “绍公子!绍公子!”人群中有人欢呼起来。 孙绍早听见了他们的讨论和欢呼,不过他并没有回应,只是充耳不闻,加速向城外走去。 民心民意是好东西,以后他肯定也是需要的,不过这时候他是避之不及。 孙绍一路疾行,到城门口终于被守城将士拦了下来。 “这位是主公亲侄子绍公子,奉命前往射猎大会,你们快快放行!”华成立马上前呵斥道。 “绍公子恕罪,您身份尊贵,未得主公令牌,没有护卫随行,末将不敢放行!”守城的城门校尉自然是认识孙绍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是孙绍,他才不敢随意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二叔为何不让我出城?”孙绍沉声问道。 “这……末将张贵。”城门校尉掌柜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主公定是担心公子安全。末将奉命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末将!” 孙绍心中冷笑不止,说是保护,其实就是软禁。 “既然如此,请张校尉速速派人去禀告主公!”孙绍面不改色的说道,甚至还伸手拦住了身后愤愤不平的华成。 张贵告了一声罪,请孙绍到一边休息等待,这才唤来一个亲兵,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亲兵策马向城外飞驰而去。 “公子,张贵欺人,为何不让小人去教训一下他!”华成死死的盯着张贵咬牙道。 “你……很能打?”孙绍看着并不比自己强壮的华成,笑着说道。 “小人自小习武,颇有勇力。况且主辱臣死,小人就算是力有未逮,但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便宜了那厮!”华成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绍看着一脸坚毅的华成,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犹豫和虚伪,动容问道:“华成,你为何甘愿为我赴死?” 第十三章 忠义华氏 “原来绍公子并不知道小人出身。小人父亲华安,原本是孙将军近卫亲兵,在攻打曲阿时候断了手,将军便让父亲在府中谋了个护卫的差事。父亲一直感念将军大恩,从小教导我要为将军效忠。将军故去后,府中护卫被遣散大半,父亲也在那时候被遣散了。后来父亲也身染沉疴,一病不起,临终前要我入将军府,护卫少将军!”华成解释道,大概是又想起父亲,华成说道最后神情有些黯然。 “那里母亲现在在哪里?”孙绍问道。 “母亲如今就在吴郡家中,由弟弟照拂。” “就在城中?离这里远吗?”孙绍继续问道。 “不远,就在前面街角,转个弯就是。公子是想……”华成听出孙绍的意思,不确定的问道。你家看看!”孙绍拍了拍华成肩头,当先上马,华成没想到孙绍竟然说走就走要去他家,毫无准备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绍公子不出城了?”张贵在一边远远看着,见孙绍上马,以为他等不及了改变主意不出城了。 “你这边报信也没那么快,我去去就回!”孙绍看都不看张贵一眼,反而催促华成快些带路。 华成慌乱不过是片刻工夫,见孙绍催促,便赶紧在前面带路。他一边走一边猜测孙绍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去他家里。 孙绍急着去华成家里当然不仅仅是要去看看父亲部下家里过得怎么样。 孙绍之前只是觉得华成比普通仆人更加机智,但对于他的忠心却没有把握。但今天华成面对张贵的表现出来的忠诚,让孙绍非常感动,同时有些疑惑。这远远超出了普通仆人对主人的忠诚。 孙怡是孙绍的同胞妹妹,对她的信任是天然的,但华成却不是。他必须要确认华成的忠心,才敢真正将其视作心腹。 如果华安果真如华成说的那般敬重孙策,那么他家中一定也有所表示,至少他的家人也会像华成一样受到影响,在言行举止中表现出来。 孙绍就是要突然造访,让华成没有时间提前准备,这样他才能看到华成家真实的情况,借此来证明华成的忠诚。 走过街角,再走了几步便开始有人认出华成来,有人跟他打招呼,孙绍见此,心中已然信了五分。 华成带着孙绍来到一户人家前说道:“公子,这就是小人的家了!” 这时候家里人也听到了外面的马嘶之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快步走出来,目光先是被盔明甲亮的孙绍吸引,不由得面露惊异之色。 “弟弟,还不见过少将军!”华成见弟弟愣住了,提醒道。这少年正是华成说的在家照顾母亲的弟弟华功。 “少将军?啊,我知道了!华功见过少将军!”华功念着少将军,忽然恍然大悟,兴奋的拜倒在地。 “公子,这就是小人的弟弟华功,今年十三岁。”华成这才向孙绍介绍弟弟。 孙绍快步上前扶起华功,对华成说道:“华成,以后你不要再以小人自称了!” 华成闻言大喜,单膝跪地说道:“华成领命,多谢公子!” 此时家中走出一个粗布衣裳的妇女,华成、华功二人见到立刻齐声叫道:“母亲!” 孙绍知道这就是华安的妻子,拱手行礼道:“孙绍见过夫人!” “竟然真的是公子亲自登门,夫君如果泉下有知,定然死而无憾了。公子里面请!”华夫人没想到孙绍会来,慌乱还了一礼,领着孙绍向内走去。 华家并不是大富之家,不过看起来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华夫人并没有在大堂停下,而是带着孙绍继续步入内堂。孙绍正觉得疑惑,华夫人在一间房门外停下,说道:“到了!” 华成、华功兄弟上前一步将门推开,只见看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面竟然供着几个牌位,孙绍一眼便看到显眼的一个牌位上正写着:“先主孙公讳策将军之灵位!” 孙绍心中剧震,作为现代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真的有华安这般忠义之士。他先上前几步跪地对着孙策的牌位拜了三次,起身对着华安的牌位拜了三次,礼毕之后才小步退出灵堂。 孙绍对着华夫人弯腰深深一礼,说道:“华家的忠义,令我感动不已,我代先父谢过了!他日祭祀先父,我一定将华家的忠义告知父亲在天之灵!” 华夫人神色也是颇为激动,她也没想到夫君心心念念的恩人之子,少将军孙绍竟然会突然驾临,见孙绍再次行礼,不由得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孙绍并不在乎华夫人的失礼,反倒是这种表现让他更加信任华家,他如同华夫人晚辈一般扶着华夫人走到客厅坐好,更是让华家母子面露感激之色。 第十四章 装聋作哑 华夫人平复心情,看着孙绍,回忆道:“公子不必多礼,将军对我们华家恩重如山,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其实何止是先夫,孙将军也是我的恩人啊。当年我是死囚之女,孙将军攻破曲阿,我才有机会活命。后来孙将军可怜先夫手残,让我与先夫一起过日子,还给了我们一笔钱财,我们正是靠着这些才能在离开将军府后过上太平日子,将军于我们一家恩同再造,我们岂能不知恩图报呢?” 孙绍摇头道:“深受父亲大恩的又何止华家,可如同华家这般忠义的,却是再也没有。我相信即便是父亲在世,也定会亲自感谢华家的忠诚!” “他们可不曾有机会让将军亲自为其吸吮脓血。”华夫人继续回忆道,“当初曲阿大战,死伤甚重。当时军中缺乏药草,很多军士创口化脓,用刀除脓很多军士受不了剧痛挣扎,反而造成更大的创伤,为此白白死了很多人。孙将军知道以后,亲自来到伤兵营。他不顾身份,亲自用嘴为先夫吸吮血脓。后面军士见此纷纷效仿,相互吸吮,这才又救活了许多伤员,从此以后,先夫就视将军如同神明。” 为士兵吸吮血脓的做法,孙绍曾不止一次在历史故事中见过,最早的案例便是战国时期的兵法大家吴起。 相传吴起爱兵如子,曾经亲自为士兵吸吮毒疮,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嚎啕大哭,旁人问她为何如此,她说:“吴起就曾经为孩子的父亲吸吮毒疮,后来父亲为了报恩,战场是从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最终战死。如今他又给儿子吸了毒疮,只怕儿子也会像他父亲一样为了吴起战死啊!” 想不到华安之所以对父亲死心塌地,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故事。 这便是恩义笼络,这便是军心可用么? 孙绍此前一直在琢磨如何带兵,如何赢得军心,但一直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他虽然有超越时代近两千年的的见识,但带兵打仗这事,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 不过经过此事,孙绍心中却有了一些明悟,不过具体方案,还要等以后仔细筹划。 孙绍和华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华成低声提醒城门那边的人可能要回来了,孙绍于是告辞,与华成一起向城门而去。 不过两人回到城门的时候,张贵却告诉孙绍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 孙绍闻言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张贵歇息的地方坐下,张贵不敢阻拦,只好跟华成一起侍立在旁。 孙绍板着脸不说话,华成侍立在他身后也如同木雕一般,张贵神色尴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了一会便借故去看守城门,离孙绍远远的。 此时城外二十里外的射猎场,旌旗猎猎,兵士如林。 孙权闭着眼睛斜躺在临时搭建的帅台之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的桌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射猎大会早已经开始,自负身手的武将们都去猎场打猎了,就连一些文臣也不甘寂寞随着去了,会场这里就只有孙权,还有一些老弱的文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闲谈,气氛热烈。 给孙权报的报信兵早就到这了猎场外,亲兵也将报信士兵的消息通过鲁肃传给了孙权。孙权知道孙绍竟然想到猎场上来有些惊讶,不过他却并不想让孙绍道猎场来。 向来兄终弟及的王位,作为弟弟掌握大权后就没有一个有安全感的。烛光斧影的宋太宗赵匡义如此,代兄而立的明代宗朱祁钰也是如此。 孙权继承江东之主的位子,虽然是光明正大的,但终究还是兄终弟及,他的心里与后世的两位皇帝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对所有有资格染指王座的人都十分忌惮,对孙绍这个孙策理论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更是如此。 鲁肃知道孙权的心思,不过这事情毕竟算是主公家事,鲁肃也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将消息告诉给了孙权,并且特意强调孙绍是穿着孙策的战甲来的。 鲁肃将消息告诉给孙权后就退下去了,孙权明白鲁肃是让自己决定的意思,这体现了鲁肃作为臣子的分寸;同时鲁肃也提醒孙绍此次来者不善,定有所图,这是他作为孙权谋主的职责。 孙权对鲁肃的表现非常满意,同时对孙绍的到来也十分警惕。不过孙绍想过来却也没那么容易,没有他的命令,孙绍出不了城来。 至于城门校尉派来的报信官兵,孙权只要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日过当空,等在城门处的孙绍等人依旧没有等来报信兵,即便是孙绍此时也渐渐不耐起来。 这时候张贵假惺惺的跑过来,告罪道:“公子请恕罪,这厮竟然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不如末将再派一个人去问问?” 孙绍心中明白,报信兵不可能还没有到猎场,而且他也绝不敢将消息留而不报,那么就只可能是孙权故意不回了。这时候就算让张贵自己去催,结果也是一样的。 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孙权竟然连在江东老臣面前露面的机会都不给! 第十五章 盛情难却 面对张贵假惺惺的告罪,孙绍点点头,一脸无奈的说道:“也好,就请校尉再派个人前去催一催。” 张贵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转身再派人前去禀报。 “华成,有一件事情,可能有些危险,甚至会开罪江东之主,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待张贵走后,孙绍看着华成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华成目光与孙绍接触,立刻垂下去不敢与其对视,不过却斩钉截铁的低声答道:“公子但有所命,华成万死不辞!” “好!待会儿你就按我说的的做!”孙绍说完让华成附耳过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华成。 华成听完连连点头,孙绍又让其轻轻将计划复述一遍,确定华成理解后这才端坐如初,华成也退到孙绍身后。 张贵安排完再次报信的人后,再次过来请罪,孙绍装作又气又无奈的样子,对着华成发脾气道:“渴死我了,华成,你回去给我取家中最好的蜜水来!” 华成皱眉道:“公子,既然今天出不去了,不如我们回府吧!” “放屁!本公子今天就是要出去,我还就在这里不走了,你少啰嗦,赶紧给我回去取蜜水来,我还要热的!”孙绍大叫道。 “公子,从这里回府来回本来就耗时不少,您还要热的蜜水,这就更耽误时间了,小的担心您等不及!”华成唯唯诺诺的回应道。 “本公子给你一个时辰,你赶紧滚回去准备,要是晚了半刻钟,我便打断你的腿!”孙绍脸都涨红了。 张贵见状忙陪着笑脸走过来,说道:“公子,末将这里也有热水,公子口渴末将便端给您端一碗过来。” “滚滚滚,你们喝的东西,也配献给本公子喝?”孙绍看着张贵,一脸鄙夷的说道。 张贵讨了个没趣,尴尬的陪了个笑脸,转身离开。他脸敢转过去,就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狗屁公子,还在这里臭显摆,当本将不知道么,不过是个笼中雀而已!” 却说华成骑马飞快回到家中,将身上的甲胄脱掉,甚至没有跟母亲和弟弟说上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策马向城东而去。 东城门的守卫不过是简单问了华成两句话便放他出城了,华成出城门后就策马向西南方疾驰而去。 猎场在城南二十里处的山脚下,华成从东门出,虽然要绕一段,但有马匹代步,其实也慢不了多少。至于认不认识去猎场的路,这就更简单了,到城南循着大军走过的路便能直达猎场了。 此时猎场行营,已经有不少将军打猎回来了,这时候回来的大都是一些老将旧臣,他们并不需要通过猎场来证明自己的武艺,来这里不过是给孙权一个面子,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周瑜和太史慈也回来了,两人骑马并辔,直到营门口才跳下马来,携手入营。 太史慈环顾一眼,并没有看到孙绍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说道:“绍儿还是没有来!”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情,他以为孙绍当日不过是心血来潮,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出囚笼。 周瑜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也许,绍儿只是出不来。这是我的失误,竟然忘了城门校尉都是主公最信赖的校尉!” 太史慈一怔,随即会意道:“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不如我现在去将他接出来?” 周瑜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此,哪怕主公怪罪,也只能这样了。子义速去南门,如果绍儿在就将他带来,如果不在,自己回来即可。” 太史慈点了点头,正要往营门外走去,却听得一个声音呼唤道:“公瑾、子义,你们速速过来,我正有一坛好酒要与你们共享!” 说话的正是一直在帅台上闭目养神的江东之主孙权。 周瑜、太史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无奈,孙权盛情难却,他们也只能在其他江东文武羡慕的注视下,缓步登上帅台。 孙权起身相迎,见二人走上台来,这才一手拉起一个,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声道:“公瑾、子义劳苦功高,回吴郡以来我一直忙于他事,未能与二位痛饮,实在是我的罪过!不过我早已经藏了一坛好酒专候二位将军,此时正是好机会呀,你二人切不可推辞,否则便是还在心中怪罪于我呀!” 周瑜、太史慈二人拜道:“主公美意,末将岂敢推辞!” 孙权放声大笑,立刻有侍从在帅台上再摆上两张桌子,周瑜和太史慈分别坐下。 “来人,速速将我特为公瑾与子义珍藏的好酒取来!”孙权大声吩咐道,见将台下文武都将注意力放在帅台上,又大声对台下说道:“台上我与公瑾、子义二位将军痛饮,台下诸公随意,务必尽兴,务必尽兴!” 台下鲁肃见到孙权投过来的目光,君臣二人相视一笑,鲁肃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第十六章 暗度陈仓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台上台下推杯换盏,酒兴正酣,就在此时,一声洪亮的声音自营门外传来:“讨虏将军侄儿孙绍求见,你们谁敢拦我!” 这声音清越洪亮,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讨虏将军是孙权现在的名号,他的侄儿,那不就是孙策的儿子孙绍吗?这时候大家者才想起来江东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孙绍来做什么,孙策死后,孙绍从未在江东群臣面前露过面,很多人都快记不清孙绍的样子了。 帅台上孙权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绍儿在哪里,我忙于国事也是好久没见过他了!我这个叔叔正是失职呀,子敬,速速去将侄儿接进来!” 鲁肃起身,快步向外营外走去。 由于孙绍太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过,此时很多人都将目光投向营门口,想看看这个小霸王的儿子现在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不过当鲁肃领着一个少年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 只因为来的人穿的太差了,比很多人府中下人穿的还差。如果这是孙绍的话,那孙权对待让位于自己的哥哥的独子,也实在是太过刻薄了! 孙权皱眉,呵斥道:“你不是绍儿,你是谁?” 孙权继任江东已有五年,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他这一皱眉,一声呵斥,华成只觉得冷汗淋漓,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跪拜在地,大声道:“小人乃是绍公子亲随,公子响应将军诏令欲出城会猎,却被城门校尉阻拦于城门口,如今已经数个时辰了,公子特命小人走东门来问……问一句话!” 等了几个时辰?一时间台下文武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孙权向台下看去,却见台下之人个个低着头,根本看不清谁在议论。 “什么话?”孙权轻咳了两声,待台下众人安静下来,他才问道。 华成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不过还是咬牙将孙绍交代的话说了出来:“公子让我替他问将军一句,是不是今日场合公子不适合来,如果将军说是,便让我回去告诉公子,公子即可回府!” “简直是无法无天,是谁给张贵的胆子,让他阻拦绍儿的?”孙权勃然大怒,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台上。 酒杯落在木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面对暴怒的孙权,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主公不要生气,待属下先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片沉默中,鲁肃开口说道。 “好,子敬,你办事我放心,这事就交给你立刻去查个清楚!这位华成也累了,先带他下去休息。子明,你立刻亲自去城门处将绍儿接过来!”孙权收了怒气,一连下了三个命令。 鲁肃立刻吩咐人将华成带去休息,自己则是与吕蒙吕子明一起向营外走去。 发生了这事,热烈的气氛迅速冷淡下来,孙权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帅台,台下才慢慢开始有人议论起刚才的事情。 帅台上周瑜与太史慈对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收回来,两人如同孙权开始一般,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南城门处,张贵站在城门楼上,眼见城外大道上烟尘滚滚,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当先旗号上书一个吕字。张贵认得这是吕蒙吕子明的将旗,立刻快步走下城楼,在城门口候立迎接。 吴郡谁不知道这个年级轻轻的吕蒙是孙权的心腹爱将,他现在虽然年纪轻轻,官职也不过是别部司马,但却是整个江东最有前途的年轻小将。 孙权不仅亲自赠书于他,更是几番督促他的学业。孙权对其他将领从未如此,可见孙权对他的喜爱。 吕蒙领着二十骑转眼便到了城门口,他端坐马上,目光落到张贵身上,问道:“你就是城门校尉张贵?” 张贵校尉的职位其实还在吕蒙别部司马的官职之上,不过面对吕蒙他却没有脾气,上前一步回道:“末将正是张贵!” “拿下,等候主公发落!”吕蒙一句废话也不愿说,直接下令道。他身后骑兵立刻跳下马来,要来拿张贵。 张贵面色大变,城门口守兵面面相觑,有的怒视吕蒙要来帮张贵,有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还有些人则悄悄退到人后。 吕蒙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喝到:“此乃主公将令,还不拿下,尔等要造反么?” 所有人浑身一震,想要帮张贵的兵士只能无奈的放下手中武器。 张贵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任由吕蒙的亲兵见他捆了,他回头看了一样孙绍,想起来他那个去取蜜水却迟迟不归的随从,心中懊恼不已。 到现在他如何会不明白自己中了孙绍暗度陈仓之计! 第十七章 貌合神离 吕蒙手下一个曲长拿着令牌去接管城防,吕蒙亲自走到城门口,对着面无表情看着他处理张贵的孙绍,拱手拜道:“末将吕蒙,拜见绍公子!吕蒙受主公命令,特来迎接绍公子!” “将军就是吕蒙吕子明啊,多谢将军了!” 孙绍此时看似平静,但心中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不过听到来人竟是吕蒙之后,还是按下心头怒火,回了一礼。 同时打起精神仔细打量起这个江东的第三任大都督。 只见此时吕蒙现在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气势逼人。孙绍心中暗暗摇头,想道:“现在还是吴下阿蒙啊,等到他锋芒尽敛的时候,才是那个白衣渡江夺回荆州的吕蒙吕大都督。” 孙绍打量吕蒙的时候,吕蒙也认真看了孙绍几眼。这个传说中的文弱怯懦的绍公子,想不到穿上战甲竟然也是英气十足,并且穿着孙策战甲的孙绍与印象中的小霸王孙策竟有六七分相似! 城南猎场行营,孙权已经回到帅台主位上坐好,周瑜、太史慈二人也打起精神,不敢再装睡,台下打猎的将军校尉们都已经满载而归,此时整个行营广场上已经坐满了江东文武。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营门方向,刚才哨骑来报,公子孙绍与吕蒙吕将军已经据此不足一里,片刻便至。 果然不多久便传来马蹄声,从营中向外望去,只见营外大道上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当先一骑,一身红金相间的明光铠,头戴金色兜鏊,威风凛凛,气势不凡。虽然远远的看不清相貌,但那熟悉的战甲,让江东老臣心中同时想起一个人来——江东小霸王孙策! 一时间几乎所有江东老臣都面露激动之色。不过待来人走进下马,在鲁肃亲自迎接下走近的时候,大家还是看出了这人虽然与孙策有六七分相似,但明显身高更矮,兜鏊中一张脸虽然跟孙策一般俊朗,却没有半点孙策摄人的气势,跟孙策相比,也不过是有六七分形似而已。 他们知道这就是孙绍了,不过虽然比不上孙策,但他此时与传言中文弱怯懦的形象一比,还是让江东老臣们欣慰不少。 孙绍走到行营中央行礼,此时孙权也走下帅台,亲自来迎。 “侄儿孙绍,见过二叔!”孙绍并没有官职在身,因此只是以家中辈分见礼。 “绍儿何必多礼,快走近来让二叔好好瞧瞧!”孙权上前一步拉住孙绍手臂,一边仔细打量着孙绍,一边向帅台上走去。 “不错不错,近来长高了不少,也强壮了不少!”孙权一边大量一边啧啧称赞道。 孙绍心中冷笑,这位二叔还真是有表演天赋,要不是他知道孙权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听孙权自言自语还以为两人不过几个月不见呢。 不过所有鄙夷不屑的表情都不会出现在孙绍的脸上,他口中大声说道:“全赖二叔关心,绍儿才能像现在这样健康平安的长大呀!” 孙权闻言连连摆手,惭愧的说道:“绍儿这话羞煞二叔了,二叔忙于政事,对绍儿关心不够,绍儿不要介意才是!今天竟然还有人竟敢阻拦绍儿来见我,真是胆大包天,我已经让子敬亲自去查彻查,必定给绍儿一个交代!” 江东文武见孙权叔侄二人如此亲密,大部分人都不由得连连点头。 只有少数知道内情或者智谋出众的人,才知道两人是貌合神离,同时暗暗感慨这叔侄二人都忒会演戏了。 孙权少年老成,如今又做了五年江东之主,那演技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想不到孙绍年纪轻轻,演技也是如此精湛,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鲁肃听到孙权说到张贵阻拦孙绍一事,立刻上前说道:“主公让属下去查此事,属下已经查实,正要要主公及公子禀报!” “哦,这么快就查清了。子敬速速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妄为,破坏我们叔侄感情!”孙权沉声道。 “此事,只怕是一个误会!”鲁肃叹了口气道。 “怎么个误会法?”孙权疑惑的问道。 “主公一直担忧自己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到绍公子安危,这才命令城门校尉没有护卫相随不可让绍公子出城,此令主公完全是为了绍公子安危着想,属下都深知。那张贵也不过是见绍公子无人护卫,这才谨遵主公命令,让绍公子稍歇。张贵不仅对公子以礼相待,更曾经两次派人前来禀告主公,绍公子,此事是也不是?”鲁肃说完,平静的看着孙绍。 孙绍气急,看来鲁肃是连个替罪羊都不打算找了,这是要直接给张贵开罪啊。 毕竟如果一心帮孙权办事,还被孙权处置了,那给孙权下属的感觉可是非常不好的,因此鲁肃并没有处置张贵的意思,之前让吕蒙拿下张贵,也不过是演戏而已。 第十八章 绵里藏针 孙绍虽然心中有气,但他却不是不能忍的性子,这件事相比于他后面所求,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只要后面事情能成,现在陪你们演一演戏又能怎样? “子敬先生所言句句属实,那张贵确实对绍儿以礼相待。” “哦,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张贵了!不过既然他派了人来,为何我却不知道绍儿要来的事情呢?”孙权面色好了不少,然后又皱眉道。 “只因报信的士兵来到营外,守门兵见主公正在休息,又没有问清报信兵所为何来,因此不敢打扰,这才误了时辰!”鲁肃继续说道。 “荒唐!岂有此理!岂能因我在休息便有事不报?此事如果是紧急军情又当如何?这岂不是要贻误军机?来人呀,将报信兵与守门的兵士都给我押下去斩了!”孙权勃然作色道。 “是!”虎贲卫立刻大声应诺,要去拿人。 “且慢!主公请听属下一言!”鲁肃急忙制止虎贲卫。 “子敬,你也是治军之人,难道还要为这几个贻误战机的蠢货求情么?”孙权怒气未消,见鲁肃似是还要求情,立刻不悦道。 “主公所言甚是,不过此时并非战时,此令也非军令,如果以军法论处,只怕军士不服。而且军士所念均是心系主公,若杀之而不能让军士信服,恐怕军心不稳。此事还请主公三思!”鲁肃不卑不亢回道。 孙权沉吟片刻,脸上怒意渐渐消散,同时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道:“子敬之言,不无道理。只是绍儿受了委屈,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哎,说起来也都怪我不该休息啊……” 孙绍心中大骂,直呼好家伙,这君臣两人一唱一和,不仅不想惩罚手下了,还打算趁机给自己下绊子?自己要真揪着这事不放,那岂不是表示自己觉得孙权不该休息?自己只要追究,肯定立刻招致许多人的不满。 这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自己这个原告,说着说着就成被告了。看来孙权见没能阻拦自己来到猎场,这是要通过这件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他原本不愿在此事纠结,只是见这君臣二人竟然还想要倒打一耙,还真当他软弱可欺不成? 孙绍心道:演戏我熟啊,谁还不会示弱卖惨啊。他前世在商场每天跟不同的供应商打交道,演技早已经炉火纯青。 孙绍拱手说道:“二叔,既然子敬先生都说了此事是场误会,而且诸位将士也都是忠于职守,心系二叔的贤臣良将,我看此事便就此作罢吧!父亲在时便教导绍儿要心胸宽广,此事也不过是受了一点委屈而已,不碍事的!” 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着,只是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说到一点委屈而已的时候,还专门换了口气,停了一停。 在场群臣大多数都觉得鲁肃言之有理,特别是将士,更是心有戚戚。 不过听到孙绍的话,很多人又想起来孙策来。孙绍贵为孙策之子,如今被一个城门校尉拦在城门口几个时辰,这可不是什么一点委屈,往大了说,这可是赤裸裸的羞辱,要是烈性子的人,说不定都要动刀了! 此事作为继承了孙策地位的孙权来说,如果让侄儿受到这样的屈辱而无动于衷,那孙权是不是也太过凉薄了! 孙绍绵里藏针的反击引得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孙权见状佯装不悦道:“绍儿这是哪里话,怎能让你受委屈!不过此事说起来也是二叔不好,都怪二叔,回去二叔再想办法补偿你,你看如何?” 孙权这是缴枪认输了,毕竟他故意不见报信兵士本来就是他理亏,在此事上纠结太多反而不好。 反正给孙绍的承诺也不过是个空头支票,到时候随便打发赏一点钱财就算过去了。 孙绍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将孙权认输给了台阶,他便顺着台阶下坡,说道:“绍儿谢过二叔,二叔对绍儿实在是太好了!” 孙权笑着表示自己做得不够,一时间叔侄二人再次如同水乳交融,亲密无间。 群臣也纷纷称赞孙绍心胸宽广,孙权爱侄如子,不愧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子孙。 由于之前并没有想到孙绍会来,整个猎场行营并没有给孙绍准备席位,鲁肃便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孙绍来坐。 孙绍连忙推辞道:“子敬先生乃是江东支柱,功勋卓著,绍无尺寸之功,实在不敢居此高位!请先生帮我在末位添上一个席位就可以了。” 鲁肃见孙绍坚持不肯坐有些为难,将孙绍放在末席是肯定不可以的,就算是他自己当众说的也不行,他知道应该将孙绍放在什么位置才合适,但那个位置他做不了主。 第十九章 末将请战 此时江东文武齐备,已经是公宴阶段了,周瑜和太史慈也回到了台下自己的位置上,台上此时只有一个座位,那是江东之主孙权的。 孙权见此笑着说道:“子敬真是糊涂了,绍儿这是第一次来,当然不能坐在台下。来人,速速在台上给绍儿添上席位!” 孙权说完,不由孙绍拒绝拉着他的手臂便走上了帅台,左右在二人上台的时候便将孙绍的席位布置好了。 孙绍任由孙权拉着上台,这才恭敬的行礼谢道:“多谢二叔!”礼毕,孙绍便在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 此时全场文武也全部就坐完毕,早有军需官清点好了今日行猎诸将的斩获,并将结果送呈给孙权。 孙权亲自宣布了结果,这次行猎前三名分别是小将潘璋,凌统和朱然,三人都是年轻小将。 潘璋字潘璋,二十多岁,出身贫寒的他是孙权在孙策死后招募的勇士,短短三年时间便凭借过人的武功缕立功勋,不断升迁,深受孙权信赖喜爱。历史上关羽败走麦城,便是被此人所部擒拿的。 凌统字公绩,今年还不到十五岁,比孙绍还要小几个月。其父凌操在孙策征讨江东的时候就随之转战,但在一年多以前攻伐江夏黄祖的时候被黄祖部将一箭射杀,父亲死后凌统守孝不过三个月就毅然从军,立誓为父报仇。他自幼随父亲习武,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是军中猛将! 朱然字义封,原姓施,被江东老臣朱治收为养子之后改姓朱,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此时除了出身江东世家朱家之外声名不显,但江东文武都知道他此后成就必定不凡,因为他除了出身江东世家,更是与孙权一起读书的好友。孙绍记得历史上此人乃是江东名将,在之后东吴对抗蜀汉的战争中,功劳卓著。 自古江东子弟多才俊,这三人年纪最大的朱然也不过二十三岁,是江东的后起之秀,未来之星。而江东还有其他如徐盛、丁奉等等许多历史上叫得上名字的人才,与蜀汉后期人才匮乏相比,江东可谓是人才济济。 孙权让三个小将上台来,轻声勉励一番,并亲自为其斟酒,奖励宝甲一副。潘璋和凌统都显得十分兴奋,接过宝甲都是爱不释手。 朱然则显得沉稳多了,他一丝不苟的谢礼,然后才接过宝甲,脸上自始至终都只是带着一丝笑意。 三人都接过宝甲后,孙权举杯,孙绍也起身举起酒杯,台下江东文武都纷纷举起酒杯,孙绍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凌统,有些羡慕他的武勇。 孙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高呼道:“诸君饮胜,为我们的未来之星庆贺!” “恭喜主公,有三位小将军在,主公未来就不愁没有人才可用了!”群臣齐声恭贺,纷纷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孙权面露红光,兴奋地说道:“正是因为有大家的辅佐,我才可以高枕无忧,希望大家以后同心协力,开疆拓土,为江东再立功勋!” 群臣轰然应诺,整个猎场行营气氛热烈,特别是武将们更是纷纷请战,开疆拓土立不世功勋,裂土封侯这是所有为将者都梦寐以求的。 如今的江东兵精粮足,蒸蒸日上,正是英雄用武的时候。 孙权眼见军心可用,双手微微下压,待诸将慢慢安静下来。 孙权见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这才敛去笑容,声色俱厉的喝道:“江东有如此基业,全仗父兄威名!如今距离父亲遇害已经十四年了,杀害父亲的凶手黄祖却还在江夏风流快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然而十四年了我还没能用黄祖的人头祭奠父亲,这是我的毕生之耻,也是你们所有江东文武的奇耻大辱!这份耻辱只能用黄祖的鲜血来洗刷!我要在开春之后再伐江夏,诛杀黄祖,诸将可愿与我一同攻伐江夏,报仇雪恨?” “末将愿往!”台下众将齐声应道。 “好!”孙权大喝一声,“呛”的一声抽出腰间配件,指天立誓道:“此次出兵,不杀黄祖,誓不退兵!” “不杀黄祖,誓不退兵!”文武群臣呼应道。 “不杀黄祖,誓不退兵!”行营猎场的士卒们也纷纷以枪顿地,大声呼喊。喊杀声直冲云霄,让送没有见过这场面的孙绍热血翻涌! 喊杀声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才慢慢停止,孙权此时已经还剑入鞘,他大声下令道:“周瑜听令!” “末将在!”周瑜快步走上帅台应道。 “令你即日起开始准备,出兵三万,三月初五开拔,攻伐江夏!此战由你全权指挥,江东自我以下,诸将尽数听凭你调遣!我将这柄宝剑赐予你,谁敢不遵你的号令,你可以直接杀之,无需请示!”孙权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将佩剑交到周瑜手上。 “周瑜遵命!此战必破江夏,杀黄祖,不负主公期望!”周瑜双手接过宝剑,郑重的回应道。 “张昭听令!”孙权继续下令道。 “臣在!”坐在文官之首的正是张昭张子布,他也快步上台听令。 “公瑾所需粮草军械,全部由你负责供应,不得有误!” “臣遵命!”张昭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声音洪亮,全无半点老态。 孙权后退一步,让周瑜和张昭站在台前,大声道:“其他诸位,政事均需遵从子布差遣,将军听凭公瑾调用,具体命令由公瑾与子布亲自下达,诸位不得有违!” “末将/微臣遵命!”台下文武齐声拜道。 “大战将起,诸事繁忙。今日大会到此为……!” 孙权正要宣布散会,孙绍也准备请命了,这时却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说道:“主公,此番攻伐江夏,末将请战!” 第二十章 照猫画虎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小将凌统,他跪倒在地,大声请战。 原来凌统虽然参军,但他一来年级太小,二来孙权也有爱惜之意,所以一直都让他待在吴郡,不曾外出征战。 凌统想要为父报仇,哪里肯错过这次攻打江夏的机会,于是主动请战。 孙权沉吟道:“公绩的忠诚和勇猛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还不到十五,也无子嗣。你的父亲去世已经让我痛不欲生,我岂能让你这个年纪便身处险地!”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仇而不能报,有耻而不能雪,凌统生不如死!况且主公要杀那黄祖替父报仇,为什么又要阻止我替父报仇呢?”凌统不服气,硬邦邦的回道。 “公绩,主公是担心你的安危,不得无礼!”老将程普皱眉呵斥道。 “大丈夫怎么会怕死?你们是在小看我吗?”凌统更是不服。 孙权却不以为忤,大笑道:“公绩的志气,只可以鼓励,不可以打击!既然如此,我便提升你为军司马,随公瑾出战!” 凌统闻言大喜:“多谢主公!” 比凌统更高兴的是孙绍,凌统真的是意外惊喜。 有凌统请战的珠玉在前,他现在根本不需要杜撰什么孙策托梦,只需要如法炮制,把凌统的话当着江东群臣的面再说一遍就行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孙绍强忍着想笑的冲动,走到孙权面前,单膝跪地,朗声说道:“孙绍请求随军出征,替祖父报仇,为江东雪耻!” “这……” 孙权看着面前的孙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饶是他能言善辩九岁就能出使荆州刘表,此时竟然也语塞了。现在他终于知道孙绍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鲁肃见状,连忙帮孙权出声说道。他也明白了孙绍此行的目的,想要将此事糊弄过去, 孙绍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他再低调也没有用了。现在孙权和鲁肃方寸大乱,正是一鼓作气,穷追猛打奠定胜局的时候,怎么可能让鲁肃如此糊弄过去! 他站起身来,狠狠的看着鲁肃,声色俱厉的说道:“此事何须再议!我乃江东猛虎嫡长孙,小霸王独子,与二叔同是孙氏血脉,子敬先生你敢看不起我吗?” 孙绍这话带上了孙坚、孙策还有孙权,让鲁肃根本无力招架,加上他根本没想到以往唯唯诺诺的孙绍此刻竟然如此疾言厉色,一时间竟然被孙绍震慑住了。 “绍公子勇气可嘉,颇有伯符之风啊!”老将黄盖大声喝彩道,刚才孙绍质问鲁肃的那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孙策,孙策那时候也是这般年轻,刚烈激进,咄咄逼人。 黄盖的喝彩得到了几个老将的附和,他们之所以近年来去看孙绍的次数越来越少,当然是有保护他的原因,但同时也是因为对孙绍的庸碌胆怯失望,这根本不是伯符之子该有的样子。 今日孙绍先是穿着孙策的战甲前来,已经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之后与孙权和鲁肃一番对答也是不卑不亢,有条不紊,这就更加让人高看一筹。 此时的孙绍疾言厉色,咄咄逼人,更是像极了孙策的作风。这让这些跟随者孙策一起打下江东基业的老将们感觉到无比亲切。 孙权眼见势不可违,他看着孙绍,郑重地问道:“绍儿,你与公绩不同,从没有经历过战事,你可知兵凶战危,一个不好就可能殒命沙场。你如果想要为江东做事,二叔可为你安排其他职务,保你一生平安。” 孙绍看这孙权,他的眼神深邃,面色郑重,似乎只是在关心孙绍。 孙绍看到了孙权深邃的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机,听出了这话中附带的威胁。同时孙权也表示,只要孙绍愿意听从安排,可以给他其他职位,并且保证他的安全。 孙绍知道这是孙权的底线了,但他早已经打定主意,这时候怎么会因为孙权威胁就动摇决心,他大义凛然的说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勋!岂能因怕死而逡巡不前,绍心意已定,请二叔成全!” “好好好!既然绍儿坚持,此事二叔允了!你且回家中准备,等候命令!” 孙权早已经料定孙绍肯定不会接受他的建议,他笑着扶起孙绍,然后大声宣布今日行猎结束,率先离去。 孙权离开后,众文武才三三两两一起结伴而去。 孙绍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他看到了站在前排的周瑜和太史慈,也看到了躲在后面的陆逊,不过没有人来与他打招呼,他也没有找人搭讪的意思。 虽然孙绍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形,不过现在亲身经历这种被人无视、遗忘的感觉,还是觉得心里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第二十一章 豪爽凌统 孙绍走出营门,华成早已经牵马等在这里了。见孙绍脸色不太好,华成担心的问道:“公子,可是此行不顺?” 孙绍见华成神色,心中不住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做到面不改色,否则作为一个领导者,一旦露出负面的情绪,自己的整个团队也会受到影响。一个人从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或许不难,但是一个团队,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绍笑道:“恰恰相反,营内之事出乎意料的顺利。今天你做得很好,当为首功。我刚才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了父亲,你不要在意。”华成听到这里才轻舒了口气。 二人翻身上马,这时候后面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绍公子请留步!” 孙绍听出这是凌统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凌统策马向孙绍这边走来。 孙绍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将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过这是好事,对于这个心直口快的小将他也很喜欢。 孙绍翻身下马,凌统行到孙绍面前也从马上直接跳下来。孙绍正要见礼,凌统却爽朗的笑道:“我们一般大,何必多礼!” 孙绍见凌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也不再坚持,笑着问道:“公绩,其他人都不敢与我交往,你为何却不怕?” 凌统咧嘴笑道:“那是其他人,并不是我!我凌统行事,何须与他人一样!” 孙绍笑意更浓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统不悦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这人忒不爽快,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却尽用看别人的眼光来看我!” 孙绍见凌统爽快过人,不过耐心确实不好,知道自己再唧唧歪歪的只怕两人就做不了朋友了,于是也不再啰嗦,而是直接道:“公绩性烈如火,爱憎分明,真是男儿本色呀!” 凌统听见孙绍给自己的评价,刚才一点不快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着说道:“大丈夫就该如此,只要无愧天地,又何惧他人言语!” 孙绍摇头苦笑道:“公绩所言,正合我心!你我二人都是幼年丧父,我早有心与公绩结交,却担心自己身份会给你带来麻烦,这才踟蹰不前。要是早知公绩是如此豪爽的性格,我们现在已经是几年的朋友了!” 凌统听完更高兴了,说道:“我生来最是崇拜讨逆将军。以前听说公子是个只会读书的书生,全没有讨逆将军的英雄气概,甚至因此鄙视你。不过今天见到你的表现,才知道我流言欺我,一直误解公子,因此想着来给公子致歉!” 孙绍哈哈大笑,说道:“所有流言在真相面前都不值一提啊,还要感谢这些误会,才能让我们今日一见如故啊!” 二人年龄相同,早年丧父的遭遇类似,今日更是同时向孙权请命出战,种种相似让两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同感,加上这番对话,更是觉得意气相投,很快便如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二人策马并辔,缓缓而行,一直谈到城门口才意犹未尽,拱手而别。 今日并没有靠周瑜和太史慈出面就得了孙权允许随军的承诺,又认识了凌统这样的少年骁将为朋友,深感不虚此行。 却说凌统与孙绍分别,正往家里去走,却听见有人唤道:“公绩,公绩!” 凌统回过头一看,却是今日行猎获得第三名的朱然,而另一位潘璋也在。朱然笑着招手,潘璋却是目光不善。 三人今日一同上台,也算是有点交情,凌统走过去,仿佛没有看到潘璋一般,对朱然笑着说道:“义封兄,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朱然点头道:“不错,我们三人今日同台受奖,今后也当同为主公效力,也算是一场缘分,因此想与德珪和公绩一同回来,大家亲近亲近。” “如此甚好啊,只是德珪兄这个样子怕不是交朋友的吧?”凌统斜视着潘璋,笑着说道。 潘璋面上隐有怒色,不过在朱然的眼神制止下并没有发作。朱然虽然制止了潘璋,凌统却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潘璋隐忍不发,凌统也就视而不见。 朱然感觉有些头疼,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他一个人等着凌统就好了,叫上潘璋原本是为了三人亲近,却没想到这两人直接卯上了。 不过这时候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朱然也只好继续说道:“德珪兄对你有一点误会,不过稍后说开就好了。” 凌统见潘璋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本就不悦。朱然说话又是慢条斯理的,这让他更加不耐烦,说道:“他要误会就误会,关我何事?” 潘璋闻言大怒,对朱然说道:“义封兄,这小子没有半点功劳在身,不过是仗着父亲豁出性命换来的战功才有资格参加今日行猎。然而他不仅不思回报主公恩德,反而与那孙绍亲近,你好心相劝,他却如此无礼,你能忍得我却是忍不得!” 凌统虽然谈笑不羁,行事洒脱,但父亲却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禁忌,潘璋的话说起他父亲全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这让凌统心中狂怒。 他原本就是火爆脾气,耐心有限,这潘璋一来就没给好脸色,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他双眼微眯,逼视这潘璋,一字一句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父亲?我父亲跟着讨逆将军东征西讨的时候,你还在田里往泥巴呢!” 第二十二章 凌潘之争 潘璋出身微寒,如今凭借战功赢得如今地位,亲手斩杀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有哪里会被凌统吓到,见凌统出言不逊,他更是轻蔑的笑道:“出来得早那又如何,现在人在哪儿呢?还不是随着他主公一道去了,现在的江东是讨虏将军做主!” “潘璋你大胆!”朱然闻言面色一变,再也忍不住怒斥道。他情急之下甚至直呼潘璋姓名,可见真的是被气得不轻。 潘璋这话不仅是辱及凌操,甚至连孙策也一并骂进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让那些江东老将知道,江东还哪里有潘璋的容身之处? 潘璋见朱然神色,细想之下也知道自己这话惹祸了,真要闹起来,只怕主公都未必会力挺自己,于是闭嘴不敢再说。 凌统却是勃然大怒,父亲是他至亲,也是他心中的大英雄,孙策更是他最崇拜的人,这二人在他眼里都是盖世英雄,今天竟然被潘璋这个无名之辈出言侮辱,他怒喝道:“潘璋匹夫,你竟敢辱及先父和讨逆将军,爷爷我饶你不得!” 潘璋虽然自知理亏,但他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忍受得了凌统自称爷爷当面骂他匹夫,他不屑道:“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岂能怕你?你不过是仗了亡父的余荫,有本事你就不要将今天是告诉别人,我们两个堂堂正正的比过!” 朱然原本将潘璋还要多言也是恼怒异常,不过听到潘璋的话之后却是心中一动,不再劝解,而是等着凌统回话。 凌统怒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爷爷我岂是背后告状之人!就凭你这个匹夫,爷爷我收拾你绰绰有余!” 潘璋见凌统落入圈套,冷笑道:“就怕有的人当面大丈夫,背地里却是做了小人!” 凌统闻言怒火更甚,朱然此时开口说道:“大家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徒让他人耻笑!今日之事,便只我们三人知道,我朱然对天起誓,若将今日之事告诉第四个人知道,便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潘璋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跟着起誓道:“我潘璋对天起誓,今日之事绝不说给第四个人知道,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凌统虽然冲动易怒,但并不是蠢笨之人,这时候哪里还回不过味来,原来这二人竟然是怕他将潘璋今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这才用话将自己套住,只恨自己一时情急,竟然落入了潘璋匹夫的圈套! 不过他也是刚烈的性子,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肯承认自己被他们用话套住了,而且他还真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只是二人如此小看他并且算计他,却让他极度厌恶! 凌统傲然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要你们二人不说,也有我保证此事不会再有别人知道!怎么样,现在可以打了吗?” 潘璋去了后顾之忧,咧嘴狞笑道:“打就打,老子还怕你不成!” 朱然也知道此时再也拦不住,眼见二人就要开打,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今日风光无限的三个未来之星么,都在这里做什么呢?” 三人闻声看去,却是吕蒙。朱然心道,来得好,有吕蒙在这里,这架今天是打不起来了! 吕蒙因为要处理猎场行营的善后,因此回来的晚了一些,此时正遇到三人在一边说着什么,于是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朱然和潘璋见是吕蒙,立马恭敬的行礼道:“拜见吕别部!” 吕蒙现在是别部司马,潘璋不过是军中曲长而已,而朱然更是没有军职,因此吕蒙算是长官。 汉灵帝之后军队编制是一军五营,一般一营两千人,由将军或者校尉统领。一营分前后左右中曲部,中为护军,前后左右为司马。一部四百人,设司马,一部二曲,设军侯,一曲二百人。一曲二屯,设屯长,一屯一百人。一屯二队,设队率,一队五十人。一队设五什,为什长伍长。 别部司马是编外的军制,虽然也挂着司马的名,但军司马不过是掌管四百人的军官,而别部司马的编制却没有定额,多的时候甚至可以达到一千甚至两千,并且别部司马还有一定的自主作战的权力。 吕蒙平时没有什么架子,这三个小将都是孙权喜欢的,并且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因此吕蒙对三人也全部都是欣赏。 对于吕蒙的热情,潘璋显得格外兴奋,而朱然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凌统知道今天跟潘璋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心情郁闷的他也不愿久留,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朱然快步追上凌统,歉然道:“公绩兄弟,潘璋出身寒微,性格鲁莽,说话没有分寸,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凌统瞥了朱然一眼,冷笑道:“义封兄之前帮着潘璋匹夫用话套我,如今却又在我的面前贬低潘璋,跟义封做朋友,却是大为不易啊!” 凌统说完也不等朱然回答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脸上忽红忽白的朱然愣在原地。 第二十三章 鲁肃解惑 “这两个该死的匹夫,气煞我也!”朱然又气又恨,他是孙权读书时候的好友,当然是心向孙权,孙权喜爱潘璋和凌统,他便想要与二人一道同行,同时替孙权笼络两个小将。 若非如此,饱读经书兵策,自负有勇有谋的朱然如何看得上潘璋和凌统两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匹夫和竖子! 潘璋本就是孙权一手提拔的,对孙权自然是忠心耿耿,朱然折节下交,两人相谈甚欢,只是二人看到凌统的时候却发现凌统和孙绍在一起,并且有说有笑。 今日孙绍到猎场与孙权暗中的交锋,很多人看不清楚,但朱然却是看得分明,因此对孙绍今日所作所为也是颇为忌惮,见凌统与孙绍亲近,便想与潘璋一起借今日一同受奖的的名义,提醒凌统离孙绍远一点。 潘璋开始时候也不觉得凌统跟孙绍亲近有什么问题,但朱然几乎称得上是明示的暗示过后,潘璋终于明白了孙绍与孙权的矛盾。 一心护主的潘璋立刻对凌统有了意见,这才在凌统走过来的时候面色不善。 朱然都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要提示潘璋,为什么要跟潘璋一起等凌统,潘璋原本就是忠于孙权的,自己这番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潘璋这个无谋匹夫,竟然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害得他原本是想好心提醒凌统,现在却被凌统给鄙视了! 凌统这个竖子也是气人,自己以礼相待,甚至为了让他开心,不惜贬低潘璋,却没想到这竖子不仅不领情,还讥讽他对朋友不义,明显是说自己不配但他凌统的朋友! “义封,你怎么了?”吕蒙和潘璋见凌统扬长而去,朱然却愣在原地,一起走过来问道。 “没……没什么!”朱然连忙收起脸上的愠怒之色,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义封兄一定是被凌统那个臭小子给气到了,这小子确实是不识好歹,气死个人!义封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潘璋安慰道。 “你特么又能好到哪里去,要不是你这匹夫,我何至于此!”朱然心中愤然道,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吕蒙不知道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见朱然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三人一起走了一段便分开各自回家。 孙权府邸内堂,孙权面色阴沉坐在主位,偌大的厅堂内却只有鲁肃一人垂手而立。 孙权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待脸色如常之后方才问道:“孙绍今天的所作所为,说说你的看法!” 大殿内只有孙权与鲁肃二人,鲁肃知道孙权这是在问自己,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于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孙绍现在不安分,不过以在下看来,却是不足为虑。” 听到鲁肃这么说,知道鲁肃从来不会说假话空话糊弄自己的孙权立马来了兴趣,皱眉问道:“孙绍是兄长独子,原以为不过是个庸碌怯懦的孩子,那时候当然是毫无威胁。但今日来看,此子年纪轻轻,却不仅极善隐藏,其心机城府更是惊人。再加上你也看到了,黄公覆公然为他叫好,其他跟着兄长的老将虽然没有出声支持,但他们看这小子的眼神明显变了!还有周瑜和太史慈,他们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出声,但我能肯定,这事情,他们二人一定知道!” 孙权将自己的担心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鲁肃听得连连点头,待孙权说完,他才笑着说道:“主公不必担忧。先说孙绍,不得不承认之前是我小看了他,他今天的表现不可谓不惊艳,令我也刮目相看。但是他再聪明也远不及不过主公,这是其一;他虽然能够出得吴郡,但外面的世界比吴郡可是危险多了,他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他虽然有些心机,但文不成武不就的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都说不定,这是其二;其三,再退一步说,就算是他侥幸活了下来,他没有钱粮,没有名声,在如今天下大势面前,又能有什么作为?” 鲁肃侃侃而谈,谈到其三之后便闭上嘴巴看着孙权。 孙权立刻会意鲁肃的意思:“其四,实在是不放心的话,孙权要弄死孙绍,比捏死一直蚂蚁困难不了多少!” 孙权想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这孙绍即便是像兄长孙策一般英明神武,在现在的环境下也掀不起浪花来。 孙权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快顿时去了大半,他笑着说道:“子敬你真是我的张良呀!什么难事只要听你一分析,便能解开我心中的的疑惑!” 鲁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主公英明,只不过是有一点当局者迷而已。刚才我说完孙绍,至于主公其他的担心就更加没有必要了。公覆等老将军虽然对孙绍有所改观,但他们主动与孙绍保持距离,主公难道还看不出他们的忠心吗?” 孙权点头道:“子敬所言极是!那周瑜和太史慈呢?” 鲁肃笑着说道:“主公何必欺我!你如果不信公瑾,有怎么会将江东最精锐的兵马交给公瑾!至于太史子义,更是不用担心,主公的位子来的光明正大,他们绝不对不会背主作乱!” “子敬知我!”孙权坐了下来,手指敲击着桌面,又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还请子敬为我解惑。” 第二十四章 孙权之疑 “主公是想说以孙绍的年龄和见识,是绝对想不到在今天突然发难,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因此怀疑孙绍背后有高人指点?”鲁肃虽然是询问孙权,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孙权点了点头。 鲁肃说道:“此事有三个可能。其一,这计策确实是孙绍自己想的。他可以韬光养晦五年,让我们看轻于他,本就不是普通孩子能做到的,因此能够自己想出这个计策也不是不可能!” 孙权微微点头,鲁肃继续说道:“其二,却是是公瑾在那日去看孙绍的时候指点了他。不够公瑾的为人我们都是了解的,这计策即便是他出的,他也不过是看在伯符将军的面子上帮孙绍逃出吴郡,绝对不会有损于主公!” 孙权又点了点头,但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鲁肃岂能看不出孙权的想法。 在孙权看来,只要是周瑜帮孙绍出了主意,就是背叛了他,就是损害了他的利益,他才不会管周瑜是为了什么! 不过孙权知道鲁肃与周瑜交好,因此虽然心中不认同,但还是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鲁肃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公瑾啊公瑾,自古忠义难两全,你一世英名,可不要想不通这点啊!” 孙权见鲁肃沉默,问道:“这两点我也想到了,不过第三点我却是想不出来,还请子敬教我!” 鲁肃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主公之所以怀疑是公瑾指点了孙绍,是因为公瑾与子义最近去看过孙绍。不够据我所知,孙绍最近见到的外人除了公瑾和子义,还有一人!” “谁?”孙权皱眉道。 “幕府参军陆逊。”鲁肃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陆逊,那个书生?代替陆绩执掌陆氏的陆逊?”孙权想起了此人,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陆逊除了年级轻轻支撑起陆氏的门面,加上性格谦逊有礼,其他并没有什么让人称道的地方,因此对鲁肃的怀疑并不相信。 “主公,古有楚庄王一鸣惊人,勾践卧薪尝胆在前,今有孙绍效法在后,这天下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又何止这些人啊!” 孙权惊讶的看着鲁肃,鲁肃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主公,陆康已经去世十年了,陆伯言现在也不过二十二岁,十年前他就代掌陆氏门面,那时候不过十二岁。他如果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陆氏又怎么能在他的带领下不仅慢慢恢复了元气,还比陆康在世的时候更加兴盛啊!” 孙权浑身一震,随即一股怒火升腾而起,他咬牙道:“好个陆逊,他既然有才,为何故意藏拙,不展现出来!” 鲁肃沉吟片刻,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我也想不通,关于陆伯言的事情,都是我的猜测,主公还需自己观察,才好做定论。如果陆逊果然有才,还请主公早日收得其心,以作大用!” 孙权沉思片刻,然后对鲁肃说道:“多谢子敬,我心中的疑惑已经全部解开了。今日辛苦子敬了,还请回府好生歇息,明日还要与公瑾、子布等一同商议起兵的细节。” 鲁肃拱手告退,孙权再次坐在桌案前,闭上眼睛开始沉思,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嘚嘚”声。 “周瑜、陆逊!”沉思中的孙权蓦然挣开双眼,他眼神凌厉的看着空旷的大殿,仿佛大殿中便站着周瑜与陆逊一样。 “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但是背叛我却是万万不能的,明天就让我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给孙绍出的主意!” 孙权喃喃自语道,语气冷的让大殿的空气似乎都低了几度。 孙权虽然口中说着心中疑惑尽去,但心思深沉的他怎么会完全相信鲁肃的话呢。 鲁肃对孙绍、江东老将包括周瑜和太史慈的看法,都与孙权自己想的大体相似,因此这些话再从鲁肃口中确认,他也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鲁肃说孙绍背后高人有三个可能,但孙权却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周瑜的计策。一来孙绍是他侄子,虽然今天表现确实不错,但长久以来的轻视让孙权绝不相信孙绍能够想出这计策来。 至于陆逊,鲁肃说的有的话是有道理的,比如陆逊有才但是却隐而不发,所以这话他信。但鲁肃怀疑是陆逊给孙绍出谋划策,孙权却是一百个不信,陆逊对自己尚且藏拙,又怎么会为完全不熟悉还是家族仇人的孙绍出谋划策呢? 以鲁肃的智慧他绝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鲁肃还是这么说了,为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他与周瑜的私交,让自己将目光从周瑜身上挪开! 孙权已经打定主意明天议事的时候,测试周瑜到底有没有给孙绍出主意。这事他没有跟鲁肃商量,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为孙权虽然怀疑的是周瑜,但毕竟是君疑臣下,说到底鲁肃也是臣。自己刚才已经明确表示会相信周瑜和太史慈了,当然不能再在臣下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怀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合理的怀疑是明君所为,一再猜疑可就是昏君所为了。 第二十五章 母子亲情 孙绍回到家的时候,晚膳已经准备好,孙绍草草用过晚膳,便借口今日太累回了房间,不久孙怡也过来了,华成紧紧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孙绍先是将今日从城门口受阻到归来与凌统结交的过程仔细说给孙怡,他说得很慢,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这既是给孙怡讲述的过程,也是他复盘今日行为的过程。 孙怡不仅全神贯注的倾听,还要不断的分析当时的情况和每个人的想法。 整个过程孙绍都只说自己看到的事实,没有添加一点自己的判断,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判断会影响孙怡的思路。 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早已经做出了判断和决策,但他需要孙怡以第三视角来分析,看到他自己看不出来的问题,查漏补缺。 孙权是历史上有名的雄主,并且现在牢牢控制着孙绍的生死,与他对抗,孙绍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过听完孙怡的反馈之后,孙绍发现孙怡跟自己的判断惊人的一致,这也让孙绍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放心不少。 “拜见主母!”这时候门外传来华成大声请安的声音。 孙策府的主母,那当然就是大乔来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出门迎接。 大乔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了兄妹二人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打开食盒,端出两碗肉粥,说道:“我做了点粥给你们,已经很晚了,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喝了粥就各自歇息吧。这里是你们的家,要想商量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又何必熬夜伤了身体。” 孙绍兄妹二人光顾着说忘了时间,这个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大乔一边说着,一边收起空的食盒,就要往外走,仿佛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给二人送一碗粥。而且她的语气有一些奇怪,特别是说到“你们的家”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兄妹二人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大乔的伤感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二人却不知道大乔为什么这样说。 眼见大乔伤心,孙怡连忙上前走到大乔面前,关切的问道:“乔姨,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事情,让你伤心了?” 孙怡关切的话让大乔娇躯微颤,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轻轻关上房门,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有什么变化,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绍儿以前文质彬彬,但自从落水受了刺激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怡儿打小聪明,很多我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却能看清楚,可是你之前却从来没有事情瞒着我。你们最近总是一起悄悄商量,还让华成守在门外,你们的意思,我又岂能不明白?” 兄妹二人听出大乔话中的委屈,只是他们所谋之事实在太过重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大乔说。 大乔继续说道:“你们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我也打心里高兴。你们孙氏的事情不想给我说,我也不问,我更没有想要拦着你们。只是想提醒你们,无论你们想做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大乔说道这里,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兄妹哪里还不明白,大乔误会了,竟然以为二人密谋是为了防着她。她一向将兄妹二人视如己出,兄妹二人对她如此提防,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一家人,这无疑是在她心窝子上捅刀子。 大乔又想起来孙策早死,自己这几年所经历的委屈和苦难,更绝心痛难当。这些年虽然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但当着两个孩子却是极少哭出声来,这一次哭出来,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情绪,越哭越伤心。 大乔虽然不是二人生母,但他们的亲生母亲在孙策去世的时候还怀着四妹,后来听到孙策去世的消息,大受打击,在生下四妹之后便也撒手人寰。大乔这些年来对他们呵护备至,大乔在兄妹二人心中早就跟亲生母亲没有什么两样了。 大乔哭得如此伤心,兄妹二人都感觉愧对大乔。他们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慰大乔,一边不断解释道:“乔姨误会了,我们……我们绝无此意啊!” 但大乔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孙怡毕竟也才十三岁,此时也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 孙绍原本不是感性之人,来到这个时代感觉危机重重更是不住地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万不可感情用事。 但大乔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即便是现在觉得自己不把她当自家人,提防着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是担心他们熬夜伤身,牵挂着他们兄妹的安危,这不就是母亲对子女的感情么?天下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即便是自己受到再多的委屈,也始终放不下对子女的牵挂。 这一刻,孙绍在这个世界再次感觉到了被母亲牵挂的感觉,想起再也见不到的亲生父母,亲情和伤感在心中交织,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乔见孙绍也哭了,仿佛在一瞬间便忘了自己的委屈和难过,她胡乱抹了眼中的泪水,反而来给孙绍擦眼泪,口中还不住的道歉:“绍儿不哭,是乔姨不好……乔姨不好。” 第二十六章 孙绍认母 现代生活中,被妈妈宠坏的孩子,一切以妈妈为中心的孩子叫“妈宝男”;还有一种一辈子都只为了儿女的父母,被称作“孩奴”,大乔无疑就是三国时期的孩奴。 前世孙绍的母亲就是孩奴大军中的一员,此时他眼前手忙脚乱的大乔,她的脸被孙绍眼中的泪水模糊,渐渐的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普通妇女的面容,那是他前世母亲的容貌。 “妈!”孙绍脱口而出喊道。虽然这时候这么称呼母亲的不多,但“妈”这个字,这个音却是古今中外通用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孙怡瞪大了眼睛,大乔更是娇躯剧震,难以置信,过了几秒钟,大乔才颤声问道:“绍儿,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妈!你不是乔姨,你就是我们的母亲!”孙绍已经回过神来,这一次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叫道。 “二妹,叫母亲!以后让三妹和四妹也这样称呼!”孙绍拉着孙怡说道。 “绍儿/怡儿见过母亲大人!”孙怡并没有反对,与孙绍一起正式跪拜行礼。 当初大乔嫁进来的时候,他们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加上两人一个十岁一个九岁,都已经懂事了,因此生母去世之后也只是称呼大乔为姨。 这几年虽然兄妹早已经接受了大乔,但称呼却一直没有改过来。大乔只是默默付出,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这么称呼自己。 但这个称呼足够粉碎掉所有的不信任和隔阂,大乔蹲下身来将两个跪着的孩子搂入怀中,再次泣不成声,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都是满足幸福的笑容。 待大乔情绪稍微平复,孙绍立刻从大乔怀中挣脱出来。 他已经十五岁了,心理年龄更大,如果抱着他的不是大乔他倒是愿意享受,不过既然称呼大乔为母亲,那他便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孙绍与孙怡二人将大乔扶起来坐好,孙绍再次拜道:“绍儿未经母亲允许,私自向二叔请求从军出战,如今二叔已经同意,最晚下个月初五大军便要出发,以后绍儿便不能在母亲身前尽孝,请母亲恕罪!” 虽然大乔此刻并没有再介意兄妹二人的密谋,但此事如果不给大乔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以后只怕会更加担心。而且要随军出征的事情过不了几天也瞒不住,用这个事情来解释他们兄妹最近反常的举动,刚好合情合理。 孙怡立刻明白了孙绍的意思,她也跪在孙绍身边,解释道:“母亲,哥哥是怕你担心,这才瞒着不让你知道。不想却是让你误会了!” “什么,去打仗?”大乔却是吃了一惊,随即大怒道:“孙权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怎么敢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大乔一向温文尔雅,对孙权也极为恭敬,但此刻却直呼其名并且忍不住骂人,可见她此时内心的愤怒。 孙绍虽然恨不得骂死孙权,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替他辩解道:“母亲这次却是错怪二叔了,是我自己坚持要去,二叔拗不过我才同意的。” 大乔愣了一下,说道:“你们先起来吧。” 她的脸色变化不定,显然内心在做剧烈的斗争,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孙绍,叹道:“你是伯符的孩子,终究还是不肯久居人下。既然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吧,母亲支持你。我虽然不通军事,也晓得军中不比家中,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好勇斗狠,更不可贪功冒进,万事以保全自身为重!” “母亲放心,我去军中历练,会跟着周世叔,并不会亲冒矢石。”孙绍笑着劝慰道。 大乔一听是在周瑜军中,又不会到第一线去,顿时放心不少。她来的时候委屈难过心情郁结,走的时候却觉得今天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次日,一大早大乔就出门去了,孙绍问了大乔的侍女才知道大乔竟然是去看望妹妹小乔了。孙绍当然知道看望小乔并不是大乔的目的,通过小乔让周瑜在军中照顾自己才是大乔的真正目的。 周瑜府上,小乔得知大乔来了的时候也是十分意外。一直以来,都是她去看望姐姐,姐姐却几乎从不登门,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 小乔十分高兴,亲自将姐姐迎了进来,不过一番交谈后,小乔便忍不住嘟着嘴不满道:“姐姐,我才是你亲妹妹,我好不容易盼来你,没想到你却不是来看我的!真是气死我了!” 大乔听妹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确实对妹妹不够关心,于是歉然道:“妹妹说得对,是姐姐不好……” 小乔哪里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生姐姐的气,她不过是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大乔真的会道歉。 小乔只觉得心中酸楚,姐姐曾经虽然不及自己活泼,却也不是现在这般谦卑的个性,这几年的经历让她都快认不出姐姐了。 她抱住大乔,痛惜道:“姐姐你放心。绍儿是伯符的孩子,不用我说公瑾也会保护好他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看,我们相差不大,但你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你还是再跟公瑾说一说吧。”大乔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好好好,等公瑾回来,我一定给公瑾说,我让他立下军令状好不好?”小乔见大乔对自己嘱咐她照顾好自己的话半点也没听进去,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没好气的说道。 大乔听出妹妹语气中的不满,不过她也不在意,反而高兴的说道:“妹妹,今天来我确实是为了绍儿,不过我还有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也不知道跟谁说,因此想来跟你说一说。” “特别开心的事情?”小乔疑惑的看着大乔,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大乔特别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昨天晚上,绍儿和怡儿叫我母亲了!”大乔激动的说道。 “真的!那小子怎么想通的?”小乔听到颇感意外,也来了兴趣。 第二十七章 家事兵事 一直以来对几个孩子叫大乔为姨,小乔都忿忿不平,不过一来这是孙策府的家事,二来大乔也不许她纠结此事,小乔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大乔便将昨晚的事情讲给小乔听,小乔听完也是真心为姐姐高兴,不过嘴上却说道:“还算这小子有点亮心,虽然晚了一点,但总算是开窍了!这些孩子既然都认你了,那以后他们就是我跟公瑾的亲外甥了!” “怎么,之前你都没有把他们当做亲外甥么?”大乔不满的说道。 小乔一下子说漏了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之前一直对孩子称呼大乔为姨耿耿于怀,还真没有将孙策的几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外甥,对他们的关心也只是想让他们好了,自己的姐姐能够轻松一点而已。 孩子们对大乔的称呼其实不仅仅是大乔与孩子们的关系那么简单,它还代表了大乔在孙策府中的地位。大乔嫁给孙策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嫁孙策为妻,而是被孙策纳为妾。 妻和妾在地位上天差地别,只是由于孙策府中孙策早逝,他的正室吴氏也随之而去,而家中的几个孩子都还小,这才让大乔当了主母。 而随着孙策的孩子们慢慢长大后,大乔再当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到时候如果孙绍有良心善待大乔也还好,如果孙绍不愿善待大乔,那大乔不仅多年的付出一文不名,甚至以后的生活都没有保障。 这也是小乔一直纠结的原因。 如今孙绍作为孙策唯一的儿子称呼大乔为母亲,那就是正式认可了大乔孙氏主母的身份,以后大乔就是孙策府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虽然大乔更在意的是孩子们对她的态度,但小乔却因为这个更替姐姐高兴。 “姐姐你放心吧,公瑾如今去议事了,等他回来我一定仔细交代公瑾,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让他以后都别想好好睡觉!”小乔信誓旦旦的说道。 大乔摇着头用手指戳了一下小乔的额头,姐妹俩一齐笑了起来。 就在大乔与小乔商量着让周瑜在军中多照顾孙绍的时候,周瑜也在孙权府邸议事堂与孙权还有其他江东大将一起讨论出征江夏的细节。 其实出征江夏的准备,从第一次讨伐江夏失败的时候,也就是去年就开始了,如今江东早已经是兵马齐备,粮草丰裕,这也是为什么孙权可以在宣布用兵十几天之后便可以让周瑜率领大军开拔的原因。 孙权在行猎大会上的宣布也不过是确定一个出兵时间而已,而今天则是确定诸将的具体分工。 议事堂中,人才济济,既有程普、黄盖、韩当等这些从孙坚就是江东之臣的老臣,也有周瑜、周泰、蒋钦、陈武、董袭等随着孙策东征西讨的青壮年将军,年轻的小将中也有吕蒙、潘璋二人位列其中。 由于今日主要是议兵事,文臣来的并不多,除了张昭、张纮两个老臣,剩下的就只有鲁肃、陆逊。陆逊对于今天的军议竟然会让自己参加十分意外,毕竟他不过是孙权幕府中最不起眼的一人,按说比他有资格来的人多的是。 孙权猎场行营就曾经说过,军事全权交给周瑜指挥,自然不会今天就打自己的脸来指手画脚,因此军议的前期其实就是周瑜将自己的筹划给孙权报告,顺便让其他诸将知道自己在这场大战中的具体职责。 此次出征,周瑜计划兵分三路。第一路以太史慈为主将,自豫章郡发兵五千进攻长沙,如果顺利就顺势取下长沙,如果长沙不能攻克,便阻止长沙发兵救援江夏。 第二路以程普为主将,统领韩当、陈武二将率领七千水军进攻夏口,并沿江而上袭扰,以阻止荆州水军救援江夏。 第三路才是攻伐江夏的主力军,由周瑜亲自统领,以黄盖为先锋,周泰、蒋钦、吕蒙、潘璋等护卫中军,后军则由董袭统率。 其余诸如没有参与此次战事的诸将,以吕岱镇守吴郡,朱治、吕范、孙静等将防御北面曹操的陈登等部,贺齐、孙皎等各率兵马防御山越趁机作乱。 周瑜的出兵计划面面俱到,不仅保证了各路兵马的战斗力,也照顾了江东各个派系的战功需求,孙权当场全盘接受。 将军们虽然各个争先不甘为后,但这是周瑜提出,孙权拍板的计划,众将纵有不甘,也只能遵从。 由于周瑜早有谋划,孙权也并没有提任何反对意见,这场军议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这也让原本就觉得十分意外的陆逊更加想不明白,文臣中鲁肃是孙权谋主,自然要来,二张是文臣之首,还要总督全军补给,必须知道全军规划也是应当,那孙权将自己招来做什么。 陆逊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在人群中更加透明一点,越是想不明白,自己越要小心为上。 眼见大事已经敲定,诸将无论满意与否也都放松下来。 “诸位,还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还请诸公帮我参谋一下。”孙权笑着说道。 第二十八章 孙权之怒 陆逊心中一动,之前军议没有他的事情,估计今天叫自己来的缘由就在这件事情上了,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事? “主公但请吩咐!”所有文武齐声道,鲁肃也有些奇怪,孙权有事为何没有找自己商量呢?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昨日行猎大会,凌统与绍儿一同请战,凌统倒也罢了,他自小跟随父亲,又熟读兵书,随在公瑾帐下听用即可。只是绍儿,我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昨日虽然答应了他,但夜晚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一来绍儿自从兄长故去之后就弃武从文,昨日突然请战只怕也不是他的本意,多半还是受了凌统的影响,不愿落在凌统之后,这才跟着请战。二来,军中毕竟不是寻常之地,他是兄长唯一的儿子,万一有个好歹,让我如何面对兄长!”孙权叹了口气说道。 陆逊听孙权这么说,心中顿时明了,看来昨天孙绍的表现已经让孙权感受到了威胁。而自己今天是遭了无妄之灾,因为那日见了孙绍,惹得孙权猜忌,今天叫自己过来多半是为了试探了。 平心而论,他将孙绍视作朋友,本应该出言相助,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而且现在孙权正是试探的时候,自己出言只怕不仅帮不到孙绍,反而会适得其反,并且要将自己搭进去。 众文武文武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出声。不知内情的大多是只知道厮杀的汉子,其他稍有些心思的当然知道这事情的敏感,因此不愿出声。 由孙权提拔的,只忠于孙权的文武自是不必说,孙权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孙权想将孙绍留在吴郡,他们当然不会节外生枝瞎出馊主意。 程普、黄盖等老将却是觉得孙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孙绍几年不曾习武,突然请战多半是心血来潮,他们贸然将孙绍投入军中,只怕未必合了孙绍的心意。 况且只要孙绍能够好好活着就行了,之前孙权同意了他们觉得很好,既然孙权现在又不想让孙绍出历练,他们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觉得未尝不可。 周瑜和太史慈相视一眼,心下都有些无奈,他们原以为孙权昨日既然已经同意,应该也不会出尔反尔,他们也不必出面违逆了孙权的意思,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是以保护孙绍的借口想将孙绍留在吴郡。 此时如果孙绍在此,如同昨日一般慷慨陈词,江东老臣知道孙绍的真实心意,大半还是会支持孙绍,只是孙权抓住了孙绍久不习武的把柄,借故说孙绍请战只是心血来潮合情合理,他们若是不知道孙绍的真实心思,只怕也会信了孙权的话。 此时孙绍能够帮助孙绍说话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周瑜对太史慈微微摇头,抢先说道:“启禀主公,绍公子请战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他的真实心愿,还请主公成全!” “哦,公瑾如何如此肯定绍儿的想法?”孙权眼睛微眯,好奇的问道。 “前几日绍公子落水,末将曾随着夫人前去探望。绍公子亲口告诉我,伯符托梦责问于他,为何年过十五依旧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绍公子如梦初醒这才发誓要发愤图强,为江东建功立勋!”周瑜只好将之前准备好的托词说了出来。 “竟然是伯符托梦,既然如此,主公万勿再疑!”周泰听说是孙策托梦,立刻说道。 他与蒋钦原本是江上水贼,孙策对二人却没有丝毫轻视,反而重用他们,因此他们对孙策最是敬重。他们二人水贼出生,自小也没有读过书,能有今日靠的一是武勇,而是忠心,自然是想不到孙权对孙绍隐晦的忌惮,不过听说是孙策的意思,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立刻出言表示支持。 既然周泰开口了,向来与周泰同进退的蒋钦立刻也表示支持孙绍。有了周泰、蒋钦二人当先出头,黄盖等几个老将也立刻表示应该鼓励孙绍建功立业。 孙权今日原也没有一定要将孙绍留在吴郡的意思,他就是要找出那个给孙绍出谋划策的人,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人就是周瑜! 孙权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他将江东几乎全部兵马都交给了周瑜,对他的重用和信任不比孙策少了半点,但孙策已经死了五年,周瑜却依旧没有见他这个主公放在第一位! 只是如今却动不了周瑜,周瑜统领江东兵马已经数年,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拿下了周瑜目前也没有信任的人能接的下这大都督的担子,鲁肃虽然有能力,但在军中没有半点威望,看来必须让鲁肃加快掌军速度了。 众将纷纷表态完毕,孙权此时也从自己的心思回到了议事堂上,见大多数将领都支持孙绍随军出征,孙权说到:“既然如此,那便从了绍儿自己的意愿吧。只是绍儿的资历自然是无法自领一部的,你们说说让他去谁的帐下听令呢?” 第二十九章 乾纲独断 孙绍不通军务,又身份特殊,关键众将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性格究竟如何,万一他要整点事情,足够让人头疼,妥妥的一个烫手山芋。 “主公无需费神,让绍公子跟着我就可以了。”周瑜说到。 孙权看着周瑜,沉吟几秒,却是摇了摇头反对道:“不妥不妥,公瑾身为统帅,身系三军安危,可不能在分心了。” “主公,末将新军初见,不如让绍公子跟着末将,末将必定照顾好绍公子!”潘璋毛遂自荐说道。 周瑜、太史慈皱起眉头来,潘璋是孙权的人,而且素来鲁莽,组建的又是新军,将孙绍放在他的军中,出个万一的几率太高了! “主公,潘将军统属新军已经不易,还是让绍公子跟着末将吧!末将身为偏军,长沙实力有限,不至于碍了军务,也可在教授绍公子一些用兵之道。”太史慈挺身而出说道。 “子义之言也无不可,只是绍儿立功心切,却偏军未必愿意呀!”孙权笑着说道。 “为将者自当以军令为重,岂可贪功而不听军令?这便当是给绍公子从军的第一课吧!”太史慈正色道。 “子义言之有理!就依子义吧!”孙权大袖一挥,此事便尘埃落定了。 孙权又将目光看向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陆逊,心中冷笑不止,开口说道:“伯言,你入我幕府多久了?” 陆逊没想到孙权还是想起了自己,无奈从人群中站出来,回道:“在下入幕府已经一年有余了。” “已经这么久了,怪我没有找到适合伯言的事务,我们如今征伐江夏在即,各方面都需要大量人才,不止伯言可愿替我分忧?”孙权一年期望的看着陆逊。 “主公请下令,陆逊定当遵从!” “好!如今江东空虚,只怕南方那些山越人乘此机会又会出山劫掠,贺将军那里人手短缺,还请伯言一同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孙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逊,缓缓说道。 “陆逊领命!”陆逊面色如常,拱手应命。心中却是苦笑不已,想不到孙权还是不想放过自己,要知道山越人武略不差,却少谋略,像贺齐这样智勇双全的大将对付他们已经绰绰有余,这差事说是去帮忙,其实就是变相的流放了。 不过对于陆逊来说,反正现在也是出工不出力,在孙权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还不如远离江东权力中心,去南方蛰伏,因此陆逊倒也能安然处之。 孙权从陆逊脸上没有看出半点后悔的神色,心中更是失望,他也是爱才之人,如果陆逊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能够给他一个反对的理由,他就可以就坡下驴给陆逊改任其他,但陆逊的坦然让他难以接受。 除了鲁肃,其他众文武并没有觉得此事有什么异常,甚至还有人去恭喜陆逊。鲁肃眉头微皱,他虽然可以理解孙权的心情,但孙权如此处置,并且没有跟他商量过也让他有些无奈。 对此鲁肃也只是无可奈何,孙权原本就是很有想法的主公,如今的他已经坐稳江东,气势已成,自然不会再像刚即位的时候对他言听计从。 鲁肃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孙权再次提到自己的名字,他急忙回过神来,却听见孙权继续说道:“子敬,如今大军出动,吴中空虚,请你立即着手准备,再招募一只新军,由你全权负责,一应所需都找子布,务必要尽快成军,充实吴中!” “鲁肃领命!”鲁肃应诺道。 诸事都已经议毕,孙权大声道:“将军们一切就按照今日议定的行动,此次征讨江夏,务必功成!公瑾,我便在这里等待你前线的捷报了!” “周瑜必将尽心竭力,破江夏,杀黄祖,以报主公!”周瑜大声应诺道。 “末将等必将尽心竭力,破江夏,杀黄祖,以报主公!”所有人齐声道。 “好,将军们自己回去准备吧。子敬,你且留一下。” 众人退去后,议事堂再次只剩下孙权与鲁肃君臣二人。 “子敬,今日之事我未曾与你商议,还请你不要介意!我是想着以你的才能,总是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屈才了。从今天开始,子敬便要自领一军,我也要习惯身边没有子敬的日子了!”孙权拉着鲁肃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这番说辞却是将鲁肃心中仅剩的一点不快也消除了,原来主公之所以不跟自己商量竟然是为了大用他,提前适应没有自己商量的日子。 “主公乾纲独断本是应该,鲁肃岂敢多想!” “子敬,如今就你我二人,你就不必多礼了,我今日断得如何,你老实给我说说,一定要说实话!”孙权笑着拉着鲁肃坐下,就如同之前二人无数次议事一样。 第三十章 亲疏之别 “主公让孙绍去太史慈军中,绝了他立大功的机会,这样一来,即使他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力,自然是威胁不到主公的地位;让陆逊去清剿山越,也算是对他小惩大诫,希望他能幡然醒悟,此事也无不妥。只是公瑾绝非背主之人,还请主公勿疑!” 鲁肃是最了解孙权的人,对孙权今日试探周瑜和流放陆逊的操作内心并不完全认可,当时这是孙权第一次自己乾纲独断,鲁肃也不想挑刺,以免孙权觉得自己欺主。 当然这也是鲁肃只是将陆逊当做一般人才,如果知道陆逊有不逊于自己的才能,他一定不会同意孙权的这样做,同样的,如果孙权知道陆逊真正的实力,也不会这样对他。 与陆逊截然相反的就是周瑜,即便是孙权确定周瑜就是帮孙绍出谋划策的人,他目前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甚至跟之前一样托付于江东的军权。 “子敬放心,公瑾的能力人品我也是信任的。不过在我心中,大都督的位置还是你最合适!子敬,你如今在军中素无威望,贸然将你调入军中,就算公瑾不在意,他手下诸将却未必会如此,只怕会受些委屈。所以我让你先练一只新军,此事你务必尽力,这便是你以后掌军的班底!” “多谢主公,我必然全力整肃好新军,不负主公厚望!”鲁肃拜倒在地,郑重的说道。他也是极有才能,也有壮志的人,孙权这番话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展所学,才对得起孙权的知遇之恩! 周瑜刚回到书房,小乔便端着茶盏送了过来。 周瑜端坐在书案后面,闭着眼睛回想今日议事堂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孙权态度微妙的变化,轻轻叹了口气。孙权怎么想他也没有办法左右,那就随他去吧,他周瑜问心无愧。 小乔将茶放在岸上,走到周瑜背后,轻轻的给周瑜拿捏,舒缓周瑜的疲惫。 “小乔,我们是夫妻,你有事就直说吧!”周瑜握住小乔的玉手,宠溺的说道。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小乔今天格外的殷勤,周瑜不用猜也知道小乔一定是有话要说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君!”小乔吐了吐舌头。 周瑜将她拉到身前,轻轻搂住她,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那我就说了,夫君这次出征绍儿也会去吧?你一定要照顾好他,还要想办法让他立些功劳!”小乔轻轻依靠着周瑜怀中,轻轻说道。 周瑜闻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他一向不让小乔过问军事,小乔一直以来也从不逾越,这次是怎么回事? 小乔感受到身后周瑜的变化,她早料到周瑜会这样,委屈的说道:“我知道夫君治军严谨,我这也是唯一一次求你。我那苦命的外甥打小就没了父亲,他无依无靠的。他也是你的侄儿啊,你这个叔父不帮他,他还能依靠谁呢?” 小乔说到后面都带着哭腔了,周瑜虽然知道小乔八成是表演的,不过一来实在宠爱小乔,另外小乔的请求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再公正严明的主帅,手下也会有亲疏之分,这事在哪里都是一样。 “你不是一直不认绍儿这个外甥的吗,今天是怎么了?”周瑜让小乔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问道。小乔对孙绍兄妹称呼大乔为姨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事周瑜自然是清楚的。 “夫君这是答应了?以前我不认他那是因为他不认我姐姐呀!不过昨晚他认了我姐姐,那自然就是我亲外甥了!我亲外甥,你亲侄儿,你帮不帮?”小乔嘟着嘴问道。 “我倒是想帮,不过今日议事已经定下,绍儿并不在我的军中!”周瑜叹道。 “怎么会这样?”小乔惊讶道。于是周瑜将议事堂的事情简单了说了一遍,完了怕小乔听不懂,继续解释道:“绍儿与主公的矛盾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主公顾忌名声自然不会对绍儿怎么样,但难保只忠心于他的将军不会冲动行事。所以子义提出让绍儿去他那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泄气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姐姐,她也是第一次求我办事,我却让她失望了。” 周瑜笑着说道:“你不仅用了美人计,连哭闹的招数都用上了,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吧,你姐姐要的不过是绍儿的平安,绍儿在子义军中定然无忧,你姐姐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小乔听周瑜这么说,顿时放下心事,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周瑜,娇笑道:“谁说我用上美人计了,我要用美人计,夫君你可过得此关?” 周瑜哈哈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自然是过不了夫人这关的!”说罢抱起小乔向里间走去。 第三十一章 华成之勇 次日,当大乔知道孙绍会到太史慈军中的时候,果然大感欣喜,倒是孙绍有些郁闷。 孙绍想跟着周瑜,一来可以向周瑜学习统兵之法,他虽然有超越时代的见识,但带兵打仗这东西,他确实完全的门外汉。二来,他也想跟着周瑜能够立下功劳,这样即便没有什么有用的赏赐,也能积攒一些名望。 名望可是好东西啊,刘备之所以能够屡败屡战,手下人依然不离不弃,百姓依旧支持拥护,靠的就是他大汉皇叔的身份和名满天下的仁德名声。孙绍现在最大的名片就是孙策之子,不过这个身份现在连江东都混不太好,出去的结果只怕更差。 孙绍想到过孙权会反悔,不让他随军,但他相信有周瑜和太史慈在,应该能帮他过了这一关。不过孙权这一手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个结果不是最好,却也不是最差,至少终于可以走出吴城了。 孙绍郑重的向小乔道谢,发现小乔对他格外亲切,稍微一想,也明白了定然是因为大乔的缘故。 出走江东终于走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送走小乔之后,孙绍换上短装,拿出孙策的长枪,走到荒废的演武场,开始回忆孙策在世的时候教授的枪法。 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虽然太史慈肯定不会让自己冲在第一线,但太史慈帐下也不是自己的终点,他总要面对厮杀的,多一分本领,就多一点保命的本钱。 孙策文武双全,对孙绍这个独子的教导也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虽然他舍不得让儿子跟着自己东征西讨,但只要回家,就一定会督促孙绍练文习武。 孙绍原本根基不错,只是在孙策死后这几年的荒废,让他错失了武艺成长最重要的几年。孙绍也没有打算成为像孙策那样的绝世猛将,他只想要在乱军之中有自保的能力就够了。 孙策的枪很沉,孙绍舞起来有些吃力,耍了几下,孙绍还是放弃了,换了一把轻一些的长枪。一直练到满头大汗,孙绍才停下来,坐在一边喘息不止。 “公子,凌将军来了!”华成快步走来说道。 “凌统?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这可是主动与孙绍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孙绍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快步向外走去,华成跑着给孙绍带路。 “公绩!”孙绍大笑着给了凌统一个大大的拥抱。 “绍公子!”凌统没想到今天孙绍这么热情,不过他可不是放不开的人,孙绍的豪爽更加对了他的脾气。 “绍公子可是在练舞?”凌统见孙绍一身短装,满头大汗,惊奇的问道。 “正是!今日得了要从太史叔叔出征的消息,便想练练,只恨自己这几年实在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公绩来得正好,正好陪我练练!”孙绍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凌统往演武场走去。 “哈哈,正合我意!”凌统嗜武成痴,闻言大喜。 不过很快两人就都有些后悔了,只因为两人武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孙绍在凌统手下走不过五招,便被挑飞了枪杆。 凌统打得不痛快意犹未尽,孙绍却有些尴尬,他实在不是凌统的对手。他眼光扫到华成,发现这小子竟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将长枪递给华成,问道:“你想试试?” “凌将军是公子的朋友,华成不敢造次。”华成拱手道,但他眼中的期待却是连凌统也看出来了。 “比武场上没有高低,你若真有本事,不妨过来试试!”凌统爽快的说道。 “如此,还请凌将军指教!”华成不再谦虚,挺枪跃入场中。 孙绍退到一边,想着华成见识过了凌统的武功还想跟他切磋,显然对自己的武功也颇为自信。看来那天华成要帮忙收拾张贵,还真不是冲动行事,可能还有在自己面前展示武功的意思! 场中两人已经交手,凌统的枪法刚猛凌厉,一往无前,华成的枪法却是刚柔并济,进退有度。两人很快便斗了十余合,竟然是不分胜负! “好!”孙绍大声喝彩。 棋逢对手,凌统更是兴奋,出招越发凌厉,华成得了孙绍的鼓励,出招却更是沉稳。两人又斗了十余合,依旧是难分轩轾,孙绍却是越看越奇——华成的枪法,竟然隐隐有孙策枪法的影子! 演武场的打斗声也引来了孙怡和大乔的注意,两人也忍不住到场边来观战。大乔已经不记得上次演武场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了,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想起了孙策。 孙绍见到大乔和孙怡来了,连忙过来行礼。 “哥哥,这是华成?”孙怡看着场中的人,惊讶的说道。 “不错!我也没想到华成武功竟然如此出色,而且他的枪法跟父亲的很像!”孙绍点头说道。他之前已经跟孙怡说过华成的出身,孙怡也知道这是哥哥的心腹,见他武功如此高强,也忍不住替孙绍高兴。 场中二人枪影纵横,武器碰撞之声夹杂着二人的呼喝声,直看得大乔和孙怡眼花缭乱,就连孙绍也感觉渐渐跟不上二人的速度。 第三十二章 赠枪结义 这一番大战一直拆到八十多回合才分出胜负,华成气力不济被凌统一枪挑飞了武器。 “凌将军好武功,华成甘拜下风!”华成对凌统拱手道,然后走到孙绍面前单膝跪地,说道:“华成给公子丢脸了,请公子责罚!” “丢脸?你可知道以公绩的武功,在整个江东也能排进前十,你能与公绩打到现在,已经给我大大的挣了脸面了!”孙绍一把扶起华成,大笑道。 孙绍这话不仅安抚了华成,还捧了一把凌统,凌统闻言笑着说道:“绍公子过誉了!不过你这个跟班的武功确实不简单呀!不知道是师承何人?” 孙绍也看着华成,等待他回答。华成咬了咬牙,再次跪倒在地,说道:“华成不敢欺瞒公子,我的枪术确实经过讨逆将军的指点,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瞎练的!” 讨逆将军是孙策生前的封号,听说华成曾经得到孙策的亲自指点,凌统羡慕的说道:“你真是好运气啊,我一生崇拜讨逆将军,却无缘得到他的指点。” 孙绍皱眉问道:“既然是父亲指点,为何你之前不说?” 华成回道:“我少时讨逆将军有一次看望家父,看到我在练武,便指点了我一番,之后我便一直记着将军的教诲。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得如何,因此不敢说,只怕辱没了讨逆将军的威名!” 孙绍点了点头,扶起华成,笑着说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父亲倾心教导我,还不如随便指点一番的华成。父亲要知道有你这么个弟子,应该也是开心得很。” 华成见孙绍不仅没有责怪他隐瞒,还毫不吝惜溢美之辞,心中感激万分。 “母亲大人,这位是凌统,是凌操将军的儿子!公绩,这是我母亲!”孙绍拉着凌统给大乔介绍道。 “凌统拜见夫人!”凌统早猜到了大乔的身份,孙绍介绍完便立刻行礼道。他虽然大大咧咧,却不敢对长辈无礼。 “竟然是凌操将军的后人,难怪如此勇武!凌操将军生前便是伯符最信重的将军,只是可惜……唉,这些是不说也罢!公绩,令堂如何,身体可还康健?”大乔感慨道。 “多谢夫人关心,母亲身体安康!”凌统回道。 “好好好!令堂无恙,你又生的如此威武,凌操将军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公绩难得前来,便在府上用膳吧,我这就去亲自安排!”大乔知道凌统肯定也是会从军的,只想能够拉拢一番,让孙绍在军中多个朋友。 不待凌统推脱,大乔便带着孙怡离开了演武场。 演武场再次只剩下孙绍、凌统和华成三人,华成比武过后便默默的站在场边,没有丝毫的僭越。 “刚才只顾着拉着公绩练武,却忘了问一句,公绩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啊?”孙绍与凌统在演武场边的石凳上坐下,孙绍问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凌统摸了摸头,笑道:“我是听说绍公子这次要跟随太史将军去豫章,而我要跟着周都督,因此特地来向绍公子告别的!可惜呀,原本以为可以和绍公子一起建功立业!” “无妨,会有机会的。”孙绍笑着说道,“公绩兄特意来与我告别,我正好有一件好东西要送给公绩!” “哦,什么东西?”凌统好奇的问道。 孙绍起身,将孙策的枪拿来递给凌统,说道:“你来试试这枪如何?” 凌统接过长枪,只觉得入手比普通得长枪重了许多,不过他天生神力,用起来却刚好顺手。他再仔细看时,立刻看出这长枪竟然是玄铁打造,工艺极为精致繁杂,枪身笔直坚挺,上面还雕刻着细细的纹路,枪尖闪着幽幽的寒光,一看就知道这枪绝非凡品。 凌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把枪,拿起来在场中耍了一套枪法,只觉得如臂指使,更是爱不释手,问道:“绍公子说得礼物,可是这枪?” “不错!这枪正是家父的武器霸王枪!我气力不济,用不了此枪,我刚才看公绩的枪法刚猛凌厉,配上这霸王枪定然是无坚不摧!因此,想将这枪送给公绩,还请公绩万勿推辞!”孙绍郑重的说道。 “竟然是讨逆将军的霸王枪!”凌统惊呼出声,他一身最崇拜的就是孙策,现在孙绍竟然要将孙策的霸王枪送给他。 凌统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但孙绍一脸真诚,又实在是喜欢这枪,加上这还是最崇拜的孙策的遗物,凌统实在是无法拒绝这份诱惑,他拿起长枪,竟然准备跪拜谢礼! 也难怪凌统如此激动,武器和坐骑,就是武将第二条生命。它们能在战场上帮助主人更好的杀敌,不仅能保护主人,还能为主人建功立业。当年天下第一的吕布三句话必然提到:“我有赤兔马,方天画戟”,就是因为如此。 孙绍连忙扶住凌统,不悦道:“公绩,我当你是兄弟,这才以家父传家的武器相赠,你若如此,我们还怎么做兄弟?” 凌统见状也不坚持,他用力握住孙绍的手,郑重的说道:“好!公子既然是我凌统的兄弟,以后但有用得上凌统的地方,凌统万死不辞!” 孙绍大喜,看着凌统,激动的叫道:“好兄弟!以后也不要叫我公子了,我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弟弟!” “好,大哥!”凌统也颇为激动,他也是家中独子,孙绍不仅送他霸王枪,更是与他意气相投,有这样的兄弟,他也求之不得。 二人相视大笑,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第三十三章 用心经营 孙绍心中更是振奋,经过此事,即便是以后与孙权翻脸,凌统也定会跟着自己,加上还有一个武功不差的华成,自己也算是小有班底了! “恭喜公子!恭喜二公子!”华成拱手道。 他对孙绍忠心耿耿,孙绍将其视作心腹后做事也没有瞒着华成。虽然没有明说,但华成对孙绍以后的打算也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些,见到凌统与孙绍以兄弟相称,与孙绍一般感到振奋。 “华成,你的枪法刚柔并济,并不适合重枪,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一定为你要寻到一杆适合你的好枪!”孙绍将枪送给了凌统,而不是枪法同样出众,并且还是心腹的华成,这时候也该好言安抚一下。 没有办法,孙绍现在无权无势,要笼络住人才,只能依靠情义。 “华成明白!宝枪配英雄,只有凌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这霸王枪!”华成连忙表示不在意,并且顺势再捧了凌统一把。 “好!华成,大哥给你寻枪的事情,算我一份!”凌统豪迈的说道。 “哈哈哈,华成那你可是赚大了,说不定能得到两把好枪!”孙绍大笑道。 “多谢二公子!”华成感激道。 “什么事,让大哥这么开心?”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正是孙怡。 “妹妹来的正好!快叫二哥!”孙绍指着凌统,笑着说道。 孙怡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孙绍的意思,她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叫道:“孙怡见过二哥!” 凌统连忙回礼,孙怡说道:“母亲让我来请二位哥哥用膳。” 孙绍让华成去给凌统家说一声凌统在孙府,以免凌夫人担心。然后与凌统、孙怡一起去用膳,这也让粗心的凌统对孙绍的细心关照更加感激。 大乔听说凌统与孙绍以兄弟相称,对凌统更显得亲近了不少,这一顿饭用的其乐融融。孙绍又让人上来好酒,与凌统大醉了一场,夜晚两人更是同塌而眠。 次日酒醒,兄弟二人感情更笃,不过出征在即,凌统也要回家准备,孙绍亲自相送,走了三里之后,孙绍还要再送的时候被凌统劝住,二人各自回家,做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回家途中经过陆府,孙绍想再去拜见一下陆逊。门吏正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他也认出了孙绍,见孙绍上门,便行礼道:“见过绍公子!” “你们家主在家吗?”孙绍问道。 “家主在家,不过家主已经不是逊公子了!”门吏答道。 “什么意思?”孙绍皱眉道。 “前日逊公子入府议事,回来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了绩公子,因此陆府现在是绩公子为家主!”门吏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伯言兄呢?”对于陆逊是不是家主,孙绍毫不在意。 “唉,主公命逊公子协助抵御山越,逊公子今日一早已经去会稽郡任职了!”门吏叹了口气说道。 陆逊竟然被孙权打发去了会稽抵挡山越? 孙绍心中立刻升起了这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孙绍记得真正历史上陆逊也曾被孙权打发到南边去清剿山越,而且一去就是十年。 当日孙绍去见陆逊,并没想到能与陆逊交朋友,他就是利用自己敏感的身份去离间孙权与陆逊关系去的,只是二人后来相谈甚欢,惺惺相惜,这才以朋友论交,并且还给陆逊挖坑打了一个赌。 既然陆逊已经不在了,孙绍也没了进陆府的意思,陆绩对他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孙绍回到家,想了想还是连夜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陆府,让陆家给陆逊送信的时候一并送给陆逊。 信中孙绍向陆逊表示歉意,觉得陆逊是因为见了自己才会被孙权流放,同时表示虽然现在无能为力,但他一定会想办法让陆逊早日归来。 孙绍这封信就是说陆逊与他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但陆逊却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对此孙绍真诚的道歉,同时对陆逊的现状表示关心,并且相信以陆逊的能力,无论在哪儿都会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虽然孙权贬斥陆逊未必就是因为自己,虽然以陆逊的才识和胸襟,根本不需要别人开导,但陆逊能看开是陆逊的事,自己作为朋友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 好不容易攀上了交情,孙绍自然想将这份友情给经营好,这样在以后有能力的时候,才能在和孙权的竞争中赢得胜利!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陆逊值得孙绍从一件件小事去经营,哪怕再用心十倍也不为过。 孙绍第一次去陆府确实有离间孙权和陆逊的意思,这封信却完全就是作为一个朋友对陆逊表示歉意和关系,不过孙绍自己也没想到这封信竟然让孙权更加疏远陆逊。 第三十四章 离开吴城 这封信次日便到了孙权手上,孙权拿着写信的皮卷,看着跪在下面的陆绩,安抚道:“公纪宽心,你一片赤诚待我,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了陆氏。”说完便让当面赏赐了许多钱帛。 陆绩高高兴兴的退下,孙权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孙权铁青的脸色说明了一切,鲁肃见状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同时感叹陆绩竟然如此不懂人心。 原来孙绍那日见过陆逊之后,陆绩便来找陆逊,问他为什么要见孙绍。陆逊便给陆绩讲了孙氏和陆氏的关系,必须放弃私仇。同时也提到了孙绍和孙权的不同,孙绍虽然是孙权亲侄子,但孙权却对孙绍的身份极为忌惮。这本是叔侄二人密谈,陆逊也交待陆绩千万不要将他们的话传出去,陆绩知道其中利害,确实也是从没向他人提起过。 这次谈话也让陆绩知道孙绍和孙权竟然会有这么深的矛盾,所以当陆逊回来告诉陆绩当天议事的过程和自己被贬斥的结果之后,陆绩便在心中认定陆逊一定是受了孙绍的牵连。 得知孙绍竟然还敢给陆逊写信的时候,陆绩自然不肯再让陆逊与孙绍再有牵连,于是便将信扣了下来,晚上陆绩又想到那日陆逊和孙绍相谈甚欢,担心陆逊确实与孙绍有更深的牵连,于是便将孙绍的信拆开来看。 当他看到孙绍信中坦言自己与陆逊不过是一面之交,陆逊却因此受牵连深表歉意的时候,陆绩心中大喜,这不是可以证明主公是误会陆逊了吗? 于是陆绩次日一早便将信呈与孙权,想要替陆逊辩白,他哪里知道在孙权心中,这封信更加坐实了陆逊与孙绍关系匪浅,否则孙绍何必还专门为此事给陆逊写信呢? 原本孙权贬斥陆逊也不过是生气陆逊有才而不愿为自己效力,当时只要陆逊服软请罪,孙权也不会为难陆逊。不过陆逊却坚持不肯出力,孙权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只要陆逊在南方用心办事,真正为孙权效力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陆绩的行动却是适得其反,让孙权对陆逊更加不满! 说到底还是因为陆逊的水太深,除了先知先觉的孙绍,哪怕如孙权和鲁肃一般的明主贤臣,也一样把握不住。 陆绩欢欢喜喜回家后,便写了一封信给陆逊,他为人正直,所做所为都是为了陆逊好,也根本没有瞒着陆逊自己是看信件的事情。 信中陆绩先是坦白自己私自拆了信件,同时详细解释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最后也将自己将信呈给孙权,并表示孙权保证不会亏待陆氏。 历史上的陆绩便不喜为官,是以忠孝闻名当世,以星历算数名传后世,他曾经为易经作著,又作了浑天图,并且撰写了《太玄经注》。如果不是只活到了三十二岁,其在文学、天文领域的成就一定会远不止如此。 孙绍自然不知道自己写给陆逊的信,陆逊没看到反而是孙权看到了,如果知道孙权看到这信的处置后,也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替陆逊难过。 此时的孙绍已经要准备出发了,周瑜大军虽然还有两天开动,但太史慈要赶往豫章郡,比周瑜大军行军路线更远,而且很多山地,道路更难行走,因此要先一步出发。 大乔这几日强颜欢笑,好不容易孙绍认了自己为母,但不过几日便要离开,大乔心中放心不下,更加舍不得。 不过她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因此不曾有半分阻拦。 直到太史慈亲兵来催,孙绍跨上战马的时候,大乔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孙绍心中感动,从马上跳下来,轻轻抱着大乔安慰道:“母亲放心,绍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等绍儿在外有所成就,就将母亲和妹妹一起接过去,共享天伦之乐!绍儿不在,母亲要多保重身体,些许小事不必亲力亲为,交给怡儿去做就行了!” 大乔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点头。孙绍又再次向孙怡叮嘱道:“妹妹,家中就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和两位幼妹,有难事的时候不妨去找乔姨帮忙!哥哥这次出去,一定会努力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 孙怡与孙绍性格相像,比大乔坚强得多,她虽然也有些舍不得哥哥,但却更加希望哥哥能够像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听到孙绍的嘱咐,孙怡点头应道:“哥哥只管放心在外,家中一切有我。哥哥也要记挂着家人,功劳虽重,却不可亲身犯险!” 孙绍点点头,也轻轻拥抱了妹妹一下,然后骑上马,与华成一起跟着太史慈的亲兵,向城西门而去。 大乔直到看不见孙绍的背影,才在孙怡的搀扶下回府。 一路畅行无阻的出了城门,孙绍顿时觉得心胸一阔,身在吴城,他全身都如同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束缚住,只有离开了那里,他才能自由的呼吸! 第三十五章 踏上征途 太史慈的亲兵名叫何荣,脸上有一道疤,是个沉默的中年人,他只告诉孙绍太史慈在十里处相等,便在前面带路,没有半句多言。 孙绍虽然很想放声高呼,很想纵马驰骋,但被何荣的沉默感染,也想到今天踏出吴城也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实在没有什么好兴奋的,于是也沉默的跟着何荣一路向西。 快到十里的时候,前面果然有一队人马大概二十多个人正在等待,待走近的时候,果然是太史慈,而太史慈旁边还有一人,正是周瑜。 何荣将人带到,便自己归队去了。孙绍翻身下马,行礼道:“见过周世叔,太史世叔!” 周瑜见孙绍脸色如常,微微点头,拍了拍孙绍的肩膀,问道:“没能去成江夏,是不是有些不开心呀?” 太史慈还在身边呢,孙绍连忙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能够走出吴城,已经全赖两位叔叔出力了!” “子义你信吗?我看这小子言不由衷啊!”周瑜大笑着对着太史慈说道,太史慈也笑了起来,孙绍被戳中心事,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道,你小子想要去江夏做一番事业,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那里议事堂潘璋想让你去他的新军营就提醒了我,你过早的跟着大军其实未必是件好事。且不说中军人员混杂,会不会有人给你下绊子,就是第一次见血这一关,你处理不好便会让众将小看了你!而且你不懂兵法,不通军律,即便我万般维护也难免犯错,一旦受罚也会影响你的形象。因此,先去子义军中历练一番,等你真正成为一个军官的时候,才是你在军中大放异彩的时候!我的这番话,你听明白了吗?”周瑜收敛笑容,语重心长的说道。 “侄儿明白了!多谢两位世叔!”孙绍郑重的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他确实有些冒进了。 “真的明白了?那里说说去了子义军中,该做些什么?”周瑜再次问道。 “熟读军律,跟着太史叔叔学习治军之法,成为真正的军官,伺机夺取长沙!”孙绍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周瑜点点头,前两点他已经在之前的话中提醒了孙绍,孙绍能够说出来说明确实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不过后面一点确实周瑜没想到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对立大功念念不忘,长沙真要那么好取,太史慈早就拿下了。 不过年轻人有些气盛也不是坏事,周瑜给太史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太史慈看着点,别让孙绍立功心切做了错事。 太史慈见周瑜说完了,对孙绍严肃的说道:“绍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今天我便纠正你第一个错误!军中无父子,以后我会把你当做我军中其他将士一般对待,你也必须称呼我为将军,听清楚了吗?” “是,将军!”孙绍站直身体,大声回应道。 “好!希望下次再见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了!子义,你们还要赶路,我们就此别过吧!”周瑜说着翻身上马,带着六个亲兵扬长而去。 “请都督放心,末将必然不负所望!”孙绍对着周瑜的背影,大声说道。马背上的周瑜听到孙绍铿锵有力的回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喃喃道:“伯符,你看见了吗?你的儿子,他长大了!” 孙绍原以为会与大军同行,没想到却只有太史慈和他帐下的十个亲兵,微微有些失望。 太史慈治军严谨,却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孙绍刚才的表现他很满意,不过也就是拍拍孙绍的肩头,以示鼓励。 孙绍终于知道为何何荣如此沉默,跟着太史慈这样沉默的将军,他的亲兵能够多话才是怪事。 虽然太史慈口口声声会像对待普通军将一般对待孙绍,但太史慈的亲兵们还是发现了太史慈对孙绍的特殊关爱,至少太史慈还会尝试着给孙绍解释为什么大军不在这里。 此次江东说是出兵三万,其实真正出动的是一万八千的江东军,太史慈豫章的五千兵马和程普带领的七千水军早就在前线与荆州军对峙,这次只是配合周瑜一同发动进攻,牵制和阻断江夏的援军。 太史慈一行人从吴郡向西北,一路上马不停蹄直达曲阿。 太史慈回吴郡时候带了一队的亲兵,大部分都留在了曲阿,此时两队人马汇合,乘船溯江而上。 太史慈乘坐的船是一艘小型的运兵船改造的,这种船原本可以载送士兵百人,经过改造后刚好容纳一队亲兵,并且还给主帅单独留了一个船舱。 太史慈便在船舱中教导孙绍,每日与孙绍讲解兵事。太史慈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讲师,但他也是从军中基层成长起来的,对军中之事了如指掌,因此虽然捡讲得生硬,但每每都能说到要紧处。 从曲阿到柴桑水路近千里,由于是顺流而上,且这个季节东风少,因此船速并不快,整整行了十多日才到柴桑。 这十多日,孙绍几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背诵兵法军律,简直比前世高考的时候还努力,但孙绍却甘之如饴,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个时代,掌握了军队,才算有了立足的资本。 第三十六章 落寞徐盛 孙绍的努力太史慈看在眼里,原本还有些担心孙绍有些书生气、吃不得苦的太史慈对孙绍的表现更加满意。因此也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来指点孙绍。不止是太史慈,同在一条船上的太史慈亲兵们也对孙绍的刻苦努力赞不绝口。 一连在船上坐了十多天,再次踏上坚实大地的孙绍有种说不出的踏实的感觉。柴桑码头上早有一个将领领着一队士兵前来迎接太史慈。 太史慈一马当先,孙绍落后一个身位,华成则跟在太史慈亲兵的队列中。 “孙绍,这位是柴桑令、别部司马徐盛将军。”由于孙绍现在还没有军职,因此太史慈便直呼其名。 徐盛?孙绍心中一动,难怪在吴郡没有听到半点徐盛的消息,原以为他还没有出仕,没想到竟然是窝在这里做一个县令。 历史上的徐盛可是真正能文能武,水战步战都精通的全能型将才,不过他也是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直到三国中后期才开始绽放光彩,其最大的成就是故布疑城使得曹丕大军不敢进攻,并且在撤退过程中被徐盛一把火烧得损兵折将。 此时的徐盛还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将,他原是徐州莒县人,年少时躲避战乱才迁居到了吴县,后来被孙策看中收入账下,当时的徐盛才十七岁。 孙策突然去世,让徐盛失去了自己的伯乐,孙权继位,徐盛毛遂自荐为柴桑令防御黄祖进犯,孙权当时喜爱徐盛的勇气,便同意了,同时加授徐盛为别部司马。 徐盛刚到柴桑不久,就遇到黄祖之子黄射领军三千余攻打柴桑,当时徐盛可用之军不足五百,但在徐盛的指挥下守住了柴桑,并且在黄射撤退的时候主动出击,杀伤黄射军千余众,使得黄射撤退后再不敢来犯。 这原本是以弱胜强的大功,只可惜当时孙权刚刚继位,治下四处叛乱,周瑜与一众江东老将火速平叛,每天都有捷报从不同的地方送到孙权手中。 而徐盛的战报传到孙权耳中的时候只有这么一句:敌黄射来犯,徐盛领军击溃,杀伤敌军千余人。 这样的战功根本没能让孙权记住徐盛的名字,江东子弟才俊又多,孙权身边还有吕蒙、朱然、凌统甚至潘璋,只要有一点出色表现便会被孙权看中并且给与重用。 远离权力中心,江东也没有什么人脉,更可悲的是黄射一战被徐盛打败之后,竟然不敢再犯,这让徐盛在之后的时间里面连立下战功的机会都没有,这导致他在柴桑几乎被人遗忘了,这个别部司马一做就快五年了。 暂时失意并没有让徐盛萎靡,原本只会治军的徐盛在这几年时间里学会了治政,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个个精锐,使得柴桑周围数百里没有任何山贼土匪出没。 太史慈一年多前往豫章发现了徐盛的不凡,对他极为赏识,几次从豫章特意赶到柴桑与徐盛交流练兵心得。 只可惜他也不是孙权的心腹大将,徐盛虽然有才将地方治理的好,但缺少军功却是硬伤,因此太史慈也只能安慰徐盛静待时机,一鸣惊人! 太史慈原本还担心孙绍看不起仅仅是个别部司马的徐盛,因此特意隆重介绍,却没想到孙绍比他还要礼数周全。 只见孙绍特意整了整衣服,这才缓步走到徐盛面前,站直了身体,然后才恭敬的行礼道:“孙绍拜见徐将军!” 孙绍一板一眼的动作表现出了对徐盛的绝对尊重,徐盛既是感动又是惊讶,他没想起来孙绍是谁。他当年被孙策收入账下,到孙策不幸身死自己毛遂自荐来到柴桑也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期间并没有见过孙绍。 太史慈见徐盛没有反应过来,提醒道:“孙绍是伯符之子,如今在我军中效力!” “少将军?末将不过区区别部司马,将军之称可担当不起。而且我近年来没有尺寸之功,少将军如此大礼,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徐盛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曾经的伯乐孙策之子。 他在此地郁郁不得志,虽然不曾被击垮,但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去想,如果当初孙策没有死,如果当初没有自荐来柴桑,自己现在会不会已经是校尉,甚至是真正的将军了! “正是因为徐将军没有显赫的功绩才值得我钦佩啊!没有军功不能说明将军不会治军打仗,反而恰恰相反!都说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听说徐将军在柴桑这几年,不仅江夏不敢进犯,就连周边数百里的山贼土匪都闻风远遁,这才是真正善战者的威风!” 第三十七章 江夏之败 秉着夸人不仅要夸上天,还要夸到人心里去的孙绍开口就将徐盛夸到了天上去,并且孙绍夸得有理有据,就连太史慈听了都不住的点头,徐盛更是觉得孙绍的话简直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徐盛近年来没有尺寸的战功,真的是他不会打仗吗?可怜天下英雄何其多也,竟然都不如孙绍了解自己! 孙绍的话还没有完,只听见他继续说道:“如果徐将军止步于此,那也不值得我这般钦佩。我更加佩服将军的是将军的忠勇坚韧,以将军的才能,竟然可以忍受五年的蛰伏而没有半句怨言,这需要何等强大坚韧的内心,将军就是当世的‘大树将军’啊!” “大树将军”是本朝开国、;名将冯异,天下将军谁不知道。他位列“云台二十八将”,在刘秀统一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却从不居功自傲,低调谦和。 孙绍将徐盛比作当世冯异,既大大赞扬了徐盛,又因为冯异十分符合徐盛的性格特点,不会让人觉得孙绍是在胡吹大气。 孙绍的两段话让徐盛听得又是感动又感到惭愧,他拱手说道:“少将军实在是太过誉了,徐盛微末功劳,如何敢与冯将军相提并论!” “以徐将军现在的年纪和才华,他日一鸣惊人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我相信将军只要得遇明主,他日比大树将军的成就定然只高不低!”孙绍一本正经的说道。 徐盛从孙绍眼中满是真诚,看不到半点戏谑、说笑的意味,明白孙绍绝不是溜须拍马,而是真的这样看得起他! 这世界当然不会有人比孙绍更了解徐盛的能力,他在船上偶然听太史慈提到徐盛的时候就留心起来,旁敲侧击从太史慈那里将徐盛目前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结合他历史对历史的了解,早就准备好了这两套夸人的说辞,这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虽然不清楚孙绍为何如此高看自己,但徐盛还是异常感动,只是转念心中又暗道:“得遇明主,孙权近年来所作所为也确实称得上明主,可是他为何独独遗忘了我,我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如少将军所说的那般一鸣惊人?” 孙绍敏锐的捕捉到了徐盛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太史慈拍了拍徐盛的肩膀,说道:“走吧,文向,边走边说!” “对!太史将军请,少将军请!”徐盛连忙伸手让太史慈和孙绍先行。 太史慈当仁不让走在最前,孙绍却坚决不肯走在徐盛前面,徐盛感受到孙绍发自内心的尊重,心中对孙绍好感又上了一分。 三人直入柴桑县城,此时的柴桑城不过是个小县,比不了吴城,不过孙绍看向两边,却发现道路两旁的行人即便是看到军士也没有任何慌乱和不安的神色,整个县城一路走来就是井然有序的感觉,这一切都体现了徐盛治军和治民的能力。 入了府衙之后,徐盛摆酒为太史慈接风洗尘。太史慈终究没有让孙绍与亲兵一起去院中饮酒,而是与太史慈和徐盛一起在厅中。 孙绍并没有再刻意表现自己,默默的听着徐盛和太史慈一边喝酒一边谈论他们对于此次战事的看法。 从二人的谈话中,不难听出二人对于此次攻打江夏并没有特别看好,只因为此次和一年前第一次攻打江夏的时候整体战局不仅没有向好的方面发展,甚至比上一次更差。 上一次攻打江夏也是周瑜统领,并且孙权亲临战线,江东军也取得极大的战果,占领了江夏东部的大片区域。但江夏城墙坚固,粮草充足,黄祖选择闭门不出,江东军也无可奈何。 江夏城又是北面着陆,南面临江,在江上攻城器械难以展开,在陆地则极容易受到北面和西面荆州援军的内外夹击,因此攻城十分困难。孙权被之前的胜利激励,坚持强攻不退,结果还折损了破贼校尉凌操。 迁延日久后,山越趁江东空虚,大举反叛,使得江东后院失火,不得不撤军。 江东军大军一撤,之前抢占的土地也迅速被江夏夺了回去,一场战斗下来损耗钱粮无数,还折损了一员大将,结果最后前期的胜利果实也被抢了回去。 上次攻打江夏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江夏城城墙坚固,地理位置优越易守难攻,二是后院起火山越叛乱。这一次攻打江夏,这两个问题江东一个也没有解决。 而上次攻打江夏胜利的条件,这次反而没有了。战争很少是简单的局部战争,特别是像江夏这般重镇的战争。 上次江东军之所以前期能够取得那么大的战果,有两个十分有利的因素。 第三十八章 致命弱点 第一个有利因素甚至是由于曹操的进军得来的。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曹操取得官渡大捷,斩杀河北精锐八万多人,但曹操自身也由于粮草不济不得不退军修整。曹操深知袁绍坐拥冀、并、幽、青四州之地,土地广袤,人口富足,如若给其喘息之机,袁绍实力就会很快恢复,到时候胜负难料。因此在次年也就是建安七年的粮草刚刚收上来,便迫不及待再次兴兵,抵达官渡。 建安七年五月,袁绍病死。袁谭和袁尚为了争位大打出手,曹操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机在河北攻城略地,步步蚕食。 而此时屯兵新野的刘备觉得曹操大军北上,正是偷袭许都的好机会,因此建议刘表北伐。不过刘表既忌惮曹操的势力,也害怕刘备坐大,因此拒绝了刘备的建议。不过虽然刘表不肯亲自出兵,却支援了刘备许多粮草军械。 刘备得了资助,毅然北伐,一直打到距离许都百里的叶县。刘表让刘备北伐本来是为了消耗刘备和曹操双方的实力,但刘备兵锋太劲,反而得到了更多荆州士人和豪强的认可,这让刘表坐卧不安,于是中断了对刘备军的支援。 刘备军没了支援,更感觉到了刘表的猜忌,加上此时叶县已经聚集了夏侯惇、李典和于禁三员大将,曹刘强弱之势已经逆转,因此不肯再与曹军硬拼,夏侯惇也承担不起贸然出击失败的风险,选择稳守。 双方在叶县附近对峙,刘表也不知是担心刘备兵败还是担心刘备反戈一击攻打荆州,也在新野南部屯下重兵,当然刘表对刘备说的是为刘备军后援。 荆州大量兵马在荆州北部,能够来支援江夏的兵马便少了大半,因此当时江东军对江夏是四面猛攻。而这一次,荆州北部并没有战事,因此能够支援江夏的荆州军更多。 第二个有利的因素则是因为黄祖。 黄祖坐镇江夏多年,又曾伏击并杀死了孙坚,因此对刚刚继位的孙权十分轻视,孙权亲领江东军来攻,黄祖便决定以攻对攻,与江东军在陆上寸土必争,在野外和长江大战。 结果当然很惨,江东军虽然名义上是孙权亲领,但实际指挥的却是周瑜。 江夏水军还好,甘宁射死凌操,也算有所建树,互有胜负。陆地上则是被打得溃不成军,不仅江夏城周围小城尽失,并且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江夏军虽然得到了刘表送来的兵源补充,但其战斗力肯定是不如之前的,这原本是有利因素。不过太史慈和徐盛一致认为经过去年的惨败,黄祖定然已经丧胆,不敢出城再战,只会选择龟缩不出,因此这次周瑜一来就要面对江夏城的坚固城墙,并且还有比前年更多的守军! 在这种情势下,要攻破江夏城,即便是用兵如神的周瑜,又谈何容易! 太史慈和徐盛都是通晓兵事的良将,听他们一同分析局势,孙绍觉得受益匪浅。 哪怕是他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也从来没有这么系统全面的分析过第一次江夏之战。没想到江夏一郡的战争的形势会被山越、刘表、刘备甚至被远在河北的袁曹交兵所影响! 除了战争的分析,孙绍更是马上想到既然太史慈和徐盛都能看出来这场战争取胜的几率如此小,难道周瑜、陆逊、孙权会看不出来? 那么为何孙权还要坚持如此迅速的发动这场战争,而不是等待有更好的战机出现的时候呢?为什么第一次孙权是亲征,这一次却是由周瑜全权统领呢? 功高震主吗?这么来看,这一场说是为了给孙坚复仇的战争,更可能只是为了让周瑜不得不接受一次失败,从而削弱周瑜影响力的阴谋! 或者说是阳谋,孙绍不相信自己通过太史慈和徐盛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能看出其中问题,而智冠天下的周瑜周公瑾会看不出,只是周瑜能够拒绝吗? 或者说周瑜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有想过拒绝。 孙绍感到不寒而栗,难道为了自己的威望,为了一个心安,就能心安理得的让那么多拥护他士兵死的不明不白吗? 为了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就可以白白的耗费那么多的兵马钱粮,这些不都是江东的国力吗? 难怪江东空守着长江天险,江南的富庶,以及多如牛毛的江东才俊,到后面竟然会越来越弱。以前看历史只觉得是世家掣肘,山越难平,消耗了太多的国力,现在看来,孙权的问题也很大。 说到底孙权作为守成之君几乎完美无缺,但作为拓土之主却远不及孙策。孙策虽然也有冲动,喜欢冒险的的毛病,但他胸怀天下的格局和睥睨天下豪情壮志,这些都是孙权所不具备的。 正是这些特质让他根本不会觉得手下会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哪怕是周瑜也不能!所以江东才能在孙策的带领下人尽其能,遍地开花,才能在短短五六年的时间便打下了江东六郡的基业! “这就是孙权的致命弱点,是他的阿克琉斯之踵!”孙绍在心中狂呼。 由结果推导原因并不难,孙权自幼在父兄的羽翼下成长,这对于孙权来说既是保护,也是枷锁和阴影,父兄的形象太过高大,高大到让孙权从内心觉得自己超越不了。 有了孙策在前,继承孙策事业的孙权又如何能够树立起绝对的自信呢? 所以孙权才会放弃让自己更加强大,而是选择通过制衡,让自己的威胁都变得弱小,直到威胁不到自己。 第三十九章 故弄玄虚 历史上孙权也曾意识到自己的软肋,并且努力克服过,他也曾几次带兵北伐,希望树立军威,奈何屡屡折戟沉沙,适得其反,反而得了“孙十万”的称号。 看清了孙权的弱点,孙绍感觉他带给自己的压力顿时轻了许多,同时也在暗暗告诫自己,要想做开拓之君,就一定不能放弃对自我的修炼,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有容纳天下的胸怀和驾驭一切的自信! “孙绍,你在想什么?”太史慈一直关注着孙绍,他了解徐盛,知道徐盛也看得清战场形势,两人之所以掰开了揉碎了讲得这么仔细,更多的是讲给孙绍听的。 太史慈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他对孙绍的期望比周瑜只高不低!因此之前孙绍用心听的时候,太史慈十分高兴,当他发觉孙绍竟然走神的时候,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来。 孙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然可以感受到太史慈发自内心的期待,那是一种望子成龙的期待,因此看到太史慈面露不悦之色,立刻便猜到了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走神了。 “请将军恕罪,孙绍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全面的战争形势分析,因此在两位将军说完之后还在回味!”孙绍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其实是在揣摩孙权。 “回味?那里说说你从中都学到了什么!”太史慈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这是要考验孙绍了。 “是,将军!那我就浅谈一下刚才自己学到的,请二位将军指点!”孙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之后才侃侃而谈。 “我曾经读过兵书,书中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场战争虽然只是发生在江夏郡的局部战争,但整个战争形势除了敌我双方,还被南方的山越、西方的刘表,北方的刘备甚至河北的袁曹所影响。这场战争正是‘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的最好注解!推及到以后用兵,进兵之前一定要全盘考虑,将对战事有可能造成影响的方方面面都提前考虑到,最大程度的利用局势中有利于我方的要素,而对有可能对我方造成不利影响的环节,做出相应的预案!” 孙绍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其实要他继续往下说,他还能继续说下去,比如要考虑到战场的方方面面就要有足够的情报支持,这就涉及到了情报的获取等等,不过太史慈不过是想要知道孙绍有没有认真听,他不需要过于卖弄。 “好!少将军果然是胸有韬略。不仅能就事论事,还能想到以后用兵,并且深合兵法‘多算多胜’的要旨!”徐盛忍不住称赞道。 “纸上谈兵!”太史慈不置可否的说道。 徐盛摇了摇头,太史慈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可以听出其实对孙绍的回答是满意的。 徐盛又想起一事,他饶有兴致的问道:“少将军刚才有说,兵书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此言大赞,只是不知是出自哪本兵法?我也略微读了些兵书,却不曾见过此句。” 孙绍只是觉得这句应景好用,顺嘴就兵书有云了,他哪里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名言名句。没想到徐盛却是自负熟读兵书,却不曾见过这话。 孙绍本想说,兵书那么多你哪能都看过,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说了徐盛要借这本兵书看又该怎么圆谎? 不借,那不是之前套好的交情都玩完;借的话,又到哪儿找去? 当个文抄公将这话据为己有?这时代一言成名的也不少,他孙绍刚好需要名望! 不过孙绍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实在记不得这是啥时候,谁说的了。 万一出自三国以前,并且还不是兵书,这牛吹出去要是吹破了,那可就是声名扫地,甚至可能遗臭万年了! 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白白错过一次装x的机会。 为今之计,只有推给死无对证的老爹孙策了。这样一来免得二人再追根究底,二来也可以故弄玄虚,增加自己身上的传奇色彩。 “实不相瞒,此言确实不是我看自己读过的兵书,而是家父曾经说与我听!”孙绍打定主意,不慌不忙的说道。 反正他也没说这话就是孙策自己说的,孙策也有可能是在其他书中看到的嘛。至于什么书,那我就不知道了,不服自己问孙策去! “你莫要诓我!伯符生前与我和公瑾日夜讨论兵法,他若有这说法,怎么会说给你这个毛头小子而不是我们?而且你家中兵书我也全部看过,并没有见过这句!”太史慈竟然还在这件事情上较真了。 孙绍无奈,想了想,只好说道:“孙绍岂敢欺骗将军!这话确实是父亲告诉我的,只是不是生前,而是最近!” “最近?”太史慈和徐盛都是微微一愣,随即太史慈惊呼道:“是伯符托梦?” “正是!我之前觉得担心你们会觉得这事太过荒诞,这才托词是来自兵书。将军还记得父亲曾经托梦给我,斥责我碌碌无为吗?自那之后父亲便经常入我梦来,给予我一些教诲,只是梦中之事有很多又记不清楚。我实在是愧对先父啊!”孙绍见太史慈自己说了出来,立刻附和道。 同时孙绍也决定以后再有合适的机会,能确定不会露馅的就当自己说的,不能确定的就推给老爹孙策,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第四十章 抵达军营 黄忠愤怒的砍死身边几个慌乱的士兵,吐气如雷,怒喝道:“后军变前军,向城外撤退,推攘者杀,乱军者死!” 黄忠身边的士兵听到黄忠的声音顿时有了主心骨,跟着黄忠大喊道:“后军变前军撤退,推攘者杀,乱军者死!”黄忠军在呼喊中终于镇定一些,开始有序的向城外撤退,有些还在慌乱的则被身边的袍泽毫不犹豫的杀死。 不过即使如此,在箭雨、大火以及被踩踏而死的士兵不计其数,而黄忠的乱兵正遇到刘磐大部队冲锋而来。 黑夜中刘磐全军冲锋,队形本来就十分散乱,被黄忠乱军一冲,更是毫无队列,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吴昌城门大开,太史慈率军咬着黄忠乱军的尾部掩杀过来。 “刘磐已被我军斩杀!” “黄忠已被我斩杀!” “魏延也被我杀了!” 太史慈军中报捷声不断,乱作一团的刘磐军真假莫辨,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溃兵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丢盔弃甲往后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魏延部在刘磐部后面,他远远看见黄忠部狼狈退出城就知道坏了,于是立刻下令全军列阵,并且不断的向刘磐部、黄忠部的乱军喊话,避开军阵,否则百步之内,杀无赦! 魏延部杀了几波乱兵之后,后面的溃兵终于知道绕开魏延军阵。 黄忠见状大喜,他知道太史慈兵少,只要魏延部能够挡住太史慈,那么在魏延军阵后面便可以重新整军,反攻太史慈,到时候就算是不能反败为胜,也能大大杀伤太史慈,最重要的是救下更多的长沙军。 不过就在此时,魏延部后面鼓声如雷,喊杀声四起,一队人马从魏延部后面杀来,前有溃兵后有大军,魏延部在两边夹击下迅速崩溃,魏延气的吐血,却也知道现在就算是孙武在世也救不了了,这一场输得真惨! 魏延后面的正是宋谦所部,他率军与太史慈两面夹击,刘磐军全线崩溃,宋谦与太史慈汇合后继续追杀,刘磐军死伤无数。 就在城西太史慈大破刘磐的时候,别部司马孙绍却带着他的一千手下来到了刘磐大营前。 “我等是寇宇校尉部下,寇校尉和黄老将军被太史慈伏击,死伤惨重,现在太史慈大军正与太守大人在城西郊外激战,太守命我等伤兵回营休整,请将军即可带生力军支援城西战场!”有会说长沙话的江东兵扯着嗓子喊道。 营寨上的守兵就要开门,忽然听到一声断喝:“慢着!开门者杀!” 霍峻满面怒容的爬山寨墙,看着营寨外的‘伤兵们’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诓我?太守若胜,何须我等支援;太守若败,必然是惨败,又哪来得及指挥你们这些伤兵?更何况你们个个手臂系着红绸,但我霍峻是瞎子么?” 霍峻说完,大呼:“放箭!” 孙绍见诈营失败,连忙领军撤退,霍峻不知道来诈营的敌兵有多少,也不敢追击。 待孙绍领兵走远,营寨中霍峻仰天长叹:“我军惨败啊!” 身边的军司马大惊失色,忙到:“既如此,将军当速速发兵,去救太守啊!” 霍峻摇头道:“太守领兵一万尚且惨败,我们这两千人即便是全军出击又有什么用,反而会被敌军趁机袭了营寨,那时候我军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周围的将校闻言都是沉默,不敢再说,霍峻看着吴昌城西的方向,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孙绍领军往回走,心中却是大大的不甘心!他放着伏击黄忠、刘磐大军的轻松活不干,就是想一举拿下并烧毁刘磐大营中的粮草物资,立下殊勋,却没想到留守营寨的竟然是个厉害人物,识破了他诈营的计划。 “公子,我们现在回去吗?”华成也是一脸郁闷的问道。 此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北边隐隐传来喊杀声,惨呼声,孙绍心中一动,对李异和华成说道:“就这么回去,寸功未立,实在是丢死人了。我想要去阻击刘磐溃军,你们敢跟我一起去吗?” 华成没有说话,孙绍也不是问他的意见,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李异。 “大人,孙子兵法说:归师勿遏。我们这点人去阻挡刘磐败退回营的大军,只怕讨不得好吧?”李异犹豫道。 “归师?他们是哪门子的归师,这就是一群丧家犬,一群溃兵,人数再多又有什么好怕的!你就说,你敢不敢跟我冲!”孙绍大声道,这话既是说给李异听的,也是说给其他士兵听的。 “李异立誓遵从大人命令,有何不敢!”李异被激得面红耳赤,大声道。 “好,全军急速前进,在那个小高地上以逸待劳!”孙绍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命令道。 第四十一章 小试牛刀 刘磐、魏延二人领着三千败军向大营方向仓皇而逃,身后的太史慈和宋谦的追兵也早没了踪迹。 寇宇战死,黄忠下落不明,他们一万二的大军如今只剩下这三千和军营中的两千老弱,这一战真的是输的一败涂地! 刘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魏延面带愧色,惴惴不安。 原来就在刚才魏延建议刘磐就地整军,就算是再有追兵,也有一战之力,但刘磐非但不听,反而破口大骂:“我都被你坑惨了,你的两条妙计,让我两次大败!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听你的!” 事实就在眼前,魏延又羞又愧,又气又恼,却也无力辩驳。 就在此时,旁边小丘上一阵鼓噪,一队人马出现在小丘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刘磐,你这无谋匹夫,我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了,纳命来吧!”孙绍大声嘲笑道。 刘磐面如土色,魏延看了一眼见孙绍军人数并不多,他咬牙说道:“太守大人,对方人不多,不如整军与他们厮杀!” 刘磐怒吼道:“你这个无谋的匹夫!我们在这里厮杀,后面太史慈追上来怎么办?要我被他活捉了去吗?闭嘴吧你,不要再害我了!” 魏延枣红色的面色涨得青一块紫一块,他双拳紧握,低着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刘磐气急败坏,他的喝骂声连在小丘上的孙绍都听到了,更不要说那三千败兵。听到刘磐这么说,三千败兵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刘磐向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风度,他怒吼道:“魏延,你不是要去跟他厮杀吗?你现在就给去厮杀,给我挡住他!你要挡住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要挡不住,不仅是个无谋的匹夫,更是一个无能的懦夫!” 刘磐说完带着带着自己的部下继续逃命,魏延部下剩的一千多士卒面面相觑,面如死灰。 “魏将军,愿意降我吗?”孙绍笑眯眯的问道。刘磐自毁长城,这可是个招降魏延的绝佳时机呀! “我降你姥姥!”魏延抬起头来,眼睛中布满血丝,他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着,向着小丘上的孙绍冲过来。 魏延的部下们也向上冲了几步,孙绍军齐声高呼一声:“杀!杀!杀!”魏延部溃兵顿时肝胆俱裂,大部分也不再管魏延,作鸟兽散,只有一百多人依旧跟着魏延向上冲杀。 “你们两个一起上,给我生擒魏延!自己小心一点,实在没办法生擒,杀就杀了!”孙绍对溃散的乱兵毫无兴趣,而是对华成和李异命令道。 孙绍知道魏延的武功绝对在华成和李异之上,不过魏延之前就被太史慈打伤,现在算时间肯定没有痊愈,再加上经过半个晚上的厮杀,魏延就算是铁人到了现在也应该是强弩之末了。 华成和李异一起冲向魏延,魏延竟然没有拔刀,而是赤手空拳的冲上来的。华成和李异心中大喜,要是动了刀兵那就死生难料了,如果用拳头,要生擒则容易的多。 事实证明魏延确实是三国志游戏中武力值突破九十的超级悍将,就算是强弩之末也让华成和李异二人精疲力尽,最后才力竭被擒! 跟着魏延冲杀的一百多士卒也有八十多人被生擒,孙绍下令将这些人下了武器集中看管。 “魏将军,刘磐这个蠢货错把宝剑当废铁,你跟着他不觉得委屈吗?你是天下少有的骁将,更难得的是你智勇双全,像你这样的才华,只要遇到赏识你的明主,拜将封侯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何必跟着刘磐这个匹夫,受他的窝囊气呢?我敢断言,这天下我是最了解文长的人,你可愿降我?”孙绍制止了华成将魏延绑起来的行动,看着魏延真诚的说道。 “你是何人?”孙绍加上穿着孙策的战甲,挎着孙策的宝剑,显得气度不凡,再加上华成和李异都算是武功不错,特别是华成更是让人不敢小看,魏延因此也不敢小看这两人的上官孙绍。 “我是江东霸王孙策之子孙绍!”孙绍笑着说道。 魏延吃了一惊,但看到孙绍摘掉兜鏊后年轻的脸庞,也不由得信了。他又问道:“我两番用计,一次是分兵之计,第二次是这次里应外合之计,不知道是被你们军中谁给识破的?” “分兵之计是太史慈将军识破的,那时候我还在是个白身,在辎重营帮忙押运粮草。这次里应外合之计却正是被我看出的破绽!”孙绍微笑着说道。 魏延一脸不信,孙绍便将自己如何发现此计的破绽仔细说给魏延听,魏延听了沉默半晌,再次问道:“你现居何职?” 孙绍爽快的回答道:“别部司马!” 魏延嗤笑道:“你现在职位尚不如我,凭什么要我降你?” 第四十二章 边学边教 孙绍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不过他的感觉却非常痛快。 这件事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他有着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八百年的知识,只要运用得当,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时代的超级武器! 这就是他敢于跟孙权、刘备、曹操叫板的底气,也是他穿越而来最强大的金手指! 不过现在能用到的知识并不多,因为他没有权力,掌握的资源太少了。现在还是需要一步一步夯实基础,适应这个时代的基础。打铁还需自身硬,孙绍从没有想过找到那些历史上的名臣猛将就能够称霸三国。 “公子,现在回去休息吗?”孙绍正在沉思中,华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华成,你怎么在这里?”孙绍见到华成,心中也是一喜。 “太史将军让我还是跟着保护公子,公子的营帐在亲兵营中,在这边。”孙绍者才想起来蒋英失魂落魄的走了,都没有告诉他住哪儿呢! 亲兵营就在帅帐旁边,普通士兵是十人一帐,亲兵是五人一帐,太史慈让何荣给孙绍和华成二人分了一帐,还配了一个书案。 二人刚到帐中,孙绍便想将今天看到学到的东西记录下来,不过想起来这个时代纸张并没有得到大规模的应用,至少现在军中没有一卷纸,叹了口气说道:“华成,去帮我找一些竹简来。” 华成出帐去找何荣,孙绍便一边研墨,一边将今日所见所学一点一点从记忆之中挖出来,反复揣摩。没过多久,华成便带着一些竹简回来了,孙绍提笔将自己归纳总结的要点尽数记在竹简上,直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安然入睡。 次日天还没亮,孙绍便早早醒来,将昨日写的竹简又看了一遍,这才去后军军营。 三日之后就是太史慈出兵的日子,虽然辎重营都在最后,但他们的工作却并不比其他营轻松。孙绍看着蒋英发号施令,将繁杂的事务一一理顺,安排妥当,心中也是敬佩不已。 他前世大学也曾学过管理学,但工作之后基本都是单枪匹马,当上经理手下也不过一个助手,对于管理之道并不精通。辎重营可以说是整个大军最为繁杂的部分,不仅仅要管理本营兵士,还有粮草器械,甚至搬运的民夫等等都需要后营统筹。蒋英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能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足见其在管理方面的能力。 孙绍等蒋英安排完毕,立刻走到他身边,虚心请教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蒋英一一解释,孙绍听得连连点头。 蒋英看着孙绍如此好学,自嘲的摇了摇头,然后整了整衣服,恭敬的向孙绍行了一礼。 孙绍惊讶问道:“司马大人这是做什么?” 蒋英答道:“公子敏而好学,蒋英佩服至极!蒋英心中也有疑惑,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孙绍心中一动,问道:“可是算数?” 蒋英用力的点点头,紧张的看着孙绍,生怕孙绍拒绝,却没想到孙绍很爽快的说道:“行,不过我学的跟你之前学的可能会有一些不一样,你需要从新学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蒋英大喜,跪拜道:“多谢公子,蒋英愿意!” 孙绍扶起蒋英,说道:“司马大人千万不要这样,你教我许多,我岂不是也要跪拜谢你?” 蒋英连忙摇头说道:“公子这是哪里话,蒋英所教不过是多年的经验而已,即便没有蒋英,其他人也能教的。公子算法如神,却是蒋英仅见,所教必然非同凡响。蒋英岂敢与公子相比!” 孙绍笑了笑没有再谦虚,而是从阿拉伯数字开始教蒋英。 孙绍肯教蒋英自然不是心血来潮,他要自立基业,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以他目前的状况,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可能主动来投,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自己培养。 可是如今距离赤壁之战也只有四年时间,他需要人才,也需要时间,但他现在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好在这一路跟着太史慈,让他知道太史慈一定会帮他,所以孙绍不仅要培养蒋英,还会将辎重营有上进心,有可塑性的小吏一起培养,这不仅是帮太史慈培养人才,到时候自己有了立足之地,也可以直接向太史慈要一些人过去,太史慈定然不会拒绝! 就在孙绍一边学习,一边教蒋英以及另外几个小吏的时候,太史慈也率领大军出了艾县。 豫章郡与长沙郡之间山脉相隔,大军想要翻山越岭,粮草补给必定跟不上。这个山脉群的北部有一条较大的峡谷,峡谷北面是幕阜山,南面是九岭山和连云山。 这条峡谷连通了长沙与豫章二郡,无论是刘磐进攻豫章,还是太史慈进攻长沙,要是不从北方长江绕路,这条峡谷便是必经之路。 艾县便在这条峡谷的东部,这也是太史慈屯兵于此的原因。此次太史慈亲自统兵七千进攻长沙,大军出了艾县,不过一日的工夫便通过峡谷,此时孙绍所在的辎重营正在通过峡谷。 孙绍受三国演义的影响,总担心在穿越峡谷会被伏击,因此一直警惕的看着两侧山上,生怕山林中忽然射出雨点般的箭矢。 蒋英见孙绍面色有异,以为他不习惯行军,连忙问道:“公子面色有异,可是身体不适?” 孙绍摇了摇头,问道:“我听说逢林莫入,大军经过山谷为何如此迅速?” 蒋英笑道:“公子所言不差,不过一来前锋宋将军和太史将军一定已经反复探查过,第二个原因嘛,等公子过了山谷就知道为什么了,过了山谷,有的我们忙了!” 第四十三章 兵进长沙 辎重营行军比前军和中军慢了许多,因为他们不仅要自己通过,还要沿线搭桥铺路,以确保后续的粮草能够顺利运送到前线。他们直到第二日才走过峡谷,过了峡谷,孙绍见了眼前的景象,这才明白蒋英为何昨天会说自己看过就知道。 峡谷外的道路比谷内更加难行,谷内不过是除草砍树,便能清理出一条马车牛车可以通行的道路,谷外却是乱石嶙峋,别说是辎重车,就算是人马也极为难行。 孙绍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太史慈的骁勇善战几年来都不曾攻陷长沙,这道路粮草补给困难,更不要说携带攻城器械了。 孙绍眉头皱了起来,他原本还想既然去不得江夏,如果能帮太史慈攻陷长沙,也算得上大功一件,不过现在来看,要攻下长沙除非能够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形成对峙之局,江东军必退无疑。 蒋英以为孙绍是为了这里的道路担心,安慰道:“这些乱石虽然要费些功夫,也不是太难。其实这里之前路还不如这般难行,前几年刘磐进攻的时候,这里路修整的很好,后来刘磐转攻为守之后,便命人毁了这里的道路,我们每次出兵,这里都要重新修整。” 孙绍不解道:“我听说太史将军没来的时候,刘磐多次进攻,却很少听说他们因为粮草供给退兵的,这又是为什么?” 蒋英咬牙切齿的回道:“只因为峡谷以东就是我艾县,刘磐每次领兵都不多,轻兵猛进,他们只带了几天干粮能够过峡谷就行了。其他所需,都是抢的我们艾县百姓的口粮!” 孙绍恍然大悟,孙子兵法都说,因粮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刘磐的行为从深合兵法,但对于艾县等前线的百姓而言,却无疑是糟了灭顶之灾。蒋英是艾县本地的豪绅,自然对刘磐是恨之入骨。 蒋英将孙绍还是有问题,继续说道:“公子可是想问既然刘磐这么做,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也这样呢?其实太史将军也想过,只是刘磐兵出峡谷,艾县几个时辰就能到达,而我军出峡谷,就是现在的情况,宋将军和太史将军进兵再迅速,赶到敌城的时候,敌人也早就得知消息了。我军要想因粮于敌,就要一座座城镇去攻。而且这两年刘磐更是将粮草大部分都收到长沙城中,其他小城所屯粮草仅够守城几百兵丁一月之用,我们现在打下了小城,所得粮草往往还不如攻城耗费的多!” 孙绍点头沉默不语,这个刘磐看来不仅骁勇,而且深知兵法,并不好对付。一个史书上寥寥几语的刘磐都这么难对付,如周瑜、曹操、诸葛亮那样的统帅,又该是何等恐怖? 长沙城太守府,刘磐果然已经得到了太史慈已经越过豫章界限,侵入了长沙,此时正在与帐下将领商议退敌之策。 刘磐手下大将首推黄忠,他虽然已经年近六旬,却仍然宝刀不老,有万夫不当之勇。听说太史慈领兵来犯,黄忠冷笑道:“太史慈号称万人敌,我看也不过尔尔!他前年来攻,侥幸逃了回去,这次来的正好,请公子给我五千兵马,我去将他的项上人头取来!” “大人,太史慈养精蓄锐一年有余,此次来攻,士气正旺,末将以为还是不要与他们在野外作战,太史慈粮道难行,运输困难,攻势必不能久。我们只需谨守待其自退即可!”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 这人长得并不如其他武将高大,面容也颇为普通,只是他鼻子挺拔,眼睛大而有神,一看就知道是性格坚毅之人。此人乃是最近刚到长沙的校尉霍峻。 “仲邈何必涨他人志气,太史慈养精蓄锐,难道我等这一年多就在嬉闹不成?”黄忠不满道,仲邈正是霍峻的表字。 “黄老将军,末将绝无此意,末将只是觉得既然有不战而胜的策略,又何必非要在野外与敌人厮杀,枉送了儿郎性命!”霍峻不愿直接硬顶黄忠,解释道。 “仲邈此言大谬,军心士气直接影响着军队战斗力,太史慈已经欺上门来,我等还不出战,军心何在,士气怎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岂有怜惜士卒性命而惧战的道理?大人,末将愿同汉升将军一同出战!”帐下一三十多岁红脸大将反对道,此人也是刘磐帐下校尉,姓魏名延字文长。 “我等不出战,长沙固然可守,然而其他小城怎么办,他们也是太守子民,岂可舍弃?霍峻,你竟然保全手下子弟兵性命,而置长沙百姓于不顾!你是何居心!”帐中又一人反对道,这人乃是长沙寇氏子弟寇宇。 原来这霍峻本事南郡枝江人,他的兄长霍笃自己招募了几百乡勇护卫乡里,霍笃死后这帮人便跟了霍峻,后来霍峻投了刘表,刘表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并没有收编这几百勇士,让他们仍然为霍峻的私兵,霍峻被刘表调到长沙刘磐帐下听令,他这几百子弟兵当然也是跟着来了。 寇宇这么说霍峻并不是为了长沙百姓着想,他是罗侯寇氏子弟,寇氏在长沙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不仅在长沙城中,在外也有大量土地奴仆,听霍峻建议放弃城外,自然是极力反对。 第四十四章 初败刘磐 霍峻面色大变,怒道:“罗宇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向将军献策,将军若决议出战,霍峻愿做先锋!” “好了好了,这是军议,大家不过是各抒己见,何必置气。不过汉升和文长说的有理,军心士气,可以鼓励而不可以泄。太史慈这个匹夫,还当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刘磐见大多数都赞同出兵,也不犹豫,立刻下定决心出城迎敌。 “既如此,霍峻愿为先锋!”霍峻拱手道。 “寇宇失言,仲邈何必计较!”刘磐推脱道。 “寇校尉虽是无心之言,霍峻却有拥兵自重之嫌,还请大人允我为先锋,以证清白!”霍峻坚持道。 “既如此,那边依了仲邈!寇宇,此次念你无心之言,我便不再追究,以后万不可再说此等伤人之言!”刘磐应了霍峻,又对寇宇批评道。 “寇宇知错,请霍校尉恕罪!”寇宇目的已经达成,心中得意,假意向霍峻道歉。 “哼!”霍峻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大人,你看他!”寇宇满脸委屈的对刘磐说道,刘磐也是一身冷哼,却不知道是对寇宇不满还是对霍峻不满。 黄忠和魏延本来也想抢先锋之职,但霍峻并非为了抢攻而是为了自证,二人也不好意思再跟霍峻争,于是长沙先锋便由霍峻担任。 霍峻原有五百子弟兵,刘磐又拨给了他一千人,合计一千五百人,从临湘城出发,北上抵挡太史慈,刘磐亲率七千五百大军紧随其后。 太史慈军由于要修整粮道,进兵速度并不快,太史慈先锋军由宋谦率领,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成规模的抵抗,直到吴昌城。 吴昌城虽然不如长沙那般城墙坚固高大,也是长沙郡的大城,城中有守军八百。吴昌县令据城死守,希望坚守到刘磐出兵来援。 宋谦领二千先锋军到达吴昌城下,由于人困马乏又没有攻城器械,于是在城外扎营修整。吴昌县尉贪功冒进,违抗县令命令率领五百守军劫营,被宋谦斩杀,五百守军全军覆没。 宋谦连夜攻城,吴昌县令无奈投降,吴昌告破,太史慈军终于在长沙郡夺下了一个可以修整和屯粮的城池。 次日清晨,霍峻率军赶到,宋谦欺负霍峻兵少,出城与霍峻交战,结果小败一阵,于是退守城中。 霍峻兵少不敢攻城,于城外二十里下寨,等待刘磐大军。 第三日,刘磐大军与太史慈大军同时到来,双方在城下混战一场,刘磐帐下猛将较多,太史慈孤掌难鸣,好在太史慈麾下士卒比长沙士卒精锐,一场混战下来双方各有损伤。 刘磐与霍峻汇合,建下一座大寨。为了掩护后面粮道,太史慈不得不分兵,宋谦引三千兵马驻守吴昌城,太史慈亲自领兵四千,在吴昌东北十里出立下营寨。 两军修整一日,之后刘磐大军压城邀战,宋谦遵守太史慈命令坚守不出。刘磐怒而攻城,白白折损了数百士兵。 如此一连三日,刘磐下令全军修整,召集黄忠、魏延、霍峻、寇宇商议对策,魏延建议分兵,自领两千军在城外立阵,阻挡宋谦,刘磐率大军去攻打太史慈军营。 众将均觉得此计可行,于次日按计划行事,却不料刘磐大军刚到太史慈寨前,背后太史慈却从城中杀出,魏延兵少,荆州军单兵也没有江东军精锐,魏延大败。而太史慈寨前广布陷阱、拒马,刘磐一时攻打不下。 太史慈杀溃魏延,顺势猛攻刘磐,宋谦也率军出击,两相夹击,刘磐军大败而回,此役刘磐损兵近三千人,而太史慈只有数百死伤,太史慈兵力反超了刘磐。 这些日子孙绍一直在后方,与蒋英一起保障粮道畅通,经过这些天的磨练,加上孙绍将后世管理学的一些理论实际利用起来,竟然也可以独当一面,给了蒋英极大的帮助。 太史慈却每隔一日便送一份详细战报给孙绍,并详细讲解,因此孙绍虽然在后营,却对前方战事了如指掌。 孙绍看到太史慈大败刘磐的战报,这才知道太史慈因为早料到刘磐会分兵,所以在刘磐修整那日晚上偷偷将太史慈及未参战的精锐调到吴昌城中,而守城苦战了三天的宋谦军则回到了后营,这才创造出了这绝佳的战机。 孙绍心中敬佩不已,难怪太史慈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黄忠、魏延、霍峻及刘磐四人的组合! 要知道当孙绍知道太史慈面对的是这四个人,并且这四个人还有九千兵的时候,孙绍心中都绝望了,觉得太史慈能够拖住刘磐不让他支援江夏就不错了。 就在孙绍在思考如果自己是太史慈,应该如何破局的时候,华成快步走过来,说道:“公子,太史将军派何荣来传令,让公子去吴昌城!” 孙绍立刻收拾东西,与华成一起跟着何荣前往吴昌城,孙绍心中既紧张又兴奋,终于要直面真正的战场了! 第四十五章 以权立威 太史慈没有说话,将令牌递给孙绍,然后带着何荣向帅帐走去。 孙绍将令牌收入怀中,带着华成先回营帐穿上孙策的战甲,华成也全副披挂,然后二人各执刀枪,向右营区域走去。孙绍虽然是昨晚刚到城中,但昨日入城的时候早就了解清楚呢城中各个区域的驻军。 孙绍直入右营,他身穿孙策战甲,士兵们虽然不认得这是孙策的,但这套战甲看起来比他们右营蒋校尉的战甲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看就是大人物,因此竟然无人敢拦。 孙绍一言不发,直接走到自己统领部曲的帐篷区域,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站好,华成解下腰间的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华成一连吹了三次,然后大声喊道:“右营中部曲所有人,出帐集合!三通号角声,未出帐者,军法从事!”华成大声喊了三遍,然后开始吹号! 右营中部今日轮休,且没有安排操练,很多士兵还在睡觉,华成三通号角吵醒了不少人,这些人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后面‘军法从事’几个字,士兵们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不敢怠慢,开始迅速穿衣服,并将那些睡得跟猪一样的还没醒的士兵踹起来。 由于太史慈治军极严,所以士兵们早就养成了有令必遵的习惯,华成也有心给士兵们多一点时间,因此三通号还没有吹完,中部曲的士兵都在帐外校场上列队站好,所有人几乎是出帐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最显眼处的孙绍。 士兵们分成四个小方阵站好,他们不知道这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孙绍今天特意将兜鏊上的面甲也放了下来,除了一双眼睛,其他人什么也看不到。 孙绍默默的数了一下,一共三百五十三人,与他知道的士兵数三百六十人差了七个。 “应到三百六十人,实际只有三百五十三人,差了七个人,是怎么回事?”孙绍厉声喝道。 “回禀大人,有七人昨天伤势复发,被送去伤兵营了!”中间靠右方阵为首的大汉大声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孙绍看着那大汉,问道。 “禀大人,末将蒋放,现任曲长!”大汉答道。 “好,蒋放,一会儿就由你带我去伤兵营。”孙绍看着蒋放说道,听到蒋放大声应诺,这才移开目光。 这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把大家召集起来?你要做什么?” “对呀,你谁呀?” 有人第一个发声,疑惑的士兵们立刻鼓噪起来。 “凭这个,你们服气吗?”孙绍拿出太史慈给的令牌,让华成拿着令牌走近给士兵们观看。护军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个令牌士兵们当然知道,那么这个人就是他们新任的长官了? 几个军官拿过令牌仔细检查,最后相互点了点头,蒋放大声道:“末将蒋放,参见护军!”蒋放身后两个方阵的人立刻齐声大呼:“参见护军。” 孙绍将头转向看往另外两个方阵为首的人,那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壮硕青年,他就是刚才第一个提问的人。 “李异,看起来你并不服气?”孙绍看着壮硕汉子,沉声道。 孙绍对在后军时时翻看兵策,虽然不是所有曲长的名字都记得,但右营由于刚刚经历大战,损失惨重,孙绍对右营活下来的几个曲长都有些印象,刚才另外一个曲长已经自报姓名,孙绍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曲长的名字了。 这壮硕青年正是李异,他虽然入军不久,但自负武力,就连之前的护军都看不上,右护军一死,他觉得自己最有资格升任护军,这时候孙绍突然出现以及他的作为,让李异一下子猜到这人只怕就是新任护军。 李异哪里肯服气,不过他知道这一定是太史慈亲自任命的,他也不敢反对。见孙绍声音冰冷的质问,只好回道:“如果是太史将军亲命,我等自当遵从!李异拜见护军。” 孙绍冷笑一声,说道:“听你的意思是,你只服太史将军,不服我喽?” 李异也冷冷的说道:“护军大人,你既然是太史将军任命的长官,自然是我的长官,你有所命,我也会听令。但你凭什么让我服你?” “好,有血性!”孙绍大声道,随即又将目光扫向其他人,厉声问道:“你们还有不服的吗?” 士兵们都看出孙绍并不是一般人,而且孙绍的眼神非常凌厉,让人不敢直视。他们也没有李异的自负,孙绍连问了三声,也没有人再站出来。 孙绍举步走到李异身前一丈处站定,笑着说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属下,你既然不服气,那肯定是不怎么会听话了。该拿你怎么办呢?要么你去别处?” 李异此时也豁出去了,他将头别到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待着这里好好地,凭什么走?” “看来你是不愿意走了,还好只有你一个不服的,倒也好办。” 第四十六章 以武立威 孙绍直视着李异的眼睛,李异狠狠的瞪了回去,不过孙绍并没有将视线挪开,李异与孙绍对视了三秒,终于还是不情愿的将目光移开。 李异不由自主的闪躲开孙绍凌厉的目光,然后又觉得自己竟然认输了,大感恼火,怒道:“你想怎么样?” 孙绍用眼神逼得李异不得不闪躲,知道李异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他冷笑道:“你不是自诩能打吗,你既然不服气,那就打到你服气!” 李异被孙绍轻蔑的语气彻底激怒,他大吼道:“打架,谁怕谁呀?就怕你打不过,又拿官阶来压我!” 孙绍傲然道:“在场弟兄都可以作证,本护军亲口说的,如果打架我的人输了,这个护军我就让给李异来当,将军那边我亲自去说!李异,你呢?”孙绍说完又看向李异。 李异大喜,接着说道:“我李异对天起誓,若今日输了,从此以后护军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哪怕是护军让我死,我也绝不苟活!” “好,一言为定!诸位兄弟都可以做个见证!”孙绍说完,就走到原来站的地方站好,华成上前走到李异身前,沉声道:“来吧,我跟你打!” 李异皱眉看着孙绍,孙绍笑道:“这是我的亲随,你如果能打赢他,就算你赢;你如果连他都打不过,那就更没资格跟我比了!” “那可不成,你这么欠揍,光打他哪里够?”李异不满道。 “也行,只要你能打赢他,我算你赢,还亲自跟你打一场!”孙绍笑道。 “这还差不多!”李异大喜。 华成对这个不服从公子的莽撞小子早就看不顺眼了,见他竟然还觉得能够打赢自己,心中更是不耐烦,冷声道:“好好一条汉子,为何如此婆婆妈妈!速来,让我打服你!” 李异大怒,见华成拿了一杆枪,也拿起自己的长枪,向华成刺去。 孙绍面对着二人打斗的方向,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李异的武功他虽然没见过,但据他的了解跟宋谦差不多,比宋谦稍弱一筹。而华成的武功也得到过太史慈亲口点评,目前比宋谦要高上一筹,因此华成基本可以说是太史慈军中武功仅次于太史慈的存在,打一个区区李异,自然是没有问题。 如果孙绍没有把握,他也不会用这个方法。 孙绍现在想的是刚才太史慈不经意的一句话。 “我时间不多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绍忽然想起一事,顿时心中大惊。他想起来,历史上太史慈也不长命,好像就是这两年病死的,虽然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了,但绝对是赤壁之战前的两年还是三年。 因为他曾经在论坛上看到过争论,说是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还有太史慈是个大失误,实际上太史慈没活到赤壁之战就死了。为此孙绍还特意验证过,史书上确实记载的太史慈只活到赤壁之战前三年。 孙绍只感觉到胸中郁气难舒,昨日他见太史慈容颜憔悴就感觉有些奇怪,按说太史慈这种武艺的武将身体素质一定不差的,就算是作战连续几夜不曾好好休息,也不应该一下子就憔悴到肉眼可见的瘦了! 就在此时,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呼声,接着哄笑声和喝彩声响遍整个校场,这个时候,不止是中曲部,右营另一个曲部和抽调的屯也纷纷爬起来看热闹。 李异不出意料的被华成一枪拍倒在地,围观的士兵的哄笑声和喝彩声刺痛了他的自尊,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再战,但华成有意给他教训,这一枪拍得极重,李异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挣扎了两次,还是无济于事。 士兵们一片哗然,右营第一勇士李异竟然就这么被人打得站不起来了?手下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他的主人岂不是更加厉害?一时间再没人敢小看华成,更没有人敢对孙绍不敬。 孙绍一步一步走到李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问道:“李异,你服了吗?” 李异将头扭到一边,脸崩的紧紧的,不肯说话。 孙绍鄙夷道:“原以为你也是一条热血汉子,没想到竟然也是个输不起的懦夫!” 李异闻言大怒:“放屁!老子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绍发出一阵大笑,笑完语气突然转变,厉声说道:“李异,你的命没那么重要!对于军中而言,不听长官命令,不服从长官管理的人,只会坏事,连累战友,这样的人命贱如狗,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会替你惋惜!” 李异又羞又怒,在右营近千士兵的注视下,感觉生不如死,真想一刀把自己了解了。 孙绍却不再看他,而是走到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似乎又觉得不够高,一脚踢翻一只大木桶,自己则跳到了木桶之上,让所有士兵都能看到自己。 他高高举起右护军的令牌,厉声道:“现在,我做这个护军,还有谁不服的吗?” 校场上士兵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第四十七章 借势立威 “参见护军大人!”华成面对着孙绍单膝跪地,大声道。 “参见护军大人!”蒋放及其他站在前排的屯长和士兵们单膝跪地道。 “参见护军大人!”校场上所有士兵都跟着单膝跪地。 孙绍看向李异,李异虽然面红耳赤,但仍然挣扎着跟士兵们一起单膝跪地,大声道:“参见护军大人!” “好!弟兄们请起!”孙绍放下令牌,摘下兜鏊,华成立马上前一步帮孙绍接着令牌和兜鏊。 “啊?护军竟然这么年轻?”士兵们看到孙绍略显稚嫩的脸,都不由得哗然。刚才孙绍气势十足,咄咄逼人,让他们不自觉的就以为孙绍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悍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怎么,又有人不服气了?”孙绍沉声问道,他的视线缓缓扫过的地方,士兵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纷纷戛然失声,就连围观的士兵也不敢造次。 “这是第一次,我允许你们质疑我,也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再有谁对我不敬,或者不听号令,我必然军法从事,决不轻饶!华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部军法官,若有违反军法者,严惩不贷!”孙绍沉声说道。 “末将遵命!”华成大声应诺。 “所有人都听好了,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这一天里面都给我将军中七禁五十四斩牢牢记住,不,是刻在你们骨子里。明天开始谁敢再犯,定斩不饶!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孙绍语气森寒的说道。 “听明白了!”士兵们有气无力的应道。 “大声点,我听不见!听明白了吗?”孙绍大吼道。 “听明白了!”士兵们精神一振,大声道。 “还是太小,我听不清楚!听明白了吗?”孙绍怒吼道。 “听明白了!”士兵们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怒吼声穿云裂石,不仅围观的其他右营士兵吓了一跳,就连远处其他营地的士兵,以及巡逻的士兵都不由得向右营营地看过来。 孙绍满意的点点头,他知道威势已经足够了,要想让这些人如臂指使,单单凭借威势是不够的。 “刚才李异问我凭什么让你们服气,凭什么当你们的护军。我已经给了你们两个答案。其一,我是太史将军亲自任命;其二,我比你们都强!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第三个理由!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过却没有人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到孙绍。 “现在是我问你们话,你们可以畅所欲言!”孙绍轻松的说道。 士兵们交头接耳,还是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说,孙绍面露不耐之色,蒋放大声道:“你是护军大人!” “对对对!你是护军大人啊!”士兵们纷纷附和道。 “你们都说的对,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们的不是这个身份。”孙绍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一脸傲气的说道:“我乃是江东霸王孙策之子,我叫孙绍!你们有谁不知道先父吗?” “什么?竟然是少将军!” “是先主公的儿子?” “听说孙策将军就一个儿子?” “我们护军竟然是少将军?” 士兵们如同炸了锅一般,七嘴八舌的跟旁边的人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孙策的大名,在整个江东甚至是荆州,那是如雷贯耳,甚至在大多数江东士兵心中,孙策就是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 现在他们的战神的儿子,竟然成了他们的护军? 士兵们震惊过后便开始怀疑,但孙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言之凿凿,怎么看也不像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样子。 疑心尽去的士兵们心中狂喜,他们竟然有幸成为战神孙策儿子的部下! 就连一旁围观的其他右营士兵也是一脸艳羡的看着站的整整齐齐的中部曲的袍泽们,就在前一刻钟,他们还在同情中部曲袍泽们遇到了一个严厉到恐怖的长官,还在暗自庆幸,现在都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站在其中的一员。 看着面带骄傲的属下们,孙绍松了一口气,孙策的影响力,在军中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孙策死去那么久了,军中影响力只怕已经淡薄了,自己孙策之子的身份不够重,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孙绍站在木桶上,静静的等着部下们喧哗之声慢慢平息,兴奋的士兵们看到孙绍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纷纷停止了交谈,将目光再次投向孙绍,这个时候,所有人看孙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孙绍读出了部下们眼神中的敬畏与崇拜,虽然知道这份崇拜其实是借了孙策的威势,但孙绍发誓,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让士兵们对他会发自内心的崇拜! 第四十八章 全军一诺 见校场再次安静下来,孙绍沉声说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不能保证每战必定会冲锋在你们前面……” 孙绍说到这里停下了,将目光扫向方阵中的士兵们,士兵们纷纷避开他的眼神,但孙绍能够感觉到刚才气氛热烈的士兵们热情有些下降。虽然士卒们冲锋在前,长官们躲在后面是正常现象,但从长官口中说出来,他们还是感觉道心中一阵失落,刚才眼中狂热的光渐渐消失,眼神黯淡下去。 孙绍提高了音量,郑重的说道:“但是!作为你们的长官,我可以保证你们冲锋在前,只要你们回头,就能看到我在你们身后,绝不退缩!我会看着你们杀敌立功,亲自为你们记录功勋,在战争结束后为你们庆功,保证你们有功必赏!” 孙绍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让他说的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士兵们听到这些话,他们的眼神的亮光渐渐再次燃起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不能保证你们在战场上不会受伤!”孙绍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士兵们看着孙绍,不知道孙绍说这话有什么用意,这个也是事实,没有人能够在战场上分毫无损,但孙绍当着大伙儿说这个做什么呢? 孙绍看着面带疑惑的部下们,再次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但是!作为你们的长官,我可以保证你们每个受伤的人,都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只要你们还有一线生机,我就决不放弃治疗!我会亲自组建医疗队,亲自教授医疗队受伤的救治之法,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更多的人活着!” 士兵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之色。 在这个时代,军队根本没有医疗兵,救护士兵的人也基本是不通医术的,更不用说什么有效的医疗手段了。古代士兵受伤存活的概率在三成以下。士兵们受伤就被丢到伤兵营,但在那里得到的往往不是救治,而是等死而已。 很多士兵并不怕死,但是他们怕受伤,因为受伤的结果,往往是在痛苦中绝望的死去。现在长官竟然说绝对不会不管伤兵,要组建医疗队,能让更多的人活着! “护军,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会组建医疗队,决不放弃伤员吗?”蒋放大声问道,所有士兵都带着疑惑,带着期望,同时带着紧张的看着孙绍。 “军中无戏言!我这话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做到!”孙绍斩钉截铁的说道。 “多谢护军大人!”蒋放振臂欢呼,士兵们纷纷呼应,就连李异看向孙绍的眼神都显得激动起来。 孙绍见群情激动,双手缓缓下压,士兵们抑制着心中激动,想听听他们的护军还有什么要说。 孙绍继续沉声说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不能保证你们不会战死沙场……”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的看着孙绍,等着他‘但是’后面的话,孙绍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提高声音大声道:“但是!作为你们的长官,我可以保证,我每个战死的部下,下发的抚恤金,可以一文不少的送到他的爹娘妻儿手中!” “好!”“多谢护军大人!”…… 士兵们再次欢呼起来,孙绍没有再次等大家安静,而是迎着群情激昂的士兵们,拔出腰中宝剑,高呼道:“我就是这样的长官,你们愿意为我而战吗?” “大人果真能够言出必行,李异愿为大人效死!”李异竟然第一个大声道! “愿为大人效死!”华成跟着大声道。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士兵们齐声大喊。 看着士气高昂的士兵们,孙绍心中松了一口气,从在吴城那日他意识到军心的重要性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快速的让军心归附,今日这些都是他早就在心中演练过的。 以军法、武力、身份地位确立自己无法挑战的威势,再以共同进退,赏罚分明激励士气,最后用自己超越时代的应急救护知识和保证阵亡抚恤来了却士卒的后顾之忧。 现在想法都传达下去了,效果很好,接下来就是做,让部下们相信他说话算话! 围观的其他营士兵们看着兴奋的中部曲士兵们,有羡慕的,当然也有怀疑的。 “都是说的好听,哪有这样的长官!”不少人低声不屑的说道。 孙绍跳下木桶,大步走到蒋放面前,大声道:“大家现在可以解散去休息了。蒋曲长,现在就带我去伤兵营!” “是!请大人跟我来!”蒋放大声应诺,他激动地向伤兵营走去,孙绍戴上兜鏊大步跟着,而可以解散休息的士兵也没有人去休息,就连围观的士兵们也没有散去,都一窝蜂的跟着孙绍,孙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不会阻止。 第四十九章 伤兵营 伤兵营在一个偏远的角落,伤兵营的附近十数丈没有任何东西,整个伤兵营就像是一座被被孤立,被遗弃的小岛。 人群汹涌而来,几个负责照顾伤兵的军士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示意大家止步,等人群都停下来了,才大声道:“里面空间有限,右营所有屯长以上的跟我进去,其他人可以远远观看,不可靠近!” “我们部的屯长也可以跟着进去吗?”右营另个一军司马大声问道,孙绍记得这个军司马名叫蒋琦,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太史慈的军队大多数都是在当地招募的,因此许多子弟兵,由于艾县蒋氏是当地大姓,因此太史慈军中有许多中低层军官都姓蒋。 “当然可以,右营虽然不归我统属,但也是我们的兄弟!”孙绍大声道,那军司马大喜,立刻开始大喊部下屯长的名字。 很快右营十个屯长,五个曲长包括蒋放、李异都站了出来,蒋琦也走过来,拱手道:“蒋琦见过护军!” “蒋司马客气了,我们是同僚无需如此多礼!我们一起进去吧!” 孙绍说完,当仁不让的第一个走进伤兵营,蒋琦跟在身后,并没有任何不满。 进了伤兵营,孙绍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突出一个脏乱差,地上破布条、血渍、甚至还有粪便到处都是,各种刺鼻的异味充斥着伤兵营的每一口空气,让人闻之欲呕。 伤兵们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草席上,有的痛苦呻吟,更多的连呻吟声都懒得发出,连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孙绍大声问道。 一个满身污渍,蓬头垢面的人快步跑到孙绍面前,回应道:“下官蒋仁在此。”他看出孙绍就是最大的长官,也看出了孙绍的不满。 孙绍看着这个一脸狼狈的伤兵营长官,只见他精神萎靡,满眼血丝,知道他也不容易,原本满腔的怒气也强行压了下去,温言问道:“可还有剩余的草席、棉被?” “还、还有一些!”蒋仁想了想答道。 “都拿出来,待我收拾好这里,立刻给他们全部换上新的,用完了我再去找要!”孙绍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全、全换吗?”蒋仁为难的问道,见孙绍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忙解释道:“大人恕罪,不是我不肯拿出来,实在是全部换的话,它、它不够呀” “差多少?” “差、差五床。”蒋仁连忙张开五指,比划道。 “把我和华成的拿过来用,还差三床,你们想想办法,两个人用一床,先腾出三床来用,晚点我亲自去给你再要来。”孙绍对蒋放和李异说道。 “好的,我现在就让人去拿!”蒋放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蒋放,我和华成的两床一定要拿过来,不许擅作主张用你们的来顶替!”孙绍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蒋仁。 蒋放微微一愣,随即大声道:“蒋放遵命!” 蒋仁见孙绍盯着自己,连忙大喊道:“马小六,马小六!” 一直远远看着的瘦弱的年轻人喘着气跑过来,蒋仁连忙命令道:“带人去吧剩下的席子和被子都拿过来!” 马小六迟疑了一下,问道:“全、全部?” 蒋仁没好气道:“全部,快去!” 孙绍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几个救护照顾伤兵的士兵,便问道:“蒋仁,你们伤兵营有多少照顾伤兵的人?有多少伤兵?” 蒋仁抹了抹额头的汗,回答道:“回禀大人,我手下有十弟兄,现在有三个昨晚没睡刚刚歇下,有三个人处理昨晚死去的弟兄尸体了,这里还剩下我和三个弟兄,有、有点忙不过来!伤兵送来都是重伤的,昨天还有四十几个,一晚上又走了十几个,现在还有伤兵二十四人。” 孙绍摇了摇头道:“人太少了,真是难为你了!”说完看向蒋琦,蒋琦也正看着孙绍,见孙绍看过来,问道:“护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蒋司马,我准备从我们每个屯抽出两个士兵,组建医疗队,由我亲自教授急救之法,你们部要参加吗?”孙绍点头说道,同时看向了华成,华成会意,立刻拉着中部曲的四个屯长出去挑人。 “当然要!”蒋琦立刻道,说完就向外走去,要挑人去。他虽然也怀疑这个护军大人这么个年纪真的懂急救之法吗?不过孙绍做事井井有条,又如此郑重其事的,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护军大人,其实我们屯现在也归大人统领!”旁边一个屯长不好意思的说道。 孙绍这才记起来右营总共来了千人十个屯,除了他和蒋琦的直属部曲,还各自多统领了一个屯的士兵,说话的正是暂时归他统领的那个屯的屯长。 孙绍想了一下,他当时集合是让护军部曲集合,所以这个屯没有一起集合倒也不能怪他们,于是答道:“去吧!不过你们既然听我指挥,以后所有的要求都与护军直属部曲一般无二,记住了吗?” 那屯长连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欢天喜地的去挑选人员了。 各屯挑人估计还有一会儿,孙绍便拿起一边的铲子开始清理地上的垃圾,其他人一看,连忙一起清理,有的没找到工具的也直接用手去捡。 这些底层的军官其实也大多是贫苦出身,并没有多少架子,也不是没处理过脏东西。 孙绍这一系列动作和他说的话,伤员们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纷纷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人带着他们的长官开始给他们清理垃圾污秽,眼神渐渐的多了几分生机。 第五十章 伤兵愿 送到伤兵营的基本都是重伤等死的,轻伤的伤兵宁愿自己挺着也不愿来这里,可是现在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人,竟然没有放弃他们。 伤兵营虽然占地不大,但实在是太过脏乱,一时间还清理不完,没多久,是个屯长带着各自挑选的士兵过来了。 孙绍一看,果然都是长得比较矮小瘦弱的,一个个还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没精打采的。 孙绍放下手中的铲子,快步走到这些人面前,笑着说道:“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专业医疗兵,你们不必灰心丧气,用不了多久,那些不愿来的都会羡慕你们的!” 被挑出来的二十个矮小瘦弱的士兵都一脸惊喜的看着孙绍,孙绍指着伤兵营道:“不过在我教你们之前,先将这里给我清理的干干净净!” 孙绍说完开始给他们分派任务,自己则将蒋仁叫过来,告诉他需要将区域划分明确,哪里屯放物资,哪里是伤兵休息的地方,哪里是饮食区域,哪里是堆放废物的区域等等,蒋仁听得连连点头。 孙绍说完一遍,又让蒋仁重复,将他没有记住的部分再说一遍,直到蒋仁记得分毫不差,孙绍才点点头说道:“清洁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尽快将我说的这些区域划分好,做好标识,以后无论到哪里,伤兵营第一件事就是做这个。” 蒋仁点头去重新规划营地,孙绍见到所有人都忙了起来,也没有再去做清洁的工作,而是慢慢走到一个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重伤兵面前,开始跟他聊天。 聊天是孙绍的强项,前世他做市调,做回访,与各种各样的供应商谈判,找练就了一副好的嘴皮子。如何消除距离感,如何缓解气氛他的方法多得很,很快那名伤兵就开始如同跟老朋友聊天一般跟孙绍说个不停。 刘磐这几日也在修整,太史慈也知道凭借自己军力,如果硬拼就算是打败了刘磐,他必然也是损失惨重,等到长沙周围的郡领兵支援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退守艾县,再也无力牵制这方面的荆州军了。 他的首要任务是牵制阻挡长沙方向向江夏派兵支援,并不是攻陷长沙,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孙绍在营地训话的时候太史慈的亲兵就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太史慈,听说亲兵如何满脸佩服的描述孙绍如何轻松的控制局面,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太史慈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这孩子就跟他父亲一样,就是天生统帅的样子! 后面又听说孙绍要组建什么医疗队,甚至当场就带人去了伤兵营的时候,太史慈也不由得惊讶了起来,这小子难道还会杏林之术不成? 伤兵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环境恶劣,而且伤兵们要么死气沉沉,要么戾气深重,一个处理不好,还会引起士兵们物伤同类的敌视。伤兵营的问题他也知道,但现在所有军中都差不多一个样子,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想出了这么久,太史慈也知道孙绍绝对不是冲动之人,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一定的把握。太史慈心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也想看看对于这个军中痼疾,孙绍要怎么解决。 “何荣,太史享,跟我一起去看看!”太史慈起身拿起佩剑,当先向右营驻地走去,何荣和太史享快步跟上。 太史慈不愿惊动太多人,只带了何荣和太史享两个人,来到右营伤兵营的时候,果然见右营的士兵们将伤兵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史慈没有挤进人群,而是找了个高点的地方,远远的看着伤兵营里面的忙碌。 伤兵营里,孙绍跟一个重伤员聊完就让安慰他好好休息,然后去跟下一个伤兵聊天,此时他已经聊完了三个人了。 由于孙绍跟伤兵聊天的声音都放的很低,因此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孙绍跟他们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出来,跟孙绍谈过的士兵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就算是谁都看出来救不过来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孙绍先是问些家常话拉近距离,然后听重伤员们抱怨诉苦,重伤员们的想法跟孙绍预想的差不多,士兵们都清楚重伤后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们踏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死了,到了这一步他们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还有没有救,而是自己死后父母妻儿怎么办? 当孙绍以孙策之子的身份向他们保证,他们的抚恤金会一文不少的送到他们亲人手中的时候,大多数伤兵便释然了。 肉眼可见救不活的,孙绍便郑重的承诺他们,一定会抚恤好他们的家人。另外死后很快就可以投胎再世为人,因此也不用害怕。 至于虽然伤口比较大,但是还没有感染的士兵,孙绍则是激励他们一定不要放弃,哪怕再痛苦,只要活着回去就是对家人最好的交待。 第五十一章 破伤风 伤口感染破伤风是古代战争造成伤兵死亡率居高不下的罪魁祸首。 即便是现代社会,感染破伤风也有着高大10%-30%的致死率,破伤风病理和预防治疗方法孙绍曾经在受伤之后深入了解过。 简单来说,感染破伤风需要同时具备三个条件:组织开放性损伤,创口较深;受到外界破伤风梭菌的侵入;创口内有坏死的组织或者局部缺血缺氧。 军中创伤大部分都是比较严重的,因此感染的第一个条件基本上伤兵都具备了。 破伤风梭菌大量存活的地方是任何动物的肠道,这些病菌被人或者动物排出体外后能在土壤中存活数十年,直接能够在沸水中存活10-50分钟。 因此泥土进入伤口,或者其他异物进入伤口是伤口被破伤风梭菌感染的最重要途径,由于战斗上的创伤多是由于刀枪剑伤,这些武器沾染泥土或者生锈的概率也很高,所以对感染破伤风的第二个条件能够采取一些措施预防,但是效果有限; 孙绍针对第二个条件采取的措施是伤兵营所有用水必须烧开;所有包扎用的布条等东西必须在沸水中煮一个时辰;保持伤兵病床干净,保证伤兵营地面整洁,尽可能减少扬灰;伤兵营所有的衣物都必须焚毁,如果一定要再用,必须煮沸一个时辰以上。 当然以后有条件了他还要弄出高度酒精来杀毒。 后世预防破伤风有八字真言——彻底清创,尽早预防。这里的彻底清创就是破坏破伤风感染的第三个条件,将伤口坏死的组织皮肉清理干净,是预防破伤风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当然伤兵的创口一般都比较大比较深,而且现在没有成熟的麻醉技术,这个过程必定会十分痛苦,但孙绍相信,人的生存欲会击败所有的疼痛。 如果实在有人受不了,那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不是神,他甚至不是个医生。 不过如果能做到孙绍现在安排的这些,伤兵感染破伤风的概率一定会大大的降低的,这个小小的改进,会是军队建设飞跃性的一步。 可惜现在这些并不是属于他的军队,虽然太史慈对他很支持,但一旦太史慈不在,这些就是孙权的军队了。 整个军队的医疗系统会是他将来改革军队的重点,是他的军队强于曹操、刘备、孙权军队的杀手锏之一。他不会为了仁义,将自己的垄断的技术优势让对手知道,甚至会严密的封锁消息。 如果不是现在为了快速收拢军心,他甚至不会现在就组建医疗队。 孙绍将他对伤兵营的要求一一下达,让医疗队的士兵严格遵守,如果有怠慢的,军法从事! 交待完一切,孙绍便继续跟后面的伤员交谈,让有救的一定要挺住清创的疼痛,让没有希望的人没有后顾之忧,没有恐惧的离开。 等孙绍跟所有伤员谈完,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不过围观的士兵们并没有散去,他们想看到结果,因为下一场战斗他们很可能也来到这里。 孙绍谈完所有的人,又将事情再交待一遍后,并且命令医疗队赶来的士兵以后都必须听蒋仁的命令,然后嘱咐蒋仁严格按照要求执行,做完这些他就准备离开这里。 后面的清创,缝合伤口等那些活他也不会,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帮助。 蒋仁看着孙绍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犹豫良久还是快步追上孙绍,说道:“大人,我、我也想按照你的要求来做,可是、物资它不够呀!” 孙绍眉头一皱,这还真是个麻烦事,毕竟蒋英虽然与他关系不错,但这边要的物资可不是小数目,蒋英未必敢自己做主。 “物资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把你要的东西写下来给何荣,三日之内,必定给你送齐!”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士兵外围传来。 士兵们都认得这个声音,他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太史慈正站在大家身后。 “参见将军!”太史慈在军中威望极高,周围士兵认出太史慈,立刻拜道。 蒋仁大喜过望,连忙去找竹简和笔墨。太史慈给所有士兵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然后叫上孙绍一起离开,何荣则留在这里等待蒋仁的清单。 太史慈走在前面,问道:“右护军,你今天做的这些真的有用吗?”太史享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孙绍。 “一定会有用的,等下次有伤兵就能看出来效果了!”孙绍自信的说道。 太史慈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些是跟谁学的?伯符可不会这些!” “我曾经在梦中看到过一本书,书中有记载这些。”孙绍无奈还是得托梦。 太史慈不置可否,太史享却是半信半疑,不过太史慈没有怀疑,他也忍住了追问下去的念头。 太史慈之后并没有再提及医疗队的事情,既不表示反对也没有立即在全军推广的意思。 太史慈和孙绍走了之后,右营无论是士兵还是曲长、屯长都聚在一起聊了起来,聊得内容当然离不开少将军孙绍以及伤兵营和医疗队。 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孙绍,一来他是少将军,是孙策之子,主公唯一的亲侄子。并且他说道做到,当着所有人的面组建了医疗队。 虽然不知道他的那些方法有没有用,但至少伤兵营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十倍百倍。就算他们受伤住进来,也不必那么害怕了。 第五十二章 里应外合 很快战斗就继续打响了,刘磐迎来了衡阳郡的五千援兵,兵力达到了一万二千人,与援兵一起到来的还有长沙运过来的攻城器械。 刘磐军士气大振,他们不敢再分兵,而是集中力量开始攻城。 孙绍也在这次战斗中终于第一次面对面的与敌人进行了搏杀,仗着甲坚兵利还有华成无时无刻不在的护卫,孙绍不仅做到了对部下承诺的绝不退缩,还亲自斩杀了两个敌兵! 此战过后,右营无论是普通士卒还是低级军官,甚至蒋琦看孙绍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起来,敬孙绍说道做到,畏孙绍的杀伐果断。 大部分人都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都是吐得稀里哗啦的,而孙绍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他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啊! 孙绍当然感觉也不好受,但在战场上他根本无暇顾及,下了战场后,他也不会把自己狼狈的一面让部下们看到。 刘磐军连续三日猛烈攻城,但太史慈防守严密,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刘磐虽然手下都是强将,但个人武力在攻城战中能够发挥的影响力并不大。 三天的战斗中孙绍也有四次登上城头厮杀,经过几次厮杀,他在战场中表现得更加勇敢,甚至连很多的老卒都比不上,军中对他也是更加服气。 这次三天的猛攻刘磐军又有了近三千的伤亡,就连霍峻也在攻城中自己受了伤,加上之前与被太史慈击败受伤的魏延,刘磐手下四员大将已经伤了两人,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也不好再冲锋陷阵。 太史慈也迎来了第一批援军一千人,这是右营另外一千人补充完毕,匆匆开赴战场而来,太史慈见援军全部放在城中,一来是三天攻城城中守军也有了数百的伤亡,急需补充;而来后营虽然兵力不多,但一直在挖陷坑,建立防御工事,如今防御体系已经完成,刘磐大军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攻陷宋谦大营。 在没有攻下吴昌县城之前,刘磐也不会去攻宋谦军营。 三天的攻城让右营的伤兵营增加了近百的伤员,刘磐停止攻城后,孙绍一有空闲就到伤兵营来,说是帮忙其实是监督医疗队严格按照他的条例行事。 伤兵营现在有三十个人,人手不足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孙绍再次来到伤兵营的时候,伤兵营至少表面上是保持了干净整洁。 孙绍又检查了包扎布的消毒情况,还有用水是不是都是经过烧开的,所有的一切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孙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蒋仁,虽然有些畏畏缩缩,但吩咐下来的事情倒是阳奉阴违的情况。 右营援兵到了,右营的统帅宋弼也到了,孙绍又多了个上官。不过宋弼明显没有任何掣肘孙绍的意思,他基本不插手任何中部曲的事情。 宋弼是宋谦的族弟,他当然知道太史慈对孙绍的态度,而且他也明白孙绍绝不会在太史慈军中待太久,不会对他宋弼有任何利益冲突,自然不会跟孙绍起冲突,反而给与孙绍诸多便利。 刘磐帅帐内,黄忠、魏延、霍峻、寇宇加上新来支援的巩志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刘磐率先开口说道:“之前我们以为太史慈是来进攻长沙的,但按照太史慈的兵力以及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们显然没有攻击长沙的实力。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对江夏动兵了,太史慈这一路不过是牵制我们的,让我们无力北上援助江夏。对此,大家怎么看?” 黄忠率先道:“太守所言甚是。不过江夏有黄祖大人镇守,城池高大,城墙坚固,兵甲钱粮都足够三年之用,再加上江北还有文聘、王威等将军从陆上支援,江夏之战并不需要我们出兵相助。倒是太史慈如芒刺在背,不可不拔出!” “老将军说得对,太史慈现在占着吴昌城,我们若是强攻,损失颇大;如果放任不管,他就会分兵劫掠,属实可恶!”寇宇抢着附和道。 霍峻手臂受了伤,他指着地图说道:“以末将来看,太史慈现在无力进攻,我们攻城兵力也不足,不如暂缓攻城,多多打造攻城器械,同时等待更多的援军,等到我们兵力足够,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战而定!” 寇宇和刘磐闻言都是微微点头,黄忠皱眉道:“那我们这么多人就在这里干等着,徒耗钱粮?” “老将军此言差矣,我们也逼迫太史慈固守城内,使其不敢劫掠,怎么能算是什么都不做呢?”霍峻反驳道。 “太守大人,据说吴昌县令曾经下令据守城池,想来他并非真心投向吴狗,我们是否可以尝试联系吴昌令,使其为内应,里应外合?”魏延眼神闪烁着光芒说道。 刘磐、黄忠对视一眼,都是面露喜色,霍峻皱眉道:“此计确实不错,可是吴昌城如今管控严密,除了江东军其他人一律不许出入,如何互通消息呢?” 刘磐、黄忠闻言也是一滞,霍峻这个问题问道要害处了,如果不能与城中建立联系,那么所谓的里应外合就是一个笑话。 “我有办法!”魏延自信的说道,“我曾经在吴昌城中待过,知道吴昌令住在城西的位置。太史慈假仁假义,向来进城都是住在军营,吴昌令定然还在自己家中!我们可以凭借老将军的神射之术,将约定的暗号射给吴昌令!” 黄忠、刘磐、寇宇大喜,都觉得此计可行,霍峻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没再反对。 于是当夜黄忠与魏延二人,将马蹄包裹好,轻骑偷偷潜到城西,魏延辨明方位,黄忠将绑着联络方式的箭射入城中。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城西忽然火光大作,魏延大喜道:“老将军,事成了!”两人高兴的返回军营。 第五十三章 看破蹊跷 城西火起的时候太史慈正在城墙上与太史享、孙绍说话,太史慈看着火起的方向,沉声道:“起火的是哪家?” 何荣仔细辨了辨方位,说道:“好像是城西那个县令府上,不是营中走水。” 太史慈点了点头,面色和缓了不少,他最担心的是军营起火,那后果可能会很严重。这时候城西的火慢慢小了起来,很快就被扑灭了。 不多时,就有哨兵前来汇报,说是城西吴昌县令家不小心走水了,现在已经扑灭了,没有给大军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 太史慈彻底放下心来,孙绍看着火灭的方向,摇头说道:“大人,只怕不是普通的走水这么简单!” “有什么不对劲吗?”太史享疑惑道。 “你不觉得这火起的很奇怪,灭得更奇怪吗?”孙绍反问道。 “你细细说来!”太史慈除了失火的刚好是县令府,其他也没看出异常来。 见太史慈父子都没有看出异常,孙绍解释道:“大人,如果是正常走水,火应该是从小变大,而城西的大火是突然烧起来的,我们刚看到的时候就是火势最大的时候,这就是一个疑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府内突然点着了大量引火之物,导致火势迅速成滔天之势。但是,如果是突然引发的这么大的火,他们必然是没有准备的,但是从我们看到大火到大火被扑灭,前后半盏茶的工夫都没有,这火是不是灭得也很离奇?” 太史享恍然大悟,说道:“你说的不错,以前我也曾经遇到军中走水,当时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大火扑灭。这火却是灭得也太快了!这么说应该是有人纵火了,可是这火于我军并没有半点损失,那放这把火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放火时候被我军发现了?不对不对,刚才哨兵汇报的是他们自己扑灭的。” 太史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儿子一眼,问道:“放火除了可以直接杀伤敌人,还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太史享有些茫然,孙绍提醒道:“这火除了我们能看到,还有谁能看到呢?” “我们可以看到,城内其他人都能看到!”太史享有些不敢面对太史慈的目光,连忙说道。 太史慈气的别过头去,孙绍只好继续引导道:“除了城内可以看到,是不是城外也看得到呢?” “当然,城外也看得到啊。”太史享点头道,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孙绍。 孙绍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太史慈冷哼一声道:“放火给城外,当然是联络信号!你再想想,刘磐刚刚攻城兵败,偏生这个以前想要据城死守的县令家就发信号了,你还不明白吗?” 太史享讪讪的点了点头,太史慈怒道:“你如此不开窍,一旦我死了,你要如何在这乱世立足呀!” 太史慈训斥完太史享,语气森然的对何荣说道:“走,跟我去那县令老儿府上,我对他以礼相待,他却不识好歹,这就怨不得我了!” 太史慈拂袖而去,太史享呆呆的站在原地,满面羞愧。 孙绍拍拍他的肩,说道:“世叔最近压力太大,你别太放在心上。” 太史享看了孙绍一眼,苦笑道:“我当然知道父亲面临的压力,我也想要替父亲分忧解难,只是、我、我不像你那么聪明了,总是不知道自己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太史享说完痛苦的抱着头坐在地上,他满脸羡慕的看着孙绍说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也不至于让父亲这么失望,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这么大了,却还是连自己能做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太没用了!” 看着眼前自卑痛苦的太史享,孙绍只能安慰道:“兄长何必气馁,我记得小时候,你背兵书战策可比我快多了!你现在不过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一旦找准了位置,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让世叔为你骄傲!” 太史享满脸期待的看着孙绍,问道:“真的有那么一天吗?那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这……”孙绍语塞,太史享等了一会儿将孙绍也找不到自己能做什么,更加觉得自己没用,脸上更痛苦了。 孙绍看得心中不忍,太史慈是目前除了家人对他最好的人,而且太史慈很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自己这些天也问过太史慈是不是有些隐疾,但太史慈却说没有。孙绍一时也找不到救太史慈的方法。现在太史享也出了问题,难道自己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人生吗? 孙绍闭上眼睛,苦苦思索有什么是适合太史享做的。 现代管理中经常会说:“没有不优秀的人,只有没用好的人。” 太史享不笨不傻,他可以很快的背书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是有能力的。他可能只是不太适合这种需要综合分析的工作内容,而是适合需要严格按照条例办事的工作。 太史慈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可是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是比太史慈更强的呢?想到这里,孙绍精神一振,他想到了一个好职务! 孙绍看着依然抱着头痛苦不堪的太史享,笑着说道:“兄长,我想到一个事你绝对适合去做,只不过这个职务不会领兵打仗,不过我可以保证,他能给叔父的帮助绝对不小于宋将军,你愿意去做吗?” 太史享猛然站起来,大声道:“哪怕是做个兵卒,只要能给父亲多些帮助,我也愿意!” 孙绍点点头,说道:“你知道我最近刚组建的医疗队吗?” 太史享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医疗兵?” 孙绍摇摇头,说道:“你只当一个医疗兵太过大材小用了,我的想法是等世叔确定我的方法有效之后,扩建医疗队,改为医疗部,可以给全军治疗伤兵,到时候你就可以做这个医疗部的军司马!” “医疗队真的有用吗?我真的做得来吗?”太史享迟疑道。 第五十四章 别部司马 “我觉得你是最适合做这个事的,一来你是世叔的儿子,做这个军司马可以体现叔父对伤员的关心;另外你能够快速记住医疗卫生的要点,就能监督指导其他医疗兵,并且你性格温和,亲和力强,伤兵们也容易亲近你,一旦你能够治好他们,他们也会更加感恩,为世叔效死!这不是对世叔最大的帮助吗?”孙绍越说越觉得太史享适合。 他还有一个理由没说,那就是太史享对孙权并不亲近,到时候自己可以要求太史享来帮自己,太史慈应该也不会反对,这样他便可以通过太史享将医疗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让技术落入孙权手中! 太史享听孙绍这么一说,顿时大喜,说道:“那我明天边去医疗队帮忙!” 孙绍于是将自己总结的预防破伤风的条例说给太史享听,太史享果然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这让太史享也自信了不少,相信自己可以做好这个工作! 两日后,探马来报刘磐,城西县令府炊烟从申时一直持续到酉时中。 刘磐大喜,立刻升帐议事,黄忠、魏延、霍峻、寇宇很快便齐聚帐中,大家一看刘磐满脸喜色,都知道一定有好事。 刘磐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说道:“城内传来消息,今晚动手!大家现在回去准备兵马,只等城门失火,便迅速冲进城门接应方县令!” 众将大喜,齐声应诺,各自回去整顿本部兵马。 武昌城头,太史慈和孙绍一起看着刘磐军营方向,太史慈问道:“你觉得刘磐会中计吗?” 孙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如果不中计我们也不过烧几块木头,如果中计,那我们可就赚大了!” 太史慈大笑道:“不错!这买卖划算!何荣,让人赶紧准备,戏演得逼真一点!” 何荣传令去了,太史慈看着,感慨道:“绍儿,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你期望颇高,可是你还是一再给我惊喜!总是不住的提醒我,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如果不是你,谁会注意到做饭时候的炊烟呢?虽然他们未必能得手,但我们也没有这次将计就计的机会!现在,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像伯符一样纵横天下,甚至比伯符做得更好!放手去做吧,我一定会尽可能支持你的!” 太史慈心中感慨,竟然忘了称呼孙绍的军职。那天晚上孙绍看出大火有异常之后,太史慈便连夜亲审方县令,方县令毕竟一介书生,骨头不够硬,全部招了。 城外刘磐与他们约定以夜火表示愿意与城外配合,只要看到炊烟持续时间两个时辰,就表示方县令会在这天晚上动手! 孙绍大喜道:“大人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我也不要别的,你让兄长带一半医疗曲部来帮我就成!” 太史慈笑道:“你是担心你的技术被别人学了去吧?” 孙绍面不改色说道:“大人多心了,我只是想,大人与先父是生死之交,两人一纵横天下。到时候我与兄长也是生死之交,一起驰骋沙场,这岂不是千古美谈吗?” 太史慈哈哈大笑,却不点头,孙绍急忙道“大人,你倒是答应我呀!” 太史慈自然是不会拒绝,这几天原本是伤兵开始因为伤口感染大量死亡的时间,其他营的伤兵确实也出现了大规模死亡的现象,只有右营的伤兵营,虽然也有一些伤兵感染死亡的现象,但对比其他营的情况,简直是好了几倍不止! 不用孙绍自己炫耀功绩,不止是右营,全军都知道右营那个护军大人建立了一个医疗队,对伤兵治疗特别有效,去了在右营受伤了,活下来的几率比其他营高了一倍不止。 孙绍在军中的威望水涨船高,到现在整个城中除了太史慈,就属孙绍最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其他营每次看向右营的眼神也都是各种羡慕,这让右营士兵们都十分骄傲,特别是中部曲孙绍直接统领的部众,更是趾高气昂得不知道低头看地了。 其他营士卒纷纷私下议论,想去右营。右营校尉宋弼心中更苦,营中虽然他是主将,但基本所有的士兵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孙绍身上的,孙绍什么都没对他做,他就被实际架空了。 太史慈鉴于这种情况,升任孙绍为别部司马,将右营蒋琦所部以及另外两个先来的屯都划给孙绍指挥。至于宋弼,太史慈也没有让他待在军中为难,而是让他把刚带来的一千士卒交给太史慈亲自统领,宋弼则去海昏县招募三千士兵。 可怜宋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宋弼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他宁愿去招募新兵,也不愿在军中被人架空。 太史慈对孙绍也越来越信赖,以前他根本连一个商量事的人都没有,现在却几乎每天都与孙绍讨论战局,甚至是讨论江夏的战局。 孙绍当上了别部司马,他原来护军的位置则让华成接任,蒋琦被宋弼要了回去帮助宋弼,而李异则顶替了蒋琦军司马的位置。 由于全军对于医疗队的认可,其他营也纷纷要求建立医疗队,太史慈听从孙绍的建议,组成了医疗营,编制为两个曲四百人,负责全军的伤病救治工作,由太史享任医疗营军司马,并且亲自在全军中补充编制人员。 太史享在医疗营如鱼得水,蒋仁要说三五遍才能记住的事情,太史享只要说一遍便能记住。无论是谁问他有关医疗救护的问题,只要孙绍给他说过的,他就能毫不犹豫的给其他人解惑,医疗队的所有人包括蒋仁也对太史享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史享自己也很有成就感,说话做事也自信了许多,太史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孙绍也更加器重。 第五十五章 伏击黄忠 夜幕渐渐降临,黄忠和寇宇二人率领着两千精锐已经悄悄潜伏到离吴昌城西门外千米的位置,只等城西门火起,便要快速冲进城中支援方县令。 其实与刘磐大营最近的是南城门,不过南城门离方县令府邸太远,容易暴露,而且南门也是太史慈防范最严的城门。 刘磐他们商议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两点,将目标锁定在西门。一般一个城门会保持两个屯到两个曲的兵力巡逻,太史慈兵少,而且吴昌县城墙也不是很大,因此太史慈执勤巡逻的哨兵也不会太多,除去城墙巡视的人,一直在城门附近警戒的兵力应该是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人。 而且刘磐新败,正在休整中,太史慈可能安排的巡哨数量更少。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吴昌城原有八百精兵守卫,后来被县尉白白送了五百个人,应该还有三百。 这些人跟着方县令投降了,虽然会被缴械,但太史慈肯定不会杀他们,也不会关押他们,这样方县令就有机会将这些人悄悄聚集起来。 到时候三百精兵加上县令府数十衙役家奴,就算武器装备差一些,偷袭城门加上近四倍的人数,是完全有机会打开城门的,到时候只要他们能够接应上,吴昌城破就是必然。 戌时已过,城门上一切正常,巡逻的士兵在火把映射下在城墙上走来走去。 亥时中,寇宇终于忍不住道:“老将军,那方县令不会事败了吧?” 黄忠摇头道:“如果事败,城门口应该会有一阵喧哗,目前一切正常,应该是巡逻的士兵现在依然很警惕,方县令觉得时机未到。” 他们毕竟与城内没办法约定的太仔细,因此发动的日期时间都是由城内自己决定的,傍晚的时候发出信号说是今晚,他们虽然觉得午夜或者下半夜的可能性大 寇宇点点头,打了个呵欠。黄忠皱了皱眉,依旧认真的看着城头上的动静。 在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刘磐和魏延率领着大军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担心大军靠的太近会被发现,因此第一批支援的人只有黄忠和寇宇的一千人。 此次刘磐为了一举夺下吴昌城,几乎是全军尽出,只留下霍峻率领两千多老弱坚守营寨。 这一等直等到了丑时末,西城门忽然一阵喊杀声传来,从城头上火把映射的人影可以看到忽然有数人冲上城头,将巡逻的士卒推下城墙,喊杀声和惨呼声撕裂了夜空。 接着,城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了,火光中可以看到两方人马正在激烈厮杀。 “呜——”尖锐的鸣哨声从城墙上传来! 黄忠毫不犹豫的下令:“冲!” 寇宇忙喊道:“老将军,暗号还没有发出来呀!” 黄忠怒道:“还等什么暗号,守军已经示警,用不了多久城中援军就会赶到,兵贵神速,现在就看我们和城内援军谁先赶到!要等他们发出暗号来,方县令的人估计都要死光了!” 寇宇缩了缩脑袋,尴尬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将军神断,末将佩服!” 黄忠一边狂奔一边感慨道:“太史慈才是劲敌呀,我军新败,又是丑时末,守军竟然还能这么快的发出示警,可见太史慈治军的严谨!这次一定要攻破吴昌,斩杀太史慈,太史慈一死我们就可以直下豫章,窥视江东腹地!” 寇宇听得热血沸腾,也不肯落后,拼命的向前冲杀,他们为了隐蔽都没有骑马,所有人都靠着两条腿不要命的向城门冲去。 几乎在黄忠喊冲的时候,魏延也对刘磐说了跟黄忠同样的话,刘磐也不犹豫,立刻下令点起火把,全军冲锋! 一千米的距离正常人四分钟就能跑到,黄忠这次率领的都是长沙军的精锐,因此三分多钟就能赶到城下。 黄忠一马当先冲入城中,此时已经看到有江东军士兵从远处向这边赶来。 “向前,继续向前!”黄忠并没有管城门和城墙上的敌人,大喊着带头向前突进。 黄忠带了两千人,如果他停在这里跟城门口的江东军厮杀,那就是自己挡自己后军的路,他要做的是向前突进,让所有的士兵都进城来,然后前部建立防线阻挡城中来反抢城门的江东军。 黄忠向前突进了数百步,并没有遇到像样的阻挡,正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听见后面冲进来的士兵高喊:“将军,台阶被堵死了,爬不上城墙!” 黄忠大惊,暗道:“不好,中计了!” 不用他喊出来,城墙上忽然火把林立,无数弯弓搭箭的士兵点燃火箭,向他们射来。地上到处倒满了油脂,火箭一落地,立刻四处火起! 这时候正前方街道上冲出一队江东军,火把照在“太史”军旗上,如同妖兽张大嘴巴向黄忠军扑来。 黄忠大怒,就要冲向太史慈,这时候街道旁边的屋顶上也出现无数的弓箭手,一蓬箭雨洒来,将黄忠的怒火浇灭,他挥舞着长刀将箭矢挡住,余光处的寇宇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死在乱箭之下。 黄忠仰天叹道:“又败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张弓搭箭一连向太史慈射了三箭。 战场喧杂,火光刀光交织,黄忠的箭又快又准,太史慈避过两箭,却被第三箭射中肩头,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一剑砍断箭杆,继续向黄忠军猛冲。 火光中黄忠军一片混乱,无数北上燃着大火的士兵狼奔豕突,见人就砍。前部士兵不要命的转身就逃,却被前面的人挡住。 无数士兵没有死在敌人箭下,却被自己人踩踏而死。黄忠也被自己的士兵挟裹其中,进退两难。 第五十六章 大破刘磐 黄忠愤怒的砍死身边几个慌乱的士兵,吐气如雷,怒喝道:“后军变前军,向城外撤退,推攘者杀,乱军者死!” 黄忠身边的士兵听到黄忠的声音顿时有了主心骨,跟着黄忠大喊道:“后军变前军撤退,推攘者杀,乱军者死!”黄忠军在呼喊中终于镇定一些,开始有序的向城外撤退,有些还在慌乱的则被身边的袍泽毫不犹豫的杀死。 不过即使如此,在箭雨、大火以及被踩踏而死的士兵不计其数,而黄忠的乱兵正遇到刘磐大部队冲锋而来。 黑夜中刘磐全军冲锋,队形本来就十分散乱,被黄忠乱军一冲,更是毫无队列,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吴昌城门大开,太史慈率军咬着黄忠乱军的尾部掩杀过来。 “刘磐已被我军斩杀!” “黄忠已被我斩杀!” “魏延也被我杀了!” 太史慈军中报捷声不断,乱作一团的刘磐军真假莫辨,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溃兵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丢盔弃甲往后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魏延部在刘磐部后面,他远远看见黄忠部狼狈退出城就知道坏了,于是立刻下令全军列阵,并且不断的向刘磐部、黄忠部的乱军喊话,避开军阵,否则百步之内,杀无赦! 魏延部杀了几波乱兵之后,后面的溃兵终于知道绕开魏延军阵。 黄忠见状大喜,他知道太史慈兵少,只要魏延部能够挡住太史慈,那么在魏延军阵后面便可以重新整军,反攻太史慈,到时候就算是不能反败为胜,也能大大杀伤太史慈,最重要的是救下更多的长沙军。 不过就在此时,魏延部后面鼓声如雷,喊杀声四起,一队人马从魏延部后面杀来,前有溃兵后有大军,魏延部在两边夹击下迅速崩溃,魏延气的吐血,却也知道现在就算是孙武在世也救不了了,这一场输得真惨! 魏延后面的正是宋谦所部,他率军与太史慈两面夹击,刘磐军全线崩溃,宋谦与太史慈汇合后继续追杀,刘磐军死伤无数。 就在城西太史慈大破刘磐的时候,别部司马孙绍却带着他的一千手下来到了刘磐大营前。 “我等是寇宇校尉部下,寇校尉和黄老将军被太史慈伏击,死伤惨重,现在太史慈大军正与太守大人在城西郊外激战,太守命我等伤兵回营休整,请将军即可带生力军支援城西战场!”有会说长沙话的江东兵扯着嗓子喊道。 营寨上的守兵就要开门,忽然听到一声断喝:“慢着!开门者杀!” 霍峻满面怒容的爬山寨墙,看着营寨外的‘伤兵们’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诓我?太守若胜,何须我等支援;太守若败,必然是惨败,又哪来得及指挥你们这些伤兵?更何况你们个个手臂系着红绸,但我霍峻是瞎子么?” 霍峻说完,大呼:“放箭!” 孙绍见诈营失败,连忙领军撤退,霍峻不知道来诈营的敌兵有多少,也不敢追击。 待孙绍领兵走远,营寨中霍峻仰天长叹:“我军惨败啊!” 身边的军司马大惊失色,忙到:“既如此,将军当速速发兵,去救太守啊!” 霍峻摇头道:“太守领兵一万尚且惨败,我们这两千人即便是全军出击又有什么用,反而会被敌军趁机袭了营寨,那时候我军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周围的将校闻言都是沉默,不敢再说,霍峻看着吴昌城西的方向,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孙绍领军往回走,心中却是大大的不甘心!他放着伏击黄忠、刘磐大军的轻松活不干,就是想一举拿下并烧毁刘磐大营中的粮草物资,立下殊勋,却没想到留守营寨的竟然是个厉害人物,识破了他诈营的计划。 “公子,我们现在回去吗?”华成也是一脸郁闷的问道。 此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北边隐隐传来喊杀声,惨呼声,孙绍心中一动,对李异和华成说道:“就这么回去,寸功未立,实在是丢死人了。我想要去阻击刘磐溃军,你们敢跟我一起去吗?” 华成没有说话,孙绍也不是问他的意见,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李异。 “大人,孙子兵法说:归师勿遏。我们这点人去阻挡刘磐败退回营的大军,只怕讨不得好吧?”李异犹豫道。 “归师?他们是哪门子的归师,这就是一群丧家犬,一群溃兵,人数再多又有什么好怕的!你就说,你敢不敢跟我冲!”孙绍大声道,这话既是说给李异听的,也是说给其他士兵听的。 “李异立誓遵从大人命令,有何不敢!”李异被激得面红耳赤,大声道。 “好,全军急速前进,在那个小高地上以逸待劳!”孙绍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命令道。 第五十七章 生擒魏延 刘磐、魏延二人领着三千败军向大营方向仓皇而逃,身后的太史慈和宋谦的追兵也早没了踪迹。 寇宇战死,黄忠下落不明,他们一万二的大军如今只剩下这三千和军营中的两千老弱,这一战真的是输的一败涂地! 刘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魏延面带愧色,惴惴不安。 原来就在刚才魏延建议刘磐就地整军,就算是再有追兵,也有一战之力,但刘磐非但不听,反而破口大骂:“我都被你坑惨了,你的两条妙计,让我两次大败!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听你的!” 事实就在眼前,魏延又羞又愧,又气又恼,却也无力辩驳。 就在此时,旁边小丘上一阵鼓噪,一队人马出现在小丘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刘磐,你这无谋匹夫,我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了,纳命来吧!”孙绍大声嘲笑道。 刘磐面如土色,魏延看了一眼见孙绍军人数并不多,他咬牙说道:“太守大人,对方人不多,不如整军与他们厮杀!” 刘磐怒吼道:“你这个无谋的匹夫!我们在这里厮杀,后面太史慈追上来怎么办?要我被他活捉了去吗?闭嘴吧你,不要再害我了!” 魏延枣红色的面色涨得青一块紫一块,他双拳紧握,低着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刘磐气急败坏,他的喝骂声连在小丘上的孙绍都听到了,更不要说那三千败兵。听到刘磐这么说,三千败兵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刘磐向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风度,他怒吼道:“魏延,你不是要去跟他厮杀吗?你现在就给去厮杀,给我挡住他!你要挡住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要挡不住,不仅是个无谋的匹夫,更是一个无能的懦夫!” 刘磐说完带着带着自己的部下继续逃命,魏延部下剩的一千多士卒面面相觑,面如死灰。 “魏将军,愿意降我吗?”孙绍笑眯眯的问道。刘磐自毁长城,这可是个招降魏延的绝佳时机呀! “我降你姥姥!”魏延抬起头来,眼睛中布满血丝,他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着,向着小丘上的孙绍冲过来。 魏延的部下们也向上冲了几步,孙绍军齐声高呼一声:“杀!杀!杀!”魏延部溃兵顿时肝胆俱裂,大部分也不再管魏延,作鸟兽散,只有一百多人依旧跟着魏延向上冲杀。 “你们两个一起上,给我生擒魏延!自己小心一点,实在没办法生擒,杀就杀了!”孙绍对溃散的乱兵毫无兴趣,而是对华成和李异命令道。 孙绍知道魏延的武功绝对在华成和李异之上,不过魏延之前就被太史慈打伤,现在算时间肯定没有痊愈,再加上经过半个晚上的厮杀,魏延就算是铁人到了现在也应该是强弩之末了。 华成和李异一起冲向魏延,魏延竟然没有拔刀,而是赤手空拳的冲上来的。华成和李异心中大喜,要是动了刀兵那就死生难料了,如果用拳头,要生擒则容易的多。 事实证明魏延确实是三国志游戏中武力值突破九十的超级悍将,就算是强弩之末也让华成和李异二人精疲力尽,最后才力竭被擒! 跟着魏延冲杀的一百多士卒也有八十多人被生擒,孙绍下令将这些人下了武器集中看管。 “魏将军,刘磐这个蠢货错把宝剑当废铁,你跟着他不觉得委屈吗?你是天下少有的骁将,更难得的是你智勇双全,像你这样的才华,只要遇到赏识你的明主,拜将封侯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何必跟着刘磐这个匹夫,受他的窝囊气呢?我敢断言,这天下我是最了解文长的人,你可愿降我?”孙绍制止了华成将魏延绑起来的行动,看着魏延真诚的说道。 “你是何人?”孙绍加上穿着孙策的战甲,挎着孙策的宝剑,显得气度不凡,再加上华成和李异都算是武功不错,特别是华成更是让人不敢小看,魏延因此也不敢小看这两人的上官孙绍。 “我是江东霸王孙策之子孙绍!”孙绍笑着说道。 魏延吃了一惊,但看到孙绍摘掉兜鏊后年轻的脸庞,也不由得信了。他又问道:“我两番用计,一次是分兵之计,第二次是这次里应外合之计,不知道是被你们军中谁给识破的?” “分兵之计是太史慈将军识破的,那时候我还在是个白身,在辎重营帮忙押运粮草。这次里应外合之计却正是被我看出的破绽!”孙绍微笑着说道。 魏延一脸不信,孙绍便将自己如何发现此计的破绽仔细说给魏延听,魏延听了沉默半晌,再次问道:“你现居何职?” 孙绍爽快的回答道:“别部司马!” 魏延嗤笑道:“你现在职位尚不如我,凭什么要我降你?” 第五十八章 威不可犯 “因为你若不降我,这辈子也就是个校尉到头了;如果降我,还有机会拜将封侯!”孙绍毫不客气的说道。 魏延面露挣扎之色,孙绍想了想说道:“也罢,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跟我们走吧,你是大将,我不绑你,你也不要让我难做!” 魏延点了点头,不过华成和李异还是一前一后将魏延夹在中间,魏延和孙绍都没有反对和制止。 太史慈和宋谦等都在城南焦急的等待着孙绍回来,太史慈都有些后悔让孙绍独自领兵去偷营了。 就在这时候,探马来报:“别部司马大人俘虏敌方大将魏延,正在回军,如今还有五里!” 城南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现在除了孙绍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太史慈受伤较重,其他将校都只是轻伤,听到孙绍也平安归来,还俘虏了魏延,个个欢呼雀跃! 此战他们杀敌五千多人,俘虏敌军一千多人,杀了敌方校尉寇宇,又俘虏了魏延,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孙绍在这场伏击战中居功至伟,如果不是他看破失火的破绽,他们最好的结果是守住城池,绝对没有将计就计大破刘磐的机会。太史慈有心栽培孙绍,不仅将这份功劳给他记上,还亲自在全军大加宣传,让孙绍在军中的威望再上一层楼。 现在就连宋谦也对孙绍心服口服,赞不绝口。 孙绍率领着一千士兵返回来的时候,太史慈和宋谦等将校都很奇怪,不是说俘虏了魏延吗,怎么孙绍及其手下都像是出游了一趟一般,一点也不像经历过大战的样子? 不过但看到跟在孙绍后面的红脸大汉后,所有人也都放下心来,城墙上的士兵们更是大声欢呼起来。 孙绍走到近前,大声向太史慈汇报道:“末将未能按计划烧毁刘磐大营,请大人责罚!” 太史慈摇头道:“当初派你去时候就曾说过,这次去诈营,成功只在五五之数,即便不成也不会降罪于你,更何况厉害生擒了敌方大将魏延,我又岂是赏罚不明的人!” 孙绍看了一脸怒色的魏延一眼,笑着说道:“刘磐大败将过错都推到魏将军身上,魏将军与其说是被我生擒,不如说是主动来投,魏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魏延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当时被刘磐当众羞辱,只觉再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因此当时冲锋不过是求死而已,后来力竭被擒,自己也冷静了下来,又被孙绍的话影响到,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就这么屈辱的死了。 江东国险民附,本来顺势归降江东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不过孙绍招降他没有提过一句孙权,魏延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孙绍之前的话,要么降孙绍,要么去死,没有第三条路。 很明显孙绍与孙权并不是一条心,所以降孙绍绝不等于是降江东,这就让魏延不愿意了。因为孙绍的官职还没有他大呢,自己降了他岂不是更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了,那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从太史慈等将领亲自出城迎接孙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计策是被他看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太史慈不用带着伤亲自出城迎接。 而且从太史慈及其手下将领还有这些士兵来看,孙绍在军中威望极高,全军上下都对孙绍发自内心的尊重,这根本不是孙策之子这个身份所能享有的,这个孙绍果然不简单。 至于孙绍刚才的话,是故意在江东诸将面前给魏延留了面子,对此极为看重脸面的魏延也从心里感激孙绍,不过这并不足以让魏延对孙绍效忠。 “大人受伤了?”孙绍看着太史慈包扎的伤口,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碍事,皮肉伤而已。”太史慈满不在乎的说道。 孙绍却皱起了眉头,大声道:“大人身为三军统帅,一举一动都身系着三军安危。大人受伤了不好好休息,万一伤势有变,三军如何是好?” 太史慈就是这一两年去世的,这是一直以来笼罩在孙绍头上的阴影,他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箭伤吧? 孙绍说得无比严肃,众将听了都不由得有些担心。 孙绍组建的医疗队效果显著,全军都认为孙绍不仅智计出众,医术也是了得,孙绍说太史慈的伤势可能有变,其他将领哪能不担心呢。 就连太史慈也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孙绍忽然单膝跪地道:“如今刘磐大败,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能力再对我军造成威胁,军中事情有宋将军主持就够了,请大人回府好生休息,以待来日刘磐卷土重来之时!” 孙绍入军一来从没有下跪请命,这是第一次,宋谦等人看着孙绍如此着急,也纷纷跟着下跪恳求太史慈好好回去休息。 太史慈心中有些不舒服,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属下胁迫,孙绍他们虽然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但这种行为与胁迫有什么区别? 不过终究还是明白孙绍是关心他,并且也理解孙绍毕竟也才十六岁不到,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并没有当众斥责孙绍,因为这样会损害孙绍在军中的威望,太史慈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孙绍的建议。 第五十九章 死生有命 “因为你若不降我,这辈子也就是个校尉到头了;如果降我,还有机会拜将封侯!”孙绍毫不客气的说道。 魏延面露挣扎之色,孙绍想了想说道:“也罢,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跟我们走吧,你是大将,我不绑你,你也不要让我难做!” 魏延点了点头,不过华成和李异还是一前一后将魏延夹在中间,魏延和孙绍都没有反对和制止。 太史慈和宋谦等都在城南焦急的等待着孙绍回来,太史慈都有些后悔让孙绍独自领兵去偷营了。 就在这时候,探马来报:“别部司马大人俘虏敌方大将魏延,正在回军,如今还有五里!” 城南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现在除了孙绍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太史慈受伤较重,其他将校都只是轻伤,听到孙绍也平安归来,还俘虏了魏延,个个欢呼雀跃! 此战他们杀敌五千多人,俘虏敌军一千多人,杀了敌方校尉寇宇,又俘虏了魏延,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孙绍在这场伏击战中居功至伟,如果不是他看破失火的破绽,他们最好的结果是守住城池,绝对没有将计就计大破刘磐的机会。太史慈有心栽培孙绍,不仅将这份功劳给他记上,还亲自在全军大加宣传,让孙绍在军中的威望再上一层楼。 现在就连宋谦也对孙绍心服口服,赞不绝口。 孙绍率领着一千士兵返回来的时候,太史慈和宋谦等将校都很奇怪,不是说俘虏了魏延吗,怎么孙绍及其手下都像是出游了一趟一般,一点也不像经历过大战的样子? 不过但看到跟在孙绍后面的红脸大汉后,所有人也都放下心来,城墙上的士兵们更是大声欢呼起来。 孙绍走到近前,大声向太史慈汇报道:“末将未能按计划烧毁刘磐大营,请大人责罚!” 太史慈摇头道:“当初派你去时候就曾说过,这次去诈营,成功只在五五之数,即便不成也不会降罪于你,更何况厉害生擒了敌方大将魏延,我又岂是赏罚不明的人!” 孙绍看了一脸怒色的魏延一眼,笑着说道:“刘磐大败将过错都推到魏将军身上,魏将军与其说是被我生擒,不如说是主动来投,魏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魏延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当时被刘磐当众羞辱,只觉再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因此当时冲锋不过是求死而已,后来力竭被擒,自己也冷静了下来,又被孙绍的话影响到,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就这么屈辱的死了。 江东国险民附,本来顺势归降江东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不过孙绍招降他没有提过一句孙权,魏延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孙绍之前的话,要么降孙绍,要么去死,没有第三条路。 很明显孙绍与孙权并不是一条心,所以降孙绍绝不等于是降江东,这就让魏延不愿意了。因为孙绍的官职还没有他大呢,自己降了他岂不是更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了,那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从太史慈等将领亲自出城迎接孙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计策是被他看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太史慈不用带着伤亲自出城迎接。 而且从太史慈及其手下将领还有这些士兵来看,孙绍在军中威望极高,全军上下都对孙绍发自内心的尊重,这根本不是孙策之子这个身份所能享有的,这个孙绍果然不简单。 至于孙绍刚才的话,是故意在江东诸将面前给魏延留了面子,对此极为看重脸面的魏延也从心里感激孙绍,不过这并不足以让魏延对孙绍效忠。 “大人受伤了?”孙绍看着太史慈包扎的伤口,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碍事,皮肉伤而已。”太史慈满不在乎的说道。 孙绍却皱起了眉头,大声道:“大人身为三军统帅,一举一动都身系着三军安危。大人受伤了不好好休息,万一伤势有变,三军如何是好?” 太史慈就是这一两年去世的,这是一直以来笼罩在孙绍头上的阴影,他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箭伤吧? 孙绍说得无比严肃,众将听了都不由得有些担心。 孙绍组建的医疗队效果显著,全军都认为孙绍不仅智计出众,医术也是了得,孙绍说太史慈的伤势可能有变,其他将领哪能不担心呢。 就连太史慈也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孙绍忽然单膝跪地道:“如今刘磐大败,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能力再对我军造成威胁,军中事情有宋将军主持就够了,请大人回府好生休息,以待来日刘磐卷土重来之时!” 孙绍入军一来从没有下跪请命,这是第一次,宋谦等人看着孙绍如此着急,也纷纷跟着下跪恳求太史慈好好回去休息。 太史慈心中有些不舒服,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被属下胁迫,孙绍他们虽然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但这种行为与胁迫有什么区别? 不过终究还是明白孙绍是关心他,并且也理解孙绍毕竟也才十六岁不到,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并没有当众斥责孙绍,因为这样会损害孙绍在军中的威望,太史慈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孙绍的建议。 第五十九章死生有命 太史慈走后,孙绍跟众将稍微庆祝了一下,便带着魏延回到自己的驻地,这里其实就是之前右营的驻地,只是现在右营已经回去重组了。 一路走来,魏延再次震惊于孙绍在军中的威望,好像整个太史慈军中从上到下就没有不佩服孙绍的人,这怎么可能,这个孙绍到底做了什么? 孙绍将魏延表情的变化全都看在眼中,进了驻地之后对魏延说道:“魏将军,在这里营地里,你可以随便看随便问。不过天黑之前,你必须给我答案!” 魏延皱着眉头,不知道孙绍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这么自信这个营地里面有能说服他归降的理由? “华成、李异,好好招待魏将军。”孙绍对华成和李异说完,便独自一人出了营地。 魏延也不客气,直接向军营内部走去,华成和李异落后几步,紧紧的跟着。 魏延会不会归降,孙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凭借对历史的掌握知道魏延是个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能够说服他的绝不是好听的话,而是能给他投入的利益回报。 曹操和孙权是蓝筹股,投奔他们虽然风险低但收益也低;刘备则是潜力股,虽然风险高,但成功后收益更高。历史上的魏延看出了刘备的潜力,现在他能看到我孙绍的潜力吗? 至于为什么只给魏延一天的时间?那是因为一天的时间,孙绍目前能够展示的已经足够魏延了解了,如果他仍然看不上孙绍,那再给更多的时间也不会有多大的不同。 此外,现代社会与供应商谈判的经验告诉他,在自己占有绝对优势的时候,一定要给足对方压力,迅速取得谈判成果。 迅速结束谈判,这样才能让谈判结果实现利益最大化,并且不用担心夜长梦多。孙绍知道自己现在的绝对优势局面太脆弱了,一旦孙权的势力介入,他就等于给孙权做了嫁衣。 给对方足够的压力,是为了让对方在压力下屈服了。只要对方屈服了,那么以后在双方关系中自己就将占据主导地位。 孙绍要的是收降一员大将,而不是找来一个祖宗。 “好像想太多了,魏延会不会降还是未知之数呢。”孙绍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太史慈的问题。 太史慈不仅是他现在最大的靠山,更是他如师如父的长辈! 刚才城门口太史慈一闪而逝的不满并没有逃过孙绍的眼睛,他需要去给太史慈一个解释,同时也要提醒太史慈注意身体。 如果真的懂医术就好了,现在明明知道太史慈身体有问题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孙绍十分不舒服。 “末将孙绍参见大人!”孙绍走到帅帐外,见太史慈端坐在帅案后翻看竹简,他没有直接进帐,而是在帐外恭敬的大声求见。 太史慈早就听到孙绍的脚步声了,若是平时他已经起身相迎了,此时岿然不动自然心中还有芥蒂。他疼爱孙绍不假,但他更是当世虎将,猛虎的威严又岂能任由他人侵犯? 孙绍感受到了太史慈的不满,因此才恭恭敬敬的在外面求见,以免让太史慈觉得他恃宠而骄,乱了分寸。 “进来吧!”太史慈应道,依然没有抬头看孙绍一眼。 “大人,末将在城门口进退失据,特来请罪!”孙绍走到帐中间,单膝跪地道。 “怎么个进退失据法?”太史慈抬起头看着孙绍问道。 “统帅之威不容侵犯,末将不该与众将一起逼迫大人回应休息。”孙绍低着头解释道。 “你能明白就好,起来吧!这次是我不要紧,我是担心你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白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太史慈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又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莽撞的性子,要劝我为什么不等回来之后,怎么就急于一时,乱了方寸呢?” “大人,我正为此事而来,”孙绍回答道,“有些话可能对大人不敬,还请大人听完后不要生气!”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太史慈皱眉道。 “大人也知道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就比如医疗营的那些想法都是在梦中看到的,”孙绍一边说一边看着太史慈的面色变化,见太史慈没有怀疑的神色,便继续说道:“其实我除了看到医疗营的那些,还梦到了、梦到了大人会在近两年……” “死掉?”太史慈将孙绍吞吞吐吐,直接打断他说道。 “是的。”孙绍低声道。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够窥探天机!”太史慈却是震惊的看着孙绍说道,“之前你说伯符托梦,说梦游仙府我还半信半疑,以为是你的托词,没想到你竟然连我暗伤发作命不久矣的事情都知道!” “暗伤发作?大人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了吗?”孙绍惊讶道。 “谁能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呢?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常常感觉到身体出了问题,最近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担忧享儿的未来,并且让你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直接领军。幸好你干的不多,享儿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出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太史慈平静的说道。 孙绍黯然不语,太史慈拍拍他的肩说道:“生死有命,不必伤感。我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只要他日你能够纵横天下,我就可以无愧的面对伯符了!” 孙绍还想劝太史慈不要放弃治疗,太史慈却岔开话题道:“刘磐如今元气大伤,大规模的进攻短时间应该是不会有了,不过他们可不会什么都不会做,以你来看,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第六十章 招降魏延 孙绍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指着宋谦营与连云山峡谷之间的补给线说道:“敌强用智,敌弱用势。目前我军强而敌军弱,如果我是刘磐,会用断粮之计。具体实施就是正面坚守营寨,与我军对峙,同时以小股骑兵袭扰我军粮道。” 太史慈点头道:“你我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虽然知道刘磐的行动,却没有破解之法。你有什么想法吗?” 孙绍想了想说道:“可以在粮道外围高出安排岗哨,见到敌骑就以狼烟示警。粮队则要派兵护送,互送的士卒要多带弓箭,见到狼烟示警便用粮车结成车阵,士兵藏于阵中用弓箭拒敌!只是这样一来我军运粮的耗费便大了许多,而且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保证粮道的安全!” 孙绍用的是汉军对付北方游牧民族常用的战法,虽然确实有些被动,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两人又讨论了很久这个方法实施的细节问题,等一切都确定下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太史慈一边让孙绍回去接着想更有效的对策,一边将刚才与孙绍讨论的措施下达命令,让下属各部落实行动方案。 孙绍大步回营,走到营门口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魏延,你会怎么选择呢?”孙绍看了一眼落日,喃喃自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营内走去。 魏延已经在主帐等待孙绍归来,孙绍大步入帐,期待中魏延拜倒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孙绍面不改色的走到主案后坐好,静静的看着魏延。 魏延待孙绍坐好,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拜倒:“末将魏延,拜见主公!” 孙绍大喜,快步从席上起身走到魏延面前,双手扶起魏延,笑着说道:“文长快快请起!华成,设宴,为魏将军庆贺!” 魏延顺势起身,问道:“主公,今日我若不降,你会杀我吗?” 孙绍大笑道:“我必杀你!因为你和我一样,既有能力又有野心,就像一头猛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魏延闻言面色微变,他后退一步拱手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末将岂敢与主公相提并论!” 孙绍心中暗赞,魏延果然非同一般,处事果决,并且一旦下定决心,便将态度摆的很正。他刚才故意说魏延和自己是一样的,就是要看看魏延的反应。 魏延是真正聪明的人,他在营中先是转了一圈,发现孙绍营中军纪森严,训练有素。不过最终让魏延下定决心赌一把的还是在医疗营看到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干净整洁的伤兵营,更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够有效控制伤口感染,让遭受重大创伤的士兵能够有机会活下来。 作为领兵的将领,魏延当然知道这可不仅仅是救活一些士兵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会让士兵们减少顾虑,更加勇敢,这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效果更是无与伦比的。 魏延问到孙绍这套医疗营的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时候,士兵们都说孙绍是梦游仙府时候学的,魏延对此半信半疑。 后面魏延更是得知孙绍从军不过一个月,第一次与部下见面就在军中迅速确立了威信,让士卒归心,并且识破了他里应外合之计。 孙绍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手段和谋略,魏延也只能感慨孙绍真的是天生统帅! 这些对于一般人可能还不足以让人下定决心赌一把,但他是魏延,而且他别无选择。因此魏延很快就做了决定,早早地在主营等孙绍归来。 他也没有在刚看到孙绍的时候便贸然拜见,而是等孙绍坐好之后再郑重拜见,也体现了他魏延的沉稳。 接下来的宴席孙绍只让华成和李异作陪,虽然简单,却是宾主尽欢。筵席散去时候,李异已经站不稳了,孙绍命人将李异抬回去,然后让华成守在帐外,自己则与魏延秉烛而谈。 李异以及他现在所有的部下虽然对他唯命是从,但毕竟不是心腹,现在他真正的心腹只有华成和刚刚效忠他的魏延。 而作为心腹,孙绍必须要让魏延知道一些自己的班底和计划,这既是魏延在太史慈军中或者以后跟江东军打交道必须要知道的,也是表示对魏延的信任,以安定其心。 孙绍给魏延讲了自己出走江东,图谋长沙的计划,以及他对天下走势的预测,特别是对断言曹操三年内必定统一北方,五年内必定南下,并且遭遇他起兵以来最大的败仗。 魏延觉得孙绍出走江东图谋长沙的计划是可行的,因为荆南除了长沙,其他三郡的军事力量都非常薄弱,只要能够拿下长沙,其他三郡基本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刘表向来看重的是江北的几个郡,这几个郡的富庶也是曹操和孙权垂涎的,所以他们都会将兵力投入到江北,这样一来,孙绍就能攻下长沙,并且将其牢牢控制在手中。 至于孙绍后面说的天下大势,魏延却是无从分辨,毕竟他也只是长沙的一个校尉,能够了解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没有情报的支持,分析天下走势也就无从谈起了。 但孙绍表现出来的强烈的自信,让魏延选择相信他,毕竟是不是跟孙绍说的一样,也不过是两三年就能看到结果了。 孙绍跟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也让魏延感受到了信任和重视,他在长沙军中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校尉,这些是在刘磐那里不曾获得的。 二人一番长谈,魏延意识到自己在孙绍面前,除了一身武功,再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了。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是,孙绍还十六岁都不到,他对这次赌局又多了三分信心。 第六十一章 袭扰粮道 孙绍暂时没有让魏延担任军职,因为他刚刚接任别部司马的时候才任命华成和李异为军司马,现在才过去几天的时间,频繁调整不合适。 而且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别部司马,难道让魏延去做曲长屯长?还不如让魏延暂时跟他身边,就跟之前的华成一样。 对于这样的安排魏延也没有意见,他跟了孙绍几天,越发觉得孙绍根本不像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他的沉稳干练像个沙场宿将,而他的见识广博更是魏延生平仅见,这也让魏延对这个年轻的主公产生了敬畏之情。 太史慈和孙绍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早早做了预案措施,但他们的粮草还是被刘磐军的精锐骑兵烧了! 太史慈一大早就召孙绍前去商议对策,孙绍带着魏延一起去太史慈帅帐,只是三人商量了半天,依然是一筹莫展。接下来的两天,更多粮草被烧掉的消息传来。 太史慈兵力太少了,骑兵更是只有一百余骑,而荆州军则有五百。这五百荆州骑兵在黄忠的带领下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虽然太史慈设置安排了哨塔,但每个哨塔也不过三五人。黄忠百步穿杨实在是太厉害了,往往哨兵发现他们狼烟还没有点起来,就被黄忠射死,哨塔也被摧毁。 被黄忠烧掉的粮草数目并不不多,只是目前已经有十余个哨塔被摧毁了,哨兵们无一幸免,现在军中已经没有人敢去放哨了! 这样下去太史慈军心士气会遭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旦刘磐那边武陵郡和桂林郡的援兵到来,此消彼长之下太史慈军就危险了。 太史慈、孙绍、魏延又商量了许久,还是想不到万全之策,太史慈心情郁闷,一拳狠狠砸在帅案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 孙绍苦思冥想,但他也不是专业的军事迷,记忆中的以步破骑的案例,大都是战争史上有名的大战,都是重步兵或者是依靠密集的阵型破骑兵的,对付这种几百人的骑兵袭扰除了以骑破骑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没有旧例可循,那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孙绍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画‘鱼骨图’,运用这种现代管理学中的科学方法寻找破解这种战法的重点和对策。 骑兵的优势在机动性,破骑的关键就是在于限制骑兵的机动性,限制骑兵机动性的方法,要么设置障碍,让马无法起速;要么直接杀伤战马,让骑兵变成步兵。 这个自己能想到,黄忠自然不会不知道,他当然不会轻涉险地,事实也是如此,黄忠率领的骑兵一旦运粮的官兵结成车阵,他都不会冲击车阵,而是用火箭远攻。 如何让黄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孙绍豁然睁开眼睛,咬牙道:“我有办法了!” 吴昌城南北不远各有一条河,南面的是捞刀河,是湘江的支流;北面的是汨水,它与另一条罗水交汇后,就叫做汨罗江。汨水谷地就是贯通长沙和豫章大峡谷的西半段。 汨水发源于幕阜山,从山上下来之后河面变宽,河水变缓,汨水谷地是这一片难得的平原,这就给了黄忠骑兵发挥的空间。 黄忠率领的五百骑兵便隐藏在汨水旁边的一个山谷之中,士兵们大多坐在树下休息。从大营出发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外面连续作战了七天,虽然收获颇丰,但是他们自身的消耗也不小。 虽然才减员了三十几人,但目前全军由于连续奔波作战以及没有良好的营地休息,现在全军已经是人困马乏。加上携带的十日干粮已经只够三日之用,所以明天他们就将返回营地休整补给。 黄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是不久前吴昌惨败的画面,那一晚他们输得太惨了。他们自以为精妙的联络方式,却被人轻松看穿,并且将计就计请君入瓮,连他自己都差点死在吴昌城里。 可是他虽然逃了出来,寇宇却死在了城内,他带领的两千精锐,最后或者回到大营不过五百。刘磐带领的接应大军更惨,一万多人最后回去的不足一半,就连魏延也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听霍峻说还有一队兵马前去诈营,幸好被霍峻识破,否则一旦大营粮草被烧,他们剩下的七千残兵也将溃散,这一战就会将长沙倾覆。 黄忠一直想不通,太史慈从建安五年(200年)与他们第一次交锋开始,到现在双方打了五年的时间,一直是互有胜败,他们自以为很了解太史慈,知道太史慈的厉害除了武勇,就是治军严谨,但绝对算不上智谋之士。 他们正是觉得那个里应外合的计策太史慈军中没有人能够识破,这才投入全部兵力准备一战定乾坤,却没想到太史慈真的识破了他们的计策。 这个萦绕在黄忠脑海的疑团,直到最近才有了答案。他们袭击粮道的时候抓了几个活口,从他们口中知道识破他们计策的不是太史慈,而是一个叫孙绍的十六岁少年。 这个孙绍不仅是孙策的独子,其本身才学也是不俗,不仅在军中新建了一个医疗队,挽救了很多重创伤员的性命,更重要的是,就是这个孙绍识破了他们的里应外合之计。 第六十二章 百步穿杨 匆忙的脚步声打乱了黄忠的思绪,他睁开眼睛,认得急忙走来的正是在高出观察敌情的侦查骑兵队长张志。 “将军,又有运粮队来了!这次护送粮草的兵力至少有两百人,甚至还有骑兵在!”张志满脸兴奋的说道。 “哦,竟然还有骑兵,可知道是何人领兵?”黄忠眼中精芒一闪,要是能在最后一天能够干票大的,也不枉费了这几天的辛苦。 “打着‘孙’字旗号,将军,你说是不是就是那个孙绍?”张志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前些日子的那场大败,他朝夕相处的弟兄们死伤大半,自从知道是孙绍识破了他们计策这才造成他们惨败之后,他们对孙绍的仇恨甚至超过了太史慈。 “应该就是他了,除了他太史慈军中也没有姓孙的将校了!兄弟们,机会来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杀了孙绍,既是给死去的弟兄报仇,更能为我们长沙除去一个心腹之患!”黄忠站起身来,举着长弓低声喝道。 骑兵们纷纷起身,开始整理装备,只等黄忠下令,便要冲出去将孙绍给撕得粉碎! 孙绍穿着普通士兵的札甲一马当先,双眼警惕的看着两边山上的密林,这一次他带了华成、李异还有三个屯的精锐士兵,其中包括太史慈军仅有的一百骑兵。 除了这一百骑兵,还有一百长枪兵,最后是一百弓箭手扮做押韵粮车的车夫,所以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两百精兵押韵二十辆粮车,但实际上是三百精兵。 他们是用来诱敌的,当然如果黄忠不出现,他们就顺势将这二十车粮草送过这最危险的一段路。 黄忠十二次袭击粮车,其中有十次发生在这里往后的四十里的这一段路。 车队中央的位置,一个士兵穿着孙绍的铠甲骑在马上,他身边的两骑一个是擎着‘孙’字旗号的李异,另一个是则是持枪警戒的华成。 “嘀——”尖锐刺耳的哨箭鸣镝之声刺破了谷地的平静,华成举枪大喝道:“列车阵!快列车阵!” 自从发现狼烟传信很容易被黄忠射死导致无法发出预警之后,孙绍便想出了用哨箭鸣镝示警代替狼烟示警。 黄忠一马当先,从河谷下游的密林中钻了出来,紧接着是他的五百骑兵也随之出现,战马从慢跑开始加速,很快整个骑兵军阵便成咆哮之势,向车队席卷而来。 黄忠隐藏得太好了,哨兵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距离孙绍车队就只有二三里了! 烟尘漫天而起,大地开始震颤,退到军阵之内,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由于发现黄忠的距离太近了,车阵来不及完全摆好。好在迎着黄忠正面冲击的那一段已经完成了。正面面对黄忠骑兵的士兵们纷纷将长枪立在一边,面对车阵外围抄起手中的长弓,从箭壶取出箭矢,搭在弓上!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越来越近了,孙绍死死的盯着敌方当先那员大将,他一身铁甲,手持一张大弓,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够看到这人偷窥下的花白胡子,这一定就是黄忠了! 黄忠是他三国里面最喜欢的武将之一,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与黄忠正面厮杀! 二百米,黄忠左手挽起长弓,右手探向箭壶,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孙’字大旗下那个身穿明光铠的人! 一百五十米,黄忠张弓搭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弓似满月,箭如流星,一箭射出。 “拉弓!”就在黄忠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孙绍这边的弓兵屯长下令,一百名弓箭手同时面对前方上空拉开长弓。 “小心!”黄忠那一箭出于华成和李异的预料,等二人发现黄忠已经放箭再提醒的时候为时已晚,那个穿着孙绍铠甲的士兵被一箭正中额头,箭势不绝,将士兵的尸体带飞出去! 孙绍远远看见这一幕的心中一颤,冷汗岑岑而下,一箭之威,恐怖如斯!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自己只怕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就是可惜了这名士兵,原以为在华成和李异的保护下,他最多会受一点伤的。 华成和李异心中怒火滔天而起,他们没想过竟然有人可以在那么远的地方开弓射箭,还能保证这样的准头,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仰射三轮,放!”弓兵屯长在黄忠骑兵到一百二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下令道。 弓箭手们纷纷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箭矢斜向上空直到最高点,然后向黄忠的骑兵们俯冲下去! 黄忠快速射出第二箭后直接将大弓背在身后,摘下大刀,一边拨弄迎面而来的箭矢,一边高呼道:“孙绍已被我射杀,冲啊!” “杀,杀,杀!”黄忠身后骑兵高声呼和,骑在马上弯弓与孙绍军对射。 “啊!”“嘭!”惨叫声和人马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弓箭手三轮快速射击下,黄忠有数十骑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孙绍这边也有十数人被乱箭射倒。 敌骑已经近到眼前,弓箭手快速退到后面,长枪兵将长枪搭在车阵上,整个车阵顿时如同刺猬一般! “嘭嘭嘭!”黄忠前排的骑兵毫不犹豫的撞在车阵上,马颈骨断裂的咔咔声,长枪入肉的声音顿时大作,而粮车车阵也被冲的有些凌乱了! “不对啊,他们怎么真的冲击车阵?”孙绍眉头皱了起来,他原以为黄忠率领的骑兵会绕着车阵射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直冲车阵,为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命悬一线 当然是为了砍下孙绍的头颅!黄忠一边一刀将面前的粮草车砍成两段,一边皱起了眉头:“不对呀,明明孙绍已经被射死了,为什么孙绍的属下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奸诈!竟然找替死鬼!”黄忠立马想明白过来。 “老将军,强攻车阵死伤太重,反正孙绍已经死了,让儿郎们撤吧!”黄忠的副将大声喊道。 “射死的是个替死鬼,不过这奸贼一定就在阵中,这次一定要不惜代价将其斩杀于此!”黄忠怒喝道。 副将闻言怔了一下,就这时候一杆长枪直接向他刺来,幸好黄忠一刀砍断了枪杆,救了副将一命! “孙绍未死,就在阵中,破阵破阵,必杀孙绍!”副将高叫道。 “破阵,杀孙绍!”黄忠身边的骑兵们一起高喊道,很快所有骑兵都在高喊着“杀孙绍!” “冲我来的?看来这用粮食诱敌,还不如自己呢!”孙绍郁闷的想着。 “保护司马!”李异高喊着,策马向孙绍这边跑来,想要保护孙绍。 “妈的,李异你这个猪队友,不长脑子的吗!”孙绍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没脑子的不止是李异,孙绍身边的士兵们听到李异这么一喊,纷纷聚集到孙绍身边,将他团团保护起来。 黄忠眼神何等锐利,一下子就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二话不说,张弓就是一箭,箭矢擦着孙绍的头皮从上方飞过,将身后一个士兵射死当场。 饶是孙绍自诩心志坚定,面对着擦肩而过的死神也不由得毛骨悚然,全身都僵住了,动惮不得。而这时候,一只箭矢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猪队友害死我了!”孙绍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了这一个念头。 “铛”的一声,近在咫尺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孙绍耳朵嗡嗡直响,也将他惊醒过来。 “公子,快上马!”华成关键时刻一枪挑飞了黄忠的箭,同时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大声喊道。 面对黄忠神乎其技的箭术,无论是孙绍还是华成都没有把握能够一直在黄忠的箭下护得孙绍周全,孙绍必须跑! 孙绍奔向骏马,但他动作僵硬竟然踩不住马绳。 “早知道哪怕现在不合适,老子也要给自己做一副马镫啊!”孙绍是真急了,连动作都有些变形了。 “司马大人,请踩着我的背上马!”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趴在地上,大声道。 孙绍顾不得想起他,立马踩上士兵的背,周围的士兵也帮着孙绍,终于将孙绍扶上马背。孙绍刚上马背,又是一箭射来,将刚才趴在地上给孙绍坐凳子的士兵钉在地上。 孙绍目眦欲裂,那士兵缓缓抬起头,他的嘴角无声的翕动,孙绍分明读出他想说的是:“家人!” “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的家人,并照顾好他们!”孙绍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对士兵喊着。那士兵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想露出一丝笑容来,但最终还是无力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公子快走!去拦住他!拦住他!他们的目标是公子!保护公子!”华成挥枪指着黄忠,怒喝不止。 猪队友李异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不再向孙绍靠拢,而是反身向黄忠冲去! “公子,跟上我!众骑士,跟随我保护公子!”华成一马当先,孙绍紧随其后,十余个就在孙绍身边的骑士簇拥着孙绍向东北他们来的方向而去。 黄忠目光不曾离开孙绍,见一行人护着孙绍要逃跑,立马向孙绍逃跑的方向冲去,并大喊道:“孙贼要跑,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贼!你的对手是我!”李异迎着黄忠挺枪便刺,黄忠不愿与李异纠缠,挥刀荡开李异这一枪。 一股巨力从大刀传来,李异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长枪,但他却浑然不顾,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再次挺枪向黄忠背后刺去! 黄忠听到背后的风声,大怒道:“不知死活!”他侧身躲过李异的长枪,同时大刀以横扫千军之势向李异拦腰斩去! 李异慌乱中用长枪格挡,被黄忠一刀砍飞出去。 “杀!”黄忠的悍勇并没有让他身前的士卒害怕,他们同时提枪刺来。 “给我滚开!”黄忠怒吼道,大刀如同挥舞,将拦在身前的士卒全部砍翻在地。 “不要恋战,去杀孙绍!”黄忠杀出一条血路,一边向前追赶,一边大声呼喊,离黄忠较近的骑兵立刻跟着黄忠向孙绍逃走的方向追去。 但混乱的战场上,更多的荆州骑兵们在车阵前速度的优势,又没了大将的指挥,被枪阵后面的长枪兵捅死,或者被车阵后面的弓箭手射死。 黄忠身后跟着百余骑,离孙绍骑兵们位置约有四五百米。 前面的孙绍已经跑在最前面了,他身后除了华成,还有十三骑紧紧跟随。 “杀!”黄忠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再次加速,孙绍、华成以及其他骑兵的骑术毕竟比不上黄忠,眼看着距离跟孙绍他们越来越近。 孙绍疯狂的抽打的马臀,想让马儿跑得再快些,不过却是无济于事。 黄忠看了看距离,再次弯弓搭箭,向孙绍背心射去。 第六十四章 舍生忘死 孙绍正在拼命抽打战马,哪里听得到身后的破空之声,不过就在这时候,一名纵马横冲,挡住了黄忠的箭矢。 “司马大人,不要忘了当日给我等的许诺!”那骑兵大声喊道。 孙绍回头一看,这士兵已经没有力气再抓住马缰,落下马去。 孙绍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水从眼中滑落,随即落入风中,被吹得粉碎。 “我一定记得,我一定会做到的!”孙绍在心中狂喊。 这时候,又一个士兵替孙绍挡了箭,被黄忠色落马下。 “可恶!”孙绍只觉得心在滴血,黄忠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武将之一,但现在孙绍只想将他千刀万剐! “可恨!”黄忠也是怒骂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这些士兵都甘愿为他赴死!” 就在这时候,黄忠忽然听到身后惨叫声不断,他回头看去,只见他身后的骑兵们的战马忽然有很多马失前蹄,无数战马折了马腿,翻滚在地,马背上的骑士被甩出去的还好,只是口吐鲜血,最惨的是被战马压住的,战马的重量加上高速奔跑的惯性,将压在下面的士兵磨得血肉模糊。 倒毙的战马又绊倒了身后躲避不及的骑士,短短的几十步的距离,竟然让后面的一百余骑士折损过半。 原来孙绍在路的两边挖了许多碗口大小,一尺深的小洞,高速奔跑的战马,马蹄只要不慎踏入碗洞,立刻就会人仰马翻。 黄忠冲后面大喊道:“有陷阱,沿着孙贼走过的路走!” 然而当后面的骑士们听到找路的时候,剩下的骑士又有近半被绊倒。骑兵们不得不减速,黄忠很快便成了孤身一人。 不过前面的孙绍身边除了华成也只剩下了四骑。折损的九骑,除了一人是战马失蹄,其余八人都是给孙绍挡了箭!就连华成也被黄忠一箭射中了右肩,几乎无力再保护孙绍。 孙绍在第三个人为了他挡箭后就大喊,不许再有人为他挡箭,让他自己躲。但骑士们却不肯让孙绍冒险,宁愿自己挡箭。 孙绍眼泪都被大风吹干了,嗓子也喊得嘶哑了。 黄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大弓虽然射的远力道强,但拉弓消耗的的力气也多呀,一连发了这么多箭,就算他是黄忠,此时也觉得双臂酸麻。 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伸手再次探向箭壶,却摸了个空,他的箭用完了! 黄忠此时也发现了自己已经追出十余里了,并且身后的骑兵们早已经没了踪影,他的双臂酸麻,战马也在喘着粗气。 直觉告诉黄忠,不能再追了! 但一想到孙绍就在眼前,一想到自己为了追杀孙绍,将后面的大部队弃之不顾,自己现在放弃,岂不是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孙绍见黄忠马速竟然慢了下来,心中顿时一惊:“黄忠不会想放弃吧?这要是让他逃走了,那自己几乎拼掉性命来诱敌,这么多将士为自己舍生忘死的牺牲,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一定要激怒黄忠,将他引诱到魏延埋伏的地方,孙绍心中暗道,可是怎么激怒? 孙绍咬着牙,原本让华成去与黄忠厮杀是他计划中的,但华成此时再去挑战黄忠,很有可能回不来了,孙绍怎么舍得让他去? 剩余的四个骑士互相对望一眼,诱敌深入的目的他们也知道,一人沉声道:“今日为公子而死,请公子勿忘曾经对我等属下的许诺!” 说完不待孙绍回答,四人发一声喊,同时回头向黄忠杀去,黄忠怡然不惧,挥舞着大刀,策马应了上去。 刀光飞舞中,仅剩的四个骑士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眼前只剩下孙绍和另一个右肩受伤不能再战的年轻人了,这时候黄忠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放弃的念头? “老贼!今日不能杀我,他日攻破长沙,我必杀你全家!”孙绍只担心黄忠还有理智,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骂道。 “孙贼找死!”黄忠怒发冲冠,什么都顾不得了,策马来拿孙绍。 孙绍拨马便逃,黄忠在后面骂个不停,孙绍和华成却是一个劲向前跑。三人又追了两里地,就在这时候,黄忠忽然心生警兆,他急忙想要勒住战马,但为时已晚。 地面上忽然弹起一条绊马索,黄忠的战马跳跃不急,被绊倒滚了出去。黄忠也来不及反应便被甩了出去,这一下直接摔得七晕八素的。 就在此时,背后闪出一人,一拳直接捣向黄忠背部,黄忠来不及反应被这拳打了个结实,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吐血不止。他单膝跪在地上,竟然站不起来了! 黄忠只觉这一拳好生熟悉,回过头去,却正好看到一个魁梧的红脸汉子,正是魏延! 第六十五章 义释黄忠 “文长,你……”黄忠难以置信的看着魏延。 “刘磐匹夫,志大才疏,辱我太甚,我已经降了绍公子了。黄老将军,如今你也尽力了,现在情况,不如也降了吧。我们再一起并肩作战!”魏延伸手想要将黄忠拉起来。 “滚开!”黄忠却一把拨开魏延的手,大声道,“魏延,没想到你竟然是贪生怕死之人!我真是白瞎了眼,竟然与你做了朋友!” 魏延双目怒睁,双拳紧握。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老贼,你这话说的轻巧。但你可知那日刘磐如何当众羞辱文长的?我不知道刘磐是如何跟你们说的,但那日刘磐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如果当时刘磐这样辱我,我定叫他血溅五步!”孙绍嗤笑道。 魏延将孙绍替他解围,感激的看着孙绍,却发现孙绍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黄忠怡然不惧的回瞪了孙绍一眼,一脸不屑。 孙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情感上来说,他真的恨不得杀了黄忠,毕竟黄忠亲手杀了那么多舍命护他的士兵。 但回归理性,双方各为其主,沙场之上哪有私仇?如果今天自己因怒杀了黄忠,那么以后呢?要争霸天下,他以后要敌对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以后是不是也全杀了? 如果这般任凭感情行事,自己还凭什么来争天下? 孙绍同时心中想到,黄忠不明智的以骑兵硬撼车阵,丢下士兵不管,最后明明感觉到了危险,还是中了自己的计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被私仇影响了判断,这才犯下了这么多愚蠢的错误。自己一定要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 情理抉择中,理智渐渐占了上风。 孙绍睁开眼,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他平静的看着黄忠,问道:“黄老将军,适才我被私仇迷惑了双眼,对老将军多有不敬,还请老将军见谅!” 黄忠诧异的看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孙绍,见他眼中再无怒火,只有一片诚恳,喟然叹了口气:“公子你可知道,我今日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掉你,并不是为了私仇,而是感受到了你的威胁。我原以为已经足够高看你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小看公子了!公子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心胸,实在是让人钦佩。今日杀不了你,以后只怕长沙,不、只怕天下间也没有人几个人能够阻挡你了!” “多谢将军夸赞,不知将军可愿意归降我?”孙绍拱手道。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与刘磐相交十余年,他不曾负我,我岂能弃他而去。黄忠不愿降,只求一死!”黄忠摇头道。 “唉,既然如此,将军就走吧!”孙绍叹气道。 “公子要放了我?”黄忠不可思议的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既然不忍心杀你,也只能放你回去了。”孙绍无奈道。 黄忠白眉耸动,脸色挣扎,他忽然跪地拜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只是我实在不能背信弃义投降你,并且沙场再见的时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不过我黄忠对天起誓,他日如果有一天公子落到我手里,我也一定饶你不死!” “哈哈哈,那如果老将军下次还是落在我手里呢?”孙绍笑道。 黄忠满脸尴尬,孙绍摆摆手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趁现在没有人,将军快走吧!” 黄忠再次拜了拜,摇着头纵马离去。 孙绍回头看见魏延面色不太好,拍拍他肩膀说道:“文长不必在意,他是黄忠,你是魏延!刘磐重恩于他,却轻辱于你,你完全不用跟他比。” 魏延点头称是,他毕竟是降将,黄忠的宁死不降,让他颇为尴尬,听到孙绍这样说,面色才好看一点。 “华成,你的伤怎么样?我就这么犯了黄忠,你会不会感觉不舒服?”孙绍问华成道。 “公子,战场上大家各为其主,我岂会因为黄忠射伤了我就怨恨他。我知道公子是爱才心切,不过黄忠如此忠义,放了他真的有用吗?”华成回答道。 “一次不行就两次。”孙绍随口说道,华成听完面色大变,连忙劝道:“公子可别了,这一次诱敌实在是太过凶险,还要下一次,可未必有这么好运气了!” “华成,你刚才不是说黄忠是忠义之人吗,你猜他还会不会用箭射我?” “他不是都说了吗,沙场之上不会手下留情。” “公子说得对,黄忠这人最是重义,今日公子放了他,他以后肯定不会用冷箭对着公子了。”魏延在旁边说道。 “还是文长了解黄忠呀!” 第六十六章 一将功成 魏延帮华成拔出箭簇,孙绍亲自用酒水反复冲洗伤口,之后又亲自替华成包扎好。 做完这些孙绍又对华成说道:“你这伤伤口很深,虽然已经立即清洗过了,但千万要时刻注意,如果没有红肿还好,一旦出现了,立刻处理!你就不要再骑马奔波了,一会儿你就带两个兄弟在这里等下一趟粮车,坐车回去。” 华成伸了伸右臂,笑着说道:“公子,我这是小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孙绍面色一沉,说道:“这是命令,你是想违我军令吗?” 华成无奈,只能拱手对魏延说道:“文长兄,接下来公子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魏延连忙回道:“你就安心养伤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安全。” 于是孙绍带着魏延还有几个兵丁一起沿着刚才逃过来的路返回去,他要去亲自替那些为他挡箭的兄弟们收尸。 魏延走在孙绍身后,感觉到他脚步的沉重。孙绍并没有骑马,他选择一步步走回去。 原本魏延觉得孙绍并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以为孙绍只是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来收买军心。 不过当他看到孙绍找到为了激怒引诱黄忠的那四个士兵的尸体,趴在其身上失声痛哭的时候,魏延能够感受到孙绍的感情并不是表演,而是发自内心。 孙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士兵尸体的时候会这样伤心,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被士兵们舍生忘死保护感动多一点,还是因为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杀害他们的人,最后却没有替他们报仇而内疚。 孙绍哭了很久,才让亲自将士兵的尸体抱到马上,亲自牵着马向前走。 魏延看着孙绍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士兵们甘愿为他而死。 孙绍找到就位烈士的尸体之后,又跟活着的士兵们一起打扫战场,将这一战死去的袍泽的尸体尽可能的找到,然后放在一起。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着眼前属下士兵们的尸体,孙绍再次跪地痛哭。 这一战孙绍带着的三百精兵,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七十多人。黄忠近五百骑兵,逃回去的也不过两百多人。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当兵的喋血沙场再是平常不过,号称爱兵如子的将军不少,但真正能够为他们下跪痛哭的又有几人? 孙绍的眼泪并没有让人觉得他软弱而威严扫地,反而是让士兵们对他更加拥护,就连他在黄忠箭下的慌乱也再没有人记得。 孙绍将粮道已经安全的消息告诉太史慈,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正面的刘磐元气大伤,袭扰粮道的骑兵也被解决了,接下来的十几天日,太史慈军终于得到了难得的休整时间。 这十几天孙绍并没有闲着,他先是建议太史慈命令蒋英趁现在将粮草全部运到吴昌城中,接着就是翻看江夏战局的情报,对着地图上的江夏整日推演。 半个月后,刘磐和黄忠再次率军在城下叫阵。 太史慈伤势未愈,原本不想理睬,不过孙绍看着刘磐稀稀拉拉的军阵,还有刘磐身边擎着大弓的黄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孙绍带着魏延率领本部人马出城列阵,刘磐看到孙绍出城了,大声喊道:“孙绍,你可敢上前答话!” 刘磐一边喊一边和黄忠向阵前走了数步,孙绍大笑道:“有何不敢?”也向前走了数步,魏延则紧紧跟在孙绍身边。 “汉升,距离够了吗?”刘磐压低声音问道。 黄忠犹豫道:“距离是够了,不过孙绍是见识过我的射术的,只怕他们早有防备!” 刘磐摇头说道:“汉升,是你自己说的这小子比太史慈威胁还大,现在好不容易把这小子骗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黄忠皱眉道:“这已经是最远距离,即便我不会射偏,还有魏延在他身边。这是不可能成功的,太守大人,我们还是放弃吧!” 刘磐看着黄忠,叹了口气说道:“汉升,你一再推脱,难道真的向流言说的已经暗中投降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直接砍下我的头颅去对面献功!” 黄忠大惊道:“太守大人何出此言,我如果真的有异心,又何必回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射?你射一箭,无论中与不中,我都信你!”刘磐沉声道。 黄忠面露无奈之色,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他爆喝一声:“孙绍,看箭!”暴喝声几乎与箭同时发出! 箭随声至,孙绍与魏延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动都没有动一下,孙绍身后旗杆“喀嚓”一声断为两截。 第六十七章 离间黄忠 孙绍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向后急退,破口大骂道:“刘磐鼠辈,卑鄙无耻!有本事跟你爷爷战场上见真章,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刘磐脸涨得跟猪肝一个色,闷哼一声:“撤退!” 孙绍看着刘磐愤恨而回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文长,刚才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魏延盯着刘磐的背影答道:“我如果出手,岂不是坏了公子的离间计?” 孙绍似笑非笑的说道:“万一他真的射中我了呢?” 魏延连忙翻身下马,拱手道:“公子明鉴,我正是看出黄忠这一箭不是射向公子的,所以才没有动手,如果黄忠有心射向公子,我必然不会让他得逞!” 孙绍跳下马来,拉住魏延的手说道:“文长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刘磐,岂会胡乱猜疑。将帅离心,刘磐离败亡不远了!” 魏延点头叹道:“汉升老将军跟了刘磐十几年,但刘磐对他的了解还不如公子,刘磐这样识人不明,在公子面前怎么可能不败呢。不过公子,我也有点不明白,你跟老将军也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他呢?” 孙绍随口笑道:“因为我会相人之术啊。” 魏延愣了一下,随即感慨道:“公子年纪轻轻却是学究天人,真不知道有什么是公子不会的!” 孙绍原本只是随口调侃,他之所以相信黄忠这一箭不会射他,是知道黄忠是个义气很重的人,应该是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的。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信任,因此才带了魏延当保险。直到他看到刘磐与黄忠二人低声说话,他虽然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什么,不过却能看出刘磐脸上的不满之色和黄忠的犹豫挣扎,这才确信黄忠定然不会杀他。 刘磐怒气冲冲策马在前,黄忠面无表情跟在其身后,霍峻守着营盘见刘磐脸色,连忙迎上来,道:“太守大人别生气了,我们商量的时候不是就说了只不过试一试吗,就算不成功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刘磐闷声道:“那孙绍动都没动一下,我只是没想到黄老将军也有失手的时候!” 黄忠叹道:“我也是人,当然会有失手的时候。” 刘磐看了黄忠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汉升一定是伤势未愈,这才失手。汉升年纪也不小了,既然有伤不如暂回长沙修养吧。” 黄忠愕然道:“援兵将至,大战将起,我不过是些许小伤,何必回去?” 刘磐却径直走向帅帐,背着黄忠说道:“汉升还是先养好伤再来吧,你有伤在身,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全力。霍将军,黄老将军的兵马就交给你统帅了。” 黄忠呆立原地,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想不到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竟然还是不了解我。你恨我不该手下留情,怀疑我有异心,可是我如果有异心那天就降了他了。我只是不愿意暗算伤他,如果正面沙场对决,我怎么会手下留情的。唉,罢了罢了,这把年纪也确实该歇歇了。” 黄忠长叹一声,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没有再回营帐,而是直接匹马向长沙而去。 霍峻看着黄忠离去的身影,劝道:“太守大人,黄老将军绝对不是会通敌的人啊!” 刘磐怒道:“我能不生气吗,就算是孙绍有恩于他,可是我跟他十几年的交情啊,这还关系着长沙大局的安危啊,难道这一切都抵不过那点恩情?就算是忘恩负义又怎样,舍小义而全大义,有何不可?这个孙绍如此厉害,又这么年轻,这次不杀了他,只怕以后数十年我们都不得安宁了!” 霍峻觉得刘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只好说道:“大人说的也对,可是老将军这么一走,我们又损失一员大将,以后只怕分兵再没有人能够独当一面了。” 刘磐叹了口气说道:“无妨,经过这几次交手,我也看出来了,玩计谋奇策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决定等援兵到了之后。无论他们如何动作,我们就直接举全军之力以势压之,再不给他们任何玩阴谋诡计的机会!” 当武陵、桂阳、零陵三郡的援兵汇聚在吴昌城下的时候,太史慈和孙绍也被吓了一跳。原以为这三郡最多也不过各自三千兵马,不过目前来看,兵力只怕足足翻了一倍。 三郡援兵加上刘磐原来的兵马,总兵力达到了恐怖的二万二千人,几乎是太史慈兵力的三倍,而且刘磐现在根本不分兵,就是打定主意不计代价死磕吴昌城。 太史慈见到刘磐大军汇集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宋谦那座营寨,将全军都集中到了吴昌城中,如此大的悬殊兵力,分兵不仅不能达到牵制效果,反而会被各个击破。 第六十八章 死守吴昌 当天午时,江夏战报送到太史慈军中,太史慈正在与众将商量对敌之策。 太史慈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孙绍将战报拿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江夏久攻不克,江东军损失颇大,已经决定准备退兵,让太史慈部相机撤退,以免被荆州水军南下超了后路。” 孙绍又将战报传给宋谦等其他诸将阅览,众将看完之后个个面色凝重。 “下一步如何行动,大家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太史慈等所有人都看过了问道。 “将军,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攻下长沙,而是牵制长沙的兵力,既然江夏都准备撤兵了,我们当然是赶紧撤了。”宋谦道。 蒋英皱眉道:“可是我们粮草已经都运到城中了,如果要撤动作就要快,最好是今晚就撤,否则必然被刘磐大军追杀,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这些粮草。这可是我们大军近半年的粮草,没了这些粮草我们就算是回去,也将面临缺粮的困境!” “蒋司马说的对,我们不能撤退!除了粮草不能舍弃之外,我更担心的是即便我们舍弃这些粮草,只怕也不能平安返回。别忘了刘磐还有一千五百的骑兵,他们只要沿途袭扰,我们退军的速度便不可能快,一定会被刘磐追上的。到时候以一敌三,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啊!”魏延补充道。 魏延目前并没有军职在身,不过孙绍军议都带着他,毕竟魏延在武将中也是颇有智计的,对此太史慈也没有阻止,毕竟他早就受够了没有人能够商量的日子。太史慈不阻止,魏延又是孙绍的亲将,宋谦、蒋英更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 宋谦挠头道:“退又不能退,打又打不过,意思是我们已经死路一条了?” 太史慈见目光看向孙绍,孙绍想了想说道:“死路一条倒是未必,我们如今还有七千兵力,粮草至少可用四个月,加上吴昌城墙坚固,我们只要死守,刘磐未必能攻得下来!那三郡的援兵来得又多又快,粮草全靠长沙供给,他们两万大军,其中还有近两千骑兵,每日消耗的军粮只怕是天文数字,长沙一郡如何供得起?就算后面三郡运粮,但这么长的粮道,途中耗费只怕不比军中消耗的少,所以只要我们坚持月余,刘磐必然因缺粮而不得不退兵!到时候我们是进是退,就可相机而行。” 宋谦、蒋英闻言面色都好看了不少,太史慈见大家都已经说完了,总结说道:“该说的你们都说了,我们不能撤,否则一旦我们损失过重,刘磐定然会杀入豫章纵兵劫掠,以弥补这一战的损失。我已经决定死守吴昌城,只是为了防止刘磐分兵去攻打艾县,还需要在峡谷险要处布置一只兵马。为了保证守城兵力足够,带去的兵马不能超过一千,你们谁愿领兵前往?” “大人,让我去吧!”孙绍不等宋谦、蒋英说话,便抢先说道。宋谦、蒋英对视一眼,都觉得一千兵力太少,不敢争功。 太史慈想了想,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还真是只有孙绍了,便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你到峡谷之后选险要处下寨,然后速速遣人去海昏召宋弼,他招募的新兵虽然战斗力有限,但守寨应该能帮上忙的。” 孙绍拱手说道:“这样的话,请大人给我金印剑令,以免到时候号令不一!” 太史慈心想宋弼虽然不是争权的人,而且孙绍如今在军中威望连宋谦都颇为服气,宋弼应该不会不听孙绍号令。 不过他的军阶高于孙绍,为了以防万一,太史慈不仅将宝剑当场交给孙绍,还亲自写了手令。 孙绍恭敬的接过手令,太史慈说道:“艾县那边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刘磐围城,你收拾收拾,今夜就走!” 孙绍领命,立刻就走,宋谦、蒋英也各自回营,准备死守吴昌。 刘磐军中,霍峻见太史慈将兵力全部收回城中,立刻建议刘磐围城。 零陵领兵大将刘贤闻言不悦道:“我等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如今还一刻都没有歇息呢,霍校尉是想累死我们吗?” 刘贤是零陵太守刘度的独子,生的英气不凡,深得刘度喜爱。 桂阳领兵的是军中大将陈应,他见刘贤如此说,便附和道:“贤公子所言甚是,我们大军到此,还有骑兵相随,还怕太史慈跑了不成!不如今日让儿郎们好生饱餐,休整一夜,明日我等就可以为大人攻破吴昌,生擒太史慈!” 霍峻闻言大怒,这人如此轻视太史慈,那他们这些被太史慈打败的人又算什么? 刘磐皱了皱眉,随即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刘磐甚是感激,晚些我便设下筵席,为诸位接风洗尘。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如今大战在即,饮酒却是不宜,所以今晚筵席无酒,还请诸位包涵!” 陈应闻言正要反对,武陵领兵的潘濬抢先说道:“太守大人以战局为重,我们当然能够理解!” 这个潘濬虽然是领兵之人,但他却身形消瘦,不像是个将军,反而像个书生。 陈应见此有些看不起潘濬,不过见刘贤对刘磐不许饮酒也没有意见,只好悻悻不再多言。 霍峻见状,知道再反对也没用了,只好拱手道:“大人既要设宴,军中不可不防太史慈前来劫营,末将请命亲自布防。” 潘濬闻言眼睛一亮,看了霍峻一眼,拱手道:“霍将军虑事周全,我自愧不如啊,我愿意跟霍将军一起布防!” 刘贤、陈应闻言面色变得有些尴尬,刘磐却说道:“哪有让客人一来就不能安歇的道理,霍峻是我手下大将,布防有他一人足够让人放心了。” 潘濬于是也不再推脱,霍峻退下自去布置防务,防止太史慈夜袭。 第六十九章 授权魏延 当夜宋谦得报刘磐竟然设宴款待三郡领兵大将,果然建议主动出击夜袭,太史慈却觉得风险太大,万一失手损兵折将,到时候连吴昌都守不住,因此果断拒绝。 刘磐设宴款待刘贤等人,也给了孙绍安稳离开吴昌城的机会,当夜孙绍和魏延领着本部兵马,直向东北峡谷而去。 由于并不知道刘磐今晚不会出动,孙绍刚出城的时候非常谨慎,速度非常慢,直到确确定不会有埋伏后,才敢全速前进。 大军抵达峡谷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一夜的行军让整个大军又累又饿,孙绍下令就地修整,用些干粮,自己则与魏延一起骑马到前面勘察。 之前从峡谷经过的时候孙绍已经将峡谷的地貌大致记住了,因此早就确定好了下寨的地点,他们这次勘察,是想看看除了据险而守,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阻击荆州军。 二人驻马看了半晌,孙绍指着旁边汨水问魏延道:“文长,汨水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魏延想了想摇头道:“公子,上次看到汨水的时候我便思考过用水攻,不过这个峡谷内狭外宽,水量也不足,既是蓄水,只怕也不足以冲垮敌军。” 孙绍心想魏延果然还不是历史上能够独镇汉中的大将,现在的他受经验见识所限,考虑问题还不如自己周到,不过可喜的是魏延总能够主动思考,这就比太史慈帐下那些人强多了,或许这也是他后面能够慢慢崛起的原因吧。 魏延见孙绍不置可否,虚心问道:“公子,我可是说错了?” 孙绍摇头道:“也不能说是错,只不过你再想想,我们用水一定要直接杀伤敌军吗?” 魏延原本只想到水不够大,地势太宽,水起不到冲垮敌军的作用,也就放弃这方面的想法,转而思考其他对策了。 此时听孙绍这么一说,魏延不禁再次回到这个思路来,稍稍一想,便兴奋的说道:“公子说的是,这里的水虽然不够直接冲垮敌军,但这里地势平坦,又多泥沙,只要被水漫过,这里就是一片泥泞之地,让敌军寸步难行啊!公子思虑周全,末将佩服。” 孙绍笑道:“我不过是比你多点见识而已,你能够每到一处便主动思考利用周围的地利环境,这一点保持下去,日积月累足够你将来受用无穷!” 魏延虽然年纪比孙绍大,但孙绍说比他见识广他却没有半点不服气的感觉,反而是孙绍肯定他主动思考,让他颇为受用。 二人又向前行了一段,并没有其他收获,于是返回营地稍作休息,不久等待士卒用过干粮便宣布继续赶路。 孙绍看中的立寨之地在峡谷东段,这里是峡谷北面幕阜山和南面连云山两条山脉最近接的地方。如果从高空俯瞰的话,整个峡谷就如同一个沙漏的形状,这里就是沙漏的细腰部分。 魏延看着这里两边险峻的山势,感慨道:“这里真是天赐的立寨之所啊,只要在这中间立下营寨,两边上头广置石木,只要区区一千人,敌人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不得寸进啊!” 孙绍笑着说道:“确实如此,文长,如果我把这一千兵马交给你,你能够抵挡荆州军多久?” 魏延想了想说道:“敌人若是超过五千,并且不计死伤全力进攻,我至少能守一个月!” 孙绍点头道:“好!那我就将兵马交给你,再命令艾县运送一批粮草过来,加上后面宋将军的两千新军都听你指挥,一个月内,不得有失!” 魏延大惊道:“公子不亲守此地?” 孙绍摇头道:“此地是据险而守,跟吴昌城中一样,我在与不在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我要去能真正扭转战局的地方!” 魏延心道:“公子说的不错,在这样纯防守的战斗中,公子再多的计策也无法施展,只是公子说的扭转战局的地方,又是哪里?而且公子把兵马都给了我,即便是有这个地方,他一个人又怎么扭转战局呢?” 孙绍知道魏延心中疑惑,但他现在设想的计划成与不成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因此并不打算现在解释,只是看着魏延郑重的说道:“我只需要你坚守一个月,能做到吗?” 魏延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公子,如果右军宋弼不肯听我指挥,我能够杀了他吗?” “当然可以,这个手令和剑令就是我专门为你请的,我走以后任何人敢不从你,你都可以先斩后奏!”孙绍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杀人是最直接的手段,却未必是唯一的选择。” 魏延琢磨了一下孙绍话的意思,回答道:“公子放心,末将明白了。” 孙绍交待完毕,立刻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遵太史慈密令去搬救兵,最多一个月就回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全军都必须听从魏延指挥,并且强调除非太史慈亲至或者他自己回来,否则无论谁来,指挥权都归魏延,任何人不得违抗,否则魏延可以先斩后奏。 宣布完毕,孙绍又在众人面前亲手将剑令交到魏延手中,魏延单膝跪地双手接过。 魏延在军中的这段日子虽然没有挂军职,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至少军中的刺头都被他修理过一遍,现在全军谁不知道魏延是比华成还厉害的人,以他的武功加上太史慈的剑令,孙绍相信这里应该可以放心了。 第七十章 图谋江夏 做完这一切的孙绍没有耽搁,立马带着李异一起向东北方而去。 李异当日虽然被黄忠扫落马下,却只是摔晕了过了,这些日子修养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华成箭伤较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孙绍身边不能没有人护卫,也只能带上这个“猪队友”了。 当日李异护主心切却无意中暴露了孙绍的位置,差点害死孙绍,李异事后十分自责。 不过孙绍却没有怪罪他,毕竟他也是忠心,只是脑子不太灵光,总不能要求自己所有的手下都向魏延这般智勇双全吧。不过经过这件事孙绍也下定决心,要动脑筋的任务一定不会交给李异去做了。 从峡谷出发,孙绍过艾县而不入,一路马不停蹄直奔柴桑。 徐盛听说孙绍来访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孙绍不是应该跟太史慈一起攻打长沙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直到看到一脸风尘仆仆孙绍,徐盛才敢相信孙绍真的来了。 徐盛以为孙绍是太史慈派来让他去支援的,心中颇有些激动,周瑜领军在北面打江夏,太史慈领兵在南边攻长沙,只有他在中间无所事事。 不过看孙绍二人人困马乏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当场就问,而是立刻命令手下去准备筵席。 孙绍也没有客气,这一路来他们一人双马,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点水,路上基本没有休息,此刻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 简单的沐浴更衣过后,孙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宴席过后,孙绍命令李异去外边守着,徐盛见状也让手下人先退下去,席间仅剩下孙绍和徐盛二人。 徐盛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孙绍如果是奉太史慈的命令调他支援的,根本不需要如此谨慎,孙绍这样做,就说明他不是太史慈派来的。 徐盛火热的心凉了不少,不过同时也好奇既然不是太史慈的命令,那孙绍来做什么? 孙绍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徐将军,我今天来是来送将军一场盖世功勋的,就是不知道徐将军敢不敢去?” 徐盛一愣,心想就算是帮忙去攻下长沙,头功也是太史慈的,自己能立些功勋也就不错了,却不知道这泼天大功从何说起? 不过再一想只要有机会能够将自己的本事展现出来,是不是头功也不是最重要的,于是欣然说道:“当日我也曾主动请缨一起前往长沙,只是太史将军不许。如果是将军让你来令我前去支援,我自然是愿意助一臂之力的!” 孙绍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徐将军误会了,区区长沙哪儿够得上盖世之功,我并不是奉太史将军命令来让将军支援长沙的。” “不是太史将军让你来的,不是去支援长沙,那是去哪里?”徐盛愕然道,他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动,惊呼道:“难道是江夏?” “徐将军果然非同凡响,一下子就猜中了!”孙绍笑着说道。 孙绍爽快的承认,徐盛更是满脸惊讶,不过随后就不住的摇头说道:“如果真能破了江夏,确实称得上是盖世功勋。只不过大都督领兵三万日夜强攻也不曾破了江夏,我手上不过区区两千兵马,即便全部算上也无足轻重。更何况据我所知,大都督已经退兵了。” 孙绍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三万人破不了的城,两千人未必就破不了!如果我告诉将军,破江夏的人非你莫属,并且机会只有现在这一次,将军愿意出兵吗?” 徐盛精神一振,看向孙绍,孙绍也正看着徐盛,徐盛看到孙绍眼中的光芒,是滔天的自信还有勃勃野心,就是没有半点笑意。 难道他真有办法? 徐盛也忍不住动心起来,没有命令私自出兵罪过不小,但比起破江夏的功劳,这点罪过实在是不值一提,关键是孙绍真的有办法吗? 徐盛坐直了身体,答道:“如果真的能够一举攻破江夏,我自然愿意,只是不知道公子有什么计策,能够仅凭区区两千人就攻破江夏?” 孙绍知道徐盛心动了,这话的意思是只要真能够攻破江夏,他就愿意承担私自出兵的罪责,于是打起精神说道:“这个计策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白衣渡江,出其不意诈开城门!” 徐盛还以为孙绍有什么惊天妙计,听到诈开城门,忍不住哑然失笑道:“这不可能,黄祖又不是傻子!”这话说出,徐盛反而觉得心中一阵失望。 孙绍对徐盛的失笑并不介意,反而笑着说道:“如果连将军都觉得不可能,那我倒更觉得这事能成!” 徐盛琢磨这孙绍的话,说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不错,此时我们突然发动有四点完全出乎黄祖预料的。大都督已经退兵,黄祖及其手下警惕性大减,一定想不到还会有人在打江夏的主意,这是其一。” “大都督猛攻一个月都是攻南门水寨,北门却从没有攻过,北门守将必然松懈,这是其二。” “大都督与黄祖鏖兵一月有余,双方参战的军力已经是知根知底,定然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加入战场,这是其三。” “至于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分析江夏的战报发现,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一批车队从北门运入江夏,只要我们能够截杀这个粮队,乔装打扮混入城中,江夏城必破!” 孙绍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说到江夏必破的时候,更是狠狠的一挥手,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徐盛。 徐盛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逐条细细思索孙绍的话,他也觉得有道理,直到最后一点,他才觉得有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得到江夏每隔半月就会有车从北门入城的消息。 第七十一章 游说徐盛 这个情报可是重中之重,如果没有这个车队,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毕竟江夏守军再松懈,也不可能轻易打开城门。 徐盛也不客气,直接问道:“公子是如何知道每隔半月就有车队从北门入江夏的?江夏的情报大都督也有发给我,其中并没有这个消息。” “大都督的情报中确实没有,不过程普将军的情报中却有。具体可以参见程普将军在汉津港发回的情报,其中有三次荆州水军强势出击,目的是掩护几艘从襄阳而来的运输船进港,之后便出汉津港向东,程普将军由于兵力不足并没有上岸阻截,这三次间隔的时间刚好是半个月!我也是收到第三次这样的情报才敢确定。”孙绍自信的说道。 徐盛急忙起身将程普的情报仔细翻看,找了许久,果然找到了三份内容差不多的情报,内容与孙绍所讲的一般无二。 看到徐盛找到了,孙绍继续解释道:“程普将军兵力有限,为了截断荆州西部的援军,封锁了夏水,将荆州水军压制在汉水与夏水交汇的汉津港。这导致襄阳的东西南下只能从汉津港弃船登岸走陆路,这些船上的物资上岸向东以后就没了消息。但是汉津港以东,除了江夏几张正方,还有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折的从襄阳运送物资?而这些物资确实是运到江夏的,那么除了北门,大都督那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因此我断定这些物资定然是从北门进入了江夏城中!” 徐盛难掩震惊之色,要知道周瑜和程普在最前线,为了让战线附近的友军知道敌我双方的动向,近两个月共享的情报有几百条之多。 这三条消息在其中并不显眼,而且时间跨度还是如此长,但孙绍竟然能从这么庞大的信息中,分析得出如此重要的情报,简直是匪夷所思。 徐盛忍不住又看了孙绍一眼,难以相信他竟然还不到十六岁! 孙绍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他前世做采购的时候,少不了分析各种数据及消息,因此对数字及情报的敏感性本来就异于常人,更何况他可是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反复研究这些情报,这才从中找出了蛛丝马迹。 徐盛见孙绍面色平静,仿佛在说这些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心中的敬佩更深了几分。 见徐盛并不表态,孙绍直接问道:“现在将军还有什么疑虑吗?” 徐盛心中盘算,周瑜虽然已经退兵到三江口,沿江防备必然松懈不少,如果按照孙绍说得白衣渡江,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是孙绍的分析虽然在理,但毕竟只是推理,万一猜错了,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自己不但捞不到功劳,反而要白白承担私自出兵的罪责。 即便是孙绍猜对了,也不一定能成。江夏北面数十里一马平川,不能在城北近郊动手,可再远了道路可就不止一条了,万一守错了道路,也会徒然无功。 另外江夏以北百余里就有文聘大军驻军,既是遥相呼应江夏城,同时如果北方曹操来犯也可以迅速北上支援北边,一旦自己的人马露了踪迹,就只剩下全军覆没的结局了。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不信,不能做,这变数太大了!”徐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说出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此事公子有几成把握?” 孙绍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说道:“五五之数!” 孙绍知道徐盛此时并没有拿定主意,如果孙绍说有七成,那么徐盛就可能顺势答应。不过孙绍并不打算影响徐盛做选择,他说五五之数,其实相当于没说。 徐盛是那种极有主见的人,孙绍不想让徐盛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在故意诱导利用他。他希望徐盛自己选择,不仅仅是这次行动,还有之后在他和孙权之间。 徐盛没有从孙绍口中听到有任何倾向的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孙绍的意思,苦笑道:“公子能否让我考虑一下?”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早等将军的答复。如果明天早上将军依旧不能下定决心,那我就回长沙去,将军就当我没有来过!”孙绍起身告辞,同时解释道:“按照日子来算,如果要行动,最晚明天就要出发,否则很可能错过车队。而且我估计这车队是黄祖趁打仗找刘表讨要的好处,一旦战事结束,这车队应该也就不会有了,机会只有这一次!” 徐盛此时也没心思再留孙绍叙谈,说道:“公子放心,明早无论如何我都会给公子一个答复!” 孙绍起身,刚转过身,就听见徐盛在身后问道:“公子有此计,为什么不去直接找大都督,而是选择找我呢?” 孙绍答道:“第一个原因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将军从未出现在江夏战场上,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将军与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不甘平庸,一样的就差一个机会!” 孙绍说完,径直与李异一起前往离开。 第七十二章 白衣渡江 孙绍相信徐盛一定会冒险出兵,之前与太史慈离开柴桑的时候,他就看到徐盛深藏眼中的不甘,那时候他就有五成的把握能够说服徐盛出兵,这也是他来找徐盛的原因。 刚才这番谈话,徐盛虽然没办法当场下定决心,但以他一贯沉稳的行事风格,面对如此高风险的行动方案并没有当场拒绝,其实他的心中已经做出选择了。 徐盛已经压抑了六年了,他心中积蓄的这股欲望就如同一座火山,只要一点裂缝,就会喷薄而出,势不可挡! 次日天刚刚亮,孙绍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他仔细倾听外面的声响,不久脸上便露出笑容。 果然当他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就有兵士过来禀报:“徐司马请公子前去议事!” 孙绍跟着兵士见到了徐盛,徐盛略微有些黑眼圈,想来昨晚纠结了不少时间。 “徐将军起来这么早,看来已经做出选择了,只是不知道徐将军最后的选择是?”孙绍明知故问道。 徐盛一旦下定决心,也就不再瞻前顾后,笑着回道:“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才不信你还看不出来我的选择是什么。” 孙绍哈哈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有了将军的鼎力相助,我相信这次一定可以让天下都为我们而震惊!” “不错,这一次一定要让天下英雄知道我们的名字!”徐盛也是豪气干云,两人大笑,都感觉到无比亲近。 徐盛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决定去做就没有半点拖沓,天还不亮就召集将士准备出征。他手下只有两千兵马,但个个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这次出兵他打算全部出动。 徐盛手下精兵再次展现了他们的训练有素,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们便坐好了出征的准备工作。 当天上午,徐盛与其率领的两千精兵便乘坐二十艘运兵船沿江而上。 由于周瑜兵退三江口,程普率领的阻断夏水河道的水军也从夏水撤了出来,不过江东水军依然牢牢控制着江面,让荆州水军只能在城池港口的水寨附近活动。 这使得徐盛可以全速前进,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徐盛还是命令船队尽量靠南岸行驶。船队很快驶过三江口,江面上巡逻的江东水军发现了他们,徐盛自称是去支援程普的,巡逻的士卒见是下游来的船队,也不疑有他,并没有阻拦他们。 过了三江口,经过一日的航行,徐盛船队终于到达了江夏对岸的位置,徐盛命人将运兵船上的所有兵器旗号等统统拆除,并亲自带了两船人弃掉铠甲,身穿白衣,备了些金银财帛,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向北岸驶去。 孙绍则率领剩下的十八艘船隐蔽在南岸隐秘的江湾处,这一路来大军都是徐盛指挥,孙绍没有插过一句嘴。 徐盛原本还担心孙绍自恃身份,加上又是他的谋划,孙绍会对他的指挥指手画脚,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是多虑了,这让徐盛对此非常满意,同时对孙绍的好感和信任有增强了几分。 徐盛率领的两艘船刚登岸不久,就遇到黄祖军沿江巡逻的哨骑,哨骑上前盘问,徐盛只说是从江陵来的客商,江中遇到风浪这才靠岸歇息,哨骑们见他们船上都没有武器,并且所有人也都身穿白衣,疑心就少了一半,徐盛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财帛拿出来送给巡哨骑士们,哨骑们心满意足,于是允许徐盛他们暂时靠岸休息。 徐盛见哨骑们都放下了戒心,又佯装船中有宝,引得哨骑们聚集起来都想看看是什么宝物,徐盛精兵趁机将所有哨骑一个不落的绑了。 将哨骑们全部绑了之后,徐盛在确定这一带没有其他巡逻队之后,一面命人去南岸给孙绍传信,一面亲自去寻找藏兵之所。 孙绍率领剩余的士卒迅速渡江,此时徐盛也已经找好了足够隐藏两千人的隐蔽之所。为了不暴露行迹,徐盛一面命令副将率领百人将船只驶回南岸藏匿,又命令副将亲自率领百人断后并处理大军行踪痕迹。 孙绍心中佩服,这样一来即便后面再有哨骑来,也不会知道已经有一只军队从这里登录并且潜入了江夏北岸,不愧是徐盛,做事滴水不漏。 徐盛带着孙绍来到藏身之所,得知徐盛还没来得及盘问俘虏,孙绍立刻毛遂自荐亲自审问俘虏,徐盛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 徐盛犹豫的原因孙绍清楚,是担心他经验不足,问不出有用的情报,毕竟大军现在孤军在江北,情报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过徐盛也知道孙绍绝对不是普通的少年,想看看他的手段。 孙绍也不解释,他先命人将俘虏带到面前一字排开,然后轻咳一声让俘虏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第七十三章 冷酷逼供 孙绍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不怕告诉你们,我们是江东军的,你们现在落在我们手里,下场可想而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我问你们问题,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就不杀你们。不过我事先说好,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也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所以你们一不能说假话,二回答必须要快,否则立刻就要死!另外如果有人觉得大声呼喊能叫来救兵,也可以试试。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俘虏们被堵住了嘴,以为必死的他们听到有活命的机会,立刻个个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止。 徐盛也在心中暗赞,这个孙绍果然不简单,这一番话先是给这些俘虏活命的希望,然后威胁他们说假话的后果,可谓是恩威并施。 “很好,把他们嘴上的布条拿开。”孙绍命人去了俘虏们嘴上的布条,果然没有人敢大声呼救。 “很好,看来你们没有人想死。问之前我再重申一遍,回答问题一要诚实,二要速度快,听明白了吗?”孙绍扫视着俘虏们,沉声问道。 “明白了。”俘虏们稀稀拉拉的回答道。 “你,回答速度慢了。来人,拉出去砍了!”孙绍指着最右边的人,厉声道。 俘虏们都愣了,没想到孙绍这就算开始了,最右边那人楞过后更是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大人,大人,误会啊!我不知道已经开始了,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还不动手!”孙绍对着旁边也呆住的徐盛亲兵喝道,徐盛亲兵转头看向徐盛,见徐盛微微点头,再不犹豫向那个俘虏走过去。 “大人,大人,最慢的不是我,最慢的是他,是他!”那俘虏绝望的指着身边的俘虏大声喊道。 “你放屁!就是你最慢!”被指的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破口大骂道。 “你说话声音太大了!来人,一起拉出去砍了!”孙绍又指着第二个俘虏大声命令道。 俘虏们面如土色,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杀气的少年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同时他们看向同伴的眼神也变了,刚才第一个俘虏临死竟然还要脱自己同伴下水,他们也害怕同伴连累到自己。 “听不懂公子的命令吗?”徐盛冷声道,他的亲兵连忙将第二俘虏也拉了出去,第二个俘虏已经吓傻了,不停的张着嘴,却喊不出一个字。 孙绍目光再次扫向剩余的俘虏,其中一人忍不住愤怒的吼道:“你是在耍我们吗?要杀就杀,何必折磨我们!” “你话太多了,拉下去!”孙绍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那人自知必死,刚想开口再骂,孙绍哪能容他再多话,长剑出鞘一剑削断他咽喉,鲜血狂喷溅了孙绍一身。 孙绍没事人一般扫视着剩余的俘虏们,俘虏们惊恐的看着孙绍,如同在看一个魔鬼。 就连徐盛手下亲兵们看着孙绍的脸色都变了,出发以来孙绍从来没有多说半个字,没有给他们下过一个命令,他们也只当孙绍是个好说话的公子,却没想到这公子发起狠来竟然比徐盛还狠辣。 “把尸体拖下去!”孙绍一边擦拭着剑上的血,一边命令道。他不是嗜杀的人,但此时却不得不杀人立威,这人既是杀给俘虏看的,让他们不敢再对孙绍的问话有半点抵抗和隐瞒,也是给徐盛手下的人看的。 出发以来孙绍十分尊重徐盛,却没想到他的低调却让徐盛的手下们看轻了他,虽然徐盛出发前就当众宣布过,徐盛如果不在全军必须听从孙绍的指挥,但显然没有人见他的话放在心上。 临场指挥并不是孙绍的强项,他自然不会去跟徐盛争夺指挥权,但他绝不会允许他在的军中有人看不起他,徐盛的手下自然是不能动的,那就只有拿俘虏开刀了。 这一次徐盛的亲兵们没有再敢犹豫,立刻将尸体拖了出去。 “我相信我的规矩你们现在也清楚了,你们不用害怕,只要不乱说话,按我的规矩来,我说不杀你们就不杀你们。”孙绍面无表情的说道。 俘虏们两股战战,噤若寒蝉。 孙绍还剑入鞘,问道:“你们是谁的属下?” “苏飞!”俘虏们齐声低呼道,由于生怕自己比别人慢了半分,因此声音竟然十分整齐。 “很好,”孙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江夏城南门现在的守将是谁?” “甘宁!”俘虏们再次齐声回答道,同时心中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孙绍大费周章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徐盛却看得分明,孙绍做这些除了借机立威,更重要的是瓦解俘虏们的抵抗意志,现在俘虏们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孙绍想要知道什么,只要他们知道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审讯应该刚刚开始。 孙绍命人将剩余的俘虏分开看押起来,然后来到第一个俘虏面前,开始审问,那俘虏果然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盛也站在孙绍身后,听着孙绍审问和俘虏的回答。 孙绍问了很多问题,从江夏哨探派出与路线,到江夏四门守将及驻军,甚至连黄祖为人喜好都有问及等等。 这许多问题俘虏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知道的孙绍就记下来,不知道的孙绍也没有怪罪。 问完第一个,孙绍又开始问第二个俘虏,他先问的都是第一个俘虏有答案的问题。问完之后孙绍基本可以确定两人都没有撒谎,接着问第一个俘虏不知道的问题,直到所有问题都问完。 徐盛全程旁观了孙绍审问的全过程,心中对孙绍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个公子不仅胆大心细,竟然还如同久经世故的智者一般深谙人心,如非亲眼所见,他是根本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人。 第七十四章 军心不安 这次审讯花了很长的时间,但徐盛和孙绍都觉得这时间花得值。 这些俘虏虽然都只是最底层的士兵,但由于他们是哨骑,知道的消息比普通士卒是多了去了。 从他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至少可以确定几点,一是江夏在周瑜大军退走后防备确实松懈了不少,这个从放出哨骑的数量大大减少不难看出;二是知道了四门具体的守将,东门是黄祖亲自镇守,南门是甘宁,西门是苏飞,北门则是徐盛的老熟人黄射。 听到不是甘宁镇守的北门,孙绍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甘宁目前在江夏黄祖帐下之后,孙绍就有些担心正面碰上甘宁,毕竟他们现在仅有两千士卒。 最让二人兴奋的情报则是哨骑们确实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物资从北门运入,并且是直接送入太守府的。 这无疑证实了孙绍之前推测的正确性,也让徐盛对本次行动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北门的哨骑都是黄射亲自派出去的,他们俘虏的哨骑并不知道车队具体走的哪条道,也不知道现在车队到了哪里了。 徐盛摊开地图,迅速找到了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手指不停在江夏东北部的三条道路上逡巡,最终他将手指落到最南方的那条道。 孙绍问道:“徐将军是说他们要走这条道?” 徐盛点头道:“不错,北边的路多在泽中,运送辎重财货的车很可能深陷其中,因此他们应该不会走北路,中间道路为了避开一座山,绕了一大圈。南边这条道虽然经过一大片树林,看起来危险一点,但他们车队已经安全走过三趟,现在一定不愿意在绕远路了,因此我断定他们必定走这条道!” 江东图谋江夏多年,对江夏附近的山川地理早就打探清楚了,因此徐盛现在的地图是非常详细的。 “好,我们就在这里设伏,他们要不走这条道,还真不好一网打尽!”孙绍挥拳狠狠的砸在地图上的那片树林。 七个俘虏毫无疑问的被残忍地杀害了,孙绍虽然说了不杀他们,但徐盛可没说。 如果有可能孙绍还是愿意留他们一命的,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孤军深入敌后,一旦暴露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为了大军安全着想,这几个人不得不死。 江夏北部附近地势平坦,河流纵横,沼泽遍布,能够藏军的地方不多,好在这里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森林。 孙绍和徐盛就率领着士兵们在树林中穿行,树林让他们免于被敌人侦查骑兵发现,但同时也大大阻碍了他们行军的速度,为了尽快赶到伏击地点,他们不得不放弃扎营休息。 在林中走了两日,他们终于赶到了伏击的树林中,为了隐藏踪迹,他们不能走出森林,必须在全部待在森林深处,等待那个车队的到来, 孙绍意识到自己还是纸上谈兵了,对困难预估的情况严重不足,现在他不得不庆幸找的是徐盛,若是一般的军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用说杀敌了,自己不先崩溃就不错了。 又过了一日,他们在林中已经待了三天了。这三天他们忍受着森林中的潮湿,各种蚊虫蚂蟥的叮咬,并且他们还不能生火取暖,只能啃干粮,水也是省了又省,最糟糕的是已经有士兵出现了生病的症状! 徐盛自然是知道一旦军中出现疫病,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传染爆发疫病! 面对这种情况,徐盛忧心忡忡,孙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让已经生病的士兵们暂时隔离在帐中,军心士气已经一落千丈。 孙绍、徐盛、李异以及徐盛的副将徐凯四人正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这样不行啊,再拖两天,我们就将不战自溃了!”徐凯叹了口气说道。 “算算时间,就在这一两天了,让将士们再坚持一下吧!”孙绍拨弄着手上的树枝,指着地上他写的数字说道。 “公子,为了功业我们自然可以咬牙坚持,可是士卒们却不是这样,这样下去军心必定不稳,就怕到时候敌人来了,我们却已经不堪一战了!”李异沉声道。 徐盛没有说话,但他凝重的神色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他倒没有怪孙绍的意思,毕竟是他自己选择来的,只是这些都是他亲自练出来的精兵,士兵们对他尊敬有加,可是他却为了自己能够立下大功,选择将他们置于险地,这让他觉得有愧于他的士卒。 “为今之计,只有许以重赏,才能振奋军心了!”孙绍看着徐盛说道。 “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能够赏赐的东西,之前扮做商船的那点财货,分到每个人身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我不能欺骗他们,如果许诺的赏赐不能兑现,那还是不要说得好!”徐盛皱眉道。 第七十五章 林中伏击 孙绍知道徐盛是怀疑他乱画大饼,不过孙绍却认真的说道:“徐将军,我们现在没有,可一旦拿下江夏城,不就有了吗?” “这……恐怕不行吧!”徐盛想了想,摇头否决道。 孙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算他们能够攻下江夏城,城中府库财物也不是属于他们的,正常来说他们必须上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攻下江夏后,我们便从江夏府库中拿出三成分给兄弟们!我相信只要能够攻下江夏,破虏将军定然不会吝惜区区财物的。”孙绍看着徐盛说道。 李异、徐凯也将目光投到徐盛脸上,徐盛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无力的点了点头,徐凯、李异这才面露喜色。 不久,当全军屯长以上的军官都聚齐之后,徐盛走到众人中间,他先让提醒所有人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许高声喧哗,等待所有人点头之后,才告诉众人,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江夏城,并且承诺,一旦攻下江夏,他们将拿出江夏府库的三分之一犒赏全军将士! 所有的小军官们听完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们竟然要两千人拿下大都督周瑜三万人都拿不下的城池,喜的当然是事成之后的犒赏。 虽然只有江夏府库的三分之一,可那可是江夏城啊,天下谁不知道荆襄富庶,而江夏更是荆州排名前三的重镇,它的府库该是何等庞大的一笔财富,哪怕是三分之一,也足够让人垂涎了! 为了让军官们相信,徐盛又隆重介绍了孙绍的身份。前江东之主孙策的独子,现在江东之主孙权唯一的侄子,让并不了解孙绍与孙权之间矛盾的小军官们以为孙绍是代表的孙权,对他更加敬重,同时也对坚信这一次行动一定会成功,毕竟连主公亲侄子都亲自上阵了。 当犒赏的消息由个屯长传达给全军的时候,全军终于振奋起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江夏城,苏飞营中。 斥候营一名军司马正在给苏飞汇报军情。 “将军,失踪的哨骑已经全部找到了,全部被杀了。我们还在发现尸体的不远处找到了一艘藏在芦苇丛中的商船,是江东运兵船改造的!” “江东有人潜进来了?”苏飞喃喃自语,然后又大声问道,“多大形制的运兵船?” “经测一次可运送百人!”军司马继续回道。 “真的只有一艘,有没有再仔细找找?”苏飞继续问道。 “禀将军,末将派人沿江找了二十余里,确实只有这一艘船。”军司马肯定的回答道。 “还好!只是百人,估计是潜入江北的密探吧。” 苏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前天他知道有一个小队的哨骑巡江失踪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于是立马加派了人手沿江搜寻。 徐盛当时需要赶路,又担心被发现,并没有时间好好处理尸体,因此很快这些哨骑的尸体就被找到了,甚至在他们仔细搜寻下,他们在江北唯一藏匿的船只也被找到了。 好在只有一只船被发现,苏飞只以为是江北派的一批密探,也没有太过担心,只是例行公事的将情况上报。 黄祖收到苏飞的情况后甚至没有告诉其他将领,只是让黄射派点人去接应车队,毕竟那都是他的财产,不容有失。 黄射听说有个江东有个百人队潜进来了,稳妥起见便派了两个屯前去接应车队。 徐盛早就安排了探子随时监视江夏动静,这两百人一出城就被徐盛的探子发现了,并迅速呈报给徐盛。 徐盛和孙绍得到消息,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隐隐的兴奋之色,直觉告诉他们,这队人马一定是去接应车队的! 根据探子的消息,这两百人并没有十分警戒,相反非常散漫,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危险,另外这二百人只有三个军官骑马,其余的都是步卒。 “要不要干掉他们?”徐凯看着徐盛问道,徐盛闻言看向孙绍。 孙绍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要把他们先处理掉,我们只有两千人,一旦这队与车队汇合,那么他们至少有三四百人,我们到时候要想不走漏一个,难度太高了!” 徐盛认可孙绍的分析,立刻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在林中道旁设伏,务必将这两百人一网打尽,不能走漏了一个。 黄射派出一个曲的兵力,自以为万无一失,也没有告诉他们有江东密探潜入的事情,只让他们去接应车队。 这个曲也是黄射自己的部曲,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十几辆车从襄阳送来,之前三次都是平平安安的,因此这趟护送也以为会轻轻松松,他们甚至斥候都不曾放出,两百人就那么乌泱泱的步入林中。 “真晦气,好好的吃肉喝酒,却被少将军打发到这里来。这树林阴森森的,该不会有鬼吧?” 当先三骑正是这对人马的曲长和两个屯长,说话的正是后面一个屯长。 “韩寿你个怂包,居然还还怕鬼吗?”另一个屯长不屑的说道。 “老子也是杀过人的,怕个球的鬼,老子是想着会不会有美艳的女鬼,来勾你黄亮的魂,哈哈哈!”那个叫韩寿屯长大笑道。 黄亮听完并不生气,反而一脸淫邪的笑道:“要真有个漂亮的,哪怕是鬼,老子也要上了她!” “女鬼配色鬼,倒是绝配!”韩寿的话让前面的曲长嘴角都勾起一丝笑意,他们身后的士卒们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十分欢乐。 “别光顾着吹牛打屁了,这林子阴森森的,让老子很不舒服,动作都快点,赶紧走出这里。”曲长黄平扶了扶有点歪了的头盔,说完轻轻踢了踢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第七十六章 截杀车队 “射!”就在此时,一声短促的命令声从林中传来。 黄平心中一惊,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利箭正中额头,翻身落马。 两个屯长韩寿和黄亮同样没来及反应,便各自脑门和脖子被利箭贯穿。 变故突发,长官在第一时间就被射杀,两百士卒大多数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林中突如其来的箭雨射倒大半,如梦初醒的士卒们这才意识到遇袭了。 原本散漫的士卒遭遇偷袭,又没有指挥的情况下,江夏士卒的士气几乎在瞬间就崩溃了,活着的士兵四散溃逃。 不过很快他们就绝望的发现四面全是敌人,立刻有士卒跪地请降,却很快被江东军屠戮殆尽,还是一样的原因,他们不能暴露,不能有任何意外,所以这些人都必须死。 战斗出人意料的轻松,徐盛、徐凯和李异一人射杀了一个军官,其余的溃兵几乎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两百人在江东军伏击下迅速全军覆没。 徐盛挑出两个百人队迅速换上江夏军的铠甲,自己也与孙绍换上了曲长和屯长的衣甲,李异和徐凯亲自带着人打扫战场,将江夏士卒的尸体拖入林中。 几个时辰后,前去打探车队的探子来报,车队已经到了距离此地二十里的地方。 徐盛和孙绍大喜,带着两百个换好衣甲的士卒大刺刺的在林中道旁歇息。 一个时辰后,林中道果然响起了车轮声,孙绍转头望去,只见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车队,正慢悠悠的向这边走来。 孙绍一跃而起,跳伞马来,对着车队挥手大喊道:“快过来,走快点,早点回去交差,老子晚上还要喝酒呢!” 那车队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谢贤,是黄祖的一个管家,专门负责帮黄祖押运车队的。 谢贤远远见前方路边零零散散坐着躺着一些江夏士兵,不由得低声咒骂道:“这些王八蛋,定然是被城中派出来接应他们的,现在却躲在这里逍遥快活,不仅连向前走几步帮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还嫌弃老子走得慢,当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谢贤也不是第一次来送了,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黄祖那个宝贝儿子黄射的部下,因此骂归骂,还是老老实实加快了速度,向孙绍这边赶来。 眼看着这群老爷兵果真是动都不愿意动一下,谢贤心中更是不满,直到走进了才发现这些老爷兵身上的衣甲上竟然都有不少血渍,而且领头的两个年轻军官也都是生面孔。 这时候那青年军官却策马走到谢贤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去帮他们推推车!”青年军官下令道,道上躺着坐着的士兵立刻站起身来,向车队走去。 谢贤眼皮狂跳,他已经看出不对劲了,江夏的老爷兵哪有这等的气势和杀气,不过他被眼前的军官死死的盯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车队一共有十五辆车,很快这些士兵均匀的走到每一辆车的旁边,车队随行的还有一队百人的士卒。 为首的军官原本在车队后面,见车队停下来了,并且来了很多一言不发的士兵,他不明就里策马来前面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当他赶到前面看到一个衣甲染血的青年军官的时候,正要说话,忽然感到后心一凉,一柄长枪从他后背而入,前胸穿出! 谢贤大惊失色,车队护送的士兵也个个骇然,却很快被身边沉默的士卒砍杀殆尽。 这时候林中又钻出来无数穿着江东军衣甲的士兵,谢贤脸如死灰,忽然感觉裆中一热,顿时又羞又怕。 孙绍笑吟吟的走过来,看了一眼谢贤湿漉漉的裤裆,脸上笑意更盛了。 谢贤只觉得羞愤欲死,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掐死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少年,不过终究是有心没胆,只能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将军,这些车夫如何处置?”已经完全控制局面的徐凯前来询问徐盛被绑的车夫的处置方案。 徐盛正要说话,却听得孙绍抢先说道:“文向兄,这些都只是些普通百姓!”徐盛字文向,这几天徐盛和孙绍已经非常熟悉和信任了,因此孙绍现在也不再客套的称呼徐盛为徐将军了。 徐盛听出孙绍言外之意,是要他放过这些车夫,不过徐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冷酷的对徐凯道:“一个不留!” 孙绍面露不忍之色,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再反对。 徐盛奇道:“之前看公子也是杀伐果断之人,为何此时竟然也生出恻隐之心?” 孙绍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是对敌军,沙场之上自然无可厚非。这些可都是平民啊,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你是对的,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身后刀剑与骨头的摩擦声传入谢贤耳中,谢贤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只要将军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将军可是要去诈城,我可以帮忙,守城的黄射他们都认识我!只要我在他们肯定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开城门的!” 孙绍看着谢贤,眼中露出惊奇之色,这人虽然胆小如鼠,但此刻竟然还头脑清晰的看出他们的目的,倒也让人啧啧称奇。 徐盛看向孙绍,这个人杀不杀他还真的一时难以决断。 第七十七章 乔装诈城 谢贤说的有道理,如果有老熟人去叫门,自然是比他们这些生面孔去叫门效果好得多,可是他又担心这人万一临时反水。 孙绍跳下马来,用剑鞘托着谢贤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什么身份?” 谢贤连忙回答道:“小的谢贤,是、是黄祖的一个管家!” “哟,竟然是黄祖的管家,那一定跟黄祖关系匪浅了,看来是留你不得了!”孙绍满脸遗憾的说道。 “大人明鉴,我跟黄祖绝没有半点关系呀!我跟那狗日的黄祖还有仇的,要不是他强取豪夺占了我的家产,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呀。是黄祖,就是他强占了我的家产,要不是我会些算术能够帮他打理财产,他当时就把我杀了呀,我恨死那黄祖了!”谢贤一边说一边眼泪都哭出来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孙绍依旧摇着头。 “我知道黄祖搜刮的财产放在哪里!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谢贤又想起一个保命的筹码,立刻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孙绍依旧板着脸不说话,谢贤又说道:“我家中还有妻子儿女,他们也都住在城中,我可以将地址告诉你们!我们一家人的命都掌握在大人手里,大人总该相信我了吧!” 这人为了活命竟然不惜出卖妻儿,徐盛不由得皱起眉头,孙绍虽然心中鄙夷,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孙绍让谢贤将地址详细仔细的说出来,又让谢贤描述他家妻儿年龄,附近邻里是些什么人,甚至是家中一些陈设的具体情况,一连问了许多这样的问题。 就在徐盛不解孙绍问这些做什么的时候,孙绍又将刚才问的问题换着顺序快速问,谢贤一一回答。 孙绍这才确认对徐盛说道:“人在紧张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完全记住自己谎言的,他没有说谎!” 谢贤闻言连忙附和道:“大人说得对,我绝对不敢撒谎!我们一家的命都握在你们手中了,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姑且就信你一次吧!”孙绍说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你敢反悔,无论你们一家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们!不过你也不要紧张,你既然真心投靠我,如果你能好好表现,我就将黄祖侵占你的家产全部归还给你!” “大人此话当真!”谢贤惊喜的说道。 “自然当真!”孙绍不悦道。 “这位小将军,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谢贤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叫孙绍,父亲就是江东霸王孙策,我叔叔是江东孙权!”孙绍傲然说道。 不是他喜欢把孙策搬出来,只是他孙绍和徐盛现在都是无名之辈,说出来谢贤也不一定知道,还的是这两位名头够响,自己也只能扯起虎皮当大旗了。 谢贤看着孙绍,想着刚才听见徐盛却是称呼孙绍为公子,而且看其他士卒也没有意外的表情,心想在江东应该没人敢胡乱冒充孙权的侄子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就信了八成。 孙绍也不管谢贤信不信了,徐盛去亲自安排精兵扮做车夫和护送的士兵,孙绍则询问谢贤如果城上人起疑,他会如何回答。 徐盛命令李异去三江口找周瑜,告诉他这边的情况,并且迅速发兵接手江夏城。 徐盛亲自安排好各部入城之后的行动路线,交待所有人入城后最重要的一是制造混乱,让敌人分不清楚有多少人,第二就是迅速攻占控制南城门,等待周瑜援兵。 做完这一切,直到日头渐落,徐盛和孙绍亲自带着两百扮做江夏派出接应的士兵,一百扮做护送的士兵,还有一百扮做车夫的士兵,总共四百人前去夺门。 徐盛他们走出森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队打起火把,向江夏城迤逦而行,而剩余的士兵则在徐凯的带领下远远的跟在后面。江夏北面基本都是平原,因此虽然是摸黑,路也并不难走。 孙绍、徐盛领着车队一路明火执仗,城上的守军早就看到了那迤逦而来的火把。 不过没有人感到紧张害怕,毕竟这次江夏之战他们这里没来过一个江东兵,现在周瑜都退了,就更不会有敌人来这里了,再说了如果是袭城,哪里有自己点着火把暴露自己的。 果然这群人直接来到城下,守城的军司马伸着脑袋往下看,却还是看不真切,这时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城上是哪位将军啊,我是谢贤呀,我领着车队回来了!快快开成放我进去!” 那人说着让随从把火把凑近了脸,这下军司马看得真切,果然是黄祖的管家谢贤,谢贤已经出城接过三次车队了,守军也都是黄射那一拨人,自然是认得的。 第七十八章 攻破城门 “谢管家,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城?黄平他们去接应你了,你没有遇到吗?”军司马扯着嗓子问道。 “这不是张司马吗?还不是这孙子说可能有江东贼子潜入,我为了安全绕路了,这才弄得这么晚。”城下谢贤认出了城上的张司马解释道。 “黄平人在哪儿呢?”张司马又问道。 “别提了,这孙子还说来接老子,看到老子的车就喝酒,现在喝高了,躺在车上呢!”谢贤骂骂咧咧的说道。 这时候下马又有军士把火把照亮了一辆马车,车上载着一些大木箱子,箱子上正躺着几个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隐约可以见到是黄平和他那两个屯长的衣甲。 “黄平越来越过分了!”张司马嘟哝了一句,不过也没有怀疑。毕竟这个黄平仗着是黄射玩伴,干的离谱事情也不少了。 “把门打开!”张司马下令道。 “司马,晚上开城门,要不要给少将军请示一下?”身边的士兵提醒道。 “请示,行啊,你去吧!少将军今晚刚收了个女人,你去请示吧!”张司马冷笑道。 那提醒的士兵悻悻的不敢再说话,于是吊桥很快就落了下来,城门也吱吱呀呀的打开一条缝来。 徐盛和孙绍看着一点点打开的大门,孙绍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这门突然又关上。 好在这事并没有发声,大门很快打开,城上刚才问话的军官亲自跑下城来迎接他们。 “快,快把东西运进城去。”谢贤催促道,他身后的士兵们连忙低着头推着车往里面走。军司马依然没有发现异常,他看了一眼,这些确实跟之前运来的箱子是一样的。 “谢管家,你这是怎么了?”张司马对谢贤说道,这时候走近了他才发现谢贤面色苍白,满头是汗。 谢贤咽了口唾沫,指着后面一辆马车说道:“可能是累的吧,不碍事,把东西送到太守大人府,我就可以好好歇歇了!黄平不是躺在那里吗,你自己找他去吧!” 张司马等那车推近了,向车上看去,只见车上的‘黄平’忽然坐了起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吓得张司马魂飞魄散,不是笑的人长得吓人,而是这人根本就不是黄平,他是孙绍! 张司马张口欲喊,然而只见刀光一闪,张司马便捂着喉咙不甘的倒下。 孙绍拔剑的声音传到城墙上,城墙上的士兵见此情景惊骇欲绝,正要大喊示警,徐盛早已经瞄准了他,一箭射中其咽喉,让他喊不出半个字。 “怎么回事?”那中箭士兵倒下,兵器落地声引起了城墙上其他士兵的警惕。 “城下人把张司马杀了!”城上另外有看到孙绍杀人的士兵惊慌的呼喊。 “敌袭,快关城门!”有清醒一点的士卒放声大喊。 然而此时前面的几辆车早已经城门卡住,城门哪里还关的掉。 “砍吊桥,杀!”徐盛见已经暴露,立刻拔剑向前,身边早有两个精壮的士兵一人拿出一柄战斧,将两边吊桥的绳索砍断。 “杀!”城外的精兵狂喊着冲进城去,已经押着车进城的士兵立刻从车下抽出武器,将身边惊愕的城门守兵杀死。 这些士兵个个是徐盛亲自训练的精锐,在来之前也详细分派了任务,几乎在徐盛喊‘杀’的时候,所有人都同时发动了攻击。 砍吊桥的迅速将吊桥绳索砍断,冲进城内的将城门口的士卒砍死,而城下二十个射术不错的也同时将城墙上的守兵射倒近半。 在徐盛官兵的突袭之下,原本就军纪涣散的黄射部下一触即溃,大部分在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就被徐盛军砍死,另外几十人也迅速被冲上城头的徐盛军士兵清扫。 “大都督已经率军赶到,活捉黄祖者,赏金百两,跟我杀!”孙绍放声大喊道。 “大都督已经进城,活捉黄祖,赏金百两!”四百精兵分成八队,一队守着城门,其他七队迅速散开杀进城去,他们遇到巡街的敌人就顺手砍翻,遇到稍微多一点的敌人就不予理会,只是迅速向四方扩散,并不断的用火把点燃能看到的一切能够燃烧的东西。 徐凯带着人偷偷摸摸的接近城门,等到徐盛发难的时候,他们已经距城墙不住一里,见徐盛已经暴露,立刻点起火把全力冲入城中。 “文向、徐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孙绍大喊道。 “是!公子请注意安全!”徐盛应了一声,带着五百人向城东军营杀去,徐凯也领着另一部五百人向城西的军营杀去,而孙绍则带领着六百人直冲城北黄射军营。 当先突出城中的七队人马到处放火,没过多久整个城北就四处起火。 “活捉黄祖!”“大都督已经进城!”…… 黄射搂着爱姬从美梦中被亲兵摇醒,他正要发怒,外面嘈杂的声音却不断地传入耳中。 “少将军,别犹豫了!江东军杀进城来了!快跑吧!”亲兵带着哭腔喊道。 黄射从床上一跃而起,被惊醒的女人惊恐的想要抱住他,却被他一脚踢开,黄射连衣服都顾不上穿,穿上鞋就往外跑,亲兵连忙拿上他的佩刀追在后面。 第七十九章 军情难辨 黄射出营一看,目所能及之处处处火起,到处都是‘活捉黄祖’的喊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进城了。 他的部下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甚至有不长眼的撞倒了他。 若在平时刚撞他的他一定一刀砍了,这时候却连砍人也顾不上了,他辨了辨方位,就要往城东跑去,刚才唤醒他的亲兵大声问道:“少将军,要不要组织人马杀回去?” 黄射一愣,随后一个大嘴巴子打上去,骂道:“组织人马杀回去?兵败如山倒,他妈的你想害死我吗?” 说完一把抢过自己的宝剑,匆匆的向城东而去,那亲兵挨了一巴掌,但看了看混乱的局面,还是觉得跟着少将军比较安全,连忙又跟了上去。 江夏兵常年与江东兵作战,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战的。当年的黄祖也是一员悍将,只是近些年来黄祖随着年龄增大,也渐渐没了雄心,只知道一味圈钱。 黄射也是一样,曾经也想要成为天下名将,只是当年被徐盛几百人打得大败,心中有了阴影,从此也死了当名将的心思。他手下这一支部队在他跟了他几年,早就军备废弛,不堪一战了了。 城北的混乱喧嚣也惊醒了其他四营的江夏守军,此时大火已经从城北烧到城中了。 黄祖并没有住在城东军营中,而是住在城中的太守府,他被人叫醒的时候,混乱已经蔓延到太守府前了。 “怎么回事?”黄祖愤怒的吼道。 “大人,周瑜打进来了,现在城中一片混乱,到处是人喊着要抓你呢!”侍卫统领慌忙说道。 “放屁!周瑜小儿不是退兵了吗?”黄祖大吼道。 “末将也不知道啊!末将刚才出府看了一眼,到处是火,也不知道到底进来了多少敌军。”侍卫统领无奈的回答道。 “不可能呀,探子下午还有消息传来,周瑜确实已经退到三江口了。难道是程普……” 黄祖还试图分析哪儿来的敌人,他的小妾却慌慌张张跑过来,哭道:“大人快跑吧,万一被周瑜捉到,我们全家可要被杀光的呀!” 黄祖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射杀孙坚的事情,一想到自己落到孙权手上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黄祖再也没办法冷静思考,而是大吼道:“敌人从哪个门杀进来的?” 侍卫统领想了想说道:“北门最乱,西营和东营都有喊杀声,只有南边暂时还没有混乱!” “快把夫人们都叫起来,去城南营,找甘宁!”黄祖提起宝剑,他的亲兵侍卫们早已经集结完了,护送着黄祖及其妻妾向城南甘宁营逃去。 城东营,混乱还未波及这里的时候,黄祖营中就有将领惊醒,只不过看着蔓延而来的火势,听着城中‘活捉黄祖’的喊杀声也已经变成了‘黄祖已死’的喊话,一时间人心惶惶,有士兵想要找到黄祖,但此时哪里还找得到黄祖? 黄祖战时为了赢得军心,一直在军营中居住,不过周瑜退走后他便悄悄住回了太守府享乐,但此事只有他几个亲信将领知道,此时他的几个亲信有几个慌慌张张去找黄祖了,还有一个见势不妙已经不知所踪,剩下的两个将领却止不住军中乱势,只能找混乱中聚起数百人,但这些人也是个个满脸惊慌。 就在此时,徐盛领着五百精兵赶到,他一眼就看到了这里聚集的几百人,当下二话不说就身先士卒冲杀过去。 他们总共才两千人,只能够乱中取胜,一旦让敌人将兵力组织起来,就是他们的灭顶之灾,因此他决不允许敌人抱团集合! 亲信将领想要反抗,只是徐盛一马当先,身后的士卒也如狼似虎一般,他身边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哪里抵抗得住,很快便被杀散一部,剩下的作鸟兽散,这个亲信将领也在混乱中被徐盛一剑刺死。 东营至此告破,溃军四散,徐盛趁势掩杀,溃逃的江夏军见城中到处是火,也不敢往城里逃,大部分从最近的东城门逃出城外,徐盛一直将他们逐出城门,这才令关上城门,分拨一个曲部卒谨守城门,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三百人衔尾追杀向城中逃窜的江夏士卒,驱赶着他们冲击城南营地。 就在孙绍、徐盛攻破二营的时候,攻打西营的徐凯却受到了西营主将苏飞的强烈抵抗。 原来前几日哨骑失踪的事情虽然当时并没有引起苏飞的重视,但他无意中跟好友甘宁说起的时候,甘宁却起了疑心。 甘宁觉得潜入的人只怕不止百人,因为哨骑们都是骑兵,渡船而来的江东军都是步卒,哨骑见势不妙逃跑就可以,一百步卒自然不怕十骑巡哨,但要将所有哨骑一网成擒,恐怕人数还是少了点。 因此虽然只找到一只船,不能说明潜入的只有一船的人,他们或者一船多渡,或者多船渡人后将其他船只毁掉都有可能。 苏飞依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他却相信好友甘宁的能力。甘宁率领八百锦帆贼从益州纵横江上,靠的不仅是他的武勇,还有他的敏锐直觉。 二人将此事再次上报黄祖,黄祖却笑着对甘宁说道:“兴霸呀,就算来的不是一百,我就算他一千人好了。在我们如此坚固的城池面前,周瑜和他的三万精兵也只能折戟沉沙,他们这点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八十章 乱中取胜 黄祖笑完还不忘夸奖苏飞、甘宁用心做事,但很显然击退周瑜让黄祖志得意满,依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苏飞其实也觉得黄祖说的有道理,江东大都督周瑜亲自带领三万大军,拼死攻城近两个月,江夏城依然固若金汤,就算有些敌军潜入,也不足为惧。 甘宁见连好友苏飞都是如此态度,知道众意难违,只能无奈的对苏飞说道:“敌军不多,白天自然无忧,但要小心有人趁夜夺门!” 苏飞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加强了夜间城防力量,因此北城刚刚发生混乱不久,城西营便很快清醒过来。 不过苏飞集结好士兵,登上城楼却见城中处处火起,烽烟弥漫,他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江东军杀入了城中,他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命令部下谨守西门,一边去向黄祖请示,又派了一些亲信去甘宁处通报消息。 徐凯手下仅有五百士兵,西营却足有四千多人,他远远看见城西门处兵马竟然已经集结完毕,虽然阵型依旧散乱,但那么多人却不是他区区五百人能够冲击的。 于是徐凯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让士卒分散开来,大造声势,让苏飞不知虚实不敢冒进,同时一边派人去找徐盛和孙绍汇报情况,请示下一步行动。 孙绍杀散北营,一刻不敢耽搁,在谢贤的引导下顺势向城中太守府掩杀,途中竟然遇到了黄射。 黄射逃跑途中身边又聚集了数十人,目标很显眼,谢贤远远望见,一眼就认出了黄射。他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就是黄祖父子最恨之人,黄氏父子不死,他就不好活,因此指着黄射尖叫道:“那个是黄射,是黄祖的宝贝儿子!” 孙绍听见大喜,立刻带人杀了过去。 “活捉黄射!” 黄射被人认出来,吓得魂飞魄散,他怒吼着让跟着他的士卒抵挡追兵,自己则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被他命令抵挡追兵的亲随们面面相觑,却只有几个头脑简单的回头厮杀,剩下的人跟着黄射就跑,甚至还有人跑得比黄射还快! 黄射肺都气炸了,但他不敢砍人,生怕砍人会减慢了逃跑的速度。 跑着跑着有脑子灵活的亲随猛然想起后面要追的的黄射,自己只要不跟着黄射跑不就没人追了吗?想到这里这亲随立刻转向旁边跑去,果然孙绍只是追着黄射,并不理睬一个落单的小卒子。 黄射身边的亲随们见状依葫芦画瓢,不过两三百米,黄射就发现身边只有一两个亲随了!黄射此时也觉得腿如灌铅,他常年养尊处优,若非性命攸关哪里还跑得动。 不过看着身边那些平日里对他百般逢迎的亲兵们此刻竟然也弃他而去,心里那口气陡然就泄了。他也不跑了,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孙绍赶到将他捆了起来也不反抗。 孙绍抓了黄射,命人看好,不许跑了,不许死了,然后继续杀向太守府。 此时太守府已经空空如也,士卒抓住一个老得跑不动的仆役,询问下才得知就在一刻钟前,黄祖带人向城南逃去了。 孙绍立刻率兵沿着主街道,向南急追,这一战只要抓到黄祖,万事皆定。 反之如果让黄祖走掉,那麻烦就大了!黄祖只要走掉冷静后很快就会发现杀入城中的不是周瑜大部队,那时候就算他们占了城池,也必须坚守一两日才能等到周瑜大军来援。 两千人守卫吴昌城那样的小城还好,但江夏这样的大城,这点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虽然他之前早已经做好了预案,万一真出现那样的情况,即便是会落下不仁的名声,也只能驱民守城了,不过孙绍并不像走到那一步。 孙绍正想着,前面街道窜出一群溃兵,孙绍大吼一声,那群溃兵顿时哭爹喊娘,向转头向南逃,溃兵的后面正是徐盛,二人顺利会师。 二人合兵一处,一边交换情报,一边继续向南。 两人向前追了一二里,徐盛看着西面皱眉道:“按说徐凯应该也来汇合了,此时没来,城西只怕不顺利!” 孙绍看都不看西边一眼,沉声道:“只要追上黄祖,或者攻下城南,城西就顺势可定,此刻万不可再分心!” 徐盛想了想,也只能点了点头。徐凯是他族弟,如果可能他还是想分兵去帮帮他,不过孙绍说的对,他不能因小失大。 就在此时,几个江东兵从西街跑过来,徐盛认得正是徐凯手下,那士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将城西的情况告诉了孙绍二人。 孙绍赞道:“徐凯处理得很好,那边暂时不用担心。文向,我们要尽快解决城南大营!” 徐盛放下心来,命令这几个士兵立刻回去告诉徐凯,继续用疑兵之计拖住苏飞,城南营由他和孙绍解决。 第八十一章 虚张声势 二人合兵一处,士卒足有近千,声势已经不小。 黄祖听着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由得心胆俱裂,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候,前面迎面而来一队人马,黄祖亡魂大冒之时,就听得那人马当先一人叫道:“前面可是太守大人?末将是甘校尉麾下军司马张强,奉命来接应太守大人!” 黄祖大喜,连忙叫道:“张司马来得好,快快护送我们去甘校尉处!” 张强走近却笑着说道:“太守莫慌,我家校尉料定此次突入城中的不过是江东小股兵马,因此让我来探探虚实,我岂能不战而走!” 黄祖一听甘宁竟然断定来的冲进来的敌军不多,顿时一呆,随即懊恼异常,他原本也怀疑过,不过被小妾一句话乱了方寸,没有深思。 黄祖懊恼过后更觉得自己被面上无光,他实在难以接受自己被小股部队袭城,并且吓得不战而逃,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敌军与我部交战的都不止数千,否则我怎么可能一败涂地?你休要再多说,快带我去将甘宁!” 张强一愣,随即摇头道:“老大让我去探探敌兵虚实,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前方已无敌人,太守大人自去,我去会会敌人就来!” 黄祖没想到张强竟敢抗令,不由得勃然大怒,不过想想此时处境,还是不敢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带人向南去了。 孙绍与徐盛迎面撞上张强所部,只见对面竟有四五百人,并且阵型齐整,毫无慌乱之色! “不能停,继续杀!”孙绍迎着徐盛问询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说道。 “敌人并不慌乱,只怕再向前便是对方阵型齐整的大军了!”徐盛低声道。 “杀!灭了他们,活捉黄祖!”孙绍把剑向前一挥,厉声喝道。 他看到士兵们向张强部扑了过去,这才低声向徐盛解释道: “我知道敌人阵型齐整,但此时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甘宁果然是良将之才,他怀疑我们进城的兵马不多,因此并不慌乱。不过我料定他现在也不敢确定我们有多少人,害怕城门有失,因此才派来小股部队试探,否则应该已经全军出动镇压城中乱象了!这个时候,只要我们停下来不敢再冲,他定会看出我们虚实。反之,如果我们能迅速杀散这股试探的兵马,就能让甘宁怀疑自己的判断。待我们直抵甘宁阵前,再在后面做出集结大军的样子,甘宁就算是有胆子死战,黄祖却很可能会逼他撤退!” 徐盛听完细细一想,觉得孙绍言之有理,再不犹豫,亲自挥剑扑向张强! 张强这对人马骨干是甘宁锦帆贼的老卒,但大部分士卒却是江夏军新编的,战斗力还没有成长起来,他们遇到了徐盛带着精锐士卒亲自冲杀,很快便败下阵来。 张强在徐盛的攻击下差点送命,他是来探虚实的,并不愿死在这里,见势不妙大喊道:“快撤,快撤!” 孙绍、徐盛穷追不舍,直接追到甘宁军阵前数百步才停止追击,竟然开始摆起了防御阵势。 江夏南城门楼上,黄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长八尺,浑身锦衣的昂藏大汉,正是投诚二来的锦帆贼老大甘宁甘兴霸。 就在刚才,追赶而来的江东军竟然列起防御阵势,并且从阵中传出几声尖锐的鸣镝,又在阵前燃起巨大的篝火,这一切都像是在召集城中散兵集合。 黄祖也在一边不停的提醒,他遭到了数千江东精锐大军袭营,这才败走。这一切都在告诉甘宁,他猜错了,敌人不是小股部队,而是江东主力。 但甘宁却不愿相信自己算错了,就在此时,张强灰头土脸的跑上城楼。 “情况如何?”甘宁沉声问道。 “是江东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攻势太猛,不过前面几百人我部就抵挡不住,死伤大半!”张强羞愧的说道。 “可曾看清敌军有多少人?”甘宁不甘心的问道。 “这个……,”张强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敌势太猛,不曾看清,不过城中四处失火,对面声势浩大,估计人数不少!” 甘宁看着张强浑身浴血,也不忍再责备他,失望的让张强下去歇息,自己则看向城中。他想看透那隐藏在暗处的江东军到底有多少人,城中到处是烽烟战火,只能看到火光中影影绰绰,却辨不清到底是城中百姓还是江夏溃军,或者是江东军。 就在这时候,对面阵中走出一人,甘宁的目光很快被这人吸引过去,只见那人走到两军阵前,将两手合拢放在嘴边,大声喊道:“甘宁甘将军,我乃江东孙权亲侄子孙绍,如今江夏城破,只有将军守着的这一个城门了。你是天纵将才,何必委身于黄祖这等碌碌之辈!不如捉了黄祖,投诚我军!我保你官拜上将,比在黄祖这等窝囊废手下屈才何不好上千倍万倍?” 此时,徐盛阵中士卒突然齐声大喊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恭请甘将军投诚江东!” “恭请甘将军投诚江东!”…… 第八十二章 诈退甘宁 孙绍声音洪亮清越,他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入两阵之中。江东士卒跟着孙绍高喊,更是声震环宇。 黄祖闻言大惊,看向甘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甘宁见状连忙抱拳道:“大人勿忧,甘宁绝对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黄祖见甘宁并无反心,稍稍放心心来,不过敌军阵中是他如垃圾草芥,却对甘宁推崇备至的话让他极度尴尬。 甘宁却是又尴尬又惊喜,他原本从益州东来就是想去投江东的,不过在半路上被黄祖截下了。黄祖可是亲自领军杀死江东猛虎孙坚的超级悍将,甘宁对此颇为尊敬,加上不知道江东前途如何,当时黄祖待他不错,甘宁也就安心在江夏留下了。 黄祖不仅不嫌弃他是贼寇,让他当了正经校尉,对此甘宁也颇为感激。 只是没想到黄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悍将了,他现在表面上爱才,其实更爱财,全没有半点进取之心。 看透黄祖的甘宁越来越觉得待在江夏没有前途,只是他已经从了江东的死敌黄祖,不知道江东还能不能容下他,因此一直拿不定主意,却没想到江东竟然如此推崇他甘宁。 甘宁不自觉流露出的惊喜之色落入黄祖眼中,黄祖心中大恨,但此时他为鱼肉,已经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了。 “甘将军,你考虑好了吗?我军大部虽然散落城中,但我已经发出了集结信号,大军很快就能集结完毕,另外我大都督水军也已经在赶来的途中,到时候将军可就悔之晚矣。将军还请早做决断,不要自误呀!”孙绍又在下面将双手当做扩音器,大声喊道。 徐盛看着身前虚张声势的孙绍,他嚣张得仿佛身后真的有大军集结。徐盛知道甘宁已经被孙绍虚张声势之计骗过了,否则他就该冲杀出来了,他不禁心想,如果甘宁知道他们这里不足千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同时徐盛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到,如果自己是甘宁,能看破孙绍虚张声势之计吗? 孙绍也知道甘宁已经中计,但他依然不敢大意,毕竟甘宁虽然不敢来攻,却依然占据着南城门,一旦让他发现破绽,形势就将急转直下! 甘宁之前让人通知好友苏飞到城南与他汇合,如今苏飞却迟迟不来,这让他怀疑苏飞是被江东军困住了。因此对江东大军入城的‘事实’不再怀疑,他已经有心退走。 只是他是义气为重的人,他虽然心向江东,却做不出卖主求荣的事,虽然有心退走,却不肯舍弃朋友,因此犹豫不决。 孙绍不知道甘宁为何既不攻击也不撤退,要知道临机决断,可是良将最基本的素质,甘宁为何却如此犹豫? 拖下去对孙绍他们可是极为不利的,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要是孙绍所谓的大军集结来集结去都是这么点人,那么他虚张声势之计就不攻自破了。 徐盛身边一个军司马低声建议道:“要不把黄祖的儿子黄射押过来,逼黄祖投降?” 孙绍听完真想破口大骂,徐盛已经先一步低声骂道:“不长脑子吗?这时候用人质,不是告诉对面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给我滚到后面去,把声势再做大一些!” 黄祖也不知道甘宁为何犹豫,他生怕甘宁反悔,情急之下反倒是恢复了一点当年的豪气。他停止了踱步,走到对甘宁面前诚恳的说道:“兴霸呀,那个孙绍说得对!你是天纵将才,在我身边实在是委屈了。你为我出生入死几年,我却无以为报。如今形势,既然江东那么看重你,你便砍下我的头,去投江东吧!这样一来,我就算是死,也算不负于你了!” 黄祖说完,拔出腰间宝剑,握着剑刃,将剑柄递给甘宁,他略显肥硕的手此时已经是鲜血淋漓。 黄祖身后的妻妾见此,忍不住放声大哭。 甘宁哪敢接剑,慌忙跪倒在地,大声道:“大人勿疑,甘宁当真没有出卖你的心思!” 黄祖扔掉宝剑,双手来扶甘宁,问道:“兴霸既无此心,为何不速速护我退走,反而迟疑不决?” 甘宁忙将苏飞通知苏飞来的事情说了,黄祖听了顿足道:“兴霸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江东大军已经入城,如何还会让你们汇合?苏飞又不是傻瓜,敌人势大他无法过来,当然是出西门逃走了,我们在这里等,不是白等吗。还不如早早杀出城去,与他们汇合!” 甘宁想了想觉得黄祖言之有理,于是下令阵前戒备,后军士卒开始登船,从水寨逃出江夏! “动了,动了!他们要退了!”远远看到甘宁军阵后的动作,即便沉稳如徐盛,此刻也忍不住激动的喃喃自语。 第八十三章 计计诛心 孙绍揪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再次大声喊道:“甘将军,甘兴霸,你为何如此不智!黄祖岂是能够容人之人,你跟他一起走,只怕他一旦安全了,不仅不会感谢你今日救命之恩,还会嫉妒你的威名,要加害于你呀!” 黄祖听到这声音,真想把喊话的人嘴巴都给撕烂了,他连忙对甘宁说道:“兴霸不要听此人胡说八道,你今日不曾负我,就是我黄祖的兄弟,我岂会加害自己的兄弟呢?” 甘宁却想着今日拒绝了孙绍,只怕江东再也没办法投诚江东,从此只能跟着黄祖这个庸主一条道走到黑了,念及此处只觉前途渺茫,忍不住叹了口气。 黄祖原以为甘宁听到能与自己做兄弟会喜出望外,却没想到甘宁竟然还叹了口气,不由得更是觉得憋屈。 徐盛军看着甘宁黄祖从容退走,只是象征性喊了几声打杀,等到甘宁出城,徐盛立刻命人关闭水门。 甘宁为了防止‘江东大军’追击,临走还放了一把大火将城南的水寨船只尽数烧毁,孙绍站在城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江夏城,终于被我亲自攻破了! 此战他孙绍和徐盛必将声名鹊起,从此之后,谁还敢小觑于他! 哪怕是孙权,他又有什么理由将自己排除出军队系统! 如果说走出吴城是他出走江东的一小步,那么攻占江夏,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这一步虽然艰险,但他走稳了,站住了。 徐盛看着此时如同利剑出鞘一般的孙绍,此时对他已经是心悦诚服。 这一战虽然他徐盛是全军主将,但孙绍才是此次行动的绝对领导,他不仅从繁杂的情报中寻得战机,其后慧眼如炬找到了他徐盛,并且说服了一向稳重的自己接受了这个看是不可能的计划。 他在林中全军士气崩溃的时候不拘一格想到了用江夏府库激励士兵的方法,与自己一起制定了乱中取胜的总策略,最后更是在遇到甘宁临危不乱的时候,更加大胆的虚张声势,唬住了猛将甘宁,并不断又言语攻心,逼迫黄祖和甘宁退走,甚至隐隐还有离间黄祖与甘宁关系的意思。 虎父无犬子啊,公子真不愧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之子,虽然武力稍弱,但足智多谋不逊周瑜,洞悉人心更胜其父多矣! 当真是一步一计,计计诛心啊! 他才十六岁呀,他说自己有名将之姿,说甘宁是天纵将才,但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吧! “走吧,文向!大局已定,现在只要将甘宁黄祖败走的消息传到苏飞处,他们必然不战自溃了!”孙绍回过神来,对徐盛说道。 徐盛立刻留下一曲谨守城门,自己则带着大部队向城西而去。 孙绍这次并没有与徐盛一起行动,他告诉徐盛自己去清点府库,以兑现当日林中承诺,徐盛欲言又止。 孙绍笑道:“你就别参与了,擅自出兵已经要将你的功劳抵消不少了。私开府库,这事儿我一个人担着就好了!” 徐盛嘴角微微颤动,忽然跪地拜道:“多谢公子体恤!” 孙绍连忙扶起徐盛,笑着说道:“文向,我们此番同生共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何必如此见外!” 徐盛看着孙绍,眼中尽是感激之色,但此时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孙绍笑着拍拍徐盛肩膀,带着十数人直奔太守府。 谢贤、黄射都被看押在这里,孙绍赶到之时,黄射正对着谢贤破口大骂,谢贤缩着身子躲在一边,不敢回嘴。 “阶下之囚还敢如此嚣张,看来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孙绍笑着说道。 黄射和谢贤及看守的士兵闻声看向孙绍,士兵们连忙行礼,谢贤也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有黄射一脸不甘的转过头去。 孙绍也不理会黄射,反而轻轻踢了缩在一边的谢贤一脚,问道:“这货刚才骂你,你为什么不骂回去?刚才认出他来的时候不是挺想让我杀了他吗,怎么现在抓住了又不敢动手了?” 黄射听到孙绍说是谢贤认出他并且还想杀了他的时候,立刻想明白了他的北门是怎么被攻破的了,他愤怒地看着谢贤,厉声道:“谢贤,你这个贱如猪狗的小人,竟敢里通外敌,我说好好地城怎么就破了呢,原来是你!” 黄射眼中喷火,仿佛要吃了谢贤一般,谢贤被黄射这么一瞪,更是浑身颤抖,讷讷不敢言。 孙绍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打在黄射脸上,黄射被这一巴掌打得头迅速向一边偏过去,他猛然转过头,愤怒地眼神看到孙绍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转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到没有,这种人就是这样,你越怕,他就越凶;你越凶,他反而害怕了!”孙绍指着黄射对谢贤说道。 “是是是,公子说的,当然都是对的!公子……”谢贤附和道,不过他还想要再拍拍马屁的时候,孙绍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呀,不错不错,有长进。你被他凶了这么久,想不想也凶凶他?” 谢贤咽了口唾沫,讪讪的说道:“小人……小人不想!” 第八十四章 逼上梁山 孙绍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的说道:“是不想,还是不敢?我可以告诉你,扇人耳光的感觉很爽的哦,特别是扇的还是太守之子的时候!” 黄射听到这里,转过头来,他不敢看孙绍,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谢贤。谢贤在他的目光下,渐渐软成了一滩烂泥。 孙绍失望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怕他呀,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扇我一耳光或者是……他!” 谢贤脸皱得跟个苦瓜一样,额头冷汗淋淋,他乞求般的看着孙绍,孙绍面无表情说道:“你必须打一个,他还是我!” 谢贤苦着脸伸出手掌,慢慢的向黄射走过去,黄射大怒,骂道:“鼠辈,你敢打我?” 谢贤如同触电般缩回手掌,孙绍将脸凑过去,冷笑道:“看来你是想打我了,来来来,快打!” 谢贤连向孙绍伸手都不敢,只好又无奈的向黄射走过去,用手轻轻的在黄射脸上摸了一下。 孙绍大笑道:“他这张脸跟橘皮一般有什么好摸的,谢贤,你不会到现在了还幻想着能够救了这货,然后乞求他们放过你吧?” 谢贤浑身如遭雷击,惊恐的看着孙绍那张笑脸,那笑脸如同春光绽放,说出来的话却让谢贤如坠冰窟。 自从知道黄祖父子都还活着之后,谢贤还真是这样想的,毕竟在他看来孙绍所有人加起来才不过区区两千人,黄祖手上可是有两万精兵。孙绍虽然偷袭城门得手,但毕竟人数太少,只要其他三个大营有一个能够集合起来,兵力都比他们多出一倍,到时候夺回江夏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之前不得已被胁迫犯下了大罪,如果不能立下大功自然是没办法得到黄氏父子原谅,但他如果能够伺机救出黄射,那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 他当了黄祖数年管家,自然是知道黄祖对这个一脉单传的儿子有多看重。 孙绍见谢贤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笑着说道:“省了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小心思吧,我可以告诉你,黄祖已经被赶出去了,江夏城现在就在我手中!我还可以告诉你,就凭你让黄祖丢了江夏这件事,你就是救了他祖宗八辈,他也饶不了你!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你如果聪明,该知道怎么做!” 黄射目瞪口呆,又懊悔不迭,他没想到刚才自己不断辱骂的谢贤竟然还想着救他,他刚想挤出一个笑脸,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力从右脸传来,这力道比刚才孙绍那一下狠多了,直接把黄射扇倒在地。 黄射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不过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脸又挨了一巴掌,两巴掌下来,黄射原本青白消瘦的脸就变得圆润通红,如同苹果一般。 谢贤两巴掌扇下来,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说不出的爽快,这种爽快的感觉当真是前所未有,他兴头所致,又是左右开弓把黄射脸上的红苹果打得青紫交织。 黄射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嘴角不住的流着血,孙绍看着好像还不过瘾的谢贤,连忙叫人拉住他。 谢贤满脸都是疯狂之色,大声道:“公子,我愿意跟着你!还要我怎么做,要不要我杀了他?” 孙绍摇摇头,说道:“打爽了吧,是不是现在连我也想一起打了?”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谢贤头上,顿时见他从歇斯底里的疯狂边缘拉了回来,他慌忙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公子,小人万万不敢!” 孙绍见谢贤清醒过来,他断了谢贤幻想和后路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就不在继续纠结,直接对谢贤说道:“走,带我去看府库账册。” 谢贤连忙领着孙绍向太守府内走去,只留下黄射含混不清的依旧咒骂不止。 孙绍先查看了府库账册,见账上竟然有七千金,二十万钱,另外还有粮草二十五万石,不由得暗叹荆襄富庶,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待到府库查点的时候,才发现实际库中只有五千金,十五万钱以及粮草二十万石,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让孙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府库都在这里了吗?” “公子,府库确实就这么多了。”谢贤连忙解释道,说完又凑到孙绍耳边说道,“小人知道黄祖有一个私库,他搜刮的财宝,还有贪墨府库的钱都藏在那里,不比府库的少!” 孙绍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叫来徐盛军中的军需官,让他带人仔细清点府库,自己则带着谢贤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孙绍问道:“黄祖的私库在哪里,有多少钱?” 孙绍之所以要断了谢贤其他的心思,使其必须牢牢地依附自己,为的当然就是让谢贤帮他处理黄祖的私库,孙绍在听到谢贤说起黄祖私库的时候就打起了这些钱财的主意。 目前徐盛虽然与他关系不错,但并没有认他为主,因此还不能算是自己人,这些事不能交给徐盛手下的人去做,但他实在是手上没人,所以这个谢贤虽然胆小如鼠,人品堪忧,但其实脑子很灵活,此时也不得不用他了。 第八十五章 区别对待 谢贤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黄祖私库有两万金,四十万钱,另外其他珠宝财物二十余箱。” 孙绍摇了摇头,努力表现得平静,不让自己露出没见过世面的吃惊之色,问道:“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了吗?” 谢贤帮着黄祖侵吞了不知道多少钱,孙绍此时这些举动他哪里还不明白孙绍想要什么,于是说道:“公子想让我弄到哪里去?私库都是建在地下,有地道相通,转移不难。但要运出城去,却是没办法。” 孙绍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城中有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吗?” 谢贤想了想说道:“地方是有,不过这活儿我一个人可干不来。另外我之前的人手都是黄祖的,现在也不能用了,我需要人手。” 孙绍点头道:“你去买一些的奴仆,不要怕花钱,要身世清白的。至于怎么控制好让他们听话,不用我教你吧?” 谢贤身为专门为黄祖背地里敛财的人,又做了多年的管家,其管理奴仆的本事还是不差的,否则黄祖也不会多年来都将这事儿一直让他来办,因此孙绍只要控制住谢贤,将任务交代给他,让他完成就好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自己人。你今天开始跟了我,只要你衷心办事,我不仅保你一世富贵平安,甚至连你的子女,将来也可以给我做事!”孙绍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之前威逼令其效忠,现在也该给点希望,让他甘心为自己办事。 谢贤闻言大喜,连忙拜谢不止。他自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他却有个五六岁的儿子,生得十分聪明,谢贤对他期望很高。之前由于他是下人的身份,他的儿子找不到好的师傅教导,现在听说可以跟着孙绍,顿时喜出望外。 孙绍可是江东孙权亲侄子,这身份比黄祖也毫不逊色。 而且他跟着徐盛军这一路来,早就见识过孙绍的手段,也知道他为了犒赏这次的士卒们,不惜私开府库,孙绍刚才带着他看过府库又让徐盛的军需官清点,不用说是准备说到做到,开库犒赏三军了。 孙绍对徐盛的士兵都是如此,他说不会亏待手下,谢贤是相信的。 “对了,你的家人暂时跟着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的。”孙绍最后补充了一句。 “是,公子!我一定用心办事,不负公子之望!”谢贤虽然不愿,但却不敢反对。 随后,孙绍就让谢贤去替自己办事,又让人将谢贤的妻儿接到营中居住。 谢贤的妻子李氏颇为不安,孙绍解释说因为谢贤帮了他们,得罪了黄祖,为了他们安全起见,这才将他们接到军中。 孙绍又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李氏母子,李氏母子所需要尽量满足,吩咐完这一切这才走开,李氏此时才放下心来,在营中住了下来。 忙完这一切,孙绍再次来到江夏太守府的时候,只见徐盛和徐凯已经胜利回来了,他们还顺手擒获了西门守将苏飞。 原来苏飞在西门虽然收到了甘宁合兵一处的信息,但被徐凯疑兵之计唬住,不敢轻易向城南移动,毕竟他占着西门,实在不行可以逃出城去,如果贸然离开城门,在城内被围住可就是插翅难飞了。 于是城西营一时间就僵住了,后来苏飞发现徐凯声势大雨点小,就怀疑徐凯是虚张声势,于是率军向城南移动,徐凯无力阻拦,只好跟在苏飞后面骚扰。 苏飞移动到一半,正遇到南门逼退了甘宁的徐盛,徐盛军高喊黄祖甘宁已经败逃,苏飞军心大乱,被徐盛和徐凯前后夹击,一败涂地,苏飞也在逃跑过程中被徐盛追上生擒活捉。 孙绍听说了苏飞被擒的过程,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徐盛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这个公子又有新的主意了。 果然,只见孙绍走到苏飞面前,不仅亲自给苏飞松绑,对其十分客气,还立马让冷准备筵席,亲自为苏飞压惊。 苏飞不明就里,但既然孙绍不杀他,还礼待于他,他也没有恶语相向,跟着孙绍走进房间内。 苏飞并没有发现,院子角落里,一个人脸肿的像猪头的人正恶毒的盯着他。 太守府的厨房吃的东西不少,筵席很快开始,孙绍一边给苏飞敬酒,一边夸赞苏飞带兵有方,临危不乱。 苏飞连称不敢,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孙绍的用意了,饮了一杯之后,壮着胆子说道:“苏飞败军之将,承蒙公子厚爱,原本应当立刻归降,只是我受黄祖恩典不少;另外我的好兄弟甘宁还在黄祖帐下,我如果此事归降,只怕黄祖对他不利,因此请恕苏飞不能归降。” 苏飞原本做好了孙绍勃然大怒的打算,却没想到孙绍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大声称赞苏飞和甘宁忠心讲义气,让人佩服,并当场宣布要放了苏飞,让他去跟好兄弟甘宁相会。 第八十六章 项庄舞剑 苏飞大喜,连忙跪地拜谢,孙绍亲自扶起苏飞,拍着苏飞肩轻声说道:“苏校尉啊,我对甘宁甘将军也是倾慕已久,今日你回去再帮我带一封信给甘将军行吗?” 苏飞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孙绍便步入房中,没过多久就拿着一封已经封好的书信亲自来送苏飞。 孙绍走到院子,这才将书信郑重的交到苏飞手中,苏飞接过放入怀中,孙绍拱手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送将军了,请将军定要保重,另外我给甘将军的信也请务必亲手交到甘将军手里,并且转达我对甘将军的敬重之情。” 苏飞连忙表示一定给孙绍将信带到,孙绍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吩咐徐凯送苏飞出城,说完转身就走,徐凯正要带苏飞出去,孙绍却又一拍额头,转身叫道:“且慢!” 苏飞停下,以为孙绍要反悔,却见孙绍摇头叹道:“刚才光顾着与将军聊的高兴,却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苏飞不知道孙绍说得是什么,只好静待孙绍自己说出来,只见孙绍走到院中角落,踹了一脚黄射,笑着说道:“为了苏将军这次回去不受黄祖责难,我还给黄祖备了份礼物,黄祖见到这个礼物一定很高兴,就不会为难将军你了!” 苏飞这才注意到院落中死狗一般的黄射,他走近仔细一瞧,顿时大惊道:“这是……少将军?” 黄射脸肿如猪,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些什么,苏飞惊疑不定的说道:“公子当真愿意放了少将军?” 孙绍点头道:“这个蠢材于我并没有太大用处,却能让苏将军回去之后免受责难,将军就带回去吧!” 苏飞连忙拜谢,徐凯见孙绍竟然要放了黄射,不由得大惊,劝阻道:“公子,黄射放不得呀!他可是您大仇人的亲儿子!” 孙绍佯装可惜的说道:“我知道,可是为了苏将军和甘将军,就先饶他不死吧!这等蠢材,以后再找机会捉了就是!” 徐凯还要再劝,徐盛却拉住他摇了摇头。 于是孙绍就放了苏飞和黄射,并且还给了他们二人兵器和马匹,让徐凯将二人送出城去。 徐凯将二人送出城去,回到太守府时候,见孙绍和徐盛正说得开心,不时地发出笑声,于是走到二人面前,问道:“公子为何如此礼遇那个苏飞,又为何要放了黄射?” 孙绍笑而不答,徐盛笑着说道:“公子这是项庄舞剑啊,黄射和苏飞都不过是碌碌庸才,公子的目标是另有其人。” 徐凯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孙绍和徐盛二人却相视一笑,不再跟他解释。徐盛让徐凯去四门检查城防,自己则去整编江夏降卒,孙绍则去继续清点府库,准备犒赏事宜。 黄射、苏飞出城向北走了几里路,黄射要往东,因为黄祖亲领的部下在城东,不过苏飞却认为东边离江东军太近,而且黄祖是跟着甘宁一起走的,甘宁统领着大部分水军,因此应该是往西去了,黄射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苏飞言之有理,两人遂折向西去。 一路上苏飞想要关心一下黄射的伤势,却被黄射拒绝,并且刻意拉开了与苏飞的距离。 苏飞也是无奈,黄射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安,感觉自己似乎掉入阴谋之中。 他想起来刚才孙绍对他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一点,他为什么要放了自己和黄射呢? 苏飞想得头疼,他想拆开孙绍写的信,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答应过孙绍,并且这是他兄弟的信件,他岂能私自拆看? 苏飞满肚子不解,黄射却是一腔只剩怒火了,不过现在只有他和苏飞,他也不敢发作,只是强忍着怒火。 孙绍不仅侮辱他,还让谢贤侮辱他,甚至把他贬得屁都不是。但他却礼遇苏飞,推崇甘宁,甚至连放了自己都是为了让父亲不怪罪苏飞,这种屈辱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黄射偷偷看了一眼苏飞,只见此人心事重重,黄射心中冷笑不止。他看到了苏飞跪拜孙绍,此人分明已经投靠了孙绍,还要返回父亲营中去,黄射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苏飞,苏菲想要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黄射暗自咬着牙想道。 二人向西走了不过二三十里,竟然遇到了数百昨晚逃出江夏的败兵,败兵们都认识二人,于是跟着二人一起去寻找甘宁主力。 甘宁率领的水军此刻正停泊在江夏上游四十余里的一处江湾中,到了江湾之后,黄祖顺势收回了大军掌控权。目前情况下黄祖本部不在身边,他作为最高统帅收回指挥权合情合理,因此甘宁也没有多想。 黄祖也似乎没有忘记撤退时说将甘宁当兄弟的话,虽然收了大军指挥权,却对甘宁极为尊重,当着全军谁的面都是一口一个甘兄弟的叫着。 第八十七章 黄射回营 黄祖和甘宁两人此时站在江边一刻巨石上,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当晚匆匆逃到这里,一边驻扎一边连夜派出斥候哨骑往江夏城打探消息。 天亮的时候派出的斥候全部回来了,综合他们打探到的情报,几乎可以确定昨夜突袭江夏的江东军根本不是江东军主力,否则江夏城何至于四门紧闭,连哨骑都没有向外放出? 只是现在知道这些实在是有些晚了,他们匆忙出逃,所有的武器器械基本都落在了城里,更不要说什么攻城的装备了,要不是甘宁见水寨的粮草一起带了出来,他们甚至连口粮都没有了。 现在他们只有五千水军,其他散落的士卒应该慢慢能重新聚起来,只是他们现在粮草器械匮乏,暂时已经无力反攻江夏了。 好在江夏之北二百里不到就有文聘大军驻扎,现在长江航道也没有被江东水军封锁,从江陵运送军械物资快的话一日可达,因此黄祖一面收拢败兵,一边向北方文聘和江陵求援,让他们尽快支援军队和粮草器械,在周瑜赶到之前,将江夏城夺回来。 “明明是确定了周瑜主力大军和程普的偏师都已经撤出了攻击范围,我才让大家稍微放松一点,怎么就他妈的冒出来个孙绍?这个该死的孙绍是哪里蹦出来的,难道他还能飞天遁地不成?”黄祖恨恨说道,他到现在还是没想通这个孙绍是怎么冒出来的。 “太守莫非忘了,前几日苏飞帐下一队哨骑被全部杀死的事情吗?他们一定就是杀死这些哨骑的人!”甘宁提醒黄祖道。 “那……那不是就一百来人吗?”黄祖讶然道。 “虽然只有一条能装百人的船,但我当时就怀疑他们可能不止百人,他们可以用一条船重复引渡,现在来看他们人数绝对不少于两千,重复引渡太费时间了。他们一定是把其他的船藏在别处了,或者就是销毁了。故意只留下一条船来迷惑我们的判断!”甘宁懊恼的说道,他曾经有两次差点看破了对手的计策,但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黄祖更是黯然无语,这时候有哨兵一脸兴奋的前来快步走来,大声道:“太守大人,少将军和苏校尉来了!” 黄祖、甘宁顿时大喜,连忙一同前去迎接儿子和好友。 黄祖看到黄射的时候第一眼愣是没认出来,直到黄射带着含混不清的哭腔走向他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这个脸都被打烂了的人就是他的宝贝儿子黄射! 黄射看到黄祖,顿时两眼一红,眼泪哗哗的流,不过他的脸肿的厉害,还有些伤口,被泪水一淌,顿时又觉得疼痛难当,一时间龇牙咧嘴的模样甚是古怪。 黄祖再去看苏飞的时候,却发现苏飞只是发髻有些散乱,并不像受到虐待的样子,黄祖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只是他马上又换上笑脸,而甘宁和苏飞两人彼此相见十分喜悦,并没有发现黄祖脸色的变化。 苏飞并没有隐瞒,将他兵败被擒,随后不愿归降孙绍,孙绍于是将他和黄射一起释放了的事情一一道来,然后恳请黄祖治罪。 当然苏飞并不会傻到当着黄祖的面说孙绍如何看不起黄祖父子以及如何推崇甘宁。 黄祖自然也不会真的治他的罪,反而好言安抚了几句,然后让甘宁带着苏飞去休息。 甘宁和苏飞走后,黄祖看着猪头一样的儿子,心中有气又恨,气的是儿子不争气,别人家孙策的儿子带着两千人就能夺了他的江夏城,而他的儿子却只能像个猪头一样的跟自己哭诉,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然儿子是亲生的,还是唯一的,自己的儿子也只有自己最疼了,此刻虽然生气,也没有对黄射发火,而是命人去找医者。 黄射却表示找医者的事情不着急,他有紧急要事必须马上告诉黄祖。黄祖于是带着黄射回到帅帐,同时屏退左右。 “我儿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情不能以后再说吗?你放心,江夏乃是荆州重镇,州牧大人不可能任其落入江东之手,将你打成这个样子的小子蹦跶不了几天的,我已经将他抓来让你亲自泄愤!”黄祖安慰着儿子说道。 “父亲,我要说的是万分紧急,如果处理不好,我们父子就等不到荆州大军来到的这一刻了!”黄射急忙道。 见黄射不顾伤势,说的这么郑重,黄祖也认真起来,问道:“如今已经没有外人在场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黄射四周看了一眼,凑到黄祖耳边道:“父亲可知危险就在身边,父亲可知那苏飞早已经降了孙绍!” 黄祖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苏飞已经降了孙绍,那他为何还要回来?” 第八十八章 难免猜忌 黄射示意黄祖压低声音,说道:“我亲眼见他向孙绍跪拜,他降了孙绍此事岂能有假?他回来自然是图谋不轨,至于图谋的是谁,父亲难道还猜不出来了吗?” “好个贼子,安敢如此!”黄祖大怒道,“我这就令甘宁将他给我抓起来!” “父亲!你当真以为苏飞降了孙绍还敢独子回营吗?”黄射急道。 “射儿,甘宁义气深重,应该不会害我吧。”黄祖知道黄射指的是甘宁,不过甘宁如果要反他,又何必等到现在,因此黄祖并不相信。 “甘宁之前或许不会,不过那是因为他杀了东吴大将凌操,害怕东吴容不下他。不过这次我却亲眼见到那孙绍对甘宁推崇备至,为了甘宁甚至连苏飞这等庸才也是以礼相待,他如此作态,甘宁岂会不为所动?而且我知道那孙绍小贼还亲自写一份手书给甘宁,就是让苏飞带信的,孙绍还再三嘱咐要苏飞将这信亲手交到甘宁手中!父亲如果不信,现在就可去甘宁营中,他此时定在看那封信!”黄射见黄祖不信,急忙将自己看到的告诉给了黄祖。 黄祖依然犹豫不决,黄射见黄祖不信他,又气又急,大声道:“甘宁不过一介贼寇,父亲为何如此信任一个水贼也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儿子?” 黄祖不悦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不过甘宁勇武过人,要去找他对质,必须多叫些人,否则万一他真有反心,我父子必遭其害!这样吧,我先将军中不是甘宁亲信的将士聚集起来,再一起去找甘宁拿下苏飞!不过我事先说好,目前只抓苏飞,甘宁我还是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的!” 黄射见黄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令帐前士卒去召集人马。 营地另一边甘宁帐内,甘宁与苏飞二人也已经回到营帐,一路上苏飞将自己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 甘宁拍了一下桌子,拱手道:“兄弟,都是我不好,我传信让你前来汇合,后面却没有等你来就自己走了,是我的错误让你受了被俘之辱啊!” 苏飞连忙摆手道:“这事哪能怪你,怪只怪我当断不断啊,如果不是我被敌人疑兵之计迷惑,早早与你汇合,也不至于被人俘虏。不过这次被俘,也是有惊无险,那孙绍并不曾羞辱我,相反还对我以礼相待!” 甘宁见苏飞说到这里,便问道:“说起来我正要问你,为何这次你毛发无损,少将军却被打成那般模样?” 苏飞说到这里,兴奋的说道:“说起来还是托了你的福,那孙绍虽然是对我客气,可是我却能看出来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嘿,兴霸你当真不认得这个孙绍吗?为何我感觉他对你颇为熟悉,而且对你的推崇绝不是装出来的。” 甘宁摸着短须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却是不认识他。不过昨日他与我对阵,也当众说欣赏我,想要招降于我,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我甘某人。而且,我昨晚便败于他手,他为何还如此高看我?” 苏飞表示自己也想不清楚,甘宁又问道:“兄弟,你也算与这个孙绍有过一面之缘了,依你看这个孙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飞不由得浮现出孙绍那年轻得吓人的脸庞,苦笑道:“孙绍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年轻,看他样子最多十五六岁!不过依我在太守府见到的情况,这次江东军似乎就是以这个孙绍为首,军中将校对他都是心悦诚服的。” 甘宁饮了一口酒,说道:“他自己说是孙策的儿子,孙策死的时候就很年轻,年龄倒是对得上。不过孙策当年自立门户之前,也在孙坚手下有过磨练,后来又在袁术军中大放异彩,这个孙绍再次之前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苏飞点头表示同意,要说谁对江东军最了解,那必然就是他们江夏军,双方打了十年,对彼此军中将校情况基本都是了如指掌,不过这个孙绍之前却从没有注意到。 “除了年轻,还有在军中威望高,你还看出什么来了?”甘宁继续问道。 “也没什么了吧,对了,他说到你的时候很谦虚,实际上却是个嚣张的人。他最后要放了少将军的时候,他手下劝他说太守父子是孙氏仇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怎么能够轻易放了。你知道那孙绍怎么说吗,他说没关系,放了再找机会捉了就是!你想想太守大人是何等人物,在他眼里却像是想抓就能抓的!” “呵,那还真是嚣张得可以,这么嚣张的一个人对我却分外礼遇,这又是为什么呢?”甘宁笑着说道,“我现在倒是等不及想要会会他,昨晚说实话我也被他骗了,现在心里还憋着气呢!” 听甘宁说想要会会孙绍,苏飞这才想起来孙绍还有一封手书让自己转交给甘宁呢,他连忙从怀中取出孙绍的亲笔手书,说道:“对了,孙绍还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你,让我务必亲自交到你的手中,就是这个。” 第八十九章 抹书间敌 甘宁听说孙绍竟然还亲自写信给自己,心中更是好奇孙绍会说些什么,他接过书信打开,看了一眼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苏飞见状也凑了过来。 背着甘宁私拆信件自然是不该,不过这时候光明正大跟甘宁一起看,甘宁却也不会在意,苏飞看了一眼,只见那信上大部分都非常整洁干净,不过每隔一段就有一行字被墨水涂抹掉。 苏飞想了想笑着说道:“想来是他当时写得太急了,所以有的地方觉得不好就直接涂掉了。” 甘宁此时也已经将信看完,信不长意思也很清楚,就是表达了孙绍对甘宁的看重,觉得甘宁是当世虎将,跟黄祖太可惜了,劝他弃暗投明,并承诺只要甘宁愿意投诚,就让甘宁做他的水军都督。” 甘宁信手将信扔在案上,骂道:“这小子不是好人呀,这信中的话看着真诚,实际上都是骗人的鬼话!” 苏飞奇道:“兴霸这话从何说起,我看他态度确实很诚恳呀?” 甘宁冷笑着说道:“你看见他的承诺了吗,说是只要我愿意投他,就让我做水军都督,江东的水军大都督是周瑜,他孙绍凭什么把周瑜的官儿给我做?” 苏飞捡起信,认真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甘宁说的在理。 就在这时候,张强带着一个士兵进来,沉声道:“老大,这人说有要事要当面告诉你!” 甘宁认得这人是中军帐下的卫兵,并问道:“你有何事要报我?” 那士兵看了一眼苏飞和张强,甘宁不悦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有话直接说!” 士兵想了想,说道:“甘校尉,你大祸临头了,快些走吧!” 甘宁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强忍着怒火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个大祸临头法?” 士兵见甘宁有些怒意,心中有些惴惴,不过还是咬着牙说道:“甘校尉,你虽然统领我们时间不长,我却敬你是个真正的大丈夫真豪杰,因此才不顾危险前来告诉你!那黄射回去之后就给黄祖说苏飞校尉已经投了孙绍,他回来就是要劝说甘校尉一起投降,并且谋害黄太守的!太守大人起初不信甘校尉会吗谋反,不过黄射说苏校尉为孙绍带信给甘校尉,太守大人现在已经信了苏校尉是叛贼,并且对甘校尉也起了疑心,现在正召集人马前来捉拿苏校尉,另外如果甘校尉解释不清楚信件,只怕也要一同遇害!” 苏飞此时已经是面色大变,他委屈的说道:“兴霸,我冤枉啊!我何曾投降孙绍了?” 苏飞说着,又站起身来告辞道:“兴霸,这里我不能待了!黄祖颇为残暴,他既然已经认为我叛变了,是不会给我机会申辩的!我现在必须快点走!” 甘宁不悦道:“你别急,他不是说黄祖还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这事儿我给你解释清楚!” 张强这时候也看到书案上孙绍的手书,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道:“这孙绍还真给老大你写信了?快把这信烧了吧,不然确实不好解释呀!” 张强说完就要把书信烧掉,甘宁连忙制止张强说道:“不能烧,黄射既然亲眼看到孙绍把书信给了苏飞,我们烧了反而显得心虚。就让他们看吧,我行事光明磊落……哎哟,不好,孙绍这小贼坑我!” 甘宁一把将信拿过来,仔细再看了一遍,愤怒的将书信丢到地上,他终于明白孙绍为什么会在信中多处地方用墨汁涂抹了,他哪里是写的太急,分明是故意让他有口难辩啊! “妈的,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楚了!张强,把兄弟们召集起来,这次如果黄祖不听我解释,说不定要厮杀一场才能走脱!”甘宁果断下令道。 苏飞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甘宁为何刚刚还说要帮自己解释,转眼工夫就说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 甘宁见苏飞茫然样子,气道:“你还不明白呀,你被孙绍那小子利用了!我说这小子这么好心喊你们回来呢。他抓住了你,故意先羞辱黄射,然后对你百般礼遇,就是要让黄射相信你已经叛变了!然后他又当着黄射的面给亲自写信让你带给我,就是要把我拉下水!那小子昨日在阵前胡说八道,现在又亲自写信给我,他故意放了黄射,就是知道黄射肯定深恨你我,回来必定要在黄祖面前告状,黄祖现在一定不会再信我了。我原本想着自己坦坦荡荡,大不了把信给黄祖看,不过这小子提前将那些关键部分的字抹掉了,一旦黄祖看到这信,他会相信是孙绍自己抹掉这些字的吗?” 苏飞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确实很难说清楚了。那……那小子也太狠了吧,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暗算我!” 张强皱眉道:“老大,那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 甘宁大声道:“别废话快去叫人,先离开这里再说,黄祖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一旦觉得我们是叛徒,定然不会放我们安然离开!” 第九十章 萧墙之祸 张强连忙去召集原先跟着甘宁的八百锦帆,甘宁看了一眼报信的士兵,说道:“这位兄弟,多谢你前来报信,你如果不方便再回去,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我甘宁发誓绝不负你!” 甘宁刚刚将跟随自己的老部下们召集在一起,就看着黄祖带着大队人马前来,黄祖一见甘宁聚集人马,立刻信了黄射的话,他指着甘宁厉声怒骂道:“甘兴霸,你这个贼心不改的水贼,枉我还把你当做忠义之士,认你做做兄弟,你竟然还要反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甘宁原本还想跟黄祖解释一番,不过黄祖破口大骂他是水贼,甘宁顿时大怒,他昨晚还救了黄祖,没想到黄祖竟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甘宁冷笑道:“你若真当我是兄弟,怎么会问都不问,只听你那个草包儿子胡言几句,就怀疑我?我昨晚才救你一命,你今日就带人想要杀我,忘恩负义的小人,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黄射听甘宁骂他草包,更是大怒骂道:“无耻叛贼,若非我看破你与苏飞的诡计,我父子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若不是想要图谋不轨,纠集这些人马想要做什么?” 黄祖也冷笑道:“甘宁,我儿说的不错,你如果真无反心,为何要纠集人马与我相抗。你将那孙绍小儿的手书拿给我看,当着大军所有兄弟的面与我儿对峙,你可敢?” 甘宁面色难看,他犹豫良久,知道黄祖已经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反叛,再加上还有黄射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放下武器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交给黄祖这样的人判断上,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黄祖见他犹豫,顿时仰天大笑道:“三军将士看好了,甘宁不敢对质,他是叛徒!” “杀了叛徒,杀了叛徒!”黄祖身后士兵鼓噪起来,他们被孙绍夺了城池,大部分人妻儿老小都还在城中,因此对叛徒格外痛恨。 此时就连许多之前佩服甘宁的士卒也对彻底改观,由敬佩变得憎恶! 甘宁看着这些昨天还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们,如今却个个似乎要生啖其肉,不由得一阵心寒,不过这时候他可犹豫不得,目前黄祖人马刚到了前部,要杀出去,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杀出去,挡我者死!”甘宁当机立断,拔刀向前。 “杀出去!”苏飞、张强跟着一起吼叫道。 甘宁的老部下们,八百锦帆从益州跟着甘宁下江,从未有过半分犹豫,此时也是义无反顾的跟着甘宁向前突围。 甘宁一马当先,他一把大刀所向披靡,挡者皆被砍为两段。他原本念着旧情不愿伤及黄祖,因此只是往边上冲杀,不过黄祖却在一边呼喝连连,组织人马合围甘宁及其部下。 甘宁眼见兄弟一个个倒下,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调转头来,径直向黄祖杀去。甘宁身后的苏飞和张强见状,也反身跟着一同杀向黄祖。 黄祖指挥人马围困甘宁,对甘宁的动向自然是看在眼里,眼见甘宁红着眼睛向自己杀来,哪里不知道甘宁打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他连忙指挥士兵挡在前面,只是甘宁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手下没有一刀之敌,很快就看到了黄祖。 黄祖大惊之色,慌忙逃向一边,同时指挥更多的人围在自己身边。 甘宁却是冷笑一声,再次反身冲杀,由于大部分人马都被黄祖指挥着拱卫自己,包围甘宁他们的包围圈已经薄弱起来,甘宁看准机会,一股气杀出重围。 甘宁身后苏飞和张强以及锦帆们也顺利杀出重围,黄祖再组织人马已经来不及了。甘宁当先登上一条大船,锦帆们也纷纷登船,不过江夏军士卒立刻就跟了上来,后面未登船的锦帆见状,也不再登船,反而向甘宁遥遥一拜,然后反身冲向追上来的江夏士兵。 甘宁看着寡不敌众被砍倒在地的锦帆兄弟,一时间心如刀绞,这些跟随了他七八年的兄弟,不曾死在敌人刀下,却被这些曾经的同袍无情砍杀在此! 黄祖此时也追到江边,不过此时甘宁及其手下锦帆都已经离岸,黄祖手下水军也企图登船追赶,却被甘宁率众杀得七零八落,于是也没有人再敢登船,只是站在江边怒骂不止。 “黄祖,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忠奸不辨的愚夫,今日杀我弟兄之仇,他日我必报之!”甘宁遥指着黄祖怒喝道。 “甘宁,你才是忘恩负义,我不嫌弃你是水贼出生,委你重任,你却贼心不死,竟然想害我,你还有脸来骂我,当真是恬不知耻!”黄祖不甘示弱,隔江而骂。 “叛徒,该死!”江边的江夏士卒跟着喝骂不止。 甘宁又气又恼,但此时敌众我寡,他也不得不暂避其锋,带领剩下的儿郎们顺江而下。 这时候,黄射拿着孙绍的手书走了过来,黄祖看了一眼,冷笑道:“枉我还以为甘宁是个汉子,没想到他却敢做不敢认,他如果心中没有鬼,何必涂掉这些字句?” 第九十一章 以彼之道 黄祖身边的将校们都凑过来,看完书信都觉得黄祖言之有理,于是全军都相信甘宁与苏飞乃是叛将。 长江南岸,甘宁与中锦帆们泊岸歇息。江北是江夏军,再往下游很可能遇到江东的船队,甘宁这七百多人,十艘小船实在太过弱小,只能南下江岸暂时歇脚。 这一次突围,他们损失了近百个兄弟。 而且他们走的匆忙根本来不及携带粮草,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甘宁无奈,只能让锦帆们各展神通,各自下江摸鱼抓蟹,聊以充饥。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张强看着坐在一边发呆的甘宁问道。 “兄弟们死伤惨重,此仇不可不报!黄祖、孙绍,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甘宁回过神来,恶狠狠的说道。 “唉,我们现在这点人,缺粮少物的,别说是报仇了,就是要带领弟兄们活下去也不容易呀!”张强叹气道。 “怎么了,张强,好日子过惯了,再当水贼受不了了?”甘宁看着张强,冷声道。 “老大这是哪里话,在江夏当军官的日子还不如以前跟着老大呢!”张强撇嘴说道。 “这就是了,再不济我们往哪洞庭湖中一钻,管他荆州军还是江东军,能奈我何?”甘宁站起身来,指着洞庭湖的方向说道。 这时候,甘宁指头所指的方向走来几个人,甘宁认得是刚才叫去放哨的两个兄弟,甘宁扬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前面那人兴奋的说道:“老大,我们在附近隐秘处发现了十九艘江东的运兵船!” “什么?”甘宁吃了一惊,“有多少江东兵?” “一个人没有,好像是藏在这里的。”后面那个汉子补充道。 “走,带我去看看!”甘宁连忙叫起苏飞和张强,跟着两个人向他们发现船的地方走去。 很快甘宁一行人便来到了发现船只的地方,甘宁看着这藏匿的十九艘船只,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苏飞看着这些船只也若有所思,他试着问道:“兴霸,这些船是……?” “一定是的,这一定就是孙绍他们的船,之前一直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原来,他们就两千人!”甘宁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之前一直不清楚孙绍到底有多少兵力,即便是苏飞被俘虏,也没有摸清楚孙绍的兵力。直到现在,甘宁几乎可以确定孙绍只有两千人! 两千人啊,两千人就打下了两万人驻守的江夏城! 甘宁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甘宁竟然被孙绍用区区一千多人给吓唬住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用兵的人笑掉大牙? 苏飞也觉得脸上发烧,如果当时孙绍他们总共就两千人,那么牵制他们最多也就几百,他一营近五千士兵,竟然被几百人吓得不敢出营地! 早知道如此,即便孙绍攻入城中,他们二人随便一个人的兵力就能够将孙绍那点人马绞杀,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孙绍制造混乱,各种虚张声势,让他们全部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最终退出了江夏城。 这个孙绍,甘宁心中又是恼恨又是佩服。 想起孙绍夜袭江夏,甘宁忽然心中一动,他们是不是可以夜袭黄祖大营呢? 他们不过七百人仓皇而逃,黄祖却有五六千人,应该是想不到他们还敢回去劫营的! 甘宁这个心思一动,顿时越想越觉得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可以再给黄祖来一下,也同样可以诈降赚开江夏城门! 只要占领了江夏,他甘宁就可以坐地起价,左右逢源,如果江东逼迫他就投荆州,如果荆州逼迫他就投江东,甚至江东和荆州同时与他为敌,他还可以投曹操! 一想到这里,甘宁忽然觉得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随行的船上还有多少粮食,全部用了,让兄弟们晚上饱餐一顿,今夜我们去给死去的弟兄报仇!”甘宁对张强说道。 “老大是想劫营?”张强挠头道,“可是我们才七百人。” “怕什么,孙绍那小子区区两千人就敢夜袭两万大军驻守的坚城江夏,我们七百好汉打他一个寨墙都没有的黄祖,还拿不下来么?”甘宁瞪着张强道,“而且你们都觉得不该去,黄祖定然也是这般想,如此一来,哼哼!” 张强和苏飞眼睛都亮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大胜可期,一起兴奋的去安排甘宁的命令。 当夜,甘宁与属下们全部饱餐一顿,然后趁着夜色渡江北上,为了避开黄祖的斥候,甘宁甚至选择靠近江夏城的位置登录。他知道孙绍只有区区两千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出城作战的! 果然江夏城头的士卒很快就发现了甘宁的船队,不过他们却不敢出城,只是放箭将甘宁他们驱离城墙。 等到孙绍收到信息赶到城墙上的时候,甘宁已经率军西去,孙绍看着甘宁消失的方向,心中盘算着黄祖与甘宁之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如自己所料。 第九十二章 夜袭黄祖 江夏军现在的情况黄祖是最清楚不过,他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就连判断也差了许多,儿子黄射更是个不成器的,江夏军这些年能够抵挡住江东军的进攻,甘宁功不可没。 黄祖之前也已经对他颇为信任了,甚至将整个江夏水军都交给甘宁统帅,只是这些都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烟消云散了,他不仅失去了江夏城,也失去了甘宁这员虎将。一想到甘宁离开时候说的话,黄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立刻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父亲,怎么了?”黄射第一个走了进来回答道,自觉地为父亲除了两个心腹大患,黄射心中颇为得意。 “我要找人安排一下今晚的防御,没了甘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黄祖不安的说道。 “父亲何必忧虑,没了甘宁,你还有孩儿我呀!经此一事,孩儿已经认识到之前沉溺酒色实在是大错特错,决定痛改前非!此事就让孩儿为你分忧吧!”黄射听到黄祖说离不开甘宁,心中妒意翻涌,自告奋勇的说道。 黄祖看了一眼斗志满满的黄射,虽然他脸上余肿未消,实在算不得好看,不过儿子的状态却让他感到欣慰,于是拍拍他的肩头,说道:“我儿能够这么想,这一次出事也算有些收获了。也好,今晚就由你亲自领防,记住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大意。” “父亲放心,孩儿省得!”黄射拍着胸脯说道,“那孩儿现在就去了!” 黄射说着就往外走,黄祖此时又叫住他,再次提醒道:“射儿,一定要小心,我总感觉甘宁今夜回来劫营!” 黄射头也不回,向后面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黄祖见黄射老老实实出去了,心中总算是安稳不少,放下心事的他顿时觉得身心俱疲,困意上涌。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加上近些年来疏于锻炼,早已经没了曾经强壮的体魄,如今只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普通老人,从昨夜被袭营惊醒,到现在差不多整整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再也忍不住,爬山榻去,很快便鼾声如雷。 黄射除了黄祖营帐,虽然对甘宁敢来夜袭的事情不以为然,不过黄祖再三提醒他也不敢怠慢,不仅将营防亲自安排,还专程到每个明哨暗哨点上都巡视一番。 甘宁带着手下儿郎天黑不久就悄悄摸到了黄祖营地附近,远远看着黄祖竟然还在原地驻扎,甘宁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老大,情况不太对啊。黄祖营中戒备森严,看来是早有准备啊!”张强快步走过来,对甘宁说道。 他奉命亲自摸到黄祖营地前面查看黄祖营中防御情况,看到的结果与甘宁预料的却是刚好相反。 听到张强的汇报,甘宁不由得陷入深思。 “兴霸,撤吗?”见甘宁许久没有反应,苏飞忍不住问道。 甘宁睁开眼睛,眼神中露出强烈的自信,他靠着背后的石头坐下,说道:“不,留下守夜的人,让其他兄弟好生休息,养精蓄锐!” “可是,黄祖已经有了防备,正面冲突,我们占不到便宜,还会白白损失兄弟们的性命!”张强闷声道。 甘宁听出张强语气中的不满,耐心解释道:“我记得自从前天夜里孙绍偷袭,我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我们逃到南岸之后还休息了几个时辰,黄祖他们还要安营立寨,埋锅造饭,天不黑又开始警戒巡逻,连续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般人哪里受得了,此时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就不信到了下半夜他们还能如此警惕!所以我们现在休息,等到下半夜,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 苏飞眼前一亮,张强更是眉飞色舞,拍马说道:“还是老大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甘宁轻轻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刚才不是还不高兴么?少废话了,你先守夜,子时我换你!” 张强尴尬的挠了挠头,甘宁拍拍他的肩,靠着石头闭上了眼睛。 丑时刚过,甘宁摇醒了沉睡的张强,此时守夜的人也纷纷叫醒其他兄弟,所有人都知道要干什么了,他们揉了揉眼睛,然后沉默的聚集到甘宁身边。 甘宁持刀向天,厉声道:“兄弟们,报仇雪恨,正当其时!”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所有的锦帆们都跟着低声嘶吼起来,三声吼罢,这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锦帆们就全部精神抖擞,睡意全无了。 “我已经亲自去查看过黄祖营盘了,现在大部分的人都睡得跟猪一样,所以这一次我们突入敌营后,不要恋战,直入中军,诛杀黄祖、黄射!现在出发!”甘宁命令道。 第九十三章 黄祖之死 寅时中,正是熬夜人最困的时候,黄射今夜下定决心要让父亲刮目相看,生生熬到过了丑时,不过到了寅时也没看到半个敌人,黄射终于忍不住,靠着一根柱子沉沉睡了过去。 黄射一睡,他手下那些早就熬不住的副官将佐也很快倒成一片,各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沉睡。 甘宁率军杀入的时候,大部分士卒在睡梦中就被人砍了脑袋,甘宁并不在这些熟睡的士兵身上浪费时间,他早已决定直入中军诛杀黄祖。 黄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甘宁已经杀到帐前,中军的士卒休息的比较早,此时已经有不少士卒醒来,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他们难免慌乱,并不能阻挡甘宁冲击中军的速度。 看到帐外数十步如同杀神的甘宁,黄祖睡意一瞬间就消散无形。甘宁此时也看到了黄祖,他两刀砍翻身前的士卒,然后向黄祖扔过去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黄祖看到甘宁丢进来的人头,一种不祥的预感传遍全身,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到他用颤抖的手拨开那人头的头发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不顾一切的拔刀向甘宁杀去。 是黄射的人头,他正好靠在甘宁进攻方向熟睡,被苏飞认出来一刀就砍了。 “大人,快走!”亲兵们努力想要拦住黄祖,带他撤退,不过红了眼的黄祖已经是敌我不分,见人就砍,一连倒下四五个亲兵后,再没有人敢阻拦黄祖。 甘宁看着神态疯狂的黄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黄祖此时虽然气势骇人,但失去心智的他在甘宁眼中却全是破绽,甘宁迎上前去,翻身躲过黄祖的劈砍,然后长刀顺势刺入黄祖胸膛,穿胸而出。 黄祖感觉生命在迅速流失,他不甘的看着甘宁,吐着血问道:“甘兴霸,为何叛我!” 甘宁怒道:“我若要叛你,何必等到今日!无谋匹夫,到死还不知道中了孙绍的反间之计吗?” 黄祖闻言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他用力推开甘宁,长刀离体,带起一蓬血雨,血雨中黄祖单膝跪地,他抬起头来看着甘宁,脸上已经没有恨意,只有强烈的不甘。 甘宁收刀而立,看着日薄西山的黄祖,长叹道:“你自己了断吧!” 黄祖挣扎着站起来,仰天惨笑道:“多谢兴霸成全。哼哼哼,孙氏的狗崽子们,你们谁都杀不了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黄祖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曾经杀死江东猛虎孙坚,名噪一时的江夏黄祖,最终却被甘宁及其七百锦帆儿郎,杀死在乱军之中。 他的人头被甘宁毫不客气的割下来,与黄射的人头放在一起。 “咚咚咚!”聚将鼓声如雷,不断咆哮的鼓声让整个行营中的士卒都将目光投到了这边。 “黄祖已死,愿从甘将军者,中军集合!不愿从者,速速离营,三通鼓罢,不从亦不走者,格杀勿论!”张强扯着嗓子大喊道。 锦帆们也拱卫着中军大帐,跟着张强齐声大喊,声震四野。 江夏军中将士大部分听到喊话,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停止了厮杀,然后后退着离开战斗,接着跑出营地,消失在夜色中。 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收拢了近万败兵的黄祖大营,最终留下愿意追随甘宁的仅有区区两千多人,其余八千人都逃了出去。 对于这些走的人甘宁并没有阻拦,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甘宁只有七百人,现在大部分江夏将士都将他视作叛徒,对他并不服气,如果强行留人,一旦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留下来的两千军士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有了这两千人,他就有了近三千的精锐兵马,对于之后夺下江夏城,甘宁又多了几分把握。 天亮的时候孙绍与徐盛再次并肩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远处不时出现又迅速离开的江夏军溃兵。 “看来你的计策成功了,江夏军内讧,目前已经不足为惧了!”徐盛一脸佩服的对孙绍说道。 “就是不知道黄祖死了没有。”孙绍略带遗憾的说道。 就在这时候,一大群溃兵成群结队的向江夏城跑来,他们一边向城墙靠近,一边齐声喊道:“甘宁叛乱,黄祖、黄射已死,我等愿意投降,请孙绍大人允许我们进城与家人团聚。” 徐盛略微扫了一眼,发现这群溃兵竟然有近三百人。 这群人走到城下,为了表示他们毫无敌意,纷纷在城下脱下札甲,并将武器全部投入护城河中。 一个老卒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倒在城下哭道:“我等家小都在城中,黄祖已经死了,我们决议投降,只求能进城与亲人团聚,乞求大人准许。” 老卒说完以头抢地,痛苦不止。他身后不少溃兵都跪倒在地,衣袖掩面哭声不止。 “公子,万万不可!”徐盛害怕孙绍心软,急忙劝道。 第九十四章 苏飞诈降 孙绍细细的看着城下的人,又看了看远处,过了许久才对徐盛说道:“放他们进来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徐盛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孙绍,于是对城下喊道:“公子仁慈,决定放你们进城,不过你们必须有序入城,入城后听从安排,能够做到吗?” “多谢将军,我等绝对服从安排!”城下士卒争先恐后的答道。 “好,开城。速速有序入城!”徐盛下令道。 三百败军果然排着队列有序入城,徐盛紧张的看着远处,就怕这时候远处杀出敌人来。 “放心吧,危险不是现在。”孙绍看着有序入城的败兵冷笑着说道。 果然三百败兵全部入城,期间并没有发声任何意外。 “徐凯,麻烦你亲自将这些人集中安置在空营中,不要给他们武器和食物,务必看好别出乱子!”孙绍对徐凯说道。 “末将领命!”徐凯大声应诺,下城去了。徐盛亲自去传令,命将士们紧守四门,观察着城下的一举一动。 直到午时,除了之前那一批,再没有人马敢靠近江夏城。那些溃兵看到江夏城门紧闭,城上士卒严阵以待,纷纷选择远离。 “公子,有人过来了!”徐盛指着西面说道。 孙绍转头看去,只见一人骑着良马,迅速的向江夏城驰来,待走到近处的时候,终于看清来的人竟然是之前放走的苏飞。 苏飞也远远看到了城头上的孙绍,他骑马直到城上射不到的地方,脸上带着喜色,大喊道:“城上可是绍公子!我是苏飞呀,请公子下令不要放箭,我有要事与公子说!” 孙绍摆手示意不要放箭,对苏飞喊道:“苏将军去而复返,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情啊!” 苏飞骑马走到城门口,大声道:“公子请开城门,让我进来详谈。” 徐盛看了孙绍一眼,下令开城,很快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一条缝,苏飞毫不犹豫的策马进城,城门随即关闭,吊桥也重新拉起来。 孙绍和徐盛亲自下城门迎接苏飞,孙绍笑着道:“苏将军看来是有好事告诉我呀。” 苏飞慌忙下马,从马鞍后摘下两个包裹,拱手道:“正是,公子可知这两个是什么?” 孙绍假装思考片刻,然后试着问道:“莫非是黄祖父子的人头?” 苏飞叹了口气说道:“果然瞒不过公子,想来这一切都在公子的预料之中吧?” 孙绍摊手道:“什么预料之中,苏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苏飞见孙绍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公子何必再骗我!你使得好计策,差点让我和兴霸死于黄祖军中,难道公子要否认这件事吗?” 孙绍却是既不反对也不表示承认,苏飞见此,跪地拜道:“公子离间之计已成,兴霸现在杀了黄祖父子,四海已无容身之地了。兴霸虽然被公子算计,却佩服公子的手段,如今有心投靠公子,只是之前在黄祖军中与江东颇有仇怨,因此有些担心江东不能相容,特命我先来问一问公子的态度!” 孙绍这才面露喜色,亲手扶起苏飞,笑着说道:“我对兴霸看重,苏将军还不知道吗。兴霸若肯降我,我必然倒履相迎,怎么会嫌弃呢!” 苏飞顺势站起身来,说道:“我就知道公子求才若渴,必然不会计较兴霸之前在黄祖军中结下的仇怨!兴霸却说之前公子写在信中的承诺都是用计算不得数。他想要公子再给一份承诺,使他没有后顾之忧。公子如果愿意,兴霸便愿投效公子!” 孙绍摸了摸下颌,说道:“苏将军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了,今早有三百江夏士卒来投,我也放他们进城,现在就将他们安置在那边的空营之中。不过你跟兴霸不了解我,说吧,兴霸想让我如何承诺呢?” 听到孙绍这么说,苏飞稍稍一怔,随即答道:“只需公子承诺两点,一是绝不计较前怨,并且要在其他人为难兴霸的时候,力保他与帐下兄弟无恙;第二点便是想知道兴霸来投,公子愿以什么职位相待?” 孙绍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那就烦请苏将军告诉兴霸,他若来投,我保证他不会因为在黄祖帐下结下的仇恨牵连。另外,我之前信中说的以麾下水军都督重任托付的话,绝对是发自肺腑,兴霸只要归我,我就以水军相托!” 孙绍答得斩钉截铁,苏飞反倒是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问题,不过最终并没有问出口,而是拱手说道:“空口无凭,公子可愿立下字据,让我与兴霸有个交待,也让兴霸不要再犹豫迟疑!” “这是自然!”孙绍毫不犹豫的让人拿来笔墨白娟,当场将承诺写在白娟上,然后拿来锦囊,将白娟塞入囊中,再双手郑重的交给苏飞。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 苏飞双手恭敬的接过来,然后又拿出白娟展开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从新塞进去,对孙绍拱手致谢。 孙绍戏谑的说道:“苏将军,这次可没有抹书哦。” 苏飞面露尴尬之色,孙绍笑着拍了拍苏飞肩膀,说道:“好了,这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我就不留将军了,还请将军好好与兴霸解释,让他早早来投,我必扫榻相迎!” 孙绍说完郑重一礼,苏飞还了一礼,也不再停留,飞马出城向西而去。 徐盛拱手道:“恭喜公子,先破江夏,再收降大将,此番江夏之战,公子稳居首功!” 孙绍叹了口气道:“就怕甘宁并非真心来降啊!” 徐盛皱眉道:“我看甘宁好像还还挺诚心的,公子为何怀疑?” 孙绍看着城西军营,说道:“文向还记得早上那三百多进城的人吗?” 徐盛随着孙绍的目光看去,说道:“当然记得,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孙绍点头说道:“当然有问题。这三百人中,至少有一百是甘宁麾下的锦帆军!” “什么?锦帆军对甘宁忠心耿耿,他们决计不会背叛甘宁。如果甘宁真的事先派人混入城中,必然是心怀不轨啊!”徐盛大惊,随后又好奇的问道:“公子又是如何看出那些人是锦帆军呢?” “江夏水军废弛已久,虽然在甘宁统领后有所改观,但普通水军士卒在肤色以及体貌精神上与甘宁麾下精锐的锦帆精锐依然后很大的差距,这个文向在俘虏营中与今早进城的三百人中仔细看一看,不难分辨。”孙绍解释道。 “而且刚才我特意在苏飞面前提了一嘴早上进城的三百降兵,苏飞果然是有反应的,这基本就可以证明这些人确实是甘宁安排的。甘宁这么做,我很难相信他是真心投降。”孙绍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扣下苏飞,将那些混进来的锦帆通通拿下?”徐盛不解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莫非公子是想要将计就计?” “不错,我正有此意!”孙绍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不过甘宁现在的情况可谓四面楚歌,他不会看不清楚。我对苏飞句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希望苏飞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并告诉甘宁,改变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大家都不必再麻烦!” 徐盛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甘宁如果真像公子说的那般天生将才,就绝不可能被苏飞几句话改变决定,我觉得公子才应该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说得对。”孙绍苦笑道,“文向,麻烦你立刻部署,将这里改造一下,以备万全!” 孙绍说完,将自己改造的想法对照着城墙及街道详细的说给徐盛听,徐盛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命人将城中动员的壮丁叫到城头集合。 为了防守江夏,孙绍还是遵从徐盛的建议从城中征召了三千青壮协助守城,他们没什么战斗力,更不能见刀兵,但帮着加固城墙,修筑防御工事却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孙绍站在城头望着西边,徐盛知道孙绍依旧不死心,也不打扰他。 一直到太阳即将下山,城西依旧毫无动静,孙绍叹了口气道:“甘宁如果真心来降,一个下午足够考虑清楚了。他一定要等到晚上再来,可以肯定是诈降了,文向,麻烦你立刻带人将城西三百人都绑了,挑锦帆出来,逼问他们混入城中要如何与甘宁配合!记住,不要弄死人了。” 徐盛应诺,立刻带着亲兵向西营走去。 孙绍看着经过改造后的城门,心道:“甘兴霸呀甘兴霸,看来之前你输得并不服气,只是这一次落网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这里已经被他打造成了一张巨网,只等甘宁落入网中。 没过多久,徐盛就匆匆赶回来,孙绍见他面色不虞,笑道:“看来文向问话并不顺利呀。” “个个都是铁嘴一张,从这方面看,这个甘宁驭下确实有一手!”徐盛苦笑道。 “其实也无妨,这么点人混进来,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文向你觉得他们会的任务是什么呢?”对于徐盛从锦帆那里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孙绍早有预料,不过他对此事也不是十分在意。 “公子说的不错,细作进城无非是抢夺城门或者制造混乱。甘宁进城的这点人还没有武器,直接冲击城门的可能性极小,末将猜测他们定然是要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牵扯我们原本就不多的军力,以减轻甘宁夺城时候的防御力量!”徐盛胸有成竹的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孙绍悄悄给自己脸上贴了点金片,然后继续问道,“文向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想来事情都安排好了?” “我让人在城中准备了十处纵火点,公子觉得够了吗?”徐盛问道。 “足够了!跟文向合作就是轻松愉快!”孙绍盛赞道。 徐盛也真心实意的说道:“跟公子合作才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啊!” 第九十六章 尔虞我诈 孙绍与徐盛相视一笑,然后一起看着太阳完全消失在西边地平线。他们知道,在西边的暗幕下,甘宁正如同饿狼一般,对江夏虎视眈眈! “现在点火吗?”徐盛看着孙绍问道。 “先等等!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别的招式。”孙绍摇头道。 就在这时候,西边夜色中一条火把长龙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匹快马飞速赶来,不等战马停稳,两人就从马上跳了下来,迅速地跑上城头。 “禀告校尉!城南江上出现了二十几艘战船,声势浩大,似乎是有意进攻!丁司马觉得南门兵力可能不够,命我向校尉请求几百援兵!”传令兵不等喘气均匀,便大声说明来意。 “声东击西?”徐盛看着孙绍低声道。 “还有城中起事,加上诈降,这甘兴霸果然花样不少!我们才两千兵马,如果真的南门派出一部,城中镇压混乱再牵扯住一部,兵力上肯定是捉襟见肘。此时甘宁再来投降,他的兵马可是如同雪中送炭啊!就算是诈降不成改为强攻,我们能够投入防御的兵马也极其有限,甘宁这一手玩得漂亮啊!”孙绍啧啧称赞道。 “如果我们把大部分人马都调集道西门,如果甘宁再派人到其余二门突袭,很可能只需要极少的兵力就能抢占城门!”徐盛补充道。 “可惜,他还是太小看我们了!”孙绍冷笑道。 徐盛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传令兵说道:“告诉丁重,敌人不过是佯攻,我相信他本部人马即可守住城南!” “是!”传令兵大声应诺,然后迅速向城下跑去。 “命令于坤,点火!”徐盛继续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道。 “是!”亲兵大声应诺,也迅速去传令。 “传令徐凯和曲靖,无论出现任何情况,他们本部人马不得离开城门半步!”徐盛继续下令,曲靖也是他本部的军司马,负责驻守东门。 “是!”又有两个亲兵接令前去北门和东门传信。 一切分派已定,徐盛与孙绍已经将目光投到西边那条火把长龙上。 甘宁骑马走在最前方,他身后跟着六百锦帆,他们都持着火把,其中有一百余是骑着战马的,剩余的锦帆都不得不徒步前进。 在他们身后两三里的地方,苏飞率领着一千余士卒远远的缀在后面。江夏方圆数里都是平原,虽然只有微弱的月光,他们徐徐前进也没有什么障碍。 甘宁得到黄祖留下的二千精兵后,总兵力达到两千七百多人,这一次进攻,甘宁早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他命令三百余士兵驾战船二十余艘,在南门大张声势,自己带六百余锦帆诈降抢夺城门,苏飞带着一千余精锐作为后援,还有八百人则有张强带领悄悄靠近北城门,一旦发现北门守备空虚,张强就会趁势偷袭。 甘宁对于这次行动颇为自信,他的计划就是针对了孙绍兵力不足的缺点,想尽一切办法让孙绍不得不再次将兵力分散,迫使孙绍顾此失彼。这样一来,即使孙绍看破了他是诈降,他也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趁着孙绍兵力分散混乱的时候一举杀入城中。 只要没了城池的掩护,甘宁就可以集中兵力将孙绍分散在城中的兵力各个击破,从而占据江夏,待价而沽! 甘宁已经投错了一次主公,这让他浪费了几年的时间,这一次他要占据主动,即使是投效他人,也要确保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权力,为此他要用江夏城作为他晋升的资本! 甘宁看向江夏城南,城南的大江上鼓声震天,火光通明,那是他的疑兵。甘宁也看到江夏城上空隐隐也被火光映得通红,显然城内的内应此时也已经行动了。 孙绍这个时候一定已经手忙脚乱了吧,自己这个时候来投,除非他看出了自己诈降的破绽,不然一定会欣然请自己入城,协助他守城吧。 江夏城头已经清晰可见,城头上火把通明,为数不多的士卒簇拥着二人,正是孙绍和徐盛。 甘宁策马直到城下,拿出孙绍亲笔写着承诺的白娟,对这上面高喊道:“绍公子,甘宁按约来降,还请公子速速开门!” 城头上一阵轻微骚动,但城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甘宁皱眉道:“公子在吗,我依约诚心来降,公子却一言不发,这是什么意思呀?” 城头上探出一人来,大声回答道:“还请兴霸稍等,如今城中有宵小作祟,等我除掉城中宵小,才好热烈欢迎兴霸进城啊!” 虽然由于背着光看不清此人面容,但甘宁还是一下就认出了这正是那日阵前劝降他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绍公子了。 甘宁心中一乐:“嘿嘿没想到吧,城中作乱的正是老子的人!” 他强压心中的欣喜,郑重的说道:“甘宁今日归降公子,得到公子承诺,正愁着没机会报答公子,既然有宵小作乱,还请公子赶紧放我入城,我愿率本部儿郎为公子清除宵小!” 第九十七章 请君入瓮 孙绍似乎在犹豫,并没有立刻回答,此时甘宁看到孙绍身边那个将领在孙绍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孙绍听完那人的话立刻说道:“兴霸太谦虚了,你帮我除掉了黄祖父子,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与麾下兄弟们远道而来还没有休息,哪儿能再辛苦你们……” “公子何必欺我,我看你分明是信不过我甘宁,这才借故推辞!枉我还以为你是识我重我的明主,这才真心来投,却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怀疑我!既然公子不信我,甘宁自走便是!”甘宁打断孙绍的话,气愤的说道。 甘宁说完作势要走,城上孙绍急忙喊道:“兴霸何必多疑!我当真是一片好心,既然兴霸不愿意,那就有劳兴霸入城为我平乱了!” 甘宁心中大喜,大声道:“承蒙公子信任,甘宁定然不负所托!” 孙绍高兴的说了两声好,他身边那将还要再劝,但孙绍却是不听,大声下令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甘将军进城!” 甘宁心道:“猎物上钩了,孙绍啊孙绍,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刀,对后面锦帆们厉声道:“兄弟们,城门打开大家速速随我入城为绍公子平定内乱!” “喝喝喝!”身后的锦帆们知道这是甘宁进攻的信号,同时举刀呼应。 孙绍和徐盛对视一眼,看着城外士气高昂的锦帆军,同时想道:“来吧,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猎物!” 吊桥放下激起一阵尘土,城门缓缓打开,从已经开出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城中守卫士兵寥寥无几。 甘宁强忍着体内那股立马动手的冲动,直等到城门几乎完全开启,这才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向城中冲去。 几乎同时,甘宁身边的亲兵吹响鸣镝,尖锐的哨声刺破夜幕,直冲云霄。 苏飞听到鸣镝,知道甘宁已经动手去抢夺城门,立刻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高喊道:“点起火把,丢掉云梯,全力冲入城中接应!” 此时甘宁与当先的百余人已经冲入城中,他看不到孙绍的表情,但他能听到孙绍正在惊呼:“甘兴霸,后面的大军是怎么回事,你想要做什么!” 甘宁只觉一股豪气从胸中升起直冲入脑,他兴奋的大声道:“没想到吧!孙绍,你依靠诡计诈取了江夏城,如今是时候将江夏还给我们了!” 甘宁刚说完,就听到亲兵们慌乱的呼喊:“老大,这城里有古怪啊!” “老大,上城墙的路被堵死了,我们占不了城墙!” “老大,前面路被堵死了,冲不进去!” “我这边也被堵死了!” 甘宁闻言大惊,他四下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城门附近竟然早已经被改造过了,从城门进来,三面都被依靠原有的房屋等修筑了矮墙,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瓮城! 请君入瓮? 这四个字立刻在甘宁脑海中浮现,这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刚才的喜悦和豪情壮志瞬间烟消云散! “要马上撤退!”这是甘宁第一个想法。 “自己已经入瓮,孙绍还会让自己安然返回吗?”这是甘宁第二个想法。 “这个瓮城城墙太矮,看来是孙绍仓促布置,或许可以强攻攻破这个‘瓮城’!”这是甘宁第三个念头。 甘宁脑中的念头转的飞快,但相对于早有准备请君入瓮的孙绍来说,从他冲入城中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哐啷!”“哐啷!”陶罐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从城墙上扔下了无数罐子,在城门门洞前摔得粉碎,陶罐内装着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丢完一轮油罐,城墙上又砸下来数根巨木,将城门堵住,将甘宁与外面的锦帆和大军隔绝开来。 闻到城门口传来的气味,甘宁冰冷的心再一次抽搐起来,这是火油!孙绍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今日自己只怕想要个好死都不容易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葬身火海,即便是甘宁也忍不住感觉手脚冰凉! 甘宁还来不及喊话,徐盛已经下令:“举火,放箭!” 城头上立刻有徐盛的亲兵点燃火箭射到城下,火箭一落地,火苗瞬间蔓延起来,城门口顿时火势滔天! 城门已经被大火封死,后路已经断绝,进城的锦帆们立刻自动聚集在甘宁身边,将甘宁围在中间组成了一个圆阵。 异变突起,苏飞率领的大军还在数百步外,被拦在外面的锦帆有的还想往里冲,但火势太大,他们连靠近城门都做不到! “甘宁,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孙绍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 甘宁紧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攥着长刀,一言不发! “甘宁,我劝你不要冲动,更不要妄图强攻矮墙,你们只要一有动作,火油立刻会落入你们军阵之中,你已经败了,我们好好谈谈,不要让你的弟兄们白白送死!”孙绍继续说道。 第九十八章 欲取姑予 由于城门下火势太大,城门上方也是热浪滔天,孙绍已经城墙上的守军都不得不远离城门,孙绍站在城墙上对着甘宁喊话。 “都不要乱动,让城外的兄弟先退远一些!”甘宁听出来孙绍并不打算痛下杀手,他想了想,还是无奈的下令道。 身边的锦帆们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悍不畏死,但如果能活,没人想死。亲兵又掏出鸣镝吹响起来,孙绍听出来这一次鸣镝声与冲锋的时候不同,非常短促。 果然门口还试图冲击城门的锦帆们听到鸣镝声都不甘的退到吊桥以外。 见到甘宁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做困兽之斗,孙绍也松了口气。如果甘宁一怒想要鱼死网破,那即使是他再不舍得,也不得不痛下杀手,烧死甘宁了。 “绍公子,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你能放过我这些兄弟!我可以命令他们从此跟随于你,他们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子,在江中更是能横行无忌,对你一定会有用的!”甘宁拨开挡在他前面的锦帆,站到大家前面,对孙绍说道。 “甘兴霸,我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经杀了黄祖,我也承诺保你无恙,许你前途,我一片诚心,你为何仍然不肯归顺?”孙绍沉声问道。 “诚心?你先是以诡计诈取江夏城,再设计用诡计离间我与黄祖,不仅差点害死我,还让我一百多兄弟死于黄祖之手,这算哪门子的诚心?”甘宁恨声道,“你害死我那么多弟兄,用的又全部是阴谋诡计,如何能让我心服?” 听完甘宁的话,孙绍大概有些理解甘宁的想法了,他是绝世勇将,自然是更崇拜武力,而且他大盗出身,江湖习气极重,自己的离间计害他死了一百多弟兄,所以他对自己是既不服气,又有些敌视,加上觉得能够夺下江夏城,自然是不愿意归降了。 孙绍有些为难,甘宁这个状态要想让他当场归降,只怕是白日做梦,不过如此形势下,难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现在已经马上赤壁之战了,曹操、孙权甚至刘备手下的核心文武都已经基本归位了,向甘宁这样有能力并且还有机会直接招揽的人才已经少之又少了。 他手下现在真正有些能力的也不过就是华成、李异和魏延,能够独当一面的只有魏延一人而已。 徐盛此时并没有向他效忠,所以并不能算自己人,而且即使加上徐盛,这点人才能守住一郡之地就不错了,自己还想开疆拓土,无异于痴人说梦! 反正之前黄忠也放了,再放个甘宁又如何? 想到这里,孙绍立刻否决了现在杀了甘宁的想法,杀心一灭,孙绍说话也柔和起来:“甘宁,离间计让你兄弟们遇难并非我本意,不过此时我并不后悔!你甘宁的兄弟性命是命,我孙绍手下将士的生命一样宝贵!孙子云:‘上兵伐谋’,如果有办法能够让他们少死一点,哪怕是阴谋诡计,我也毫不犹豫会用!” 甘宁闻言默默不语,孙绍说的他作为统兵将领如何不懂,他之所以有怨恨也不过是义气使然。 见甘宁依旧沉默,孙绍对身边的徐盛说道:“把混入城中的那些锦帆放了吧!” 徐盛不解道:“公子是要放了甘宁?” 孙绍点了点头,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实在不忍心杀了甘宁,只好放了。” 徐盛迟疑片刻,最后还是下令道:“将那些人放了!” 不多久,甘宁就看到北面的矮墙后面一个个彪形大汉被丢了下来,那些大汉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甘宁跑来。 甘宁认得这些人正是他之前命令混入城中制造混乱的兄弟们,原本他见孙绍严阵以待,以为这些兄弟都已经死了,没想到孙绍竟然并没有杀了他们。 孙绍的心思,甘宁此时哪里还不清楚,而且孙绍的诚心甘宁已经感受到了,但让他就此归降,他依旧觉得心有不甘。 孙绍见这招还不能让甘宁归顺,也有些无奈的问道:“甘宁,如今你还不愿降我吗?” 甘宁想了想,单膝跪地说道:“公子诚心,甘宁已经知道了。只是甘宁也有尊严,实在不愿被人嗤笑为贪生怕死之辈。我麾下这些弟兄们,如果公子看得上,就将他们收入麾下,只要公子善待他们就好。至于我,我愿一死,成全公子威名!” 锦帆们见状纷纷跪地,表示愿与甘宁一同赴死,甘宁怒喝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要违抗我的命令吗?绍公子算是难得一见的豪杰,你们跟着他也不会被辱没了!你们都给我记得,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老大,我死之后,谁也不许对绍公子心怀怨恨!” 第九十九章 甘宁归心 锦帆们个个哀求,只是不肯,孙绍见状也颇为感动,他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都不用死。甘兴霸,既然你们不愿投降,还请放下武器,并且让城外的人退出五里开外。等到城门火尽,我自会放你们出城!” 除了徐盛,所有人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甘宁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绍公子,你这话当真,你当真要放了我?” 孙绍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你,是你们所有人!不过我也不能让你们再有机会夺我城池,所以还请你们将武器抛到矮墙后面,并且让城门口的人退到五里之外,这样一来,城门大火烧尽你们就可以走了!” 甘宁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甘宁没有动作,孙绍以为甘宁还是不相信他,不由得怒骂道:“甘兴霸,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老子要杀你们直接放火就是,何必再多生事端!赶紧把武器都丢了,让外面的人滚远一点!” 听到孙绍气急败坏竟然爆了粗口,甘宁不仅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孙绍看着顺眼多了。 甘宁站起身来,笑着问道:“绍公子可想好了,当真要放了我等?” 这甘宁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了,孙绍脸都气绿了,怒骂道:“你以为老子跟你一眼,说话像放屁!赶紧的按我说的做,然后滚蛋。以后别打老子的主意了,免得再被老子抓了,老子还要纠结要不要杀你们!” 锦帆们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甘宁却笑容不改,他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娟,单手举起来大声问道:“绍公子,甘宁再找你确认一下,你写的这个承诺如今还算数么?” 孙绍看到白娟,更加感觉自己一片诚心都喂了狗,不耐烦的说道:“甘兴霸你有完没完,还要老子说几遍,老子说话算话!” 甘宁听孙绍如此说,心中再无疑虑,他再次单膝跪地,拜道:“既然如此,甘宁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甘宁一跪,他身后的锦帆们不知道甘宁是真心愿降还是缓兵之计,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甘宁命令所有人拜见孙绍,这才纷纷下跪拜道:“拜见公子,我等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下轮到孙绍目瞪口呆,直到徐盛在一边恭喜道:“恭喜公子,得到一员虎将!” 孙绍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期期艾艾的问道:“你们都先起来把。甘宁,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甘宁听到孙绍起身的话,立刻站起来,咧嘴笑道:“我跟手下的兄弟也知道自己没有当一方诸侯的本事,迟早也要寻一明主投靠。你今日放了我,我以后哪怕跟了别人,也没脸向你动手,与其到时候处处受制,或者再败给你把脸面丢尽,倒不如直接投靠你算了,反正你是江东的少将军,跟着你安全和前程都有保证,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孙绍大喜,连忙大声道:“我得兴霸,如鱼得水,以后水军可以无忧了!” 甘宁闻言笑道:“我还是喜欢公子自称老子时候的样子,哈哈哈。” 孙绍此时心中畅快之极,闻言更是大笑起来。 甘宁原以为孙绍跟其他世家公子一样,没想到孙绍竟然也有此匪气的一面,他对孙绍的智计和心胸也已经心服口服,现在性格又对上了,也觉得自己遇到了明主,大声道:“公子,城外还有锦帆弟兄数百名,苏飞统领了千余人马,还有我兄弟张强和江上疑兵加起来也有千余人马,公子若是信我就让我出城,我必亲自带他们来降!” 此时不说孙绍,就连徐盛也不再怀疑甘宁诈降,因为甘宁说得对,投靠江东是甘宁最好的选择,并且他们也看得出来甘宁是义气中人,这次肯亲自下跪宣誓效忠,自然就不会再反悔。 只是甘宁并不知道孙绍这个江东的大少爷、少将军地位其实尴尬得很。 于是孙绍立刻命人将大火扑灭,甘宁单骑出城,去劝降剩下的锦帆弟兄以及苏飞和张强等。 其实根本不用甘宁劝,锦帆军原本就以甘宁马首是瞻,苏飞也早有投靠孙绍的想法,只是甘宁要拼一把,他也只好跟着拼。 果然甘宁马到之处,锦帆军及苏飞张强都是顺势归降,在甘宁的带领下齐聚城门下,跪地宣誓效忠! 随着甘宁的效忠,孙绍手上直接控制的兵马超过了徐盛,原本就无意与孙绍争夺指挥权的徐盛从此更加不会威胁到孙绍的主导地位了。 江夏此时的兵马也达到了五千人,而且都是精锐,并且还有水军,此时即使是周瑜不能及时赶到,孙绍也有信心在荆州军的攻势下自己守住江夏城! 第一百章 秘密行事 不过即使自己能守住,孙绍也从没想过要自己守江夏城。 江夏虽然是大城,但它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江东占据了江夏,北上就能直接出兵襄阳;同样荆州占据着江夏,顺江而下整个江东北岸都在江夏的兵锋之下。 孙权之所以连年出兵江夏,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孙坚报仇,实在是江夏的存在让江东如同芒刺在背,不可不拔之! 甘宁当初之所以留在江夏,也是看准了江夏在江东上游,占据地利,一旦对江东用兵,江夏必是先锋,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机会一展所长,建功立业。 只可惜黄祖雄心消磨,空占地利而不思进取。否则如果江夏连年对江东腹地进行骚扰,即便不能大胜,也足以阻碍江东发展,何至于让江东短短几年便坐大至此。 如此重镇自然也是各方势力角逐的重点,荆州和江东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里,这里必成四战之地。 孙绍想要低调发展,在江夏是不可能有如此机会的。因此江夏在他的计划中从来只是一个跳板,一个垫脚石。 如今江夏已经拿下,只要他两千兵力攻下江夏的战绩传扬出去,天下谁不得赞他一句知兵? 要知道江东原本就是私兵制,有了知兵的名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组建自己的私兵,孙权就再也无法剥夺他的军权。 孙绍让他继续统领自己的部下,甚至直接将城南和城西的防守任务交给了甘宁。 此举是为了表示对甘宁的信任,对此甘宁心知肚明,也颇为感动。 孙绍之所以如此放心甘宁,一来是知道甘宁重情重义的性格,二来也从利害角度盘算过。 首先甘宁杀了黄祖父子,荆州自然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另外之前两人敌对,尔虞我诈自无不可,但此时甘宁已经当众宣誓效忠,再行反叛就是背主弑主,天下再无君主能够容得下他。 徐盛也是想到了此节,因此对于孙绍的决定没有一丝异议。 甘宁在徐盛的带领下亲自部署好城西和城南的防御,又将剩下的部下安顿好,此时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甘宁走到自己帐前,张强快步迎了上来,凑到甘宁耳边说道:“兴霸你可算回来了,绍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绍公子?”甘宁闻言一愣,“你知道他这么晚等着我所为何事吗?” 张强摇了摇头,甘宁又问道:“绍公子面色如何?” 张强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说不清楚!” 甘宁踢了张强一脚,笑骂道:“一问三不知,我要你何用?滚去歇息吧!” 张强讪笑而退,甘宁继续向营帐走去,心中却在想孙绍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要来一个抵足而眠? 甘宁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觉得孙绍是这么简单的人。但他生性豁达,猜不到也不着恼,反正进帐就知道了。 孙绍原本端坐在帐中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动静,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帐口,掀开了营帐的门帘,果然看到了甘宁惊愕的脸。 甘宁原以为孙绍会稳坐帐中等他回来,没想到孙绍竟然亲自相迎。 孙绍知道甘宁是那种人敬一尺,他敬一丈的人,之前黄祖对其颇为轻慢,他孙绍就要处处对其表示尊重,这样才能凸显他跟黄祖的不同,让甘宁更快的归心。 “兴霸愣着做什么,快快进来!”孙绍一把拉着甘宁手臂,与他一起步入帐中。 甘宁虽然一身本领,但毕竟是水贼出身,对自己出身颇为自卑,不然也不会屈身于黄祖,甚至黄祖屡次轻慢也忍气吞声。 他从没想到孙绍不仅不计较他的出身,也没有记恨他试图诈降,反倒是十分礼遇于他。孙绍种种所为让甘宁好感大增,之前与孙绍的龃龉也很快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甘宁的性格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孙绍给他尊重,他对孙绍更是恭敬有加。 甘宁亲自让孙绍坐上主位,然后拱手道:“公子这么晚来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 孙绍没有假惺惺的推脱,顺势坐到主位上,甘宁的态度让他明白,甘宁目前对他颇为信任,并且甘宁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今晚来见兴霸确有要事相托!”孙绍开门见山的说道,“不过此事可能会恶了讨虏将军,兴霸可以拒绝!” 甘宁咧嘴笑道:“讨虏将军是谁?他厌恶与否与我何干!公子有事但请吩咐,甘宁绝不推辞!” 甘宁当然不会不知道讨虏将军就是江东孙权,他这么说就是表示他是孙绍的人,而不是孙权。 为了得到甘宁,孙绍用了许多手段,冒了诸多风险。不过有甘宁这句话,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绍也不再藏着掖着,他起身走到甘宁身边,低声道:“我找兴霸我两件事相托。其一有劳兴霸亲自去找谢贤,将他那里的东西连夜运出城去,到南岸护好。事成之后你不必回来,帮我办第二件事,封锁南岸前往长沙的水陆道路,不要让江北有一人到长沙去!” 甘宁仔细听着孙绍的话,待孙绍说完他又想了想,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孙绍,问道:“公子准备攻打长沙?” 孙绍连黄祖私库的事情都交给甘宁去办,已经是将甘宁视作自己人,对于他下一步的计划自然也不会瞒着甘宁,他直言不讳道:“江夏四战之地,非成事之所,久居无益。长沙便是我计划的下一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此事非兴霸亲自去办我不能放心!” 孙绍这番话透漏的信息很多,有孙绍的野心,也有孙绍对他的倚重,更可见孙绍的远见。甘宁听得兴奋异常,这一次他没有再跟错人,孙绍既有深谋,也有远见,对他更是信赖有加,跟着这样的人,建功立业的机会还会少吗? “这两件事就交给我吧,请公子放心!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出发?”甘宁郑重的问道。 孙绍沉吟片刻说道:“前日入城之前我便让人去请大都督领兵来援,算算时间,两三日之内就会有援军到来,只有将城池交到大都督手中,江夏之战才算全功。” 甘宁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谢贤!” 孙绍再次握住甘宁的手说道:“有劳兴霸了,我们江南再见!” 第一百零一章 双方援兵 长江之上,数十艘大船逆流而上,当先一条大船船头站着数人,其中一人被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中间,正是江东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船队向着江夏全速前进,周瑜站在船头,江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望着江面,到现在他依然震惊于孙绍与徐盛偷袭江夏的消息。 李异当初单枪匹马顺江而下找到周瑜大营的时候,直接被巡江的凌统部当做细作抓了起来,不过李异一口咬定是孙绍派来有要事禀报大都督的时候,凌统不敢怠慢,在问了一些问题确认李异身份过后,立刻亲自带着李异拜见周瑜。 周瑜听到孙绍说服徐盛偷袭江夏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孙绍和徐盛都想立功想疯了,不过当李异将孙绍如何策划袭击的事情一一道来之后,周瑜发现事情真按照孙绍预料的方向发展的话,孙绍还真有可能得手! 周瑜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无论孙绍得手与否,他都要立刻发兵前去支援。如果孙绍得手,那么他那点兵力很顶住江夏军的反扑;如果孙绍偷袭失败,他也要赶紧前去江夏,接应孙绍撤回来。 周瑜立刻命令凌统率领三千兵马乘快艇先行一步,急速赶往江夏,如果江夏已经拿下就协助孙绍守城,如果没有,则扎营等到周瑜大军。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他要有个好歹,自己如何向孙策交待呀!”周瑜担心不已,但在全军将士面前,他也不能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凌统应该快要到了吧。”周瑜看着江水问道。 “大都督,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是到了!”周瑜身后的吕蒙回答道。 “派往柴桑的人回来了吗?”周瑜继续问道。 虽然周瑜相信李异是孙绍的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周瑜还是第一时间派了一队精锐斥候火速到柴桑核实徐盛的情况。 吕蒙虽然是孙绍一手提拔的,但他对周瑜却极为崇敬,周瑜也欣赏吕蒙的才华,见他带在身边。 吕蒙听到周瑜发问,正要回答,就见江上前方有一艘快船迅速靠了过来。 那小船船头插着一面青龙牙旗,正是派往江夏的斥候小队。 周瑜也看到了小船,那小船快速行驶到船队前方数丈的时候也减慢速度停了下来,在不明身份的时候擅自靠近船队,极有可能被船队攻击。 小船上立起一人,双手各执一面猩红色小旗子,举在头顶比划了几下。吕蒙认得旗语,立刻下令船上打出信号,让小船靠过来。 斥候队长很快将徐盛不在柴桑的消息禀报给周瑜,周瑜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让斥候队长下去休息。 周瑜心中早就断定李异所说是事实,此时也不过是印证了心中猜想,因此并没有太过惊讶,吕蒙却不一样,他根本不信孙绍有那个勇气紧靠着两千人就敢偷袭江夏,不过现在事实再次告诉他这是真的,由不得他不信,吕蒙这才被孙绍的见识和勇气震惊。 军中如吕蒙这般想的不在少数,当周瑜将柴桑传回的消息通报给其他将军的时候,他们的反应跟吕蒙相差无几,只不过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时江夏北部文聘所部也得到了孙绍已经偷袭了江夏的消息。文聘原本屯兵在江夏与新野之间的随县,主要职责就是作为作为北抗曹操的刘备以及东据孙权的黄祖的后援。 在周瑜大举进攻江夏的时候,文聘将大军向南推进了近百里,驻扎在安陆县附近,他的存在让周瑜军无法从北部进攻江夏,保障了江夏的补给线。因为一旦周瑜在出现在江夏与文聘之间,一定会遭到文聘军与江夏军的两面夹击! 周瑜兵力不足,无法抵挡来自两面的夹击,只能在东门和南门强攻。若是按照周瑜自己的想法,他是绝不可能打这种愚蠢的消耗战的。 但是孙权以报仇为名让他领兵来攻,他也不得不应命。以周瑜的才智,他自然知道孙权是要用一场败仗削弱他在江东军中的威望,对此周瑜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没有抗命。 周瑜攻了江夏两个月,其实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他知道要强攻拿下江夏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也不愿浪费江东子弟的性命。 文聘在周瑜退走之后也担心周瑜有诈,因此并没有立刻北上,不过等了几天,各方面传来的情报都确定周瑜确实已经退兵之后,文聘也准备北上回随县了。 好巧不巧,此时他派往南方的斥候打探到了江夏已破的消息。 文聘一开始只当是江东军的流言,直到有陆续抓到许多江夏的溃兵,得到的消息都是江夏已破的消息后,文聘虽然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南面而来的消息并不准确,这些溃逃的士卒哪里知道孙绍有多少人马,甘宁与黄祖火并逃出来的人则带来了甘宁投降江东的消息。 江夏城中敌军数量不明,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各种情报的缺失让性格稳重的文聘放弃了火速进兵江夏的想法。 如今江夏已经失守,如果他带领的兵团再出问题,那荆州北部的防御力量就要损失近半了,到时候不止是孙权,只怕曹操也会生出觊觎之心,甚至刘备都可能蠢蠢欲动! 文聘一面飞马回报襄阳刘表,一面派出大量斥候南下打探消息,同时整军被占,打造攻城器械。 第一百零二章 兄弟重逢 凌统立在一艘快艇船头,看着江夏城头插着的孙字旗,心中又是敬佩又是羡慕。当初他与孙绍一同请命出征,结果他跟着周瑜,孙绍却被安排去了太史慈那边,那时候他还替好兄弟感到惋惜。 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不见,自己在大军中并没有捞到多少功劳,反倒是孙绍好消息一波接着一波。先是在长沙与刘磐的交战中缕立功勋,现在竟然连大都督周瑜都不曾攻陷的江夏也被他仅仅带着两千多人就攻下了! 当此战传遍天下的时候,孙绍必定声名鹊起,而自己却依旧默默无闻,一想到自己曾经还看不起孙绍,凌统敬佩之余只有苦笑不止。 凌统正想得出神,城头上一人身子探出城墙,挥手冲着这边喊道:“公绩,公绩何在?” 凌统回过神来,看向城头上那人,正是好兄弟孙绍,他命令将小船靠近城头,好让城上的孙绍能够看清自己,同时回道:“大哥,我在这里!” 城南水门上的铁闸缓缓升起,凌统率领着他的先锋船队鱼贯而入。 凌统刚刚跳上岸来,早已恭候多时的孙绍便冲上来将其一把抱住,口中说道:“公绩,为兄就知道第一个来的一定是你!” 凌统也颇为激动,大声道:“我听李异说起大哥奇袭江夏,对大哥又是敬佩又是担心,是以在将李异引荐给大都督之后,便请命立刻率轻舟快船轻装二来,大都督的大军随后就到!” 孙绍笑道:“公绩放心,如今江夏城中有守军五千,粮草充足,北方文聘部与江陵的张允空有大军,攻城器械却都在江夏和襄阳,短时间没有能力来攻江夏。如今加上公绩的三千人,城中我方兵力已经八千了,即便文聘和张允同时来攻,也不足为惧了!” 凌统闻言更是惊奇,说道:“大哥仅凭两千人便攻下江夏,已经让人心折,之前大都督还担心你虽然攻下城池,却难以久守。没想到如今军队越打越多,仅凭自己便能守住江夏,大哥用兵不逊管乐啊!” 孙绍微笑着摇头不止,他一手拉着凌统,一手拉着徐盛说道:“公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徐盛徐将军字文向,此战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思路,此战所用之兵乃是文向亲手所练,临阵指挥也是文向,你说的不逊管乐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文向啊!” 凌统听孙绍这般说,不由得对徐盛肃然起敬,恭敬道:“末将凌统,见过徐将军!” 徐盛见孙绍如此夸奖自己,心中感动,听到凌统的名字,吃惊的问道:“凌将军,徐盛久仰大名了!公子太过谦虚了,此战全赖公子之谋,徐盛不过是依计行事,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孙绍微微一笑,也不再客套,说道:“公绩远来辛苦,让徐凯带公绩手下兄弟犒劳,咱们先回太守府,再叙谈不迟!” 黄祖的太守府此时已经是孙绍的临时住所,当下徐凯领命带领凌统手下军士前往军中犒劳,孙绍则与徐盛、凌统一同前往太守府。 一路上凌统一边说着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一边询问孙绍攻略江夏的详细经过,孙绍始终面带微笑,一边听着凌统诉说,一边不厌其烦的给凌统解释。 凌统年少,虽然勇武过人,却没有多少城府,此时依旧沉浸在与孙绍重逢的喜悦中,一旁的徐盛却想起了甘宁前天晚上被孙绍连夜派出去的事情,当时他并不理解孙绍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他感觉倒是明白了。 甘宁与凌统有杀父之仇,公子既然算到凌统会来江夏,自然不能让甘宁与凌统见面,不过此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却不知道待会儿凌统想起此事来,公子又该如何处置? 三人回到太守府的时候,府上已经备下筵席。 酒过三巡,凌统问及孙绍最近的经历,孙绍讲到了黄忠率骑兵袭扰粮道,他设伏引诱黄忠,差点被黄忠射死,最后好不容易抓到了黄忠却又将其释放的。 凌统不解道:“黄忠那厮是敌将,不仅杀了大哥许多部下,甚至狂追大哥几十里,大哥都自己都险些被他杀害,大哥既然抓了他,为何不杀了他?” 孙绍放下酒杯,问道:“公绩适才以管仲、乐毅做比,那么公绩可知道管仲是如何归心齐桓公的呢?” 凌统愣了一下,凌操出身寒微,不曾多读书,后来凌操跟着孙策颇有功劳,家境比凌操少时自然是好了不少。 此时书籍大都集中在士族手中,凌统也没读过多少书,因此只是知道管仲用兵如神,至于管仲具体事迹,却是知之甚少。 凌统咧嘴笑道:“大哥,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读书不多,你就直给说吧!” 孙绍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说道:“齐桓公原名姜小白,当初与兄弟公子纠争夺齐国大位,公子纠便派出心腹刺客刺杀公子小白,这刺客一箭正中公子小白胸腹,若非公子小白运气好,箭头射中了他的衣带扣,公子小白就会被这刺客一箭射死!公子小白将计就计装死,骗过了这个刺客,并且麻痹了竞争对手公子纠,成功当上了齐国国君,后来才成为了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 凌统听得津津有味,叹息道:“原来齐桓公竟然也曾遭遇如此险境,只是大哥说的这些跟管仲又有何干呢?” 第一百零三章 公战私斗 徐盛闻言插话说道:“当然有关系,齐桓公之所以能够成为五霸之首,就是因为他不计前嫌,拜了这个刺客为国相,在这个刺客的辅佐下才成就了春秋霸业!” 凌统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听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吃吃的说道:“这个刺客是……就是管仲?” 孙绍、徐盛同时点头,孙绍语重心长的说道:“公绩,你天纵奇才,以后必定是一员猛将。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猛将,能够名垂千古的却不过寥寥几人。古今千年,若论勇武,古之项羽,今之吕布,可为天下无敌!然而项羽乌江自刎,吕布下邳殒命,其盛之时,灿若繁星,陨落之后,也不过为后人感叹。公绩虽勇,可比项羽吕布吗?” 凌统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摇了摇头,面露颓色。 孙绍起身走到凌统身边,按着他的肩头说道:“公绩,为兄给你说这些不是要打击你,为兄是想告诉你,你若想要做那名垂千古的名将,便要多多读书学习!你现在还年轻,想要读书,还有大把的时间!” 凌统露出深思之色,不久之后脸上頽色渐去,他抬头看着孙绍,郑重的说道:“多谢大哥提点,从今以后我一定多多读书,不负大哥的期望!” 孙绍大笑道:“好!公绩你能够听进去我今日之言,好生读书,不出三五年,定然能够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来,文向,为公绩喝一杯!” 徐盛笑着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孙绍回到座位,看着凌统,似乎是谈兴正浓,继续说道:“公绩,今日既然说到这里,我还想问问你,战国七雄,初始秦国最弱,可最后秦国却能够一统天下,你知道秦国凭借的是什么吗?” 凌统想了想,答道:“自然是秦国锐士!谁不知道秦国锐士可败魏武卒,秦卒一出,天下无军能够正撄其锋!” 孙绍笑道:“说的不错,那你又知道为何秦卒天下无敌吗?” 孙绍熟悉历史政治,自然知道强军只是秦国强大的一部分,但他将话题引到此处却是有其他用意,因此顺着凌统的话继续问道。 凌统挠了挠头,小声道:“因为秦军军纪森严,赏罚分明?” 孙绍点头道:“对,也不全对!军纪森严,赏罚分明确实是秦军强大的因素之一,可这两点但凡名将皆能够做到,为何独有秦卒,天下无敌呢?” 孙绍问到这里,就连一旁的徐盛也忍不住暗自猜想答案,不过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合理的解释。 凌统更是毫无头绪,小声道:“因为秦人体格健硕,身体条件比其他六国国民好?” 见凌统越说越远了,孙绍大笑起来,徐盛见状问道:“公子不要光顾着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想向公子请教,为何秦军能够更胜一筹!若说身体健硕,燕赵之士也不遑多让;要说与西戎多有交战,战斗经验丰富,赵国同样抵抗者北方匈奴,也是比秦国有过之而无不及。何以秦军就能脱颖而出呢?” 孙绍收了笑容,正色道:“文向当知道秦国之强,始于商鞅变法。商鞅变法条例众多,然而在我看来,于强军最重要的有两点。其一刚才公绩已经说到了,那就是赏罚分明,特别是按军功授爵!其二,就是我现在要说的!” 孙绍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徐盛、凌统,见二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这才说道:“商鞅移风易俗,让秦人勇于公战,怯于私斗!” “商鞅变法之前,秦国‘弱国弱兵’,国弱因于贫,而‘兵弱’却是因为秦人内斗不止!秦人好勇斗狠,崇尚复仇,每年秦国因为私斗死伤的国力不下于东部与魏国的战争,可想而知内耗有多严重!商鞅变法后,令有功者受赏授爵,私斗者刑罚处置。为此商鞅将太子的老师一个割鼻,一个刺字流放,这才扭转了秦风,成为后世‘勇于公战,怯于私斗’的新秦人!这才造就了战无不胜的新秦军锐士!”孙绍慷慨激昂的继续说道。 徐盛、凌统都听得连连点头不止,徐盛赞道:“想不到公子不仅兵法娴熟,于理民治政也是颇有心得啊!” 凌统想了想,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孙绍见状问道:“公绩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凌统闷声道:“我是想到了我江东现状,如今主公虽然号称是江东之主,然而江东士卒林立,兵力都是手下各个将领私有,如此形势,岂非与秦国变法前类似?” 孙绍没想到凌统竟然会想到江东现状,徐盛对江东了解更深,闻言也忍不住为江东前途担忧。 江东为私兵制,江东的兵力都掌握在江东大大小小的将领手上;而江东的政治,近些年更是渐渐被江东士族们左右,孙权虽然贵为江东之主,却不能为所欲为,更多的时候他要权衡利弊,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江东士族的,只有将各方利益制衡,达到一个平衡点,江东的政事才能畅通无阻。 幸而军中将领都支持孙权,军权在手,孙权才能稳坐主公之位,否则他甚至有可能被士族架空。 这绝非强国强兵之道,徐盛和凌统为之忧心不已,无奈人微言轻,只能徒呼奈何。 第一百零四章 凌统之怒 孙绍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孙权着想,他一再强调战场上不记私仇自然是为了让凌统对甘宁的仇恨能够减少一些,缓和凌统与甘宁的关系,历史上甘宁与凌统就曾经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好友,这说明凌统是能够公私分明的。 只是如今甘宁的历史已经随着孙绍的到来改变了,他并不清楚如何才能化解这段恩怨,但甘宁已经效忠于他,是他手下头号猛将,他自然不会任由凌统向甘宁复仇。 当然,凌统是江东第一个主动与他结交的朋友,二人兄弟相称,孙绍自然也不希望伤害到凌统。 他只能尽可能的让凌统明白,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相搏,死伤难免,双方都没有错,这不能以私仇而论。 当然这话也是说给徐盛听的,徐盛跟他一起合作了许久,孙绍也能感觉到徐盛打心里对自己是服气的,他也曾经暗示自己才是徐盛想要的明主,但徐盛却一直不曾表示效忠。 孙绍自然不信徐盛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徐盛之所以这样很明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认为孙绍势单力薄,纵然天纵奇才,在如今的形势下,也难以逆转乾坤。 孙绍就是要告诉徐盛,江东在孙权的治理下虽然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其根基就有问题,要想在这样的根基上成就大业,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徐盛低调隐忍,却绝对不是没有雄心的人。孙绍就是要让徐盛选择,是根基有问题但实力强大的孙权,还是实力弱小,但能够洞悉事理的孙绍! 徐盛早就猜到了孙绍给凌统说这番话的意思,但真正思考到江东以及自己前途的时候,他才隐隐明白孙绍说这话的意思——再一次暗示他,孙绍才是他的正确选择。 此时提到了私仇,凌统也想起来自己还有仇在身,从来到江夏他一直处在见到孙绍的喜悦中,加上孙绍一直牢牢掌控着谈话的主题方向,凌统一时间还真忘了问起甘宁来。 孙绍见到凌统面色变化,知道凌统终于还是想起这事儿来了,他了解凌统的个性,知道对凌统这样的人,最好的是自己将事情说出来,这样虽然凌统当时反应可能会很激烈,甚至是翻脸,但冷静下来之后会就会记起来孙绍至少坦坦荡荡没有欺骗于他。 凌统看着孙绍,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愤怒,孙绍不待凌统开口,抢先说道:“公绩,我今天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就算是有所损伤,也不该以私仇而论。” 凌统咬着嘴唇,沉声道:“大哥是在为甘宁开脱吗?” 孙绍正视凌统,回答道:“甘宁确实已经归降于我。只是此言绝非开脱,而是理该如此。远的不说,就是江东陆氏,他们全族在我父围攻庐江城的时候,死伤有百一二十人,宗族直系死伤过半,说起来陆氏与孙氏仇深似海!可为何陆氏依旧为江东孙氏效力呢,为何不将陆氏铲除,反而还要扶持陆氏,让其壮大呢,孙氏难道就不怕陆氏怀恨在心,在发展起来之后,反戈一击对付孙氏吗?” 凌统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并不服气。 孙绍继续说道:“因为陆氏和孙氏都清楚,那时候双方各为其主,于私来说双方确实有仇,可于公来说,我父亲并没有错!” 陆氏与孙氏的事情,凌统自然是知道的,听孙绍这么说,他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动摇,可是他毕竟复仇执念极深,一想到自己将孙绍视为大哥,如今这个大哥却在为他的杀父仇人开脱,他心中怒火更加炽热。 凌统想起来那时候孙绍紧随自己向孙权请命,要杀了黄祖为孙坚复仇的事情,更加觉得孙绍只是为了给甘宁开脱才这么说的。 他盛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抗声道:“说得好听,如果真如你所言,你祖父死在黄祖手下也是各为其主,为何讨虏将军与你一样,不曾忘记杀了他报仇雪恨?难道对你孙绍的私仇就是私仇,就能报之;对我凌统的仇人,就不能论私仇了吗!” 凌统这话说的极为放肆,不仅直接打脸孙绍,更是将孙权也一起骂了,甚至孙坚都被牵扯了进来,那真是把江东之主的祖孙三代一起骂了! 徐盛急忙喝止道:“公绩慎言!还不快向工资道歉!” 凌统冷笑着看着孙绍,眼中尽是不服,孙绍叹了口气,对徐盛说道:“文向,今日我跟公绩的话,还请务必保密,莫要让第三人知道!” 徐盛连忙点头,拱手道:“公子放心,文向绝非是多言之人!” 徐盛既然答应,孙绍自然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看着满脸不服气的凌统,孙绍心中反而有些欣慰,至少凌统并没有直接翻脸拂袖而去,这说明他之前公战私仇的理论,凌统还是听进去了的,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跟他讲道理。 第一百零五章 劝说凌统 东汉时期世人崇尚信义,信是诚信,义却不仅仅是江湖义气,更是公理,是春秋大义。 即便是诸侯攻伐,也往往找个理由,避免让天下觉得自己是不义之师! 孙绍正色道:“孙氏与黄祖的恩怨,与其他却有有些不同。我祖父乃是江东之主。所谓君主无私事,君主之仇乃是国仇!除此之外,就连曹操都不曾为了私仇而处置张绣!当年曹操为了寡妇邹氏,被张绣杀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还有心腹爱将典韦。曹操不恨张绣吗?但他依然厚待张绣,就是因为曹操明白这个道理!” 凌统冷笑不止,他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说过了,此时更是没有顾忌,哂笑道:“说来说去,你孙绍的祖父就比我父亲金贵,所以报仇是理所当然,我凌统的杀父之仇就只能忍气吞声,不了了之了!” 孙绍理解凌统心中的愤怒,甚至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不过他更加明白,今天必须要让凌统心服,否则以后凌统都不会原谅自己,除非是他愿意杀了甘宁! 孙绍点头说道:“公绩之言,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凌统见孙绍不仅没有因为他大逆不道的话而生气,反而说自己说的有道理,心中怒火也消去不少,他依旧怒视着孙绍,脸色却不知不觉的缓和了不少。 孙绍见状叹了口气说道:“公绩当真以为叔父兴师江夏是为了报仇吗?” 凌统一愣,下意识回答道:“难道不是吗?” 孙绍看向徐盛,问道:“此次攻伐江夏之前太史世叔与文向曾经推导过此战胜负,文向,当初你与世叔推测此战胜负如何?” 徐盛闻言苦笑道:“我与太史将军都觉得此战必败!”他虽然不愿意牵扯进甘宁与凌统的事情,但孙绍既然问到他,他也只好如实回答。 凌统闻言一下子蒙了,他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还要打这一仗?” 孙绍冷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文向和太史世叔都能看出来此战必败,那为何叔父还执意要打这一仗呢?是因为太史世叔能够想到的结果,叔父和鲁子敬想不到吗?” 凌统虽然愤怒,但理智尚存,闻言答道:“这不可能!鲁肃如果这点能耐没有,讨虏将军怎会如此器重于他?” 孙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叔父和鲁肃一定能够想到,但他们还是坚持兴兵,因为此战的目标并不是江夏,而是大都督!” 凌统听得满头雾水,徐盛却是冷汗淋漓,他低头说道:“公子……我不胜酒力……” “文向何必惊慌,今日之言,天下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孙绍打断徐盛想要离席的话,对凌统说道:“公绩是不是不明白,为何要对付大都督?” 凌统机械般的点点头,孙绍石破天惊的说道:“因为主弱臣强,大都督功高盖主,叔父需要一场败仗来降低大都督在军中的影响力!” 凌统被孙绍这话震得目瞪口呆,这一刻他真的连仇恨都忘记了。 徐盛苦笑不止,如果有选择,他肯定不愿听到这些话,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可以了,真正说出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知道,孙绍这么做,只怕也有逼他站队的意思,甚至不是逼他站队,而是逼他倒向孙绍。 今日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旦传出去,孙权怎么可能还会容得下他们! 孙绍继续说道:“所以此战才不是为了报仇!甚至第一次讨伐江夏的时候,报仇也不过是第一位的,更重要的是垂涎江夏,报仇不过是兴兵的大义罢了!” 凌统只觉得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脑袋嗡嗡作响,孙绍的话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他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孙绍却不给凌统反应过来的机会,继续说道:“公绩,如今乱世,诸侯混战,谁不是高举义旗,说自己占着大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号称遵从王命,其实谁不知道那都是曹操的命令?刘备口口声声喊着兴复汉室,然其所作所为哪样不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更不要说益州刘璋,声称要保境安民,谁不知道他断绝蜀道,不过是为了独霸蜀中而已。对他们来说,除了利益,其他都不值一提。你信不信,叔父虽然以复仇兴兵,可如果黄祖真率城归降,叔父不仅不会杀了黄祖,反而会厚待于他!” “大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只是父仇不共戴天,请恕我不能从命!”凌统低头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摇了摇头,他脸上怒色尽去,代之以迷茫之色。 “公绩,你的心情大哥能够理解!你放心,你既然执意复仇,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孙绍见凌统已经认可了自己讲的道理,心中已经放下大半,于是顺着凌统的话说道。 凌统愕然道:“大哥愿意帮我杀了甘宁?” 第一百零六章 再收二将 孙绍知道凌统误会他的意思了,摇头道:“非也。” 凌统疑惑的看着孙绍没有说话,他在等孙绍的解释,孙绍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道:“公绩,有人持刀而杀人,你觉得凶手是刀还是人?” 凌统皱眉答道:“自然是人!” 孙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人虽然是刀杀的,但凶手却不是刀。你父亲和我祖父的事情也是如此,说到底黄祖也不过是刘表的刀,甘宁同样如此!真正的持刀人,也就是刘表!” 凌统没想到孙绍会这样说,顺着孙绍的思路想确实如此,但是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并不是善于思考善于言辞的人,想了一会儿也找不出反对的话,但那种不对的感觉以及倔强的性格却让他不肯松口,他闷闷的说道:“也许大哥说得对,甘宁并不是元凶,但我父亲之死毕竟是他亲手所为,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孙绍见凌统依然这样说,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还是不行啊,难道甘宁和凌统,我就真的只能拥有一个?” 凌统见孙绍失望的样子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有雄心壮志,求贤若渴,如今甘宁既然已经降了你,我不会为难你让你杀了他。我会努力让自己更加强大,凭借自己的力量为我父亲报仇!” 孙绍听到凌统这样说,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是热血少年,单凭这份豪气与自信,已经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他还这么年轻,如果真的听自己的话好好读书,未来的成就只怕要远超历史上的那个凌统了! 一想到这里孙绍更加喜欢凌统,况且既然他现在还愿意喊自己一声大哥,显然并没有因为自己为甘宁说话而迁怒自己,这样一来这番谈话虽然没有解开凌统对于甘宁的仇恨,却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吧。 孙绍点点头,说道:“公绩,你既然有这份豪情,就一定要听我的话好好读书,只有胸有韬略,才不至于成为一名无知莽夫,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不知道公绩以后如何打算,继续跟着大都督吗?” 凌统摇头说道:“大哥已经说的明白了,江东现在看起来强,却是根基不稳,更何况你是我大哥,如今你真是用人之际,做兄弟的我岂能坐视不管?” 凌统的态度让孙绍既感动又惭愧,他对于凌统并不能说完全真心,但凌统对他却是披肝沥胆全无保留,孙绍拱手向凌统道:“甘宁之事是大哥愧对于你,公绩不但不与大哥计较,还愿意相助于我,能与公绩做兄弟,孙绍真乃三生有幸!” 徐盛已经沉默许久,此时也忍不住赞道:“凌将军赤胆忠心,徐盛佩服!” 凌统连称不敢,孙绍觉得此时时机已经成熟,便单刀直入问道:“文向,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要脱离江东自立为主,不知文向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徐盛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离席走到孙绍面前,拱手行礼道:“承蒙公子不弃,徐盛愿效犬马之劳!” 就在刚才,徐盛也下定了决心跟着孙绍一起开创事业。他不是冲动之人,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一来孙权原本就不重视他,否则他也不会在柴桑蹉跎岁月长达六载,而现在自己私自出兵帮助孙绍拿下了江夏,此事之后,一旦孙绍自立,孙权以后更加不可能信任他了。 二来诚如孙绍分析的,江东如今的强盛是建立在私兵制和士族掌权的基础上的,目前江东在上升的势头上看不出不妥,可这样明显有缺陷的基础,到后面定然无法与他国相争。 除了江东孙权政权的不足,更加让徐盛下定决心的是孙绍的睿智果敢,以及对他徐盛的看重。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徐盛依旧记得那日初次见面,孙绍便将其比作‘大树将军’,到后面找他合取江夏,这一切都表明了孙绍不仅是口头上看重他,行动上也倚重于他,在孙绍的手下,他才能尽展所长! 孙绍难掩心中喜悦,赶紧将徐盛扶起来,三人相视而笑。 今日筵席一番叙谈,孙绍可谓大获全胜。 不仅将图谋了很久的徐盛收入麾下,就连一直担忧会因为甘宁而失去的凌统也明确表示效忠,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结果了呢? 徐盛和凌统的已经归心,孙绍自然也不会忘了其他将士的军心。他曾在林中许诺拿出江夏府库的三成用来犒赏徐盛麾下将士,这个承诺自然是要兑现的。 而且要在周瑜大军到来之前兑现,否则一旦周瑜到来,决定权便不在孙绍手中了,如今凌统已经率军赶到,周瑜想来也不远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大赏三军 孙绍为凌统接风完毕,立刻下令辎重营将江夏府库缴获取出七成,然后先拿出一成赏赐给凌统麾下将士。 凌统麾下将士前来支援江夏,一仗没打平白得了犒赏,个个兴高采烈,对孙绍更是感恩戴德。 凌统麾下将士赏赐完毕,孙绍又命令张强将甘宁所部没有跟甘宁出城的将士集中起来,发了府库一成作为犒赏,并且又将府库的一成单独赏赐给锦帆军,由张强代领。 那些江夏投靠甘宁,又跟着甘宁归顺孙绍的原江夏水军,原本心中惴惴,担心孙绍秋后算账,没想到孙绍不仅没有秋后算账,反而是对他们大加赏赐,如此一来,浮动的军心也稳定下来,对与孙绍也更加尊敬。 凌统军与甘宁军均赏赐完毕后,各自去四个城门接替了徐盛军的防卫工作,然后集中到太守府外的广场上。 跟着徐盛出兵的两千精锐,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虽然他们计划顺利,大多都是伏击奇袭,损伤较少,但也有三百多袍泽永远的埋骨他乡了。 但此时这些劫后余生的士卒们眼中却没有悲伤,只有兴奋。孙绍大赏三军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他们知道,就连归顺的甘宁军和来援的凌统军都有犒赏,那么他们这些跟着孙绍打拼的,赏赐又怎么可能少呢? 林中孙绍许诺的奖励,他们可都记在心里! 孙绍果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甚至孙绍拿出来的比在林中许诺的还多了一成,这更让徐盛麾下将士喜出望外,对徐盛和孙绍更是感激涕零,山呼万胜,欢呼声如同滚滚巨雷,声震全城。 现代商业顾客管理有这样一个理论:达到顾客需求只是让客户没有不满意,只有超出客户期望才有满意。 作为后世商场精英的孙绍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凌统军原本什么都还没做,自然不会期望能得到赏赐,但孙绍就是给了,这完全超出了凌统军将士的期望; 甘宁军情况类似,他们是降军,没有惩罚就不错了,哪儿还敢奢望能有赏赐。 但孙绍觉得他们的归降让江夏免于守城的苦战,并且充实了江夏的防守力量,这也算作功劳,更何况这些水军都是孙绍心中以后自己水军的基础,为了让他们军心稳定并且心悦诚服,孙绍自然是不吝赏赐。 最后他曾经在林中许诺拿出府库三成奖励大家,如果只发了三成,那么也只是兑现了承诺而已,在其他功劳并不多的凌统军和甘宁军都受了赏赐的情况下,徐盛军将士是不可能满意的,甚至是生出愤愤不平之心也不足为奇。 孙绍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又多发了府库一成的赏赐,徐盛军将士到手的奖励几乎是甘宁军的两倍,凌统军的三倍还多,如此一来,徐盛军将士哪里还会有怨言,全部对孙绍更加崇敬。 孙绍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心中更是畅快。这些缴获都是登记在册的,此时不拿出来,到最后也只能上缴给孙权了,到时候孙权同样会将部分犒赏三军,只不过那时候得军心的就是孙权了。 说白了孙绍这就是慷他人之慨,用孙权的前为自己收买军心,至于怎么向孙权交待,孙绍还真不担心。 反正他这次立下的功劳对江东来说是泼天之功,但孙绍却知道孙权绝对不愿看到如此,虽然为了堵天下人之口定然会赏赐孙绍,但那些赏赐一定是明升暗降,对他不仅没有半点好处,甚至可能会被孙权找到借口再次圈养起来! 既然如此,索性就自己犯个错,自己上书承认错误,表示自己愿意功过相抵,不要赏赐。如此一来就有了借口让孙权没有机会借赏赐的机会再次将他召回江东腹地圈养。 不过孙权在天下人面前自然是不会说孙绍赏赐将士是不对的,那样一来只怕会军心尽失,他甚至还要赏赐孙绍,以示自己的胸怀宽广。 不过到时候这些赏赐,孙绍就可以酌情而受,有用的就大大方方接受,没用的就用前面的借口推脱掉。 这就是以退为进之计! 就算孙权真的气疯了不愿给孙绍赏赐,孙绍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功绩这东西,并不是想抹杀就能抹杀掉的,特别是这种能够震惊天下的大战。 此战之后他必定会有善战之名,就可以和军队绑定,有了军权,他才算真正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另外他还有其他人不知道的收获,黄祖贪财聚敛的巨额财富此时已经全部被孙绍收入囊中。 这可是比江夏府库更加庞大的财富,有了这些,孙权的赏赐最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更重要的是这笔财富解决了孙绍起兵资金的问题,有了这些财产,他才能迅速的发展建设自己的根据地,壮大自己的力量! 第一百零八章 周瑜之虑 孙绍大赏三军当晚便带着徐盛及其麾下精锐出了江夏城,此去长沙长途奔袭,带领的必须是数量不大的精锐部队,目前孙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自然是徐盛训练的这支。 由于有了奇袭江夏的战果在前,又有丰富的赏赐在后,徐盛所部兵马对于再次跟着孙绍连夜出城不仅没有怨声载道,反倒都是颇为期待。 凌统虽然愿意跟着孙绍,但其麾下兵马却不是他的私兵,因此必须留下来守城,等待周瑜大军接手江夏城。 由于凌统麾下才三千兵马,张强率领的剩余江夏水军目前需要协助凌统守城,等到周瑜到了之后,再去增援长沙。 次日,周瑜率领江东大军终于抵达了江夏。 周瑜站在船头看着江夏城头上迎风飘扬的‘孙’字旗,眼神中多少有些唏嘘,即便是他神机妙算,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江夏攻伐竟然是会是这样的结果。 孙权忌惮他在军中的威望,他虽然恼怒也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毕竟孙策死后他几乎是独掌江东兵权已经五年了,如今孙权已经不是刚继位时候那个事事皆遵循兄长嘱托的孙权了,江东也不是孙策刚死时候那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江东了。 如今孙权已经坐稳了江东之主,内患也基本肃清,孙权自然想要将旁落的权力全部收于自己手中。 直接从周瑜手中夺权定然会会寒了麾下文武的心,毕竟周瑜对江东战功赫赫,如果连他的权力都可以直接抢夺,那其他江东文武岂非是人人自危? 孙权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收权之事也要徐徐图之。 比如先让周瑜在江夏吃一场败仗,然后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自己再亲征江夏,如果能够一举攻下周瑜都攻不下的江夏,那么此消彼长之下,他孙权就能够一鸣惊人,大幅度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到时候自己再分散周瑜的兵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孙权的算盘别人看不清楚,周瑜确实洞若观火。 他并不反对孙权这样做,孙权如果连这点手腕都没有,如何能够做这乱世的主宰? 江东是他与孙策携手打下的基业,他想要这份基业越来越壮大,如今既然孙权是江东之主,那他周瑜就只有全力辅佐孙权一条路可走。 周瑜也希望通过自己配合孙权打这样一场必败的战争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孙权能够给自己更多的信任,毕竟只有君臣一心,才能让江东能够更进一步。 只是没想到江夏竟然在真的被孙绍攻下了,这样一来,孙权的计划到底算是失败还是成功了呢? 说失败吧,周瑜确实对江夏久攻不克,打破了周瑜在军中百战百胜的神话。 说成功吧,江夏已经被攻破了,他周瑜是做了垫脚石,只是踩上去的却不是孙权,而是孙绍! 孙权花了无数心血,甚至不惜以江东数千子弟的性命作为代价,搭好了一个舞台,让孙权一举成名的大舞台,最后却让孙绍上去唱了戏,成了名。 想到孙绍,周瑜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孙绍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一年见不了几面,但周瑜自认为看人的眼光是不会差的,他一直以为孙绍不过是中人之姿,因此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期待。 甚至在孙权为江东之主的情形下,周瑜主动减少了与孙绍的往来,就是想淡化他孙策之子的身份,淡化他对孙权大位的威胁,为的是让孙绍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他相信只要孙绍对孙权没有威胁,只要他周瑜还在世一天,孙权并不会对孙绍动手。 但孙绍告诉他不愿庸碌一生,让孙策在天之灵失望的时候,他也只能答应帮他一把。 他这样做既是为了不负与孙策的兄弟之情,也是为了江东以后的安稳,毕竟如果孙绍不愿老老实实做个庸人,那他与孙权便难免一战。 到时候孙绍自然难逃败亡的命运,孙权得兄之位而杀兄之子,名声难免受损,甚至引发江东内乱,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让孙绍出走自谋出路,是给孙绍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能够把握住机会成就一番事业,那自然是极好的;如果孙绍不能成事,周瑜依旧会将孙绍接回来,他相信经历过失败挫折之后,孙绍也能认清自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到时候依旧能够在他的庇护下安稳一生。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孙绍竟然会有如此胆略和手段,竟然只凭借区区两千兵马就将江夏攻了下来! 虽然事后来看孙绍的计谋并没有太多的高深之处,甚至极为冒险,失败的机会远高于成功,并且有太多的运气成分,但他毕竟是做到了,做到了他周瑜都不曾做到的壮举。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周瑜倒有些迫切的想要再见一见这个侄子,问一问他的想法。 第一百零九章 兵贵神速 此时凌统已经带着张强及手下将校前来迎接周瑜,周瑜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孙绍的身影。 “孙绍去哪里了?”周瑜问道。 “启禀大都督,公子说太史将军战事吃紧,末将援兵一到,他就连夜率军前去支援了。”凌统答道。 周瑜有些失望,不过略一思忖,立刻便明白只怕孙绍支援太史慈是假,奇袭长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自己还是小看他了,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不仅胆大心细,而且极有大局观。 此去长沙,倒是比攻打江夏要容易的多,毕竟长沙的大军都在吴昌城围攻太史慈,城中守备定然空虚,孙绍突出奇兵,长沙当是手到擒来。 周瑜也不过略微停了一下,随后便不再问孙绍之事,而是随着凌统前往太守府,并召集众将议事。 因为知道必败,所以在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守备江夏这一项,只是如今江夏已然在手,那么之后的计划还是要与众将商量一番。 从知道孙绍夺下江夏的时候,周瑜就在权衡夺下江夏的利弊。 并不是夺了城池,增加了土地人口就一定是好事,就比如江夏。 江夏是荆州咽喉,是荆州与江东争夺的战略要地,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夺了江夏自然是江东的极大胜利。 然而占领了江夏,就像是将刀子伸到了荆州的咽喉之上,这威胁到了荆州的生存。 刘表再是文弱,不喜动武,生存都遭到威胁的时候,定然也会拼死反扑,可以预见,如果孙权要死守江夏,那么刘表必然倾尽全部兵力猛攻江夏。 或许周瑜能够凭借城池之利,在水军源源不断的支援下守住江夏,但江夏也必然成为旷日持久的大战场,江东也必然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还有一个威胁是不得不考虑的,比如曹操。 如果没有曹操的威胁,那么举江东之力与荆州一战,能够打败荆州甚至可以将其一口吞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北方的曹操虎视眈眈,岂会让江东得逞,只怕荆州与江东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曹操南下,一举荡平南方的时候! 所以经过再三思考后,周瑜认为江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取之无益,不如掠夺了江夏的人口财货,放弃江夏城。 回报给孙权的信使早就顺江而下前往吴郡了,周瑜在信中详细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不过在孙权回信之前,周瑜必须将江夏牢牢掌握在手中。 就在周瑜召集众将商议的时候,孙绍、徐盛也已经顺利与甘宁会师了。 孙绍并没有与甘宁寒暄,而是单刀直入的询问甘宁巡江拦截的结果如何。 甘宁告诉孙绍,江夏水军基本都降了他,没有投降的也没有船只渡江,所以溃散的士卒都是北上或者西去了,并没有渡江南下的溃卒。 孙绍点了点头,让甘宁分出五百人马携带从江夏运出来的财物在后面慢行,自己则与甘宁、徐盛一起马不停蹄的向长沙急行军。 甘宁不解道:“公子不信我吗,我可以保证没有漏掉一个人!” 孙绍摇头道:“兴霸之言我自然相信,只是从江夏没有人过去,溃卒如果逃到江陵,未必没有高人能够看出我这一步行动,如果江陵真有人看破我的计策,那我们此行就危险了。兵贵神速,我们必须抢在江夏城破的消息传到长沙之前拿下长沙!” 甘宁与徐盛听完不住的点头,对此再无异议。 徐盛赞道:“公子再江夏城便想到这一点了吧,所以才连夜出城,甚至不曾与大都督见上一面。” 孙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之所以不愿见到周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愿让周瑜为难。 他私自取用江夏府库的财物,这是不小的罪过。此事江夏城中无人不知,也是瞒不过去的。 如果他在,那要不要惩罚他的艰难选择就要由周瑜来做了,这么恶心的抉择,还是不要为难周世叔了,让孙权去头疼吧! 当然这些想法就没必要跟徐盛和甘宁说了,如今第一要务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长沙! 就在孙绍夜以继日的奔赴长沙的时候,远在襄阳的刘表也得到了江夏失陷的消息。 刘表是在深夜得到消息的,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刘表便赶走了侍寝的小妾,连衣服都没穿好便急匆匆的赶往议事大厅,并让传令兵召集蒯良、蔡瑁等文武速速前来议事。 蔡瑁和蒯良几乎是与刘表一起得到消息的,不过二人穿戴完毕后却并没有急着自己前往州牧府,而是端坐在自家客厅等待着刘表的使者前来传唤。 他们是荆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手上掌握的权柄并不比刘表少,所以刘表能够得到的消息,他们自然也能得到。 不过二人都是老狐狸了,如果他们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去刘表府上,那不是赤裸裸的告诉刘表,我们的力量并不比你差么,这样除了引起刘表的警觉,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好处。 所以,等一等刘表的使者,再好好想一想如何行动才是明智之举。 第一百一十章 荆州三族 襄阳城夜间的宁静被马蹄声打破,两个偷懒的巡逻兵被吓得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他们偷偷爬起来看到的却是快马使者匆忙的背影。 “出大事了呀!”一个年长的士卒喃喃道,身边年轻的士卒没有说话,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在襄阳城见过如此深夜疾驰的使者,老大哥说得对,一定是出大事了。 刘表的使者很快出现在蒯府外,守门的卫兵早就在前一波消息送来的时候被惊醒,此刻睡意全无。 甚至不用通禀,蒯府一个管家早就候立在此,他快速将刘表的使者引入府中,很快守门的卫兵便看到家主蒯良从府中度步而出,刘表的使者紧随其后,显然家主这么晚还要去州牧府中议事。 刘表的使者满脸焦急,蒯良却是不紧不慢,他很快便上了马车,却只让马车按照正常的速度徐徐而行。 蒯良赶到的时候,刘表和蔡瑁早已经恭候多时了,刘表向来从容洒脱的脸上此时全然被焦急取代,见到蒯良到来,他甚至没有打招呼便急忙问道:“江夏已然失守,火烧眉毛矣,子柔为何如此轻松?” 蒯良命令亲随退出府外等候,然后拱手对刘表行礼,这才缓缓说道:“事急人却不可急,否则判断就会失准。更何况江夏之失已经是数日之前的事情,就算是我匆忙赶来快得了一时半刻,于事何补?” 蒯良镇定的态度影响到了刘表,清醒过来的刘表也感觉到自己失态了,旁边的蔡瑁便是急匆匆赶来的,听到蒯良的话,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蒯良身上,并没有发现他的尴尬。 不过蔡瑁却不甘心被蒯良压了一头,他几乎是瞬间就整理好语言,说道:“子柔所言甚是,瑁心中亦是这般想法。如今江夏失守已成定局,我等更当保持镇定,否则襄阳臣民见到更会惶恐不安。我原也想婉拒姐夫使者,待明早再来与姐夫商议,只是实在担心姐夫,此时又是夜半时分,向来城中未眠之人不多,这才匆忙而来。子柔心如止水,瑁不如也!” 蔡瑁这番话可不简单,他先解释了自己为何不像蒯良这般镇定自若,这不是他看不出其中的利害,他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刘表。 此外他故意以姐夫相称,也向刘表暗示自己与刘表的关系更加亲近,最后夸蒯良心如止水,实际上却是暗示蒯良对刘表的事情并不上心! 蔡瑁话中有话,蒯良心知肚明,他故意不紧不慢的,其中未尝没有告诉刘表,他的内地蔡瑁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若论智谋,荆州还得倚重他蒯家。 没想到蔡瑁却也有些急智,只是他如此不要脸的狡辩甚至趁机中伤自己,让蒯良颇为不快。 蒯家与蔡家从刘表主政之后,明争暗斗就从未停止,即便是在议论江夏失守这样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两家也不忘互相攻击。 蒯家和蔡家都是荆州本地望族,其实刘表主政荆州之前,两家关系是十分和睦的,甚至是盟友关系。 当时的荆州有六大家族,彼此实力都相差不大,为了争夺荆州的资源,六大家族拉帮结派,互相倾轧,此时蒯家与蔡家是铁杆盟友。 后来刘表单骑入荆州,蒯良认为是个机会,跟蔡家提议一起扶植刘表上位,坐稳荆州牧,待刘表掌权后再对其他四大家族下手,蔡家当时的家主蔡讽对蒯良的提议深以为然。 此时刘表空有州牧头衔,名义上是荆州主宰,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实力,蒯蔡两家找上门来,双方自然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刘表得了两家全力支持,财物不缺,其本身又是汉室宗亲,正统的荆州牧,此时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很快便有许多人才投效。 其他四大家族此时回过味来,想要再向刘表表忠心的时候,蒯家和蔡家又岂能如他们所愿,于是很快便有了四大家族与长沙反贼区星勾结的消息,四大家族被打为叛贼,家产悉数充公! 四大家族只有张家有一只旁系,早早的投靠蔡家。蔡讽声称四大家族谋反的消息正是这支张家旁系举发的,因此他们不仅免遭此劫,反而因祸得福,成了襄阳城中另外一个势力,这个张家的家主便是张允。 蔡讽保下张允的举动并没有跟蒯家商量,这是两家分道扬镳的开始。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四大家族灰飞烟灭后,蒯家自然是蔡家的下一个目标。 蒯家也意识到蔡讽此举是为了壮大蔡家的力量,目的自然是为了对抗蒯家,因此对蔡家也开始防范打压。 刘表主政之初对蒯家兄弟的谋划颇为依仗,那时候蒯家是压过蔡家一头的,不过随着刘表地位的稳固,也渐渐减轻了对蒯家兄弟的依赖,刘表也渐渐摆脱了蒯家和蔡家的掌控成为荆州独立的势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族之争 此时荆州三方角力,蔡讽看准机会将二女儿嫁给了刘表打破了平衡,蔡家与刘表的关系更进一步,将三方势力变成了蒯家与蔡刘联盟,蒯家在另外两家暗中打压下声势大减,成了声势最小的一方。 当然刘表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坐视蔡家一家独大,因此在蒯家被打压下去后,也疏远了蔡家,甚至还时不时的敲打敲打蔡家。 刘表左右逢源将蒯家和蔡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忘恩负义让蔡家暗中恨得牙痒痒,据说蔡讽就是被刘表给气死的。 自此之后,荆州的刘表、蔡瑁、蒯良三方便再也没有了互信,有的只是权力与利益的争夺。 不过这两年由于北方曹操以及东面孙权的威胁,三家的争斗也渐渐缓和下来,他们都明白,荆州的蛋糕如果再来一个人分,那他们能分到的就更少了。 刘表冷静下来,对蒯良和蔡瑁相互的攻击都看在眼里。 若在平时,刘表少不得装腔作势、煽风点火让两家斗得更加激烈,只是如今江夏失守,相当于江东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还哪有心思搞这些小动作,他担心二人看不明白形势,沉声道:“二位皆我之肱股,荆州柱石,此时江东已经兵临城下,北方曹操也是虎视眈眈,不知二位对此有何高见?” 蒯良瞟了蔡瑁一眼,拱手道:“德珪早早赶来,想来是早有定计,主公何不问之?” 蔡瑁闻言一呆,没想到蒯良竟然会让自己先说。 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好在针对现在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想过,虽然那个想法并不成熟,但总比说没办法好,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姐夫,周瑜善于用兵,寻常之人非其敌手。新野刘备,投奔姐夫数年,寸功未立,此时何不让他去收复江夏?” 蒯良心中冷笑不止,这个蔡瑁比他父亲蔡讽在智谋上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孙权固然可怕,可他的威胁能够大过曹操吗? 不过蒯良虽然心中不屑,嘴上却立刻开口支持道:“德珪言之有理,刘玄德久沐主公恩德,此正是其报效之时。” 刘表皱眉道:“玄德固然可敌周瑜,只是玄德若离开新野,曹操那边又当如何?” 蒯良笑道:“曹操虽然灭了袁绍,但北方尤有反抗,我料定曹操在彻底解决北方隐患之前不会对荆州动兵。况且,曹操常年在北方用兵,其兵马粮草也多屯于北方,即便要对荆州用兵,调度钱粮也需要时日,因此只需调文聘将军前往新野驻守,北方即可无忧!” 刘表眉头稍缓,蒯良见状继续说道:“主公如果不放心,还可派一重臣为使,面见曹操,陈述利害,就说如果两家和睦,愿献钱粮助曹操用兵北方;若他落井下石,则荆州尽归江东矣。曹操此时原本就无力吞并荆州,他自然更不愿看着荆州被江东吞并,因此必定不会对荆州用兵!” 刘表闻言彻底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迟疑道:“只是谁可为使?” 蔡瑁闻言眼皮一跳,果然只听蒯良笑吟吟的说道:“为使之人必为重臣,否则若曹操觉得我方不够重视,那就弄巧成拙了。德珪是主公内弟,荆州重臣,我还听闻德珪少时曾经与曹操交好,正是此次出使的不二人选啊!” 蔡瑁心中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刚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蒯良竟然会支持他的,原来绕了一个圈子,陷阱在这里等着自己! 且不说出使曹操危不危险,根据北方来的消息此时曹操正在清剿袁氏余孽,还不知道在北方哪个位置呢,自己此去出使,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不在,这襄阳城还不得被蒯良翻了天? 蔡瑁心中一百万个不愿意,但计策是自己提的,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时间蔡瑁急的额头冒汗,却又束手无策。 蔡瑁微低着头,不用看他也知道蒯良微笑下的得意,这时候只听刘表说道:“德珪可是忧心荆州局势?你且放心的去吧,荆州之事有我在,还有子柔,翻不了天的!” 刘表虽然是说荆州有他和子柔在翻不了天,但蔡瑁却瞬间明白了刘表的暗示,刘表是在告诉他,有他在,蒯家翻不了天。 蔡瑁最担心的事情有了着落,于是也不再迟疑,他大声道:“姐夫既然如此看重我,我便走一趟北方,家中之事还请姐夫照看!” 刘表满意的点点头,蒯良却有些无奈,无论如何蔡刘都是姻亲,蔡夫人还为刘表生了一个儿子,疏不间亲,有这层关系在,自己无论如何也争不过蔡氏了,这荆州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没有蒯家的一席之地了! 想到当年被蒯家和蔡家联合剿灭的四大家族,蒯良不由得不寒而栗,冷冷的打了个寒颤。 刘表江夏之事有了对策,焦虑的心情终于缓解下来,他这时候想起来问文聘送来的情报中提到江夏是被一个叫孙绍的年轻人和柴桑的徐盛偷袭攻下来的,徐盛他是知道的,当年大败黄射的事情他还有印象,只是这个孙绍是谁? 刘表于是问蔡瑁、蒯良孙绍是谁,蔡蒯二人各自摇头表示不知道。 文聘确认江夏失守的消息后立刻便传信过来。由于江夏具体情况文聘自己都没有打探清楚,因此传递的情报并没有提及孙绍徐盛是如何偷袭夺取江夏的,更没有孙绍的个人信息。 刘表的态度让蒯良担心家族未来,此时江夏的对策已经议定了,蒯良便告辞回府,刘表年迈,熬了半个晚上疲惫不堪,也没有挽留蒯良,自己回去补觉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蒯越之谋 回去的路上,蒯良坐在马车上,双目微闭,眼下形势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之前诸侯争霸的时候,蒯良想着刘表雄踞荆州,在天下诸侯之中也算是顶尖的,蒯家依附于刘表,虽然会被刘表打压,但毕竟家族势力还是有所发展的。 可如今北方诸侯几乎已经被曹操荡平,陶谦、吕布等等都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袁绍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在辽东与公孙康苟延残喘,即便如此曹操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只怕最多再有一两年,整个北方就完全在曹操的统治之下了。 目前天下还存在的诸侯屈指可数,西凉马腾,远离中原,并且地贫民少潜力有限;汉中张鲁,以一郡之地更是难有作为;交州士燮与马腾一样,地处天南,对中原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 势力最强的诸侯眼下除了曹操莫过于益州刘璋,江东孙权和荆州刘表。 荆州刘表就夹在其他三家诸侯的中间,是真正的四战之地! 益州刘璋就不说了,他焚烧栈道,断绝了与关中的联系,其割据蜀中的意图已经如同秃子上的虱子了——明摆着。 江东孙权近年来对江夏屡屡进犯,打着的自然是替父报仇的旗号,但真正有识之士谁不知道,这不过是孙权稳定内部之后意图对外扩张。 与孙权毗邻的除了刘表就是曹操和士燮,交州蛮荒之地,取之无益;曹操势力冠绝天下,孙权自然不会去招惹;只有荆州,地肥民富,而且文风鼎盛,武备却是不足,这无异于稚子怀玉而行于闹市,怎能不招人觊觎! 孙权倒也罢了,虽然江东水军刚刚覆灭了江夏水军,但以其实力要吞并荆州也绝非易事,真正可怕的是曹操,一旦他完全统一北方,到他南下的时候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到时候蒯家何去何从? 是该考虑考虑了。 其实自从蔡刘联盟之后,蒯良觉得在襄阳已经无力与蔡刘两家抗衡,因此将已经将家族重心逐渐转移到江陵,刘表对此更是喜闻乐见,毕竟蒯家肯退一步,第三家都好。 也不知道江陵现在是什么情况,蒯良心中想着,他并不担心江陵会出乱子,毕竟弟弟蒯越在那边,这个弟弟的治政和谋略都不在自己之下,他一定能够处理好江陵的家族事务。 蒯越早就收到了黄祖兵败,江夏失陷的消息,按说江陵支援江夏是最快的,毕竟顺流而下,千里江陵一日还。 但如今江陵是蒯家的势力,在搞不清楚江东具体兵力的情况下,蒯越并没有着急发兵,蒯家如今已经被挤出襄阳了,家族的实力不能再受损了。 他要先弄清楚江夏的形势,顺便看看文聘以及襄阳的反应。 当然蒯越也不会闲着,什么都不做,这样事后必定被人诟病,他一边命令信使前往襄阳报信,并请示刘表;一边派探子前往江夏,打探虚实;最后自己也没闲着,他积极筹措粮草,聚敛兵马,确保只要情况一明了,便可以立刻出兵。 不过最近从江夏传回来的消息,却让蒯越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去支援黄祖,他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黄祖竟然就死了! 甘宁如今已经投降了孙绍,如今江夏水军算是完了,不止是江夏,只怕自此以后整个长江都是江东水军的天下了。 这个孙绍是到底是什么人? 蒯越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蒯越叫来侍从,让其将最近各方面的情报都送过来,一个情报一个情报的仔细看,终于在不久前从长沙传回来的情报中,他找到了孙绍这个名字! 据根据长沙的传来的消息,刘磐的长沙军与太史慈对阵屡战屡败,使得现在整个荆南四郡的兵力都不得不去支援长沙,其中就有整个孙绍的功劳! 这个孙绍简直就是横空出世,他姓孙,应该是孙氏的子弟,不过孙权目前并无子嗣,不知道他是孙氏哪家的孩子。 这孙家祖上到底是傍上哪出的风水了,怎么孙家的人才就层出不穷呢,先是孙坚,再是孙策,这俩死了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孙权又站了出来,现在孙权才二十过半,又冒出个十几岁的孙绍? 不过更可怕的还不是孙绍的年龄,更可怕的是,这个孙绍不是应该在长沙的吗,他怎么又夺了江夏? 蒯越只觉得脑瓜仁有些疼,他揉了揉眉心,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蒯越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更加仔细的翻看长沙的战报,终于找到关于孙绍最后的消息——率领偏师去驻防连云山大峡谷了。 看来这小子哪里是去驻防,分明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袭江夏去了! 当真是胆大包天,当然也是目光如炬,看出了江夏的破绽,这才一举得手。 这小子现在在哪里,还在江夏城中吗,他如果不在江夏,那会在哪里? 蒯越忍不住揣测着,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接着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脑门,这小子下一步是长沙还是江陵? 蒯越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很快便排除了江陵的可能性,毕竟偷袭最重要的是兵贵神速,从江夏往江陵是逆流而上,速度不可能快得起来! 那么长沙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徐庶之策 从刘磐赏赐传过来的消息,荆南四郡的联军将太史慈死死的围困在吴昌城,目前依旧没有拿下来。 刘磐也曾经试图分兵突入豫章境内,只是在连云山大峡谷被那里的守军放水淹了一阵,好不容易攻到连云山城寨之下,那里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难有寸进。 如今长沙甚至荆南四郡的兵力都在吴昌城下,如果孙绍领一支精兵出现在长沙…… 蒯越不敢再想,到时候不仅长沙不保,荆南四郡联军必然灰飞烟灭,到时候空虚的荆南四郡只怕也难逃厄运! “快!快来人!”蒯越大声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门外立刻有亲卫响应。 “快,立刻出发前往长沙,去找刘磐,让他撤回一部分兵力回长沙城,孙绍必定已经出发偷袭长沙城了!”蒯越急切道。 “偷袭长沙?太史慈不是被刘大人围困在吴昌城了吗?”亲卫不解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蒯越罕见的暴露道。 亲卫不敢再多嘴,蒯越迅速挥毫写了一封信短信,盖上自己的印信,然后用火漆封好交给亲卫。 “你给我记住,带上三匹马,以最快的速度,不惜马力,就算是马儿全部跑死了,也在所不惜,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亲手交到刘磐大人手中!”蒯越大声道。 亲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再有任何耽搁,飞马而去。 蒯越听着亲卫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口中喃喃道:“但愿还来得及!” 他想了想,算算时间,孙绍如果真的意在长沙,只怕已经出发几天了,虽然江陵顺江而下速度更快,但还来不来得及真的没有半点把握。 万一荆南失守了怎么办? 蒯越忍不住想到,他沉思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自语道:“荆州只怕自此风雨飘摇了,这比预想的时间还找了三五年,是时候回去跟兄长商量一下家族的未来了!” 就在蒯越派出信使疾驰长沙的时候,屯住在新野城的刘备也迎来了刘表的使者,来的是老熟人荆州从事伊籍。 伊籍字机伯,籍贯山阳,与刘表是同乡,其人极有辩才,雍容风度,见礼于世。 刘备投靠刘表之后,伊籍经常来拜见刘备,有时候是刘表的吩咐,有时候是自己前来,他与刘备关系不错。 伊籍此次是传达刘表的请求,请刘玄德领兵南下,帮刘表为黄祖报仇,并夺回江夏,此事如果成了,刘表定有重谢。 说是请求,其实也不过是语气委婉、顾忌脸面的命令罢了。 刘备如今寄人篱下,徐庶虽然能留不错,但新野以一县之地养近万精兵,粮草辎重还常常需要刘表接济,他哪里有拒绝的勇气? 刘备心中恼怒,面上却不见半分不快,对伊籍的请求满口答应,并设宴为伊籍接风,酒席上刘备亲自作陪,其他文武也频频敬酒,酒过之后,宾主尽欢。 伊籍被送到县衙的客房安歇,书房内刘备、徐庶、关羽、简雍、孙乾、糜竺等人齐聚一堂,秉烛而谈。 这里面除了徐庶,其他都是追随刘备数十年,转战南北,不离不弃的绝对忠诚的文官。糜竺虽然不及其他人追随刘备日久,但其在徐州散尽家财,又将亲妹妹送与刘备为妾,其与刘备也早已经是不可分割了。 至于张飞、赵云等武将,刘备并没有让他们参与。 徐庶字元直,颍川长社人,董卓作乱时,徐庶与石广元避难于荆州,与司马徽、诸葛亮等道友来往密切。刘备屯驻新野时,徐庶前往投奔,他虽然投奔刘备不久,却是刘备帐下第一个实实在在的军师,在之前刘备北伐的战争中表现出了超绝的谋略,如今已经深得刘备集团的信任。 今晚商议的自然是刘表让他们去攻打江夏的事情,事情大家早已经知道,也都明白这一战是推脱不掉的。 明明知道刘表是舍不得自家精兵与江东血战,这才想着借刀杀人,坐视他们与江东二虎相争,但他们却没有拒绝的权力,这种无奈的感觉让关羽极为恼火,他原本就面若重枣,此时更面色更是红的发紫。 刘备将目光从在座的手下脸上一一扫过,只见大家都是面有不忿之色,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直到他看到徐庶。 徐庶面容清瘦,三缕长须,一派文人风范。此时他正轻抚长须,一派悠然自得之色。 “元直,你好不厚道!”刘备佯装不悦道,“诸君为江夏之事个个有心不止,你明明胸有良策却隐而不发,这不是故意看我等笑话嘛!” 关羽等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徐庶,果然徐庶并没有半点担忧之色,不过众人对徐庶并没有责怪,反而极为期待徐庶接下来的话。 果然只见徐庶不负众望开口说道:“刘表让主公攻打江夏,这是好事啊,是刘表送给主公的声望。主公只管应命,趁机索要一些粮草,刘表此时有求于主公,必然不会拒绝。之后主公便发兵江夏,我自有良策,让主公不仅得了刘表的粮草,并且不费一兵一卒,让主公平白获得夺回江夏的声名!”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得其时 刘备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敢问军师,计将安出?” 简雍、孙乾、糜竺也等待着徐庶揭晓答案。 徐庶笑而不语,关羽捻着长须想了片刻,分析道:“若要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除非借刀杀人……或者江东原本就无意取江夏?” “云长所言,虽不全中,亦不远矣!”徐庶也不再继续卖关子,解释道:“若说江东无意于江夏,那不可能,只不过江东现在攻下江夏,虽得其地,未得其时啊!江东想要夺取江夏,必须要等一个曹操无力难顾的机会!此时曹操虽然人在北方,但宛城及许都仍有十万精兵,一旦南方两败俱伤,曹操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徐庶已经说到这里,在座的也没有庸人,闻言很快都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简雍抚掌大笑道:“军师果然高明!江东对江夏自然是垂涎三尺,只不过荆州对江夏太过重要,荆州绝不可能放弃,因此必然拼死争夺,江东虽然兵威正盛,但荆州也绝非易与。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这个渔翁只怕就是曹操了!”孙乾接着说道。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刘备心中疑虑尽去畅快大笑,不过笑了几声又迟疑道,“只是如果江东并不是这样想的,又当如何?” 徐庶笑着说道:“主公这是关心则乱。江夏主政的如果是别人,我倒也没有十足把握,现在江夏主事的乃是周瑜周公瑾,此人之才不在我之下,我能够想到的,周瑜自然不会想不到!而且,目前江东的动作也从旁边佐证了我的推测!” “江东的动作?江东占领江夏之后并没有什么动作啊?”关羽纳闷道,他对天下战事极为关注,江夏那边自然也不在话下。 “正是因为没有动作,才说明此次江东进攻江夏并非志在必得!试想一下,如果江东真的对江夏志在必得,那么怎么会除了周瑜大军,其后再无增援?”徐庶解释道。 “军师之言固然有理,但若按照军师之言,江东此番出兵不为江夏又是为了什么?”关羽依旧疑惑不解。 “云长此言正中要害!”徐庶答道,“此事我亦想不明白!不过从周瑜猛攻江夏两月有余,伤亡却只有数千,可见周瑜对江夏攻击并不猛烈。江夏也是在周瑜退兵之后失守的,因此,我觉得偷袭江夏并非周瑜授意,只怕是那个叫孙绍的小家伙自作主张之举!” 关羽张口想要再反驳,不过却找不到继续质疑的理由,至此对徐庶的分析他也心服口服,于是不再多言。 见所有人意见已经达成一致,刘备满意的点点头,他略带好奇的问道:“这个孙绍倒是很有意思,军师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徐庶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亦不过一介凡人,这孙绍如同横空出世一般,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不过既然姓孙,又年纪轻轻的便能独领一军,想来是孙氏嫡系子弟。据我所知,孙权目前并无子嗣,孙翊生前也没有留下后人,孙权其他弟弟更加年轻,更加不可能是他们的后人。倒是那亡去的孙策,相传留有一子三女,算算年纪,这个孙绍极有可能是孙策的长子!” “啧,这孙家人才当真是层出不穷啊!孙坚虽然早死,但其若知道子孙个个不凡,想来也能瞑目了!”刘备忍不住感慨道。 “只可惜孙策早夭,否则天下之势,将会大有不同啊!”徐庶也忍不住叹道。 “孙策死不足惜,这天下正是因为多了这些野心家,才使得汉室江山日渐衰弱!他若不死,待其坐大,只怕又是一个曹操!一个曹贼已经够让大哥头疼了,再来一个,汉室何时可兴?”关羽冷哼道。 徐庶摇了摇头,并不与关羽争辩,刘备正色道:“死者为大,孙家也曾是讨董的功臣,云长以后万万不可再出此言!” 徐庶心道:“主公果然是仁心仁德,云长却是过于意气用事了!” 关于进兵江夏的事情已经有了决议,只待明日一早再通过伊籍向刘表索要些兵马钱粮。此时夜也深了,刘备于是道了句诸君辛苦,让手下们都回去好好歇息了。 “大人以为我等皆不可战吗?” 文聘大营,当文聘听荆州別驾刘先传令,让他北上驻守新野,而不是南下夺回江夏的时候,文聘顿时怒不可遏! “仲业忠勇可嘉,然主公之意绝非看不起仲业,反倒是因为重视仲业,不忍仲业及其部下有损,这才让那刘备去碰那颗硬钉子啊!”刘先连忙解释道。 文聘闻言怒气稍消,不过他依然觉得此事不妥:“江夏乃是荆州之地,刘备虽然寄居荆州,却始终未曾归附,荆州自己丢的地盘却要刘备去帮忙夺回来,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正因为刘备迟迟不肯归附,才足见其狼子野心,所图非小!此时主公让其与江东相争,既可削弱其实力,又不损我荆州子弟,此一石二鸟之计,仲业何必再疑?”刘先反驳道。 文聘虽然依旧觉得刘表此举失之磊落,但他说不过刘先,只能闷闷的接受命令,下令全军整装准备北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千钧一发 长沙东北的官道上,一骑快马向着长沙城的方向亡命狂奔。 他是从刘磐大营前往长沙城送信的,就在昨天夜里,从江陵来的使者告诉刘磐,孙绍不在连云山营寨中,他已经攻破了江夏,极有可能正在偷袭长沙的途中,让刘磐务必小心提防! 刘磐初听此言只觉得荒谬,说孙绍不在连云山寨中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孙绍攻破了江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使者强调这是蒯越说的,待剥开火漆拿出信件,验明了蒯越的印信标记之后,刘磐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蒯越是什么人,那是荆州第一智谋之士,从叔刘表能够入主荆州,蒯氏兄弟的谋划至关重要,虽然后来蒯氏与蔡刘两家明争暗斗,但刘磐远在长沙,却不管这些,他对蒯越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现在是蒯越说这话的,刘磐也不敢怠慢,他急忙命令信使先行出发,火速前往长沙,命令黄忠接手长沙城防,严加防范孙绍夜袭。 同时刘磐又点起两千精兵,让霍峻带领火速驰援长沙。 做完这一切,刘磐松了一口气,孙绍既然兵行险着奇袭长沙,其所带兵马定然不多,有长沙原有的两千守军加上霍峻的两千精锐,只要不让孙绍偷袭得逞,长沙定然安然无恙。 至于刘磐,他是荆南四郡联军的统帅,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大军。而且吴昌城中不过数千守军,刘磐连日猛攻,虽然联军死伤惨重,但吴昌城守军伤亡也不会少。 如今好不容易将老对手太史慈困在城中,刘磐自然不愿意给他机会让他跑了! 说到底刘磐虽然看起来相信蒯越的的判断,但内心里对此事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不过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增强长沙的防御,并没有意识到孙绍可能比他的援军速度要快! 不过他派出的信使却不敢怠慢,一路来已经累毙了一匹好马,好在此时距离长沙城也不足三十里了,日落之前一定能够赶到城中。 信使一边狂奔一边想着,他实在太累了,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下,到了城中找到黄老将军将刘磐的命令带到,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信使又强打起精神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条绳索从路上弹起,信使的马躲避不及,被绊马索绊了个正着,信使惨叫着从马上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道旁闪出一个身着锦衣的昂藏大汉,正是锦帆甘宁。 甘宁如同抓小鸡一般一只手提起信使就走,身后自有锦帆兄弟将路面的痕迹处理干净。 甘宁提着信使步入道旁不远处的山谷中,孙绍、徐盛甚至凌统都在此歇息,徐盛的两千精兵和甘宁的三百锦帆也隐蔽在此。 凌统是在周瑜到了之后立刻辞别了周瑜,单枪匹马的追上孙绍的大部队的。 初见甘宁的时候,他忍不住跟甘宁打了一架,只不过技不如人,不是甘宁的对手。好在甘宁听说他是凌操之子,孙绍的兄弟之后,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告诉他想要报仇就练好本事,甘宁随时奉陪。 甘宁的豪气让凌统有些惭愧,他也没有像普通人一般报仇无望便意志消沉,而是将心事都埋在心里,自那以后,虽然他依旧对甘宁极为仇视,却再没做出过挑衅之事。 甘宁见凌统并没有仗着是孙绍的兄弟便狗仗人势的为难他,对这个小子也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如此一来,倒让孙绍省了许多调节二人关系的工夫,同时对手下这两个大将更加喜爱。 由于长途跋涉,千里奔袭,不止是士卒,就连孙绍、徐盛都难免例外的满面风尘,疲态尽显。 甘宁拎着一个人走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甘宁,他们一路急行军,直到近了长沙,孙绍变得更加小心,为了避免被长沙的哨骑发现,后面的百余里路他们都是昼伏夜行,通过一个晚上的急行军才到了这里。 由于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临近黎明了,而且士兵们赶了一夜的路体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孙绍只能让大家再次修整一天,等到晚上再做打算。 他们只能待在谷中,并且不能生火,此时山中的蚊虫猖獗,士卒们苦不堪言,好在有了之前突袭江夏成功案例,倒也没有再出现军心不稳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孙绍连哨骑都没有放出去,只是让他们从山谷爬上山顶,观察四周,免得被人包了饺子。 同时孙绍也让甘宁和凌统轮流带领十数人在官道边的林中埋伏,其他的不用管,只要截杀信使,抢夺情报。 数日急行军,孙绍早就没了情报来源,长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还是之前的状况,孙绍并不能确认,因此他急需一些情报来判断长沙城中的情况。 好在孙绍知道,长沙城中与刘磐大军一定会有信使传递消息,而这条从长沙向东北的道路,无疑是信使的必经之路。 孙绍也不啰嗦,亲自从信使身上搜出了刘磐写给黄忠的信,将信读过之后,孙绍面色巨变,变得及其复杂,似乎很兴奋,又似乎很后怕。 孙绍没有说话,将信递给徐盛,甘宁和凌统也随即凑了过去,三人看完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孙绍之前担心有高人看破他们的行踪,并且传信给刘磐,他们还觉得孙绍是杞人忧天,但从这封信来看,远在江陵的蒯越竟然在真的看破了他们的意图,并且还仗着顺江而下的速度优势将信及时的送到了刘磐的手里面! 他们可以想象,一旦这封信送到黄忠手上,那么他们这一只千里奔袭的孤军,别说攻破戒备森严的长沙了,能有几个人逃回去都难说得很! 这可真是千钧一发啊,若没有截住这个信使,他们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黄忠之忧 孙绍立刻就想到刘磐会不会还有派出其他信使? 好在经过一番审讯,孙绍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刘磐虽然派出了信使和援兵,但并没有重视蒯越的话,否则他就不会只派一路信使,并且派出的援兵也没有没有命令必须急行军。 根据信使的招供,目前长沙城守将是刘磐之子刘建,他还不知道孙绍要偷袭长沙城,并且由于太史慈被团团围困在吴昌城,长沙守备十分松懈! 另外由于刘磐没有下令霍峻急行军,按照正常的进兵速度,霍峻应该要到明天正午才能赶到长沙城。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攻下长沙,他们还有半天的时间进行防御布置。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孙绍还是派出了一小队最精锐的斥候,往吴昌城方向去打探霍峻援军的行踪。 孙绍命令将信使绑好,嘴里也塞上破布,然后由两个专门的士卒看守起来。 徐盛问道:“此前在江夏,公子毫不犹豫将那队哨骑斩杀了,为何这个信使却又不忍杀之?” 孙绍摇头道:“江夏杀人实乃情非得已,他们是江夏城中派出的斥候,如果一日不见归营,营中便会警觉,到时候必然派出斥候搜寻。一旦这对哨骑沿途做一点手脚,我们全军必将陷于危局!这个信使却不一样,他从刘磐大营去往长沙,即便有十日不曾归营,刘磐也不会起疑,到那时候,大局已定。谁人不是爹生娘养的,看他的年纪也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杀他一人,只怕那一家子也难活命。这天下最宝贵的就是人命,若能够不杀人,就不要杀人了。” 不止是徐盛,身旁的凌统也不由得露出深思之色,还没有被带走的信使忽然停下脚步,不待看守他的士卒反应过来,转过身来对着孙绍跪倒在地,用力的磕起头来。 孙绍冲他笑了笑,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那信使配合的站起来,跟着士卒走下去,在没有任何反抗。 只有甘宁对此并不感冒,他久为贼寇,匪性与义气并重,杀心极深。对于他看重之人或者欣赏之人的性命,他看得极重,但对于普通庶民,在其眼中与蝼蚁无异。 孙绍也发现了甘宁嗜杀的性子,不过目前并不是劝导他的时候,因此暂时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敌情已明,众人对于此次长沙行动信心更足了几分,各自分别让自己的部下再吃上一些干粮,养精蓄锐,等待夜幕降临。 当夜宁静三更时分,长沙城中,黄忠府内。 黄忠只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中看着夜空。今晚夜浓如墨,深邃的夜空仿佛一张噬人的巨口。 黄忠心中颇为压抑,忍不住叹了口气。 “相公,又在担心磐公子那边的战事了?”黄忠夫人张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黄忠早就知道夫人也醒了,他摇了摇头,说道:“磐公子那边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且经过之前几次惨败,磐公子定然也吸取教训不会再分兵冒进,前几日传来的消息,吴昌城守军士气已经开始大幅下降,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既然如此,相公又有何忧?”张氏不解道,“莫非是因为磐公子不再信任相公?” 黄忠转过身来,扶着张氏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然后自己才坐到旁边,说道:“磐公子身份尊贵,本身也是文武双全,他常年大胜,心高气傲,此次连续被一个叫孙绍的无名小辈算计,导致多次大败,这才心态失衡。加上那里孙绍明显是有心使的离间之计,磐公子若不是念着和他十年的交情,换作一般人只怕都要被他杀了!此事我也是回到长沙才想明白,如今过了这么久,磐公子冷静下来想来也应该想明白了。所以这事我也不担心。” 黄忠与夫人乃是结发夫妻,两人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特别是他们的孩子黄叙早夭之后,两个送黑发人的白发人相互扶持,这才走到今日,说两人的感情情比金坚也不为过。 因此张氏虽然是一介女流,黄忠却从不避讳与她谈论任何事情。 黄忠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孙绍啊。此子年不过十六七岁,已经如此不凡,假以时日,只怕长沙再无宁日啊。” 张氏不解道:“这个孙绍当真如此了得?” 黄忠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虽然是无话不谈的老夫老妻,但他还是不愿在张氏面前失了面子。 就在此时,雄浑而凄厉的号角声惨叫打破了暗夜的寂静。 黄忠猛然站起身,他听出来这是军号声,他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城东门! 张氏也吓了一跳,慌忙道:“怎么回事,太史慈不是被围困在吴昌城吗?” 黄忠眼神冷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一直担心的孙绍,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这难道是孙绍来了? “夫人,赶紧回房去。关好大门,不要让任何人出府来!”黄忠一边对张氏说道,一边快步走进房间。 张氏快步跟了上来,极为默契的开始为黄忠披甲,黄忠穿戴完毕,手提长剑,背负长弓快步向马厩走去。 跨上马黄忠忍不住再次回头叮嘱一声,这才策马向城东门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身挡箭 黄忠住在城西,他骑马才走到城中街道,一颗心忍不住便沉了下去。 城东门火光冲天,喊杀声却不大,城中街道上到处是没头苍蝇一般的长沙守军。 这么快长沙便被攻破了? 刘建你真是虎父犬子,老夫日落前才嘱咐你务必要巩固夜防,你小子一定又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黄忠忍不住暴露,这几天他一直心绪不宁,总担心有事情发生,因此黄昏时候还专程找到了刘磐之子刘建,告诉他自己有不好的预感,让他务必巩固夜防,当心夜袭。 这小子当时恭恭敬敬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亲自安排城防,让手下们都打起精神,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长沙城就被攻破了? 黄忠大声呵斥着逃兵,逃兵们却置若罔闻,直到黄忠砍死了几个,身旁的溃卒才一脸哭相的聚集在他身边,不过更多的溃兵却是离他们远远的便绕了开去。 黄忠对此也无可奈何,他大声问身边的溃卒道:“来的是何方军队?有多少人马?” 身边的士卒磕磕巴巴的说道:“来的……来的是……” “是什么,快说呀!”黄忠怒喝道。 “将军问我,我去问谁,我也不知道啊!将军饶命!”那士卒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捣蒜,就连说话也不磕巴了。 “将军饶命,那些神兵从天而降,我等实在不知是何方神圣!”身边的士卒们纷纷跪地求饶。 黄忠从这些跪着的溃卒们头上扫过,大多已经是皓发白首,都是些老弱残兵,他们能够维持维持秩序就不错了,让他们再去拼命,却是极难了。 黄忠也不忍再杀害他们,再次问道:“敌军既然不知,那刘建呢?” 这时候有士卒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少将军被敌方一员小将生擒了!” “小将?”黄忠心中一惊,立刻继续问道,“多大年纪?” “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那士卒连忙答道。 真的是孙绍? 黄忠嘴角一阵发苦,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孙绍竟然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杀过来了! “尔等不可慌乱,就地收拢溃散的兄弟等我号令!兵荒马乱之时越是怕死,死得越快,只有团结一心,共同御敌,才能博得一线生机!”黄忠大声喝道。 溃兵们面面相觑,碍于黄忠神威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于是纷纷开始吆喝溃散的同伴。 黄忠也不再管他们,单骑继续向东去,长沙虽然大势已去,刘建虽然不成器,但为了与刘磐十几年的交情,他至少也要试一试能不能力挽狂澜! 如今形势下,要扭转乾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擒贼擒王,只有生擒或者斩杀孙绍,长沙才能转危为安! 孙绍虽然曾经饶他一命,但那日孙绍用反间计,他也没有射他,也算是对当日饶命之恩的回报。 更何况此时长沙十数万百姓皆系于自己一身,自己岂能因小义而置大义于不顾? 黄忠心意已定,就不再犹豫,他策马继续向前,如同鹰眼的锐利眼神四下扫视,寻找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孙绍的身影。 没多久他就远远看到了前方的敌军,为首的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 黄忠仔细看去,这身影果然与当日自己追杀的孙绍极为相似,黄忠认定这边是孙绍,他仔细观察孙绍周围的皆是精兵强将,生擒绝无可能! 黄忠不再犹豫,他左手从身后拿起长弓,右手从箭囊拈起三支长箭,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凌统正在向前猛冲,战场上这声远比一般强弓暴烈数倍的弓弦声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才回过头,就见三支长箭成品字形向他激射而来,那箭矢速度之快,如同流星赶月! 凌统几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挥刀劈向射向他额头的箭矢,另外两支分别射向他左右胸口的箭矢,他确实再也无能为力! 想不到父亲死于箭下,自己不仅没能报仇,现在也要跟父亲一样,死于箭下了,苍天当真无情,造化弄人!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人从旁边将凌统一把推开,同时手中长刀磕飞了一支箭矢,不过最后一支箭矢却将此人射倒在地! “甘、甘宁?!” 凌统大难不死,回过神来看清地上躺着的人,顿时又惊又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甘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凌统再次失声叫道:“甘兴霸?” 这个射杀他父亲的仇人,此时竟然为了救他以身挡箭,现在生死不知! 凌统及甘宁身边的士卒也发现了主将情况不妙,顿时纷纷向这边靠过来,但街道狭小,他们原本想要保护甘宁与凌统,此时情急之下却让场面更加混乱! 黄忠见状大喜,此乃天赐良机,之前江东军阵齐整,他没有机会,现在江东军乱作一团,正是一举生擒孙绍的绝佳机会! 他只见过孙绍一面,当时孙绍身边另一个少年华成,却是比孙绍大了许多,身形也更加高大,凌统与孙绍年龄相仿,身形相差不大,因此黄忠一眼认出这身形不是华成,想当然的便把凌统当成了孙绍。 黄忠再不犹豫,策马向凌统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擒黄忠 围着甘宁与凌统的士卒们有的还在看甘宁,有的发现了极速而来的黄忠,忍不住大叫起来,场面一时间极其混乱。 黄忠心中更喜,很快就冲到‘孙绍’身前,他毫不犹豫的伏在马背上,右手向孙绍抓去。 就在此时,‘孙绍’突然闪身躲过黄忠的手,同时一抹寒光从他身后直刺黄忠面门! 变生肘腋,黄忠大惊失色,好在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绝世猛将,双腿紧夹马腹,左右用力一扯缰绳,座下骏马被黄忠的神力拉得人立而起,黄忠同时直起身来躲过了‘孙绍’突袭的一枪!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此人并不是孙绍! 然而不及黄忠反应过来,变故再次发生。 只见躺在地上的甘宁猛然跳起来,手中大刀以横扫千军之势用力斩向黄忠座下骏马的马腿。 那马此时人立而起,前腿离地,纵使黄忠已经发现危险,此时也只能望而兴叹,束手无策。 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双蹄应声而断,同时向前栽倒。 黄忠知道马儿绝无幸免,已经提前跃下马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落地,凌统的长枪再次如同毒蛇一般,直刺向黄忠胸口! 黄忠人在空中躲闪不及,但他临危不乱,拔出长剑,狠狠的斩向凌统的长枪。 “锵”的一声,剑枪相交,黄忠臂力如神,凌统的霸王桥却是枪重加上他是主动发招,这一次硬碰硬的较量,双方竟然打了个平分秋色! 凌统如同刺中了一堵墙,猛冲的身形戛然而止,强烈的反震之力见他虎口震得发麻,胸口发闷。 此人定然就是黄忠! 凌统心道,在最后发动总攻之前,孙绍多次叮嘱他们,长沙城有一员老将,虽然年过五旬,依旧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且此人神射,能百步穿杨,单在射术方面,即便是吕布也难望其项背,如果他们遇到此人务必要小心! 甘宁从中箭的时候就猜到了,他被黄忠长箭射倒,并不是表演,只是他避过了要害,因此虽然受伤却仍有一战之力! 孙绍有言在先,在见识过黄忠这一箭之后,甘宁也彻底相信这位老将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因此躺在地上的甘宁立刻放弃了与黄忠硬碰硬的想法,而是决定将计就计,诈死示弱,让黄忠放松警惕,偷袭黄忠,以确保万无一失。 凌统在惊呼的时候看到了甘宁面带笑容的眨了眨眼睛,凌统虽然将其视为仇敌,却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甘宁的暗示,此时大敌当前,凌统也来不及细想,几乎是瞬间便决定与甘宁联手对敌。 黄忠虽然挡住了凌统的一枪,但凌统的枪势也将其震得飞退数步。 甘宁起身挥刀将肩头的箭矢斩断,然后不顾肩膀的剧痛,怒吼着扑向黄忠。 凌统也稳住身形,枪出如龙,将黄忠罩在枪影之中。 甘宁的刀烈如惊雷,凌统的枪迅若闪电,两人配合起来竟然是珠联璧合,默契异常,威力倍增! 黄忠一招不慎,陷入被动之中,甘宁、凌统单打独斗或许比之黄忠稍有不及,但二人联手又抢得先手,再不想给黄忠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 黄忠一身射术无从发挥,惯用的大刀仍在马上来不及取下来,手中只有一柄长剑,一身武艺发挥不出一半来,越打越觉得憋屈,同时越打越是心惊! 他生平自负武艺高强,即便是天下第一的吕布也有信心斗上一斗,吕布死后,更是觉得天下英雄武功无人能出其右,能与之并驾齐驱的天下也不出五人,就连曾经的魏延号称万夫莫敌,也是他手下败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眼前这两人见都没有见过,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大汉就算武功不如自己,自己要打败他也需要百招之后,那个身形酷似孙绍的小将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其武功竟然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莫非来的竟然是周瑜或者孙权,否则江东还有谁手下能有如此的精兵强将? 黄忠忍不住想到。 高手过招胜败只在毫厘之间,更何况黄忠面对的是甘宁以及凌统的联手猛攻,他心神微乱,立刻被甘宁抓住破绽,一刀“力劈华山”,凌统见状立刻长枪一抖封住了黄忠的退路,使其不得不硬接甘宁这一刀。 甘宁也是以膂力著称的猛将,这一刀如同泰山压顶,将黄忠格挡的长剑磕飞出去。 黄忠失了兵器,只能闪躲腾挪,左支右绌,危在旦夕,没过多久便被凌统一枪刺中右腿,血流如注。 右腿遭受重创,黄忠连移动都费劲,很快便陷入绝境,凌统刚才几乎被黄忠一箭射死,此时心中恼恨,看准机会就要一枪刺死黄忠。 黄忠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体力迅速流失,也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对得起刘磐了,于是闭目等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冰释前嫌 “呛”甘宁却一刀荡开了凌统的长枪,凌统对甘宁恩仇交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甘宁。 甘宁此时也是面色苍白,他肩头中了黄忠一箭,虽然强忍着奋力厮杀,但毕竟不是钢筋铁骨,此时战斗结束,顿时觉得痛彻心扉。 他想要放声大笑,却实在难忍疼痛,只能龇牙咧嘴的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解释道:“公子之前生擒了他便放过了,显然是想将其收为己用。此时他已经引颈就戮放弃抵抗,不如抓起来等候公子发落!” 凌统急道:“可是这厮刚才差点杀了我,还让你身受重伤!” 甘宁摇头笑道:“你我与他各为其主,我们是敌人,他要杀我们何错之有?战场之上,生死有命,岂能妄论私仇?若因自己的私恨而杀了公子喜爱的大将,岂非有负公子信任?” 凌统身形一震,他想起了孙绍当日与他说的类似的话,心想:“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他低头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着甘宁问道:“刚才的话是公子对你说的?你是因为公子的原因才救我的?” 甘宁让人将黄忠绑起来,这才不屑道:“凌统,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没有仗着与公子的兄弟之情让公子为难于我,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只不过你也太小看我甘宁了,我岂是那种谄媚之人?我救你一是因为欣赏你的傲气,更重要的是战场之上你我乃是袍泽,袍泽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甘宁的豁达让凌统颇为惭愧,无论如何,甘宁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已经不可能再找甘宁报仇了。 “父亲,对不起了!”凌统百感交集,恩怨难辨,他知道孙绍和甘宁说的是对的,但父仇不报又觉得对不起父亲,他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 “公绩,凌伯父也是恩怨分明之人,你有没有想过,以他的性格,或许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报仇?”孙绍的声音从凌统背后传来。 “是啊,父亲也是公私分明,恩怨分明的人。公子和甘宁明白的道理,久经沙场的父亲又岂会不明白?” 孙绍的话解开了凌统最后一道心结,这一刻他终于决定放下,这一瞬间他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他真诚的对甘宁说道:“甘兴霸,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甘宁此时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听到凌统的话,他知道凌统已经不再将他视为敌人了,心中也松了口气。 凌统的性格他很欣赏,但凌统对他的仇恨也让他如同芒刺在背,特别是知道了凌统与孙绍的关系之后。 须知疏不间亲,亲疏有别,虽然孙绍现在一视同仁,对他也极为重视,但谁能保证他永远会是这个态度呢? 另外凌统如果始终仇视他,等他的力量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孙绍不愿出自他,也可能迫于形势不得不如此。 如果这段仇恨迟迟不能化解,他甘宁也绝不会放弃先下手为强! 现在凌统肯放下仇恨,这对于他们以及孙绍都是好事! 甘宁强忍着剧痛笑着说:“拿得起放得下,好心胸,好气魄!凌公绩,你不愧是连公子都看重的人,甘宁佩服!” “兴霸公私分明,救我在先,你才是真正豁达之人!凌统年少无知,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凌统连忙拱手道。 “好了好了!今日冰释前嫌,往事都不许再提了!”孙绍笑着说道。 甘宁和凌统冰释前嫌,最开始的并不是当事人,而是孙绍。 虽然知道历史上二人就曾经冰释前嫌,并且后来交情不错,但孙绍一直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这也是他一直头疼的原因。 现在甘宁、凌统冰释前嫌,再加上甘宁、凌统二人合力再次生擒了黄忠,长沙城此时也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如此一来,可谓是三喜临门! 即便以孙绍的稳重,此刻他也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不过就在此时,一个斥候狂奔而来。 斥候带来的一个消息却如同一瓢冷水,让他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霍峻率领的两千精锐,距此已经不足二十里了!”斥候喘着粗气将情报报告给孙绍。 孙绍一瞬间如坠冰窟,二十里急行军半个时辰即可到达,即便霍峻稳重为了保持士卒们体力会放缓行军速度,但最多也不超过一个时辰就能达到,此时他们虽然已经攻入长沙,但也只是占领了东门,其余三门仍在长沙军手中! 虽然长沙军都是老弱残兵,此时也是兵败如山倒,无心抵抗,但一旦他们发现援兵已至,还会甘心束手就擒吗? 一旦霍峻与长沙守军里应外合,不需要将他们逐出长沙,只要守住一个城门不失,让孙绍他们无法全据长沙城,那么偷袭不成的孙绍就只有败退一条路! 而他们是长驱直入,千里奔袭,所带干粮早就所剩无几了。一旦没有城池据守,在野外一旦被长沙军追上,必然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形势急转直下,凌统、甘宁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 徐盛此时独领一路兵马并不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孙绍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退是不可能退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孙绍面露狠厉之色,一瞬间就下定决心,现在的情况,除了拼命,再无他途! 第一百二十章 狭路相逢(上) 孙绍这并不是冲动,而是基于目前形式快速做出的判断。 目前的情况,一旦让长沙守军和霍峻的援军成功会师,则他们必败无疑,但现在对他们有利的是:霍峻的援军并不知道长沙还未完全失陷;而长沙的守军并不知道他们还有一支援军,并且已经到了离城只有二十里的距离了! 孙绍就是要利用这个信息差,将长沙守军和霍峻的援军各个击破。 当然要分兵而战,就要有充足的兵力,张强带领的江夏水军离长沙还很远,目前还指望不上,兵力正是孙绍的软肋,他们这不足三千的兵力能够攻破长沙靠的是偷袭以及长沙守备的松懈,现在还要分出一部来对付霍峻的二千精兵,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好在现在长沙守军已经兵败如山倒,目前追亡逐北,根本不知道孙绍这边的兵力才区区三千不到。 而霍峻那边虽然是生力军,但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明日才可抵达的军队今晚就到了,那只能说明一点:霍峻并不是正常的行军,很可能是急行军,甚至是没有休息过! 这是孙绍刚才在听到霍峻援军将至震惊过后立刻就想到了的,这就给了孙绍以逸待劳,以少胜多的机会! 孙绍再不犹豫,下令道:“兴霸,你伤势颇重,不宜再战。将你的三百兄弟交给我,你帮我看好黄老将军!” 甘宁战意不息,奈何实在是失血过多有心无力,只能不甘的点了点头,然后命令锦帆军听从孙绍指挥。 若是其他人,既是甘宁发话了,也未必指挥得动这些锦帆,但孙绍却不一样。 孙绍屡次击败他们,他智计无双的实力得到了锦帆们的认可。不仅如此,他还不计前嫌,不仅没有看轻他们,还给予他们厚赏,恩威并施之下,锦帆军对孙绍也是心悦诚服。 “公绩,随我出战,击溃霍峻!”孙绍继续对凌统说道。 凌统轰然应诺,全无惧色。 孙绍又让身边的亲兵去找徐盛,令其尽快荡平长沙,并且立刻构建城防体系。 一切安排完毕,孙绍让亲兵将身上的札甲卸下来,然后穿上了孙策遗留的那副宝甲。 这一战他必须身先士卒,他要让所有的锦帆看到他冲在战场的最前面,以激励士气,唯有此才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城门口,孙绍带领三百锦帆,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列阵而立。 孙绍立在阵前,凌统站在他的身后。穿着孙策宝甲的孙绍显得更加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兄弟们,我要带你们去迎战的敌军,人数足有两千人,而且他们都是长沙的精锐,绝非刚才我们遇到的老弱病残!”孙绍扫视着锦帆们的脸色,见他们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着问道,“你们害怕了吗?” “放屁,老子死都不怕!” “就是就是,大不了一死,怕个鸟!” …… 锦帆们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人肯认怂,不愧是跟着甘宁纵横长江的锦帆军,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不惧伤亡,以少胜多! 但孙绍从他们的的话中不难发现,他们虽然抱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有必胜的信心。 这样凭着血勇之气,如果不能迅速击溃霍峻,锦帆就会慌乱然后一败涂地! 孙绍相信霍峻能够看出长沙可能存在的危机,并且能够将行程直接提前了半日,其统御能力绝对不差,因此想要一鼓作气击败霍峻,并不容易。 孙绍刚才的话当然不止是要看到锦帆军的勇气,他还要给他们必胜的信心! “你们不怕死,可是我怕得很。我出身富贵,吃穿不愁。我还年轻,不曾婚娶,没有子嗣!”孙绍大声说道,说完他停顿了一下,锦帆们顿时议论纷纷,不知道孙绍为什么跟他们说这些。 “但是!”孙绍厉声喝道,“今天我要与你们一起面对六倍于我们的敌人,并且我一定会冲锋在前,绝不躲在你们身后!” 孙绍的话前后矛盾,这更加让锦帆们疑惑不解。 “我知道你们的疑惑,但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赢!”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这么肯定?那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告诉你们,敌人虽然多,号称精锐,但他们两天的路程一天就走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是长途奔袭,眼下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因此他们人数虽众,却是不堪一击!” 锦帆们明白了孙绍的意思,顿时兴奋起来,信心也瞬间就提了起来。 孙绍见锦帆们士气提升了不少,双手微微下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大声说道:“当然,对面就算是两千头猪,要全部杀了,也会顶死不少人!但是,我保证……!” 孙绍又是一顿,等到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等待的时候,这才大声说道:“此战过后,我们就在长沙定居!此战若胜,生还者,赏地百亩,伤残者,翻倍!阵亡者,三倍!” “哗!” 这一下锦帆们全部沸腾起来,要知道在以农为本的古代社会,土地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其他财物终有用尽的一天,而土地的产出则是无穷无尽的! 现在孙绍告诉他们,占据长沙后他们就不用再四处奔波了,并且至少还能得到百亩土地的赏赐! 也就是说这一战之后,如果能够不死,那以后就能当个小地主了;就算是伤残了,两百亩土地也足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就算不幸战死,也能为家人博一场富贵。 锦帆们沸腾起来,一个个战意盎然,恨不得立刻碰到敌军,厮杀一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下) 孙绍早已经定下了以长沙为根基的战略,因此对于长沙他是势在必得。 此战如果能够如愿,那么他立足长沙的战略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此战失败,那么他的宏图大业,壮志雄心也就机会渺茫了! 此战许胜不许败,此战必胜! 为此,身先士卒,在所不惜! 为此,激赏厚恤,绝不吝啬! 孙绍缓缓拔出长剑,以剑指天,厉声喝道:“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锦帆们放声狂吼,声势震天。 孙绍眼见士气沸腾,当先向东北方而去,沸腾的锦帆们紧随其后! 霍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们距离长沙已经只有十余里了,长沙方向的夜空已经被火光映得一片通红,霍峻及其麾下士卒们心中都沉甸甸的。 “还是晚了一步吗?”霍峻心中不止一遍的问自己,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再努力争取,如果长沙的守军能够坚持到他们赶到城下,那么形势就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快!快!再快一点!将干粮也丢掉,到了长沙,还能少了我们的吃得不成?”霍峻忍不住催促道。 为了提高行军速度,他们早就将沉重的甲胄遗弃在了路上,霍峻当时想的是只要进了长沙,军械铠甲一样都不会少。 他并不像刘磐那样不将蒯越的话当一回事,经历过与孙绍的数次对阵,他对孙绍天马行空的用兵甚为忌惮。 刘磐不认为孙有能力偷袭长沙,霍峻却下意识认为孙绍一定回去,为了赶到孙绍的前面,甚至丢盔弃甲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目前长沙情况不明,到底是已经失陷还是仍在争夺? 霍峻也曾犹豫,如果此时长沙已经失陷,那么他这点兵马过去不过毫无意义,甚至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他手下的子弟兵也偷偷劝他停止进兵,为了赶速度,他们不眠不休,丢盔弃甲,谁也不能说他们没有尽力。 霍峻也曾认真考虑,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知道他们现在这两千精兵,体力已经耗尽,并且他们现在没有盔甲,如果遇到一支精兵,后果是灾难性的!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 不过这两千人除了他的五百子弟兵,更多的是长沙本地人,长沙的安危牵动着他们的心,当霍峻看到他们急切的眼神,霍峻知道自己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霍峻骑在马上心事重重,其他其他士卒们没命的向前跑,突然前军停滞了,后面奔跑的士兵猝不及防,顿时与前面的士卒拥挤在一起,场面一阵混乱! “霍峻!长沙早已失陷,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前方突然亮起数排火把,火光映照下,一个杀气滔天的军阵! 军阵最前方立着两个顶盔掼甲的将军,他们站在军阵最前方,后方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无限放大,宛如两尊战神。 霍峻听到刚才对方的喊话,立刻认出了这是孙绍的声音,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孙绍!你真的来了!” “不错,正是我!霍峻,你兵疲师老,何不早降?” 霍峻面色铁青,咬牙不语。他放眼看去,对面人数看不清楚,但他骑在马上看得更远,通过对面的火把数,粗略估计对方人数不下五百! 凌统看着霍峻的动作,不由得冷笑出声,暗想:“兄长让后面的兄弟散开阵型,一人手持两只火把,果然唬住了这厮!” 孙绍见霍峻不为所动,继续大声喊道:“对面的听着,长沙已经在我手中,长沙居民我军秋毫无犯,有愿降者,现在可器械脱离战场,我保证绝不追杀!” 霍峻军中士卒顿时一阵骚动,霍峻心中顿时大呼:“上当了,这小子明显是在乱我军心,瓦解我军士气!” 虽然目前还没有人临阵脱逃,但军心浮动已经是肉眼可见了。 霍峻大怒,此时士气低落,再拖一刻钟,都有可能军心崩溃。而 对方以逸待劳,己方精疲力尽,甚至连护体的盔甲都没有,虽然对面只有五百人,但他们这支士气全无的疲兵,真的能够打过吗? 霍峻正犹豫间,只听见孙绍一声断喝:“杀!” 孙绍“杀”字出口,身先士卒的发起了冲锋。 “给我挡住!对面不过数百人,我们人数是他们的四倍!杀散他们,就能救回长沙!”霍峻急忙大喊道,试图通过人数优势鼓舞士气。 霍峻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特别是最后那句话,长沙是他们大部分人的家园,他们的亲人都在那里,为了他们,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两军很快就碰撞在一起,接触的一瞬间,霍峻军就倒下了一片。 两军装备相差太大了,孙绍这边个个身穿铁甲,头戴铁盔,这些可能是一般军队低级军官都没有的装备,孙绍军却是个个都有。 这真的多亏了江夏的军械库,那里不仅有有钱粮,还有堆积如山的军械。如果说孙绍在钱粮上的抢夺还稍有顾忌,那他对兵甲的占有就是肆无忌惮了。 从江夏出来的时候,所有效忠他的军队的装备水平都提升了数倍。 孙绍原计划是列阵迎敌,通过瓦解霍峻军队的士气逼迫霍峻不得不进攻他的铁甲军阵,但看到霍峻军竟然连盔甲都没有的时候,他就改变了主意。 主动进攻,迅速击溃霍峻,速战速决,然后返回长沙! 毕竟现在他们仍然是一只孤军,虽然现在只见到霍峻一支援军,但万一还有其他援军是他们不知道的呢?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只有牢牢占据了长沙的城池,那么即便是刘磐领两万联军来攻,孙绍也能守上一两个月! 凌统在孙绍前面开路,他长枪翻飞,手下无一合之敌,如同一柄锋利的钢刀切开了霍峻的军阵。 这柄尖刀指向的方向,正是霍峻! 擒贼先擒王,孙绍早就打定了主意,凌统也毫不犹豫的执行着孙绍的策略。 一边士气如虹,一边士气低落; 一边以逸待劳,一边精疲力尽; 一边盔明甲亮,一边不着片甲。 虽然霍峻人数是孙绍的六倍,但战场局势依旧不可避免的迅速崩溃。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沙已定 霍峻也是名留青史的名将,却最终在距离长沙城不到十里的地方被孙绍带领三百锦帆军以逸待劳,一举击破。 霍峻心中懊恼不已,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也看清了孙绍军的人数,现在能站着的竟然不足三百! 可之前观测火把分明有五六百人,这一瞬间霍峻就明白,孙绍他们定然是让后面的人散开列队,并且一人手持两个火把,这才让自己误以为孙绍有五六百人。 霍峻想明白的并不只是这一件事,通过孙绍来抵挡他的人数如此之少,不难推测长沙此时定然仍在争夺之中,否则孙绍怎么可能只带这点人马? 霍峻心在抽搐,他早该想到啊,如果孙绍真的已经攻下了长沙,又何必出城拦他,他只需谨守城池,自己这点人马又能为之奈何? 如果自己能够再快几个时辰,如果自己不曾让士卒丢弃盔甲,如果自己能够一眼看破孙绍的实际兵力,如果两军相遇时候自己能够果断下令进攻不给孙绍用言语瓦解己军的士气,或许不至于有如此惨败! 当然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吃的,霍峻也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孙绍也已经精疲力竭了,身着三十斤的铠甲身先士卒的厮杀,让他现在累的站立都觉得困难。不过孙绍却并不会抱怨,因为要不是这精良的铠甲,这番厮杀如何能够不伤分毫。 孙绍也庆幸自己不曾落下武艺的修炼,现在的他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无论是武功还是体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才支撑他此战能够坚持到霍峻军崩溃。 此战杀伤的霍峻军远不及溃逃的士卒多,若不是霍峻有一帮乡勇子弟兵拼死抵抗,战斗早就结束了。 霍峻此人能够青史留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不过此时孙绍却没有花时间去立刻接触招降他,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他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但长沙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还不知道。徐盛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徐盛兵力其实也并不充足,因此在没有确定长沙已经拿下的情况下,孙绍没有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 孙绍立刻召集剩下的锦帆军,马不停蹄的赶回长沙,当然他没有忘了带走的战死的锦帆兄弟,跟着霍峻一起被俘的霍峻乡勇子弟兵负责抬着他们。 打扫战场的任务孙绍交给了被俘的长沙本地士卒,孙绍只是告诉他们如果尸体处理不干净,就将引发瘟疫,一旦瘟疫在此爆发,到时候长沙城中百姓将十不存一。 这些长沙本地的士卒,亲人家族都在这里,相信他们自然是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的。 孙绍回到长沙城的时候,徐盛已经不负众望的占领了长沙的所有城门,孙绍找到徐盛的时候,他还在仔细吩咐手下巩固城防。 长沙是孙绍选定的根基之地,因此在进攻之前孙绍就严令入城之后不许扰民,无论是古人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是现代反侵略反压迫的的战争经验都让孙绍知道民心归附的重要性。 既然已经控制住了长沙,孙绍也终于松了口气,有了城池做依托,那么在兵力匮乏的荆南,暂时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就只有刘磐带领的四郡联军了。 孙绍首先命令信使出发,立刻找到身后张强带领的后军,令其全速进入长沙,等张强的后军到了之后,孙绍自己带领的人马就达到了五千,到时候即便刘磐全军来攻,孙绍也能保证长沙不失。 张强带领五百锦帆和两千原江夏水军投降的后军距离他们相隔了两日的路程,现在长沙已经在自己手中,刘磐的大军还在东边,张强率部南下是一马平川,张强全速前进应该用不了两天。 第二道命令自然是派出斥候向东北方向打探刘磐军的动向。 第三道命令是再次强调不得扰民,违者必斩。孙绍之所以一再强调这一点,其实是有些担心甘宁的锦帆军。 徐盛一手训练的精锐都是柴桑的子弟兵,都是良家子出身,加上军纪森严并没有劫掠的习惯。 锦帆军则不同,他们是水贼出身,曾经占江为王,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干,因此匪气极重。 加上甘宁本人视手下如兄弟,视平民如草芥的态度,如果不提前摆明自己的态度,等到锦帆军真的捅了娄子,再处理这些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孙绍下完三道命令之后,就将城防重任全权交给了徐盛,这些事情不是他的强项,他愿意交给更擅长的徐盛去做。 目前守军也全部都是徐盛的部下,他用起来也是如臂指使,得心应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接连碰壁 孙绍交待完毕就带着凌统一起去锦帆军休息的营地,这一战他们以逸待劳,加上精良的装备,去攻打士气全无、铠甲全无的霍峻军,伤亡其实不大。 不过连续的奔袭和战斗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孙绍来到营地先是亲自为一些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他作为示范处理了几个伤员,然后让其他人帮忙照着他的方法去做。 老大的老大亲自做这事情,义气深重的锦帆军很快将孙绍当成了自己人,孙绍接着告诉他们即将在长沙立足,严令告诫他们不可扰民,他们也都拍着胸脯保证绝不祸害自己人,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反感。 最后孙绍再次承诺长沙稳定之后就会兑现今日战前的许诺,锦帆们顿时欢呼不断沸腾起来。 孙绍没有继续跟着他们欢呼,而是闪身走进营地旁边的房中,甘宁正在房中。 甘宁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此刻他除了面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其他一举一动都像没有受伤一般。 甘宁并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孙绍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简单的跟甘宁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做完这一切,孙绍终于有时间去见一见被生擒的黄忠。 黄忠被关在县衙大牢中,由于他武功实在太高,为了防止意外,甘宁只好将他的手脚都用铁链锁了起来。 孙绍来到之后也没有立刻命人将铁链打开,而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与黄忠打招呼:“黄老将军,好久不见了!” 黄忠看着孙绍,脸色复杂,他又想起了当日孙绍释放自己的场景,那时候他开玩笑的问他如果下次再落到他的手里会如何? 黄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子生擒活捉两次,孙绍此来的目的,黄忠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打算投降。 孙绍还在斟酌如何劝降黄忠,毕竟已经是第二次抓住了,黄忠应该也已经心服口服了吧。只是黄忠年纪颇大,又是绝世猛将,孙绍自然是要顾及他的面子的。 “孙绍公子如果是要让我投降就请回吧!承蒙你的错爱,只不过黄忠已经是一介老朽,实在不堪驱使,还请公子见谅。公子如果生气,便请杀了老朽吧,老朽绝无怨言!” 孙绍脸色变了变,他进来的时候其实对这番劝降黄忠信心还是很足的,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 跟着孙绍的凌统面带怒色,刚要口出不逊之言,却被孙绍赶紧拉住。 孙绍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与黄忠交谈,而是带着凌统继续走到关押霍峻的牢房前。 霍峻坐在牢中,听到孙绍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目光平静的看着孙绍。 孙绍并没有直接开口招降,而是问道:“霍将军,你我又见面了。我心中的有一些疑问,不知道霍将军能否为我解惑?” 霍峻并没有拒绝,回道:“公子的智计手段,霍峻也是佩服的。不知道公子这样聪明的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呢?” 孙绍见霍峻并不拒绝沟通,心中暗喜,问道:“我从江夏来偷袭长沙,自信并未走漏半点风声,你们是如何看出来的?另外根据我的情报,你原本应该是今日午时才能赶到长沙,为何时间上提前了这么多?” 霍峻脸色变了变,恨声道:“看破你的是江陵的蒯先生,若非江陵距离太远,若非刘磐这个昏帅毫不重视,耽误了时间,我何至于晚了这几个时辰!” 孙绍点头道:“难怪我们相遇的时候你们身无片甲,想来是你为了赶速度都丢弃在路上了?” 霍峻冷哼道:“不错,刘磐虽然不重视此事,但我却觉得蒯先生言之有理。况且此事事关重大,我岂能不全力以赴?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孙绍赞同道:“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啊,如果你是联军统帅,我此次行动只怕要全军覆没了!” 霍峻摇头道:“公子谬赞了,霍峻不过是尽力做事,真正厉害的是蒯先生。” 听到霍峻再次提起蒯先生,孙绍立刻想起了荆州的蒯氏兄弟:蒯良、蒯越。 “你说的蒯先生,是蒯良还是蒯越?”孙绍问道。 “江陵的是蒯越,蒯异度!”霍峻答道。 孙绍点了点头,默默的将此人列入危险者的名单中。 同时孙绍对霍峻也更有兴趣了,原来他将霍峻一战而擒,难免小看霍峻,觉得他不过尔尔。 不过这番谈话他却发现这个霍峻不争功、不虚言,沉稳有度,做事尽心,实在是不可多得人才。 “霍将军此时身陷囹圄,可愿归降于我?”孙绍诚恳的看着霍峻。 霍峻与孙绍对视几秒,这才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公子是看不起我吗?黄老将军都能做到宁死不降,我霍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霍峻的语气平静,但态度却极为坚决。 孙绍见之前聊得好好的,以为这次招降能成,没想到再次碰了个钉子,不由得也有些气恼。 不过孙绍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因此也只是冷哼一声,走出大牢,这次凌统也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发怒。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黄府少女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二十四章黄府少女孙绍一边走一边思考该怎么办,霍峻这边似乎对刘磐颇为不屑,只是碍于面子不肯归降,只要能够劝降黄忠,霍峻也就不在话下了。 至于黄忠,这家伙已经被生擒两次了,明显他对自己也并不厌恶,但就是不肯归顺,却不知道是为什么,难不成跟黄忠也要来一个七擒七纵不成? 孙绍想了想,要了解黄忠,估计还得去黄忠家里看看,不过现在天还没有亮,直接过去并不合适。 次日清晨,黄忠夫人张氏满面愁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黄忠府邸面积不算小,但陈设实在简单,家中只有一个老管家。 黄府偌大的院子分出了一块菜地,一个小演武场,只在院中的角落大树下放了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这是黄忠平日与夫人享受悠闲时光的时候。 张氏的对面坐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她发色微黄,肤色极白,鹅蛋俏脸,柳眉星眸,那如同星光闪烁的眼眸中充满着无限的灵气。 少女此刻正在柔声安慰着张氏:“大娘不要太过担心,虽然长沙已经失陷了,但伯父纵横天下罕有敌手,现在没有消息,想来是突围出城了。” 张氏闻言面色稍霁,他虽然不曾习武,但自己丈夫的武功还是知道的,如果事不可为,黄忠想要突围而去,应该也是没有人能够拦住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突然攻占长沙的到底是哪儿来的敌人?”见张氏面色缓和下来,少女手托香腮喃喃自语道,“长沙的敌人首当其冲当然是江东,只是江东军不是已经被磐将军围困在吴昌城了吗?” 张氏原本是不问战事的,听到少女的自语,也跟着猜测道:“难道是那些蛮子?” 东汉的边疆常有异族袭扰,北方有鲜卑匈奴乌桓,西边羌族之乱延续数十年,是拖垮东汉王朝的主要原因之一。 南方的异族不如北方强大,但其盘踞深山却更加难以清剿,他们时常侵扰州郡,劫掠物资人口,让孙权、刘表以及益州的刘璋都头疼不已。 张氏说的蛮子就是盘踞在荆南深山中的蛮族人,他们是除了江东之外荆南四郡唯一的敌人。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蛮军进城定然烧杀抢掠,哪里会像昨晚一般秋毫无犯。” 张氏闻言也点了点头,昨夜兵荒马乱,她们躲在家中忐忑不已,特别是在知道长沙已经被抢占之后,她们很担心敌军会趁机劫掠,到时候府中只有黄府的老仆人和少女带的四个护卫,可以说毫无抵抗的能力。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昨夜的打杀很快就结束了,之后除了不时有士兵在外大声宣告禁令,夜间不得出户,违者以细作论处,其他整个城中都没有半分混乱。 排除掉蛮军,少女基本就可以肯定是攻占长沙的是江东军了,只是不知道统兵的是江东的哪员大将,他们又是如何绕过磐将军的军队过来的呢? 莫非是周瑜来了,江东也只有他用兵如神,才能神出鬼没的攻下了长沙吧。 少女这样想到,难道他攻打江夏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却是长沙? 张氏见少女想的出神,也不去打扰她。这个少女是黄忠堂弟的女儿,自幼就精灵古怪,常常发呆,她也习惯了。 张氏起身向门口走去,一大早城中已经取消戒严,允许平民上街,张氏趁机让家中唯一的管家老马上街上打听黄忠的消息,如今去了许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老马推门而入,张氏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打探到老爷的消息了吗?” 老马掩上门,这才焦急的说道:“占领长沙城的是曾经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公子孙绍,现在整个长沙都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建公子、霍校尉还有老爷据说都被抓住了!” “啊?”张氏听到这个消息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幸好少女被老马关门的声音打断了思考,此时也走了过来,正好扶住了张氏。 张氏只是眩晕,并没有昏厥过去,但她此刻面色惨白,黄忠被俘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少女却问道:“马叔,你刚才说占领长沙的是谁?” “江东的孙绍,对,是这个名字!”老马连忙回答道。 少女扶着张氏坐下,这才安慰道:“大娘,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个孙绍既然没有杀了伯父,定有所求。所以伯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将伯父救出来!” 张氏已然六神无主,听到少女的话,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 少女哪有什么办法,不过为了不让张氏担心,随即说道:“大娘你想,孙绍孤军深入,虽然占领了城池,但肯定不会久留,他俘虏了伯父,只怕是想要伯父替他效力。” “唉,如果是这样,那、那汉升可能真就回不来了呀!”张氏闻言更急。 少女大惑不解,张氏解释道:“你知道的磐公子曾经有恩于我们,以汉升的性格,他怎会恩将仇报,转投磐公子的敌人!” 少女哑然,她张了张嘴,却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 张氏见少女不说话了,心中更是绝望,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旧恩难忘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二十五章旧恩难忘老马立刻跑到门口,从门缝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急忙将门打开。 一个青年赶紧走进门来,老马抓着青年的胳膊,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除了脸上有些淤青其他并没有大伤,这才松了口气,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是跟在磐将军身边吗,怎么回来了?” 这个马科正是被甘宁活捉的刘磐军信使,他是老马的儿子,本来是跟着黄忠的,黄忠后来为了让马科能够出息一点,就让他跟了地位更高的刘磐。 刘磐知道马科与黄忠的关系,因此将其纳入亲兵卫队,这次送信给黄忠,马科正是不二人选。 马科脸上一红,尴尬的说道:“磐将军让我给老爷送信,结果我在路上遇到了江东的军队,被他们抓了起来。他们如今已经控制了长沙,觉得我无关紧要,就讲我放了。” 老马才不管儿子又没有被俘,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不过听说他是从孙绍军中回来的,想来他知道一些黄忠的消息,于是轻声问道:“你在敌营之中,可曾听到老爷的消息?” 老马担心马科说出不好的消息,担心张氏听见,因此将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张氏一直关注着这边,见状连忙道:“你只管从实说来,不要顾及我,我挺得住!” 马科见张氏面色,连忙说道:“主母不必太过担心,老爷确实被抓住了,不过那个绍公子十分欣赏老爷,想要老爷替他效力。上次老爷也是不小心被这个绍公子设计抓了,然后就直接放了呀!而且依我看来,这个绍公子是个好人,老爷应该会没事的。” 老马见马科竟然说敌人的好话,怕张氏生气,没好气的数落道:“你怎的就知道那个孙绍是好人?他真是好人为何不放了老爷?” 马科不敢跟父亲顶嘴,不过想起孙绍那日饶他性命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道:“那个绍公子虽然位高权重,但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他还说:‘天下最宝贵的就是人命,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像我这么大很可能上有老下有小,杀我一人可能害死我一家。’所以才放了我,你们说他如果不是仁义君子,能说出这些话吗?” 老马想了想没有说话,张氏听到孙绍是个仁义君子,之前也曾放过黄忠一次,总算感觉看到了一点希望,少女听了马科的话,不由得对这个孙绍好奇起来。 这个孙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占了长沙,可见其统兵谋略都属上乘。 他两次抓了伯父,第一次直接释放,这一次也没有杀害,可见其求贤若渴,并且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按照马科的说法,他还颇有仁者之心。 他是孙策之子,年龄肯定也大不了,毕竟五年前孙策死的时候自己也不过二十六岁,孙绍现在最多也就十五六岁。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够做到如此,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少女此刻还真想看看这个孙绍到底长什么样。 就在此时,府外街道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府门外戛然而止,显然是有一队人马在府门外停下了。 “笃笃笃”敲门声随之响起,张氏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孙绍特来拜见黄夫人,还请夫人不吝相见!” 此人说话声虽然不小,但语气恭敬,态度诚恳,可见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氏定了定神,对少女说道:“你去房中避一避,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少女顺从的点了点头,飞快的向房中走去。 张氏应道:“还请稍等,我们这就开门!” 说完张氏示意马科,马科会意的点点头,直等到少女看不见身影,这才将府门打开。 府门口站着十余个全副武装的士卒,为首的两个少年将军,正是孙绍和凌统。 马科见到孙绍,连忙道:“拜见公子!” 孙绍见到马科颇为恭敬,想了想才记起这不是自己刚刚释放的那个信使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黄忠府上? 马科的出现让孙绍颇为意外,问道:“你怎会在黄将军府上,你与黄将军是什么关系?” 马科连忙介绍道:“家父是黄将军府上管家,在下自小也算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之前并非有意欺瞒公子,还请公子不要怪罪!这位就是家父,这位就是黄夫人。” 孙绍点了点头,心想这也算是提前结了个善缘,也是好事。 马科知道孙绍此行不是来找自己的,他介绍完之后便与老马稍稍让开,立在一旁。 孙绍恭敬的向张氏行了一礼,道:“孙绍拜见夫人,冒昧而来,唐突之罪还请夫人莫怪。” 张氏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人,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人,很难想象他能够将勇冠三军的丈夫俘虏,不过孙绍礼数周到,她虽然担心黄忠,却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还了一礼。 孙绍见马科在这里,以及张氏苍白的脸色,知道他们定然已经知道黄忠被自己俘虏的消息,此刻一定很着急,于是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夫人,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黄将军正在我营中,此刻正在担心。” 此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张氏点了点头,孙绍见状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有话直说了。夫人,在下对黄将军的才能非常欣赏,想要将军为我效力。将军忠勇,我也能理解,因此上次将军不愿降,我也不曾为难将军,目的也是为了成全将军与刘磐的交情。今次长沙之战,黄将军为了守住长沙,不惜单骑冲针打伤我方大将,他已经尽力,对得起刘磐了,却不知为何将军仍然不愿降我?” 张氏皱眉,冷冷地看了孙绍一眼道:“公子如果是要以老身为要挟迫使汉升降你,只怕是打错了算盘。我虽是一介女流,也知道不能忘恩负义。公子如要相逼,老身甘愿一死!” 孙绍心中一动,问道:“夫人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听夫人所言,那刘磐与黄将军不仅有同僚之义,还有其他恩情?所以这才是黄将军不愿降我的原因吗?” 张氏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当年我儿尚在的时候误伤了刘琦公子,那时候州牧大人只有刘琦一个儿子,他雷霆震怒要重罚我儿,黄氏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后来正是刘磐公子请来名医张机先生治好了刘琦,州牧大人这才消了怒气,刘磐公子之后又提议与汉升一起为州牧大人镇守长沙,这才让我儿最后免于处罚。汉升正是那时候与刘磐公子一起来到长沙的。” 张氏说到这里忽然面露悲色,竟然落下泪来。 张氏抹了抹眼泪,整理好表情,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我儿虽然已经不在,但刘磐公子的大恩我们夫妇却从不敢忘,因此公子若要汉升背弃刘磐公子是不可能。公子若不愿再放了汉升,请将公子允许老身与汉升一同赴死!” 张氏说完就要跪下,孙绍连忙搀扶起张氏,说道:“孙绍明白了,多谢夫人。夫人不必担心,今日正午,夫人便能与汉升将军重聚了!” 孙绍说完立刻与张氏行礼辞别,只留下张氏站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忠往事 孙绍终于弄清楚了黄忠为何不肯投降的原因了,困扰他的疑惑顿时也解开了。 历史上关羽义释黄忠,长沙城破之后刘备亲自拜访就将黄忠请出了山,这次他攻破长沙,以为凭借着之前义释黄忠的举动也能轻而易举的收降黄忠,却没想到碰了老大一个钉子。 他原本担心黄忠是那种死忠于汉室的人,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历史上黄忠归降刘备是在赤壁之战以后,那时候刘磐已经淡出视野了,想必是已经不在了,所以刘备才会那么顺利的收降黄忠。 找到问题的根源之后再解决问题就简单的多了,孙绍已经有了想法,这才承诺回去便放了黄忠。 孙绍走后许久,马科才趴在门边向外探出头,确定孙绍已经走远了,这才兴奋的跑回来见老马和张氏,跑到张氏面前,马科恭敬的说道:“夫人,孙绍公子走了!” 张氏愣在原地,听到马科说话这才“哦”的一声反应过来,她反应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道:“老马、科儿,我刚才没听错吧,那个孙绍说汉升中午就能回来了?” 老马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到现在也不太敢相信孙绍就这么放了黄忠,他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儿子,马科倒是对孙绍颇有信心,闻言道:“夫人,父亲,你们没有听错,孙绍公子就是这个意思。” 此时躲在屋中的少女也走出屋来,她刚才躲在屋内,远远的终于看见了孙绍。她也没有想到,刚刚才对这个孙绍有点兴趣想要见一见,这人就送上门来了。 虽然距离有点远看得不算真切,但也总算看出来孙绍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不过最让少女感觉到舒服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半点傲气,待人极其随和。 少女也插话道:“大娘,我看这个公子不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们不如早点准备准备,迎接大伯归来。” 张氏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几人又手忙脚乱的去张罗。 黄忠端坐在大牢干草床铺上,他觉得此次不降,孙绍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这一次只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也许是觉得死期将至,黄忠脑中也想起了许多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出身荆襄黄氏,自小习武,由于天赋异禀,在武学一道一日千里,少时就打遍荆襄未逢敌手。 荆襄黄氏虽然比不上蔡氏和蒯氏,但在蔡、蒯两家铲除了其他四族之后,黄氏的声望在当地也就仅此于这三家了。 黄氏名声最响的文属黄承彦,武属黄祖,黄忠是黄氏仅次于黄祖的重要人物。并非是黄忠才能比黄祖差,只不过黄祖是黄氏嫡系一脉,这才让家族将资源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黄氏的家族支持也是黄祖独霸江夏数十年的坚强后盾,否则如此重地岂能由一人镇守如此之久? 当然这也有刘、蔡、蒯三家看不上江夏的原因,毕竟江夏毗邻江东,时常要承受来自江东的攻击,无论如何,损失都不会少,他们三家可以在更加安逸的襄阳、江陵发展,对江夏自然是兴趣缺缺。 让黄氏占着江夏,既能避免黄氏在襄阳、江陵与他们三家争夺利益,还能够用江东的力量来不断的消耗黄氏的实力,让其无法对其他三家造成威胁,这是刘表、蒯良、蔡瑁心照不宣的战略。 黄忠由于不服家族安排,不肯去江夏帮助黄祖,因此也被家族宗老厌恶,这也是当时为何黄忠儿子黄叙犯事,最后却需要刘磐伸出援手。 当时黄承彦出了不少力,但黄祖却不闻不问,正是黄祖的态度让刘表可以对黄叙的处置毫无顾忌,也是此事让黄忠与家族关系更加恶化,特别是跟黄祖更是彼此敌视。 想到儿子黄叙,黄忠不由得眼眶泛酸,他的儿子也是练武奇才,却在被刘表抓起来在牢里的那段时间落下了病根,在几年前的一次疫病中没有熬过去,最终让黄忠夫妇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也让黄忠对刘表并无半点忠心,他在长沙只不过是看在刘磐的面子上。 他这一生随波逐流,到现在年过半百,跟他同辈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可他虽然还活着,回顾这一生,却是一事无成。 空有一身本事,却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 于国无益,于家无助。 可恨直到现在,人之将死,他才幡然悔悟。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年轻气盛,不因为受了委屈就跟家族闹翻,抓住机会建功立业,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虽然如今悔之晚矣,但让他现在投降孙绍他也是万万不肯的,他这一生失去了太多,不想到了现在连一直坚持的忠义也丢掉。 “哐啷”牢房的大门打开了,外面的眼光照射进昏暗的牢房,黄忠睁开眼看到那个叫孙绍的少年再次走了进来。 这次再拒绝投降,他应该不会再放过自己了吧,如今一切都想通了,死就死了,只可惜不能兑现与夫人相守一生的承诺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粮食危机 黄忠踏出牢房的时候只感觉焕如新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孙绍放了自己是什么想法,但他不用违背忠义的原则,还能够继续活着,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又欠了孙绍一份大恩,却不知道以后如何报答。 黄忠踏出孙绍营门的时候,他听到孙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将军,下次相见,我们就不是敌人了!” 黄忠还是不懂孙绍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不纠结,径直向家中走去。 张氏看到黄忠的时候忍不住抱住他又哭又笑,老泪纵横,黄忠经此一遭也忍不住感慨万千。 少女看到大伯回来,对孙绍更添了几分好感。 就在黄忠一家欢庆的时候,马科再次被带到了孙绍面前,孙绍将一封早就封好的信交给他,让他快马加鞭赶到刘磐大营,将信亲自交给刘磐,并务必带回刘磐的回信。 马科不解的问道:“刘磐将军的回信,我要怎么交回您手上?我去哪里找您?” “当然是在长沙城啊,你拿到回信就直接回来交给我,以后也不必再回刘磐那边了,就跟着我干吧!”孙绍笑着说道。 马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子你不走吗?磐将军可是有两万大军。这……这几日我也看了,您手下最多也就两三千兵马,您不走到时候被磐将军围住,他是不会放过您的!” 孙绍见这马科竟然还会关心自己,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自信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放心,刘磐如果还没失去理智,就不会还想着来跟我抢长沙。就算是他气昏了头想来攻我,我也有办法让他到不了长沙城下,两万大军便灰飞烟灭!” 马科闻言愕然,但见孙绍信心满满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也没敢再多说什么,骑上快马出城去了。 吴昌城外,刘磐大营。 刘贤与陈应一路说说笑笑走向刘磐帅帐,他们刚刚接到刘磐的命令到帅帐议事,于是结伴而来。 刘贤是零陵郡太守刘度之子,领兵五千前来助战,陈应是桂阳郡的领兵校尉,也是领兵五千前来助战的。这二人兴趣相投,加上陈应有意巴结,两人很快搅和在一起,共同进退。 三郡助战,武陵郡潘濬事事不与人争先,虽然跟他们不是同心,但也不会阻碍他们。 以前军中还有个霍峻跟他们不对付,不过前几日这家伙被刘磐打发回长沙了,自那日后,他们就更觉得神清气爽。 如今吴昌城被围得水泄不通,经过这段时间的厮杀,城中守军伤亡也不少,现在应该已经没有突围兵力了。 眼见胜利在望,刘贤与陈应自然不肯再将自己的兵力消耗在攻城之上,于是二人建议围而不攻,反正他们早就做好了持久作战的计划,三郡支援的粮草早就运转到长沙了,他们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用打仗的日子就是惬意,刚才传令兵到的时候二人正在帐中喝着小酒,由于心情好,被刘磐的命令扰了酒兴二人也不在意,一路上依旧聊个不停。 不过二人推帐而入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帐中竹简军报散落一地,显然是被刘磐摔的。 刘磐面色铁青,瞪着两人恨不得将二人吃了,一旁的潘濬端坐在案后,眼观鼻鼻观心,看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出他此时心绪并不平静。 刘磐恨不得杀了刘贤和陈应,若不是听从这二人从中作梗,说什么围而不攻,不战而胜的鬼话,他早就攻下吴昌城了,哪怕伤亡过半,也比现在情况要好。 因为只要早点攻下吴昌城,这边的战事就结束了,他就会回师长沙,这样长沙就不可能丢失。 现在长沙已经丢了,比丢了长沙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由于即将到来的梅雨季节,刘磐担心营中屯粮会受潮耗损,因此联军所用的粮草绝大多数都屯在长沙城建好的粮仓之中,每隔半月才从长沙运送半月的粮草过来。 现在长沙丢了,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也全没有了,现在大军只剩下不足十日的粮草,如果不能再粮草耗尽之前夺回长沙,那么他们这两万大军就将瞬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可是十日之内真的可以夺回长沙吗,吴昌城与长沙城相距二百里,他们是步兵,正常行军日行不过四十里,就算是急行军六十里也是极限了,而长沙城到吴昌城的这一段路虽然山地不多,但许多地方都是湿地,并不适合行军,这样一来每天行军六十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按照这个速度赶到长沙都需要至少四天的时间,更何况还要带上攻城器械,这样一来速度只会更慢,如果不带攻城器械,两万人到长沙城下用手攀爬攻城么? 这还是军中即将缺粮的消息能够保证不外泄的前提下,否则缺粮的消息一旦传遍全军,军队将立刻不战而溃! 就算是顺利到了长沙城下,万一没攻下城来,军队一旦溃散,他们都有兵败身亡的危险。 但是如果他们放弃夺回长沙,那么剩余的粮食他们省一点用,还可以坚持到绕过长沙退回其他郡县。 刘磐此刻召集他们,就是为了商量决定到底是放手一搏还是引兵退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战之心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二十八章再战之心刘磐虽然心中着恼,但毕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如今联军情势危如累卵,如果此时再爆发内讧,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贤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即使知道刘磐此时正在生气,依旧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陈应最善于溜须拍马却是个人精,见状连忙拉了拉刘贤的衣袍,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刘贤惊愕的看了陈应一眼,然后收拾起无所谓的态度,乖乖在自己案后坐好。 待两人坐好,刘磐走到帅帐门口下令道:“我与诸位将军议事,任何人不准靠三丈以内,违者立斩不赦!” 门口的亲卫应了一声,纷纷散开到帅帐三丈以外,将帅帐围了起来。 刘磐这才坐了回去,神色凝重的说道:“诸位,长沙丢了!如今我军粮草仅剩不到十日的粮草,形势危急。今日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决定我们是杀回长沙还是暂退桂阳。”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刘贤耳旁炸响,震得其脑袋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应也是面色大变,他只是略作犹豫,立刻大声道:“当然是退回桂阳!” 刘磐看了一眼诺诺无言的刘贤,还有难掩惊慌的陈应,不由得大失所望,暗骂两个草包。 刘磐又将目光投向武陵潘濬,潘濬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此次偷袭长沙的兵马是哪一只,有多少人?” 刘磐摇了摇头道:“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报告,他们只是遭遇了几百人的伏击,便被杀散了,城中情况并不清楚。” 潘濬面色不变,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刘磐见状又道:“承明请放心,所有败兵均已经被控制起来,消息没有走漏。” 潘濬深深的看了刘磐一眼,他明白刘磐的心思,刘磐这样说就说明了他是想要打回去的,毕竟他是长沙太守,又是联军统帅,如今丢了长沙即便能够退回去,其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失土败军,以后也别想再领兵了。 刘磐是刘表侄子,经过这些日子的共事,潘濬看出来刘磐虽然有一些小毛病,但总的来说无论是其个人勇武还是统兵才华在荆州都是上上之选,在荆襄的刘氏宗族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如果可以帮他一把,潘濬绝不会吝啬,但此时形势不明,万一行差踏错,这两万士卒将死无葬身之地。 潘濬正在犹豫之间,这时候亲卫在外面大声禀报:“大人,马科求见!” 刘磐大怒道:“若非这厮未能及时将信送到,长沙如何能失手,这厮竟然还敢回来!” 潘濬想了想,道:“大人,目前弄清楚长沙那边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不妨叫他进来问一下!” 刘磐略一思索,不得不强压下怒气,闷声道:“让他进来!” 原来马科虽然比溃兵们晚出发了许多时间,但由于他是快马而来,因此比溃兵也不过晚到了一点。 马科走进帅帐,只见刘磐面色不善,不由得心中忐忑。 潘濬见状连忙温和的问道:“马科,长沙如何失守的你可清楚?” 马科也不隐瞒,坦然道:“大人当日让我送信,我不敢有丝毫怠慢,但孙绍早已经在路上埋伏,我不幸被俘了。” 刘磐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蒯越竟然一语成谶,偷袭长沙的竟然真的是这个孙绍。由于之前蒯越早就提醒过,对这个消息她们也没有太过意外。 “被俘了你又是如何回来的呢。”刘磐不悦道。 “是孙绍公子让我来给大人送信的!”马科硬着头皮道。 “哦,”刘磐目光阴冷的看着马科,冷笑道:“这么说你现在是投靠孙绍了?” “大人,绝无此事!”马科吓得年连忙跪倒在地,大声道:“孙绍不是嗜杀的人,他不仅没有杀我,建公子、老将军和霍校尉都没有事!” 听到刘建还活着的消息,刘磐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长沙失守之后他没有提过一句刘建,但那只是因为他是统帅,不能将私事放在第一位。 刘磐是个武人,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武人,自从原配夫人去世之后,他就不成续娶,因此也就刘建一个儿子,对于这个独子他自然是看得极重的,听到刘建暂时安全,刘磐终于面色好看了不少。 眼见刘磐仍在纠结马科是否叛变,没有问及长沙具体情况,忙插话道:“马科,你既然是从长沙城来的,可知道长沙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做过斥候,应该能算出孙绍有多少兵马?” 马科稍微犹豫了一下,刘磐怒喝道:“你在犹豫什么?你还是不是我们的人?” 马科吓得一哆嗦,他刚才确实是犹豫了,不过此时也不得不说了,于是连忙说道:“回大人,依我观察,孙绍的军队不超过三千人!不过都是精锐士卒!” 刘磐眼前一亮,神色振奋起来,他让马科将信交给他,然后大声道:“来人,将马科带下去,关起来!” 马科早就料到刘磐会这样对自己,也懒得再申辩,任由刘磐亲卫将其带下去。 刘磐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立刻两步走到帐门口,对押着马科的亲卫道:“别让他跑了,也不要为难他!” 亲卫大声应诺,刘磐并没有将信给其他人看,而是直接放入怀中,他扫了帐中其他人一眼,咬牙道:“孙绍这兔崽子不过三千人就敢据城而守,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不将我们两万兵马放在眼里。我决定率军杀回,夺回长沙,你们怎么说?” 刘贤刚想反对,但看到刘磐杀人一眼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大人是我们的统帅,我自然以大人马首是瞻!” 刘磐又看向陈应,陈应见刘贤如此轻易便被吓住了,不由得心生鄙视,然后讨好的说道:“大人但有所命,陈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贤白了陈应一眼,也是心中暗骂小人。 这两人既然没有意见,潘濬自然也不会反对,他想了想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潘濬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兵粮不足十日实在太少,一旦攻城稍有受挫,局面会立刻糜烂到不可收拾!” 刘磐冷笑道:“此事无妨,军中虽然粮食不多,但吴昌城回长沙,路上还有几个小城数十村庄,征收上来,可再支应数日。” 潘濬面色大变,忙劝谏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一旦这么做,毕竟民心尽失啊!” 刘磐怒道:“民心失了也比长沙丢了好,等夺回长沙再补偿一些就是。” 潘濬知道此时刘磐已经听不去任何劝谏的话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轻轻一声叹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民心尽失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二十九章民心尽失吴昌城中,守军已经减员到不足五千,而且都是疲惫不堪的状态,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刘磐还是决定分出三千人断后,以防太史慈衔尾追击。 潘濬毛遂自荐担下了这个重任,刘磐本不愿意,因为潘濬是难得的有胆气有谋略的儒将,是其他三郡之中唯一能给他帮助的人。 但是潘濬却一再坚持,刘磐心知肚明潘濬是不满自己劫掠乡里,也只能无奈应允。刘磐给潘濬留下十日粮草,让他等刘磐大军离开三日之后,再相机撤退。 潘濬将三千士卒分成六部,每部五百人,在吴昌城外的的四座大营中进进出出,造成兵力不停调动的假象,用以迷惑太史慈。 刘磐则领着大军借夜幕掩护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大营,悄悄走了二十里之后,立刻全速向长沙进发。 由于知道长沙已失的除了几个领兵将领,就只有刘磐的亲卫,其他知道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所以还没攻下吴昌,大军就突然拔营回长沙,士卒们都感觉莫名其妙。 次日一早,刘磐再度下令全军一边回师,一边就地征粮,更是让全军一片哗然,特别是刘磐直属部队。 他们大都是长沙子弟兵,所谓就地征粮谁不明白就是劫掠的意思,让他们去抢自己的父老乡亲,他们如何能够做到? 刘磐手下中层军官集体到刘磐营中讨说法,刘磐全程黑着脸只让他们执行命令,军官们无可奈何,只好回去消极怠工。 刘贤和陈应的手下则是乐开了花,这种征粮虽然大部分要上缴,但偷偷摸摸落下一些进自己口袋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一时间两郡士卒士气大涨。 只苦了长沙到吴昌这一路上的百姓,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不曾被江东军劫掠,却被自己的军队抢了口粮。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长沙连连征战,赋税颇重,人人家中本就没有多少余粮,此刻联军扫荡,更是将能看到的粮食统统抢走,一粒不留。 抢掠在战争时期从来都不是单独的,抢红了眼的士兵们如同野兽一般,彻底丧失了人性。伴随着抢劫的是杀人放火,侵犯妇女。 联军所过之处,如同人间炼狱,每个村庄都有几十上百人由于反抗被杀,房屋完好的也没有几家。 路上到处是燃烧的断壁残垣、死不瞑目的尸体,衣不蔽体的妇女,眼神空洞的老人还有惊恐哭叫的孩子。 桂阳军、零陵军满载而归,长沙军所获寥寥,没过多久,长沙军与桂阳军和零陵军便爆发了大规模的械斗。 刘磐大怒,为了得到其他三郡的支持,下令囚禁了长沙军涉事的军官及士卒,这更加激化了长沙军与其他郡的关系,也使得刘磐与长沙军离心离德。 当晚长沙军无数士卒趁夜逃离军营,消失在夜色中。 刘磐明知道自己是饮鸩止渴,但他不甘心,他知道一旦这次败了,他的仕途前途也就完了。 为了那唯一的反败为胜的希望,刘磐即便知道劫掠是毒药,也不得不喝下。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此事给长沙军士卒们带来的影响,此时他一手带起来的长沙军士气低落,怨气冲天,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好在零陵、桂阳的士卒再劫掠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士气高涨,这让刘磐觉得即使失去长沙军的支持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第二天刘磐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妙,由于休息了一晚,等刘磐大军赶到下一个小城的时候,发现城中除了行动不便的老弱,其他一个活人都没有。 原来当天就有前面被劫掠的人来小城报信,此人正好是小城大家族的人,他一走,其他不信的人为了保命也不得不相信。于是这个小城竟然在一夜之间逃离一空,连粮食牲畜也不曾留下! 刘磐军将小城翻了个底朝天,所获还不足在此驻留消耗的。刘贤大怒,认为这些人跑不远,定然就藏在附近的山中,建议刘磐搜山。 刘磐却摇了摇头,搜山或许可以抢到一部分粮食,但同时也会浪费时间,他抢粮食也不过是为了挣时间,没必要舍本逐末。 刘磐此时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听不去任何人的意见。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把大军带到长沙城下,就能夺回长沙。 然而残酷的事实仍在后面,刘磐军加快了行军速度,但才走了半日就遇到了孙绍军的骑兵,他们总共不过百余人,就那么大刺刺的挡在刘磐大军前面三箭之地。 刘磐听说此事顿觉大事不妙,他纵马来到阵前,果然看到了面前的百余骑,为首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将,正是凌统。 刘磐指着凌统,咬牙道:“谁替我去擒下那厮?” 陈应见对面不过是个小娃娃,立刻拨马出阵,生怕别人抢了功劳。 凌统见状也不答话,挺枪跃马而出。 陈应手中三叉戟挥舞的虎虎生风,大喝道:“来将通名!” 凌统不屑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先看看你能不能接住小爷三枪!” 陈应大怒,二马相交之时凌统持枪便砸,陈应本想强攻奈何速度比不过凌统,只好举起三叉戟招架。 他原以为凌统不过是个娃娃,能有几斤力气,却不知道凌统天生神力,加上他手中霸王枪也是重枪,这一砸足有千斤之力。 “喀嚓”一声,三叉戟杆应声而断,霸王枪顺势砸在陈应肩头,将他的肩骨砸断。陈应痛呼一声,被砸下马来。他还来不及站稳,凌统骑马已经与他擦身而过,在那交错的一瞬间,一招回马枪直接捅穿了陈应的后背。 陈应被凌统一合斩杀,刘磐军士大惊失色。就连刘磐都自忖陈应虽然不是自己对手,但也不至于被自己一枪秒杀,难道这少年武功更在自己之上? 这人不是孙绍,孙绍又从哪里招来这么一个少年猛将? 刘磐正思忖间,凌统说话了,而他一开口,就将刘磐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第一百三十章 士气崩溃 只听见凌统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开声大喊道:“对面的人听着,长沙已经被我们攻占七天了,你们的粮草全在长沙城中,如今即将粮尽了!” 凌统声如洪钟,让刘磐军阵前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刘磐在凌统说到长沙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他立刻弯弓搭箭想要将凌统射杀,但凌统对此早有防备,岂能如他所愿,不过轻轻一闪身便躲开了箭矢,甚至连说话都没有停顿一下。 刘磐面色铁青,他处心积虑想要瞒着全军长沙失陷的消息,结果凌统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功亏一篑。 刘磐看着身如同炸锅了一般的士卒们,他们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人面有惧色,不时有士卒偷偷看向他,一旦目光接触就纷纷低下头去。 就连身边的士卒都是如此,忘了自己还在身边,可想而知离他更远的士卒们是什么样子。 刘磐想要将对面的凌统千刀万剐,可是他知道没有用的,对面百余人全部都是骑兵,而且为首的那个小将武功高强,这营中除了他只怕没人是其对手。 此刻长沙已失的消息瞒不住了,大将陈应刚刚就在阵前折戟沉沙,如果再派出手下骑兵前去掩杀,反被对方击败,那这士气也就消耗殆尽了。 此时他更加不敢亲自领兵去追杀凌统,不是他害怕凌统的武功比他更强,而是他没有信心这支军队在没有他的时候不会瞬间土崩瓦解! 凌统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他刚刚冲杀陈应结果离刘磐军阵太近了,于是拨马稍稍离刘磐阵前更远一点以防暗箭。 到达安全位置之后,凌统继续大声喊道:“长沙的兄弟们,我军在长沙城秋毫无犯,你们的家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我们公子说了,想要回家的兄弟可自行前往长沙城下,我们来者不拒,并且统统有赏!” 刘磐军阵之中又响起一片哗然之声,刘磐大怒,暴喝道:“休要听此人妖言惑众,长沙的确被贼子偷袭得手了,但对面不过两三千人,吾等大军一到,长沙城唾手可得!” 凌统闻言疯狂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刘磐军听起来却是异常刺耳,刘磐身边的刘贤恨极了此人出尽风头,大怒道:“你笑什么?” 凌统这才大声回道:“是马科告诉你们我军才两三千人的吧?他倒是没撒谎,不过那是两天前的人数了。如今我军援军已经赶到,长沙城现有大军六千人,我们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你们如今粮草断绝,都要做那饿死鬼了,凭什么夺回长沙城?” 凌统的话让刘磐的心再次跌落谷底,如果长沙真的有那么多守军,那么即使他带的联军兵精粮足士气正盛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便攻下长沙,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士气全无的情况。 完了,彻底完了!刘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里在没有其他念头。 刘磐身边的刘贤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毕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此刻哪里还弄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 现在他们别说去夺回长沙了,只要天一黑,只怕大军就要溃散大半,如果没有大军保护,他自己还能不能回到零陵都是未知之数! “大人,现在怎么办?”刘贤对着神情呆滞的刘磐语气慌张的问道。 刘磐这才从绝望的情绪中稍微缓解过来,他知道此时反攻长沙已经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只要稳住军心,将大军带回长沙南方的桂阳郡,待到补充好粮草器械之后,他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当然也有可能卷土重来之时带兵的大将就不是他了,但即便如此,也好过将这两万人马全部葬送在这里,这基本已经是荆南四郡全部兵力了,一旦全部折在这里,陷落的就不只是长沙了,整个荆南都将不保! 堂叔刘表将整个荆南的安危全部交给他刘磐,他即便自己身败名裂,也不能让堂叔在荆南的根基被人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刘磐指着凌统,大声下令道:“刘贤,你先带全部骑兵将他们赶走!不要与他们短兵相接,只需将他们射退即可!” 刘贤闻言愕然,刚才凌统一枪就秒杀了陈应,虽然这个陈应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但他一身武功也不是自己能比的,刘磐这是要借刀杀人吗? 不过随即一想联军有近千骑兵,只是驱赶凌统又没有要自己去追杀他,倒也没啥危险,想到这里这才欣然领命。 联军千骑齐出,凌统果然不敢应战,远远遁逃,有陈应的前车之鉴,刘贤也不敢去追击。 凌统被逐离后,刘磐看着士气萎靡的士卒们,大声道:“诸位兄弟,此番是我失算,让贼人偷袭了长沙,断了我军粮道。不过我们大军仍在,只需要转道桂阳,补充粮草,即可再战长沙!” 刘磐毕竟是镇守荆南十年的大将,他在军中的威信绝对非同凡响。将士们听他说出已经暂时放弃攻打长沙,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稍稍镇定下来。 “至于粮草,兄弟们也不用担心,军中余粮原本就足够支应半月有余,昨日征粮也是收获颇丰,足以支撑到我们撤回桂阳。” 对于大家最关心的粮草问题,刘磐现在也不敢回避,他大声向将士们说出了军中剩余的粮草情况,当然他的数字略微有些夸大。 武陵郡的援兵由潘濬带了三千断后,剩余的两千都是由刘磐亲自带领着,听到刘磐如此说,桂阳、零陵以及武陵的将士们都不由得精神一振,只有出身长沙郡的将士们面色茫然。 当然对于这些士兵,刘磐也有处理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一百三十一章 壁虎断尾 刘磐将长沙军你的士卒召集到一起,然后大声道:“诸位兄弟,你们跟随我多年,如今形势所迫,我不得不暂时前往桂阳。你们与他们不同,你们的家都在长沙,你们的亲人都在长沙。让你们与亲人分离绝非我之所愿,孙绍也放话了你们回去他不会阻拦,既然如此,我决定让你们回家!只是你们不要忘了今日我之恩义,他日我卷土重来之时,还望你们能够群起响应!” 长沙军将士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大部分人都露出惊喜之色,只有极少数士卒吵着要继续跟着刘磐。 刘磐命令长沙军卸下盔甲、丢掉武器,然后只发了两日口粮,让他们自行逃往长沙。 刘磐遣散长沙军自然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不忍见士卒们与亲人分离,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首先是粮草问题,他当着全军将士面夸口粮草足以让他们退回桂阳,但实际上他们的粮草是不够的。将五千长沙军遣散,只不过发了两日口粮,这样剩余的粮草就能够支撑他手下的桂阳、零陵和武陵军更长的时间。 其次是为了军心稳定。昨日为了征粮,刘磐下令劫掠乡里,这件事给长沙军和其他郡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仇恨。他的处置也让长沙军将士极为不满,长沙军已经军心不稳,或有异心了。 而且粮草问题现在也没有完全解决,如果途中粮草吃紧,刘磐少不得要继续下令劫掠长沙周边的县城,长沙军如果还在,难免再起风波。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长沙军遣散回去,这样一来剩余的联军将士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平安退回桂阳,军中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了。 最后一点,他毕竟也在长沙驻守了十年,要说对着你完全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在长沙的威望也非同凡响。 这次虽然不得已劫掠了乡里,要退走他郡,他也不希望让长沙人对他只有仇恨,他希望通过此次施恩,能够挽回部分人心,到时候他卷土重来的时候,一些畏惧他势力的家族就会重新倒向他。 这也算是提前布局了。 不得不说刘磐不愧是领兵多年的沙场宿将,在形势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而选择。 他果断的放弃夺回长沙这样不切实际的目标,转而力求能够尽可能将大军带回桂阳,为此不惜壁虎断尾,遣散长沙军,其急智与魄力也当得上临危不乱几个字的评价。 孙绍很快就接到了凌统传回来的的刘磐军的动向,对于刘磐面临绝境采取的行动措施,孙绍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心道刘磐能与太史世叔相持多年,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这次能够一举将刘磐逼入绝境,绝不代表着他就比刘磐厉害,他是利用了太史慈见刘磐大军牢牢吸引在长沙东北的吴昌城下。 然后封锁消息,让长沙不能及时知道江夏已失的情报。 如果江夏不失,江东军虽然也可以利用水军优势在长江上耀武耀威,但绝对没有军队敢登陆,并且孤军深入数百里偷袭长沙。 因为即便是成功了,只要江夏还在荆州军手中,江东就不可能将源源不断的支援能够到达长沙,这支孤军只有死路一条。 但江夏失守情况就不一样了,江夏一旦失手,荆州水军便只能退守江陵一线,长江上的补给线就被打通了,有了江夏的支援,偷袭长沙的军队就能得到北岸源源不断的支援,他们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如果刘磐知道江夏已失,他是不可能不对长沙北部设防的,也不可能只留两千老弱留守长沙。 但江夏就是失守了,而且由于江夏水军投降了甘宁,没投降的也没有船只渡江,因此刘磐并不知道江夏失守的消息。 后面通过蒯越的信,他知道了江夏失守,便派出信使让长沙戒严,同时让最善于守城的霍峻回援长沙,就是因为如此。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孙绍,小看了孙绍领兵偷袭的速度,这才导致了长沙的失守,而长沙的意外失守,让刘磐军顿时陷入了缺粮并且粮道断绝的绝境。 孙绍原本是计划抢下长沙后据城死守,以待太史慈的豫章军以及江夏周瑜的支援,到时候三军会师逼退刘磐。 但他没想到刘磐竟然会将大军的粮草都屯留在长沙城,这可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没了粮草的刘磐军就是个一捅就破的纸老虎,孙绍立刻就有了利用这一点摧毁刘磐军士气,这样不用战斗,不需要太史慈和周瑜的支援就能够保住长沙。 如今事情都按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只是刘磐的当机立断让联军保留了平安退回桂阳的希望,这是孙绍决不允许的! 孙绍计划将长沙作为自己崛起的根基,自然是希望长沙能够在赤壁大战之前都安安稳稳的猥琐发育,壮大自身实力,唯有如此,在赤壁大战这个天下势力最后一次大洗牌的时候他才能有力量分一杯羹。 他绝不希望自己在发展的时候,还被刘磐带着军队不停的骚扰,这样是没办法进行大发展的。 这只军队必须全部留在长沙,全部葬送于此,只要消灭了这只军队,荆南之地便再没有能够打扰他安心发展的长沙的力量! 至于江北的荆州军,孙绍相信只要他不继续进攻荆南其他三郡,江北应该不会直接派兵来抢夺长沙,毕竟荆南土地面积虽然大,但发展落后,并不是刘表的核心利益所在。 而刘表核心利益所在的南郡,无时无刻不在曹操和孙权的威胁之下,他不可能为了荆南而减少荆北的防御力量。 刘磐这只军队必须全军覆没在此! 只要孙绍能够做到,长沙就能获得至少三年的平稳发展时间,他孙绍就能真正的在这东汉末年站稳脚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守株待兔 “兴霸文向,刘磐、刘贤可以回去,但是这只军队必须全部留下来!”孙绍在帅帐中快步的走来走去,脸上杀气腾腾。 孙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徐盛与他同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 “既然如此,公子就将此事交给我吧!”徐盛正色道。 甘宁诧异的看了徐盛一眼,他并不明白,此时虽然张强已经带着后续的三千兵马赶到了长沙,但联军此时仍然有一万五左右的兵马,固守长沙可确保无虞,为何还要出城去与刘磐作战。 徐盛之所以这么爽快的应承下此事,当然是自己心中有想法的,他也觉得此时是刘磐军最脆弱的时候。 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 此时不趁机将其覆灭,难道要等他们缓上这口气吗? 此外自从徐盛与孙绍初次相见以来,孙绍每每出人意料,但结果却总是证明他是对的,这让徐盛对孙绍的判断几乎没有怀疑。 “好!”孙绍兴奋道,“那么此事就交给文向了!不知文向你要带多少人马?” “除了本部兵马,只需凌统小将军听我号令!”徐盛拱手道。 孙绍自无不允之理,甘宁本来也有争功之心,只是他伤势未愈,出城作战却是不太方便,于是此时当即定了下来——孙绍和甘宁一起守城,徐盛领兵出战,目标是全歼刘磐麾下联军。 临出城前,孙绍交待徐盛:如果能生擒刘磐是最好的,如果不行,宁可让刘磐逃走也不要杀了他,徐盛此行只要将联军或杀或俘,即算全功! 徐盛点头应诺,然后带着他本部的两千精兵迅速消失在长沙城外。 徐盛只带了两千兵马,对面刘磐即使遣散长沙军,麾下兵马依旧有一万二以上。 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要说孙绍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孙绍明白,他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必须信任手下的人,放手让手下自己去做,只有他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越多,他以后能控制的地盘才能越大。 好在这次领兵的是徐盛,他沉稳有度,有勇有谋,是他手下目前最让他放心的大将,他既然当仁不让的揽下了这个艰难的任务,想来不说胸有成竹,也定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既然已经决定信任徐盛,孙绍便也不再去想徐盛那边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到了长沙上来。如今长沙城算是已经牢牢的占住了。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徐盛这次失败了,城中还有四千守军,粮草器械更是数不胜数,加上此时豫章与江夏两个方向的道路都已经打通了,刘磐短时间再想夺回长沙,那是痴人说梦。 这几天徐盛已经将长沙城的防御体系初步建立起来,而且长沙城中并没有大的势力,加上有甘宁镇守,张强辅佐,城中防务并不用孙绍太过操心。 是时候好好规划下一步的发展建设计划了,目前文武只有甘宁一人在身边,正好跟他讨论讨论水军的建设。 长沙水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他的实力没办法和其他诸侯正面硬抗的时候,他只有采取守势,而长江天堑则是荆南最好的屏障。 当然这个屏障是在有强大的水军作为后盾的基础上的,如果没有,那长江更可能是阻挡他扩张的拦路虎。 具体的军队建设孙绍自然是不懂的,但无论什么样的军队,装备和兵员素质都是战斗力保证的基础,如今兵员他们有甘宁的锦帆军和江夏水军跟过来的做基础骨干,兵员自有甘宁去训练,他要想的是如何改进长沙水军的装备。 对于水战孙绍是一窍不通,所以孙绍需要与甘宁沟通一下,只有知道了水军的需求,他才能通过自己掌握的知识对现有的装备进行升级改造。 甘宁没想到孙绍会跟他聊这个,不过没有人不喜欢聊自己擅长的领域,水战更是甘宁的强项,一说到这个甘宁顿时来了兴致,开始跟孙绍介绍他的水战心得。 孙绍听得是很认真,听到他觉得重要的地方,或者他没有听明白的地方,他就毫不犹豫的打断甘宁滔滔不绝的话,一直问到他弄清楚,或者甘宁都哑口无言,这才罢休。 甘宁很快就发现孙绍不是与他闲聊,而是似乎真的想要改进现有装备,于是也说得更加认真,同时也认真思考自己的需求,两人越说越投机,很快就忘了其他的事情。 另一边,徐盛领兵出城后,并没有向刘磐联军方向进兵,而是直奔长沙东南方向一个叫鹿浦的小城。 鹿浦位于湘水和漉水交汇处,漉水即现在湖南的渌水,这是一条发源于阻隔长沙郡与豫章郡的罗霄山脉,自东向西汇入湘水,是湘水的重要支流。 漉水上游地势较高,有不少矮山丘陵,不仅人烟较少,寻找船只不易,而且水流湍急,绝非好的渡江之地。 而鹿浦城这里,水势平缓,又是湘水上重要的中转港,船只众多,正是大军渡江的绝佳场所。 刘磐大军所在的位置距离鹿浦约有两百多里,大军赶来正常行军也要四到六天的时间,而徐盛沿江而下,只需两天就能到达。 刘磐军兵粮不足,军心必定惶惶,徐盛又命令凌统率领的骑兵沿途不时的袭扰,虽然实际造成不了多少伤亡,但对刘磐军的军心士气却是致命的打击。 凌统的袭扰还会拖慢刘磐大军的行军速度,加剧他们对粮尽的担忧,更能让刘磐军疲于奔命,不能好好休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磐军一路赶到鹿浦的时候,必然是人困马乏,军心士气早已跌入谷底,徐盛就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利用此地地形让刘磐大军全军覆没!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昏招迭出 刘磐感觉到领兵十数年从没有向现在这样累过,虽然他已经壮士断腕遣散了长沙军,将大军从崩溃的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但缺粮的压力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此刘磐又下令搜刮了行军路上的两个小城,但他们劫掠乡里的行为已经在长沙郡中传开,沿途的居民被吓得早早的逃难去了。 加上长沙连连征战,民间并不富有,虽然他脸都不要了去做抢劫的勾当,却是每每所获寥寥,兵粮获得的少,又要担心兵粮不足,就必须要再次去抢劫,这事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刘磐知道,他在长沙郡苦心经营十数年的名声,经此一役,已经毁于一旦了,从此他刘磐可能就是长沙郡军民最厌恶仇视的人。 如果揽下恶名能够顺顺利利将这支军队带回桂阳郡,那也值了。可是凌统的那只精锐骑兵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 他虽然只有百余骑,但个个一人双马,装备精良,并且从来不冲击阵型,就是在远方制造混乱,或者向大营中放箭。 凌统就如同苍蝇一般围绕着刘磐的大军盘旋,虽然造成的伤亡对于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军事士气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 刘磐也曾经派骑兵追杀,但他骑兵虽然众多,却由于缺少好的马料,马力不济,根本追不上凌统。 更糟糕的是这一千余匹战马每日的消耗也是刘磐无力承受的,于是这些江南最宝贵的战马很快绝大部分就被杀了充作军粮。 失去了战马的刘磐军不仅面对凌统变得更加被动,而且仅剩的战马都配备给了斥候,可是数量如此少的斥候很快便被凌统绞杀了。 没有了斥候的大军就如同没了眼睛的人,大军以外的任何情况他们都看不到了。 刘磐追悔莫及,如果是正常状态下,或者有人提醒他一下,他一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但自从长沙失守,他已经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整天都感觉头昏脑涨,难以为继。 曾经他的手下人才济济,可是魏延投降了孙绍,黄忠被他赶回长沙,如今也被孙绍生擒了,霍峻没能救下长沙,也失陷了;就连潘濬也为了断后被留在后面,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刘贤,这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无才无德,自私懦弱,跟他根本没办法聊军事。 为了不辜负刘表的嘱托,刘磐不得不强撑着,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想起来一事,于是匆匆写了一封书信,令人将被看押的马科带过来,然后将信交到马科手上,让马科去回报孙绍。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支撑伏在马上沉沉睡去,他的亲兵们知道他有多累,因此一人牵着马,其他人则将他围在中间,不让其他人打扰。 然而没过多久,前方道旁的小丘上,熟悉的如同梦魇一般身影再次出现,是凌统和他带领的精骑。 连续多日的袭扰,让凌统看起来也颇为疲惫,他脸上满是污渍,嘴唇干裂,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不过当他居高临下的看到刘磐军阵前方一阵混乱,不由得会心一笑,此地距离鹿浦不过二十余里,那里就是刘磐军的天然坟墓! 凌统照例下令居高临下放了两轮箭,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刘磐军中一片谩骂。 徐盛让凌统在距离鹿浦约二十里的位置就不必在骚扰,而是让骑兵们好好休息,准备最后的决战。 不过凌统一直在游击作战,他现在并不知道徐盛埋伏在哪里。 这时候道旁林中钻出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凌统握紧长枪紧紧盯着此人,没有猎户会主动出现在军队面前,他肯定不是猎户。 只见此人掏出一块令牌,在凌统马前拜道:“末将乃徐将军座下传令使,特奉命传令给将军!” 凌统用枪挑起令牌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方才收起长枪,将令牌丢还给传令使,问道:“文向将军有何命令?” 传令使接过令牌放入怀中,站起身来拱手道:“徐将军让将军抓紧时间休息,于今夜戌时赶到漉水战场,相机而动。将军无须第一时间参战,只需待徐将军击破敌阵之后,冲击敌军主将所在,使其不能有效指挥聚集敌军!” 凌统看了看天色,此时大概将将申时,距离戌时还有三个时辰出去赶战场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可以休息,于是下令下马进食。 刘磐军申时赶到鹿浦,鹿浦虽然号称县城,然而其实也不过是个靠码头发展起来的小镇,城墙只是数尺高的土墙,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防护。 城中居民听闻刘磐军将至,早就逃难去了,码头上更是没有几条好船。 鹿浦小城中情况复杂,制作船只用的木料堆得到处都是,这些木料都是晒干的,并且还有很多涂抹上了桐油,一旦不小心点着,那就是滔天的大火。 刘磐担心军中走水,加上土墙实在太矮,于是放弃了在城中扎营的的想法,选择在城外河滩上安营扎寨。 这里也是刘磐选定的渡河地点,只是很快前来搜罗船只的士兵们纷纷回报找不到船只渡船。 刘磐只当是城中居民跟之前的村镇一样惧怕自己的恶名,因此都携船只出逃了。 刘磐下令砍伐树木,一些用来安营扎寨,另外一部分则用于制作木筏,好在城中那些用来制作船只的木料,就可以拿来现用,只不过相对于一万多人的大军,那些木料还是不够,因此还需要砍些树,鹿浦城外就有大片树林,木材不缺。 刘磐一声令下,大军立刻行动起来。 这时候刘贤却突然来见刘磐,他见刘磐想要先立寨,于是赶来建议大军先埋锅造饭,让士卒们先吃饱饭再干活。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大军用餐的时间,而且军士们早已经是人困马乏。 刘磐皱眉道:“天色将晚,此时不立寨,天黑前寨子就立不起来,到时候如果敌军来攻,如之奈何?” 刘贤笑道:“那孙绍不过区区五六千兵马,能够守住长沙城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有精力来进攻我们?他如果真要进攻我们,需要多少人马?万一失败,那岂不是连到手的长沙城都要拱手相让了?我要是他,才不会放着到手的长沙城不要来冒这个险。” 刘磐心道:“孙绍如果是你这般好对付,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境地。” 他刚要开口拒绝,却见刘贤带领的零陵郡将校们都跟着刘贤来了,显然如果自己不同意刘贤的建议,他们就要跟着刘贤搞事情。 刘磐心中大怒,但想到如今零陵军占了大军的四成,如果他们不配合,做什么都会事倍功半,而且长沙已经丢了,就算大军带回桂阳,以后要抗衡长沙,少不得零陵刘度的支持,这个刘贤是刘度爱子,得罪了他于以后行事也多有不便。 想到这里刘磐也只能强按下心中怒火,转念一想刘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孙绍已经得了长沙,这绝对是大功一件,他犯不着冒险啊。 刘磐、刘贤哪里会知道孙绍根本不在乎他在江东立的功勋,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居于孙权之下! 最终刘磐同意了刘贤的建议,军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阵欢呼,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正中徐盛下怀。 徐盛听到哨探来报刘磐竟然不扎营,忍不住笑出声来:“刘磐啊刘磐,你真是被连串的失败打垮了吗,现在竟然连这么愚蠢的错误都会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全军覆没 徐盛不知道刘磐为何会昏招迭出,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刘磐再犯错,他手下也有一万二千的兵马,在人数上是他的六倍。 面对如此大的悬殊兵力对比,要想一战胜之,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消耗他们,削弱他们,最后趁夜偷袭是决战唯一的战斗方式。 前面的消耗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他们已经休息了三天,缺少斥候的刘磐军根本不知道徐盛就在他们身后不足十里的地方。 夜幕如期而至,疲惫的刘磐军士卒在饱餐一顿后彻底放松下来,原本刘磐是要他们饱餐之后立下营寨,但零陵军却在刘贤的暗示下消极怠工,其他营有学有样,于是到了晚上连寨墙都没有立起来。 刘磐只觉身心俱疲,他无奈的下令在营地外围摆上三层拒马,并且在拒马后面安排了千余名弓箭手,以防凌统趁夜带骑兵骚扰。 戌时,整个疲惫的刘磐军大营之内鼾声此起彼伏,就连巡逻的士兵都抵抗不住睡意,偷偷藏在阴暗处呼呼大睡。 由于刘磐和刘贤两个地位最高的统帅一致认为孙绍不敢领兵来追,他们手下将校自然更加不会防备。 于是当徐盛率军悄悄搬开拒马,杀入营地的时候,整个大营没有一丝防备。 徐盛命徐凯带着五百人马直奔刘磐军粮所在,他自己这带领剩下的一千五百精兵直插刘磐军的心脏——刘磐的帅帐。 刘磐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那个叫做孙绍的小将亲自领兵来攻他,他神机妙算早已布下陷阱,那孙绍果然带兵落入陷阱之中。 刘磐纵声狂笑,下令将其生擒活捉,士兵们欢呼着就要拿下孙绍…… 然而就在此时,刘磐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大地似乎都在颤动,刘磐大惊,心道这孙绍难道有神明庇佑不成? 不过随着摇晃感更加强烈,他又听到天空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大喊:“将军、将军!” 刘磐忽然一下回到现实,亲兵队长见终于叫醒了刘磐,立刻大声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好,敌人趁夜偷袭,已经杀进营中了!” 刘磐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过他久睡初醒,这一晃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觉得胸闷恶心,他沙哑着声音问道:“敌军有多少人?还能守得住吗?” 秦兵队长没有回答,而是催促道:“将军快走!敌人直接向您这边杀过来了!” 说话的工夫,刘磐已经缓过来了,理智恢复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兵败如山倒,自己再没有机会了。 亲兵队长再三催促,刘磐却置若罔闻,这一刻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道:“你们不用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州牧大人将长沙,甚至荆南四郡托付给我,我如今失土丧军,哪里还有脸面苟活于世啊!好在我已经给孙绍回信了,建儿当可无恙。你们如果感念我十数年的恩德,请帮我转告建儿,兵凶战危,他不是领兵的料,不要想着报仇,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稳稳过一生吧!” 刘磐神情悲怆,说完猛地拔出长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秦兵队长大吃一惊,事出仓促他来不及阻止,眼见刘磐就要血溅当场,刘磐却忽然口喷鲜血,昏厥过去。 刘磐的剑无力的掉在地上,亲兵队长连忙背起昏厥的刘磐冲出帅帐,亲兵们早就集结在一起,见队长背着刘磐出来,立刻头也不回的向东疾行。 刘磐军开始变没有指挥,有些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人砍了脑袋,也有一些胆气豪的中下层军官试图聚众反抗,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凌统盯上,只一个冲锋就将他们好不容易聚集的兵力立刻冲散。 鹿浦西面是宽广的湘水纵贯南北,南面是湘水的支流漉水横穿东西,徐盛军从北面而来,唯一的生路只有东方。 混乱中不少士卒跳入湘水和漉水,他们有的或许可以凭借良好的水性逃得一命,但他们肌肉疲惫,心里紧张,更多的则是入水之后肌肉痉挛萎缩,导致抽筋,然后被滔滔江水淹没。 发现敌人已经完全没有抵抗的勇气之后,徐盛命令大军齐声大喊:“弃械投降者,不杀!” “器械者不杀!”的声音顿时在战场上回响,无数刘磐军士卒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扔掉兵器跪倒在道旁。 徐盛与徐凯两军汇合也不过两千人,他们能够直接斩杀的敌军其实不多,刘磐军更大的死伤来自于投江和自相践踏的。 徐盛领兵向东追了二十里,又收降了无数降卒,直到天色将亮,这才收兵回鹿浦。 这一战,徐盛率军斩杀刘磐军三千余人,又有近千士卒投江,践踏而死的刘磐军有两千多人,被俘的士卒有四千余人,刘磐一万二千的大军仅有两千余人逃散。 由于徐凯直接去接管刘磐军的兵粮辎重,因此大战中刘磐的兵粮辎重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加上从被俘士卒身上缴获的财物,此次出兵徐盛不仅将刘磐大军打得全军覆没,并且将刘磐军劫掠乡里所得的财物全部缴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踏破铁鞋 当天亮,被俘的四千刘磐军士卒看到徐盛军只有两千多人的时候,纷纷后悔为何昨夜没有奋力抵抗。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现在不仅没有铠甲兵器,并且都被绑住了双手,每一百人由一条绳索连在一起,就算是想逃都不行。 徐盛军清点伤亡,两千士卒加上凌统的一百余骑兵,总共也才损失了不到两百人,几乎可以说是代价极低。 徐盛用力的握了握拳,数年前他以数百郡兵破黄射三千精锐,此事连一个水花都不成溅起,如今他先是以两千精锐攻破江夏,如今又以两千精锐在野外将刘磐一万两千大军打得全军覆没,如此辉煌的战绩,这天下还有谁敢小觑于他! 徐盛一面命令士兵打扫战场,一是找一找刘磐,看他会不会那么倒霉死在乱军之中,更重要的是处理尸体,避免尸体腐败引发疫病。 瘟疫绝对是东汉末年比战争更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存在,因此对于打扫战场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领兵将领敢掉以轻心。 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徐盛正与凌统在营中说笑,这一战徐盛虽然居功至伟,但他也不敢小看凌统的功劳。 若没有凌统不惜体力的持续骚扰,刘磐军也不会如此疲惫,军心如此涣散,甚至刘磐也不至于头昏脑涨的昏招迭出。 此刻的凌统满面风尘,比出长沙城的时候脸庞至少消瘦了三分,他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中却是压抑不住的亢奋。 凌统的胆大心细,特别是带领百余骑袭扰,将这支骑兵指挥得如臂指使,这让徐盛对其刮目相看。 凌统也对徐盛战前指挥若定,战事勇猛无畏佩服得五体投地,徐盛种种行动当真称得上是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徐盛这一战的风采让凌统首次觉得自己以前引以为豪的勇猛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终于知道兄长孙绍对他的期望了,要做向徐盛这般有勇有谋的名将。 二人经过此战的配合,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时间相谈甚欢。 此时忽然亲兵来报,说是刘贤抓了刘磐前来归降! 徐盛、凌统面面相觑,都感觉仿佛是天上掉馅饼了。 二人携手出营,果然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领着五十多人在大营外不安的等待着,在他们的前面,另有十余人被绳索牢牢的捆住,其中最显眼的那人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与其照面过的凌统瞬间就认出此人正是刘磐! 凌统轻轻向徐盛确认了刘磐的身份,他们也看出来刘贤这帮人眼神之中充满了畏惧之色,绝对不会是诈降,因此两人率众走出营门。 那年轻人正是零陵太守之子刘贤,昨晚营地被袭击刘贤二话不说就带领亲兵东逃,根本不管麾下的军队死活。由于跑得快,他们并没有遭遇什么阻拦,顺利的逃到了鹿浦东边三十里外的山上。 不过逃走之后他才发现他们现在没有武器装备,没有粮草补给,这五十多人要逃回数百里外的零陵谈何容易! 更加让刘贤担心的是,正是他带头消极怠工不立营寨才导致了大营如此轻易的被攻破,刘磐此番兵败,声名丧尽,焉能不找一个替罪羊,而犯下大错的自己不就是那个最好的替罪羊人选吗? 他虽然是零陵太守之子,但刘磐更是州牧大人的亲侄子,从其放心的将荆南防务交于其手就能看出刘表对刘磐绝对是信任有加,只要刘磐将过错推到他的身上,他刘贤必将百口莫辩,只怕到时候父亲也未必能保住自己。 就在刘贤为现状和将来担忧不已的时候,刘磐的亲兵队长背着昏迷的刘磐也逃到了这里。 刘贤原本听说刘磐来了,那是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当他看到刘磐昏迷不醒,而保护他的亲卫们也不过十余人的时候,一个能够解决他目前和将来问题的想法便油然而生。 于是刘贤假装查看刘磐的情况的时候突然将剑架在了刘磐的脖子上,刘磐的亲卫们都是从刘磐乡里追随刘磐的,对刘磐是忠心耿耿。 刘磐被挟持,他们虽然不理解刘贤为何如此,却也只能束手就擒。 刘贤想到的解决目前和将来危机的办法就是捉了刘磐,献给孙绍。江东与刘磐相互征伐数年,双方仇怨必然不轻,江东孙绍得了刘磐肯定会将其杀掉,这样一来就可以借孙绍的刀杀了刘磐,刘磐一死,这一战的失利责任还不是由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而且刘贤主动投降,又献上了刘磐,孙绍怎么也得对他所有表示,到时候他就求孙绍放他回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安全的回到零陵了。 此时刘磐早已经醒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自杀未果竟然会被刘贤这个小人给活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的亲兵们一刻不停的咒骂着刘贤,刘磐却心如死灰,连骂人的兴致都没有了。 徐盛欣然接受了刘贤的请降,将刘磐及其亲兵们接收过来看押,不过却对刘贤说他功劳太大,徐盛自己没有权力赏赐,因此执意将他们带回长沙,由孙绍亲自嘉奖。 刘贤自然是万万不愿,不过此时他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徐盛原本还觉得没有活捉刘磐有负孙绍嘱托,却没想到刘磐竟然被刘贤给送上门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一来鹿浦一战就没有半点遗憾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徐盛凯旋 徐盛、凌统领兵回长沙,孙绍与甘宁在南门口亲自迎接。 徐盛远远看见孙绍,他跳下马来,快步走上前拜道:“公子,徐盛幸不辱命!” 孙绍哪会让徐盛跪倒在地,他上前一步扶住徐盛双臂,徐盛损失起身,孙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向,我早就说过,你未来的成就必定在‘大树将军’之上!经过江夏一战、鹿浦一战,天下之人再论及善战之将,谁敢忽视徐盛的名字?”孙绍大声道。 徐盛心中更是激荡,两个多月以前他还在柴桑郁郁不得志,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先后攻陷了江夏城、长沙城,又全歼了刘磐在荆南的联军,如此赫赫战功,这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 而相信他必定出人头地并且带着他完成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果说在江夏的时候他对跟随孙绍还有所疑虑,那么此刻他是真正的心悦诚服,再没有半点怀疑。 徐盛也细心的观察到了孙绍眼中的兴奋之色,他知道孙绍的战略,而随着徐盛全歼刘磐联军,他们展望的蓝图已经缓缓展开了! “公绩,此番你也功劳不小,徐将军在报告中特意提起了你,说如果不是你的成功袭扰,刘磐军也不会士气尽泄,最终决战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轻松!”孙绍又转身对徐盛身后的凌统大声赞道。 孙绍特意告诉凌统徐盛在军报中着力表扬了凌统的表现,他想让手下的大将们个个争先,但不希望他们相互嫉妒、猜疑。 凌统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现在心思比较单纯,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倒是身后的甘宁若有所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孙绍并没有跟凌统太过客套,夸奖完凌统之后就轻轻在凌统胸前捶了一拳,示意他继续努力。 一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孙绍又站在城门口新搭起的高台上,对此次跟着徐盛、凌统出战的将士们大加赞赏。 “将士们,一个月以前,你们不过是柴桑县护城的郡兵。那时候,除了你们自己,没人知道你们的精锐和强悍!” “半个月前,你们跟随我和徐将军,奇袭敌后,用敌人十分之一的兵力攻下了江夏城!那一战,你们告诉天下人,你们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现在,你们再次用不足敌人六分之一的兵力,在野外将荆南的守军打得全军尽墨!这一战,你们让我知道,也必将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是逢城必克,遇军必破的无敌之师!从今天起,你们就叫破军营!” “破军!”“破军!”“破军!” 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在空中挥舞,同时兴奋地吼叫道。 平心而论,这支部队离他心中的无敌之师还有不小的差距,但这并不妨碍孙绍将自己对他们的期待告诉他们,让他们向着这个方向努力,最终成为真正的无敌之师。 徐盛对此更是激动万分,破军营的称号既是孙绍对他们的肯定,这是荣誉,更是挑战!可以想见,以后无论是敌人在面对自己这支破军营的时候必将更加谨慎小心,如同江夏和鹿浦之战偷袭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同时即便是公子手下的其他军队,只怕对这个称号也是垂涎三尺,如果破军营不能提升自己的战力,让别人心服口服,那这个荣誉称号迟早会被别的营取代! 破军营震天的欢呼声也传到了长沙城内,破军营进城的时候,人们纷纷探出头来偷偷瞻望这支传奇军队。 徐盛全歼刘磐军的战报早在昨天就已经传到孙绍这里,孙绍立刻下令晓谕全城,因此整个长沙城无论军民都知道,那只攻占长沙城的精锐部队,在长沙城东南方不远的鹿浦县城附近,全歼了刘磐的荆南联军! 刘磐在长沙苦心经营十年之久,再加上每次与太史慈对垒回来之后他都会宣扬自己的战功,刘磐的武勇和用兵在长沙广为传颂,在当地威望极高,如同战神一般。 现在如同战神一般的刘磐竟然被兵力只有六分之一的徐盛军打败了,甚至是全歼,这让长沙城的居民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只军队才能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孙绍麾下在占领长沙后对长沙城的居民秋毫无犯,这几日下来长沙城的居民也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孙绍军的士卒,很多人都敢上街行走了。 孙绍也是有心在长沙城居民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武力,因此不仅没有阻止长沙居民的围观,甚至故意将破军营凯旋归营的路线改了一下,比之前足足多绕了半个圈。 孙绍占领长沙不过数日,长沙城的居民自然不可能对破军营夹道欢迎,不过他们看着眼前走过的雄壮之师,都不由得心想:“如果有这样一只强大的军队保卫长沙,那该有多好啊!” 当今乱世,虽然荆南地区相对稳定,但也有不少北方逃难来的人,他们将北方战乱地区的惨状带到了长沙,这也让更多的长沙人期盼能有一只强大的军队保护他们,让他们不要步了北方的后尘。 只可惜这只军队不是长沙的,而是江东孙策儿子孙绍的的麾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女月英 长沙普通的居民都是这般想法,而长沙城中有见识的人却看出来孙绍绝不是只到长沙一游,而是做足了立足长沙的样子。 黄忠府中,黄忠与夫人张氏还有之前那个少女三人刚刚在门口看着徐盛带着破军营从门口招摇过市,回到厅堂中黄忠叹了口气道。 “孙绍这小子来者不善啊,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走了,而是要长期占据,将长沙变成江东的领地啊!” “大伯你叹什么气,我看着孙绍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他们占着长沙对长沙人民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少女笑着说道。 黄忠摇头道:“州牧大人这次先失江夏,再丢长沙。这已经是动摇基业的大事,刘景升再是懦弱,这次也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了,只怕长沙就要面临战火纷乱的时代了!” 黄忠说完看向少女,却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知道这个侄女向来聪明,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问道:“月英对此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这少女正是荆襄名士黄承彦的闺女黄月英。 黄承彦虽然不是手握一方大权的诸侯,但他在荆襄的影响力却比之一般的郡太守只强不弱。黄承彦是荆襄蔡氏上一任家主蔡讽的女婿,在蔡讽在世的时候,蔡氏蔡氏荆襄第一大家族。 蔡讽本身就是天下有名的名士,他的姐姐嫁给了当时的太尉张温,是当朝太尉的妻弟,如此一来蔡氏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有着极其庞大的影响力。 蔡讽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嫁与黄承彦,幼女则为现在的荆州牧刘表续娶,正是那大名鼎鼎的蔡夫人。 蔡讽的儿子则是现任蔡氏家主,领襄阳太守的蔡瑁,在现在的荆州,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仅次于刘表。 而且黄承彦不仅与现在的荆州高层关系密切,在荆襄清流名士圈子中也是人脉极广,与“水镜先生”司马徽、“鹿门先生”庞德公等当世大贤交往甚密。 司马徽在当时名重一时,他原是颍川阳翟人,后来刘表入主荆州,为了设学校广招天下名士,司马徽慕名而来。 司马徽原以为刘表单骑入荆州,是天下难得的英雄人物,结果到了荆州才发现刘表虚有其表,华而不实,司马徽不愿为其效力,于是在刘表问对之时缄默不语,遂不得刘表赏识。 这正合了司马徽的心意,不过离开刘表的司马徽并没有离开荆州,而是在襄阳城外建了一个庄子,号水镜山庄。 司马徽博学多识,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荆襄士子才俊纷纷慕名而来水镜山庄求学,司马徽都悉心指点,这其中就有诸葛亮、庞统、徐庶、向朗等人。 庞德公也是荆襄名士,如果说司马徽曾经指点过诸葛亮和庞统,那庞德公就是两人登堂入室的弟子。 庞德公名垂荆襄,刘表数次征召其入幕为宾,都被庞德公坚辞不受。后来庞德公不胜其扰,干脆举家搬出襄阳,在鹿门山结庐而居。 庞德公一生有两个最看重的弟子,庞德公评价二人一为“卧龙”,一为“凤雏”,正是弟子诸葛亮和从子庞统。 黄月英自幼聪颖,她又是黄承彦的女儿,自然没少得到司马徽、庞德公他们的教诲,在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黄月英也是见识不凡,因此黄忠并不曾小看自己这个侄女。 黄承彦除了喜欢结交天下才俊,最喜欢的就是游历天下,这一次他畅游洞庭湖,黄月英吵着也要见识八百里洞庭,于是父女二人同游洞庭湖。 后来黄月英染了风寒,不良于行,黄承彦想起还有个同族兄长黄忠在此为官,于是将女儿带到长沙了黄忠府上。 黄忠与黄承彦关系不错,加上对当年黄承彦为黄叙仗义执言的事情一直感恩于心,对于黄承彦父女的到来自然是欢迎之至。 黄承彦照顾了黄月英两天,就按捺不住向往自由的心,待不住了。 俗话说知父莫若女,黄月英哪会不了解自己父亲想什么,于是保证会自己照顾好自己。黄忠夫妇也拍胸脯保证一定照料好黄月英,于是黄承彦这才“勉为其难”的离开长沙,自己继续游湖去了。 自从黄叙走了之后,黄忠府中已经多年没有少年人气息了,黄月英的到来让黄忠夫妇都极为欢喜,对黄月英关怀备至。 黄月英自幼丧母,在张氏的关心下仿佛找到了久违的母爱,因此即便伤寒早就好了,也没有离开黄忠府上,就在这里小住了下来,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了。 期间黄承彦来过一次,见黄月英喜欢住在这里,也就放心的继续去游山玩水了。 半年的相处,黄月英与黄忠夫妇相处甚欢,早已经亲如一家,见大伯问自己,黄月英也不客套,直接说道:“大伯以为州牧大人真的会在乎长沙的得失吗?” “月英此言何意?州牧大人如果不在乎长沙,为何让磐公子亲自镇守十年之久。”黄忠皱眉道。 黄忠不是听不懂黄月英的话,只是不明白黄月英为何说刘表不在乎长沙得失。 黄月英见黄忠想不明白,便解释道:“荆南贫瘠,每年荆南四郡上缴给襄阳的钱粮并不多,甚至灾荒之年有时还要倒贴接济荆南四郡。州牧大人并无远见,看重的是眼前利益,荆南四郡既然给不了州牧大人好处,自然不会得到他的看重。” 黄月英对刘表的看法与黄忠一致,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觉得刘表不会轻易放弃长沙,于是据理力争道:“话虽然如此,但这毕竟是一郡之地,就算州牧大人不在乎这些土地,但丢失一郡之地,也足以让他颜面扫地,州牧大人最好面子,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我还是觉得州牧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会派大军来夺回长沙!”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用心良苦 黄月英见黄忠一脸认真的的样子,不由得抿嘴轻笑道:“大伯,你说的确实不错。如果只是失了长沙,即便是为了面子,州牧大人也会倾力夺回。只不过现在是长沙和江夏一起丢了,并且荆南的兵马也已经全军尽墨了。大伯你想想,江夏和长沙,州牧大人会选哪个?” 孙绍占领长沙后,为了稳定城中民心,将先长沙一步陷落的消息也散播了出去,为的就是告诉长沙人,大势在我,不要看错了形势。 黄忠闻言沉默了下来,黄月英的话点醒了他。虽然他因为之前黄叙的事情对刘表并无好感,但他镇守了长沙十年,现在长沙就在他眼前易主,而刘表甚至可能连夺回长沙的心思都没有,这让黄忠再次感觉到被遗弃了。 黄月英见黄忠面色不太好,安慰道:“大伯,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再被恩义和家族牵绊了!” 黄月英的话点到即止,黄忠却知道她后半句是说他可以自由的选择效忠的主公,尽展一生所学。 黄忠想了想又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可以摆脱恩义和家族的束缚,但他效忠的对象,只怕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黄忠脑海中浮现出孙绍和煦的笑容,那是孙绍放他归家的时候孙绍微笑着对他说:“黄老将军,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哦!” 孙绍两次生擒自己却没有杀,并且还亲自到家中打听他不愿归降的原因,其心意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摆明了,孙绍想要黄忠为他效力,这一点黄忠怎么可能不明白。 而且从他神态轻松放自己回来,只怕他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对于孙绍,几次交手过后黄忠对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子年纪轻轻却是智计百出,而且其心胸宽广,颇有明君气度,老练的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孙绍对他的看重远超一般,即便是上古明君也只有在对待无双国士的时候才会这般重视,这让黄忠对孙绍好感倍增。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如孙绍对黄忠这般,也算是黄忠的知己了。 黄月英知道黄忠对刘表并无忠心,她又何尝不是呢?若论关系,黄月英与刘表甚至还是亲戚,只不过这种“亲戚”关系并没有让黄月英感觉到一点温情。 她小时候倒还好,因为看不懂家族之间的利益争夺,但随着她年龄和见识的增加,她渐渐看懂了一切。 不止是刘表、蔡氏也是一样,他们都是黄氏的亲戚,但却从没停止过对黄氏的防备,如果说他们两家情分好一致对外倒也罢了,但偏偏这两家私下里也是斗得死去活来,毫无半点情面可言。 还有黄叙之事,当年黄承彦为了黄叙没少私下走动,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为此心胸豁达的黄承彦没少唉声叹气,那时候黄月英虽然还小,但父亲难得的郁郁寡欢的样子还是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长大后的黄月英看清了这一切,这让黄月英再也不对那些所谓的亲戚抱有幻想,甚至她更加厌恶与他们的亲戚关系。 这也是黄月英不喜欢待在襄阳的原因之一。 黄忠和黄月英各自想着心事,张氏在一边插不上什么话,不过她向来是从不在意这些的,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帮说话的两人倒点茶水。 这时候老马快步走进厅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正是老马的儿子马科。 马科自从黄忠归家便被孙绍找了过去,一家人都不知道孙绍找马科做什么,不过想到孙绍对黄忠且没有痛下杀手,想来也不会为难马科,因此一家人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不过此时马科回来了,大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马科快步走到黄忠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然后单膝跪地,将竹简双手举过头顶。 黄忠接过竹简,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马科偷偷去看黄忠,只见黄忠面色忽明忽暗,就跟当日他送信给刘磐,刘磐当时的表情差不了多少,这让他不由得心怀忐忑。 好在黄忠并没有为难他,马科是黄忠家唯一老管家老马的儿子,也算是黄忠的子侄辈,平日黄忠并没有将马科当成仆人来看。 “马科,带我去见一见孙绍。”黄忠对放下竹简,对马科说道。 马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想起了孙绍看过竹简之后,脸上掩饰不住喜色,让他快将竹简送给黄忠,并且在他临走之时还递给他一块令牌,告诉他如果黄忠要来见他,就带他过来,有了这块令牌,不会有人阻拦他。 对于马科的反应黄忠并不觉得奇怪,以孙绍的心智,自然不会想不到自己看了信件之后会立刻去找他。 黄忠和马科走后,黄月英一直盯着黄忠放在桌上的竹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一旁的张氏见状笑道:“想看就看吧,汉升既然随手放在桌上的,自然是不会避讳我们的。” 黄月英真的很好奇竹简上写了什么,见张氏这样说,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竹简,看完之后,黄月英忍不住轻叹道:“这个孙绍还真是处心积虑,大伯如果早年有这样重视他的主公,何至于年过半百依旧不温不火呢?不知道大伯有没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呢?” 张氏也不由得好奇的看了一眼竹简,她认出那是刘磐的笔迹,竹简上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说刘建被孙绍所掳,希望黄忠看在往日情分上出手相助,黄忠做成此事,就报完了当年刘磐救黄叙的恩情,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算是忘恩负义了。 张氏瞬间明白这就是孙绍当日来打听黄忠不肯归降的原因之后采取的行动。 刘磐不是有恩于黄忠吗,那孙绍就让黄忠偿还了这份恩情,如此一来,黄忠就再没有理由推脱孙绍的招揽。 这个孙绍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汉升会如何选择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黄忠归心 长沙城,南城门门楼之上。 孙绍迎风而立,大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时候凌统匆匆走上来,兴奋的说道:“公子,黄老将军果然来了!” 孙绍虽然早就料到黄忠会过来,不过黄忠真的来了还是让他颇为兴奋,他强忍着心中的兴奋,对凌统道:“公绩,按我之前说的去做吧!” 凌统兴奋的领命下去了,对于孙绍想要招揽黄忠这样武艺超绝的大将,凌统自然是绝对支持的。 曾经凌统觉得自己可以称得上是当世猛将,武艺绝伦,不过这次跟着孙绍,先是被甘宁打败,随后又跟击败自己的甘宁一起大战黄忠,若不是黄忠从马上摔下来,他们还未必能够打过,这让凌统极为震撼。 后来他与甘宁聊过黄忠的武艺,甘宁坦言自己要比他略逊一筹。要知道甘宁可是极为自负之人,他亲口承认武艺不如黄忠,可见黄忠的武功是何等高强。 俗话说,文人相轻,武人相惜。凌统对黄忠就是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不想黄忠由于愚忠而丢了性命,更想要黄忠跟自己是一个阵营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去向黄忠请教武艺了。 凌统刚走下城门楼,马科便带着黄忠登了上来,由于有孙绍的令牌,沿途之中并无人阻拦。 见到黄忠,孙绍身后的甘宁不由得微微上前一步,隐隐的挡在孙绍与黄忠之间。 甘宁肩头的伤正是拜黄忠所赐,对黄忠的武艺甘宁甚是忌惮,对黄忠的为人甘宁也不了解,因此他担心黄忠别有用心,暗中挡在孙绍前面,就是防止黄忠暴起发难,伤了孙绍。 对于甘宁暗中保护孙绍心中极为受用,他也没有假装大方阻止甘宁,而是仿佛没有看出来甘宁用心一般,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黄忠。 对于甘宁的小动作黄忠身为绝世高手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暗暗赞赏甘宁忠勇的同时,他也停下脚步,保持与孙绍的距离,表示自己并没有伤害孙绍的意思。 对于黄忠的知情识趣,孙绍更是欣赏,他主动开口道:“黄老将军,前几日分别的时候我说过,很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这一次,老将军还会不会让我失望?” 黄忠单膝跪地,道:“承蒙公子错爱,黄忠愿效犬马之劳!” 孙绍大喜,立刻快步上前扶起黄忠,开怀大笑道:“我得老将军相助,胜过十万大军!” 黄忠汗颜道:“公子太抬举我了,黄忠实在愧不敢当!” 孙绍笑道:“老将军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若如此,孙绍再向老将军赔罪!” 孙绍只是开玩笑,黄忠也看出来孙绍有意淡化自己身为降将尴尬的感觉。对于孙绍如此细微的关怀,黄忠心中感激,想起他来见孙绍最重要的事情,觉得更加难以开口了。 孙绍见黄忠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老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黄忠咬了咬牙,再次单膝跪地,拜道:“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工资成全!” 孙绍不得不再次上前扶住黄忠双臂,口中说道:“老将军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 黄忠这次并没有顺势起来,而是告罪道:“还请公子先答应末将。末将对天发誓,公子若允此事,黄忠此生追随公子,再无二心!” 孙绍摇头,黄忠见此以为孙绍不允,却听孙绍说道:“老将军的忠义,我岂能不知,何须发誓赌咒。老将军是想要我放了刘磐父子吧,此事老将军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了!” 孙绍话音刚落,凌统已经带着刘磐、刘建父子走了过来。 刘磐看了黄忠一眼,顿时臊得面红耳赤,尴尬的转过头去。 黄忠也看到了刘磐,只见他衣着整洁,身上也并没有伤口,知道孙绍并没有虐待刘磐。只是刘磐以袖掩面,显然是觉得尴尬不想让自己是看到他此时的样子。 孙绍对刘磐父子说道:“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我今日便放了你们父子,你们走吧!” 说完孙绍又对黄忠说道:“老将军可以与刘磐去告个别!” 黄忠看了刘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公子,不过此时相见不如不见。” 孙绍轻轻点了点头,对凌统道:“公绩,送他们出城吧!” 凌统应了一声,将刘磐父子带出了南门,凌统将两匹马和一个行囊交给刘磐,并没有说什么客套话。 刘磐对于孙绍大度的让他们离开,还给他们准备了马匹和盘缠自然心存感激,但一想到自己沦落到现在的境况,也是孙绍一手造成的,对孙绍又哪里感激的起来? 而且更让刘磐难受的是,孙绍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被押到这长沙城走这一遭,不过是为了孙绍在黄忠面前展现气度,施恩于黄忠,他刘磐在孙绍眼中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孙绍,总有一天,我也会将你生擒活捉,我也不会杀你,但我会将今日受到的屈辱加倍奉还!”刘磐心中恶狠狠的想道。 接着他翻身上马,打马而去,刘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翻身上马跟着刘磐,两人很快消失在黄忠的视野中。 迎着黄忠感激的目光,孙绍飒然笑道:“老将军回去歇息吧,以后少不了要将军操劳了!” 黄忠抱拳正色道:“公子但有吩咐,黄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四十章 双喜临门 为了招揽黄忠,孙绍花费了无数心力,但当黄忠宣布效忠的这一刻,孙绍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黄忠目前声名不显,孙绍可是知道这位可是老骥伏枥的典范,是大名鼎鼎的五虎上将,天下最骁勇的五个人之一。 虽然现在已经是年过半百,但他在七十二岁的时候还阵斩了夏侯渊,现在仍然保持着巅峰状态。 就黄忠这份武力,整个江东都找不出一个来! 听到黄忠的效忠表态,孙绍立刻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老将军,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老将军帮忙呢!” 黄忠愕然,他没想到孙绍一刻都不让他歇息,不过这也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效忠,孙绍果然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对于孙绍的自信黄忠并不感到厌恶,如他这样身怀绝技的大将,自然希望自己效忠的人绝非常人,有能人所不能的能力。 当下黄忠便任由孙绍拉着手臂,向城下走去。 下了城门楼孙绍也松开了黄忠的手臂,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甘宁和黄忠一左一右紧随其后,三人直接来到一个小院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子,但院子周围都沾满了守卫的士兵,士兵们见到孙绍都不由得站直了身体,一同恭敬的喊道:“参见公子。” 院子中管事的是张强,张强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跑出来,孙绍见他胡子上的酒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强也有些心虚,讪讪的喊了一声:“公子!” 孙绍严厉的看了他一眼,身后的亲兵替孙绍推开门,孙绍抬步走进院子,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入。 院中看押的人正是黄忠曾经的同僚霍峻,孙绍定下了拿下黄忠的计划后就将霍峻也从大牢中搬了出来,让张强带领五十军士将其看押在这个独立的院子中。 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孙绍还让张强除了放他走,尽量满足霍峻的需求,孙绍来的时候,霍峻正与张强在院中对饮。 霍峻原本端坐,抬眼看见孙绍又看到了孙绍身后的黄忠,立刻起身走到孙绍面前,单膝跪地拜道:“末将霍峻,从今日起愿为公子效忠!” 孙绍见霍峻如此知情识趣,心中对他倒是更加喜欢了。 霍峻此人虽然不如黄忠那般耀眼,但能够名留青史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员良将。霍峻以善守为名,历史上他最著名的战役是在刘备应刘璋之请攻打汉中张鲁,后来又与刘璋反目回军南袭刘璋,当时就是留下霍峻留守后方葭萌关。 当时的刘备孤军夹在汉中张鲁和蜀中刘璋两军之间,只有葭萌关是唯一的后方根据地,在刘备攻蜀的一年多时间里,霍峻率领葭萌关仅有的三千士卒抵挡了来自北方的张鲁和阆中刘璋军的进攻长达一年之久。 可以说如果不是霍峻坚守住了刘备的后方,刘备根本不可能有荡平川蜀,汉中称王的机会。 刘备也深知霍峻此战的的重要性,因此在平定蜀中之后,立刻任命霍峻为梓潼太守,裨将军。别看裨将军官职并不大,要知道那时候刘备可没有称王,自己也不过是个将军而已。 孙绍也是知道霍峻其人,所以丝毫没有轻视他,反而是极为优待。 霍峻经过与孙绍的几次对垒,对孙绍天马行空的战术叹为观止,被孙绍俘虏之后,孙绍对其百般优待,这也让霍峻看到了孙绍宽广的胸襟和对他的看重。 与刘磐相比,孙绍无疑是更好的统帅,唯一让霍峻有些疑虑的是孙绍并非江东之主,好在他也知道江东是私兵制,也就是说只要孙绍不愿意,孙权并没有权力将他从孙绍的身边调走。 霍峻当初提出除非黄忠肯降他才肯降,一是为了考验孙绍的胸襟,二来也是看看孙绍有没有能力成功招降黄忠,再次试探孙绍解决问题的能力。 现在事实已经证明,孙绍不仅胸襟宽广,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属超群,并且黄忠既然已经投降,他再降于名声也没有损害。 以上种种霍峻早已经想得通透,所以他才会在见到孙绍和黄忠的瞬间便主动表示效忠。 孙绍心情大好,一手拉着黄忠,一手拉着霍峻,大声吩咐道:“今日得到汉升和仲邈,比得到长沙更让人高兴,传令今晚设宴,诸将都来。另外,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攻占长沙后,孙绍并没有立刻下令庆祝,这当然是因为之前刘磐大军没有解决,所以这是攻占长沙后第一次犒赏三军。 孙绍这个命令也宣示着长沙之战已经大获全胜,现在长沙已经没有威胁了。 不止是黄忠和霍峻颇为感激,甘宁也觉得精神一震。 甘宁并不会感觉孙绍厚此薄彼,毕竟他归降的时候孙绍并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甘宁明白,真正的心腹不需要这样,只有需要收买人心的时候,才需要如此作为。 孙绍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任,甚至早早就将立足长沙的战略告诉给他了,这才是真正的信任。 而且在甘宁看来,孙绍如此用力的招揽黄忠、霍峻二人,其实也是为了立足长沙,尽快赢得长沙的民心。 毕竟除了刘磐这个长沙太守,黄忠同样在长沙待了十年之久,并且黄忠是长沙军中的定海神针,收服了黄忠,差不多就相当于收服了长沙的军心。 当晚长沙城中热闹非凡,军中犒赏三军,人人都有酒喝有肉吃。 太守府,孙绍宴请黄忠、霍峻,诸将以徐盛为首,甘宁次之作陪,其他诸如凌统、徐凯、张强等均有参与。 孙绍不过浅酌几杯便谎称不胜酒力,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影响麾下无法尽兴,于是早早告辞,留下诸将痛饮,让他们在酒席中增进彼此关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钓鱼执法 次日,孙绍再次下令重建长沙军,号长沙营,由黄忠亲自统帅,霍峻为其副将。 之前的长沙军被刘磐遣散过后,绝大部分都回到了长沙,毕竟他们的家就在这里。而孙绍也没有食言,没有丝毫为难他们,让他们进城与家人相聚。 黄忠重建长沙营的消息迅速传遍长沙,城中原来的将士们纷纷响应,很快便组成一营两千人,并且个个都是精壮,没有老弱。 甚至还有不少多余的士兵,孙绍择优将其补充进入徐盛的破军营,让破军营人数扩充到三千人。 孙绍又让凌统亲自遴选骑术上佳者,得到四百余人,与凌统之前率领的一百精骑组建了骑兵营,由凌统担任统领。 甘宁水军原本就有三千人,目前也仅有从江夏顺过来的二十余艘战船,因此暂时并不需要扩编,不过孙绍也让甘宁开始高价招募船工,准备建立船厂。 最后孙绍又从联军中俘虏的四千人中筛选出两千人成立了最后一营,只不过孙绍并没有指定该营统领,暂时由他自己代领。 如此一来,长沙的军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人,要知道以一郡之地养一万精兵,其后勤压力是非常大的。 不过即便如此孙绍也并没有打算裁减部队,一来是他清楚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孙权阵营中保持独立的地位,让孙权与他翻脸不仅要在声誉上受损,同时要吃下他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二来,目前长沙城由于缴获了刘磐联军的粮草物资,因此找粮草方面目前并没有捉襟见肘,反而是相对充裕。 由于运粮途中损耗甚重,加上长沙历来都是刘磐对抗江东军的桥头堡,这次好不容易将太史慈团团围住,刘磐自然是想将其一举消灭,永绝后患。 不过太史慈兵精粮足据城死守,刘磐久攻不克也只能打算长期围困。为了支持两万大军的消耗,刘磐几乎将其他三郡的余粮调空。 现在这一切都便宜孙绍了,这些足够支撑两万大军一年消耗的粮草,等于现在可以养孙绍的一万大军两年时间! 而有两年时间的发展,孙绍相信在自己的治理下,长沙以一郡之地养一万精兵并不会再吃力。 军事方面部署完毕之后,孙绍立刻开始着手民政方面的工作。 虽然他也没有做过这方面工作,但相比于他麾下的武将们,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治政能力。 若要百姓归附,自然是要收买民心。虽然民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学过抗战历史的孙绍却绝不敢小看这股力量。 而且孙绍看来,要想让民心归附,这事情说不难也不难,说难很难。 说不难是因为只要治政者能够让治下吃饱穿暖,生活安定,民心自然就会向着你。 说难是因为要真正让这个时代的人们吃饱穿暖,生活安定,这本来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孙绍并不怕困难,从他决定要在曹刘孙的夹缝中寻找崛起的机会的时候,他就做好面对万难的准备。 要让长沙人们吃饱穿暖,自然是要提高长沙的生产能力,但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看见成效的。 好在刘磐给了孙绍一个快速拉拢民心的机会,那就是施恩。 刘磐为了筹集兵粮,将长沙与吴昌之间的几个小城劫掠一空,并且在南下的时候也同样劫掠了不少村镇。 这不仅极度败坏了刘磐在长沙人心中的威望,也造成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如今距离秋收还有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如果没有人接济他们,他们十有八九会饿死过去。 这就是孙绍的的机会,施恩于长沙人的机会。 得到孙绍救济的长沙人自然会对他感恩戴德,虽然这种感恩之情并不会长久,但作为长沙之前的敌人,这可以最大程度的打消他们对自己的敌意。 虽然长沙太守刘磐已经不在了,但长沙之前的功曹、户曹、奏曹等诸曹掾史都在,目前孙绍也没有动他们的打算。 得到了孙绍的指示,太守府诸曹掾史纷纷行动起来。 孙绍只是提出要求,下面人怎么做他并不插手,但他的要求除了必须赈济到位,还有一条,经手官吏不得贪污! 由于是新的上司,他们不敢怠慢,迅速的制定出救援计划,开始以孙绍的名义赈济灾民。 孙绍自然不会傻到相信他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他知道这样做一定会出问题,但他要的就是这个,只要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使坏,他就可以趁机抓出手下的蛀虫,不仅为长沙以后的发展扫清障碍,还能再收获一波民心支持。 贪官自古是民众最深恶痛绝的存在之一,打击贪污虽然会引起贪污得利势力的反抗,但向来也是快速收获民心的最好手段。 孙绍才不相信长沙郡官吏中没有贪官的存在,甚至这几日他就调查出了一些,他要的就是他们自己把脏手伸出来,然后他再一刀斩断! 寇勉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孙绍盯上了,他是长沙寇氏在长沙郡文官中的代表,而寇氏在长沙军中的代表寇宇已经死在吴昌城下了。 寇氏是长沙罗侯后人,如今虽然已经不如全盛时期风光,但在长沙当地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刘磐身为荆州牧刘表亲侄,要治理长沙也不得不与寇氏交好,在寇氏看来,孙绍同样必须交好寇氏。 寇氏并没有因为寇宇的死而将孙绍视为生死大敌,事实上对于寇氏来说,他们还有些后悔让寇宇出现在了吴昌城战场上。 好在孙绍并没有迁怒寇氏,这也让寇勉更加相信孙绍有意交好寇氏,因此对孙绍要求的不得贪墨,只当成了场面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严格来说孙绍此举有钓鱼执法的嫌疑,但为了长沙之后的顺利发展,别说是钓鱼执法,甚至更恶劣的手段,不得已的时候孙绍也会在所不惜。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捷报频传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四十二章捷报频传孙绍的钩已经撒下去了,不过还没等到收获的时候,却先等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太史慈已经击破潘濬率领的三千断后的武陵军,并且华成已经擒获了潘濬,此刻正与凌统一起向长沙而来。 早在刘磐联军转道向南,让出了长沙前往吴昌的道路之后,孙绍就派出了几批斥候,前往吴昌城方向打探太史慈军的情况。 不过由于当时徐盛领兵在外,长沙相对空虚,加上潘濬使诈将太史慈依旧困在城中,因此一直也没有消息传来。 好在太史慈终于看出了潘濬的破绽,并且力排众议出城一战,这才将潘濬一举击破。 当时城中除了太史慈,其他将领都觉得这是刘磐使诈,诱骗他们出城。太史慈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但也担心这是刘磐使诈,因此迟迟不敢行动。 不过太史慈不愧是名将,但他经过几日观察确定刘磐大营并无大军之后,他选择果断出击,潘濬原本就只有三千兵力,还被分散在四营之中,只是太史慈军一个冲锋,便将潘濬击败。 此时潘濬已经完成了刘磐要求的拖延太史慈军的时间,因此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十来个亲兵逃之夭夭。 太史慈抓了一些武陵军的士兵,才知道刘磐不知道是何原因早已经退兵数日,这些日子都是他们这点人在虚张声势,迷惑他们。 太史慈面色不虞,麾下其他诸将更是满面羞愧。 由于孙绍攻破长沙的消息整个留守断后的军中只有潘濬一人知晓,其他将士都不知道,因此太史慈几番审问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出于统帅的直觉,太史慈知道定是长沙有变,否则刘磐绝不会突然放弃对他的围困,更不会只留下区区三千人断后。 难道是公瑾出奇兵攻击了长沙? 太史慈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不过此时吴昌城中士兵仅剩四千多,并且个个人困马乏,而且经过这些日子,刘磐早就不知道进兵到哪里了,太史慈也没有衔尾追击的能力。 于是太史慈一面安抚伤员,一面修缮城墙,华成毛遂自荐出城打探消息,太史慈欣然应允。 华成是城中仅次于太史慈的猛将,太史慈不可轻动,华成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华成出城之后带着数十骑直接向长沙城方向打探。 在路上华成遇到了长沙派出的斥候,两相交手,长沙的斥候不敌华成,被活捉了两个。华成审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刘磐退兵是因为孙绍奇袭了长沙! 华成第一次从斥候口中听到孙绍的名字,他用力的掏了掏耳朵,再三讯问之后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消息。 于是华成派出五骑押送着两个俘虏向太史慈汇报情况,自己则带着剩余的骑兵继续深入验证消息的真伪。 华成又向前走了半日,这一日来到一个明显被劫掠过得村镇,结果遇到了十数人被镇民围攻。 华成一眼看出被围困的十余人绝非普通农人,他们个个身材精壮,眼中杀气腾腾,明显是杀过人的。 镇民们围着他们不住的叫骂,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攻击他们,华成从镇民们的喝骂声中听出来这被围困的竟然是刘磐联军的人! 这被镇民围困的正是脚底抹油的潘濬,他与亲兵逃离战场后便换上普通人的衣服,想要蒙混过关潜回武陵郡。 不过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干粮耗尽了,潘濬便让亲兵们去镇中买点补给,没想到这村镇刚被刘磐军劫掠过,哪里还有余粮卖给他们。 潘濬的亲兵买不到粮食补给,顿时急了,将潘濬的身份亮了出来。没想到这一亮,祸事就来了! 村民们早就恨透了刘磐率领的联军,知道潘濬就是刘磐手下大将之后,立刻呼朋引伴将潘濬一行人围了起来。 潘濬为了蒙混过关,早就丢掉了武器铠甲,此时面对数百人的围攻,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村民们虽然为困住了他们,但先动手的十几个人都被潘濬的亲兵撂倒在地,其他人摄于潘濬亲兵们的杀气也不敢贸然上前,双方顿时僵持下来。 华成打探清楚之后,心中忍不住狂笑不止,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们苦寻不得的潘濬竟然在这里。 华成立刻表示他们是刘磐军的对头,正是来收拾刘磐军残余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村长立刻让村民们让开一条同道,潘濬还想再与村长交涉,但当他看到华成与其身后的四十余骑兵的时候,心中只有绝望。 骑兵本就是步兵的克星,更何况是全副武装的骑兵和手无寸铁的步兵。 潘濬制止了手下做无谓的反抗牺牲,成了华成的俘虏。 华成帮村民们解决了潘濬,村长对其千恩万谢,不过当他们想要处死潘濬的时候,华成却拒绝了,说要将他们带回去给将军处置。 村长也不知道华成口中的将军是哪一位,不过看了看华成和他手下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也不敢强要,只得悻悻作罢。 华成虽然没有从村长口中打听到孙绍的消息,但从刘磐不惜劫掠自己治下的村镇就能推断出长沙确实出事了,而且情况很严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赐“赵云”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四十三章天赐“赵云”华成离开了村镇继续向前,终于迎头遇到了老熟人——凌统! 凌统率领的五百精骑在徐盛回城,大赏三军之后便被孙绍派出前去吴昌城支援,两人在路上相遇。 凌统和华成见到彼此都是大喜,两人跳下马来,华成见礼道:“华成见过二公子!” 凌统与孙绍兄弟相称,华成因此也称呼凌统为二公子。 凌统知道华成可不是孙绍简单的奴仆,他是大哥孙绍真正的心腹之人,况且他曾经与华成比试武艺,虽然最终胜了华成,却也与其惺惺相惜。 凌统主动拥抱了华成,华成问起孙绍的状况,于是凌统便将孙绍如何奇袭长沙的情况一一道来。 华成听完抑制不住狂喜,他是知道孙绍立足长沙战略的人,当初知道孙绍战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个计划能成功,但为了报恩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跟随孙绍,为其赴汤蹈火,没想到出了吴郡这才几个月,孙绍便奇迹般的夺下了长沙! 既然孙绍占据长沙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华成也算是完成了使命,他再次派出十骑向太史慈汇报消息,自己则与凌统一起去长沙见孙绍。 孙绍得到消息,立刻登上了长沙城东门城楼,向着城外荒野远眺。 当凌统与华成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孙绍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亲自走下城去,在城门口迎接华成。 孙绍的郑重让华成受宠若惊,两人相隔还有数十步,华成便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孙绍面前,双膝跪地,激动地叫道:“华成拜见公子!” 孙绍一把将华成拉起来,用力的抱了抱他,然后松开,又用力在华成胸口锤了一拳。华成目光含泪,看着孙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孙绍身后徐盛和黄忠之前都见过华成,知道他是孙绍的跟班。甘宁和霍峻却是从未见过华成,见一向沉稳有度的孙绍难得的如此真情流露,纷纷向徐盛和黄忠打听此人是谁。 华成将孙绍走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孙绍,孙绍听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守城不住地与刘磐军血战,然后他也累积军功,加上太史慈军军官有不少战死的,他也成功升任了军司马。 华成说的轻松,孙绍却知道吴昌守城战的艰辛,守城战中,就连军官都战死不少,可见战况的惨烈。 孙绍又详细问了太史慈的情况,知道他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魏延的情况暂时是不知道了,不过吴昌都没有破,他那里向来也无大碍,只等战事全部结束就可以将他也调回来了。 如此一来孙绍手下大将就有徐盛、甘宁、黄忠、魏延、霍峻,磨练一番也能独当一面的也有凌统和华成两个年轻人。 如果仅以一郡之地来看,这样的人才阵容绝对堪称豪华,放眼天下只怕也仅次于新野刘备了吧。 不过这套班子问题也很大,那就是文轻武重,严重偏科。他现在手下全是战将,一个擅长治政的人才都没有! 所以当孙绍知道华成竟然还抓住了潘濬之后,立刻对其来了兴致。 据孙绍所知,这个潘濬在出身武陵郡,是人才贫瘠的荆南难得的本地出身的治政之才。他先是在刘表帐下做事,颇有成绩。刘表死后刘备占据荆州,也对他格外重用。 刘备入蜀之后,将其留在荆州,辅佐关羽处理政务,后来孙权派军袭杀关羽,荆州文武几乎被一网打尽,除了与关羽共死的赵累等人,其余尽皆归附了孙权。 只有这个潘濬称病不见孙权,最后即使是孙权亲自来了,他也躺在床上不起来,直到孙权再三劝说,又拿出丁观、彭仲爽等被俘的楚地先贤为例,并亲自为其擦泪拭涕,潘濬这才归降了孙权。 潘濬归降孙权之后,便对孙权忠心耿耿,甚至后来武陵有人叛乱,想配合五溪蛮将武陵郡献给刘备,潘濬只用了五千精兵便平定了叛乱,大破五溪蛮兵。最后潘濬官至奋威将军,封常迁亭侯。 从潘濬历史上的记载不难看出,其一潘濬绝对是个人才,能文能武,且两方面能力都颇为不俗。 其二,潘濬虽然忠诚,却绝对不是愚忠不知变通的人。所以只要孙绍能够放下身段加以笼络,应当可以成功收服此人。 孙绍也没有盲目的乐观,毕竟他现在不过仅有一郡之地,并且并没有朝廷甚至是江东的正式册封,与当初孙权劝降他的时候,实力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孙绍对潘濬以礼相见,但潘濬果然并不肯投降。 孙绍也不着恼,这样的人才遇到了自然是不能错过。他先让徐凯亲自将潘濬带入城中,同样看押在独立的院子中,待日后他再劝降。 处理完事情后,孙绍将华成引入城中,他原本想设宴为华成接风,华成却私下对孙绍劝谏说道:“公子爱护之意,华成感激不尽。只是长沙初定,公子手下诸将也是刚刚归附,华成刚到无尺寸之功,公子若设宴请我,难免让其他人觉得公子偏爱旧将。公子今日出城迎接已经是礼过了,安能再行宴请。如公子执意如此,只怕华成以后在军中就难以立足了!” 华成的话让孙绍又惊又喜,对其刮目相看。的是他向来自诩赏罚分明,但在行动的时候却还是难以做到尽善尽美。 正如华成所言,华成没有尺寸之功,孙绍却亲自出城相迎,而当初徐盛大破刘磐军,孙绍也只是出城相迎。两相比较,对徐盛就有些不公平,不尊重了! 徐盛并非如此计较之人,但此事如果不改正,以后其他将领可就难说了。 喜的是华成不仅不骄不躁,竟然还有如此见识,实在是太难得了。 华成这一点突然让孙绍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也是不骄不躁且见识不凡,往往在众人皆醉之时,说出清醒之言。 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 世人皆知赵云纵横天下罕有敌手,孙绍却对他的谦逊理智和仗义执言更加赞赏。 他曾经在刘备平定益州准备大封诸将的时候用霍去病的例子劝谏刘备不要与益州人民争利,归产于民;也曾在刘备因怒兴兵伐吴的时候拼死劝谏, 可惜赵子龙已经归了刘备,否则如果自己早来数年,一定要不计代价将其招致麾下。 孙绍又看向华成,这个比自己只大了两岁的少年将军,他在历史中并无记载,但一样的枪法出众,一样的谦虚理智,敢于劝谏直言。 甚至在黄忠将要射杀他的时候,同样的单骑救主! 或许,他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常山赵子龙。 虽然他现在比赵云差了太多,但他还年轻,还会成长。 孙绍看着华成没有说话,华成却从孙绍眼中看到无限的期待,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公子的期待是什么,他都要拼死不让公子失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威望滔天 了解到吴昌城的情况之后,孙绍立刻准备跟凌统、华成一起去一趟吴昌城,去拜见太史慈。 毕竟无论他现在情况有多好,那都是在太史慈的帮助下达成的,而且他偷袭江夏,再取长沙的计划提前并没有告诉太史慈,说起来他利用了太史慈将刘磐大军牢牢的定在吴昌城下,这才导致了长沙后方空虚,让他有机可乘。 所以于公于私,孙绍都必须要去拜谢太史慈。 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孙绍就不会有丝毫拖拉,他现在虽然小有根基,但这点家当跟曹刘孙哪个比起来都差得太远,所以要想跟他们竞争,他除了仰仗超越时代的见识和知识,还要在效率上超过他们,无论是做什么事情。 孙绍亲自召集众将,将自己不在长沙时候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了徐盛。虽然在后世黄忠、甘宁的名声都要大于徐盛,但就目前取得的成就,徐盛才是孙绍手下头号大将。 甘宁、黄忠自然也没有意见,他们一个还在继续筹备水军建设升级,另一个虽然重组了长沙营,但见识过长沙军与徐盛军战力的差距之后,不服输的黄忠自然是要狠狠操练长沙营,大家都有工作的侧重点。 徐盛当家除了军事防务,他还能处理一些民政事务,这也是其他大将所不具备的能力。 徐盛曾经在柴桑县当了六年的县令,将柴桑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对于处理政务还是有一手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徐盛理政也是强项,毕竟治理地方好不好不能只看治安,能让当地经济技术水平发展才是真正的理政治民,这方面徐盛就乏善可陈了。 可惜的是孙绍目前并没有这样的人才,于是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先把治安整理好,为以后经济发展先扫清道路吧。 孙绍走之前又特意在徐盛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和凌统、华成一起带了五十余骑快马赶往吴昌城。 吴昌城中,孙绍先破江夏,再取长沙的战绩已经传遍全军了,孙绍目前在军中的威望,甚至盖过了太史慈!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士兵们议论纷纷,虽然他们都想不清楚孙绍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毕竟当初孙绍率领一千精兵出城前往连云山峡谷布防,阻止长沙军入侵豫章,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 也是因为有这一步,才能让太史慈军心稳固,否则一旦豫章有失,太史慈军心就会崩溃,一旦军心崩溃,即便是孙武再世,吴昌城也很难守住。 可是孙绍又是怎么飞到江夏去的呢? 他不过一千兵马,那只兵马现在还在连云山峡谷,他又是哪儿来的兵马去打江夏的? 据说孙绍攻破江夏只有两千兵马,他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江夏可有两万大军,甚至是大都督周瑜带领三万兵马也没能攻下来! 在士兵们看来,攻破江夏已经堪称奇迹了,谁还能想到孙绍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他竟然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奇袭了长沙。 这不仅仅是为江东夺得了一个大城,对吴昌城守卫的太史慈将士来说,更是直接解了吴昌之围。 吴昌被围,虽然太史慈早就告诉过大家,只要撑过数月时间,刘磐必然粮尽退兵,但面对着刘磐四面围城,连绵不断的攻击,太史慈军也是损伤不小,士气下降很大。所有士兵内心深处都害怕城破的那一天。 所有看是不可能的战绩加上这份恩情,让太史慈军中将士对孙绍更加崇拜,甚至有些敬畏,怀疑孙绍是不是孙武转世。 吴昌城县令府,太史慈也在摇头,不过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虽然孙绍这一招有点那他当诱饵的意思,但孙绍这一系列辗转腾挪,不仅扭转了战局,甚至还将江东数年不曾攻克的江夏和长沙统统拿下,这一战足可名震天下! 太史慈原本就对孙绍寄以厚望,在感觉自己身体不行的时候,更是不惜破格提拔,让孙绍能接触兵权,更快的成长。 太史慈让孙绍领兵去守连云山峡谷,一是为了避免万一城破孙绍遭遇不测,另一个方面也是让他能够独领一军,培养他的统帅能力。 只是即便对孙绍期望再高,太史慈也没想到孙绍能干成这一系列近乎奇迹的战绩。 宋谦抿了一口酒,拍着桌子,兴奋的说道:“绍公子简直是天生统帅,比之先将军毫不逊色,我老宋是服气了!” 太史慈心中暗道,这小子比他父亲可厉害多了,伯符虽然也是虎踞鹰扬,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怕也做不到孙绍这般。 不过孙绍现在威望已经够高了,太史慈自然不会说这些话。其他诸如蒋英、太史享等人也是除了赞叹不止。 蒋英想起两个月前孙绍还跟着自己学习统筹后勤呢,现在已经光芒万丈,让人只能仰望了。 太史慈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如果当初伯符将江东之主的位子传给孙绍,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被太史慈在心中否决了,孙绍即便现在再优秀,在十岁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是无论如何也镇不住江东世族势力以及北方曹操的。 而且孙绍的蜕变也是在失去孙策之后,如果没有这几年的磨砺,孙绍也不会是现在的孙绍。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伯符走得太早啊,如果此时伯符仍在,他与孙绍父子同心,说不定真的可以扭转天下大势,与曹操正面一战! 太史慈想到这里,就听到门外传令兵来报:“将军,绍公子已经从长沙赶过来,现在离城已经不足十里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才济济 孙绍到达吴昌城,太史慈率领诸将亲自到城门口相迎。 孙绍没有因为最近的战绩而托大,离着还有数十步便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太史慈面前,单膝跪地,拜道:“末将孙绍,拜见将军!” 孙绍对太史慈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太史慈颇感欣慰,也让营中将士们对孙绍更加敬佩。毕竟孙绍现在的声势并不比太史慈小,但孙绍却没有半点倨傲的样子。 太史慈欣慰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觉得孙绍这么小的年纪,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之后却能戒骄戒躁,心如止水,这是真正的大将之风。 太史慈觉得自己拼着得罪孙权也要将孙绍带出来这件事值得了,孙策在天有灵如果能够看到孙绍现在的样子,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与太史慈一般想法的还有江夏的周瑜,虽然孙绍攻破江夏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甚至现在将江夏现在还是个烫手的山芋,但抛却其他政治因素不谈,就孙绍在江夏和长沙这两战展现出来的战术水平,是让周瑜都忍不住啧啧称赞的。 并不是说周瑜就比孙绍谋略差,周瑜之所以想不到这些,只是因为他是三军统帅,他要考虑的是全局战略。 孙绍以两千博一个江夏城,输了也就损失这些人,对大局来说无关痛痒,但若是周瑜带着江东三万精兵兵行险着,万一有个闪失,那整个江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像孙绍玩命一般的去拼去赌的战术,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周瑜的脑海中,但这并不妨碍周瑜对孙绍这两战的欣赏。 这是孙绍当前能力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胆大心细,通观全局,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像孙策了。 当年孙策也是从袁术手中借的几千兵马,就靠着那点兵力纵横东南,打下了江东的基业。 如今孙绍也是从徐盛处借的两千兵马,就凭着这两千兵马转战江夏和长沙,如今也已经在长沙站稳脚跟,麾下的兵马算一算也不会少于万人了。 比地盘、兵马更加让周瑜惊讶的是孙绍的领袖能力。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孙绍就招揽了魏延、徐盛、甘宁、黄忠、霍峻等一众大将,还有他的亲随华成、跟班李异加上与他称兄道弟的凌统,他手下诸将虽然不如自己帐下,但就一郡之地来说,已经是奢华至极了。 孙绍麾下诸将,有的周瑜并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如何,但甘宁可是江东军的老对手了,他的能力周瑜是知根知底的,周瑜也曾想办法招揽甘宁,但却并没有成功。 而甘宁在孙绍麾下甚至算不得第一大将,孙绍麾下第一将现在是那个叫徐盛的年轻人。说起徐盛,周瑜虽然不熟悉,但却知道这个人。 太史慈曾经几次向他推荐徐盛,说此人不动如山、侵略如火,是难得的大将之材,周瑜并不是不相信太史慈的眼光,只是他这次出征并没有打算赢,所以也就没有起用徐盛,打算等江东真正要对荆州发动总攻的时候,再将其作为一只奇兵使用。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呀,就这一念之差,却让孙绍抢了先。 此人先是与孙绍一起奇袭江夏,又一起奔袭长沙,最后更是以两千全歼刘磐万余大军,经此数战,徐盛之名,天下何人不知? 除了甘宁、徐盛,凌统也是周瑜熟悉的小将,他现在年轻轻轻,但一身武艺已经不在其父之下,虽然现在显得稚嫩,但只要稍加雕琢,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由甘宁、徐盛、凌统的能力,可想而知其他黄忠、魏延、霍峻也绝非是泛泛之辈。 当初孙策也是引得四方豪杰竞相投奔,除了他周瑜,九江的周泰蒋钦,吴郡的凌操、会稽的董袭等等,都是主动来投的。 还有太史慈,也是不打不相识,二人交情,不逊金兰。 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些豪杰的鼎力相助,孙策才能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就平定了江东六郡。 如今孙绍也是手下豪杰云集,就时间上看甚至比孙策当时更强,如果再给他点时间,他会不会做得比伯符更好? 想到孙策,周瑜唏嘘不已,同时也更加纠结,要不要再帮孙绍更进一步?这一步孙绍如果再走出去,那基本就会让孙权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了,他与孙权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周瑜心中纠结,拿不定主意,只好暂时放下开始思考眼下江夏的问题。 目前刘备率领的万余精兵已经抵达江夏以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不过双方却非常默契的只是装模作样的打了两战,两战双方兵力损失加起来都没超过两双手的指头数。 看来刘备军中的徐庶果然不同凡响,他看出了江东此时并不愿与荆州硬拼。 江夏是荆州刘表的底线,只要江夏在江东手上,荆州就绝不会罢兵。 而对于江东来说,如果要吞并荆州,江夏自然是必取之地,现在江东并没有把握可以吞下荆州,既然不打荆州,那江夏就成了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刘备已经悄悄的派简雍过来见过周瑜一次,简雍并没有跟讲江夏的利害关系,他知道周瑜一定看得清楚,自己如果再给他讲这些,那就是看不起周瑜,他是来求和的,自然不会惹周瑜不快。 简雍只是表达了刘皇叔对周瑜的敬佩,说天下大贼,首推曹操,刘皇叔愿意结交天下英雄共抗曹贼。 刘皇叔不愿与江东周郎为敌,只要周瑜肯撤出江夏,皇叔保证不发一箭一矢,让周瑜大军安然回师。 刘备的心思周瑜自然是看得分明,当年刘备救徐州,就曾经写信给曹操,劝曹操罢兵,结果由于吕布偷袭兖州,曹操被迫回师,于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刘备,接受了这个建议。 没想到这事儿传出去就成了曹操畏惧刘备,被刘备一封信给吓退了,平白给刘备涨了偌大的声望。 如今江夏的事情,刘备是又想故技重施,空手套白狼不仅能赚取威望,还要收回江夏,卖刘表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天下的便宜都要让这大耳贼占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忍无可忍 一想到这里,周瑜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气的是这便宜只怕刘备还占定了。 虽然孙权的回信还没有来,但周瑜知道孙权三思过后一定会同意撤出江夏,即便是孙权没想明白,鲁肃也会说服孙权。 因为刘备此举是顺应大势的,在曹操的巨大压力下,其他诸侯虽然也会各自争斗,但头号大敌,依然首推曹操。 刘备这一次用的是阳谋,阳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使知道对手的目的,自己却依然不得不按对手的套路行动。 这几日周瑜一直在苦思对策,他不是思考如何才能保住江夏,而是在想怎么恶心一下刘备和刘表,否则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就在此时,传令兵禀报有孙绍的书信送到。 周瑜打开孙绍的信,开头是孙绍表达了对周瑜的尊敬的话,然后实际内容就是两点,第一个是求周瑜在他求长沙太守一职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第二件事则是说如今长沙水军之中大多数都是江夏人,反正江夏现在是要还的,请周瑜放那些长沙水军的家人迁徙去长沙。 看望孙绍的信,周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立刻回信告诉孙绍,第一件事他早有打算,第二件事随便孙绍怎么安排,他都不知道。 简单回信之后周瑜就立刻命人快马送给孙绍。 孙绍的信给了周瑜启发,他想到恶心刘备和刘表的办法了,他立刻下令在全城散播流言。 流言的内容是刘表对黄祖之死非常愤怒,不相信孙绍只有几千人能够攻下江夏,认定了江夏城中有里应外合的内贼,因此要在夺回江夏后进行清算。一旦查出内贼,一人连坐全家; 如果查不出,则统统处罚! 当然也有传言,孙权准备增兵江夏,与荆州在江夏决一死战,江夏即将成为江东与荆州长期交战的战场。 这么简单的谣言自然瞒不过有识之士,但大多数民众却是想不明白的,特别是现在江夏刚刚易主,镇守江夏数十年的黄祖突然殒命,如今正是人心惶惶之际,这些流言更是让江夏人人自危。 无数人想要逃离江夏,这时候向北向西自然是不成的,那里依然是刘表的地盘,万一刘表追究起来,那是藏不住的。 只有向南和向东,这时候江夏人惊喜的发现,竟然有前往江东的船,于是胆小的纷纷收拾家财,准备前往江东避难。 逃亡的人一旦出现,影从效应立刻显现出来,第一天才有十来户人家乘船前往江东,第二日就有数百户,然后人越来越多,整个江夏人都疯狂的要逃出江夏。 船不够了,江夏人就自己拆了房梁用来扎木筏,为的就是逃出江夏,远离战场,逃避刘表的“清算”。 对于江夏人的疯狂,江东军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像是不知道一般,任由他们折腾。 此事自然是瞒不过刘备军的耳目,刘备很快就知道了周瑜的行为,但对此他们却同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他们肯拿自己将士的性命为了刘表死战。 这些士卒都是刘备安身立命的本钱,他怎么舍得用来为刘表拼命呢? 当然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刘备一面装模作样的派人向将消息报告给刘表,一面佯装全军出动,进攻周瑜军。 江夏城下刘备大军将战鼓擂得震天作响,喊杀声冲破了天际。 城头上周瑜军同样严阵以待,以鼓对鼓,以锣对锣。 两军“激战”让江夏人更加恐慌,甚至不少不相信流言想要留下来观望的人纷纷开始出逃。 两军“激战”从午时打到天黑,这才各自鸣金收兵。 次日不到午时,刘备再次率军来攻,与周瑜军展开了“激战”。 就在此时,孙权的回信也送到了周瑜的手上,周瑜打开信一看,却是不由得攥紧了信,一双修长的手上青筋毕露。 孙权的信中先是表达了对周瑜攻下江夏的赞赏,然后在信中表示周瑜是江东大都督,前线所有的事情,包括攻占的城池都由周瑜相机而定,一言而决,不必用任何方式请示。 为了让周瑜能够服众,孙权甚至还写了一封与信的内容一模一样的手谕,让周瑜传达给全军将士。 孙权这么做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表示对周瑜的信任,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又何以让周瑜如此愤怒呢? 这不过是孙权不想承担丢失江夏的责任罢了,所谓的全权处置前线所占城池,就是让周瑜自己背上丢失江夏的黑锅! 孙权先是让自己统兵来打江夏,打这个几乎毫无胜算的仗,就是为了削弱他在军中的威望,没想到孙绍横插一脚,这江夏还真被打下来了。原以为孙权此时也就作罢了,却没想到孙权竟然又来这么一手! 周瑜想着自己不惜自毁名誉也要在刘备的阳谋之中为孙权谋取利益,他知道世人不会看不清楚江夏人的混乱迁徙是周瑜的毒计,就算是江夏人自己以后再看这件事,也会明白他们之所以被吓得背井离乡,一切都是周瑜搞的鬼。 只怕从此以后,周瑜少不得背上残民的名声,但即使他这样做,孙权却依旧如此对待他,这实在是让周瑜感到无比心寒,同时更多的是愤怒! 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他周瑜是泥团面人么? 周瑜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之前为了让孙权安心对于孙权别有用心的安排都坦然处之,这已经是周瑜忍耐的极限了,可孙权没完没了的小动作却是惹怒了周瑜。 “仲谋啊仲谋,你让我全权处置前线攻占的城池,希望日后你不要后悔!”周瑜心中暗道,同时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孙权之怒 吴郡讨虏将军府,议事厅的文武群臣纷纷向孙权道贺,然后恭敬的行礼告退。 当所有文武都退出了大殿,孙权笑的已经有些僵硬的脸缓缓的沉了下来,然后渐渐的变得狰狞起来。 鲁肃去而复返,从殿门走到孙权案前,缓缓拱了拱手,孙权看着鲁肃,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孙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鲁肃见他如此神态,也不敢开口先说话。 “嘭”的一声,孙权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一掌拍在面前的案上,这一掌力道之大,竟然震得案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周瑜果然有异心,否则他安敢如此!子敬,这次你还要替他说话么?”孙权咆哮道。 鲁肃黯然无语,一个是举荐他的好友周瑜,另一个是他效忠的主公孙权,他夹在二人中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之前孙权要让周瑜统兵攻江夏,鲁肃觉得孙权这么做是一个想要作为的君主抓取权力的本能,这件事虽然委屈了周瑜,但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而且这次出兵一般人根本看不出背后孙权的用意,鲁肃也料定周瑜为了让孙权安心,不会拒绝,并且会做到孙权想看到的结果。 周瑜也确实没有半点怨言就出发了,他无意与孙权争权,他只是想要统兵、进攻,执掌千军万马,开疆拓土,这才是他的志向。 周瑜也明白要一展雄心,就必须得到江东之主孙权的支持,因此他才能够接受孙权给他的考验。 本来一切都在周瑜的掌握,在孙权的计划之中,江夏久攻不克,长沙也陷入苦战,这次周瑜统兵遭遇大败,只要时机成熟孙权再亲征拿下江夏,那孙权的在军中的威望就能水涨船高,甚至盖过周瑜。 那时候孙权虽然极力掩饰,但鲁肃也能看到孙权眼中的喜色,甚至对周瑜的态度也变了。当时有不开眼的趁周瑜兵败劝孙权趁机拿下周瑜大都督之职,还被孙权直接下令乱棍打出,并且当着全体文物的面表示周瑜虽败,却依旧是江东无可争议的最会打仗的大都督! 当时鲁肃也很开心,周瑜不仅顺了孙权的心意吃了一场败仗,并且在他的统筹下此战虽败,但损失却几乎没有。 这毫无疑问是表现出了对孙权的忠心,孙权明显也极为受用,二人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如此君臣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孙绍攻下江夏的消息传来而改变了。 当周瑜传来情报的时候,孙权也是在大厅与文武议事,他当时心情极好,以为是周瑜准备退兵了,于是让信使当众将军报读了出来。 当孙权听到信使大声报喜,说孙绍与徐盛奇袭江夏,攻破了江夏,也杀死了黄祖,报了先主之仇的时候,孙权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鲁肃也怀疑自己的耳朵,于是让信使将军报再读一遍,信使觉得是喜报,这次说不定能捞到赏赐,于是第二遍读的声音更大了。 信使声音洪亮,大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议事厅瞬间便沸腾起来。 孙权面色大变,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惊得大厅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他,眼神均是疑惑不解。 孙权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周公瑾啊!果然是用兵如神,原来他之前不过是诈败,这可是将我们骗的好苦,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久啊!” 众文武见孙权是因为情绪激动,于是更加高兴,纷纷向孙权祝贺。 这是孙权第一次因为孙绍的事情失态,不过此时孙权并不觉得孙绍有这个本事,他认为孙绍不过是听从周瑜的安排行事的,奇袭江夏是周瑜的计划! 这将最近孙权对周瑜的好感全部清零了,不过他也只是认为周瑜为人傲气,不肯接受失败,而且此战毕竟夺下江夏,斩杀了黄祖,也算得上是他孙权的功绩,因此细想过后也只是稍稍郁闷。 他只是对周瑜安排孙绍进行奇袭不满,认为这是给孙绍树立威望。不过鲁肃劝谏说,周瑜帐下大将江夏全部识得,用孙绍和徐盛,也是为了出其不意,是为了战局考虑。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并且是由鲁肃说的,孙权也就信了。 那时候不止是孙权和鲁肃,几乎所有人在惊艳于孙绍的的横空出世之后,细细再想都觉得应该是周瑜之谋,用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自己率大军佯装败退,却令小股精兵奇袭江夏,一击而中。 与攻取江夏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周瑜对江夏之战的建议,他觉得曹操才是诸侯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与江东全面开战的时候,因此建议放弃江夏。 孙权并非不智之人,第一时间就觉得周瑜之言甚有道理,几乎是立马就决定采纳周瑜的建议。 不过孙权提笔的时候却忽然想到,江夏得而复失,这是失地之罪啊,如果自己下令周瑜放弃,那就是自己的罪责,会让不明就里的人觉得自己懦弱,有损于自己的名声。 于是孙权就想到了让周瑜全权处置前线事宜的方法,让周瑜下令放弃江夏,这样损害的就是周瑜的名声! 孙权知道周瑜即使知道这是让他背锅,他也会乖乖的背上,下令放弃江夏,毕竟其中的利害关系周瑜最清楚,这也是一个阳谋。 周瑜下令放弃江夏,则其名声受损;如果他不肯放弃,那孙权就可以将周瑜建议放弃江夏的消息传出去,这样就能让人看到周瑜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的人。如此一来,周瑜帐下将士也会离心离德。 却没想到,周瑜果然按照他想的,将自己的手谕先拿给众将看,宣布自己将代替孙权决断前线所有事务。 然后他宣布决定放弃江夏,这引起了诸将的不满,即便周瑜再三陈述利害,依然有不少人觉得周瑜胆子太小了。 孙权的目的达到了。 让孙权暴怒的是另一个消息,周瑜竟然在下令放弃江夏之后,又代替孙权下了第二道命令:任命孙绍为长沙太守,掌管长沙郡军政民政!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封锁长沙 由于之前孙绍奔袭长沙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孙权这里,因此孙权对此全无防备,他万万没想到,本来是针对周瑜的手谕,却成了周瑜反击的最有利武器。 周瑜这一手合法合规,并且孙绍虽然年轻,但他连破江夏、长沙两座坚城,无论是能力还是功绩,当一个长沙太守都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还是打下江东基业的孙策的独子! 周瑜先是当众宣读了孙权的手谕,接着就以手谕任命孙绍为长沙太守,这相当于是孙权的下的命令,加上孙绍的身份,诸将绝大部分都没有异议。 只有吕蒙虽然不知道孙权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一道手谕,毕竟前线事务本来就是周瑜一言而决的,这手谕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但作为孙权看重的大将,他隐隐觉得此事绝非孙权所愿,因此想要反对。 当然吕蒙并不会自己出头,而是让潘璋做了这个出头鸟,他要先看看其他诸将的反应,再决定自己是不是站出来。 结果潘璋以孙绍资历不足,年纪太轻为由表示反对,帐下诸将竟然鲜有支持潘璋的。诸将的态度让吕蒙明白,此时反对并无意义,因此缄默不语。 潘璋却仗着浑人耍无赖,却被周瑜搬出孙权来轻易压服,至此孙绍可以名正言顺的独揽长沙大权了。 如果可以孙权一定会废除这个任命,但手谕是孙权亲手所写,周瑜依令行事,没有半点问题。 如果此时孙权否决周瑜的任命,不但是打了自己的脸,也相当于撕开了最后的伪装,将自己与周瑜的矛盾公之于众这绝对会让江东政局动荡,特别是军权现在绝大部分都在周瑜的手中。 万一周瑜当真反手拥立孙绍,那这江东还会是他孙权的么? 以前孙绍庸庸碌碌,自然没有人会有拥立孙绍的念头,可如今随着江夏、长沙以及鹿浦之战的消息传遍江南,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孙绍所作所为可能不是周瑜谋划,而是他自己的计策! 如今孙绍声名鹊起,特别是善战之名传遍江东,人人都要夸一句:虎父无犬子! 这时候江东诸将的心还会那么向着自己么? 孙权没有信心,否则为何当初只有潘璋反对孙绍坐镇长沙呢? 如果说之前孙权对孙绍的忌惮紧紧是因为他是孙策独子,那么现在孙权对孙绍的忌惮更多的则是因为孙绍的优秀。 孙策曾经对孙权说过: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这话既是对孙权理政能力的赞赏,也点出了孙权相对较弱的一方面,那就是军事能力。而孙绍恰恰同孙策一样虎踞鹰扬,决胜沙场的能力无人能及! 孙权感到一阵头疼,眼见孙绍一步步坐大,现在竟然要独掌一郡了,这小子出了吴城才多长时间? 孙权打了个寒颤,他努力稳定心神,这才想起来鲁肃还在这里,于是问道:“子敬,如今情况,可见我当初担心绝不是杞人忧天。孙绍执掌长沙已成定局,他如果整顿兵马,只怕兵力不会少于一万,现在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不知子敬可有良策助我?” 鲁肃见孙权脸色变换,终于稳住了心神,这才松了口气。他身为孙权谋主,此事自然已经思索良久了,见孙权问起来,连忙将早就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主公无需过于忧虑,孙绍此时声势虽盛,也不过是因为最近几场胜仗,如今江东与荆州即将罢兵,孙绍就算是再会打仗,也没有了施展的机会了。如此时间稍长,他的声势自然就会落下去。” 孙权点了点头,他知道鲁肃话未说完,也不打岔,鲁肃继续说道:“再者长沙不过一个下郡,民不足十万,如何能够养得一万精兵?孙绍如果遣散兵马,那能剩下的也不过三千人而已;若强行供养,就必须对长沙人极尽压榨,其最好结果也无非是虽得其兵,却失其民。如此民心尽失,又有何惧?” 《孙子兵法》有云:“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处骚动,怠于通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这话就是说,十万军队出征需要七十万个家庭供养,一家五口按算,兵民比例为1比35。而长沙不过十万民,按照正常比例也就能养得起三千不到的兵马。 当然这个比例并非一成不变的,但要提高这个比例,就意味着必须加重徭役赋税,而以十万民养一万兵,就是说其治下子民的负担要增加三倍,这必然导致民众不堪重负,离心离德。 孙权只觉豁然开朗,他一拍大腿道:“子敬果然不负我之厚望!你说得对,只要我们不给其补给,长沙就只不过是个小水坑,掀不起风浪。若要封锁长沙,豫章、江夏是关键,江夏如今已经复归荆州,可虑者唯有豫章而已!唔,必须将将太史慈调离豫章!” 鲁肃见孙权一点就通,微笑点头,孙权此时心情已然放松,将鲁肃笑容,也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如何合情合理的将太史慈调离豫章,子敬有何高见?” 鲁肃毫不犹豫的说道“太史子义镇守豫章多年,本为抵御长沙刘磐,如今长沙已下,太史子义劳苦功高,早就该升迁离开那贫瘠之地了。况且我听说太史子义此战还负了箭伤,主公此时也该让其回来好生休养一番了!” 孙权会意,大笑道:“子敬所言极是,冷落子义,我之过也!我这就改正,这就改正!”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英雄迟暮 孙权对太史慈明升暗降也在孙绍的意料之中,他这次能够有机会一鸣惊人,太史慈给与他的支持是功不可没的。 如今孙绍走出了出走江东的第一步,他被任命为长沙太守的事情木已成舟,孙权不能朝令夕改,也不能明里对孙绍怎么样,那对孙绍的打压最有效的方法无外乎两种。 一是煽动敌对势力对孙绍动武,借刀杀人。 另一个就是封锁围困长沙,使其被困于一隅之地,如果孙权这样的计策成功,那孙绍在吴城和在长沙并没有多少区别。 要封锁围困长沙,其实简单得很。 长沙北面、西面、南面都是荆州刘表的地盘,孙绍先破江夏,再取长沙,要说谁最恨孙绍,那刘表、刘磐叔侄要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所以于公于私,荆州与长沙都是敌对状态,他们是不可能与孙绍打交道的。 唯一的缺口是东面的豫章,虽然长沙与豫章有山脉相隔,交通不便,但毕竟是连接在一起的,连云山峡谷就是沟通双方的要道。 如今总督豫章兵马的是太史慈,孙权自然不会任由这个缺口存在。 不过孙权也算做得体面的了,升任太史慈为吴郡太守,护山越中郎将。吴郡是江东大本营,吴郡太守的地位尊崇可想而知,护山越中郎将也是江东少有的郎将,所以孙权给太史慈的无论是地位还是官职都是他现在能给的顶级了,毕竟孙权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杂号将军。 对此太史慈自己也想得开,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次看到孙绍的表现,突然也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原本他也想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如今孙绍崛起如此迅速,说不定下一次沙场上的敌人就是孙绍了,这个时候退居后方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月明如水,晚风如织。 太史慈立在吴昌城头,手中提的不是剑,而是酒壶。 孙绍与太史享并肩登上城头,今晚是诸将给太史慈践行的酒宴,庆祝他的高升。不过酒宴进行到一半,孙绍与太史享便发现太史慈不见了。 二人问了门外亲兵,才知道太史慈独自一人登上城楼了,遂联袂而来。 孙绍一眼就看见了太史慈,他今日不着片甲,就连头发也披散着,月光下仰着头将酒壶里的酒往口中灌,神态说不出的洒脱,这一刻仿佛他不是严肃的将军,而是一个纵酒高歌的风流名士。 虽然太史慈在转头看到二人的时候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但孙绍还是看到了太史慈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不甘之色。 孙绍能够猜到太史慈的不甘,他是绝世武将,少年成名。 他也曾得遇明主,与孙策不打不相识,之后引为生死之交,情逾金铁。 他跟着孙策几乎是白手起家,不过五年时间就打下了江东六郡的基业。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再有五年时间,他们就可以雄踞江南,争霸中原,建立万世基业。 可一切都随着孙策遇刺而急转直下,太史慈不仅失去了好兄弟,好主公孙策,也失去了那些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 此后的五年时间,他不仅没能更进一步,反而被束缚在豫章一郡之地,再无寸进。 如今五六年的对手倒下了,但打倒对手的却不是他。若说太史慈心中没有遗憾不甘,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丈夫文武傍身,何愁没有机会建功立业。 但太史慈却没有机会了,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现在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他也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了。 这也是他接受孙权安排最大的原因。 孙绍对此毫无办法,他虽然是穿越而来,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也只是懂得一些最基本的急救知识,诊断不出太史慈身患何病。 孙绍发愣的时候,太史享早已经走过去,他想抢下父亲手中的酒壶,却摄于太史慈常年的积威不敢动手。 太史慈看了一眼儿子,笑着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瞧你这样子,我不喝了!” 太史享早记不得父亲上一次这么和蔼的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他看着太史慈,眼中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太史慈的身体和想法没有人比他这个儿子更清楚,父亲的不甘他感同身受。 以往太史慈看到太史享软弱的一面,少不得一顿喝骂,不过这一次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太史慈却只是摸着他的头,苦笑道:“痴儿,终究是藏不住事情呀!” 孙绍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太史慈指着孙绍说道:“享儿,多学学绍儿,否则……唉,罢了,这么多年,你如果当真能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太史享羞愧的想要低下头,太史慈却轻轻托起他的下巴,笑道:“傻孩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儿子,我还能真嫌弃你不成。以前是爹错了,爹总想让你继承我的衣钵,让你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并没有考虑过这条路适不适合你。若非绍儿给你指了一条明路,父亲只怕还会继续错下去。如今的你很好,我很满意。” 太史享从没听过父亲这么肯定自己,一时间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话,只是眼眶中的眼泪,却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太史慈张开双臂将太史享抱在怀中,用力的捶了捶儿子的后背,太史享长大以后第一次被太史慈拥抱,体会到来自太史慈的浓浓关爱。 虽然太史享竭力想要抑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但他压抑的呜咽声和抖动的肩膀,却说明了一切。 孙绍原本还想听听太史慈对他有什么样的告诫,但眼见他父子二人真情流露,此时打扰他们,他又于心何忍呢? 于是孙绍悄悄的推下城楼,望着天空如水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心神不由得飘飞到千年之后。 第一百五十章 旧部相随 次日天不亮,孙绍早早来到吴昌县令府,等着太史慈起身。 孙绍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来到了才发现太史慈父子早已经在客厅中等候多时了。 太史慈见孙绍,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孙绍走到太史慈跟前,恭敬的弯腰行礼,太史慈安然受之,笑道:“昨晚让你白等了。你找我是想问享儿他们的安排么?” 孙绍昨晚想要单独见太史慈,确实想要问一下他对太史享、李异,甚至蒋英的安排,如果是跟着太史慈去吴郡倒也罢了,如果不是,他想将这些人一起带回长沙。 长沙如今连个草台班子都算不上,除了武备充实,其他方面都是人才奇缺。如果这几个人能够到长沙去,就能让他的心腹班子充实一些。 孙绍还在琢磨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猴急,却没想到太史慈直接开口提了出来。既然太史慈已经说了,他也不必扭捏,便顺势点了点头。 太史慈笑道:“绍儿还是这般实在。呵呵,你放心吧,我早已经告诉他们,他们去留随意,愿意跟我的就跟我,愿意留在这里的就留在这里,愿意随你去的也随你去。想来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 太史慈话音未落,前院便传来脚步声,只见李异、蒋英、蒋放、蒋仁、马小六等几人一起走了进来。 孙绍见进来的都是与自己亲近之人,已然心中明了,果然太史慈指着众人道:“绍儿,我早已经了解过了,他们都是愿意跟着你去长沙的人。这些日子我让他们回家去接家小,由魏延沿途护送,想来不日就能到吴昌了。” 孙绍这才知道太史慈竟然早就为他打好招呼了,太史慈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孙绍对其更加尊敬。 此时他竟有一个冲动,劝告太史慈干脆不要去吴郡了,直接跟他回长沙,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 太史慈以孝闻名,以忠义立于世间,如果孙绍当真开口,太史慈答应就是背叛孙权,是为不忠;如果拒绝,又有负与孙策的金兰之义。 太史慈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何必让他陷入忠义两难全的境遇呢? 除了个原因,太史慈是孙策最信重的大将之一,也是江东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太史慈跟着孙绍去了长沙,那对孙策旧部的影响就太大了,江东必将陷入动荡,孙权也绝不会再容忍孙绍的存在。 不过孙绍不过才在太史慈军中待了一个多月,能够有这几人甘愿相随,他已经很满意了。 孙绍没有跟他们客套,对着他们行了一礼道:“诸位跟随我去长沙,如今心中难免忐忑,不过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你们以后绝对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李异道:“俺自然不会后悔,其实不光是俺。俺们右营的兄弟都想要跟着公子,只是有的兄弟家中父母故土难离,不过即便如此,也有千余兄弟愿意举家迁往长沙追随公子!” 李异虽然早就跟着孙绍了,但他毕竟是太史慈麾下,他也不愿与太史慈不告而别,因此在周瑜处拿到孙绍长沙太守的任命后就先来了吴昌,他原本是想要跟太史慈告别然后去长沙,却没想到孙绍也来了长沙。 蒋英道:“我们艾县蒋氏,也有近半的族人原因跟我我和蒋仁、蒋放一起追随公子去长沙!” 蒋氏是艾县的大族,在太史慈军中有许多姓蒋的中低层军官,华成等人在艾县亲自将抚恤送到的时候,蒋氏许多子弟都看的清清楚楚,不少人都觉得孙绍是说到做到的好将军,特别是一些想要出人头地的年轻人,纷纷吵着要为孙绍效力。 于是族中一商量,就决定由蒋英为首,带着蒋放、蒋仁等太史慈军中将官,带领这些年轻子弟一起前往长沙发展,毕竟长沙与艾县距离也不远,两方依旧可以守望相助。 孙绍大感振奋,他这次来吴昌,除了看望拜别太史慈,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兑现当日在军前许下的承诺,将他麾下不幸战事的士卒的抚恤落实到位。 为此孙绍从长沙带出了数车铜钱,并由华成、凌统以及从连云山峡谷赶回来的魏延一起亲自将抚恤发放到阵亡士卒的家中,这也是他在吴昌逗留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孙绍又将目光投向太史享,太史慈见状笑道:“享儿自然也是要跟你去的,以后享儿就拜托你了!” 孙绍大喜,太史享却突然跪倒,说道:“公子,多谢你让我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我也想要跟着你去长沙,为你出一份力。只不过……只不过如今万事都没有照顾父亲重要,所以还请你见谅,我现在不能跟你回长沙!” 孙绍愕然,不过太史享做这样的选择合情合理,他甚至连劝说都不能。 太史慈也是吃了一惊,当初他与太史享谈及此事,太史享明确表示愿意跟着孙绍,却没想到临时变卦了。 对于太史享的孝顺,太史慈也是心中一暖,不过他并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儿子的前程,于是语重心长的道:“我有手有脚,去了吴郡也是高官显赫,还怕没有人照顾我么?你就跟绍儿走吧,勿要以我为念。你能有出息,比待在我身边让我高兴!” 太史享却摇了摇头,道:“父亲,我意已决!孩儿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的意思,但这一次,我不会改变心意!” 太史慈知道儿子是知道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因此不敢远离。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唯一的儿子能够陪在身边,他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对孙绍歉然道:“如此就让享儿跟着我回去吧。” 孙绍自然不会反对,他笑着说道:“如此也好,有享哥照顾世叔,我也可以放心了。” 太史享又对孙绍道:“公子想要我去长沙,是因为我对医疗营之事极为清楚。其实公子不必担心,马小六如今不比我差,公子只需用他即可!”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曹操之忧 孙绍再看了一眼马小六,想起来这是第一次去伤兵营的时候那个忙来忙去的小子,没想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也能发挥作用了。 虽然太史享不能去长沙孙绍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孙绍也能够理解。 太史慈将领军回艾县,在那里将豫章六县的防务与前来接手的吕蒙交接,然后才北上柴桑,坐船顺流而下去吴郡。 宋谦领着大军先行一步,他虽然也喜欢孙绍,但他已经是豫章军中仅次于太史慈的存在,并不愿抛弃在江东的一切跟着孙绍去长沙。 孙绍与将要前往长沙的几人一起将太史慈父子送出十里这才依依惜别,他们都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太史慈再次勉励了孙绍几句,孙绍如同听话的学生一般点头不止。 孙绍将昨晚连夜写好的一封信交给太史慈,托他带给大乔,太史慈回吴郡任职,对孙策府上也可以多少照料一点。 太史慈父子打马而去,渐渐消失在前方,孙绍又朝着太史慈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才领着这些众人回吴昌县城,他们会在这里等着魏延和华成一起护送着去长沙的人的家眷,然后一起回长沙城。 太史慈领军回艾县的时候,周瑜也正领军退回柴桑,刘备没有水军,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此战江东攻破江夏城,将江夏的人口、财物已经被搬空了,绝大部分的人口和财物都流向了江东,也有很少部分的南下去了长沙。 而且此战斩杀了孙氏仇人黄祖,虽然最后不得不放弃江夏,但从利益上来说,江东实属一场大胜。 刘备兵不血刃的“夺回”了江夏,不仅白白赚了许多威望,也对刘表那里有了完美的交待。 刘表如愿以偿夺回了江夏,虽然丢失了人口和江夏的财物,不过荆襄富足,只要江夏还在手中,就还威胁不到荆州几大家族的利益,这些损失都在承受范围之内。 刘表此时也看清楚了刘备拥兵自重的居心,但刘备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刘表一时也无话可说。 况且刘表收留刘备本来也是利用刘备去当做抵抗曹操的盾牌,原本心思就不见得光明,因此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 北方的曹操对于此次南方的变故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并非他不想插手,实在是他的兵马粮草都集中在北方,对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紧急插手的能力。 此刻曹操已经将袁谭、袁尚各个击破,冀州、青州已经落入曹操手中。此外黑山军也已经在张燕的带领下投诚,并州的高干也已经只是垂死挣扎了。 曹操刚刚上表卸任了兖州牧,改任冀州牧,目的就是继续对北方残余的敌对势力穷追猛打,不给其喘息之机。 曹操想起几年前袁绍亲自坐镇冀州,让外甥高干统领并州、长子袁谭统领青州、二子袁熙统领幽州,那是何等的风光,不可一世。 如今袁谭身死,袁熙、袁尚逃窜辽东,高干垂死挣扎,而这一切的反转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对袁绍的大胜让曹操豪气更甚,他迫切的想要更快的统一北方,然后整顿兵马战船,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南方,结束乱世,如同那秦皇汉武一般成就大一统的丰功伟业! 前几日坐镇许都的荀彧送来书信,主要讲了两件事,一是江东攻占江夏,荆州遣使到许都打探许都虚实,其用意怕曹操乘机南下。 现在许都兵力不足十万,插手南方战事,一旦事与愿违,就会动摇曹操根基,此事荀彧已经代曹操应允了。 此外,荀彧还告诉曹操,这个使者蔡瑁是曹操少时好友,经过荀彧明里暗里的试探,荀彧认为荆州世家大族并没有抵抗曹操的决心和勇气,因此只要曹操能够迅速扫平北方,待其南下之时,通过此人运作,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取下荆襄! 这个消息对曹操非常重要,他已经在筹备对付南方的事情了,不过长江和水军一直是曹操的心病,如果能得到荆州水军,那他荡平江南就能事半功倍了! 至于另一件事,曹操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了。不过是江东孙氏又出了一个叫孙绍的小儿,在江夏之战出尽了风头。 曹操见过太多的少年俊杰,可是也都是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就算是孙策又能如何,还不是死于刺客之手,这个孙绍再能折腾还能折腾过孙策? 就让他们尽情蹦跶吧,等我腾出手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曹操想到这里,轻轻一笑,就要将注意力放到并州之事上来,不过这时候又有信使禀报,有荀令君的书信来到。 曹操拆开信一看,说的还是南方的事情,不过这一次的消息却让曹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原以为自己坐山观虎斗,荆州和江东会狠狠打上一架,没想到双方竟然就这么罢兵了。看来这荆州和江东都有明白人啊。 徐庶,前两年刘备北伐,就是此人居中出谋划策,差点打到了许都。 周瑜,协助孙策短短五年便荡平江东,如今军权独揽,用兵也更加老练。 经过此事来看,无论是刘备还是孙权,对天下大势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南北必将一战,就在自己筹谋对付江南的时候,他们也早就防着自己了。 时不我待啊,时间每多过一天,南方的对手们就多一天的时间准备,自己下江南的时候阻力就会多一分。 这一刻,曹操恨不得立刻提兵南下,将刘备与孙权的野心给粉碎。 不过也不过是想想了,出兵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兵马调度,粮草聚集,民夫征集,哪一项不要准备数月甚至大半年的工夫。 还是尽快将袁氏余孽一网打尽才是正事,否则以袁氏的影响力,一旦其死灰复燃,这北方只怕又要陷于战火之中,自己廓清寰宇的大业就将付诸东流了。 想到这里,曹操对后面孙绍奇袭长沙的事情也没心情再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才匮乏 曹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一边肃清北方残余抵抗势力,一边筹谋着对付南方。 原本想坐山观虎斗,看着荆州和江东大打一场,结果双方默契罢兵的动作,也让曹操意识到南方的豪杰也早已经防备着他了。 此时孙绍骑在马上,也想着如何在曹操南下之前将自己现在的势力尽可能的扩大,同时还要将自己的影响减弱到最小,至少不能影响这几年天下大势的发展。 否则一旦南方太乱,或者曹操提前南下,那他先知先觉的优势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孙绍也明白,随着他的壮大,各个势力对他的态度也会不断变化,历史的走势也会慢慢变化,他对历史的熟知而带来的优势也会慢慢消失殆尽,但在这个优势消失之前,他必须积累起足够的势力。 魏延与华成已经带着投奔长沙诸将的亲眷及族人与孙绍汇合了,他们来的时候不过百骑,回去的时候却有两千多人,虽然这些人之中精壮并不多,但孙绍却比得到精壮男子更加兴奋。 原因是这些人之中有许多蒋氏族人竟然有四五家匠人出身,这些人有木匠有铁匠,甚至还有一家是船匠,这些手艺人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在这个年代,或许只有孙绍才知道这些手艺人的价值,才知道他们对科技和生产力的提升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士农工商在古代的社会地位几乎就没有变过,工匠的社会地位虽然高于商人,但商人有钱至少生活富足,匠人却是要地位没地位,要生活没生活的真正底层。 孙绍亲自挨家到他们每一家嘘寒问暖,让这些匠人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这让他们还没有到长沙,就觉得自己这次冒险选择是选对了。 从吴昌城一路走来,孙绍看到沿途的村镇的百姓生活困苦,心中对于最近一系列战争胜利的喜悦也冲淡了几分,他发誓一定要在接下的的两三年里,让他治下民众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方面孙绍前世也是农村孩子,与社会底层民众有着极强的同理心;另一方面,所谓民富国强,只有治下富庶了,他才有足够的财力去养活更多的军队,才有实力去争霸天下。 江东孙氏原本是长沙郡的头号大敌,但随着刘磐掠民的举动,以及孙绍赈济灾民的行为,让刘磐在长沙的影响力迅速消散,也让孙绍在长沙的声望短时间内就非常高。 想起来要发展民生孙绍就有些头疼,他手下实在是没有能够治政的人才,可是这人才从哪儿来呢? 在近现代三湘文风鼎盛,人才辈出,但此时的长沙,在刘表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下郡,人才极度匮乏。 孙绍记得玩三国游戏的时候长沙有个叫桓阶的治政能力很不错,不过此人是个典型心向曹操的,他是南方最早号召荆南四郡投靠曹操的,那时候甚至北方霸主还不是曹操,而是袁绍。 后来刘表不仅没有怪罪他,不仅征召他为从事祭酒,还要给他送老婆,不过这个桓阶不仅拒绝了刘表的好意,从事祭酒也没做多久就称病辞官了。 这个桓阶也是长沙名人,找到他并不难,不过就算是找到了只怕也是碰一鼻子灰,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即便如此,孙绍还是派人去找了,这次回长沙,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了。 这个桓阶只怕是靠不住,倒不如想想软禁在长沙的潘濬。 潘濬先从蜀后归吴,绝非是不知变通之人,就是不知道他的志向如何,或者说他择主看重的是什么。 或许可以问问霍峻,毕竟他们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对于潘濬,孙绍是势在必得,但就算是的了潘濬,也远远不够,他还需要一个大才,一个如同荀彧、诸葛亮、鲁肃那般能够统筹全局,整合资源的大才。 诸葛亮目前倒是没有投靠任何一方,但他远在襄阳城外数十里的隆中,孙绍却是鞭长莫及。刘表现在一定恨他入骨,他一旦敢出现在刘表的地盘上,只怕很难活着回来。 还有那个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庞统,也是襄阳人,目前也在待价而沽,就是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孙绍发誓,这些人才只要到了他的地盘上,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就算是绑也要将这些人留下来。只是他也知道,现在的长沙不过是穷乡僻壤,这些人就算是游历天下,也是去考察心中明主的,怎么也游不到长沙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这些人来了被他扣下了,他现在也没能力没资格说服这些大才为自己效力。他们是大才,也有大志,不可能会跟随一个完全没有潜力的主公。 看来现在也只能先将潘濬拿下,在安心发展,只有自己实力够了,才有资本去想更多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沙现状 有了跟随的队伍,孙绍回长沙的速度远没有去吴昌县的速度快,不过即使如此孙绍也没有丢下大队人马自己先回长沙,他不想让这些追随他的人有一种他可以随时抛弃他们的错觉,哪怕只是错觉。 当然孙绍也没有整天跟大队人马一起,事实上每天一早孙绍都带着凌统、华安一起先行一步,他们会骑乘快马先行到达下一个村镇,然后孙绍深入村镇与当地的居民闲聊,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发展情况,当然还有当地官吏的官声。 由于孙绍衣着鲜亮,又是骑马而来,当地百姓都以为孙绍是哪家出来的公子哥。 孙绍态度温和,全无半点架子,加上他那舌灿莲花的嘴,很快就打消了百姓们的戒心,他们基本无话不谈,甚至有些敏感话题,也在孙绍的引导下各抒己见。 孙绍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集来,这些将是他之后制定政令的重要参考。 孙绍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跟当地民众打成一片,等到魏延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村镇的时候,那些与孙绍有过聊天的百姓才知道原来刚才跟自己说话,竟然就是现在的长沙太守孙绍! 他们中有人害怕跟孙绍说错了话,但更多的人觉得孙绍与之前的官儿就是不一样,他们从没见过如此没有架子的太守大人。 此事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这也让孙绍在民间的声望进一步提升。 经过几日的跋涉,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长沙城。 长沙城外,徐盛、甘宁、黄忠、霍峻一起早早在城外等候,见到这些名垂史册的大将们,孙绍豪气顿生。 孙绍并没有与大将们过多的寒暄,只是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孙绍就让徐盛妥善安置这次追随而来的豫章将士以及他们的家眷族人,其中孙绍又特别交代了将那些匠人家庭安排在一起,而且要离太守府尽可能近的位置。 徐盛办事最是稳妥,而且此前孙绍已经让信使提前将需要安置的人马的数量及要求早就告诉了徐盛,他相信徐盛早已经安排好了。 果然徐盛立刻让徐凯按照计划进行安置,自己则与孙绍一起前往太守府。 太守府内,孙绍端坐在主位上,听徐盛及甘宁、黄忠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的问题。甘宁、黄忠的汇报都很简单,毕竟他们只要训练好自己的军队就行,甘宁告诉孙绍建立船厂遇到了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船工、船匠严重不足。 孙绍将此次追随而来的有一家祖传船匠的消息告诉了甘宁,让他亲自去请人帮忙,不止要他们帮忙建厂造船,更要帮助他们培养这方面技能的船匠徒弟。 黄忠军中倒没有什么大事,一切进展良好。 这两人汇报完之后就是徐盛了,徐盛的事情就多多了,他先是告诉孙绍,江夏来了四万多流民,其中原江夏水军现在长沙水军的家人族人约有八千已经全部安置好了,但还有三万多流民目前只是在城北搭建了流民营地,需要妥善安置。 其次就是孙绍临走时候交待的关注长沙寇氏的问题,长沙寇氏果然在赈济灾民一事上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目前他已经掌握了证据,可以随时动手。 孙绍点点头,然后问起寻找桓阶一事的进展,徐盛见孙绍问及此事,抱拳请罪道:“那桓阶原本确实住在长沙城中,末将亲自登门拜访请他出山,那桓阶也是满口答应,说要几天时间处理家事,然后可以安心为公子效力。” 徐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孙绍的脸色,孙绍知道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便静待徐盛继续说下去。 徐盛见孙绍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只好继续说道:“末将原以为那桓阶好歹也是长沙名士,既然已经答应就不会反悔,因此并没有让人盯着。谁料到桓阶那厮竟然当天就让家眷出城,第二天他自己也出城去,等末将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逃往何处了。” 徐盛说完满面羞愧,单膝跪在地上。 孙绍摇了摇头,虽然早就料到如此,但桓阶如此行为还是让孙绍有些恼火。 不过孙绍知道这并不能怪徐盛,他扶着徐盛双臂让他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文向不必在意,人各有志,岂是文向之过。那桓阶在长沙极负盛名,既然无心为我们做事,走了也好。不然待在城中还得像个大爷一样供着,万一跟我们起了冲突,到时候如何处理还是一桩麻烦事。” 徐盛听了点了点头,孙绍又问道:“潘濬怎么样了?” 潘濬是徐凯负责看守软禁他的小院的,徐盛知道孙绍对潘濬的看重,因此对此事也极为关注,孙绍一问起来,他立刻答道:“他是吃住没有半分不适,就是前两天说要出院走走。末将担心重蹈桓阶之事的覆辙,因此没有允许。” 孙绍想了想说道:“他要出来走就让他出来走吧,派人跟着就行。他是咱们目前最缺的治政之才,我想要用他,先不要恶了他。” 徐盛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应诺会让徐凯亲自办好此事。 交接完过去的事情,孙绍立刻与众将讨论长沙布防之事。 随着刘表事实上对长沙的放弃,长沙郡治下其他各县大部分都已经放弃了重归刘表帐下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派人到长沙表示愿意归顺,因此如今长沙全郡,除了靠近武陵和桂阳的几个小县,其他城池都已经顺利的归于孙绍麾下了。 又得了许多土地人口,当然是好事情,但同样的,领地扩大了,防御的压力也就更大了。所以现在对于长沙的驻军就要重新安排了。 还好相对于治政之才的匮乏,孙绍手下大将那是人才济济,军队也是精兵,因此对其他郡最难的防御之事,对长沙的孙绍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防御体系 如今长沙郡看起来八面皆敌,实际上防守压力却并不大。 首先是东面,虽然豫章驻军的守将从太史慈变成了吕蒙,吕蒙也大概率会对长沙进行物资封锁,但直接对长沙动手的可能性却极低。 东南面是连云山、罗霄山等连绵的群山,一些猎户什么的或许可以翻山而来,但大批军队通过这里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方向也可以放心。 南面、西南、西面三个方向是荆南四郡中其他三个郡,这三个郡在长沙一战中,精锐尽丧,而且粮草也损失大半,因此即便是刘磐回去,再想要报仇雪恨,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至少最近一年以内他是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进攻的。 所以这三面的防御要做,但却不用屯守重兵。 长沙面临的真正的威胁是北方,无论是东北的江夏还是西北的江陵,都是荆州重镇,兵马钱粮从来都是十分充足的,一旦他们起兵来攻,规模定然不会小。 不过江夏刚刚失守,江夏城的人口物资也全部被掠夺,虽然襄阳和江陵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江夏尽快重建,但要想恢复到昔日的强盛,绝非一日之功。 江陵的情况孙绍目前知道的不多,不过对于那个身在江陵却看破他奇袭长沙的蒯越,孙绍却颇为忌惮。 蒯越绝对是荆州甚至是天下最顶尖的智者之一,他能看破自己奇袭长沙的奇谋,会不会看出自己立足长沙,图谋天下的野心呢? 蒯越会不会让自己安心发展,会不会说服刘表对长沙动兵,孙绍实在是没有把握。 虽然就军事而言,孙绍目前麾下军队并不比荆州军差,真打起来未必会输,但一旦开打,长沙就失去了最为宝贵的发展时间,这是孙绍承受不起的。 所以孙绍决定将防御的重点放在北方,特别是西北方向。 对于长沙的整体防御体系孙绍心中早就有了大概的额规划,不过他依旧要耐心听取了麾下大将们的意见,因为孙绍明白虽然自己有一些先知先觉的优势,在大局观上能够有所建树,但眼前这些都是在这个时代证明过自己的大将,他们对这个时代战争的具体认识绝对是比自己更加深刻的。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由甘宁率领的水军以长沙北部的罗县为驻地,一面扩建长沙水军,一面防备来自北方的威胁。 罗县位于长沙以北,在汨罗江入洞庭湖的衔接点,在这里一方面可以在洞庭湖训练水军,同时也方便汨罗江、湘江沿岸的木材经过水路运达,保证船厂造船的需求。 魏延领本部兵马进驻长沙西北部的益阳城,其主要防御对象是来自西面和西北的威胁,同时在甘宁遇敌的时候,能够顺着资江顺流向东,快速的进入洞庭湖支援甘宁。 南面的防御则全权交给了徐盛,由徐盛率本部兵马进驻鹿浦县,鹿浦扼守湘江、漉水,只要鹿浦不失,南面再多的敌人也只能望江兴叹。 同时鹿浦同样可以利用水路,无论是兵力调动还是粮草运输,都能大大的降低途中的损耗。 东面的防御则交给了霍峻,霍峻是黄忠的长沙营的副手,黄忠镇守长沙,霍峻则领着他的五百子弟兵以及长沙城仅有的五百骑兵一起重回吴昌城。 一方面是防止豫章方面吕蒙的小动作,另一方面,长沙的西、南两面不是山就是水,唯有东部比较开阔,相对适合骑兵发挥,这样就可以利用骑兵的优势,通过极少的兵力,将长沙东部大片区域牢牢掌握在手中。 而且吴昌城不远处就是汨水,一旦需要也可以通过汨水与甘宁的水军相互支援。 经过这番布置,长沙的防御体系就立体起来,不但面面俱到,同时有对重点威胁的针对性布置,也能够通过长沙三江泗水的水陆将几个防御的重镇通过水陆连接成网,形成无论哪一面受到攻击,其他几部都可以通过水路迅速支援的防御体系。 今日参与长沙防御体系制定的都是长沙独领一军的大将,只有徐盛、魏延、甘宁、黄忠、以及霍峻五人,如同华成和凌统他们虽然与孙绍关系更亲近,但孙绍并没有让他们现在就参与势力战略的制定。 他们都太年轻,虽然也都算带过兵,但毕竟战略与战斗还是不一样的。孙绍则不一样,他现在才十六岁,但两世为人已经活了将近四十年了。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孙绍前世走南闯北,对中国大部分地形地势算是颇有了解,特别是三湘四水这一带,所以通观长沙全局的能力,就连黄忠这个在长沙待了数年的宿将都佩服不已。 孙绍麾下独领一军的四个大将除了徐盛全部都与孙绍有过直接交手,并且无一例外全部败北,而没有跟孙绍交手过的徐盛,却是一路跟着孙绍从柴桑打到江夏,又从江夏杀到长沙,这也让他们没有一人会因为孙绍的年龄而轻视于他。 有孙绍统筹全局,加上四个大将不断地补充内容,长沙的防御体系就这样顺利建立起来。 长沙防御体系已经制定好,接下来的两天,需要镇守一方的大将们就将陆续出发,赶赴驻地,而在此之前,军中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举三得 这件急需完成的大事当然是对有功将士的封赏,此事孙绍早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当时魏延和华成都还在吴昌城和连云山峡谷,孙绍并不想这样重大的事件这两个重要的人不在场,因此才将此事一直拖了下来。 魏延被孙绍留在连云山峡谷,防备刘磐分兵进攻豫章,对于孙绍震惊天下的江夏之战和长沙之战都没有参与,当魏延知道孙绍干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战绩之后,他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遗憾。 高兴的是他的眼光不错,孙绍果然并非常人,经过江夏、长沙的两战,孙绍立足长沙的想法基本上就实现了,此时的孙绍在地位权势上比之前的刘磐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当初投降孙绍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别部司马,自己在他之下比在长沙的官职那是下降了太多,没想到不过区区两个月时间,孙绍就坐到了刘磐的位置上,如此来看,自己的地位也要水涨船高,比之前在刘磐帐下只高不低。 只不过孙绍成名这两战都没有他的参与,而且魏延还知道孙绍收服了徐盛、甘宁、黄忠、霍峻、凌统等大小将领,这些人黄忠原本地位就比他高,就连霍峻也是与他平级的同僚,或者就是甘宁这等骁名传世的悍将,或者就是原本名不见经传,但经过江夏、长沙两战之后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徐盛、凌统! 另外还有一个华成小兄弟,虽然如今声名不显,但他在孙绍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这样算下来,魏延为自己在孙绍军中的地位感到忧虑不已。 不过当他在吴昌城再次见到孙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担心似乎是多余了,孙绍对他与之前并无半点不同,甚至好几次专门在谈话的时候强调他在连云山峡谷虽然没有直接立功,但正是有他存在才能够让孙绍放心的离开连云山山寨,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胜利。 孙绍的表态让魏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之后与华成一起抚恤孙绍部下,之后又一起护送投奔长沙将士的家眷,魏延都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怠慢。 回到长沙之后孙绍立刻将他代领的那一营兵力交给魏延统领,让魏延成为长沙独立领军的四大将之一,这让魏延不仅彻底放下心来,也对孙绍更加感激。 其他大将也才明白为什么孙绍会空出一营不设统领,也知道了魏延在孙绍心目中的地位。原本霍峻也是有能力独领一营的,但孙绍目前境况并不允许他再养一营的兵力,于是孙绍只能暂时让他归于黄忠麾下。 黄忠原本就是中郎将,比魏延、霍峻的校尉官职都高,霍峻在他帐下也不会觉得委屈。当然孙绍也没有浪费霍峻的统兵能力,让霍峻领他的子弟兵和骑兵驻防吴昌城,就是对他能力的最大肯定。 孙绍手下大将的兵权分布,这也基本就是孙绍手下将领地位的体现,处理好这些之后,他麾下大将对其他的奖赏其实已经并不太在意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他们这些大将来说,对于其他将士,对论功行赏的赏赐早已经是翘首以待了。 如今既然魏延、华成也都已经回来了,并且明后日之后甘宁、徐盛、魏延又要出长沙城去自己的驻点,所以此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次日上午,在长沙城南的校场上,孙绍军中所有有功将士全部聚集在此,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徐盛本部以及甘宁的部下,至于黄忠的长沙营和其他三郡降卒改编的隶属魏延的荆南营,他们大部分都还没能立下功勋,参加这样的论功行赏大会。 孙绍登上城头,沐浴着朝阳亲自宣布有功将士的名单以及他们所获得的赏赐。 城南校场上欢呼声不断,特别是当初跟随孙绍出城营帐霍峻援军的三百锦帆军,他们不仅获得了金银钱帛,更是获得了至少百亩的土地赏赐,这也让其他士卒们眼热不已。 除了这三百锦帆军,还有百余名其他战斗中立功极大的将士、从江夏投奔成为长沙水军的将士们以及从豫章转投长沙跟随孙绍的蒋氏族人也都获得了不少土地的赏赐,这让他们不仅能够快速在长沙立足,还成为长沙的新兴地主。 孙绍大肆封赏土地,一来是为了做出千金买马骨的样子,让投奔他的人都没有后顾之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扶植这些人成为长沙举足轻重的势力,壮大自己的支持者的实力,稳固自己的地位。 最后还有一点,孙绍封赏的土地大部分都在长沙东北部人烟稀少的地区,将这些土地赏赐给有功之士,既是赏赐也是让他们帮助自己开发长沙的土地,推动长沙经济的发展。 而受封的将士们并没有因为封赏土地的位置偏僻而有半点不满,这个时代的人谁不是视土地如生命,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比什么都高兴,哪儿还会计较地在哪里? “一石三鸟,好高明的手段!孙绍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手段,委实是多智而近妖了!” 城墙上,潘濬轻抚着短须轻轻的感慨道。孙绍让徐凯不要限制潘濬平常的自由,除了出城他可以随便去哪里,因此像论功行赏大会这样的场面潘濬自然是要看一看的。 旁人或许只看到孙绍赏罚分明,或者是出手大方,但潘濬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孙绍如此做的诸多好处,这也让潘濬对孙绍的手段赞叹不已。 “一举三得,妙啊!”与潘濬同样赞叹的还有城中人群中的一个青年书生,他看着城头上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孙绍,眼中暴射出异样的神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零陵蒋琬 城南校场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从不曾停下,这也让长沙无论是平民还是在城头或者街头巡逻的士卒都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 此次受到重赏的基本都不是长沙本地人,徐盛的本部都是柴桑本地的子弟,甘宁本部锦帆军是益州人士,后面跟随来的水军大部分都是江夏人。 不过经过这次论功行赏大会,他们都分到了土地,虽然不如三百锦帆勇士获得的土地那么多,能够直接成为地主,但也绝对够他们安家落户了。 更何况这才是他们到长沙的第一次封赏,他们相信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机会,立功受赏,同样他们也在心中发誓,当机会到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抓住机会! 至于长沙营以及魏延的荆南营的将士们,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同样的他们心中也充满了希望,期待下一次受赏的是自己。 上午的论功行赏大会,下午则是庆功宴,宴席从午时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虽然所谓的庆功宴士兵们依然是营中的大锅大碗,并没有真正的宴席,但酒肉管够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让士兵们欣喜若狂。 这一日就在狂欢中过去了,次日一早,魏延领兵向西北的益阳,徐盛南下鹿浦,甘宁北上罗县,霍峻则东出吴昌,聚集在长沙的一万精兵一个上午就走得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不过驻兵少了并不代表防御弱了,新的防御体系让长沙城四面都有了纵深,虽然兵力分散了,但彼此之间联系交通都十分并便利,并没有失去整体性。 处理完防御兵力的部署,孙绍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潘濬谈谈,看看能不能将其招致麾下。 昨日宴上孙绍私下问了一下霍峻关于潘濬的情况,不过霍峻对于潘濬却也知之不多,只知道潘濬在营中处事公正,并不冒进,但也过于明哲保身,明知道刘贤与陈应很多事情做得不对,却从没有公开反对过。 霍峻说的这些与孙绍了解的潘濬并没有特别不同,因此可以说从霍峻那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即便如此孙绍也不打算继续等了,从旁人听得再多还不如自己去打打交道。 更重要的原因是军事方面的短期布置已经完成,而政务方面唯一有一些处理能力的徐盛已经去了鹿浦,总督南方的军政,他现在急需一个能够治政的人才协助他处理好长沙的政务。 孙绍是闲不住的,既然决定去找潘濬,他便没有丝毫拖沓,很快更衣完毕,叫上了华成就准备出门。 这时候门吏匆匆走进来,见到孙绍立刻行礼道:“启禀大人,府外有一文士,自称‘零陵蒋琬’,求见大人!” “零陵蒋琬?”孙绍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感觉好熟悉啊,好像是在哪儿听过,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孙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你刚才说是谁,叫什么名字?” 门吏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颤声道:“那人说,他是‘零陵蒋琬’。” 门吏话没说完,孙绍已经忍不住快步向府外走去,门吏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华成是最了解孙绍的,知道孙绍并没有怪罪门吏,只是太激动而忘了门吏的事,于是挥挥手让他起来,自己则快步向孙绍的方向走去。 华成并不知道‘零陵蒋琬’有什么魔力,让孙绍如此激动失态,不过看他知道孙绍只有在非常看重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如此神态,孙绍的神态让华成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个零陵蒋琬到底是什么人? 熟悉三国历史的人没有人会不知道蒋琬蒋公琰,就算是不熟悉历史,玩过三国杀或者其他三国游戏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蒋琬蒋公琰。 后世人称周瑜、鲁肃、吕蒙、陆逊为江东四大都督,而蜀汉,同样有四个旷世奇才并称为“蜀汉四相”,这四人就是诸葛亮、蒋琬、费祎和董允。 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人,三国时期蜀汉宰相。 光史书上这短短的十数字介绍,就值得孙绍为之动容。 孙绍的记忆中,蒋琬是在刘备攻下了荆南四郡之后才归附的刘备,除了得到诸葛亮的赏识,起初并没有什么惊人亮眼的表现。 三国演义中对蒋琬的描写很少,因此孙绍只知道蒋琬是个大才,至于具体有过什么样的成就,他其实并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孙绍对蒋琬的热情,毕竟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主动来见他的超级人才。孙绍快步走到前院,快到门口时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又整了整衣冠,这才不紧不慢的吩咐道:“快快开门,迎接贵客!” 太守府大门被缓缓打开,府门外一个青年文士听着门声不由得抬眼看去,此人整死你来自零陵的蒋琬。 只见朱红色的沉重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从门缝看去似有一个身影正立在门后。 随着门越开越大,那个身影也越发清晰,等到蒋琬看到那个身影的脸,顿时有些吃惊,此人竟然正是昨日站在城门楼上的那个少年——长沙太守孙绍! 蒋琬原本以为孙绍最多会让门吏将自己迎进去,然后在府中与自己见面,却没想到孙绍竟然会亲自来迎接他。 他更没想到的是孙绍站在门后一丈处一动不动,直到大门完全敞开,这才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拱手行礼道:“阁下便是零陵蒋公琰吧,久仰大名了,请入内一叙!”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怀才不遇 大开中门,亲自迎客,礼仪周到,态度诚恳,这一切都让蒋琬感觉到了孙绍对他的重视,想到之前怀才不遇的遭遇与如今孙绍的礼遇,更是让蒋琬感觉到心中温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蒋琬是零陵湘乡人,他少年时候跟随父亲游学,曾经有幸在司马徽的水镜山庄听过司马徽的讲学,司马徽的气度以及荆襄学子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听了司马徽讲的先贤的名人轶事也让他心驰神往。 蒋琬出身成长都在零陵湘乡,此时的零陵是真正远离中原的穷乡僻壤,别说什么学风,就是学社都没有几间。 那时候的蒋琬自然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觉得自己能够识文断字就比家乡人厉害太多了,直到那次荆州之行,蒋琬的眼界一下子就开阔了。 从荆州回来,父亲在途中染了病,没多久就病殁了。那以后蒋琬便变卖了家中所有财产,四处收集书籍潜心向学,经年累月,已有八载。 等到蒋琬自己觉得学有所成,家中已然一贫如洗,蒋琬也不在意,自负才学的他信心满满的去拜见零陵太守刘度,希望能得到刘度的青睐,一展所学,造福乡民。 刘度是汉室宗亲,对待属下的官民也算是仁慈,在民间官声不差,原本蒋琬自以为刘度定然是他的伯乐,会一眼相中他的才学,引他为座上宾,重用于他。 却没想到当他报上名号,门吏就斜着眼睛看他,在自己的再三坚持下才去府内通报,结果门吏回来时候连斜眼看他都不看了,直接眼睛看着天告诉他太守大人不在府上,请过些日子再来。 蒋琬那个气呀,为他能够让刘度一眼相中自己,蒋琬没少下功夫琢磨刘度的喜好,自然不会连他在不在府上都不知道就贸然前来拜访。 刘度明明在府内,却避而不见,加上门吏藐视的态度,以蒋琬的才智怎么会不知道刘度是看不起自己,甚至连见自己一面的兴趣都没有。 蒋琬心中自然恼怒之极,一气之下他就离开了零陵去了武陵郡,他有一个表哥在武陵郡中任职,想通过他的关系在武陵郡出仕。 却没想到等他到了武陵才知道表哥已经领兵去了长沙,为长沙太守刘磐助阵围剿江东太史慈,他的表哥正是武陵潘濬。 蒋琬也不在意,于是向武陵太守金旋推荐自己,那金旋知道他是潘濬的表弟,倒也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让他先做一个刀笔吏。 蒋琬原以为只要自己有本事,哪怕从刀笔吏坐起,自己的才能也很快能得到赏识,没想到做了一个多月才偶然听到郡中老吏议论自己,说自己不过是个从零陵蹦出来的癞蛤蟆,金旋如果不是看在潘濬的面子上,根本不会用他。 蒋琬不服气,要向金旋印证才学,没想到金旋不仅不给他机会,还怪他痴心妄想,直言零陵的士子能有几分才学,他蒋琬一无名声在外,二无名士引荐,能够给他一份差事已经是看在潘濬的面子上了,他怎么可以不好好做好刀笔吏的工作,如此不知足? 蒋琬受了这等侮辱自然不会继续在金旋帐下做事,此事对他打击颇大,他想了三天才决定再去长沙碰碰运气。 长沙刘磐可是荆州牧刘表的亲侄子,其手下人才济济,刘磐自己和黄忠都是名震荆南的大将,还有魏延、霍峻也是小有名声,有如此手下,刘磐定然与刘度、金旋不同,不会像此二人一般不识货。 却没想到他跋山涉水还没走到长沙城,就听到了长沙失陷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念一想,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了,无论如何还是先去长沙看看。 他去看的当然不是刘磐,而是那个能够一举击败刘磐的人,他很好奇聚集了整个荆南精兵的长沙,怎么会被攻破的呢? 由于他能够获得的消息实在有限,因此也推测不出什么来,直到到了长沙,长沙城百姓零零碎碎的一些消息以及一些曾经的长沙士兵吹牛讲的经历,经过他的汇总分析,才慢慢搞清楚孙绍是如何一步一步从长沙之战脱身,再奇袭江夏,最后又杀回长沙的。 这个结果让他很难相信这是孙绍一个初出茅庐的公子哥能够做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孙绍这个年纪,又如何能够打败深耕长沙十年的刘磐,让名震荆南的黄忠俯首称臣,还有那桀骜不驯的锦帆甘兴霸等等。 在吃过刘度、金旋的闭门羹后,蒋琬意识到那些名门望族的人是不可能重用他这样没有名气,没有关系的寒门子弟的。 孙绍进入他的视线,让他萌生了加入孙绍势力的念头。因为在他看来,孙绍虽然年轻,能力却是不俗,其战术天马行空,统兵能力暂且不论,将将能力却已经表现出不俗的能力了。 此外从孙绍重用水贼出身的甘宁,也能看出孙绍用人应该是不论出身,不分门第的,只有这样的人,他才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 除了自己,加入孙绍势力还能够趁机救回表哥潘濬,蒋琬也是在长沙城之后才知道潘濬已经被孙绍俘虏,但并没有杀害。 蒋琬有了这个念头,但前面两次碰壁让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孙绍也是江东孙策之子,出身固然比不上那些名门望族,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见恨晚 就在蒋琬举棋不定的时候,围观了孙绍的论功行赏大会之后,蒋琬更加确定孙绍绝非常人,通过他的分析也知道孙绍目前缺的就是治政之才,而这正是他所长。 于是他再不犹豫,决定毛遂自荐,心怀忐忑的他得到了孙绍隆重的礼遇,这让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也是激动不已。 孙绍可不知道蒋琬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他只知道蒋琬是人才,而且是第一个主动投奔他的人才,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他留下来。 孙绍不知道蒋琬的脾气喜好,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才会让他最舒服,不过所谓礼多人不怪他还是懂的,先把礼仪做周到,将自己爱才重才的意愿表现出来,不说博得蒋琬的好感,至少先不要让人感到反感。 孙绍的尊重让蒋琬极为受用,这与他之前碰壁受辱的经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一个求才若渴,一个怀才不遇得遇伯乐,此刻当真是相见恨,很快就没有了初次见面的疏离感。 宴席还在准备,不过孙绍和蒋琬却早已经聊得火热,孙绍眼界开阔,见解独到,蒋琬却是细致入微,对于具体事务的分析鞭辟入里,两人一拍即合,越说越投契。 孙绍想起电视剧中的刘备见诸葛亮,嬴渠梁见商鞅的情景,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那种叫做如鱼得水的感觉。 二人从白天谈到晚上,又秉烛夜谈直到月上中天,直到华成实在忍不住提醒二人已经是深夜了,二人这才相视一笑,孙绍拱手道:“今日得遇公琰,方知荆南亦有大才,不知公琰可愿屈就长沙,一展长才?” 孙绍这算是公开招揽,蒋琬本就有意投奔孙绍,与孙绍畅聊半日,更加认为孙绍就是最了解他的主公,只是担心自己贸然求官会让孙绍小看了,这才一直隐忍不发,孙绍既然出言招揽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蒋琬起身离席,走到孙绍面前躬身稽首,道:“如蒙公子不弃,蒋琬愿效犬马之劳!” 孙绍大喜,连忙扶着他手臂,朗声笑道:“今日得公琰相助,就如同周遇太公,汉得子房,实在是快慰平生,当再饮三觞!” 蒋琬见孙绍见他比作姜尚和张良,连忙道:“公子如此看重于我,蒋琬非死不能报也!” 孙绍笑道:“那可不行,死的蒋琬可没什么大用!” 蒋琬闻言也不由得失笑,暗想孙绍虽然出身显贵,却没有半点纨绔之气,并且还颇有几分豪气,果然不愧是江东小霸王孙策之子。 蒋琬才学不俗,却并非出身名门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当初变卖家产,所得钱财除了买书就是游学天下,他身上的知识有四分是古籍所载,其余六分却是遍查民间所得所悟。 从乡野市井出身的蒋琬自然没有那些名士士子的书卷气,孙绍与他交谈不久就感觉到了,因此他也不必刻意谨守礼仪,如此一来两人相处反而让彼此更加舒服。 此时已经是深夜,孙绍倒没有立刻与蒋琬抵足而眠,而是将其安置在太守府最好的客房,倒不是他有洁癖,而是他需要独处,斟酌一下对蒋琬的任命。 蒋琬虽然有才,但怎么安排他的职务却是件头疼的事情,将其随便任一个小官的话,那就是大材小用,跟没有得到这个人才没有什两样,而且还容易失去这位大才的心。 而要贸然将其拔擢到一个高官显职之上,又难免造成长沙文官系统的动荡。 蒋琬一来年纪太轻,二来没有名声,三来长沙文职官员编制已满,并无空缺,要拔擢他就必然要将现有的文官之中剔除一人,但长沙初定,为了稳定局势他并没有对文官系统进行任何调整,如果现在动手,难保不会让其他官员人人自危,对稳定长沙大局不利。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才不行,必须得有名,如果蒋琬是曾经高官显贵,比如桓阶那样当过州牧祭酒,或者卧龙、凤雏那样声名在外,那么孙绍提拔他就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对,但蒋琬没有名,如果孙绍强行提拔,那就会造成文官系统的反弹,蒋琬也会被同僚嫉妒。 孙绍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的权衡利弊,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才狠狠的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咬牙道:“曹操南下就在之后的两三年内,时不我待,这个时候还瞻前顾后个甚,反正这些官员也不是与自己一条心的,迟早是要处理的,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快刀斩乱,速战速决,为日后的改革肃清障碍!” 最终孙绍还是决定要大用蒋琬,由他担任长沙政务的一把手,在曹操即将南下的的巨大压力下,孙绍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扫清长沙发展的障碍,大刀阔斧的改革,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将长沙从一个下郡发展成能够养兵一万甚至两三万的富庶大郡。 这种情况下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是肯定办不到的,想明白这一点,蒋琬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蒋琬再年轻能年轻的过孙绍,他没有经验,那就让他一边工作一边总结! 年龄不代表能力,蒋琬的学识可不仅仅是书本上的,他还有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他的想法并没有脱离社会实际。 更加让孙绍放心的是,通过与蒋琬的半日畅谈,他知道蒋琬出身贫寒,对普通的百姓有着很强的责任感,有了这份责任感,就能保证蒋琬的政令即便是有问题,也不会是残民害民的。 新中国成立之初也是百废待兴,不是一样做了很多改革,虽然有的被证明是错误的,但也有一些取得了辉煌的成果,否则什么都按部就班凭什么实现跨越式发展? 蒋琬没有名声,那自己就给他造势,让他一步登天不就能让他出名么?他没有权威,那自己就亲自给他站台,用军队武力作为后盾。 至于没有空缺的官职,那就更好办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没有坑,那就拔一个萝卜!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任君自决 孙绍斟酌蒋琬的任用来回踱步的时候,蒋琬也躺在客舍的榻上辗转反侧,回想今日的见面,蒋琬只觉得有如梦幻,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得到孙绍如此的礼遇。 只不过经历了刘度和金旋两次,蒋琬此时也没有绝对的底气,毕竟孙绍并没有正式给他任命,万一孙绍只是做做求贤若渴的样子呢? 蒋琬此时的心情就犹如在一份称心的工作面试的时候表现突出,得到了面试官的当面表扬,但没有收到任用通知的时候的心情。 也难怪蒋琬如此患得患失,毕竟他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寒门士子想要得到一个重用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 蒋琬迷迷糊糊的睡下,但次日雄鸡三唱的时候他还是准时醒来,数年来的良好习惯,早已经刻在骨子里面。 孙绍此时也早醒了,来到这里的每一天他都忍受着来自曹操、孙权带来的压力,这让他没有一刻不是如履薄冰,加上这个时代晚上实在没什么可做的,每天睡得也早,孙绍也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蒋琬跟着随从来见孙绍的时候,孙绍正在太守府内的演武场练武,他现在已经断了成为凌统一般绝世勇将的念头了,练武不过是为了打磨锻炼身体,毕竟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校场内,凌统和华成激战正酣,二人武艺凌统稍胜一筹,但华成也非等闲,以前他不过是自己练,武功尚有小成,在吴昌城的几个月时间,太史慈可没少指点他,加上战场上的淬炼,华成最近一段时间的枪法可谓是突飞猛进,如今与凌统比斗百余合竟然不落下风! 凌统与华成二人孙绍想了想并没有将二人外派,而是将其留在身边,督促他们读书。 二人都还年轻,并且都是孙绍最为心腹之人,孙绍不想他们只做沉迷于军阵杀戮的武夫,而是希望他们能文能武,成为能够独镇一方的统帅。 孙绍眼尖,余光瞥见蒋琬在随从的带领下走过来,他放下手中长枪,亲自上前几步迎了上来。 蒋琬连忙回礼,他不是倨傲的人,更何况孙绍如此礼重,他更加不会不知进退。 孙绍并没有立刻让凌统、华成二人停下来,而是与蒋琬一起看着场中二人龙争虎斗。 “公琰觉得他二人武艺如何?”孙绍笑眯眯的问道。 “招如流星,势比风雷,当真是虎将之姿啊!”蒋琬虽然不擅长武道,但这二人招式力道都是他生平仅见,因此这话倒不是奉承迎合孙绍,而是发自肺腑。 孙绍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公琰果然好眼力,他们确实都有虎将之姿,只不过我却并不想让他们只是当一员虎将。” 蒋琬闻言惊讶的看了孙绍一眼,孙绍却笑而不语,场中二人此时也分出胜负,终究还是凌统更胜一筹。 华成满脸懊恼,气道:“这招我该用收一收势,这样一来你这一枪落空,我便可以趁机由守反攻,刺你中门!” 凌统哂笑道:“错了,大错特错!从你前三招转攻为守之后,你就输啦!俗话说‘一往无前’,你没有必胜之心,不进攻怎么能赢呢?” 华成不服气的反驳道:“势不可久,刚而易折,攻防均衡方是取胜之道!” 凌统闻言笑得更大声了,嘲笑道:“你倒是攻守均衡了,为何还是输了呢?” 华成抿嘴无语,这些日子凌统和华成除了被逼着在家读书,没少向黄忠请教武艺,黄忠膝下无子,如今与二人同在孙绍帐下,倒也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而是悉心指点。 不过的了黄忠的指点,凌统是更加得心应手,华成却有些迷茫了。 黄忠的武学之道讲的就是一个“刚猛”,与凌统是珠联璧合,华成却是走的刚柔并济的路子,因此才会总觉得滞涩难解,倒是箭法一道,华成受益匪浅。 二人拌了几句嘴,这才注意到孙绍和蒋琬正含笑看着这边,连忙一起走过来见过孙绍,然后疑惑的看着蒋琬。 孙绍刚才已经给蒋琬介绍过二人了,只不过二人也不过是昨天匆匆见了蒋琬一面,对蒋琬的才华和孙绍的看重都不了解。 孙绍笑着主动给二人介绍道:“公绩、华成,这位是零陵蒋公琰,公琰先生是难得的大才,以后也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以后要多亲近才是!” 凌统、华成对视一眼,都拱手向蒋琬行礼,蒋琬连忙回礼,连道不敢。 见蒋琬谦虚的样子,孙绍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说道:“公琰,俗话说当仁不让,一味谦虚可非进取之道啊!” 蒋琬闻言一愕,孙绍继续说道:“昨晚我想了一夜,关于对公琰的安排,想来想去,此事还得公琰自决!” 蒋琬更加疑惑不解,不知道孙绍这话什么意思,孙绍此时却笑容一敛笑容,正色道:“公琰,我有一事难决,还请公琰为我决断。此事我绝不插手,公琰自决,不过还请公琰慎重,公琰对此事的决断,亦是对自己的决断!” 蒋琬这才明白过来,孙绍说的有事难决,不过是给他的考验,孙绍也会根据他对此事的决断,来决定对他的安排。 第一百六十章 凭心而为 孙绍接着就将长沙寇氏在赈济灾民的时候中饱私囊,并且长期鱼肉乡里的案子甩给了蒋琬,并且让凌统这段时间跟着蒋琬,听从蒋琬的一切吩咐。 凌统对此并倒没有不满,这些天孙绍逼着他看书都要把他逼疯了,如今这事儿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放松时间。 对于此事的处置,孙绍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不过现在正好用来看看蒋琬做事与他说的是不是一致。 孙绍更看重的不是蒋琬处理此事的手段,而是他对此事的态度。手段是可以随着处理事情的经验变得更好的,但态度与见识,却是极难改变和培养的。 孙绍恕我按此事就带着华成离开了,蒋琬则将关于此事的案卷都搬回客房,开始仔细的翻看。 由于那时候的案卷都写得极为简单,蒋琬看到不清楚的地方就问凌统,调查长沙寇氏的事情凌统一直有参与,因此蒋琬但有所问,凌统都能即时解答,这也是孙绍让凌统跟着蒋琬的原因之一。 让凌统跟着蒋琬,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蒋琬无根基势力,如果没有帮手,他就算是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处理好这件事。 而能够给蒋琬帮手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威望,但威望又不能太高。威望太低帮不了蒋琬,威望太高则蒋琬办事很可能是借了帮手的势。 最后此人还不能是长沙本土势力的人物,算来算去,凌统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凌统不是长沙本土势力的,所以与寇氏不会有任何牵连,再加上他是孙绍兄弟,但官职却不高,正符合有一定威望但威望又不太高的条件。 蒋琬仔细的将案卷读完,之后便陷入沉思。 这案子并不复杂,就是长沙寇氏仗着是罗侯之后,长沙难得的大族,在长沙作威作福,不仅是对于赈济灾民的财物中饱私囊,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事情也没少干。 所谓的案卷也就是寇氏近年来干得坏事的记录以及搜集到的证据,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根本不需要他再来取证。 那么孙绍将案子交给他处置,其实要看的就是他对当地大族的态度,应该还有他处理事情的手段。 从表面上看,孙绍已经收集了寇氏如此多的罪证,自然不会是打算放任不管,是要处理寇氏。 可是怎么处理,是以打压寇氏还是迫使其配合孙绍稳定长沙? 就算是要打压寇氏,那打压到什么程度,是让其屈服就好,还是要以雷霆手段将其彻底铲除? 孙绍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蒋琬想了许久依旧不能确定,当年孙策对不配合的大族通通是施以雷霆手段,一杀了之,孙绍会继承孙策的这种态度吗? 可是从孙绍目前种种经历来看,孙绍的行事风格与孙策大相径庭,并且孙绍只让凌统跟着自己,显然是表明了这是他唯一能动用的资源,凭凌统的的这点权力,要以雷霆手段处置寇氏显然是是不够的的,这是不是就是孙绍的态度,说明孙绍无意铲除寇氏? 可是这也不排除是孙绍为了考验他的能力和手段,看他能不能凭借一点力量完成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他自己仅仅凭借两千精兵就攻破江夏一样! 蒋琬越想越复杂,越想越头疼,孙绍的行为根本看不出任何倾向,要猜测孙绍的态度根本不可能。 可是如果自己想要获得满意的职位,这件事就必须办得让孙绍满意,要与孙绍的态度一致,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难题——他根本猜不到孙绍的态度。 这次是蒋琬难得的机会,此事办成了,按照孙绍的行事风格,给他的职务一定不会低,从此他就有机会一展长才,一鸣惊人。 可如果事情办得不如孙绍的意,没有通过孙绍的考验,只怕自己又将要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在巨大的得失利益面前,即便他是蒋琬,是名垂青史的蜀汉四相之一超级人才,此时也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不过蒋琬毕竟是蒋琬,在纠结了一个时辰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就用自己的态度来处理此事。 这样一来,如果自己的态度与孙绍一致,那自然不用说,皆大欢喜。 即便是自己的态度与孙绍的态度相左,那也说明孙绍并不是他的真命天主,如果君臣不能同心同德,那即便这次侥幸猜到孙绍的态度获得了重用,以后绝不能长久,他蒋琬又岂是卑躬屈膝之辈? 更何况,凭自己的本心处理此事,他还能凭借这次机会,为长沙人民除掉一害,也算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为天下生民的福泽尽了绵薄之力。 蒋琬出身贫寒,深知最底层百姓的苦难,他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造福一方,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是他的生平抱负。 他最厌恶的就是鱼肉乡里的贪官恶霸,从案卷来看,寇氏在长沙的所作所为,说是罄竹难书毫不为过,他们的存在就是长沙人苦难的原因之一。 这次他有机会除掉寇氏,哪怕是不合孙绍的心意,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草惊蛇 蒋琬心意已定,立刻开始准备着手对付寇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蒋琬先盘点了一下寇氏在长沙的力量。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寇氏在长沙有良田几千亩,在长沙城中有府邸一座,城外却有庄园坞堡二十余座,光是手下的佃户奴仆据不完全统计有近万人。 寇氏在文官系统中有五人任职,而且基本都是掌握着财赋大权的紧要职务,另有六名子弟在长沙营中担任中下级军官。 好在寇氏在军中地位最高的寇宇在吴昌城下战死了,目前还没有人顶上去,加上长沙营新组,有许多寇氏子弟被清理出了军营,这也造成寇氏在军中力量并不强。 凌统倒抽一口凉气,叫道:“想不到区区一个寇氏竟然有如此势力,蒋先生,咱们兵马是不是少了一点?” 蒋琬胸有成竹的笑着说道:“又不是让你与他们正面为敌,寇氏势力看似庞大,实际上却散落在各地,并且各怀鬼胎,人心不齐。此外他们倒行逆施,早已经失了民心,他们手下的佃户们都恨不得他们早早覆亡!公子先前对他们宽待优渥,他们并无防备之心,此时要灭寇氏,易如反掌!” 凌统看着蒋琬,眼神有点怪怪的,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蒋先生,竟然会如此口狂妄,这话说得简直没把寇氏放在眼里。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凌统一定会觉得蒋琬就是个妄自尊大的愚蠢书生,不过孙绍却对这个蒋先生青眼有加,显然这个蒋琬不可能是愚蠢的人,那么这蒋琬就是真的已经胸有成竹,腹有良策了。 对于孙绍看人的眼光,凌统有一种莫名的信赖。 “先生,听你的口气,对方就是土鸡瓦狗,不知道先生计将安出啊?”凌统好奇的问道。 对于凌统,蒋琬也看出了孙绍对他寄予的厚望,对于这样的人一般自然不会有人去故意得罪他,不过蒋琬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道:“凌将军,如果两军对阵,敌众我寡,若要战而胜之,不知道凌将军觉得该如何行事?” 凌统皱着眉想了想,答道:“两阵之间,敌众我寡,若要战而胜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擒贼先擒王!” 蒋琬笑着点了点头,凌统似乎有点明白了,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又摇头道:“寇氏家族现在以寇勉为首,但却并不是他一支独大,他虽然在城内,但寇家还有几个重要人物却在城外,如果要擒贼擒王,单抓一个寇勉可不行,要同时抓住寇氏全部管事的,却也不实际。此事只能一击毙敌,一旦没处理好,长沙只怕会起内乱!” 蒋琬笑着点了点头,道:“凌将军说的不错,所以要将他们管事的一网打尽,还需要略施小计!” 凌统眼睛一亮,问道:“先生已有定计?” 蒋琬凑到凌统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凌统听得连连点头,兴奋地说道:“先生好手段,我这就去办!” 当天下午,凌统突然跑到寇勉府上,当众指责寇勉贪墨救济灾民的粮饷,寇勉大惊,先是矢口否认,陪着笑脸说凌统定然是弄错了,不过凌统不依不饶,寇勉恼羞成怒与凌统吵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差点火并。 好在没多久太守府就来人将凌统带了回去,寇勉心中惴惴不安,一面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一面派人前去太守府打探孙绍的态度。 没多久派出去的管家就忧心忡忡的回来了,他的脸色让寇勉更加不安,好在管家说给了孙绍刚刚收的幕僚一锭金子,才打听到孙绍当时大发雷霆,当即宣布将凌统禁足。 寇勉听完脸色顿时松了一半,没好气的骂道:“这孙绍显然是没打算处理我,你哭丧个脸做什么?” 那管家忙道:“那位先生还说了,太守虽然处罚了凌统,但对大人也很不满意,说是……说是……” “是什么是,赶紧说呀!”寇勉不耐烦的催促道。 “太守大人说,寇氏是本地大族,要与寇氏交好,但寇氏可不是只有寇勉……哦,不不,是不止有大人你一人!”管家连忙鼓起勇气将话说完。 “寇氏不止我一人?”寇勉摸着颌下短须喃喃自语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孙绍竟然想要在寇氏中提拔一人替代我代表寇氏?” 寇勉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孙绍这小子毒啊,寇氏虽然对外统一,但实际上掌权的有五房。如果他要对付寇氏,那寇氏五房没话说一定会合力对外,以寇氏合起来的势力,即便是当初扎根长沙十年的刘磐也不敢轻动,更何况是刚刚入主长沙的孙绍? 可如果孙绍用分化拉拢的办法,将寇氏几房拉拢几房,打压几房,那家族中剩下几房管事的可未必不会上了孙绍的当。 毕竟寇氏几房彼此也从没停止过明争暗斗,都希望自己一房掌握寇氏的话语权。如今寇勉是长沙郡丞,是长沙文官之首,寇氏自然是以他为尊,可孙绍如果将自己贬了,安排寇家另外一房的管事人顶上去,寇氏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自己这一房可就亏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寇勉想到这里,立刻走进书房,刷刷刷的写了四封信,然后叫来亲信,命他们立刻将信送给另外四房的当家人。 信中寇勉告诫几个兄弟,一定要团结一致,只有团结才能让寇氏发展壮大,屹立不倒。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表示以后他这一房所有的收入,超出其他几房最差收入的部分都会拿出来与几个兄弟平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间之以利 寇勉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只可惜在利益面前,无论是道理还是亲情,或者是理智什么的,有时候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寇彪是第一个打算背叛寇勉的。 寇氏寇勉一房为长房,寇彪则是二房,寇宇是寇彪长子。 原本寇彪以为凭着自己和寇宇在军中的势力,他们二房很快就能成为寇氏的话事者,却不料寇宇竟然战事吴昌城下,而更让寇彪不满的是,以寇勉为首的其他几房家主,为了家族利益竟然不仅不想办法为寇宇报仇,甚至他自己想要报仇都不被允许。 当蒋琬悄悄来到他府上,告诉他孙绍对寇勉不满,有意在寇氏寻找新的代言人的时候,寇彪立刻答应下来。 蒋琬没想到第一站竟然这么顺利,不过他更加想不到寇彪之所以同意,是为了在孙绍的支持下掌握寇氏之后,再集合寇氏的力量,联络刘磐,颠覆长沙! 寇虎是寇氏第三房,当蒋琬来到他的庄园,告诉他孙绍有意扶持他为寇氏在长沙代言人的时候,寇虎却直接冷笑道:“寇氏各房家主都是亲兄弟,守望相助,同气连枝。他们都对寇勉很满意,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蒋琬听完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您这么说一定是最近寇勉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 寇虎皱眉冷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蒋琬笑道:“我知道寇勉为啥会主动给你们好处。当日寇勉与凌小将军争吵,还差点动起手来,事后太守大人震怒,将凌小将军禁足,却有寇勉的管家给我一金问我将军的反应。你猜我怎么说的?” 寇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蒋琬,见他并没有主动说的意思,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蒋琬还是微微笑道:“当然是实话实说,我告诉管家‘太守大人说长沙是本地大族,自然是要交好的,但寇氏可不只是只有寇勉一人’!现在你知道寇勉为啥会突然给你们许诺好处了?” 寇虎原本对寇勉突然主动交出利益就有些诧异,听到蒋琬的话,顿时明白寇勉只怕不是为了寇氏的团结,而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利益! 不过寇虎还是觉得蒋琬太过于直接了,疑惑道:“你不过是太守大人刚收的幕僚,太守大人的话你就直接这么告诉我大哥和我?就不怕我们告诉太守么?” 蒋琬哈哈大笑道:“若非太守大人授意,我岂敢如此?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太守大人不仅让我将此事告诉你和寇勉,你们其他三兄弟我也会一一告知!只是不知道,你其他的兄弟会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寇三爷,在下言尽于此,三日之后,太守将军府就将决定太守以后将与寇氏的哪一房直接合作,去与不去,三爷自决!” 蒋琬说完大笑着向外走去,留下寇虎面色阴晴不定,蒋琬走了几步,忽然止住笑声,回头道:“寇三爷,如果要去,可别忘了带上你的诚意!” 寇虎面色难看,等到蒋琬走得看不见身影了,他才冷着脸问管家道:“大哥、二哥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管家摇了摇头,寇虎面色更冷:“大哥啊,二哥啊,无论你们是谁主动联系我,我都愿意支持你,以维护寇氏的团结。可是你们果然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着自己去与太守府合作,你们不仁,就不要怪三弟不义了!” 在寇虎看来,蒋琬的态度就是孙绍的态度,孙绍已经表明了要找一个听话的当代表与太守府合作,这是赤裸裸的分化寇氏的表现,可是大哥寇勉口中喊着以寇氏团结为重,私下里却将孙绍的意思瞒着他,这不是说明了寇勉所谓的团结为重,只是不想让兄弟们去抢他的位置的借口而已。 二哥也没派人来联系自己,说明二哥已有争雄之心。既然大哥二哥明知道这是孙绍的离间计,依然甘之如饴,那么自己又何必再顾忌兄弟之情,再袖手旁观呢? 就算是五房都去了,真要争起来,应该还是自己最有可能成为太守府扶持的对象! 因为大哥寇勉已经惹太守生气,而二哥的长子却是死在太守手下,太守自然不会扶植一个跟自己有杀子之仇的仇人。 其余的老四、老五,实力都相对较弱,都是墙头草,谁当权支持谁,所以算来算去,这与太守合作的,最佳目标就是自己! 寇虎想到这里,心中渐渐畅快起来,寇氏一直以来都是大房二房轮流做主,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们三房了。 不过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寇氏必须团结,只不过问题是这个团结是由谁主导而已,等到自己大权在握,到时候再想办法将其他几个兄弟团结起来就是,大不了自己也让一点利,反正只要权力在手,这财富还不是信手拈来么? 孙绍啊孙绍,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掌权,不过我是不会让寇氏分裂的,寇氏在我的领导下只会更加团结,只要寇氏团结起来,你的阳谋也必将失败! 不出意外的,寇氏的四房、五房也偷偷的准备参加三日后的太守宴,只不过老四是为了第一时间抱紧新掌权的大腿,而老五是为了去支持寇勉。 寇氏虽然除了寇勉其余四房家主都住在城外庄园,但为了消息灵通,他们所在的庄园离长沙城都不太远,蒋琬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才把同样的话跟寇氏四房家主都说了一遍,然后他就在太守府翘首以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尘埃落定 三日后,最先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是黄忠,他手下寇氏的军官突然集体请假,让他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黄忠暗中让人跟踪,发现这几个寇氏子弟都是被他们的家主叫了回去。 难道寇氏要搞什么小动作? 黄忠这样想着,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要搞小动作也应该是暗中进行,不会弄得这么明显。 黄忠一面加强了对手下长沙营的约束,严令全军整装待命,但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出营,一面亲自到太守府向孙绍汇报情况。 黄忠的态度让孙绍大为高兴,他最担心的就是黄忠在长沙这么多年与寇氏等当地大族有着牵扯不清的利益关系,如果真是这样,他动手还是要投鼠忌器的。 但黄忠此时的态度让孙绍放下心来,黄忠果然是正直的武将,与寇氏这样的大族并没有什么瓜葛,这也让孙绍可以更加放心的看着蒋琬,任其施为。 虽然孙绍说了绝不插手蒋琬处理寇氏一事,但凌统却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汇报,蒋琬自然也不会阻止凌统向孙绍通报消息,因此蒋琬的每一步孙绍都了如指掌。 截至目前,蒋琬步步为营,将寇氏一步步推向了覆亡的边缘。 他先是打草惊蛇,故意让凌统与寇勉发生冲突,从而引起寇勉的不安,以及让寇氏其他几房觉得有机可乘。 这也是蒋琬高明的地方,打草惊蛇之后就是瞒天过海计。 当寇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争权,争取成为寇氏掌权者的时候,自然所有人就忽略了蒋琬的真正目的——覆灭寇氏! 由于寇氏几个家主都以为孙绍是要与寇氏合作,根本就没有考虑孙绍还有摧毁寇氏的可能。 因此当几个家主叫上了军中为官的子弟们齐聚太守府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看似庞大的寇氏,此刻首脑仅需要区区数十人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再强壮的汉子没了脑袋,也不过是个死人,再庞大的军队没了指挥系统,也会像没头苍蝇一般,如今的寇氏便是如此。 当凌统再次状告寇氏在正在进行的赈济灾民的时候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并且拿出证据的时候,太守府此刻也不得不插手了。 在赈济灾民的时候贪赃枉法,那可是当真置灾民的生死于不顾,这件事激起了长沙人的愤怒,加上寇氏作威作福多年,没少欺压百姓,因此此事一出,立刻激起了民愤。 不过太守府并没有立刻处理寇氏,为了体现公正公平,给寇氏自我申辩的机会,太守府特意宣布将在五日后对此案进行公开审理,寇氏可以在公审中进行自辩。 寇氏被软禁的家主们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中了蒋琬的奸计,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相互埋怨,忐忑不安的等着厄运的降临。 寇氏上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此刻是个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太守府的深深恶意,他们自己干了啥自己清楚,所谓公审,说是要给寇氏申辩的机会,但真正公开审理的时候,就是寇氏覆亡的时候。 寇氏自然还有人在,但管事的家主都被一锅端了,最优秀的子弟也都被送去军中任职,也是跟着家主们被软禁了起来,此刻还留在家中的大都是一些不成器的或者毫无威望的人,面对如此危局,个个束手无策。 没有人能将寇氏的势力整合起来,统一行动。 这个时候有人选择连夜跑路,有人选择奋起反抗,也有人暗中走动,联络长沙官员,不惜花费重金,以求的太守府放寇氏一条生路。 就连黄忠府门口都被人偷偷放了一箱黄金。 然而此时哪里还有人敢帮寇氏? 连夜跑路的很快被抓了回来,奋起反抗的也被一网成擒,孙绍除了凌统并没有给蒋琬指挥其他人的权力,但对寇氏四处流窜、暴力反抗的行为却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系列变故让寇氏上下更加风声鹤唳,也让举棋不定偷偷观望的长沙人下定决心——痛打落水狗。 到了真正公开审理的那一天,整个长沙城为寇氏辩护的几乎没有,反而是控诉寇氏恶行的人,络绎不绝。 在蒋琬安排的几个人带头公开控诉寇氏抛砖引玉之后,汹涌的民愤瞬间将寇氏淹没,寇氏的家主们面如土色,有人甚至当场吓晕了过去。 寇氏子弟的罪行罄竹难书,经过几乎整整一天的公开审理之后,所记载的证据确凿的罪行就有上百条,再加上寇氏最近几起暴动,以及触犯了孙绍严令的不许贪污的禁令,寇氏的覆灭变得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并且深合民心民意。 蒋琬的一系列行动也深合孙绍的心意,在这件事中蒋琬展现出来的谋略和手段都体现着他的才华,而蒋琬对这种恶行累累的世家豪族的雷霆手段更是孙绍希望看到的。 孙绍用人不疑,立刻将寇勉被扒下来空缺的郡丞之位塞给了潘濬,而蒋琬则被任命为太守府长史。 孙绍在寇氏一事尘埃落定之后立刻先任命了蒋琬,然后与蒋琬一起再次劝降潘濬,这一次潘濬没有拒绝,成功加入了孙绍集团。 郡丞和长史都是太守府的佐官,郡丞是太守之下文官第一人,也算是给与了潘濬足够的尊重。 长史权力没有定数,偏向幕僚性质,正适合蒋琬这样的人才,孙绍可不想让蒋琬就简简单单的做一个治政的官员,那太大材小用了。 孙绍如此安排,几乎就等于是将长沙郡的政务交给了蒋琬和潘濬,其中蒋琬更偏向战略制定,而潘濬跟偏向战略计划的贯彻落实。 随后太守府公布了对寇氏的处理决定,孙绍并没有将寇氏一股脑的全部砍了,那样虽然可以斩草除根,但同时也会让人觉得他残暴嗜杀,最重要的是,孙绍希望可以以法治长沙,他希望一切以法来实行,而不是掌权者随心所欲,孙绍不能做第一个不按法规办事的人。 最终寇勉等几个主家实在是罪行累累,一个都没跑掉,被处以极刑,没收家产;其他寇氏族人子弟沾有命案的,统统以命抵命;暴力反抗的主谋被杀,参与者要承担徭役;其他种种罪行都得到了相应的处罚。 那些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的寇氏族人,孙绍并没有株连,对他们没有任何处罚,寇氏之案自此尘埃落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迁民固边 对于孙绍的处理,虽然甘宁、凌统等人觉得孙绍太过仁慈,没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蒋琬、潘濬、华成却是极为赞同。 而民间对孙绍的处理看法就十分统一了,那就是拥护,通过寇氏一案,长沙人普通人知道了孙绍跟以前的太守不一样,是真正为民做主的太守大人。 这也让孙绍在民间的威望进一步提升,到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介意孙绍是江东人了。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后患,最明显的就是甘宁等提出的问题,没有斩草除根,受了重创的寇氏不可能不怀恨在心,那些还活着的寇氏族人,虽然现在敢怒不敢言,但只要有机会,他们绝对会不遗余力的毁灭孙绍。 不过孙绍却认为这些后患比起让他自己成为自己制定的规则破坏者,后果要好得多。更何况目前寇氏虽然还有不少活着的人,但是几大主家被抄没家产,已经让寇氏的财物土地损失了八成以上,剩下的寇氏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小地主而已,就算心怀不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覆灭寇氏的另一个巨大收获,就是释放了寇氏霸占的佃户人口,经过统计,从寇氏庄园被释放从而增加进长沙的人口多达万余人。这些人口之前依附在寇氏门下,是不算入长沙户口的,当然也就不用缴税了。 如今等于长沙又增加了万余人口,要知道人口可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 有了人口才有人种粮食,才有赋税,才有兵员,才有一切。 北方之所以一直比南方更加发达,根本原因就是北方的人口远远超过南方。 黄巾之乱后,中原战乱不休,大量的北方人为了躲避战乱逃往南方,这不仅仅充实了南方的人口,更带来了北方相对先进的耕种技术,大大加速了南方的发展。 同样江夏之乱,有四万余江夏人为了躲避战乱迁往长沙,被俘虏的荆南联军士卒,除了编入荆南营的,剩下的也被充实进长沙的户口,还有从豫章追随孙绍而来的几千人,加上这次寇氏解放的万余人口,长沙在孙绍入主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增加了六万的人口! 要知道长沙原本人口也不过只有十余万人口,这一次就增加了六成人口。 人口的增加从长远来看自然是好事,但突然暴增的人口也给现在的长沙带来了许多问题。 最重要的就是粮食问题,这些迁居而来人们所带的粮食可是有限的,没有长沙太守府的救济,是不可能熬到秋收的。 所以要将这些人口收为己用,首先就要负责这些人接下来数月的粮食,还要及时的安置他们的居所,给他们谋一条出路,否则这些人就会沦为流民,给长沙的社会治安带来难以估量的恶劣影响。 如果事情进一步恶化,他们甚至有可能落草为寇,一旦长沙盗贼蜂拥,那长沙不要说发展了,光是剿匪平叛,就可能将孙绍为数不多的家底折腾光。 除了粮食,这些人口的安置也需要慎重考虑,如果全部安置在一起,造成局部地区外来人口过多,很可能会引起本地人与外来人口的矛盾。并且集中安置在一块地方,也没有足够的土地来满足新增人口的需求。 当然如果将他们完全打散安置,也会造成这些人的惶恐不安情绪,影响当地的治安稳定,也会影响长沙的经济发展。 所以这六万人口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孙绍原本想将政务就交给蒋琬和潘濬,但此事实在关系太大,他还是忍不住参与到对这些人口安置的讨论中来。 好在潘濬和蒋琬都是真正的治政之才,特别是潘濬,他在武陵郡治理郡县的经验对现在的长沙尤为重要。 古代历史上迁民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一般情况是不会让居民有大规模迁移的,当然这事不是绝对,迁民固边一直是古代巩固边防的重要方法。 秦始皇曾经迁民三十万入河套平原,也曾迁民五十万南下入越,开发南方。本朝之初也曾数次迁汉民充实并州北部的云中、雁门等郡。 此事有法可靠,有例可依,所以对于饱读经书的蒋琬、潘濬二人并不是太大的难题,他们只需要借鉴先人的方法,同时稍加改动就可以形成切实可用的迁民方案。 他们经过讨论已经确定好了三个新民安置地点,一是长沙西部资水和沩水之间的平原;二是长沙城北部湘江流入洞庭湖的入口与汨罗江之间的平原;第三个地方是长沙南部漉水北部中下游的平原。 这三个地方共同点,一是远离长沙城,人烟稀少,有大量闲置的荒芜土地;而是都是在江河之间或边上,水源充足,便于灌溉。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军事影响。 这三片区域都在长沙外围的防御重镇边上,资江平原在益阳南边,魏延的荆南军驻守在此;汨罗江和湘江之间的平原就在罗县,是甘宁的驻军之所;漉水中下游平原在鹿浦县东边,是徐盛驻军的大本营。 在开垦初期可以顺便利用驻守在当地的大军,震慑新民中的不稳定人员,确保屯垦秩序;而在屯垦成功之后,这些人口就跟迁民入边一样,也会成为这些防守重镇的粮草后勤区,从这些地方向三大重镇输送粮草,不仅可以大大减少粮草在运输途中的消耗,也会由于粮草补给线更近,可以避免被敌人绕后切断粮草补给线。 最后从长沙全局来看,目前长沙十万人口有近七成聚集在长沙城附近,长沙郡其他大面积的县城都是地广人稀,经过这次迁民,可以大大发展长沙郡郡城之外区域的发展,并且将来随着这三片新民区域的不断扩大,不出十年就能让这三片区域与长沙县城最发达的区域连成一片。 不过二人还是在有些地方拿不定主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这些新安置居民的赋税政策。因为他们目前都是一穷二白,如果按照正常的赋税政策,他们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可是长沙如今以一郡之地养了精兵万余,如果他们提出对这些新民减轻赋税,孙绍会同意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夙兴夜寐 事实证明蒋琬和潘濬的担心是多余的,孙绍知道两人的顾虑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于是经过三人商定这些新定居的长沙居民,可以享受第一年赋税全免,第二年只需要缴纳正常赋税的五成,第三年是正常赋税的七成,直到第四年才需要按照正常赋税政策缴纳。 这些迁往三大移民区的新长沙人也会按照家庭人口划分土地,所有的土地经过三年耕种之后,就会成为他们自己的土地。 孙绍原本还想降低治下居民的税率,不过被蒋琬和潘濬力劝,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孙绍之所以敢这么做,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底气和依仗的。 首先就是经过江夏之战和长沙之战的缴获,孙绍获得了大量财物与粮秣,有了这些,只要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孙绍前两年根本就不用为资金和粮食问题担心。 其次是孙绍从吴昌城回长沙城的时候,每天都去沿路的乡村最底层深入考察,知道了目前长沙城或者说江南的农业发展水平还很低,就算是孙绍专业不是学农业的,但出身农村的他还是知道很多方法,可以大大提高长沙的农业发展水平。 最后就是这增加的六万人开垦出来的新土地,也必将大大提高长沙郡粮食的产出总量,虽然前两年上缴的会比较少,但正好长沙前两年也粮草充足,到第三年的时候,这些新增土地产出的粮食上缴数量也定然不菲了。 大的方向既然已经制定好了,具体实施方法孙绍也就没有参与讨论了,一是这个时代的官僚制度下,如何具体让政策快速落实,潘濬和蒋琬比他更有方法;更重要的是孙绍觉得时间很紧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孙绍自然是不会忘记先辈们几千年来总结下来的经验。 眼下已经到了五月底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晚稻就要开始播种。如果能在这个之前打造推广一些新农具投入的使用,就能开垦出更多的田地,种下更多的粮食。 孙绍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铁犁,现在长沙牛耕已经出现,但并没有普及,另外用的也是最古老的牛挽犁,整个犁铧就是一块,虽然可以深耕,但是非常笨重,不易操作。 虽然比人直接锄地的效果好,但十分消耗人力畜力。 孙绍出身农村,小时候也下过田,加上上学时候还专门学过曲辕犁,对犁自然是不陌生的,因此虽然不知道现代农村用的犁叫什么名字,但他知道流传到现代还在用的犁一定是最好最实用的。 孙绍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面,绞尽脑汁的回想小时候家里的犁的样子,然后慢慢的将它画下来。 他先画了一个雏形,然后想起来一点就在上面加上一点。由于是上一世小时候的事情,他上大学之后也基本没有再下过田,因此对遥远记忆中的事物还是需要一点点的回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已经深了,孙绍的侍卫统领李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椅子上,鼾声如雷,孙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努力回忆所有有关犁的记忆。 李异由于回到吴昌城比较晚,因此他的家人并没有赶上华成和魏延去接,不得已他只好亲自去接。 李异回去的时候吕蒙已经就任了,他自然是不会允许豫章的人口再流入长沙,于是第一时间下达了禁令。 好在吕蒙新到,兵力并没有部署完整,连云山峡谷山寨的守将仍然是以前太史慈军的,李异用了些方法,这才平安的带着亲人通过连云山回到长沙,他比孙绍他们晚了十多日。 李异跟着孙绍转战南北,也算是忠心耿耿了,但他空有一身武艺,无论是军略还是智谋都乏善可陈,加上头脑比较简单,孙绍也没有安排他再去军中,而是将他留在身边当了亲兵护卫统领。 这样一来,也就将以前担任这个职务的华成解放了出去,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研习兵书,钻研兵法。 李异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意见,他对孙绍敬佩之至,能够留在孙绍身边对他来说正是遂了他的愿。 李异趴在桌案上鼾声如雷,嘴角流出的口水淹没了他的脸庞,睡梦中的他梦到发大水了,他已经快被大水淹没了,正慌乱间,只听见天空一声霹雳炸响,李异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孙绍一脸鄙夷的看着半边脸上都是口水的李异,李异这才从梦中惊醒,看见孙绍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不由得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 “昨天让你召集的工匠,都安排好了吗?”孙绍满脸疲惫,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啊……”李异蒙蒙的回了一句,直到孙绍愤怒的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孙绍昨天进屋子画画之前,有让他去将从豫章来的蒋家的木匠和铁匠都召集起来听候吩咐。 “都安排好了,他们辰时会来太守府报道。”李异甩了甩头,答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孙绍下意识的问道。 李异老脸一红,孙绍一看就知道自己都气糊涂了,这个睡觉的夯货能分得清楚现在的时辰才怪。 “来人!”孙绍大声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门外值班的亲卫大声答道。 “现在什么是什么时辰了?”孙绍大声问道。 “回禀大人,眼下刚到卯时!”卫兵回道。 现在是卯时,到辰时也就是还有整整一个时辰,孙绍不想再等了,想直接让人将那些工匠立刻就带来,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蒋氏的几户工匠,在孙绍的属意下虽然住的并不算远,但要现在让人去请,来回也要花上不少功夫,时间快不了多少。 “你,不许再睡了,给我取外面守着,工匠师傅们一到立刻来叫我!我要睡一会儿。”孙绍将李异赶出房间,自己则躺在榻上,眨眼就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敬之以礼 孙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牛眼瞪着自己,离自己的脸很近,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将李异踹退数步。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孙绍没好气的骂道。 “这不是看公子没有睡够,在想着要不要叫公子起来嘛。”李异身体强健,孙绍这一脚对他来说有点不痛不痒。 孙绍这才想起来辰时要见工匠们的事情,急忙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工匠师傅们都到了吗?” 李异答道:“已经辰时中了,工匠们都在校场等着呢!” “李异你大胆!你怎敢如此误事?”孙绍大怒道。 李异吓了一跳,茫然道:“我就是看公子睡不够,不敢违抗公子命令啊,那里大胆了?” 孙绍气急,严厉的说道:“我是怎么吩咐你的?我叫你一旦师傅们到了,立刻叫醒我!李异,你要听命行事,不要离妄自揣测,觉得什么事情不重要,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误了大事,到时候追责起来,掉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李异见孙绍声色俱厉,不由得缩了缩头,刚才他还有点不服气,现在想明白了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脑子比较简单,但毕竟也在军中待了几年,知道军情紧急的道理,万一哪一天他觉得不重要的事情耽误了,结果造成了严重的结果,那追责起来,他也难逃罪责。 想到这里,李异再也不敢嘟嘟囔囔,他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瞧孙绍的面色。 孙绍见他憨态可掬,担心自己绷不住笑出声来,于是骂道:“罚一个月不准饮酒,走吧,带我去见工匠师傅!” 李异咽了一大口口水,畏畏缩缩的问道:“公子,可以罚金么?” “不行,赶紧走,不许讨价还价!”孙绍又好气又好笑,轻轻一脚踢在李异屁股上,李异佯装疼痛,捂着屁股在前面带路。 跟李异稍微打闹一下,孙绍没睡够的眩晕感也稍微褪去一些。 两人很快来到太守府的校场上,这里已经有十二个衣着寒酸的工匠等在此处了。这十二个工匠有老年也有中年,最年轻一个看着也有三十出头了。 他们昨天接到太守府传令,今天太守大人召集他们有要事交待,让他们必须辰时赶到。 太守召请工匠们哪敢怠慢,他们生怕迟到,早早就起床准备,哪知道到了府上才知道太守竟然在睡觉,让他们稍等,他们也不敢有二话,只好耐心等待,哪晓得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工匠们常年从事的都是最辛苦的工作,特别是铁匠们,那一个个都是火爆脾气,被晾了大半个时辰,即使是在太守府,也不由得口出怨言,埋怨孙绍摆架子,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年长一些的工匠连忙规劝他们稍安勿躁,那个看着三十出头的黑脸大汉道:“急个甚,公子的为人你们还怀疑吗,他是太守,诸事繁杂,定然是被突然的事情缠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铁匠们平时打铁时候声音嘈杂,为了让对方听到,嗓门都比普通人大三号,这一唠叨,还在老远的李异和孙绍就听到了。 孙绍面不改色,李异却是不干了,他大吼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若不是公子相请,你们谁有机会踏足太守府?公子一夜未睡,不过让你们等半个时辰,嚷什么嚷?” 几个大嗓门铁匠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言,孙绍却是摇了摇头,用力的挥手示意李异闭嘴,然后走到校场中央,对着诸位工匠恭敬的一礼,道歉道:“几位师傅说的不错,是我失信在先,让你们久等了,孙绍在这里向各位赔个不是!” 工匠们哪里见到过给自己行礼赔罪的太守,一个个吓得手足无措,倒是那个黑脸大汉镇定一些,他向旁边避开几步,行礼参拜道:“公子日理万机,还抽出时间来见我们,我等实在受不起公子如此大礼!” 其他惊慌失措的工匠立马有学有样,齐声道:“我等实在不敢受公子如此大礼!” 孙绍知道他们肯定不习惯,也不再多礼,转头对李异道:“李异,记住了,这些师傅都是我长沙的宝贝,以后见到他们不可无理!” 李异瞠目结舌,不过孙绍的话他还是愿意听得,他拱手称是,然后又转身对着工匠们躬身一礼。 工匠们受宠若惊,他们对李异的害怕还胜于孙绍,毕竟孙绍初次见他们就是和颜悦色的,倒是这个李异一脸凶相,说话也是杀气腾腾的。 孙绍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诸位师傅定然还没有用早膳,李异,准备早膳,在大堂多摆几张桌子,稍后我与诸位师傅一起用早膳!” 工匠们听到孙绍竟然还要与他们一起用早膳,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黑脸汉子觉得孙绍对他们太过礼遇了,他鼓起勇气问道:“公子,不知有何事用得上我等,您这般抬爱,如果不想把事情说出来,我们吃饭也吃不安稳啊!” 其他工匠纷纷符合的点头,孙绍的礼太大了,大到让他们觉得觉得承受不起。 孙绍也不卖关子,他从手中掏出一张皮卷,丢给黑脸大汉,问道:“你们看看这个东西,能做吗?” 黑脸汉子双手接过,缓缓打开,其他工匠也纷纷围了上来,十二双眼睛都看向了皮卷上面画的那个东西。 这东西他们好像认得,但又有些陌生,黑脸大汉试探着问道:“这是、这是犁?” 孙绍闻言大喜,笑道:“师傅好眼力,不错,这就是犁铧,能做吗?” 一个年长的铁匠摇头晃脑的说道:“犁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看样子这个犁只能由一头牛拉,这一头牛拉起来可费劲了!” 黑脸大汉看着皮卷上画的犁,抿着嘴若有所思,过了许久他才大叫道:“这个犁比双牛犁好用!这是谁设计出来啊,此人当真是天才啊!” 孙绍看着黑脸大汉,眼睛也是一亮,此人只看了一眼图纸,便能想到这犁的好处,其思维之敏捷,想象力之丰富可见一斑! 这人是个人才! 第一百六十七章 保护壁垒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六十七章保护壁垒孙绍指着图纸,将自己记忆中犁铧的细节一一详细描述,工匠师傅们其实也是要务农下田的,听着孙绍的描述,一个个眼睛也越来越亮。 他们太了解一个好的犁对开垦荒地的帮助有多大,如果自己能够率先制造出一个远胜于现在的犁,那是极有可能福泽万世,名垂青史的! 孙绍讲完了,见师傅们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又加了一把火,他大声宣布道:“诸位师傅,如今晚稻播种在即,此犁越早研究出来,功劳越大。本太守在此承诺你们,三日之内,率先制造出此犁的师傅,赏百金,田百亩!” 工匠师傅们轰然应诺,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开工。 孙绍并没有让师傅们马上离开,而是沉下脸来,严肃的说道:“此犁的打造需要你们全程亲力亲为,你们的徒弟目前也不能参与,关于此犁的任何事情,不得向外界透露分毫,即便是亲人、徒弟也不行,否则以通敌罪论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工匠师傅们们耳边炸响,他们虽然不懂律法,但通敌罪无论是在哪朝哪代,那至少也是杀头的罪名! 孙绍宣布完最后的禁令,就吩咐李异安排人送诸位师傅回家。 李异早就安排好了士兵,每个工匠师傅都有一什的士兵护送他们回家,并“保护”他们的安全。 孙绍此举也是无奈,他将远超这个时代的工具弄出来,自然是想要通过这些工具,让长沙的经济发展突飞猛进,赶超其他地区,至于兼济天下,那是等他发达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这种犁制造并不难,并没有什么技术壁垒,一旦研究出来,只需要拿着实物,任何普通的铁匠都能打造出来。 这就使得孙绍必须想尽办法人为的制造壁垒,尽可能晚的让其他势力知道此物的存在。 好在他现在不过是弹丸之地,名义上还是在孙权的麾下,这几年只要他低调一点,应该不会引起几个大佬的注意。 当然此事更重要的还得看自己,后期孙绍会建立一个专门的坞堡,让优秀的工匠们都集中在坞堡从事各种研究工作,同时也会派重兵保护,避免任何可疑人物靠近。 不过眼下时间实在太紧张,晚稻播种最晚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他不得不与时间赛跑,这才让工匠们将回家研究制造。 孙绍让师傅们回家研究,自己也没有闲着,他一面命令李异张榜,招募家世清白的青壮年百人,成为官方作坊的学徒。 另一方面,孙绍又让李异将长沙之前的兵器作坊收拾,并大量收集废铁等材料,只等到犁研究制造出来,便立刻打造生产一批,送往三个屯垦区使用。 除了硬件的准备,孙绍又亲自开始起草保密条令,以后他要弄出来的新东西不少,必须让他手下的心腹以及能够接触到新事物的工匠都有着刻进骨髓的保密意识。 除了保密条例,孙绍同时也要起草现代犁的管理办法,为了不让现代犁流落在外,孙绍会让所有生产的犁都做上标记登记在册,由专门的部门负责,只借不卖,并且实物要每日上报,就连损毁的也必须将零部件送归总部再注销登记。 前世工作的经历让他很容易就将后世对重要物资的保护措施直接搬过来用,他也清楚即便这样现代犁的秘密最终依然迟早会外泄,但至少在最近几年,他可以独自享用其带来的好处。 这样做也很麻烦,但为了设置保护壁垒,这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 孙绍正伏案疾书,蒋琬与潘濬联袂来见,他们是孙绍专门找来的。 孙绍放下手中工作,请二人坐好,然后让李异去门外守着,这才将自己找他们来的目的说给二人听。 孙绍将设置一个专门的情报安全机构的设想说给蒋琬,让他开始着手准备组建,机构建设初期的任务就是保证领地内的情报和机密不外泄。 蒋琬不太理解孙绍为什么要弄这个新机构,在他看来长沙并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目前更重要的是安排流民,组织垦荒等等事情。 不过孙绍此时并没有跟他解释,只是让他准备,剩下的几天之后他就明白了,蒋琬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应命。 孙绍又将自己修建坞堡的想法告诉潘濬,潘濬想了想觉得重新修建坞堡太过耗费,不如由现有的庄园改建,在他的印象中,长沙以北有一处离湘江不远的庄园就很符合他的要求。这个庄园原本是寇氏的产业,寇氏被抄没家产的时候,已经收归官方所有了。 孙绍沉吟片刻,觉得潘濬言之有理,决定过两天亲自去看一看再做定夺。 送走蒋琬与潘濬,孙绍再次投入到起草各种条例和管理办法的工作中去,这些都是关乎长沙今后信息安全的重要制度,蒋琬和潘濬虽然都是大才,但在这方面的意识却薄弱的几乎为零,孙绍必须得亲力亲为。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孙绍各种草案也写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李异禀报说鲁为求见。 鲁为就是之前工匠师傅中那个黑脸大汉,孙绍对他印象深刻,他此刻来访,定然是现代犁已经造好了。 孙绍大喜,他等不及让鲁为进来,立刻快步向外走去。 果然只见鲁为在士兵的簇拥下不安的在府门外踱步,听到府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抬眼望去,竟然是孙绍亲自出来了。 鲁为慌忙见礼,孙绍好言安抚,然后迫不及待的将目光投向他制造的犁。 孙绍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犁跟他小时候村里用的差不多,至少外观是这样的,另外不止是犁铧,犁辕鲁为也照着孙绍画着的样子造了出来。 “试过没有?”孙绍看着鲁为问道。 “回、回禀大人,小人在家已经试过了,比现在的犁好了十倍、不,好用百倍不止!”鲁为激动的回答道。 “好!”孙绍大喜,一面令人去请蒋琬和潘濬,一面让鲁为带着去田里试验他制造的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之重器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六十八章国之重器蒋琬和潘濬正忙得焦头烂额,听到孙绍传召,也只好跟着李异一同来到鲁为试验的地方。二人原本心中极不情愿,不过当看到鲁为一人驱赶着一头牛在田里犁地的时候,四只眼睛立刻不由得瞪大了起来。 当鲁为犁完一条,轻松转弯的时候,两人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他们可不是五谷不分的清流名士,而是真正为官为民的务实派,对农业生产自然是不陌生的。他们知道现在的犁大都是双牛直辕犁,需要两头牛拉动,并且转弯极不方便。 而这个鲁为竟然只用一人一牛,就能轻松驾驭,并且转弯自如,这大大的超出了两人的认知。 看着手下两个最得力的文官一脸没见过的世面的样子,孙绍得意的问道:“公琰、承明,以你等眼光观之,此犁如何?” “此乃国之重器,国之重器啊!”蒋琬、潘濬异口同声回道。 “哈哈哈,公琰,你觉得如此重器是不是需要保护保密,不让其他诸侯得到啊?”孙绍笑着问蒋琬道。 “需要,一定要!发明这个犁的人,也要保护起来!”蒋琬面上一红,不过还是激动的回答道。 蒋琬此时自然是明白孙绍之前让自己建立情报保护机构,就是要保证这个新式犁的秘密不外泄,之前的不理解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发明此犁的便是这位鲁大师!”孙绍指着田里犁地的鲁为,笑着说道。 鲁大师三个字他是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想起来后世的鲁大师,他觉得心里怪怪的,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过蒋琬和潘濬却是不迭的点头道:“能造出如此神器,大师二字,当之无愧!” “鲁大师,鲁大师!快上来!”李异大声喊道。 鲁为听了好几声,才知道鲁大师是在叫自己,他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之色,连忙放下犁,快步跑到孙绍面前。 “鲁大师,这犁我很满意,不过具体的奖赏还要等到其他师傅将作品都交上来,通过比较之后才能发放,你觉得意下如何?”孙绍笑着问道。 “禀大人,鲁为不过二十四岁,才疏学浅岂敢当大师二字!至于赏赐,鲁为能够得大人指点造出此犁,已经是万幸,岂敢再贪慕赏赐!”鲁为恭敬的跪地回道。 这个鲁为竟然才二十四岁,这倒是出乎孙绍的意料之外,看长相他还以为鲁为已经三十好几了。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如果你觉得大师现在受之有愧,那就当做是激励。以后好生钻研,再制造出一些利国利民的‘国之重器’来!”孙绍双手扶起鲁为,正色道。 “多谢大人!鲁为必不负大人厚望!”鲁为刚刚站起来,听到孙绍的话又用力的拜倒。 孙绍无奈只好任由他拜过,这才又将他扶起来。 蒋琬和潘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新式犁竟然是在孙绍的指点下造出来的。 鲁为能够第一个造出新式犁,孙绍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保护”工匠们的士兵们每日都有汇报进度,孙绍知道除了鲁为,其他工匠的进展都不太如意。 不过为了彰显公平,孙绍还是决定等其他工匠完工,再当众宣布,反正左右也不过是多等一天了。 孙绍对鲁为和其他工匠们了如指掌,蒋琬和潘濬却发现他们越来越看不透孙绍了,孙绍对他们而言也越来越高深莫测。 孙绍年不过十六,但不仅在行军打仗上奇谋百出,连破江夏、长沙,对于医疗后勤也有独到见解,之前在太史慈军中成立的伤兵营,现在也在蒋英、蒋仁的主持下开始重新组建了。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孙绍又在之前建立长沙防御体系一事上展现出了对地理水利的熟悉,以及对战略大局的把控,现在竟然在农业工具的发明创造也独树一帜。 孙绍还有什么是不会的,这是怎样的天才,或者说是妖孽? 蒋琬对于孙绍就是当世明主,跟着孙绍能干一番大事业更加深信不疑,潘濬也是暗自感慨刘磐输的不冤。 果然不出所料,三日期满之后,工匠们纷纷将最终的作品上交,并没有比鲁为的犁更好的,甚至有的仅仅只是做了个雏形。 随着鲁为的作品展示,工匠们都知道这次是谁赢了。 除了羡慕嫉妒,他们也只能长叹一声:“如果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得比鲁为更好!” 不过孙绍等不起了,他当众兑现了对鲁为的赏赐,金一百,田百亩的厚赏更是让其他工匠们眼睛都红了。 对于其他工匠,孙绍也给于了一定的赏赐,并告诉他们,机会以后还有的是! 孙绍的赏赐至少也有一金,这对于这些苦哈哈的穷工匠,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而更让他们激动的是孙绍说的还有机会! 孙绍趁机宣布长沙将建立“科技院”,要招揽天下名工巧匠,钻研技艺,不仅俸禄丰厚,子女还均可上学,能发明出有用之物者,更有重赏! 工匠们顿时踊跃报名,个个都想进这个闻所未闻的“科技院”,即使孙绍一再强调,入院者全家搬入与世隔绝的庄园内。 毕竟在工匠们看来,入了这个“科技院”就相当于做官了,不仅有高额俸禄,子女都能入学成为士子,这是他们做梦都求不来的机遇! 孙绍来者不拒,当场批准所有的工匠都成为第一批“科学院”的工匠,他知道这其中除了鲁为其他人只怕都难成大器,但他依然来者不拒。 这其中的原因是这个时代能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实在是稀缺得很,孙绍这样做不仅是将治下工匠都汇集起来,也希望将此事传播出去,吸引其他诸侯治下的工匠来投奔长沙。 而且这些工匠进入科技院也不是全无用处,无论什么时代,真正能从事研发创新工作的都是少数人,但科技院也有很多普通的工作要做,这些工匠们就是专门做这些事情的。 蒋琬、潘濬都觉得新式犁是国之重器,只有孙绍明白,“科技院”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低调发展 新式犁最终被孙绍命名为“鲁为犁”,这可把鲁为激动坏了,毕竟随着鲁为犁的传播和推广,他鲁为的名声也会随之被传颂,甚至是凭借此名垂青史!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工匠的社会地位就比农民还低,甚至比不上排在他们之后的商人,毕竟商人有钱,钱和权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几乎不可分割的一体。 如今鲁为就凭借一把犁就成功赢得了地位和名声,这可把工匠们羡慕坏了,他们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不过到底是后悔什么,却没人说得上来,毕竟为了赏金他们也是拼尽了全力,只是实在力有未逮。 孙绍建立“科技院”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因为孙绍要保密鲁为犁,因此只是秘密的奖赏,并没有大肆宣传。 同时为了防止工匠有人不小心将事情说漏,孙绍当天就让人将工匠们安置在城外的庄园,不过为了防止工匠们家人担心,顺便带去了工匠们的口信以及赏赐的钱物。 同时潘濬也将建设“科技院”,安置工匠们家属一事放在了紧要事情上,只等庄园完全建好,就将工匠们的家人也搬进庄子里。 不明就里的人听名字也完全不知道这个“科技院”是干啥的,所以大家也就当这个公子太守心血来潮弄了个自己玩儿的,在他们眼里,这太守就是再厉害,也是个十六岁的少爷公子,贪玩一点也是正常。 黄忠是个纯粹的武将,他出身大家族,也没有下地干过农活,所以她虽然听到了一些有关鲁为犁的消息,也不知道一件好的农具对农民意味着什么。 黄忠在吃饭的时候摇头跟张氏嘟哝了一句:“没想到太守竟然也是个喜欢奇技淫巧的人,竟然为了好玩还建了个‘科技院’。不过人无完人,太守天资卓绝,有这点小癖好也情有可原!”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黄月英却立刻来了兴趣,忙不迭的问黄忠,她也听说了“科技院”的事儿,跟普通人一般一直在猜测这“科技院”是做啥的,如今听黄忠提起,顿时忍不住打听。 人在吐槽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愿意听自己吐槽的人,黄忠就算是一把年纪了也不例外,一听黄月英问起来,立刻如同找到知音一般,跟黄月英说起孙绍兴建“科技院”事情的始末。 黄忠作为这个时代的为官的,难免也是看不起工匠的,不过黄月英却不一样,她学识庞杂,自小就对机关一道十分痴迷,听说这个“科技院”竟然是广纳能工巧匠的,立刻又来了兴趣。 黄忠一听黄月英竟然想去“科技院”见识见识,立刻摇头拒绝,黄月英再三苦求,黄忠只是不允。 黄忠之所以不允许,一来是“科学院”无论如何也算是太守府新建的“公门”,黄月英并非是太守府的人,自然不适合带进去;另一方面,这个侄女不爱女红爱木工,也属实让他们长辈为了她出嫁的事情发愁。 黄月英见黄忠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不过她眼神中的神采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长沙由于常年出于对抗江东的第一线,各种物资储备都很丰富,为了让兵甲更快的运送到前线,加上刘磐与刘表的特殊关系,长沙还有整个荆南四郡唯一的兵甲作坊,这个兵甲作坊并不大,但补充军中损耗却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供应兵甲作坊,长沙也屯了不少铁,这些现在当然是全部便宜了孙绍。 孙绍让工匠们带着新招收的一百壮丁,没日没夜的赶工生产鲁为犁,通过层层登记之后,立刻发运给其他三个开垦区,并且给三个区域的主将徐盛、甘宁、魏延都附上了一封亲笔信。 信中孙绍再次强调了鲁为犁必须保密,严格管控,并且将他制定的管理办法也详细解释了一遍,他这样做就是要让各地的主将引起重视,让鲁为犁的秘密尽可能慢的被其他势力探得。 在鲁为犁的问题上,孙绍很是纠结,甚至有些自相矛盾,一方面他希望低调的推广鲁为犁,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严加管控,避免鲁为犁的秘密被其他势力发现。 好在长沙一隅对于天下其他诸侯实在是不值一提,眼下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区区长沙之上。 曹操已经攻下半个并州,并州北部五郡目前实际上有南匈奴控制,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反倒是比攻打高干麻烦了许多。 不过此时的匈奴也早不是汉初那般庞然大物了,此时的南匈奴如果听话倒也罢了,如果其不愿顺从,曹操也不介意将他们与袁氏一起扫灭。 在曹操心中,只有已经覆灭的袁氏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他丝毫也不会给袁氏死灰复燃的机会,并州一定,他就要穷追猛打,必要见到袁尚、袁熙两兄弟的人头才会罢兵! 孙权退出江夏后,由于平白得了十几万人口,这时候也像孙绍一眼忙着安置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沦落为流民,并且要尽快的为江东产生赋税收入。 刘备自从帮刘表“夺回”了江夏,在荆襄士人的眼中,好感又上升了一分,往来于新野和襄阳的士人络绎不绝。 刘备虚怀若谷,对所有士族均是以礼相待,同时对刘表的仁爱大度的赞颂也从未停止。 刘备表面上是对刘表赞不绝口,但谁都知道如今乱世,光有仁爱大度是绝对护不住这偌大的基业的。 刘备表面上是在赞颂刘表,实际上何尝不是在暗示刘表并非成事之主! 刘表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刘表的注意力在江夏。这一次江夏失守对整个襄阳造成的震动就如同一场地震,让向来觉得高枕无忧的襄阳高层惊出一身冷汗。 江夏的复兴成了荆襄最头等的大事,由于江夏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城,迁民入江夏也是荆襄目前在紧锣密鼓进行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章 魂归长江 黄氏在江夏数十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家族元气大伤,再也支撑不住,不得不主动将本族势力退出了江夏,而接手江夏的正是蒯氏。 刘表与蔡氏并不愿离开襄阳,一来是船大难掉头,另一方面江夏毕竟是前线,随时面临着江东的威胁,他们也担心如同黄氏一般鸡飞蛋打。 蒯氏原本也不愿意接手,但三大势力另外两方联合起来,他们也无力反抗,更何况江夏失守,下一个首当其冲并不是襄阳,而是江陵。 没有了江夏作为屏障,长江边的江陵城就成了江东水军长驱直入可以直抵城下的状态,无奈之下蒯氏只能接受了江夏这块“肥肉”。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性,蒯氏接手江夏也并不只是负担,江夏毕竟是大郡,农田水利各种设施都比较健全,即便是周瑜有心损毁,大部分稍微修复也就能用。 有了这么大一片地盘,蒯氏只要经过数年的发展,等江夏再兴的时候,蒯氏的势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为了让江夏更快更好的发展,蒯氏也派出了第二号人物蒯越坐镇江夏。 蒯越倒不似其他人那般对孙绍熟视无睹,孙绍江夏、长沙两战的表现在他眼中都是无可挑剔的,因此他也格外重视孙绍。 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江夏的事情才是他最重要紧急的,他也分身乏术,暂时没有精力关注孙绍。 与蒯越一样重视孙绍的自然少不了刘磐,作为与孙绍交手最后完败的前长沙太守,刘磐比任何人都明白孙绍的可怕,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一旦让孙绍坐大,他可能是与曹操、孙权一样难缠的人物。 然而如今的刘磐却早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如今他不仅没有大权在握,反而是缠绵病榻。连起身都难。 刘磐躺在船舱之中,望着船舱外的滚滚江水,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又想起了这些日子如同噩梦一般的遭遇。 自从用与黄忠断交信救回了儿子之后,刘磐就一路直奔武陵,想要在武陵郡东山再起。 一路上刘磐回想起这次的失败,只觉得痛彻心扉,整夜整夜难以入眠。他将孙绍视作生平大敌,每天除了睡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想着如何对付孙绍。 等到了武陵郡之后,武陵太守金旋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宴席上刘磐当即要求金旋整军备战,金旋也一口答应。 只可惜过了多日,金旋答应刘磐整备的兵马也没有见着影子,倒是派往长沙与武陵边界的哨探络绎不绝。 刘磐多次问询,金旋只是推脱上一次兵马损失太重,如今征兵困难,让刘磐耐心等待。 直到有一日,金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对于刘磐的询问不仅没有再推脱,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倒是他身后的郡丞冷笑道:“磐公子还好意思讨要兵马呢,若非公子用兵如神,我武陵岂会无兵可用?” 刘磐当场差点气晕过去,面前撑着回到府中,派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刘磐一到武陵,金旋便差人前往襄阳,信使刚刚从襄阳回到武陵。 刘磐不是傻子,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初时金旋觉得襄阳不会对长沙的失守坐视不理,一定会派出大军夺回长沙。 那时候金旋自然是不敢给刘磐脸色,直到信使带来了襄阳已经放弃了长沙的消息,金旋这才明白长沙不过是一个弃子,刘磐同样也是一个弃子,再也不是当初坐镇荆南的刘磐了。 对于这样的刘磐,金旋自然不会再与他虚与委蛇。 在金旋看来,襄阳既然可以放弃长沙,那么武陵自然也是可以放弃的,想要再得到襄阳的支援,还不如依靠荆南其他两郡的难兄难弟。 自此金旋对刘磐就熟视无睹了,反而与刘度、赵范使者往来不绝。 三个臭皮匠商量许久,还真商量出了一些门道出来。 三人一致认为如今天下大乱,荆南三郡地处边陲,在天下大势没有分明之前,没有哪个大诸侯会将荆南三郡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三人便打算合力自保,明面上依旧是荆州的属地,但实际上却是以自己本郡为重,等到天下大定的时候,他们再一同投效明主。 目前情况来看,这个明主应该就是曹丞相了。 三郡背着刘磐私下订立了攻守同盟,刘磐确是被蒙在鼓里面。他见说不动武陵金旋,不死心的他又前往零陵,妄图说动刘度。 只是刘度的心思与金旋一般无二,三郡私下又有盟约,自然不会待见刘磐,特别是刘度的公子刘贤,更是对刘磐极尽嘲讽之能事,刘磐在零陵不能安身,只好奔走桂阳。 桂阳赵范对刘磐倒是依旧以礼相待,但对于权力却不让刘磐染指分毫,并且整日以公务繁忙推脱不见刘磐。 刘磐羞愤郁闷,某日吐血不止,就此一病不起。 赵范听闻此事立刻安排医师救治,之后便不顾刘磐需要静养,而是命人将刘磐“礼送”出境,他可不希望刘磐死在桂阳地界。 到了零陵,刘度有学有样将他“礼送”出境,然后是武陵,直到现在漂泊在长江之上。想到这里,刘磐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心中只剩下一个屈辱的念头:“如果要回襄阳,他何必等到现在?” 当初长沙失守,刘表就差人送来亲笔信,告诉他刘表并不怪他丢了长沙,让他暂回长沙等待时机。 刘磐就是觉得没脸见刘表,不愿意灰溜溜的回去,这才想在武陵统筹其他三郡的力量,夺回长沙。 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还是不得不更加狼狈的去见刘表。 刘磐不想见刘表,可是他又想亲口告诉刘表,不要小看孙绍,一定要在他没有成气候之前将其除掉,否则长沙之患,不次于江东。 刘磐心中纠结,觉得胸口发闷,他勉强坐起身向外看去,只见江水滚滚而去,是何等潇洒自在,想到自己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更加感觉心中凄凉。 忽然那滚滚的江水在他眼中越流越急,江潮激荡溅起朵朵浪花,那些浪花仿佛一张张匆忙讥讽的笑脸,无数的浪花都在嘲笑他刘磐的无能。 “啊!”刘磐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晕倒在船舱的榻上。 刘建在船舱外忧心忡忡,刘磐最近受到的屈辱他一分没少的也承受了,对刘磐的身体他更是担心。 听到刘磐的惨叫,刘建立刻冲进船舱,只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他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刘磐才颤颤巍巍的挣开眼睛。 “父亲!”刘建抱着刘磐,泪流满面,眼泪混合着鼻涕落在刘磐脸上。 刘磐却不嫌脏,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替儿子擦去涕泪,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傻孩子,别难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用亲自去见叔父了。” 刘建泣不成声,哆嗦着嘴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刘磐继续说道:“建儿,父亲有些话你一定要听好……” 刘建点头不止,刘磐见状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我死之后将我的尸体投入长江之中吧,也唯有这滔滔不绝的长江之水,才能洗刷掉我战败长沙的耻辱!否则,即便是在坟墓中,我也无颜面对叔父!” 刘建目瞪口呆,没想到父亲第一个要求就是这样让他为难。 刘磐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厉声道:“建儿,你是听不清还是做不到?” 刘建痛苦的哀嚎一声,哭着喊道:“孩儿遵命!” 刘磐笑着点了点头,又喘了两口气,道:“第二件事,我死之后你就不要为官了。如今乱世,为官为将都太过危险,即便是为父,也难免身败名裂,建儿倒不如隐居一隅,平安喜乐。” 刘建这次没有犹豫用力的点了点头,曾经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出将入相,可从长沙被俘开始的每分每秒都在告诉他,他的没有那个能力,看到父亲如今的惨状,对于出将入相的梦想,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刘磐见儿子答应的这么痛快,又是叹息又是欣慰。 叹息的是儿子终究不是人中龙凤,只是普通之才,没有逆流而上的勇气和能力;欣慰的也是儿子终究不是人中龙凤,只是普通之才,这样他或许能在这乱世之中凭借家中田产,能够真的一生平安喜乐吧。 想到这里,刘磐只觉得嘴角的笑容苦涩,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件事,你一定要去亲自拜见州牧大人,告诉他长沙孙绍绝非池中之物,图之宜早,否则其一旦坐大,后患无穷!” 刘磐说到这里已经是喘气不止,刘建点头答应,又问道:“孩儿一定将话带到,可是如果大人不听我言,如之奈何?” 刘磐又咳出一口血来,费力说道:“你只需要将话带到即可,为父将死之言,叔父纳与不纳,皆看天意。之后不管大人赏赐你何等官职,你都以为父守孝推脱掉,回老家隐居去吧。” 刘建含泪应允,刘磐再次身后抚摸着儿子的脸,一脸欣慰的说道:“建儿,为父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统帅。不过能够在惨败之后将你救出来,父亲已经死而无憾……” 刘磐“死而无憾”字音刚落,摩挲刘建脸庞的手突然无力的落下,刘建见状用力抱住刘磐的头,仰天痛呼道:“父亲!……” 滔滔长江水洗刷不掉刘磐的屈辱,却一瞬间就将刘磐的尸身吞没,刘建望着茫茫的江面,哪里还看得见父亲的影子,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死不瞑目 当刘表看到一身披麻戴孝的刘建哭倒在面前的时候,饶是他久经风浪绝大多数时候已经波澜不惊,此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刘磐是他最看重的子侄辈,不到二十岁刘表就给他军权,让他独当一面。 刘磐本是刘表想着自己老去之后留给儿子的肱股之臣,毕竟蔡氏和蒯氏都不姓刘,都是外人,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年龄太小,一个懦弱不堪,如果没有刘磐这样手握重兵的本族大将,如何能保证这荆州姓刘呢? 着这些年来刘磐也没有辜负他的信重,数年来镇守荆南一直不曾给江东任何可乘之机。 没想到今年风云突变,不仅丢了江夏、长沙,就连刘磐也屈死长江。 “磐儿啊!你这傻孩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汝何故不听我言,早日回襄阳将养,待时机一到,即发兵报仇呢?” 刘表双手扶起刘建痛哭失声,刘建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答道:“父、父亲自觉兵败,有负大人重托,这才想集合荆南三郡之力,夺回长沙再回襄阳负荆请罪……却不料,不料那金旋、刘度、赵范三人狼狈为奸,不仅不肯出兵相助,还、还数次口出不逊之言,这才让父亲负疚日甚,一病不起……呜呜呜,他们还不顾父亲病体,强行让父亲返回襄阳……大人,父亲是被孙绍和那三个贼子一同害死的!请大人为父亲、报仇雪恨!” 刘磐生前并没有让刘表为自己报仇的意思,他是武将,战死沙场乃是宿命,对此他早已经看透。但刘建毕竟不是刘磐,他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就想依靠刘表的力量为父亲报仇雪恨。 刘表闻言用力擦了擦眼睛,大声道:“三贼安敢如此吃里扒外,害我爱侄!来人,来人!我要兴兵向南,讨伐荆南四郡,为磐儿报仇!” 刘表见刘建是在州牧府,并没有蔡瑁、蒯良陪同,此时在他身边的只有长子刘琦,刘琦闻言,立刻跪地劝谏道:“父亲息怒!父亲三思啊!磐叔之死,整个荆州莫不哀痛!然孙子有云‘立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如今长沙已失、江夏初复,北方曹操、江东孙权皆虎视眈眈,此时绝非用兵之时啊!” 刘表佯怒道:“竖子何出此无情之言耶?磐儿为我舍生忘死,我岂能瞻前顾后,不为其报仇雪恨?” 刘琦顿首不止,刘表掩面而泣只是不理,刘琦无奈看向刘建,哀求道:“贤侄啊,实非琦薄情寡义,实在是情势不允!难道贤侄要眼睁睁看着磐兄誓死守护的荆州基业毁于一旦么?如今父亲悲愤交加,理智已失,唯有贤侄之言或可劝谏。琦恳请贤侄劝父亲暂息雷霆之怒,从长计议,待荆州稳定,琦愿亲率大军,与贤侄一起发兵荆南,为磐兄报仇!” 刘琦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刘建也不是全然不识大体之人,他知道刘琦虽然未必是真情实意,但眼下形势确实不是出兵的时机,刘表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出兵为父亲报仇雪恨。 刘建转而劝道:“大人请恕罪,是刘建失了理智,自乱阵脚。琦叔言之有理,此时荆州风雨飘摇,绝不可擅自出兵!否则一旦荆州有失,父亲定然死不瞑目啊!” 听到刘建的劝谏,刘表这才露出老脸,勉为其难道:“建儿乃大孝之人,何罪之有!唉,非我不舍得这份基业,实在是不能辜负磐儿,让他白白牺牲啊!也罢,报仇之事我们从长计议,你放心,最多一年半载,待荆州大局稳定,我必然让你亲自带兵,替磐儿报仇!” 刘建看着刘表老泪纵横的脸,只觉得意兴阑珊,他想起刘磐的临终嘱托,再次跪倒在地,说道:“大人,父亲临终之时有三件事情交待。其一,父亲自觉无颜回襄阳面见大人,让我将他葬于长江,以长江之水洗刷他败军失地的耻辱……” “磐儿死了,只怕再也不会有像他这般忠心于我的大将了!”刘表动容道:“磐儿性格太过刚烈了,胜败不过一时,我岂会怪罪于他。磐儿托付的其他两件事是什么?磐儿的心愿,我一定尽力达成!” “其二,父亲嘱咐我不可为官为将,让我僻居乡野,安乐一生!”刘建继续说道。 “这……怎可如此?磐儿视我如父,我视建儿亦如亲子!磐儿已经不在,难道建儿也要弃我而去吗?”刘表表情失望的张开双臂抱住刘建,语带沙哑。 “父命不可违,况且建儿实非良才,大人府上人才济济,还请大人成全!”刘建坚持道。 “罢了罢了,磐儿已经为我奔波一生,我也不忍汝同磐儿一样。既如此,便赐汝万金,田千亩,汝可安心为一富家翁矣!当然,汝若想出仕,荆州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大人成全!”刘建并没有推辞,这是他父亲用命和一辈子忠诚为他挣来的,他继续说道,“第三件事,父亲有一言嘱托我务必亲口告诉大人!” “何言如此重要?”刘表讶然道。 “父亲说孙绍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必要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予以剪除,否则待其坐大,其害不在曹操、孙权之下!”刘建一字一句郑重的说道。 “磐儿竟然如此高看那孙绍?”刘表心中一惊,肃容道,“磐儿的话我记住了,我必然不会小瞧了孙绍,一有机会,绝不容其多活一天!” “父亲三事已全部了解,请大人容我告退!” “建儿,我实在舍不得你啊。你、你将往何处啊?”刘表满脸不舍。 “大人请留步,我将僻庐而居,为父守孝!”刘建拱手而退。 刘表、刘琦挽留了一番,见刘建去意已决,只好命人将赐予的赏赐带上,与刘建一同回山阳老家。 刘建走后,刘表依旧难以自已,颇为心痛,他又想起刘磐对孙绍的意见,问儿子刘琦道:“琦儿,磐儿的意见你也听到了吧。他说孙绍之害不在曹、孙之下,你怎么看?” 刘琦低头抿了抿嘴,踌躇道:“父亲,我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我们父子之间还要顾及什么吗?”刘表皱眉道。 “我觉得,磐兄言过其实了。想那曹操、孙权是何人,曹操雄踞四州之地,虎视天下。孙权虽然不及曹操,也是江东之主,坐拥江东之地。那孙绍不过孙权帐下一黄口小儿,仗着父亲余威,侥幸赢了两场,他何德何能与曹操、孙权相提并论?”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你觉得磐儿为何会这样说呢?”刘表捻着长须,继续问道。 “父亲,在鸡的眼里,狐狸也是难以战胜的大敌,跟老虎并没有两样!”刘琦小声道。 “你是说,磐儿是被孙绍打怕了,所以才夸大了孙绍的威胁?”刘琦对刚过世的刘磐还稍有顾忌,不敢直言,但刘表却并没有绕圈,直接说道。 刘琦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刘表恼怒道:“此地就你我二人,你还顾忌什么?如此犹豫、优柔寡断,将来我如何放心将荆州交到你手上?” 刘琦闻言低下头更加诺诺不敢言,刘表看得更加生气,骂道:“竖子,抬头看我!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与你自小也是亲近,你就这么看他的吗?你把他比成鸡,似你这般懦弱,岂非鸡都不如?” 刘琦闻言如遭雷击,他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愤怒之色,额头上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也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就只剩下颓然。 刘表看得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如果此时刘琦跟他大吵一架他都不至于如此失望。 但看着儿子脸上病态的潮红色,刘表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他强忍着怒气温言道:“为父刚才话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够硬气一点呢?” 刘琦小心翼翼的道:“孩儿一定努力去改,不让父亲失望!” 刘表失望的摇了摇头,正要再说孙绍的事情,此时门外走来一人,他径直走到刘表身前,看了一眼刘琦,矗立不语。 刘琦认得这是父亲的心腹刘鼎,向来负责掌管州牧府的情报,见他的样子知道有秘密要事要禀报,于是拱手告退。 刘表抬了抬手,看着刘琦出门的背影,心中的失望又多了一分,这时候他多么希望刘琦能够大声对着刘鼎说一句:“我乃荆州世子,汝有何言不可让我知晓?” 刘鼎见刘琦退出去,这才拱手汇报道:“主人,今天北方又来人了。蔡瑁知道来人后拒绝了其他访客,来人在蔡府待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去。” 刘表恨声道:“这是第几次了?蔡瑁这厮难道真要投了曹操去?” 刘鼎如同木人一般并不接话,刘表疾步在堂上来回走了几圈,大声道:“来人!” 门外的亲卫统领立刻小跑着进来,恭听刘表指示。 “让人去新野请玄德来襄阳,就说我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也为了当面感谢他帮我夺回江夏!”刘表吩咐道。 “是,大人还有吩咐吗?”侍卫统领问道。 刘表欲言又止,挥了挥手让他快去。 蔡瑁自从许都回来之后,就常与北方有使者联系,这让刘表感到不安。 刚才他想找蒯良商议,可又想起来蔡瑁去许都正是蒯良的主意,对于蒯良的态度,他又拿不准了,于是放弃了召见蒯良的想法。 想起蔡氏倒向曹操的后果,刘表不由得冷汗涔涔,至于刘磐说的孙绍,他也不由得抛诸脑后了。 此时刘表并不知道,他看到的蔡瑁与北方联系密切,只不过是荀彧常常派人以曹操的名义为儿时玩伴送一些家常信,蔡瑁也只是出于礼貌回信回礼。 刘表更不知道,他此番没有听进刘磐之言,不仅是他,甚至是曹操、刘备、孙权的生平恨事。 刘磐将死之言也不过让刘表重视了一刻,他如果知道,只怕也会死不瞑目。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见倾心(上)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七十二章一见倾心襄阳发生的的事情孙绍并不清楚,刚刚开始发展的长沙还来不及将触手伸到这里。 所以孙绍更不知道,远在北方的荀彧无意之中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如果没有荀彧对蔡瑁的小动作让刘表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一旦荆州真的出兵长沙,那无论结果如何,对孙绍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不是说长沙就一定会败,毕竟孙绍手上这一万可都是精兵强将,之前只有几千兵马的时候尚能一战,更何况是现在兵强马壮,粮秣充足。 可就算胜了又能如何,战争毕竟只是手段,这一战真打起来,就算是胜了,长沙也不可能再低调发展了,与直接战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这些可能孙绍都不知道,当他听到刘磐病死的消息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接着看眼前高大的筒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筒车原本是在隋唐时期才出现的灌溉工具,如今比历史上早了数百年就面世了,这当然也是孙绍和科技院工匠们的功劳。 长沙地处江南,境内河流纵横,从来就不缺水源。但同时这里平原狭小,很多低矮平缓的丘陵,这些丘陵有水则可以开垦为梯田,没有水则只能荒废或者种植一些耐旱的作物。 灌溉从来都是农业的重中之重,这也是为什么能够修建一座一座好的水利灌溉工程就能够名垂青史,比如李冰和都江堰,郑国渠等等。 当然这些大型的水利枢纽大都在北方,北方没有那么多的河流和水源,所以只能开凿大型的沟渠,引大江大河之水灌溉。 而南方则又有些区别,这里不缺水源,但如何将地势低洼的河流的水引入到地势相对较高的田地里,却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在没有好的工具之前,这件工作只能依靠人力去抬去挑,这不仅仅效率低下,而且成效有限。 筒车虽然在几百年后才出现,但其实筒车的构造并不复杂,孙绍在农村时候也亲眼见过,这个东西在许多偏远的乡村都还能够看到实物。 孙绍如今要物资有物资,要人才有人才,要制造这个当然也没有多大的困难。 不过这也仅仅是相对孙绍而言,当其他工匠们看到筒车在水流的作用下自动将水送到地势更高的田里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看向孙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纷纷在心底揣测,这个太守大人,莫不是鲁班转世? 这一次就连不懂农事的黄忠也看出了此物的巨大作用,老将军看向孙绍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尊敬,他没有想到被他看不起的科技院,第一个成果就是这样利民的灌溉工具。 就在众人都欢欣鼓舞的的时候,华成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大人,抓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可能是敌方细作!” 孙绍眉头一皱,这一次筒车的演示是在科技院不远的河边,这里附近早已经被圈定为科技院的土地,因此一般人是不可能到这里的,如果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那确实很大可能是敌人的细作。 各方势力相互安插细作,打探对方的情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孙绍此刻只想要低调发展,并不想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他与荆南其他三郡的太守看法一样,如今天下的局势的重心应该是在辽东,在荆州襄阳,在江东,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小小的长沙郡啊。 感觉到秘密被窥探的孙绍十分不爽,不过当华成将那个细作拽过来,孙绍仔细打量了几眼,面色却稍稍缓和了许多。 那“细作”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虽然打扮成一个随从的样子,但孙绍一眼就看出来这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虽然从脸上看不出她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她没有喉结,面色虽然较黑,但手腕却是异常白皙,并且细皮嫩肉的,她怎么可能是一个随从出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细作”和孙绍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黄忠苦瓜一样的老脸。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所谓的“细作”是谁,正是他那个古灵精怪的侄女黄月英! 就在孙绍打量黄月英的时候,黄月英也大胆的盯着孙绍看。 黄月英对于孙绍的事迹也听得不少了,她也是见过孙绍的,就在当初孙绍为了招降黄忠去黄府的时候,她曾经躲在房间偷偷看过孙绍。 对于这个横空出世一般的少年太守,黄月英虽然谈不上爱慕,但关于他的各种神奇的事情听得多了,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以及好感。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孙绍,当她看到孙绍那俊朗的脸,没来由的心头猛跳起来。 孙绍继承了孙策的好相貌,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加上穿越后他守礼重威,却又有着超脱于这个时代的洒脱,让他的气质变得更加卓尔不群。 年少慕艾,少女怀春,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黄月英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陡然见到如此风度翩翩的少年俊杰,芳心暗动自然也是难以避免的。 孙绍可见不到她黝黑的面色变得微红,见她如此大胆的盯着自己看,这让孙绍感到很不自在,他沉声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孙绍看出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假小子,对她“细作”的怀疑也就少了大半,不过她毕竟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正常的盘问自然是少不了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见倾心(下) 黄忠硬着头皮正要上前请罪,却见黄月英用力的咳了一声,冲他挤了挤眼睛,黄忠面色一僵,心想:“事已至此,孙绍的一通怪罪是免不了了,倒不如看看这个鬼精灵的侄女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再向孙绍请罪,想来孙绍也不会为难她。” 翻车与鲁为犁一样,是长沙的专利,而且这东西太大,比鲁为犁更加难以瞒着其他势力的耳目,因此孙绍这次也只带了蒋琬、潘濬、黄忠以及艾县蒋氏的蒋英、蒋仁等寥寥几个心腹。 黄月英的小动作孙绍自然是尽收眼底,知道这个假小子跟自己手下心腹重臣关系匪浅,他又放心了不少,同时也有些好奇起来:谁家养出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呢? 黄月英还没回答上一个问题,孙绍又黑着脸冷声道:“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把你当成细作关起来严刑逼供了!” 孙绍故意黑着脸想吓吓这个假小子,却没想到黄月英竟然不慌不忙的回道:“听闻大人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区区不才对于此道也略知一二,因此特来拜见大人。大人不问青红皂白让人将我抓起来,这难道就是大人的待客之道吗?” 孙绍哪里会相信一个假小子能懂什么机关之道,失笑道:“你有什么本事?莫非是这一眼就能看穿的易容术?” 孙绍身后的蒋琬、潘濬等人也看出来这个细作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见孙绍态度轻松,不由得也都跟着轻笑起来。 假小子黄月英被众人这一笑,不由得又羞又气,她握紧拳头,狠狠的一跺脚,气愤道:“你少看不起人!” 她情急之下连压低嗓音说话都忘了,这一声如同夜莺般婉转悦耳的声音,让孙绍不由得为之一酥。 果然是个假小子! 眼见黄月英不打自招,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原以为大家的笑声会让黄月英更加气恼,不过在孙绍差异的目光下,又气又恼的黄月英竟然瞬间冷静下来。 她也不再装成随从唯唯诺诺的样子,反而负手在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也算是长沙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个个以貌取人,真是让人失望的很!”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来到这个世界孙绍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古灵精怪的少女,即便是孙怡也是当世奇女子,却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像眼前这个少女一般敢女扮男装,还敢当着一众当地大员的面侃侃而谈的,这还是孙绍第一次见。 感觉到黄月英的与众不同,孙绍对她的兴趣又浓厚了几分,并且少女的话确实有道理,孙绍便半真半假的拱手道:“就算你言之有理,可如果你拿不出真才实学来,我们以貌取人就是歪打正着了!” 黄月英从袖中取出一物,傲然道:“我的才学都在此物之中!我赌你们没有人能够在一日之内将它拆开并还原。” 黄月英说得极为自信,甚至有些狂妄,蒋琬、潘濬等人纷纷嗤之以鼻,只有黄忠和孙绍看着那东西眉头紧皱。 黄月英手上那物不过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木块,仔细看它并不是完全规则的正方体,它的每一面的四个角都是不全的,而且它也不是整块的,而是由一些木条组成的。 “鲁班锁!”孙绍心中疯狂呐喊,他认得这玩意儿,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穿越两千年,他竟然还会看到鲁班锁! 黄忠曾经在这个小木块上吃过亏,但蒋琬、潘濬等人却不知道,见黄月英如此狂妄,纷纷不信,表示不出一刻钟就能将这小木块拆了又装好。 黄月英自信将鲁班锁交到华成手中,华成将它递给蒋琬和潘濬,两个名垂史册的千古名臣立刻开始对鲁班锁仔细打量起来。 只有孙绍紧紧的盯着黄月英黝黑的脸,他又向身后看去,果然只见所有人纷纷围观蒋琬和鲁班锁,只有一个人对此无动于衷,那人正是黄忠! 鲁班锁在后世有一个更加常见的名字,叫孔明锁。 孙绍看看鲁班锁,又看看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黄忠,再看看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一个名字在他脑中不断闪现,他觉得自己知道眼前这个假小子是谁了! 黄氏月英,小名阿丑,发黄色黑,才堪相配。 这就是黄月英了,孙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长沙见到传说中的黄月英,并且还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 孙绍只觉得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再看黄月英那黝黑的小脸,都觉得好看了七分。 孙绍眼神的变化别人不曾注意到,黄月英却是感受分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黄月英感觉到孙绍看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那眼神如同燃烧着一般,烧的她芳心乱跳,面红耳赤。 “我……我先走了!”面对着孙绍灼人的目光,黄月英方寸大乱,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她此时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她如同一只慌乱的小鹿,向人群外跑去。 华成正要抓住她,却被孙绍提前一把抓住手臂,孙绍轻轻摇了摇头,又努了努嘴,华成愣了一下,然后会意的从身后掏出一只小旗,举起来用力的挥了挥。 “去,看她住在哪儿!”孙绍轻轻在华成耳边说道,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要华成去落实一下。 别人都在围观鲁班锁的时候,黄忠却只是担忧的看着孙绍和黄月英,见到黄月英慌乱的逃离,孙绍又授意华成,黄忠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他有心赶紧回家去,正要抬脚,却正看到孙绍似笑非笑的向自己走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诸葛择妻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七十四章诸葛择妻就在孙绍与黄月英在长沙初见的时候,远在襄阳城外卧龙岗的诸葛亮也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荆襄名士黄承彦。 诸葛亮今年二十五岁,他身材高大却不魁梧,面相是玉树临风、丰神俊秀,虽然笑起来如春风和煦,但胸藏宇宙的他,浑身自有一股高深莫测的气质。 诸葛氏原本是琅琊望族,父亲诸葛珪做过泰山郡城,他三岁丧母,八岁丧父,父母双亡后就跟着时任豫章太守的叔父诸葛玄,诸葛玄不做豫章太守后就投奔了荆州刘表,并将诸葛亮和弟弟诸葛均一起带在身边。 诸葛玄在建安二年去世,之后诸葛亮就带着弟弟诸葛均一起隐居在隆中,如今也快十年了。 诸葛亮曾经师从庞德公、司马徽,他平日里喜欢《梁甫吟》,常常自比管仲、乐毅,不过大部分人并不相信这个气质儒雅、丰神俊秀的年轻人有管仲、乐毅那样的才干。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诸葛亮是在自吹自擂,比如他的好友颍川徐庶以及博陵崔州平等好友就对他的才能深信不疑。 除了好友,就是曾经为诸葛之师的庞德公和司马徽,黄承彦虽然也是荆州名士,但他更喜欢游历四方,并不像庞德公和司马徽一般桃李满荆州。 黄承彦也是听了庞德公和司马徽,觉得诸葛亮是个难得的人物,虽然现在寂寂无名,只能在隆中以隐士自居,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这些看好诸葛亮的荆州名士都相信,诸葛亮才学已经大成,只待风云际会,便能扶摇直上九万里,成为名重天下的人物。 黄承彦女儿黄月英已经及笄三年,在当时这么大年龄还没出嫁的女儿,大多数都是没人要的。 黄承彦年过四十才得一女,自然是视作掌上明珠,极尽呵护之能事,不仅从没像其他名门望族的女儿一般严加管教培养成大家闺秀,反而是让其自由发展,只要是女儿喜欢的他都尽力满足。 黄月英年纪稍大,已经初见美人雏形,黄承彦不愿女儿所嫁之人是为了贪图女儿的美貌和黄氏的家世,因此早早放出风声,说女儿发黄肤黑,容貌不堪,并且还专门起了小名阿丑。 黄月英丑名传遍乡里,如此一来,确实少了许多觊觎之人,但同时也让荆州求娶黄月英的人才寥寥无几,这些人能让黄承彦看上眼的更是一个没有。 如今黄月英已经及笄三年,黄承彦也坐不住了,这才向老伙计司马徽打听荆襄还未婚嫁的青年才俊。 司马徽明白黄承彦问自己而不问庞德公的小心思,毕竟庞德公的侄子庞统名号凤雏,正是天下难得的青年才俊。 只不过庞统不似黄月英闺中女儿一般没有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庞统生得五短身材,面容丑陋却是荆襄人尽皆知的事情。 黄承彦不愿女儿嫁与贪慕美色虚名之辈,自己却也不想貌美如花的女儿嫁与丑汉,这是黄承彦身为人父的双标作祟,在司马徽看来却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司马徽便向黄承彦推荐了隆中高卧,与凤雏齐名的卧龙诸葛亮。 诸葛亮年逾二十五,依旧不曾娶妻,一来是他胸怀大志,并不愿被婚姻所拖累束缚,二来也是他自认旷世奇才,眼高于顶,对于庸脂俗粉亦是不屑一顾。 只是如今二十过半,在东汉末年,这个年纪还不娶妻是有可能导致后嗣断绝的的,因此到了今年,诸葛亮也不再坚持,打算先成家再立业。 此时恰逢黄承彦向司马徽打听,司马徽便趁机向黄承彦推荐了诸葛亮。 在司马徽看来,诸葛亮和黄月英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两人都是才貌双全,又因种种缘故都是大龄不曾婚嫁。若非天赐良缘,黄承彦又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刚好就在此时上门问婿呢? 黄承彦此次为女而来,虽然自觉女儿配得上诸葛亮,但却不知道诸葛亮是何想法,两人寒暄过后,黄承彦便开门见山道:“闻君择妇,身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配。” 诸葛亮没有犹豫,欣然允诺。 黄承彦不解道:“孔明为何如此答应的如此爽快,莫非你一点也不介意月英容貌么?” 诸葛亮洒然笑道:“任是容貌倾国倾城,也如同那繁花似锦,就算是再美,也终有凋零的一天,娶妻当娶贤!” 黄承彦欣慰的点了点头,赞道:“孔明真大丈夫也!”赞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递给诸葛亮,笑着说道:“此乃水镜先生托我转交给孔明之信,还请孔明观之!” 诸葛亮结果帛书,展开一看,面上先是愕然,然后笑着问道:“黄先生这是故意试探我么?如果我没有答应,是不是就错过了如此一桩良缘?” 黄承彦抚须笑而不语,诸葛亮也放下帛书,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声。 原来司马徽的帛书上写的是司马徽建议诸葛亮迎娶黄月英,并且隐晦的暗示黄月英绝非是乡间传言的那般容貌丑陋。 司马徽虽然没有见过长大之后的黄月英,但却见过黄月英小时候,他自然明白幼时白嫩可人的黄月英不会因为长了几岁就变得丑陋不堪。 黄承彦在诸葛亮答应亲事之后才将司马徽的信给诸葛亮看,这样既可以看出诸葛亮不是贪图美貌之人,也让诸葛亮知道他黄承彦的女儿绝非容貌丑陋之人,让诸葛亮对这门亲事更加满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月英之婿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七十五章月英之婿一个月以后,当黄承彦游山玩水来到长沙黄忠府上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宝贝女儿。黄忠此时还在军营,黄承彦问过张氏才知道黄月英去了“科技院”。 科技院这个词黄承彦在来长沙的一路上也是略有耳闻,毕竟一个出没出现过的衙门出现的时候,总能引起一些关注的目光。 “这个科技院是做什么的,月英去那里做什么?”黄承彦疑惑的问道。 “科技院就是那个工匠弄些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地方,月英喜欢那些你是知道的,这可是太守公子绍特别看重地方,就连汉升对里面的事情也知之不详,一般人可进不去!”张氏笑着回道。 黄忠归顺了孙绍,并且成了孙绍帐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这事儿黄承彦也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这个科技院连黄忠都知之不详,那黄月英又是如何进去的? “这……既然一般人进不去,那月英又怎么能进去?”黄承彦更加不解的问道。 张氏听到黄承彦这般问,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回道:“这当然是月英自己有本事了,她那个鲁班锁,可是让一众长沙俊杰束手无策。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呵呵,等见过月英和公子绍你就明白了。” 张氏脸上的笑容总让黄承彦觉得奇怪,但黄承彦再三追问,张氏却只是笑而不语,就是不肯明说。 在得知黄月英一去可能几天不回之后,黄承彦又是惊讶又是着急。他相信黄忠夫妇既然能让黄月英去科技院,就知道黄月英去那里肯定是安全的,只不过一个女孩子几天不归家,这事儿传出去,对名声可不怎么好。 黄忠也在军营,可能数日不回,黄承彦只好决定先去找黄忠。 黄忠的长沙营就驻扎在长沙城南军营,黄承彦找到黄忠并不费力。经过哨兵通传后,黄忠很快亲自将黄承彦迎进营中。 二人相对而坐,对饮一盏之后,黄承彦便忍不住问起黄月英的事情来,黄忠一听是为了黄月英去科技院的事,立刻满脸堆笑,邀功似的说道:“说起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谢我!” 跟自己家老兄弟黄承彦也不客气,气急败坏道:“你还要我谢谢你?我谢谢你把我女儿送进那什么科技院,几天几天的不归家?” 黄忠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放心,绍公子亲口向我承诺会好好招待月英,她在科技院所有起居用度都是独一份的,绝不会有任何怠慢。月英在科技院不仅安全,还很开心!而且我可是完美的帮你解决了你一直犯难的心头大事啊!” 黄承彦听到是孙绍亲自向黄忠承诺,也更加放心,不过听黄忠说给他解决了他一直犯难的事情,他心中似有所悟,却还是不大明白,于是皱着眉问道:“你说的我犯难的心头大事到底指的什么事情?” 黄忠抚须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心头最大的事情就是月英的婚事么?” 听到黄月英的婚事,黄承彦点了点头,也兴奋起来,忍不住得意的说道:“我此来正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这次我给月英找到绝佳的夫婿!” 黄承彦看到黄忠笑容僵硬、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得意更甚,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巨变,指着黄忠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说的解决月英的婚事,莫非是……莫非是说那孙绍与月英?” 黄忠神色尴尬,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以为是帮老兄弟解决了心头之患,但似乎是好心办错了事情。 黄承彦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件事,在他与诸葛亮谈好之后,诸葛亮便正式委托司马操向黄承彦提亲了。 接下来黄忠便将孙绍与黄月英初见以及后面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那日黄月英走后,孙绍一边让华成去看黄月英去了哪里,另一边则直接询问黄忠黄月英的事情。黄忠知道瞒不过,也就直接说了黄月英是自己侄女,现在只是寄居在府上休养而已。 确定是黄月英之后,孙绍并没有再问黄忠其他,而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找鲁为学会了顺利拆解以及组装黄月英的鲁班锁,之后就直接上黄忠府找到了黄月英。 黄月英依旧是小厮打扮,她原本就对孙绍也有一些朦胧的好感,见孙绍这么快就破解了鲁班锁,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黄月英以为孙绍定然也是喜好机关之术的人,在这时候碰到一个喜欢机关术还有一定造诣的知音人可太难了,于是很自然的与他交流心得。于是在孙绍有心有预谋的计划下,两人就这样很正常的快速相识了。 接下来几天孙绍便经常来黄府,黄忠原本觉得不妥,不过看黄月英也不反感孙绍,孙绍也是举止有度,便也没有干涉。 随着与孙绍的交流越多,黄月英很快就知道孙绍所谓的精通机关之术不过是徒有其表,但此时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发现孙绍知道的懂的,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在孙绍有心卖弄下,黄月英这个有名的才女也不得不佩服孙绍的博学,虽然在她学有所成的方面孙绍并不比她强,但孙绍的知识面实在是太广了。 并且孙绍所讲的所学的与她之前接触的任何学识都不一样,但孙绍却能证明他是对的,孙绍还教给她一种新的算学方法,让黄月英欣喜若狂。 前世孙绍并不是一个很会追女孩子的人,毕竟他会的那时候大多数人也都会,他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到了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他的见识和知识毕竟领先时代太多了,虽然有很多知识用不上,但这些对于充满好奇一心向学的才女黄月英来说,孙绍几乎是给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其吸引力远比那些绵绵情诗更大。 两人相处不过数日,其感情升温之快便远超黄忠的想象,不仅仅是孙绍登门日勤,就连黄月英也常常无意中提起孙绍。 半个月前,孙绍如同往日一般很早便登门拜访,那一日孙绍终于正式拜托黄忠代他向黄承彦提亲。 黄忠一听就乐了,这不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黄承彦跟他提过正为此事操心,这些日子他见侄女与孙绍在一起的时候也难得的都是开心,再加上孙绍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那也都是上上之选,虽然目前仅仅是一郡太守,但黄忠知道孙绍的志向可不止于此! 想来想去,黄忠也想不出黄承彦拒绝的理由,他满口答应,反正只是提亲而已,允与不允还得黄承彦点头。 刚才黄忠就正想开口提这事儿,却没想到黄承彦却说已经找好了女婿!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属意孔明 原本都兴致冲冲的两个人,突然出现了尴尬的沉默,两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黄承彦打破了沉默,说道:“兄长,月英在府上已经叨扰多日,是时候该回去了!” 黄忠明白黄承彦这话的意思,黄月英毕竟只是侄女,这婚姻之事他本是不该插嘴,不过在黄月英在府上的日子,他和张氏也是真心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看待,此时明知道不该插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承彦,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下。依我看来,公子绍才貌双全,与月英也是相处甚欢,天下再找如此佳婿,只怕也难啊!” 黄承彦闻言倒是不以为然,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可知我为月英选中的夫婿是谁?” “是谁?”黄忠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正是那与凤雏庞统齐名的卧龙先生诸葛亮!”黄承彦面有得色。 “竟然是他!如果是他,倒也没有委屈了月英。”黄忠惊呼道。 诸葛亮虽然号称是隐居,但他交游广阔,与荆州名士圈关系极好,因此在荆襄之名极重,在士族名士圈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黄承彦能够招揽到他做女婿,也难怪会自鸣得意。 “承彦,请恕我直言,诸葛亮虽然名满荆襄,公子绍未必就比那诸葛孔明差!” 黄承彦原本以为黄忠知道是诸葛亮之后便不会再有异议了,却没想到黄忠竟然对孙绍的评价如此之高。他可不会觉得黄忠这是在恭维孙绍,一来他了解黄忠绝非阿谀奉承之人,二来此时仅他们兄弟二人,黄忠就算要恭维孙绍,在此时也大可不必。 “孙绍竟然能得到兄长如此评价,想来这个公子绍也确实是一时俊彦。”黄承彦感慨道,他知道黄忠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不会无的放矢的去夸赞别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上司。 “只是月英的婚事毕竟是我亲自去找孔明说的,而且孔明托水镜先生提亲我也已经同意……”黄承彦继续说道,“眼下刘孙不两立,黄氏先失了江夏,如今你又在长沙,刘景升对黄氏态度已然颇为暧昧。我虽然不愿管家族事务,但毕竟也是家族中人,此事我也不得不虑啊!” 黄承彦本不必向他解释,他尊敬黄忠所以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黄忠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再不好多说什么,黄承彦见说服了黄忠,趁势说道:“兄长对月英的关心,我与月英皆铭感于心。只是月英婚事我意已决,那公子绍既然也有意月英,我们在他的地盘上却是不得不防,还请兄长即刻去将月英带回来,我们今天就离开长沙!” 黄忠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情愿,但说破了天黄月英毕竟只是他的侄女,并且黄承彦找了诸葛亮为女婿,无论是对黄月英还是对黄氏家族都是好事,黄忠既没有立场也没有道理反对,而且黄月英是他送去科技院的,由他接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好吧,我这就去!承彦去府上等着吧。”黄忠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就向帐外走去。 “兄长!请恕承彦多心冒犯!”黄承彦起身恭敬的朝黄忠行了一礼,正色道:“我知道兄长对公子绍极为看好,不过此事事关月英终身大事以及黄氏家族兴衰,还望兄长务必要意气用事,让孙绍看出端倪来!” 黄忠闻言重重哼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只是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黄承彦苦笑一声,他知道刚才这话对黄忠颇为不敬,但他却不得不说。 黄忠为人忠义,又如此看好孙绍,黄忠自己不好出面阻止此事,但此事如果让孙绍知道,恐怕又要横生波折,毕竟现在他们都在孙绍的地盘上。 此时孙绍正与黄月英在科技院对着一个模型热烈讨论,这是一个翻车的模型。 翻车是古代另一个重要的汲水灌溉工具,他出现的年代正是数十年后的三国时期,孙绍将记忆中的翻车画了出来,让工匠们制成了模型,但翻车的传动却比筒车要麻烦一些,只记得外形的孙绍对此却知之不深,只好让工匠们一起研究。 孙绍之所以有了筒车还要制造翻车,是因为筒车是水力驱动。 往好的方面来说他用的是大自然的力量,非常省力,但另一方面,筒车的使用对水流流速也有要求,在江河下游水流平缓的地方,筒车是没办法自动工作的。 而长沙有限的最适合耕种的平原,绝大部分都在各个江河的下游地带,所以翻车这种灌溉工具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数日相处,黄月英对孙绍也已经十分亲近信任,她也没有再继续女扮男装,而是换上了女装,不过在科技院这里到处是工具材料,为了方便行动,黄月英也穿得十分简单,完全看不出她是出身黄氏的大家闺秀。 黄月英想起孙绍初次见她女装时候,那目瞪口呆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惊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浅笑。 黄月英身边就只有孙绍,这自然也是孙绍有意为之。 当初黄月英刚进科技院的时候,鲁为对黄月英在机关术上的见解十分钦佩,因此常常凑过来,直到被孙绍以各种理由支开十几次之后,身边有眼力劲的师傅们终于忍不住明示鲁为,公子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黄姑娘相处。 自那之后,孙绍就如愿以偿得到了大量与黄月英独处的机会。 不过美好总是会被打破的,这时候李异走了进来,孙绍皱眉看着他,李异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拱手道:“公子,黄老将军让我过来传话,说是黄姑娘的父亲来了,所以现在是来接黄姑娘回府的!” “父亲回来了?”黄月英闻言大喜,他偷偷瞄了一眼孙绍,白嫩的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然后迫不及待的快步向外走去。 孙绍也是面露喜色,他已经了解到此时黄月英与诸葛亮还没有定亲,此时黄承彦来了,那黄忠就能找机会帮他提亲了。 科技院是孙绍保护最严密的地方,就连黄忠都不能随便入内,不过此时科技院规模也不大,黄月英、孙绍和李异前后脚来到府外,果然黄忠只带了两个随从正在等候。 “大伯,爹爹真的回来了?”出了科技院,黄月英便不再小跑,而是不紧不慢的走到黄忠面前,高兴的问道。 “回来了,这不是一回来就让我接你回去嘛。”黄忠笑道。 “那我们快回去吧,我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黄月英迫不及待的坐进了黄忠给她准备的马车上,然后掀开窗口的一角,朝孙绍挥了挥手。 孙绍面带微笑的轻轻挥了挥手,黄忠拱手道:“公子,那我就先告退了!” 黄忠说完就要走,孙绍连忙轻轻拉住他,轻声道:“老将军,我那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黄忠面色微变,含糊其辞的回道:“好,我一定尽力!”说完不等孙绍再说,再次告了声罪,翻身上马领着马车回府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诸葛为敌 看着黄忠匆匆离去消失在街角,孙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右手五个指头不停的摩挲起来,这是他开始沉静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黄忠是个绝世武将,但他却不是一个演技出众的演员,他的反常孙绍一眼就看出来了,以往对于他和黄月英的事情,黄忠可是十分上心,并且热心。 孙绍早就托付黄忠去提亲,黄忠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就差要嚷着立军令状了,这次黄承彦回来,原本黄忠应该也是比较兴奋才对,但刚才黄忠不仅显得很冷淡,并且回话也十分含糊,再加上他急匆匆告退,这分明是底气不足的表现。 “看来情况有变啊……”孙绍喃喃自语道。 一定是诸葛亮出现了,孙绍下意识脑子里便冒出了这个想法,随即就不由得苦笑起来。 那可是诸葛亮啊,即便是同为“蜀汉四相”的蒋琬,在诸葛亮的面前也是相形见绌,不及远矣。 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上,能够凭借出色的治国能力而名垂青史的宰相,不过数十人。 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上,能够凭借杰出的军事能力而名垂青史的统帅,亦不过数十人。 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上,能够同时在治国、外交、军事等各个领域都出类拔萃而名垂千古的,仅有寥寥几人,而诸葛亮正是其中之一! 他是蜀汉四相,以益州一州之地,在关羽、刘备相继折戟沉沙,并且将蜀汉的精兵强将几乎损失殆尽的情况下,支撑蜀汉数十年,东据孙权,北伐曹操,其治国能力可见一斑。 他是武庙十哲,其军事统帅能力为世人称颂,唐初的战神李靖对诸葛亮兵法的正奇之变、治军思想以及八阵图推崇备至,宋时托名诸葛亮编撰兵书成一时风气,这些都可见诸葛亮在军事上的杰出才能。 还有他的战略眼光、外交能力等等都是一时之选,是真正的几乎没有短板的六边形战士,就连道德层面,他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岸形象。 诸葛亮和赵子龙是孙绍三国时期最喜欢的文臣武将,来到三国之后他更是无数次梦到能够将此二人招致麾下。 然而梦醒之后他也只能无奈嗟叹,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且不说赵子龙已经追随刘备多年,就连还不曾跟随他的诸葛亮也远远不是他一个小小长沙太守能够请得动的,他已经数次拒绝了荆州牧刘表的征召了。 刘备虽然也不过是新野太守,但他更大的名头是皇叔,是汉室宗亲,是天下亲汉人士对汉献帝失望之后凝聚汉室人心的旗帜,否则就凭三顾茅庐又怎么请得动这位旷世奇才呢? 只是再喜欢崇拜诸葛亮,孙绍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如今他必须要跟诸葛亮争黄月英,以后也几乎不可避免的要与他争天下! 中国几千年从来不缺倾国红颜,绝世美女,她们是盛世的风花雪月,也是乱世的红颜祸水,远有妲己褒姒,近有邹氏貂蝉。 但中国古代如同黄月英一般的奇女子却是少之又少,经过数日的相处,孙绍已经彻底喜欢上了黄月英,将其视为这个时代共度一生的伴侣。 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谁想抢走她都不行,即便这个人是黄月英的父亲,即便那个人名叫诸葛亮! “李异,你去盯着老将军府上,一旦有异动,立刻报我!”孙绍将摩挲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语气却十分平静。 李异作为孙绍的亲卫统领,几乎是与孙绍寸步不离,孙绍的心思他再木讷也是看明白了,闻言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孙绍又出声叫住他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要现身,更不可与黄老先生发生任何冲突,明白了吗?” 李异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孙绍却又再次开始摩挲着手指,思考着如何改变黄承彦决定。 这事儿可比打仗难多了,打仗可以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黄承彦毕竟是黄月英的父亲,他如果真想娶黄月英,那就是他老丈人,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他的,可是如果黄承彦执意不肯改变主意,他又当如何? 孙绍想了许久,依旧想不到什么办法,毕竟他的情敌是诸葛亮。 这里其实是孙绍太高估此时诸葛亮的影响力了,毕竟现在的人都不知道诸葛亮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所谓卧龙凤雏也不过是荆襄名士圈子里面流传,现在大部分并没有觉得诸葛亮能够真的羽管、乐相比。 若非如此刘备到荆州数年,怎么会没有听过卧龙先生的名讳,而要等到徐庶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三顾茅庐。说到底这个时代名士太多,有真才实学的却是凤毛麟角,如果不是见识了徐庶的能力,再由徐庶走马荐诸葛,诸葛亮的名头在刘备听来与那些假名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反倒是孙绍经过两场大战,虽然依旧不被曹操看在眼里,但在江东和荆州,却是风头正劲的年轻俊杰。 孙绍毕竟也是人,虽然已经决定与诸葛亮相争,但依旧难免被其名气所影响,下意识的将诸葛亮的影响力拔高了许多。 孙绍正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一个亲兵匆匆跑来,禀报道:“大人,统领让我快马传信,说是黄老先生已经带着黄小姐出城向北去了!” “什么,怎么如此迅速?”孙绍大惊失色,孙绍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出城的话,就是说黄忠和黄月英一到家,便立刻出发了! 看来自己所料不差,黄承彦定是已经与诸葛亮那边有了约定,并且知道了自己也对黄月英有意,这才不给自己丝毫反应时间就要离开长沙,以免夜长梦多。 李异得了孙绍的命令,不敢阻拦只是派出一个亲兵给孙绍报信。 “怎么办?”孙绍依旧想不到办法,但他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立刻下令道:“准备三匹快马,叫华成、凌统一起过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月英劝父 城外向北的大道上,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马车内正是黄月英与黄承彦父女二人。 父女二人此时面色都有些不自然,马车内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黄月英见到黄承彦原本十分开心,只是她还来不及欣喜就被黄承彦叫上马车。黄承彦竟然在黄府等待黄月英的时候就做好了立刻出发的准备。 马车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直接出城,向北方疾驰而去,黄月英这才感觉到不对劲,黄承彦这番动作就好像是逃难一般。 “父亲何事如此惊慌?”黄月英不解道。 对于女儿黄承彦也不会刻意隐瞒,于是他将事情和盘托出,甚至是孙绍托付黄忠向他提亲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女儿。 黄月英听到黄承为了自己嫁个好夫君竟然不顾脸面亲自上门嫁女,心中感动不已。毕竟一般来说都是男方求娶,女方上门的少之又少,就算是有一般也是托人去问,像黄承彦这般为了女儿亲自上门的,古往今来只怕也为数不多。 要知道黄氏也算是荆州望族,黄承彦本身也是荆州名士,更何况自己丑名在外,黄承彦亲自上门嫁女,一旦诸葛亮看不上拒绝了,那黄承彦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在东汉末年这个看重名声的年代,拒绝高官显贵的征召,拒绝一个高门名士的求婚,可是一个能够快速出名的好方法,黄承彦此举可以说是将自己数十年的名声都赌上了。 了解事情始末的黄月英对黄承彦如山的父爱感动不已,不过更让她心动不已的却是得知了孙绍竟然早就偷偷的准备向自己提亲了。 与孙绍相处的这些日子,二人都是在讨论机关以及学识上的问题,二人的话题基本从没有涉及男女之情,这也让黄月英颇为苦恼。 她对孙绍颇有好感,也能够感觉到孙绍对自己有意,但此事孙绍一日不曾表白,她便不敢确定孙绍的心意,就怕是自己多想了,自作多情了,黄承彦的话让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如果是一般少女,此时大多数也只能顺从父亲的意思,毕竟这个时代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并不由己身。更何况未来夫君也是人中龙凤,才德兼备。 但黄月英却非一般少女,听完黄承彦的解释,她平静的问道:“父亲欲将我嫁与诸葛亮,是为了黄氏兴衰还是女儿终生幸福?” 黄月英语气平静,仿佛谈论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婚事,她对父亲知之甚深,对于这个问题她心中早有答案。 黄承彦自然是将她的幸福放在首位的,否则也不会迟迟不让自己出嫁,她虽然丑名在外,但家族联姻讲的是门当户对身世地位,黄承彦如果真的为了家族利益,她是绝不可能及笄三年依旧待字闺中,并且可以没有任何约束自由自在生活的。 黄月英之所以明知故问,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孙绍不了解黄承彦,所以不知道如何才能改变黄承彦的决定,但黄月英却知道。 知女莫若父,与黄月英了解黄承彦的心思一样,黄承彦对女儿的了解也丝毫不差,黄月英此话问出口,黄承彦大概就知道了女儿的用意。 不过面对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女儿,黄承彦即便是知道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为父自然是希望皆大欢喜,不过自始至终,月英的幸福才是为父最看重的。” “果真如此,父亲为何不问问女儿的想法,就直接要带我回襄阳呢?”不出黄承彦所料,黄月英接着问道。 对于黄月英的质疑,黄承彦也不着恼,他对女儿的宠爱远远超过了所谓的父亲的威信,他愿意与女儿心平气和的沟通。 “因为父亲觉得,诸葛亮才是你的良配!”黄承彦答道。 “父亲如此认为,是因为诸葛亮名声在外,因为水镜先生和庞德公都有识人之名,并且一致看好他能够出将入相吗?”黄月英继续问道。 “此其一也!当今乱世,为其有才,可出将入相,方能护你一世平安。”黄承彦解释道,黄月英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是认可的。 “既有其一,当有其二,不知父亲其二为何?” “其二,诸葛亮不仅有才,而且品行高洁,德行无亏。为父亲自试之,其绝非贪图美色之人!你如果嫁给他,为父也就不必担心他会始乱终弃,见异思迁了。父亲绝不愿你当那卓文君第二。”黄承彦继续解释道。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女人一旦出嫁,娘家能够帮助她的也就少之又少了,一旦丈夫品行不端、德行有亏,对女人来说要么就是一辈子的煎熬,要么就是被抛弃的命运。 西汉才女卓文君,家中巨富,她看中了司马相如的才华,不惜与其私奔,当垆卖酒。司马相如也确实有才,但其成事之后却忘了患难与共的卓文君移情别恋,虽然后来经过卓文君自己的努力让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但能有卓文君见识才华的女子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呢? “论及为女思虑周全,父亲若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啊!”黄月英笑着由衷的拍了一下父亲的马屁,如果不是黄承彦说出来,她也没想到父亲为他考虑周全到了这一步。 “如此说来,月英是同意这门亲事了?”黄承彦以为女儿被自己说服了,高兴地捋了捋长须。 黄月英却摇了摇头,叹道:“父亲考虑不可谓不周全,果如父亲之言,女儿当真嫁与诸葛亮,确实可以保证一世平安,但却终究与幸福无缘。” “月英何出此言?”黄承彦皱眉讶然道。 “父亲啊,诸葛亮是当世俊杰,才德兼备,此必豪门贵女不二佳婿,然而其二十五岁尚未娶亲,父亲可知何故?”黄月英反问道。 “自然是自持才高,不肯低就!”黄承彦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为何父亲上门荐亲,他便一口应承?难道是女儿美名远扬,诸葛亮也曾听说,并且深信不疑?”黄月英立刻再问道。 黄承彦哑口无言,他想说诸葛亮说了娶妻娶贤,可诸葛亮与黄月英一面都不曾见,又如何知道黄月英的贤惠呢? 黄承彦被女儿问住了,这事情他想不到合理的答案,不过黄月英既然这么问,心中自然是有答案了,他也不生气,问道:“此事为父确实不知,依你之见,诸葛亮是为了什么呢?” 黄月英见终于问住了父亲,嫣然一笑道:“诸葛亮号称隐居,却自比管仲乐毅,可见其并非隐居,实乃待价而沽。”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此乃人之常情!”黄承彦辩驳道。 黄月英见父亲不等自己说完便忍不住开口辩驳,抿嘴笑道:“父亲别急,我并不是以此事说诸葛亮表里不一,质疑其品行。我只是想借此告诉父亲诸葛亮之所以年长不娶,如今对于父亲荐亲却又一蹴而就的原因。” 黄承彦皱着眉头,他依旧想不明白黄月英这话的意思。 黄月英见状直言道:“父亲,女儿是想告诉你,诸葛亮答应父亲的荐亲,确实不图女儿美貌,也不图女儿才学,因为这些他都不在乎,他的心中只有天下,对于其他事,包括婚娶,他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他才会在适龄之时婉拒一切亲事,又在如今年长之时,随意便同意了父亲的荐亲。于他而言,他娶的是黄月英还是其他女子,只怕并无二致。” 黄月英说完叹了口气,道:“似他这般眼中只有天下的人,女儿嫁与他固然平安一生,可这跟幸福又有什么关系呢?” 黄承彦面色大变,这一点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而且从诸葛亮种种行为来看,黄月英对诸葛亮的看法也的确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嫁给诸葛亮,黄月英并不会得到幸福,这就与黄承彦的初衷背道而驰了,黄承彦对于诸葛亮是女儿的良配首次产生了怀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孙绍追妻(上) “月英,你实话跟父亲说,你说这些是不是因为孙绍?为父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诸葛亮不能给你的幸福,难道孙绍就可以?” 黄承彦从女儿第一句问题就知道,黄月英之所以大费周章的说服他,就是因为她不想嫁给诸葛亮,而她不愿嫁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因为孙绍。 如今黄月英的确说服了他,嫁给诸葛亮不会幸福,不过黄承彦却不相信,诸葛亮不能给她的幸福孙绍就能给。 说到孙绍,黄月英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几分:“诸葛亮能给我的,孙绍一样可以做到。他比我还小近三岁,但凭借江夏之战和长沙之战,就足以说明他统兵作战的能力,而且长沙在刘磐十几年治理下,孙绍接手不过几个月便将长沙的局势完全稳定下来,父亲,一般人能够做到这些吗?” 摆在眼前的事实,也容不得黄承彦不点头承认,不过他随即反问道:“这小子确实有能力,就算他也可以护你周全。不过这小子对外说是孙权手下,但他手握重兵,对人才极尽笼络之能事,可见其志不在小,也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说不定比诸葛亮野心还大,你既然觉得诸葛亮志在天下不能给你幸福,又凭什么觉得孙绍就跟他不一样呢?” 黄承彦用黄月英的话反问黄月英,他倒要看看女儿会怎么回答。 黄月英从袖中取出鲁班锁,看着鲁班锁,眼前又浮现出两人初见的场景,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黄承彦见状重重的咳了一声将黄月英从回忆拉了回来,黄月英将鲁班锁递给黄承彦,自信的说道:“父亲知道我自小痴迷鲁班之技,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从没有人真正认可我,我知道父亲其实也是不认可的,觉得这些终究是奇技淫巧,是小道,只是因为疼爱我才从不出言干涉。但是孙绍不一眼,他是真正的尊重我喜欢的这些,并且他还愿意与我一起探讨……他还教会我很多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让我去他一手建成的科技院。父亲,你知道吗,孙绍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样,跟他在一起,我不仅觉得自己不比男人差,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黄承彦万万没想到才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一向心高气傲的女儿竟然已经深陷至此,他看到黄月英说道最后,连眼中的神采似乎都明艳了几分。 看着女儿的样子,黄承彦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个孙绍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俘获女儿的芳心。 如果孙绍真的像黄月英说的那样尊重甚至是与她有着同样的喜好,那黄月英与孙绍在一起自然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密切。 “如果孙绍当真有你说的那般看重你尊重你,能够让你幸福,我也不是不能重新考虑此事……”黄承彦叹了口气道。 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宝贝女儿,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豁出脸面上门荐亲,当然也不会因为爱惜自己的名声而强迫女儿嫁人。 “父亲你同意了?”黄月英瞪大了眼睛看着黄承彦,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哼,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不过是说重新考虑。月英,为父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那毕竟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孙绍是不是真的看重你,还需事实证明。”黄承彦冷哼道,见女儿如此高兴地样子,他感觉到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那要如何证明呢?”黄月英轻轻的绞着衣袖,咬着下唇问道。 “月英,证明孙绍在乎你的方法很简单,现在是未时,距离天黑还有近两个时辰,天黑之前如果他能够亲自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我就相信他确实很在乎你,我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否则,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会坚持将你带到襄阳与诸葛亮完婚!人生没有万全,嫁给诸葛亮,至少能够保证你一生平安。”黄承彦正色道,他疼爱女儿,但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并不是那种全无主见的人。 黄月英知道多说无益,这是父亲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而且正如黄承彦所说,如果孙绍现在都没有将自己看得很重,那以后当真可以一辈子对自己这样尊重爱护吗? “孙绍啊孙绍,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会在天黑之前出现在我面前吗?”黄月英看着马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树木,默默的问道。 父女二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黄承彦闭目养神,黄月英这心事重重的不停的看着窗外,两人一时无话。 然而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黄承彦忽然睁开眼睛,马车外护卫大声请示道:“主人,身后有三名骑士似乎是冲着我们来,我们该如何应付?” “可看清了来人是谁?”黄承彦问道。 “距离还远,看不清楚,只知道对方只有四人。” “那就暂时停下,看看究竟是谁在追赶,他们又意欲何为?”黄承彦下令道。 车队停了下来,这次黄承彦带了近三十名护卫,对方只有四人,人数悬殊,黄承彦也不怕被对方强留住。 黄承彦看着女儿嘴角的笑容,没好气的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如果来的不是孙绍本人,也不能算数的!” 黄承彦的话让黄月英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忍不住想,万一孙绍真的只是派了几个下属过来该怎么办? 不过她的担心马上就烟消云散了,她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黄老先生请留步,孙绍有要事相商!” 正是孙绍的声音,黄月英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黄承彦叹了口气,道:“你先待在车上,不许下车,也不许出声!”说完,自己掀开马车的帘布,跳下马车。 第一百八十章 孙绍追妻(下) 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战马长嘶声中那三骑已到近前,黄月英坐在车厢,听到马上骑士下马重重的落地声,听到战马不停的喘气打着响鼻,心中却是想着,自己的车队一刻未停一直在向前走,孙绍如此快的追了上来,算起来竟然是在他们刚出城不久就出发了。 孙绍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自己劝父亲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终于追上来了。 孙绍在得知黄承彦出城之后,也顾不得还没有想到让黄承彦回心转意的办法,就只能叫上了凌统和华成,与李异一起急速追来。 这一路上孙绍骑在马上依旧不停地在想追上黄承彦后自己该如何处理,但他原本就想不到好办法,这时候心中焦急,又在马上颠簸,脑子也只是越来越乱,到最后也就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黄承彦父女此时离开长沙,即使是有所得罪。 孙绍策马追上黄承彦的车队,来到马车前只见马车旁边站着一个黑白相间头发的老者,他负手而立,正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孙绍见此人虽然穿着并不华贵,但负手而立一派临渊峙岳的雍容气度,知道此人定然就是黄月英的父亲,荆州名士黄承彦! 对黄承彦孙绍不敢有丝毫不敬,他远远的便翻身下马,恭敬的行礼道:“晚辈孙绍,拜见黄先生!” 黄承彦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然后问道:“太守大人不在城中坐镇处理郡务,如此火急火燎的来追老朽,莫非是老朽无意中犯了长沙律令,太守大人是亲自来抓我的?” 孙绍原本就没有做好面对老丈人的准备,听黄承彦这般说话更是汗颜道:“晚辈不敢!” 黄承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太守既然不是来抓我的那我就放心了,老朽急着赶路,就不跟大人客套了,就此告辞!” 黄承彦说完,转身就要钻进马车去。 “先生且慢!晚辈有事相求!”孙绍见黄承彦扭头就要走,急忙喊道。 黄承彦此时背对着孙绍,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当他转身面向孙绍时候,脸上已经换上惊讶的表情:“太守大人太抬举老朽了,老朽孑然一身,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太守相求的?” 孙绍玉面涨得通红,情急之下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晚辈、晚辈想……想……” 凌统与孙绍亲如兄弟,见一向镇定自若的孙绍此时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话都说不利索了,让他看得都着急,抢着说道:“我兄长想求娶老先生的女儿!” 凌统这话说完,孙绍长长出了口气,点头道:“晚辈对令爱倾慕已久,想娶其为妻,请先生成全!” 黄承彦面露恍然之色,随即大摇其头,说道:“老朽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小女已有婚约,还请大人勿要见怪,另觅良缘!” 孙绍早就猜到了,不过他却不打算放弃,拱手道:“据我所知,您给月英定下的婚约如今也不过口头约定,望先生收回成命!” 黄承彦冷笑道:“太守大人此言差矣,某既然已经许诺,岂有反悔之理?还请太守大人不要为难老朽!” 孙绍理屈词穷,急的面红耳赤,李异见状,不满道:“我家公子与黄姑娘两情相悦,你这先生怎的如此不懂事,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事?” 黄承彦闻言面色大变,孙绍见状连忙呵斥道:“李异,休得胡言!快向先生赔罪!” 黄承彦怒道:“赔罪就不必了!太守大人,我且问你,我今日如果不同意,你准备如何处置老朽?是要将老朽抓起来吗?” 孙绍连忙摆手道:“晚辈不敢!” “那老朽就告辞了!”黄承彦说完转身又要上车。 孙绍大急,脱口而出道:“先生今日不答应我,却是不能离开长沙!” 黄承彦回过头来,满脸怒容的逼视着孙绍,冷笑道:“还是想要扣留老朽么?你可知道老夫也是荆州名士,你今日胆敢扣留我,就不怕惹人非议,自坏名声么?此事若传出去,天下名士谁还敢来长沙?” 黄承彦是黄月英的父亲,他如此作态孙绍还真的那他没有办法,但他又不愿放其离开,错过了黄月英,无奈之下他单膝跪地,叩首道:“晚辈对令爱一片真心,我们是两情相悦,还请先生成全。如果先生执意不肯,晚辈也只好得罪,先将先生带回长沙再行赔礼。至于名声于我虽然重要,却比不上月英万一!” 孙绍姿态放得极低,但话中坚决却是毋庸置疑,凌统、华成、李异见状一同下跪拜道:“请先生成全!” 黄承彦看向孙绍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马车内黄月英此时再也忍不住,她跳下车来跪倒在孙绍身边,道:“请父亲成全!” 孙绍看向身边的黄月英,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感动,黄月英迎着孙绍的目光,虽然玉面含羞,却依旧坚定的看着孙绍。 黄承彦一手拉着黄月英,一手拉着孙绍,将二人拉起身来,他看着女儿脸上三分羞涩七分幸福的笑容,心中仅存在一点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月英,你眼光不错,这次是你赢了!”黄承彦感叹道。 黄承彦态度急转,孙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黄月英却是眼圈泛红,黄承彦为了她豁出脸面去亲自荐亲,如今又要为了她再自毁诺言,父亲为她付出实在太多,想到这里黄月英哽咽道:“女儿不孝,多谢父亲成全!” 孙绍虽然有些话听不明白,但黄月英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听得分明,没想到黄承彦竟然就这么同意了,他顿时大喜道:“多谢先生成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婚事筹备 黄承彦看着黄月英泛红的眼眶,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当目光投向孙绍的的时候,立刻板起脸来,肃容道:“太守大人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同意了月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有保护月英,让月英幸福的本事,我还是不会同意你们俩的事情!” 孙绍此时心头大定,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他明白今日能够追回黄承彦父女,其实表示黄承彦已经认可他了,之所以这样说一来是担心自己觉得一切来的太容易不会珍惜,二来自然也是要找一个台阶下。 孙绍当即单膝跪地,折箭为誓:“请先生放心,孙绍在此立誓,此生必将让月英平安幸福,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黄承彦见孙绍态度诚恳坚定,轻轻点了点头,道:“只要你用心对待月英就好了,以后万不可随意以命立誓,你若有事,月英又有何幸福可言!” 孙绍连忙如同听话的学生一般唯唯应诺,黄承彦即得了孙绍的承诺,又找到了下坡的台阶,满意的命令车队调转队伍,重回长沙。 黄承彦父女重新坐回马车,孙绍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凌统等三人则护卫着车队。 回到长沙城之后,孙绍一边让蒋琬帮忙准备提亲相关的事情,一边亲自陪着黄承彦。 黄承彦喜欢游山玩水,追求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的自由洒脱,他常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眼光独到。 他初到长沙时候这里还是刘磐执掌民政,如今孙绍主政不过几个月,黄承彦再次来到长沙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一样。 几个月前长沙郡除了长沙城以及周边村镇,其他地方几乎是遍地荒芜,人烟稀少。 然而他这一次从襄阳过来,顺江而下从罗县登陆,就看到罗县附近的荒地上到处都是开垦荒地的人,这些人衣衫褴褛却干劲十足,并且每片荒地上都有官府和军方的人维持秩序。 长沙城内的居民倒是看不出有太明显的变化,但城内治安却是比之前好了数倍,至少以前在街头晃悠的混混痞子,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这一切黄承彦都看在眼里,将其归功于孙绍理政的功绩,同时也是对孙绍能力的最好证明。 不过随着黄承彦对孙绍的进一步了解,他发现孙绍见识之开阔甚至是他都远远不及。 黄承彦自诩交游广阔,见多识广,但无论他说起哪里的山川地理,孙绍似乎都了然于胸,能够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并且无意中还透露出很多他都不曾到过的游历圣地。 明明孙绍不过是个十六的少年,黄承彦却感觉就是在与一个喜好游历的同道一起谈天说地,这种感觉无疑快速拉近了他与孙绍的距离。 古代婚姻礼仪繁琐复杂,好在这些并不用孙绍亲自去办,只有手下之人为其打点一切,只不过双方已经开始议亲,黄月英反而与孙绍不好再见面了。 由于孙绍的亲生父母都已经故去,大乔如今也身在吴郡,孙权自然不会轻易让其离开,孙绍更不会羊入虎口去吴郡成亲,因此孙绍这边竟然连个长辈都没有,最终孙绍决定到时候请屯兵柴桑的周瑜过来。 不过在此之前,两家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首先是黄承彦那边,对于悔婚之事他必须对诸葛亮以及司马徽有所交代,好在双方也只是口头承诺,并且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黄承彦损失一些名声,拉下面子诸葛亮也不至于再追究此事。 孙绍这边虽然决定不回吴郡成婚,但此事却需先书信给大乔、周瑜、甚至是孙权,征得他们同意,毕竟这些都是孙绍名义上的长辈。 黄承彦再次踏上北上的路,他自觉有愧,要亲自向诸葛亮和司马徽解释赔罪,同时由于黄月英嫁与的是与荆州敌对的孙绍,黄承彦也要通知黄氏族长提前应对,并且安排本家家人迁往长沙。 前往江东送信的人孙绍选择了华成和凌统,他们都是江东人,如今都跟了孙绍,虽然名义上都还是隶属江东,但江东谁都知道,他们是自成体系的。 孙绍让他们回去送信,同时也是趁机看看家中情况,如果孙权不阻拦,顺便将家人也迁来长沙。 至于大乔和孙怡他们,虽然孙绍也很想将他们早日接来长沙,但一来此时孙权定然不会同意,二来长沙现在毕竟也只是一郡之地,虽然暂时没有外敌,但羽翼尚浅,并不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暂时也只能作罢。 处理完这些事情,孙绍不得不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如今鲁为犁已经早早的发放到屯垦区,筒车技术也发送给徐盛、甘宁以及魏延,让他们在需要的地方自行建造。 如今刚好是晚稻播种的时候,为了体现对农事的重视,长沙举行了盛大的犁地仪式,孙绍亲自在数万百姓的围观下下地犁田。 在农事为天的古代,皇帝为了彰显对农事的尊重也会举行相应的仪式,各地郡守牧守一方,自然也有劝课农桑的义务。 不过在东汉末年,特别是黄巾之乱后,军事成为各地郡守最关心的事情,还保持这个传统的郡守并不多了,长沙更是近十年来第一次举行这样的仪式。 孙绍虽然早已经练过两天,用的也是新式的鲁为犁,但他毕竟不是老农,在犁地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生涩,但围观的百姓却没有一人在乎这个,他们这些年见惯了刘磐沉迷刀兵,早就渴望这种能够重视农桑的太守。 因为他们并不在乎在谁的治下,只有照顾好土地,粮食收成好了,他们才能够吃得饱穿得暖。 开犁仪式上百姓自发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仪式完成后百姓们纷纷回到自己田里,感觉干劲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心难测 周瑜接到孙绍的信的时候颇为惊讶,作为孙绍的叔父,他对孙绍的婚事也有考虑过。不过孙绍身份特殊,给他找既门当户对,又不加深孙权忌惮的亲事并不容易。 而且孙绍如今年纪也不大,因此周瑜也是抱着慢慢找的心态,却没想到孙绍出去才不过数月,竟然就自己找了一门亲事。 荆州黄氏,这可不符合周瑜心中对孙绍亲事的期待,首先荆州黄氏是荆州大族,荆州那可是江东大敌。孙绍现在在荆南长沙,再与荆州大族通婚,会不会让孙权觉得孙绍有意在向荆州靠拢? 同时黄氏虽然也是荆州大族,曾经也是掌握着江夏重镇的实权家族,但随着江夏失陷,黄氏元气大伤。并且攻破江夏的罪魁祸首就是孙绍,黄氏是既没有实力,也没有理由支持孙绍的! 周瑜想不通孙绍为何会迎娶荆州黄氏女子,并且还不是黄氏嫡系的女子,不过他也知道孙绍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反正孙绍也邀他长沙一行,他倒是有机会当面问问孙绍的想法。 当然在去长沙之前,他也必须去信给孙权,征得他的同意,否则一旦他私自去见孙绍的消息传出去,势必会造成无数的误会,对孙权、孙绍以及他自己,甚至是江东政局的稳定,都绝对不是好事。 太史慈虽然回到了吴郡静养,但他渴望建功立业,并不喜欢如今安逸的日子,因此这几个月来身体并不见明显的好转。 太史慈接到孙绍信的时候与周瑜想法差不多,他现在是吴郡太守,自然是不能轻离职守去长沙,于是他写了一封信,让儿子太史享代他前去。 孙府的信是由华成来送的,当大乔看到华成的一瞬间,她眼圈就红了起来。虽然回来的不是孙绍,但看到华成,她自然就想起了孙绍。 华成将两封信分别亲手交给大乔和孙怡,然后就在大厅等候,他知道大乔和孙怡看完信之后,一定有很多话要问他。 孙绍在长沙刚刚站稳脚跟,因此这也是他给家中的第一封信。 果然没过多久大乔就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孙怡面色却是微笑居多。孙绍在信中简单的讲了他出去后经历的事情,以及现在在长沙的基本情况。 大乔对孙绍数次以寡击众,冒险的行为担心不已,孙怡却从中看到了兄长非凡的统帅能力,对兄长更加敬佩。 接下来大乔和孙怡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黄月英身上,当她们知道竟然是孙绍主动争取的时候,他们也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孙绍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娶回家。 二人不停的追问孙绍以及黄月英的种种,华成耐心的一一作答,直到天色渐晚,孙怡才提醒大乔华成这次回来还没有回家,大乔这才让华成回家去。 讨虏将军府灯火通明,凌统将孙绍的信送到,刚刚告退。 与华成先去孙策府不同,凌统却是先回了凌府,向家中告平安,在家中享受了一段难得的亲情时光之后,才将信送到了讨虏将军府。 对于凌统,孙权原本也是颇为喜爱的,只是没想到凌统竟然还是跟了孙绍去。这次凌统送信,孙权立刻暗示凌统只要他回来江东,他一定既往不咎,并且会重用他,但凌统却似乎是听不明白一般,对他的暗示视若罔闻。 对此孙权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其退下,然后立刻让人请鲁肃过来议事。 孙权对孙绍忽然决定迎娶荆州黄氏女子的事情看不明白,他的想法跟周瑜差不多,但是又担心自己有所疏漏,经过江夏、长沙之战,孙权再也不会小觑孙绍了。 鲁肃府邸距离讨虏将军府很近,鲁肃很快便到了。一路上鲁肃也想不明白这事孙绍有何深意,不过他却也想到了一个办法。 鲁肃建议孙权以贺喜之名,让他去一趟长沙,一来他去看看孙绍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二来也趁机打探一下长沙的虚实。 孙权对鲁肃的建议极为认可,但却不想让鲁肃去,毕竟吴郡到长沙路途遥远,即便是顺风顺水全力赶路,来回也要一个多月。 两人正商量人选的时候,周瑜的信使也到了。孙绍在信中也表示家中没有长辈在长沙,他身为长沙太守也不能擅离职守,因此恳请叔父孙权、周瑜以及府中父亲遗孀大乔前往长沙,主持婚礼。 孙绍自然知道孙权身为江东之主不会轻易离开吴郡,大乔和孙怡现在几乎是人质的身份,孙权自然也不会让她们离开,最后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周瑜了。 孙绍的请求合情合理,孙权自然不好拒绝,因此这事也不用与鲁肃商议。如今又接到周瑜请示的信,孙权心情好上不少。 孙权当初让周瑜担下得而复失江夏的罪名,周瑜却趁机让孙绍在长沙立足,此事孙权与周瑜都没有讨到好处,君臣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不过周瑜不惜自毁名声,迁江夏十万人口到江东,也足以证明他对江东绝无二心,加上鲁肃从中开解,孙权对周瑜误会也减轻了不少。 如今孙绍请周瑜去合情合理,周瑜依旧先来请示孙权,让孙权感觉到了周瑜的尊重,这让他受用不已。 周瑜的使者给了鲁肃灵感,他们刚才商量去长沙的人选都是在吴郡众臣中考虑,只想着这个人要不仅仅要对孙权忠心耿耿,更要胆大心细,一时间在吴郡除了鲁肃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想来想去却忘了在外的将领。 经过周瑜使者的提醒,鲁肃立刻想起一人来,他连忙将人选提了出来:“吕蒙吕子明,他对主公忠心不二,并且胆大心细,并且现在就在豫章,让他作为主公的使者前去,正是再好不过!” 孙权听完大喜,于是立刻亲笔书信吕蒙,让他代表自己前往长沙祝贺,并且趁机窥探长沙虚实。 第一百八十三章 襄阳暗流 孙绍的婚事由于并没有牵扯到当世有权有势的大族,因此孙权也只是心中嘀咕,并不会出手干涉,当然让孙策府的人去去长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凌统的家人孙权也没有同意让其离开吴郡,美其名曰追念凌操功绩,不能对有功之臣的家人不管不顾,而长沙地群敌环视,不是安居之所。 凌统对此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是孙权决不会轻易让弃他而去的人轻易摆脱他的控制,这绝非孙权小心眼子,而是身为主公他不得不如此,否则手下之人易起异心。 华成的家人则顺利许多,他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出过头,在孙权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他的家人也不过一老一小,就算离开对江东既没有半分影响,也算不上半点损失。 孙绍的婚事在江东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在襄阳也是一样,就连被悔婚的当事人诸葛亮对此也是风轻云淡。 原本还感觉十分愧疚的黄承彦见到诸葛亮的态度反倒是负疚感减轻了许多,诸葛亮的态度说明黄月英对他的看法是对的,诸葛亮心系天下,对其他事情并不在意。 历史上的诸葛亮绝对是旷世能臣、忠臣,于国于民也绝对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对得起刘备父子,也对得起天下。 然而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诸葛亮与黄月英成婚多年,出山之后更是忙于国事,连与黄月英说话的时间都很少,这也导致了他们多年无子,之后不得不过继长兄诸葛瑾的次子诸葛乔为嫡长子,而诸葛乔也在第一次北伐的时候,在押运粮草的时候病死山中。 诸葛亮的亲生儿子诸葛瞻出生的时候,诸葛亮已经四十六岁了,他虽然留下了千古闻名的《诫子书》,然而他那时候依然专注于北伐事业,并没有时间亲自教导儿子。这可能也是诸葛亮的后人德行无愧,但终究才能有限的原因。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后世出土诸葛亮书信中他亲笔所写。 当然这一切现在都不会发生了,在诸葛亮看来,黄承彦悔婚之事,错不在他诸葛亮。 既然黄氏女不愿嫁他,他自然也不会强求。既然不是非娶不可,他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一笑置之反而更显风度。 诸葛亮也不可能完全心无芥蒂,只不过那点小小的不快并不足以打破诸葛亮心绪。 倒是司马徽对此事很生气,与黄承彦说话时候颇多怨言,然而司马徽比生气更多的情绪却是不解。 对于司马徽的责问,黄承彦也只能唾面自干,毕竟此事是他黄承彦理亏在先。 司马徽想不明白,黄承彦为何会放弃诸葛亮这样才貌双全的佳婿,他知道黄承彦的眼光向来不差。那孙绍也称得上少年俊杰,只是难道他的才能还能与诸葛相媲美吗? 黄承彦亲自登门向诸葛亮和司马徽赔罪之后便回到了黄氏家族,经历过江夏惨败的巨大损失,黄氏如今一片哀鸿遍野。 黄氏族长黄勋听说黄承彦竟然要将女儿嫁与黄氏大敌孙绍,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过黄承彦几个问题就让他哑口无言。 “黄祖兵败生死,黄氏莫非也要跟着殉葬?” “刘景升是乱世雄主吗,跟着他能够保全黄氏宗族吗?” “黄氏现在拥有最大权力的是谁?” 黄勋自从失去了黄祖和江夏就一直沉湎在悲痛愤怒之中难以自拔,直到黄承彦这几个问题,他这才如同醍醐灌顶。 黄祖死了,但黄氏还要延续。 刘表不是值得依靠的雄主,黄氏要想恢复繁盛,必须要另寻明主。 不过黄勋对于黄承彦最后一个问题却有异议,他知道如今黄忠是黄氏在外最有权势的人,黄承彦这么问的用意是提醒黄勋要黄氏将资源倾注到黄忠身上,这当然也是支持黄承彦的女婿孙绍。 黄勋不认为刘表可以当做黄氏的依靠,同样也不觉得孙权手下区区一个长沙太守可以成为黄氏的依靠,他觉得皇叔刘备才是荆州将来的主宰,此时应该趁刘备势弱投资刘备。 黄承彦原本想为女婿争取家族支持,却没想到家族却看不上孙绍,不过黄勋的想法他也无法反驳,毕竟在兵不血刃夺回江夏之后,刘备的风头正劲,直追蔡瑁、蒯良。 与名声风头不匹配的就是刘备的实力,他手下都是精兵强将不假,但钱财不丰,物资匮乏却是其致命弱点,如果此时黄氏能够雪中送炭,那将来刘备成事,黄氏功莫大焉。 黄承彦无法说服黄勋全力支持孙绍,不过黄勋经过江夏一事也觉得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因此决定以黄月英嫁妆的名义,给孙绍一定支持。 黄承彦知道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于是心满意足的起身返回长沙。 黄勋说做就做,在黄承彦动身之后立刻派人面见刘备,此时刘备正受刘表邀约在襄阳城中。 蔡氏与北方的曹操往来频繁让刘表极为忌惮,如今蒯氏势力南迁,襄阳城中就是刘氏和蔡氏一边合作一边角力。 刘表虽然现在占着上风,控制着局势,但他已经年过半百,最近身体更觉不济,这个时候再次拉拢扶植刘备,就是为了扩充刘氏的力量对抗蔡氏。 这样一来襄阳即使在他不能理事的时候也不是蔡家一家独大,否则,一旦蔡氏在他不在的那天倒向曹操,整个荆州瞬间变没有刘氏立足之地了。 刘备对于黄氏递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却之不恭,刘备甚至亲自出面与黄勋密谈。 刘在襄阳城中刘备与黄勋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刘表,只不过刘表现在也乐得刘备势力壮大,加上荆襄士族与刘备交好的也不在少数了,多一个元气大伤的黄氏也无所谓了。 在各方势力的交锋博弈下,刘备再一次在曹操南下之前获得了一次巨大的势力提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宗族矛盾 长沙城中孙绍的婚事筹备工作在蒋琬的统筹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在大婚之前,孙绍还有一项重要的仪式必须完成,那就是行冠礼。 《礼记》曰:冠者,礼之始也。将冠礼视作礼仪的起点,可见古代人对冠礼的重视。 按周制,男子二十而冠,那时候只有天子诸侯为了提早执掌国政才会提前行冠礼。然而春秋战国礼乐崩坏,又经过数百年的变迁,到东汉之时,但其各种限制早就不曾沿用了。 冠礼作为男子成人礼,只有在加冠之后才能够真正的从一个“孺子”变成身具社会责任的成人,才能够为官,才能够娶妻。 冠礼在东汉时候跟周时先比已经简化了许多,一般在家族长辈以及五服亲朋的见证下加冠赐字,再接受长辈及亲人的祝贺即可。 孙绍如今的情况自然是没有孙氏族中长辈加冠的,作为孙策义结金兰的兄弟周瑜再次代表孙绍的长辈给他加冠赐字。 表字是名的延续,孙绍的名绍,乃继承、延续之意。 孙策给儿子起这个名,可见最初也是希望由儿子继承自己家业的,只不过他意外英年早逝,当时孙绍又太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家业托付了给弟弟孙权。 周瑜据此给孙绍的表字是继兴,继兴就是继承并且兴旺之意。继是孙策对孙绍的要求,而兴则是周瑜对孙绍的期待。 从周瑜的赐字可以看出,周瑜并没有为了讨好孙权压制他的意思,可见周瑜确实是将其视作侄子,真心爱护。 冠礼过后,婚礼便正式提上日程了。虽然对于繁琐的礼仪孙绍并不感冒,但孙绍也不愿担上一个不懂礼的坏名声,更何况这个礼仪这也是对黄月英及黄氏家族的尊重。 孙绍已经与黄月英很久不曾见过面了,不过二人还是常常通过李异往来书信以解相思。孙绍此次迎娶黄月英是真正的明媒正娶,三书六礼齐备。 三书即是聘书、礼书和迎书,是婚姻的文书证明;六礼则是婚礼的六个礼法,即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六礼在双方合作下很快就到了请期这一项,请期就是男方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方家同意。 亲迎也就是大婚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五,这是建安十月第一个良辰吉日。 随着大婚之日临近,孙绍就更加忙碌起来,除了婚礼的事情,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接待代表江东孙权的使者,吕蒙吕子明。 对于吕蒙的来意,孙绍心知肚明,虽然对于孙权在自己大喜之日还要恶心自己一下,但孙绍在决定参与天下争霸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万分不愿,孙绍却依旧不得不“用心”接待吕蒙,长沙的一切,哪些是能够让吕蒙看的,哪些是不能看的,哪些是想让吕蒙看到的,想让吕蒙看到的又如何才能“不小心”的让吕蒙看到,这些都足够孙绍和他的智囊们商议许久。 孙权给周瑜的回信和给吕蒙的信是一同发出的,不过周瑜先几天收到信,由于要给孙绍加冠,周瑜收到信后便马不停蹄赶往长沙,至于营中之事,自有程普料理。 吕蒙收到孙权让他代表自己去长沙的时候,周瑜已经到了长沙了。 孙绍要大婚的事情吕蒙是知道的,只不过作为孙权的心腹大将,吕蒙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去道贺的打算。 不过在知道了孙权真实用意之后,吕蒙对此行倒也颇为期待。 吕蒙现在与孙绍是邻居,名义上都是隶属孙权麾下,然而二人私下不仅没有任何交流,其辖区之间也是外松内紧,彼此防备。 吕蒙在连云山峡谷山寨兵力比刘磐与太史慈对峙的时候有增无减,孙绍在吴昌城屯驻的兵马虽然远远不及另外三个方向,但他将所有的骑兵都放在这里,并且不断地加固加厚吴昌城的城墙,也可见孙绍对吕蒙的戒备之心。 吕蒙接到孙权的信却没办法向周瑜一样说走就走,艾县经过长沙一战损失颇大,粮草辎重消耗巨大,并且战后几乎所有的好处都让孙绍占了,他来到艾县的时候,这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吕蒙虽然对治政并不精通,但他以军御政,无论是手下将士还是当地官员都无敢不从,加上处事公正,也很快将艾县及其属下的其他五县稳定下来。 太史慈时期留守的副将宋谦在吕蒙手下毫不意外的被弃用了,吕蒙信不过他,从周瑜帐下调来了潘璋作为自己的副手。 宋谦此时方才追悔莫及,在太史慈走的时候,他无论是跟着太史慈走或者跟着孙绍去长沙,他都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过此时悔之晚矣。 吕蒙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府上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名叫孙贲,亦是孙氏宗族大将,不过孙贲与孙权的关系可并不和睦。 孙贲的父亲是孙坚的兄长孙羌,也就是说孙贲其实是孙权的族兄。孙羌有二子,长子孙贲、次子孙辅,孙羌早亡,二子都是由孙坚抚养长大。 孙贲、孙辅比孙策还大了几岁,比孙权自然是大了更多,因此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二人却与孙策更加亲近。 孙坚不幸战死江夏之后,孙贲兄弟是最早跟着族弟孙策一起起兵的,他们跟着孙策东征西讨,虽然不如周瑜太史慈等宿将一般功勋显赫,但是累积下来的功劳也不小。 孙策平定江东之后,孙贲、孙辅兄弟被孙策拜为豫章太守和庐陵太守,替江东守护西南屏障,并且镇压当地连绵不绝的山越叛乱。 孙策死后,他们的官职也不曾变,不过当孙策将江东之位传给孙权后,孙辅第一个不服,但孙权得到了周瑜等外姓大将的支持,他的反对并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孙辅就动了歪脑筋,想起了北方的曹操,他私信给曹操意图归顺,不过做事不密信使被孙权手下擒获,事败被擒。 孙权为了不让孙氏宗族进一步分裂,稳定江东并没有处死孙辅,只是将他发配到了岭南幽禁。 孙权对此事的处理可谓是宽容大度了,但孙辅的兄长孙贲却并不买账,与孙权的关系也更加不睦。 正因如此吕蒙为豫章太守,不仅与孙绍没有丝毫往来,与南边的庐陵也是一样不曾有过沟通。 如今孙贲贸然到访,并且到了他府上他才知道,这说明了孙贲在豫章和庐陵的隐藏实力是何等庞大,如何怎能让吕蒙不吃惊甚至是感觉到一丝恐惧! 孙贲此来当然不是为了对付他吕蒙,否则他就不会公开现身,但对于孙贲的来意,吕蒙一时之间也猜不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江东来客 孙贲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但其脸上如同斧凿刀刻的皱纹却让他看起来几乎快到五十岁了,他神情肃穆,此时面对吕蒙挤出一丝微笑,一眼看去却让人觉得渗人。 “伯阳将军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吕蒙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此时的吕蒙还远远不是后世接替鲁肃的东吴大都督,他胆大心细,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也难免年轻气盛,不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绪。 孙贲虽然面上煞气十足,但吕蒙也是沙场宿将岂会被这个影响到,他与孙贲眼下官位相当,他也用不着卑躬屈膝,最让吕蒙恼火的是对于孙贲的到来,他没有得到哪怕一点消息,这让他面上实在挂不住。 孙贲见到吕蒙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却是好了许多,他笑着说道:“孙某此次不请自来不过是想与子明做个伴,一同前往长沙,恭贺我那小侄儿的新婚之喜!” 吕蒙这才想起来孙贲还是孙绍同族的伯伯,孙贲、孙辅兄弟与孙权的矛盾,孙绍与孙权的矛盾让吕蒙几乎都忘了他们其实出身同宗同族。 “伯阳将军此行,可曾报与讨虏将军?”知道孙贲并不是针对自己,吕蒙面色也缓和不少。 “子明此言差矣,孙绍乃我族侄,如今大婚在即,我岂有不去庆贺的道理,我不过去一趟邻郡而已,如此区区小事何须向讨虏将军汇报。”孙贲满脸不在意的回道。 吕蒙知道孙贲与孙权离心离德,他们兄弟在豫章、庐陵两郡深耕多年,在这两地势力盘根错节,当初太史慈在这里不被孙权重视,如果不是孙辅和孙贲出手相助,太史慈也很难在此立足。 当然孙贲兄弟相助太史慈可不仅仅是因为太史慈是孙策心腹,更多的只怕还是利用太史慈对付刘磐。 如今虽然孙辅被擒幽禁,豫章太守也是自己,但孙贲兄弟在此地的影响力还是远远超出了吕蒙的想象。 “如此,请伯阳将军稍后,某去去就来。”吕蒙说完径直回府,匆匆的写了一封信,将信交给心腹送往吴郡。 一直以来他秉承孙权的意思,将目光一直锁定在长沙孙绍身上,却忽略了孙贲这个重要人物,此时他才猛然惊醒,如果孙贲与孙绍联合起来,那江东西面屏障就岌岌可危了。 此次孙贲亲赴孙绍喜宴,说不定就是二人联合的一个契机,如此重要的情况,吕蒙自然是要立刻报与孙权知道。 做完这一切吕蒙才与孙贲一行合兵一处,同往长沙而去。 长沙城内喜气洋洋,但徐盛、甘宁、魏延以及霍峻却都没有亲自回来为孙绍贺喜,他们早就接到了孙绍的亲笔书信,让他们在大婚期间要更加严密的戒备,以免被敌人偷袭,将喜事变成了丧事。 孙绍接到了霍峻的紧急情报,告诉他不仅吕蒙来了,还有庐陵太守孙贲也跟着一起来了。 对于孙贲孙辅兄弟,孙绍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过多年不曾联系,此时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孙策故去五年多,孙贲、孙辅从未表达过对孙绍的关切,哪怕是一封书信都没有,所以要说他们对孙策还念着情义,那是肯定的,但要说他们对孙绍也是如此,孙绍却是不信的。 此时来长沙到底是何用意,孙绍有点猜不透,对于孙贲的到来,他是不欢迎的。 孙贲与孙权的关系孙绍也是明白的,他与孙贲可以说都是孙氏宗族中孙权的眼中钉,要说他想与自己联合,动机自然是合理的,但他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见自己,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孙权吗? 孙绍一直想着怎么不让孙权太过关注自己,孙贲这样一来,不是与他的本意背道而驰吗? 不过即使再不欢迎,当吕蒙和孙贲一行人距离长沙十里的时候,孙绍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孙绍对吕蒙的到来表现得十分热切,反而是对孙贲颇为冷淡。 对于孙绍亲自出十里相迎,吕蒙也是颇为惊讶,他原以为孙绍会不待见他,却没想到孙绍会如此热情。他原以为孙绍与孙贲会相见恨晚,却没想到孙绍对孙贲似乎是敌意颇深。 由于此时离婚期还有几日,孙绍将孙贲安置在驿馆中,却将吕蒙安置在了太守府的客房内。 吕蒙自然不会相信孙绍是真心待他,他知道孙绍将自己安置在太守府只怕是为了更好的监视自己,而孙绍对孙贲的冷淡也不过是孙绍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而已,孙绍一定会偷偷与孙贲见面的,吕蒙对此笃定无疑。 不过吕蒙却又一次猜错了,孙绍不仅没有与孙贲见面,当晚还带着李异一起来与吕蒙喝酒。 推杯换盏之际孙绍隐晦的问及孙贲为何会与吕蒙一起来,吕蒙并没有隐瞒,说孙贲是不请自来,他们不过就是同路而已。 孙绍听说后点点头,然后主动给吕蒙解释他为何不待见孙贲:“孙贲、孙辅曾与父亲共同起兵,按道理我应该尊敬他们,但父亲不幸身死,他们对于我却不闻不问,实在没有半点情意。”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世态炎凉,漠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只是他们。我不能接受的是孙辅竟然会私通曹操。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孙辅千不该万不该将同宗矛盾引入外人!” 孙绍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情真意切,吕蒙分辨不出孙绍这话是真情实感还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欲盖弥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吕蒙入院 当晚孙绍竟然就在隔壁房中睡下,李异则是守在帘外。吕蒙装睡了一晚上,他发现护卫孙绍的李异半夜竟然偷偷打盹睡觉,但就是没发现孙绍晚上偷偷出门去见任何人。 到第二天早上,孙绍神采奕奕的邀请吕蒙去四处看看,吕蒙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困意十足。 “子明为何如此憔悴,莫非是我招待不周?子明如此疲惫,不如今天就在府上好好歇息,我们明天再出去?”孙绍憋着笑脸上一本正经假惺惺的问道。 吕蒙是为了窥探长沙虚实而来,哪里肯老老实实待在府内,听孙绍这样说立马打起精神,表示自己只是来长沙的途中奔波劳累,并不碍事。 一个东征西讨的沙场宿将会因为走几天路而劳累至此,孙绍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吕蒙也是面上一红,这借口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他确实奔波赶路了几天,晚上喝了酒又强撑着一夜没睡,此时只觉得头昏脑涨,难以集中精神,这才一时不慎找了这个么一个拙劣的借口。 这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吕蒙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洗漱一番,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几乎看不出疲惫之色了。 孙绍亲自作为向导带着吕蒙参观长沙,不过他带吕蒙去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衙门,吕蒙对此并不感兴趣。 跟着孙绍绕了半天之后,吕蒙终于忍不住,请求参观孙绍新建的科技院。科技院的事情瞒不过吕蒙的耳目,不过这个科技院到底是做什么的,吕蒙也一直打探不明白,今次来到长沙又是代表孙权,吕蒙对这科技院可是势在必得。 孙绍面有难色,吕蒙心中一动,眯着眼睛问道:“莫非有不便讨虏将军知晓之处?” 孙绍摇头苦笑道:“这倒不是,只不过科技院里面都是一些工匠人物,实在是不值得子明专程去看。” 吕蒙哈哈笑道:“公子哪里的话,科技院可是公子独创,天下仅此一家,吕蒙慕名久矣,今日既然到此,焉有不看之理?” 孙绍无奈也只有苦着脸带吕蒙去科技院。 一行人来到这个对外人颇为神秘的科技院,孙绍便令众人在外等候,自己则是带着吕蒙入内。 吕蒙早已经打起精神观察,只见科技院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庄园,庄园外方圆数里都是一片平坦的荒地,没有半点可以藏身之地,庄园有高达一丈的院墙环绕,院墙外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如此安防情况下,别说是打探庄园内的情况,就是在附近多看几眼,都会被哨兵发现。 “孙绍如此费心费力,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了怎样惊人的秘密!”吕蒙心中暗想。 吕蒙带着满腔的好奇心跟着孙绍走进去,进去之后又过了一道安防,然后才算是正式进入科技院中心了! 科技院靠近出口的是里面工匠们及其家眷的住宅区,目前偌大的庄园不过才有十余户工匠,集中住在四五个院子里面。 吕蒙装作漫不经心的四下张望,见院子里面确实都是一些妇孺,他们穿着简朴,果然像是工匠家庭。 再往里就是科技院核心所在了,据孙绍介绍里面分为铁匠区和木工区。吕蒙对铁匠区显然更感兴趣,他以为这里面定然是孙绍打造铠甲的地方。 不过走进去吕蒙却大失所望,铁匠区里面人声鼎沸,叮叮当当打铁声不绝于耳,然而他们打造的却不是兵甲,而是各种各样的农具。 吕蒙看着堆积得像小山的各种铁质农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农具数量如此巨大,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够打造出来的,这说明孙绍确实一直在打造这些农具,而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孙绍却像是看不到吕蒙异样的表情,甚至拿着各种农具给他一一讲解用途,吕蒙对这些哪里感兴趣,随便敷衍几句便抬步向木工区走去。 木工区的地盘和工匠人数比铁匠区少了许多,这里也没有那般嘈杂,只有七八个木匠在雕刻着手中的木料。 孙绍指着木工区中心台子上一个巨大的木鸟,兴奋地对吕蒙道:“子明,你可听说有木鸟能够自行飞上天空的?” 吕蒙摇头表示不信,孙绍似乎早就猜到了吕蒙的答案,信心满满的说道:“传说战国之时有巧匠鲁班,他技艺精湛,鬼斧神工,能够制作自行翱翔的木鸟。我从艾县得了鲁班后人鲁为,又娶了精通机关之术的黄氏女,以后我还会招纳更多的能工巧匠,到时候合众人之力,一定能够将此神技,再现于天下人面前!” 吕蒙看着神采飞扬的孙绍,总觉得万般不真实,强笑道:“公子何必诓我,想那鲁班后人岂会屈身于小小的艾县!” 孙绍对着一个专心致志雕琢手中木条的黑脸汉子喊道:“鲁为!鲁为!” 鲁为却是恍若未闻,依旧摆弄着手中的木条,孙绍见状也不生气,而是几步走到鲁为身前,鲁为这才注意到孙绍来了,连忙行礼。 孙绍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指着着吕蒙说道:“告诉这位将军,你是不是鲁班后人?” 鲁为看了一眼吕蒙,发现并不认识,然后疑惑的又看向孙绍,见孙绍点了点头,这才不情愿的道:“这位将军,在下鲁为,虽然技艺不精,辱没先祖名声,不过更不敢数典忘祖,乱认先祖!” 鲁为说得义正词严,吕蒙却是哂然一笑,显然并不相信,鲁为见状面露不忿之色,不过他讷于言语,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分辩。 孙绍见状笑道:“子明似乎是不信,不过不要紧,刚好我这里有一物可以证明他的身份!”说完他从鲁为身边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块。 鲁为见状接过木块,只见他手指飞快对着木块左按一下右扭一下,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那木块竟然被拆解成十八个木条。 吕蒙这才收起轻视之心,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鲁为手上动作,鲁为心中有气故意加快动作,那手指如同弹簧一般此起彼伏速度极快,很快又将木条拼装成之前拳头大小的木块。 鲁为看着吕蒙有些惊讶的表情,傲然道:“此物名叫鲁班锁,正是先祖技艺集大成之物。鲁氏家门不幸,此技艺早先已经失传,幸得公子夫人聪慧,于古籍中习得鲁班锁制作之法。将军如果能够在一日之内将此锁拆解并恢复如初,要鄙夷我等技艺,我也心服口服。如果不能,还请将军不要小觑我等!”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明察暗访 早上被孙绍带着在城中一通乱转,下午去了一趟科技院,但看到的却与他预料的大相径庭,从科技院出来之后,吕蒙便以疲累婉拒了孙绍晚间夜宴的邀请,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就目前在长沙看到的情况,孙绍似乎并没有争雄之心……”吕蒙坐在榻上,手上把玩着那个他拆解不开的鲁班锁,口中喃喃自语道,“他如果真的有争雄之心,怎么会不打造兵甲武器,反而是打造农具;他如果真有争雄之心,又怎么会如此沉溺于木工之技的奇技淫巧,甚至娶黄氏之女也是因为她精通鲁班之术!” 要知道现在天下大乱,各诸侯谁不是大造兵甲,广积粮草。即便是荆州刘表,向来以没有雄心而著称,那也不曾放缓打造兵甲的速度,荆州带甲十万,这是江东都没有的。 而且联姻向来是政治联盟的重要手段,但凡孙绍有点野心,又岂会白白浪费这样一个机会,娶一个基本给自己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的黄氏之女? 更荒唐的是孙绍娶黄氏之女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擅长鲁班之术,这让吕蒙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这都是孙绍早就安排好的,明天我得自己去打探一番!”吕蒙放下鲁班锁,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次日,孙绍一大早再次来邀请吕蒙,要陪他继续参观,吕蒙便笑着道:“继兴诸事繁忙,昨日相陪整天已经令我感激不已,我岂可再耽误继兴大事,今天我便自己随便走走吧!” 孙绍闻言微微一笑,正待回答,吕蒙又笑着补充道:“如果长沙城有什么不可涉足的禁地,还请继兴先告知于我,以免我误入歧途,引出误会!” 孙绍哈哈笑道:“子明说哪里话,科技院你都去过了,长沙还有何处你去不得?”说完他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走到吕蒙身前,压低声音道:“子明,科技院木工区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此事成与不成还在两说,你如果先说出去,万一这事儿没成功,那我可就沦为天下人笑柄了!” 吕蒙愕然,没想到孙绍竟然担心的是这个,他连忙表示此事绝不会说出去,然后告辞出府去了。 出府之后的吕蒙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直到走到一处小巷子前,这才让随从守在巷口,自己单独走了进去。 巷子内吕蒙顺着刻在墙上的标记来到一家普通的民居面前,然后两重一轻叩响了木门。 一直叩了了三遍,木门才打开一道缝隙,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头探出来,见到是吕蒙立刻就要行礼。 吕蒙却不多话,直接推门而入,那胖头员外连同屋内三四个佃户打扮的人一齐向吕蒙拜道:“拜见将军!” 吕蒙点头示意,说道:“吕焕留下,其余人出去把风!” 除了胖头员外吕焕,其他人立刻拱手退了出去,出门后他们就如同正常行人一般在巷子里面来来回回。 吕蒙来长沙自然不会是只带明面上的那些随从,吕焕是吕蒙同乡,早在孙绍安置流民的时候就混进长沙的探子,他扮成逃难的富商,自然不会跟着那些流民去开垦荒地,而是留在了城内,以便更好的打探孙绍的行动。 吕焕在长沙置办了一个普通的小院,并且还买了一块地,手下雇佣了了一批“流民”当成佃户和护院,就这样成了长沙城中的小地主。 吕蒙早就安排好了人跟吕焕接触,所以才能立马跟吕焕会合。 吕焕早就准备好了吕蒙想要的情报,并一一汇报给吕蒙,情报主要是关于孙绍,还有孙贲和周瑜的。 据吕焕汇报孙绍的情况,跟吕蒙看到的差不多,孙绍入主长沙之后除了最初整顿兵马派出去之后,就再没有在军事军备上有任何行动。 孙绍反倒是对农事十分重视,他不仅亲自犁了一块地,甚至还亲自种上了一些作物,经常自己下田去干农活。 孙绍建立的科技院确实招收的都是铁匠和木工,孙绍要娶的黄氏女子确实是因为鲁班之技而受到孙绍青睐,甚至黄氏女要离开长沙的时候,是孙绍亲自将其追回来的。 由于鲁为犁只是再垦荒区使用,并且都是秘密运送的,所以吕焕并不知道科技院发明了鲁为犁的事情。吕蒙也是初到豫章,因此对孙绍情报的打探也仅限于长沙城,其他地方目前并没有情报来源,因此也没有一丁点鲁为犁的情报。 吕焕打探到的跟吕蒙自己了解到的几乎没有出入,这让吕蒙对昨天亲眼所见的孙绍又信了几分。 吕焕又说了关于监视孙贲的情况,孙贲到了长沙之后就一直住在驿馆,孙绍的人对其态度十分冷淡,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孙绍与其暗中相见的迹象。 吕蒙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大都督到长沙之后与孙绍经常见面吗?” 吕焕摇头道:“大都督就在给孙绍加冠的时候与他见了一面,除此之外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这一次大都督是与朱然校尉一起来的,属下也与朱校尉见过一面,据他所说,大都督每日不是与他饮酒作乐就是弹琴自娱,甚至不曾独处过!” 吕蒙点了点头,看吕焕似乎是有话要说却有不敢说的样子,皱眉道:“你有话就说,不用憋在心里!” 吕焕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属下觉得主公不该如此对待大都督,大都督一心为公,从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江东之事,但主公却不信任大都督,甚至让我等监视大都督,属下等都为大都督感到委屈!” 吕蒙面沉如水,冷然道:“休要胡言!主公不过是关心大都督而已!” 吕焕话说出来反而放开了,不服道:“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哪有这般关心的?” “你大胆!”吕蒙勃然大怒,骂道:“主公行事,岂容尔等胡乱揣测?” 吕焕见吕蒙暴怒,不敢再顶嘴,只是看他表情,却并不信服。 吕蒙虽然呵斥了吕焕,但他对孙权处处提防周瑜的态度,同样也是不敢苟同。在他看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孙权如此表里不一,不是明君所为。 只不过吕蒙是孙权一手提拔引为心腹的爱将,即便心中存疑,对于孙权的命令却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离开吕焕住宅后,吕蒙让随从去打听孙绍亲自种地的地方,那块地整个长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从很快就打听到了,然后带着吕蒙来到了这里。 吕蒙看着眼前这一片面积虽然不大,但长势极好的菜苗,心中不禁嘀咕起来:“这孙绍竟然还会种地,看这菜苗的长势,似乎不必别的田里的差。” 孙绍种这块地当然有作秀的成分,但同时他也是要亲自实践一下他小时候知道的一些种地小窍门是不是切实有用。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就只是孙绍喜欢种地,并且还种的不赖,吕蒙了解到这一点,更加觉得对孙绍这个人更加难以理解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蒋琬陈情 连续两天的所见所闻,让吕蒙心底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真是主公太多疑了?孙绍与周瑜其实都没有与主公为敌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吕蒙就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特别是关于周瑜,吕蒙跟在周瑜帐下数月,对周瑜赏罚分明的治军以及大公无私的作风都敬佩不已,若说他都会行悖逆之事,那这天下还有谁能信得过呢? 他也从没有发现周瑜对孙绍有过任何帮助,唯一一次促成孙绍入主长沙让他觉得周瑜却是背叛了孙权。 现在反过来想一想,周瑜让孙绍来长沙的用意,会不会是想将孙绍逐出江东核心势力圈,避免叔侄二人正面冲突呢? 吕蒙决定去见一见孙绍麾下的重臣,目前长沙城中算得上重臣的也就黄忠、潘濬、蒋琬三人。 吕蒙少年得志,原本是看不上这几个人的,在他看来这三人文不成武不就,比起江东才俊差了不止一筹。 黄忠,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还被孙绍生擒活捉了两次,战绩实在是惨不忍睹。 潘濬是原武陵郡的佐官,也是一员降臣,武陵郡甚至都没有派人来赎回,可见其并不重要。 最后一个蒋琬,之前见孙绍的时候也见过一两面,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股书生气扑面而来,看起来也是其貌不扬。 不过为了更好的完成孙权的任务,吕蒙还会决定去见一见他们。 黄忠、蒋琬、潘濬等人早就商量好了如何让吕蒙轻视他们,因此当吕蒙与他们见面的时候,他们也极尽藏拙之能事,不漏半点锋芒。 一个人要想出头或许很难,但是要藏拙,特别是在一个原本就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藏拙,那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的吕蒙毕竟还是太年轻,没有经过挫折,没有潜心学习,虽然也是一员良才,但比起之后大都督的眼光和气度,还是相差太多了。 与黄忠、潘濬见过之后,二人成功的给他留下了不堪大用的印象,这时候吕蒙来到今天最后一站蒋琬府邸。 蒋琬门吏知道是吕蒙之后立马进去禀报,不过却久久不见里面有何动静,就在吕蒙等得颇为不耐的时候,蒋琬府中门大开,蒋琬高冠博带,拱手而迎,口中高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吕将军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 蒋琬以儒家之礼相迎,其礼仪之周正,仪态是端庄,仿佛是在举行一场神圣而有庄严的仪式。 吕蒙在武将中也属于文武双全之列的,不过如此正式的儒家礼仪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繁琐精细了,而蒋琬却似乎是为了表示隆重,在礼仪上一丝不苟,弄得吕蒙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进退。 好不容易才将礼仪做全了,蒋琬这才邀请吕蒙入府,并设宴招待。 酒宴上蒋琬依旧是一丝不苟,礼仪周全,吕蒙实在太过别扭,最终面红耳赤的说道:“公琰先生礼仪周到,然吕蒙实乃一介武夫,实在是消受不起,还请先生随意一些!” 蒋琬神情颇为尴尬,愣了几息这才讷讷道:“公子再三叮嘱要盛情款待将军,是蒋琬考虑不周,还请吕将军不要见怪!”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吕蒙岂能真怪蒋琬,只是如此一来不仅是蒋琬显得迂腐,更显得他吕蒙的不知礼仪,让吕蒙也不由得面色发热。 不过蒋琬免去了那一套儒家礼仪后,倒是显得谈吐不凡,二人寒暄了几句,谈话也渐入佳境。 吕蒙注意到蒋琬言必子曰,话不离经,既显得其儒家经学造诣不凡,同时也是他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子书生意气。 吕蒙拐弯抹角的问及蒋琬为何会投奔孙绍,又为何会得到孙绍的重用,蒋琬答道:“子曰,仁者,爱人!我从公子,皆因其仁也。公子仁心仁德,不忍天下难民流离失所,不仅收而养之,还给其田地,减免赋税,使其能够安居乐业。为此公子不惜开仓放粮,融兵为农。以我观之,如此仁主,天下再无第二人也!” 吕蒙惊讶道:“开仓放粮我亦有所耳闻,却不知这融兵为农是指何事?” 蒋琬抚掌赞道:“公子入主长沙即迎来数万流民,为了让他们赶上秋种,下令将府库中所有的铁均打造为农具供流民租借使用开垦荒地。不过长沙铁少,即便用尽库存之铁农具依旧不够,于是公子下令将库中多余的兵甲投入熔炉,将其化而为铁,再铸成农具!如此一心为民,可为仁否?” 尽是这般融兵为农,吕蒙心中大为震撼,不过却是暗骂孙绍暴殄天物竟至于斯,口中却是附和道:“仁,公子真仁者也!” 要知道即便是最简单的一副札甲,那也要经过工匠数日之功,甲胄在现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是仅次于粮食贵重的存在。 这个孙绍竟然开仓放粮,又融兵为农,当真是将乱世最宝贵的两样资源肆意挥霍,什么天下第一仁者,实乃天下第一蠢货! 蒋琬见吕蒙附和,更是喜上眉梢,兴奋的说道:“我曾听公子无意间说起,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其居,耕者有其田。公子入主长沙一来,所行种种,皆为此愿!如今长沙虽然穷困,不过我相信在公子的治理下,不出十年,定然能够达成此愿!” 吕蒙心中腹诽:“十年……就孙绍这般败家,十年早就被其他诸侯吞的骨头都不剩了!”口中却不停的赞叹孙绍仁义。 两人对着孙绍一顿吹嘘,吕蒙又问道:“刚才公琰先生说的是公子十年之愿,却不知十年之后,公子又有何打算?” 蒋琬听吕蒙问起这事,幽幽叹了口气。吕蒙见蒋琬刚才还兴致勃勃,突然又长吁短叹,不由得好奇道:“先生何故嗟叹?” 蒋琬看了吕蒙一眼,忽然眼神一亮,就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竟然不顾失礼起身拜道:“吕将军,在下有一事相求!” 吕蒙连忙跟着起身,奇道:“先生有事但请说来,若吕蒙力所能及,定不敢推辞!” 蒋琬行了一礼,这才语带恳求的说道:“将军乃是代表讨虏将军而来,还请吕将军替公子在讨虏将军面前替公子陈情。公子蜗居吴郡时候确实心有不甘,不愿为笼中之鸟,所以才拼尽全力想要外出。如今公子入主长沙可谓得偿所愿,原本是心满意足,只不过讨虏将军似乎对公子颇有误会,数月来不曾有只言片语传于公子,甚至将军所辖豫章,对长沙亦是戒备颇重,如此种种,让公子极为焦虑!” 蒋琬一口气说了许多,缓了缓继续说道:“公子知道讨虏将军定是因为他擅自行动,以为他对江东怀有二心,然而公子绝无此意啊!公子所求,一为自由,二为学有所用,绝无其他想法。讨虏将军如有所令,公子决计不敢不从,如此真心,公子早就想呈与讨虏将军,只是不得其法,将军今日到此,如能将此情陈与讨虏将军,使江东与长沙重归于好,则长沙辛甚,江东幸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婚之日 孙绍大婚之日到来婚礼如期举行。 大婚之日从天不亮开始,孙绍就开始沐浴更衣,然后在各种司仪的引导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完成各种礼仪。 直到站在黄府门口,孙绍才感觉来了精神,毕竟今后一生相伴的人就在里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仪式繁琐,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黄月英一身喜服,玉扇遮面,在黄承彦的搀扶下款款向孙绍走来,当黄承彦将黄月英的手交到孙绍手中的时候,孙绍感觉黄玉英明显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孙绍轻轻握了一握,这才牵着黄月英一步一步将其送进花轿,黄承彦看着女儿步入花轿,待花轿大红布帘落下再也看不到女儿的身影,这才微微叹了口气,那一瞬间似乎感觉心都没有了。 婚姻的双方虽然都是大喜之日,但男方与女方长辈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毕竟男方家中从此多了一人,而女方家中从此少了一人。 黄月英自小便是黄承彦的掌上明珠,黄承彦对她的宠爱甚至远远超过了一般父亲,几乎是黄月英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如此宠爱了女儿十八年,如今一朝失去,黄承彦心中的失落可见一斑。 “公子与月英实乃天作之合,我知你不舍,但大喜之日承彦何必叹气?” 黄承彦却是立马换上笑脸,道:“你说得对,今日大喜之日,我实在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黄承彦重复着这句话,几遍过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中却是涌起热泪,黄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由于经过的街道早已经戒严,迎亲车队很快便顺利的到了太守府,并不是孙绍不愿与民同乐,只不过如今群敌环视,孙绍可不敢冒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在主礼司仪赞颂声中,孙绍与黄月英携手缓步步入喜堂。 执事手捧金盆,盆中盛着清水快步上前,孙绍和黄月英各自将手伸入盆中象征性的洗了洗。 这可不是金盆洗手,而是“沃盥礼”,表示新婚夫妇以清洁的身心进行后面神圣的仪式。 接着是“对席礼”,孙绍与黄月英对席而坐,表示二人以后便要一起生活,相敬如宾。 执事送上一大盘肉脯,二人分别浅尝了一口,这是“同牢礼”。 执事再次送上一个一分为二的葫芦,葫芦两边用一根红绳连接在一起,葫芦瓢里盛着苦酒,孙绍与黄月英分别拿起一瓢,将苦酒饮下,此乃“合卺礼”,寓意二人从此合二为一,永结同好,福寿共享,甘苦与共。 “合卺礼”成,孙绍起身亲自解下黄月英头发上的红缨,此红缨乃是今日黄承彦亲手为女儿系上。 孙绍解下红缨后举起来向观礼之宾展示,最后面向主位的一礼,主位上放着孙策的铠甲,主位之下周瑜端坐,见孙绍举缨而礼,他缓缓抬手示意礼成,此乃“解缨礼”,寓意黄月英自此便是孙家之人。 接下来便是众人皆知的“结发礼”,三名执事上前,左右二人各自剪下孙绍与黄月英一缕发丝,然后放在各自合卺礼用的瓠盒之上,再由中间的执事将二人的头发用红绳接在一起,然后将瓠盒盖上,放在黄月英面前,“结发礼”成,自此二人便是结发夫妻,永不分离。 最后孙绍伸出手来,黄月英将素手递上,二人执手相视,孙绍轻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月英,此后余生,我们一起度过!” 黄月英面若红霞,却勇敢的与孙绍对视,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孙绍紧握着黄月英的手,二人一同起身向宾客行礼,然后向主座上孙策一起恭恭敬敬行了三礼。 “礼成!”主礼司仪大声唱喏。 “恭喜大人,恭喜夫人!”喜堂之中绝大多数都是长沙官员,此时不约而同庆贺道。 “绍儿如今已经成家了,我由衷为你高兴,你父亲在天之灵此刻一定正在开怀大笑。”周瑜走过来,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多谢叔父!若非叔父,侄儿哪有今日!”孙绍由衷的感激道,然后与黄月英一起向周瑜行礼。 周瑜安然受之,然后轻叹道:“来长沙多日也不曾与你畅谈,还请绍儿不要见怪。不过我观长沙已经步入正轨,也无需我再多言。今后的路,就有你们自己去走吧!” 周瑜来到长沙之后为了避嫌一直闭门谢客,只在孙绍冠礼和婚礼上两次现身。 孙绍知道周瑜的的立场,如果为了离间他与孙权的关系,孙绍可以假装偷偷去见他,然后故意被人知晓。 但孙绍并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是恩将仇报。对于此事,叔侄二人心知肚明,周瑜对此也颇为欣慰。 周瑜说完祝词,便退到一边,让孙绍接收其他人的祝贺,不久便离开太守府,然后带着朱然一起离开长沙回柴桑去了。 轮到孙贲祝贺时,孙绍第一次对孙贲露出好脸色,在孙贲祝贺完之后,微笑着答谢道:“多谢伯父,伯父何日离开长沙,还请务必让侄儿一送!” 孙绍此言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话中却有逐客之意,饶是孙贲久经世事,也气得脸色发青,倒是孙贲后面的年轻人面露思索之色。 接受完众人的祝贺之后,孙绍与黄月英便携手步入洞房,在场宾客就由蒋琬、潘濬、凌统等接待。 第一百九十章 明修栈道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九十章明修栈道次日清晨,一夜不曾安睡的黄承彦正在想念女儿,忽然听到黄月英的声音:“爹,女儿回来看你了!” 黄承彦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幻听了,毕竟黄月英昨日大婚,要回门也要三日之后,这时候怎么会回来呢? 不过当黄月英的声音再次响起的的时候,黄承彦忍不住回头,果然看见黄月英就站在门外。 黄承彦忍不住老泪纵横,起身快步走到黄月英面前,仔细打量起来,直到确认女儿一切安好这才诧异的问道:“月英,你怎么今天就回门了。这……这不合礼制!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万一被人拿住此事诟病于你该如何是好!” 黄承彦虽然思念黄月英,但并不想黄月英为了看他破坏礼制,毕竟如果因为此事惹得孙绍不快或者被其他人抓住话柄,影响到了黄月英以后的生活或者地位就大大的不值了。 黄月英不答,向身后的孙绍看去,孙绍上前一步道:“岳父大人错怪月英了,是我主动带月英回门的,并非是月英要求。” 其实孙绍刚才也给黄承彦打招呼了,只不过黄承彦眼中只有黄月英根本没注意到黄月英身后的孙绍。 听到孙绍这么说,黄承彦这才看向孙绍,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孙绍看了一眼黄月英,道:“只要月英高兴,区区闲言碎语又有何道哉!” 黄承彦听得心中高兴,嘴上却教训道:“你心中能将月英放在首位这很好,不过以后万不可如此任性妄为,否则闲言碎语起时,成为众矢之的的还是月英!” 孙绍点头受教,黄月英可不乐意了。 她一早起来想起以后与父亲可能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了,心中难免伤感,因此尽管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伤感的情绪,却还是被细心的孙绍看出端倪来。 当孙绍说让她今天就回门看看父亲的时候,黄月英也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直到孙绍再次确认并且告诉她,可以将黄承彦接到太守府上居住,黄月英感动得几乎哭出来。 黄月英见黄承彦不但不夸孙绍,反而一副教训的样子,心中登时觉得委屈了孙绍。 “父亲,夫君不忍见我思念你,不仅今天就带我回门来看你,还说要将你接到府上,与我们一同生活。他如此待我,你怎么还要怪他!”黄月英嘟着嘴道。 “什么,月英此言当真?”黄承彦更是惊讶,毕竟将岳父接到府上一同居住,这事可真是闻所未闻,孙绍为了让黄月英开心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也当真可见其爱之深了。 “自然是当真,小婿长辈皆不在身边,府上正缺长辈坐镇,如果岳父肯来,那是再好不过!”孙绍真诚的道。 黄承彦见孙绍眼中一片赤诚,知道这是孙绍的肺腑之言,心中大感欣慰,觉得自己折了面子名声将黄月英嫁给孙绍,此事绝对是做对了。 不过考虑再三黄承彦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此事于礼不合,就如同他刚才教训孙绍的话,这些事情万一被人诟病起来,到最后矛头一定还是指向黄月英的。 黄月英见黄承彦拒绝颇感失落,因为父亲一旦离开长沙回到襄阳,那以后可就真的见一面都难了。 不过黄承彦随即表示要在长沙购置新居,以后就定居在长沙,黄月英、孙绍一听顿时大喜。 黄月英喜的是以后就不用担心与父亲缘悭一面,天各一方。 孙绍喜的却是黄承彦当真定居在长沙,不仅是能够让黄月英开心,这件事带给长沙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一直以来长沙被视为荒僻小郡,文风不盛,郡中一个拿得出手名士都没有,黄承彦可是真正的荆襄名士,交游广阔,他跟整个荆襄名士圈子甚至是荆州高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黄承彦在此定居,那以后往来长沙的名士也会渐渐多起来。 此外孙绍一直还有兴建书院的想法,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山长人选,毕竟整个长沙都找不到一个有名望的名士大儒。 如果只是以一个普通的人作为新书院的山长,那书院也就只能是寂寂无名,不可能吸引到其他地方的好学之士。 孙绍想要兴办书院一是要自己培养人才,二是要想要吸引荆襄其他青年才俊,如果没有黄承彦,那就只能做到其一了,而黄承彦如果定居在长沙,那一切都好办了! 黄承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女婿惦记上了,他昨晚一夜未眠,就是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在长沙定居。 在黄承彦心中,女儿是掌上明珠,但襄阳也是故土,那里也有亲朋好友,故土难离。孙绍和黄月英今天到来终于让黄承彦下定决心来长沙居住。 黄承彦与黄月英已经开始商量新居的事情,孙绍此时却道了声失陪,退出房间。 孙绍来到偏厅,与李异迅速换上普通的服饰,然后从黄府后门走出,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他要去秘密见一个人,所以这次带黄月英回门也是用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论败曹操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九十一章论败曹操长沙驿馆。 庐陵太守、孙权的堂兄孙贲房间内,孙贲眉头紧锁,房间内还有一个年轻人,真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的人,此人乃是孙贲的长子孙邻,字公达。 “公达,你当真觉得孙绍会来?”孙贲来回踱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道。 “父亲何必着急,如果孙绍今天来了,那么证明他确实是个人物,我们与之暗中结盟才有价值。如果孙绍当真因为二叔的事情记恨,甚至迁怒于父亲,那么此人也毫无远见,气量狭小,父亲也不必与之为盟!”孙邻侃侃而谈道。 孙贲想了想,觉得儿子言之有理,这才坐了下来,不过他游离的目光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安定。 在昨天孙绍大婚的时候,孙贲上前祝贺的时候,孙绍曾经笑着问孙贲何日离开长沙,说是要务必一送。 此言在孙贲及在场其他人看来,孙绍是因为孙辅之事不待见孙贲,有逐客之意,孙贲原本也是颇为恼怒,倒是儿子孙邻回来说这可能是孙绍的暗语。 孙贲与吕蒙是结伴而来,当然也要同道而回,而吕蒙却觉得此间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他记挂豫章郡务,决定今日便要启程,只不过由于昨日孙绍大婚,吕蒙也喝了不少,因此只能等下午再出发。 所以孙绍如果要来见孙贲,那就只有今天上午的时间合适。 此时已经是巳时中,孙绍已经没有来,就在孙邻也觉得孙绍可能不会来了的时候,亲兵叩响了房门,并低声道:“大人,贵客到!” 孙贲和孙邻精神为之一振,他们知道孙绍既然用暗语联络,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拜访孙贲,因此必然是乔装打扮暗中来访,于是孙邻也让孙贲在驿馆后门和侧门安排了不少人手,一来是肃清驿馆附近吕蒙的暗探,二来也是接应孙绍。 亲兵口中的贵客自然就是孙绍! 果然孙绍和李异推门而入,见到孙贲,孙绍一改这些日子以来对孙贲的无礼,拱手道:“侄儿孙绍拜见伯父,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伯父海涵!” “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孙贲笑道,“继兴不愧是伯符之子,英雄少年啊!” 孙贲的恭维孙绍不置可否,他将目光落到孙邻身上,孙贲见状介绍道:“继兴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这是犬子孙邻!” “见过兄长!”孙绍拱手道,孙邻在人前并不多话抢父亲的风头,孙绍主动打招呼他才微笑拱手回礼。 “时间有限,我们也不要再客套,不知道伯父今次到长沙,所为何事?”孙绍开门见山的问道,他才不信孙贲只是为了祝贺他大婚。 孙贲看了一眼孙邻,孙邻微微点头,孙贲这才道:“继兴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与继兴结成同盟,共同进退!” 孙贲想要结盟的事情孙绍早就猜到了,毕竟二人身为同宗,都与江东之主孙权不和,如今又在邻郡,在失去豫章孙辅之后,孙贲想要与长沙结盟,此事不难猜到。 “庐陵与长沙一山之隔,理当守望相助!”孙绍点头附和道,“不过我们若要同盟,就必须有共同的目标,却不知道伯父如何看待天下大势,若天下有变,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孙贲没想到孙绍会这么问,他再次看向孙邻,孙邻回看孙贲,面露犹豫之色。 “伯父、兄长,今日商谈结盟,自然是要坦诚相见,何况此处并无外人,有何话不能直言?”孙绍皱眉道。 “继兴果非常人,既然如此,愚兄就说一说我的看法吧。”孙邻说道,“如今天下诸侯纷争,呈一霸多强之局。这一霸自然是北方曹操,曹操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据有关中、司隶、兖州、徐州、青州、冀州以及并州、幽州大部,这两州落入曹操手中也不过时间问题。其麾下之地以万里计,物质丰富,他南征北战,手下也都是精锐之卒,惯战之将。其实力雄浑,只怕天下诸侯联手,也非其敌!” 孙邻说到这里,孙绍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孙贲果然如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畏惧曹操势大,有降曹之心! 史书记载孙贲畏惧曹操势力,为了结交曹操,甚至将女儿嫁给了曹操之子曹彰,后面又准备举郡投降曹操,是朱治不远千里赶到庐陵相劝,这才让孙贲没有干成蠢事。 赤壁之战后,孙权虽然没有公开处置孙贲,但孙贲却由于忧惧过度,不久就过世了。 知道孙贲的心思,他来找孙绍结盟的用意也就一目了然了,无非是两点,其一防止在投降曹操之前被孙权收回了庐陵郡;其二,以两郡之地降曹,比一郡能够获得更大的赏赐。 孙绍要找盟友自然不愿意找这种未战先怯的人,不过眼下孙绍却没有选择的权力,而且反过来一想,与这样的人结盟自己也更容易占据主导地位,更何况孙贲手上还有孙绍非常觊觎的一块地盘,所以无论如何这盟是一定要结的! “兄长之言不无道理。如果曹操果真能够荡平天下,我也愿与伯父一同归顺。只不过兄长可曾想过,我江东据有长江天险,江东水军天下第一,荆州刘备也非易于之辈,曹操要一统江南,只怕绝非易事。万一曹操兵败,伯父又当如何?”孙绍问道。 “曹操兵败?”孙贲父子对望一眼,一时无语,这个问题他们都没有想过。 “一旦曹操兵败,天下格局必被打破,到时候没了曹操北方的威胁,南方诸侯必将趁势攻伐,一旦有人能够一统南方,就能以长江为阻隔,与曹操呈南北对峙之局!伯父以为,南方诸侯,谁最有可能一统江南?”孙绍继续追问道。 “这……自然是孙权!”孙贲不甘道。 “所以,以侄儿之见,在南北局势未明之前,我等只能静观其变,既不可惹恼了孙权,也不必示好于曹操。”孙绍这才将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孙贲、孙邻皱眉沉思许久,孙邻忍不住问道:“继兴之言不无道理,只不过曹操势大如此,继兴为何以为曹操会败?” 显然父子二人依旧觉得曹操不可能兵败,孙绍想了想,说道:“曹操之败有五。其一,北方虽是精兵,却不习水战;其二,北兵南下,水土不服,必然疫病横生;其三,曹操数年未尝一败,统一北方后,难免骄逸急躁之心;其四,曹操麾下虽然兵多将广,但军心却未必统一;其五,曹操虽然占地极广,但其连年征战,兵粮早已消耗殆尽,军心厌战,到时候举北方大军南下,其兵力越大,则粮食越是匮乏,若其兵少,这难以突破江东水军。此时曹操只能举大军而欲速胜。如此一来,骄兵悍将,又求速胜,其破绽如此巨大,纵有雄兵百万,也难敌张良一计!周瑜、鲁肃、刘备、徐庶皆是当世豪杰,他们怎么可能错失这天赐良机!有此五败我敢断言,若曹操在统一北方五年之后南下,则曹操必胜;若曹操统一北方之后立即南下,则其必败也!” 孙贲、孙邻父子想不到孙绍竟然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不过他们又随即想到,万一曹操真的能等五年呢? 孙绍见二人脸色,又继续笑着问道:“伯父和公达兄觉得,曹操能够沉下心来等待五年吗?不说他年事已高,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曹操能忍住,但他麾下那些想要一统天下裂土封侯的文臣武将们,还愿意再等五年吗?” 孙贲父子面面相觑,他们设身处地的一想,就知道曹操不可能再等了,诚如孙绍所言,曹操无论如何也不会等到北方整合恢复完毕再行南征,如此一来,如同孙绍所言一般兵败,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讨价还价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九十二章讨价还价这样说来还真是按照孙绍的建议是最好的,静观其变,既不厌恶于孙权,也不可示好与曹操。 “听继兴一言,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孙贲赞道,“那么依继兴之见,在天下未明之前,我们又该做何事,又能做何事呢?难不成就这样等着不成?” 以结果推导过程,总是简单许多,孙绍早知道南北之战的结果,加上曾经看过许多对此次曹操兵败原因的分析,因此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显得有理有据,让孙贲父子不得不服。 劝住了孙贲,孙绍也松了口气,说道:“自然不是,在此期间,我们需将本郡治理好,唯有足兵足粮,方能无论曹操与孙权孰胜孰败,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里孙绍顿了一顿,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能乘势而起,逐鹿天下呢?” 孙绍最后的话孙贲父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孙绍见二人面上表情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无需点破,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伯父、公达,如今我们也算是盟友了,只不过庐陵与长沙中间还隔着一个豫章,往来不便,依我看为了让我们两家联系更加紧密,我们应该打通一条直接连接两郡的通道!” 孙贲、孙邻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孙贲随即叹了口气道:“此事实乃重中之重,只不过两郡山脉阻隔,道路难行,如之奈何?” 孙绍用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三个圈两条线,指着比划道:“这个圈是长沙,这个圈是庐陵,这两条线分别是九岭山和武功山,这个中间的圈就是连接庐陵和长沙最好的通道!” 孙贲和孙邻看着桌上的圈,各自估算孙绍画的圈是哪个位置,还是孙邻先反应过来,不确定的问道:“这个圈是宜春?” 孙绍笑道:“不错,正是宜春!庐陵与长沙虽然群山阻隔,然而漉水从此山间由东向西汇入湘江,可见群山之间有河谷想通,如此一来只要稍费工夫,咱们各自将郡内道路疏通,就能打通二郡之间的联系!” 宜春在豫章西南,庐陵东北,正是三郡交界之地,庐陵往西数十里山上就是漉水起源,漉水自西向东注入湘水,漉水河谷的确贯通东西。 只不过宜春往西以及漉水的中上游人烟罕至,虽然有天然河谷,但是并无道路。而且漉水上游河浅水急,不能行船,河岸边则是怪石嶙峋亦不能走车马,而要疏通这条通路,可不是孙绍说的稍费工夫那么简单,这其中投入的财力人力将难以估计! 孙贲闻言点了点头,孙邻却摇头道:“此道固然是天赐,只不过要想疏通道路,却也不易。庐陵与长沙都非大郡,人力财力恐有不济!” 孙贲听孙邻这么说,连忙附和道:“公达所言甚是,庐陵地狭民贫,久悬在外,江东从未有过接济,宜春县不过万余人口,县城之外更是一片荒芜,若要他们自给自足尚且困难,若要让他们去整饬道路,只怕是太过为难了!” 孙绍闻言皱起眉头道:“如此一来,你我二郡虽然结盟,然而地利上有群山阻隔,地缘上有豫章横亘其中,书信往来尚且不便,遑论物资上相互支持,如此一来,这结盟有何意义?” 孙贲、孙邻想要结盟原本只是想着一起苟着等曹操南下投奔,不过经由孙绍一番劝说,都觉得应该先将本郡发展壮大,这样一来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才会高看他们一眼,他们才能保得住手上的权力和财富。 要发展自然是要物资,可是庐陵本身物产有限,而庐陵往西是山,往南是山越蛮荒,而东面和北面则是孙权的地盘,跟长沙一样基本出于被封锁的状态,所以庐陵其实比长沙更需要这一条打破物资封锁的通道! 只不过宜春确实地贫民穷,要让他们自己去整饬疏通河谷,只怕道路还没疏通,其治下之民就会不堪重负,或离乡逃离或揭竿而起了。 孙邻看着孙绍虽然眉头皱起,但是眼中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试探着问道:“听闻继兴在长沙之战不仅财货所获颇丰,期间招收的流民也有数万,继兴要钱有钱要物有物,想来定然是有能力疏通河谷道路了?” 孙绍自信的说道:“这是自然,我这边根本不用担心,只是庐陵……” 孙贲此时也明白孙邻的意思了,他接住话茬道:“继兴,如今你我既然是一家,相互帮助本就应该,如今庐陵确实力有未逮,你看……” 孙贲父子同时看向孙绍,孙绍心中暗骂,这父子俩在想屁吃呢,竟然几句话就想让他当冤大头! 不过孙绍也没有翻脸,而是笑道:“长沙确实有能力将宜春一起弄好,只不过如此一来只有我方出功出力,为免也太不公平,我如何向长沙人民交代呢?” 孙贲见有戏,立刻大义凛然道:“你我叔侄,两郡同盟,彼此都不是外人,此路一通,庐陵人将永远记得长沙人的大恩大德!” 孙绍见孙贲说的天花乱坠,但就是不肯承诺一点实际的好处,摇头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呢,伯父此言,实在有欺我年少之嫌啊!” 孙贲尴尬一笑,随即脸上就恢复正常,问道:“那么依继兴之见,庐陵该如何酬谢?” 孙绍道:“此事易尔,只要宜春是长沙的,那么倾长沙之力帮助宜春,其他人自然就没什么话说了呀!反正宜春不过小县,每年所收的赋税对庐陵来说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不如划给长沙,由我们出力将其发展起来,如此一来长沙付出了人力物力得到了宜春,庐陵付出了宜春,却也不费半点人力财力,就打通了长沙的通道!此乃两全其美之计,不知道伯父和公达意下如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醉翁之意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第一百九十三章醉翁之意孙贲闻言意动,就要开口答应,孙邻却摇头道:“继兴之言差矣,两郡既盟,哪有侵吞盟友土地的道理?不过也确实不能让长沙白白出力。不如这样,通道疏通以后宜春的赋税,无论收到多少,我们都将其分润一半给长沙,继兴觉得如何?” 孙邻的建议看似公平,然而其中的猫腻孙绍一眼就看穿了,他也不客气的直接回道:“公达之言欺人太甚。你们刚才自己都说了宜春民不过万,且并不富庶,如此一来就算是收上来的赋税都给我又有多少,只怕不及我花费的百分之一吧!” 孙邻小心思被拆穿,也是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孙贲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公达也是想促成此事,他考虑不周继兴勿要介怀。继兴,割地之事确实万万不能,就算是我同意了,孙权知道此时定然不会坐视,只怕到时候我们谁也落不得好,你看还没有其他的办法呢?” 孙绍想了想说道:“我想来想去宜春也只有地了,要不然这样吧。道路疏通之后十年内,宜春无论是赋税还是土地上收获的都归长沙所有,用以回报长沙的付出,十年之后长沙再不要一分一毫,你们觉得如何?” 孙贲和孙邻对视一眼,都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孙邻又还价道:“十年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孙绍面露不耐之色,抿着嘴不再说话,孙贲见状连忙呵斥道:“公达勿要再言!” 孙绍见孙贲呵斥孙邻,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我们同宗的份上,就八年时间吧,伯父如果觉得吃亏,此事便就此作罢!” 孙贲连忙摆手道:“多谢继兴!就按照继兴的意思办!” 三人又商量一些细节,直到李异在外提醒已经临近午时,孙绍才与李异一起从侧门匆匆离开驿馆。 孙绍走后,孙贲与孙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此次前来长沙原本不过是找一个名义上的盟友,为了以后投降曹操谋取更大的利益,却没想到与孙绍一番谈判,不仅如愿以偿结交到了长沙这个盟友,还弄清楚了庐陵郡近几年发展自身、坐观成败的战略,最后更是不费半点钱粮就打通了与长沙的通道,破解了孙权的封锁之局! 至于八年宜春所得都归长沙,二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正如他们所说的,一个民不过万的小县城,能有多少收获? 这条通道贯通,以后宜春必然成为两郡沟通纽带,到时候宜春就会慢慢繁荣兴盛起来,并且在数年之后成为真正的大县,到时候产生的赋税钱粮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借给孙绍八年,其实这八年时间都是宜春的发展时期,等到宜春发展起来,他们只需要坐收渔利就行了! 孙贲父子确实有理由高兴,但孙绍又岂会算不明白这笔账,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这个方案,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不是宜春那点赋税。 孙绍看重的是宜春的地,确切的说是地下的矿产——铁矿! 孙绍前世的女朋友是就是江西新余人,而现在的宜春就是囊括了了萍乡、新余等地。 孙绍曾经到过新余,知道这里有长沙现在最缺的物资铁矿,并且这里的铁矿埋藏并不深,在当下条件下开采也并不困难。 这才是孙绍费劲心思也要讲宜春的控制权弄到手的原因,他的富民强兵计划无论是兵器铠甲还是生产工具的更新都需要钢铁业的大力发展,而钢铁业发展最需要的就是铁矿和煤炭。 长沙本地就有不少优质的煤矿,再得到宜春的铁矿,加上孙绍对技艺创新的大力奖赏,长沙钢铁业的崛起就具备了所有的条件,只要在技术上有所突破,长沙的士兵就将拥有更加锋利的武器,更加坚固的铠甲! 至于钢铁业崛起带来其他产业的发展,这也是可以必然的,至于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孙绍也无法完全预见。 当然这些并不是短时间可以见效的,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绍提前将一切都筹划好,等着它开花结果,至少最近这几年天下格局并不会有大的变化,长沙还能好好的发展几年。 孙贲父子机关算尽也算不到宜春竟然会有铁矿,否则无论花费多少钱粮他们也会自己去开发宜春,至于到时候他们发现铁矿的事情想要反悔,孙绍也怡然不惧。 到时候长沙与宜春的道路已经畅通,驻扎在漉水下游的徐盛军顺流而上就能直达宜春,就算孙贲失了智要翻脸,孙绍手下的精兵强将也不是庐陵能比的! 当然孙绍还是愿意以和为贵,他也会尽力掩饰宜春铁矿的存在,除了防止孙贲父子眼红,更重要的是防止孙权眼红,横插一手! 孙绍离开驿馆,很快就回到黄忠府上,此时黄承彦与黄月英早发现孙绍不见了,黄承彦对于孙绍利用女儿当幌子有些不悦,黄月英却并无怨言。 孙绍此时却没有时间解释,他与李异换上铠甲,便匆匆向城东而去,他们要去送吕蒙离开。 周瑜已经在昨日就先行离开了,眼下值得孙绍亲自去送的也就是吕蒙和孙贲了。 孙绍赶到的时候吕蒙正在和蒋琬说着什么,孙绍猜到蒋琬一定又在跟吕蒙表示委屈,让他在孙权面前多多美言。 孙贲一行则是立在城门另一边,他们自成一个小圈子,他们既不与吕蒙亲近,也没有长沙的官员搭理他们,显得孤单寂寥,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已经与孙绍暗中结成了同盟。 可能是孙绍亲自相送让吕蒙颇为感动,也可能是蒋琬的话以及在长沙的见闻让吕蒙觉得孙绍其实并不是孙权的威胁,吕蒙对孙绍态度较之以前亲近了不少。 孙绍送出十里,两方人马这才分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相送。 经过此次长沙一行,吕蒙对孙绍敌意大减,同时对孙贲却是忌惮陡增,他已经决定回到豫章之后立刻加紧对庐陵的部署。 孙贲父子则在回去的路上不停的讨论如何发展壮大自身实力,以获得更大的主动权。 此次大婚,孙绍不仅迎娶了黄月英,解决了终身大事,还收获了孙贲这个盟友,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铁矿资源,最后还成功减轻了吕蒙的敌意,甚至可能因此让孙权对自己放松警惕,这些都是对长沙未来发展极为有利的。 孙绍驻马向北,看着北方的天空,心中默默的想道:“不知道曹操现在怎么样了,并州幽州都平定了吗?乌桓破了吗,还有郭嘉,死了吗?” 对于曹操平定北方的历史,孙绍也只是记得一些事件,对具体时间并不清楚,现在通信环境太差了,加上孙绍的情报网并没有建立起来,因此对于北方的情况,对于曹操这个还不曾碰面的最大敌人的情况,孙绍并不清楚。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乌桓之乱 建安十年冬。 曹操正在进行对黑山军的最后整编,一旦整编完成,曹军将再得精兵五万。 黑山军的投降让高干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他深知单凭自己现在的兵力绝非曹操之敌,眼下整个北方除了辽东的公孙康,汉人再无人敢与曹操为敌。 高干将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异族,眼下北方各族势力较大的分别是呼厨泉的南匈奴部、蹋顿的乌桓部、以及步度根和轲比能的鲜卑部。 早在七月的时候,高干就分别向几个异族大头领去信,相约一同起兵,共诛曹操,然而到现在除了蹋顿,其他各部都没有动静。 对此高干也只能摇头感叹,当初袁绍在的时候,并州北部的呼厨泉和步度根安敢如此慢待他的命令,如今时过境迁,只怕这两个胡人头领不仅不会出兵帮助自己,不来攻打自己就不错了。 一想到那时候的风光无限,再看看今日落魄潦倒,惶惶如丧家之犬,高干心中一片迷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日中天的袁氏,竟然只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丧败若此。 可怜袁绍英雄一世,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官渡一战虽然败了,伤筋动骨,但彼时四郡犹在,如果袁绍不死,袁曹之争胜败犹未可知,可袁绍突然暴毙,让一切都瞬间失去了控制。 想到这里高干就忍不住对袁谭破口大骂,要不是他与袁尚相争,冀州和青州何至于糜烂得如此迅速? 袁谭这个蠢货竟然还投降了曹操,后面又觉得曹操对他不好,再行反叛,被曹操诛杀实在是死有余辜! 袁尚也是个绣花枕头,当初与袁谭争锋,高干和袁熙选择中立两不相帮,原以为继承了袁绍大部分遗产,坐拥最富庶的冀州的袁尚能够轻松平定袁谭,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菜鸡互啄,打得难解难分,到最后鹬蚌相争,让曹操做了那渔夫! 比这个更迷茫的是他高干将何去何从。 如今并州已经是四面楚歌,曹操虎视眈眈,一旦消化了张燕的黑山军,一定会立刻出兵将自己彻底剿灭,这个时间不会长了,最多到明年年初。 高干才没有与并州携手共存亡的念头,既然无力抵抗曹操,那么就逃吧,至于逃到何处,高干却犯了难。 与袁熙袁尚一起再聚幽州?整个北方马上都要姓曹了,去幽州、去辽东那不都是瓮中之鳖么。 再向北去投靠匈奴人?别说锦衣玉食惯了的自己能不能习惯北方的苦寒,就呼厨泉和步度根他们眼下的态度,只怕自己刚到就被他们抓起来献给曹操了,这是羊入虎口。 西边还有马腾韩遂,但他们远在凉州,途中还要经过函谷关、潼关,过关途中一旦被人认出来,那就作茧自缚了。 想来想去整个天下好像只有南方诸侯才可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至于刘表还是孙权,那当然是刘表了,毕竟袁绍与刘表当初也是同盟攻曹的,只不过当时刘表胆子太小,只敢小打小闹,如果当时刘表…… 高干再次苦笑起来,可惜没有如果。 听说刘表对待名士及其优厚,自己好歹也曾经是并州牧,想来在荆州也不至于被辱没了。 高干思来想去还是去荆州比较好,而且现在整个北方处处都是向南的流民,自己也好浑水摸鱼,躲过曹军的追捕。 要不要现在就走? 高干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再等等,看看蹋顿那边的情况。 蹋顿是前乌桓王丘力居的从子,丘力居死后,其子儿子楼班年幼,蹋顿便代为单于,如今楼班虽然已经长大,但蹋顿多年来已经深得乌桓各部拥戴,乌桓诸部都唯蹋顿马首是瞻。 蹋顿手下有部众三十余万,骑马能战者多达五万有余,这可是五万骑兵,如今连曾经北方游牧民族的霸主鲜卑各部,也对蹋顿的实力望而生畏。 蹋顿曾经与袁绍联姻,因此在袁绍败亡之后依旧选择支持袁氏与曹操为敌,袁熙、袁尚兄弟将其当做救命稻草,尽率其众投奔。 却没想到蹋顿嘴上说着要替袁绍报仇,为袁尚光复冀州,等袁尚及其追随者来了之后,蹋顿却将袁氏部众尽数吞并,而将袁氏兄弟架空起来。 袁尚、袁熙这时候追悔莫及已经为时已晚,二人只好几乎是只身投向辽东公孙康。 蹋顿对此置若罔闻,在他看来二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现在还不如自己手下的一个骑兵! 对于蹋顿的翻脸无情高干也是深恶痛绝,不过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希望他在吞并袁尚部众实力再次大涨之后,能一举击败曹操。 就如同袁绍兵败官渡一样,只要曹操一败,冀州、青州、并州以及幽州反对曹操的势力就会蜂拥而起,到时候北方烽火四起,高干相信西面和南面诸侯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只要一败,袁氏就有机会再次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大好局势下的危机曹操岂会看不到,正因如此,他才不顾惜北方连年征战,吞并冀州、青州之后不等巩固消化就迫不及待的对并州和幽州动手。 他要以雷霆扫穴的手段将袁氏彻底覆灭,一丝星火都不保留的那种,斩草除根,如今一切都向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可这个时候蹋顿却跳了出来。 正如高干猜测的那样,呼厨泉、步度根早已经暗中向曹操表示归顺,唯有这个蹋顿,竟然还敢在此时正撄其锋,这让曹操极为恼怒! 好在乌桓骑兵虽众,却不擅攻城,鲜于辅这才能凭借城池勉强抵挡住蹋顿的攻势。 “乌桓!蹋顿!诛灭高干之后,曹某下一个刀下亡魂就是你!” 曹操咬牙切齿的说道,其眼中的杀气,让其身后的郭嘉都为之一寒。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奇货可居 北方乌桓起兵,风云突变,看似太平的荆州也是暗流涌动。 随着刘表与刘备二刘越走越近,蔡瑁也渐渐发觉刘表的防备和猜忌了,他原本是荆州第二号人物,可是刘备的崛起让他感受到了切身的威胁。 刘备的威胁比蒯氏可强多了,蒯氏虽然是当地大族,但毕竟只是在政治经济上影响力巨大,在军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才, 蔡氏掌握着荆州近半的兵马,特别是荆州水军,在江夏水军覆亡之后,已经完全掌握在蔡氏及其心腹手中,这也是当初蒯氏是帮助刘表坐上荆州之主的位子,但地位却渐渐居于蔡氏之后的原因。 可如今刘备在荆州士族的强势崛起,却让蔡氏在军事实力上的优势被刘表赶超。 刘备在徐州、在新野百姓心中以仁著称,但在蔡瑁看来这确是一只欲豁难填的饿狼猛虎,随时准备侵吞荆州,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蔡氏。 蔡瑁也向刘表建言过,刘备绝非久居人下之辈,要刘表小心提防。这话以前刘表听得进去,可如今刘表已经疑心蔡氏暗中倒向了曹操,哪里还会再相信蔡瑁的话,蔡瑁几次建言反而让二刘走得更近。 蔡瑁对此如坐针毡,原本他也没有倒向曹操的意思,可是与荀彧一来二往之间,曹操拉拢之意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那是明摆着的。 蔡瑁思虑再三,觉得就算是荆州刘、蔡、蒯三族齐心协力也难以抵挡曹操兵锋,更何况是三族这般貌合神离,于是蔡瑁也渐渐真起了倒向曹操的想法。 如果曹操马上南下,蔡瑁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蔡瑁的使者往来许都,对北方的形势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他知道北方看似基本已经统一,但袁氏残余一日不曾剿灭,北方就有复乱的隐患,因此不完全消灭袁氏余孽之前,曹操是不可能举兵南下的。 八月乌桓王蹋顿领兵攻打鲜于辅,曹操主力却在并州,幽州吃紧,等曹操抽出手来收拾蹋顿,最快也要明年年初,慢的话甚至可能拖延到年中,至于剿灭乌桓要多久,那可真是难于预料了。 毕竟兵凶战危,即便是所向披靡的曹操,也曾有过数次败战之绩,乌桓人都是弓马娴熟的骑兵,与之交战更是凶险万分。 而乌桓之后还有辽东公孙康…… 如此迁延日久,蔡瑁就担心夜长梦多,如果在这期间二刘对自己动手了,蔡瑁不敢想象其中凶险。 蔡瑁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荀彧,荀彧来信安慰他说刘表要有这等魄力,也不会任由蔡氏发展壮大到此时尾大不掉的程度,让他只管放心,不过即便如此,为了让刘表减轻敌意,荀彧也建议双方暂时停止信使的往来,并且给蔡瑁出了一个主意——与荆州其他家族结盟,尽可能扩大蔡氏在荆州的影响力,刘表投鼠忌器之下,则蔡氏更加稳如泰山。 在荆州找有有实力的盟友,蔡瑁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蒯氏,虽然两家之前闹得并不愉快,蒯氏甚至被排挤出了襄阳,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二刘声势大涨,蒯氏虽然受到的波及不及蔡氏,但必然也会感受到威胁。 蔡瑁亲自到蒯良府上拜访,试探蒯良的态度,蒯良对其热情招待,虽然这次会面二人没有谈及任何有关结盟的事情,不过蔡瑁知道这是一个好的信号,说明蒯氏在二刘的压力下也暂时放下了对蔡氏的成见。 次日蔡瑁正准备进一步与蒯良商议结盟之事,却得知蒯良今日一早已经离开襄阳往江夏去看望弟弟蒯越了。 蒯良去江夏一事也告诉了刘表,说是太久不见蒯越甚是想念,念及蒯越镇守江夏不可轻动,估计过年也不会回来,所以才决定自己去江夏走一趟。 此事蒯良原本不用告诉刘表,但蔡瑁找好了下家,蒯氏可还没有,因此蒯良虽然有意跟蔡瑁结盟,但也不愿意与刘表交恶。 刘表对蒯良的恭顺甚是受用,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蒯良此去江夏自然也不是真的太想弟弟了一定要去看看,而是为了与蒯越商议家族的未来,他知道蒯越虽然名气不如自己,但其智计却在自己之上。 并且所谓当局者迷,蒯越远离襄阳许久,他对于局势的判断可能会比自己更加清醒客观, 事涉家族未来,蒯良不敢专断,他必须要先听一听蒯越的看法。 江夏太守府,如今已经是蒯越的府邸。 对于蒯良的到来,蒯越没有丝毫意外,他虽然不在襄阳,但与蒯良书信从未断绝,所以对于襄阳的局势,蒯越知之甚详,若非事关重大,蒯良只需书信与蒯越商议即可,根本不用亲自来。 对于蔡氏被二刘压得喘不过气的事情,他也了如指掌。不过那是蔡氏的事情,而能够让蒯良亲自跑一趟江夏的,自然也就只可能是蔡氏向蒯氏求助了! 蒯良对于蒯越运筹帷幄的能力也是没有丝毫怀疑,见他已经明白自己此行目的,便开门见山的问蒯越对此事的看法。 蒯越冷笑道:“蔡瑁此时的困局实在是咎由自取,若非他与北方往来密切,何至于让刘表转而拉拢刘备,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时候要与我们结盟,定然是已经有了倒向北方的想法,否则他只需宣布与北方一刀两断,刘表为了襄阳局势的平衡也定然会再次疏远刘备,蔡氏之危也就自然解开了。” 蒯良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他将自己之所以倾向于与蔡氏同盟的想法说了出来:“异度之言深得我心,然而此时局势却由不得我们坐视不理,否则一旦二刘与蔡氏矛盾激化,蔡氏完蛋了,旧的格局被彻底打破,唇亡齿寒之下,蒯氏只怕也难以幸免。” “况且如今天下大势,刘景升实非成事之主,与蔡氏结盟,实际上也就是与蔡氏一起倒向了曹操,这不失为保全蒯氏的一条明路!”蒯良顿了顿继续说道。 “与蔡氏结盟,一同倒向曹操,此固然是保全宗族稳妥道路,只不过一旦我们真的如此,以后蒯氏虽然存在,却也不可能成为一等世家了,甚至会没落成为普通得地方士族,永远居于蔡氏之后!”蒯越摇头叹道。 “异度之言我听明白了,我们依靠着蔡氏攀上曹操,确实天生就矮了蔡氏一头,只不过我们与曹操并无旧交,就算是现在自己去暗中宣誓效忠,在曹操看来也终究是落后了蔡氏一步呀!”蒯良皱眉回答道,蒯越的话明显是不看好与蔡氏结盟的前景。 不过他了解蒯越,知道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如此明确的反对此事,定然是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蒯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异度可是有其他想法,如果真的有其他出路,不妨名言!”蒯良见蒯越不肯主动说,只好出言催促道。 “兄长可还记得,蒯氏凭何能够从荆州众多家族脱颖而出,成为荆州举足轻重的家族?”蒯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自然是我们审时度势,提前在刘表身上下了重注,帮助他入主荆州,凭借此事,蒯氏方成为荆州望族!”蒯良不知道蒯越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 “如今的形势下,与蔡氏结盟,附其尾后归顺曹操,也不过是保全宗族不灭,然而家族中落却是在所难免,如果现在还有一次提前押注的机会,不知道兄长还有没有勇气去下注!”蒯越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盯着蒯良。 “奇货可居?”蒯良双目微眯起来,“现如今还有这样的人吗?” 奇货可居讲的是战国时期商人吕不韦相中了在邯郸当质子的嬴异人,他抛家舍业的帮助嬴异人回到秦国,并帮助其攀上了当时秦国掌权的安国君,最终扶植嬴异人成为了秦庄襄王,而吕不韦也因此从一介商贾,一跃成为秦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初蒯良与蒯越扶植刘表,也有效仿吕不韦的意思,只不过刘表不是嬴异人,坐稳荆州之后便无心进取,不过蒯氏也从中捞足了好处,成为了荆州第三家族,风光了十五年。 食髓知味的蒯良自然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不过在他看来眼下并没有这样奇货可居的人,但他知道蒯越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是心中有了心仪的人选,于是他试着猜测道:“异度所言之人,莫非是江东孙权?” “哈哈哈,兄长说笑了!孙权确实不凡,但他雄踞江东,已经是一方诸侯,其治下有张、顾、朱、陆姓氏的四大家族,投向江东不仅只是锦上添花,四大家族之下更无蒯氏立足之地,何谈奇货可居?”蒯越笑道。 “异度你就别卖关子了,你所说的奇货可居之人,到底是谁?”蒯良焦急的问道。 “长沙孙绍!”蒯越口中吐出了一个蒯良几乎都快忘记的名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兄弟之辩 蒯良甚至想过蒯越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刘备,不过刘备虽然名声在外,世家大族却看不起他,当初徐州糜氏为助其成事可谓毁家纾难,刘备能够站稳徐州糜氏功不可没,但随着徐州陷落,刘备失去了根基,糜氏不仅从当初的徐州首富到现在家境一般,在刘备阵营中也不过是一般地位。 而且刘备成名已久,其手下文武都是跟随其数十年的班底,他们过去一样也只能给这些人伏低做小,这绝不是蒯氏想要的局面。 当初刘备投奔荆州的时候,兄弟两个就讨论过此事,所以刚才蒯良才直接说出了远在江东的孙权,而不是近在眼前的刘备。 “长沙孙绍……”蒯良重复着这个名字,若不是蒯越加了长沙两个字,蒯良甚至都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蒯良久在襄阳,关注是刘表、刘备以及蔡氏动向,往远了说是北方曹操和江东的孙权,对于孙绍,他甚至没有详细了解过此人。 “若非异度提起,愚兄几乎忘记了这个名字!”蒯良摇头道,“不知此子何德何能,能够入得了异度之眼?” 蒯越笑道:“兄长不经意间就说出了此子不凡之一啊!” 蒯良愕然道:“异度此言何解?我对此人并无半点了解!” 蒯越正色道:“兄长,乱世征伐,在实力不济的时候能够明哲保身,韬光隐晦,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啊!” “韬光隐晦?”蒯良捋了捋颌下长须,想了片刻,才答道:“异度所言极是,孙绍先是出其不意奇袭江夏,然后马不停蹄奔袭长沙,此两战皆以少胜多,并且打败的都是成名已久的沙场宿将,有此两战,足见其能!如此出色的人物,却在两战之后销声匿迹,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确实可疑!” “兄长明鉴,确实如此!若非我在江陵就注意到他,来到江夏后又唯恐重蹈黄祖覆辙,对长沙多有打探,我也会将其忽略啊!”蒯越摇头感慨道。 当初黄祖镇守江夏,蒯越在江陵,江夏被破后黄祖写信向蒯越求援,蒯越却从孙绍的用兵习惯推测出其极有可能奔袭长沙,并且快马向刘磐示警,可惜孙绍却先人一步,夺了长沙。 长沙失陷与江夏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因此襄阳的高层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江夏和周瑜身上,都忘了江夏、长沙之失孙绍才是罪魁祸首。 只有蒯越不同,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孙绍身上,一来是因为孙绍的计划明明被自己看破,长沙却依然失陷了,让蒯越极不服气;二来,孙绍用兵喜欢冒险用其,蒯越如今在江夏与长沙只有一江之隔,他可不想自己成了黄祖第二! 蒯良此时也来了兴趣,催促道:“孙绍不是孙权麾下一郡太守吗?异度还有何发现,快快一并道来!” “以前我也将其当做孙权麾下将领,甚至我还曾怀疑过江夏之谋出于周瑜,不过现在我可以肯定孙绍与孙权绝非一条心,甚至二人关系颇为紧张!” “何以见得?” “首先是孙绍在江夏及长沙所获,全部被他收入囊中,甚至江夏黄祖数年积累的财富,都被他运到了长沙!江东虽然是私兵制,但如果孙绍真是孙权部将,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贪得无厌呢?” “言之有理,不过如果孙绍当真是利欲熏心之辈呢?” “孙绍如果是利欲熏心之辈,如何能够弃江夏而取长沙呢?要知道江夏乃荆州重镇,绝非区区长沙下郡可比!而据我调查所知,孙绍甚至在还没有取下长沙,就秘密将江夏的财富向长沙转移了。由此可见两点,一者,其绝非利欲熏心之辈;二者,先夺江夏再取长沙是其早就谋划好的。如此运筹帷幄的能力,天下间恐怕只有曹操方能出其之右啊!”蒯越眼中再次露出赞赏之色。 此时连蒯良也悚然动容,在他看来江夏与长沙之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如此凶险万分的计划却成功了,并且如果还是由孙绍早就策划好的,那其制定战略计划的能力以及对计划执行细节的把控能力,就要重新估算了。 而且孙绍年纪轻轻就能看出江夏虽然重要却难以守住,转而提前布局长沙,这份眼光以及果决,也远非常人可及。 “这孙绍果然不凡,异度你且继续说!”蒯良对蒯越见微知著的能力也是极为佩服,继续问道。 “真正让我确定孙权与孙绍关系紧张,还多亏了孙绍三个月的婚礼。孙绍乃江东孙策独子,孙权的唯一亲侄子,而来长沙祝贺的只有周瑜和吕蒙,另外一个就是与孙权不和的孙氏宗族的孙贲!而江东其他文臣武将,不说亲来道贺,甚至连使者都没有派出。兄长你说,孙策才故去五年,江东文武都是如此趋炎附势之辈吗?” “你说的不错,看来孙权对哥哥唯一的儿子忌惮得很啊!若是孙策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出色,不知道还会不会将江东之位传给弟弟,而不是儿子!”蒯良幸灾乐祸的笑道。 “由此可见,孙权与孙绍关系恶劣,而孙绍如今势单力孤,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如果我们此时向其施以援手,其意义可比投向北方和江东大多了!”蒯越见兄长也认可了自己对孙绍的判断,立刻劝谏道。 “这……”蒯良此时却犹豫起来,他沉吟许久,没有回答。 蒯越知道蒯良的顾虑,如果是在五年前甚至十年前蒯良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同意赌这一把,但如今天下大势却已经与那时候不同了。 五年前北方袁曹争雄,南方孙刘对抗,天下形势并不明朗,如今实力最大的袁绍灰飞烟灭,曹操尽得其地,吞并了袁绍势力的曹操已经有了一统天下的势头,现在就算是孙绍再是英明神武,只怕也很难逆转乾坤了。 “兄长,孙绍的不凡还远不止此啊!在兄长眼中长沙不过一介下郡,可兄长信不信,如果荆南四郡此时开战,长沙以一敌三,获胜也会轻而易举!长沙早已不是襄阳权贵眼中的的长沙了!长沙有徐盛、甘宁、黄忠为大将,精兵就有一万。而且原来不过十万人口,可孙绍才刚刚入主,就招收了近六万流民,并且将其安置在长沙三个重镇,不出三年时间,长沙的实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蒯越不甘心,继续劝道。 见蒯良还是沉默不语,蒯越继续道:“我的探子还回报我,孙贲此次长沙之行甚至没有与孙绍私下见过一面,但孙贲离开长沙之时却没有任何不满神色,可见其与孙绍定然已经暗中结下同盟,等待时机!” “异度,孙绍的长沙如果当真有你说的实力,为何现在补吞并荆南四郡,如果他能有四郡之地,蒯氏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赌上一赌!孙绍虽得其才,不得其时啊!”蒯良叹道。 “兄长此言,异度不敢苟同!”蒯越摇头道,“依我之见,如果孙绍此时控制不住自己盲目扩张地盘,则其眼光太浅,不值得我们为其冒险。而且孙绍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他还有一次机会!”蒯越紧握着双拳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蒯良见蒯越激动的样子,无奈的道。 “孙绍如果此时盲目扩张,固然有可能得到其他三郡,然而其实力和野心也就彻底暴露在其他诸侯面前,不说刘景升,就算是孙权又岂会任由其继续坐大?并且荆南四郡农业基础极差,人才匮乏,他手下文武如果是放在一郡,那是人才济济,如果分散到四郡,必然捉襟见肘,如此根基不固,又夹在荆州与江东之间,此乃自取灭亡之道啊!” 蒯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孙绍现在全力开发长沙,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此事确实是我想错了,那异度所言的机会又在哪里呢?”蒯良对蒯越的判断还是愿意相信的。 “兄长与天下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曹操一统北方之后必然势不可挡,可是万一这一战他败了呢?”蒯越笑着说道。 “这……曹操南征之时必然是泰山压顶之势,如何会败?”蒯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信道。 “哈哈哈,兄长,远的不说,官渡之战之前,天下有几人认为袁绍会败呢?”蒯越脸上笑容更甚。 “这……”蒯良语塞,然后苦笑着摇头道:“异度辩才无双,愚兄不及也!” 第一百九十七章 蒯氏抉择 蒯越见蒯良无法反驳自己的观点,顿时大喜道:“兄长这是同意了?” 蒯良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承认说不过你,但将希望寄予孙绍,此事风险太大……” 蒯良还未说完,蒯越不由得叹了口气,蒯良见状笑道:“异度何必气馁,我只说不能将希望完全寄予孙绍,又没说不在其身上下注!” 蒯越瞬间明白了蒯良的意思,他想了想,皱眉道:“兄长是想两边下注,都先结下善缘,最后等局势明朗再做最终决定?” 蒯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总归不太保险,如今形势下,有的选择的家族谁不是谨慎观望,为了蒯氏未来,愚兄不得不如此!” 蒯越还想再反驳,蒯良却制止了他,继续说道:“异度无须再言。愚兄知道知道首鼠两端不如精诚专一,我也知道孤注一掷一旦赢了其回报更加丰厚……但是,蒯氏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异度既然如此看好那小子,便放心去接触,至于蔡瑁那边就交给愚兄吧!不过异度切记,此事万不可让人抓住把柄!” 蒯越能够理解兄长的苦心,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蒯越也不再坚持,他点了点头道:“兄长放心,此事弟弟自有计较!” 兄弟二人聊完了家族大事,蒯良这才问起江夏如今恢复的情况,直到诸事沟通完毕,二人这才畅叙兄弟情谊,当晚一醉方休。 这天下除了蒯越对孙绍最关注的莫过于孙权了,即便是收到吕蒙的书信,吕蒙在心中隐晦的表达了他对孙绍无意与孙权对立的看法,孙权依旧觉得孙绍不可不防。 孙权原以为鲁肃会觉得是他多心,却没想到鲁肃这次意见却与其意见一致,并且直言吕蒙心细,却不及孙绍狡诈,为其蒙蔽。 孙权连忙问鲁肃为何这样觉得,鲁肃摇头道:“仅凭孙绍甚至其手下文武从未称呼主公为‘主公’,就可知其志绝不在主公之下呀!” 孙权闻言沉默数息,这才点头道:“子敬一言,茅塞顿开啊!子明还是太过年轻耿直,依子敬之见,是否需要将子明召回吴郡,豫章另派他人?” 鲁肃摇头道:“主公万万不可!此时召回子明,若不说明缘由,其未必心服;若说明缘由,则其信心受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子明乃主公心腹爱将,岂能因此小事而坏其成长?” 孙权皱眉道:“孙绍狡诈,子敬深知,何以如此轻视豫章之事?” 鲁肃拱手道:“主公无需忧虑,孙绍虽得其才,却不得其时。如今看来,公瑾将孙绍置于长沙,实乃为主公消除了一大隐患啊。这孙绍既有才能又有野心,如果其混迹于我军之中,暗中笼络旧部,其害之大,不可想象!而公瑾将其置于长沙,一来顺其心意还其自由,使其不至于再起怨怼之心;二来名正言顺将其送出江东文武圈子,断了其与旧部文武联络的机会。如今孙绍虽然为一方诸侯,让其四面皆敌,实乃龙困浅滩之局也,主公无需过虑!” 孙权知道这是鲁肃又在为周瑜开脱,不过根据吕蒙和朱然的汇报,周瑜这次去长沙私下与孙绍没有说过一句话,并且主动将朱然带在身边,这也算是周瑜明白的表态,吕蒙信中说得对,周瑜已经如此表态,自己再猜忌于他恐怕就算是鲁肃也会寒心,于是顺水推舟道:“子敬所言甚是,公瑾既以诚待我,我又如何会负他忠心?以后关于公瑾的流言,我不会再信一个字!不过子敬掌兵乃迟早之事,新军之事不可落下,另外子明那边也请子敬代为去信,既安抚他,又要委婉的提醒他多读兵书,勿要流于表面!” 鲁肃点头称是,二人又将话题转到江夏以及北方之事上,直谈到华灯初上,鲁肃才离开孙权府邸。 这也不能怪鲁肃太过轻敌,实际上如果孙绍没有超越时代的知识,能够充分开发挖掘长沙的潜力,以长沙一郡绝对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 长沙城。 此时距离孙绍大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长沙城中的喜气也渐渐散去了。 倒是孙绍与黄月英新婚燕尔,琴瑟和鸣,相处甚欢。 孙绍不是古板守旧的人,虽然他尽力让自己的性格符合这个时代,但依旧比这个时代最开明的人物更加开放,而黄月英也不是只知道夫唱妇随的普通女子,她天马行空的想法与孙绍可谓是相得益彰。 孙绍对黄月英从不避讳,这一度引得孙绍手下文武担忧,好在黄月英虽然跳脱,却并不是不知深浅之人,反倒是很识大体,从不在外人面前有半分越矩之举,渐渐地众人对太守与太守夫人种种过分之举也就熟视无睹了。 小夫妻相处得好,这是让黄承彦最开心的事情了,他也在长沙置下房产,只等到家中老仆及旧物运到长沙,襄阳黄氏黄承彦这一支就要在长沙扎根了。 黄承彦家中并无其他,他老年得女,黄月英的母亲在分娩的时候由于年纪太大,不幸故去,黄承彦感伤于怀不曾续弦。 妻子临终之言只愿女儿平安喜乐,这也让黄承彦将对妻子的爱也一同汇集到黄月英身上,这才不忍对其有半分拘束,这才成就了黄月英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奇女子。 如今女儿出嫁,得遇良人,他还不用与女儿分别能够常常见到,黄承彦只觉得此生无憾了,同时也就不由自主开始为孙绍考虑,去信给一些他游历途中结识的或者认识的还未出仕的俊杰,邀来长沙一游。 孙绍得知此事喜出望外,对黄承彦也更加尊敬。 长沙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就是缺少人才,特别是让潘濬去徐盛处负责漉水河谷通道的疏通以及宜春铁矿的探测之后,整个长沙有理政之才的就只剩下蒋琬一人,不仅蒋琬忙得前脚不沾后脚之后,孙绍也为此头疼不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江夏来客 半个月后,孙绍没有等来黄承彦邀请来的有才之士,反而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时孙绍与黄月英正在科技院,蒋琬突然神色古怪的走进来,尽管知道孙绍诸事皆不避讳黄月英,却依旧瞟了黄月英一眼没有说话。 黄月英知趣的走到一边去,孙绍看着蒋琬心中暗自琢磨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蒋琬放下他如山的政务专门跑到这里跟他说悄悄话。 待确认黄月英听不到了,蒋琬这才凑到孙绍身前,轻轻的说道:“太守府有个人自称从江夏来,问他身份他却说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江夏,蒯越?”提起蒯越这个人,孙绍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毕竟当初蒯越是唯一看破他行踪的人,并且还给刘磐派出了信使,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截住了刘磐向长沙示警的信使,自己的长沙奇袭将会成为自投罗网的笑话。 这件事让孙绍对蒯越有一种说不出的忌惮,这种忌惮甚至还在鲁肃之上。 鲁肃虽然也看出孙绍的不凡,但他是看着孙绍长大的,与孙绍之前就有过不少接触,因为熟悉,所以即便是鲁肃一再告诉自己不可小觑了孙绍,可下意识还是看轻了孙绍。 蒯越则不同,他对孙绍毫无瓜葛,在孙绍一举攻破江夏之后就将孙绍当做才智最出色的对手看待,因此才会越看越越仔细,越看越发觉孙绍的可怕。 自从蒯越进驻江夏之后,孙绍还特意去信告诉甘宁蒯越的可怕,让其务必小心,没想到今天蒯越竟然派人来了。 “公琰,这事你怎么看?”孙绍皱眉问道,他想了一下,猜不出蒯越此次派人来此有什么目的。 蒋琬面上一红,苦笑道:“在下惭愧,苦思许久,不得其法。” 孙绍笑道:“我也猜不出来,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见见吧。月英,你也一起去吧!”孙绍说完还是让黄月英一起去见那人。 在其他人看来,黄月英只是孙绍夫人,由于孙绍宠爱才会做什么都带着她。 但在孙绍眼中,黄月英不仅是妻子,还是智囊谋主,黄月英可不仅仅会一些鲁班之技,她的才智以及对天下大势的看法可一点也不比蒋琬差! 孙绍此时手下才智之士仅有蒋琬、潘濬二人,潘濬还被派去南方徐盛那里了,此时身边能够提供一些谋略支持的仅有蒋琬一人。 黄月英作为孙绍枕边之人,两人可以无事不谈,无时不谈,就战略布局而言,最近孙绍跟黄月英谈论的,甚至比蒋琬还多。 蒋琬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对于孙绍对黄月英的重用,蒋琬是有喜有忧,忧的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传统谋士而言,前汉吕后窦后之祸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担心黄月英涉政过深,以后权势太盛。 喜的是黄月英加入孙绍智囊团,让蒋琬身上的负担减轻了不少,让他可以专心于政事,专注于提升长沙的经济发展水平。 三人很快来到太守府书房门外,里面安坐的年轻人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来,等到三人前后进来,那年轻人对着孙绍拱手行礼道:“在下来自江夏,敢问这位可是孙绍公子?” 孙绍点了点头道:“正是孙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来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衣着华贵,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幕僚。 那人见孙绍承认身份,又深深看了一眼孙绍身后的蒋琬和黄月英,似是在等二人回避。 孙绍笑道:“此间没有外人,公子不用担心。” 那公子见孙绍态度坚决,蒋琬和黄月英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再坚持,拱手道:“江夏太守蒯越之子蒯斌,见过绍公子!” “什么,你是蒯越之子?”当蒯斌报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孙绍脸上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蒋琬和黄月英对视一眼,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蒯斌对众人的吃惊没有半分意外,毕竟当他自己知道父亲要让自己来的是长沙的时候,他可是足足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相比之下,眼前三人不过一瞬间的诧异就反应过来,可见他们的城府之深,意志之坚都远超自己。 对于蒯越之子,孙绍自然不会怠慢,不过他既然是私下来见,孙绍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亲自为蒯斌泡了一杯茶。 蒯斌对此受宠若惊,他是跟在蒯越身边的,知道父亲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不少的年轻人有多么赏识,能够得到他亲自沏茶,也足可见孙绍对其父蒯越的重视。 四人重新见礼,分宾主坐定,孙绍开门见山的问道:“异度先生的大名,孙绍仰慕已久,只恨两家对立,缘悭一面,实乃人生方式。蒯公子此番前来,未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令尊授意?” 蒯斌知道孙绍话外之音,道:“若非家父之令,在下岂会自投罗网。” 对于这个答案孙绍并不意外,他继续追问道:“不知道异度先生有何指教?” 蒯斌微微一笑道:“公子刚才说与家父缘悭一面,家父亦有同感。他对公子极为赞赏,称公子乃少年俊杰,不输公瑾,因此想要与公子见上一面,畅谈天下大势!” 蒯斌的话对孙绍极为恭维,赞赏有加,但孙绍听得却如芒刺在背,冷汗直流,他韬光养晦以为骗过了吕蒙就不会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自己的动作都在蒯越的眼中。 孙绍很快冷静下来,蒯斌的话除了点出他韬光养晦,还有与他见面的意思,甚至见面谈话的内容都告诉孙绍了,那就是关于天下大势的看法。 蒯越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来看他绝无敌意,不让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作为使者。 如果不是为敌,那便是引而为友了! 想到这里孙绍暗自松了一口气,蒯越这样的人,能够做朋友自然是比做敌人要好得多,至于蒯越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怕蒯斌也不清楚,要见了蒯越才知道。 “呵呵呵,异度先生太过谬赞了,孙绍愧不敢当啊。只不过如今孙刘虽然暂时停战,但毕竟是分属两方,不知异度先生想要如何与孙绍相见呢?”孙绍笑着问道。 蒯斌对此显然早有答案,闻言道:“公子只需巡视一趟罗县水寨,在水寨东面山上竖起三面红色大旗,父亲探子得见,便会再派人使者与公子详谈见面之法。” 孙绍闻言心中一动,追问道:“异度先生为何要再派其他使者?公子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蒯斌苦笑一声,回答道:“家父有言,为了让公子放心,表示他的诚意,让公子为我安排一处宅院小住,待公子与家父见过面回来,再让我回江夏。” 这下不仅是孙绍,就连蒋琬和黄月英都露出震惊之色,没想到蒯越竟然为了表示诚意会让儿子作为质子暂留长沙! 这更进一步证明了蒯越对孙绍暂时没有敌意,甚至从这番做派来看,有主动与孙绍交好的意思。 孙绍笑着说道:“异度先生行事,果然非同凡响,如此就委屈公子在长沙小住了!只不过公子久离江夏,会不会引人生疑?” 蒯斌摇头道:“公子请放心,蒯斌如今身染风疾,不便见客,医师诊断说快则半月,慢则一两月才会痊愈。” 孙绍莞尔,对蒯越的心细周全也更加佩服,他当即表示会尽快与蒯越一见,然后叫来李异,让蒯斌与凌统和华成住在一起,对外宣称是蒋琬的表兄。 蒯斌跟着李异去了,孙绍与蒋琬、黄月英再次就此事交换了意见,最终对于见蒯越一面都没有异议。 不仅是因为蒯越诚意十足,主动派儿子为人质,也是因为蒯越看破了孙绍的韬光养晦之计,有此把柄在蒯越手上,孙绍根本没得选择。 否则只要蒯越给孙权一封信,让孙权知道自己的威胁,或者直接出兵长沙,只要战端开启,孙绍无论胜败,最终结果都是惨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见甘宁 一番商议后,孙绍决定与黄月英一起带着华成、李异一起前往罗县赴约,而长沙城则由黄忠坐镇,蒋琬、凌统为辅。 如今长沙民心归附,而荆南三郡元气未复,江夏是此次目的,要出兵南下还要渡江,不可能瞒得过甘宁的水军。 至于豫章那边一来有庐陵牵制,二来吴昌城经过不断加固扩建已经成为一座坚实的堡垒,加上善守的霍峻,豫章本郡兵马对吴昌城并不构成威胁,再说最后还有黄忠坐镇,长沙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对于自己北上的行踪,孙绍并没有刻意掩饰,反而是大张旗鼓率领一只船队乘船顺湘江北上。 对外孙绍宣称是巡视罗县建设,但由于带了黄月英,长沙百姓都觉得孙绍是在带着新婚妻子打着巡视罗县的幌子游山玩水。 外面对此事的议论孙绍早有预料,他觉得有亏有黄月英,黄月英却并不在乎。 长沙城到罗县,如果走陆路有好几日路程,顺江而下却不过一日可达。 对于此次前来罗县,孙绍提前早有计划,就算是没有蒯斌这事情也迟早会来。不过孙绍在出发前还是提前让李异通知了甘宁。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能体现出孙绍对甘宁的尊重,否则如果让甘宁觉得孙绍搞突然袭击来巡视,那极有可能让甘宁误以为孙绍并不信任他。 甘宁是那种任侠义气的性格,最是看重脸面与尊重,如果在此事上造成误解,实在是太不值得。 由于早有准备,但孙绍的船队靠岸的时候,甘宁率领手下将校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孙绍见面就给了甘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此豪放不羁正对了甘宁胃口,也给足了甘宁面子。 甘宁再三恭贺了孙绍新婚,并郑重拜见了黄月英,孙绍也道甘宁不在身边,总是怅然若失,感觉失了一臂,二人把臂言欢,寒暄许久才一同往军营走去。 黄月英本想落后孙绍一步,孙绍却大大方方牵起黄月英的手让她并肩而行,甘宁面露异色,随即感慨孙绍伉俪情深。 如果孙绍之前没有表现出对甘宁足够的尊重,孙绍这样的举动是会让甘宁觉得不舒服的,毕竟与一个女人同行,会让许多人觉得不被尊重。 不过现在,甘宁却不仅不觉得被羞辱,反而是觉得孙绍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对此更是没有丝毫不满。 一行人入营之后,甘宁屏退左右,并让人把守在外,孙绍这才说明了此次来罗县的真正目的。 甘宁原以为孙绍是来检查他在罗县各项工作成果的,对此还颇有些惴惴不安。 甘宁手上的工作是在太多,要扩建水军,要安置管理流民迁居屯垦,要防备长江沿岸的防御,要对江陵、江夏敌军情报进行收集,甚至是当地的治安都要他一手负责。 甘宁手下没有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得力助手,各项繁琐的事务都快将甘宁逼疯了,虽然甘宁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谈得上鞠躬尽瘁,但各项事务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孙绍此时也发觉了这个问题,他登岸的时候看到军营水寨的建设进度,比他想象的慢了不止一筹,立马意识到自己给甘宁的担子太重了,并且给的人才和帮助太少了。 “兴霸,这几个月,实在是太辛苦你了!”孙绍长叹道,“目前长沙也是人才短缺,你放心,回到长沙我就调一些书佐郡吏过来帮你,一旦找到新的人才,我也先给你调过来用!” 孙绍这番话既肯定了甘宁的苦劳,却没有罔顾事实虚情假意的表扬甘宁,也没有说半点甘宁的不是,他知道这种态度对甘宁刚刚好。 甘宁自己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他自然清楚,这时候虚假的表扬更像是讽刺,当然直接批评更会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孙绍直接说明是自己给与甘宁的人才和帮助太少了,也算是委婉的表示不会怪罪甘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性了。 “兴霸,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蒯越要见我!”揭过之前的事情,孙绍将此次来的真正原因说了出来。 “蒯越?”甘宁吃了一惊,“他要见你做什么?这一定是陷阱,公子千万不要上当!” 甘宁第一反应就是蒯越要对孙绍不利,孙绍便笑着将蒯斌的事情说了一遍,甘宁摇头道:“就一个年轻人,谁知道他是不是蒯斌呢,说不定就是一个送死的!” 孙绍对甘宁的戒备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不过他随即解释道那蒯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算不是蒯越之子,身份也不会差。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要针对他孙绍,方法多的是,并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甚至可以说是节外生枝。 甘宁仔细想了想,这才觉得孙绍他们说的不错,不过他还是再三表示要亲自护送孙绍去见蒯越,对此孙绍自是没有异议,毕竟万一真的情况不对,这天下能在江上护住自己的人,甘宁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甘宁立刻派人在水寨东边最高的山头插上三面大红旗,之后一连两天江北并无动静,不过罗县水寨却没有人闲着。 甘宁自有日常工作要处理,黄月英和孙绍却站在山顶上俯瞰水寨及附近的水势地势,黄月英昨晚告诉孙绍她看到目前水寨有许多地方可以改进的地方。 孙绍对于这个博闻广识的妻子的佩服之情不亚于她对自己的崇拜,他不仅没有笑话黄月英,反而与黄月英一起来做这件事。 夫妻二人第一天在水寨附近全部转了一圈,又找甘宁详谈了他筑建水寨的思路想法。 当甘宁知道两人竟然想改进水寨的时候,甘宁觉得二人就是在胡闹,不过谁让孙绍是主公呢,他也只能一笑了之,任其作为,反正到时候弄得不好,不用就是。 只要自己有理,孙绍也不会强迫自己,这点心胸,甘宁相信孙绍还是有的。 对于甘宁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孙绍看破也不点破,倒是十分享受与黄月英一起工作的过程。 虽然就知识和眼光来说孙绍肯定是比黄月英要强的,但就水寨设计建设具体来说,孙绍还真不如黄月英,因此他也乐得辅助黄月英。 黄月英博览群书,特别是对《墨子》情有独钟,《墨子》书中涉及到许多攻城守城的知识,加上黄月英自己对土木机关术的理解,她才有这个底气。 第二百章 初见蒯越 到了第二日晚上,巡江的张强终于将江北蒯越的使者。 蒯越没有写信,而是派了心腹之人传话,约定明日正午双方各自乘船在江中相见,还说无论孙绍带多少人,他蒯越都只乘一叶扁舟。 孙绍苦笑,竟然被蒯越小看了,不过他倒也不生气,他就是想要人小看于他,可惜蒯越并不是小看他的人。 次日孙绍与甘宁乘五艘战船径直向江北驶去,在江中果然看到了一艘江夏战舰,战舰船首甲板上立着一人,峨冠博带,衣带飘飘。 甘宁将船靠了上去,两船靠稳后在中间铺上一层木板,孙绍主动走过木板上了蒯越的船,身后只有甘宁相随。 那峨冠博带,衣带飘飘的一派儒雅风流的人正是荆州蒯氏二号人物,蒯越蒯异度。 “孙绍见过蒯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孙绍作为晚辈自然是主动上前打招呼。 蒯越面带微笑看着孙绍主动上船,脸上笑意更浓,闻言道:“蒯某对绍公子也是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快慰平生!” 蒯越见目光看向孙绍身后的甘宁,感叹道:“这位就是甘宁甘兴霸吧,黄祖有大将而无法尽其用,安得不败啊!” 甘宁面不改色,连道不敢,蒯越与孙绍寒暄几句,便邀请孙绍入舱一叙,孙绍欣然前往,甘宁则留在了船舱外面。 蒯越的船舱里面沉香微微,船舱中央桌案上放着一张棋盘,对坐两边右手出各有棋篓子,里面放着黑白色的棋子。 孙绍见状苦笑道:“先生约我来不是来下棋的吧,在下对此道一窍不通,到要让先生失望了。” 蒯越闻言笑道:“此棋小道尔,不下也罢!不过有一局以山河为棋盘,天下豪杰为棋子,却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 孙绍笑道:“先生慧眼如炬,若是孙绍没有兴趣,只怕先生对孙绍也就失了兴趣。” 对于孙绍的坦率,蒯越更是欣赏,追问道:“既然有心,却不知道公子对这天下棋局如何看待?” 孙绍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先生慧眼如炬,想必看得透彻,又为何如此想要知道孙绍的看法呢?” 蒯越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题,孙绍也不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其实他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他不相信孙绍不明白他这些动作的深意,孙绍明知故问,自然是想要得到蒯越亲口说出答案。 蒯越拈起一枚棋子,轻轻的在他手上抛了两下,似乎是在掂棋子的重量,然后对孙绍说道:“人在宗族,身不由己。蒯某想要听一听公子对天下棋局的看法,如果公子的看法与蒯某不谋而合,咱们志趣相投自然可以引以为友,相互扶持。当然如果看法不一,公子也不必担心,今日你我之言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咱们就当这一面从没见过!” 孙绍眯着眼,他听懂了蒯越的话以及他的动作的意思,直白点说就是看看他这颗棋子够不够分量,有没有投资利用的价值。 对此孙绍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蒯越的想法没有问题,如果本身没有利用价值,凭什么让别人来帮你呢? 而且蒯越还是很够意思的,至少他这话也暗示了,就算他的想法不合蒯越的心意,他也不会针对自己将自己暴露出来。 既然如此孙绍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将自己的想法及打算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孙绍自有雄心壮志,不过如今天下格局暂时稳定,因此只有韬光养晦提升自己实力,以观天下之变。” 这个想法也是天下大多数诸侯以及世家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蒯越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公子所言天下之变,变在何处?” “自然是曹操南征!” 这就是说到重点了,如今天下有识之士谁都知道曹操解决了北方的后患后,必然将目标对准南方,效仿秦皇一统天下,成就不世功名。 曹操一旦完成了一统天下这一壮举,那么以他封无可封的功绩,以及滔天的威望,登基为帝必然是众望所归。 现在天下大多数人特别是南方的士族都觉得曹操势不可挡,像蔡氏、蒯氏这样等着这一天准备望风归顺的家族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比如孙权、刘备甚至是刘表这样的诸侯,以及他们的追随者。毕竟享受过权力之后,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放弃权力,甘居人下。 权力越大的人,野心越大的人,越是如此。 至于他们的追随者自然绝大多数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都是跟着老大打天下的小弟,谁愿意沦为降臣,低人一等? 当然还有一些忠义烈士,风骨难屈的当世俊杰,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以及成就功名的心愿,都不会束手就擒。 此事天下豪杰也都心知肚明,目前大家唯一不同的就是对那一战胜败的看法,蒯越想知道的也是孙绍对此事的看法,以及支持他观点的原因。 “在下以为,曹操必败!”孙绍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蒯越对这个答案明显兴奋了几分,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孙绍这么认为的原因。 “其实曹操如果在解决北方后患后,整军备战五年,他一定不会败。不过我料定曹操等不了那么久,就算是曹操能够忍耐,他手下的文武也等不及,因此曹操一定会在荡平北方后携胜势立刻南下,如此一来,则其必败!”孙绍解释道。 蒯越接着追问为什么,孙绍这将那些什么水土不服,军心厌战,骄兵必败等原因笼统的说了一遍。 至于刘备、孙权、诸葛亮、周瑜、黄盖、阚泽等人在赤壁之战中的表现那是只字不提,毕竟蒯氏历史上毕竟是荆州降曹派,孙绍可不会毫无戒备。 他说的这些原因,以蒯越的才智,他仔细想想也能分析出七七八八来,不止是蒯越,孙绍相信曹操帐下诸多谋士大部分也能想到。 问题在于有没有人愿意放弃裂土封侯的机会说出来,而势头正盛的曹操又能听得进去吗? 孙绍说得含糊其辞,但其信心和气势却是十足,知道孙绍必然还有其他依仗,只是不愿意现在说出来。 对此蒯越倒没有觉得有问题,如果两人初次见面孙绍就交了自己的老底,那蒯越也不会觉得他是能够成事之人了。 谈话到这里蒯越心满意足,孙绍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与他期望的一致,并且从各种细节也看得出孙绍有勇有谋,能屈能伸,有奇货可居的潜质,这就足以让蒯越暗中对孙绍伸出援手了。 毕竟只是暗中多了一个选择,而不是全力押注,孙绍目前展现出来的已经足够了。 第二百零一章 月英才气 二人在船上谈了两个时辰,然后各自回船,各自南北归岸,两人没有立下任何盟约,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直到孙绍回到自己的船舱坐好,甘宁才问道:“公子,结果如何?” “很好,很好!”孙绍笑道。 “那以后对江北的防御?”甘宁皱眉问道。 “当然是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要有丝毫懈怠!”孙绍一听立马回道,他可不会天真的意味蒯氏承诺提供给他提供帮助,大家就算是真的盟友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正的盟友也随时有可能一口将你吞并,更何况是跟蒯越这种不上台面的桌下之盟呢? 只有长沙越强,蒯越就会越靠近孙绍,给与长沙更多的帮助,如果长沙一旦放松警惕,甚至是引狼入室,那蒯越肯定认为孙绍不足成事,也不会介意将长沙一口吞掉。 见孙绍并没有放松警惕,甘宁也长出一口气道:“公子这样说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孙绍笑了笑,甘宁的警觉让他感到放心,他还担心甘宁会麻痹大意,失了长沙。 孙绍与甘宁平安归来,早已等候多时了黄月英快步跑到孙绍面前,见他没有丝毫受伤,脸上这才堆起笑容。 孙绍会心一笑,不顾在大庭广众中之下轻轻将黄月英搂在怀里,黄月英大惊之下就要推开,不过孙绍却笑着不放手,黄月英无奈只好将红脸埋在孙绍怀中。 甘宁倒是不介意,大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小兔崽子们都转过身去!” 这下不只是黄月英羞得直捶孙绍胸口,连孙绍都觉得脸上发烧,搂着黄月英快步走进营中,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此事也不过一个小插曲,入了营中之后,甘宁便不会再行僭越之举。 孙绍去见蒯越的时候,黄月英在营中担惊受怕,不过她并不是只知道哭泣的小女子,越是如此她越更想要帮助孙绍,于是她强自镇定下来,投入到水寨的设计中,竟然花了半日的工夫,将水寨设计草图给完全画了出来。 黄月英拿出设计草图的皮卷的时候甘宁还是一副陪着玩闹的心态,不过只往图上看了一眼,立刻便变了脸色。 他在这里弄了几个月,对水寨附近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个水寨的布局与这里的环境十分吻合。 仅这一点就说明黄月英绝对不是无的放矢,随着黄月英指着草图上将图上各个区域的划分讲解,最后到每个岗哨甚至是配备的设施都设计好了。 当然黄月英毕竟只是闭门造车,虽然之前也有咨询过甘宁的意见,但甘宁那时候也不过粗略讲讲,这幅草图上缺陷还是不少的。 但这已经足够让甘宁震惊,他由衷的拱手道:“甘宁只知公子天才,如今方知夫人才学,甘宁佩服,也唯有夫人才学才能与公子相配!” 黄月英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孙绍对安营扎寨都只是略通皮毛,对水寨更是一窍不通,但他能看出来甘宁的佩服绝非是恭维之言,而是发自肺腑,对于黄月英的才学更加惊叹,毕竟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黄月英却是实实在在这个时代的天才少女。 甘宁一边感慨一边指着水寨设计图,将黄月英设计的不合理或者考虑欠缺的地方一一指出,详细讲解,黄月英和孙绍如同两个好学的学生将甘宁所说的一一记载下来。 记着记着孙绍就不由自主再次想起办学的事情,暗暗下定决心,在回到长沙之后就立刻将此事提上日程。 如今距离赤壁大战还有至少三年时间,这几年时间虽然不能培养出什么天才出来,但培养一批能算会统筹的人才,充实基层和军队后勤,却是绰绰有余了。 此时讨论也到了尾声,天色也晚了,黄月英和甘宁都看出来孙绍有些心不在焉,甘宁以为孙绍是想跟黄月英过二人世界了,于是识趣的闭嘴退下了。 “夫君,在想什么?”黄月英好奇的问道,黄月英轻轻问了两遍,孙绍还沉侵在自己建立学堂的思绪中,知道黄月英不满的轻推了他一下,孙绍这才惊醒过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咦,兴霸呢?”孙绍这才发现甘宁已经不在了。 “还好意思问呢,甘将军说的好好的,你却走神了,甘将军大概是以为你累了,便先回去了。”黄月英嗔道。 孙绍笑了笑,轻轻搂住黄月英腰肢,两人温存惯了,黄月英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搂着了,轻声道:“我刚才问夫君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孙绍立刻笑道:“你这可问对了,我这事儿还离不开夫人鼎力相助啊!” 黄月英讶然道:“夫君有事,我自然是责无旁贷,不过我能做什么呢?” 孙绍笑道:“回长沙再说吧,现在我们先回自己住处吧!”说完也不等黄月英反应过来,抱着黄月英往向外走去。 第二百零二章 稚子志气 孙绍与黄月英在罗县待了足足一个多月,将甘宁数月累积的文牍公文全部处理完毕,又制定出一些行政管理的基本办法,让甘宁在没有人统筹民政的时候按照条例管理。 期间江北送来了二十户七十来人,可别小看这这七十来人,他们都是长沙紧缺的工匠,据说他们原是居住在新野,是蒯氏新野庄园的佃户。 现在新野几乎已经都被刘备牢牢掌控在手里,蒯氏蔡氏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蒯良于是趁机将新野的家仆部众从新野迁移到江夏,对此刘表和刘备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算是蒯越对孙绍的第一波支持,虽然人很少,但孙绍却是高兴地不得了。发明创造,靠那些饱读诗书的名士文人是肯定不行的,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工匠们,却是这个时代最懂的自然科学的那批人。 孙绍亲自接见了这一批人,并且与他们的工匠都面谈了一番,然后将感觉反应最快,思路最开阔的三个工匠选入科技院,其他人则留在罗县,加入甘宁水军。 处理完罗县的事务,孙绍还是带着黄月英在洞庭湖上游玩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黄月英与被选入科技院的三户人家及其家属一同乘船回长沙。 这次回长沙除了三艘护卫的战船,其余一艘载着孙绍与黄月英,另外一艘船却是载着三户工匠及其家人。 由于回去是逆水而行,其速度比来罗县的时候慢了一倍不止,一直待在船舱太过气闷,孙绍便与黄月英在甲板上休息。 这时候二人隐隐听到有个稚嫩的呼喝声,孙绍扭头看去,只见后面船上的甲板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在甲板上跳来跳去,仔细一看,竟然好像是在练武功。 孙绍瞧这有趣便忍不住一直盯着看,这孩子却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只顾着自己练,过了许久才在一个年轻妇人的招呼下进船舱去了。 人都走了孙绍也失了兴致,正好李异来报晚膳已经备好,于是进场用膳。 孙绍原本也就是看着稀奇,不过当晚上他再次听到那稚嫩的呼喊声的时候,孙绍对这个小孩子便来了兴趣。 不过孙绍并没有立刻去找他,小孩子有时候不过是心血来潮当不得真,果然次日上午孙绍变没有见到那个小孩。 就在孙绍以为昨天不过小孩子调皮玩闹的时候,日落时分,那小孩子又开始在甲板上呼呼喝喝的练了起来。 孙绍自己武功稀松平常,看不出小孩子练的怎么样,正好这次华成没有在船舱读书,于是孙绍问道:“看到那个小孩子没有,他练的怎么样?” 华成看了一眼,笑道:“稚子顽皮,不值一哂。” “哦。”孙绍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还不等他说话,华成突然轻“咦”一声,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怎么了?”孙绍诧异道。 “公子,这小家伙练的枪法虽然大部分不值一提,不过有几式却是妙不可言,绝对不是这个小孩子自己能想出来的!”华成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么说这小子可能有名师指导?”孙绍兴奋地说道。 “公子想多了,若果真有名师指导,断不会如此没有章法,依我看是这小子偷学了几招而已!”华成摇头道,“不过有空倒也问问他偷学的谁的,那人一定枪法了得!” “先别打扰他,这孩子这么点年纪就如此刻苦,有点意思,让我再看看。”孙绍笑道,华成对此自无异议。 到了第三日,船队终于到了长沙城北部的码头,由于孙绍不想弄得大张旗鼓,并没有提前通知蒋琬今日会到长沙,因此码头上也没有迎接的长沙官员。 华成带着亲兵先下去清理出一条道来,然后警戒完成之后这才让孙绍和黄月英一同走下船来,等到孙绍他们下船之后,后面那艘船上的人才陆陆续续走下来。 孙绍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立在一旁看着那艘船上走下来的人,直到他看到那个小孩由一个年轻妇人牵着走在最后。 “走,过去看看!”孙绍笑着道,然后拉着黄月英一起当先走了过去,华成和李异连忙跟上。 船上下来的工匠及其家人都是见过孙绍的,见孙绍忽然走了过来,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孙绍能够理解,这些人原本都是住在新野的人,这一个月先是被迁徙到江夏,还没解决住所又被悄悄送到了江南,如此颠沛流离,比之流民更为凄惨,所以到了这个新环境中,难免会战战兢兢。 “各位不必惊慌,我只是想问一问,这是你们谁家的小孩?”孙绍尽可能的用舒缓的语气,看着队伍最后的小孩子问道。 谁知道他这一问,所有人都露出惊慌之色,那年轻妇人更是连忙将小孩子拉到自己身后藏起来,不过那小孩很快挣脱母亲的束缚,反而张开双臂挡在那年轻妇人身前。 孙绍看得暗自点头,不过这些人表情明显不对劲,于是沉声问道:“你们为何惊慌?” 那三户工匠当家的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畏缩不敢出言,孙绍眉头紧皱,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大人,是我……我的错,大人如要怪、怪罪,还请不要冤……冤枉了好人!” 孙绍扭头去看,说话的果然是那个小孩子,他这话说的磕磕巴巴,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极有勇气。 “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不要见怪!”年龄稍长的那个工匠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见孙绍将目光投过来,继续说道:“我们都是邓家村人,这孩子母子二人却不是我们的家属,只是他们家汉子走得早,孤儿寡母的流落到江南,无依无靠,我们三家就商量着带上他们两个一起去长沙谋生,总好过在甘将军那里前线好生活。我们事先欺瞒大人,大人如要怪罪,在下愿意一力承担!” 那工匠说完立刻跪了下来,其他人一见也一起跪下求情。 孙绍扶起面前最近的人笑道:“患难见真情,他们不是你们家人,你们依然愿意照拂,当真是有情有义,我生平最佩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怪罪呢?都快起来吧!” 匠人们见孙绍果然没有怪罪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孙绍走到小孩面前,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第二百零三章 幼年邓艾 对于小孩儿的身份,孙绍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主要还是因为这批工匠都是来自新野的邓家村人,而小孩儿还有口吃的毛病。 无论何时,天才都不会少,有口吃毛病的小孩子也不会少,但是东汉末年口吃的天才,熟悉三国的都会想到的人是邓艾! 那小孩儿正是邓艾,不过这时候他还不叫邓艾,而是叫邓范。 邓范的父亲原本是荆州军新野驻军的军官,在三年前刘备北伐许都的时候被征召不幸战死,家中便只剩下了他与母亲相依为命。 邓范的母亲也是大户人家女儿,自己还读过一点书,邓范从小接受了当时非常好的家庭教育,因此虽然家道中落,甚至沦为放牛娃,邓范也一直相信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无论何时他都没有放弃学习。 邓范的父亲去的突然,那时候他还只有小名,不过邓范读书读到已故太丘长陈寔碑文中两句:“文为世范,行为士则”的时候,欣然向慕,便给自己起名为邓范,字士则。 邓范没有撒谎,跟着被选入科技院的三户人家来长沙是他的主意,他觉得长沙会比罗县有更好的发展,这才央求工匠邓方等来长沙的时候带上自己母子。 小孩子总有崇拜的英雄,邓范也不例外,而今年声名鹊起的孙绍就是邓范崇拜的人之一,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快见到孙绍。 孙绍豁达的表示不追究,他在邓范心中的形象就变得更加高大起来,此时孙绍问他话,他心中激动,想要说些感激崇拜的话,可是他有口吃,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更是结结巴巴的:“回、回禀大人,我叫邓、邓……” 他邓了好几句,下一个字说不出口憋得面红耳赤,他觉得在崇拜的人面前丢脸了,沮丧的叹道:“哎……” 孙绍就等着这个“艾”字出口,邓艾这一叹出口,孙绍却是乐的合不拢嘴了,大笑道:“邓艾,哈哈哈,你真的是邓艾,邓士载!” 邓范目瞪口呆,就连熟悉孙绍的黄月英和华成、李异也是奇怪的看着孙绍,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兴,他们记得就算是跟蒯越谈判归来,孙绍也没有这么高兴。 邓范则以为孙绍是在取笑他,他绷着小脸,抗声道:“不……不是,邓、邓艾。是……是……” 邓范越说不出越急,越急越说不出,他身后的母亲见状行了一礼,帮助儿子说道:“启禀大人,我儿名叫邓范,字士则!并不叫邓艾。” “邓范,不是邓艾?士则,不是士载?”孙绍愣了一下,心中嘀咕起来,难道认错人了。 不过这各个方面也太符合了,而且士载和士则发音还都差不多,肯定没错,这小子就是邓艾! “不不不,你就是邓艾,邓士载!”孙绍摇头,对着邓范坚定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看得出来孙绍对小邓范绝对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太守大人为何对他的名字这么执着。 他们更担心小邓范认死理,非要解释触怒了孙绍。 就在邓母也着急着不知道怎么为儿子解释又不触怒孙绍的时候,小邓范开口问道:“大、大人,我、我为何要是邓、邓艾呢?” 孙绍眼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正色道:“因为邓艾邓士载,是一个军事奇才!” 孙绍的回答让其他人都愣住了,就连黄月英也不知道孙绍为何这么说,倒是小邓范眼神异彩一闪而逝,问道:“大人是说,只、只要我叫、叫邓艾,就能成为军事奇才吗?” 孙绍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如果你是邓艾,你就是军事奇才!” 小邓范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咬了咬牙,道:“从、从今天起,我、我就是邓、邓艾,邓士载。多、多谢大人赐名栽、栽培,邓艾必、必定不负大、大人所望!” “哈哈哈哈……”孙绍仰天长笑,半晌才收住笑声,郑重其事的说道:“好!好一个邓艾,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成为真正的邓艾!” 孙绍原本只不过说了一个事实,不过邓范的机智反应却让孙绍更加确定这小孩一定就是真正的邓艾,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改成以后的名字。 不过孙绍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则是明明白白告诉邓范,哪怕他不是历史上那个邓艾,他也会将他培养成为邓艾那样的军事奇才! 历史上的邓艾可以说是自学成才,孙绍有信心,在他的培养下,邓艾会比历史上更加出色! 一是他可以说就是这个世上最博学的人,邓范现在还小,能够吸收学习的知识和时间都非常充足。 更重要的是孙绍看到了邓范本身的无穷潜力:他年纪小小就目标清晰,并且自制力极强,能够坚持磨练自己,这本身就比同龄的小孩子优秀太多了。 再加上他刚才面的表现,对孙绍的压力毫不慌乱,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并且当机立断的下定决心改名字,这一切难得的要素汇集在一个十岁孩子身上,足以说明他就是一块资质绝佳的璞玉! 有人可能会觉得得到小时候的邓艾任其发展自学成才最好,免得拔苗助长适得其反,可能会让他达不到历史上的高度。 但孙绍却清楚,苦难磨砺的是邓艾的意志和勇气,并不会真的让他学到更多的知识,这也是邓艾平平无奇过了二十年,直到遇到司马懿才得到重用的原因。 可能有人会觉得邓艾是怀才不遇,但孙绍却认为更有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邓艾学识积累不够,直到沉淀了二十年,才达到了质变,成为真正的奇才。 而孙绍同样不会让邓艾身处安逸之中,并且他还能教邓艾更多的知识,加速其学识积累的速度,从而使其更早的成才,甚至孙绍相信,这一世邓艾的才能会比历史上的邓艾更强,所取得的成就也会更大! 对于李氏来说,孩子年级还小,但能够有机会跟着太守大人,得到他的栽培,邓母李氏连忙跪地行礼道:“多谢大人抬爱!” 孙绍看向身边的黄月英,黄月英微笑着上前扶起李氏,孙绍笑道:“跟着我可是会很累的,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心疼孩子才好!” 李氏闻言一愣,面露担忧之色,邓艾却道:“母亲不用担心,孩儿不、不怕辛苦!” 孙绍大笑,李氏也是神情复杂,有心疼,更有欣慰和骄傲之色。 第二百零四章 筹备办学 孙绍亲自让华成在太守府附近寻了一处宅院,让邓艾母子在那里居住。 之后孙绍告诉小邓艾,他与母亲的衣食用度都需要用他在太守府的俸禄和奖金去支付,如果他事情没有办好,或者考核成绩不理想,那么他们母子的生活就会很艰难。 长沙自然不会养一对母子的钱的都没有,只不过孙绍并不希望邓艾被安逸的生活消磨了坚强的意志,另外也是让他不再依靠母亲,而是自己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从而更有担当和责任感。 对于邓艾孙绍不可谓不费心,不过孙绍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他是邓艾。 孙绍真想再次好好感谢一下蒯越,邓艾正常来说是他接触不到的人才,他会在曹操占领荆州后被迁徙到中原之地去屯田,一直平淡了二十年才当上一个区区的典农功曹,直到遇到司马懿慧眼识珠,此后才青云直上。 想到这里孙绍躺在床上都忍不住快笑出声来,身边的黄月英见状笑道:“夫君为何如此开怀?那孩子就算是张良转世,现在也难堪大用。” 黄月英的话让孙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叹了口气。 在邓艾身上倾注的心血只能算是长线投资,暂时是见不到收益的。虽然又收获了一个天才,但目前人才中基层人才短缺的困扰依旧压得孙绍喘不过气来。 虽然只去了罗县一处,但孙绍能想到魏延在益阳一样缺少人才,他之前官位还不及甘宁,治政的经验更加缺少,益阳现在是什么情况孙绍都不得不担心起来。 倒是徐盛那边他不怎么操心,一来潘濬就在那里,另外徐盛当了六年的柴桑令,其治政经验远比另外两人丰富。 黄月英见孙绍叹气,反倒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扫了孙绍的兴致,歉然道:“夫君,人才之事急也急不来。天下人才本就稀少,咱们长沙地处偏远,学风不盛,不仅本地没有人才,有才之士也罕有愿意过来的……” 黄月英说到这里轻轻捂住了嘴巴,她意识到自己这哪里是安慰孙绍的话,这简直就是在孙绍的伤口上撒盐啊! 孙绍苦笑一下,看着委屈巴巴的黄月英,振奋精神道:“夫人所言虽然扎心,却是残酷的事实啊。不过夫君我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咱们现在学风不盛,那就办学;咱们缺少人才,那就自己培养;人才自己不愿意来,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过来!” 黄月英见孙绍意气风发的样子,总觉得这时候的孙绍格外迷人,她将头靠在孙绍胸膛,柔声道:“我相信夫君一定可以做到的,父亲上个月也给认识的一些俊杰送了信件,邀请他们来长沙游玩,算算时间如果有人应邀的话,这几日就该有人来了。” 孙绍轻轻抚摸着黄月英的秀发,道:“此事成不不成还在两可,倒是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夫人务必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孙绍在罗县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这次又说起来,黄月英好奇的问道:“之前夫君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绍还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岳父大人已经年过半百了吧,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岳父常年游走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孙绍话没说完,黄月英已经咯咯笑道:“说什么要我助夫君一臂之力,说来说去,原来是在打父亲的主意啊!” 孙绍老脸一红,讪讪的嘴硬道:“夫人果然慧眼如炬,此事确需岳父出面,不过为夫也是想两全其美嘛!” 黄月英促狭一笑,也不继续在此事上纠缠,歪着头问道:“夫君先说说,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呀!” 孙绍坐起来,道:“长沙之所以学风不盛,人才匮乏,是因为这里的人比其他地方笨吗?当然不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接触知识的机会,而解决的办法就是办学!” 黄月英眼睛一亮,道:“夫君是想以父亲的名义办学?” 孙绍刮了一下黄月英小鼻子,赞道:“知我者,夫人也!夫君现在有钱有地方,但是没有名声,没有影响力。而岳父大人正是荆州名士,在文坛也颇有影响力,让岳父担任这学院的山长,就能双剑合璧,威力更甚!” 黄月英也露出微笑,办学这件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善行善举,如果能培养出人才,学院以及山长本人的声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而且如果黄承彦当了学院的山长,那么自然是要待在学院里面的,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担心父亲常年在外出现不测之事。 “只是父亲如同闲云野鹤,自由惯了,只怕不愿被束缚在一个地方……”黄月英担忧道。 “所以才需要夫人和我一同劝说呀,夫人动之以情,为夫晓之以理,岳父大人是通情达理之人,在我们夫妻双剑合璧的攻势下,咱们定然能够让岳父回心转意!” 次日,二人一大早就来到黄承彦府上,黄承彦知道女儿女婿昨天回长沙了,猜测着这两天应该会回家看看,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 黄承彦仔细观察黄月英,见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整个人都显得活力焕发,知道黄月英过得不错,不由得老怀大慰。 孙绍问了一下黄承彦在长沙住的可还习惯,然后三人又聊了一下罗县的趣事,让黄承彦听得更加高兴。 孙绍随后将话题引到人才短缺的问题上来,黄承彦也是无奈感慨,眼见时机成熟,孙绍便将自己打算办学的计划说出来。 黄承彦对此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不过当孙绍提出让他当山长的时候,黄承彦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尴尬的表示此事要再考虑考虑。 黄月英见状撒起娇来,道:“如今世道兵荒马乱,不堪远行,父亲如果长久在外,女儿岂能安心!况且父亲如果跟在襄阳一般常年在外,又何必搬过来长沙呢?” 黄承彦知道这是孙绍的主意,同时也知道黄月英讲得有道理,不过即便如此,他自由了几十年,现在要他安心的待在长沙做个学院山长,他还是难以决断。 孙绍又将自己办学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并扬言要将学院办成流传千古的学院,让黄承彦做那千古书院的第一任山长,永垂青史。 黄承彦听完也有些意动,只不过最后还是无法下定决心,需要三思。 孙绍见状也不能勉强,只好带着黄月英先回去。 不过就算是黄承彦没有同意,孙绍也立马开始着手学院的筹建工作。 孙绍也没打算办多大规模,倒不是他没有钱,只不过就算是规模再大,最近两年肯定也是没有那么多学员的。 学院地址什么的问题都不大,主要是孙绍手上没有什么藏书,刘磐之前是武将,对书籍什么的兴趣缺缺,孙绍吴郡府上倒是有一些,但一时半会儿也运不过来。 好在黄承彦藏书不少,特别是由于黄月英的爱好,他家中不仅有儒学经典,甚至是一些冷门的书籍比如《墨子》等都有,孙绍再搜刮全城藏书,终于也能够把门面装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齐心协力 时间渐渐进入年底,长沙也飘起了雪花。 长沙都飘起雪花的时候,北方大地更是天寒地冻,神州大地的烽火终于暂时熄灭了。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面,孙绍基本都是待在科技院中,他与工匠们日夜研究的是一项伟大的发明——造纸术。 纸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大都非常粗糙,并且颜色很深,最重要的是遇水容易化开,因此并不受人待见。 襄阳是人文荟萃之地,各种新潮的东西在襄阳基本都能见到,纸张也不例外,蒯越送过来的工匠就有一个懂一点造纸。 不过造纸这个在当时是困难的事情,在孙绍这里却算不得什么,得益于后世短视频平台的发达,各种寻常难见的古法工艺在短视频平台上都有具体呈现。 孙绍前世关注的一个姓彭的视频作者,各种古法工艺手到拈来,孙绍看了不少,虽然没有全部学会,但古法造纸却是记得八九不离十。 孙绍按照记忆先让工匠们造好工具,找好材料,然后吩咐他们按照步骤一步步去做。 当第一批“纸”面世的时候,孙绍脸色有些尴尬,但工匠们却是欢欣鼓舞,情不自禁的对着孙绍顶礼膜拜。 因为这第一批纸虽然入不了孙绍的眼,但对比市面上其他的纸,无论是色泽还是细腻程度都好了不少。 孙绍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记忆中的步骤都做到了,但结果不太好,他也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就让工匠们自行摸索,并承诺材料不够就找管事官员蒋英,随便试验,只要制造出比现在更好的纸,就赏金至少十两,纸张质量越好,赏金越高。 工匠们都疯狂了,他们不眠不休的用各种材料进行试验,就怕自己晚了一步。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实验室了吧,孙绍得意的想到。 纸和活字印刷术是中国古代文化传播的最重要的两项发明,孙绍人才匮乏,并且本身名声威望在现在的诸侯之中都不值一提,而且现在大量的人才已经被其他诸侯瓜分殆尽,为了打破这种现状,孙绍必须做两手准备。 一是尽可能的用各种手段网罗现在还在野的人才,在这方面,虽然他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但身处长沙的劣势也让他能做的有限。 现在交通难行,诸侯关系也不和睦,就算是他愿意涉险去其他诸侯的地盘拜访人才,首先一个能不能找到是个问题,找到了愿不愿意来又是问题。 还有更重要的,万一行踪泄露,被其他诸侯暗杀在自己势力范围内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绍的祖父孙坚,曾经就是在经过刘表地盘的时候被伏击杀害的。 所以更加务实的做法是自己培养人才,虽然要培养出诸葛亮司马懿那样的人才不太可能,但培养一些会识字能算账的普通人才,却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中低层人才的问题解决了,普通政务处理问题就不大了,至于那些涉及到战略大方向的问题,目前也只能孙绍、黄月英与蒋琬一起商量了。 虽然工匠们热情高涨,个个眼睛熬得跟兔子一样,但已经过去十天了,造纸术改良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对此孙绍也不着急,他知道发明创造这事儿光卖力气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那灵光一闪,必须要有大量的实验基数,现在工匠们虽然看起来很努力,试了不少办法,但实际上都还停留在瞎弄的阶段。 在等待的过程中孙绍也没有闲着,他画了几个图纸让铁匠帮忙打造了这个世上第一口铁锅,以及第一个火锅。 第十三日的时候,工匠们个个都露出气馁的神色,当晚孙绍设宴犒赏工匠们,工匠们既觉得心中温暖,又觉得羞愧难当。 孙绍并没有与工匠们一同聚餐,只是吩咐蒋英酒肉管够就自行回府了。 工匠们呕心沥血十余日,个个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如今酒肉在前,虽然心中郁闷,却难敌腹中馋虫,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烂醉如泥。 虽然当晚喝得烂醉,但工匠们勤劳惯了,第二天依旧早早起床准备做继续埋头苦干,既是为了奖励,也不愿辜负太守大人的深情厚谊。 不过当他们来到科技院大厅的时候,却发现孙绍早就已经到了。 孙绍见众人都来了,笑着问道:“昨晚可曾吃饱喝足?” 工匠们齐声道:“吃饱了,正准备继续苦干,以报太守!” 孙绍笑道:“诸位好意我都明白,不过此事并不是埋头苦干就能做好的。比起苦干,你们更需要观察和记录!” “什么是观察,就是要用心分辨,看出两个不同事物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将之用文字记录保存下来,就叫做记录!”见工匠们一头雾水,孙绍继续解释道。 “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或许会有人问。你们且看这两张纸,它们都是用树皮制成的,但是他们的细腻程度以及颜色深浅都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孙绍问两张纸的制作工匠。 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可能是用料多少不同吧。” “也许是蒸煮时间不同。”另一个反驳道。 “到底是用料不同还是蒸煮时间不同,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呢?”孙绍笑道,“我且问你们两个,你们各自用的什么树皮,用了多少,煮了多久,用的是大火还是中火,你们现在还记得吗?” 二人对视一眼,抓耳挠腮,半晌过后一齐沮丧的摇了摇头。 “你们每个人都要试很多次,如果不做记录,就会错记漏记,甚至有可能用错误的方法做第二次第三次,而如果你们都记了,那么即使一次失败了,你们也都会知道这个配比是错误的!至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就是记录的作用,你们明白了吗?”孙绍耐心的解释道。 工匠们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则跳起来道:“那我们都不会写字怎么办?” “我会安排书佐,过来专门帮你们记录各种配方,你们只需要记着自己的配方数据,告诉书佐即可。”孙绍早有准备说道。 “此外,我可以告诉你们,改良造纸术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人能够快速完成的。我可没没有说奖励只给一个人哦。”孙绍继续笑着说道。 孙绍这样说是想让他们团队合作,不过工匠们能不能听进去他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手艺就是谋生的手段,敝帚自珍是普遍现象。 工匠们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又将头扭到一边,这时候一个鲁为站了出来,大声道:“各位大哥前辈,太守大人说得对啊,如果要失败一千次我们才能够成功,那么一个人就要失败一千次,按照大人的办法,我们十个人合作就只需要失败一百次,如果三十个人一起,那么就只要失败三十次就行了!” 工匠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先点头再摇头,鲁为见状放声大笑,有工匠觉得鲁为是在嘲笑他们,不悦道:“鲁为,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如同井底之蛙,个个鼠目寸光!”鲁为冷笑道,“你们不肯合作,无非是担心自己的手艺被别人学了去。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的手艺在科技院狗屁不是!你们且不想想,这造纸术一旦改良成功,必定收到文人墨客疯狂追捧,我们都将名垂青史,与如此天大的功绩比起来,你们那点独门手艺,有什么好敝帚自珍的呢?” 鲁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工匠们心上,许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高声叫道:“鲁师傅说得对,我愿意跟你一起合作!” 一人呼喊,群起响应,工匠们顿时纷纷表示愿意合作。 孙绍脸上露出微笑,让李异立刻找蒋琬要两个书吏过来,负责帮助工匠们记录配比数据。 造纸术虽然影响巨大,但并不涉及到多高深的知识,孙绍相信工匠们齐心协力,又有自己教授的科学方法,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第二百零六章 魏延赵累 孙绍虽然教的是工匠们,但一直跟在孙绍身边的邓艾听了孙绍的话同样大受启发。 所谓好事多磨,造纸术改良虽然有了两次明显的进步,但是距离孙绍想要的能够印刷的纸张,还是有不少瑕疵。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年底,要过年了。 过年之前,孙绍连续写了数封信件,分别是写给驻守在外的大将徐盛、甘宁、魏延、霍峻的,同时他又别出心裁的写了一封公开信,不仅发往几个驻军区,同时还打算亲自去军营读给将士们听,用以拉拢军心。 去玩家中的信件孙绍早已经送出,算算时间这几天应该也能收到了,除了给大乔和孙怡的信,孙绍还写了一封,让孙怡转呈给陆逊。 当然孙权的贺信也是不能少的,这个孙绍可不敢忘,只不过信中孙绍依旧是以侄子的身份,而不是君臣。去往江东送信的依旧是凌统,他已经离家半年了,有这个机会当然要让他回家去看看老母亲。 到了过年的那一天,整个长沙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一年长沙虽然经历了战乱,并且换成了以前敌对的江东人当了郡守,但是新太守明显比之前的刘磐更加关注民生,在他的治理下,仅有半年的时间,长沙不仅恢复了战乱创伤,甚至连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不少,家家户户都在祈祷着明年能在孙绍的带领下再上一层楼。 孙绍作为来到这里的第一次过年,自然也是十分重视,他亲自用上了不久前让铁匠打造的锅和火锅,把曾经宋朝才兴起的炒菜和火锅提前几百年搬上了餐桌。 孙绍原本想将在长沙城的家中没什么人的属下叫来一起过年,比如孑然一身的蒋琬、老幼相依的华成,不过他们都婉言推辞了。 在黄月英的提醒下孙绍意识到他们真来了也很难放开,还不如让他们好好陪陪亲人。 还有邓艾,家中只有孤儿寡母,如果进了府,只怕以后关系就说不清楚了。 对此孙绍也不纠结,既然不能来,就让人将自己做的菜什么的送一点去就好了,无论什么形式,只要将对属下的关怀送到即可。 从没吃过炒菜的黄承彦和黄月英都被这独特的味道给惊艳到了,黄月英更是觉得夫君简直是无所不能。 当孙绍亲自炒的菜送到蒋琬、华成、黄忠、邓艾府上的时候,虽然他们也感慨于菜肴的美味,但更让他们感动的是竟然能够吃到公子亲手做的菜,就这一个举动,就让他们对孙绍的忠诚更进一步。 邓艾也感受到了孙绍的不一样,虽然孙绍说了家中一切都需要他去挣,但年前他还是差人送来了不少酒肉米面,如今又在过年的时候送了一道菜,这让母子二人很快就将长沙当成了家,而邓艾对孙绍的感激和崇拜,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建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孙绍终于走出了江东,在长沙郡站稳了脚跟。 初一到初五,孙绍每天都随机到三五户普通人家拜年慰问,他并没有送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到家中随意闲聊几句,说一些祝福的吉祥话,但这已经让被拜访的人家受宠若惊,逢人就夸新太守爱民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太守。 一连五天,虽然孙绍只拜访了二十户人家,但此事很快传遍全城,孙绍爱民如子的名声也从长沙城向更远的地方传播出去。 造纸术还没有更好的进展,不过孙绍已经却不能干等着,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孙绍先是去了益阳,一来是看望魏延,虽然魏延出来之后一直有书信联络,但写再多的信也不如见一面能够保持感情联系。 除了看望魏延,孙绍当然也想检验一下魏延在益阳干的怎么样,看看他练兵以及垦荒的成果。 有了甘宁的成绩在前,孙绍对于益阳的现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当他路过益阳垦荒区的时候,就被当地井井有条的村落以及满目的农田惊艳到了。 这笔甘宁治理的罗县情况可好了太多了,不止是孙绍,就连孙绍身后跟着的李异和华成都赞不绝口,还有小邓艾,也直嚷嚷着新野刘皇叔治下的村落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孙绍没有带黄月英出来,因为他到了益阳见过魏延之后,又会马不停蹄的去漉水看望徐盛和潘濬,再向东去看看漉水河谷的清理现状,一路上只有奔波劳累,况且科技院造纸术的改良,孙绍也需要黄月英帮忙盯着。 一行人很快来到益阳城下,魏延早早迎候在城门之外,魏延手下的将士也听过了孙绍写给所有将士的祝福信,对于这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太守,个个也是期盼已久。 孙绍策马到城门下马,先向城墙上的将士们挥了挥手,引得城墙上一阵欢呼,接着欢呼声传到城里,又引来更加热烈的欢呼。 魏延快步迎上来,还不及行礼便被孙绍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直接让他不必多礼,之后更是大声讲出他来的路上看到的魏延的政绩,称赞魏延是“上马能领军,下马能治民”的文武全才。 魏延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夸赞,一张红脸更是红的发亮,连称过誉,之后又向孙绍引荐了他招揽的一名人才,并直言此人秉正忠义,有勇有谋,并且自己制定了一些律法条令,严格执行,这才使得益阳特别是新民村落的秩序井然。 孙绍听到魏延这么说,立刻问此人姓名,魏延答道:“此人名叫赵累,如今下乡巡视去了,还不曾归来。” 赵累,孙绍立刻想起来此人是谁,历史上他虽然着墨不多,但能够在历史上留名的,自然有其非凡之处。 赵累为人刚正,秉持忠义,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在历史上关羽大意失荆州后,依旧不离不弃跟随关羽,甚至在关羽自己都觉得翻盘无望的时候出言建策,不屈不挠,最终与关羽一同被俘,一同遇害。 从这些事迹可以看出赵累未必是一个出色的谋士,但凭借他的忠义之心,以及临危不乱、不屈不挠的意志,就可称为良将。 孙绍原本计划只在益阳待一天,不过为了见赵累一面,孙绍推迟了行程,又多等了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孙绍如同在长沙一般拜访了十余户普通人家,让当地新民更加支持他。 当赵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孙绍与魏延亲自出城迎接 赵累年不过二十五,生的方面阔口,浓眉大眼,他虽然心中感激涕零,但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举止得体。 孙绍对赵累的宠辱不惊更加欣赏,让其担任魏延副将,正式成为了魏延手下的二把手,赵累拱手谢过,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 当晚魏延为其设宴庆贺,孙绍在宴上饮了几杯便道不胜酒力,先行离席,孙绍一走,宴会更加热闹了。 孙绍回到自己房中,躺在榻上眼神清明,回想着在益阳看到的一切,对魏延的能力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他想起来历史上魏延可是独自坐镇汉中统兵大将,的确是有治理地方的能力的,更难能可贵的是,魏延还能够自己招揽人才。 魏延对于现状很满意,对自己也十分恭敬,看来至少在赤壁之战前,益阳这个方向不用自己太过担心了。 第二百零七章 知识力量 见完赵累之后的第二天,孙绍与李异、华成带着护卫亲兵们立刻马不停蹄向东南方向疾行,赶往下一站徐盛的的驻地。 不出所料,徐盛治理下的鹿浦小县不仅恢复了战前面貌,甚至更加繁荣了。 漉水北岸平原上是一片一片开垦好的农田,每隔数十里就有一个百余户的小村落,孙绍与徐盛许久未见,见面了自然少不了话说。 徐盛还是那般沉稳,简单寒暄之后立刻主动将鹿浦县的各项数据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期间出现的问题他也从不回避。 徐盛做事滴水不漏,孙绍除了勉励表扬也挑不出其他毛病,公事谈完二人这才叙起私谊,徐盛对于不能亲自道贺孙绍大婚依旧遗憾不已。 徐盛是孙绍麾下头号大将,也是一起甘冒奇险,出生入死的兄弟,二人的情义自然也比普通君臣更加亲近。 孙绍在徐盛这里待了三天,照例与徐盛一起拜访一些普通农户、渔民,之后就风尘仆仆的沿着漉水向东而去。 醴陵原本也只是一个小县城,不过当潘濬到了这里之后,这里便热闹起来。 与潘濬一起到这里的还有一万多民夫,他们就是疏通漉水河谷的主力。 如果说鹿浦到醴陵还有道路可行,从醴陵往东几乎就是无路可走了,两个月的时间,潘濬也只是将民夫安置好,面前开辟了十几里的道路。 由于潘濬这一次并不是征发徭役,而是以工代赈,发放工钱的,此时农闲的新民都是自愿前来的,因此个个干劲十足,并没有人消极怠工。 孙绍见到潘濬的时候,他正在道路最前端亲自指挥调度,虽然是寒冬腊月的日光并不猛烈,但潘濬此时也黑了数倍,瘦了一圈。 孙绍看得眼中含泪,感动不已,倒是潘濬早已经习以为常。 潘濬汇报了工程进展,预测要想完全清理出可供车马行动的道路来,只怕至少还要一年的时间,而且河谷中还有一些河段修路不难,但要保护住路,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孙绍自然是想要越快越好,不过他看得出潘濬已经竭尽全力了,于是他也没有表示时间太久,只是让潘濬放手去做,不要吝惜钱粮。 了解到现在修路最大的困难是山石开凿以及物质运输,孙绍脑中又有了新的发明想法。 一个是多打造铁制的工具,第二个则是轨道车。 漉水由于水量太小,并不适合运输,特别是以后还要运送重量巨大的铁矿石,而轨道车原本就是在矿山中出现的,只不过如果孙绍现在把他弄出来,时间要比历史上早了一千多年。 不过这发明要是弄出来,让其他诸侯发现了,特别是治下平原广袤的曹操得到这个技术,那中原的运力提升可比他一个小小的长沙强太多了。 虽然长沙地处边陲,天下诸侯的目光都聚集在荆州和幽州,赤壁大战前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但一旦赤壁之战后自己席卷荆南,到时候谁还会小看自己,到时候自己的领地内也会充斥着各方势力的探子细作,像轨道这样明显的目标,要想不被发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孙绍更加明白赤壁之战才是他争霸天下的开始,如果刚开始就给曹操这样一项大礼,那就像是给敌人递了一把刀。 这东西就跟火药一样,虽然孙绍会,但是他现在势力太小,根本无力保全技术的时候,强行做出来可能能够解决眼前的一些困难,但技术泄露的后果就是这些技术会成为更强大的敌人的武器。 但是如果不解决运输问题,就算他得到了宜春的铁矿,也无济于事。 漉水经过醴陵之后河床变深,虽然不像湘江那样能行大船,但疏通一下中小船只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到了汛期,甚至有可能趁机走一些中大号的运输船,所以醴陵道漉水的运输问题不大。 醴陵以东直到漉水出山的地方,道路整修一下难度也不太大,难的是漉水在山谷中的那几段,河谷原本就比较狭小,水量太小,水中乱石密布,不可能行船,就算在河边修路,一旦山洪爆发,道路必定被冲毁! 潘濬与孙绍一起看着狭窄的河谷,一齐皱起了眉头。 孙绍意识到自己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不过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必须想办法将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为此孙绍苦思冥想,夜以继日,依旧没有头绪,直到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简单的铁索桥,孙绍猛然跳了起来,他终于想到办法了。 孙绍想起了后世看到的一则报道,上面就有澜沧江由于水势太猛,没办法渡河,当地人就靠着一条铁索,上面挂着滑轮来渡河的镜头。 既然地上没办法修路,那就从空中想办法! 修索道,用索道运输,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道路会被山洪冲毁的问题,甚至修建索道对比直接开山修路还能节省更多的成本和时间! 孙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潘濬,潘濬被孙绍天马行空的想法震惊的目瞪口呆,直到孙绍用简单的绳子模拟了一遍,潘濬才想明白孙绍说的意思。 潘濬试了两遍,最近布满乌云的脸色终于放晴,忍不住大笑起来,两人笑了一阵,潘濬又建言道:“公子,如要用此铁索索道,其铁索质量必须要好,既要坚固还要韧性十足,公子务必要先试一下现在的铁索能不能达到运输所需的要求。此外,铁索运输必须是从高处向低处运送,如何省力的将铁运到高处,此事也许想想办法。” 潘濬的话一语中的,将铁索运输的两个重点问题点了出来,对于第二个问题,孙绍想到滑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那就是用滑轮组原理制造直接升降塔,至于铁索的问题,确实还需要再试验一下,如果不行还要再改良冶铁工艺。 随即二人商量分头行动,潘濬继续一边修路,一边勘测需要用到铁索运输的河段,而孙绍则负责让科技院的铁匠们试验铁索的质量,并加以改进。 经过此事,孙绍再次确信知识才是最强横的力量,而他就是这个时代拥有最强力量的人! 第二百零八章 守城之策 离开醴陵的孙绍并没有回长沙,而是去了吴昌城,已经巡视完北方、西方和南方三个防御重镇,东边的吴昌城自然也是要去一趟的。 吴昌城看上去跟孙绍在这里的时候不一样了,城墙更加高大,城上隐约可见的各种事守城武器,都让孙绍相信现在吴昌城的防御能力比他那时候强了很多。 霍峻早已经得知孙绍的到来,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 孙绍并没有通知霍峻,只是他们一行将近三十骑动静太大,被游弋在吴昌城外的长沙游骑给拦了下来。 对于被自己治下斥候拦下来盘问这件事,李异十分恼火,孙绍却在心中暗自称赞霍峻的治军有方,他还特别注意到,这个十人的骑兵斥候小队,前来盘问的只有五人,另外五人一直停留在一箭之外的距离远远观望。 这样一来,如果孙绍他们是敌人的骑兵,那么即便是盘问的五人有何不测,外面的骑兵小队也会立刻四散逃开去吴昌城报信,不会出现自己白衣渡江的时候,江夏斥候小队被一网打尽导致情报传不到江夏这样的情况。 “仲邈,如果当初守江夏的不是黄祖而是你,只怕我当初就饮恨江夏城下了!”一见面孙绍就笑着道。 霍峻一脸疑惑,不知道孙绍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绍于是将斥候小队的表现说了一遍,在半年没有战争之后,游骑还能如此尽心尽责的巡逻,并且针对可能被偷袭的局面早有预案,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应有的素质。 听完孙绍的解释,霍峻才明白,他笑道:“当初跟公子聊起江夏之战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斥候小队这个问题,因此对游骑营有过这方面的训练。” 霍峻将孙绍引入城内,孙绍却没有直接去府衙,而是让霍峻带他上城墙看一看,走上城头之后霍峻将城墙各段的防御弱点以及布置的防御武器一一详细讲解。 孙绍听完大受启发,他觉得霍峻在守城方面的理论和见解值得其他大将借鉴,特别是那些攻强守弱的,比如说甘宁、黄忠。 除了现有的大将,像凌统、华成、邓艾他们也应该好好学习,在孙绍看来,进攻可以用到很多计策,需要诸将有很强的天赋,但守城更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能学会霍峻这一套,那就算是资质平平,也能够给战局提供不小的帮助。 历史上刘备进攻汉中的时候,刘璋背信弃义截断了刘备军的退路,正是霍峻凭借三千兵力守住了刘备的唯一根据地葭萌城,并伺机击破了张鲁、刘璋几万军队的进攻,才有了后来刘备攻入成都结果。 一旦葭萌城失守,失了后方基地,刘备不要说攻入成都,能够活着逃回荆州都是万幸。 “仲邈能否将守城心得归纳成册,以供他将学习借鉴,我如今也在筹备兴办学堂,届时仲邈守城之策也将作为教材供我军年轻小将学习。”孙绍问道。 他原本担心霍峻并不愿意,不过明显他是多想了,霍峻闻言没有半分犹豫,抱拳道:“公子放心,此事末将必然尽心竭力。” 没有推脱,也没有谦虚,这就是霍峻。 吴昌城的防御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孙绍也没有什么好指手画脚的,于是照例去城中百姓家里慰问。 走到第三家的时候,孙绍正与家中老人闲聊,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喧哗。 孙绍眉头微皱,他每到一家自然是有围观的百姓,但却秩序井然,无人胆敢造次,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到。 “李异,怎么回事?”孙绍问道。 “启禀公子,外面有个少年,扬言是受邀来见公子的。”李异快步走进来回道。 孙绍想了想,自己并未邀请任何人来长沙,而且这里也不是长沙,不过孙绍还是觉得这少年竟然敢直接找他,至少也算是有些胆气,便问道:“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是从襄阳来的,名字叫马、马谡!”李异想了想回道。 “马谡?!”孙绍吃了一惊,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还说是应邀而来? 与孙绍交谈的老人也是人情达练之人,见状道:“大人既然有事,可先去处理。老朽再次感谢大人的关心。” 既然是马谡来了,孙绍也确实没有心情再继续闲聊了,于是恭敬的与老人告辞,走出房门,果然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傲然站在一旁。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颇为俊秀,除了两眼看天有些桀骜,虽然年纪轻轻,已经是气度不凡了。 这就是马谡吗? 虽然历史上马谡因为不听劝谏失了街亭,并且刘备托孤时也特意提醒过诸葛亮觉得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这让马谡在后世的评价并不高。 但是不可否认马谡还是这个时代少有的青年才俊,他能够得到诸葛亮赏识,本身就能说明其绝非庸人,他也曾献过良谏。 比如南蛮反叛,诸葛亮问计马谡,马谡就根据南蛮叛乱的特点,提出了著名的攻心为上的战略,这个想法与诸葛亮不谋而合而被诸葛亮采纳,这才有了后来的七擒七纵,南蛮归心。 如果孙绍像曹操那样麾下谋臣如云,良将如雨,孙绍可能也不至于激动,不过目前孙绍手下人才匮乏,马谡绝对算得上是一员良才。 “阁下便是宜城马谡,果然是少年俊杰,在下久仰大名了!”孙绍主动打招呼道。 “阁下便是长沙孙绍,我也是久仰大名了,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否名副其实!”马谡傲然道。 孙绍苦笑,看来这小子可不是慕名而来投奔的,反倒像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因为不服气来挑战的。 不过孙绍可不在乎,人才嘛,来了就别想走了,这马谡虽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年轻,可他还有个哥哥啊,要能因为这小子把他哥哥也给引来,那可就赚大了。 孙绍想着到这里,对于马谡的无礼,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百零九章 宜城马谡 马谡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昂着头,似乎是谁都看不上,但实际上最在意别人的看法,余光瞟见孙绍脸上的笑意,顿时感觉心里没底,但又不想让人看出心虚,大声问道:“你笑什么!” “马幼常,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你说是应邀而来,却不知是谁邀的你啊?”孙绍并不回答马谡的话,反问道。 “是一个黄老先生,他写信到我家,在信中将你吹的天花乱坠,说你是不世出的奇才,长沙在你的治理下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邀我兄长到长沙共襄盛举。”马谡回答道,说道后面,或许是心虚,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孙绍心中暗道,原来是岳父黄承彦去信的,不过请的是马良,来的却是马谡。 孙绍将马谡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着道:“宜城乡间有云‘马氏五常,白眉最良’,岳父大人请马季常,确实是慧眼识才,只不过既然请的是季常,为何来的是幼常啊?” 孙绍说的有趣,他说完身后的李异、华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谡臊得俊脸通红,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皱着鼻子道:“你跟我差不多大,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谁知道你岳父是不是胡吹大气,还想骗我兄长来此!” 马谡说到这里,孙绍反倒想起一个问题,遂问道:“我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咱们慢慢来,我且问你,既然岳父是邀你兄长去长沙,为何你会在吴昌城呢?” 听到孙绍问这个问题,马谡脸上立马浮现出得意的表情,傲然道:“我到长沙的时候你不在,听说你是去了益阳,后面我又等了几日,估计你应该回来了,但是你却没有,后来鹿浦那边有人来,逢人就说你在鹿浦去慰问了他们家,我便知道你去了鹿浦。这就很简单了,你既然去了益阳和鹿浦,那肯定也要来吴昌咯,我与其在长沙枯等,还不如来吴昌城,能够尽快见到你!” 孙绍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人这么轻松的看破了,这一方面说明马谡确实聪明,能够根据孙绍的行动推测他下一步动作。 另一方面也提醒孙绍他太大意了,这次出行轻车简从,只带了李异、华成以及三十骑,试想一下,如果是他的仇家看破了他的行踪,只需要百十人设伏就有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孙策前车之鉴,孙绍可不想重蹈覆辙。 马谡将孙绍发愣,以为他想不到会被自己看破,心中大块,耀武扬威道:“怎么样,没想到吧?” 孙绍回过神来,见马谡趾高气昂的样子,笑着道:“你确实有点小聪明。我听你的口气,对我似乎很不服气,那你这次来是想来挑战我的?” 马谡得意洋洋,却没想到他的杰作被孙绍说成是“小聪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说道:“不错,我就是来挑战你的,你如果连我都胜不过,就不要再厚着脸皮给我兄长写信了!” 孙绍再次大笑出声,在他眼中这时候的马谡活脱脱就是个后世的中二少年,马谡见状怒道:“怎么了,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孙绍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想让季常觉得我以大欺小。这样吧,长沙城我有个学生,今年也不过十岁,跟我学了两个多月吧,你要能赢了他,我再给你比!” 孙绍与马谡其实年龄相仿,只不过孙绍常常习武,因此确实比马谡高出不少,看起来更加强壮,不过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孙绍比马谡大不了多少。 孙绍倒不是有意托大,只是他常常下意识将自己的年龄当成前世二十五六岁,因此才说出以大欺小的话来。 只不过这话马谡听起来就分外刺耳了,明明孙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如此托大,让自己跟他的弟子比就算了,还特意强调这个弟子不过十岁,才跟他学了两个月…… 这是将马谡看得不如十岁小孩啊,如此轻视让心高气傲的马谡如何接受得了,一时间他气的嘴唇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绍见马谡气成这样,倒没有半分同情,在他看来熊孩子就得治,不然等长大了,就治不了了,等闯了大祸,就来不及治了。 “怎么了,你不敢接受我的学生的挑战吗?”孙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话直接将马谡差点气晕过去。 “好!比就比!希望以后你的弟子信心全无,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马谡恶狠狠的说道。 孙绍大笑着声,不管怎么说,马谡算是要被自己拐到长沙去了,至于与邓艾比试的事情,孙绍也不担心。 这两个月邓艾几乎是没有离开过书房,孙绍和黄月英也是有空就去指导他的学业,两个多月下来,邓艾学问可谓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当然马谡在经学、诗书的造诣肯定是远超邓艾的,不过马谡这小子心浮气躁的,只要将出题的权力抢到手中,要难倒马谡,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绍现在考虑的反倒是如何通过马谡,把他的哥哥马良给拐,不,给请到长沙来呢? 第二百零九章 折服马谡 有了马谡加入队伍,孙绍也没有再继续停留在吴昌县,次日一早便带队向长沙回返。 往回走了不到百里,孙绍的脸色便渐渐难看起来。 这里的乡村曾经是被刘磐大军掠夺过的,虽然孙绍时候就对着你进行过赈济,但半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没能恢复元气。 房舍虽然经过翻修,但依旧难掩斑驳。田地之中虽有作物,但稀稀疏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人人面有菜色,个个皮包骨头。 孙绍原本以为自己治下的农民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但是看到这里人的生活现状,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马谡受了孙绍一肚子气,原本见到孙绍脸色难看心中应该十分畅快,不过当他看到这里人的贫困的现状,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反倒是跟着一脸沉重。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长沙,马谡嚷嚷着要立刻与邓艾进行比试,孙绍原本想让他休息一晚次日再比,但马谡却坚持就要立刻比。 孙绍原本还有些纳闷,直到马谡道:“你一再拖延,是不是想要给你的学生出出主意啊?” 孙绍这才明白马谡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不得不说马谡还是有些心机的,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谡既然这样说了,孙绍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让人将邓艾叫来。 邓艾很快来到孙绍面前,孙绍便将与马谡约定的比试事情详细的给邓艾讲了一遍,他之所以讲得这样清楚,自然是要告诉邓艾,这个比试只能赢不能输。 邓艾听懂了给了孙绍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站到了马谡面前。 “小弟邓艾,请问马、马兄,你想比什么?”邓艾结结巴巴的问道。 马谡见邓艾果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三分轻视,见他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以为他是紧张了,顿时戒心尽去,大方的说道:“你擅长什么,咱们就比什么吧!” 孙绍一听这话顿时差点笑出声,暗想这马谡果然是骄傲轻敌,竟然什么手段都不用就直接拱手让出了至关重要的出题权。 邓艾脸上却依然是一脸木然,说道:“多谢马兄承、承让,小弟才、才疏学浅,唯有算学一道还算小有心得,不如我们就比、比算学?” 算学一道,马谡也有涉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道:“可以,你出题吧!” 邓艾没有说话,他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邓艾由于说话结巴,写起来反倒是更快,马谡紧紧盯着题,邓艾只写到一半,马谡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这是《孙子算经》中经典的“鸡兔同笼”算术题,用现代数学算法是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式,并不困难。 只不过马谡明对算学是真的只是少有涉猎,这个题对他来说太过高级了。他原本以为邓艾不过十岁,才学了两个月,最多也就是算算加减法,没想到邓艾上来就来了这么一个专业的题目。 孙绍自然是看见了马谡的窘迫,不过这时候他更开心的是邓艾写题用的纸。 这个纸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泛黄,也不如后世的纸张细腻,但它已经能够直接在上面书写,并且墨迹不会发散,这个纸已经可以用来印制书本了! 在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造纸术的改良已经成功了。由于他是临时决定提前回来,并且马谡一到这里就要与邓艾比试,这让蒋琬都还没来得及跟孙绍汇报。 黄月英此时也刚听说孙绍已经回府了,她稍微打扮一下便来见孙绍,本来是想用这个好消息给孙绍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孙绍已经发现了。 孙绍见到黄月英,夫妻月余不见自然都是十分思念对方,孙绍轻轻拉起黄月英的手,黄月英笑着依靠在孙绍身上。 马谡不愧是这个年代智商超群的人物,虽然不懂简单的解法,但凭借算筹用土法子,最终还是算出了答案,只不过用了半个多时辰。 马谡绞尽脑汁算完题目,眼见邓艾似乎已经昏昏欲睡,孙绍夫妇则是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俊脸发烧,为了挽回面子,他也不敢再让邓艾出题。 邓艾也不反对,他已经看出来马谡在算学只能算是略有涉及,而他在孙绍和黄月英的教导下,学会了现代数学计算方法,虽然太高深的他依然算不来,但就马谡的水平出题,他还是有信心应付的。 马谡也用笔打算在纸上写题目,落笔时候这才发现下面的竟然是纸! 纸虽然现在也算是新奇玩意儿,但在住在荆州最繁华的襄阳马谡还是见过的,只不过这里的纸比起他以前见过的,质量可是好了不止一筹。 只不过马谡毕竟还年轻,除了新奇并看不出纸有其他用处,只不过稍微诧异了一下,便重新写道:“敌我两军距百里,已知我军日行四十里,敌军日行二十里,问追上敌军,需费几日?” 这题目难度比鸡兔同笼还低,只不过这已经是马谡会的最难的题目了。 邓艾甚至没有用上算筹和笔,只不过略微思索,便答道:“五日。” 马谡目瞪口呆,他想过邓艾能够答上,毕竟之前的题他都会,但邓艾如此迅速并且没有用上任何工具,这让马谡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马谡一脸挫败的样子,孙绍乘机问道:“怎么样马幼常,还要再比吗?” 马谡不甘的抬起头来,眼神倔强的看着孙绍,明知道高下已分,但就是不肯服输。但马谡心里也知道,再比下去只怕更是自取其辱,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道如何是好。 孙绍见状,倒不忍心再打击他,回来的路上他早就想好了要将马谡留在长沙,只要他长时间不回去,他的四个哥哥迟早会来人,而且最有可能来的就是马良。 毕竟马谡是因为黄承彦写给马良的信来的,马良过来也算是应邀,顺便带弟弟回家。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让马谡心甘情愿的留在长沙,从而引得马良过来。 “幼常无需气馁,你如果愿意学,数月之内,要解此类算学题,我也可以让你易如反掌!”孙绍笑着道。 第二百一十章 广纳工匠 对于孙绍的建议,马谡第一时间的下意识反应是拒绝的,孙绍知道一向自视甚高的马谡被一个十岁的才学了两个月算学的小孩子打败了,这个打击肯定不会小,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孙绍与黄月英带着邓艾走出房间,让马谡一个人冷静冷静,他也没有忘记吩咐李异好好照看着马谡,不要让他一时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孙绍可是想用马谡结缘的,而不是结怨的。况且这个马谡现在虽然自视甚高,但身上也有不少闪光点,并且真的很聪明,好好培养,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一出门孙绍就急不可耐的让黄月英详细给自己讲一讲造纸术改良的事情,黄月英告诉孙绍,工匠们试验用破布、烂渔网等物品作为原料,造出来的纸张比之前单树皮好很多,另外有竹子作原料造出来的纸张质量更好,只不过成本相应也高出不少。 此外,工匠们还从染布的用草木灰、石灰水漂白布匹那里得到了启发,用这些来漂白纸张,这才让现在的纸颜色大幅度变白。这还只是初步效果,工匠们还在进一步优化这些漂白剂的用量,并且不断的试验新的漂白剂。 孙绍兴冲冲的跑到科技院,看到工匠们个个忙得汗流浃背,但脸上却都难掩笑容,特别是看到孙绍的时候,有些人已经笑出声来。 他们当然不是嘲笑孙绍,而是看到孙绍就仿佛看到了奖励,他们梦寐以求的就是通过自己的手段和技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而这一刻随着孙绍回到长沙,已经是触手可及了。 孙绍先是整体看了一遍工匠们已经基本成型的操作步骤,又看了看最近坐好的一大堆纸,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孙绍满意了自然不会让工匠们失望,他当即宣布参与研发的工匠们每人五十金,并有良田百亩,一时间科技院欢呼不断,有的工匠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今天,纷纷喜极而泣。 孙绍静静的看着工匠们宣泄心中的情绪,等到工匠们情绪平复下来,他才问道大家对于纸张命名的意见。 工匠们纷纷表示这是大伙儿一起合作的,不能以个人名字命名,于是一致建议叫“科技纸”。 工匠们不知道科技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纸是科技院研发的,所以觉得叫这个名字好。 这一次孙绍没有采纳,因为这个名字会让科技院成为各诸侯的众矢之的,到时候敌人多了要防止他们的窥探就更加吃力了。 最后孙绍决定将纸起名为“长沙纸”,这样一来避免了科技院暴露,二来也是孙绍想起来可以将造纸作为一项产业发展,以此可以带动长沙多地的经济发展,特别是那些现在还非常困难的地区。 造纸所需的原料需要人工收购筹集,造纸需要大量的人工劳力,纸张造好之后运输、销售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这就是产业。 当然光有造纸术肯定是不够的,既然造纸术已经改良完成,活字印刷术自然也要马上问世了。 由于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壁垒更加薄弱,孙绍也不得不将刻字的任务交给了科技院的工匠,以免技术外泄。 木匠这边凭借长沙纸的发明赏赐,个个喜笑颜开,铁匠工坊的铁匠们眼红的不行,孙绍自然不会忘记漉水河谷索道需要铁索的事情。 他先让铁匠们试了一下目前铁链的强度,果然潘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现在的铁链的韧性根本达不到孙绍需要的强度,冶铁技术的改进也是势在必行。 如果说造纸术、活字印刷术这样的发明孙绍就算不能掌握完全,至少也懂个七七八八,那么冶铁炼钢这种技术孙绍就可以说是所知有限了。 学习过历史的孙绍自然知道古代钢铁工业一些突破性的方法,比如说什么炒钢法、灌钢法等等,不过也真的是仅仅知道技术名称而已,具体怎么操作,那是一窍不通。 但即使是孙绍贫瘠的理论知识,也给了铁匠们莫大的启发。 孙绍知道炼钢需要很高的温度,现在所用的木炭产生的温度远远不够,因此长沙科技院的铁作坊早就用上了煤。 其次就是鼓风的用具,孙绍只说出了他需要的作用和效果,工匠们很快就做好了鼓风机。 最后孙绍知道铁要成钢,需要在铁中加入碳,至于碳怎么入铁,入多少效果最好,孙绍只能交给工匠们自行研究了。 现在科技院的工匠们对孙绍已经是言听计从,只要他出的点子,每个人都觉得能成。 铁匠们终于得到了机会,个个兴奋异常,孙绍却告诉他们钢铁技术的突破远比其他领域更加困难,让他们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同时也让他们可以写信邀请他们认识的铁匠来长沙参与研究。 对于远道而来的铁匠,长沙不仅寄予丰厚的报酬,还安排衣食住行各方面,甚至来长沙途中消耗的盘缠也予以双倍奉还。 不仅是来的铁匠,写信邀约的铁匠同样有丰厚的财产和土地的奖励。 孙绍知道这个时代的工匠技艺传承都是师徒传承或者家族传承,虽然科技院现在只有十一个铁匠,但他们认识的,他们认识的有关系的铁匠肯定不止百人。 孙绍就是要用拉人头的方式,将铁匠们聚集起来,让更多人的炼钢炼铁技术的人参与研发。 无论什么时候,钢铁工业都是国家的支柱产业,在冷兵器作战时代更是如此,更好的钢铁意味着更好的武器装备,意味着更强的战斗力,只要能够将长沙的钢铁工业提高一个台阶,付出再多的代价,孙绍也在所不惜。 对于孙绍开出的丰厚奖励,是铁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这个时代的工匠地位低下,生活普遍比较困难,长沙这里却不一样。 铁匠们也有同门师徒,他们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当然也希望拉同门一把,特别是帮助同门的时候,自己也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为了让铁匠们不至于有嫉贤妒能的情况出现,孙绍的奖励也是分阶段的,邀请来的铁匠技艺越精湛,孙绍给的奖励越多。 孙绍也不担心来的人太多,工匠本来就相对稀少,铁匠作为打造兵器铠甲的人,各个势力自然也是争相拉拢控制的,流落在外的铁匠也不会很多,所以根本不会出现来的铁匠太多的情况。 而且就算来的不是铁匠,只要他们能够来长沙落户,那也是长沙额外增长的人口,人口同样是最重要的资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年初局势 建安十一年初。 孙绍紧锣密鼓的发展长沙的时候,远在并州北部的曹操也对盘踞在并州北部的高干势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高干自知不敌,企图向荆州逃窜,被曹操上洛都尉王琰捕杀,至此高干势力彻底覆灭。 并州北部的南匈奴呼厨泉部,鲜卑步度根部早就暗中投降了曹操,至此并州平定。 平定并州后,曹操马不停蹄的挥军东进,过太行山进入幽州境内,准备歼灭进犯的乌桓王蹋顿。 听闻曹操在并州北部大胜,主力已经东进,蹋顿不敢与之为敌,从辽西撤回辽东。 曹操大军抵达辽西涿郡,望着那长达千里的补给线,曹操忍不住用力的揉搓着额头,头痛无比。 军师祭酒郭嘉知道曹操的心病,他建议曹操缓攻一来调集更多的粮草,支援迁延日久的战事;二来开通平虏、泉州二渠以通水运,只要这两个水渠开通,黄河以南的粮草物资都可以经由两渠入海,直达辽东。 开凿水渠费日无数,曹操原本不愿采纳,但郭嘉进言道:“辽东与辽西相距千里,自古以来辽东或为异族盘踞,或划土自封,不受中央控制管辖。主公此番平辽东,只为扫平区区乌桓,还是让辽东此后都归于主公辖地?” 郭嘉的话成功说服了曹操,曹操于是下令大兴土木,开挖二渠。 曹操开凿二渠的工程可比孙绍清理区区一条漉水大多了,但曹操一声令下,整个冀州和幽州西部都动了起来,投入的民夫多达二十万人,预计年底就能完成。 襄阳的局势也逐渐从暗地里角力渐渐浮出水面,现在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刘表、刘备与蔡蒯两家正在争夺襄阳的控制权。 刘表自从与刘备合兵一处,以他在襄阳的声望加上刘备南征北战的赫赫威名,二刘在襄阳争夺中明显占据了优势,蔡氏、蒯氏即便联手,在财力、物力上与二刘尚能分庭抗礼,但比起军力来,却是落了下乘。 刘备的新野虽然只是区区小县,但其深耕数年,加上刘表的钱粮支持,一直保持着近万的精兵,而刘表直属的文聘兵团,其战力在荆州也是数一数二的。 蒯氏的兵力都镇守在江陵和江夏两镇,基本上动弹不得,而蔡氏掌控的却是荆州最后一支水军力量,目前驻扎在汉津港。 这还是刘表折了荆南的刘磐军团以及江夏黄祖军团之后。 到现在蔡瑁和蒯良才知道刘表的厉害,他们都以为在与刘表的利益争夺中不落下风,蔡氏和蒯氏的财力也基本上能够和刘表不相上下,都还比较得意。 但现在真正对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刘表故意在财物的争夺中让了一手,但却暗暗在军中扶植了许多势力,反倒是蔡氏和蒯氏,多年来的安逸竟然让他们放松了对军队的建设。 蔡瑁和蒯良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暗想如果不是如今正面对抗,再过五年十年,只怕不需要刘备,单一个刘表就能稳稳将整个荆州牢牢掌控。 他们都太小看刘表了,天下人都太小看刘表了! 如今四方势力两两结盟,正面对抗,就差撕破脸皮了,再想向刘表低头认输,只怕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他们依仗的曹操,如今大动土木在冀州、幽州开凿二渠,明显是要对辽东动兵,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大军南下为援,原本如意算盘打得好好地,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两家就落了下风。 如今形式已经危如累卵,只要刘表能够说服江东按兵不动,一旦他下定决心孤注一掷,蔡氏和蒯氏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蔡瑁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蔡氏可不像是蒯氏,早早的将资产财富都转移到了江陵江夏,蔡氏全部身家可是都在襄阳以及附近的县里。 事到如今,蔡瑁也顾不得走漏风声的风险,紧急派人向许都送信,问计于荀彧。 蒯良虽然不如蔡瑁上火,也是紧急给江陵及江夏各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小心戒备同时加快了襄阳的财产转移工作。 荆州北部严峻的形势也让蒯越与孙绍联系更加紧密,孙绍趁机又从蒯越那里要来了十余个铁匠。 周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襄阳局势,他也紧急写信给孙权,询问一旦襄阳形势有变,是不是可以直接对襄阳动兵,周瑜甚至连基本的作战计划也一并写了进去。 江夏如今防御力量已经基本恢复,再加上坐镇江夏的如今是蒯越,要想再攻破江夏城绝非易事,但江夏水军的覆灭,却是让荆州与江东的水军平衡进一步被打破,江东水军只要占领汉津港,就能牢牢扼守住汉江出口,凭借水军溯流而上,直抵襄阳! 就在天下风起云涌的时候,襄阳郡宜城马家庄上,马良收到了弟弟马谡的来信与孙绍的礼物。 马谡当日留书出走长沙,马家兄弟也以为他不过是一时任性,走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几个月,音信全无。 马家兄弟自然是想过去长沙找弟弟的,只不过如今襄阳局势紧张,处处都有卡哨禁令,不允许民众四处走动。 荆州与长沙如今是敌对势力,如果没有官府出示的证明,被抓住可是要以奸细论处的。为此兄弟们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在家等待马谡的消息。 马谡信中向兄长们道歉,不该私自行动,让兄长担心。同时告诉兄长们,如今拜入长沙太守孙绍门下学习,一切都好,让兄长们不用担心,等他学成归来。 孙绍的礼物也很简单,只是一本书,但马良看着这本书却出了神。 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书,却是马良见过的第一本纸质的书,马良快速的翻看了一遍书本,当看到书本里面夹着的小纸条的时候,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纸条上写着:“赠与季常兄,此书造价二十钱,兄若有意,诚邀长沙一行!”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马良到来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马良终于登上了江南的土地,他在襄阳找了黄家,在他们的帮助下取得了前往江夏的文书,准备到江夏之后再做打算。 到了江夏才发现,江夏对于去长沙的的管制比襄阳可小多了,他甚至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就直接与一队商人一同上了南渡的船。 马良从罗县登岸,虽然罗县的长沙军对商队盘查甚言,却没有为难他们,很快便放行了。马良听到商队里面的商人纷纷议论,一个体态微胖的商人说道:“自从孙太守主政长沙,这里就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不仅治安好,收税少,关卡少,基本没有为难我们的,就连路引签的都比其他地方快。” 另一个三十不到的商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只可惜长沙太穷苦,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贩卖的,而且贩来的除了生活用品,也很难卖!” 一个山羊胡子的商人闻言笑着说道:“若非如此,往来长沙的商人又何止你我?现在虽然生意少点,但抢饭吃的也少,来一趟虽然没办法大赚,但走得舒心,小有盈利也未尝不可啊!” 商人们纷纷点头,这年头行商的不容易,四处烽烟,盗贼遍地,法纪败坏,各地官府网罗各种理由收取税收,去中原贩货,虽然一趟货量大,卖的也快赚得多,被层层盘剥下来,到手的也少的可怜。 反倒是长沙这边,贩货量小,但除了正常商税并没有其他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一趟下来赚得也不算少,更重要的是货少省心。 开头微胖的商人捻着自己的八字胡,道:“今年以后就不一样啦,现在的长沙更前几年可完全不一样了。去年孙太守到长沙后,组织流民开垦了数万倾荒地,而且听说还免了这些流民三年的税收。去年长沙又是大丰收,长沙人的日子好过起来了!” 商人们又是一阵附和,一个精瘦的老头原本靠在车上打盹,听到这话几乎是跳起来说道:“你这话当真?要是这样,我都想搬来长沙了!” 这老头跟马良差不多,并不是商人,说是来长沙看望亲戚的,于是给了商队一点钱,混在商队的。 “骗你作甚,前面村庄就是去年流民建立的,到了前面你自己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清楚了!”对于老头的质疑,胖商人不悦道。 商人们一阵哄笑,马良就在一旁细细听着,也不插话,从商人们的话中,他也对长沙现在的情况以及孙绍此人有了多一分的了解。 商队很快来到前面的村庄,放眼看去,田间劳作的大都是老人和妇女,还有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在田间嬉闹。 这个时代,壮丁基本都被拉去当兵打仗了。 乡间的安详让马良几乎以为回到了襄阳的农村,很难相信去年这里还发生过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 商队进入村庄,老头果然跳下车去,见人就问,不一会就回来了,满脸喜色。 从罗县到长沙原本可以走水路,但商人们为了买卖,选择走陆路,这样能够经过更多的村庄,能够有更多的交易机会。 这些村庄卖货其实卖不出多少,但当地农民家中都有一些有价值的家当,在需要换钱的时候就能低价买来,到其他富庶的地方再卖出去,其中的差价就是他们行商的利润了。 马良也不着急,反正已经知道弟弟在长沙过得还不错,他倒是对邀约他的孙绍渐渐有了不小的兴趣。 无论是黄承彦还是孙绍的邀约,马良都明白,这是向他抛过来的橄榄枝,是要请他出仕的。原本马良对于在长沙出仕并没有兴趣,因此虽然黄承彦相邀他也没有动身。 他没有写信拒绝,那样太伤情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马谡的信和孙绍的书,让马良决心来长沙看看。 弟弟马谡是个什么样的人,马良清楚,对于弟弟的自视甚高,马良也想要敲打他,不过马谡确实聪明,不仅学东西快,而且能言善辩,马良常常说不过他,这样反倒是让马谡更加觉得自己了不起。 如今马谡在长沙竟然对这个孙绍服服帖帖,也让马良既诧异又好奇,孙绍是怎么做到的。 孙绍的书更是让马良震惊,而且孙绍特意说明这本书造价不过是二十钱,这价格实在太低了,这个价格,即便是普通家庭咬咬牙也买得起。 如今士族当道,世家横行,即便如孙策一般屠戮世家,到孙权这里一样要与世家言和、妥协以获取世家的支持。 即便如曹操一般傲世天下,虽然极力对世家进行打压,但依旧离不开麾下颍川世家荀家子侄、钟氏、陈氏的支持。 而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就是因为他们有诗书传家,掌握了学识。士族如果能够几代为官,渐渐的也就成了世家大族。 如果诗书不再是难寻之物,如果人人都有机会掌握知识,那会是怎样的情况,马良有些无法想象,这也是驱使他来长沙的重要原因。 来到长沙地界,听到商人们谈论,乡间普通百姓无一例外的赞颂,让马良对与孙绍的见面也渐渐期待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意外相见 对于马良的到来,孙绍并不知情,此刻他正在长沙与吴昌之间的数个村落往来奔波,寻找适合当地种植或者养殖的作物。 孙绍也不想凡事亲力亲为,但是这事情就算是让蒋琬来做,他也做不了,这世上还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做。 马良的所在的商队这天也抵达了这个村子,马良发现这个村子的破败程度比流民新村都远远不止,一问才知道竟然是刘磐曾经纵兵劫掠,导致这些村庄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商队进村却发现村口一个人没有,就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村子另一头却传来阵阵欢呼声,商人们闻声赶了过去,只见全村人都集中站在一起,看着一个少年在讲着什么。 马良凑上前去,只见对面讲话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明显不是普通人,少年的身后一步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正警惕的看着四周,此外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列阵在后。 “请问一下,那人是谁?”马良好奇的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问道。 那人回过头来,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上还有一条疤,显得有些狰狞,听到马良这么问,顿时警惕的看着马良,大声道:“你不是我们村的,你是何人?竟然连太守大人都不认识!” 马良也愣住了,没想到前面演讲那人竟然就是孙绍! 那人见马良一脸惊诧的样子,立刻大叫道:“这里有奸细!”说完二话不说一把抓住马良手臂。 听到奸细二字,马良及壮汉身边的人立刻四散,孙绍身后的李异立刻上前一步护到孙绍身前,身后列阵的甲士立刻呈半圆形包围过来。 马良被拉壮汉抓得骨头生疼,皱着眉头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奸细,我不过是过路的行商而已!” 那壮汉却是不信,道:“哪有奸细承认自己是奸细的?” 这边的动静孙绍自然也看到了,他看到被壮汉抓住的马良,第一眼就觉得这年轻人文质彬彬,气度不凡,怎么看也不像是做奸细的样子。 “那位大叔,你很有警惕性哦,如果长沙人人都像你这般,那来长沙的细作探子可要倒了血霉喽!”孙绍大声夸奖道。 “不过,我看这位先生气度不凡,不妨先问问他,可别抓错人了。”孙绍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孙绍上前几步,走到马良身前半丈处站定,壮汉问道:“这位先生你说是行商路过,可有证明?” “大人、官人,马良先生不是奸细,你们冤枉他了,他是跟我们一起的,整个商队的人都可以作证!”由于马良走得快几步,商人们现在才赶到,一见到这个架势,立刻上前解释道。 这下是孙绍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马良,他并不怀疑错把冯京当马凉,马良身上的气质可不是普通文人能有的。 “快快放开!”孙绍越过李异,亲手扒开大汉的手,然后仔细看了看马良,拱手一礼道:“先生怎么会到此,孙绍恭候多时了!” 那壮汉见孙绍竟然对马良如此客气,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赔礼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先生,请先生千万不要怪罪。” 那壮汉说话就要下跪,可这一跪之下,马良才发现此人腿脚不便,另一只腿竟然是不能动的,连忙摆手道:“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如此尽忠职守,你们太守大人自然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马良自然是不好替壮汉免于罪责,不过他这么说,孙绍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怪罪他了。 对于马良的好意孙绍也不以为忤,他原本也不可能怪罪于这个“热心”的汉子,不过既然马良开口了,孙绍这个面子还是要给马良的,于是笑道:“马先生既然开口了,这罪责自然就免了。快谢过马先生吧。” 孙绍说完又将李异叫到身边交待了两句,李异点了点头去了。 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揭过去,孙绍又继续回到刚才讲话的地方,继续讲刚才没有讲完的事情。 马良与商人们也都围了上来,听了一段才发现孙绍竟然是在鼓励这里的村民在种田的同时,要多种植和养殖其他的作物和动物,比如种水稻的田里可以养鱼,不适合种植作物的田地里可以种植柑橘,另外家家户户都要养猪,有条件的可以再养点家禽。 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多养,多种。 官府鼓励养殖的都不收税,所获都归各家所有,最后就是官府会设立专门的部门,按照市场价收购农民种植和养殖所得多余的产品,总之就是让村民们不要怕种多了,无论多少官府都按照市价收购。 马良听得目瞪口呆,除了孙绍堂堂太守竟然亲自来宣讲这些农事,更重要的是孙绍讲的这些条件,一旦都能够兑现,那村民们自然是会不遗余力的多种多养,但长沙区区一个郡,能够消化掉那么多农产品吗? 如果消化不了,那长沙官府岂不是要失信于民? 不过看村民们欢欣鼓舞的样子,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想过孙绍会失信,再看向孙绍,只见他信心满满,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马良不太相信孙绍会考虑不到这些事情,但看他如此胸有成竹,暗想他一定已经有了针对性的方案,不过马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孙绍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不仅当众宣布,甚至还当场写下布告,吩咐人张贴在村头的大树下。 此举就是断了官府反悔的后路,一时间不止是村民,就连围观的商人们都咋舌不已,暗想这孙绍太守是疯了,还是真有那么大本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孙绍言商 将村中事务处理完毕,孙绍再次与马良见礼,商队商人们这才知道他们一直带着的这个毫不起眼的书生,竟然是太守大人邀请来的。 还好平日大家对他即便称不上照拂有加,也算是客客气气,不曾得罪了他。 孙绍与马良稍作交谈,知道这是一支经常往返于长沙的商队,于是亲自过来与众商人们打招呼,这让商人们更加激动不已,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介绍自己。 那个微胖的商人姓黄名济,是襄阳黄氏的人,只不过关系与黄氏嫡系比较远,这才不得已做了商人。 山羊胡子的也是来自襄阳,是襄阳王家的人,王家在襄阳比不上蔡蒯两家,甚至是连黄氏也比不过,但也不是寂寂无名,他们家族中也有一个掌握兵权的荆州大将王威。 其他人也都是荆州大小家族的人,唯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最年轻的商人,叫王启,是来自于交州的。 每个人介绍完自己,孙绍都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直到十几个商人都介绍完,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轮到最后那个老汉的时候,老汉见孙绍态度可亲,没有丝毫架子,甚至刚才还亲自劝说村民们农事,觉得他一定是一个爱民的好官,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表明身份。 老汉姓蒲吉,家中世代打铁为生,原本是益州人。 建安五年,益州赵韪发动叛乱,益州烽烟四起,蒲吉遂携带一家老小东迁入相对稳定的荆州,在襄阳开了一间铁匠铺子维持生计。 如今襄阳局势越来越紧张,襄阳城许多年轻人都被强行征召入伍,见惯了战乱的蒲吉意识到襄阳只怕也要乱了。 蒲吉无意间听到有江夏那边的来客说长沙现在不错,他之前逃难的亲戚在长沙都安家落户了,蒲吉于是就起了来长沙看看的心思。 听说蒲吉是铁匠,又有来长沙的想法,孙绍顿时大喜,立刻表示可以安排,并且可以享受比普通流民更好的待遇。 随后孙绍便邀请商队同行,一同前往长沙。 一路上孙绍并没有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面,与商人们相谈甚欢。 这个时代除了各方的密谍暗探,消息最灵通,最是见多识广的就是商人们了,他们走南闯北,并且接触的人也是五花八门。 他们通过买卖价格的不同就能大概知道当地民生经济的情况,甚至一些敏感物资的价格波动能够预测到即将发生的战乱,这是他们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 抵达长沙之后,孙绍甚至专门设宴招待商队,这让商人们有些受宠若惊,他们都觉得孙绍热情太过了。 孙绍这么做自然是另有打算,商人们入席之后,立刻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精美的托盘,盘上放这一套书,蓝皮线装,外面还有礼盒包装,礼盒上用金笔细细的绘着一个儒雅的老者正拿着一本书吟唱,在礼盒正中间则写着《论语》二字。 商人们拿起一看,立刻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 做商人的至少得识字得会算数,还得有眼光,这书不仅包装精美,更重要的是比竹简更加轻便,而且薄薄的一本书记载的文字就比二十卷竹简更多,此外书的封面还有绘画,这些都是竹简比拟不了的。 翻开书本,里面的字个个写的无比工整,每行每字之间的间距就像是测量好的,没有一丝差别,让人叹为观止。 商人们越看越喜欢,不久之后就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孙绍。 他们知道孙绍之所以如此厚待他们,多半就是为了此物,孙绍既然拿出来,定然也不只是给他们看看这么简单。 孙绍见商人们都看完了,笑着问道:“诸位觉得,这书价值几何?” 商人们相互打了个眼色,黄济不答反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这书有多少套?” 孙绍心道,果然不愧是商海沉浮的大商人,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于是道:“此来金装版《论语》,长沙只做了五十套,以后再出《论语》,也不会再做这一版的,所以全天下便只有这五十套!” 商人们交头接耳商议了一阵,黄济道:“大人,此书如此精美且稀有,在下不敢妄言其价值!” 孙绍笑着道:“你们是怕卖不出去?告诉你们吧,如果我是你们,这书我能卖出千金高价!” 全场哗然,商人们甚至坐不住站了起来,只不过有的人是因为这巨大的价值,有的人则是觉得孙绍是在信口开河。 “就知道你们不信!”孙绍笑道,“也罢,今日本公子与诸位一见如故,我便与诸位稍微切磋一下这卖书之法。黄济,我且问你,你会如何贩卖此书?” 黄济想了想,却是笑而不答,孙绍见状失笑,暗想这话却是自己问的蠢了,商人们哄抬物价自然有的是手段,只不过那都是自己的手段,自然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黄济不愿意说,其他商人自然也不用问了。 “也罢,我就与各位说一说这书的如何价值千金。诸位皆知道物以稀为贵,此书精美绝伦,天下少有,其价值自然就不会低了。只不过有价无市才是诸位担心的问题,对否?”孙绍问道。 商人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书确实是好东西,但价格太贵就很难卖出去,卖不出去再值钱的东西对商人而言也是鸡肋。 商人们的反应在孙绍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千金对于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天价,然而豪掷千金的人,天下却也不少,所以重点是在有这样的富豪存在的地方,让他们知道书的存在。” 商人们纷纷点头,孙绍继续说道:“我知道在你们心中,书即便是珍贵,也不出百金之数,但无论是真正爱书之人,还是有了钱和权但是文气不足的达官显贵的眼中,这书的收藏价值比之金银珠宝又如何呢?” 孙绍说到这里,精明的商人们哪有还不明白的道理,孙绍分明是说把这些书卖给大商人,大商人买来干啥,自然是去送礼,贿赂那些爱书的或者为了附庸风雅的达官显贵! 思路理清了,大部分商人心中都多了几分信心,不过孙绍接下来的话,才让他们更加震惊。 孙绍将后世炒作、拍卖、饥饿营销的手段搬了出来,甚至是怎么炒作、如何拍卖的细节,他都说得惟妙惟肖,就仿佛他自己做过那些事情一样。 到底谁是商人? 商人们相视苦笑,孙绍这些手段他们有的也用过,但是更多的闻所未闻,而且仔细一想,孙绍说得都有道理,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并且不止是卖书,他们在贩卖其他商品的时候,这些手段一样可以用的上! “多谢大人提点,我等在大人面前言商,实在是班门弄斧。不知道大人愿意以什么价格将此书卖给我等?”黄济是商队头领,商人们私下商议后还是由他出面问价。 见商人们都开窍了,孙绍笑着说道:“价格好说,我给诸位两个选择,其一,一次性支付,一套书一百金!” 孙绍话音刚落,商人们又是一阵议论,其中不少人都不住地摇头,只有少数人犹豫不决面色挣扎。 第二百一十五章 垄断财富 书是好东西,孙绍教的方法也有可能成功卖出去,但百金的成本实在是太贵了,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还有另一种结算办法,那就是诸位先支付十金的定金,待书卖出之后,再给与我三成的分成!”孙绍继续笑着说道。 商人们再次议论起来,第二种结算方法他们现在只需要十金,获利却有可能百倍,只不过按照这个方法,真的卖出高价,要返给孙绍的钱也就更多了。 不过这也公平,按照第二个方法,孙绍可是承担了绝大部分的风险。 “大人,难道就不怕我等卖出高价之后,一去不回?”黄济面色复杂问道。 “哈哈哈,我自然不怕!”孙绍闻言大笑道,“首先,商人虽然逐利,却是以信誉为立身之本。其次,诸位莫非以为长沙就只有书可卖吗?如果真有人为了这区区小利去而不返,那他也不过是因小失大,损失更大的是他自己。” 孙绍侃侃而谈,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他确实半点也不担心亏本,因为这些书就算是用了最好的纸张,又花里胡哨的描绘,包装,其实本金最多也就一金,他卖十金已经是暴利了。 商人们却被孙绍宏大的气魄震慑到了,纷纷下拜表示愿意接受第二种方案,并且个个发誓但有所获,一定如数分成。 宴会散去后,孙绍却独独留下了来自交州的商人王启。 王启来自交州,贩卖的是那边的象牙宝石,他是乘船到达江东然后再从江东运送到襄阳出售,到了襄阳准备回家时,了解到黄济的商队要到长沙,这才加入商队同行,这是他第一次来长沙。 王启在书房内有些不安,隐隐也有些兴奋,他不知道孙绍为什么留下他,但感觉不是坏事。 孙绍送走所有商人之后,立刻来到书房见王启,两人也算是认识了,没有寒暄孙绍直奔主题。 “王先生来自交州,可知道当地有一种植物,成熟以后儿臂粗细,紫黑色茎杆,外形如竹子一般有节,其茎秆汁水充足,味道甜美……”孙绍一边说一边比划,甚至拿来纸张,准备把他说的植物画下来。 不过孙绍描述到这里,王启已经明白孙绍说的是什么了,他略带惊讶的说道:“太守大人说的是甘蔗吧,此物并不稀奇,不仅交州遍布,就是零陵、武陵郡也有人种植,只不过大都种植不多,可能长沙也有,只不过大人没有注意到吧。” 已经有人种植甘蔗了? 这下轮到孙绍惊讶了,他不懂甘蔗的种植历史,一直没见过以为是还在南方没有传过来呢,没想到竟然已经传播到长江流域了,只不过现在的人不知道如何利用,所以种植的规模都不大。 “王先生知道此物就好,即便此物荆南有种植,但是种植量太少,远远不够我用。先生如果能从交州带来上好的蔗种,以及善于种蔗之人,我必有重酬!”孙绍拱手道。 王启想了想,问道:“大人要大范围种蔗,不知有何妙用?” 孙绍笑道:“自然是有大利可图!不过究竟是喝利可图,容我暂时保密。” 王启又问道:“大人需要多少蔗种和种蔗人?” 孙绍笑道:“多多益善。无论多少蔗种和种蔗人我都要,并且蔗种给你十倍之利,每个种蔗人来长沙落户,我都给你十金酬金!” 王启听完倒抽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只要带来十个种蔗人,就能获利百金,这可不是小钱,这一趟他贩卖了将近一箱的货物,刨掉成本,除去行程路费,请护卫,打通关卡等等所有的费用之后,所得之利也不过是三十余金。 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上行商,这笔钱虽然不少,但那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拼来的,如今他只需要带十个种蔗人来长沙,所得之利就有百金! 当然一次带太多人是不行的,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盯上,不过带上十来个人充作随从护卫,却是基本没有什么风险。 至于蔗种的钱,这东西在交州多的是,并不值钱。 王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此言当真?” 孙绍笑道:“绝无虚言,王先生如果愿意做,我可以先付十金,给你招人用,当然这些人来的路上的食宿,也在里面了。只要你能带人来,我再另付报酬!” 这是一份王启无法拒绝的条件,王启咬牙道:“大人,此事包在我身上!关于此事我还有个请求,希望大人能够答应。” “哦,你且说说看。”孙绍心中有些不悦,不过面上依旧带着微笑。 “大人就不用先给我钱了,甚至是酬金我也可以不要。既然是做生意,风险不能全部由大人承担,在下家中小有余财,弄十来个人过来的钱还是有的。在下的请求是,大人这种蔗大计,能不能捎上在下?”王启大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孙绍听完不由得暗自感慨,这个时代的商人的眼光和勇气,果真不是普通之人能比,这王启明显是从刚才与自己的对话中知道这甘蔗一事,大有可为,所以宁愿什么都不要,要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 孙绍想了想,觉得倒也公平,而且王启此人年纪不大,眼光和魄力却是不小,如果能够收为己用,只要他能给自己赚更多的钱,给他要的功名富贵又有何惜? 想到这里孙绍收敛笑容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生意,大到你无法想象。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是不会交给外人来做的。此事你回去再慢慢考虑,在咱们成为一家人之前,咱们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你看如何?” 王启知道孙绍所说的一家人,自然是投入孙绍麾下,成为其下属,做长沙的官商。 作为一个商人,投靠一个有实力的权贵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能够得到许多商人没有的特权和便利,甚至自己也能就此摆脱商人的身份,成为一名官员!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长沙现在不过区区一郡之地,值得自己赌上身家吗?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王启脑中一闪,就被他甩了出去。 他可不像是当初徐州糜竺那般富甲一方,他的财力也不过是个普通商人,孙绍没有嫌弃他就不错了。 王启几乎是瞬间就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无论如何先从商变成官,完成阶级的跨越,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长沙很现在看似弱小,王启可没有忘了,孙绍可是连破江夏、长沙,这才导致;额荆南四郡现在各自为政的局面,说明他一样是有改变天下格局的能力的。 而一旦孙绍能够进一步发展,真正有能力逐鹿天下的时候,那他王启跟着水涨船高,又将会是怎样的地位…… 王启并没有立马表明态度,一来他不想让孙绍觉得他是个冲动欠思考的人。 二来此时便答应了孙绍,实际上自己还是没有功劳,孙绍即便要赏也不会有重赏。如果等到下次自己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再顺势投入孙绍的麾下,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白身入股和带资入股的区别,二者之后的地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王启是个商人,对于利益得失的计算自然是熟络于心。 孙绍并不知道王启的小心思,王启走后,他依旧在筹划长沙的商业布局。 作为现代人孙绍自然是知道要富起来,单凭农业是很难的,只有商业繁荣起来,长沙才会真正富起来。 在这个时代,只要能够做出适用产品,整个天下都将是自己的市场,虽然行商会遭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但无论如何总有商人能够将商品卖到任何需要的地方去。 孙绍规划了几个长沙的支柱产业,分别是:纸、酒、糖。 这是孙绍懂得的为数不多的几项技术,但同时也是天下需求量极大的产品,纸张取代竹简是历史大势所趋,所以纸张的市场现在来看就是无限的。 当然造纸术的技术壁垒并不难攻克,或许用不了几年其他地方也会出现同样精美的纸张,但天下市场那么大,这么大的蛋糕长沙也不可能独吞,只要能够占据一定的市场就可以了。 更何况先吃螃蟹的总是吃得最饱的,到那个时候长沙纸的品牌已经天下闻名,长沙到时候只需要凭借品牌优势专攻高端市场,就可以事半功倍,以同样的成本赚取更大的利益。 酒水也是天下最畅销产品,并且是消费品,酒的供给一直是供不应求。 因为酿酒需要大量的粮食,而战争年代,粮食甚至比黄金还要宝贵,几乎是所有诸侯都有禁止私自酿酒的规定。 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私自酿酒,其成本也高的离谱,只有少数人能够消费得起。 孙绍酿酒可以不用粮食,而用水果,这样一来,其成本就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其实现在市面上也有不少果酒,但一来现在果酒酿造工艺并不成熟,酒的品质参差不齐;二来就算有少数工艺不错的,也不过是家庭作坊,小打小闹,产出有限,不成规模。 孙绍完全可以凭借规模和技术横扫天下所有的果酒,甚至等到时机成熟再推出蒸馏酒,这可是数百年后成吉思汗远征欧洲之后才带回来工艺技术,现在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最后就是糖,酸甜苦辣咸,作为甜的代表糖也是人们生活的最重要调味品之一。 糖的发展历史只有数百年时间,东汉的人虽然知道饮蜜浆,吃水果,但固体颗粒的糖,却是不曾见过,所以即便是孙绍掌握的是最简单的制糖技术,只要能制作出砂糖来,那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技术。 现代人都知道垄断是最赚钱的,而孙绍就将凭借掌握的这几门垄断技术,发展成为长沙的产业,赚取巨额的财富,供他招兵买马,征伐天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双喜临门 让李异送走王启,孙绍立刻去见马良。 马良一到长沙,孙绍就让人带他去见马谡,他知道这是马良现在最想见的人,自己招纳马良的事情,等马良见过马谡之后或许成功的希望更大。 马家兄弟见面,自然是欣喜异常,马谡原本还担心马良会责备于他,不过马良除了责怪,明显更加担心马谡,见他无恙,只顾着高兴那你还想的起来要责怪马谡。 兄弟二人一番叙谈之后,更让马良高兴的是弟弟马谡现在如同变了一个人,以前自以为是的性格,如今变得谦逊了不少,就连说话的锋芒也比之前敛去了不少。 马谡自幼聪慧,兄长三人各自要照顾家中事务,马谡的教导大多是马良教的,只不过马良虽然教会了马谡许多学识,但却始终无法改变马谡的性格。 但此次长沙一行,马谡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这让马良惊喜不已。 听完马谡将最近几个月的经历说了一遍,马良才大概明白马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终究是挫折能够磨砺人。 同时马良对马谡口中的天才邓艾就在另一个房间看书,对于马良的到来,仿佛是视若无睹,根本不受一点影响,单就这份定力放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都显得难能可贵。 虽然初次见面时候马谡对孙绍有些不尊重,但到了长沙之后孙绍夫妇对他如同家人一般,话里话外对孙绍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马良见弟弟高兴地样子,虽然心中嘀咕,也不想扫了弟弟的兴致。 若论思维跳脱,反应迅速,马良或许不如马谡,但是洞悉人性,看清局势,马良却高出马谡不止一筹。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绍作为一方郡守对身为白身的兄弟二人如此礼遇,自然是别有所图,而自己能够让孙绍惦记的,也只有这一身本事了。 经过一些列对孙绍的了解,马良现在对出仕长沙并不抗拒。 江夏、长沙之战展现了孙绍在军事上的能力;麾下大将基本都是起兵之后收拢的,但孙绍却个个都能够委以重任,能够看出孙绍驭下将将的手段;对流民的安置,能够看出孙绍治政的能力,以及他的仁心。 马良是儒士,仁是儒学中非常重要的精神内核,马良是绝对不会为不仁之君出仕的。 仁者,爱人。 孙绍亲自到乡村教村民多养多种的时候,马良就已经认定孙绍是仁主,是值得他出仕辅佐的人。 没过多久,孙绍没有过来,倒是黄月英在凌统的陪同下先过来了。 孙绍事务繁忙,教导督促邓艾和马谡学业的更多的是黄月英。对于让黄月英教导自己,马谡最开水也是拒绝的,只不过很明显黄月英在算学、机关术方面造诣更高,马谡也只能乖乖认输。 黄月英对马谡,倒不像对邓艾那般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反倒是更像是对弟弟一般,虽然严厉,却也十分关心,这让从小被兄长带大的马谡,感觉更加亲近,慢慢的马谡听黄月英的话甚至超过了孙绍。 黄月英知道孙绍对马良有多重视,因此这时候过来也不是来查看邓艾与马谡学业的,而是为了招揽马良而来。 从黄承彦到孙绍再到黄月英,孙绍这也算是“三顾茅庐”了,因此当黄月英出言试探尝试的时候,马良便毫不讳言表示愿意出仕长沙。 黄月英喜出望外,立刻让人去将好消息报给孙绍。 孙绍此时也送走了王启,得到消息后立刻一路小跑着来见马良,好像慢一点马良就要反悔了。 马良再次见到孙绍没有丝毫犹豫拱手拜道:“宜城马良拜见公子,公子如不嫌弃,马良愿效犬马之劳!” 孙绍连忙将握住马良的手,诚恳的说道:“季常大才,孙绍慕名久矣!今得季常,于愿足矣!” 说完立刻让人准备宴席为马良接风,并让长沙在城的重要文武全部出席。 宴席上孙绍再次隆重宣布马良加盟,由于马良现在并无功劳,因此并没有授予实职,而是作为参军为孙绍出谋划策。 虽然没有实职,但孙绍如此隆重的介绍,大家也都看得出孙绍对马良的重视,因此也不敢小看了马良。 有人对孙绍如此礼遇马良感到不解,马良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书生而已,比蒋琬还要年轻几岁,能有多少真才实学? 孙绍确实知道马良不仅性格秉正,有治政之才,历史上还曾出使孙权,得到孙权的敬重,此外在处理安抚异族方面,也有突出表现。 刘备称帝之后,任命马良为侍中,侍中是皇帝近臣,地位极高,在有些时候,侍中甚至是事实上的宰相。 在后世成都武侯祠的文臣殿中,马良排名第十一,这并不是说蜀汉文臣有十个人超过了马良,而是因为马良在夷陵之战中遇害,当时年仅三十六岁,英年早逝。 马良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出仕,章武二年(公元222年)遇害,出仕仅仅十三年其功绩就已经名列第十一,可想而知如果他没有英年早逝,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长沙郡蛮族并不多,但在长沙郡南部却也不少,以后若取得荆南全境,异族蛮夷的问题就需要马良这样的人才去解决。 现在马良虽然名义上是孙绍的参谋,但孙绍却并不打算将他留在身边,而是打算让他去辅佐甘宁,掌管罗县的政务。 马良对此并无异议,只不过还不曾成行,孙绍就改变了主意。 改变孙绍主意的是甘宁的一封信,信中就汇报了一件事情,说是前不久有一个叫陈震的青年文士从北方而来,说是应邀来长沙的,他接待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很有才,就留下来先用了,反正孙绍之前说过有人才了就先派过来帮他的,就不用让陈震再往返于长沙奔波劳累了。 对于甘宁的自作主张,孙绍并没有放在心上,之前有人先给甘宁确实是他自己说的,另外陈震也是甘宁自己凭本事留下来的,去辅助甘宁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甘宁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才,否则孙绍也舍不得让马良去帮他了。 陈震也是蜀汉集团重要的文臣,其在武侯祠中的排名甚至比马良还要高,可见其才能不凡。 一直念叨的人才问题,今天突然就得到了两个人才,还是历史上蜀汉十四文臣中的两人,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孙绍不久前才去过罗县,现在自然不会再专门去一趟,不过孙绍还是亲自任命其为罗县令,并命人送去不少赏赐,还亲自写了一封信给陈震,以表示对陈震的重视。 同时孙绍也写信给甘宁,一是对甘宁招揽人才的赞赏,同时也告诉甘宁陈震确实是大才,一定要好生对待。 第二百一十七章 布局完成 甘宁那边有了陈震,孙绍便让马良去做蒋琬的副手,一来积累经验,二来减轻点蒋琬的负担。 孙绍自己则是将心思都放在了长沙学院的建设筹备上。 黄承彦已经同意担任长沙学院的院长,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听了黄忠的建议。 黄月英出嫁的时候,黄承彦担心她在长沙没有后台,因此拜托黄忠对黄月英多加照拂。黄承彦就当学院院长之事纠结的时候,黄忠告诉黄承彦,你不是担心月英势单力薄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呀。 黄承彦如梦初醒,他作为长沙学院的院长,以后这里出去的都可以算作是自己的学生,自然也都是女儿的助力了。 想到这里,黄承彦便不再犹豫,爽快的答应了孙绍的请求,并且亲自开始筹建学院。 孙绍与黄承彦商量之后决定长沙学院第一批学员招收两个班级学员,一个是幼年班,招收十二岁以下学员,另一个少年班,招收十三到二十岁的学员。 至于学院学科设置,这个时代一般学堂都有的经学课自然是要有的,另外还增设了算学课和医学课。 原本孙绍还打算科技课,不过这方面一没有教材,二没有合适的教师,也就作罢了,只是孙绍还是打算自己有空的时候亲自去讲一讲,启发他们的思维,开拓他们的眼界。 孙绍如此费劲心血培养的人才,自然是要为己所用的,所以入学的学生都要宣誓效忠孙绍。对此黄承彦虽然觉得不妥,但也能够理解孙绍的想法。 这个条件自然引起了许多人不满,对长沙书院也嗤之以鼻,但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 这些人除了孙绍麾下文武重臣的后辈子侄,其他大部分都是从艾县迁过来的蒋氏族人以及新落户长沙的新民子弟。 这些人都是孙绍集团的既得利益者,是孙绍的忠实拥趸,对于效忠孙绍自然是不会有半点排斥。 也有不少长沙普通原住民的子弟,他们更多的是渴望通过长沙学院的学习,改变人生,向上层阶级努力。 对长沙学院嗤之以鼻的则绝大多数是长沙当地的地主豪族,在寇氏一族覆灭之后,他们虽然偃旗息鼓不敢再与孙绍为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支持孙绍。 他们只是隐忍蛰伏,等待孙绍势力的的崩塌,一旦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孙绍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们不跳出来,孙绍也没有理由胡乱挥刀,这样只会损害自己的威望,导致民心离散。 学院的事情敲定以后,孙绍入主长沙大半年的时间,不仅将刘磐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了,还成功安置好了六七万流民和降军,为长沙增加了七万人口。 同时又用这些新增的人口开垦出了数万亩新田地,这些都极大的夯实了长沙的基础,等到明年丰收的时候,这些新民就真正有了安身立命之地,真正的稳定下来,长沙也将由一个人口刚刚十万的偏僻小郡,一跃而成为一个大郡。 同时孙绍也规划好了长沙科技、农业、商业甚至是人才的发展战略方向,只要这些按着这些方向前进,长沙三年以后的实力,必将成倍数增长。 等到赤壁大战的时候,长沙的实力必定远超一般大郡,那时候才是他孙绍真正一鸣惊人,让他下侧目的时候。 四月底,长沙纸印制的新书在许都问世,在黄济不遗余力的造势宣传下,新书成为当时的焦点,在几大富商疯狂竞价之下,第一本新书拍出了万金高价,一时间举世震惊! 拍下这套书的是河东卫氏,河东卫氏累世公卿,家族又有富甲天下的大商人,卫氏以天价拿下此书,转手就献给了丞相曹操。 曹操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原本是不会收礼的,万金之礼虽然贵重,却也诱惑不了曹操。 只不过曹操也是文豪诗人,是真正的爱书之人,同时卫氏也是悄悄敬献的,收下此书也能笼络河东卫家,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终于让曹丞相破了例,收了礼。 只不过天下除了卫氏家长,并没有人知道书已经在丞相府了。 孙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趁着这股东风,趁势向市场推出印刷的廉价书本,当然廉价也是相对的,一本千钱的价格一般人家也消受不起。 但对于地主豪绅之家而言,这点钱却算不得什么,他们第一时间就将第一批书抢购一空,充实家中书房。 孙绍出的第一批书都是当世广为流传的常见书籍,只不过新书无论是重量还是字迹工整清晰程度都远非竹简能比,因此自然受到世人追捧。 许都万金书问世不久,长安、洛阳、邺城甚至吴郡也跟着相继拍出高价套书,这些书的价格从三千金到七千金不等,价格高的都是限量版号更靠前的。 孙绍限量二十套的金装套书,实际上只卖了十套,另外十套都被他送人了。 第一套送给了江东之主孙权,剩下麾下几员大将徐盛、魏延、甘宁、黄忠、蒋琬、潘濬一人一套,之后两套送给了周瑜和太史慈,最后一套他派人送给了远在会稽的陆逊陆伯言。 孙绍可没有忘记陆逊与陆逊的赌约,虽然陆绩不喜欢孙绍,但孙绍执掌长沙之后要派人送信给会稽的陆逊虽然速度很慢,但只要他想还是有办法的。 这些人都是孙绍很看重的人,至于黄承彦、黄月英、大乔以及孙怡等,那是他的家人。 孙权虽然对孙绍忌惮心很重,但收到孙绍的书还是爱不释手,将它放在书桌手边。 虽然孙绍弄出这个书动静不小,但孙权却没有太过担心,毕竟这东西可当不了兵力,也做不成口粮。 孙绍沉迷于钻研这些奇技淫巧,正是孙权想要看到的。而孙绍主动送书,也表明了他暂时并没不想与自己对抗。 士农工商,自古如是。 不止是孙权,就连鲁肃以及其他诸侯及其智囊暂时都没有意识长沙的书作为商品,会给孙绍带去多少财富。 第二百一十八章 荆州风云 建安十一年,五月。 荆州局势渐渐明朗,蔡氏、蒯氏同床异梦的联盟在刘表、刘备的强强联合下黯然失色。 刘备在刘表以及黄氏财力的支持下军力继续膨胀,反观蔡、蒯的军队则被刘表以荆州牧的命令定在原地,除非蔡氏、蒯氏公然造反,否则他们就只能看着刘表和刘备将势力进一步强化,甚至渗透进入两家的势力范围。 此前夹在两个联盟中间观望的一些中立士族也开始倒向汉室正统的刘氏联盟,就在刘表准备向蔡氏和蒯氏摊牌的时候,坐镇许都的荀彧终于坐不住了。 有蔡氏在襄阳的耳目,荀彧对于襄阳的局势了若指掌,他知道如果此时再没有动作帮蔡氏一把,蔡氏和蒯氏在看不到曹操很快南下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向刘表屈服。 毕竟蔡氏和蒯氏倒向曹操也是为了宗族延续发展,如果现在都保不住了,谁还会去在意将来呢? 同样的,刘表之所以与蔡氏蒯氏反目,也是因为两家倒向了北方,这威胁到了刘氏在荆州的存亡,触及了刘表的底线。 目前情况下,如果蔡氏、蒯氏服软,与北方进行切割,刘表是肯定乐见其成的。 毕竟当真火并起来,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这是三家都不愿意接受的情况,所以彼此妥协是必然结果,只不过蔡氏和蒯氏肯定是要割肉的。 为了支持襄阳的蔡蒯两家,镇守宛城的曹氏宗族大将曹仁出兵三万南下。 曹仁出兵,襄阳震动,那些想要倒向二刘联盟的士族们顿时回过味来,重新选择坐山观虎斗。 徐庶认为,曹仁总兵力不过两万人,并且这些士卒都是后来招募的,虽然训练有素,但并没有经历过厮杀,不是曹操的百战精兵,以这些兵力不要说攻打襄阳,就是新野要击败他们也并不困难。 为了不让曹仁这一支战力并不强的军队打乱他们的计划,徐庶提出了两个建议。 其一,以优势兵力迅速击溃曹仁,告诉两家以及那些摇摆不定士族,荆州还是刘氏说了算。 其二,让刘表和刘备此时一定不要放松对两家的施加压力,反而要加快向两家摊牌的速度。 如果此时放松了对两家的施压,一旦这一次让他们缓过来,以他们的财力和在当地的影响力,只要重视起来,两家军力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膨胀起来,到时候就再没有机会压服两家了。 对于徐庶的建议,刘备思考过后完全同意,但刘表对此却犹豫不决。 刘表担心在曹仁南下的时候继续对两家进行压制,一来实力不够,二来担心两家趁此时彻底倒向北方,让北方坐收渔利。 为了说服刘表,刘备亲自从新野赶到襄阳,痛陈利弊。 刘备告诉刘表,蔡蒯两家在曹操亲自南下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倒向曹操,因为两家的根基在荆州,彻底翻脸一旦战败两家不仅数十年积累毁于一旦,甚至有可能会身死族灭,这是两家承担不起的结果。 即便是两家翻脸之后侥幸赢了这场火并,那他们两家也必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结果也无非是被趁虚而入的江东吞并或者被南下的曹仁吞并的不同而已。 所以只要压力到达一定的临界点,只需一纸盟书和一个能言善辩的使者,只要刘表要求不要太过分,就能逼迫两家签订城下之盟。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刘表雄踞荆州数十年,即便是杀伐果断不如刘备,但刘备话已经说得如此透彻,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蔡蒯两家倒向曹操的威胁,刘表自然是不会拒绝。 蔡蒯两家对于刘备的动向了若指掌,只不过刘备身边赵云寸步不离,二人也无可奈何。 曹仁出兵,二刘不为所动,反倒是对蔡蒯逼迫更甚,这大大出乎两家预料,也让两家开始慌乱起来,蔡瑁甚至一日内向北方派出了三批信使。 曹仁原本接到荀彧的命令是南下淯阳威慑,不可交战,如果刘备来攻,深沟高垒以拒之。 蔡瑁源源不断的求救信使,让曹仁决定出兵一战,只要此战获胜,刘备就不得不正视曹仁这支军队,没了刘备,单一个刘表是不可能压倒蔡蒯两家的。 对于刘备无视自己,曹仁是及其恼火的,若非荀彧有令在先,曹仁早就继续南下了。现在蔡蒯两家的求救信正好给了曹仁继续南下的理由。 刘备这个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曹仁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对面统兵的还是那个徐庶,根本就没有统兵经验,而他麾下也只有一万兵力。 曹仁南下正中徐庶下怀,他猜到了曹仁轻敌的心理,采用诱敌深入的战略,最终在新野城北六十里的淯水河畔对曹仁完成合围。 关羽、张飞、赵云从三个方向向曹仁大军发起冲锋,曹仁左支右绌,大败而逃,三军衔尾追杀,曹仁损失惨重,只带回了数千残兵,即便是几日后溃兵陆续回营,清点之下也是折损过半。 此战过后曹仁再无力南下,他一面在淯阳城深沟高垒避而不战,一面亲自写信向荀彧请罪。 此战之败,不仅是曹仁损兵折将,这一战过后,曹仁南下不仅没有威慑到二刘联盟以及襄阳士族,反而大大助长了二刘联盟的威势。 荀彧是镇守许都独揽军政之人,却也不好私自处理曹仁,况且现在也不是问罪曹仁的时候。 荀彧一连写了两封信,第一封给曹操,具言荆州局势,以及他的应对方案。第二封写给曹仁,虽然没有问罪曹仁,也告诫他之后万不可再次出战。 同时荀彧命令驻守汝南的乐进出兵向西,进逼舞阳,又从宛城再次调兵五千,支援淯阳,同时让夏侯惇领兵五千,进驻宛城,再从陈留调兵五千向许都移动。 原本宛城自身兵力就能达成目标的,由于曹仁淯水之败却不得不调动汝南和许都的兵马,其多耗费的钱粮无数,也使得许都防备空虚。 自从建安四年衣带诏之事以后,汉室忠臣反对曹操的声音几乎销声匿迹,但这并不意味着许都都是支持曹操的,一旦许都空虚,只怕又会有人跳出来惹事。 荀彧不怕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人,他只是不想这些人白白送死,特别是死在自己手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云突变 曹仁在淯水大败之后,再不敢小觑徐庶,也不敢再违命出战,他深沟高垒避战不出,徐庶一时间无可奈何,双方在淯阳对峙了数日。 这时候汝南的乐进已经急行军占领了舞阳县,曹氏阵营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曹仁便接到了宛城援军在路上被赵云的骑兵伏击,全军覆没的消息。 原来徐庶料定曹仁此时不敢轻出,并且料定曹仁大败宛城方向必定会有援军到来,因此命令赵云率领骑兵绕过淯阳设伏,果然等来了宛城方向的援军,最终宛城五千步卒在两千骑兵的伏击下一触即溃,赵云领兵追击,将五千援军尽数覆灭。 徐庶两场大胜曹仁,天下震动,不过由于乐进的牵制,徐庶不得不分兵三千让张飞往西立寨,以防乐进断了自己的退路或者攻击自己侧翼。 如此一来,徐庶麾下兵马只剩下七千,面对曹仁兵力上处在绝对劣势,也无力再攻,双方在两场大战过后陷入对峙之局。 此时坐镇新野的关羽请求增兵徐庶,刘备征询徐庶的意见,徐庶却认为此战的目的是向蔡蒯联盟施压,两场大战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扩大战局,当真打疼了曹操,反倒是对自己不利。 刘备再次采纳了徐庶的建议,让徐庶和张飞按兵不动,同时去信给刘表,让他趁机向蔡蒯两家摊牌,解决荆州内患。 曹操第一场大败传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孙绍很重视谍报信息的建设,但现在传送情报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孙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没有觉得担心也没有觉得开心,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孙绍是既不希望蔡蒯联盟倒向曹操,也不希望蔡蒯联盟被刘表刘备吞并,这两个结果都会让曹操或者刘备的实力膨胀,并且让他立刻失去蒯越的支援。 两军现在的局面,其实是对曹操及蔡蒯联盟非常不利的,曹操在南方留下的兵力不足以解决襄阳危机,毕竟东边的孙权以及西北部张鲁都还不曾归顺。 失去了北方的帮助,蔡蒯联盟孤立无援,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已经无力反抗二刘联盟了,孙绍好奇的是,历史上在曹操南下以前,蔡蒯联盟应该是已经掌控了荆州的。 蔡蒯联盟到底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孙绍想不出来,他只能默默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就在孙绍收到淯阳大战战报的时候,蒯良也收到了蒯越的信。 蒯越在信中告诉蒯良,柴桑的周瑜最近有收拢兵马的迹象,周瑜很有可能趁虚而入,因此此时他必须镇守江夏,防备周瑜。 第二点,蒯越知道此时局势已经很不利,刘表必然加大攻势,甚至是直接摊牌,这时候蔡瑁和蒯良很难拒绝这最后的橄榄枝。 但双方裂缝已经产生,此时与北方断绝关系,就算现在弃车保帅苟延残喘下来,之后如果曹操南下拿下荆州,他们已经没有了进阶之资,只不过普通降臣。 如果曹操南下受阻,蔡蒯两家也难逃刘表清算。 蒯越陈述利害,给了蒯良两个建议。 如果刘表摊牌,可以用缓兵之计,一方面答应刘表,另一方面在谈判投降条件的时候拖延时间,看看北方荀彧还有没有动作可以力挽狂澜改变局势。 如果荀彧并没有手段改变局势,蒯越则建议蒯良主动放弃与蔡瑁的同盟,牺牲蔡家以保全蒯家。 具体做法就是主动找刘表谈判,告诉他只要刘表答应不削弱蒯家,蒯家可以退出蔡蒯同盟,甚至是与二刘合力覆灭蔡家,同时蒯氏不参与瓜分蔡氏的利益。 同时告诉刘表如果他不同意蒯氏的意见,则蒯氏会立刻让周瑜接手江夏、江陵,投靠江东。真要如此刘表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江东一旦在江夏江陵站住脚跟,二刘同盟在曹、孙的夹击下,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蒯越相信刘表权衡利弊一定会同意蒯氏的条件,而蒯良也不要再待在荆州了,他可以直接去江陵坐镇,与江夏互为呼应,保存实力。 蒯氏照旧可以用江陵和江夏两座重镇作为曹操南下的晋升之资,也随时可以投靠江东,左右逢源,谋求最大的利益。 与此同时,蒯越再次派蒯斌亲往长沙,告诉孙绍蒯氏愿意以江陵、江夏倾力相助,让孙绍立刻扫荡荆南三郡,如此一来荆南四郡加上江陵、江夏,孙绍就能一跃而成为天下仅次于曹操、孙权以及益州刘璋的第四大诸侯! 孙绍听到蒯斌的建议难免怦然心动,蒋琬、马良也觉得诱惑极大难以拒绝,只有黄月英秀眉紧皱。 最终孙绍还是咬牙拒绝了蒯越的建议,如今长沙各项工作都在孙绍规划布局下稳步前进,势头一片大好,孙绍不想此时打乱计划。 建安十一年以来,长沙不仅迎回了黄济等商人带回来的金装书的利润分红,还输出了大量的平价书籍,可以说此后资金将源源不断的输入长沙。 同时长沙一次性建设了三个造纸厂,一个印刷厂,这些厂都是刚刚开始产出。 王启也带回来十个种蔗人,并宣誓效忠加入了长沙,如今正在帮孙绍推广引导甘蔗在长沙的大量种植。 同时长沙原本就有种植的柑橘,其种植面积也大大的扩大了,原因是官府已经贴出告示,今年开始,所有柑橘官府都会按照前一年的均价进行收购,数量不限。 没有滞销后顾之忧的农民自然是愿意在这方面加以投资。 此外水果酿酒、甘蔗制糖的技术孙绍也亲自实验成功,只要今年柑橘以及明年甘蔗丰收,这两项产业也立刻能够启动。 孙绍知道这三个项目完成之后带来的利益能够有多大,只要这三个项目成功,孙绍目前的兵力,就算是赋税全免,也不用再为军费担心了。 如果孙绍现在接受蒯越的建议,这些项目就不得不全部搁浅。 表面上看起来长沙的势力几乎膨胀了三倍,但长沙的潜力则被完全扼杀了。 荆南三郡,要占领并不困难,但是现在长沙无论是人才储备还是资金支持都无力发展他们,如果占领了不能控制发展,不能产出效益,那地盘再大也不过是泡沫而已。 孙权也不会允许孙绍势力膨胀至此,他是绝不可能给孙绍时间发展四郡的。 即便是抛开孙权不谈,蒯越提出这样的建议,难道真的就完全没有私心吗? 蒯氏势力在荆州根深蒂固,还有多少隐藏实力孙绍并不清楚,真的听蒯越的话一举拿下荆南四郡,其他三郡是落到自己手里还是蒯氏手里还难说得很呢,孙绍可不愿意牺牲长沙为蒯氏做嫁衣。 孙绍甚至没有跟蒋琬、马良商量便当场拒绝了蒯斌。 孙绍的拒绝也在蒯越意料之中,但拒绝的如此迅速果断还是让蒯越都不得不佩服孙绍心志坚定,杀伐果断。 建安十一年八月,在刘表及刘备强大的压力下,蔡蒯同盟派出使者,表示愿意付出代价与刘表和谈,只不过对于两家的处置需要与刘表谈判确定。 蔡、蒯两家终于坚持不住投降了,刘表大感振奋,两家的讨价还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刘表能够理解。 双方很快各自派出代表谈判,刘表方面以刘琦为主,伊籍辅助,蔡蒯两家则是由蒯良毛遂自荐,担任两家代表,蔡氏则派出蔡中辅助。 双方代表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激烈交锋。 蒯良对于谈判准备的极为充分,双方的谈判也谈的极为详细,甚至许多刘琦觉得无关紧要的问题,蒯良也极力争取。 为了不让刘表觉得自己败家,刘琦原本一些不在意的细节也与蒯良据理力争,并且成效卓著,许多方面都驳得蒯良哑口无言。 刘琦对此洋洋得意,刘表虽然觉得谈判进展缓慢,但刘琦认为蒯良如此斤斤计较,反倒体现出了他们投降的诚意。 刘表觉得刘琦的话有道理,也不忍逼迫太甚,毕竟三家还有几十年的情谊。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刘琦照例向刘表汇报今日谈判成果,刘表只觉昏昏沉沉,但还是强打精神不露疲态。 这时候有刘备的信来,刘表拆开信封,取出一看,只觉眼前一黑,重重倒在躺椅之上。 刘琦大惊,连忙去扶刘表,却被刘表重重的推开。 “你、你现在立刻去告诉蒯良,他们的条件我全部同意了,不必再谈了,让他们立刻签字,按照盟约执行。”刘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刘琦原本还想问一句难道那些还需要谈判的利益就放弃了吗,不过看到刘表杀人一样的脸色,也不敢多问,立刻行了一礼去找蒯良。 没过多久,刘琦就面色古怪的回来,告诉刘表:“蒯良很高兴,不过签字的时候又说蔡氏还有些额外的条件要谈,于是带他一起去见蔡瑁。三人见面,蔡瑁却大骂蒯良只顾自己,不顾蔡氏利益,说要亲自与我们谈判。” 刘表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愤怒已极。 刘琦看到刘表脸色有些害怕,他壮着胆子保证道:“父亲勿忧,明日谈判孩儿一定全力以赴,不让那蔡氏占得半点便宜!” “噗!”刘表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得刘琦满身满面,突然的变故把刘琦吓坏了,刘表一边呕血一边骂道:“奸贼,奸贼!” 刘琦反应过来,再次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刘表,刘表一脚踢在他腿上,骂道:“竖子!竖子误我!” 刘表连骂数声,忽然仰面而倒,重重摔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刘琦大惊失色,连声大叫。 父子二人原本是在书房密谈,刘表有令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刘琦大喊数声也没人敢进来。 刘琦惊慌失措,又怒不可遏,他亲自出门连打带拽的拖了两个人进去帮他将刘表抬到榻上,同时又让侍女进来照顾刘表。 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刘琦决定亲自去请医者,只不过他没有注意,他刚刚出府,刘表续弦的年轻夫人蔡氏就带人走进刘表房中。 当刘琦急匆匆带着医者回到州牧府邸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重兵团团围住。 刘琦带着人就往里闯,却被拦了下来,告诉他大人急病正在救治,任何人不得打扰。 刘琦大怒:“瞎了你的狗眼,本公子的路你也敢挡?” 为首那身披重甲的头领笑道:“公子莫急,等主公病愈自然会召见公子。公子先回去吧,如若不然,蔡和认得公子,蔡和的剑可未必认得!” 灯火闪烁中刘琦这才看清,此人竟然是蔡和,刘琦一颗心坠入深渊,他就是再愚笨,也知道蔡和包围了州牧府意味着什么。 刘琦只觉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刘表悠悠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如花似玉,熟悉的脸,此人是他的夫人蔡氏。 刘表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接受事实,蔡氏笑道:“夫君还是不愿见我么,我听到夫君呕血,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就赶了过来呢。” 刘表闭着眼睛长叹道:“红颜祸水啊,想不到刘景升纵横半生,竟然栽倒一介妇人手中!” “哈哈哈,景升此言可是太过薄情!吾妹之貌,倾国倾城,以区区二八年华嫁与年老色衰的你,你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吾妹对你不仅悉心服侍,还为你生养琮儿。你如今出此恶言,实非仁者所为!” 蔡瑁人未至声先到,听到蔡瑁的声音,蔡氏也长出一口气,道:“兄长你总算来了!” 刘表听到蔡瑁的声音更觉绝望,一个呼吸不畅,再次昏厥过去。 风云突变,乾坤逆转。 就在二刘联盟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刘表因怒致病,蔡瑁在蔡氏的帮助下一举控制住刘表。 蔡瑁釜底抽薪,襄阳大局已定。 第二百二十章 深入虎穴 襄阳城中风云突变,刘琦不过想要表一表孝心去找了一趟医师,再回来却连刘表的面都见不着了。 等刘琦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府中,一直与他一同与蔡蒯谈判的伊籍问名了缘由,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拉着刘琦就想出城去新野告诉刘备这里的情况,只不过此时哪里还出得去。 在四个城门尝试出城都被拦下来以后,刘琦惊慌失措,伊籍也仰天长叹:“完了,完了呀!” 三日以后,远在新野的刘备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在淯阳与曹仁形成对峙之局以后,徐庶就由关羽替换,与赵云一起回到了新野。 刘琦和刘表还被蒯良缓兵之计拖着的时候,徐庶就看出了蔡蒯并非真心归顺,刘备马上写信给刘表,提醒他务必要防止蔡蒯拖延时间。 刘表原本就觉得蒯良谈判太过细致,刘备的信一看他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想到自己在占据绝对优势的况下竟然被蒯良戏弄了如此之久,刘表当场就怒火攻心。 刘表怀着一丝侥幸让刘琦去找蒯良,告诉蒯良他接受所有条件,就是想要确认蒯良是不是真的在拖延时间。 谁知道蒯良不仅是真的在拖延时间,还在刘琦的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刘表已经看穿自己缓兵之计,为了让蔡瑁有时间反应部署,蒯良假惺惺的带着去找蔡瑁。 刘琦不谙世事,哪里知道蒯良的真实用意,所以他将此事告诉刘表之后,刘表才痛骂蒯良奸贼,怒骂刘琦竖子。 如果刘琦能在第一时间就回来告诉刘表结果,刘表会立马下令控制蒯良和蔡瑁,襄阳城中蒯氏几乎没有直属的军队,必须靠蔡氏的兵马。 如果刘琦第一时间回来,等蔡瑁知道计谋被识破想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刘表早已经抢先一步,蔡蒯两家依旧处于劣势。 可是刘琦愚蠢的跟着蒯良一起去给蔡瑁报信了,等他再回来告诉刘表的时候,刘表的主动权已经丧失殆尽。 此时刘表虽然先机尽失,但襄阳城中刘氏的兵力是占据优势的,蔡瑁虽然能够早做准备,却也不敢对刘表怎么样,最多只是力图自保或者安然撤出襄阳。 只不过刘表年事已高,近些年精力已经不济,此时急怒攻心之下竟然昏厥过去。 此时刘琦再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竟然不仅不封锁刘表病倒的消息,反倒是大肆张扬,然后还离开了州牧府。 由于蔡刘之争被冷落了许久的蔡夫人立刻意识到这是绝佳的翻盘机会,于是她一面亲自带着刘琮控制住了刘表,一面派人去请离这里最近的蔡和,让他立刻带兵控制蔡府,并让蔡瑁过来掌控局面。 刘表昏睡不醒,州牧府的侍卫们群龙无首,根本不敢违抗蔡夫人和刘琮的命令,等到蔡和赶到,便彻底控制住了州牧府。 蔡瑁接手州牧府掌控权之后,立刻在蒯良的建议下封锁全城,同时用刘表的印信将刘氏襄阳城中的军官全部召集到州牧府,一网打尽。 襄阳城刚刚封锁的时候,刘备就得到了消息,他原以为是刘表行动了,可是几天没有接到刘表的消息,刘备便意识到封锁襄阳的只怕不是刘表,而是蔡瑁。 如果是刘表封锁的襄阳,即便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派出信使通知刘备,但之后一定会告诉刘备他的行动。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形势大好的刘表是怎么葬送好局的,徐庶思索许久也一无所得。 “主公,形势不妙,当今首要是将云长和翼德立刻召回来,以免被人各个击破。其次,是要弄清楚襄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城中局势如何,是否还有可能反败为胜!”徐庶沉吟许久之后拱手道。 刘备狠狠的一拍桌案,立刻按照徐庶的建议下令关羽、张飞立刻领兵回新野,同时提醒他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让曹仁和乐进找到机会,损失了宝贵的兵力。 刘表再次醒来之后,已经口不能言,半身不遂。 为了稳定襄阳局势,蔡瑁让半身不遂的刘表露了一面,破除了外界猜测刘表被蔡瑁暗害的流言。 此后蔡瑁将刘琮推到前台发号施令,实际上刘琮不过是个十岁不到孩子,一无主见,二无自主之权,只不过是蔡夫人和蔡瑁的傀儡罢了。 为了防止有人将刘表救出去,蔡瑁亲自坐镇在州牧府中,只不过他是住在客房。 此时蔡瑁看着面前案上的一封信,脸色阴晴不定。 这封信正是刘备写给刘表提醒他提防蔡蒯缓兵之计的,蔡瑁看到这封信才知道竟然是刘备看破了他们的计谋,同时对刘备更加忌惮和记恨。 “一定要除掉此獠!”蔡瑁恶狠狠地道。 “刘备倒还好说,他手下关张赵,可个个都是万人敌,有他们在即便刘备全军覆没,也难伤刘备分毫!”蔡瑁手下心腹干将张允缩了缩脖子道。 “此事易尔!”蒯良笑着道,“只需要将刘备引出新野,刘备必然留下关张镇守老窝。” “可是如何才能将刘备引出新野呢?”蔡瑁皱眉道。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蒯良笑道,“如今襄阳局势,刘备完全不知道,此时只要以刘表的名义召见刘备,刘备必来!” 蔡瑁想了想,立刻让人模仿刘表的笔迹,修书给刘备快马送去。 新野离襄阳,快马一日而达,刘备次日便收到了“刘表”的来信。 刘表的信写得非常简单:“身有不虞,请贤弟襄阳一晤!” 刘备将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皱眉道:“确实是景升的笔迹无误。” “主公,此信有诈!襄阳不可去!”徐庶却斩钉截铁的反对道。 “军师何出此言?”刘备不解道。 “此信乃伪造也!主公,刘景升之前与你的信,可有加盖印信?”徐庶反问道。 刘备略一思忖,骂道:“好奸诈的贼子,他们模仿景升笔迹,为了防止我怀疑,画蛇添足加盖印信,却是漏出了马脚!”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刘备思忖再三,说道:“即便知道这是陷阱,襄阳我也不得不去!” 徐庶闻言沉默不语,他的想法与刘备是一样的,只不过作为谋主,他不能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这是将主公置于险地。 “大哥,为何非去不可?”关羽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公,襄阳情形如何我们如今一无所知,情况不明,我军下一步行止难定;于私,我客居荆州,景升待我不薄,同为汉室宗亲,他如今生死不知,我岂能坐视不管!”刘备大义凛然道。 关羽、张飞、赵云等都是义薄云天之辈,刘备的理由他们无从反驳,至于简雍、孙乾、糜竺等人,他们或是与刘备想法一致,或是看关张都没有开口,也便不再劝谏。 “兄长既然要去,便由我跟兄长一起去吧!”关羽、张飞异口同声道。 “新野乃主公基业所在,主公不在,云长与翼德岂可亦不在,还是由我跟主公去襄阳吧!”赵云沉声道。 关羽、张飞同时看向徐庶,他们知道此时徐庶的话是刘备最愿意听的,徐庶想了想道:“子龙言之有理,云长和翼德替主公守住新野为重!” 关羽、张飞面带不悦之色,刘备见状拍板道:“就依军师之言。” 刘备做了决定,关羽、张飞都不再多言,此事便这样决定了,刘备亲往襄阳,赵云率领三百精骑同行护卫。 刘备到襄阳门口就确定襄阳果然出事了,虽然城墙上的守卫并没有增加,但襄阳城门口以前客商云集,现在却是冷清寥落。 刘备给赵云使了一个眼色,赵云点头示意知道已经身在虎穴。 刘备、赵云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虽然处境危险,二人却是毫无惧色,面对蔡瑁假惺惺的欢迎,刘备言笑自若,反倒让蔡瑁惊疑不定。 蔡瑁亲自迎着刘备来到州牧府门口,邀请刘备进府,刘备面色自若走了进去,赵云目不斜视紧随其后,门口的蔡和伸手就要拦赵云。 赵云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的看向蔡和,他目光如有实质,利剑一般逼得蔡和不由自主退了三步,然后扭头加快脚步跟上刘备。 直到赵云转过头去,蔡和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背影,额头上冷汗涔涔,感到一阵阵心悸,心中暗想:“此人太可怕了,万不可与之对阵!” 蔡和的反应蔡瑁看得一清二楚,对于赵云他也不敢直视其目光,如今赵云大马金刀的走进去,竟然无人敢拦。 蔡瑁有些犹豫,觉得自己安排的刀斧手是不是太少了,有赵云在这些人当真能够杀了刘备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云即便是三头六臂,又如何抵得住万箭齐发!”蒯良看出了蔡瑁的心虚,沉声道。 蔡瑁咬了咬牙,问道:“有没有办法让赵云离开刘备?” 蒯良想了想,道:“让人去犒赏赵云带过来的骑兵,等到酒肉正酣的时候,闹出点事情来!” 蔡瑁点了点头,立刻让人去办。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亡命襄阳 这是一场鸿门宴,不过刘备还是如愿见到了病榻上的刘表。 数日不见,刘表已是形销骨立,他面色惨白,眼窝深陷,看着竟然似乎已经命不久矣。 刘备紧紧握着刘表骨瘦如柴的手,忍不住唇角抽动,潸然泪下,轻声问道:“兄长,数日不见,何故如此憔悴。” 刘表听到刘备的声音,忽然睁开眼睛,他紧紧盯着刘备,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希望,只不过几度张口,却是无法言语,几番如此,刘表眼中尽是不甘,他张大了眼睛,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刘备意识到刘表现在口不能言,立刻去拿书桌上的纸笔,刘表见状,挣扎着坐了起来。 赵云寸步不离的刘备,见状轻声问道:“主公,可需要末将掩护刘荆州杀将出去?” 刘备看了看刘表的状态,摇了摇头低声道:“果真如此,只恐景升未死于刀兵,反倒死于颠簸,到时候,你我百口莫辩!” 赵云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这时候蔡瑁掀帘而入,见刘表竟然想要提笔写字,脸色大变,他假装关心实际上不容刘表质疑的扶着刘表躺好,转头对着刘备道:“主公身染沉疴,不便久见外客,玄德公有事还是出去跟我去谈吧!” 刘表脸上肌肉一阵阵跳动,显然已经是气急,刘备冷笑道:“数日之前,兄长尚且康健,我倒想问问德珪,短短数日,兄长何以至此?” 蔡瑁面红耳赤,厉声道:“玄德公此言何意,莫非是疑我戕害主公?” 刘备不答,但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如此吗? 蔡瑁大怒道:“玄德何必欺人太甚,主公如果是我戕害,此时你如何能见到他?蔡瑁岂是弑主之人?” 蔡瑁神色激动不似作伪,刘备察言观色反倒心中嘀咕,莫非真的是冤枉了这厮? 刘备身后的赵云见蔡瑁作色,上前一步挡在刘备身前,蔡瑁见状退了几步,委屈的说道:“既然如此,再给玄德盏茶时间,时间一到,万不可再打扰主公休息!” 刘备见蔡瑁竟然主动退了出去,愈发觉得蔡瑁应该没有主动加害刘表,心中戒备心减轻了几分。 此时一个仪态雍容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刘备认得这是蒯良,蒯良对刘备行了一礼,说道:“我等在前院已经备好酒肉犒劳随玄德而来的将士,赵将军不如也去饮一杯酒?” 赵云置若罔闻,刘备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蒯良见状也不动怒,略带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躬身一礼又退了出去。 见人都退走了,刘备再次扶起刘表,准备让他将想说的话写出来,此时前院传来一阵阵喧哗,夹杂着怒骂声。 刘备眉头皱了起来,他来州牧府数次,自然辨得明白喧哗声正是蒯良刚才所说犒劳新野将士的前院,蒯良刚刚看似无意的透露在前院劳军,前院立马出事,刘备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子龙,你速去前院,约束好弟兄们,万不可让他们出事!”刘备道。 赵云闻言,确实没有动作,刘备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安慰道:“子龙无须担心,我腰中亦有双剑,百人难近,况且只要你带着将士们守在府外,量那胆小如鼠的蔡瑁也不敢加害于我!” 赵云想了想道:“话虽如此,主公亦不可大意。蔡瑁毕竟是荆州重臣,即便勇猛不足也不至于如此懦弱,只恐其乃故意示弱,别有用心。” 刘备想了想,道:“子龙沉默寡言,却是一语中的,你说的不错,蔡瑁定然心怀叵测。此时不可与将士们分开,子龙,你速去领将士们来接应我,汇合之后我们立刻出城!” 赵云想了想,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真难保刘备万全,而且前院也不远,来回时间蔡瑁应该来不及动手,于是点头道:“末将去去就回!” 赵云刚走,又一人掀帘而入,刘备认得此人乃是刘表山阳人伊籍,是刘表心腹。 刘备还来不及开口,伊籍已经抢先道:“皇叔速走!我刚才偷偷进来,府内遍布刀斧手,蔡瑁要害你!” 刘备道:“我已经让子龙去领兵接应。” 伊籍急道:“蒯良那厮是故意引开子龙将军,皇叔此时不走,悔之晚矣!” 刘备听伊籍这样说,也有些慌了,忙问道:“如今该往何处?” 伊籍拉着刘备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刚才细细观之,唯有往后门而去,那边没有刀斧手!” 刘表见刘备要走,无力的伸出手,刘备看看刘表,面露不忍之色,但伊籍催促甚急,刘备咬了咬牙,不再看刘表,伊籍见状立刻领着刘备向后走去。 二人刚走,蒯良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蔡瑁也是满脸堆笑的看着蒯良,然后立刻下令刘备出府之后即可追杀! 刘备跟着伊籍一路走出州牧府,冷风一吹刘备赫然惊醒,一个疑团骤然升起,看向伊籍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伊籍素来与刘备交好,此事荆州无人不知,蔡瑁、蒯越二人防范如此严密,伊籍是怎么溜进来通风报信的? 刘备想到这里,只觉遍体生寒,难道伊籍也倒向蔡瑁了? 不过看着伊籍一介文士,此时却狼狈不堪在前面带路,还有他焦急的样子,刘备对伊籍疑心顿消,但一颗心却直落谷底。 显然伊籍也是被利用了,对手如此处心积虑,机关算尽,自己已经落入陷阱,这一次还能平安回到新野吗? 刘备甩了甩头,强自镇定心神,见伊籍还想向东去东门,他拉住伊籍道:“机伯,你进入府中找我,可有遇到阻拦?” 伊籍下意识摇头道:“没有……” 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不想误中奸计,反倒是害了皇叔!” 刘备毕竟是见惯生死的人,见状忙拉住他,道:“此时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要赶快想办法出城,只要出城就能保住性命!” 伊籍点头道:“蔡瑁为了不打草惊蛇,之前并没有下令封闭城门,此处距离东门最近,我们赶紧去!” 刘备摇头道:“东门必然是天罗地网,过去不过是飞蛾扑火,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向西!” 伊籍点了点头,同意刘备的判断,他想了想,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催促道:“皇叔,你我换一换外袍,我向东门而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快快向西门去吧!” 刘备摇头道:“刘备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让机伯为我陷入险境,刘备誓死不为!” 伊籍急道:“我是荆州官员,只要不与皇叔一起,蔡瑁抓不住把柄能奈我何?况且若非我自作聪明,皇叔有子龙将军护卫,岂会落入如此险地!皇叔快走,我再想办法去营救子龙将军!” 伊籍言之有理,刘备也不再坚持,一边脱下外袍一边说道:“多谢机伯高义!子龙万人难敌,自能杀透重围,机伯引开追兵后就不要再冒险了!” 两人换好外袍,伊籍从阴暗处跑出来,拼命向着东城门跑去。 夜晚襄阳宵禁,街道上没有行人,伊籍很快被发现。 “在那里!”追兵立刻向伊籍逃跑的方向蜂拥追去。 见追兵被引开了,刘备这才从阴暗中走出来,疾步向城西而去。 刘备常年溃逃,藏身敛迹的本事炉火纯青,一路走出数里也没有被发现,眼见城西门在望,背后却隐隐传来喊杀声。 刘备知道伊籍定然已经被发现了,追兵即可将至,他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跑到城门不远处,然后放慢脚步,同时一边整理着衣裳,不紧不慢的向城门走去。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城门令大声道。 “我乃皇叔刘备,有事紧急外出,速速开门!”刘备盯着城门令,满脸不悦道。 城门令自然是认得刘备的,他被刘备充满杀气的眼神一瞪,立刻吓得一个哆嗦,下令道:“快开门,让皇叔出去!” 城门嘎嘎的被打开,刘备见状大喜就要出城,这时候街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骑士快马而来,同时大声喊道:“关闭城门,万不可放走了刘备!” 城门令被突如其来命令弄蒙了,还不及反应,刘备已经不顾一切的向城门冲去,城门的士兵此时却反应过来,一齐举枪拦住了刘备。 刘备大怒,拔出腰间双股剑,就要厮杀,只不过他虽然颇有勇力,奈何双剑兵短,被前方密密麻麻的长枪拦住,不得寸进! 另外刚才开城门的士兵此时也反应过来,拼命地想要关上城门。 刘备眼见刚才被打开的城门慢慢合上,心中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这一道城门,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此时,街道旁边的巷子里一骑冲出,白马飒踏,枪如流星,只一枪就将那个呼喊的骑士挑落马下。 那白马银枪的小将一把抓住骑士的马缰,向城门口冲过来,同时高喊道:“刘皇叔上马!” 刘备绝处逢生,他也弓马娴熟,等到马到立刻一个翻身便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了,那白马小将银枪一挥,将前面的长枪全部荡开,马势不停将阻拦的士兵们撞得东倒西歪,一下子就冲开一条通道。 刘备紧随其后,白马小将又顺手捡起一杆长枪,飞枪将一个关城门的士卒钉在地上。 城门被关到只能容一匹马通过的时候,白马小将与刘备前后闯出门去。 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向城郊疾驰而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常山赵云 赵云疾步走到前院,看到兄弟们在与襄阳军争执,他也不辨是非,大声喝道:“集合!” 赵云的声音如果暮鼓晨钟一般,场上还在争吵的新野士卒立刻浑身一震,然后再不争吵,纷纷向赵云围拢过来。 “跟我去迎接主公!”赵云话音未落,已经一马当先向州牧府内冲去,身后三百新野精锐紧紧跟上。 “赵云,怎敢擅闯州牧府!”蔡和挡在前面,厉声喝道。 赵云瞥了他一样,冷声道:“让开!” 蔡和额头冒汗,腿脚发软,但蔡瑁让他尽可能拖住赵云,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颤声道:“赵将军,我们好久好菜招待,何故如此翻脸无情!” 赵云严重杀气肆意,根本不听蔡和啰嗦,抬步就闯。 蔡和紧握着长刀,指向赵云,却不敢落刀,面对赵云步步紧逼只能步步后退。 “赵云,休要欺人太甚!真当我荆州无人了吗?”一声暴喝,蔡和身后一人大步向赵云走来。 此人方面短须,虎背熊腰,他一步步走过来,拖拽着一根长枪,枪尖与石板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蔡和见状连忙退到一边,指着赵云道:“文聘将军,赵云太猖狂了,简直视我荆州诸将如无物!” 文聘却不理他,他长枪平举,枪尖直指赵云,冷声道:“荆州文聘,请赵将军指教!” 蔡和和文聘的阻拦让赵云一颗星直沉入谷地,他心急如焚,脸色却丝毫不变,只是冷冷的说道:“让开!” 文聘见赵云依旧不肯止步,他听说过赵云的武艺,也不敢托大失了先手,直接挺枪就刺。 赵云虎目一瞪,健硕的身躯却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躲开文聘的枪,同时欺身向前,长剑如刀,当头劈下。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文聘手持长枪,原本占有兵器的优势,但赵云只是一个闪身就将他的优势吞噬殆尽。 赵云近身,文聘长枪使来顿觉束手束脚,不得不向后急退,企图拉开距离。 但一招得手的赵云岂会错失良机,文聘退一步,他便进一步,长剑或劈或砍,或挑或刺,招招紧逼,将文聘打得节节败退。 蔡和为首的一众荆州将士都看呆了,文聘号称荆州第一将,虽然本身并不是以勇武著称,但一身武艺不俗,连之前刘表最喜爱的侄子刘磐也不是其对手。 而文聘此刻在赵云的攻势下竟然看起来不堪一击,这赵云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文聘此刻也是苦不堪言,论武功,他的确不是赵云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如同场面上的难看,之所以看起来如此狼狈,一是因为冒进让赵云抓住了破绽,另一个原因就是现在交战的地方太过窄小,他的长枪反而有些累赘。 赵云原本虽然说得狠厉,手下却极有分寸,他并不想彻底与荆州结仇。但久战不下,赵云担心刘备安危,心中焦急之下下手毫不容情。 赵云全力施展,原本还能够勉力抵挡的文聘顿时左支右绌,形势渐危。 “子龙将军请住手。”荆州军士主动让开一个通道,蒯良从通道中走出来。 场中赵云却是充耳不闻,赵云不停手,文聘哪里能收? “子龙将军,玄德公已经从后门离开了!”蒯良见叫不住赵云,立刻补了一句。 赵云这才跳出战圈,冷冷的看着蒯良,心中却在盘算蒯良的话有几分可信。 蒯良见赵云不信,只好继续说道:“伊籍伊机伯带着玄德公从后门离开了,你若不信只管亲自问他。” 伊籍披头散发被推到前面,他整了整衣衫,这才道:“蒯子柔,你我平级,你凭什么抓我?” 蒯良冷笑道:“你擅自送走了贵客玄德公,还敢擅言无罪?” 伊籍冷笑不语,赵云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伊籍他是认识的,伊籍与刘备交好他也是知道的,见伊籍说话不达重点,忍不住打断二人对话,问道:“机伯先生,我主何在?” 伊籍反应过来这时候不应该说废话,赶紧答道:“我与皇叔出府之后便分开了,我向东,皇叔向西,现在皇叔如何我却是不知道……” 赵云听到重点,二话不说,就往府外走去,三百新野将士早已被赵云战神一般的表现折服,毫不犹豫的跟着就走。 赵云走到府门口,霍然转身,厉声道:“今日我主无恙且罢,如若不然,我定要杀得襄阳血流成河!” 赵云说完,目光一扫荆州众人。 赵云目光所及,人人噤若寒蝉,只有文聘刚胆怒喝:“休要猖狂,怕你不成?” 赵云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他走之后荆州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蒯良叹道:“绝世虎将,千军辟易,可惜是敌非友!” 赵云及麾下将士赶到西门的时候,城门大开。 这里受伤的士兵还没有收拾完毕,赵云是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里的确有人强闯过城门。 赵云横枪立马,指着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问道:“刘皇叔何在?” 那军官正是城门令,见赵云凶神一般,结结巴巴答道:“不久前闯门已经出去了!” 赵云料到是这个结果,闻言也不答话,策马出城一看,道上都是凌乱不堪的马蹄印,赵云知道刘备身后肯定还有追兵,立马带人循着道上的马蹄印一路急追。 行了二十余里,前方一彪人马迎面而来,赵云极目看去,竟然是蔡瑁。 赵云长枪一举,让麾下骑士止步并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单人独骑迎面而上,拦住了蔡瑁。 蔡瑁见是赵云,吓了一跳,赵云仔细去看蔡瑁队中,并没有刘备的身影,于是问道:“蔡瑁,我主何在?” 蔡瑁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玄德公不知何故匆匆而走,我欲留他,他越过前面的檀溪,向西去了!” 赵云目不转睛的盯着蔡瑁,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这才长枪向前一划,他身后的骑兵立刻纵马向前。 蔡瑁赶紧让麾下士兵让开一条通道,看着赵云纵马西去,再一次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前行不过四五里果然有一条小溪,小溪之水颇深,溪边草地上到处是被马蹄践踏过的痕迹,看来蔡瑁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追到过这里。 赵云领着部下向下游走了一里找了一处水势平缓的地方读过小溪,依旧不见刘备的踪影。 赵云心中又急又悔,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害怕的他,此刻竟然觉得无比恐惧:如果刘备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赵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若无其事的带着部下继续向前,又行了四五里,只见前面山脚下有一座庄园。 赵云领着部下一阵疾驰来到庄前,庄园门口的家丁见到这阵势也不惊慌,显得颇有涵养,赵云心中称奇,这要问话,庄园内大门打开,一人从中疾步而出,口中喊道:“来人可是子龙?” 赵云听出是刘备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主公无恙,实乃万幸!赵云护主不力,请主公责罚!” 刘备快步走上前扶起赵云,道:“子龙这是做什么?是我让你出去,然后又误中蒯良奸计,子龙何错之有!你能如此快速寻到这里,足见忠肝义胆,快快起来!” 赵云站起身,这才注意到跟在刘备身后的还有二人气度不凡。 其中年长者宽衣博带,儒雅风流,少年人一身白衣,却是英气勃勃,锋锐逼人。 刘备向赵云引荐道:“子龙,这位长者乃是荆州名士‘水镜先生’司马德操。” 赵云面露惊喜之色,拱手见礼道:“赵子龙见过水镜先生!” 司马徽笑道:“久闻赵子龙忠勇无双,万夫莫当,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赵云连称不敢,刘备又指着那白衣少年,道:“这位是华成兄弟,今日若非他出手相助,我只怕走不出襄阳。” 赵云听刘备如此介绍,顿时对这少年好感倍增,拱手道:“若非华兄弟出手相救,赵云已沦为罪人矣!请受赵云一拜!” 华成连忙闪身躲开赵云的拜礼,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凑巧,赵将军忠勇无双,我仰慕将军久矣!今次到襄阳便是向公子求来到襄阳的差事,原本想着事毕之后前往新野拜见将军。不想今日刚好遇到皇叔遇险,想来这是天意如此,让我能够得见将军!” 赵云没想到这少年还是自己的崇拜者,听到华成如此抬爱,他有些不好意的说道:“华兄弟过誉了,赵云一介匹夫,吾主刘皇叔才是世之楷模。” 华成笑道:“刘皇叔自是天下英雄,我家公子也是佩服不已。不过我好习武,却是独爱子龙将军!” 刘备在外人面前被手下大将抢了风头,不过他却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反而是哈哈笑道:“子龙就不必再过谦虚了,华兄弟年纪轻轻武功不错,他极力推崇你的枪法,你寻得空闲,可要好好指点于他!” 赵云对华成观感不错,况且今天他还救了刘备,刘备既然也发话了他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有空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华成大喜,拱手道谢不止,他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他跟着王启一起来襄阳,一来是保护商队,二来就是想寻机会去新野拜见赵云。 华成之所以怎么想见赵云,还是因为邓艾。那时候从罗县回长沙的船上,华成见邓艾枪法凌乱,似乎都是自己瞎练的,唯有几招颇为精妙。 邓艾到了长沙之后华成问他这几招哪儿学的,后来从邓艾口中才知道邓艾父亲曾经是赵云手下小军官,有幸见过赵云习武,他记了几招回家琢磨的时候被邓艾缠着学了去。 孙绍对赵云念念不忘,有时候无缘无故会说起赵云的名字,说他是良将,仁将,当世难得的万人敌,华成印象深刻。 后来黄忠曾经点评过华成的武艺,说他再要精进必须要有名师指导,这天下练枪的首推常山赵子龙,并且听说赵子龙的枪走的是以技破力的路子,与华成颇为契合。 加上邓艾这件事,终于让华成下定决心要拜访赵云请求指点。 孙绍想了想觉得暂时华成也没有用武之地,如果当真能够得到赵云的指点更进一步,对他以后也是臂助颇大。而且华成虽然是孙绍心腹,但却寂寂无名不会被人认出来,去新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同意他与王启一同前往襄阳。 王启到襄阳除了贩卖长沙的书和纸,还肩负打探襄阳情报的重任,对襄阳的一举一动都有线人盯着,刘备从入城之后王启的人就暗中盯着。 华成认出了刘备,这才出手相助,与刘备结识。 刘备见华成对赵云推崇备至,脸上笑意更浓。 司马徽见他们叙谈完,这才插口道:“寒舍已经备下酒菜,请诸位英雄赏光,入内一叙。” 刘备笑道:“有劳先生!” 赵云与华成也行了一礼,众人一齐向庄内走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求贤若渴 刘备在水镜山庄待了一晚,次日再赵云的护卫下转道向南,再折向向东回到了新野,华成跟着刘备一起回到了新野,被刘备奉为上宾。 刘备的态度让新野众人对华成都颇为礼遇,甚至连心高气傲的关羽也因为华成救过刘备而对他另眼相看。 徐庶更明白刘备的心思,他知道主公这是又起了爱才之心,想要留住这个少年武将。 在与华成的交谈中,刘备知道华成是有主之人,但他以为孙绍不过是个南方行商的富家公子,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华成此来本为锻炼武艺,他在长沙城中除了黄忠其他人没有能够稳剩他的,凌统也不过跟他打个五五开,不过到了新野,他变感觉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关张赵俱是万人敌,本身也是嗜武成痴之辈,华成在他们面前连十个回合都撑不下去,就连陈到,华成打起来也是束手束脚,胜少败多。 不过华成心态极好,他本来就是来学习的,与这样高手交手的机会可是世间难得的,因此只要那几人有空,华成就会上门请教。 学了不久华成就发现关羽、张飞的路数跟他并不契合,赵云的枪法刚柔并济,以技破力的枪法更加适合他。 赵云也因为华成救刘备的事情,对他悉心教导。 徐庶正在想办法打探打探华成的底细,他能看得出来华成的武功明显有人指导过,只不过应该是教的并不系统,并且华成这年纪有这样武功的人才,应该不会甘心跟着一个商人公子。 不过新野毕竟只是一县之地,他没有那么多的经济能力去培植自己的情报网,之前与刘表合作还有刘表共享情报,现在没有了这个情报渠道,新野的情报能力顿时明显不够用。 徐庶头疼的时候,刘备却过来了,徐庶正准备跟刘备商量这个事情,刘备抢先开口道:“元直,有一个人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徐庶问道:“主公想问谁?” “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号‘卧龙先生’。”刘备笑着说道。 徐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主公在何处得了他的消息?” 刘备仔细观察着徐庶的表情,同时答道:“前日襄阳遇险,慌不择路之下到了襄阳城外的水镜山庄,水镜先生提起了他。” 徐庶笑道:“诸葛之才,不逊管乐,胜我十倍有余。主公可是想问我,为何有如此人才,却不向主公推荐?” 刘备点头道:“确实有此疑问,不过我想军师如此必有原因,因此想问个究竟。” 徐庶收起笑容,正色道:“非是徐庶妒贤嫉能,实在是说来无益。主公是否想过,以诸葛之才,刘表何不用之?” 刘备好奇道:“我也奇怪,其实此前我也听说过‘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只是我想此二人如果当真如此奇才,刘景升为何不用?是以总觉得此乃言过其实,不过前日水镜先生再次提起此人,我才想起来问问元直。” 徐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书桌下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封信,将信递给刘备,刘备接过来,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字:“既得元直,何须诸葛?” 刘备惊讶的看着徐庶,徐庶解释道:“诸葛亮是我好友,我亦曾亲自书信请他出山,这是他回我的信。” 刘备这才知道原来徐庶已经替自己请过诸葛亮了,他之前确实怀疑过徐庶是不是嫉贤妒能,只不过他又觉得徐庶不是这样的人,这才主动来问他,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英雄同聚,共襄盛举。诸葛先生以如此拒绝,只怕不是元直的原因,而是刘备势单力孤,诸葛先生觉得难以成事吧。”刘备叹息道。 “呵呵呵,”徐庶见刘备一脸不甘的样子,笑道:“主公无需介怀。孔明拒绝我,自然不仅是这个原因,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孔明绝非是嫌弱慕强之人。” 刘备听徐庶这么说,又觉得有了一丝希望,于是问道:“元直此话何意,难道元直觉得还有可能请孔明出山?” 徐庶笑道:“孔明不出,乃是洞察天下,以求明主。孔明心高气傲,非是召之即来之辈。这天下或许有人能请他出山,但此人绝非徐庶,至于那人是不是主公,那就要看主公自己了!” 刘备心中明悟,道:“我明白元直的意思了,改日定当亲自拜访,求孔明出山相助!” 徐庶笑道:“如此之怕不够,公主需谨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刘备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去找赵云。 此时新野万余兵马已经全部退回新野,没有战事的日子,关、张、赵各自训练麾下士卒,赵云见刘备过来,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刘备示意不必多礼,然后看华成不在,于是问道:“华成小兄弟没有跟着你?” 赵云道:“华兄弟于主公与我都有恩情,然而军营重地,他毕竟不是我军之人,我让他在家中练习,不曾带到军营。” 刘备表扬道:“子龙公私分明,诸将楷模!不过子龙有没有想过让华兄弟加入我军?” 赵云苦笑道:“此事何须主公提醒,我亦问过华兄弟,只不过他说,他家公子于他有二世之恩,他不可背之!他还说如果必须加入我军才能请教,他这便回江南。” 刘备闻言不仅不生气,反倒赞道:“忠勇可嘉,他让我看到了子龙年轻时候啊!” 赵云笑了笑,他也有这种感觉,这少年却是有几分他当年的模样,这也是赵云愿意倾囊相授的原因。 此时长沙郡的孙绍也知道襄阳的变故,对于刘表因病被翻盘,孙绍也只能感慨天有不测风云,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刘琦作为荆州之主刘表长子,明明比弟弟大那么多,却为何前压不住蔡蒯,只能将基业拱手送给刘备,这纯粹是个坑爹玩意儿。 王启也送回了信息,襄阳的情报网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他会在襄阳坐镇,待情报网完善之后向新野甚至是宛城辐射。 第二件事就是华成已经跟刘备去了新野,他信中问需不需要隔段时间去新野联络华成,孙绍知道王启是在暗示他担心华成一去不回。对此孙绍却不担心,华成是不可能背叛的。 孙绍也没有说王启不该怀疑华成,毕竟王启现在以长沙货商的身份行间谍之事,本身就该保持警惕,警惕所有风险。 最后一件事,王启尝试着去拜访诸葛亮,只不过结果与预料的一样,连诸葛亮的面都没见到,诸葛亮避而不见,对外说是去云游了。 对于诸葛亮,孙绍自然是想将其招致麾下,他也觉得此事几乎没有可能,但他还是想要让王启接触一下,看看诸葛亮的反应,结果不出所料。 “诸葛亮纵有鬼神之力,终究难以逆天而行,刘备得了卧龙凤雏,也未能一统天下,可见人力有时尽,唯有科技之力不可阻挡!”孙绍在心中鼓舞自己。 此时远在幽州的曹操终于收到了曹仁兵败淯水的消息,他知道这已经是数日之前的消息了,生气也是徒劳,他也相信荀彧可以把控住局面,将事情处理好。 荀彧没有直接处置曹仁的顾虑曹操也清楚,于是他回了一封信,信中告诉荀彧许都所有事物他都可一言而决,无需有任何顾虑。 与此同时,曹操也让荀彧打探那个徐庶的底细,他知道曹仁或许轻敌大意,招致失败,但如果徐庶没有真才实学,是不可能让曹仁败得如此之惨的。 与此同时曹操下令不计成本加快二渠开凿进度,他已经迫不及待解决幽州之事,然后牧马江南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飞速发展 [] 建安十一年十一月,长沙郡科技院冶铁炼钢技术得到突破,不仅炒钢技术、百炼钢技术这种东汉时代最先进的炼钢工艺已经完全成熟可以量产,就连后世两百多年才发明的灌钢法、双液淬火技术也已经实验出来,只是要投入量产还需要解决一些问题。 说起长沙钢铁技术的突破,就不得不提到蒲吉,确切的说是蒲吉的儿子蒲元,蒲吉一家迁居到长沙之后,对于加入孙绍的科技院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他们笃定家传的炼钢工艺就是最好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时科技院铸铁工坊刚刚能够炼制钢材,而蒲元却已经掌握了百炼钢技术,为了刺激蒲元,孙绍亲自买了蒲氏作坊的兵器,让铸铁工坊的铁匠们研究。 由于铸铁工坊的燃料是煤,其炉温比蒲氏作坊的高出许多,加上铁匠们日以继夜的模仿研究,终于在短短一个月就突飞猛进到五十炼。 蒲元大受震撼,孙绍趁机再次亲自邀请他加入科技院,不仅寄予高额俸禄,并承诺让其为铸铁工坊坊主,任由其随便研究钢材,并且如果完成了技术上的突破,会将新的技艺以蒲氏命名,蒲元与父亲蒲吉商量过后,双双加入了科技院。 对于这个空降的坊主,科技院的铁匠们自然是不服气的,不过蒲元只露了一手百炼钢以及炒钢技术,铁匠们便纷纷拜服,再无人胆敢质疑。 蒲氏父子的加入让长沙的钢铁技术直接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不仅一举追上了中原最高水平,甚至实现了反超。 长沙的钢铁厂建在了醴陵,一来这里距离铁矿产地宜春比较近,二来长沙郡南部的醴陵几乎是敌对势力探子不会触及的地区。 新炼制的钢材已经其硬度和韧度都达到了要求,钢铁厂又按照孙绍的建议将铁链升级成钢索,这样一来比铁链更加坚韧耐用,而且比铁链摩擦阻力小,更加方便利用钢索运送物资。 长沙新建的各种厂都采用了流水线模式进行生产,一来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二来也大大降低了技术泄露的风险。 孙绍设想建立的这些新的模式以及制度,刚开始蒋琬、马良等都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但孙绍一意孤行,最终结果也证明他是对的。 这些事也极大的提高了孙绍在下属们心中的威望,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再也无人质疑孙绍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在他并不擅长的民生领域。 长沙制定的政策措施不仅仅使得长沙的科学技术水平和财政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孙绍没有急着将赚来的资金立刻投入到军备扩张,而是选择还富于民。 孙绍还富于民的方法自然不是发钱,而是用这些钱以及长沙府库原本盈余的钱,用来收购农民响应他的号召多种多养生产出来的各种粮食作物以及家畜家禽,如此一来响应号召第一批多种多养的农民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长沙官府收购的这些粮食大多被储存起来作为战备储备粮,一些成色不好的则用来与水稻的秸秆以及草料等制作成各种饲料,继续喂养牲畜家禽。 由于现在长沙养殖的农户并不多,现在收上来的各种肉类也仅仅满足了孙绍军队的需求,为了提高军队的身体素质,孙绍让所有需要上战场的士卒每天至少有一顿能吃上肉,同时为了解决士兵们夜盲症的问题,也保证士兵每旬都能吃上肝脏类食物。 孙绍明白所有的都靠市场上购买是不稳定的,因此长沙官府也自建了畜牧场、渔场、柑橘园、甘蔗园等等,得益于长沙地广人稀,这些官府的牧场果园与当地农民也没有任何冲突。 这些牧场园林不仅可以保证官府往后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同时打理这些的也是招收的流民、失去土地的破产农民等等,让他们不至于走投无路,落草为寇,如今长沙境内大部分地区已经很少能看到流民、乞丐了。 第一批响应孙绍多种多养的农民都小发了一笔财,这也让更多的人开始效仿,据蒋琬收到的各地报上来的数据,明年上半年农民产出的各种作物、禽畜肉类都会翻番。 治下农业一片繁荣,蒋琬心中满是感慨,佩服孙绍的各种奇思妙想,如果没有孙绍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长沙绝对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就发展到现在的水平。 孙绍对于蒋琬更是赞不绝口,虽然很多有建设性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但如果没有蒋琬统筹整合资源并制定方案推广实施,他也不过是空想而已,正因为有了蒋琬这样能够统筹全局的人才,他的想法才能一一成为事实。 马良如今也体会到了蒋琬当初的痛苦并快乐的感受,经过在蒋琬手下几个月的学习实践,孙绍已经将长沙商业及情报方面的工作交给了马良,而王启则是他的副手。 士农工商,如果是其他地方主管商业那一定是不受待见的,但长沙郡却不一样,这里商业发展远超其他地区,虽然目前发展起来的还是长沙官府的官商,但随着长沙的财富不断在官府和农民之间流动,长沙民间的商业也已经萌芽,会在接下来的几年蓬勃发展。 黄济等人的商队又吸引了许多商人的加入,发展成为了商会,他们是长沙官商之外另一股推动长沙商业发展的力量。 他们之前靠着贩卖长沙印刷的书籍赚得盆满钵满,现在长沙又刚推出了果酒,其无论是酒水色泽还是芳香都远超市面上其他地方的果酒,更重要的是量大,而且成本便宜,于是又将长沙第一批数量不多的果酒抢购一空。 由于长沙书籍的火爆,各地的商人、匠人也都将精力投入到造纸技术的改良上面,如今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逊于一般长沙纸的纸张。 只是这些小作坊模式的成本和效率如何比得上长沙这种工业化模式,因此虽然也能够卖的不错,但无论是利润还是体量都跟长沙无法相提并论。 再加上孙绍超前的品牌意识,所有长沙出去的商品都有独特且明显的的长沙印记,辨识度非常高,这让长沙商品牢牢抓住了各地上层达官显贵的市场。 长沙如此蓬勃发展的商业孙权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不过孙绍去年不仅上缴了赋税,还超出其他郡许多,加上孙权知道长沙官府减免新民赋税三年的事情,孙权及鲁肃都认为孙绍上缴之后剩余的并不会太多。 并非是孙权和鲁肃麻痹大意或者小看了孙绍,实在是时代局限性让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孙绍的商业到底有多赚钱。 再加上孙绍虽然府库有钱,但是孙绍依旧没有扩充军备,这让孙权和鲁肃更加觉得孙绍志不在天下,因此放松了对孙绍的警惕。 他们哪里知道孙绍上缴的赋税甚至不及长沙收入的一成,而孙绍之所以不现在发展军备,是为了藏富于民,夯实长沙商业基础。 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孙绍开始扩种军备的时候,他的军力膨胀速度会让天下诸侯都为之侧目。 真正知道长沙巨大财富的除了孙绍他们自己,就是黄济为首的商会,只不过作为商人他们自然是希望分一杯羹的人越少越好,谁都不会傻到将长沙的商机泄露出去,让别的商人来跟自己抢钱。 还有一个隐隐知道长沙巨大商机的人是蒯越,江夏作为长沙商人北上的必经之路,几乎所有的商人都会经过长沙,蒯越从今年增幅巨大的从商人收取的商税感觉到了孙绍那边巨大的商机。 这让蒯越更加欣赏孙绍,也加大了对孙绍暗中支持的力度。 蒯越没有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只是悄悄的自己也组织了一支商队,开始与长沙进行贸易,这支商队的背景孙绍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与蒯越心照不宣,假作不知。 与蒯越的商业合作加深了二人的关系,巩固了长沙与江夏的暗中同盟,孙绍也相信到了一定的时候,蒯越以及蒯家会离不开长沙。 孙绍和蒯越在暗中越走越近,但作为蒯氏的掌舵人蒯良却一直坚持倒向曹操,只不过他们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将蒯氏不断地推向长沙。 将蔡瑁推向长沙的人正是蔡瑁,蔡蒯联盟刚刚凭借着刘表的暴病反败为胜的时候,蔡氏和蒯氏还是相处愉快的,甚至对付刘备蒯良也没少出谋划策。 但是蔡瑁掌握了病重的刘表,“挟天子以令诸侯”,很快就吞并了刘表的绝大部分实力,蔡瑁势力大涨,随之而来的是野心也膨胀了起来。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渐渐的便对蒯氏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蒯良原本以为击败了二刘联盟,蒯氏能够得到不菲的回报,却没想到所有的好处都被蔡瑁独吞了。 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更让蒯良难以忍受的是,蔡瑁得寸进尺,不但对蒯氏轻言慢辱,甚至多次暗示蒯氏成为蔡氏的附庸。 蔡瑁的反目无情让蒯良又气又急,但如今蔡氏已经是一家独大,刘备蜗居新野全力自保,蒯氏的力量则被周瑜牢牢牵制在江夏,动惮不得,更是无力对抗蔡瑁。 蔡瑁背信弃义,蒯良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立即暗中联系了刘备,双方暂时休战,共同与蔡氏对抗,与此同时,蒯越的商队也开始为蒯氏带来丰厚的回报,蒯良也首次产生考虑蒯越建议的念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的形势 新野城。 刘表的突然崩盘让刘备措手不及,痛定思痛过后,君臣开始商量今后的计划。 新野毕竟是小城,之前有刘表的支持,钱粮不缺,问题并不大,但现在失去了襄阳的援助,新野已经是如同孤悬海外的岛屿,孤立无援,举目皆敌。 虽然蒯良已经派人过来私下议和,但谁都知道这个联盟是短暂且脆弱的,谁都知道蒯氏是降曹派,现在不过是迫于蔡瑁的压力不得不寻求自保,一旦曹操南下,蒯氏卖刘备的速度不会比蔡瑁慢一步。 一屋子的文武重臣商量了许久,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完全可行的方案出来,简雍、孙乾建议放弃新野,渡江南下去已经各自为政的荆南再开辟一片天地。 这个建议很快遭到了否决,虽然现在蒯氏名义上是盟友,但蒯氏与刘备结盟也是为了同抗蔡瑁,如果刘备想要逃离这场纷争,让蒯氏独抗蔡氏,蒯氏还会放开道路,让刘备安然南下吗? 蒯氏会不会想趁机吞并刘备的势力? 即便是蒯氏这一关过了,长江上现在是江东的后花园,江东水军会放弃这个覆灭刘备吞并其实力的机会吗? 而且放弃新野,能够带走的不过是军队辎重,丢在新野的除了这里的百姓土地,还有民心与威望,以及刘备立身之本的信义。 这是刘备不可接受的。 关羽建议直取襄阳,随后也被否决。一来刘备客居新野,是刘表好心收容,而此时襄阳做主的虽然是蔡瑁,却都是以刘表的名义发号施令。 如果刘备敢贸然进攻襄阳,蔡瑁就可以趁机害死刘表,并且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刘备身上,如此一来,刘备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名声同样会毁于一旦。 议事厅一阵沉默,张飞受不了了,扯着大嗓门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凭我丈八蛇矛,二哥手中青龙偃月刀,曹贼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 关平、刘封等小将都跟着鼓噪起来,关羽、赵云、陈到等稳重的大将甚至刘备脸上都没有半点兴奋之色。 几个小将鼓噪了几声,看到刘备、关羽的表情,都悻悻的安静下来。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徐庶,到了这个时候,徐庶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希望。 徐庶也不孚众望,他想了想道:“荆州已无强援,或许我们该与江东打打交道了。” “孙权?”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徐庶会想到孙权。 刘备蹙眉沉思许久,道:“元直有几成把握?” 徐庶摇头道:“我判断与孙权有同盟的机会,是因为江东孙氏野心不小,绝不会甘心对曹操俯首称臣。而且江东已历经三世,国险民附,帐下文武齐备,兵精粮足,如果有江东联手,则抗曹大业必成!” 刘备没有接话,他知道徐庶话还没说完,果然徐庶之后苦笑道:“只不过江东太过强大,我们与之联手,有两点困难。其一,江东未必看得起势单力孤的我们;其二,当真联手了,需要提防江东将我们一口吞并!” 刘备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军师有何良策?” 徐庶捋了捋颌下短须,道:“先派人去江东探探那边的态度,如果江东果真愿意抗曹,我必有办法让两家联手为盟!” 刘备精神一振,道:“军师,计将安出?” 徐庶道:“我们地狭民少,兵微将寡,自然会被人看不起,但是主公帐下大将个个都是万人敌,要论打仗,我们怕得谁来?孙权小觑我等,我们唯有以战正名,打出威风,让天下知道我们的威名!” “战!战!战!”这一次,不仅是关平、刘封这样的小将,关羽、张飞、赵云虽然没有大声呼喊,但他们眼中浓浓的战意,却是有如实质一般喷薄而出! “军师,我军粮草虽有囤积,量却不多,如要挑起战端,不怕战场失利,就恐钱粮不足啊!”糜竺担忧的说道。 “此事好办,黄氏、蒯氏都是荆州大族,黄氏已经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此时正该他们出力的时候!此外,蒯氏要我们当枪对付蔡氏,他们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最后,此次出战我们要打出气势,让天下震动,在新野打可没有这个效果,我们要进攻,攻入曹操领地,因粮于敌,以战养战!”徐庶 “好!”刘备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发号施令道:“简雍,令你即日出发,先往柴桑,再去吴郡,打探孙权以及周瑜的态度。孙乾、糜竺,你二人分别前往黄氏和蒯氏,找他们索要粮草。其余诸将,各自整军备战,加紧操练,随时准备出战!” “诺!”众文武同时起身,大声应诺。 次日,简雍、孙乾、糜竺各自离开新野,奔赴各地。 武将们操练的更加勤快,同时各种军用物资开始囤积整备。 新野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襄阳和宛城的耳目,驻守宛城的曹仁和襄阳的蔡瑁同时判断刘备要向襄阳动手了。 对此蔡瑁嗤之以鼻,刘备军再是精锐,手下大将再是能打,还能越过高达三丈的城墙来杀自己不成? 不过赵云的勇猛还历历在目,蔡瑁也不敢大意,他一面调动兵力,将最精锐的文聘军团调回襄阳,同时也囤积粮草物资,准备据城死守。 另一面再次给曹仁去信,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出兵威胁新野后方,是刘备不敢全力攻打襄阳。 蒯良冷眼旁观,他觉得刘备不会傻乎乎的来打襄阳,如果刘备当真有心思夺取襄阳,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反而会偃旗息鼓,抓住襄阳防守的漏洞,一击即中! 但此时蒯良却再也不会给蔡瑁出谋划策了,现在他只想看蔡瑁出糗丢人,颜面扫地。 建安十一年冬,荆州的新野、襄阳,幽州的涿郡都在调兵遣将,准备来年开春之后便要大打出手。 江东的孙权也一刻没有停止扩充军备,如今江东不仅有镇守各地防备山越的地方军,也有周瑜统领的机动兵团,并且历经一年多,由鲁肃直接统领的新军也已经训练完成,只等最后的战场磨砺。 偏安于荆南的长沙再一次过了一个安静祥和的新年,看到治下子民生活水平明显好了起来,孙绍由衷感到自豪。 孙绍望着北方,思绪翻飞。 又是一年过去了,离赤壁之战又近了一年。明年困扰曹操后方的乌桓之乱也该被平定了吧,明年或许就是长沙平静的最后一年了。如今的形势与孙绍刚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 “夫君,晚间风寒,小心着凉。”黄月英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替孙绍披上大氅,孙绍心中一暖,拉过黄月英的手,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孙绍享受着最后难得的平静和温存。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抛砖引玉 建安十二年,春江水暖,草长莺飞。 年初大雪纷飞的时候,简雍就从江东赶回来了,他得到的消息跟徐庶预想的差不多。 孙权自然是不愿束手就擒,屈居人下的,但他们现在更想的是自己扩张势力,确切地说就是吞并荆州,然后以荆州、扬州二州之地,依仗二州境内密布的水网,用天下无双的水军,与曹操对抗。 春寒一退,新野便率先展开了行动,出兵一万径直向襄阳进发。 新野原有精兵一万,为了这次战事又紧急征召了五千兵马,这一次可谓是精锐尽处。 襄阳方面早已经做好准备,蔡瑁选择坚壁清野,守城不出,刘备军在襄阳城外三十里立下营寨,每日挑衅叫战。 第三日,刘备军叫骂更凶,不仅对着城头上的荆州兵撒尿,甚至连蔡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老将王威不堪受辱,坚决申请出战,蔡瑁也是气昏了头,点了三千士兵出城一战。 刘备倒没有占蔡瑁的便宜,见襄阳城门打开反倒是退出数里,等王威列阵完毕,刘备令张飞领兵一千出战。 双方接战,荆州军一触即溃,要不是文聘及时赶到,老将王威就要在此战交待了。 张飞不依不饶衔尾追击,荆州军无奈竟然将城外的溃兵置之不理,直接关上了城门,此战过后襄阳城中再无人敢出城应战。 刘备又叫骂了一天,蔡瑁干脆让文聘在城头盯着,自己连头都不漏的。 次日,刘备军竟然无视荆州军的威胁,开始几十人一队的去砍伐树木,似乎是要打造攻城器械。 荆州又有将领坐不住,要求趁机派骑兵出城,袭杀这些分散的士卒,蔡瑁询问文聘的意见,文聘却觉得刘备军兵力不足,即便是有攻城器械,也攻不下襄阳,当然前提是襄阳必须保持警戒,不能让刘备趁夜偷袭得手。 蔡瑁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刘备分散兵力进山伐木,并不是真的为了打造攻城器械,而是为了引诱他们出城。 文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刘备军的想法没有这么简单,但是目前来看这确实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文聘这么一说,荆州其他将领也没有嚷着要出去送死的了。 新野与襄阳的战事虽然规模不大,依然吸引了南方所有人的注意,宛城的曹仁也时刻关注着襄阳的战事。 曹仁接到探马来报,新野为了支援襄阳战事,再次从新野调了三千兵马前往襄阳战场。 曹仁听完眉头紧皱,据他所知襄阳和新野根本就没有打起来,刘备就一万兵马,即便再加三千襄阳据城死守他又能如何? 刘备明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是这沛公是谁? “不好,这是长耳贼抛砖引玉之计!来人,来人!”曹仁突然大叫起来,等待亲兵进来,曹仁立马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令牌,递给亲兵道:“你马上出发,去淯阳,告诉牛金,新野是个陷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战!” 亲兵接过手令,立刻点起一队骑兵,马不停蹄赶往淯阳。 曹仁当初兵败淯水,领着一万五千兵马驻扎在淯阳县城与徐庶、关羽对峙,关羽退兵之后,曹仁也领兵回了宛城,不过为了防止刘备再次骚扰宛城,曹仁命令校尉牛金领兵五千,继续驻守在淯阳。 曹仁怀疑刘备进攻襄阳,增兵襄阳等等一切都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襄阳,而是宛城的自己和淯阳的牛金。 曹仁经过上次惨败,痛定思痛,也不敢再小瞧徐庶,但牛金可不一样,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并且好大喜功,如今新野看上去只有两千老弱病残,牛金麾下又五千精兵,其中还有两千骑兵,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这么大的诱惑! 曹仁有些后悔将牛金留在淯阳,如果牛金这回再出事,那宛城原来的三万精兵剩下的就不足一半了。 曹仁派去送信的亲兵一去不返,曹仁每日等待消息度日如年。 一直到第六日,亲兵们终于回来了,带回来的是最坏的消息,他们赶到淯阳的时候,牛金已经领兵出城了,为了一举成功,牛金倾巢而出,亲领两千骑兵先行,其余步卒紧随其后。 亲兵们一刻也不敢停歇,直接继续南下去寻牛金,结果半道上就遇到了牛金军的败兵。亲兵一问之下才知道新野是个陷阱,新野根本就不是只有两千老弱病残,而是由关羽亲自镇守。 牛金军大败,士卒四散溃逃,牛金生死不知。 亲兵们知道此时也不用再找牛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牛金兵败的消息尽早报告给曹仁。亲兵们也不理溃兵,打马回转淯阳,然而淯阳城头飘扬的却是赵字大旗。 原来赵云早已经率领骑兵游弋在外,牛金倾巢而出,淯阳空虚,趁机夺了淯阳县城。 不仅如此,赵云还领兵大肆抓捕溃兵,从新野兵马跑断了腿回到淯阳的牛金军士卒,刚离虎口,又进狼窝,要不是亲兵们都是一骑双马,只怕也难逃被捕的厄运。 曹仁痛心疾首,既心痛牛金如此冒失,又心疼他的五千精锐,更加心疼失去牛金。 这虽然是个莽夫,但是忠心不二,武艺也颇为不俗,如今这一战,竟然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又过了几日,侥幸逃过关羽追杀和赵云抓捕的牛金溃兵终于回到宛城,他们个个身无片甲,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半点精锐的样子。 曹仁命人将溃兵迎入城中,清点数目,竟然连一千人都没有。 曹仁不仅没有责备他们,反倒是亲自好言安抚,然后让他们回营休整。 当晚曹仁心神不宁,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总觉得有事情发生,于是他也不睡觉,披上铠甲去城中巡视。 亲兵队长见曹仁心事重重,以为他是为淯阳损兵折将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安慰道:“将军,现在都没有牛校尉的死讯,说明他应该没有遇害,只不过如今南方都已经沦陷,牛校尉暂时回不来。再说,此次如此大败,牛校尉没有遇害,还逃回来了近千的兵丁,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曹仁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他急促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能够逃回近千兵马,极为难得?” 亲兵队长答道:“当然啊,当时关羽在后掩杀,赵云率领的骑兵在淯阳围追堵截,我原以为逃不回多少兵丁呢,没想到还能回来这么多。” 曹仁面色剧变,顿足道:“中了贼军奸计了!你赶紧去传我命令,让李典将军立刻领兵赶往南门支援,快!” 亲兵队长愣了一下,曹仁不耐烦,一脚踢过去,骂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踢走了亲兵队长,曹仁就地脱下身上的铠甲,丢弃在地上,命令道:“丢掉铠甲,轻装跑步去南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宛城鏖兵,在劫难逃 曹仁跑到离南门还有数百米的时候,城中隐隐传来嘈杂声,曹仁驻足细听,正是今天安置溃兵的营地方向。 “所有人立刻给我将城门堵上!”曹仁歇斯底里的边跑边大喊道。 守城的将官远远的认出了曹仁,但对于曹仁的命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让士兵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张着耳朵想听清楚曹仁的命令。 曹仁大怒,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城门下,挥刀就像那城门校尉砍去,“铛”的一声,虽然曹仁的刀并未出鞘,因此砸在城门校尉肩上,只是将他砸退数步。 “立刻把城门给我用土包石块堵上,快!”曹仁再次命令道,说完他也顾不得身份,亲自跑到城墙边,拧起一袋沙土用力的扔到城门门洞中。 亲兵们和守城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命令,于是纷纷开始扛沙包丢到门洞中堵死城门。 这时候喊杀声城门已经听得到了,城东街头一彪人马迅速向城门处推进。此时城门洞尚未堵死,曹仁见状又抓起一个火油罐子,用力的扔到前面,罐子啪的一声摔碎,里面的猛火油溅得遍地都是。 “往那个方向扔,布一个火阵,拦住他们!”曹仁大叫道。 守城士兵立刻有学有样,向前方扔火油罐子,很快城门外前方数十步地上到处流淌着火油,另一方混入城中的想要半夜夺门的张飞也看清了曹仁的动作,张飞大怒:“贼子敢尔!快,快杀过去!”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曹仁冷笑一声,抓起一支裹好燃油的箭矢,在张飞惊怒的眼神中点火,放箭一气呵成。 火箭落在布满猛火油的地上,滔天烈焰腾空而起,热浪灼人。 “所有人,撤上城墙,猛火油能拿多少拿多少!”曹仁再次下令道。 曹仁下完命令,立刻提着两罐火油跑上了城墙。 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不足五百人,正面搏杀根本不可能是刘备军精锐的对手,他虽然用火暂时拦住了混入城中的刘备军,但那火阵没有助燃物,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更让曹仁揪心的是城外此时也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曹仁知道那是刘备军看到城中火起,以为得手了过来接应夺城的。 “曼成,你可要速速过来,不然宛城就要守不住了!”曹仁心中焦急的大叫,可面上却是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看不出任何表情。 张飞看着前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同样焦急万分,此次他不顾刘备劝阻混入城中,就是要拿下夺取宛城的盖世功勋。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军师的计划进行,只是不知道曹仁这匹夫从哪里看出了破绽,竟然提前布好火阵,阻拦他去夺取城门。 此次夺城最重要的就是偷袭,如今自己军队行迹已经暴露,城中援兵很快就会赶过来,张飞哪有时间去等? 只是面前跳动的火苗,灼热的气浪让人望而却步。 “将军,这火阵明显是仓促布置,必不能久!”陈到沉声道。 陈到性格沉稳,观察细致,是刘备不放心张飞粗心大意特意安排的,他看出眼前的火阵布的毫无章法,明显是临时布置的,由于布置的仓促,火阵并不能持久。 “没时间等了!”张飞咬牙切齿道。 “那里火势稍小,或可冲过去!”陈到仔细观察火阵,指着前面火势稍小的一处道。 由于没有规划,曹军在投掷火油瓶的时候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导致火阵有的地方火势极大,有的地方则火势偏小。 “就从那里,冲过去,打开城门我们就赢了!”张飞嘶吼道,同时义无反顾的向火油阵冲去。 这里火势虽小,但附近的烈焰造成这一片极高的温度,张飞速度虽然快,但是在冲过不到一丈的火阵的时候,发须依旧立刻卷曲干枯,同时身上的衣物也燃烧起来。 张飞顾不得面上灼烧疼痛,冲过火阵的同时就地滚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张将军万金之躯尚且不惧,我等有何惧哉?”陈到嘶吼道,他虽然不以勇猛著称,但也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冲过火阵。 “快冲过去,哪个怕死,我先结果了他!”跟随张飞的猛将周仓挥舞着手中大刀,杀气腾腾的吼道。 张飞、陈到带头冲锋在前,周仓死亡威胁在后,刘备军士卒顿时如同疯了一般冲入火阵,此时火势已经稍减,加上火油阵并不宽,克服了火焰的恐惧之后,大部分刘备军士卒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但都穿越了火线,只有数十人被撞倒不幸烧死在火阵中。 刘备军的悍不畏死让曹仁一阵心悸,他立刻大吼道:“向城门洞丢火油!”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向城门口丢了一堆火油罐,又有人顺手放了火箭,城门洞早已堆满沙土包,此时被火油一淋,顿时火光冲天。 与此同时,城外接应的刘备军已经杀到距离城墙不到三百步,而城中也传来喊杀声,两条火把长龙出现在街道尽头。 张飞、陈到望着前面如同火山一般燃烧的沙土包,面上都是绝望之色,曹仁果然是沙场宿将,他看出来刘备军里应外合的关键就是打开城门,因此提前将城门堵死,这也基本堵死了刘备军抢占宛城的路。 “来将何人,曹某这火烧的如何?”曹仁居高临下看着对着城门“火山”的张飞,大笑着奚落道。 此时李典的援军已经近在咫尺,张飞他们即便是悍不畏死去拿命搬燃烧的沙土包也来不及了,曹仁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将军,事已至此,夺城计划已经失败,曹仁在那边城墙,另一面城墙守兵相对少一些,我们杀上这边城头,跳城留的有用之身才是!”陈到冷静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然而此时张飞双目赤红,哪里还听得进去陈到的话,张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狞笑道:“夺不了宛城,杀了曹仁一样是大功一件!” “将军不可!将军万一有所损伤,末将如何去见主公?”陈到大惊,劝谏道。 “娘们唧唧的,老子一事无成,才是没脸去见大哥!”张飞怒吼道,说完一把推开陈到,提刀就向曹仁所在那边城墙的台阶杀过去。 此时城外的刘备军也杀到了墙角下,但见城门紧闭,城墙上都是曹军的人,顿时惊慌失措,不敢靠近。 关羽面沉如水,凤目紧紧盯着城墙上,一双卧蚕眉几乎拧成了川字,城内火光冲天,但是城墙上都是曹军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关羽比谁都清楚。 由于是夜袭,关羽并没有携带冲车等攻城用具,此刻即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作壁上观。 关羽身边赵云看了许久,皱眉道:“云长,城门内火光冲天,城门却无半点火烧的痕迹,看来曹仁看破了军师之计,用沙土堵住了城门,翼德打不开城门,这次夺取宛城的计划失败了!” 关羽沉声道:“此事我又岂能看不出来,我担心的是翼德的安危!” 赵云道:“城内喊杀声不断,翼德应该正在城内苦战,此刻城门被堵死,翼德冲突不出,我们要想办法给翼德抢一条生路!” 关羽点头道:“我也在思考此事,只是我心烦意乱,一时不得其法!子龙有何高见?” 赵云道:“此时翼德若要出城,唯有跳下城墙,但是城墙太高,贸然跳下恐有不虞。我们此来带了扑灭油火的沙土。此刻我们应该将全军的沙土集中堆到城墙上下一个地方,堆成一个沙土包,虽然我们不能凭借这个沙土坡攻下宛城,却能让翼德他们跳城之时有个缓冲,如此一来即便从城上跳下,也当无性命之虞。只是如今城头混乱,不知道翼德会杀上哪边城墙!” 关羽捋须点头道:“子龙言之有理,依我看翼德必杀上这段城墙!我观察已久,曹仁就在这边城墙上,翼德夺城不成,为了立功必然想杀曹仁,所以他必杀向这边!” 赵云道:“既如此,事不宜迟,云长且下令吧!” 关羽立刻下令将全军携带的沙土全部抛堆在右边城墙脚下。 此时城内李典已经率军杀到,但火阵此时反而阻挡了李典军的道路,张飞一马当先直杀向曹仁,奈何台阶窄小,曹军拼命抵抗,小小的空间挤满了人,饶是张飞万夫不当,也是进展缓慢。 李典下令军士就地掘土埋火清理出一条通路,曹仁见张飞在台阶上大呼酣战,状若疯虎,突然恶向胆边生,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曹仁脸色变换,显然正在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给我向下面扔!” 说完面色狰狞的提起一坛一个火油罐子,向台阶砸去。 “将军不可,下面还有我军兄弟啊!”亲兵队长率先反应过来,惊叫道。 “我知道!可是张飞就在下面,只要杀了他,就如同断了刘备一臂,如此天赐良机,岂可错过!”曹仁怒吼道。 “将军饶命!我等必定死战,不让环眼贼杀上来,请将军不要放火!”城门校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 “混账东西!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此战阵亡将士,抚恤翻倍!”曹仁怒吼道。 城墙台阶上厮杀的大多是城门校尉手下,他虽然谈不上爱兵如子,但相处时间长了总归有些情义,此刻还想再向曹仁求求情。 但曹仁一心只想要杀了张飞,哪里还在乎死这点人,他见手下没人行动,大怒道:“尔等要抗命不遵么?” 亲兵队长咬了咬牙,也向下扔了一坛火油罐,其余亲兵见状纷纷开始动手,城门校尉脸色绝望去阻止亲兵队长,二人争执中一个罐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火油撒的遍地都是。 城门校尉一脸惊慌,曹仁哪里容得下他如此放肆,一刀便将城门校尉砍翻在地,再看向地上火油混合着鲜血,汇成一条条一道道,流向城墙台阶,脸色难看至极。 此时冲杀中的陈到也发现了城墙上砸下来的火油罐子,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他颤声对着张飞大吼道:“将军快走!曹仁这厮好狠的心,要将我们和这里的曹军一起烧死!” 张飞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入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愣神的工夫立刻有曹军的长刀砍来,却被身边护卫的周仓一把挡住。 张飞看抬头去看,果然见曹仁还想要向下扔罐子,张飞大怒,将手中长刀向曹仁扔去。曹仁只见刀光闪动,一柄长刀向自己飞来,他下意识用手上罐子去挡,罐子顿时被长刀击碎,火油溅了曹仁一身。 张飞哈哈大笑三声,然后放声怒吼道:“尔等还不让开,曹仁这是要将尔等与我我 一起烧死!” 张飞声若洪钟,震得全场都是一静,台阶上的曹军士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台阶上城墙上到处都是火油,顿时有人吓的丢下武器,拼命撕扯身上沾满火油的铠甲头盔,统统丢下城墙。 曹仁大怒,骂道:“尔等何惧死也!” 曹军有的闻言想要继续冲杀,有的则是一脸疯狂不管不顾的翻过台阶护墙,直接跳了下去,摔得皮开肉绽,断手断脚。 台阶上顿时空了不少,张飞趁机大步向前突进,曹军军心大乱,哪里还能挡得住张飞,眼见张飞已经杀上城墙,曹仁见状二话不说挥刀砍向张飞。 张飞哈哈大笑,他早已夺了一柄刀,立刻迎了上去。 陈到、周仓此时也杀了上来,他们身后李典也穿越了火阵,开始追杀刘备军。 城墙上张飞拖住曹仁,陈到、周仓大肆砍杀曹军士卒,刘备军此时已经占据绝对上风,此时如果城外关羽的军队带了攻城器械,宛城极有可能被攻破。 陈到杀散曹军,他身后的军士继续前冲,陈到脱离前线开始观察形势,他看到了城下接应的关羽和赵云,二人疯狂的挥手,向他指向下面,陈到向下一看,看见了城墙下的沙土堆,顿时大喜过望。 “将军,从这里跳下去!关、赵二位将军已经做好了接应。”陈到大声对张飞喊道。 “哈哈哈,不着急,你们给我挡住李典,待我杀了曹仁这厮,提着他的狗头去给大哥做夜壶!”张飞长刀如电,猖狂大笑。 曹仁原本武功就不如张飞,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还卸下了铠甲,此时在张飞的攻势下已经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城墙下在后方的刘备军士卒被数倍于己的李典军围攻,时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但是城墙上下还有数百人,李典一时也冲不上城头,曹仁已经在劫难逃!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两败俱伤,情义隐患 宛城鏖战,曹仁一着不慎,曹军士气大溃,张飞趁机率军杀上城头,曹仁在亲兵卫队的护卫下死战不退。 城墙下李典的援军拼命冲杀张飞后军,张飞军损失惨重,拼死抵挡。 城墙上曹军势弱,张飞勇猛无人可挡,加上陈到和周仓的辅助,张飞军占据了绝对优势,陈到已经看到关羽、赵云营造的后路,想让张飞立刻跳下城,张飞却执意杀死曹仁再走。 酣战中曹仁被张飞一刀劈退,他身上血迹斑斑,已经有多处受伤。 张飞得势不饶人,长刀再砍,一个亲兵用身体替曹仁挡了这一刀,并死死的抱住张飞,不让他动作。 曹仁的亲兵们一拥而上,就要趁机砍杀张飞,但被周仓及后面掩护的张飞军士卒拦住,又是一片混战。 曹仁气喘吁吁,双臂颤抖,亲兵队长拉着他,大声道:“弟兄们挡不了多久,城下敌军没有攻城梯,宛城不会有失。将军,往这边退!” 亲兵队长看得分明,城墙失守也没关系,城外敌军登不上城头,城内张飞这点人马迟早被李典带领的大军砍杀殆尽,此时只要向城墙另一边跑,张飞定然不敢再追。 事实上已经有崩溃的曹军士卒向城墙那边逃窜了。 曹仁用血红的眼睛瞪了亲兵队长一眼,咬牙道:“老子说过,要杀了张飞,断刘备一臂!” 亲兵队长知道曹仁已经决心以死相拼,大声劝道:“将军万金之躯,环眼贼不过一涿郡屠夫,将军岂可为了他以身犯险?” 曹仁狞笑道:“主公帐下如同曹仁者,十七八人,而刘备帐下如张飞者,不过关、赵二人。主公少我一个不少,无伤大雅。刘备失了张飞,却是如断一臂,你说我赚是不赚?” 由于城墙上贮藏着猛火油,因此城墙上的火把都有防风防漏装置,因此虽然城墙上地面布满了火油,但如果没有明火,暂时也烧不起来。 “环眼贼,明年的今日,就是你我的祭日!黄泉路上有老子作陪,便宜了你这屠户!”曹仁大吼一声,声未毕,挥刀便砍。 张飞此时已经杀散曹仁亲兵,见曹仁挥刀砍的是城墙上堆放的火油罐,顿时心中狂呼:“不好,曹仁要玩儿命!” 张飞此时已经阻止不及,曹仁一刀又砍碎数个火油罐,然后将沾满火油的刀伸进燃烧火把的城垛内,那刀瞬间布满火焰。 在张飞绝望的眼神中,曹仁见燃烧的火刀扔在地上! 地上的火油瞬间燃烧,火苗急速向整个城墙上、台阶上蔓延,曹仁、张飞身上都占满了火油,此时火焰也蔓延到曹仁、张飞身上。 曹仁、张飞却恍若未觉,二人死死盯着对方,就要挥刀再战。 这时候“轰的一声巨响,张飞与曹仁中间的猛火油罐堆发生了爆炸,气浪将曹仁推下城墙,摔进了城内。 也是曹仁命不该绝,他这一摔直接掉进了城墙下防火的大水缸,虽然巨大的冲击力砸破了水缸,曹仁却借着大缸的水的缓冲没有摔死,并且身上的火也被大水一浸,熄灭了大半。 曹仁强撑着最后的意志,在泥水地打了两个滚,将身上的火焰扑灭,随即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张飞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晕厥过去。 城墙上全是火焰,空气中的氧气几乎都被大火吞噬,众人呼吸困难,陈到守在有土堆的城墙边,周仓见状强忍着眩晕感几步跑到到张飞身边,将浑身浴火的张飞扛了起来,向陈到那边跑去。 眼见就要扛着张飞跑到城墙边,周仓却突然脚下一滑,周仓拼命将张飞扔向陈到,同时大喊道:“不要管我,带张三将军走!” 陈到眼看着周仓被火焰吞噬,有心想要去救他,但城墙上到处是被火焰吞噬疯狂翻滚、乱跑的两军士卒,而张飞也全身被火焰包裹,并且昏迷不醒,他如果不带着张飞跳,哪怕是城墙下有沙土堆,如果头部着地也是必死无疑。 陈到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抱着张飞跳下城去,周常意识弥留之际看到陈到与张飞跳下城头,顿时闭上了眼睛。 关羽、赵云一直紧张的盯着城墙上,城墙上突然火光冲天,伴随着爆炸声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二人看到两个火人跳下城头,赵云立刻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关羽也一边冲一边大喊道:“快去给他们灭火!” 这一战虽然未能攻下宛城,双方投入交战的兵力也不多,但却打得极是惨烈。 城墙上、台阶上奋力搏杀的张飞军大部分被烧死,有的跳下城墙却没有跳对地方,直接活活摔死,只有殿后的张飞军士卒免于火难,但却被李典率军砍杀殆尽。 城墙上的曹军以及曹仁的亲兵卫队同样全军覆没,只有曹仁侥幸逃得一命。 关羽、赵云及时赶到用沙土扑灭了张飞、陈到身上的火焰,此刻二人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张飞身上多处烧伤,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陈到情况好一点,但他跳下来的时候为了保护昏迷的张飞,摔断了一条腿,见到关羽和赵云之后,也昏睡过去。 城内李典也找到了重伤昏迷的曹仁,迅速叫来医官医治,他自己则带领军士扑灭城内的大火,然后代替曹仁发号施令,重新布置城防。 这一次与溃兵混在一起,进入了宛城发动夜袭,若非是曹仁及时发现并且临危不乱处置得当,宛城这一座城墙高大,兵力、粮草充足的大城,差一点就沦陷在徐庶的诡计中。 这让李典丝毫不敢大意,甚至是曹仁的状况都来不及看上一眼,直到关羽、赵云退兵许久,李典才让人用吊篮放下探子,确认关羽、赵云确实退兵之后,这才下了城墙去太守府看望曹仁。 曹仁此时已经悠悠醒来,医官已经包扎完毕,他身受刀伤、烧伤无数,全身都敷着药草药膏,整个房间内都充满了刺鼻的草药味。 曹仁原本抱着必死的打算,此时捡回一条命,劫后余生想着当时的情况依然心有余悸,在得知城门校尉那一曲的将士以及他的亲兵卫队全部战殁之后,以他的铁石心肠也留下了几滴泪水。 当听到张飞军全军覆没的时候,曹仁哈哈大笑起来,即使他的笑牵动了伤口,他也觉得畅快不已,刚才悲戚的情绪一扫而空。 李典扑灭大火走上城墙的时候,城墙上到处是烧焦的尸体,甚至有些武器铠甲都被烧的变了形,有的尸体已经碳化,稍微一碰就化为齑粉。 如此惨烈的战场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李典也不曾见过,此刻早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的尸体,李典也只能挖了一个大坑,全部集中掩埋。 曹仁以为张飞也死在了城墙上,心情大好。他让李典帮忙安排此次战死的将士发放双倍抚恤,并且正式将宛城虎符交给李典,让他在荀彧做出决定之前,全权代理宛城事务。 同时曹仁让李典写战报给荀彧,汇报他宛城斩杀张飞,并且刘备军已经再次北伐,让荀彧早做应对。 开战以来,顺风顺水的刘备军终于在宛城遭受重创,损兵折将,不仅数百精锐士卒死伤殆尽,就连陈到、张飞也是身受重伤,而关羽的心腹爱将周仓,更是在宛城丢了性命。 陈到苏醒过来,将城中战事一一讲清楚了,大家也都知道徐庶的计谋差一点就成功了。 但是即便如此,痛失爱将、义结金兰的兄弟生死难料的结果依然让关羽无法接受,他在议事的时候暴怒不已,痛斥徐庶不该兵行险着,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徐庶面色坦然,面对暴怒的关羽杀人的眼神,不闪不避。 大家都知道此事不能怪徐庶,徐庶提出此计之时就说了此计虽然收益极高,但风险也是不小,那时候大家都被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都觉得所有风险都不值一提。 诸将争功,张飞更是觉得当仁不让,不允许任何人跟他抢这天大的功劳,最终刘备也是同意了这条计策,然后才付诸实施的。 计策失败,损兵折将,徐庶虽然是提出计策的人,却不应该承受罪责。 关羽暴怒,其他文武都噤若寒蝉,赵云正要说话,刘备抢先开口道:“云长不得无礼,此事岂可怨得军师?你如果连出谋划策的军师都要责备,那是不是决定采用此计的我,你也怨恨在心呢?” 关羽哑口无言,急怒攻心的他摔帐而出。 议事不欢而散,近日连战连捷的喜悦在这一败之中荡然无存。 刘备好言抚慰徐庶,并再三当众强调兵败之责不在军师。 会议散了之后,刘备独自一人来到张飞的营帐外。 张飞的营帐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儿,帐内原本有医官守护,此时医官却都站在帐外,并非是他们不尽责,只不过帐中关羽满身煞气,他们可不敢与关羽同处一室。 刘备是来找关羽的,他知道关羽一定在这里。 刘备入帐,关羽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刘备也没有与关羽说话,只是细心查看了一下张飞现在的情况,见医官都尽职尽责处理得当,这才放下心来。 关羽看着刘备的动作,嘴唇微微抖动,刘备看着张飞,叹了口气说道:“三弟,都怪大哥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看着你如今的样子,大哥心如刀绞。你我兄弟曾经在桃园立誓,匡扶天下,拯救汉室,如今你我大业未成,你可务必要赶紧回来助我,没有你,大哥感觉孤立无援啊!” 刘备说到痛处忍不住潸然泪下,一旁默不出声的关羽终于绷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备面前,痛哭道:“大哥,云长知错了!云长被愤怒悲伤迷失了心智,今日胡言乱语得罪了军师……” 刘备也顺势跪下,哽咽道:“云长,我兄弟三人肝胆相照,你心中痛苦大哥岂有不知。只不过如今大战在即,三弟的仇更需要报,你我兄弟岂可因为悲痛而误了大事?” 关羽愧疚道:“大哥,云长让你失望了。” 刘备抹了一把眼泪,道:“云长,为兄今日是对你有些失望。不过却不是因为你对军师的态度,而是因为你心乱了。为将者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因为翼德的事情你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倘若以后坐镇一方,大哥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关羽闻言更是惭愧道:“大哥说的是,云长记下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哥当真不怪我对军师出言不逊吗?” 刘备叹气道:“元直加入我军以来,数次征战,仅此一败,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你今日如此无礼,我确实也曾想过怨你,但我做不到,因为你我是兄弟!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我兄弟之情更重要的东西!” 关羽想了想,咬牙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尽力弥补,不让军师寒心!好在军师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这就去向军师赔罪!” 刘备握住关羽的手,道:“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明日议事之时,你我兄弟一同当众向军师赔罪吧!” 关羽略一思索,道:“大哥说的是,我今日当众驳了军师面子,自然要当众给军师赔罪!不过此事大哥就不用代云长受过了,大哥并无过错,况且哪里有主公给臣下赔罪的道理。” 刘备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就听云长的!” 军营另一角,徐庶营中。 赵云与徐庶相对而坐,赵云神色局促欲言又止。 徐庶笑道:“子龙是因为云长的事情来安慰我吗?” 赵云面露尴尬之色,道:“云长重情重义,今日痛失周仓,翼德又生死不知,他急火攻心口出不逊之言,还请军师不要怪他!唉,如果当日我没有让着翼德,是我进城就好了!” 徐庶摇头笑道:“子龙这是什么话,翼德出事,诸将痛心,难道子龙出事,大家就好过了吗?云长重情重义,他今日之举确实情有可原,不过还是让人失望啊!” 赵云皱眉道:“军师此言何意?” 徐庶解释道:“子龙不要误会,我非是失望云长对我的态度,而是失望云长犯了为将大忌。为将者,统揽全局,肩负万千士卒性命,岂可因怒失智?” 赵云想了想,拱手道:“军师气度果然不凡,是赵云小看军师了!” 徐庶轻轻笑了笑,心底却叹了口气,有些事即便是对赵云他也不便说出来。 刘关张兄弟桃园三结义,三人携手纵横天下,从黄巾之乱到如今诸侯割据已经接近尾声。 几十年刘备屡战屡败,到现在也不过一县之地落脚,关羽、张飞个个都是万人敌,他们如果另投他主绝对少不了高官厚禄,但结果是关羽、张飞二人无论刘备如何落魄,依旧不离不弃。 这份情义比天高比地厚,足以让任何人动容,所以即便关羽今日犯下大错,刘备也只是稍加训斥不忍责罚,站在刘备与关羽兄弟的立场上看,此事无可厚非。 可是从前天张飞争功,到今天关羽发怒扰乱军议,关羽和张飞已经凭借着与刘备的深厚情义,隐隐凌驾于军法之上。 张飞为了争功可以不顾赵云感受,关羽因怒失智可以咆哮军师徐庶,而诸将对此也觉得理所当然,关、张二人除了刘备,其余人的话都不放在心上,这让徐庶感到担心。 现在刘备地盘尚小,关羽、张飞即便是领兵也有刘备镇着,出不了大乱子,可他日刘备势大,关羽、张飞自然是要独镇一方委以重任的,这二人无人可制,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可疏不间亲,这话徐庶却不能给刘备说,更不能对刘备之外的人说。 徐庶苦笑,暗暗想道:“还好现在没到那个地步,再等等吧,总会有合适的机会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全力扩军,天下瞩目 新野战事一开,立刻成为天下关注的焦点,孙绍知道这时候没有人再会闲到关心自己这小小的长沙郡了。 于是孙绍立刻按下了长沙快速运行的开关按钮,长沙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开始轰鸣,开始展现强大的实力。 三大基础产业书纸、酒、糖的工厂全力生产,长沙出产的各种农、畜牧原料立刻被吞噬一空。 长沙境内种养的农民几乎每家每户获得了不菲的报酬,而且两年的时间,其他地方的客商也越来越多的汇集到长沙,这些客商带来长沙需要的各种材料,将长沙产出的产品再运送出去。 长沙有官商,也有专门管理行商的官府,官府不仅收购各种材料,还会按时发放各种采购清单,只要是清单上的物资,只要运到长沙官府来者不拒,并且价格还略高于市场价。 这样一来就让商人少承担了货物积压在手的风险,也就是说只要采购的是长沙官府发布的材料,这趟买卖几乎就是稳赚不赔,如此一来,商人们哪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而且长沙采购的各种材料千奇百怪,除了常见的商品,还有桑、麻、树皮、破网、破布、石灰、地霜、硫磺、木炭、鸡毛、鹅毛等等有百十来项,好像长沙什么都要。 关键是这些都是各地诸侯都不禁运,而且诸如鸡毛、鸭毛、鹅毛、破布、破网这些基本没人要的东西,商人们几乎不用花什么成本都能弄来,到长沙还能卖钱,天下没有比长沙更好做生意的地方了。 孙绍自然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他收购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除了满足工厂需要,以及一些非常便宜故意混淆视线的材料,其他的基本都是要用于军队的。 石灰是现代水泥的主要原料之一,是重要的建筑材料,孙绍让专人研究水泥的配方,这个发明一旦成功,只要材料充足,孙绍就能在任何地方兴建堡垒。 地霜也就是硝,加上木炭、硫磺是要做什么的现代人都知道,孙绍虽然没打算现在就将那个毁天灭地的东西制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孙绍现在就开始囤积原料。 为了不引人怀疑,这些材料孙绍每次放出的收购量都不多不少,混在百十种材料中,根本不怕人发现他专门囤积这些材料。 至于鸡毛、鸭毛、鹅毛的收购,则是为了研制羽绒服,古代之所以冬天难以行军打仗,就是因为天寒地冻,古代的保暖技术根本没办法让士卒在冬天的野外保证温暖,从而出现冻毙减员的情况。 现在孙绍收购的这些羽毛要制作羽绒服装备全军是肯定不够的,但制造出几百套来,却是足够了。 此时既然诸侯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荆州北部去了,孙绍也打算不再伪装,全力发展军力军备了。 军备方面,由宜春运往醴陵的铁矿日夜不停,醴陵的钢铁厂也是全力冶炼。 孙绍要用最好的钢铁打造新式铠甲武器武装军队,并且用一年的时间实现全军一万将士的装备升级。 如果单凭铁匠徒手打造,对于长沙的铁匠数量而言,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鲁为受到筒车利用水力的原理启发,又借鉴翻车、水磨的动力传感系统,制作出了利用水力驱动的小型打铁机,这就大大节省了铁匠的体力,也大大提高了生产的效率。 同样借鉴筒车的造型,科技院发明了轮桨式战船,不过这个战船还没投入生产,孙绍就受到轮桨的启发,想起了后世的螺旋桨,在孙绍金点子的启发下,工匠们很快就研制出螺旋桨。 螺旋桨推进比直接船桨划船和轮桨不仅都要省力,而且提供的驱动力更强,安装在水下,打起仗来保密性更好,而且也不容易被敌军破坏动力系统,这大大提高了长沙新式战船的续航能力、持续作战能力以及战船的速度。 新式战船船体建造是在罗县的船坞,但核心的螺旋桨驱动系统却是由长沙监管最严密的科技院完成的,安装的也是科技院的人手。 这两年科技院的发展是长沙最迅速的,大量经验丰富的手工艺工匠被重金招揽,不仅仅是人数扩张了,工匠们的技艺水平也提高了。 那些第一批科技院的工匠许多人现在都只能干一些杂活了,也有一些真正有灵性且不断学习的工匠这是水平跟着水涨船高。 以前科技院的院子也住不下那么多人,现在又真阔了两个庄园,孙绍投入的守备力量也是随之增加的,虽然这样增加了很多成本,但孙绍知道再多的钱也得花。 孙绍不仅让工匠们自己研究,还会将自己想起来后世有可能在现在实现的科技发明点子都写出来,他知道的只是大概或者说是一个方向,作为项目让科技院的工匠们自行去研究试验攻关。 有之前鲁为犁、长沙造纸术、长沙印刷术等等成功案例珠玉在前,工匠们对于孙绍提出的项目自然是趋之若鹜,像水泥就是现在科技院最热门的的项目之一。 孙绍知道如何激励人,钱给的太多让他们生活太安逸了是会让人产生惰性,丧失创造力的,所以孙绍给的俸禄虽然不低,要凭借这个养家糊口没有问题,但要靠俸禄一跃成为上层阶级的人却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科技院最吸引人的一是奖金,每个大项目的成功都会伴随着巨额的奖金,上次螺旋桨的发明就造就了七八个大富翁。 除了利,还有名。科技院的工匠们如今也有评级制度,一般的工匠虽然待遇不错但依旧只是工匠,只有完成特殊发明,做出突出贡献后才会升级为科学家,到了这个阶层就一跃而成为名副其实的官了。 科学家上层则是院士称号,这个称号到现在也只有鲁为和蒲元获得,他们甚至已经算是高级官员了,连孙绍对他们都是礼遇有加。 对于名而言,除了官职最重要的就是冠名权,比如说鲁为犁、蒲氏炼钢法,这可是会流传千古的美名! 虽然科技院包括什么科学家、院士的称呼所有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们都是名利权势的象征,谁还会计较这个官叫什么名儿呢? 孙绍不是没有想过淘汰那些跟不上的工匠,但仔细考虑过之后还是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一来现在科技院人数虽然是多了数倍,但也没有多到养不起或者说负担很重的情况;二来现在所有人都是拼命进取,并没有出现安于现状不思上进的人,孙绍也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至于以后的问题,真到出现不好的苗头的时候,再实行不迟。 除了军备与科技方面的投入,孙绍还亲自组建了一只少年近卫军,这是一支一个曲部两百人的建制军队,由孙绍亲自从各军推荐、长沙学院以及新民地区挑选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组成,由孙绍亲自统领。 还有之前提到的军队伙食的改善,随着长沙官府财政爆发式的增长,长沙军队的伙食也进一步得到提高,现在长沙军即便不是战时,也能确保一日三餐。 至于肉食方面孙绍并没有再提高,并不是现在的长沙没有这个财力,而是孙绍有意为之。 毕竟现在长沙不过一万精兵,要让他们餐餐有肉不难,但以后军队扩张之后,要保证十万甚至几十万的士卒餐餐有肉,那负担可就太大了。 不过即便如此,孙绍还是增加了预防夜盲症的肝脏等食物的供应。 除了自身长沙军力的发展,孙绍也格外关注荆州的战事,当他得到张飞奇袭宛城,最终与曹仁两败俱伤,张飞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周仓战死宛城的消息的时候竟然有些心慌意乱。 孙绍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了,他之前的自信大多来自于对历史的预知,如今的心慌这是来自于对历史的未知。 无论是正史还是演义,都没有出现过张飞战宛城,周仓战死的记载,这说明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了,那么之后的赤壁之战还会发生吗,赤壁之战的结果还会如同历史上一样吗? 还有徐庶神出鬼没的计策,虽然战后通过情报分析,孙绍也能领会到徐庶每一步的战略意图,当时这毕竟是马后炮,以结果推理过程。 如果自己是曹仁,面对徐庶这样神鬼莫测的用兵之法,自己能够做得比曹仁好吗? 孙绍心中没底,而且他手下的蒋琬、马良也没有信心能够抵挡徐庶的攻击,这还只是徐庶,自己以后要面对的还有诸葛亮、曹操、司马懿等等。 孙绍突然感觉很迫切的需要一个像徐庶、诸葛亮、郭嘉、荀攸或者贾诩那样精通谋略、洞悉人心的军师辅佐。 没过几日,孙绍又收到了华成的来信,华成在信中说他已经知道张飞重伤的事情,为了报答赵云授业之恩,同时向赵云请教统领训练骑兵的方法,他决定去帮助赵云,以客将的身份与赵云一同作战,由于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先请示,让孙绍等他回来之后再治他先斩后奏之罪。 华成重情重义的性格孙绍知之甚深,他做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孙绍担心的是华成的安危,不过想到是跟赵云一起,他便放心不少。 赵云不仅武艺超绝,更是这时候不抛弃不放弃最好的代言人,无论是长坂坡七进七出救出糜夫人与阿斗,还是后来截江救阿斗,到后面汉中之战三进三出救下部将张著,箕谷退兵亲自断后全军毫发无伤,种种事迹都表明跟着赵云的不抛弃不放弃。 而且从华成之前的来信,不仅赵云对华成倾囊相授,刘、关、张三兄弟甚至刘备帐下其他文武对华成都不错,华成虽然不至于因此转投刘备,但刘备也着实有恩于华成。 现在让华成去还了这份恩情也好,以免以后与刘备刀兵相见,华成束手束脚。 孙绍没有回信给华成,他知道华成已经做了决定,现在肯定已经赶往刘备大营了,再写信送过去华成也不会收到了,如果信件落入刘备手中,将自己暴露出来反而不美。 孙权同样十分关心荆北的战事,去年年底刘备的心腹幕僚简雍来到江东,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暗示了联手抗曹的意思。 孙权和鲁肃一致认为刘备屡战屡败,兵微将寡,根本不配与孙权作为同一级别的盟友,简雍离开的时候曾经私下与鲁肃说,天下即将为新野刘备军的战力而震惊。 鲁肃当时也不过以为是简雍放出的狠话,没想到年初春寒刚退,新野果然就动兵了。 刘备兵发襄阳的时候孙权还感觉没什么,甚至准备命令周瑜趁着荆北内乱相机行事,不过随着后续战报的传来,孙权也不得不佩服刘备的胆识。 新野不过弹丸之地,刘备手下只有区区一万精兵,他们面对的可是曹操,拥有数州之地,带甲数十万的曹操。 即便是孙权坐拥江东六郡,虽然有意与曹操相抗,但也不敢轻动虎须,如果曹操不想要吞并江东,孙权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曹操。 可刘备就真的敢,几年前刘备北伐,震动许都,如今刘备再次北伐,并且一战就扫清了宛城以南的几个县城,直接消灭了曹仁布置在淯阳的五千精兵,甚至还差一点夺下了宛城。 虽然宛城没有夺下来,但此次行动却重创了宛城太守曹仁,据说曹仁伤势极重,至少需要修养七八个月才能重返战场。 宛城之战的消息传到襄阳,蔡瑁又惊又喜,惊得是刘备竟然真的敢硬撼曹仁,喜的是徐庶把那些计策用到了曹仁的身上,而不是自己。 蔡瑁很庆幸当日刘备军分兵伐木没有出城去追,否则万一张飞偷偷摸摸潜入襄阳,那他们可未必顶得住。 文聘却是终于想明白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原来刘备当日伐木、增兵等等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真实目的是引牛金入瓮。 文聘也不得不为徐庶一系列计策喝彩,不过此时刘备军新败,其北伐的意图也已经明了,相信许都的荀彧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文聘建议蔡瑁整军备战,等到荀彧派出的大军南下,襄阳便趁机进兵,南北夹击刘备。 文聘的请求蔡瑁含糊其辞,他并没有与刘备血战的打算,在他看来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只有自己实力够强,以后才能在曹操阵营中有立足之地。 第二百三十章 夏侯南下,赵云东征 刘备突然兴兵襄阳的时候荀彧就觉得不对劲,不过曹仁经历过淯水之败以后万事小心,荀彧知道曹仁只要谨慎行事,那宛城便坚若磐石,因此他也只是静观其变,看看刘备和徐庶如何行事。 宛城之战虽然算是胜了,但其中凶险荀彧每每想起来,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万一曹仁没有及时发现,或者当时举止失措,没有及时堵住城门,那宛城必定失陷。 宛城失陷的后果可不就是简单的丢失一个城池,要知道宛城易守难攻,又有曹操最信任的宗族大将曹仁坐镇,曾经也有精兵三万,粮草充足,是许都南面屏障。 一旦宛城失守,不仅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即将资敌,壮大刘备军,更重要的是宛城失陷的影响。 此时曹操与曹军精锐都在幽州,一旦宛城失陷,许都则直接暴露在刘备兵锋之下,到时候天下震动,只要有一个诸侯跳出来出兵,其他诸如马腾、孙权都有可能蜂拥而上。 一旦真到了这一步,只要一个处理不慎,最坏的可能是天下格局分崩离析,中原战乱再起。 荀彧摇了摇头,他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即便只是可能。 如今宛城的三万精兵仅剩下不到万人,曹仁自己也是身受重伤,如果再不解决新野的祸患,宛城还要填进去多少精锐士卒和大将? 原想着中原久历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荀彧于心不忍,所以想要让中原之民休养生息。 彼时刘备客居新野,除了数年官渡之战前后刘备北伐了一次,近几年倒也安分老实。 可这次刘备穷兵黩武,衅起兵戈,荀彧也决定不再容忍刘备,这一次即便让中原百姓再吃些苦头,即便曹操此时不在,他也要将这个不安定因素亲手扼杀。 如今刘备新败,并且折损了张飞,正是对新野用兵的好时候。 荀彧立刻下令,组建征南军,以陈留太守夏侯惇为主帅,李典为副将,动用了陈留、颍川、阳翟、蔡县、襄城、荥阳、宜阳、谯郡等十数城守军,甚至连许昌都调拨了五千兵马,总共集齐了八万兵马,由大将夏侯惇为主将,李典为副将,其他诸如刘晔、曹洪等文武十余人共同辅佐,必要一举攻破新野,诛杀刘备。 夏侯惇南征,整个南方如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襄阳蔡瑁、江夏蒯越、长沙孙绍、柴桑周瑜以及江东的孙权俱是大惊失色,提刘备捏了把汗。 夏侯惇兵锋所指,首当其冲的新野更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军议中即便是骄傲如同关羽,此刻面对如此强敌,也锁紧了眉头。 刘备也没想到,他挑衅曹操,荀彧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猛烈。 如今宛城各路兵马还在集结,新野必须早做应对。 “军师,为今之计,我军当如何行止?”刘备也不再询问他人,直接问徐庶道。 “夏侯惇兵强马壮,正面搏杀我军必败无疑,而且襄阳蔡瑁居心叵测,我军若败,他必定断我后路,这一战不好打啊。”徐庶眉头紧皱,摇头道。 “难道军师也没有办法了吗?”刘备讶然道。 “主公,所谓一力降十会,任何计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无济于事。”徐庶叹气道。 “既如此,那就玉石俱焚!”关羽一拍桌案,暴喝道。 “对,玉石俱焚,与敌偕亡!”刘封、关平、陈到等武将也纷纷附和道。 刘备脸色阴郁,几十年都奔西走赢来如今天下闻名,他不甘心自己的宏图大业止步于此。 岂止是刘备,在座的跟着刘备浪迹天下,谁不是胸怀壮志,想要跟着刘备打出一番天下,凭此出将入相,裂土封侯,谁会甘心就此覆灭。 “主公,无需如此,即便失了新野,我等依旧可以筹谋东山再起。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供主公参考。”徐庶道。 “元直既有良策,何不早说!”刘备不悦道。 “唉,即便三策之中的上策,庶也并无十全把握,主公还是先听庶说完吧。”徐庶叹气道。 刘备与帐下诸将齐齐将目光投向徐庶,徐庶道:“上策,立刻退出新野,或下江南,或向西入蜀投靠刘璋,此策可保全主公部下士卒,图谋东山再起,缺点是若用此策,则新野百姓须弃之,主公人心威望亦会受损。” 刘备眉头皱得更紧,人心大义是刘备立命之本,威望是他与诸侯平起平坐的依仗,如果这二者皆失,他又凭什么东山再起呢? “军师接着说吧。”刘备道。 “下策自然是调兵遣将,与夏侯惇决战,庶必将倾尽全力与其周旋,如果夏侯惇不慎失察犯下大错,我军亦不是全无胜机。只是如果夏侯惇不犯错,我军胜机渺茫,而且即便是侥幸得胜,新野精兵,只怕也留不下几人了。” 刘备接着摇了摇头,问道:“中策呢?” 徐庶知道刘备依然不满意,于是接着说出了所谓的中策,也是他真正为刘备进献的计策。 “主公,荀彧此番大动肝火,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如今他集合半个中原之力来打新野,夏侯惇固然兵强马壮,然中原后方必定空虚,此时如有一支精骑直插其后,破坏生产,则荀彧不得不回师自救,新野之危自解!” “围魏救赵,此妙计也!军师何故谓之中策?”糜芳不解的问道。 “因为无论是谁,此去敌后,固然能解新野之围,其自己也必然也是身陷重围,十死无生!”徐庶叹气道。 “啊,这?”诸将面面相觑,都低下头来。 “主公,赵云愿往!” “大哥,云长愿往!” 赵云和关羽几乎是同时请战,二人请战后,刘封、关平也请命出战。 刘备胸怀激荡,这就是他刘备帐下的勇将,俱是忠勇无双,即使知道是十死无生,为了他刘备的鸿图霸业,依旧万死不辞。 “云长,你就莫与我争了。论武功,你我伯仲之间;论骑术,你逊我半筹;论统领骑兵的能力,你更不是我的对手。此次奇袭敌后主将人选,我当仁不让!”赵云锋芒毕露,即便是对关羽,言语也没有半点尊重。 赵云一向不争功,低调稳重,此次锋芒毕露,却让在座诸将更是钦佩万分,毕竟这可不是争功,而是争死! “赵子龙,你说我不如你!来来来,你我好好比一比,看看谁武功高,谁骑术好!”关羽勃然大怒,扯着赵云就要去外面广场比武。 赵云既然决定要去赴死,自然不会在气势上弱了关羽,他也不答话,甩开关羽的手,与关羽并肩而出,要跟关羽比个高下。 “住手!”刘备急忙从主位走下来,左手抓住关羽手腕,右手抓住赵云手腕,激动地说道:“云长、子龙,你二人都是我刘备兄弟,你们无论是谁都不许去!我宁愿与新野同亡,与兄弟们同死,也不要你们独自为我去死!” “主公!”“大哥!”赵云、关羽感动不已。 “主公……”简雍、孙乾觉得徐庶言之有理,想要劝谏刘备。 “住口!”刘备暴喝打断道,“我意已决,尔等再劝,可是惧死耶?” 满堂文武,无人敢再劝,刘备一挥衣袖,直接拂袖而去。 深夜,徐庶帐外。 “军师,赵云求见!”赵云大声道。 帐中灯火突然熄灭,徐庶的声音传出来:“子龙,我已经休息了,有事明日再议!” “军师,子龙有要事相商,等不得明日。”赵云继续道。 然而徐庶帐中再无声音,徐庶竟似已经睡着,赵云又唤了两声,帐内索性鼾声四起。 若是以往赵云定然不会强求,不过这一次赵云却二话不说挑开帐门闯了进去。 “唉唉唉,子龙你这是做什么!”帐中灯烛亮起,徐庶一脸无奈被赵云从床榻上拉了起来,他衣衫完整,哪里是真的入睡。 “军师,赵云有事相求!”赵云拱手道。 “唉,我知道你找我何事,但你不要再说,此事我不许!若非知道你所为何事吗,我又何须避而不见!”徐庶叹气道。 “军师,我意已决!军师若不答应,只怕今夜睡不得觉!”赵云蛮横的说道。 “你……”徐庶吹须瞪眼,但赵云一脸刚毅,徐庶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两人相持不下,过了许久,徐庶终究长叹一声,道:“子龙当真要去,明知是死,也不后悔?” “赵云确定要去,纵死无悔!”赵云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徐庶沉吟半晌,忽然双膝一弯,跪倒在赵云面前,道:“子龙高义,徐庶佩服!徐庶愧对子龙!” 赵云慌忙扶起徐庶道:“军师何须如此,此乃赵云亲自选择,与军师何干。” 徐庶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道:“子龙要去,徐庶有些想法,请子龙记好。” 赵云大喜,道:“还请军师指点!” “子龙,此去敌后,以威慑许都为先。然而行军之路汝需谨记,不可恋战,避实击虚,一击即走,忽左忽右,忽西忽东,不可直行,不可久留,因粮于敌,不可节外生枝,更不可妇人之仁!”徐庶语重心长道。 赵云仔细琢磨徐庶这番话,道:“依军师之言,我此去不该直接北上,而是先东入汝南,再折道向北?” 徐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子龙果真一点就通,正当如此。” 赵云笑道:“既如此,军师且把兵符给我,我这就出发!” 徐庶既然已经默许了赵云的行动,也就不再墨迹,直接拿出骑兵兵符交到赵云手上,赵云结果兵符转身就走。 “子龙,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了,当一抱拳自身为上!庶等子龙归来!”徐庶一揖到底,热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赵云取了兵符,立刻调集新野所有骑兵,向东城门而去。 新野东门吓,一骑驻马而立,他白衣白袍,白马银枪,正是在赵云府上学艺的华成。 蹄声骤起,赵云一马当先出现在街口,看到华成,赵云愣住了。 “师傅,此去何处,为何不带上我啊!”华成笑道。 “华成,休要胡闹。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你能学到几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此去何处乃是军事机密,岂能说与你听!你离开你家公子也有数月,该是时候回去了!”赵云勒停战马,大声道。 赵云一直不肯以师傅自居,不过华成却是不管,赵云也不好因为这个罚他,也便由得他了。 华成如此装扮过来,赵云自然是知道他想跟自己一起去,不过赵云明知此去九死一生,有哪里肯带华成一同前往。 “师傅放心,公子那边我早已去信,师傅这一趟,我是定要去的。师傅若不允我,我就自己跟着,除非你真的打断我的腿!”华成坚定的说道。 数月相处,赵云对华成也已经知之甚深,知道这个弟子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志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旁人再说也是无用。 “华成,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我此去十死无生,我为报主公之恩,甘愿赴死,你与新野瓜葛不深,不必前去送死!”赵云叹了口气,最后劝道。 “师傅,你为刘皇叔,甘愿赴死。我为了你,也心甘情愿,更何况,咱们师徒合璧,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未必留得住咱们俩!”华成豪情万丈大声道。 “好!好小子!我知道劝不了你,也罢,你我师徒便一同去闹他个天翻地覆。不过你跟了我之后,可不敢再抗命不遵了!”赵云也不再坚持,他此去一心求死,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徒弟不离不弃。 “师傅终于认下我这弟子了?”华成大笑道。 “走吧!”赵云一夹马腹,华成大笑着跟上,仿佛他们师徒是去打猎游玩,而不是慷慨赴死。 东门城楼上,刘备、关羽、徐庶并肩而立,三人看着赵云、华成与三千精骑义无反顾的消失在夜色中,神色各个微有不同,但个个面有愧色。 “子龙,你此生情义,刘备永志不忘。你虽然蹉跎多年依旧孑然一身,他日我若得二子,必令次子改姓为赵,为子龙承续后嗣!”刘备喃喃低语道。 “子龙虽然未曾与我结拜,然而子龙赤胆忠心,不逊我与翼德……只可惜,此生只怕再难相见!”关羽痛苦地说道。 “子龙忠勇无双,可惜了,若有他法,谁舍得让子龙去啊!”徐庶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都别说了,子龙此去搏杀,我等亦不是无所事事,若能拖住夏侯惇更多兵力,子龙那边压力也小些。”刘备道。 “大哥/主公所言甚是!”关羽、徐庶齐声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东征乌桓,张辽破敌 幽州,无终城。 曹操大营中人喊马嘶,各路信使往来于帅帐与其他大将营帐,络绎不绝。 今年开春,二渠贯通,冀州、幽州西部的粮草终于可以经由海路抵达辽东,如今春寒已退,再无风雪封路之虞,曹操也终于按捺不住,要向辽东乌桓发动总攻。 曹操端坐帐中,以手触额,他假寐许久,终于不耐烦的喊了起来:“奉孝如何还不来?” 贾诩坐在下首处,他脊背挺直,看似十分精神,只不过若是仔细看去,贾老先生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 贾诩的做派曹操已经见怪不怪,这老家伙就像是块沾满水的抹布,你必须得挤一挤,才肯出点水,挤得力气越大,出的水就越多。 好在如今曹操帐下武将如云,谋士如雨,倒也不用天天挤贾诩。 曹操也头疼啊,手下最顶级的谋士,才智自不必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但个个也都有有些小毛病。 贾诩老神在在,不敲打不出谋;郭嘉嗜酒如命,还喜好服食五石散,各种军议几乎从没有准时到过;荀攸木讷,口不善言,也是个闷葫芦;只有荀彧,让人省心。 这次出征辽东,荀彧坐镇许都,荀攸在长安辅助钟繇重建关中,为了彻底扫平袁氏余孽,四大谋士带了俩。 可这俩一个天天装睡觉,一个天天就喝酒,也让曹操不胜其扰。 “郭嘉!郭嘉!”曹操起身来,大声叫道。 他不怕郭嘉在众将面前丢人,反正这东西郭嘉自己也从没在意过。 曹操又喊了两声,郭嘉依旧没有踪影,曹操大怒,骂道:“这浪荡子定然又是宿醉未醒,来人,给我将他抬过来!” 没过一会儿,郭嘉被抬过来了,只不过看他样子哪里是宿醉未醒,他面色惨白,嘴唇却发紫,眼窝深陷,任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大病在身。 “奉孝,奉孝!数日不见,何故憔悴至此?医师,医师可曾看过?”曹操哪里还有半分火气,他三步并做两步趴到郭嘉面前,满脸关切的问道。 “主公,奉孝无碍,如今时机已到,主公无需疑虑,速速发兵才是!”郭嘉轻咳了几声说道。 “奉孝,今日找你商议,正为此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是我心中的仍有疑虑,需要奉孝为我筹谋。”说起正事,曹操也郑重起来。 “主公所虑,可是为了进兵路线?”郭嘉强自起身问道。 “正是,如今海陆贯通,粮草用海船补给,原本沿滨海道路进兵最是稳妥。只是我们造渠旷日持久,蹋顿必然知晓,其必然也知道我军行军路线。如此一来,若其以骑兵之利,在道上或设伏,或沿途袭扰,则我军举步维艰,即便粮草以海运接济不至于断粮,途中耗费,只怕也是难以估料啊。”曹操皱眉说道。 “文和先生如何看?”郭嘉坐了起来,脸色也好了一点,问道。 “主公之虑,确为大患。”贾诩接口道。 郭嘉摇了摇头,叹道:“文和还是这般,如今嘉命不久矣,文和再要作壁上观,只怕吾等与这无终城大军皆要魂归辽东了!” 贾诩终于睁开眼睛,佯装不悦道:“奉孝莫要血口喷人,你这般言语,倒似我尸位素餐一般!” 郭嘉哈哈大笑,笑得咳嗽不止,笑得咳出血来,这才罢休,曹操与贾诩都是大惊失色,曹操咆哮道:“医官呢?医官呢?都死了么?再不过来,就永远不必过来了!” 帐外早有医官守候,闻言个个慌慌张张走进帐来。 “主公,医师早已有了定论,嘉为美酒药石所噬,去往极乐不远了。此时还是以大事为重吧!”郭嘉道。 “都是些蠢材庸医,他们不看也罢,都给我滚!待议事完毕,我送奉孝去邺城修养,找天下最好的医师给你医治!”曹操对医师们大声咆哮,对郭嘉却如春风化雨,暖阳和煦。 医师们面面相觑,又讪讪的退了出去。 “主公,关于此次进兵,嘉心中已有定计。只是兹事体大,嘉也难以决断,因此嘉想听听文和的意见!”郭嘉道。 “既如此,你我不妨将心中所想写于纸上,再一同打开如何?”郭嘉如此重病,贾诩也不得不收起明哲保身的态度,他可不想死在辽东。 郭嘉写起字来龙飞凤舞,只不过再看字迹却是潦草不堪,贾诩落字四平八稳,其字也是工工整整。 曹操看过二人所写之字,却是眉头舒展,眼前乌云尽消。 二人所写无一字之差,都写着:“佯走滨海,实出卢龙。” 卢龙就是卢龙塞,曹操大笑道:“蹋顿只怕做梦都想不到,我花了一年时间修好栈道,今日却弃而不用,只怕等我大军打到柳城,他才如梦初醒吧!” 郭嘉补充道:“为了让蹋顿更加相信,主公这故布疑阵也莫要省了本钱。” 曹操点头称是,又让人送郭嘉回邺城修养,郭嘉宁死不从,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主公不让嘉随辽东,可是要让嘉死不瞑目么?” 曹操无奈,只得同意。 当日大军出发,东向往碣石县,大军迤逦而行,延绵数里,直至日落方才全部出城。 当夜,无终城门再次打开,五千虎豹精骑马裹蹄人衔枚,连火把都不打,借着月色直奔卢龙塞。 走滨海道的大军旗号俱全,由贾诩坐镇,曹纯统领大军,这条道地势平坦,又靠近滨海,不易被伏击,但是路上多沼泽泥地,车马未必好行,如果再有乌桓突骑骚扰,只怕日行只能二十余里。 从碣石到柳城路程近八百里,如果日行十余里,光路上消耗的钱粮,就足以发动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 这还是行军顺利的情况下,如果再遇到什么难以预料的变故,大军未战自溃也不是没有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曹操才不得不让贾诩和曹纯坐镇佯攻大军,如果没有贾诩在,曹操担心这支大军会损失惨重。 这也是蹋顿不过三十万乌桓便敢与曹操为敌的原因,也是曹操带甲数十万,面对区区乌桓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原因。 曹操与郭嘉同在虎豹骑中,统兵大将是覆灭吕布的时候招收的大将张辽,张辽文武双全,谨慎持重,曹操深爱之,常常想要重用。 只是张辽在曹军中资历尚浅,功勋不高,曹操即便唯才是举,也不得不顾忌其他大将的想法,否则贸然拔擢必定为张辽招致不必要的嫉妒。 此次远征辽东就是曹操特意让张辽随行,在统领虎豹骑奇袭柳城的主将选择上,曹操也选择了张辽,而不是虎豹骑统领曹纯。 曹纯虽然心有不甘,佯攻偏师也是大军,必须要威望足够之人方才能够统领,此时的张辽还不够资格,曹纯是曹操宗族大将,统领虎豹骑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 因此让曹纯统领大军,也算是独领一军,不算是轻用,曹纯也不过抱怨几句便欣然领命。 虎豹骑一骑三马,不过五日已经出了卢龙塞,在徐无山谷道中艰难前进。 “主公,兵贵神速,如此速度行军,实在太慢,我等弃走滨海,求得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按照此行程,若被蹋顿骑兵探得消息,只怕祸事矣!” 郭嘉出发时候病的起床都难,然而奔波两日后气色反倒好了许多,他骑在马上对曹操道。 任是曹操、郭嘉、贾诩都是智计超群之辈,但这条路的难行程度还是超出了三人的想象,虎豹骑虽然都是精锐,但面对难走的山路,还是显得极为艰难。 “依奉孝之意,该当如何?”曹操皱眉问道。 “柳城据此不过五百余里,轻骑猛进,五日可达,即便山路难行,七日足以。嘉以为,除却刀兵武器,干粮和水,其余一切皆是累赘,可弃之,轻装而行。务求三日内走出徐无山,五日内抵达白狼山,之后稍事休整,然后直捣柳城!”郭嘉断言道。 “这是否太过冒险,文远以为如何?”曹操看向张辽。 张辽想了想道:“军师之言有理,此番奇袭本就是虎口拔牙,求的就是击敌于未察,如能一击得手,粮草辎重可就地补给,如果事败,带着的这点粮草辎重也只是资敌而已。” 曹操狠狠甩了甩马鞭,道:“奉孝和文远既然都如此认为,那便就这么办吧!前年之所以不敢走卢龙塞,就是因为卢龙塞和徐无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次我们修建二渠,蹋顿以为我们必定走滨海道,因此将兵力收缩回防,我们这才能够安然通过卢龙塞和徐无山。哼哼,蹋顿啊蹋顿,匹夫而已,虽然有谋确实不多,有此天险而弃守之,暴殄天物,岂能不灭?” 虎豹骑丢掉所有包袱,只留下十日口粮,轻装前进,果然在三日内就走出了徐无山,出了徐无山,前方即是滦河谷地,虎豹骑在滦河谷地疾驰,终于被蹋顿的乌桓突骑侦探到。 乌桓突骑都是轻骑兵,在滦河谷地到柳城之间虽然有三百里,但骑马来回也不过一两日的工夫,因此乌桓突骑最远侦查距离便延伸到了此处。 当蹋顿得到消息,有一队五千人的精锐骑兵已经走出徐无山到了滦河谷地的时候,蹋顿如遭雷击,愣了半晌才让部落战士紧急集合。 然而此时乌桓最精锐的战士有多半去了滨海道沿路阻击骚扰曹军,还在柳城的除了蹋顿的万余精骑,剩余的乌桓人虽然也是骑马能战,但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技能较他最精锐的乌桓突骑还是差了不少。 更糟心的是乌桓也是游牧民族,为了每个部族的牛羊都有丰美的水草,每个部族之间的距离最少的也有数十里,要将所有部族都通知到,然后部族出兵到柳城集合估计也要一两天的时间,那时候曹操都要兵临城下了! 为了节省集结时间,蹋顿下令各部各自集结之后不用到柳城集结,而是直接赶往柳城西部百余里的白狼山,在那里大军集结。 为了弥补单兵作战的不足,蹋顿下令此次乌桓凡是能战的男子都要集结参战,这样一来预计到白狼山集结完毕之后约有近五万骑兵,加上蹋顿直属的一万突骑兵,总共六万,兵力是曹操骑兵的十倍,蹋顿就不信曹军再是骁勇善战,还能以一当十不成! 虎豹骑被乌桓突骑看到的时候,曹操的侦察骑兵也发现了乌桓突骑,因此乌桓突骑拼命往回报信的时候,虎豹骑也穷追不舍向柳城挺进。 虎豹骑大军到达白狼山的时候,郭嘉已经摇摇欲坠,他向曹操建议全军在白狼山占据地利优势立刻修整,静待蹋顿大军到来。 虎豹骑休息了六个时辰,东方草原上已经是烟尘四起,蹄声如雷,很快烟尘处一队队骑兵露出身形,他们一个个舞着弯刀,呼号不止,仿佛是来参加一场盛大的狩猎。 曹操、郭嘉、田畴一起看着草原上那越来越近的骑兵部队,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们没想到,即便是滨海道吸引了乌桓精锐骑兵,蹋顿竟然还能在短短两日之内征召出这么多的骑兵。 草原上的骑兵一队队出现,仿佛无穷无尽,粗略估算,就现在已经看到的都不下三万骑,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兵马。 田畴叹道:“乌桓人都在马背上长大,十余岁就可跑马射箭,根本不用训练,个个上马就是骑兵,这一次乌桓应该是倾巢而出了,此次集结的骑兵估计不下五万!” 田畴是幽州本地人,对辽东地理颇为熟悉,因此特意充当此次曹操东征的向导官。 曹操、郭嘉听说对面至少有五万骑,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虎豹骑虽然是骑兵集大成者,个个骁勇善战,武器装备也是最好的,就连坐骑也是一骑三马,保证了虎豹骑无论何时都有充足的战力,但对面是十倍骑兵,这让曹操和郭嘉都没了必胜的底气。 “主公,敌军虽众,却只有万余是真正的精锐突骑兵,其余虽然也能骑善射,终究没有历经大战,不会配合,不懂战阵,如果是顺风时摇旗呐喊甚至追亡逐北皆不在话下,但若是正面搏杀,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本就临时组成统属混乱,指挥不力,此时集结尚未完成,阵型散乱,主公请即刻出击,定能一举破敌!”张辽看了半晌,单膝跪地请求出战。 张辽乃并州雁门郡人,少时就多与当地匈奴人作战,对这些游牧民族的战力知之甚详,他一眼看出战机,因此果断请命。 “文远视十倍之敌如同无物,竟敢主动出击,真虎将也!”曹操赞道,接着他沉声喝道,“张辽听令,我现将大军交予你全权指挥,你只管下令,即便是我也当依你之令行事,你且放手去做,我信你定能斩将破敌!” 张辽愣了一下,接着激动的结果军旗,道:“末将定不辱命! 张辽跃马而出,到阵前高举军旗,喊道:“虎豹骑听我号令!” “喝!喝!喝!”所有虎豹骑高举兵器,齐声喝道。 “敌首在前,我为锋矢!斩将夺旗,封妻荫子!封狼居胥,死何惧哉!”张辽将军旗紧紧绑缚在战马之侧,然后调转马头,向着蹋顿狼皮大纛,长枪前指,一马当先,开始加速奔跑。 “斩将夺旗,封妻荫子!封狼居胥,死何惧哉!”张辽奋勇当先,虎豹骑立刻紧随其后,开始加速冲锋。 “疯子,他、他们要干什么?!”蹋顿此时也发现了曹军动向,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主动发起攻击的虎豹骑,又惊又怒,暴跳如雷。 作为乌桓人最杰出的首领,蹋顿自然知道此时正是乌桓军最危险的时候,此刻大军集结还未完成,互相统属都弄不清楚,这时候打起来,自己看着有几万人马,能够如臂指使的也不过是麾下这一万突骑精锐而已。 而且如今己方阵型混乱,突骑精锐被其他部落骑兵围在中间,也没有办法进行突骑兵最擅长的迂回射击战术,如此一来自己最精锐的突骑兵也发挥不出全部战力! 蹋顿终究是低估了虎豹骑进军的速度,他如果知道虎豹骑已经在此占据了地利,绝对不会让大军在此集结。 蹋顿也低估了张辽的胆量与眼光,他以为虎豹骑一定会被自己的兵力吓住,只会占据地利死守而不会主动出击,这样他就能够整备好大军再向虎豹骑发起攻击。 两军交战,一个错误便足以致命,更何况是两个。 先机尽失的情况下,蹋顿立刻做出决定,弃车保帅。 蹋顿命令直属的精锐突骑立刻上前迎战,他知道准备不足的突骑兵仓促应战必然损失惨重,但只要突骑兵能够拖住虎豹骑冲锋的步伐,给争取到整合其他各部散兵游勇的时间。 一旦他整军完成,就能凭借兵力优势完成翻盘,反败为胜,为此即便牺牲了本部精锐突骑,也是稳赚不赔。 只可惜张辽对付游牧骑兵经验太丰富了,虎豹骑不出意外的一举突破了突骑兵的阵型,但张辽却没有去追杀那些阵型散乱的突骑兵,而是继续直接向蹋顿大纛所在之处猛冲过来。 蹋顿不敢正撄其锋,一面指挥突骑兵冲击虎豹骑阵型,一边让虎豹骑和大纛之间的乌桓骑兵一齐拦住虎豹骑。 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虎豹骑,蹋顿都要避其锋芒,这些牧民骑兵哪里敢当,一时间张辽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蹋顿气的吐血,但张辽势不可挡,他不得不一退再退。 张辽不管不顾,只是追着蹋顿穷追猛打,将挡在蹋顿面前的敌军击溃击溃再击溃。 如此再三,乌桓人彻底崩溃了,蹋顿再聚集不起超过五百人的兵力,而其他乌桓骑兵和追逐虎豹骑的突骑兵们纠缠在一起,动惮不得。 这时候其他部落的骑兵也有陆续赶到的,蹋顿见到立刻逃过去想要指挥这些阵型相对齐整的部队,然而他到哪里虎豹骑就杀到哪里,随之就是增援部队的全面崩溃,然后这些新加入战圈的乌桓人也就跟之前乱作一团的乌桓人彻底不分彼此。 绝境中蹋顿再次孤注一掷,他看到了白狼山上的曹操,想要擒贼先擒王,不过在冲锋的途中就被张辽斩于马下,一代乌桓雄杰,就此殒命白狼山。 第二百三十二章 转战汝南,攻敌必救 白狼山一战,张辽率领五千虎豹骑,抓着蹋顿指挥不力的缺点穷追猛打,最终大破乌桓五万骑兵,阵斩蹋顿,此役过后乌桓数个部落不敢再战。 以一敌十,大获全胜,张辽凭此一战足以跻身当世名将之列。 蹋顿覆亡后乌桓人以楼班为首宣布投降归顺,曹操将蹋顿本部及与之亲厚的乌桓部落覆灭,比车轮高的男子全部斩杀殆尽,妇孺则瓜分给楼班等归顺各部,楼班等部宣誓永不再叛。 当曹纯和贾诩率领的大部队到达柳城的时候,乌桓之乱已经彻底平叛,与此同时,辽东襄平城的公孙康也送上了袁熙、袁尚的人头,上表归顺。 在此双喜临门之际,曹操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只有一个,他最喜爱的谋士“鬼才”郭嘉,终于没有能坚持到回归中原,病死在辽东的土地上。 郭嘉的死给曹操以重创,伤心过度的曹操很快也病倒了,病中曹操与贾诩、张辽、曹纯商议,最终决定接受公孙康的降表,班师回朝。 之所以明知道公孙康并非诚意归降依旧接受,一来是曹操重病,郭嘉之死让他们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要快速回去给曹操治病。 其二,如今远征襄城条件并不成熟,无终城到柳城已经有近千里,大军如今靠着海运能够基本满足补给。 但柳城到襄平还有近两千里路程,大军如果东征,没有充足的准备,只是把军队带到襄平城下都绝非易事。 其三,襄平城的距离也决定了公孙康即便有心反叛也难成气候,毕竟襄平城的军队要打过来也极其艰难。 最后是许昌荀彧传来的消息:刘备再度动兵,宛城险些失守,曹仁重伤,张飞战死,荀彧决定倾力南征,诛灭刘备。 这一些列消息让曹操迫不及待的回到中原,去与与南方的诸侯决一雌雄,完成一统天下的不世功业。 只不过曹操做梦也没想到,此刻有一支骑兵在他治下的中原境内左冲右突,大肆破坏,扰得中原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那日赵云领着新野仅有的三千精骑,避开了夏侯惇重兵屯驻的北方,转道向东,经由舞阴,日趋二百里,在乐进完全来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举突破汝南方向的防线,突出豫州境内。 汝南郡在黄巾之乱前世天下有名的大郡,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在大汉数百郡中名列前茅,但汝南也是黄巾霍乱最严重的地方,直到前几年刘备脱离袁绍南下,汝南还被黄巾余孽刘辟、龚都占据。 历经近二十年的战乱,汝南之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虽然地处中原地区,但人烟稀少,农业不兴,甚至连战前的长沙郡都略有不如,更不要说这两年突飞猛进之后的长沙郡了。 汝南这个现状,加上刘表多年来没有扩张之心,曹操在汝南屯驻的兵力不过八千,不过出于对刘备忌惮,曹操还是留了大将乐进镇守汝南。 汝南一无粮草可夺,二无战略意义,攻打汝南不过是徒耗钱粮,因此多年来刘备即便进攻也是北伐,从没有向汝南动过手。 多年以后,就连乐进也都有些麻痹大意了,再加上汝南都是步卒,骑兵不足一千,前线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以后,面对赵云的骑兵就只有吃灰的份儿了。 汝南郡第一个遭殃,赵云见田就踏,见屋就烧,遇敌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走,在兵微将寡的汝南郡如入无人之境。 乐进在赵云后面追的气急败坏,想要提前堵截,赵云行军方向却是捉摸不定,忽左忽右,忽东忽西,让人无迹可寻。 荀彧收到赵云突入汝南郡的消息,立马就猜到了徐庶此举的用意,不过荀彧却心一横,坚决不肯调兵回援,反倒是让夏侯惇加紧了攻势。 荀彧打算跟赵云拼耐心,赵云想要围魏救赵,荀彧便偏不回援,想着只要一举攻破新野,让徐庶如意算盘落空,即使将汝南郡打得残破不堪也在所不惜。 赵云率先发难,夏侯惇也便不等军队集结完毕,便提前发动了进攻。 只不过夏侯惇大军行到淯阳城下,不由得破口大骂。 淯阳原本只是一个小城,可是曹仁大败之后,为了将战线前移,曹仁不仅将牛金留在淯阳,还拼命加固加高淯阳的城墙,甚至引入淯水做护城河,使得淯阳的防御能力几乎翻了几倍。 第一天叫阵,刘备就亲自出现在淯阳城头。来淯阳防御也是刘备与徐庶商议之后的结果,此次夏侯惇南下,与其说目标是新野,倒不如说是刘备。 刘备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果断的全军移驻淯阳县城,这样就能让战火烧到淯阳为止,最大限度的使新野百姓免受战火之灾。 另外新野虽然在刘备的加固下也是坚城,但城内毕竟还有百姓,战事一起,新野被围,除非刘备放弃仁爱之名,否则城中粮食就要军民共用,消耗大增。 淯阳已经是一座军事堡垒,刘备全军进驻,粮草也全部转移了过来,这样在被围困的情况下就能坚持更久,以待中原变故,夏侯惇退兵。 此外,普通百姓可想不到这些,他们只会知道刘备为了让他们免受刀兵之苦,宁愿放弃新野主场作战,当真是仁义之君。 夏侯惇轻兵急进,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面对着淯阳城只能望城兴叹。 汝南郡,陈国县近郊一处庄园内。 赵云看着行军地图沉默不语,他缓缓将手指指向了许昌。 赵云进入汝南后,乐进第一反应并不是去追赶赵云的骑兵,他没有那么愚蠢,他判断赵云定然是借道汝南,目标却是许都,因此集中全部兵力在召陵设伏。 没想到赵云不仅没有北上,反倒南下,一举攻破了全无防备的遂平、正阳、新蔡、临泉等县城。 乐进大惊,丧师失地是守将重责,他一时不慎让赵云突入汝南已是罪责难逃,如果能够及时击退赵云,他功过相抵,甚至还能受到嘉奖。 只不过他再次判断错了,赵云不仅没有钻入他布置的陷阱,反而攻破五六个县城,将汝南南部彻底打烂,更重要的是赵云攻打县城,在外人看来驻守的大将乐进却没有丝毫行动,汝南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骂乐进里通外贼,祸乱汝南。 乐进不得不取消埋伏,南下追剿赵云,在赵云骑兵后面吃灰,更让乐进不能忍受的是,赵云军中还在乐进追赶的路上插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吃灰将军”四个大字。 乐进气炸了,追击的士卒都看到了这面大旗,乐进现在只要看到人笑就觉得是在取笑他。 就在乐进近乎失去理智的时候,荀彧的来信让他清醒下来,荀彧在信中说无论赵云如何迂回,最终目的必然是许都。 现在乐进被赵云牵着鼻子走,赵云定然也已经麻痹大意,此时乐进只要派出小股部队撵着赵云跑,自己则率大军秘密北上,在西华县境内汇合许都的夏侯恩部队设下埋伏,定能将赵云一举成擒。 乐进拿出地图一看,果然赵云虽然在兜圈子,但自从将自己吸引到汝南南部以后,赵云就在逐渐北移,现在所在的陈国县距离许都已经不过百余里了。 乐进当机立断,让副将带着两千人马诈作八千,自己则连夜赶到了西华县与夏侯恩汇合,同时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西华县是陈国县到许昌最近路线的必经之路,赵云率领的新野精骑此时已经距离西华县乐进包围圈不足三十里。 华成忽然战马加速,拦在赵云面前,赵云皱眉道:“阿成,你这是做什么?” 华成看着前面,道:“师傅,不能再向前了。此次我们意图太过明显,只怕敌人早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赵云笑道:“这两日后面的追兵日渐散漫,我岂有不知?我刚断定此时后面追杀我们的汝南兵早已不是八千人,其大部队理应去路上埋伏了。” “师傅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自投罗网?”华成不解道。 “阿成,我们此行不为求生,但求可以震动许都,逼迫夏侯惇回援,只要解了新野之危,我们付出何等代价都在所不惜!”赵云沉声道,“阿成,你可是怕了?” 华成咬牙道:“师傅,我确实是怕了。不过我不是怕死,我怕的是我们此去白白送死,却不能解新野之危!” 赵云闻言沉默下来,这些日子虽然他一直不曾露出焦急之色,然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新野危局。 开始那些天还好,他还能记得徐庶的叮嘱,忽左忽右,忽东忽西,让乐进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将乐进引到汝南南部以后,赵云急于做出震动天下的大事,其进攻意图就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叩兵许都。 赵云闲暇时与华成说过徐庶叮嘱的要诀,最近赵云担心新野急于求成,其行动路线已经渐渐与徐庶所言背道而驰,华成自是看在眼里。 华成相信自己都能看清楚的,敌人一定也能看清楚,这才劝谏赵云。 赵云本就是当局者迷,华成一说他便明白了,但他却怡然不惧,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只要能让夏侯惇回援,他也必定要闯上一闯。 “师傅,要让夏侯惇回援,许昌并非是最好的目标!”华成咬牙道。 赵云惊讶的看着他,道:“许昌乃是汉帝所在,曹贼都城,还有比许昌更合适的目标?” “当然有!”华成斩钉截铁的说道,“汉帝确实是天下众望,但于曹氏宗族而言,难道还能比祖宗陵墓更加重要吗?” “谯县?!”赵云立刻反应过来,华成的目标是谯县。 谯县是曹操及其宗族大将曹氏和夏侯氏发源之地,其祖宗祠堂、陵墓皆在此处,甚至曹氏宗亲家眷也有许多还在此地。 “师傅,如想给荀彧更多压力,不妨直接放出话去,我们此去就是要挖掘曹氏陵墓,捣毁曹氏宗祠!”华成沉声道。 “如此一来,咱们可是将曹操得罪透了,以后你我就是曹操眼中钉肉中刺,他必要杀我们。不过,你这建议不错,咱们就这么办!”赵云大笑道。 赵云说完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备战,并让华成暂时统领全军,自己则带了两百骑继续向前。 华成知道赵云另有打算,不过他既然决定不再以卵击石去闯许都,华成也不再担心。 赵云带着两百骑向前行了十余里,来到一处密林前,赵云勒住马缰,对着密林高喊道:“乐进,你出来,本将知道你藏在里面!” 密林中没有丝毫动静,赵云大笑道:“乐文谦,你要在里面守着便守着吧。我此来只为了让你给文若先生带一句话。” 密林中依旧毫无动静,赵云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烦请告知文若先生,许昌本将就不去了。本将打算继续东进谯县,去掘了曹贼祖坟,去毁了曹氏宗祠……” 赵云话未说完,密林中一声暴喝:“逆贼,安敢如此!” 一将策马而出,径直向赵云冲来,此人身后跟着冲出五百余骑,赵云认得,这些都是曹操最精锐的虎豹骑。 赵云纵声狂笑,拨马就走,那敌将穷追不舍。 二人离开后,乐进也从林中走出,他脸上杀气腾腾,眼中却有一丝恐惧,赵云这一招太狠了,让乐进无法招架。 乐进立马让快马将赵云的打算飞报荀彧,同时领兵去救援刚才去追赵云的夏侯恩。 夏侯恩率五百虎豹骑追了赵云十余里,赵云忽然停下来不再逃跑,夏侯恩正惊疑之间,身后已经喊杀声四起,华成领着新野骑兵已经冲杀过来。 夏侯恩大惊之色,赵云也领军反身冲杀。 夏侯恩与虎豹骑根本没有冲锋加速的时间,被赵云与华成两相夹击,全军覆没。 赵云将五百敌骑砍杀殆尽,缴获了他们的马匹装备,只留了夏侯恩一命,将他割了一只耳朵,然后扬长而去。 乐进赶到战场之时,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他们的铠甲装备马匹都被抢走了,当他找到痛昏过去的夏侯恩的时候才发现他还没死。 救醒夏侯恩,夏侯恩痛哭道:“赵云那厮抢走了主公的青釭剑,他还说要去谯县掘曹氏祖坟,毁曹氏宗祠!乐进,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 荀彧接到乐进的情报,以他的涵养依旧被吓了一跳,他可以任由赵云将汝南郡打得稀烂,却不能让谯县遭受一点损失,原因无他,那是曹操故里,那里有曹氏祖宗陵墓,宗祠族人。 谯县那边荀彧并不太担心,作为曹操故里,荀彧即便是抽调兵马,也考虑过谯县的防御力量。 谯县的防备力量一直不弱,尽管此次抽调了几千人马,但城中仍有三千守军,加上曹氏、夏侯氏宗族的私兵部曲,赵云即便有万人,也攻不下谯县。 荀彧还是必须让夏侯惇退兵了,必须要集中骑兵将赵云彻底剿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以前荀彧认为赵云不会放弃寇兵许都,所以赵云再闹也不过是为了调动汝南兵力,只要赵云想着许昌,他就走不远,荀彧就敢跟新野赌。 可如今赵云已经放弃进攻许昌,那这支孤军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整个中原大地都可能被他们当成牧场。 如今半个豫州、兖州和司隶的兵马都在夏侯惇处,中原空虚,当真任由赵云信马由缰,其损失荀彧承担不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釜底抽薪,大难不死 长沙郡。 孙绍一直密切关注着新野战事的发展,当他知道赵云孤军深入,便大概猜到了赵云的意图。 不到半月,夏侯惇就被迫撤兵,这证明了赵云孤军深入打烂敌人后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孙绍却为赵云和华成担心起来。 赵云和华成此举不仅打乱了荀彧覆灭新野的意图,还给中原腹地造成极大的损失,甚至还以曹操祖宗陵墓、宗族祠堂作威胁,这势必激怒曹操,必定不惜代价也要将这股骑兵杀之而后快。 赵云他们毕竟只有三千人,一旦曹操集中力量对付他们,败亡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战败,赵云必定宁死不降,曹操即便再是爱才如命,也不会放虎归山。 难道赵云就要命丧中原,那跟着他的华成呢? 孙绍只觉的烦躁无比,不仅是为赵云和华成安危担忧,更是因为如今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他先知先觉的优势正在快速失去。 果然如同孙绍预料的一般,荀彧集中兵力围剿赵云之后,赵云立刻陷入被动。 荀彧命令骑兵对赵云穷追不舍,不给其喘息之机,同时命中原各县在高地修建烽火台,以狼烟示警,处处设伏,遍地陷阱。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云根本没办法突破荀彧的封锁圈突入中原,只能不断的向曹军兵力相对薄弱的东南方向突围。 建安十二年八月,赵云率众转战千里,从汝南一路边战边退杀到广陵,最终人困马乏的赵云残部被广陵太守陈登设伏,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此战赵云虽然全军覆没,但其仅凭着三千骑兵,在十多万曹军的围追堵截治下,转战两千里,期间攻破曹操治下县城十余座,斩杀曹军将校五十多人,前后击杀的曹军不下万人,其中还有五百虎豹骑,对曹操治下造成的其他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此战过后,赵云威震中原,与白狼山大破乌桓的张辽一起,晋级天下名将之列,无数人扼腕叹息赵云的陨落。 此外赵云身边一个小将也引起了曹军的注意,那小将打扮酷似赵云,一手枪法也深得赵云真传,在赵云转战千里的时候一直跟随在赵云身边,只是并无人知道这小将姓甚名谁。 当然扼腕叹息的人不包括赵云转战之地的百姓,他们个个对赵云和华成恨之入骨。 孙绍接到这个消息,一连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圈。 孙绍派凌统去广陵查探,看看赵云、华成有没有机会活下来,他是真不相信在长坂坡单枪匹马能够杀得七进七出的赵云,竟然就这么死在广陵。 夏侯惇一退兵,刘备就知道定然是赵云在曹军后方造成了巨大的混乱,曹军一退刘备立刻派出探子四下打探赵云的消息。 当赵云在广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刘备哭晕过去,但他不愿全军缟素,只说绝不相信子龙会殒命于此。 许昌这边,虽然赵云已经全军覆没,曹军众将依然觉得脸上无光,荀彧也觉得灰头土脸,但他并没有下令再攻新野。 赵云这番转战,杀伤的曹军其实并不算多,真正让荀彧难以接受的是赵云对各地水利、农田等基础设施的破坏,这直接让各地的农业水平重新回到了黄巾之乱的时候,荀彧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如今各地都需要重建,而且曹操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袁氏全灭,幽州已定,曹操目前在邺城修养,同时命令于禁、毛玠在玄武池操练水军,打造战船。 荀彧知道曹操的意思,因此想着许都要做的不是出兵,而是屯积粮草,打造兵器铠甲,只等曹操南下,到时候无论是刘备还是刘表,亦或是江东孙权,都在曹操兵锋之下。 此战虽然没有灭了刘备,但刘备先是折了张飞,如今又失去了赵云,现在帐下文只有徐庶,武只剩关羽,新野数年囤积的骑兵也在一战尽墨,已经是元气大伤。 随着幽州、荆州重归平静,建安十二年的战火也随之熄灭了,然而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孙权、孙绍、刘备都在疯狂扩充军备,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 刘备虽然元气大伤,但他比这次败得更惨的时候都不计其数了,这次打击又如何能够打倒他呢? 刘备一边默默的舔舐伤口,一边继续不屈不挠的开始扩军,练兵。 这一年来刘备先败曹仁,再打退夏侯惇的进攻,最重要的是刘备移师淯阳抵抗夏侯惇的举动,让刘备获得了巨大的威望,同时收获了新野百姓甚至是荆州百姓的民心。 然而刘备猜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曹操虽然没有动兵,却给了他更加致命的一击。 建安十二年八月,汉献帝诏命,废除三公制度,恢复丞相制,鉴于曹操平定并州、幽州有功,晋升为丞相,总领朝政。 八月中旬,曹丞相回到许都,第一件事便是将徐庶老母亲请到丞相府做客。 曹操先是直接按徐母写信召回徐庶,徐母大骂曹操名为汉相,实乃汉贼,宁死不从。 曹操遂采用程昱建议,将徐母放回,然后程昱假称徐庶好友,对徐母殷勤照顾,赚得徐母笔迹,之后仿徐母笔迹,修书给徐庶,召其回许都。 徐庶为人至孝,得知徐母在曹操处,心慌意乱之下不及细察便要辞别刘备,前往许都。 刘备、关羽挽留无果,糜芳建议刘备杀了徐庶,以免为今后大敌,刘备将糜芳一顿臭骂,亲自送别徐庶。 君臣二人泪洒长亭,依依惜别,徐庶远走十里之后反悔,刘备依旧在长亭张望,见徐庶回来以为他回心转意,徐庶走马回来却是提醒徐庶去请诸葛亮出山,直言当世如果还有人能够逆转乾坤,则此人非诸葛孔明莫属。 自从上次二人提到过诸葛亮之后,一来有徐庶在刘备并无强烈渴望,二来战事频繁,也无暇去请诸葛亮。 徐庶的离开给了刘备最大的打击,曾经屡战屡败的刘备在拥有徐庶之后,以新野一县之力,南镇襄阳,北战曹操,每战均是敌众我寡,然而每每以弱胜强。 刘备认识到一个出色的谋士、军师对军队的重要作用,然而曹操这一招釜底抽薪,又让他回到了曾经全军无帅的情况。 徐庶走马荐诸葛,刘备立即将请诸葛亮出山视为第一要务,现在曹操在玄武池操练水军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在曹操南下之前不会再有其他战事,刘备趁机亲自带着礼物前往隆中拜访诸葛亮。 江东,京口大营。 蒋钦来到一个弥漫着浓浓药味的营帐前,问道:“里面的人醒了吗?” 煎药的医官摇了摇头,周泰问道:“公奕,你说这两人真的是那赵子龙和白袍小将吗?” 蒋钦,字公奕,与周泰一同驻军在京口,防备广陵陈登。 前几日赵云转战千里来到广陵,陈登起大军迎敌,蒋钦与周泰亲自带兵封锁长江,以免陈登偷袭,二人在巡江时从江中救起来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年近四十,另一个却是二十不到,从江上捞起来的时候少年人还清醒着,不过被救起来之后便昏迷过去。 结合二人年纪以及出现的地点,蒋钦和周泰不得不怀疑这二人就是转战千里,扰得曹操鸡犬不宁的赵云和白袍小将,不过二人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也没有醒来。 次日清晨,华成和赵云先后醒来,发觉身处军营,都以为是被曹军俘获,二人想要死战不过他们当日战至力竭,之后粒米未进,身上哪有半点力气。 二人准备装晕,在曹军来探视的时候打晕敌人,换上衣服逃出去,不过等蒋钦和周泰入帐来,华成却是认得他们。 “蒋钦将军,周泰将军,是你们救了我们吗?”华成惊喜的问道。 赵云虽然不认识蒋钦和周泰,但二人都是江东名将,赵云自然也是听说过,见华成叫出二人名字,也松了口气。 江东和刘备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彼此并无深仇,而且当初简雍来到江东,孙权虽然看不起刘备,却也没有为难简雍,落到江东却是比落入曹军手中好多了。 蒋钦、周泰却不认得华成,二人觉得华成有点眼熟,但无论怎么想却还是记不起这年轻人是谁。 华成也不奇怪,他不过一个无名小辈,蒋钦和周泰都是江东成名已久的人物,不认得他再正常不过。 华成记得这二人都是跟随孙策打天下的老将,对孙绍的态度虽然不如周瑜、太史慈一般爱护,却也不似朱然、潘璋那般视其为眼中钉。 “多谢二位将军救命之恩,我乃公子孙绍亲随华成,当初在城郊猎场,我见到过二位将军。”华成解释道。 蒋钦和周泰这才想起来,当初孙绍被城门令阻拦不让出城,正是这个小子当着众人之面禀报,这才让孙权不得不派吕蒙亲自去接孙绍。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加上华成不过一个亲随,二人自然是不记得,不过华成一提那**情,二人便想起来,此人正是当初那个小子。 “华成,你怎么会在江中?与你一起的这位是?”蒋钦和周泰都有些失望,既然是华成,那另一人应该也不会是赵云了,只是这中年人相貌堂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就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华成看向赵云,犹豫着要不要将赵云的身份说出来,赵云微微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常山赵云,多谢二位将军救命之恩!” “你、你真是赵云!”蒋钦、周泰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当赵云亲口承认,二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赵云点了点头,华成便将当日情形说了出来。 那天赵云和华成领着六百多残兵逃到了广陵,准备渡江逃到江东地界,没想到陈登早已经在江边设下埋伏,赵云和华成率部死战,最终寡不敌众。 赵云原本想与骑兵兄弟们同死,但最终却不忍华成跟着自己死在这里,于是拼命护着华成杀出重围,投入长江之中。 赵云合身跳入江中,却因为身上铠甲太重,沉入水中,溺水晕了过去。好在华成水性了得,他在水中解掉二人身上的铠甲,然后抱着赵云浮出江面。 后面他又找到一根不知道哪里飘过来的浮木,将赵云挂在浮木之上,华成想要向南游,但他也是精疲力尽,不多时便没了力气,只能趴在浮木上随波逐流,如果不是遇到蒋钦和周泰,他们不是被冲入海中就是在水中力竭而死。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蒋钦二人对赵云却是感到由衷的佩服,一是赵云的忠,孤军深入,转战千里,直至全军覆没也不曾投降曹操。 其二就是赵云的勇,面对十多万曹军围追堵截,一次次身陷重围却能杀出一条血路,更是攻破县城十余座,斩杀曹军将校五十余人,这等战绩足以让二人由衷的佩服。 他们对华成也是刮目相看,他们没想到当初给孙绍报信的时候还有些畏惧的小子,两年之后已经成长为可以追随名将赵云转战千里的白袍小将了。 当他们知道华成并没有转投刘备,仅仅是为了报答赵云授业之恩,便跟着赵云一起出生入死,对华成更是打心底喜欢,赞赏不已。 赵云也在此时才知道华成一直以来说的公子竟然是长沙孙绍,他与孙绍从无交集,在刘备关注的诸侯之中,也没有孙绍的一席之地。 不过赵云却觉得这个孙绍只怕没那么简单,但看华成如此人才,对孙绍却是忠心耿耿,可见其深得人心。 赵云又想起自己那时候刚得知孙绍攻破江夏、长沙时候的惊讶,赵云更加觉得这两年来没有人注意到孙绍简直是不可思议。 同时赵云也很好奇,这个孙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他年龄不大,比华成还小,这样年轻的少年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华成,还有甘宁、黄忠等成名武将甘愿为之效命? 蒋钦和周泰一面让军医为二人调养,一面飞马快报孙权,赵云这般名将流落江东,他们自然希望孙权能够留住他,增强江东的实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虎将难留,气走长沙 吴郡,孙权府邸。 孙权手上拿着一封推荐信,他一边看信一边用余光去瞟堂下自斟自饮的庞统。 庞统是带着鲁肃的推荐信来的,他原以为以自己凤雏之名,加上鲁肃的极力推荐,孙权必然以国士之礼待他。 没想到孙权只见了他一面便眉头紧皱,显然不怎么待见自己,甚至只顾着自己看信,都不曾让他落座,只让他站着相候。 庞统身量不高,生得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一直以来他被人与诸葛亮并称,但诸葛亮相貌堂堂,他却是形容古怪,因此庞统既对自己的才学极度自负,同时也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卑,孙权见到他的时候下意识的表情就让庞统极不舒服。 以貌取人,自古有之。东汉末年流行的人物品评,相貌也极为重要,如同诸葛、周瑜一般的人自然是更容易得到君主喜爱。非止孙权,当初名满天下的袁绍,威震荆襄的刘表,谁人不是如此,真正能够做到唯才是举的,也就是曹操了。 孙权不叫庞统入座,庞统却是施施然自己坐下了,还自斟自饮,极为惬意。 孙权本就不喜庞统容貌,见他自行落座,视自己如同无物,更加不喜。不过他终究是鲁肃推荐的人物,孙权于是便耐着性子问道:“先生平生所学,以何为主?” 孙权这样问无非是想了解庞统擅长的,根据庞统所学给他个一官半职,这样也算对得起鲁肃举荐。 庞统自然听出孙权敷衍之意,他所学驳杂,俱都精通,孙权如此问实在是小看于他,庞统心中不悦,答道:“不必拘执,随机应变。” 庞统此言比孙权还要敷衍,甚至隐隐有轻视之意,孙权平生最恨就是被人轻视,庞统此言正戳中孙权痛处,但孙权强忍着怒意,问道:“先生之才,比之公瑾如何?” 庞统大笑道:“吾之所学,与公瑾大不相同。” 孙权虽然曾经怀疑过周瑜忠心,但对周瑜的才学却是极为认可,见庞统对周瑜也颇为轻视,只觉庞统太过狂妄,心中厌恶。 正欲出言打发,却听门外侍卫禀报道:“启禀主公,京口蒋钦、周泰二位将军有急信送到。” 孙权让人呈上书信,孙权只看了一眼便惊呼道:“那赵云竟然没死,如今正在京口,此乃天意,赐我大将也!” 鲁肃此时刚刚走进大殿,见孙权满面兴奋,以为是孙权很满意庞统,笑着问道:“恭喜主公,再得贤才!” 孙权大笑道:“子敬,子龙大才,吾当亲往迎之!”说完看了一眼还在大殿的庞统,挥手道:“士元且退,带有用士元之时,却来相请。” 庞统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鲁肃见状大惊道:“庞统当今凤雏,主公何故轻视之?” 孙权不悦道:“如此狂生,用之何益!” 鲁肃还要再劝,孙权却拉着他的手道:“子敬,你可知那将曹操治下扰得天翻地覆的赵云并未身死,且如今正在京口大营之中。子敬快快与我去京口一趟,如此大才流落江东,吾必要收为己用!” 鲁肃见庞统已经离去,他被孙权拉着也不好挣脱去追,只好想着先把孙权说服,然后再找机会一起去向庞统赔罪。 赵云的战绩鲁肃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赵云忠勇无双的表现也是由衷佩服,不过鲁肃却并不认为孙权能够将赵云招致麾下。 从赵云跟随刘备从幽州、冀州道汝南,最后流落到荆州,无论刘备如何落魄,赵云始终不离不弃,可见其绝非可以用富贵或者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打动的。 孙权却觉得一来蒋钦、周泰对赵云算是有救命之恩,二来赵云此番出生入死,也算是报答了刘备的恩义,他现在不欠刘备任何情义,反倒是欠了自己救命之恩。 而且赵云不是关羽、张飞,与刘备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定能够说动赵云。 鲁肃也觉得孙权说的不无道理,孙权又再三要求鲁肃务必帮忙说动赵云,鲁肃心想如果能够得到赵云,那自然是极好的,也便开始思考如何去说。 赵云和华成在京口大营待了两天,赵云原本就只是一些皮外伤加上久战力竭,体力恢复之后很快便能够行动如初,只是气力还不能达到鼎盛之时。 倒是华成有几处伤及筋骨,非要数月修养不能痊愈,华成称赞赵云武艺,赵云却悄悄告诉华成,若非陈登没有用暗箭和绊马索,他们决计不能突出重围。 华成目瞪口呆,赵云私下给华成解释,陈登很可能是故意网开一面,没有痛下杀手,毕竟他能够设伏算到赵云的路线,又提前布置好了兵力,以他的细致几乎不会出任何纰漏,但却独独没有用这两样杀伤力最大的,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原来当初刘备从陶谦手中接掌徐州,陈登父子也是其支持者,刘备在徐州时候对陈登父子也是礼遇有加,虽然后来曹操势大,陈登父子为了保全家族并没有选择跟着刘备流浪,但彼此还是有一份情义在。 陈登设伏覆灭赵云骑兵,是为了尽忠,给赵云一线生机却是为了往日情分,而且他做得隐晦,旁人很难看出来。 二人正在说陈登的旧事,蒋钦、周泰却兴冲冲的走进来,告诉二人孙权到了。 赵云、华成大惊,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情理之中,他们自然是知道孙权此来为何。 赵云虽然没有投靠江东的心思,但毕竟人在江东之地,又受蒋钦、周泰之恩,孙权亲自来见,他也不得不出去迎接,华成伤势未愈, 赵云跟着蒋钦、周泰走出帐外,只见当先那人身材高大,碧眼紫髯,一身气势不怒自威,知道此人必然是江东之主孙权,于是恭敬拱手道:“常山赵云,见过孙江东!” 孙权哈哈笑道:“常山赵云,一身是胆。今日有幸来到江东,我必要亲自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二人一番客套,孙权又将随行而来的鲁肃介绍给赵云,然后就在大营设宴。 酒过三巡,孙权再次向赵云敬酒,并看似无意的问道:“子龙将军,今后欲往何处?” 赵云毫不犹豫的回道:“自然是回新野继续辅佐主公。” “刘备罔顾情义,致将军九死一生,子龙何必再回新野?”孙权不解道。 “孙江东误会了,非是我主让我去死。只因新野危急,非如此不能解新野之危。云自愿为主公不惜一死,如何能够埋怨主公?”赵云解释道,“军议之时,我自愿请缨,云长也与我相争,主公却道即便玉石俱焚,也不以我等之死,换得新野一时之安!” 孙权听完,只能感慨道:“子龙真壮士也!” 鲁肃好奇的问道:“既然玄德公不允,将军又如何能得到虎符,领兵出战呢?” 赵云于是将自己如何夜访徐庶,逼迫徐庶交出兵符,然后凭借兵符深夜自行调兵的事情一一说来,以证明并不是刘备让他去送死。 不料赵云话未说完,鲁肃便摇着头感慨道:“子龙将军忠勇无双,玄德公却失之磊落啊!” “子敬先生这是何意?先生如此恶意揣度我主,如果不能给我一个解释,赵云绝不答应!”听到鲁肃的话,赵云面沉如水道。 见赵云急了,鲁肃却不着急,而是反问道:“子龙将军忠心不二,不过请将军暂且息怒,肃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将军,请将军务必如实回答。” 赵云强压怒火,沉声道:“先生请问!” 鲁肃问道:“军令如山,在此事之前,贵军师可有违背玄德公之令行事的先例?” “关云长与玄德公亲如兄弟,义比天高,在军中威望仅次于玄德公,他如果要领兵出战,只怕连兵符都不需要取,为何他没有领兵前去?” “依将军之言,将军出城之时城门处竟然只有华成一人等候,敢问新野城防如此松懈吗,城门处竟然没有军士守卫?” 鲁肃一连三问,毫不停顿,赵云沉默不语,脸上怒色渐渐褪去,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鲁肃紧紧盯着赵云面色变化,知道他此刻内心已经动摇,他丝毫不给赵云喘息之机,大声呵斥道:“凡此种种不合理,只因这一切皆是玄德公默许!是以徐庶违背玄德公之令,给你兵符,是以关云长不曾做出将军这般壮烈之举,是以城东门无人把手,就是怕有人守城士兵不知就里,拦住了将军!” 鲁肃言辞激烈,声音却不大,但他这些话落到赵云耳中,却只如一声声晴天霹雳,让震得赵云双耳轰鸣,头皮发麻。 鲁肃还要再说,赵云却打断他,怒道:“先生不必再说挑拨之言!我自愿舍身,皇叔何必多此一举?” 鲁肃冷笑道:“将军如果不信肃方才之言,何以如此动怒?在下说出此事绝无挑拨之意,只是不忍将军一腔赤诚,却被人欺瞒!” 赵云怒色不减,孙权打圆场道:“子敬休要再言!子龙将军,子敬也是好意,他如果言语之中有所冒犯,权代他向将军请罪!” 孙权说完,端起酒觞,一饮而尽。 鲁肃也忙端起酒觞,赔罪道:“子龙将军勿怪,在下佩服将军忠义,因此义愤填膺,言语之中若有冒犯,愿向将军赔罪!” 鲁肃说完,也是一饮而尽,他擦了擦颌下须上酒渍,诚恳的说道:“在下对将军绝无恶意,还请将军细思之!” 鲁肃说完这句也将话题岔开,赵云喝了几杯酒,便托词不胜酒力,早早回营帐歇息。 赵云回到营帐,脑中却是不停的回响着鲁肃的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华成从未见过赵云如此纠结,问道:“师傅,何事让你如此心慌意乱?” 赵云想了想,将酒宴上鲁肃的话说了一遍,问华成怎么看。 华成与赵云虽然以师徒相称,但华成跟随赵云出生入死,赵云早已经将华成当成最信任的人,此时他心中惊疑不定,自然想听听华成的看法。 华成早就觉得当时东门没有守卫很蹊跷,也怀疑是刘备故意的,但他知道赵云秉性,知道自己如果主动提起此事,必然遭到赵云呵斥,而且会让赵云感觉自己是幸进谗言的小人,因此一直将疑虑埋在心底。 如今既然鲁肃做了这个恶人,将此事点破,那华成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他知道公子孙绍对赵云渴慕已久,也知道以赵云的秉性,若非对刘备彻底失望,是绝不会另投他主,他也真心认为新野比不上长沙,想要让这个传授他武艺的恩师,能够得跟对主公,得以善终。 华成将自己的看法说给赵云,他认可鲁肃的看法,见赵云脸色极差,又替刘备开脱道:“刘皇叔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师傅也不必难过。” 赵云轻叹了一声,说了声睡吧,便和衣躺在榻上,华成知道他心中伤感,却也不知道如何劝谏。 次日,孙权又亲自邀请赵云吴郡一行,赵云原本不想去,不过见华成伤势颇重,京口营中药材不全,于是便同意吴郡一行。 孙权以为赵云想通了,心中大喜,一行人于是又转往吴城。 孙权原本想要将赵云和华成安排在将军府中,但赵云坚持拒绝,华成原本想让赵云住在孙绍府上,不过赵云听说孙策府上只有大乔、孙怡等女眷,觉得不妥也严词拒绝,二人于是住在城东山寺中。 孙权也认出了华成,担心赵云被华成带走,因此对赵云和华成二人名为照拂,实际看管甚紧。 华成暂时行动不便,赵云既无心转投江东,也想要等华成恢复再行离开,因此也不在意,整日除了与华成闲谈,就在寺中勤练武艺,一步也不外出。 孙权为了拉拢赵云,将赵云在世的消息封锁,以免刘备得知前来要人,他也常常送些礼物,赵云也是照单全收,但却分文不取。 江东在吴城的武将也有慕赵云之名前来或挑战或切磋武艺的,赵云也是来者不拒,不过都是点到即止。 山寺之中还住着一个酒鬼,这人身量不高,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嗜酒如命,每日大部分时候都喝得醉醺醺的,此人正是被孙权冷落的凤雏庞统庞士元。 赵云不是多言之人,华成久卧病床不良于行,于是就经常趁酒鬼清醒的时候跟他说话,这酒鬼虽然容貌古怪,脾气古怪,口气极大,但每每说起事情来都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让华成啧啧称奇。 又过了几日,寺中再次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赵云与华成二人叫苦不迭。 此人正是孙权胞妹,孙尚香。 孙尚香今年十七岁,父亲孙坚去世的时候他才两岁,由吴国太养在膝下。 他生平最崇拜长兄孙策,喜好如孙策一般的英雄豪杰,听说以三千之兵在曹军十几万大军围追堵截之下转战几千里的赵云竟然就在山寺的时候,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孙尚香深得吴国太宠爱,地位崇高,连孙权都管不住他,赵云和华成客居江东,自然更不会去得罪她。 孙尚香原本是冲赵云来的,不过赵云不苟言笑,年龄比他父亲也小不了多少,与孙尚香自然没有什么话说。 倒是华成与他年龄相仿,也是跟着赵云南征北战的白袍小将,再加上他还是侄儿孙绍的亲随,孙尚香自然更愿意和华成说话。 华成躺在榻上动惮不得,虽然跟酒鬼庞统能说一些话,但那庞统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喝酒就是醉着,一天有时候都说不上两句话,有个娇滴滴的美少女陪他说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孙尚香问的无非也就是跟赵云征战时候的事情,以及侄儿孙绍和长沙的情况,长沙的机密华成自然不会细说,但说起长沙来还是不由自主的说起来长沙千好万好,惹得孙尚香羡慕不已。 至于说起与赵云出生入死的征战,华成更是津津乐道,引以为傲,他跟着孙绍两年,很多说话的方式都不由自主的模仿孙绍,而且也耳濡目染记得许多有趣好玩的事务,让孙尚香听得津津有味。 孙尚香只觉得华成给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户,她听得兴起,便隔三差五就来山寺,华成百无聊赖,有人陪伴更是乐此不疲。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多月,华成已经能够正常行走,只是一些伤及筋骨的伤势,还需要长时间修养才能复原。 这日晚上,一个黑衣人避开江东耳目翻墙进入寺中,对华成拱手道:“凌将军已经安排好出城方案以及船只,大人请立刻撤离!” 赵云对此毫不奇怪,华成并没有瞒着他,在这里的第三日便与凌统联系上了,凌统在外安排撤离,只等华成养好伤就回长沙。 二人跟着黑衣人走出门口,只见月光下那个酒鬼站的笔直,笑着说道:“将军如果不带上我,只怕难以成行。” 华成不惊反喜,道:“只恐先生不愿,先生愿走,那是再好不过!” 庞统虽然没有透露身份,华成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凤雏,但二人相处不短,华成能够感觉到这酒鬼绝非凡人,他知道公子求才若渴,早就想将酒鬼一起带回去。 要不是怕庞统不愿弄出声响暴露了行踪,华成早就将他打晕带走了,见酒鬼自愿跟着一起走,华成自无不允之理。 四人悄悄离开山寺,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直闯城门,出城的时候城门令只稍微检查了一下令牌便放行了。 出城之后行了不远,便有马匹接应,那黑衣人让四人去曲阿码头,然后告辞离开,四人则乘着月色一路马不停蹄直奔曲阿。 到达曲阿码头,华成终于见到了凌统,二人年龄相仿,在孙绍府上一同看书习武一年多,感情极好,这次华成死里逃生,见面激动非常。 庞统咳了一声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凌统这才反应过来,让四人上船,然后船便开动,飞速离开。 庞统看了一眼夜色下的江东,心中暗道:“孙权啊孙权,你有眼无珠,慢待贤才,他日定有你后悔之时!” 庞统当日虽然被孙权轻视,但他却依然抱着希望,只要孙权亲自赔赔罪,他依然愿意为江东筹划,但半个月的时间不仅孙权没有来,连鲁肃都不曾露面,这让庞统感觉受到了羞辱,气愤非常。 近些日子庞统与华成闲聊,华成说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从华成话中听出了长沙不同寻常之处,这才下定决心离开江东,去长沙看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虎将忠贞不可辱 船上华成给凌统介绍赵云,凌统虽然早已经猜到,依旧兴奋不已,直言对赵云的崇拜以及想要赵云指点一二,赵云沉默的点头答应。 介绍到庞统的时候,华成却不知道如何介绍了,庞统见状笑道:“不过是个酒鬼罢了。” 华成见庞统不愿透露姓名,也就不再勉强,过了许久,庞统却是忽然问道:“这船有些意思,好似并无船桨,但船速却超出其他船只许多,甚至是江东最快的战船,单论速度也远不及此船,不知道这其中有何奥妙?” 赵云对水战战船并不了解,听到庞统这样说才想起来刚才上船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见到船两侧有船桨划动,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凌统和华成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这个酒鬼的不同寻常,庞统这些话透露出许多信息。 首先是他恐怖的观察力,在夜色下他们接头,此时一般人都只会为逃脱牢笼而高兴,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他,而庞统却一下就注意到了此船无桨。 其次,他只是坐在船中便能感知船速,可见其对船只航速的了解;而且他说此船速超过江东最快的战船,说明他还了解江东所有舰船的速度。 这船当然不是没有船桨,只不过它用的是螺旋桨,螺旋桨在船尾水中,是由船底舱的十余名苦力踏踩踏板,再由齿轮组将动力传到螺旋桨,从而提供动力的,这是长沙最新式的船。 原本这新式船是不该提前暴露的,但孙绍担忧华成和赵云的安危,同时由于长沙最近不再隐藏全力发展,也引起了孙权的忌惮,双方关系已经不如一年前和睦,为了保证凌统的安全,孙绍特批了凌统一条新式运输船。 凌统和华成自然不能将战船的秘密说出来,华成不愿在赵云面前撒谎,凌统笑着说道:“此船原理复杂,我也说不清楚,先生还是到了长沙,由我们公子亲自为先生解释吧!” 凌统的话半真半假,庞统也不再坚持,他随手灌了一口酒,又呼呼大睡。 由于孙权吩咐不可以打扰赵云,加上赵云半个月来不曾外出过,负责盯防山寺的潘璋便大意起来,直到次日孙尚香来到山寺,他们才发现赵云等人早已经逃之夭夭。 得知消息的孙权勃然大怒,大发雷霆,心腹爱将潘璋也遭了重罚。 与孙权恼怒赵云离去,鲁肃却更加可惜庞统的离去,回到吴城后他由于新军的事情忙得脱不开身,他也曾告诉孙权无论如何要重用庞统,如果不能留为己用就杀之以免为他人所用。孙权虽然不想重用庞统,但是也担心放虎归山,让庞统不得不与华成一起离开。 对于赵云一行不辞而别,还有一人非常难过,那就是孙尚香,从她懂事以后她就跟着兄长住在江东,华成让她看到了江东以外的广阔天地,不过他却就这么走了。 孙权自然不愿善罢甘休,他知道一定是华成将人带走了,但此事张扬出去徒惹他人耻笑,他也只能暗中去信给孙绍施压。 说起孙绍,孙权又是一阵烦躁,之前一年半孙绍都表现得非常低调,非常恭顺,不仅按时上缴赋税,年节都有上表,甚至还不时的送来一些小物件,比如书、果酒、糖等等。 最关键的是孙绍一心只发展农业、商业,在军队建设和军备打造上并不用心,这也让孙权几乎相信孙绍真的没有野心。 不过自从新野年初动兵开始,长沙郡的动作就大了起来,不仅在商业上更加活跃,甚至之前不曾提升的军事方面也动作颇大,最明显的就是罗县的水军船坞,正在大量打造战船。 最让孙权不能忍受的是孙绍竟然在宜春偷偷开矿,这不仅说明孙绍并没有之前表现的恭顺,甚至几乎可以肯定与庐陵的孙贲暗中勾结! 这个消息还是吕蒙在基本控制豫章之后打探庐陵郡情报的时候无意间调查出来的,为此事吕蒙还特意上表请罪,因为孙绍与孙贲勾结极有可能就是两年前孙绍大婚之时,在他吕蒙的眼皮底下完成的。 吕蒙想要对庐陵郡动手,孙权却驳回了他出兵的请求。 无论是长沙还是庐陵亦或者荆州,现在都不是动手的时候,因为北方的巨人已经腾出了手臂,他在玄武池操练水军,其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长沙城外,十里亭。 孙绍焦急的望着北方的大道,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后世追星一样,他在等待三国时期最喜爱武将赵云。 按照凌统传递回来的消息,此时应该差不多到了,为何还是不见人影? 孙绍倒不担心路上出事情,毕竟长沙郡通过他两年的努力,早已经今非昔比,百姓生活都相对富足,治安也不错,根本没有人会落草为寇,而且即便是真有些小毛贼,遇到赵云几人,还不够他们热身的。 此时凌统和华成也领着赵云、庞统骑马走在路上,他们到达罗县以后弃船登岸,甘宁也只给他们准备了马匹,并没有再派军士随行。 一路上庞统与赵云都难掩震惊之色,他们很难想象,这就是他们印象中荒僻落后的长沙郡。 这宽阔平整的道路,忙着收割水稻的农民,田间嬉闹的孩童,还有道旁每隔二十里几乎就有一个茶馆、客栈,每走一段就能遇到一队满载货物的商队,这简直是比襄阳还要繁华! 庞统诸学皆精,他明白眼前的繁华代表着什么,需要付出多少资金和时间来建设。 可长沙在孙绍手中,明明才不过两年而已,他是怎么做到的? 庞统越仔细看越震惊,同时对孙绍也越感兴趣,他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将当初黄承彦的书信当一回事,来长沙看一看。 赵云看着这里安居乐业的百姓,心中却是感觉一阵迷茫,他跟随刘备南征北战,为的不就是平定天下,让黎明不再受战乱之苦。 可是新野,刘备虽得人心,但为了供养一万精兵,百姓们却是困苦不堪,根本谈不上安居乐业。 更不要说他为了解新野之危,在汝南、在寿春、在九江、在广陵大肆破坏农田、水利,烧毁房屋,甚至是县城。 虽然他约束士卒不许滥杀无辜,但那些被毁去农田房屋的人泣血咒骂的声音,如今还时时在他耳边回响,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是武将,是军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浴血厮杀,死在他银枪之下的敌军将士不知凡几,他从不曾为此愧疚,心慈手软。 他自诩忠义,心怀济世扶民之志,却不得不对乱世最辛苦的百姓动手,做出摧残黎民的行为,这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让他寝食难安。 他原以为天下诸侯都是一般,治下民众一般困苦,唯有一统天下之后才可以休养生息,百姓才可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在这乱世之中,长沙郡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赵云也开始对这个久仰大名却素未谋面的孙绍产生好感,也明白为什么华成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刘备的招揽。 庞统、赵云各怀心事,凌统和华成却是一直只想着快点回到城中见到孙绍,特别是华成,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孙绍了。 凌统二人知道赵云是孙绍最心仪的大将,因此尽管归心似箭,也没有半点催促赵云的意思,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能够看到前方城郊的十里亭。 亭中迎来送往的人不少,不过亭中一角被一队甲士与旁人隔离开来,华成看到那一角坐着的熟悉身影,再也忍不住一夹马腹,快速向长亭奔去。 亭中坐着的孙绍听到战马长嘶,也望了过来,正看到飞驰过来的华成。 华成策马冲到孙绍面前,这才放缓马速,不等战马站住便翻身下马,跪倒在孙绍面前,拜道:“公子,华成回来了!” 孙绍快步上前将华成扶起,双臂搂住他,热泪盈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几日,我当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华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公子大恩我还未报,华成安敢就死?” 孙绍用力捶了捶华成肩膀,没有继续再说,因为凌统与赵云、庞统也已经来到这边,孙绍拍了拍凌统肩膀,道:“公绩,这一趟辛苦你了!” 凌统笑道:“幸不辱命!”说完便退到一边,让出孙绍与赵云对话的位置。 孙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威武雄壮的大将,心中感慨。赵云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俊朗,但却比他想象的更加威武、正气。 按说一个人能分美丑,但却难看出善恶正邪,但孙绍就是感觉赵云一身正气,一看就是十分正派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脸谱形象作祟。 赵云也打量着孙绍,孙绍身高、年龄都比华成要小一些,体型也不如华成健硕,穿着一般的武士服,那张俊俏的脸却是让人印象深刻,不过赵云却半点没有觉得孙绍娘气,因为孙绍相貌英俊,但皮肤却是偏黑,显然没少经过风吹日晒。 “赵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孙绍有礼了!”孙绍朝赵云恭恭敬敬行礼道。 赵云没想到孙绍竟然会主动向自己行如此大礼,连忙道:“赵云不过败军之将,公子如此大礼,云愧不敢当!” 华成在一旁笑着道:“师傅,我家公子念叨你已经整整两年了,此事府中上下无人不知,今日师傅能来,公子定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孙绍大笑着,算是承认了华成之言,赵云却是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赵云的表情孙绍看得清楚,他心中微叹一声,知道赵云绝对不会留在长沙,至少这一次绝对不会,于是问道:“子龙将军可曾给玄德公传递过消息?” 赵云闻言一愣,然后苦笑道:“广陵一战后我流落江东,之后便来到长沙,不曾有机会向主公报信。” 孙绍点了点头,道:“绍仰慕将军已久,将军此来不易,务必要在长沙留些时日,让绍一尽地主之谊。为免玄德公担心或者误会,我会让人先去给玄德公告知将军无恙的消息!” 赵云闻言大喜,脸上阴云尽散,拱手谢道:“赵云多谢公子!” 孙绍又对华成道:“给玄德公报信的事,就由你亲自去安排吧!” 华成没想到孙绍这么快就放弃招揽赵云,急道:“公子!” 孙绍摇了摇头,道:“你跟了赵将军这么久,还不了解将军为人吗?将军如果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便不是我倾慕已久的常山赵子龙了!” 赵云听孙绍这么说,连称不敢,道:“公子太过抬爱了!” 孙绍苦笑道:“如果将军肯留下,即便将整个长沙拱手奉上,我也是愿意的。只不过我知道子龙当年不肯弃了公孙瓒而留在玄德公帐下,此时定然也不会弃玄德公而留在长沙。既然留不住子龙,也只能故作大方了。” 孙绍说的是赵云还在公孙瓒帐下的时候,曾经被公孙瓒派去帮助刘备,后来刘备在徐州站稳脚跟,赵云明明看出公孙瓒不是明主,也与刘备志趣相投,刘备也极力挽留赵云,赵云还是离开了刘备,只因为赵云不愿背负背主之名。 赵云离开刘备后也没有返回公孙瓒帐下,而是回长沙老家赋闲了六年时间,直到后面公孙瓒覆灭,得知刘备要离开袁绍南下的时候,才重新投到刘备帐下。 这也是刘备最初跟着刘备日子不比关、张晚多少,但在刘备军中资历反而不如在徐州才跟随刘备的孙乾、糜竺以及关平等人的原因。 历史上赵云虽然与关羽、张飞、马超、黄忠等同列一传,但其官职地位却比其他四位相差甚远,极有可能也是因为赵云离开的这几年。 即便并不被重用,赵云还是尽心竭力,忠心耿耿,并且他不似关羽、张飞那般太过自负,始终保持谦虚恭谨的态度,这才得以善终,并且为后世所景仰。 赵云没想到孙绍并非客套,而是当真如此理解他,一股知己之感油然而生,感慨道:“公子与云不过一面之缘,却让云生出知己之感,公子是真知云之人也!” 华成听赵云这么说,有想要挽留赵云,孙绍却抬手制止华成,抢先道:“绍知道将军心中信念,不敢强留将军,只不过绍有一请求,还望将军能够答应。” 赵云道:“公子请说。” 孙绍道:“他日若玄德公兵败,将军请不要再拒绝孙绍!” 赵云面色微变,见孙绍神色诚恳,心道:“孙绍乃真知我之人,他言语如此诚恳,实在不容拒绝,他日主公若当真兵败,只要一息尚存我便追随到底,主公如遇不测,我便同主公同死。” 想到这里,赵云抱拳答道:“多谢公子厚爱,若当真有那一日,云必不负公子。” 孙绍、华成都是面露喜色,赵云感觉心中不是滋味,哼道:“如今天下局势混乱,公子若是不济,云也必引荐公子与我主公!” 孙绍大笑道:“好好好!那我们便一言为定,此乃你我君子之约,将军可不能反悔哦!” 赵云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刘备兵败便跟随刘备同死,爽快道:“云从不知反悔为何物!”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凤雏终得梧桐栖 与赵云定好君子之约,孙绍走到最后那个酒鬼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士元先生,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终于得见,幸甚至哉!” 庞统身份被戳穿,也没有半分意外,拱手还礼道:“庞统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孙绍大笑道:“何谓不请自来,我那岳丈邀约先生已有一年,先生忘了么?先生不是不请自来,孙绍真是翘首以盼啊!” 庞统还真忘了黄承彦邀请的事情,那都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庞统虽然有心出仕一展抱负,但羸弱的长沙郡根本不在他的目标之内。 一年的时间庞统游便大江南北,就为了寻一明主而仕之,为了让自己免于所托非人,庞统亲自到各诸侯治下考察,只不过转来转去,能够入他法眼,有明主之资的也无非是曹操、刘备、孙权而已。 曹操气势已成,文臣武将个个不缺,而且曹操集团已经形成了基本固定的势力圈子,外人要想出头,基本是痴人说梦。 贾诩在曹营之所以惜字如金,一是本身明哲保身的处事态度,二来也是他看得清楚,曹操帐下势力范围已经基本固定,他如果要出头势必得罪这些既成的势力,遭人嫉恨。他不过一介降臣,没有丝毫根基,卷入这种势力纠葛,实属不智。 庞统虽然在荆州有些根基,但相对于颍川世族集团,曹操宗族集团,冀州新贵集团,河东世家集团等等,他这点背景属实寒碜,不值一提。 新野刘备,其人也不失为一代枭雄,帐下文武也颇为齐心,只不过其势力实在太小,如果是当初刘表能够理事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今刘备连襄阳的支持都失去了,庞统实在很难看好新野的发展前景。 今年夏侯惇南下的时候,庞统已经觉得新野到此为止了,只不过赵云几乎是以以命搏命,深入中原腹地,为新野强行续上一口气,但在庞统看来,新野此时困顿,曹操南下之时还首当其冲,他实在不知道刘备如何在曹操和蔡瑁夹击之下存活下来。 排除了曹操和刘备,剩下的自然就是江东孙权了。 江东已历三世,势力稳固,江东世家大族势力庞大,然而各家族之间却是相互提防,并没有抱成一团,这也让庞统觉得有机会火中取栗,事有可为。 只不过荆襄士人圈中最被推崇的“卧龙”、“凤雏”,在江东名声却并不显眼,没有得到广泛认可。 庞统于是找到了孙权的谋主鲁肃,毛遂自荐,让其代为引荐。 鲁肃素有成人之美,庞统凤雏之名他也知之甚详,与庞统一番交谈,觉得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由于新军事务繁多,鲁肃一时抽不开身,便邀请庞统营中小住一日。 不过庞统却不愿事事都麻烦鲁肃,让人小看,他自信只要能够见到孙权,必然能以自己的才学得到孙权重视。 鲁肃于是写下推荐信给庞统,庞统拿着推荐信去找孙权,鲁肃知道孙权有一些以貌取人的毛病,这是世家子弟的通病,担心孙权放走贤才,因此急忙处理完手中事务去见孙权。 鲁肃还是晚了一步,他赶到之时,孙权与庞统已经初见不快,庞统拂袖而去。 鲁肃还要再劝之时,孙权又接到了蒋钦的书信,被赵云吸引,鲁肃再说他已经听不进去,于是庞统与孙权的会面便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而后庞统看着孙权亲自去迎赵云,隆重而诚恳,孙权的厚此薄彼让庞统感觉受到了羞辱,不过为了仕途顺利,学有所用,庞统还是忍了下来,蜗居在山寺之中,希望得到孙权诚恳的致歉。 当他等了七日也不见孙权的时候,庞统就已经决定离开江东,只不过这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走不了了。 庞统明白“不为所用,便为所杀”的道理,于是并不急着强行离开,避免引来杀身之祸,他整日酗酒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守卫,方便以后寻机逃离。 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来到长沙,长沙政通民和,孙绍的热情让庞统反倒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庞统思绪翻飞,孙绍却没有丝毫不耐烦,面上挂着微笑,等待庞统回答。 庞统收回思绪,拱手道:“庞统不过区区一山野散人,何敢劳公子记挂。” 孙绍挽起庞统的手,笑着道:“凤雏亦是区区山野散人吗?士元何必过谦,你号凤雏先生,或有不识君之才华者以为妄言,我却知先生是有大才之人。我知道,凤凰于飞,非梧不栖。长沙如今经过两年励精图治,不知可为凤雏栖息之梧桐否?” 孙绍这是毫不避讳的跑来橄榄枝招揽庞统,庞统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好奇的问道:“不知公子将予我何职?” 孙绍敛起笑容,正容道:“长沙军师之位虚位以待,士元可满意否?” 军师虽然未必有很大的权力,却是君主谋臣之首,庞统没想到孙绍竟然会直接让他担任军师,但看孙绍一脸诚恳绝对不是开玩笑,心中既感动又惊讶,问道:“庞统与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公子何以如此看重在下?” 孙绍知道庞统已经心动,故作神秘道:“我自有相人之法,看人从不走眼,他日士元也可为我慧眼识人之证明。” 庞统亦是心气高绝之辈,孙绍如此自信豪壮,他亦不愿让人觉得优柔寡断,只见他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主公看重,庞统定然不辱主公识人之名!” 孙绍笑=欣然道:“今日一见子龙,二得士元,三有华成安然归来,三喜临门,诚不多得,不可不庆。公绩,你先回长沙让公琰准备,我与华成陪着军师和子龙将军晚些再回。” 凌统领命而去,孙绍则与华成陪着庞统和赵云弃马步行,走回长沙。 在回长沙的路上,孙绍谈笑自若,从容的跟庞统、赵云介绍长沙现在的情况,赵云总觉得有些他作为客将不该探听,不过孙绍却并没有丝毫避讳之意。 孙绍不是自吹自擂的人,但他将长沙这两年的变化一一道来之时,却难免有炫耀的嫌疑。毕竟这两年长沙郡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也是这天下前所未见的,如果庞统、赵云不是亲临其境,他们一定也会认为孙绍是在吹牛。 单就人口而言,孙绍入主长沙之时,长沙郡人口不足十万,是不折不扣的小郡,如今两年过去,长沙郡人口已经超过二十五万,翻了一倍还多。 自古以来,人口增长情况一直是地方官员政绩的重要指标,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也是最难增长的资源,如果没有人,地盘再大也没有任何意义。 战国时期楚国幅员辽阔,楚国也凭借此稳居强国之列,但却从没有成为真正的霸主,甚至连魏国都不如,究其原因便是人口不丰,地广人稀。 北方游牧民族年年寇边,为的可不仅仅是那些直接抢走的财帛,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掳掠人口,弥补自身人口不足的缺陷。 不过古代制约人口发展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生产力低下,导致粮食不足,粮食养不活多余的人口。 长沙能够将人口翻了一番,可见其生产力,粮食产出能力也至少翻了一番,这等治政功绩,即便是王佐之才荀彧也不可能两年便做到,但是长沙做到了。 当然长沙人口的增长最多的还是移民,来自北方的流民、走出深山的蛮族以及周边各郡得知长沙日子好过迁移而来的人口,占了长沙增长人口绝大多数。 这种移民人口增长其实比直接本地出生人口增长更为有利,因为移民人口都是现成的劳动力,可以直接创造价值,并且他们已经可以直接婚配生育,继续人口增长。 而本地出生人口,要能够创造价值,至少也要十年以后,要能够婚配生育,则至少需要十五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即便是庞统、赵云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绝不会相信这是现实,但身处其中,二人也只能赞叹孙绍实在是能人所不能。 赵云忍不住问孙绍是怎么做到的,孙绍却笑了笑道:“都是公琰和季常的功劳。” 孙绍这话自然是敷衍之词,他虽然钟爱赵云,但他不是自己人之前,他也不可能真正的知无不言。 赵云将信将疑,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蒋公琰、马季常是何等人才。 庞统虽然不认识蒋琬,但同为襄阳士子,马良他却是认得的,马良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但要说他能做出这般连荀彧也做不到的事情,庞统却不相信。 庞统很自然就想到孙绍不过是敷衍之词,他自然不会去戳破孙绍。 当晚孙绍设宴,一为庆祝庞统加入,当众宣布任用庞统为军师,让庞统与长沙同僚相互认识;二为迎接赵云,赵云如今名满天下,其忠义之举无人不敬佩有加;其三则是欢迎华成归来。 孙绍与黄月英携手出席,除此之外,在长沙的黄忠、蒋琬、马良等文武皆出席了宴会,孙绍与黄月英照例只是露了个面,然后早早离席,将宴席交给了众将。 孙绍夫妇刚走,宴席的气氛就热烈了不止一档,凌统当众向华成挑战,要看看华成这半年学了些什么。 这半年凌统得到黄忠指点,武功进步一日千里,他只以为这一战定能战胜华成,却没想到华成在赵云的指导下武功进步更大,而且由于跟赵云转战各地,久经沙场,其战斗经验和临场应变更远非凌统可比,二人战到五十回合,华成便控制住了战局。 不过华成并不似凌统一般,做事只图痛快不留余地,二人又打了二十余合,华成主动卖了个破绽,与凌统硬拼了一招,让凌统找回场面,然后以平手结束了这场比试。 凌统知道这是华成不让他丢脸,他也这才想起来此时当众比试颇为不妥,不仅心中惊诧于华成武功进步之速,更感慨华成沉稳稳重远胜于他。 原本心中的傲气被消磨一空,凌统顿时认识到自己学到的还远远不够,无论是文还是武,他好胜心极强,心中暗暗发誓要加倍努力,赶超华成。 庞统自然而然的与蒋琬、马良多加亲近,他虽然有些孤傲,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之人,眼前这二人跟随孙绍的时间比他久,虽然他自负才能不比这二人差,并且他军师之职不在二人之下,但他也明白,此刻孙绍更信任的绝对是这两个人。 蒋琬和马良也知道孙绍既然敢直接任命庞统为军师,必定有孙绍的道理,这两年来孙绍每每出人意料,但结果却总是孙绍赢到最后。 就连他们两人,不也是孙绍力排众议,他们才能在当时名声、资历都没有的情况下身居要职,现在他们已经各自凭本事让人不敢再说三道四。 孙绍看人眼光的毒辣的表现让现在长沙城中没有人会质疑孙绍看重的人才,二人对庞统自然也是十分客气,并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倚老卖老。 三人起先也不过是客套的寒暄闲聊,不过聊着聊着就看出对方才学,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开心,到最后甚至直接忘了喝酒,相谈甚欢。 与庞统如鱼得水不一样,赵云身边显得颇为冷清,毕竟孙绍是先言明赵云乃是客将,并没有加入长沙,因此诸将与他也颇为疏远,不敢亲近,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错话,把不该说的说了出去。 只有华成一如既往的陪在赵云身边,陪他饮酒。 赵云看着长沙郡从一个无人在意的小郡发展到现在,繁荣程度比之襄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长沙的百姓安居乐业,看着长沙文武济济一堂,想到新野的艰难,早没了吃喝的兴致。 华成是长沙诸人之中唯一去过新野的人,也是唯一跟着赵云转战数千里的人,他是最能够体会到赵云心境的人。 华成不知道如何安慰赵云,也知道无论如何也留不下他,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着赵云,将杯中美酒一杯一杯的灌入喉咙。 次日,孙绍再见赵云之时,却见赵云徒生了许多白发,一夜之间竟似憔悴不少。 孙绍大惊,知道赵云心念新野,也便不再留着赵云在长沙小住,而是亲自为赵云挑选一匹良马,又将蒲元用新型钢材打造的长枪挑了一把最重的赠与赵云,最后亲自送赵云踏上北上的战船。 临别之际,孙绍抓住赵云的手久久不放,赵云被孙绍真诚与通情达理感动非常,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竟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赵云心中,孙绍最难能可贵的不是他重才,甚至不是与孙绍的知己之感,孙绍最难得的是通达,是明明不舍,却毅然决然的成全,这是对他选择的尊重,更是对他信念的尊重。 战船驶离长沙码头,赵云对着码头一揖到底,低声道:“孙绍公子,只恨相遇甚晚,非得其时,公子之情,且容来世再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情义不可坏军纪 赵云回到新野,刘备早已收到孙绍传回来的赵云的消息,此时正在命令全城张灯结彩,庆贺赵云平安归来。 赵云比新野送信人给的消息提前归来,因此刘备并没有来得及到城外迎接,赵云入城后见到新野家家户户都似要办喜事一样,还以为当真有什么喜事,一问之下才知道所做的这些竟然是为了庆贺自己归来。 赵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见到长沙繁华想到新野凋敝,心中焦急夜不能寐,这才赶回新野,新野却浪费钱财进行庆贺,而庆贺的对象还是他自己,这让他赶到内疚。 赵云急忙赶到刘备府上,见到赵云激动地泪流满面,拥抱着赵云哽咽难以自已,关羽、张飞也红了眼眶。 生死走了一遭,再见到刘备,赵云同样心中激荡,不过他还是很快控制情绪,恳请刘备让百姓停止庆贺。 刘备闻言面色一滞,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他盯着赵云看了几息,见赵云面无异色,这才听从赵云劝谏,让简雍传令下去取消庆典。 赵云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明白,刘备之所以这样做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愧,但赵云其实对那件事已经想开了。 即便当时被鲁肃拆穿时候赵云也心中抑郁,但这些日子赵云也想明白了,当时情况下刘备做这样的决定又有什么错呢,最重要的是,无论刘备怎么算计的,他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是知道刘备当时有所欺瞒,他一样会义无反顾的出征。 赵云不希望此事成为他与刘备之间的隔阂,他希望这件事永远藏在心底,永远不要再提起。 张飞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与人动武,但正常行走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经过宛城大战,他身上被多处烧伤,就连脸上也有几块烧伤的伤疤,没办法再复原了。 张飞是个直率人,赵云这次不顾生死主动深入敌后,让张飞真正将赵云当成与关羽、刘备一般尊敬爱护的兄弟。 赵云经此一战,名满天下,他重归新野极大地振奋了新野的军心士气,绝大多数将士对赵云都是心悦诚服。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以傅士仁与糜芳为首的一些将领就觉得事有蹊跷。 他们质疑帐下将士皆亡,为何赵云与华成独能逃生? 赵云仅此一战后天下闻名,如此威名,难道江东孙权、长沙孙绍都不曾招揽于他,特别是赵云回来之后话里话外对长沙总有诸多褒誉,既然长沙那么好,为何赵云还要回来? 赵云的徒弟华成现在就留在了长沙。 最后他们觉得赵云所说的,长沙孙绍看重于他,亲自赠他良马武器,送他登船归来的话都是撒谎,就连他们都知道如此人才不为我用,必为我杀的道理,孙绍这般看重赵云,怎么会放赵云归来? 傅士仁是幽州广阳人,同样是在幽州就追随刘备的老臣,其资历比赵云还高,糜芳也是在徐州与其兄糜竺一起抛家舍业跟随刘备,二人在军中威望不低,他们如此质疑,很快便影响了许多不明就里将士,一时间军中流言四起。 对于流言,赵云选择沉默,他知道此事很难说清楚,多说多错,说不定越描越黑。但他为救新野舍生忘死,为回新野拒绝了孙权、孙绍的招揽,回来却被同袍如此质疑,即便是他,也难免心中郁结。 对于流言,刘备首先当众表达了对赵云的信任和支持,并严令无论是谁之前那些流言蜚语不许任何人提起,否则严惩不贷。 刘备的军令效果还是有的,至少在明面上无人胆敢在提起此事,只是私下里傅士仁与糜芳却是阳奉阴违,导致流言屡禁不止。 关羽原本就对赵云心存愧疚,刘备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他已经觉得不妥,傅士仁与糜芳如此作为,关羽、张飞勃然大怒,二人亲自闯入傅士仁、糜芳军中,将傅士仁和糜芳当众打倒缉拿。 不仅如此,暴露的关张二人还将傅士仁和糜芳拖到军中校场,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鞭笞二将,二将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被打得皮开肉绽。 当刘备和赵云及其他文武赶到现场的时候,傅士仁、糜芳已经浑身浴血,奄奄一息了。 刘备大怒,就要严惩关羽、张飞,关羽面沉如水并不说话,张飞不服,破口大骂傅士仁、糜芳是小人,造谣中伤兄弟赵云,活该挨打,还扬言谁再敢乱说,此二人便是下场。 赵云又感动又觉得尴尬,只好一边拉着张飞不让他继续胡言乱语,他知道关羽、张飞二人虽然是为了他,但这事绝对是做错了,于是并不为关羽、张飞二人求情。 但赵云也不愿让关羽、张飞因他受过而无动于衷,于是恳请刘备与二人同罪。 糜竺之前也提醒过糜芳,不要胡言乱语,但糜芳却不听劝。 糜竺知道糜芳是咎由自取,但被人当众打得半死不活,糜竺还是觉得心疼至极,毕竟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纵然有错,纵然要罚也不该如此。 糜竺心中有气,因此简雍、孙乾等都替关张求情,糜竺却是一言不发,只做不知。 糜芳被打得痛昏过去,在糜竺呼唤下渐渐清醒,见兄长来了,顿时觉得心中有底,他不顾疼痛,痛哭控诉道:“关羽、张飞二人目无军法,戕害同袍,若不严惩,以后军令何以服众?” 糜竺没想到兄弟如此不识时务,顾不得糜芳伤势捂住他嘴巴不让他再说。 傅士仁也来了脾气,大声哭诉道:“我与糜芳只是合理怀疑,绝无私心,赵云自己都无话可说,你们凭什么痛下狠手?你们是跟随主公从幽州起兵的,难道我傅士仁就不是吗?赵云早年就有离开主公的先例,如今回到新野却只说长沙千好万好,还自相矛盾的说孙绍既看重他,又亲自送他离开,说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谁能保证他不是已经暗中归顺了孙绍?” 围观军士议论纷纷,刘封、关平等小将面面相觑,心中也是疑窦丛生。 赵云即便再是无私,此时也难忍心中愤恨。他本想着清者自清,不愿出声,可如今因为他已经闹得军中不合,他再也不能不站出来自证清白了。 赵云抽出一把长箭,双臂用力将其折断,掷地有声的说道:“赵云堂堂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我以忠义为立身之本,从未做过背叛主公之举,也不曾有半句虚言。皇天后土,神人共鉴,若有违背,必如此箭!” 古人敬重天地,笃信鬼神,赵云为自证清白立下如此重誓,全军一片哗然之声。 赵云说完,心中却并不轻松,他不愿在在此成为众矢之的,向刘备告了一声罪,便先行离开。 赵云立下如此重誓,加上他素来行事作为,军中将士无有不服,反过来声讨傅士仁、糜芳二人不该错怪忠良,关羽、张飞虽有不该,却事出有因,不该被惩处。 傅士仁、糜芳此时也相信赵云并无二心,但他们之前怀疑赵云确实没有私心,如今被打得半死不活,还被千夫所指,也觉得异常憋屈,不过二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叫嚷。 刘备头大如斗,左右为难。关、张是他兄弟,傅、糜二人也是跟随他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手下,而且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之上,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同时闹成这样,也都有自己的委屈。 赵云就不说了,他深入敌后舍生忘死,之后拒绝条件更好的二孙招揽,回到新野,却被袍泽质疑,特别是他离开刘备六**情被当众提起,赵云虽然问心无愧,却也有口难辩。 傅士仁、糜芳确实有错在先,他们以己度人觉得赵云回来蹊跷,但他们也没有私心,如今不仅白白挨了一顿暴打,还被千夫所指,全军唾骂,心中也是郁郁难平。 关张二人枉顾军法,痛打同袍绝对是千万不该,但他们也是为了赵云鸣不平,想要息止流言,也是事出有因,如今全军都在为赵云鸣不平,不罚关张,不足以正军威,若罚关张,则可能逆了众意。 傅士仁、糜芳也不可不罚,不罚则军中流言难禁,罚了则可能让幽州老部下寒心,糜氏兄弟也可能心中生怨。 刘备经历过大风大浪多了,但也从没有感觉比此时更加为难,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决断,然而全军将士此刻都等着他决断,拖延不得。 正为难时,刘备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曹操曾经与他提起过的一桩趣事。 那是曹操东征吕布的时候,大军经过麦田,曹操车架被麦中飞鸟惊吓失控,踩踏了大片麦田。 曹操事先有言,不可踩踏农田,否则军法从事,现在却是他自己触犯了军法。此时曹操也处在两难之中,不过他随机应变,想出了割发代首这一招,既全了军法之威,也没有真正处罚自己。 刘备现在的情况虽然与曹操当时不同,但曹操这事却给了刘备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一瞬间刘备便想出了解决眼前局面的对策。 刘备站到校场高台上,全场将士早就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见他走上高台,纷纷停止了议论,刘备森然道:“全军肃静,听我一言。今日涉事诸将,除子龙外个个有错,你们可知罪?” 刘备将目光投向场中关羽、张飞、傅士仁、糜芳四人,傅士仁、糜芳虽然被打得半死,但刘备目光转向二人时,二人还是坚持跪倒在地,拜道:“主公,末将知罪,请主公责罚!” 刘备面无表情,道:“你等先出谣言,在我严令之后依旧不知收敛,中伤子龙,罪大恶极。念你们犯此过错非出私心,且今日已受重处,军杖且免了,但你二人需当众向子龙赔罪,你二人可服气?” 傅士仁、糜芳齐声道:“我等服气,愿向子龙将军赔罪!” 刘备又看向关羽、张飞,道:“关羽、张飞,你二人目无军法,擅用私刑,殴打同袍,你们可知罪?” 关羽昂首不语,张飞反驳道:“此二人坏我兄弟名声,破坏军中袍泽之情,屡教不改,若不严惩,让子龙如何自处?张飞替天行道,无罪!” 张飞的话说道许多军士心中,围观军士立刻有人附和道:“三将军有情有义,无罪!” 张飞得到声援,更加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关羽见状,拉了拉张飞衣袖,低声道:“不可如此,坏了大哥威望!” 张飞这才低下头来,但二人却不肯认错。 刘备也不管二人认不认,沉声道:“你们二人是我兄弟,虽然事出有因,但军法森严,不可不罚。便罚你们军杖二十,翼德重伤未愈,军杖暂且记下。此外你二人亦需向傅士仁、糜芳赔罪,你们可服气?” 关羽傲然道:“关某既犯军法,甘受处罚!但让我向那等背后议论的小人赔罪,却是万万不能!” 张飞附和道:“俺虽有伤,既犯军规,二十军棍,该打便打,但要俺向这二人赔罪,却是万不可能!不如这样,赔罪免了吧,俺抽了他们多少鞭子,便抽俺多少鞭子,如何?” 关羽听张飞这样说,附和道:“三弟言之有理,关某也愿受鞭笞!” 傅士仁、糜芳二人被关羽、张飞当众骂成小人,自然是又羞又怒,二人面色涨红,几次欲言又止。 刘备见状也不勉强,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加上鞭笞之刑吧!” 刘备停顿了一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处理完毕的时候,刘备却脱掉外袍,厉声道:“诸位将士,今日四位将军各有过错,然而若论首罪,却在于我!” 刘备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刘备痛心疾首道:“我是三军统帅,若非我治军不严,如何会有今日乱事?今日四位将军皆已受罚,唯有我尚逍遥法外。军法官,我且问你,治军不严导致手下犯事,该当何罪?” 军法官看了看周围,咽了口口水,答道:“回禀主公,治军不严导致手下犯事,当看其事大小,最重可判斩首,最轻也可警告罚俸。” 军法官明显是有意为刘备开脱,但刘备此时可不要脱罪,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便也杖刑二十吧!” “主公/大哥,此事万万不可!”关羽、张飞连同其他文武诸将同时劝谏道。 刘备此时却一改往日从谏如流的作风,断然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为三军统帅,我既然也犯了军法,若不惩处我,军威何在?” 众人还要再劝,刘备怒道:“尔等莫非要抗命不成?” 众文武齐齐噤声,刘备又对着傅士仁、糜芳拱手一礼,道:“我是云长、翼德兄长,我不曾管教好兄弟,代他二人向傅将军、糜将军赔罪!” 关羽、张飞见状,大呼:“兄长不可!” 刘备置若罔闻,关、张二人只好不情愿的也对傅士仁、糜芳拱手道:“向二位赔罪!” 傅士仁、糜芳以及糜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慌忙跪下,糜竺颤声道:“主公何须如此,此事都是舍弟之错,他们受罚本是应该,如何还敢二位将军赔礼道歉?主公如此,是要折煞我们了!” 刘备歉然道:“子仲,你也是为人兄长,当知我此刻心情。你放心,今日过后,此事到此为止,谁敢再翻旧账,按军法处置!” 糜竺长叹一声,满面羞愧走到一边。 刘备大喝一声:“行刑!” 执法军士面面相觑,刘备森然道:“汝等还不知军法森严耶?” 校场上,刘备、关羽、张飞各自接受杖刑,刘备受了三杖,糜竺急中生智,也想起来曹操割发代首的事情,于是与其他文武一起恳请刘备效仿。 最终简雍劝说,刘备、关羽、张飞若三人同时受刑,如新野有事无主事之人,刘备这才接受帐下文武的建议。 关羽、张飞的鞭笞之刑,也因为二人已经赔罪,并且糜竺与傅士仁、糜芳同时求情,最终也作罢了。 尽管如此,此事过后,新野军纪焕然一新,无人敢再犯军规。 第二百三十八章 精诚方得卧龙出 不仅成功化解了一波小危机,还重新整肃了军纪,然而刘备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新野经过上次一战,几乎将最近几年的积蓄消耗一空,不仅钱粮几乎没有盈余,就连攒了几年的王牌骑兵也全部赔了进去,虽然战后经过补充总兵力并没有缩水,但现在新野军的战力可是大不如前了。 这些倒也罢了,毕竟新兵可以练,骑兵可以再攒,但失去徐庶这个军师却让刘备承受不起。 刘备以平定黄巾起家,然而到了诸侯割据的时代,由于根基浅薄始终无法拥有一块稳定的地盘发展军力,这也导致他几乎每战都是以弱打强,自然是败多胜少。 徐庶到来以后这几年,依然是以弱打强,然而每每以弱胜强,让刘备认识到一个出色的谋士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 刘备对徐庶可谓敬重有加,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徐庶在军中的地位不比关羽、张飞低,然而就在刘备感觉大业有望的时候,曹操却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利用徐母逼迫徐庶不得不回许都听命。 虽然徐庶发誓不为曹操设一谋,但曹操并不缺少一个徐庶,他帐下顶级谋士就有荀彧、荀攸、贾诩、程昱。 说白了曹操强行召回徐庶,不是因为他需要徐庶,而是他需要刘备没有徐庶,他成功了。 即使是后来水镜先生说徐母性情刚烈,召回徐庶的书信有诈,然而为时已晚,木已成舟,即便是徐母死了,徐庶就是个摆设,曹操也不会再让徐庶回到刘备身边了。 徐庶临走之时再次推荐了诸葛亮,刘备经过多方打听,也相信诸葛亮是个大才,但他之前已经两次造反诸葛亮草庐,却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见着,对此刘备也曾怀疑诸葛亮是否故意对他避而不见。 不过徐庶也曾说过,诸葛亮绝非轻易出山之人,必须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即便诸葛亮当真是避而不见,也有可能是考验他的诚意,莫说是诸葛亮还未曾拒绝他,即便是拒绝了,只要诸葛亮还不曾出山,他也会继续坚持。 夏侯惇退兵之后,襄阳与新野也保持了相对的和平,刘备已经没有钱粮再主动发动攻势,而蔡瑁见识过刘备连曹操都敢正面抗衡之后,也没有去招惹新野的意思。 虽说除了刘备必然能让曹操大悦,但蔡瑁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打不下新野的,这事儿风险太大,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襄阳城内,蔡氏与蒯氏的斗争也告一段落,蒯良在三个月前便染上重病,刘备佯攻襄阳的时候,蔡瑁便将蒯氏在襄阳的势力瓦解殆尽,刘备退走之后,蒯越将蒯良接回了江夏,这也意味着蒯氏正式放弃了在襄阳的利益。 如今襄阳城中唯有蔡氏一家独大,刘表沦为傀儡,刘琦整日躲在府中,忧愤郁结,以泪洗面,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刘备早已经放弃了刘表,刘琦更是指望不上,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诸葛亮,因此派了许多探子盯着隆中草庐的动静。 这一日探马来报,诸葛亮前日已经回到草庐,刘备大喜过望,立刻就要去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 关羽、张飞刚刚受了杖刑,行动不便,护卫刘备的职责再次由赵云担任。 赵云只点了五十骑随行,并不是赵云自恃勇力,而是新野已经没有更多的骑兵了。 刘备一行疾驰一昼夜便赶到隆中,与探马交换情报后知道诸葛亮还在草庐,并没有离开。刘备心中振奋,这一次不管如何是能见到诸葛亮了,无论成与不成,都比前两次结果要好的多了。 赵云见过凤雏先生庞统,虽然他长得其貌不扬,但其洗礼的言辞和惊人的洞察力都让赵云佩服,想到要再见与之齐名的卧龙先生,心中亦是无比的期待。 刘备更是求贤若渴,二人路过卧龙岗,听到当地农人荷锄而歌:“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刘备惊奇的问道:“此何人所作之歌?” 农人们答道:“乃是卧龙先生诸葛亮所作也!” 刘备、赵云心中称奇,对诸葛亮更为期待。 过了卧龙岗向前几里有一疏林,诸葛亮隐居之草芦便在其中。 刘备命令随从们都在疏林中休息,自己只带了赵云穿过疏林,前去拜访。 刘备第一、第二次拜访诸葛亮都未见其人,第一次见了诸葛亮好友崔州平,二人理念不合,话不投机。 第二次见了石广元与孟公威,刘备诚心相邀,二人却委婉推辞,显然并不看好刘备。 这一次终于要见诸葛亮,虽然有徐庶推荐,但刘备心中委实难定,患得患失,若非他屡遭挫折,心志坚定,此刻早已绝望。 二人很快来到诸葛亮草芦之前,只见柴扉紧闭,刘备、赵云整理了一番衣冠,刘备亲自上前一步轻叩柴扉。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柴扉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八九岁灵童圆乎乎的脑袋,这小童曾经见过刘备,当时刘备报上的一连串名号让其印象深刻。 刘备也认得这小童,见到是他,轻声问道:“仙童,敢问诸葛孔明先生可曾归来?” 小童老气横秋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二先生近日刚刚回庄上,旅途疲惫正在休息,你们随我进来吧,我这就去禀报先生。” 刘备、赵云对望一眼,心道:“终于等到正主了。” 二人随着小童进入院中,刘备忽然拉住小童道:“仙童,既然先生旅途劳顿,正在休息,我等实在不宜打扰,仙童莫要去打扰先生了,我等就在此处静候先生醒来。” 小童皱眉道:“果真如此,先生定会责我不知礼数!” 刘备拱手道:“先生怪罪,自由备一力承当,定然不至于怪罪到仙童。” 小童想了想,摇头道:“那好吧。”也不多言,自己走到一边拿起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赵云见那书正是长沙所产,不由得又想到了长沙孙绍。 经过糜芳、傅士仁之事以后,赵云亦觉得在新野诸人面前提起长沙,终究引人误会,于是对长沙讳莫如深,轻易从不再提,不过在他心中,对于那几日所见以及孙绍其人,还是不时想起。 刘备、赵云原以为诸葛亮高卧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赵云都站的腿脚微酸,于是对刘备道:“主公,我等已经诚心静候两个时辰,诚意已足,不如坐着相候?” 刘备摇头道:“子龙尽可去歇,凡人白日高卧岂能如此酣睡,此定卧龙先生考验我之耐心诚意,既已静候两个时辰,岂可半途而废!” 赵云听刘备如此说,也不多言,陪着刘备站的笔直。 刘备轻叹道:“幸好此次是子龙随行,若是翼德,此刻只怕要嚷着拆了这草庐了,果真如此,或许会坏了先生印象。” 赵云听完并无表示,刘备知道赵云素来不喜在背后议论旁人,也不再多言。 二人又等了约盏茶的工夫,只听得草堂内一个清亮的声音唱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刘备往小童看了一眼,小童答道:“是先生醒了。” 小童说完走了进去,诸葛亮问道:“可有俗客来访?” 童子答道:“刘皇叔已经静候两个多时辰了。” 诸葛亮皱眉道:“有客来访,何不早报?”顿了一顿,又对外道:“诸葛亮失礼了,烦请稍后,容我更衣相见!” 又过半晌,只见一人步出草堂,其人身长八尺,面若冠玉,纶巾博带,身披鹤氅,飘飘然如同神仙中人。 赵云见过凤雏庞统,原以为与之齐名的诸葛亮亦同他一般,相貌平平,以才学出众,却不料诸葛亮与庞统容貌如此相差千里。 赵云心道:“若凤雏生得如此,孙权岂会让其远走长沙?诸葛亮如此才貌,若要出仕,易如反掌,他坐观天下,隐而不仕,足见其乃是极有原则,且目光长远之辈!” 刘备想法与赵云类似,亦看出诸葛亮绝非轻言可动之人,暗道:“此人不可说服,只可晓以大义,伸张其志,方可能令其出山。” 刘备、赵云心念未已,诸葛亮歉然道:“小童蒙昧,怠慢贵客,是亮失礼了。皇叔如蒙不弃,还请入内叙谈。” 刘备替小童开解道:“非是仙童蒙昧,实是备甘心等待,恳求仙童,先生无需介怀。” 诸葛亮听完不再纠缠此时,引刘备、赵云入内叙谈。 三人分宾主坐定,寒暄已毕,刘备开门见山说出请诸葛亮出山相助之意,诸葛亮婉言谢绝,推辞说自己年幼学疏,难堪大用。 刘备早料到此行不会顺利,诸葛亮拒绝也在意料之中,见诸葛亮自嘲才疏学浅,于是以水镜先生之言,徐庶之语为证,直言诸葛亮太过谦虚。 诸葛亮若再妄自菲薄,不啻于说水镜先生和徐庶没有识人之明,于是不再自谦。 刘备坦言心中志向是匡扶汉室,伸张大义于天下,解万民之疾苦,又求诸葛亮破局之策,诸葛亮于是说出了后世闻名的隆中对。 “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诸葛亮说完,又让童子挂出一幅画,对刘备道:“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也。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刘备听诸葛亮如此言辞,原本忐忑不安之心反倒平静下来,原本请诸葛亮出山不多的信心,此刻却骤然提高数倍。 从诸葛亮所谋之策,包括他自绘的西川地图,都可以看出诸葛亮绝非是甘于隐居,碌碌无为了此一生之人,他胸怀天下,早有出仕之心! 刘备起身离席,拱手拜道:“先生一言,令备茅塞顿开。先生如此大才,岂可屈身陇亩之间,还请先生勿要嫌弃刘备势弱,出山相助!” 诸葛亮再次婉言谢绝,刘备长叹一声,道:“先生不出,天下苍生难获解救啊!”说完泪如雨下,衣袍尽湿。 赵云也插言道:“先生抱经世之器,岂可空老于山林?君不见,凤雏亦出仕于长沙也!” 诸葛亮闻言,讶然道:“士元在长沙出仕,将军如何知晓?” 刘备解释道:“子龙转战千里,流落江东,得长沙之助方才离开,他与凤雏先生同往长沙,子龙归于新野,凤雏仕于长沙。” “凤雏竟然为那孙绍出仕了?”诸葛亮喃喃自语,他沉吟半晌,乃对刘备拜道:“将军三顾茅庐,草堂静候,足见将军一片赤诚。将军心志坚定,我若回绝,必然再来,亮非不近人情之辈。既蒙将军不弃,诸葛亮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赵云相顾大喜,赵云出庄让随从献上金麻礼物,诸葛亮坚辞不受,刘备道:“此非聘请大贤之礼,乃备聊表寸心而已。”诸葛亮这才不再推迟。 当天天色已晚,诸葛亮遂邀请刘备、赵云在草堂歇息,刘备与诸葛亮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次日诸葛亮与刘备、赵云携手返回新野的消息很快就飞到了孙绍手中。 孙绍看着手中简短的情报,咬牙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得凤雏,刘备得了卧龙,那就看看这天下三分的第三份,是你刘备还是我孙绍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凤雏卧龙自翱翔 卧龙凤雏,各有所安。 庞统归于长沙之后,孙绍当即设宴庆贺,之后一个多月,庞统便在孙绍、蒋琬、马良以及其他郡中官吏的引导下了解长沙现状。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庞统没有彻底了解长沙之前,庞统是无法独立开展工作的,因为军师地位太高,很可能一个很小的误差就会造成底下巨大的错误。 一个月以后,庞统对长沙现在的兵马钱粮以及各种生产制造能力的都已经十分清楚,饶是他自负才学,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两年前入主长沙的是他,他没办法让长沙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沙如今钱粮足备,虽然孙绍制定了新民开垦三年的赋税优惠政策,导致前两年长沙钱粮收入较小,但这个政策也大大提高了长沙百姓开垦荒地的热情,在孙绍入主长沙之后,长沙的人口翻了一倍多,耕地却翻了两倍多。 长沙农业发展不仅仅是耕地面积的增加,科技院发明的鲁为犁、翻车、筒车、耧车,都大大提高了土地的生产水平。 不仅是农业工具上的改革,孙绍刚来之时,长沙农民的种植技术也十分落后,基本还处在刀耕火种的水平。 孙绍虽然不是专业农业研究的,但最基本的精耕细作以及施用农肥他还是知道的,在改革完农业工具后,孙绍便在全郡推广精耕细作和施用农肥,如今长沙全郡已经完全摆脱了以往刀耕火种的落后生产方式。 急速扩大的耕地面积,先进的生产工具以及相对科学的种植方法,使得长沙的农业水平有了质的提高。 如今已经是第三年了,新开垦土地的赋税减免已经结束,今年夏收之后长沙府库的钱粮立刻堆积如山,如今秋收的钱粮还没有入库,可以预见的是,秋收的钱粮一旦入库,以长沙目前的兵力,打仗就再也不用担心钱粮问题了。 如果说长沙农业的发展虽然让庞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那么长沙工商业的发展则完全超出了庞统的想象。 长沙的工业是由官府主导的,所有大型的工厂都是长沙官府建造的,工厂中最让庞统拍案叫绝的就是流水线生产模式,他大大提高了长沙的生产效率。 今年年初孙绍才开始全力打造铠甲兵器,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将长沙军队之前的装备全部汰换了一遍,这种生产效率远超其他诸侯。 士农工商,工商业的重要性在古代一直是被低估忽视的,即便庞统已经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士族人才,也难以摆脱时代的局限性。 长沙的商业发展在去年到达了顶峰,去年长沙商业收入甚至超过了农业。 今年由于孙权对长沙态度的转变,已经襄阳、新野爆发的战事,让长沙的商业遭到了不小的打击,好在长沙郡本地市场已经发展起来,这才让长沙的商业没有完全崩溃。 商业的繁荣必定带动手工业的发展,长沙的手工业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如今长沙大大小小的造纸、印刷、制糖、酿酒的作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各地。 孙绍除了禁止粮食酿酒之外并没有其他限制,不仅如此,孙绍还对这些手工作坊给予支持,就比如今年荆州爆发的战事以及江东的封锁导致长沙各种手工作坊都出现了生产过剩的情况,孙绍知道后便下令官府按照市价收购了这些过剩的产品。 即便是蒋琬和马良都对孙绍这种行为表示不理解,因为这些收购的产品虽然也有用,但现在情况下完全可以低价收购,直接按照市价收购,对长沙的财政收入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蒋琬、马良也曾劝谏过,但孙绍这时候再次变得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只有与孙绍朝夕相处的黄月英,才明白孙绍保护的不仅仅是这些手工业者,更实在保护长沙工商业的根基 。 孙绍知道这样做会损失许多财政收入,但他更明白所有的新生事物都是脆弱的,长沙郡刚刚萌芽的手工业就是这样,只要一点打击就会被毁灭,一旦手工业在萌芽状态就被打败,那么所有人都会对这个行业失去信心,即便是孙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恢复。 这个时候孙绍不出手帮一把,长沙这两年由官府带动的民间手工业的发展就会付诸东流,甚至可能产生倒退。 如果他们能够在孙绍的支持下渡过这次危机,长沙的手工业就能真正发展起来形成规模,从而推动农业、商业的继续发展,推动社会的全面进步,这种推动力是自发的,他比孙绍主导的官府推动会更全面、力量更强、也会更加持久。jjbr> 孙绍明白他的扶持对这个行业来说是治标不治本的,这次危机的根源是战争和封锁导致市场的萎缩,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打开市场,在荆州和江东局势暂时无法改变,甚至会变得更加糟糕的情况下,孙绍选择了开辟新的市场。 孙绍目标新市场是荆南三郡以及交州,虽然这些地区发展还落后于长沙,市场需求相对较小,但是长沙曾经也和三郡一样,假以时日这三郡也可以变得和现在的长沙一样。 至于交州,虽然经济水平落后,但是交州的宝石、象牙各种香料都是长沙没有的,而且一旦交州和长沙建立贸易关系,长沙就能凭借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对交州展开倾销,虽然这种行为很不道德,但只要能垄断交州的经济,便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交州。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孙绍的经济侵略计划除了长沙郡就夭折了,荆南其他三郡抱成一团,是曹丞相坚定的支持者,再加上之前长沙之战结下的仇恨以及这几年其他三郡流失道长沙郡的人口,种种矛盾都让其他三郡太守们恨透了长沙,不约而同对长沙采取了封锁的政策。 荆南的出不去,交州就更不要想了,孙绍虽然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要解决这一切只有等赤壁之战,拿下这三郡以后再实施了。 孙绍这些谋划庞统现在很难理解,他也没有立刻跟庞统讨论,在庞统系统了解了长沙的农业和工商业基础之后,孙绍便带着庞统巡视甘宁、魏延和徐盛治理的三大军区,不仅让庞统与麾下大将熟悉,更是要让庞统了解长沙军队的战斗能力。 就在庞统日夜奔波融入长沙的时候,出山相助刘备的诸葛亮也迅速开始了他的工作。 新野跟长沙不一样,它不过是一个小县,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超出诸葛亮理解能力之外的物事,因此诸葛亮熟悉新野事务不过是用了三天而已。 诸葛亮在隆中对提到的东联孙权,北抗曹操的战略思想与徐庶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刘备对此也颇为认可,只不过新野就在曹操兵锋之下,曹操一旦南下新野势必难以保全,若要与孙权联合,刘备还需要重新物色一个落脚的城池。 只是如今荆州虽然名义上都还是以刘表为主,但荆南三郡自成一局,荆北富庶之地又被蔡氏和蒯氏瓜分,诸葛亮遍顾南北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地。 就在诸葛亮苦恼之际,襄阳传来刘表过世的消息,刘备听得消息,当众痛哭失声,几近晕厥,诸葛亮却是若有所思。 待刘备哭过之后,诸葛亮问道:「主公与那公子刘琦关系如何?」 刘备皱眉道:「景升在时,我与刘琦颇为亲近。只是景升败亡,与此子干系甚大,此子无勇无谋,不足与谋!」 诸葛亮笑道:「彼若有勇有谋,怎可为我所用?」 刘备闻言一怔道:「军师要用刘琦?」 刘备话未说完,但诸葛亮明白刘备这话的意思,刘琦虽然是刘表长子,但自身才学不济,有没有蔡 氏那样庞大的家主在背后支持,如今的刘琦,刘备甚至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诸葛亮却不这么认为,他解释道:「刘琦虽然懦弱不堪,但他毕竟是刘景升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绝非无用之人。主公只管交好于他,他如今举目无亲,必定视主公为倚靠,如此一来,我们不方便取的城池,就用他的名义去帮我们取!」 刘备眼前一亮,诸葛亮这话让他茅塞顿开,刘表死了,刘琦是名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刘琦在手,要荆州哪个城池都以用刘琦的名义去要,刘备就不怕师出无名了。 刘备立刻道:「我即刻让人去联系刘琦。」 诸葛亮摇头道:「还需等等,此刻去找刘琦,只怕蔡瑁会要了刘琦的命,需等到蔡瑁等人拥立刘琮继位以后。彼时蔡瑁才会放松对刘琦的戒备,我们才有机会见到刘琦。」 刘备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是我心急了。」 三日后,刘琮在蔡瑁的支持下下顺利继承了荆州牧,刘备得到消息后,派出诸葛亮和赵云到襄阳吊唁。 如果来的是刘备,蔡瑁或许会想办法让他有来无回,不过来的是诸葛亮和赵云,蔡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蔡瑁却不知道其实刘备也来了,只不过他混在赵云随从骑士之中,趁着无人注意,溜进了刘琦府邸。 刘琦自从那日出事以后便被软禁在府中,他又惊又怕,整日饮酒麻痹自己,刘备见到他时,他已经形销骨立,刘备几乎已经认不出了。 刘备挤出几滴眼泪,哽咽道:「数月不见,贤侄竟已如此憔悴,都怪备兵微将寡,未能早点救你水火之中。」 刘琦醉眼惺忪,过了好久才认出刘备,他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见到父亲一样,立刻痛哭道:「叔父何来迟也!」 刘琦抽泣道:「琦儿六神无主,还请叔父救我!」 刘备满面不忿,道:「兄长故去,荆州原本该是贤侄囊中之物,蔡瑁匹夫废长立幼,实在是欺我刘氏无人!」 刘琦吓得紧张的环顾四周,哭道:「蔡贼势大,如之奈何?琦儿如今只求一条生路足矣,还请叔父助我!」 刘备看着刘琦的窝囊模样,恨不得踹他两脚,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于是又好言安抚刘琦,等他情绪稳定。 刘琦发泄了许久,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刘备这时候才说道:「贤侄无须害怕,我今日正为此事而来。」 刘琦闻言大喜过望,急忙问道:「叔父要带我走吗?那我们快快出发吧!」 刘备摇头道:「贤侄且慢,你今日随我而去,或可保一时无虞,却非上上之策。叔父不仅要保你性命,还让帮你夺回景升基业!」 刘琦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备,良久才咽了口唾沫,道:「叔父此言当真?」 刘备正容道:「自然当真,只不过此事也需公子略尽绵力。」 刘琦听说要自己出力,下意识的缩了缩,刘备忙解释道:「贤侄勿忧,此事绝无危险。你只需要暗中投靠蒯氏,然后当众提出愿意离开襄阳,前往江夏即可。」 刘琦还是不住的摇头,颤声道:「蒯氏与蔡氏乃是一丘之貉,安有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道理?」 刘备无奈,只好继续耐心解释道:「贤侄放心,此不过权宜之计。如今荆州以蔡蒯两家最为得势,蔡氏拥立刘琮,虽然无人敢反对,但废长立幼,心中不服者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是心向贤侄之人,虽然现在不敢出声,但贤侄只要在江夏立下旗帜,他们必然影从相随。到那时,公子便有了自己的势力!」 刘琦听得两眼放光,不过想了想又摇头道:「蒯氏与蔡氏同流合污,怎会收留我?另外蔡瑁又岂肯放我离开 ?」 刘备见刘琦已经意动,笑着答道:「蒯氏与蔡氏之前虽是同盟,然此时早已经是同床异梦,你若投向蒯氏,蒯氏为了收拢那些支持你的部众,必定会接纳你。蔡瑁虽然不愿放你离开,但只要你当众提出要离开襄阳,蔡瑁权衡过后必然放你离开。」 刘琦想了想还是想不通,道:「为何?」 「因为你已经得了蒯氏支持,有了蒯氏支持,其他观望的必然也有跟风支持的,蔡瑁那时候要强留下你必然得罪众多。另外,蔡瑁也会意识到你也有人支持,在襄阳对刘琮也是威胁,因此权衡利弊过后,必然放你离开。」 刘备说完见刘琦依旧犹豫不决,沉声提醒道:「贤侄,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刘琦听完猛然惊醒,咬牙道:「好,就按照叔父之策行事!」 刘备此行自然是诸葛之计,刘琦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行力,当晚便悄悄拜访同来吊唁的蒯良,哭着求蒯良救自己逃离襄阳,并保证以后为蒯氏之命是从。 蒯良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刘琦的请求,他倒不完全是为了刘琦那些为数不多的支持者,更多的还是因为与刘表的交情。 蒯良与刘表相争,那是为了家族利益,要不是刘表联络外部势力刘备,打破了荆州三足鼎立的平衡局面,蒯氏也不会跟蔡氏联手。 即便是与蔡氏联手,蒯良也从没想过将刘表斩尽杀绝,刘表最后的凄惨下场也不是蒯良希望看到的,刘表的悲惨结局让蒯良心中颇为歉疚,刘琦的哭求正好击中蒯良的愧疚,这才让他决定接受刘琦。 刘表下葬那一天,刘琦跪在刘表棺椁面前,表示他对襄阳已无留恋,请求刘琮让他远走离开襄阳,刘琦说得凄婉无比,惹得许多荆州老臣同情不已。 刘琮张口就要同意,他小时候与刘琦关系不错,刘琦也曾爱护于他,只不过蔡瑁却立刻表示反对,刘琮只好闭口不言。 这时候蒯良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刘琦,并奏请刘琦坐镇江夏。 蒯良既然站了出来,那些平时不敢说话的人也纷纷附和,赵云也大声赞同,蔡瑁眼见中众怒不可犯,又权衡刘琦出走后的利弊,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刘琦前往江夏。 刘琦哭泣拜谢,荆州老臣各自感慨,人群中诸葛亮神情肃穆,心中却极为振奋。 第二百四十章 忠勇无双赵子龙 建安十二年的冬天,神州大地一片安宁,但有志于天下的枭雄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建安十三年春,冰雪消融,驻守宛城的夏侯惇便再一次点燃了战火。 对孙绍来说,前两年如同脱轨了的历史,在这一年开春的时候便似乎回到了熟悉的轨道上。 夏侯惇是曹操南下的先遣队,然而面对初出茅庐的诸葛亮,夏侯惇大意之下中了诸葛亮诱敌深入之计,在新野以北博望坡被一把火烧的丢盔弃甲,大败而逃。 五月大败而归的夏侯惇回到许昌,曹操决定亲自南征,自从去年平了辽东乌桓之乱,曹操麾下文武皆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曹操如此性急修养不过一年就要南征,还是出乎了荀彧等人的意料。 太中大夫孔融力谏,曹操不听,并下令再谏者斩,孔融回府后依旧议论此事被人告发,曹操大怒之下将其斩杀。 孔融乃是孔子后人,自小以孝闻名乡里,被举为孝廉。黄巾之乱时孔融居北海,在对抗黄巾的战斗中也立下功勋,凭借其祖上之名和其孝义之举,孔融名声越来越大,官位也一路扶摇直上,官至太中大夫。 曹操为了堵住群臣劝谏之路,不惜杀了天下闻名的大儒孔文举,也让还想要再劝谏的官员们不敢再有任何反对之言。 曹操麾下智谋之士,贾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程昱一心想要辅佐曹操成就不世伟业,是曹操今年南征的推动者之一。 荀彧、荀攸叔侄私下商议后,虽然觉得此时南征为时尚早,但南北兵力悬殊,曹操亦非庸主,麾下文武更是人才济济,综合实力超出南方刘备、孙权太多,只要稳扎稳打,应是胜券在握,于是也不再犯言直谏。 曹操此次南征尽举北方雄兵,全军五十万人,号称八十万,定于七月出师。 许都的细作们将曹操南征的消息传回各自领地,诸侯们有喜有忧,心情各不相同。 蔡瑁、蒯良等降曹派自然是大喜过望,孙绍、孙权却是心情复杂,他们早知道有这一天,为这一天筹谋许久,既担心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曹操兵锋首当其冲的新野刘备军,面对着五十万的悬殊兵力,即便文武诸将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也被这个数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初出茅庐便大败夏侯惇的诸葛亮也凭借此战赢得了刘备军上下的信任,诸葛亮此时当仁不让分析局势,认为新野已不可守,必须要往南去寻一座坚城以作根基,同时要立刻与江东取得联系,联合起来对抗曹操。 南方的坚城自然是早就布好暗棋的江夏,刘琦虽然是个无勇无谋的庸才,然而刘备早已经派了关羽混入了支持刘琦的刘表旧部中,暗中在江夏积蓄了不小的力量。 刘备全盘接受了诸葛亮的建议,一面派人密令关羽伺机发动,夺取江夏,一面派出简雍出使江东,试探江东联合抗曹的意愿。 原本诸葛亮是要自己去江东的,不过刘备认为江东态度未明,让诸葛亮去太过冒险,并且新野需要诸葛亮从中统筹调度。 简雍此前已经去过江东一次,于是毛遂自荐再往江东,诸葛亮于是同意留在新野。 刘备的命令传到江夏暗中潜伏的关羽处,关羽想要发动,但蒯越防范甚严,关羽急切间竟然难以觅得一击即中的机会。 这时候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蒯良竟然在此时病死江陵,蒯良之死让蒯越悲痛欲绝,一时间六神无主,他匆匆将江夏之事托付儿子蒯斌与诸将,自己则赶往江陵主持大局。 关羽岂会错过如此天赐良机,蒯越还未到江陵,关羽便发动兵变,以刘琦之名占据了江夏,蒯斌及蒯越家眷家将俱被一网打尽。 蒯越谋观天下,谨慎一世,几十 年从未犯下如此大错,在兄长过世以及江夏失守,亲人俱生死不知的情况下,蒯越也再难保持心境平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为兄长举行葬礼还是该发兵夺回江夏。 就在蒯越彷徨失措之时,忽然收到了长沙孙绍的来信,蒯越拆开信,是孙绍的亲笔书信,前半篇是悼念蒯良的话,真正重点是俱言今年风云变幻,让蒯越节哀顺变,不要被悲伤扰乱了心智。 孙绍在信中表示,如果曹操南下蒯越宣布归顺,他也会理解蒯越的决定,但他还是建议蒯越即便是宣布归顺,也不要急着交出权力。他断言曹操与刘备、孙权必有一战,让蒯越视此战结果再叫出不迟。 最后孙绍认为刘备、孙权必将合兵一处共抗曹操,新野不可久守,刘备必然会在南方寻找一座城墙坚固并且与江东毗邻的城池作为安身之所,而江夏正是最合适的城池。 孙绍建议蒯越放弃江夏,一是因为蒯良去世,蒯氏经营的江陵江夏两座重镇相隔太远,蒯越一人难以兼顾。二是为了保存实力,否则一旦遭遇刘备、孙权两面夹击,即便是守住了江夏,蒯氏也将元气大伤。 孙绍的信让蒯越冷静下来,江夏失守让他再次惊叹于孙绍超强的预见性,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权衡利弊,考虑江夏的得失。 蒯越思虑再三,觉得孙绍言之有理,在曹操即将倾力南下的当口上,与亡命之徒刘备火并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今保存实力方为第一要务。 蒯越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写了一封信给刘琦,信中先讲了刘琦受困襄阳之时是蒯良救他于水火之中,质问刘琦为何行此不义之事。 其次说蒯氏念及与刘表的数十年交情,早有将江夏归还刘琦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任由刘琦招揽旧部,如今刘琦自己取了江夏,蒯氏就不再讨要了。 信中最后,蒯越提出条件,刘琦必须将蒯越家眷不伤分毫的归还,还有忠于蒯氏的家将门客要离开江夏,刘琦不得阻拦。 刘琦收到蒯越的信,大感羞愧,关羽权衡利弊也认为刘备所需的不过是江夏城池而已,没必要跟蒯越结下死仇,并且蒯越并没有讨要钱粮器械,已经算是极为克制了,也同意按照蒯越信中提的条件去办。 刘琦悲哀的发现,名义上他是江夏之主,但事实上关羽却掌控着一切,他根本没有半点权力。 刘琦对此愤怒不已,但关羽对他也算礼敬有加,想到在襄阳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刘琦也接受了身为傀儡的命运,只是纵情享乐,不肯再亏待自己。 刘备收到了关羽已经占据江夏的好消息,但关羽在信中也提到江夏如今不仅钱粮没有想象的丰厚,就连人口也十分匮乏。 原来蒯越知道江夏为兵家必争之地,在江东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蒯越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并不曾在江夏大肆囤积粮草器械,反正从江陵发运物资,有长江之便一日可达,没必要在江夏城中囤积粮草器械,以免万一之后资助了敌人。 至于人口,江夏在被周瑜强行迁移人口之后,荆州也没有大力向江夏移民,蒯越更是只将江夏作为护卫江陵的军事堡垒,导致江夏人口极为稀少。 刘备与诸葛亮商议之后决定迁新野之民前往江夏,为了让新野民众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前往江夏,刘备军大肆宣扬曹军残暴,说曹军在新野历经数次惨败,曹仁、夏侯惇都对新野恨之入骨,一旦占据新野必将屠城泄愤。 新野百姓找听闻曹操曾经为了报父仇屠戮徐州,如今刘备军这样宣传,自是深信不疑,纷纷惊慌失措。 刘备又让手下宣布已经在江夏立足,那里城池高大更加安全,土地肥沃适合耕种,刘备仁慈不愿舍弃百姓,百姓有愿往江夏的可以与刘备军同行,由刘备军沿途护送 。 一边是屠刀,一边是仁慈的刘皇叔,一边即将战火纷飞,一边有更加坚固安全的城池,并且迁徙途中还有军士护送,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百姓几乎没有人选择留在新野,都愿跟着刘备前往江夏。 新野只是一个小县,但它坐落在荆州最繁华人口最稠密的襄阳附近,刘备又在此经营了五六年,他名闻天下的仁爱之名让许多在附近县城过得不好的人慕名而来在新野定居,刘备又大量招抚逃离战乱的北方流民,几年积累新野竟然也有了十万人口。 五日之后,刘备领五千兵马携新野百姓开始南下向襄阳移动,待到来到襄阳城下,刘备让百姓去叫城门,蔡瑁不知道来的有多少百姓多少军队,紧闭城门不愿接纳。 刘备赚城不成,于是领兵沿着汉水向南移动,由于船只不足,刘备只能先让帐下文武的家眷上船先走。 为了稳定人心,刘备将自己的家眷全部留在大队之中,徒步向南。 宛城夏侯惇收到探马来报,知道刘备竟然敢带着十万百姓南下,顿时勃然大怒,此时曹操主力部队还在集结之中,他再次当机立断令曹纯率领一万虎豹骑追击,自己则率宛城军队跟进以为后援。 曹纯在辽东之战没能捞到白狼山的大功,得此命令发誓要生擒刘备,得令之后立刻领兵出发。 虎豹骑一骑双马,日行三百里,一夜疾驰便已经绕过新野,不过赵云早已经得了诸葛亮之命,在白河上游蓄水,虎豹骑渡过淯水之时赵云将积蓄的洪水放出,虎豹骑损失惨重。 赵云放水之后立刻追赶刘备大部队,留守新野张飞与诸葛亮也撤出新野,向南方转移。 夏侯惇黄昏时分领兵赶到新野的时候,新野已经是一座空城,夏侯惇于是下令全军今晚驻扎在新野县城。 曹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人困马乏,入城之后便急着生火做饭,没想到新野各处早已经被刘备军堆满了放火引燃之物。 新野城中炊烟四起的时候,埋伏在城外的少量新野轻骑将火箭射入城中,城中顿时四处火起。 此时夜风正盛,风助火势,火壮风威,整个新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新野天空都被烧的通红,远在几十里外都能远远看见。 这一把火直接烧死的曹军士卒并不多,但曹军死于踩踏的却有数千,更让夏侯惇恼火的是,火势起时,曹军人可以走,却来不及带走辎重粮草,夏侯惇的辎重补给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夏侯惇又接到了虎豹骑被淯水水淹的消息,夏侯惇暴跳如雷,却不得不暂时驻扎,令宛城立刻支援运送粮草。 好在虎豹骑虽然损失惨重,但仍有五千骑的战力可以再战,曹纯遭受重挫也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继续带领五千虎豹骑继续追击刘备。 淯水一场大水,新野一把大火给曹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这些损失对于财大气粗的曹操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曹操得知刘备妄图裹胁百姓难逃之后,也不等全军集结完毕,便立刻率领数万精锐提前南下,令各路大军在各路主帅的带领下向襄阳集结。 襄阳蔡瑁得知曹操南下,立刻召集文武议事,最终议事在刘琮在座却未发一言的情况下决定向曹操投降,曹操快马赶到襄阳的时候,刘琮已经手捧荆州牧大印在城门口请降。 曹操大喜,当众宣布封刘琮为列侯,然后率军入城,对蔡氏一族大加赏赐,却令襄阳其他官员富户限期迁往许都。 曹操在襄阳修整几日,此时曹仁、曹洪、李典、乐进也都率领本部兵马来到了襄阳,而刘备沿着汉水一路南行,由于扶老携幼,车马不足,日行只有十余里。 曹操不打算放过这个心腹之患,亲自率军连日急行军,想要将刘备擒 杀在汉水之滨。 此时曹纯率领的虎豹骑已经追上了刘备率领的大队,刘备令张飞率军迎敌,张飞虽然勇猛,但面对五千虎豹骑,依然没有抵挡多久便全线崩溃。 曹纯冲破张飞阻拦,便一举突入刘备大队之中,虎豹骑或五十人一队,或百余人一队,在百姓之中疯狂追杀刘备及其麾下的文武和军士。 刘备率领的十万百姓被虎豹骑驱赶,逃得几十里地漫山遍野都是人,百姓对刘备也颇为爱戴,对刘备及其麾下军士都帮忙遮掩。 更有刘备军士脱掉战甲混在百姓之中,偷袭落单的虎豹骑将士,数次之后,曹纯大怒,下令虎豹骑所到之处,胆敢站立着皆格杀勿论。 此令一下,虎豹骑嗜血的杀性被彻底激发,新野百姓受屠戮者不计其数。 曹纯在百姓之中大索五日,但五千兵马投进几十里的人海之中,要找到刘备比大海捞针也好不了多少,这时候曹操也已经率领十数万兵马赶到当阳, 曹操大军如同篦子一般直推过去,势必要的抓到刘备,刘备此时也在军中寻找失散的家眷,得知曹操大军已至的消息,无奈的准备放弃家眷独子逃命。 赵云追上刘备大队之后便身负保护刘备家眷的责任,虎豹营冲过来的时候他为了抵挡虎豹骑与刘备家眷失散。 虽然刘备已经放弃,但赵云觉得主母失散是他的责任,于是义无反顾率领百余骑回到长坂坡,寻找甘糜二位夫人以及公子阿斗。 此时十数万曹军和百姓混杂在一起,整个长坂坡一片混乱,到处是哭喊的百姓和杀红了眼的曹军。 赵云在新野百姓的指引下,三进三出救下了简雍、糜竺、甘夫人,此时赵云身边的随从都已经护送他们去找刘备,众人都道赵云已经尽力让他立刻撤走,赵云却仍不放弃,只带了十余人继续寻找糜夫人和阿斗。 赵云寻到糜夫人之时,身边已无一骑,糜夫人腿受重创,为了不拖累赵云投井而死。 赵云将阿斗用战袍系在怀中,便有四员曹将赶到,赵云二话不说挺枪就刺,那四将没料到赵云单人独骑依然敢主动出击,一个错愕便折了两将。 另外两将见赵云如此骁勇,料想不是对手,二人分头拍马想要逃跑去呼唤帮手,赵云哪里肯给他们机会,他仗着马快追上一人一枪捅穿后背,又从地上拔起一杆长枪掷出,将向另一个方向的敌将击杀。 杀了敌将四人的赵云抖擞虎威杀伤四将随从,也不恋战向南而去。 赵云只行了两里便遇到一个熟人,正是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夏侯恩。去年赵云孤军深入汝南的时候,夏侯恩埋伏赵云不成,竟敢追赶赵云,被赵云伏击全歼了他统领的五百虎豹骑,并抢了他的青釭剑,还割了他一只耳朵让他给荀彧报信。 夏侯恩看到赵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赵云却一眼看到了他背着的青釭剑,他知道此剑锋利,当初转战之时就多有依仗青釭剑的锋锐,广陵一战后青釭剑得而复失,没想到这剑竟然又出现在了眼前。 此乃天赐神兵也! 赵云心中大喜,在夏侯恩绝望的眼神中冲了过去,夏侯恩肝胆俱裂,大呼:「赵云在此,谁来救我?」 才喊了一声,便被赵云一枪刺穿咽喉,这一次他还是被夺了宝剑,却没能再次逃回性命。 只不过赵云之名在曹军之中甚为响亮,夏侯恩这一声喊却给赵云带来了无数麻烦,附近曹军彼此呼应大喊:「赵云在此!」 赵云在此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听到声音的曹军将领纷纷向赵云方向聚集过来,此事甚至惊动山顶观望的曹操。 曹操听闻赵云已经身陷重围,见猎心喜之下下令不许放暗箭,要生擒赵云。 赵云 知道必定不能在一处停留,他不停的迂回绕路,遇到敌将便是全力一枪,不管敌将死亡与否都绝不恋战。 即便如此曹军中依然没有多少将领能够接下赵云全力的一枪,死在赵云枪下的曹军将领数量不断上升。 等到曹操再次得到战报的时候,才知道短短一个多时辰,死在赵云枪剑之下的曹军大小将领竟然已经达到恐怖的五十员。 程昱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伤亡,劝谏曹操不要再手下留情,曹操沉吟不语,程昱大声道:「丞相莫非忘了关云长之事乎?这赵云如此绝境依旧死战,可见其心之坚不在关羽之下,主公还要为了一个不可能招降的敌将损失多少?」 曹操恍然大悟,长叹一声下令,务必不能走了赵云,生死不论。 曹将都以为赵云必然要南下,在赵云南下之路设下天罗地网,赵云也知道硬闯绝无生还的希望,他不惧死但怀中还有公子阿斗,于是竟然反向北方包围圈相对薄弱的地方突围。 赵云突出重围,但却离刘备大部队越行越远,曹操帐下诸将穷追不舍,赵云几番被追上,几番杀伤敌将,待逃到汉水边时,已经是月上树梢,赵云人困马乏,无力再战。 敌将步步紧逼,赵云以枪拄地,兀自不肯倒下。 曹操远远看着赵云,见他此时以及不肯松开长枪,知道此人忠烈,决计不可能投降,自己若要劝降则是对赵云的侮辱。 但赵云如此骁勇,去年就曾经率领三千轻骑就将汝南、寿春、九江、广陵等地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在如此绝境下依旧杀死己方将领六十余人,甚至还有族侄夏侯恩,此人不除,曹操寝食难安。 曹操仰天长叹道:「忠勇无双,莫过赵云,可惜失身于贼,不能为我所用。惜哉痛哉!」 第二百四十一章 风起云涌聚江夏 曹操长叹已罢,缓缓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着赵云去死。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个声音厉声喝道:“曹贼,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放箭,射死曹贼!” 曹操吓了一跳,只听得弓弦声响,曹操慌忙打马后退,曹操身旁的张辽、乐进等将也急忙护到曹操身前,拼命的挥舞着手中兵器,替曹操拨打黑暗中射来的乱箭。 _o_m jjbr> 赵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候就听见“扑通扑通”跳下水的声音,然后赵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嗓子轻声道:“师傅,是我!” 赵云识得华成的声音,他来不及问华成如何会在这里的,任由华成和另外一个人扶着自己跳下汉水,水中没走几步便有木踏板从船上放下,华成与和伙伴一前一后扶着赵云,熟练的从木板上登上了一条小船。 三人刚登上船,华成低声下令道:“开船!” 此时张辽也发现不对劲,他大声道:“此事有诈,敌军箭矢如此稀疏,分明是人数不多!他们是为了救赵云!” 张辽一喊,曹操率先反应过来,他越过挡在身前的三重伙伴,果然刚才赵云站立之处还哪里有人在? “混账!”煮熟的鸭子飞了,曹操怒不可遏,拦在曹操身前的诸将也才如梦方醒,立刻驱马赶到河边赵云刚刚站立之处,却只看见火把火光尽头的汉水之上,一条小船急速向南而去。 围杀赵云几个时辰,死伤江陵六十余人,被杀伤的其他士卒不计其数,几乎是精锐尽出以为必杀赵云,最后却眼睁睁的让赵云在眼前被救走,曹操只觉心中憋屈至极。 想起这赵云,去年也是在广陵以为必死之时,竟然奇迹般的死里逃生,如今再一次出现这样的场面,曹操不禁怀疑,这个赵云难道当真有上天眷顾? 想到走脱此人的后果,曹操更是觉得一阵头痛,忍不住双手扶额,曹操身边的谋士程昱猜到曹操的担心,道:“丞相勿忧!一人之力,如何对抗天下大势?这赵云纵有通天的本事,终究是一介武夫而已,只要擒杀了刘备,此人也不过是孤魂野鬼,不足为虑也!” 程昱的话让曹操心安定不少,曹操长出一口气,此番前来曹操并没有带上水军,对于汉水上的船只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一边下令蔡瑁带领荆州水军南下扫荡汉水,一边下令大军继续向前,追杀刘备。 汉水小船上,缓了口气的赵云轻轻解下胸前战袍,只见怀中包裹的孩童安然无恙,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师傅,这就是阿斗么?”华成看着酣睡的小孩问道。 “是啊,我奉命保护主母和公子,如今糜夫人不幸遇难,幸好公子无碍,否则我即便活着又有何面目去见主公?”赵云叹道。 赵云确定了阿斗无恙,这才仔细的去看周围的环境,这只小船跟当初他们逃出江东的时候坐的是同一种,虽然船体两侧没有船桨,但船速极快。 跟华成一起的都是一些面庞稚气未退的少年,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个个身量颇高,身材健硕,看起来反倒比面上的年纪大了两岁。 少年们都是穿着黑色紧身衣,并没有着甲,腰间别着的也不是刀剑,而是一种细长的武器。 华成见赵云看着他们的武器好奇,解释道:“这是分水刺,在水中作战,最为便利!” 赵云想了想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武器,问道:“这也是绍公子发明的?” 华成笑道:“不仅武器,这些人也都是公子亲自训练的,师傅看他们如何?” 赵云仔细打量了黑衣少年们一眼,笑道:“看样子应该颇有些功底,但比起你来还是颇有不如。” 华成得赵云夸赞,笑道:“师傅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他们若论武艺或许不如我,但绝对个个不凡,以后必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 赵云笑了笑没,问道:“对了,你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华成笑道:“公子说当阳长坂坡必有大战,师傅在此战必定再次名扬天下,不过他也担心曹贼人多势众,所以派我们在此段江中游弋,或近观师傅大展神威,或作为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赵云瞠目结舌道:“公子何以对战局如此熟悉?” 华成摇头道:“此事连军师也想不明白,公子只说是天意,我等起初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前不久听到山中到处大喊“赵云在此”,这才知道师傅身陷重围。我根据曹军呼喊的声音和移动方向推测师傅必定向北而走,这才赶到此处接应,还好不曾迟到,否则必愧疚一生。” 赵云沉默半晌,苦笑道:“你与公子带我至诚,只可惜忠臣不事二主,云愧对公子。” 华成摇头道:“师傅勿要误会,公子绝无挟恩图报之意。他派我来之前还曾亲自叮嘱,不要再提让师傅加入长沙的事情。” 赵云听完心中感动,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 长坂坡南二十里处,狼狈不堪的刘备等人正在此处稍事歇息,刘备原本想要直接离开,但赵云两次三番杀入长坂坡救下了简雍、糜竺以及甘夫人,让刘备心中燃起希望,他决定冒险在等上一等。 刘备放不下的当然是儿子刘禅,他南征北战数十年,年近半百却只有这一个独子,自然是珍如生命。@·无错首发~~ 就在此时,有人高呼道:“三将军回来了,三将军回来了!” 刘备听完心中一沉,他让张飞去前面的长板桥上守着接应赵云,如今张飞回来却无赵云消息,只怕赵云与刘禅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张飞大步走过来,满脸兴奋,刚看到刘备就忍不住炫耀道:“大哥,大哥。刚才在长板桥上,三弟我横矛立马大呼三声“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曹军无一将刚与我一战。我又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为何故?”,敌将竟然有一人受了惊吓坠马而死。曹操那厮也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哈哈哈,痛快、痛快!” 刘备虽然心中失落,但也不想扫了张飞的兴致,闻言强笑道:“曹操率众军而来,翼德只有一人,曹操为何不直接冲杀过来?” 张飞得意的说道:“我令帐下儿郎皆马尾绑上树枝,在长板桥林后往来奔驰,曹操那厮以为林中有伏兵,故而不敢轻动!” 诸葛亮笑道:“恭喜主公,翼德亦懂用计也!” 张飞得了诸葛亮称赞,咧开大嘴呵呵直笑,而后仿佛意犹未尽又继续邀功道:“大哥大哥,我可不仅仅是吓退曹操,那厮退走之后我就立刻命人拆了那长板桥,曹操那厮即便是反应过来,没了桥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诸葛亮闻言摇头叹道:“刚夸完翼德,翼德怎的又做下糊涂事情!” 张飞愕然道:“军师,我何错之有?” 诸葛亮叹道:“曹操狡诈多疑,你如果直接回来,曹操定然疑心林中伏兵不敢冒进,你拆桥回来,曹操必定看破你之心虚,必然全力追杀。主公,此地不宜久留,速走为上!” 张飞闻言黑面泛红,刘备也不犹豫,起身就走,诸葛亮、张飞紧随其后。 刘备脚步颇快,他几步与身后侍卫拉开距离,张飞低声道:“大哥,阿斗和子龙……” 张飞说到这里想到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大哥定然早已经想到了,于是闭口不再说下去,刘备嗯了一声,转身拍了拍张飞肩膀,道:“翼德没有在众军之前说起此事,大有长进!” 张飞得了大哥夸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沉默的继续向南。 孙绍早在新野之战打响,为了尽快获得荆州战事的消息也早就来到了罗县。 华成回到罗县,并且带来了荆州北部战事的过程和结果,长坂坡他们有惊无险的救下赵云和阿斗之后,他们知道荆州。 水军也必然南下,因此没有耽搁直接返航。 他们沿着汉水南下,在途中碰到了关羽率领的江夏水军的战船,赵云和阿斗回到刘备军中。 华成并没有立刻返回罗县,他也没有与关羽的船队一起,只是远远的吊在江夏船队的后面,观察战局的发展。 曹操在走脱了赵云之后便急速南下,但在长板桥被张飞用伪兵之计欺骗,向后退了十余里,反应过来的曹操回到长板桥发现张飞拆桥跑路,立刻猜到刘备军已无战力,于是命令军士就地伐木,搭建浮桥。 曹军只用了一夜就搭建好了可容大军通过的浮桥,曹操汇合了虎豹骑再次衔尾追杀刘备,刘备此时再也顾不得百姓,在张飞、赵云的护卫下,与诸葛亮、简雍、糜竺等文武仓皇而逃。 刘备抛离百姓,轻车简从,速度快了许多,虎豹骑用了一日一夜才追上,但刘备此时已经与接应的关羽汇合一处,襄阳蔡氏初降,曹操为了追击刘备,并没有整编荆州水军,此次也没有水军同行。 关羽水军虽然只有不到千人,但十万曹军精锐包括虎豹骑也只能望江兴叹。 曹操率军轻出,粮草辎重都没有跟上,此刻既然抓不到刘备,也只能领兵先回襄阳。 曹操此刻志得意满,在他看来刘备虽然此次逃脱,但他如今兵不过万,也无百姓作为根基,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就如同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只要他大军一到,刘备顷刻之间便为齑粉。 曹操回到襄阳,首先将荆州之军收编,但为了稳定军心,荆州军并未打散,统兵将领也是荆州籍的,其中文聘统领五万荆州马步军,蔡瑁统领三万荆州水军。 蔡瑁从一介降将转眼便成为曹操手下手握重病的大将,考虑到曹操帐下水军初建,军士也多是源于北方,不习水性,蔡瑁这三万水军就成了曹操对抗江东水军的依仗。 蔡瑁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提前投靠曹操是绝对的明智之举。 只不过其他荆州世家大族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被命令限期迁居许都,否则就以谋反论处,就连蔡瑁的亲外甥刘琮也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但实际上却即日便被送往许都,并且发生意外,死在了去许都的路上。 刘琮的意外让荆州各族极为惶恐,他们纷纷找到蔡瑁想让其为他们说话,但蔡瑁此刻志得意满哪里敢违背曹操的意志,直接闭门不见。 荆州士族没了蔡瑁支持,不敢再有丝毫反抗,纷纷变卖家产,准备迁徙,而曹军宿将趁机大肆买进,襄阳不仅是军事政治变天,就连士族根基都被连根拔起了。 曹操对蔡瑁的反应很满意,为了表示嘉奖,甚至将曹军新练水军也一并交由蔡瑁统领操练,蔡瑁此时权势更甚,甚至超过了许多曹军宿将。 曹操整编荆州完毕,便修书一封,令人送往江东,邀孙权会猎于江夏,实际上就是要孙权俯首称臣,听他指挥同伐刘备。@*~~ 曹操整编荆州军的时候,刘备一边整备城防,一边扩军备战,新野之兵虽然被击溃,但逃回来还有五六千,加上江夏被关羽夺下之后,收编了一万余名江夏士卒,刘备虽然经历大败,但此时兵力却还超过了新野之时,甚至还有了三千水军。 只不过这一万多兵马比之曹军依旧是兵力悬殊,毫无胜算。 就在此时,江东鲁肃却突然来到江夏,诸葛亮大喜,知道这是江东示好的信号,孙权绝对不愿束手待毙。 鲁肃开门见山,告诉刘备孙权无意将父兄基业拱手让人,但江东世家投降曹操的声音也很大,孙权左右为难,难以决断,想请刘备江东一行,为孙权解惑。 刘备自然是不可能亲往江东的,于是派诸葛亮作为使者前往江东,为孙权陈述利害,联刘抗曹。 于此同时,孙权也派出使者,命令孙绍前往江东,商议对曹操时战时和的决议。 。 如果是一年前,孙权相邀孙绍虽然心有顾虑,但大概率还是会去江东的,但今年以来,孙权与孙绍的关系随着长沙的大力发展早已经濒临破裂,加上此前从江东接来庞统、赵云的事情,随着庞统就任长沙军师,孙权早已认定孙绍就是幕后黑手,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此时相邀,孙绍如何能去?。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江东齐心共抗曹 孙权相邀孙绍前往江东,参与江东对曹操是战是和的决议,但孙权此时已经完全了解到孙绍的野心,双方只保留了最后脸面上的和平,这个时候孙绍并不想去江东。 虽然目前情况下孙权未必敢杀害孙绍,因为杀了孙绍长沙很有可能转投曹操,但孙权只要将孙绍扣留为质,长沙诸将便只能束手就擒,孙绍没有自己送上去当人质的道理。 只不过不去的话,如果不能给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又会显得孙绍胆怯,并且孙权手上还有大乔和三个妹妹为质,万一惹恼了孙权对她们下手,孙绍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都不可不防,就在孙绍苦苦寻找借口的时候,一直闷声不响的荆南三郡及时送上了温暖,三郡在曹操抵达襄阳的时候也同时送上了降表,此时为了向曹操邀功,竟然主动对长沙宣战。 当然荆南三郡的太守们三个脑袋和胆子加在一起也是不敢对长沙叫嚣的,毕竟身为邻居,他们就算是再昏聩也知道三年前三郡联手都不是长沙的对手,更何况是三年后的今天? 只不过这一次有人出头啊,在三郡宣战之前江陵的蒯越率先对长沙宣战,有了蒯越的加入,三郡没有理由不趁火打劫。 蒯越为何要讨伐长沙,孙绍与庞统等人讨论后大致可以推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曹操下令荆州世族北迁,蒯氏也在其列。 此时蒯氏也已经对曹操表示归顺,在其他荆州世族都在变卖家产被迫北迁的时候,蒯越若无动作,便会让曹操生疑。 此时蒯越公开宣布讨伐不愿归降的长沙,便可暂时阻止曹操派人过来强行抢夺他的兵权,毕竟临阵换将,非明智之举;而且蒯越已经归降,又有邀功之举,如果强行夺权,有损曹操声誉,会让降者寒心。 曹操并非不能看穿蒯越挟寇自重的私心,但世家大族哪个没有私心呢,就算荀氏也不能例外。 何况蒯氏不像是荆州其他世族一样,空有财富名声而无兵权,蒯氏可是有直属兵马的,曹操不愿操之过急,以免他投向刘备、孙权,反正只要他能够扫灭孙权和刘备,蒯越便不敢再有异心。 蒯越这一招不得不说极为冒险,但也不得不说极为高明,更重要的是,孙绍也有了不去江东的借口。 借口是找到了,但江东还是不得不去,一是不能拂了孙权的面子,二来孙绍也需要在联军中有人,才能掌控战局的发展,相机而动,从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最后庞统毛遂自荐,愿往江东,孙绍考虑再三,江东如今错综复杂的局面,除了庞统,他帐下其他文臣都未必能能够应付。 蒋琬、马良处理政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若论起勾心斗角起来,二人还是比不上庞统。 而且只要孙绍在长沙,庞统在江东应该也是安全的,至少在与曹操决战胜利之前,孙权不会对庞统下手,庞统也是用这个说服了孙绍。 于是庞统也在凌统的护送下,架着一条普通的战船,顺流而下,直抵京口。@*~~ 与此同时,周瑜也被孙权密令调回京口,参与决议。 大战将起,孙绍都知道要到罗县,方便更快的得到前线信息,孙权自然也不会继续安坐吴城,他也早早的到了京口大营。 如此一来,京口便汇集了鲁肃、周瑜、诸葛亮、庞统四个最顶级的战略家,四人都是心智超绝,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虽然有共同的目标打败曹操,但也同样不甘在其他人面前落了下乘。 四个人首要目标就是坚定孙权抗曹之心,毫无疑问孙权是不甘心束手就擒,将江东拱手相让的,但鲁肃和周瑜同样清楚,孙权是极为理性并且极能隐忍之人,如果他当真认定难以对抗曹操,就算是违背心意俯首称臣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如果孙权抗曹之心不坚,一旦大战开启,战事稍有不顺,孙权就有可能抵挡不住。 降曹派的游说而动摇,届时君臣之心不齐,面对的更是强大无比的曹操,可以说是胜算全无。 为了让孙权坚定的站在抗曹的立场上,四大顶级战略家各显神通。 诸葛亮舌战群儒,鲁子敬力排众议,诸葛亮用激将法,说刘备虽然屡战屡败,但每每以弱抗强,不屈不挠是为英雄,言下之意便是孙权虽然坐拥江东,却没有与曹操对抗的勇气,大大的不如刘备。 孙权年少继位,将江东治理的井井有条,哪里受得了被之前看不起的刘备比下去? 庞统用的方法与诸葛亮大同小异,他没有说半句孙权不好的话,但是每每在江东武将面前提及孙绍年少有为,面对曹操也没有丝毫恐惧之心,很有其父孙策的风采。 江东武将大多是跟着孙策起兵打下江东基业的,他们一来景仰孙策的风采,同时也是抗曹之心最坚定的人,孙权如果露出怯意,那在江东老将的眼中不要说是孙策了,即便是跟孙绍比也显得胆识不足。 如果说比不过刘备,孙权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刘备是与孙坚一个时代的人物,也是曹操心中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称得上英雄人物的,孙权一个小辈被刘备比下去也不丢人,但孙绍也是他的子侄辈,比他年纪更小,要被孙绍比下去,孙权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诸葛亮和庞统作为客将,将孙权从感情层面上逼到极致,让孙权除了抗曹,没有办法选择其它选项。 周瑜和鲁肃作为内臣,则从利害关系,让孙权主动做出选择。 周瑜作为江东兵马大都督,掌握了江东六成以上的兵权,他的态度至关重要,而周瑜回到京口之后却态度暧昧。 江东世家在与诸葛亮对线磨嘴皮子的时候没占到便宜,为了让周瑜站在自己一边,江东世家和武将集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轮流上阵游说周瑜,希望他站在自己一边的立场上。 周瑜见完了所有访客之后便深夜密会孙权,一来让孙权知道江东武将均愿死战,增强孙权抗曹的底气。 周瑜知道孙权所惧怕的,便是曹军人多势众,于是详细为孙权分析道:“曹军号称百万,不过欺人之言。曹军之兵力,我已成竹在胸,今禀明主公。曹操以中原之兵起家,不过十五六万,并且连年征战,军心疲惫;曹操攻破袁氏,所得精兵最多七八万人,这些士兵新降,疑虑之心甚重,军心浮动;最近新得荆州之兵,也不过七八万,其军心未附,且荆州兵与江东屡战屡败,对江东心存畏惧,曹军军心或疲或疑或恐惧,其战力必然大打折扣。曹军多为北人,不擅舟船,以北攻南,一来水土不服,易生疫病,二来以彼之短,攻我所长,此自取败亡之道也。故曹操以疲惫之师,御狐疑之众,于瘟疫之地,攻吾之所长,其势虽众,何足惧也。” 周瑜一番话将曹军的弱点以及不利因素和盘托出,句句直指曹军要害,有理有据,让孙权惧战之心顿消。 孙权本就不愿投降,之所以摇摆不定就是惧怕曹军势大,如今看到了获胜的希望,自然不愿投降。 至于鲁肃,他劝说孙权只用一句话:“江东人人皆可降曹,唯独将军不可。他人降曹,仍不失州郡之位。将军如今南面称孤,一旦降曹,则受制于人矣,且将军不见刘琮之事乎?” 话已至此,无论是于情于理,或是为名为利,孙权都没有降曹之理,自此孙权抗曹之心坚定,决定起兵抗曹。 孙权虽然在杀伐决断上并不出色,但他最擅长的却是权衡各方,稳定人心。 此番孙权决意死战,周瑜和鲁肃都建议不可重用有降曹意愿的江东世家,但孙权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江东必为一体,否则人心不齐,难以破曹。 孙权先令人请来老夫人吴国太,然后让人去请张昭、张纮过府议事。 张昭、张纮、陆绩、朱治来到孙权府上。 ,才发现孙权说是议事,实际上却是设宴宴请诸人,并且坐在主位上的也不是孙权,而是吴国太。 张昭、张纮见到吴国太面露异色,急忙见礼。 吴国太却是让二人不必多礼,说今晚不过是家宴,要跟二张说些陈年旧事,张昭、张纮虽然不明就里,也只是陪笑着与吴国太说着些陈年旧事。 吴国太动容道:“子布啊,当年你避居彭城,我儿孙策亲自上门请你出山,自此以后,无论何时,你均为江东文官之首,与公瑾同为我儿臂膀。一路上筚路蓝缕,几经生死,能够打下江东基业殊为不易。江东的基业,是孙氏的基业,又何尝不是子布你的心血浇筑啊!” 吴国太说完这些,又絮絮叨叨说起当初张昭与孙策君臣相得的点点滴滴,张昭回忆往昔,也是动情不已。 吴国太说完这些,又感慨道:“想当年伯符初平江东,世族多有掣肘,伯符以雷霆手段镇压各家,其余文臣皆惶然失措,劝伯符向世家服软,与世家合作。唯有子布认为江东初定,百废待兴,时不我待,支持伯符扫清一切障碍。子布之刚烈,世所罕见也!” 张昭回忆起往日峥嵘岁月,抚须长叹,这时候吴国太却忽然厉声道:“彼时刚胆不屈的张子布,如今安在?” 吴国太忽然变脸,张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抚须的手一下未能控制力道,拔下几根白须,吴国太却又继续厉声问道:“张子布,伯符临终嘱托,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伯符将江东基业托付你与周瑜,子布也曾立下誓言,为保江东不惜粉身碎骨。如今子布何出降曹之言,莫非忘了昔日之誓言乎?” 张昭闻言直接冷汗岑岑而下,起身避席掩面道:“张昭惭愧!” 张纮与张昭向来共同进退,吴国太之言虽然直指张昭,又何尝不是在说张纮,张纮此时也坐不住,起身离席满面羞愧。 吴国太疾言厉色一番呵斥,自己一口气没续上来,发出一阵咳嗽,咳嗽完也没了刚才的愤怒,掩面抽泣道:“可惜伯符早去,伯符若在,安敢有人妄议降曹?” 此前一言不发的孙权这才慌忙一边轻轻拍着吴国太背为她顺气,一边劝道:“母亲勿恼。我知二老亦非决议降曹,二老为文官首脑,那些世族群情汹涌,裹挟民意,二老为了稳定江东局势,自然难拂众意。” 张昭与张纮虽然都姓张,却不是江东四大家族之首张氏的人,他们都是徐州人,虽然贵为文官之首,对四大家族掣肘之力却往往无可奈何,只能想方设法将江东利益与世家利益捆绑起来,如此政令方能畅通无阻。 多年以来平衡妥协委曲求全,二张使得孙氏和江东世家利益方向大致相同,这才有了江东数年来的平稳发展,但二人妥协求全的次数多了,也没有了当初正面硬撼世家的勇气,这才被江东世家裹挟,成了降曹派的旗帜。 二张被吴国太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孙权恰到好处的为其说话,让吴国太面色好转许多,将信将疑的问道:“果真如此?” 张昭拱手道:“确实如此!” 孙权插口道:“我就知道二老必不负江东!此番对抗曹军,江东必须众志成城,方能克敌制胜,如今诸将皆愿死战。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筹集物资,转运粮草,兹事体大,非德高望重,能力非凡者不能胜任,我遍观江东,唯有二老能够担此重任,不知二老可愿为我分忧?” 张昭、张纮对视一眼,张昭感慨道:“主公不计前嫌,昭岂敢再负主公信任?我二人必竭尽全力,保障前线将军钱粮不缺。若有闪失,甘受军法!” 搞定了二张,孙权起身送走吴国太往后堂休息,并令人去请朱治和陆绩。 朱治和陆绩分别是朱氏和陆氏的族长,朱治是跟随孙坚一起的三朝老臣,虽然也是江东世家,但与孙氏的关系无疑比其他三家深厚许多。 。@*~~ 朱治为江东老将,其外甥朱然如今更是孙权最为看重的青年才俊之一,是以朱氏虽然目前不如张氏和顾氏,但等年轻一辈成长起来,只要江东还是孙氏天下,朱氏必定水涨船高,超过张氏、顾氏也非不可能。 陆氏则与朱氏相反,陆氏与孙氏曾有血仇,如今陆氏人才不兴,为四大世家之末,其本身就是靠着孙氏不计前嫌方能立足,离开了张氏和顾氏的,单独的陆氏根本不敢对孙权的决议说半个不字。 孙权先是与朱然一起说服了朱治改弦更张,然后与二张、朱治一起询问陆绩主张,陆绩自然不敢再言降曹,随之表示支持抗曹。 孙权同样好言安抚,承诺此战若胜,陆氏亦必定受益匪浅,恩威并施之下,陆绩再无二心。 至此江东降曹派首脑,张昭、张纮、四大世家已经有四方改弦更张,孙权在拜周瑜为将,统兵破曹之前,首先当众任命张昭、张纮总督江东粮草,二张欣然领命。 朱治与陆绩随后表态愿意全力协助二张,同心协力共保江东,一时间群情激昂,士气高涨。 张氏和顾氏面对这样的局面措手不及,只好随着众意表示支持抗曹,至此江东再无降曹之声。 孙权又命令人搬来一大箱书信,坦言这些都是前线诸将截获的江东暗中与曹操的信件,他一封未拆,然后当众将信件浇上火油,付之一炬,以示既往不咎之意。 孙权此举过后,江东文武都对孙权的手段佩服不已,之前因为降曹抗曹争议造成的裂隙被孙权完美缝合,江东前所未有的凝聚在一起,通力抗曹。@*~~。 第二百四十三章 周瑜巧施反间计 江东上下一心再无分裂之虞,孙权遂拜大都督周瑜为帅,程普为副,其余蒋钦、周泰、吕蒙、陈武等十余位大将帐下听令,更是联合刘备为外援,合兵一处,共伐曹操。 孙刘联盟之际,曹操也已经完成了对荆州官员的汰换,荆州军也被完成了整编,曹操手书孙权未得回复,孙权同时兴兵,曹操也明白了孙权的选择。 曹操每日五十万大军人吃马嚼,钱粮耗费如同天文数字一般,既然孙权决定顽抗到底,曹操也一日都不愿多等,即日发兵南下,讨伐孙权。 为了防止曹操南下首攻江夏,刘备对江夏以北数百里行坚壁清野之策,烧毁粮食房屋树林,使得江夏以北数百里沦为一片白地。 刘备仍旧不放心,又掘涢水、下水,将二河之水引入云梦之泽,云梦泽原本就湖泊沼泽众多,星罗棋布,如今注入二河之水,湖泊沼泽连成一片,整个江夏之北沦为一片泽国,人马难行,大军便更不可能通过。 刘备一改往日仁慈温顺之面貌,行此伤天害理之事,虽然有损于名声,但江夏北如此情形下,曹操也不得不暂时熄了先剿灭刘备的想法,折道西南,屯驻于江夏西南的赤壁。 曹操决定先破周瑜,只要击破周瑜主力,则江夏刘备不过是瓮中之鳖,江东精锐尽出,只要击破周瑜,江东便再也无力抵抗。 曹操大军未及下寨,周瑜便领战船二十余艘叫阵,曹操大怒,令水军上前迎敌,蔡瑁派出张允领战船三十艘迎敌,五十艘战船在长江上追逐厮杀。 曹操远远看不清战斗过程,然而数通鼓罢,荆州水军战船大败而回,三十艘战船只回来了二十艘,另外的十艘战船被烧毁五艘,俘获五艘。 江东水军大获全胜,在江上鼓噪挑衅,嚣张不已,江东水军士卒喊话让荆州水军再来送死,曹军哪里还敢轻出。周瑜又令大军逼近曹军尚未竣工之水寨,曹军万箭齐发,江东水军这才无奈后退。 曹军首战失利,大挫锐气。 曹操盛怒之下欲斩张允,蔡瑁拼死求情,道是荆州水军疏于操练、玄武池水军虽然在湖中有模有样,但大江波涛汹涌不比玄武池,北方水军难以适应,因此战力大损,不敌江东水军,乃是非战之罪。 曹操不过是佯怒而已,蔡瑁之言虽然不好听却是实情,曹操帐下文武也极力劝阻,曹操遂顺势饶过张允,令蔡瑁、张允二人悉心操练水军,以备后续战事。 蔡瑁、张允在刘表手下懒散惯了,接手水军后又觉得曹操必然倚重,稍有轻慢,如今首战失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主公曹操可不似刘表那般,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事关生死,蔡瑁、张允二人一改往日疏漏懒散之态,每日拼命操练。 江东水军三日之后再来之时,曹军水寨已成,江东军百般叫战,曹军只是不出,江东水军敢靠近,水寨墙垛上的弓弩手便乱箭射来,江东水军虽然战力非凡,面对这样的水寨也无可奈何。 周瑜远远望着出落有致、戒备森严的曹军水寨,眉头紧皱,得知布下水寨的是蔡瑁、张允之后,便想方设法要除此二人。 曹操领大军屯驻赤壁,十余日不得寸进,心中渐渐不快,但他见识过江东水军在江上的战斗力,蔡瑁说是水军训练未毕,不可出战,曹操也只能按下心头怒火。 江东水军来去自如,常常窥探曹军虚实,曹军却对江东水军到底如何,一概不知,曹操心中烦闷,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有一个挺身而出,毛遂自荐,此人姓蒋名干,是周瑜幼时同窗,与周瑜相交甚笃,愿意为丞相分忧,前往柴桑说服周瑜归降曹操。 曹操知道周瑜绝非为口舌所动之人,正准备拒绝,蒋干却主动提出不需金银礼物,只要一叶扁舟,船夫一人足矣。 蒋干如此说,曹操一来好奇他哪里来的自信,二来反正即便不成也无甚损失,曹操于是改了主意让蒋干一试。 蒋干临行前,曹操单独对其吩咐,周瑜若肯归降,万事皆可商量,周瑜若不肯降,也不怪蒋干办事不力,他只需要窥尽周瑜军中虚实,便为大功一件。 蒋干欣然领命,带着小童一人,船夫一人,驾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往柴桑而去。 江东水军在江上往来巡逻,蒋干一行很快别江东水军拿下,军士报与周瑜,周瑜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立刻吩咐吕蒙、朱然,早做准备。 蒋干到后,周瑜先问蒋干是否来做说客,蒋干自然不敢承认,只说是来见幼时好友。 周瑜以好友之名迎蒋干入军营,带着蒋干检阅兵马、粮草,颇有炫耀之意。 夜间,周瑜再设群英会,要江东群臣相陪,蒋干只觉得周瑜是为了在他这个故友面前炫耀权势,于是极尽称赞之能事,周瑜心情畅快,下令今晚破除禁酒令,让诸将开怀畅饮。 诸将禁酒数日,一朝得饮,个个喝得烂醉,周瑜也不例外。蒋干身处敌营岂敢开怀,反倒成了少有的未醉之人。 周瑜醉醺醺的拉着蒋干同塌而眠,周瑜躺到榻上,不过数息便鼾声四起,蒋干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此时营外脚步声传来,蒋干慌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营门外有一人低声禀报道:「快禀报大都督,末将吕蒙,有要事相告!」 门口侍卫回道:「大都督已经睡下,吕将军还是明日再来吧!」 吕蒙沉声道:「此乃江北来信,关系重大,一刻延误不得!你速速去叫醒大都督,否则误了军机,你这一个脑袋可不够砍!」 侍卫连忙入帐,轻轻唤醒周瑜,周瑜摇摇晃晃起身,看到榻上的蒋干,惊呼道:「此人是谁?」 侍卫惊讶道:「大都督莫非忘了,此乃大都督好友蒋干啊。」 周瑜一拍脑门,顿足道:「饮酒误事啊!我睡之后,蒋干可曾醒来走动?」 侍卫摇头道:「未曾听到动静。」 周瑜这才松了口气,他又俯下身子靠近蒋干,轻轻唤道:「子翼,子翼?」 蒋干一动也不敢动,周瑜连唤三声,这才起身走出帐外,问道:「江北来信了?」 吕蒙回道:「不错。蔡将军说急切之间难以得手,不过他已经用水军未成为由,拖住了曹操,让大都督放心。曹军钱粮消耗每日不计其数,待曹操心急之时,他再寻机行事!」 周瑜问道:「信给我看看。」吕蒙将信交给周瑜,周瑜打开一看,皱眉道:「怎的没有印信?」 吕蒙解释道:「大都督放心,来人专职负责我们与蔡将军联络。并且信件往来,毕竟有风险,是以不用印信。」 周瑜点了点头,道:「你去回信,告诉蔡将军,万事小心。他若想凭借胜仗取得曹贼信任,我军可配合行事。」 吕蒙领命而去,周瑜走回帐内,又试探了蒋干两次,见他确实熟睡,这才将信件放到帅案上,打了个呵欠,倒头继续睡觉。 帐中一片寂静,只有帐外火把燃烧的噼啪之声,蒋干只觉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周瑜鼾声微起。 这鼾声在蒋干耳中如同仙乐一般,他想起刚才听到周瑜和吕蒙的话,推测信中所言之事原委,心中激动不已。 这次来劝降周瑜,他信心满满夸下海口,如果灰溜溜的回去只怕群臣耻笑,丞相也不可再重用于他,可如果刚才的事情让他查出来,那绝对也是大功一件! 蒋干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又等了一刻钟,确定周瑜已经睡熟,蒋干又佯装无意翻身碰了周瑜两下,见周瑜确实睡得很熟,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榻。 蒋干记得帐外还有侍卫,他不敢弄出声响,好在他赤脚走在帐中倒也悄无声息,他走到帅案前,拿起周瑜放在帅案上的信件,只看了两眼脸色便变了数次,先是震惊,之后便是狂喜之色。 蒋干激动之下不小心碰到案上书卷,弄出了声响,帐外侍卫问道:「大都督可有吩咐?」 蒋干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一把将书信放入袖中,然后佯装刚睡起的样子,眯着眼睛打着呵欠走到帐门口,佯装急道:「昨夜饮酒甚多,腹中不适,敢问茅房何在?」 侍卫指着一处道:「那里就是!先生可要末将带路?」 蒋干连忙摆手道:「大都督亦是宿醉,不可离了人照顾,我自去便是!」说完也不等侍卫回答,便捂着肚子向侍卫刚才指的方向跑去。 蒋干转过一个营帐,摆脱了侍卫的视线,慌忙将刚才凌乱的衣衫整理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向营门口走去。 营门口守卫见有人来,大喝道:「来人止步!」 蒋干不慌不忙,行了一礼,才道:「我乃大都督贵宾蒋干,快快放行。」 守卫走近一看,认出了蒋干,慌忙行礼道:「果真是先生,先生这么晚要出去做什么?」 蒋干脸色一沉,不悦道:「我秘密出营自是因为大都督有要事相托,你快快让我出去,否则误了大都督的事情,你一个脑袋可不够砍的!」 营门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将营门打开一条缝隙,蒋干疾步而出,直奔码头。 蒋干的船夫和小童并没有跟着入营,都在船上歇息,他们被蒋干叫醒,闷头闷脑的酒杯蒋干催促着开船返航。 三人星夜兼程赶回赤壁大营,回到大营时已经是第三日早上,蒋干顾不得时间尚早,跑到曹操帅帐前,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报。 曹操帐外守着的虎痴许褚不敢怠慢,将还未睡醒的曹操叫了起来。 曹操连日处理军务疲惫不堪,好不容易休息一晚却被梦中叫醒,心中窝火可想而知,他冷冷的看着蒋干。 蒋干不敢直视曹操眼神,强装镇定的献上书信。 曹操看了书信,被信中内容惊出一身冷汗,他沉声问道:「此信何来?」 蒋干于是将盗信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让曹操相信,他将到了江东大营后事无巨细详细道来,包括晚上如何偷听到消息,周瑜如何后悔饮酒误事,如何试探他是否熟睡,甚至是为何信上没有印信都一一道来。 曹操仔细听蒋干叙述过程,蒋干讲得如此详细,可见他并没有胡编乱造,而且周瑜行事颇为谨慎,若不是蒋干机警,一般人还真盗不得此信。 曹操一时间就信了六七成,心中顿时怒火冲天,他待蔡瑁不薄,此贼竟然还敢勾结周瑜,想要暗害于他。 曹操下令立刻传蔡瑁过来,不多时,尚有些睡眼惺忪的蔡瑁来到帐中,曹操面无表情问道:「蔡瑁,我让你训练水军,如今已有不少时日,不知训练结果如何,如今可能出战?」 蔡瑁想了想,摇头道:「水军操练,非一日之功,目前尚不可与江东水军交锋!」 曹操冷笑道:「此时还不可出战,不知要等到何时啊,莫非是等到我军兵粮耗尽?」 蔡瑁听出曹操言语不善,以为是曹操责怪他练兵太慢,赶忙继续道:「丞相,末将最近勤恳练兵,小有所成,江东水军若再来,或可战而胜之!」 曹操见蔡瑁刚才还说不可与战,马上又改口说或可战而胜之,如此反复,心中原本就怀疑蔡瑁,此时更是又信了几分,想起蒋干刚才说的时候提到,蔡瑁若想凭借胜仗取得自己信任,江东可以配合,这不是正与蔡瑁前后不一的说法如出一辙吗。 曹操一瞬间便觉得事情必是如此,此时哪里还压的住心中怒气,他将手中信件揉成一团,狠狠的砸向蔡瑁,蔡瑁不知道曹操为何大发雷霆,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不该捡起信来看一看里面的内容。 他这番惊疑不定的样子更让曹操以为他是做贼心虚,于是再不肯听他解释,大喝道:「来人,将蔡瑁推出去砍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蔡瑁魂飞魄散,大叫道:「丞相,末将与张允日夜练兵,不敢懈怠,末将无罪啊!」 蔡瑁的话让曹操想起来,那张允与这蔡瑁可是秤不离砣,蔡瑁行此大事,张允岂有不知之理,那厮不曾告发,必然是蔡瑁同谋,于是又下令去将张允拿下,无须再审,直接就地正法。 蔡瑁的惨叫声打破了大营清晨的平静,程昱、贾诩先后步入曹操帐中,看着蔡瑁血淋淋的人头,惊呼道:「丞相,发生了何事?」 曹操怒道:「蔡瑁、张允二人贻误军机,图谋不轨,我已下令将其正法!」 程昱愕然,贾诩却似无意的叹道:「只可惜此二人乃军中最熟悉水战之人,此二人一死,我军十万水军,群龙无首矣。」 贾诩的话传入曹操耳中便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曹操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他抓着这一丝念头,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 好个奸诈的周瑜小儿,误中贼计矣! 此时又有张辽等大将闻声赶到,看着蔡瑁首级,个个面色大变,曹操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诸将将信将疑,只有蒋干面有得色。 曹操下令让于禁、毛玠接手蔡瑁、张允职务,统领水军,于禁面露难色,但见曹操面色不善,咬着牙拱手领命。 曹操又看向蒋干那洋洋得意的脸,真想将他也拖出去砍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蒋干此行劳苦功高,赏金一百,下去歇息吧!」 蒋干拜谢而去,曹操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用力揉着太阳穴,想要减轻一点痛苦,文武诸将见他身体不适,纷纷拱手告退。 张辽加快脚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贾诩和程昱,问道:「二位先生,蔡瑁、张允当真有图谋不轨之举?」 贾诩仿佛没听到一般,只顾向前走。程昱停下脚步,略作沉吟,语重心长的道:「丞相说有,那便是有!文远将军,你要记着,如今五十万大军包括你我皆仰仗丞相,丞相行事既不能错,也不会错。你明白了吗?」 程昱说完快步去追贾诩,张辽细细体会程昱的话,露出深思之色。 蔡瑁、张允被处死的消息传到江东大营,周瑜心情大好,大笑道:「自此曹军水军,皆不足为惧矣!彼若再敢下江,定让他们全部去喂鱼虾!」 孙绍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感慨:「该死的还是会死啊,连死因都一模一样。」 如今赤壁大战的发展形势与他说知道的几乎没有差错,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四十三章 周瑜巧施反间计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曹操探敌用诈降 曹操与孙刘联军在赤壁互相试探,双方在长江上交手六次,曹军六战六败。 失去了蔡瑁、张允的曹操水军,在面对江东水军的时候更加不堪一击,曹操空有五十万大军,面对着这滚滚长江也只能望江兴叹。 此时更多的人回过味来,偷偷为蔡瑁、张允之死感到惋惜,虽然每一战规模都不大,曹军实际损失对于五十万的大军来说微乎其微,但数次败绩也让曹军士气大降,给曹军胜利的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 直到此时,曹操及其帐下文武百官才真正意识到曹军与江东在水军上的差距远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 曹操觉得此次出兵有些仓促,实在是因为这些年东征西讨无往不胜,让他有些轻敌了,再加上天下一统伟业就在眼前,即便是他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不过此时大军已经南下,再想这些已经是于事无补,事到如今,曹军唯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战而胜之! 与赤壁主战场相比,荆南三郡与江陵联军与长沙的战事则显得平静而诡异。 三郡此次出兵并未合兵一处,而是兵分三路,桂阳郡与零陵军合兵一处,从南而北想要渡过漉水北攻长沙。 另一路则是武陵郡,武陵郡起大军自西向东,想要渡过资水,从西面向长沙发动攻击,最后一路则是蒯越的江陵军,从水路攻击罗县,若能攻克罗县,便可以自北向南攻击长沙城。 在荆南三郡的太守们看来,长沙只有一郡,他们兵分三路,孙绍就不得不分兵迎敌,如此一来三个战场上联军都将具备绝对的兵力优势,即便是长沙诸将再是善战,他们只需要有一路取得突破,便可以兵临长沙。 至于蒯越的江陵军,从最开始他与孙绍就是心照不宣,几年来两人合作多次,虽然说不上绝对信任,但配合演戏的默契还是有的。 荆南三郡太守们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孙绍当初布置的防御体系对此早有针对,魏延、徐盛大军屯驻之地都在江畔,也就是说地方若要进攻,就必须先把大军带过江河。 此时没有超射程的远距离炮火,大军渡江过河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被敌军半渡而击,就算是一条小河都极为危险,更何况是资水、漉水这样的大河。 所以虽然徐盛、魏延都只有三千多兵力,联军的优势兵力面对这两条河也显得毫无用处,这一点跟赤壁的曹军和江东军几乎是一模一样。 虽然兵力处于弱势,但徐盛和魏延在见识过敌军之后都清楚,对面敌军虽众,却不是长沙军的对手。 魏延和徐盛这几年为了不引起江东孙权猜忌,并没有扩大编制,但日常操练可是从未懈怠,而且每年都会优中选优,淘汰军中相对较差的士卒,再加上长沙雄厚的财力不断改善军中伙食,使得长沙军士卒现在的身体素质都远超其他诸侯。 最后就是从去年开始,长沙军原来比较落后的装备兵器都已经全部汰换完毕,换上了长沙最新钢材打造的新战甲武器,长沙军个个披甲,而对面的敌军却还有很多人拿着木质长枪,双方战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歼灭敌军唯一的障碍来自孙绍,他明确来信表示,从大局考虑,目前时机尚未成熟,只可阻敌,不可歼敌。 徐盛、魏延也不是那种指挥打仗的莽夫,二人大概能够猜到孙绍所说的时机,应该是与北方赤壁之战有关。 无论是赤壁还是长沙,交战双方在经过试探之后,战局都进入了僵持阶段。 建安十三年的九月,曹操得到了一个比水军屡战屡败更让他不安的消息——由于水土不服,许多士兵都生了病,如今已经在军中发现了疫病。 疫病的出现让曹军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雪上加霜,曹操一面大量调入药材医师,一面下令将染病的士卒隔离,防止相互传染。 好在经过多位军医确认,这次的疫病虽然传染性强,但并不是那种骇人听闻的瘟疫,这对曹操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曹操除了撤军,别无选择。 大军人吃马嚼每日天文数字一般的钱粮消耗,疫病横生让曹操寝食难安,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渡江如履平地的办法,然后与江东军决一死战。 最近江东军也没有再隔三差五的去找曹军麻烦,之前屡屡挑衅是为了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挫败曹军锐气,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效果也微乎其微,所有人都明白靠这样小打小闹是无法打败强大的曹军的,他们需要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江东军的沉寂让曹操坐卧不安,他担心周瑜在暗中有一些行动,于是令人叫来蔡中、蔡和。 曹操初下襄阳的时候,蔡瑁风光无限,蔡中、蔡和作为蔡氏在军中的将领,自然也是与有荣焉,跟着沾光不少。 不过好运不长,随着蔡瑁忽然被斩,所犯罪行还有一条是图谋不轨,这让蔡氏直接从天堂跌入地狱,曹操虽然没有问罪蔡中、蔡和二人,但二人已经是每日战战兢兢,稍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曹操要来缉拿他们。 曹操忽然要召见他们,二人立刻误以为曹操要追究问罪,吓得两股战战,几乎是拔腿就想逃。 只是他们身在军中,来传令的又是虎痴许褚,给他们借个胆子也不敢逃跑,只好绝望的跟着许褚去见曹操。 二人进入曹操营帐,曹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道:「蔡中、蔡和,蔡瑁图谋不轨的事情,你们可曾知道?」 蔡中、蔡和连忙摇头道:「丞相,我二人对此一无所知啊!」 曹操眯着眼,盯着两人看,半晌无语,蔡中、蔡和二人被看得心中发毛,但曹操不说话二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不要说主动说话了。 曹操看出二人皆是胆小之辈,若是平时他肯定是不敢对这样的人托付大事的,但此时他想要让人去江东军诈降,为他传递江东军的动向,若论诈降,再没有比这二人更适合的人了。 原本诈降混入敌营,需要智勇兼备,胆大心细之人,这样才能够隐藏自己并且传回有用的情报。 从这个方面来看,二蔡是完全不合格的,不过从投敌动机来说,最近蔡瑁刚刚被曹操杀了,蔡氏兄弟为了报仇转投江东,方才显得合情合理。 而且反其道而行说不定反而会有奇效,毕竟谁会去派这样胆小的人去做卧底呢? 至于这二人会不会被识破杀害,曹操并不在乎,他是爱才,但这二人跟才可没什么关系,况且他枉杀了蔡瑁,这蔡氏族人一旦看破,难保不会生出怨怼之心。 蔡中、蔡和在军中颇有威望,本就是一个隐患,此去江东,一切顺利自然更好,实在事与愿违,这点损失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不过派二人去之前必须要给他们一些压力,否则这两个胆小之人直接真的投敌那就闹了大笑话了。 曹操盯着二人看了许久,见二人就要坚持不住被吓坏了,这才沉声道:「我相信你们,但蔡瑁图谋不轨,蔡氏一族也难逃罪责,如今我愿意给你们二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此事办成,蔡氏不仅罪责全免,还有立下大功,本相重重有赏。如若不然,哼哼!」 曹操威胁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最后那两声冷哼足以让二蔡不寒而栗,二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虽然猜到曹操说的事情必然不会容易,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丞相只管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很好,我要你们去周瑜军中诈降,以为内应,随时给我传递周瑜用兵动向!」 「啊?丞相这……」蔡中、蔡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二人下意识想要推脱,许褚重重咳了一声。 曹操眯起眼睛,沉声道:「你们不愿去?」 二人慌忙将剩下的话咽回肚中,大声道:「末将愿往,末将愿往!」 曹操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许褚道:「动手!」 在蔡中、蔡和惊愕的脸色中,许褚将手指捏的劈啪作响,一脸狞笑地向二人走来,接着帐中便传来二蔡惨绝人寰的哭嚎之声,曹营诸将听见,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匆匆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便纷纷避开曹操营帐。 不久,就有一艘小船偷偷驶出曹军水寨,小船在长江上没有行驶多久便被江东水军截获,船中所乘正是蔡中和蔡和。 二人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一番恶斗,被江东军擒获虽然也有一丝慌乱,但看面色反而是颇有喜色。 今日巡江的是黄盖老将军,他见二人面色有异,且没有只是孤身二人,便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为何遍体鳞伤,闯入我江东水军范围,有何目的?」 蔡中打量了一眼黄盖道:「末将蔡中,这是我兄弟蔡和,敢问老将军是?」 「老夫乃是江东黄盖,蔡中、蔡和,你们蔡氏不是投了那曹操么,你二人不在曹操帐下听令,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蔡中、蔡和听到此人竟然就是江东大将黄盖,对视一眼,然后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黄老将军,想我蔡氏在荆州经营数十年,曹操南下,族长举荆州而献,功劳卓著。然而曹操那厮忘恩负义,不久前将我蔡氏族长无故斩杀,如今又要害我兄弟二人。我兄弟二人与那曹操不共戴天,今日走投无路愿降江东,还请老将军收留。我二人也颇有点勇力,愿为江东斩将夺旗,以报大仇!」 蔡中、蔡和很快被带到周瑜面前,周瑜扫了二人一眼,忽然厉声喝道:「汝二人欲诈降耶?」 蔡中、蔡和以为被看穿,吓得亡魂大冒,嘴唇哆嗦的不敢说话。 帐内庞统、诸葛亮以及鲁肃也在,庞统不悦道:「公瑾,蔡瑁被你用反间计除掉,如今二位蔡将军在曹营再无立锥之地,无奈来投江东,你还要调戏于二位将军,此事太过分了吧!」 周瑜闻言面色一变,戟指怒道:「庞士元,你休要胡说八道!蔡瑁将军死于曹贼嫉恨,与我何干?我与二位蔡将军不过开个玩笑,无伤大雅,你何必小题大做。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挑拨我与二位将军的关系,诓骗他们去往长沙!」 庞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庞统与周瑜二人互相指责,蔡中、蔡和这才稳住心神,从周瑜与庞统的对话中,二人这才明白曹操为什么会突然杀了蔡瑁和张允,原来竟然是被周瑜反间计所致。 并且二人也听出了庞统与周瑜各有心思,江东这边看来也非是铁板一块。 「二位有话好说,不要伤了和气。蔡瑁将军乃是荆州支柱,如今被曹操枉杀,可见其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不过曹贼依旧势大,有二位将军加入,我军如虎添翼,此乃大喜,切勿让二位蔡将军看了笑话。」鲁肃见庞统和周瑜话说得很僵硬,连忙打圆场道。 庞统冷笑几声,坐在案上不再说话。 周瑜露出春风般的笑容跟二蔡赔罪,然后任命两人为校尉,又给二人分别拨给五百军士,在黄盖帐下听令,二人千恩万谢跟着黄盖走了。 二蔡走后,帐中只剩下周瑜、诸葛亮、庞统、鲁肃四人,诸葛亮起身道:「恭喜大都督,大都督正愁如何不漏痕迹的让曹操知道我军动向,便有此二人前来诈降,接下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周瑜深深看了诸葛亮一眼,笑道:「曹操以此二人前来诈降,实在是轻视我等太甚,念在他二人还有用处,否则我必杀之祭旗。」 诸葛亮等三人知道周瑜不过是气话罢了,也不接话,鲁肃道:「大都督何必为此二人生气,今日请来了士元和孔明,还是回归正题吧。」 周瑜点了点头,回到主位坐下,皱眉说道:「孔明和士元并称卧龙凤雏,皆有经天纬地之才,瑜今日有事请教,还望两位万勿推辞!」 诸葛亮摇了摇手中羽扇,笑着道:「世人之言,往往夸大其词,亮惭愧。不过如今孙刘联盟,大都督若有所请,亮必当竭尽全力。」 庞统也点了点头头道:「大都督还请直言。」 周瑜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孙刘联盟破曹,如今与曹军对峙已有月余,我军虽然屡战屡胜,然终曹军损失不足十一,对于人多势众的曹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长此以往,曹军一旦适应江南气候,适应了水上作战,则我军优势将荡然无存。瑜为此夙兴夜寐,想要寻得一战破曹之法,只是江郎才尽,苦思许久不得良策,因此特向二位军师请教。」 诸葛亮笑道:「大都督惊才绝艳,天下谁人不知?大都督想必已经胸有成竹,此番却是来考校我与士元了?」 周瑜笑而不语,庞统见状提议道:「我近日亦思得一策,只是不知成与不成。我相信孔明必然也有良策。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各自写于纸上,再同时打开,看看我等下想法是否想同?」 周瑜欣然道:「此计甚妙,就依士元所言!」 鲁肃亲自为三人铺上纸张,三人各自写了一字,待鲁肃发号施令让三人同时亮出纸上之字,竟然都是同一个「火」字。 周瑜大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都觉得眼前之人皆可引为生平知己,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曹操探敌用诈降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阚泽密献诈降书 二蔡自从降吴,在黄盖营中一连数日倒也无甚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瑜还并未信任他二人,几次升帐议事,二蔡均未能参与。 二人不免有些心急,长此以往,若是探听不得消息,曹丞相以为他二人已经真降了东吴,那可就糟糕了。 二人决定去问问黄盖,来到黄盖大帐,才知道黄盖又去中军议事了,二人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有人道:「来者何人?」 二蔡转身,只见问话之人乃是参军阚泽,他二人来黄盖营中数日,知道这个阚泽与黄盖交厚,隔三差五便来黄盖营中与黄盖畅饮叙谈。 阚泽也认出了二蔡,问道:「二位校尉来找公覆将军,不知有何事,可否说与我听?」 蔡中道:「德润先生,我二人此来是想问问公覆先生,既然已经接纳我二人,为何军议从不让我二人出席,莫非将军依旧疑我有诈?」 阚泽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倒也不用问公覆先生了,个中曲直我亦知矣。非是公覆将军信不过你等,实在是周瑜年少得志,骄恣狂妄,他连公覆、德谋等元老宿将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们。」 蔡和讶然道:「不曾想周瑜竟是这般目中无人?」 阚泽冷笑道:「我听说你二人刚来,庞士元因你二人之事与周瑜有过争执,如今这才几日,庞士元便被周瑜数次找借口羞辱。哼哼,吾当日也不过对他计策略有质疑,便被他冷落至今。周瑜虽有才气,然气量太小,不能容人,只恨主公深信此人,使我等报效无门啊!」 三人正在说话,正适合帐外一阵喧哗,有人道:「将军回来了。」 也有人惊呼:「将军这是怎么了?」 二蔡与阚泽回身去看,只见黄盖被抬在一副担架上,他面上表情满是痛苦、气愤,而他的背后却是一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将军不是去议事了么,怎会如此狼狈?」阚泽大惊问道。 「快快送我入帐,如此惨状,羞于见人!」黄盖掩面咬牙切齿的说道,「周瑜小儿,欺人太甚!」 亲兵将黄盖抬入帐中,蔡中、蔡和也混在人群中帮着照料黄盖,实际上则是用心查看黄盖之伤是否是真,二人观察之后确定黄盖的确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黄盖在帐中榻上躺好之后屏退众人,帐中只留下了阚泽一人。 二蔡也被屏退,只不过他二人觉得黄盖被如此痛打,必然有重要事情发生,他们往回走了数步,见黄盖帐外仅帐门口有几个亲兵守卫,于是悄悄绕到帐后,偷听消息。 暗中早有人盯着二人动静,见二蔡已经绕到帐后,便向黄盖帐门口的亲兵挥了挥小旗,帐门口黄盖亲兵瞧见重重咳了一声。 二蔡藏于黄盖帐后,只听见阚泽语带关切的问道:「将军,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黄盖气愤道:「今日周瑜升帐议事,说是要让江东多备粮草,与曹操僵持。我觉得若能破曹,则这一两月必破,否则曹军一旦适应了南方环境,熟悉了舟船作战,则我军必败矣。」 阚泽接着道:「将军言之有理,我亦是如此看法。莫非周瑜便因为你反驳了他的话就如此痛下杀手?」 黄盖叹道:「也怪我多嘴,说了一句,若这两月能破曹操,则我等死战;若不能破,便北面降曹去吧。」 阚泽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不该说这话呀,主公曾经明言,不许再提降曹之事,否则必斩。你说这话不是正好让周瑜拿住话柄了么。」 黄盖也长叹一声,道:「我当时并未多想,不过是实话实说。却没想到周瑜小儿便拿此说事,说我怠慢军心,违反主公禁令,他、他还想斩我!」 黄盖说到这里重重咳了几声,二蔡 在帐外都能听出黄盖气急败坏的样子。 阚泽道:「将军莫要气坏了身子,以将军在军中资历,周瑜必然是不敢杀你的,否则即便是他也难向主公交待,只是将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黄盖傲然道:「这是自然,帐中诸将,都替我求情,周瑜小儿见众意难违,这才不得不改口,改判脊杖一百。」 阚泽惊呼道:「将军年事已高,周瑜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脊杖一百,他这是诚心打死将军啊!」 黄盖愤恨道:「正是如此,若非众将苦苦相求,免了五十杖,我只怕是难以活着回来了。」 二蔡听到这里,对视一眼,都觉得此情报十分重要,帐中黄盖、阚泽说到这里,说话声音忽然小了起来,二蔡再听不清二人对话,担心被人发现,于是悄悄退走。 蔡中、蔡和回到自己帐中,先巡视一番确保帐外无人,这才回到帐中,蔡中道:「黄盖此番受辱,心中愤恨,我们是否能够趁机劝说他归降丞相?」 蔡和想了想,摇头道:「不可,黄盖在江东以历三世,此番虽然受辱,对江东却未必死心。我们此时去找,万一黄盖不愿,你我必成刀下亡魂!」 蔡中打了个冷战,连忙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将消息告知丞相,由他定夺吧。」 蔡和点点头,二人迅速写好密信,将今日发生之事详细写下,然后密封好,由蔡和出营寻到接应的暗探,将密信呈与曹操。 曹军大营。 已经是三更天,但曹操依旧还未歇息,蔡中、蔡和前去诈降已有数日,却未曾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传来,这让多疑的曹操怀疑这二人是不是已经假戏真做,真心投降东吴了。 不过仔细一想,曹操还会觉得二蔡不太可能真降东吴,毕竟如今曹操势大,天下皆知,江东目前虽然靠着长江之利暂时挡住了曹军,但只要曹军找到渡江之法,江东便再难阻挡曹军南下的步伐。 二蔡虽然不是什么智谋之辈,但这么明显的形势他们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再说蔡氏一门数百口,还在襄阳呢。 此时许褚走了进来,禀报道:「丞相,于禁将军巡江时擒获一人,此人说有要事必要见丞相才肯说,于将军已经将此人押送至帐外,丞相要不要见?」 曹操回到主位坐好,说道:「带上来吧。」 来人正是阚泽,曹操见阚泽虽然穿着寒酸但气度不凡,拱手道:「敢问先生姓名,先生从江东来我营中,不知有何见教?」 阚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许褚道:「在下阚泽,此来乃是受黄公覆将军之托,送一封信,所为何事,丞相一看便知。」 许褚结果信件,拆开检查了一下没有异样,这才递给曹操,曹操接过一看,竟然是黄盖的投诚信。 信上黄盖说他是江东元老,原本不应该背叛江东,只是丞相如今一统天下已成定局,江东妄图螳臂当车不过是以卵击石;另外周瑜狂妄自大,仗着孙权信重无故折辱他,让他心中愤恨。他听说曹操虚怀纳士,待人真诚,因此请求归降曹操,以保江东百姓,并在曹操帐下建功立业,报仇雪恨。 曹操将黄盖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一边看一边观察阚泽的反应,阚泽则是眼睑下垂,不卑不亢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曹操忽然一拍书案,大喝道:「好你个阚泽,竟敢来献诈降计,可不知我熟读兵法,深知女干伪之道。如此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许褚,给我推出去砍了!」 许褚闻言一把抓住阚泽,就往外拖。 阚泽被许褚拖着,却仰天大笑起来,曹操皱眉问道:「死到临头,有何好笑?」 阚泽冷哼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我不过是笑黄公覆有眼无珠,致我阚泽死于庸人之手!」 曹操摆手让许褚放开阚泽,冷笑道:「看来你还不服,那我便说出你的破绽,让你心服口服!」 阚泽整了整被许褚扯乱的衣衫,也是冷笑道:「黄公覆说你求贤若渴,今日一见,名不副实。你慢待贤才,是非不分,依我看还不如那周瑜小儿。你还是及早收兵回北方吧,否则到时候兵败被擒,悔之晚矣!」 曹操怒喝道:「好一个能言善辩的阚泽,若非是我,必要被你蒙蔽。你既不服,我且问你,黄公覆三世元老,周瑜即便是统兵大将,如何敢擅自责打?再者,黄公覆只说来降,却不约定归降日期,是何道理?」 阚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答道:「周瑜小儿若是平常,自然是不敢无故毒打三世元老,只不过黄公覆说若两月之内若能破曹则死战,若不能则莫如北面降曹。因孙权曾言再言降曹者定斩不赦,这才让周瑜拿住了话柄。若非公覆是元老宿将,只怕已为周瑜所害!」 阚泽解释完曹操第一个疑问,随即看了曹操一眼轻蔑的笑道:「丞相第二个疑问,却是让人贻笑大方,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否则一旦约定日期,倘若急切间不能动手,约定之期一到,若不行事,这里反过去接应,这不是自爆其谋。若是强行起事,事有不密,为敌所乘,反倒累及接应之军,必遭大败!你不学无术,还要屈杀好人,岂不是引人哂笑?」 曹操被阚泽一顿嘲讽,却是不怒反喜道:「先生言之有理,是我见事不明,错怪先生,还请不要见怪。」 阚泽见曹操前倨后恭,冷笑不语,曹操见状笑道:「我已道歉,先生何故如此小气。请先生回去转告公覆,如果你们能够建立大功,他日论功行赏,你们爵位必然在他人之上!」 阚泽一甩衣袖,道:「我与公覆乃是为了顺应天意,拯救江东百姓,岂是贪图名利之辈!」 曹操也不着恼,笑容不减,正要再说,门口有侍卫送来密信,曹操接过密信,看完脸上笑容更甚。 阚泽猜到这一定是二蔡的密信到了,曹操看了这个信,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们投降是假了。 果然曹操收起书信,正色道:「还请先生回到江东告诉公覆将军,让他相机行事,待寻得机会,只要将消息送过来,我必然立刻发兵接应!」 阚泽却摇头拒绝道:「我都离开江东了,就不想再回去了,我还是留在这里,丞相再遣心腹之人去吧。」 曹操见阚泽主动提出留下,更加不疑有他,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先生回去最合适,否则只怕让人看出破绽!」 阚泽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既然要我回去,那我立刻就走,否则离营太久,易惹人生疑。」 阚泽的话很有道理,曹操就要命人送上金银礼物,阚泽摇头道:「丞相是要害死我么?」 曹操见状更加觉得阚泽不仅是真心投诚,并且行事周密,有他作为联系,黄盖归降之事必成。 阚泽于是片刻不留,星夜回转大营。 蔡中、蔡和整日盯着阚泽与黄盖动向,阚泽夜出又秘密回营,二人都是知道的,阚泽刚进黄盖帐中,二人便再次躲到帐后偷听。 只听见阚泽激动的对黄盖说道:「将军,事成矣!丞相已经接受我们归降,还让将军相机行事,只要寻得机会派人传个消息,丞相必然领兵接应。」 黄盖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我如今有伤在身,还需静养数日才能起事。德润,此事还需保密,否则若让第三人知晓,你我性命难保!」 阚泽应了一声,蔡中、蔡和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喜之色,就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大喝:「你二人鬼鬼祟祟,在 此作甚!」 蔡中、蔡和二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帐中传来黄盖怒喝:「谁人在外偷听,给我拿下带进来!」 二蔡被黄盖亲卫绑了个结实,带到黄盖面前,黄盖见是蔡中、蔡和面色大变,阚泽已经抢先说道:「堵上嘴巴,拖出去砍了!」 眼见侍卫取了布条走过来,蔡中、蔡和连忙大喊道:「将军且慢,听我一言!」 黄盖、阚泽对视一眼,黄盖挥手让侍卫们退下,阚泽冷冷的盯着二人,道:「别怪我们,实在是你二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二蔡见帐中已无他人,连忙低声道:「将军,实不相瞒,咱们是自己人,可不要哦错杀了!」 黄盖皱眉,阚泽这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二位莫非是……」 蔡和见阚泽明白了,立刻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我二人正是受丞相所命前来诈降的!将军与先生既然已经降了丞相,咱么合该是一家人!」 阚泽点头,黄盖却轻声问道:「你二人说是诈降,何以为证?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毕竟此事干系重大,宁可枉杀,不可错放!」 蔡中急忙道:「将军,我二人有联系丞相密探的方法。将军不信可以前去验证!」说完就将如何与曹军密探取得联系,以及密探所在之处说了出来。 黄盖与阚泽对视一眼,阚泽出帐唤来黄盖亲卫,在他耳边吩咐一番,那亲卫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亲卫便返回复命,黄盖转怒为喜,笑着道:「原来真是自己人,如此甚好,今后还请二位多多相助。」 蔡中、蔡瑁忙道:「此乃我二人分内之事,以后将军有事只管吩咐。」 阚泽却道:「二位校尉,既然是自己人,有一事我便好心一下提醒二位。尽管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将联络密探之法告诉我们的事情也千万不可告知丞相,否则丞相定然觉得二位贪生怕死,难托重任。」 蔡中、蔡和稍稍一想,确实如此,于是拱手称谢。 自此之后,黄盖便与蔡中、蔡和颇为亲近,事事皆与二人商量,隐隐有将二人收为心腹之意。 第二百四十六章 蒋干智取连环计 曹操自从收到黄盖投降的消息,心情好了不少,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黄盖那边却一直不曾动作,倒是蔡中、蔡和有消息传来,说黄盖待他二人颇为亲厚,事事皆与他二人商议,只不过黄盖受杖刑伤势颇重,目前还在养伤难以行事。 虽然有消息传来,而且黄盖受五十杖,自然是好不了那么快,但曹操毕竟生性多疑,思来想去还是担心事情有诈。 毕竟黄盖受刑的事情只是黄盖与蔡中、蔡和两方面消息,黄盖本就是敌人,二蔡也不是什么忠勇之辈,二人又在黄盖帐下,万一被黄盖拿下被黄盖威胁,与黄盖串通一气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全军希望寄予他二人,还是有些不妥。 曹操想要再派人去江东打探一下黄盖的情报,但遍观帐下文武,合适去的还是只有那个蒋干。 蒋干上次去周瑜大营,让曹操中了周瑜的反间计,杀害了蔡瑁、张允两个曹军稀缺的水战之将。 事后曹操虽然醒悟过来,但为了军中士气还有自己的威信,曹操并没有戳穿此事,反而坐实了蔡瑁二人的罪行。 既然坐实了蔡瑁二人的罪行,那么蒋干自然也成了有功之人,曹操赏罚分明必然是要赏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是,这蒋干竟然对曹操的赏赐坚辞不受,说什么为丞相帐下之臣,为丞相分忧本为分内之事等等。 曹操原本想事情过后找个机会把蒋干杀了,但蒋干这样一来反倒让曹操觉得此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曹操爱才惜才,又觉得蔡瑁、张允二人之死自己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于是便放过了蒋干。 曹操让人唤来蒋干,将需要人再去江东之事说了出来,蒋干二话不说当即表示,愿意再往江东。 蒋干这次还是一叶扁舟,几个船夫和一个小童,泛舟于长江之上,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周瑜自从定下火攻之计,便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一方面大量搜集引燃物,一方面又让黄盖诈降,这样一来就能让火船顺利的到达曹军水寨。 只不过曹军战船也不是死物,火船过去虽然会造成一定损失,但只要战船四下散开,火势很快就会得到控制,对曹军构不成致命伤害。 周瑜、诸葛亮、庞统、鲁肃四人多次商议,庞统提出了连环计,让曹操将战船全部用铁索连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这样一来,战船机动性便大大降低,火船去时便来不及疏散,一场大火就可以将曹操水军付之一炬。 只是如何将此计献给曹操,又能让多疑的曹操不至于生疑,四人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 _o_m 黄盖已经用了诈降计,再派人诈降过去,曹操定然起疑;通过黄盖献上此计,倒是有一定可能成功,但也有可能适得其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尝试,以免暴露了黄盖。 此计天马行空,非是一般人能够想到,所以献计之人还必须是颇有智谋之人才合情合理,而且献计之人还不能是江东之人,如此一来,符合条件的人几乎没有。 周瑜正苦恼间,忽听得士兵来报,蒋干来访。 周瑜闻言大喜,道:“大事成矣!来人,速速将士元请过来。” 庞统很快来到周瑜帅帐,周瑜满面笑容,对着庞统道:“士元,蒋干来了!” 庞统愣了一下,随即便猜到了周瑜的想法,拱手道:“恭喜大都督,此事包在我身上。” 蒋干上次来到江东大营,周瑜热烈相迎,原以为这一次周瑜也会以礼相待,却没想到刚到营门口便被周瑜下令拿下。 蒋干大呼冤枉,周瑜咬牙切齿道:“若非你上次偷走蔡瑁之信,何至于让我数月谋划毁于一旦。我正愁抓不着你,你却是自己送上门来,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蒋干哪里敢承认偷信,他装傻充楞,一脸茫然道:“什么信件,公瑾你可莫要冤枉我!” 周瑜不肯听他解释,直接命人。 将他带到一个破屋,关了起来,然后转身便走。 @ 蒋干大呼冤枉,周瑜确实充耳不闻,蒋干叫了几声,忽听得一声冷笑从背后传来:“别再叫了,周瑜刚愎自用,心狠手辣,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还是安静一点,像我一样安静睡觉便是。” 蒋干这才注意到破屋中还关了一人,这人蒋干也曾见过,正是那凤雏庞统。 蒋干惊讶道:“士元先生为何在此?” 庞统瞟了他一眼,轻蔑的笑道:“这不是中了周瑜小儿女干计的蒋干先生么,怎么你帮了他,他反倒恩将仇报将你关了起来。” 蒋干听得云山雾罩的,问道:“先生这是何意啊?” 庞统哈哈大笑,将周瑜利用蒋干杀了蔡瑁、张允二将的事情说了出来,蒋干听完只觉五雷轰顶,冷汗直流,他咬牙前便道:“你休要诓我,若果真如此,丞相岂能看不破此计,他又为何还要赏我?” 庞统笑得眼泪的出来了,他看着蒋干如同看一个傻瓜一眼,笑着道:“曹操即便当时不察,事后必然醒悟,他不处罚你,不过是爱惜自己面子罢了,不信你回去问问他。” 庞统说到这里笑岔了气,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问,装糊涂活着不好么?” 蒋干被庞统一顿嘲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庞统嘲笑完他,却是又灌了几口洒,然后便醉倒过去。 蒋干将盗书之事翻来覆去想了几遍,还是将信将疑,这时候听到庞统怒骂道:“周瑜小儿,妒贤嫉能,曹操匹夫,志大才疏……” 蒋干回头去看,原来是庞统喝醉了撒酒疯,庞统骂骂咧咧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蒋干可睡不着,他一来想着庞统的话,二来不住的观察破屋的破绽,想要偷偷逃出去,只不过想了许久,看了许久,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傍晚时候,庞统终于醒了过来,蒋干左右无聊,便问道:“适才听到先生梦中大骂周瑜妒贤嫉能,曹操志大才疏,此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先生此言托大了吧?” 庞统双目布满血丝,瞟了一眼,说道:“我不过之前蔡中、蔡和来降之时说了几句实在话,周瑜便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为难,某一时不察便被他找到借口关在此处,你说他不是妒贤嫉能是什么?” 蒋干附和道:“先生言之有理,我好心来看周瑜,他却二话不说将我关起来,实在是无礼至极!” 似乎是因为蒋干附和了庞统的话,庞统看向蒋干眼神也稍稍缓和了一点,蒋干见此,继续问道:“那你说曹操志大才疏,又该作何解释呢?” 庞统轻蔑的说道:“曹操连个长江都过不了,还妄想一统天下,不是志大才疏是什么?” 蒋干奇道:“听先生口气,似乎长江天堑不值一提?” 庞统傲然道:“不值一提?” 蒋干听出庞统似乎有办法,奇道:“不知先生有何妙计?” 庞统张口欲言,不过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道:“我虽有妙计,但你毕竟是曹操之人,我为何要告诉你?” 蒋干陪笑道:“我如今与你一般身陷囹圄,知不知道又有何区别,你我同时天涯沦落人,不如说给我听听,也让我见识一下凤雏先生的风采!” 庞统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肯说,蒋干见状也换了副面孔,斜着眼睛看了庞统一眼,讥笑道:“先生只怕是信口开河吧。你若真有良策,为何说不出来?你若当真智计百出,周瑜为何弃你不用?依我看你不过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这才被周瑜如弃敝履!” 庞统面色涨红,怒道:“蒋干匹夫,如鼠目寸光,以为我同你一般耶?长江之险,为何江东可倚为屏障,曹军却是畏之如虎?盖因南船北马,北人习惯车马而短于舟船也,再究其因,只因江上风浪颠簸,船体不稳,而北人难以立足也。因此只。 要解决船只在江中颠簸,长江何足畏惧?” 蒋干冷笑道:“此事还需先生来说,谁人不知如此道理?只是要克服江上波浪谈何容易!” 庞统哂笑道:“无能之辈自然无法,某却早有良策。 无错更新@” 蒋干也是哂笑:“我若是无能之辈,你不过也是虚妄自夸罢了!” 庞统气急接口道:“反正你也出不去,我便说出来让你心服口服。蒋干,我且问你,一江之上,是一叶扁舟更加颠簸还是一艘大型战船?” 蒋干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一艘小船更加颠簸。” 庞统嗤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你明白了吗?” 蒋干两眼一瞪,摇头道:“明白什么?” 庞统大笑道:“如此愚钝,贻笑大方啊。既然是大船比小船平稳,那是不是船越大,受风浪影响越小,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船足够大,就可以彻底解决风浪影响?我若是曹操,手下有千百只战船,只需要将船只首尾相连,以铁锁铁链拴在一起,再在甲板上铺上木板,或三十或五十船连为一体,组成连环战船,在连环战船面前,长江风浪再大数倍,又何足道哉!” 蒋干虽然被庞统毫不客气的嘲笑,也不得不佩服庞统才智过人,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方法,拱手道:“先生大才,蒋干受教了!” 庞统见压服了蒋干,面露得色,又满意的饮了几口酒,沉沉睡去。 蒋干见庞统再次醉倒,心中却想:“如今得此好计,只要能想办法回去向丞相献上此策,必然是大功一件!庞统是因为喝醉了,加上自己出不去才将此策说给自己听,自己必须要在他清醒之前走掉,否则一旦庞统将此事告诉周瑜,自己无论如何是走不了了。” 蒋干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他大声喊道:“周瑜,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薄情寡义之辈,我蒋干真是瞎了狗眼,才以你为友!” 蒋干的声音在深夜军营格外响亮,很快便有许多士兵被吵醒,然后对着这里指指点点,没过多久,周瑜便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蒋干见周瑜来了,不由得大喜,他就是看准了周瑜极好面子,看重名声,这才想出这个办法,让周瑜不得不见他,这招果然有用周瑜这么快便赶过来了。 周瑜冷冷的看着破屋窗口大喊的蒋干,冷喝道:“蒋干,你如此辱我,可是自寻死路耶?” 蒋干一脸悲愤道:“周瑜,我且问你,曹丞相杀蔡瑁、张允,可是因为你利用我用那反间计?” 周瑜嗤笑道:“自然如此,多谢子翼为我除一大患。” 蒋干证实了庞统的话,心中羞愧难当,更加想要将连环之策带回去给曹操,他顾不得自揭其短的尴尬,忍辱负重道:“既然如此,我也算有恩于你,你我还是同乡好友,你便是这么对待同乡好友的恩人么?” 周瑜闻言冷笑道:“你我各为其主,你来我军中刺探情报,不过是我技高一筹,你谈什么有恩于我,岂非可笑?” 蒋干大义凛然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也。无论如何,我帮了你是事实,你如此待我,便是恩将仇报。你我同乡,幼时好友,你如此待我,便是薄情寡义。” 周瑜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蒋干立刻继续大骂周瑜恩将仇报,薄情寡义,周瑜走了几步,有折回身来,杀气凛然道:“蒋子翼,你当真要自寻死路?” 蒋干知道这次出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事到临头倒也豁出去了,也是大叫道:“那你便杀了我吧,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以我之死,让天下人看清你这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徒!” 周瑜大怒,刷的拔出腰间宝剑,就要亲自来杀蒋干,蒋干吓得两股战战,这时候周瑜身边鲁肃拉住周瑜,劝谏道:“蒋干不过是个无谋匹夫,公瑾杀之无益,反倒背上杀害同乡好友的恶名,殊不值当。” 。 周瑜恨声道:“不杀他,难道放了他不成?” 鲁肃轻抚颌下长须,冷笑道:“放了又何如,公瑾只需散布消息说此人是心甘情愿为你去蒙骗曹操,杀害了蔡瑁、张允,即便曹操不杀他,蔡氏、张氏之人又岂会放过他?” 周瑜闻言大喜,道:“好个鲁子敬,好个借刀杀人。哈哈哈,如此甚好,来人,将蒋干赶出江东,送回曹营去吧!” 蒋干心中大恨,心道:“若非我骗得庞统之计,可以将功折罪,此番必死于周瑜之手矣!周瑜啊周瑜,你平生最大的错误,便是今日放走了我!” 蒋干被江东军扔到一艘小船上,然后将小船扔到曹军水寨面前,曹操水军等江东水军退去之后这才将蒋干救回。 蒋干顾不得其他,立刻求见曹操,曹操听说蒋干是被江东军绑着送回来的,原本对蒋干此行所获便不抱期望了,不过听闻蒋干求见,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听听他说些什么。 蒋干来见曹操,先是向曹操请罪,说自己此行未能探得江东军中情报。 然后蒋干接着便将连环计说成是自己被江东军押送回来时先乘大船,后来又被扔到小船上,感受到风浪颠簸程度不同,这才悟出的妙计。 蒋干又将庞统说过的话,详细解释给曹操听,曹操虽然不觉得蒋干智计出众,但他说出想出此计的原理与他经历相同,于是也不疑有他,只觉得蒋干是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曹操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这连环之策简直就是为曹军量身定制一般,只要这连环战船一成,长江便再非天堑,江东水军唯一的优势也将消耗殆尽,到时候周瑜还不是手到擒来? 曹操越想越兴奋,下令大赏蒋干,次日又与贾诩、程昱、张辽、于禁等文武大将商议此策,众人都拍案叫绝,唯有贾诩提醒道:“丞相,连环战船渡江固然是如履平地,但战船行动缓慢,掉头不易,需提防敌军用火攻!” 曹操大笑道:“文和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我亦又考虑。眼下已是初冬,隆冬时节,皆是西北风,我军位于上风,周瑜小儿若想放火,只怕是烧了自己啊!” 贾诩这才拱手道:“丞相思虑周全,诩自愧不如。 无错更新@” 程昱见状,心中暗骂:“这老狐狸装的还真像,这拍马工夫,简直是已臻化境。” 议事过后,曹操立刻下令军中铁匠立刻打造大铁钉、铁环、铁索若干,倾尽全力打造连环战船,争取在这个冬季渡过长江,一举击败周瑜的江东水军。。 第二百四十七章 孔明登坛借东风 曹操决定打造连环战船,军中铁匠很快便打造出了固定战船用的各种铁定铁环铁索,只用了半个多月时间便将战船改造完毕。 连环战船打造完成,铺上甲板后士兵在甲板上果然极少被风浪影响,大的连环战船之上甚至可以跑马。 曹操见此大喜,下令再赏蒋干,同时命令于禁、毛玠加紧在连环战船上操练士卒,等到士卒适应在连环战船上作战,便一举破敌。 没过几日,江东大将周泰前来叫战,于禁令两艘连环战舰迎敌,只见曹军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对江东军箭如雨下,江东军苦不堪言。 周泰又下令士卒登船作战,可江东士族好不容易爬山连环战船,却发现曹军早已不是当初在船上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相反没了风浪影响,北军士卒更加彪悍,杀得江东军败退不迭。 曹操立在水寨远远观看,心中更喜。时间过去了近一个月,黄盖伤势也已经好了大半,如今万事俱备,只等黄盖来信,便可一举击败周瑜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其实是江东军,周瑜定下火攻之策,如今一切准备就绪,但寒冬时间又哪里有东风呢? 如今曹操连环战船已成,周瑜派周泰前去试探,已经证明曹军连环战船威力不俗,如果没有东风之助,火攻之策不仅没办法给曹军以毁灭性重创,更怕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毕竟曹军虽然没有百万,也有四五十万,而江东军才区区五万,曹操可以损失一二十万人还有再战之力,江东折损两三万便无力再战了。 周瑜挂念此事,每日盯着营中大旗观看风向,但那旗角总是偏往东南,周瑜每日见此,郁郁寡欢,数日之后竟然茶饭不思病倒了。 大战在即,两军对峙,主将忽然病倒,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好在鲁肃还在,能够主持大局,但短时间这样并无大碍,长时间如此,只怕军心必乱。 鲁肃心忧如焚之际,诸葛亮突然来访,说是能够治好周瑜之病。 鲁肃又惊又喜,将信将疑,将诸葛亮带到周瑜帐中,诸葛亮见了周瑜,一不号脉,二不望色,只是在纸上写了八个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瑜立刻从榻上坐起,诚恳道:“先生既知我病,可有良药医治?” 诸葛亮笑道:“我既然来此,自然能治都督之病。军营西南三十里之处有一山,名叫南屏山,大都督可让人三天内在山顶上筑上一坛,坛分三层,每层高一丈,名曰七星坛。七星坛筑成之日,遣一百零八军士,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之势,立于坛下。亮自今日起,需要在军营外斋戒沐浴,以清洗戾气,三日之后登坛作法,为大都督借得三天三夜的东风,不知大都督可足够否?” 周瑜对鬼神之事原本无感,但见诸葛亮说的煞有介事,只能将信将疑的问道:“先生当真能够借的东风,莫说三天三夜,只需一夜,破曹足矣!” 诸葛亮摇着手中羽扇,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大都督速速行事。” 周瑜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先生当真可借得东风,可知军中无戏言!” 诸葛亮笑道:“多谢大都督关心,大都督只管按照吩咐去做,若借不得东风,亮甘受军法处置。” 周瑜神情一振,一扫今日萎靡神色,拱手道:“此番若能破曹,先生居功至伟!” 诸葛亮拱手回礼道:“孙刘联盟,此乃亮分内之事也,不敢居功!” 周瑜也不再客套,立刻升帐让诸位大将整备兵马,准备最后的决战。@·无错首发~~ 黄盖也通过蔡中给曹操写信,说是万事已经备好,只等这几日便可带领心腹以及数船粮草物资来降。 诸葛亮出了周瑜帅帐之后便在军营外十里处的江边搭起一个帐篷,宣称要斋戒沐浴以去军中戾气,诚心祈祷,闭门谢客。 周瑜让人盯了一日,见诸。 葛亮果然就在帐中哪里都不去,也就命人远远盯着,不敢打扰。 第二日诸葛亮依旧不曾出帐,就连饮食也只是让人送到帐外,用些素食。 第二日夜,忽然有一人趁着天黑摸入诸葛亮帐中,诸葛亮看清来人,低声笑道:“子龙既来,我无忧矣!” 来人正是赵云,诸葛亮前两日便写信给刘备,让刘备派人赵云来此地接自己,赵云见诸葛亮无恙,放下心来,问道:“军师,如今形势如何?” 诸葛亮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我两日后借得东风,再看周郎破敌,然后主公便可趁机收缴曹军物资、兵马,此战过后我军实力必然大涨,到时候便可鲸吞荆襄,一展雄途了!” 赵云不解道:“军师当真可通鬼神,能借东风?” 诸葛亮笑道:“子龙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风雨雷电,人力岂可干预?我不过是会看天象,另外熟知此地历史气候,故而能够预料到三五日内,必有东风而已。” 赵云松了口气,如果有人当真能够沟通鬼神,即便是赵云也会觉得毛骨悚然,赵云想了想,问道:“如此说来,军师之所以故弄玄虚,不过是为了方便脱身?” 诸葛亮点头赞道:“子龙闻弦歌而知雅意,难得难得。我在江东这些时日,周瑜曾数次表示招揽之意,都被我拒绝。后来周瑜便不再提此事,我料想此人已动杀心。 无错更新@若非借东风一事离开军营,即便是子龙,也难以将我从江东大营之中救出啊。” 赵云心悦诚服的道:“军师神机妙算,赵云佩服!” 诸葛亮笑道:“子龙且去南屏山中潜伏接应,我在七星坛上做法,东风起时我便悄悄下坛,周瑜此时必定在调兵遣将,无暇顾及,我们便趁此时离开。” 赵云点了点头,诸葛亮又交待了赵云一些细节,赵云又悄悄离开诸葛亮营帐。 待到第三日,周瑜在南屏山顶果然筑好了七星坛,并且按照诸葛亮的要求配足好军士。 诸葛亮身着法衣,披头跣足登上七星坛,一脸肃穆道:“今日祈祷天地,沟通鬼神,以求东风。吾作法之时,军士不得擅离方位,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失口乱言,不得大惊小怪,凡此种种,若有人不遵,冒犯鬼神者,定斩不赦!” 鬼神原本就是令人敬畏之事,诸葛亮又定下严令,一百零八名江东士卒闻言个个神情肃穆,大声应诺,不敢有丝毫逾矩。 诸葛亮于是登台开始作法,第一日诸葛亮上坛三次,下坛三次,作法不停,只是不见东风。 周瑜早让人备好引燃物等,等了一日不见东南风起,不由得焦急道:“孔明作法已有一日,为何还不见东风?” 鲁肃道:“孔明说作法三日,如今一日未过,大都督不必心急!” 鲁肃虽然如此劝说周瑜,自己不停的走来走去也暴露了他心中焦急不在周瑜之下,毕竟做了无数准备,如今只要东风一起,此战就能大破曹操。 到时候名垂青史倒还在其次,真正令人激动的是,一旦曹操败北,必然几年之内无力南征,到时候这江南谁能抵挡江东水军? 只要占据了荆襄和江东,统一了长江中下游,便能凭借长江天堑与曹操呈南北对峙之局,到时候无论是向西入蜀还是北伐曹操,都能够成就帝王之基业。 将近三更时分,忽然一阵风起,周瑜下意识去看那火把焰尾方向,竟然是指向西北,周瑜心中激动,冲口而出道:“东南风起,真乃天助我也!诸位将军速速回营,大破曹操,就在今日!” 此前周瑜早已将各部命令下达,只等风起,如今东南风起,周瑜立刻命令各位按照之前军令行事。 程普、黄盖、蒋钦、周泰等大将轰然应诺,大步走向各自大营,营中只剩下周瑜、鲁肃以及潘璋,周瑜对潘璋道:“你速去七星坛,只要诸葛亮下坛。 ,立刻将其拿下,他若反抗,生死不论!” 潘璋大声应命,鲁肃虽然觉得此事有失磊落,但一想到诸葛亮鬼神莫测的能力,又不愿归降江东,此人死了倒是更让江东安心,于是也不开口劝谏。 黄盖回到营中,见阚泽正与蔡中、蔡和二人在帐中畅饮,于是对蔡中道:“时机已到,还请立刻告知丞相,我今晚出发,携大船二十艘北归丞相!” 蔡中闻言大喜,立刻去找曹军密探传递消息,蔡和此时兀自抱着酒杯,痛饮不止。 蔡中、蔡和自从被黄盖收为“心腹”,黄盖便会亲自将一些江东军的消息告诉二人,二人连刺探都不用,又能在曹操面前邀功,实在是畅快不已。 放下宽心的二人很快便整日流连于美酒美色,过得逍遥自在。 蔡中很快便回到营中,他也不向黄盖复命,直接迫不及待的拿着酒壶就往嘴里灌,这酒是从长沙出来的好货,清醇芳香,二蔡爱不释手。 黄盖见这二人这番模样,心中冷笑,问蔡中道:“蔡中将军,且慢饮酒,给丞相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蔡中打了个酒嗝,道:“老将军放心,消息已经送出。” 黄盖点头,大声道:“好,好,好啊。来人,给我将蔡中、蔡和拿下!” 蔡中、蔡和二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左右早将二人拿下,用布条将二人嘴巴堵住,在二人迷茫的眼神中,黄盖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二人处斩,用他们的人头和鲜血祭旗。 两个糊涂虫这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黄盖要杀他们他们还是听清楚了,他们嘴巴被堵上说不出话,只是想要磕头求饶。 黄盖早已忍他们许久,此时哪里还肯听二人求饶的话,他厌恶的摆了摆手,二蔡绝望的被推出去杀了。 黄盖早已准备好二十艘大船,大船上船头都是装好的大铁钉,这样只要大船撞上了敌军战船,敌军就很难将火船推开。 船舱内自然都是火油、鱼油、干草等易燃之物,大船用油毡布覆盖起来,伪作载满粮草物资的样子,最后在大船船尾都系有数艘小船,这些小船是大船着火之后逃生所用。 黄盖又命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准备无误之后,便下令开船,向曹军水寨行驶过去。 黄盖作为诈降之军,先出水寨,而后江东诸将这才按照周瑜将令出营。 潘璋带领五百士卒来到七星坛之时,见坛上早已没了诸葛亮身影,于是抓住一个士卒问道:“诸葛亮呢?” 那士卒被潘璋吓得一跳,哆哆嗦嗦的说道:“诸葛、诸葛神仙已经下坛去了。” 潘璋又问了诸葛亮走的方向,这才将士卒掼倒在地,自己则带兵向诸葛亮走的方向追去。 诸葛亮此时正欲与赵云登船,却听到一人道:“孔明走得好生潇洒!” 诸葛亮、赵云只觉得这声音极为熟悉,定睛一看,却是庞统,诸葛亮笑道:“士元不是早走了么,为何还在此处?” 庞统拱手道:“来与好友一别,他日相见,只怕是敌非友矣!”说完,深深向诸葛亮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入江边树林,转眼便不见了。 诸葛亮正琢磨庞统此言何意,这时候岸边又有人大喊道:“诸葛先生且慢走,大都督有请!” 诸葛亮知道是江东来杀自己的,一面催促快些开船,一面对潘璋喊道:“烦请转告都督,亮回江夏矣,坐看大都督成就不世功名,大都督就不必相送了!” 潘璋此时追到岸边,见诸葛亮船已离岸,站在船头,立刻张弓搭箭,想要射死诸葛亮,就在此时,只听见“崩”的一声,弓弦响时,早有一箭贯穿了潘璋手掌。 _o_m 疼痛感此时方才传来,潘璋痛得冷汗直流,却见船上又站起一人,正挽弓指着自己,大喝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也,看在孙刘联盟的份上,今日饶你不死,你。 若敢来追,下一箭必定射你咽喉!” 潘璋又气又恼,疼痛难忍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葛亮乘船而走。 此时远在罗县的孙绍也收到了庞统来信,知道赤壁之战即将爆发,他亲自在甘宁的护送下登上长沙的新式战船,让船队向赤壁方向驶去。 他并不是要参与这场旷世大战,赤壁的军队已经够多了,他这点人马投进去不仅激不起什么水花,反倒很可能损兵折将。 孙绍只是想要远远见证一下,同时以最快的速度下令让魏延、徐盛、黄忠攻占荆襄三郡,他等这这场大战已经等了太久了,等这一战过后,才是长沙真正震惊天下的时候。 无错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 曹孟德兵败赤壁 赤壁,曹操大营。 曹操接到蔡中书信,说黄盖已经准备好一切,今晚将趁着巡江之机星夜来降。 黄盖归降,曹操看重的不是黄盖所说的二十船物资,黄盖归降最大的意义是对江东信心士气的打击。 如果黄盖这样三世元老都不战而降,江东还有多少人会有信心继续与曹操对抗? 江东那些原本就望风而动的墙头草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倒向自己,那时候即便孙权抗曹之心再坚定,四分五裂的江东也不可能阻挡曹军步伐。 这就是三世元老的影响力,而且黄盖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宿将,他熟悉水战以及水军操练之法,他的到来还可以补足曹军水师再损失蔡瑁、张允之后水战之将缺乏的致命缺陷。 曹操站在江边望着江面,越想越兴奋,这时候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长江之上,出现了二十余艘大船的影子,曹操指着船影,对身边的程昱道:“公覆来降,江东定矣!” 程昱看着月光下越来越近的船影,却总觉得心中不安。 黄盖降曹意义重大,程昱自然不会不明白,按道理说黄盖受辱来降,又有蔡中蔡和作为内应,黄盖对二蔡也信任有加,传出来的消息也基本没有错漏的,凡此种种都表明黄盖是真心来降。 但程昱还是觉得说不出的不安,特别是在黄盖战船越来越近的时候,程昱心中的不安也在急剧扩大。 由于曹操有提前下令放行黄盖插着青龙牙旗的战船,因此黄盖的二十艘大船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驶近了曹军水寨。 月光皎皎,火把通明,江岸上的人都能看清黄盖战船的时候,程昱忽然大喝道:“丞相,来船有诈,不可让其进入水寨!” 曹操大惊道:“仲德何以知之?” 程昱急道:“黄盖来信说满载粮草物资来降,其若果真满载物资,战船吃水必然极深,然而看这些战船,吃水分明极浅啊!” 曹操闻言定睛一看,果然黄盖的战船吃水都不深。 此时贾诩忽然指着身旁被风吹得明灭不定的火把,脸色变得惨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曹操从未见过贾诩如此,此时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他一面下令拦截黄盖战船,一面问道:“文和,你这是怎么了?” 贾诩痛苦的闭上眼睛,惨然道:“丞相,是、是东南风啊!” 曹操如同当头挨了一棒,只觉得头晕眼花,他自然知道东南风对如今已经将战船全部改造为连环战船的曹军水师意味着什么。 曹操只能心中祈祷这一切都是巧合,然而下一秒沉静的江面,曹操的心就凉了半截。 远方前不久黄盖战船出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战船出现了。 由于大型战船已经全部改造成连环战船了,前去阻挡黄盖战船的只是一些小船,这些小船根本就拦不住黄盖的战船。 黄盖见曹操派人阻拦,也知道曹操必然已经看出破绽,然而此时火船已经到了曹军水寨外围,此时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不需要再隐藏了。 “点火!”黄盖下令道,随着他一声令下,黄盖战船上站在最高处的传令兵将手中的小白旗连续挥舞了三次。 其他战船上的士兵们一直关注着黄盖的命令,见此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扔到船舱之中,然后迅速跳上大船后面绳子系着的小船,并斩断了绳索。 此时东南风正劲,鼓满风帆的战船满速撞入曹军水寨,由于船头的大铁钉的存在,水寨外围木质围墙应声而破。 呼啸的分不仅仅使得战船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也让堆满各种引燃物的战船上的火几乎是一瞬间就猛烈燃烧起来。 熊熊燃烧的战船如同二十个火弹狠狠砸在曹操心上,曹操只感觉心在滴血,这时候身旁的张辽也反应过来,大声道:“丞相,此地危险,快快退后。 。” 曹操痛心疾首,但他知道张辽是对的,于是与程昱、贾诩等其他文臣纷纷后退,撤到营中高台上观望。 只见二十艘烈焰战船纷纷冲破水寨屏障,狠狠的撞到连环战船上,战船上的曹军士卒纷纷想要推开火船,但火船火势太大,烈焰燃烧爆发的热量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有些士兵找来长杆,但那些木杆还没有戳到火船便纷纷燃烧起来。 火船上的火借着东南风,很快便点燃了连环战船,束手无策的曹军水军将士手足无措,有的开始跳水逃生,有的还想要扑灭船上的大火。 这时候东方江面上的江东水军战船也借着风速急速靠近,“活捉曹操”的喊杀声顺着江风传来,成了压垮曹军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军几乎是瞬间就崩溃了,再没有人还想着救火,人人都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有的甚至一头冲入火海,然后才惨叫着带着浑身的火焰又冲出来,场面极为惨烈。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整个曹军水寨就成了一片火海,稍微跑慢一点的人都被烧死在火海之中,滔天烈焰不仅燃烧着水寨,随着呼啸的风还点燃了江岸的草木以及曹军的栅栏营帐。 虽然长江就在眼前,但江上已经是一片火海,曹军军中仅有的一点水在烈火和烈风配合下,根本是杯水车薪,大火以极快的速度向曹军陆上营寨迅速蔓延。 曹操看到这兵败如山倒的场景,只觉得心如刀绞,大哭道:“毕生心血,毁于一旦,轻敌大意,误中奸计。但使奉孝在此,必不让吾受如此惨败!” 程昱、贾诩、刘晔等随行谋士满面羞愧,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拉着曹操继续后撤,因为大火即将蔓延到这里了。 喊杀声又从东边岸上传来,那是江东水军登岸了。 江东水军士卒早有准备,他们个个面上蒙着湿巾,就连身上的衣甲也是被水浸透,这让他们暂时不惧烈焰,不惧烟尘,将烟火中混乱不堪的曹军士卒一个个斩杀。 兵败如山倒,即便是常胜统帅曹操也无力回天,他身边除了一些文臣,甚至连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大将都没有。 烈焰狂舞,江风呼号,刀光剑影,断臂残肢。 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流淌在土地上,很快又被高温蒸发,只留下一片猩红的赤地,此刻的赤壁如同人间炼狱。@*~~ 明白大势已去的曹操在一众文武的簇拥中飞快的撤出赤壁战场,向彝陵方向急退,在撤退的路上,陆续与领着败军的张郃、张辽、夏侯惇、曹洪等大将汇合。 以往这些大将哪个不是手下兵马过万,然而此时,这些大将带回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万余,而且个个衣甲不整,甚至很多士兵连兵器都丢了。 曹操也没有再斥责这些败兵的心思,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割须弃袍过,更何况现在遭逢前所未有的大败,这些还能不离不弃跟随着的士兵都算是忠良之辈了。 如今虽然逃离了赤壁,但只要还没回到宛城,就不算是安全,这一路上还要靠着这些残兵败卒卖命。 曹操一行一路败退,待走到乌林之西,宜都以北,曹操眼见此处地势险要,草木繁杂,大笑道:“今日虽有此败,却是天意如此,赐江东隆冬时间一场东风。诸葛亮、周瑜用兵终究不过如此,若是我必在此地布下一只兵马,只需要两三千人,便能将我等逼入绝境,纵然杀不得我,也当使我损失惨重!” 便在此时,两边山林忽然火起,火光中一将挺枪跃马,大呼道:“常山赵子龙,奉军师之命,再次等候多时了!” 曹操被这一声大喝惊得几乎坠马,张辽、夏侯惇连忙扶着曹操北逃,曹洪等人咬牙去迎战赵云,赵云以一敌众,怡然不惧,赵云所带士卒个个奋勇当先,杀得曹军大败。 曹操一路上汇集的万五败兵,经此一阵,折损过半。 。 赵云杀散曹军,也不追击,只是命人抢夺兵马器械,所获极丰。 曹操向北逃了数十里,又遇到张飞,一阵冲杀过后曹军再次大败,张飞杀散曹军后如同赵云一般,只顾抢夺军马器械,并不深追。 无错更新@ 即便如此,曹操逃到华容道之时,手中兵马也不过两千,好在夏侯惇、曹洪、张辽、李典等大将都护着曹操并未走散。 此时天色将明,逃了一夜米水未进的曹军个个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华容道上关羽横刀立马,麾下五百校刀手一字排开,关羽看着狼狈而来的曹操等人,眼中神情复杂。 数年前刘备兵败徐州,为了刘备家眷平安,他曾经与曹操约下三事,在曹操帐下效力,曹操待他极为亲厚,甚至他为寻刘备过五关斩六将,曹操也不曾怪罪,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关羽是极为重情重义的人,虽然立场与曹操势不两立,但曹操这份恩情,关羽又岂能忘却。 如今曹操果真如诸葛亮预料,走投无路,来到华容道,他的性命已经就在自己掌握之中。 曹操此时也看到了前方持刀肃立的关羽,面露绝望之色,曹操不甘心的咬牙问道:“关羽就在前方,诸将可一拥而上,冲破敌阵!” 张辽等人轰然应诺,但催马上前之时,战马却纷纷嘶叫着倒在地上,张辽喟叹道:“丞相,人可再战,马力已乏,如之奈何!” 曹操绝望道:“不想我南征北战,今日竟然命丧于此!” 贾诩远远瞧去,将关羽神情复杂,并无斩获大功的喜悦之色,略一揣摩便知道关羽心中纠结,于是轻声对曹操道:“丞相,今日守在此处的是关云长,合该丞相命不该绝啊!” 曹操闻言,讶然道:“文和何出此言?” 贾诩以手挡住嘴唇道:“丞相被擒在即,然而你看那关羽,面色可有半分喜色?关羽义气深重,当日丞相于他有大恩,故而关羽此时内心挣扎,难以决断。丞相此时只需上前示弱,再说起往日情分,关羽定然会放丞相一条生路!” 曹操于是故意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拱手感叹道:“多年不见,云长神采依旧不减当年,操却为阶下之囚矣。” 关羽坐在马上,沉声道:“关羽军令在身,丞相勿怪。” 曹操闻言面色惨然,垂泪道:“云长忘却昔日恩义矣。” 关羽将曹操形容狼狈,面色惨然,想起昔日曹操种种恩义,顿时觉得难以下手,瓜农关平瞧见父亲神色,知道要遭,提醒道:“父亲,你可是立下了军令状啊!” 关羽闻言清醒过来,于是答道:“丞相,关羽从未忘记昔日厚恩,然而白马之战我斩颜良,诛文丑,丞相之恩,已然报过!” 曹操听关羽这样说,心中大喜,面色却愈发悲怆,摇头道:“许都之恩,确已报答,然而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之事,却又如何?” 关羽面色一滞,沉吟许久,咬牙道:“既然如此,丞相可自行北去,只是他们却必须留下,否则我无法与大哥和军师交待!” 程昱、贾诩等人闻言大惊,曹操摇头道:“云长若不愿放过,曹操情愿死于你手。成全你之功名,总好过身败名裂,死于宵小之手,云长何须如此?” 关羽皱眉道:“此言何意?” 曹操道:“操乃统兵元帅,若弃众而逃,岂不是身败名裂?我乃万金之躯,只身北往,途中必死于宵小鼠辈之手。云长虽不杀我,若叫我屈辱而死,我却宁愿此刻死于你手!” 关羽面露难色,见曹操闭目等死,挣扎许久,终究还是难以下手,于是下令道:“四下散开!” 关平闻言大惊,想要再劝,关羽沉声道:“我意已决,你想要违我军令吗?” 关平连道不敢,关羽于是让开一条道路,曹操见状大喜,带着手下文武连忙过去,生怕关羽反悔改变。 主意。 曹操在华容道上被关羽放走的时候,刘备也在与诸葛亮讨论此事,对于刘备的疑问,诸葛亮解释道:“主公,曹操此时不能死,更不能死于我们手中。曹操此番大败,北方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不会南下。曹操一死,江东孙权一家独大,何人能够制衡?” 刘备也不是愚笨之人,诸葛亮说到这里,刘备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接着说道:“军师所言不错,曹操若死于我手,其继任者必然找我们寻仇,到时候只能是白白便宜了江东!军师借云长之手放曹操一马,既顾全了大局,又让云长还了昔日恩情,一举两得,果然是妙。” 诸葛亮笑道:“主公过奖了。此番大败曹操,我军所获必然极多。孙权必然看不上贫瘠的荆南,到时候我们便坐观曹操和孙权争夺荆州,我们则一边遣精兵强将南下去取荆南四郡,一面整编降军,这些降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只要稍加整编,便可为主公所用。” 刘备点头道:“荆南四郡,兵马不丰,得之不难,等我们取下四郡,那时候曹操与孙权应该是两败俱伤,我军整编北军完毕,兵强马壮便可全取荆州。军师三分天下之策,便成一半了!” 诸葛亮听刘备这么说,却忽然想起了长沙孙绍,他听说长沙这两年发展很好,只是不知道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想来区区两年时间,一个贫困小郡再怎么发展,也对吞并了曹操败兵的刘备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刘备原本在新野,情报能力就极为有限,其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宛城和襄阳,因此对长沙的现状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赵云是唯一到过长沙的人,刚回新野时候他也曾多次提及长沙发展之快,但自从糜芳、傅士仁之事以后,赵云为了不引人误会,从此绝口不提长沙,这也使得刘备阵营对长沙的看法还停留在三年之前。jjbr> 如果赵云此时听到刘备与诸葛亮如此小看长沙,他必然会出言提醒,但赵云此刻正在外收拢曹操败军,也让刘备和诸葛亮制定的战略彻底忽略了长沙势力的存在。 而被他们忽视的孙绍,早在远远观望到赤壁大火冲天的时候,就已经下令魏延、黄忠、徐盛、华成等将以最快的速度全据荆南四郡。 @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孙绍火速据荆南 孙绍的命令是一连串的,其战略意图就是在孙权、刘备没有反应之前全据荆南四郡,并筑建好防御体系,造成占据荆南的既成事实。 如此一来,即便是孙权、刘备对此事有意见,一时间也对他无可奈何,而孙绍只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发展,就能让荆南其他三郡与长沙一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合四郡之力,即便是直面孙权,孙绍也有底气。 无错更新@ 孙绍命令魏延立刻扩编军队至八千人,然后击破前方的武陵军,直取武陵全境,并沿江构筑防御工事。 命令黄忠领长沙守军就地扩军至八千人,然后直取零陵,全取零陵之后,等待徐盛接管零陵,然后立刻北上与魏延合兵一处。 命令徐盛以手上兵力为基础新建镇南军,兵力一万,建成后立刻击破零陵与桂阳联军,待全取桂阳郡之后,总督零陵、桂阳军事,潘濬为辅,总领二郡政务。 命令霍峻就地征兵三千人,并发动民夫,在连云山峡谷口建筑军寨,彻底堵死豫章吕蒙进攻长沙的通道。 命令甘宁将水军正式扩充到五千人,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封锁江陵到长沙的长江航道。 这三年来孙绍为了不引起孙权的忌惮,必须要保持比较少的兵力,但是在赤壁之战曹操、刘备、孙权都无暇顾及他的时候迅速全取荆南也是他最开始就谋划好的,如何在短时间内扩充兵力,并且不至于让战斗力损失太严重这个问题困扰了孙绍很久。 直到孙绍想起了后世的预备役制度,这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于是早在一年多以前,孙绍就开始实行预备役制度,让各战区在农闲时组织青壮年进行军事操练。 经过一年多的操练,这些预备役的青壮年虽然比不上百战精兵,但也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能比的。 这些预备役的士兵也都在各自战区登记在册,要召集起来整编也非常方便,并不会耽误时间,影响孙绍火速全取荆南的战略目标。 吸收了预备役之后的军队战斗力,在单兵作战方面肯定是有所下滑的,但是由于军队人数的增加,军队整体战力并不会有太大的下降,特别是在军心士气方面甚至还可能有所提升。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孙绍自然知道军队政治思想建设有多么重要,因此在活字印刷术被民间工匠参透以后,孙绍便让长沙官办的印刷厂放弃了低端市场,转而着重于做品牌化的高端市场,而由此产生的过剩的印刷能力,就被孙绍用来印刷各种报纸,以极低价格甚至是免费的形式,在长沙全郡推广传播。 报纸上的内容自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每一期报纸都有几个固定板块,其一是本郡孙太守最近做了些什么,当然报道的都是一些正面事迹;其二是本郡官府最近发布了哪些政令以及对政令的解释;其三是对本郡一些让人关注的事件的处理通报;其四是本郡百姓一些高光时刻;最后就是外郡的一些消息,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战乱或者民不聊生的消息。 归纳起来就是本郡太守如何爱民;本郡政令如何亲民;本郡法令如何严明;本郡百姓生活幸福安康;外郡百姓水深火热。 在这个消息闭塞,娱乐匮乏的时代,普通百姓能够了解到的最多也就是本村最多是本县的一些消息,对于更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而报纸的出现,给了这些普通百姓一个了解外面的渠道,人的好奇心是天生的,所以对报纸的追捧也是必然的。 大部分的百姓并不识字,孙绍就下令村正里长每隔五天便在晚饭后在各村头宣读报纸内容。 孙绍亲自去巡视过一些村落读报的情况,看着那么多的人一起坐在一起听村正里长读报,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全村人一起挤到村长家晒谷场上看一台黑白电视的情形。 为了保证报纸的公信力,孙绍严格命令报纸上报道的事都必须。 是真实的,只有这样,孙绍才能将百姓的思想引导向他需要的方向。 孙绍并没有直接在报纸让百姓拥护自己,却让长沙的百姓自发的拥护孙绍的统治,因为这几年在孙绍的统治下,他们的日子比其他郡的百姓过得好太多,没人想要再过上以前的苦日子。 多年筹划,孙绍对于武陵、零陵、桂阳三郡的兵力战力的了解可能还在三郡太守之上,所以对于魏延等人拿下三郡,孙绍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孙绍现在拿不准的是在赤壁与曹操火并一场之后,孙权和刘备发现他全取四郡之后的反应,他们会不会直接出兵攻打荆南? 从孙绍开始抢夺荆南四郡开始,历史就已经完全按照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孙绍熟知历史而获得的先知先觉的优势就完全消失了,从此以后,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帐下文武的判断。 孙绍与庞统商量许久,一致认为刘备和孙权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兵攻打荆南,孙绍名义上还是孙权的部属,刘备要打荆南,不啻于向孙权宣战。 而孙权直接进攻荆南的可能性也不大,孙权取得赤壁大捷,其野心首要目标必定是荆州以北的富庶地区,其次才是荆南四郡,而荆州北部现在除了孙权还有刘备以及曹操留下的曹仁军团,三方混战一时半儿打不完。 得出这个结论,孙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与庞统开始讨论长沙与两个暗中盟友的关系,这两个暗中的盟友自然是江陵蒯越以及庐陵的孙贲。 以孙绍对蒯越的了解,蒯越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眼下的形势他没有理由舍弃暗中互相帮助几年的孙绍转投刘备或是孙权,眼下正是投向长沙才是蒯越最明智的选择,孙绍相信蒯越不会选择错误。 蒯越这边的问题是,江陵怎么办? 江陵位于长江以北,是荆州北部经济仅次于襄阳,军事仅次于江夏的大城,目前还在蒯越的掌握之中,但荆北如今还有曹操、刘备、孙权三家的兵力对江陵虎视眈眈,一旦蒯越携江陵投向长沙,江陵是该守还是该弃,如果直接放弃,将江陵交到谁的手里更好? 如果孙绍接手江陵并且想要守住,则必须提前面对曹、刘、孙三家兵力,甚至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长沙虽然现在急剧扩充兵力,将总兵力提升到了三万人,但是三万兵力出去要戍守各郡的兵马,能够调动的兵马不会超过一万五,以这一万五兵力能够守得住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守住了又能如何,荆南三郡由于向来不被看重,孙绍占了孙权或许还能忍而不发,但富庶的江陵一定是孙权视为囊中之物的,一旦孙绍染指,孙权还能忍而不发吗,因为一个江陵提前与孙权翻脸,值得吗? 一旦与孙权翻脸,在江陵被拖住了一万五千兵马,剩下四郡兵力空虚,如果孙权全力进攻,长沙守得住吗? 为了一个江陵,失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这绝对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无论如何江陵不能要,更不能守,但是要放弃江陵,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首先是蒯越,蒯越以江陵来投,孙绍转手就放弃掉,蒯越会怎么想?弃了江陵,又该怎么补偿蒯越? 其次是怎么放弃江陵,江陵弃守之后拱手让给谁?刘备,这是最差的结果,孙绍整体规划路线基本与刘备三分天下的战略思路一样,是孙绍目前最直接的竞争对手,给刘备绝对是最差的选择。 刘备与孙绍的情况恰恰相反,孙绍是地盘大兵力少,而刘备则是兵力多底盘少,一旦刘备得到江陵,那是如虎添翼。 给孙权也不是孙绍想看到的,现在曹操大败,留在荆襄的不会超过两万兵马,荆襄曹、刘、孙三家实力最强的就是孙权,将江陵直接给孙权,那么曹仁和刘备基本不会对江陵再有想法,和平相处的荆北也不是孙绍想要的。 @ 最好的结。 果自然是给曹操,只要江陵在曹操手上,无论是孙权还是刘备都会全力争夺,到时候三方至少会有一场大战,甚至可能三方都大打出手,这样才能将放弃江陵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曹操如今在荆北的兵力不足,他会接下江陵这个烫手山芋吗? 孙绍与庞统、甘宁商议许久,也没办法达成共识,只能先派人去联系蒯越,先弄清楚蒯越真实的想法,一切等蒯越当真愿意献上江陵之后再做计较。 孙绍的另一个盟友孙贲,却是比蒯越更难打交道,蒯越是个极为聪明且颇有远见的智者,所以他早早的就主动与孙绍建立联系,并且主动给与孙绍很大的帮助,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孙贲虽然与孙绍同姓孙,跟孙绍关系比孙权亲一点,但也仅此而已了,若论盟友关系,孙绍和蒯越的关系反倒是更加牢固。 孙绍与孙贲联合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报团取暖,应对豫章的吕蒙,后来双方在宜春一事上就勾心斗角,互不相让。 孙绍凭借后世掌握的资料在宜春铁矿一事上假装让步吃亏,实际上取得了宜春铁矿的所有权八年,然而孙贲在知道铁矿存在后,觉得吃了亏的,立刻便派人到长沙,想要重新签订盟约。 孙绍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打通了宜春道醴陵的通道,还未见收益孙贲便如此,可见其唯利是图,毫无信义可言。 孙绍虽然愤怒,但为了这个铁矿,不得不再退一步,同意将开采的矿石抽两成直接送到庐陵,这才稳定了孙贲。 可不要觉得两成很少,要知道无论是前期勘探矿源,修建道路,建造矿场都是孙绍出钱出力,庐陵孙贲可没有出半点力气,这两成已经不少了。 从这件事之后孙绍便对孙贲失望至极,知道孙贲绝对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之前孙贲想要投奔曹操,如今曹操战败,孙贲到底会作何打算,孙绍完全猜不到。 _o_m 孙绍的态度倒是很简单,孙贲愿意跟着他干,那是最好他也会既往不咎,不会亏待了他。如果孙贲想要自己独立发展,孙绍也不介意,就保持现在这样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 但是如果孙贲想要断了他的铁矿,那孙绍也绝不会手软,无论如何买这个铁矿他是一定要掌握在手中的。 将各路信使派出之后,孙绍除了每日与庞统分析讨论眼下的局势和有可能发生的变化,其他的也就只有等待了,等待各路消息传回来。 这就是为将和为帅的区别,之前孙绍每逢作战必定自己冲锋陷阵,但如今他帐下人才济济,轮到他亲自领兵作战的时候,就不会再多了。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过,孙绍很不喜欢这样,他怀念后世的消息灵通,一个电话一个微信就能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正因为现在消息传递速度慢,他才可以安安稳稳的低调发展三年,才有机会在孙权和刘备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将荆南四郡收入囊中。 两日后,最先传来消息的是江北,曹操赤壁大败之后,火速退回襄阳,在襄阳收拢了溃兵近十万,然后与一种文成武将领兵八万去回许都,在荆北果然只留了两万兵马。 曹操的两万兵马由曹仁统领,帐下文武有曹洪、牛金、陈矫等,眼下分别驻扎在襄阳、宜城、当阳一线,目前动向并不明确。 赤壁之战周瑜火烧赤壁,江东各路大将分兵攻打曹军营寨,虽然曹操是大败,溃不成军,但曹军毕竟人数太多,江东各路兵马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加起来还是折损了近万的人马,而且孙权正面强攻曹军大营,所获俘虏极少,营中物资也被烧毁大半,江东军缴获也极其有限。 相比于江东军出钱出力,所获有限,刘备则可谓是全面丰收。 赤壁之战前,刘备麾下兵马已经被打散大半,虽然号称还有精兵两万,但其中有一半是临时抓壮丁凑数的,真正的精兵只。 有万人。 至于军马武器,器械战甲更是少得可怜,军马只有数百,战甲不足一千,长弓也只有几百,其他旌旗战鼓也都远远不足使用。 赤壁之战刘备将赵云、关羽、张飞、陈到、糜芳、傅士仁等大将全部派出,他们多的如赵云、张飞领兵三千冲击曹操本部,使曹军不能聚集,呈一盘散沙。 其余如陈到、糜芳、傅士仁、廖化等大将,或五百或一千为一队,在赤壁北方几十里来回游弋,如同一张张网,他们不为杀伤曹军,只是抢夺曹军丢弃的各种物质,以及抓获曹军败兵俘虏。 这一番操作下来刘备赚得盆满钵满,光是缴获的战马就有近万匹,战甲三万副,长弓两万余张,其他箭矢、旌旗、战鼓等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另外俘获的曹军俘虏也有两三万,甚至比刘备原来的兵马还要多,刘备现在是要兵员有兵员,要装备有装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曹军粮草大多都被烧毁,所获不多。 赤壁一战,成就了周瑜以少胜多,大破百万曹军的威名,但若论实际收益,却是刘备收获最大,他直接从兵不满万,装备不全的不入流势力,一跃而成为手握四五万带甲精锐的顶级势力。 战时的战甲是仅次于粮食的战略物资,战甲的数目多寡、质量好坏,直接影响着军队的战力,当初孙绍从江夏带走五百铁甲,就已经是喜出望外。 这次刘备缴获的虽然有大量的皮甲,但是铁甲也有几千套,比孙绍那时候多了几十倍。 孙绍叹了口气,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若非赤壁之战势力大涨,当阳长坂坡一战一败涂地的刘备,凭什么去跟周瑜争夺荆州? 孙绍也想派人去江北分一杯羹,顺便阻止刘备坐大,但他兵力不够,能够火速取下荆南全境已经是用尽这些年所有的准备,实在是无力插手江北事务,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备起死回生,并且更加强大。 虽然江北之事留有遗憾,但孙绍也明白不可能事事如意,这一次只要能够顺利拿下荆南全境,孙绍也心满意足了。 魏延、黄忠、徐盛都没有让孙绍失望,他们各自领兵,几乎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各自击败了面前的敌军,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三郡郡治,除了武陵郡金旋战死,其余零陵太守刘度以及桂阳太守赵范在破城之后也各自宣布投降。 荆南三郡郡治外其他各县更是毫无战意,望风而降,孙绍军占领荆南全境,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第二百五十章 弃江陵三虎竞食 魏延、黄忠、徐盛火速扫平荆南三郡,这是在孙绍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蒯越传回来的信息却是真正让孙绍感到惊喜。 蒯越在信中表示他相信孙绍才是天下明主,愿意举郡相投,这也在孙绍的意料之中,蒯越同时认为江陵目前为众矢之的,建议孙绍放弃江陵,这才是让孙绍感到惊喜的地方。 孙绍问及信使蒯越写信的时间,才知道这信竟然与孙绍写给蒯越的信是同时写的,可见英雄所见略同。 孙绍对蒯越的大局观以及判断力也更加佩服,这是曾经第一个看破他奇计的人,也是第一个看好他并抛来橄榄枝的人,他每一步几乎都能走到孙绍想走的地方,在谋略方面几乎没有犯过错误。 当然蒯越也有弱点,他领兵能力属实平平,面对困难局势也缺少殊死一搏的勇气。 蒯氏缺少一个能够带兵的大将,这也导致蒯氏在军事上的极端弱势,否则以蒯越之谋,再辅佐一善战之将,蒯氏如何能让蔡氏凌驾之上。 蒯越既然主动提出放弃荆州,孙绍自然乐见其成,庞统知道蒯越竟然主动建议放弃江陵,也对蒯越颇为佩服。 同时庞统为孙绍献上一计,孙绍听完眉开眼笑,立刻亲自书信一封,让蒯越将府库钱粮物资留下一些,剩下的全部转移到武陵郡,孙绍新得三郡,需要大量的钱粮物资开发三郡。 同时孙绍也将庞统之计告诉蒯越,请他依计行事。 对于蒯越的安置问题,孙绍还没有决定,他心中确实有些想法,但对于蒯越,他并不想直接命令,而是想要先与蒯越见上一面,听听他的想法之后再做决定。 这一来是蒯越对孙绍这几年的帮助以及二人的私交,二来也是考虑到蒯越是第一个向孙绍举郡归顺的人,这也算是千金市马骨,让天下人看到孙绍的气度。 此时赤壁大战刚结束,有的带兵追的太远还没有回到大营,孙权、刘备都还在进行大战之后的善后工作,要清点缴获物资,清点伤亡情况,要处置战俘,要安抚民心,要论功行赏…… 留守荆襄的曹仁同样一边收拢败军,一边布置荆襄的防御,鉴于目前荆北的形势,曹仁决定放弃当阳以南的城池,收缩兵力,固守宜城、襄阳、樊城一线。 就在此时,曹仁却收到了一封来自蒯越的信件,蒯越在信中说道:「越自投丞相,寸功未立,本欲为丞相轻取长沙,奈何兵微将寡,未能成事。丞相不幸败北,江陵也难幸免。只可惜江陵府库数十年积蓄,若为刘备、孙权所得,其必如虎添翼。将军乃是丞相宗亲大将,丞相不在荆襄之事皆由将军一言而决,故越请将军裁决,若江陵不守,越将克日北返,前往许都向丞相请罪;若将军愿守,则请将军速速发兵救援,否则江陵难保。江陵之危,十万火急,请将军速速裁决。江陵蒯越拜上。」 曹仁拿着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依旧拿不定主意。 蒯越是在曹操南下襄阳的时候上表请降的,之后曹操明明荆襄士族北迁,由于蒯氏早早的被蔡瑁挤到了江陵,曹操考虑到要全力对付江东,以及蒯氏在荆州的影响力,也没有强迫蒯氏。 后来蒯氏攻长沙,但雷声大雨点小,曹操认为蒯越这是保存自身实力的做法,曹操很是不满,但世家大族大多如此,将家族利益置身于国家之上,因此曹操还是忍了下来,想着等收拾完江东军和刘备,蒯越自然驯服。 曹操竟然在赤壁大败而回,曹仁带着曹操留下的两万败军,更加觉得无力左右江陵的蒯越,因此只想着收缩兵力防守襄阳一线,但蒯越的来信却让曹仁犹豫起来。 救援江陵会导致战线拉长,兵力分散。 但若不救,江陵的粮草落到刘备手中,那可真是雪中送炭,解了刘备的燃眉之急。 曹仁身边一个可供商议的人都没有,曹操虽然留下了曹洪、陈矫、牛金的个文武,但他们现在分别镇守在其他城池。 但江陵现在形势危急,他已经来不及向曹操禀报,必须立刻决断。 曹仁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派兵救援江陵。 其一自然是不想让江陵的粮草落入刘备或孙权手中。 其二曹仁也想到江陵城池坚固,城中粮草充足,只要派兵去救,江陵便可以凭借城池之利坚守,即便孙权或者刘备攻下江陵,他们也必然损失惨重。削弱这两家的兵力,也就相当于减轻了襄阳以及其他城池的压力。 目前距离江陵最近的是当阳的曹洪,考虑到曹洪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曹仁又命宜城陈矫与曹洪同去。 曹仁不知道的是,蒯越的信不止是写给他,蒯越还给屯兵夏水与汉水交界的刘备以及屯兵乌林的周瑜也各自写了一封。 蒯越在给刘备的信中写道,曹操大败北逃,江陵孤立无援,他曾经违抗曹操士族北迁的命令,担心会被曹操追究问罪。 如今荆北三家,虽然刘备势力最弱,也曾与蒯氏有过龃龉,但蒯越却认为刘备以仁爱著称于世,并且江陵有刘备最缺的粮草,因此只要刘备愿意不计前嫌的接纳蒯氏,蒯越愿意举江陵全郡来投。 信的最后说江陵兵微将寡,无论谁来都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刘备愿意接受蒯氏,请务必要快快派兵接手,以免夜长梦多。 刘备收到蒯越的信大喜过望,赤壁一战他缴获甚多,无论是兵马还是甲胄现在都不缺,缺少的就是粮草,而蒯氏几十年积累皆在江陵,若能得到江陵的粮草,那当真是什么都不缺了。 刘备与诸葛亮商议此事,诸葛亮虽然觉得蒯越贸然来投有些奇怪,但蒯越信中的解释也合情合理,而且如今荆北曹刘孙三家,蒯越总要有所选择,否则等江陵被人攻破,蒯氏就当真一无所有了。 诸葛亮思来想去,江陵如今是荆北最大的一块肥肉,曹仁、周瑜以及己方军队肯定都想要据为己有,如今曹仁虽然看似收缩兵力,但说不定这也是曹仁故意放出来的假象。 周瑜自然不用说,赤壁之战后江东大获全胜,实际缴获却远不如刘备,周瑜此刻定然心中窝火,江陵必然被其视为囊中之物。 原本刘备的打算是让周瑜和曹仁争夺荆北的城池,他们则发兵荆南,但蒯越来投,却让刘备和诸葛亮不得不改变计划。 之前不考虑攻打江陵,一是因为担心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而是担心与周瑜相争,惹恼周瑜。但蒯越自己来投可就不一样了,一是不用攻打城池不会损兵折将,二来也没有与周瑜相争,周瑜即便心中不满,也没有理由兴兵讨伐。 最重要的是江陵堆积如山的粮草,这是刘备军最缺的,蒯越应该也是看重了这一点,这才笃定刘备不会拒绝他。 当然此事也不是板上钉钉,唯一可能的变数就是蒯越为了将功折罪,以献城为由引刘备军前往江陵,蒯越自己领军或者与约好的曹军在路上伏击刘备军。 诸葛亮于是建议刘备立刻派遣一员大将领兵去接手江陵,这员大将要有勇有谋,速度既不能慢,要快过曹仁或者周瑜的兵马,又要小心被曹军埋伏。 关羽主动请缨,赤壁之战,赵云、张飞甚至是糜芳、傅士仁等都所获颇丰,功劳不小,只有他不仅无功,还私放曹操,犯下大错,因此一直等待戴罪立功的机会。 张飞、赵云自然不会与他抢功,其余人也没资格与关羽相争,关羽文武兼备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刘备立刻派出关羽领兵八千,前去接手江陵。 几乎是刘备接到蒯越来信的同时,周瑜也收到了蒯越的信。 蒯越给周瑜的信中同样表示想要举郡投靠江东,他选择江东的愿意是曹操赤壁之战的时候他作壁上观,曹操若胜,定然会接纳他,但曹操败了,必然不能容他。 至于刘备,他当初与蔡瑁联盟对抗刘表、刘备双方早有嫌隙,并且刘备实力不如江东,并且根基不稳,因此蒯越并不看好刘备。 周瑜并不像刘备和曹仁一样对蒯越和孙绍地下之盟一无所知,蒯越和孙绍虽然行事周密,但周瑜常年就在柴桑,并且耳目众多,从种种蛛丝马迹,周瑜是能够猜到蒯越与孙绍多少有一些联系,只是二人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却是不得而知。 周瑜仔细考虑过蒯越倒向孙绍的可能,不过最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孙绍的长沙就算发展得再好,也不过一郡之地,不说孙权、曹操,就算是刘备也远远不如。 倒是蒯越原本就向曹操献过降表,此时是不是奉曹仁之令,现在不好说。 对于江陵周瑜是势在必得,因此也就无所谓是不是圈套了,周瑜令程普领五千水军,走水路,自己则率一万五千步卒,从陆路出发,水陆并进,相互呼应。 即便是途中遇到曹军埋伏,周瑜也怡然不惧,一来曹军在荆北的兵力有限,他麾下一万五千精锐,而且有水军接应,只要小心一点,曹军所谓的埋伏很可能变成自投罗网。 曹仁、关羽、周瑜三路兵马相继出发,目的是同一个目标江陵,这自然就是庞统给孙绍出的三虎竞食之计,以江陵为饵,引得三家相互攻伐,最终只有孙绍得利。 由于行程不一,距离江陵最近的曹洪和陈矫率先抵达江陵,江陵城门大开,守城的是赤壁败退逃到这里的曹军将领,见此曹洪松了口气,他与陈矫一路马不停蹄,二人既担心江陵是个陷阱,又怕晚了一步,让刘备或者孙权得了江陵。 好在现在来看蒯越确实没有倒向其他势力,曹洪于是下令全军徐徐进城,就在此时,只听见东边一声鼓响,一队人马出现在东方。 此时曹洪大军正在入城,队形散乱,更不要说有什么阵型。 来的正是关羽军,虽然诸葛亮提醒要小心曹军埋伏,但关羽领军有方,进军神速,硬是只落后曹洪一点便赶到了江陵。 眼见曹洪军正在入城,关羽还以为是江陵刚刚被曹军攻破,见曹军此时阵型散乱,不顾大军长途奔袭,立刻下令进攻。 曹洪同样是马不停蹄,全军疲惫不堪,此刻先头部队已经入城,但大多数军士还在城外,敌军来势汹汹,曹洪暗暗叫苦。 陈矫思索片刻,道:「子廉,敌军来势汹汹,数量不明,我军如此迎战必败无疑。子廉赶紧让入城的军士谨守其余三个城门,另外让城外聚拢,背着城门结阵迎敌,且战且退入城中,只要入城,有了城池庇护,敌军再众,我们也能应对。」 曹洪一听陈矫言之有理,立刻命陈矫先入城去主持城中防御,自己则背城结阵,一面拼死抵抗关羽军的进攻,一面退入城中。 关羽一味猛攻,曹洪拼命抵挡,由于陈矫之策得当,曹军在丢下三千多具尸体后,其余人终于成功撤入城中。 关羽猛攻一阵,一路追杀到城门下,曹洪将摆脱不了关羽,甚至不顾还有近千曹军没有入城,强行关闭城门,这才摆脱了关羽的追击。jjbr> 关羽原本就是长途奔袭,冲杀一阵也是人困马乏,见曹军依然入城,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收兵,一面将江陵的情况快马报给刘备,一面在江陵东北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营寨扎好,此战伤亡也清点出来了,这一战曹军阵亡三千五百余人,关羽军也有一千多伤亡,关羽大感郁闷,他一路马不停蹄,甚至派出关平亲自在前勘察敌情以免遇敌,自以为速度足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让曹军捷足先登了。 城中曹洪此时也是大发雷霆,除了因为刚才面对关羽败了一阵,更让曹洪恼火的是,他奉命来援江陵,一为粮草物资,二位蒯越,如今粮草虽然也有,但仅能够三月之用,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堆积如山,而且连蒯越的人影都没瞧见。 陈矫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他们可能是中计了,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关羽的到来堵死了大军北归的道路,贸然撤军一旦被关羽追杀只怕会全军覆没。 次日清晨,让关羽和曹洪更加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城南江东水军战船在江中来回游弋,城东南也来了一支部队,兵马比关羽的更多,军中飘扬的大旗之上写着大大的「周」字,这是周瑜亲自领兵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五十章 弃江陵三虎竞食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争江陵各有打算 周瑜率大军赶到江陵城下,见到曹洪和关羽的兵马倒没有太过惊讶,三方势力中他们是距离江陵最远的,另外两家抢在他前面也是理所应当。 周瑜也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先立下营寨,然后派朱然去关羽营中,询问关羽军的意图。 朱然到了关羽营中,开口便问:「关将军驻军于此,可是为取江陵乎?」 关羽傲然道:「不取江陵,来此作甚?」 朱然皱眉道:「若江东也要取江陵,不知将军如何打算?」 关羽浓眉一挑,冷冷看了朱然一眼,道:「那就各凭本事了!」 孙、刘两家还是盟友关系,朱然此来是奉周瑜之命,劝说关羽退兵的,他原以为关羽能够领会他此来的用意,却没想到关羽直接拒绝。 朱然有些生气,江东为了对抗曹操出兵出粮,虽然赤壁一战大胜,但所获有限,比起数月以来大军的消耗根本入不敷出。 刘备几乎没有正面与曹军对抗,却在胜利之后大肆抢夺胜利果实,缴获的兵马钱粮比江东不知道多了多少。 两家联盟,一家拼死拼活无甚收获,一家坐收渔利所获颇丰,江东这边自然是心中不平衡的,现在江东要取江陵,刘备还要抢夺,这说明刘备完全就是没有将江东作为盟友,只是当成了利用工具而已,这让朱然如何不生气。 朱然此来用意关羽自然是明白的,但江陵城的粮草物资却是刘备军如今最缺的,而且关羽比周瑜先到,还与曹洪大战一场,斩杀了曹军三千多人,自己也有损伤,此时周瑜竟然想凭借一句话就想让他将江陵拱手相让,正当他关羽是个泥人木雕不成? 关羽觉得没有当场喝骂斥退朱然就算是看在盟友的面子上了,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不欢而散。 朱然回到营中,将关羽的态度说给周瑜听,周瑜听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刻命令周泰、蒋钦领军一万过来支援,而乌林大营中的事务全权交由老将程普处理。 周瑜的态度非常坚决且强硬,就是要拿江陵,如果关羽还不退军,周瑜甚至可能直接先攻关羽。 关羽也早将周瑜到达江陵的事情去信汇报给刘备,得知消息的诸葛亮星夜赶到关羽营中,同时让人约见周瑜。 周瑜与诸葛亮各自只带了十余随从碰面,诸葛亮满面笑容道:「大都督,别来无恙?」 周瑜皮笑肉不笑说道:「比不上孔明先生,不费一兵一卒,所获无数,先生真是做的一手无本买卖!」 周瑜语气中怨气甚重,他是江东主帅,结果赤壁之战江东只是捞了一些虚名,周瑜如何能够满意。 诸葛亮却是面色不变,笑着道:「大都督一战,名垂青史,才是让人艳羡不已啊!」 周瑜面无表情道:「些许虚名,何足挂齿。孔明今日约我,不会就是说这些话吧?」 诸葛亮也收起笑容,正色道:「亮此来是想问大都督,大都督陈列重兵于此,莫非是为了取江陵?」 诸葛亮明知故问,让周瑜更加恼火,冲口而出道:「不取江陵,来此作甚!」 周瑜这话是当初关羽对朱然说的,此时说出来,语气颇为不善,与诸葛亮随行的关羽闻言大怒,却被诸葛亮拦下。 周瑜对关羽的愤怒视而不见,冷笑道:「孔明到此,可是要与我争夺江陵?」 关羽气急,诸葛亮却拱手道:「我家主公也对江陵颇为看重,大都督若不取,我当为主公取之。既然大都督要取,我们自然是不敢与大都督相争的。」 见诸葛亮放弃取江陵,周瑜面色和缓一些,道:「那就多谢了,还请孔明回去代我向皇叔表达谢意。」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道:「我与云长可助大都督一臂之力。」 周瑜面色一沉,冷笑道:「还是不劳烦贵军了,我可不想再为他人做嫁衣。」 周瑜话说得直白而露骨,关羽面上挂不住,碍于诸葛亮在不好发作,诸葛亮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恭敬道:「既然如此,亮便恭祝大都督马到成功!大都督既取江陵,想必襄阳以及也是大都督囊中之物。既如此,我愿劝主公出兵荆南,以免两军发生误会,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 周瑜心道:「刘备军力不小,他若在荆北,万一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刘备若去荆南,倒也不用再费心思防范。荆南地广而民狭,刘备即便是全据荆南,实力也远不足以与江东抗衡,反倒是荆南东有罗霄山,西有雪峰山,北有长江,南方更是蛮荒之地,刘备此去,乃是自陷死地也。江东只要谨守豫章、凭借水军优势牢牢把控长江,便能将其锁死于此。最后,荆南有孙绍那小子在,刘备想要占据荆南,只怕孙绍也不会答应。至于孙绍,他能帮的已经帮了,现在只以江东利益为重,况且孙绍作为孙权亲侄子,即便是孙绍兵败,刘备断然也是不敢害他性命的。」jjbr> 想到这里,周瑜便点头同意道:「如此甚好,皇叔若想取荆南,我军可帮助皇叔渡江。」 诸葛亮连声道谢,双方商量好彼此势力范围,各自回营准备。 诸葛亮这边,没走出多远,关羽便不解的问诸葛亮:「军师可知,我军如今最缺便是粮草,那江陵有蒯氏几十年积累,只要我军能够获得,便再也不惧江东了!」 诸葛亮摇头道:「此事我岂有不知之理,不过云长你也说了,要得到粮草才不惧江东。如今周瑜已经来了,他岂会坐视我们攻取江陵?我适才说帮助周瑜,也不过是试一试,如果周瑜同意,我们便有机会率先破城,将粮草据为己有,周瑜若来讨要,我们便将其余都给他,这样他也没有翻脸的道理,只可惜周瑜看破了我的想法,并不给我们任何机会。」 关羽这才明白诸葛亮说要助周瑜一臂之力的用意何在,他适才还想问为什么要白白帮周瑜呢。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关羽又忍不住问道:「军师,我没当真要去荆南发展?荆南四郡虽然土地广袤,但穷山恶水,不适合耕种。而且荆南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若无强大水军,便是四绝之地!」 诸葛亮笑道:「云长所言,不无道理。然而挑三拣四,是富裕人家的权利。我们如今空有兵马军械,却无一立足之地。江夏乃是四战之地,可为进攻跳板,却是不可久守。荆南虽然是四绝之地,却也可视为四面皆有屏障,如此便只需少量兵马,便可固守无虞。」 诸葛亮说得句句在理,关羽虽然傲气却是最讲道理的人,闻言连连点头。 诸葛亮又好言相劝道:「云长是主公最为信重之人,将来主公必然以重任相托。云长武略出众,智谋也是不差,唯独傲气太甚,将军如不改之,恐有后患。」 关羽闻言眉头一皱,但诸葛亮是好言相劝,并没有说教之意,他也不好发作,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改。 诸葛亮只是能够看出关羽敷衍之意,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与关羽交情泛泛,交浅言深,关羽没有发作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看来只有多让主公规劝,希望他能听得进去吧。 关羽原以为赤壁大战之后,己方军力大增,现在正是大展拳脚之际,却没想到出师不利,在江陵还就碰了钉子,虽然诸葛亮解释了其中利害,但关羽依旧觉得心中抑郁。 诸葛亮见此,安慰道:「云长不必心急,先取荆南,坐观曹孙相争,再坐收渔利,夺下荆北之地。原本就是我与主公商定好的计划。只不过由于蒯越,这才节外生枝有了云长此行。如今也不过是回到原定战略,并且我们还获得了周瑜的承诺,有江东水军助我军过江,事半功倍!」 关羽这才转忧为喜,诸葛亮却想起一事,心事重重。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关羽,那就是通过与周瑜的会晤,他几乎可以确认蒯越并非真心投靠刘备,而是利用江陵设了一个局。 蒯越若是真心投靠,即便是因为兵力不足没有守住江陵,也应该将府库的粮草付之一炬以免资敌,更应该在关羽到达江陵城下的时候来与关羽相见,但蒯越却一直没有露面,这种情况不合情理。 现在的情况要么是蒯越已经战死江陵,但蒯越此人智计百出,小心谨慎怎么会当场战死呢? 那么真相只能是蒯越之信有诈,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就目前情况来看,曹、刘、孙三家都已经入局,那么设局之人便是三家之外的另外一人,这个设局之人是谁? 此人能够如此迅速的与蒯越设局,足以推断出此人距离江陵很近,并且与蒯越关系匪浅,以此推断,此人要么在西川与荆州毗邻的永安郡,要么就在荆南! 想到荆南诸葛亮便想到了长沙孙绍,如果蒯越早就与孙绍相互勾结,如果蒯越当真是投靠了孙绍,如果设局之人当真是孙绍,那么荆南还是他们认为的那个手到擒来的荆南吗…… 诸葛亮越陷越深,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与诸葛亮同样冷汗淋漓的还有正在宛城休整的曹操,曹仁来信告诉他蒯越求援一事,曹操就感觉有些奇怪,他急忙召贾诩和程昱前来商议。 程昱和贾诩商议后也觉得此事有诈,原因是蒯越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如果真心归顺,就应该想办法与曹仁汇合,而不是向曹仁求援,让曹仁原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分散。 更可怕的是如果蒯越与刘备或者孙权勾结,在曹军救援途中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在提心吊胆两天之后又陆续得到了曹洪已经顺利抵达江陵,但先与关羽遭遇交战,关羽领军撤走,江陵又被周瑜围住的消息。 一连串的消息让曹操疑惑起来,曹洪既然顺利进入了江陵,那蒯越应该是没有与孙权、刘备勾结,难道蒯越是真心归顺,只是确实是割舍不下家族积累的粮草物资,这才不顾大局向曹仁求援? 但关羽军与周瑜军也来的太巧了,从两军与江陵的距离来看,几乎就在曹洪领兵出发的同时,关羽和周瑜也同时发兵了,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从结果来看,曹洪虽然占据了江陵,但曹军被迫拉长了战线,使得各地防御都显得薄弱,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关羽到江陵,先是与曹洪遭遇大战一场,然后又忽然撤军,可见刘备军也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 江东军同样没得到什么好处,如今荆北江东一家独大,江陵几乎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如果没有曹军入驻江陵,江东军攻下江陵应该是费不了多大力气,但此时江陵被曹洪占据,江东再要攻下江陵,只怕也绝非易事。 这样一来,从结果来看曹刘孙三家都没讨到好处,这让曹操不得不怀疑荆北还有第四方势力在暗中煽风点火,搅动风雨。 那么这个第四方势力又是谁呢,难道是西川的刘璋?可是刘璋素来得过且过,坐拥益州富庶之地,却从无向外进取的意图,难道这是看到自己败了,也跳出来了? 曹操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江陵事件的始作俑者蒯越却正与孙绍谈笑风生,蒯越并没有随着运送物资的船一起去武陵郡,而是随着凌统一起直接来到罗县。 凌统如今已经长大了,孙绍也没有继续留着他在府中读书,而是将其送到甘宁麾下。 甘宁虽然之前与凌统有旧怨,但是自从长沙之战甘宁救了凌统之后,二人早已经尽释前嫌,凌统自小随着凌操征战江东,熟悉水战战法,长沙水军正是其用武之地。 接到蒯越正式归顺的消息后,孙绍便让甘宁派出一部水军去江陵协助蒯越将江陵物资运送到南边的武陵郡,甘宁要坐镇罗县,便派出了凌统。 孙绍原本是计划去武陵郡见蒯越的,不过蒯越明显将姿态放得很低,亲自前来拜见,这也让孙绍对其更加信任。 孙绍亲自出城十里迎接,他与蒯越暗中合作两年多,却只见过一次面,那次还是在江上,之后两人多次联系都是靠心腹之人传递消息,再没有碰过面。 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与之前一次相比,二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态度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相比前两年孙绍虽然故作深沉,但不经意还是能看出一丝青涩,面对蒯越也是表面上的不卑不亢,实际上底气不足。 如今经过几年历练,孙绍明显变得更加自信,底气十足,十分沉稳,甚至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 蒯越心中感叹真英雄少年也,两年之前他与孙绍对话,他还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强势,但确实是心里占优的一方。 如今两年时间,一切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如今孙绍是主,他是臣。 蒯越并没有觉得不甘,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若是出谋划策他不逊他人,做个谋臣绰绰有余,但要作为君主,他却少了那种杀伐决断的勇气。 蒯氏追求的是长盛不衰,而不是绝对权力,在这个乱世之中,成为一方诸侯固然可以说一不二,但一旦落败家族也就万劫不复,反倒是世家大族,只要家族繁盛,无论是谁当权,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蒯越并不介意为臣,更何况他还是在孙绍微末之时就寄以厚望的人,孙绍取得的成就越大,越能证明蒯越眼光独到,蒯越也相信孙绍绝对不会亏待蒯氏。 孙绍对蒯越之前的帮助心怀感激,蒯越态度端正,毫不居功,二人相谈甚欢。 孙绍将随行的庞统介绍给蒯越认识,庞统是荆襄名士,蒯越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之前他自负智计,觉得所谓凤雏大概是徒有虚名,颇为不以为然。 但这次庞统三虎竞食之计让蒯越意识到眼前这个形容古怪的年轻人,胸中计略不在自己之下,此刻也不敢托大。 庞统也对蒯越颇为佩服,他可是在两年多以前就能看出孙绍的不凡,并且果断给与帮助,并且在曹操南下如此威势之下依然能够隐而不发,这份远见和定力已经是当世少有。 庞统、蒯越二人惺惺相惜,孙绍心中更加高兴,他一手拉着一个,三人并肩走回城中。 晚间孙绍又设宴为蒯越接风,这一次白天忙于军务住在水寨的甘宁也赶回县城,加上县中主事的陈震,罗县在的文武齐聚一堂,孙绍在宴席上对蒯越这几年的帮助大书特书,对他以前摇摆不定却只字不提。 蒯越知道这是孙绍拉拢人心的手段,却依旧感动不已。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争江陵各有打算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初试探略占先机 江陵城下,自从关羽退兵之后,周瑜便下令抓紧时间攻城。 江陵城高池深,城中兵马不仅有曹洪带进城的七千人,还有在曹洪到江陵之前便退到江陵的四千多人,加起来足有一万多人。 曹洪在曹军阵营中虽然不如夏侯惇、曹仁、夏侯渊一般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但曹操起兵讨董的时候他就跟随曹操,曾经数次舍命救下曹操,无论是本身武力还是将兵之能在曹营中都是上上之选。 曹洪之所以不能像夏侯惇、曹仁一样,一是因为其武略有余但性格莽撞智谋不足,二来则是由于其贪财好色,名声不好。 江陵城中有陈矫相助,正好弥补了曹洪谋略不足的缺陷,两人通力合作,依靠城池之利,将周瑜死死的拖在江陵城下。 周瑜虽然满腹智计,麾下也是猛将如云,奈何曹洪坚守不出,倚城死战,周瑜无奈也只能强攻江陵。 江东兵携赤壁大胜的气势,士气正盛,而曹军则有高城相护,占据地利,双方大战月余,各有损伤,依旧难分胜负。 却说诸葛亮自从与关羽回到营中,便立即整编军队,筹集粮草特别是战船,待一切备齐,便与刘备一起召集众将商议攻取荆南之事。 刘备上次与诸葛亮定下先取荆南,坐山观虎斗,待曹、孙两家两败俱伤之时再伺机争夺江陵等城的战略之时,麾下大将各自在前线征战,所以并不知晓。 此次刘备召集众将说出此策,商议出兵,众将都是面露喜色,唯有赵云面露担忧之色。 自从糜芳、傅士仁、关羽、张飞四人因赵云流言之事被罚以后,全军无人再敢提及赵云与长沙之事,赵云自此也不提及长沙,诸将也几乎都忘了赵云与长沙的关系。 赵云面色有异,帐中诸将都有所觉,糜芳、傅士仁二人对视一眼,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云,关羽、张飞也以为赵云是因为与长沙的交情而心生担忧,也露出不悦之色。 刘备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诸葛亮问道:「子龙有何顾虑,不妨直言相告。」 赵云见众将面色,解释道:「我非为长沙担忧,而是深知长沙强盛远超诸位想象,孙绍低调隐忍却极有远略,去年他又得凤雏先生庞统辅佐。今次赤壁之战长沙几乎没有插足,可见其志不在荆北,而在荆南。荆南其他三郡皆碌碌之辈,如何能够挡得住长沙……」 糜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冷笑道:「子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荆南地处偏僻,农业不兴,兵不善战。刘景升还在时刘磐坐镇长沙,空有兵马钱粮却攻不下区区豫章,后来更是被江东打得大败,可见荆南兵皆是鼠辈,何足为惧……」 「闭嘴!」糜芳还要继续说,糜竺却骂道,「你有何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小觑天下英雄?我非武将也知道骄兵必败,也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子龙亲自到过长沙,难道不比你了解长沙?」 糜竺自从上次因为流言之事竟然引得刘备受罚之后,便对糜芳所作所为极为不满。长坂坡一战糜夫人为了让赵云和阿斗突出重围,不惜投井而死,赵云回来也不曾有任何隐瞒。 对于此事,糜竺觉得赵云光明磊落,在自己都险些战死的情况下,能够救回阿斗,绝对是对得起糜氏的托付,对赵云更加敬重。 糜芳却觉得赵云定然是因为前事怀恨在心,故意丢下糜氏不管,这才使他失去了妹妹,糜家失去糜夫人,家族在刘备心目中地位也岌岌可危。 兄弟二人意见不合,多次争吵,此事刘备也有耳闻。 刘备念及糜夫人的忠烈,对糜芳的行为也是尽量容忍,糜竺知道这是糜夫人之死换来的刘备额外的宽容,此后行事更加谨慎,而糜芳却仗着刘备的宽容,更加有恃无恐。 此时糜芳又跳出来,不仅对赵云颇为冒犯,其发言更是盲目自大,难以入耳,若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只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这才严加呵斥打断他的话。 糜芳被糜竺粗暴打断,心中不服正要再辩,诸葛亮却挥手制止了糜芳,他知道赵云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看向赵云问道:「长沙发展果真如此迅速,竟然可以以一郡之力鲸吞三郡?」 赵云点头道:「以我观之,犹有余力!」 诸葛亮叹了口气,他想起之前对江陵蒯越之事的怀疑,摇头道:「若子龙判断不差,蒯越之事便也能够解释了。蒯越必然也是知道长沙强盛,因此早已投向长沙,他写给我们的信必然也给了曹仁和周瑜,江陵其实是一个饵,让曹操、孙权以及主公三方争夺的一个圈套。其目的除了削弱我们三方势力,更是让我们忙于荆北战事,而无暇顾及荆南,他自己则轻取荆南。」 关羽是奔赴江陵的主将,对江陵之事最为清楚,诸葛亮此言一出,关羽对照当时情形,附和道:「军师推断不差,曹仁与周瑜一定是都同时了收到蒯越的信,不然曹洪怎么会刚好出现在江陵城下,周瑜又怎会接踵而至?」 刘备闻言神色凝重,问道:「若依军师之言,荆南只怕已经生变,果真如此,我军该当如何?」 诸葛亮看向赵云,奇怪的问道:「长沙情形,子龙何不早言?」 赵云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刘备的战略是荆南,他只是不想再让人觉得他与长沙纠缠不清,心向长沙。 诸葛亮出山是在赵云流言事件之后,此事发生后刘备严令不许再提,因此诸葛亮对此事一无所知。 刘备见赵云有口难言,他倒是能够理解赵云的想法,于是替赵云答道:「此事怨不得子龙,晚点我再与军师解释。军师还是先说说,若荆南果真为孙绍所取,我军当如何行事?」 诸葛亮轻摇羽扇,思忖片刻,方才答道:「为今之计,首先要立刻派人南下打听荆南虚实,确定清楚荆南是否确实为长沙所占据,另外长沙占据荆南以后,兵力如何分布,看看我军是否有机可乘。」 刘备点了点头,便吩咐立刻按照诸葛亮所说的去办,然后诸将各自回营整军备战,待打探清楚荆南的虚实,再做打算。 诸将走后,刘备这才跟诸葛亮解释了赵云绝口不提长沙的原因,诸葛亮听完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皱眉问道:「糜芳心性狭隘而善妒,好大喜功而智短,主公何以让其身居要职。」 刘备叹道:「糜家自徐州毁家纾难,生死相随,我若负之,天理难容。」 诸葛亮皱眉道:「糜氏大义,主公若要报答,当重用糜竺,糜芳可使其富贵,不可与权也!主公,我虽然跟随主公不久,也知道子龙忠肝义胆,恩怨分明,绝非因私废公之人,主公只怕他人寒心,就不怕糜芳所作所为,寒了子龙之心?」 刘备被诸葛亮犀利的言辞说的无言以对,他又岂会不知道赵云秉性,正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赵云也不会生出异心,背弃主公,他才会这样处理。 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不可辱之以言,就是这般道理。 不过这等心思却是不可为外人言,刘备也只好敷衍道:「军师言之有理,此事是我糊涂了,不过我对子龙绝无猜疑之心。」 刘备对荆南之地垂涎已久,但之前却从未表现出有意荆南的意图,这次也是密谋,但孙绍对诸葛亮和刘备的战略早就了若指掌,因此他总能领先一步,并且提前拟好应对之策。 刘备派出大量斥候密探想要打探荆南的的消息,孙绍对此早有预料,令甘宁的水军在江上张网以待,刘备军的密探有四五成还没渡过长江,便在江上被捕。 另 外一些运气好躲过长沙水军拦截的密探,到了江边又被沿江立哨的长沙军逮捕不少。 还有些机灵的运气好的好不容易混入登陆上岸,想要混在百姓之中刺探情报,却没想到长沙百姓对此非常警觉,又有不少人被百姓识破身份,有的被当场拿下送官,有的则是打翻百姓落荒而逃。 密探回返江北又被抓了一批,最终能够安然回到刘备大营的密探只有寥寥数人,并且几乎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密探折损率超过八成,已经足以说明荆南早有防备,并且防范甚严。 如今孙绍的情况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而且根据赵云的说法,长沙有一种新式战船,这种战船船舷无桨,就算是不借助风力,在江上速度也是极快,甚至超过了江东的战船。 这个说法以及斥候在长江被拦截逮捕极多,都证明孙绍必定还有一只实力不俗的水军,不说别的,单就这一支水军的存在,配合这长江天堑,就足以断了刘备和诸葛亮对荆南的企图。 虽然周瑜曾经说过可以帮助刘备军渡江,但即便是莽撞如张飞,也知道江东军不可轻信,将将士的性命交托到「盟友」江东军手中,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荆南的防备周密让刘备不得不放弃攻略荆南的想法,他与诸葛亮彻夜商议,最终决定一边继续整编军队,提升军队战力,一边静观其变,伺机夺取江陵,之后再以江陵为根基,或发展水军夺取荆南,或寻机入川,占据蜀地。 由于先前情报的缺失,刘备与诸葛亮在之前低估长沙实力之后,又因为长沙严密的防守犯下了高估长沙实力的错误。 长沙虽然全据荆南,预备役的士兵也加入了军队,虽然三万军队看起来不少,但其中一万多在桂阳、零陵,剩下的不足两万人。 这两万人防备豫章方面的吕蒙,保护醴陵、鹿浦以及长沙的各种产业,又要分出数千,最后布置到长江沿岸的兵力也不过万余。 这万余兵力要守住武陵、长沙数百里江岸谈何容易。 针对兵力不足,战线太长的问题,孙绍采用内颂外紧的策略,将兵力集中在长沙沿岸,就是吃死了刘备军没有水军,无法深入仔细查探长江沿岸。 孙绍又让甘宁的水军分为三拨,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在江中巡逻,捕拿刘备军细作,就是要让刘备觉得荆南防备太过严密,无机可乘。 刘备果然在不知荆南深浅,又无水军可用的情况下暂时放弃了对荆南的觊觎。 探得刘备军动向之后,孙绍正式任命蒯越为武陵太守,与魏延坐镇武陵,魏延负责整军以及长江沿岸防御体系,蒯越则负责安民,之后才是发展武陵的工农业。 由于孙绍长期在外,孙绍又任命黄忠为长沙太守,调任陈震辅政,加上桂阳、零陵的徐盛总督,潘濬为辅,荆南四郡的文武班底便正式建立起来。 由于孙绍统一荆南四郡的速度非常快,所有战斗也都规模不大,对三郡的破坏极小。 这几年孙绍虽然没有对三郡直接进攻,但利用报纸、商人等对三郡的渗透却从未停止,因此三郡百姓大多对长沙并不排斥,反倒是十分向往长沙百姓的生活。 除了上面几位各自负责本郡事务,还有蒋琬负责统筹四郡整体的农业发展,马良负责统筹四郡商业的发展,庞统负责全军战略规划,最后就是黄月英负责的科技院以及宣传部。 孙绍相信三郡的混乱很快便会平息,只要民心稳定,就有兵员可以征召,而且有了长沙发展的经验,以及丰厚的财政支持,三郡很快就能步入正轨,只要撑过今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三郡便能够自给自足。 除了徐盛、甘宁、黄忠、魏延等大将各自统兵坐镇一方,孙绍麾下小将们也 正式在各军之中担任军职,凌统在甘宁帐下研习水战,华成独领长沙骑兵,邓艾如今也以十三岁的年龄,成为孙绍模仿后世特战部队建立的特战营的副统领,而特战营统领则是孙绍自己。 各郡人事安排确认后,孙绍便再次将目光投向荆北的战场之上,希望他们打得越久越好,现在刚刚吞并荆南,在三郡实力没有消化之前的这段时间,是长沙最脆弱的时候。 只要渡过这段虚弱期,坐拥四郡之地,他就算正式有了与孙权、刘备正面一战的实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军劫民陈矫自戕 江陵的护城河早已经被填平,高高的城墙上面颜色各异,有被烟火熏成的黑色,也有血液干涸后的深红,还有被投石车砸破的墙砖颜色。 周瑜原本判断曹仁会放弃江陵,就算是来救也只会象征性派一点人马,只要烧掉江陵城中的粮草,曹军就算是大获全胜。 赤壁之战曹军粮草辎重虽然损失惨重,但以曹操治下现在广袤的领地,到了明年辎重粮草也不会缺。 曹操根本不稀罕江陵的这些粮草辎重,只要这些不被孙权、刘备获得就好。 基于这样的判断,周瑜最初只带了一万五千的兵马来取江陵,他觉得这些兵马拿下江陵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力,防备刘备争夺。 曹洪第一时间原本可以突围,但曹洪不知道关羽退走是不是一个陷阱,因此错失良机。这个时候周瑜如果放曹洪离开,江陵唾手可得。 然而周瑜并不满足于区区江陵一城,周瑜想要整个荆襄地区,此时曹洪孤军在外,周瑜又岂肯让他回去与曹仁汇合,他要将曹仁各个击破,先将曹洪的兵马聚歼于此,再去进攻襄阳的曹仁。 在曹洪因关羽撤退惊疑不定的时候,周瑜再次调集两万兵马,围三缺一,只在西门没有安排兵马。 曹洪不知西门外时候有江东兵埋伏,不敢冒险突围,庞统为了让江陵不至于很快失守,专门让蒯越留下了可供一万大军三月之用的粮草,曹洪一时粮草无虞,他听从陈矫的建议,据城死守,想要拖到江东粮尽。 江东原本就是富庶之地,赤壁大战之前数年江东并无大的战事,数年的积累为了赤壁之战,粮草大都聚集在柴桑一带,有江东水军运送粮草,周瑜根本不缺粮草。 同时周瑜并不知道蒯越已经提前将江陵府库的钱粮辎重运走,误以为江陵城中粮草充足,因此也没有采取围困曹洪待其粮尽的策略,而是选择猛攻,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要迅速拿下江陵,并将曹洪聚歼于此。 曹洪、周瑜双方都在错误的信息误导下,选择了最为残酷惨烈的攻城战。 周瑜仗着兵多将广,携赤壁大胜的气势,对江陵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在江东大军的攻击下,江陵第一天就被江东军攻上城头,这让江东军士气进一步高涨,周瑜也信心大增。 然而周瑜没想到的是,这是这三个月以来距离攻破江陵最近的一次。 当时曹军刚刚经历赤壁惨败,在进入江陵之前又被关羽一阵冲杀,好不容易进了江陵,又发现前来救援的蒯越踪迹全无,府库更是所剩寥寥,同时江东军迅速赶到将江陵围三缺一,种种打击之下曹军士气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次江东军发动全军攻击,周泰甚至已经站在江陵的城墙上了。 就在这生死时刻,曹洪拼死亲自冲锋陷阵挡住了周泰,陈矫也站上城头擂鼓助威,曹洪和陈矫两个全军最高官职的舍生忘死,终于让几乎崩溃的曹军士气为之一振。 江东军攻上城墙的兵力一时未能接续上,周泰被曹洪亲自赶下城头,曹军士气大振,当晚曹洪下令将府库中的金银全部拿出来,犒赏全军,曹军士气彻底被激发。 曹操从中原四战之地起家,麾下将士个个身经百战,曹军在陆地的整体战斗力是远超江东军的,士气恢复后的曹军直接爆发了超强的战斗力,让江东军在后面的三天连城墙都没有摸到。 曹军的强悍出乎江东军预料,但周瑜对江陵势在必得,依旧猛攻不止,江陵城上城下到处都是双方士卒的尸体,鲜血将江陵城下的泥土都染成了赤色。 周瑜猛攻两个多月之后,曹军伤亡超过五千,江东军更是损伤超过一万五。 江东军猛损失惨重,军力已经到达极限,如果再不休整,江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营啸。 周瑜不得不下令休整三日,犒赏三军,待三 日之后再继续攻城。 周瑜看出来在江东军仿佛没有尽头的攻击浪潮中,曹军士气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他坚信江东军休整过后,江陵曹军必定崩溃,江陵必破。 周瑜都能看出来,曹洪自然自然知道曹军已经过了一鼓作气的时候,如今已经是士气枯竭。 上一次为了提振士气,曹洪已经将江陵府库财宝全部赏赐出去,如今江陵已经没有财物可赏。 就在足智多谋的陈矫都感觉无计可施的时候,曹洪却露出了嗜血的獠牙,下了一道惨绝人寰的命令——放开军纪,大索全城三日,所得均归私有。 陈矫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人都吓傻了,他知道这知道命令对江陵百姓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不阻止此事,江陵将成为人间地狱。 然而此前对陈矫言听计从的曹洪,此时却完全无视了陈矫的反对意见,陈矫拼死力谏不退,曹洪直接命人将陈矫逐出帐外,避而不见。 陈矫无奈只好去找曹洪帐下其他将校,希望他们与自己一起劝谏曹洪,但这些将校早被曹洪的命令完全激发出兽性,他们又怎么会与陈矫一起劝曹洪收回成命。 无奈的陈矫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军如同野兽一般在江陵城中横行,百姓沦为鱼肉,人间坠入地狱。 妇女在哀嚎,孩童在哭喊,老人们神情麻木,抵抗的青壮们纷纷倒在曹军的屠刀之下,剩下的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那一夜陈矫彻夜未眠,他站在城头,看着城中的处处火光,耳中无时无刻都回荡着那些不甘的痛苦的嚎叫声,只觉心如刀绞。 陈矫生在乱世之中,就是比曹洪这个更加残酷的屠城他也听说过,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治下的百姓会被自己的同僚劫掠屠杀。 他学的是经世致用的才学,为的的保境安民福泽百姓,眼前这残酷的现实让他情何以堪。 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江陵城的时候,陈矫看着面目全非的江陵城,看着惨不忍睹的街道,他仰天痛哭,最终在曹洪不解的眼神中,毅然决然的跳下了城墙。 陈矫的死让周瑜喜出望外,周瑜也知道强行攻城的必定损失惨重,但江陵城中由于陈矫的存在,让周瑜多次诱敌出城都未能得手,陈矫死了,曹洪就是莽夫一个,不足为惧。 陈矫的死也让曹洪失了主心骨,决定孤注一掷。 僵持已久的江陵,终于在曹洪下令屠城,陈矫负疚而死之后迎来了最后的决战。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军劫民陈矫自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陈矫遗计败周瑜 三日后,江东军休整完毕,军心士气都有所回升,周瑜决定发动总攻,依旧是围三缺一,只留了西门不派兵攻打。 然而周瑜大军还未集结完毕,一直龟缩不出的曹洪却领着六千多残兵忽然从西门倾巢而出。 周瑜对曹洪率军突围早有预料,因此埋伏在江陵西北部,扼守曹洪北逃的朱然部一直不曾离开位置。 考虑到曹洪北逃,曹军北归心切,困兽犹斗之下爆发出的战斗力绝对十分惊人,周瑜担心朱然猝不及防之下挡不住曹洪。他费了无数心力,不惜让江东士卒损伤过完,就是要将曹洪及这一部曹军聚而歼之,这时候哪肯让曹洪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周瑜立刻命令全军集结,亲自率领江东军全军出击,追杀曹洪,务必要在曹洪与朱然交战的时候追上曹军,然后与朱然部前后夹击,围歼曹军,诛杀曹洪。qδo 却说曹洪率领大军向西奔逃出十余里,来到一处低矮的山坡上,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并让全军立刻聚集过来。 六千多曹军迅速汇集过来,个个满面疑惑的看着站在高坡之上的曹洪,不知道曹洪在这逃命的时候为何突然下令停止前进。 曹洪扫了一眼土丘下曹军士卒,将手中长刀用力插入土中,又不慌不忙的拿起酒袋,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些酒,抹去了短须上的酒渍,这才大声道:“诸位知道本将为何裹足不前吗?” 曹军将校面面相觑,有人摇头道:“我等不知。” 也有人焦急的喊道:“将军,我们先逃回去再说不迟啊!” 曹洪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说逃回去,冷笑道:“逃回去?往哪儿逃?不怕告诉各位,我军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形势危如累卵。本将之所以裹足不前,就是因为再向前走十余里,必定遭遇以逸待劳的江东军!” 曹洪话音刚落,全军上下一片哗然,绝大多数曹军士卒脸上都露出惶恐绝望之色。 曹洪冷冷的看着曹军将士慌乱不已的样子,忽然旁若无人的仰天狂笑起来。 性命攸关,一个中年将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大声质问道:“将军,此时为何还狂笑不止。既然如今已经在劫难逃,不如大家各自散去,能跑一个是一个!” 这曹将此话一出,立刻引得许多人点头不止,曹洪见状大怒,厉喝道:“无胆鼠辈,愚蠢至极!如你这般行事,全军六七千人,能够活下去的最多百人,你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带头的将领见曹洪大怒,不敢再言,却有一小校听出曹洪言外之意似乎是早有谋划,于是大声道:“将军既然早已胸有成竹,又何必戏弄我等?敌军顷刻将至,还请将军速速明言我等该何去何从!” 曹洪赞赏的看了说话的小校一眼,这才恶狠狠的大声道:“你说的不错!尔等鼠辈尚且惜命,何况老子乃是宗族大将!老子生平最是爱财,几十年来攒下滔天的富贵,如今还没有好好享受,怎甘心死于此地!老子既然敢把你们带到此地,自然是有破敌妙计!就怕等鼠辈,不敢跟我殊死一战!”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曹洪手下这些本就是百战之兵,前三日又得曹洪放纵,在江陵城中大肆劫掠,发泄兽欲,此时的曹军上下最原始的嗜血和兽性的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真正的野兽。 当这些嗜血的凶兽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在曹洪故意轻视的言语刺激下,他们个个双眼通红,就连刚才嚷着要分散逃命的那个曹将都不能例外,纷纷低声咆哮着要将面前的敌人撕成粉碎。 曹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军心士气可用,他才大声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昔年前有楚霸王破釜沉舟,后有淮阴侯背水一战,今日我军既陷绝境,当效仿先贤,向死而生!周瑜小儿以为我等仓皇北逃,必定衔尾来追,我们就在此以逸待劳,反攻周瑜。江东鼠辈以 为我等可欺,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我北军之血性!” “杀杀杀!”曹军全体低声咆哮道。 曹洪动员完毕,立即下令全军就地掩藏,等待周瑜追兵过来。 不多时,后方烟尘滚滚,江东军急速出现在视线之中,曹洪瞪着猩红的眼睛,眼神渐渐凝聚在江东军当先那人身上。 “传令下去,当先白袍者乃是周瑜小儿,待我令下,给我盯着周瑜杀!”曹洪舔了舔嘴唇,冷声道。 身边亲信立刻悄悄去通知各部,曹洪看着越来越近的周瑜,感觉浑身血液渐渐沸腾起来,他低声自语道:“季弼,我虽然不理解你为何一心求死,但我曹洪绝不会让你的死毫无意义。如果能够让周瑜给你陪葬,想必你也能够瞑目了吧!” 曹洪想起来陈矫在跳下城楼之前留在地上的一封绝命信,信中陈矫并没有说其他任何事,只是留下了一条绝命计。 原来陈矫阻拦曹洪洗劫江陵百姓失败,自觉对不起黎民百姓,无颜苟活于世,但同时他又觉得丞相重托不可辜负,这才在绝望中想出一条以自己的死为代价的破敌之计。 计策其实也不复杂,就是曹洪佯装弃城突围,却在半道上设伏,此时周瑜领军来追,双方攻守易势,曹军以逸待劳,以无心算有心,这时候再激励曹军将士决死一战,必能大破周瑜。 这个计策并不复杂,若是正常情况,别说是周瑜,即便是曹洪也未必会中计,然而陈矫这计狠就狠在他先让周瑜知道他已经死了,让周瑜生出轻敌之心。 同时也让曹洪的仓促突围显得更加愚蠢,周瑜只当是曹洪失了陈矫乱了方寸,这才一时轻敌,领军猛追,中了陈矫绝命之计。 周瑜领军急追,大军几乎毫无阵型可言,待追到曹洪埋伏的丘陵下的时候,丘陵后浓烈的血腥味以及煞气将周瑜惊醒过来,他急忙勒住战马,下令全军暂停,整理队形。 就在周瑜刚刚勒住战马停住的时候,等待多时的曹洪也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手指,利箭如同流星一般,周瑜猝不及防,这一箭正中胸口! 周瑜惨叫一声翻身落马,曹洪趁机大喊:“周瑜已被射杀!跟我冲,我杀光江东鼠辈!” “杀!杀!杀!” 曹军齐声喊杀,一个个如猛虎下山,居高临下向江东军阵猛冲过去。 变生肘腋,周瑜身边的韩当、周泰上前挡住曹军,黄盖从地上扶起落马的周瑜,周瑜张口想要下令让前军拖住曹军,后军整理好阵型再进攻,但话到嘴边却只喷出一口鲜血,便昏厥过去。 曹洪一面冲杀,一面让全军跟着大喊:“周瑜已死!弃械者免死!” 江东军黄盖、韩当都是从孙坚便开始追随的老将,此时即便周瑜不说也知道前军溃乱已成定局,必须要立刻整备后军,让后军免于混乱,然后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但江东士卒听到周瑜已死的消息,各自望向帅旗之下,果然不见周瑜的身影,顿时军心大乱。 江东军阵型散乱,兵不识将,将不识兵,韩当等三人护着受伤的周瑜且战且退,曹洪追着周瑜穷追不舍,韩当等人一退再退,终于引发了全军溃败。 江东士卒再无战心,纷纷丢盔弃甲,黄盖等人见大势已去,也只能护住周瑜迅速向大营退去。 曹军趁势掩杀,江东军大败,好在朱然探得动静,带兵来援,这才逼迫曹洪不得不放弃追杀江东败兵,回身攻击朱然部。 朱然为了支援周瑜,全军急行军十余里,士卒体力消耗巨大,而曹军刚刚大胜,双方大战一场,朱然败退。 朱然虽败,但成功拖住了曹洪,让其无法再追杀溃败的江东士卒,使得江东损失大减,否则若是任由曹洪一路追杀,江东损失必然还要严重许多。 朱然认为此时再阻拦曹洪已经毫无意义,于是领军回江东大营与周瑜 大部队汇合。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陈矫遗计败周瑜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周瑜诈死诛曹洪 曹洪杀回江陵城中,此时北面阻截的敌人已经没有了,他若想北归随时都可以,众将都劝曹洪立刻北归,以免夜长梦多。 然而曹洪却一边安抚众将,说将士们血战一场,需要稍事休息,之后方可北返。 另一方面,曹洪却将斥候几乎全部撒出去,查探的方向却是江东大营,众将不解,曹洪只说是为了弄清楚江东军动向,以免北归之时为敌所乘。 却说周瑜被救回大营,军医治疗时候发现,曹洪这一箭如果再偏一寸,就会正中心脏,然而即便如此,这一箭还是重创了周瑜,军医认为周瑜此时已经不适合再在前线统兵作战。 周瑜不顾伤势,立刻召集众将,命令道:“请诸位立刻通告全军,就说我不治身亡,同时下令,此事不许声张!” 众将大多不解周瑜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朱然猜测出周瑜可能是想凭借这个消息引曹洪前来袭营,但他也不完全明白为何周瑜又不许人声张。 朱然问道:“大都督是想让曹营知道消息劫营,可为何又不让声张,如果曹洪不知道大都督不在的消息,他又如何敢来?” 周瑜冷冷道:“曹洪此人,贪功而惜命。他如果不是想到我有可能身死,此时必然早就北归了。他如今留在江陵,必然派出最得力的斥候,前来打探消息。” 周瑜说到这里,牵动伤口,顿了一顿,继续解释道:“大军如果举丧,有违常理,曹洪定然识破是计。我们不让士卒声张,但全军士卒,哪能个个镇定,必然露出破绽,让曹洪自己发现的破绽,他才能深信不疑,才能自入死地!” 众将拜服,各自依令行事,众将走后,周瑜终于撑不住躺了下来,他紧紧握着拳头,自语道:“曹洪啊曹洪,今日不慎中你奸计,败军之辱,唯有你的性命才能洗刷!” 曹洪派出斥候回来,却并没有带来周瑜亡故的消息,曹洪并不甘心,不顾众人反对,亲自带领一队骑兵,前去江东大营外打探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曹洪终于抓到两个从江东大营出来的人,审讯下终于知道周瑜重伤不治身亡,但上头有令,秘不发丧,全军***。 曹洪大喜,急忙将两个俘虏抓回江陵城中。 曹洪在江陵不肯北上,又一直派人打探江东大营的消息,许多人已经嗅出味儿了。 @ 原本大家是都不同意冒险的,毕竟现在直接北归,必定可以逃的性命,何必要节外生枝去攻打江东大营。 不过当曹洪带领两个俘虏回到江陵,经过仔细盘问,所有人都相信周瑜已经死了,如今江东人心惶惶,只是表面上平静。 如此一来,许多人便改变立场,开始支持曹洪,期望能够一举攻破江东大营,立下不世功勋。 此时依然有不少人觉得江东即便失去了周瑜,但其他大将还在,并且兵力也是曹军几倍,贸然进攻,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破大营,一旦陷入僵局,曹军必败无疑,他们还是不同意冒险。 此次偷袭江东大营,曹军本来就兵力有限,如果不能齐心合力,胜算寥寥,这也是曹洪要费力说服所有人的原因。 曹洪见功劳利诱不成,又使出杀招,告诉众将,他们劫掠江陵,丞相定然大怒,如果不能击破江东大营再夺得大功一件,即便是回到北方,丞相也必定降罪。 退路被断,最后一批反对的人也没了主意,曹洪又继续劝说道:“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尔等都认为我们不该进攻,江东鼠辈必然如同尔等一般不做防备,此战必胜!” 在曹洪威逼利诱之下,曹军众将终于达成一致。 是夜月光大明,曹洪暗道天助我也,下令全军不打火把,人衔枚马裹蹄,出北门,再折道向江东大营进发。 三更时分,曹军抵达江东大营外,见江东大营果然防备松懈,曹洪等将都是面露喜色。 。 曹军偷偷搬开拒马鹿柴,偷偷扳倒一面营寨木墙,木墙倒塌的声音惊动了江东巡夜的守卒,立刻有人警觉问道:“什么人?” 曹洪见行迹暴露,长身而起振臂向前,高呼道:“杀!杀光江东鼠辈!” “杀!”曹军一齐疯狂喊杀,点亮火把。 曹洪一马当先冲入江东大营之中,将火把顺手丢入身前一顶帐篷中。 帐中毫无反应,曹洪一下子愣住了,不是应该有江东士卒惊恐的逃出来吗?◥▃▂ 忽然曹洪心中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浮起,瞬间便将他的意识完全淹没——中计了,这是个圈套! “快撤!”曹洪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然而一切都晚了,曹军四面突然火把齐齐举起,将暗中的曹军照得无所遁形,江东大营中涌出无数穿戴齐整的江东兵,为首的大将正是黄盖,黄公覆。 黄盖哈哈大笑:“曹洪,你这无谋匹夫,我已奉大都督之名在此等候多时了。明年的今日,便是尔等祭日!” 曹洪心知周瑜如此费尽心力,必然已经准备完全,这一次自己再无幸免的可能。 曹洪确实如同周瑜所言,贪功而惜命,但自知必死的曹洪,也不乏拼命的勇气,曹洪大吼一声向黄盖杀去,想要临死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黄盖冷笑一声,提刀迎了上去,韩当也不管黄盖和曹洪,径直杀入曹军阵中。 曹军后方,周泰在左,朱然居中,蒋钦在右,三将各自率军冲杀曹军后部,四面楚歌的曹军士卒有的悍不畏死,大呼酣战,有的心慌意乱,四处逃窜,很快便陷入混乱之中。 无错更新@ 曹军兵力原就不如江东,此刻混乱中战斗力也大打折扣,在江东军四面八方的进攻中很快败下阵来,被江东军切割成几块,然后被绞杀殆尽。 曹洪与黄盖大战百余合,双方不分胜负,曹洪余光瞥见手下一个个倒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打法更加激进,招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招数。 黄盖此时自然是不愿与曹洪拼命,几个闪躲过后气势便被曹洪抢占过去,韩当见势不妙加入战团。 黄盖虽然不想以多欺少,但曹洪状若疯虎,黄盖也不顾不得许多,与韩当二人合战曹洪,曹洪原本跟黄盖便在伯仲之间。 韩当与黄盖一样是江东三世元老,更是以勇猛著称,他的加入立即扭转了局势,曹洪依旧悍不畏死,但这种破绽百出的打法面对黄盖、韩当二人围攻,几乎与自杀无异。 曹洪又是一刀劈向黄盖,黄盖轻松闪过曹洪强弩之末的一刀,韩当一刀砍在曹洪胸口,力透重甲,曹洪胸口顿时血如泉涌。 韩当收回长刀,黄盖也持刀不再向前,他们知道刚才那一刀足以致命,曹洪就要死了。 曹洪连退数步,以长刀拄地方才稳住身形不坠,他吃力的转向北方,跪倒在地,想要大喊,却没有力气,只能低声道:“曹洪此生不负丞相,只恨未能杀死周瑜,替丞相除此心腹大患……” 曹洪说完又喷出几口鲜血,然后便再无动静。 一代悍将曹洪,数次舍命相救曹操,贪财惜命,最后却因贪图功劳,落入周瑜陷阱之中力战而死。 曹洪即死,江陵再无抵抗,已经成了江东军囊中之物。 不仅如此全歼曹洪本部兵马之后,荆北曹军已经只有曹仁的一万兵马,即便是襄阳同样是池深城高的坚城,也不足以抵挡江东军前进的步伐。 除掉了刚刚击败自己的曹洪,周瑜心情大好,一面命令清扫战场,一面令朱然领兵五千,占领江陵。 朱然此去江陵,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大功一件,众将无不艳羡,不过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诸将都明白,昨日被曹洪伏击,若无朱然带兵逼迫曹洪反身迎战,江东军损失只怕会严重到难以接受。 ,周瑜此举算是对他昨日的奖赏,众将都觉得朱然受之无愧。 然而一直等到天亮,朱然也没有传来捷报,直到正午时分,朱然竟然领兵回来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刘备趁乱夺江陵 江东诸将惊疑不定,朱然意气风发而去,灰头土脸而回。 朱然径直怒气冲冲走向周瑜帅帐,江东诸将知道必然有大事发生,纷纷跟着来到周瑜帐中。 周瑜重伤未愈,昨晚一夜未睡,现在正在休息,但江东诸将一起来访,周瑜亲兵也不敢阻拦,连忙进帐叫醒周瑜。 周瑜让亲兵随意帮忙洗了把脸,便请众将入帐。 众将站好之后,周瑜见朱然面色有异,问道:“义封,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不在江陵,反倒是弄得如此狼狈?” 朱然心中憋着火,但他还保留着理智,知道事关重大,不能在将士们面前随便说起,否则影响太大,难以收场。 此时周瑜问起,朱然再也憋不住,怒骂道:“刘备这无耻小人,趁着我军和曹洪大战的时候,已经命令赵云把江陵拿下了!” “什么?!”大帐内众将又惊又怒,纷纷破口大骂。 “刘备这厮怎的如此无耻?” “大耳贼欺人太甚,我们这就去跟他决一死战!” “老子们在前面打生打死,大耳贼在后面尽捡便宜,赤壁如此,江陵又是如此,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xx♂ “大都督,下令吧!咱们先灭了这大耳贼,再与曹仁一决雌雄!” 周瑜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看着帐中诸将群情激奋的样子,听着他们不绝于耳的骂声,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耳中声音也再听不清。 “噗!”周瑜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江东诸将大惊,此时也顾不得再声讨刘备,赶忙呼叫军医,为周瑜救治。 朱然看了看帐中慌忙忙碌的众将,悄悄回到自己帐中,写了一封信,让亲信立刻加急送往江东。 三江口,刘备大营。 刘备已经收到赵云顺利占领江陵的来信,但刘备脸上却并无几分喜色,只因赵云在信中提到了江陵城中的惨状。 江陵历经了几个月的攻防大战,粮草物资刘备原本也没有奢望,但刘备也没有想到,曹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干出劫掠百姓的恶事来。 赵云信中字里行间充斥着对曹洪以及曹军的愤怒,从他的字句间刘备便能想象这些百姓遭受了多大的劫难。 刘备爱民并非只是装样子,若非真有大理想,他又如何能够让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新野刘备携民而走,自然是有私心,但他也确有真情,不舍百姓。 长坂坡刘备不得已弃民而走,实在是迫不得已,当时如果他不走,混在百姓之中,百姓死伤会更加惨重,他一走曹军为了追杀他反倒是放过了沿途的百姓。 刘备之所以与曹操势不两立,除了两人对汉室的态度,最大的分歧就是曹操的草菅人命。 当年刘备也曾与曹操引以为友,认为曹操是大汉忠臣,然而曹操为一己之私屠戮徐州之后,刘备便知道二人道不同。 在许都的日子,让刘备见识到了曹操对汉帝的欺凌,从此便下定决心与曹操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当然刘备之所以愁眉不展,除了江陵百姓的遭遇,还因为刘备知道,此番趁虚而入,虽然夺得江陵,但这一举动也势必惹怒了江东,刘备担心江东的报复。 无错更新@ 诸葛亮见刘备脸色,对刘备的担忧心知肚明,他笑着道:“主公可是担心周瑜报复?” 刘备点头道:“这是自然。周瑜在江陵苦战数月,为了留下曹洪甚至自己都差点送命,我们不费一兵一卒拿了江陵,周瑜心高气傲,如何能够忍得下这口气!” 诸葛亮笑道:“主公可是后悔了?” 刘备摇头,斩钉截铁道:“倒是不曾后悔,我们如今只有江夏一城,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江陵我是势在必得!” 刘备说到这里,又叹。 了口气,道:“可是、可是这事毕竟把周瑜得罪狠了。军师如此轻松,莫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刘备说到最后,终于看出诸葛亮一副胸有成竹风轻云淡的样子,急忙问道。 诸葛亮被刘备看穿,笑道:“主公勿忧,只需让子龙严加戒备,守住江陵,我料定不出一月,周瑜必定退军!” 刘备大喜,连忙追问诸葛亮为何如此笃定,诸葛亮笑而不答,被刘备问得急了,这才笑着回道:“周瑜重伤,不可久战,这些大家都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主公可知,孙权已经亲征淮南,算算时间,这应该已经是十余日之前的消息了?” 刘备听诸葛亮此话,开始沉思诸葛亮话外之意,张飞可不愿动脑筋,瓮声瓮气的叫道:“军师,你这不是为难俺老张吗,快说说,孙权亲征淮南跟周瑜退兵有何关系?” 诸葛亮拗不过张飞,只好解释道:“三将军,你想想,曹操在赤壁大败,不仅损兵几十万,连刚到手的荆州也转眼要丢。如今孙权又想抢夺淮南,淮南是曹操的粮仓,如果你是曹操,你会怎么办?” 张飞挠了挠头,道:“那自然是要跟孙权拼命啦!”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荆州是刚得之地,曹操得而复失不会太过心疼,但淮南是曹操粮仓重地,必然不容有失,曹操必派精兵强将救援。孙权自小在其父兄羽翼之下,其保境安民或许不差,若要开疆拓土,却非所长。孙权此时进兵淮南,实非明智之举,他身边既无精兵也无良将,因此此战必败!江东幅员辽阔,兵力不少,但各地防备山越之兵不可轻动,孙权此次出征必定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兵马,此时能调动的也就只有周瑜这支兵马了。” 张飞终于听明白了,大笑道:“这么说,这孙权和曹操倒是要帮我们一个大忙。 无错更新@” 诸葛亮点点头,道:“曹操的老辣,孙权至少暂时是比不了了。我想曹操北归之时,除了留下曹仁,应该还有后手,此时这后手也该发挥威力了。” 刘备听完诸葛亮的分析,心中大定,立刻一面修书让赵云不得出城应战,只管谨守城池,待周瑜退兵;另一方面广派斥候细作前往淮南,打探淮南战局。 孙绍此时也得到了周瑜重伤的消息,他立刻差人给周瑜送去他用最新蒸馏出来的高度白洒,让周瑜务必用此酒仔细清洗伤口,以免伤口感染。 周瑜虽然并没有放弃孙权倒向孙绍,但孙绍对周瑜依旧尊重,因为是周瑜和太史慈让他有机会走出吴城,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如果不是周瑜任命,他要得到长沙也没那么容易,这几年来周瑜虽然基本没有给与长沙帮助,但手握重兵的周瑜没有干预长沙,让他安心发展,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可以想象,如果手握重兵的是吕蒙,长沙不可能有这几年和平发展的时间。 孙绍令人送出高度白酒,这是他唯一能做的,白洒送出去之后,孙绍依旧觉得心中不安,他记得历史上周瑜英年早逝的时候是三十六岁,而今年的周瑜,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远近亲疏终有别 “嘭”曹仁一手拿着最新的战报,狠狠的砸在帅案上。 当初曹仁刚刚派曹洪南下江陵不久,就收到了曹操的来信,心中指出蒯越求援之事可能有诈,蒯越可能与刘备或者孙权勾结伏击曹洪。 曹仁收到此信就开始坐卧不安,好在没多久就收到曹洪来信,信中说虽然入城之时遭到了关羽率军攻击,但问题不大,全军已经进入江陵。 此时曹仁便写信让曹洪立刻撤回来,但他的信还没到江陵,江陵便被周瑜围了起来,自此双方通信十分困难。 曹仁已经派出一万兵马救援江陵,这已经几乎是荆北一半的曹军了,他已经没有兵力再继续救援曹洪,因此虽然十分担忧曹洪,却也只能多派斥候打探江陵的消息。 之后的几个月,由于朱然部挡在江陵与襄阳的必经之路上,曹洪与曹仁基本断了联系,自此曹仁的心变没有踏实过。 就在昨日,江陵传来捷报,曹洪用陈矫遗计,佯装败北却在半路设伏,大败江东军,不仅重创了周瑜本部,还击败了阻拦在江陵和襄阳之间的朱然部,就连周瑜本人也身受重伤。 这可是难得的大捷,可以称得上是曹军占据荆州之后最大的胜利,此战过后只要曹洪平安归来,襄阳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荆北的局势就算是彻底稳住了。 虽然折了一个陈矫,但如此大胜还是让曹仁喜不自胜,他当即向曹操亲自写信报捷,然后喝了一点小酒,美美的睡了一觉,这是他这么多月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次日曹仁又美美的用了早膳,看着天空旭日初升,心情惬意至极。 然而乐极生悲,这时候慌慌张张跑来的信使用颤抖的手递给曹仁最新的战报,将曹仁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曹仁打开信一看,脸上先是惊愕,之后是痛苦,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愤怒,最后狠狠将战报砸到帅案上。 “大好局面,一夜倾覆!子廉,汝为何如此轻敌冒进。那周瑜就连丞相也不敢轻视,汝何敢去劫他营?”屏退帐中侍卫之后,曹仁痛心疾首的喃喃自语。ζ°xx♂ “子廉,汝这匹夫!汝这一去倒是痛快了,却让愚兄如何守住这襄阳城,如何向丞相交待啊!” “子廉吾弟,你我虽非亲生,然多年来肝胆相照,情同手足。我虽然痛惜荆北局势,但是更加不能接受的是你的死啊!” 曹仁一时责备曹洪不该贪功冒进,葬送大好局势,一时又哀恸曹洪死于非命,如同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 “子廉,派你南下是我之错,害你枉死江陵,但是我已经错过一次,此时却是不能再错,辜负丞相重托。原谅愚兄暂时不能立刻兴兵为你报仇雪恨。但是请你放心,兄与丞相绝不会让你死不瞑目,他日踏平江东,再来告慰吾弟在天之灵!” 曹仁并没有沉溺在悲痛的情绪中,他很快调整过来,将噩耗写信回报给曹操,并下令牛金等分散在其他城池的曹军立即放弃其他城池,收缩兵力到襄阳,固守襄阳。 曹仁退守主动让出许多城池,此时周瑜情况时好时坏,江东大营由程普代为统领,程普拗不过愤怒的众将,挥兵攻打江陵。 江陵在赵云的指挥下守得滴水不漏,刘备不愿与江东将争端扩大,导致完全决裂,因此并未投入其他部队与江东军作战,顺便用多余的兵力将曹仁退出的城池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刘备的地盘迅速扩张,一举反超江东成为荆北地盘最大的诸侯。 周瑜撤军比诸葛亮预料的更早,不到半个月,鲁肃突然从江东赶来,宣布因为周瑜伤势太重,孙权命令江东大军暂时归鲁肃统领。 鲁肃掌握了兵权,立刻命令周泰、蒋钦前去淮南助战孙权,命令黄盖、朱然领兵速回丹阳、鄱阳一带,镇压当地山越的叛乱。 周泰、蒋钦、黄盖、朱然 领兵离开,带走了江东近两万的兵力,这也几乎宣告着江东暂时放弃了荆北。 江东众将虽不情愿,但孙权是江东之主,丹阳郡、鄱阳郡两郡是江东重要兵员地,又靠近江东心腹重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容有失。 放弃荆北固然可喜,但其重要性与另外两处战场相比,则显得无足轻重了。 鲁肃的到来让周瑜情绪变得极为复杂,有不甘、有愤怒,有失落,但更多的是失望。 众将都以为周瑜失落是因为荆北,毕竟在他们看来,赤壁之战后,荆州就像是煮熟的鸭子,如今到了嘴边竟然飞走了。 只有朱然和周瑜知道,周瑜真正失望的是朱然的私下的通风报信,虽然朱然报信的对象是孙权,但这对周瑜及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背叛。 朱然离开大营赶往鄱阳郡之前,甚至由于不知道如何面对周瑜,甚至没有与周瑜道别便直接领兵出发了。 朱然的异常自然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只不过他们猜不到其他的事情。 周瑜却不一样,鲁肃一来他便知道一定有人给孙权那边通风报信了,因为他写给孙权的信才刚刚发出去,鲁肃便来了。 如果鲁肃只是一个人来倒也没什么,但他是带着接替周瑜命令来的,这就说明孙权早就知道了周瑜重伤的事情。 周瑜第一时间也猜到了是朱然,但也没有证据,直到朱然不辞而别,周瑜登时心知肚明。周瑜知道朱然是孙权心腹,但他这些年自认为无愧孙权,不仅没有对朱然有所防范,甚至还破格重用。 周瑜以为赤壁之战孙权将江东绝大部分兵力都交到自己手上,君臣之间已经是信任无间,赤壁之战的大胜,也让周瑜觉得他无愧于这一份信任。 周瑜万万没想到,孙权对自己的猜忌从未停止,这个发现让周瑜意兴阑珊,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几乎都是白费心思。 周瑜以养病为由,并未与众将道别,独自在亲兵的护送下离开了江东大营。 周瑜的独自离开也让江东众将觉察出鲁肃这次来的不寻常,鲁肃来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要早太多,众将稍微讨论,得出的结论便与真相相差无几,众将大多为周瑜鸣不平,为此对鲁肃颇有微词。 鲁肃却没有急着离开荆北,他在等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远近亲疏终有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唇枪舌战借江陵 鲁肃等的人很快便来到江东大营,来人正是刘备军师诸葛亮。 诸葛亮到来,鲁肃并未出营迎接,甚至连营帐都没有出去,他就那么大刺刺的坐在帅位之上,等着亲兵将诸葛亮迎入帐内。 诸葛亮摇着羽扇,满脸堆笑,拱手道:“子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鲁肃看着诸葛亮,面罩寒霜,冷冷地说道:“诸葛亮,我原以为你是荆襄名士,刘皇叔信誉著于天下,因为信任你们才促成孙刘联盟,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我江东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厮杀,你们却躲在后面只捡便宜。赤壁之战倒也罢了,江陵城下,大都督尚且喋血,尔等何敢如此抢夺江陵,当真以为我江东可欺么?” 诸葛亮摇头道:“当初我与公瑾有言在年,江东若能拿下江陵,则江东去取,江东若拿不下,则归皇叔去取,大都督鏖战数月,自己都身负重伤,我等以为大都督难取江陵,这才出手,安有背信弃义之举?” 鲁肃冷笑不止,道:“岂有此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都督不过小挫而已,江东筋骨未损,若非尔等插足,江陵唾手可得!” 诸葛亮继续辩道:“子敬此言差矣,江东兵多将广,久攻不下,甚至先胜后败,颓势尽显。皇叔为江东结好之故,已经等了数月,按照子敬的说法,江东如此惨败才是小挫,那岂不是皇叔永远也没有机会去夺得城池?孙刘联盟,大家互为盟友,江东岂能如此仗势欺人?” 鲁肃见诸葛亮不仅不承认趁火打劫,反倒倒打一耙说江东仗势欺人,不由得怒极反笑道:“诸葛亮,你诚心狡辩,再三讥讽大都督江陵之败,可是皇叔自以为得势,看不起我江东儿郎了?” 诸葛亮见鲁肃动了真火,连忙拱手道:“子敬息怒,子敬息怒!孙刘联合抗曹,乃是双方共赢之事,岂能因区区一个江陵,坏了彼此感情!” 鲁肃不依不饶道:“区区江陵?孔明好大的口气,若非我等在前拼杀,皇叔也不过据有江夏而已!皇叔如今又新得安陆、竟陵、华容、当阳等县,势力膨胀了数倍,皇叔也该知足了。江陵城下有我近万江东儿郎的鲜血,还请孔明告知皇叔归还江陵,否则孙刘联盟,难以为继!” 诸葛亮也作色道:“子敬,你休要如此咄咄逼人!这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孙权不过区区一讨虏将军,尚且占据江东六郡八十一县,我主刘皇叔乃是天子亲口承认的皇叔,是真正的汉室宗亲,帝胄之后,却只能据有江夏一郡之地,天下岂有如此荒唐之事?” 鲁肃哈哈笑道:“孔明如此想法,鲁肃无话可说!孔明请回去告诉皇叔,从此以后,江东与皇叔便是敌非友,还请皇叔好自为之!” 鲁肃说完不等诸葛亮回答,便对帐外大声道:“来人,送孔明先生出营!” 帐外亲兵立刻入帐,就要拉着诸葛亮向外走,诸葛亮连忙道:“子敬,有话好说,适才亮不过是戏言耳!” 鲁肃挥手让亲兵暂停行动,皮笑肉不笑说道:“军国大事,岂可戏言?既然适才是戏言,却不知孔明真言如何?” 诸葛亮整了整被亲兵扯乱的衣衫,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江东将士浴血奋战,方才打退曹操,此事天下之人有目共睹,我主又岂能不知?此次我主夺取江陵,一来是为了助大都督一臂之力,二来其实也是奉了刘琦公子的命令!” “刘琦?”鲁肃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此人乃是刘表之子。 “正是刘琦公子。刘琦公子乃是刘景升嫡子,如今景升亡故,荆州当归刘琦公子所有。刘景升当年曾有恩于皇叔,刘琦公子有令,皇叔不得不从,还请子敬体谅。”诸葛亮连忙解释道。 鲁肃摇头道:“刘景升传位于刘琮,刘琮降了曹操,尽献荆州之地,自此荆州便姓了曹,与刘琦无关了!” 诸葛亮反驳道:“子敬此言差 矣!刘琮、蔡瑁皆小人也,彼等背主求荣,人神共弃,他们倒行逆施,有识之士人人唾弃。况且嫡长子还在,他们有何资格替荆州做主?” 鲁肃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与诸葛亮纠缠,岔开话题道:“就算是如你所说,如今刘琦安在?” 诸葛亮闻言面露惊喜之色,道:“公子就在营外,子敬若要见他,便可请他相见!” 鲁肃没想到诸葛亮竟然真将刘琦带过来了,话到这里只好点头让刘琦进来。 刘琦走进帐中,鲁肃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此人沉溺于酒色过度,已然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他心中略一计较,便有了注意。 “孔明,你我都有要事在身,就不要再兜圈子了。皇叔如今是刘琦公子做主也罢,是皇叔做主,刘琦不过是掩饰也罢,江陵之事总该有个说法。你今日前来,想必皇叔早有决定,咱们不妨把话说开,皇叔到底如何打算,孔明不妨直言。如果皇叔决定不太过分,作为盟友万事皆可商量。若是皇叔以为江东可欺,那咱们也无需多言!” 诸葛亮让随从将公子刘琦扶出去,这才凑到鲁肃身前低声道:“不瞒子敬,皇叔亦知此番夺取江陵,略有不妥。然而江夏有刘琦公子在,皇叔行事实在不便,这才迫切需要一座城池,为容身之所。还请子敬好生回复讨虏将军,皇叔暂借江陵,他日必定归还。” 鲁肃见诸葛亮服软,也缓和下神色,道:“既然是借,却不知皇叔打算何时奉还?” 诸葛亮微笑道:“待皇叔取得容身之地,即可奉还!” 鲁肃摇头道:“孔明此言看似爽快,然而何为容身之地,何时才取?此言我无法向我主交待。依我看,不如暂且以刘琦公子之名借下,若刘琦不在,皇叔便须归还江陵。” 诸葛亮略一沉吟,咬牙道:“如此,也可!那此事便如此定下,皇叔因为此时夙兴夜寐,我即刻回去回禀皇叔,好让他安心。” 鲁肃一把拉住诸葛亮的手,笑道:“孔明且慢,空口无凭,我如何向我主交待,还请孔明立下字据,如此约定乃成!” 诸葛亮无奈只好写下字据,鲁肃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收下字据,笑容满面的道:“孔明慢走,恕不远送!” 诸葛亮笑着走出江东大营,出营之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诸葛亮此来原本是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既不破坏孙刘联盟,又能说得江东退兵,为此他认为其他人都不能胜任如此重任,这才亲自出马。 没想到鲁肃态度极为坚定,无论诸葛亮怎么说,鲁肃根本不为所动,要么江陵归吴,要么孙刘联盟就此而止,迫使诸葛亮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借的形势,暂时保住了江陵。 诸葛亮最后还想不留凭据,但鲁肃却极为清醒,丝毫不露破绽。 形势比人强啊,诸葛亮不得不感慨道。 诸葛亮走后,鲁肃仔细回味刚才与诸葛亮的交锋,不得不佩服诸葛亮能言善辩,若非江东势,刘备比江东更加需要孙刘联盟的存在,这一次还未必能在诸葛亮这里讨得好处。 这次交锋可以说鲁肃小胜一场,如今江东虽然实力强于刘备,但江东战线漫长,如今烽火四起,不仅孙权不听劝阻执意北伐,平静了很久的山越也突然多处发动叛乱,让江东不得不发兵镇压。 鲁肃猜测山越人定然是曹操在暗中捣鬼,山越叛乱虽多,鲁肃却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连武器装备都不完备,要镇压并不困难。 鲁肃担心的是合淝的战事,孙权执意北伐,后面又为了让自己接掌周瑜的兵权,将自己派到这里,如今他身边一个智谋之士都没有。 淮南是曹操粮草重地,绝对不会轻易让孙权得手,如今自己不在,鲁肃十分担心孙权的安危,这也是他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荆北之事,同意刘备暂借江陵的最重要原因。 第二百五十八章 唇枪舌战借江陵 第二百五十九章 孙权兵败太史陨 鲁肃审时度势,在江东已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决定提前退出荆北之争,但他在临走时却逼迫刘备不得不将夺取的江陵改为借,如此一来,即便以后刘备不愿乖乖奉还,江东也就有了兴兵的理由。 刘备为了保住江陵,同时为了让孙刘联盟得以维系,不得不接受鲁肃的要求,这样一来虽然为以后埋下了隐患,却赢在当下,随着江东的退出,荆北就剩下曹仁一只兵马,只要将他逐出襄阳,荆北就是他刘备的天下了。 鲁肃快刀斩乱麻快速处理好荆北的事情,便让程普领兵一万五继续屯驻在柴桑,他自己则只带了几千人马赶往合淝。 然而鲁肃还未赶到合淝,就收到了孙权兵败的消息,鲁肃急忙召来信使,详问孙权兵败的过程。 赤壁大战后,周瑜威震天下,在天下人心中一跃成为仅次于曹操的用兵大家,在江东军中威望更是一时无两。 军中士卒将周瑜奉若神明,就连吴郡的没有参与赤壁大战的士卒们也是如此。 俗话说功高震主,周瑜便是如此。赤壁大战带给周瑜无尽的威望,同时也再次引起了孙权的的不安。 孙权也渴望像父兄一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他不愿总是听到他是继承父兄基业,他渴望自己也能够开疆拓土。 赤壁之战,曹操倾尽北方之力发动了五十万兵力,然而惨败而回,五十万大军带回去的只有八万,此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周瑜在荆北鏖战数月难下江陵,孙权便渐渐起了亲征淮南的念头,这个念头一起来便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曹军虚弱,江东士气正盛,周瑜鏖兵久攻不克,如果自己能够一举夺下淮南,就能证明自己领兵之能不在周瑜之下。 孙权初次跟鲁肃提及此事,只不过是咨询而已,但鲁肃觉得江东历经赤壁之战,虽然大胜而回,实际上却是消耗兵马钱粮甚多,此时不宜再开战场。 并且鲁肃并不认为淮南比荆州好取,虽然如今曹军元气未复不假,但淮南之地地势平坦,最适合曹军骑兵发挥优势,而且淮南重地,曹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必定派遣精兵强将迎战。 此战即便赢了,曹操也必定会源源不断增兵,江东自此将陷入战争泥沼。 此战若败,更是万事皆休,孙权想要地盘、威望,一样也得不到。 鲁肃的分析鞭辟入里,孙权当时听进去了,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被压抑的念头疯狂生长蔓延,孙权还是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既然鲁肃不支持,那就找别的支持的人,于是孙权开始联系四大世家,四大世家除了朱家有朱然在捞了不少功绩,其余三家在赤壁大战那是颗粒无收,得知孙权想要亲征淮南,立刻纷纷表示支持。 为了怂恿孙权出征,四家明里暗里到处贬低曹军战力,让孙权更加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得到了江东世家支持的孙权,再次向鲁肃提及亲征淮南之事,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了。鲁肃苦苦规劝,孙权不忍惩罚鲁肃,便决定让鲁肃镇守江东。 鲁肃知道已经无法再劝孙权收回成命,只得妥协表示支持亲征,孙权大喜,于是让鲁肃为随军参谋。 鲁肃之所以要留在孙权身边,便是想着有自己出谋划策,孙权此番亲征,只要小胜,便可班师,即便无功,只要不是大败收场,也就还能接受。 毕竟依照孙权的性子,让他永远不统兵,只坐镇江东料理民政事务,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次曹军虚弱之时让孙权亲自领兵出征,也能积累经验。 孙权于是让张昭坐镇江东,调度粮草辎重,自己则亲率五万大军出征淮南,这五万大军有两万是鲁肃两年前招募的新军,训练已经有两年之久,也参与过一些剿灭盗贼、山越的战斗,算得上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能战之兵。 另外三万有一 万五是赤壁之战招募的后备兵,有五千是出征大将宋谦、贾华的私兵,还有一万则是四大世家拼凑的军队。 军中没有大将坐镇,军队号令不一,战力良莠不齐,这也是鲁肃不看好此次出征的原因,为此鲁肃亲自上门,请出了太史慈随行。 太史慈这几年出任吴郡太守,基本也就是挂职而已,孙权不信任他,他也根本不问朝堂之事。 只是太史慈旧疾缠身,虽然休养几年,身体却还是一日差过一日,鲁肃请太史慈相助,本以为要好一番说辞,没想到太史慈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有了自己在孙权身边出谋划策,有了太史慈坐镇大军,鲁肃这才稍稍放下心事。如果一切按照鲁肃那时候的计划发展下去,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太糟糕。 朱然的一封密信却打乱了鲁肃的计划,孙权看完信,立刻觉得这是鲁肃掌握江东兵去昂,正式接替周瑜成为江东大都督的最佳时机。 鲁肃与周瑜虽然是好友,但同样他也有自己的雄心和抱负,周瑜在赤壁威震天下,鲁肃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同样渴望和羡慕有这样的机会,因此对于接替周瑜掌握江东大权,鲁肃并不排斥。 但鲁肃认为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打好淮南这一战,此时并不适合节外生枝。况且,周瑜并没有写信来说明受伤之事,此时自己就过去,一定会让周瑜寒心。 孙权对于周瑜不报伤情的事情也很不满,并且担心周瑜伤势过重,江东军群龙无首,万一被刘备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坚持让鲁肃立刻去。 如果是为私欲,鲁肃自然是不会去的,但孙权有一点说到了鲁肃的担忧之处,那就是刘备军的态度。 赤壁之战后,刘备军力急剧膨胀,但却没有相应的地盘,刘备原本与周瑜商量的是江东取荆北,刘备取荆南,这个决定周瑜跟孙权汇报过,孙权对此也是支持的。 但荆南出人意料的被孙绍在极短的时间内夺下,并且戒备森严,刘备军没有水军,只好放弃荆南攻略,此刻的刘备对荆北欲望极大,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于是在孙权的坚持下,鲁肃奉命前来处理荆北之事,孙权则自己领兵继续向北。 鲁肃临行前再三恳请孙权不要轻敌冒进,稳扎稳打,不求大功,但求无过。另外,在行军作战方面多听太史慈的意见,孙权一口答应。 鲁肃走后开始几天,孙权听从鲁肃的建议,徐徐推进,稳扎稳打。 赤壁之战后,曹操担心孙权趁机攻打淮南,任命乐进镇守淮南,乐进兵力不足,在稳扎稳打的江东军面前连续小败几场。 孙权几场胜利之后渐渐轻敌,将鲁肃的话抛诸脑后,开始加速向合淝挺进,太史慈觉察出曹军似乎是在诱敌深入,于是出言提醒。 孙权对太史慈帮助孙绍的事情耿耿于怀,根本不听太史慈劝告,大军快速挺进到合淝城外四十里处。 乐进早已在此摆好阵势,太史慈再次劝孙权,乐进以逸待劳,早有准备,此时不可与战,应该变成防御阵势,徐徐撤退到有利地形,至少先站稳脚跟。 孙权此时已经被前面连番胜利冲昏头脑,再次不听劝告,下令全军进攻。 结果两军鏖战江东军占得优势之时,左面张辽、右面李典忽然领军出现,江东军瞬间被三面夹击。 孙权面对突然出现的张辽和李典军毫无防备,对混乱的局势也无力扭转,只能看着江东军从优势局面迅速崩溃。 张辽如同在白狼山一眼,看准了孙权所在,带着五千虎豹骑衔尾追杀,五万江东军被一万五千曹军杀得大败。 太史慈、贾华、宋谦等大将拼命抵挡,方才掩护孙权安全退走。 此战江东军损兵将近三万,宋谦、贾华当场阵亡,就连太史慈也为了掩护孙权撤退力敌张辽、乐进两员猛将,最终身受重 伤。 江东军一路败退,一直退到巢湖附近,被赶来的周泰、蒋钦接应上,曹军才放弃追杀。 鲁肃赶到之后,江东军终于有了主心骨,在他的安排下,江东军缓缓退出淮南,一直退到庐江城,才止住颓势。 张辽和李典是在孙权出兵之后才受曹操委派前来救援的,二人率领一万虎豹骑,星夜兼程赶到合淝与乐进汇合,之后三人制定了诱敌深入,最终在合淝城下与江东军决战的策略。 鲁肃抵达之后,张辽见江东军防备严密无机可乘,也没有再主动扩大战端,因为曹操在张辽出发之前曾再三叮嘱击退孙权守住淮南有功,越过边界轻启战端大过! 庐江城中,太史慈躺在孙权锦榻之上,面色苍白如雪,眼神暗淡涣散。 孙权、鲁肃、周泰、蒋钦等江东大将全都围在身边,孙权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太史慈,眼中尽是愧疚之色。 曾经因为孙绍之事,孙权对太史慈百般猜忌,甚至每次得到孙绍更进一步的消息,孙权都要将太史慈和周瑜骂上一遍。 这一次北伐淮南,鲁肃一再叮嘱不可冒进,要听太史慈建言,但自己却因为偏见,屡屡无视太史慈,一意孤行,没想到在张辽追杀甚急的要命关头,太史慈却依然奋起余威,拼掉了性命,这才救下了自己。 孙权又羞又愧,想起太史慈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以及这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太史慈,他紧紧握着太史慈的手,热烈盈眶,无语凝噎。 太史慈原本就有旧疾在身,这几年已经几乎没有动武,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这一次他强行拖住张辽、乐进,身受重伤,生机已绝,军医已经尽力,却无济于事。 太史慈悠悠从昏睡中醒来,孙权感受到太史慈的动静,立刻轻声唤道:“子义、子义……” 太史慈看着孙权,眼神却渐渐模糊,孙权的脸渐渐变成了孙策,太史慈脸上露出微笑,道:“伯符,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孙权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又是羞愧又是心痛,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哽咽道:“子义,我是仲谋……” 太史慈愣了一下,重新看向孙权,似乎是看清了,道:“主公何须难过,马革裹尸乃是太史慈平生夙愿,原本蜗居吴郡以为此愿难偿,今日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太史慈并没有半点责怪孙权的意思,但这些话却句句如针一般刺在孙权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抽搐。 他也曾拥有如此忠勇无双的大将,却因为自己的猜疑而郁郁不得志,直到最后一心只想死在沙场之上,这是何等的悲壮凄凉? 孙权这一刻自责的无以复加,他颤声问道:“子义有何心愿未了,凡权力所能及,必不让子义失望!” 太史慈目光离开孙权,望向营帐顶部,仿佛要看穿这帐篷,去看那被帐篷挡住的那片苍穹,眼神中忽然迸射出无比绚烂的神采,他忽然坐起身来,孙权连忙扶住他,太史慈大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太史慈叫声未歇,眼神中便已失了神采,倒在孙权臂中,任众人如何呼喊,也再没动静。孙权放声大哭,众将各自落泪不止。 江东名将太史慈,终于过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溘然长逝,时年四十一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孙权兵败太史陨 第二百六十章 烽火初歇再起浪 太史慈陨落之后,孙权命周泰、蒋钦镇守庐江,自己则与鲁肃返回了京口。 赤壁大战中,各类情报往来频繁,江东的治所吴郡就显得十分偏远,传递信息十分不便,相反京口就在长江边上,往来交通便利,信息情报比吴郡速度快了数日。 此时张昭进言,说京口不远处的石头城,有紫气东来,是龙气盘踞之所,江东应该将治所搬到石头城。 孙权于是采纳张昭提议,将治所临时迁到京口,同时大力筑建石头城,只等到石头城建成,便将治所迁往此处。 合淝大战回来后,张纮痛斥孙权:“主公轻视大敌,不信老将,不听忠言,招致大败,损兵折将,三军将士,莫不寒心。斩将夺旗,乃大将之任,非主公职责也!即便是主公大胜,于国何益?今太史之殇,合淝之痛,望主公引以为鉴!” 孙权对张纮毫不客气的斥责虚心接受,将太史慈厚葬在石头城边上的风水宝地,任命太史享为吴郡太守。 吴郡如今既不是治所,又身处内地,远离前线,吴郡太守现在是真正的肥差,孙权如此任命,显然是为了荫赏太史慈的功绩。 不仅如此,孙权也主动改善与周瑜的紧张关系,如此一来,也让那些为周瑜打抱不平的江东大将们也纷纷消了怨气。 但周瑜对此却无动于衷,他已经看透了孙权的虚伪,也厌倦了被人猜忌的滋味,如今意兴阑珊的他只想在家陪伴娇妻,教导儿子。 孙权虽然带兵打仗属实一般,但治理内政,平衡各方面关系的手腕却是天生奇才,当他沉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之外的时候,江东各地的乱象很快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荆北的刘备一路高歌猛进,顺利拿下了荆北除了襄阳之外的所有城池,将襄阳团团围了起来。 建安十五年春,在曹仁苦守襄阳数月之后,曹操派出使者与刘备谈判,以曹仁让出完整的襄阳为条件,让刘备放曹军北归。 对于这样的提议,刘备自是不愿,但诸葛亮却劝说刘备同意曹操的要求,因为曹仁对于兵多将广的曹操来说,就算失去也无伤大雅,但襄阳一日不克,荆北便永无宁日,没办法恢复生产。 孙绍早在赤壁大战结束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平定荆南,江东也及早抽身荆北,虽然在合淝吃了败仗,但也早早开始休养生息,这两方疆域都比荆北广,发展潜力比荆北更大,如果荆北还不能平静下来,不要说北方的曹操,就连东南两面的二孙,都会远超荆北。 刘备最终接受了曹操的建议,放曹仁北归,曹仁也按照约定没有烧毁襄阳,将襄阳城基本完整的交到刘备手上。 刘备取得襄阳之后,荆州正式以长江为界,分别被刘备和孙绍所占据。 刘备也听从诸葛亮的建言,开始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同时整顿吏治,操练军队,为下一步的扩张做准备。 在这荆北混乱的一年多时间里,曹操也终于渐渐从赤壁大战的阴霾走出来,各地农业生产都恢复过来,大战后趁各地兵力不足蜂起的盗贼也被各地官府镇压,除了最新征召的新兵训练不足,还未能形成战力,粮草辎重还需要继续积累,其他已经全部步入正轨。 赤壁大败之后,曹操在北归的途中便迅速完成了战后的规划,并付诸实施,成效显著。 赤壁之战后,孙权、刘备成为曹操心腹大患,为了拖住二人,曹操分别用了布下两枚棋子。 其一,为了牵制江东,曹操派人深入山越之地,以重金厚赏为饵,煽动山越大规模叛乱,使得江东无力北伐。 其二,为了阻止周瑜和刘备,将曹仁留在荆北,就是为了让荆北三足鼎立,互相牵制混战,荆北无法统一,无论是周瑜还是刘备都无法北上,这就为曹操善后赤壁之战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曹操原本就没指望曹仁能够守住荆北(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章 烽火初歇再起浪 ,如今他在北方善后完成,自然也就不在意区区襄阳一城的得失,用一个无关大局迟早陷落的城池,换回曹仁以及数千曹军将士的性命。 荆北战事平息之后,天下终于再次迎来了短暂的休战期,曹操、孙权、刘备、孙绍等各方诸侯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生产,整军备战,为下一轮的较量积蓄力量。 孙权一边恢复生产,一边给孙绍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孙绍让出荆南,重回江东。 孙权原本以为孙绍只是不希望囚禁束缚,让他当一郡的太守也不是不可以,但孙绍闪电般的横扫荆南,彻底让孙权看清楚了孙绍的野心以及长沙潜藏的实力,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孙权的容忍范围,他不可能再任由孙绍继续发展下去了。 孙绍断然拒绝了孙权的提议,孙权大怒之下正式宣布孙绍叛乱,荆南为江东之敌对势力。 在此之前,孙绍与孙权虽然貌合神离,甚至有所摩擦,但孙绍对外一直以江东附属自居,赤壁大战的孙刘联盟也没有孙绍的一席之地。 此事过后,荆南正式脱离江东,自立门户,与江东的关系也降至冰点。 来自京口的情报告诉孙绍,孙权原本想要立刻兴兵攻打荆南,但鲁肃、周瑜等人再三劝说,孙权才暂时熄了起兵的念头。 荆南的独立,立刻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也让曹操、刘备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最新崛起的对手,一时间各方诸侯的细作密探蜂涌入荆南。 长沙,岳麓山。 这里山清水秀,风光绝美,岳麓山山腰上立着一座衣冠冢,这是孙绍为太史慈所立。 太史慈死后被安葬在石头城附近,以孙绍和孙权目前的关系他自然是没办法过去祭奠的,为了方便祭奠追悼太史慈,孙绍便选了这样一处风水宝地为太史慈立了一座空冢,孙绍时时过来祭拜。 今天是太史慈一周年祭日,孙绍又带着黄月英一起来祭拜太史慈。 到了午时,王启忽然前来求见,同行的还有庞统。 王启本是交州商人,后来在长沙做生意时与孙绍相识,孙绍最初托付他寻找甘蔗种子和种蔗人。 王启看出孙绍的不凡,赌上身家性命跟随孙绍,自此被孙绍所收为己用。 王启开始的时候是负责长沙官商方面的事务,作为马良的副手,后面孙绍发现此人不仅见多识广,而且细致谨慎,随机应变能力以及观察力都是上上之选,因此让其负责情报工作。 王启果然在这方面工作如鱼得水,很快便通过长沙的行商优势建立起一套情报网,因此深得孙绍信重。 王启此次和庞统联袂而来,显然是有要事禀报。 “子开与军师匆匆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孙绍直接问道。 “主公果然料事如神,刘备近日与西川张松、孟达往来频繁,果然有觊觎西川之意!”王启满脸佩服之情拱手道。 自从孙绍正式独立成为一方势力,属下们对孙绍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从以前的公子改称主公。 早在刘备占据襄阳开始,孙绍便让王启将情报注意力集中到荆南和西川,他还特别点出了张松和孟达二人。 王启依令在西川布置了大量耳目,并且早早在张松和孟达府邸周边布置了情报点,果然最近这两个月双方忽然往来密切,显然是有所图谋。 “军师,你怎么看?”孙绍将目光看向庞统。 庞统拱手道:“刘备据有荆北,虽然看似比我们富庶,但四周都是强敌,北面的曹操,东面的孙权自不用说,就连看似弱小的我们也拥有水军之利,刘备若图发展,必谋西川,此毋庸置疑也。统好奇的是,主公如何知道刘备所联络者必是此二人呢?” 王启听庞统如此说,也好奇的看着孙绍,这确实很奇怪,因为王启就是负责情报的,西川张松和孟达这两位的情报王启确信之(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章 烽火初歇再起浪 前并没有打探过,孙绍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若告诉士元此乃天授,二位肯信否?”孙绍笑道,这事儿他可没办法说,总不能说是知道一些历史吧。 二人听孙绍这样说心中都将信将疑,此时鬼神之论盛行,不止民间,就连汉中太守张鲁,不仅是一方诸侯,更是是五斗米教的天师。 “属下自然相信!”庞统、王启齐声道。 孙绍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嘴上都说信了,他再次问庞统道:“刘备入川,此事士元怎么看?” 庞统笑道:“主公早早派人入川,不是早有定计么,又何须我来赘述。” 孙绍点头道:“西川之事我确有对策,但刘备入川不成,必定狗急跳墙,他若拼命,不可不防啊!” 庞统昂然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荆州南北并立,这一战势在必行。刘备名满天下,深得人心,其发展时间越长,越难以对付,此战宜早不宜迟,刘备既然不敢主动与我们开战,我们便堵死他入川的路,逼他跟我们决战!” 荆南虽然有科技优势,但人口还是太少,耕地也少,就古代最重要的兵员、农业来说,其发展潜力是不如荆北的,双方和平发展,其实对荆北更有利。 孙绍原本对立刻与刘备开战还未下定决心,听了庞统的话,顿时下定决心,断了刘备的退路,逼迫其立即与自己开战! 第二百六十章 烽火初歇再起浪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张暗通谋益州 孙绍将第一个对手认定为刘备,而此时刘备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入川。 正如庞统所说,荆北虽是繁华之地,但毕竟四面皆敌,战略位置极差,这就注定了荆北可以作为战略进攻的跳板或者防守的桥头堡,却难成帝王霸业的基础。 围棋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就是因为四角之地面对敌人的面最小,最是易守难攻,而腹部四面皆敌,往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刘备的荆北就是天下腹心所在,这在战略上是极为被动的,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在北方曹操和江东孙权都无法力敌的请看下,西川和荆南就成了刘备的目标。 荆南原本就是诸葛亮三分天下的战略目标,却被处心积虑的孙绍抢先一步,这是虎口夺食,刘备自然是不能忍,但经过与谋士们一番商议过后,刘备还是决定先取西川。 关于先取荆南还是先取西川,几个月前刘备帐下文武也有过一场争论,当时先取荆南声音是大多数,毕竟西川之主刘璋虽然昏聩,但其帐下确实不乏人才,益州几十年未有大战,积蓄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外,刘璋与孙绍,显然孙绍更有进攻性,刘备若攻益州,孙绍很有可能袭扰其后,反之,刘璋必定会置之不理。 就连刘备当时也是这种想法,但诸葛亮却坚持先取益州。 诸葛亮认为西川虽然看起来实力更强,但刘璋并不能将益州统合为一个整体,益州实际上是一盘散沙,而荆南孙绍深得人心,合四郡之力,一旦开战,荆南战力必定强于益州。 其二,刘备战力之强,在于步骑,入川之路虽有险隘,却是以陆路为主,相反若打荆南,则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其三也是诸葛亮坚持的最重要原因,那便是即便成功拿下荆南,刘备也不过多了一片回旋的余地,并不能改变战略上被动的局面。此外荆南是从江东独立出去的,孙权极易视为禁脔,当真全据荆州,孙权反应难料。 而益州则不同,一旦能够拿下益州,只要谨守关隘,便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掌握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刘备及其他主张先取荆南的文武都心悦诚服的改弦更张,一致将战略目标改为益州。 恰逢此时探子又打探到益州张松奉命出使曹操,却被曹操一通奚落,悻悻而回,刘备、诸葛亮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便邀请张松改道荆州回益州。 张松字永年,蜀郡成都人,现为益州別驾。张松此人极具才学,然而不修德行,加上身材短小,五官也并不出众,因此名声不好。 张松认为刘璋暗弱,在其手下难张其志,因此心中郁郁寡欢,渴望另投他主。 刘琮投降曹操后,张松多次劝谏刘璋结交曹操,并毛遂自荐为使者。刘璋畏惧曹操势大,同意了张松的请求,但此后赤壁大战很快爆发,张松便滞留了下来。 赤壁之战曹操大败,刘璋便打算不去主动交好曹操了,但张松却依旧坚持,说曹操治下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都独占了天下半壁还多,赤壁虽败,其势犹在,且败后主动亲善是雪中送炭,效果事半功倍。 刘璋耳根子软,听张松这样说便又同意了。 张松明为出使,实际上是存了转投曹操的想法,为了让曹操不至于轻视于他,他还带上了自绘的西川地形舆图,并与好友***、孟达相约为内应。 没想到曹操对刘璋多年来断绝与朝廷联系深恶痛绝,又见张松形貌猥琐,名声狼藉,曹操更为不喜。 张松以为曹操求贤若渴,加上自己有西川舆图和好友内应,可为曹操攻取西川立下汗马功劳,因此颇有几分傲慢。 曹操见他傲慢无礼,更加厌恶,因此不仅没有招揽之意,反倒出言奚落,张松大怒,于是深恨曹操,怀图不献。 张松投曹操受辱,又不甘心回到刘璋帐下郁(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张暗通谋益州 郁不得志,更担心好友笑话,想起了刚刚击败曹操的刘备,于是便想转道荆州看看刘备如何。 张松于是放出消息,说益州別驾张松准备借道荆州回川,想试试刘备的反应,如果刘备是个有心人,必然会接见于他,到时候他再看看刘备是不是成事之人,值不值得托付身家。 刘备得知消息果然立即派人将张松请到襄阳,并对其礼遇有加,又将帐下文武一一给张松介绍,一副将他不当外人的模样。 张松对此极为受用,在见识过刘备帐下文武军队过后,觉得刘备便是自己所寻觅的明主,于是有心献舆图,转投刘备。 不过刘备却只顾拉拢亲近他,绝口不提西川之事,最后还是张松主动请求刘备入川,解救黎明百姓。 刘备推脱说与刘璋同为汉室宗亲,不忍相互攻伐,张松劝道:“刘璋暗弱,不能成事,公若不取,必归曹矣!” 刘备这才同意与张松里应外合,攻取西川。 张松大喜,又道出孟达、***皆与他同谋,共迎刘备,刘备更是大喜过望。 定下此事之后,刘备与张松关系更加亲密,张松又盘桓数日,这才依依不舍回到益州。 张松回到益州之后先是跟刘璋汇报,说曹操欺凌汉室,实为汉贼不可与交,反倒是刘备与刘璋同为汉室宗亲,二人各据荆益,互为邻里,理该多多亲近。 刘璋觉得张松言之有理,于是又派出使者与刘备亲善。 张松劝过刘璋,又暗中联系孟达、***,将已经暗投刘备的事情与二人说了,三人书信往来,商议配合刘备取川之事。 另一方面,刘备也极力对刘璋表达善意,同时整备兵马,囤积粮草,暗中准备入川之事。 诸葛亮知道刘备入川之事一旦暴露,荆北的敌人曹操、孙绍,甚至是盟友孙权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兵干涉,于是又派出几路使者,分别给曹操、孙绍和孙权找一点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干涉刘备入川。 刘备与张松等人行事虽然低调,但依旧瞒不过有心人,孙绍对他们的动向几乎是了若指掌,但让荆南文武奇怪的是,明明说要破坏刘备入蜀的孙绍,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又过了两个多月,刘备与张松几乎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这时候汉中张鲁忽然兴兵攻打阳平关,张松趁机进言道:“主公,荆州刘备与主公同为汉室宗亲,如今荆益交好,荆州兵强马壮,何不请玄德公出兵相助,攻破张鲁,除此大患!” 张鲁原本是刘焉手下重臣,靠着母亲与刘焉非同寻常的关系深得刘焉信重。刘焉派他攻打汉中,占据汉中之后,又在刘焉的授意下杀害了朝廷使者,从此割据一方。 张鲁的汉中与益州刘焉关系不错,但刘焉死后,刘焉之子刘璋深恨张母,以张鲁不听调遣为由,将张母及张鲁家室尽数诛杀,自此两家反目成仇,互有攻伐。 张鲁虽然只有区区汉中一地,但他以教主政,麾下士卒皆信奉天师教,号曰鬼卒,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因此在与益州的交战中,屡屡占得上风,成为益州最大的祸患。 刘璋听说能够除掉张鲁,对此颇为动心,正要答应,却听庭中一人大声道:“且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张暗通谋益州 第二百六十二章 借刀杀人诛张松 刘璋抬眼看去,却是益州主簿黄权。 刘璋惊讶的问道:「邀刘备入川助我讨伐汉中,既可除去心腹之患,又不伤我益州兵丁,此乃两全其美的好事,主簿有何异议?」 黄权冷冷瞥了张松一眼,拱手回道:「回禀主公,下官以为此事不妥。刘备骁勇,声名卓著,如今自领荆州,为君也!若请刘备入蜀,主公以何礼待之?若依部下之礼,太过轻慢;若依贵宾之礼,只恐贵客欺主。岂不闻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安能有二君也?」 黄权言之有理,议事文武大臣有不少纷纷点头附和。 张松反驳道:「公衡真迂腐之言也!名者,虚也;利者,实也!刘皇叔当世英杰,非是贪慕虚名之辈也。我在荆州时,皇叔便时时有言,汉室倾颓,献帝蒙尘,只恨汉室宗亲,多碌碌之辈,幸有吾弟季玉,方使其不孤也。皇叔此生所愿,便是与主公,守望相助,共扶汉室!皇叔心胸宽广,些许虚名必不在意;主公请他拒贼,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还请主公无疑!」 刘璋感慨道:「玄德兄真英雄也,吾当以兄事之!」 张松见说动刘璋,心中暗喜,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反对道:「主公,下官同意主簿之言,请刘备入蜀,万万不可!」 众人一齐向那人看去,却是从事王累。 刘璋不悦道:「王累,你又为何反对?」 王累上前一步,大声道:「主公,汉中不过廯疥之疾,若刘备入蜀,必成心腹大患!张鲁者,豚犬耳;刘备者,豺狼也!焉有为驱豚犬而引狼入室的道理?」 刘璋摇头道:「此言太过!玄德乃吾同宗,焉能做出害我基业之举?」 王累继续劝谏道:「主公何以轻信刘备?刘景升亦汉室宗亲也,当年刘备仓皇逃至荆州,刘景升待其如同亲弟。然如今刘琦仍在,为何荆北却属刘备矣?……」 张松不待刘璋反应,放声大笑,打断了王累的话,王累怒目而视,道:「你笑什么?」 张松斜着眼睛看向王累,讥讽道:「我笑你大言不惭,笑你口出狂言,笑你夸夸其谈,笑你书生意气!你有何能,敢笑张鲁豚犬,敢说汉中来廯疥之疾?若果真如你所言,张鲁早已覆灭,何劳主公如此费神?你们一个个鼠目寸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忌皇叔,不让主公请皇叔入蜀,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把张鲁灭了!」 王累被张松说得哑口无言,张松得理不饶人,继续道:「尔等书生,只会空谈误国,实则百无一用!尔等既不能北平张鲁,更不该嫉贤妒能,不该阻拦主公请能者为之!」 王累是文臣,并无领兵之能,想要反驳张松,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又气又急之下,竟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权见状,冷哼道:「张松,你也是蜀人,何敢如此小觑我蜀中文武?主公,末将不才,愿领兵北平张鲁,为主公分忧!」 张松嗤笑道:「公衡勇气可嘉,然忘了前年之事乎?」 黄权满脸通红,恨声道:「张松,你……」 张鲁与刘璋几乎每年都有冲突,前年黄权领命北伐张鲁,却被张鲁击败在汉中城下,如今张松旧事重提,黄权又气又急,却也无话可说。 张松凭借一张利嘴,说得反对的王累、黄权二人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其他有心反对之人此时也讷不敢言,否则张松一句你行你上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他们可不想自取其辱。 刘璋见臣下没有异议了,准备正式下令邀请刘备入蜀北伐张鲁,张松环顾四周,见无人再敢反对,不由得洋洋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张松,休要猖狂!」这是殿外传来一声暴喝。 张松眉头一皱,向殿外看去,却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先那人龙行虎步,气势不凡;身后那人却是唯唯诺诺,神色不安。 此二人张松都认得,前一个是蜀中大将张任,后一个却是兄长张肃。 张肃来做什么? 张松心中猜测,他这个兄长无才无德,胆小懦弱,平日闲居在家,今日怎会到此,还是与张任一起。 张松看着张肃惴惴不安的神色,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张任大步走到殿中,对刘璋拱手道:「主公,张任有要事禀告!」 张任为人刚正不阿,文武兼备,是蜀中难得的大将之材,他常年坐镇南中,威震南蛮,正是因为有他在,南蛮不敢造次。 汉中与益州,道路崎岖,益州虽然攻不下汉中,但只要谨守阳平关、剑阁等关隘,张鲁也奈何不了益州,但南蛮可不同,南方并无险隘可守,一旦南蛮入侵,后果不堪设想。正因如此,张任只能在南中镇守,分身乏术,无法北伐张鲁。 所有人都知道张任此次突然来到成都,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刘璋面色沉了下来,问道:「张任,你有何事,只管奏来。」 张任转身指着张松,语破天惊,道:「张松里通外敌,勾结刘备,如今人证有张松之兄张肃,物证有张松与刘备亲笔书信,证据确凿,请主公斩此奸佞,以儆效尤!」 张松闻言如遭雷击,转投看向张肃,张肃早已匍匐在地,颤声道:「主公,小人主动告发张松,此事乃张松与法正、孟达所谋,与小人无关,还请主公明鉴,不要牵连小人及小人家小!」 刘璋勃然大怒,死死的看着张松,想着此人刚才还侃侃而谈,力邀刘备入蜀,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他几步走下主位,走到张松身前,咆哮道:「张松,你为益州別驾,位高权重,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反我?」 张松知道张任此来,自己决无幸免之理,心中绝望,指着在地上颤抖的张肃,惨然道:「此人无才无德,若非吾兄,吾必厌之!吾也待其不薄,他为了苟活性命,不也出卖于我?」 张松说完,又转头面对刘璋,厉声道:「刘璋,你空有益州,此乃天赐王霸之基,你却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如此暴殄天物,我张松天纵英才,有经天纬地之能,当事明主,成就封侯伟业,岂能跟你一般混吃等死?」 张松自知必死,也便放开了一切,又转头对着群臣骂道:「尔等鼠目寸光之辈,只知贪图享乐,胸中全无大志,辜负天赐基业,张松耻与尔等为伍!」 群臣面露惭色,刘璋被张松骂的脸上青红不定,见张松死到临头依旧如此猖狂,杀心顿起,厉声道:「给我将此不忠不义之徒退出去砍了,将他的人头送给刘备!张家除了张肃一脉,其余尽皆处死!」 殿外甲士冲进来,就要将张松拖出去,张任却忽然阻止道:「且慢!主公,我有一计,可为主公消此心头之恨!」 刘璋大喜,道:「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张任道:「刘备勾结张松,狼子野心,谋我益州,其心可诛!既然如此,主公何不请君入瓮,假意邀请刘备入蜀讨伐汉中,待刘备领兵过了永安,再下令封锁关隘,让刘备进退不得,到时候我们再瓮中捉鳖,先杀刘备,再取荆州!」 张松闻言大骇,黄权、王累等文武纷纷赞道此乃妙计,请刘璋依计行事。 刘璋想了想却摇头拒绝道:「刘备谋我益州,我杀他内应,此乃天经地义,他须怨不得我。但若依卿之计,那便是生死仇人。刘备枭雄也,其帐下关张赵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诸葛亮更是足智多谋,万一事有不逮,后患无穷矣!吾已与汉中张鲁不死不休,不可再树强敌!」 张任再三保证自己亲自谋划,必然万无一失,刘璋却是不肯松口,只是不许。 张任、黄权等对视一眼,面露苦涩,张松却是哈哈大笑,刘璋听出张松笑声中满是讥讽之情,暴怒下让人立刻将张松杀掉,并派人去捉拿法正、孟达。 自恃怀才不遇的张松,如同历史上一般被兄长告发,被刘璋处死,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是他到死也不知道,这一次张肃之所以主动告发他,其实是被人胁迫。 胁迫张肃的人,自然是长沙王启的手下,就在众人疑惑孙绍为何没有行动阻止刘备入蜀的时候,孙绍却忽然命令王启让手下之人威胁张肃,张肃若不告发张松与刘备勾结之事,便自己将此事告发,到时候张肃就得跟张松一起去死。 张肃胆小怕死,果然去告发了张松,不过他不是向刘璋告发,而是向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张任。 之所以找张任,是因为孙绍担心刘璋昏聩,容易被张松言语蒙蔽,而且张松为益州別驾,位高权重,一般人是很难相信他会里通外敌的,绝大部分人即便知道此时,也不一定敢声张出去,或者无力对付张松。 只有张任,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又有兵权,足以对付张松。并且由张肃亲自告发,张任也会重视此事,只要张任插手此事,必定能够将此事查清楚,不会给张松任何机会,至他于死地。 事情果然如孙绍所料,张任以雷霆手段没有给张松任何机会,只是张任也不会想到,他其实只是一把刀,一把借来对付刘备,杀张松的刀。 失去了张松为内应,刘璋又下令严防刘备,刘备至此也彻底失去了进取西川的机会。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二章 借刀杀人诛张松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远交近攻,西凉兵起 襄阳城,刘备召集文武升帐议事。 关羽、张飞距离刘备府邸距离最近,二人是最先到的,二人说说笑笑步入帐中,却见刘备和诸葛亮面色凝重,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没过多久,赵云、糜竺、简雍、伊籍等重要文武都进入帐中,见到刘备与诸葛亮神色,也都纷纷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刘备说话。 刘备待众人坐好,开门见山,道:「今日刘璋派人送来了张永年的人头,并下令沿途关隘严防死守,以防我军入蜀。诸位如何看待此事,还请畅所欲言。」 诸将面面相觑,心中疑云丛生。 今天之前还一切顺利,他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入蜀大展身手,怎么才一夜的工夫,张松就死了,张松死了,入蜀之事怎么办? 突逢巨变,诸将个个不明所以,一时间还要消化这个消息,刘备看了看众人,还是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道:「主公,此事颇有蹊跷,张永年在益州位高权重,行事颇为周密,他人即便起疑,无凭无据也没办法让刘璋立刻杀了永年,此事必有人从中作梗。此人破坏主公入蜀之事,显然来者不善,不可不防!」 刘备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只是此人是谁,军师如何看法?」 诸葛亮眼中寒芒闪烁,沉声道:「下手之人必是觊觎益州之人,而且根据情报,荆南方面最近调兵遣将,目标正是长江防线。」 诸葛亮虽未明说,但这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荆南明显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会提前防范。 这个答案也在刘备预料之中,一同逐鹿天下,远交近攻方才符合各方需求,不止荆南对荆北抱有敌意,荆北又何尝不是对荆南虎视眈眈。 刘备想不通的是,孙绍是如何发现他们在秘密准备入蜀的,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孙绍又是如何知道张松与他们暗通款曲,并拿到实证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知道这些也于事无补了,蜀中如今已无内应,对刘备严防死守,要强行入蜀,荆北力有未逮。 为了入蜀,刘备已经筹谋数月,不仅备足了粮草辎重,甚至连牵制其他各方势力的招数也用了出来,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就将白白浪费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 一想到数月谋划被孙绍破坏,刘备气急恨声道:「军师,为今之计,我军当如何?」 诸葛亮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沉声道:「既然不能入蜀,那我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谋取荆南了!」 刘备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帐中端坐的赵云,担忧的问道:「可是军师之前也说过,荆南可是孙权禁脔,孙权那边我们如何应对?」 诸葛亮轻摇羽扇,胸有成竹道:「孙权对孙绍的恨意,只怕不下于我们。据说上次孙绍拒绝回归江东,孙权就想要攻打荆南,但是碍于吴国太以及其他江东老臣劝阻,这才作罢。主公只需派遣简雍秘密出使江东,与孙权谈判。我们帮助他攻打荆南,她只需要按兵不动,待取下荆南,我方或还他江陵,或与他平分其地,如此条件,孙权必不会拒绝!」 张飞听到这里,嘟哝道:「我们拼死拼活,打下地盘却要分他孙权,凭什么?」 诸葛亮笑道:「就凭此时江东实力远胜于我,况且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方若不如此承诺,孙权如何肯安心的坐山观虎斗?」 张飞知道诸葛亮说得对,他也不过就发几句牢骚,此时关羽又起身问道:「刘璋虽然派人送来张松人头,但他下令谨守关隘,显然没有出川的意图,西路不足为惧。但是曹操狼子野心,如今养精蓄锐两年之久,元气已经恢复不少,他岂肯坐视我们平定荆南,北方曹操又该如何应对?」 刘备欣慰的看了关羽一眼,笑道:「曹操只怕会自顾不暇,无力干预荆州之事啊。」 刘备说完见众将脸上疑惑之色更浓,又继续笑着解释道:「军师早已派出使者,说动西凉马超替父报仇攻打曹操。西凉骑兵为天下骁锐,马超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曹操一个不小心,只怕要吃大亏!」 众将听到曹操要倒霉了,个个都眉开眼笑,帐中气氛活跃不少。 接下来,众将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平定荆南之策,只有赵云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缄口不言,既不建言献策,也不出声反对。 赵云知道刘备和孙绍争霸天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从私心而论,他希望两人是最后的对手,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眼下二人必然只能剩下一个。 此时诸葛亮又建言道:「主公,我军如今要与荆南开战,水军劣势是个无法无法回避的问题。双方开战以后,荆南必定会凭借水军优势袭扰我军沿岸,并且摧毁我军港口及船只,如此一来他们进可攻退可守,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刘备皱眉道:「军师所言极是,只是荆南水军确实远胜我军,如之奈何?」 诸葛亮道:「所有已经暴露的港口、战船,只需稍作抵抗,他要烧港口战船便让他烧吧,让他们以为我军已经无力渡江。主公应该立刻寻一隐秘之地打造连环战船,待时机一到,便可趁其不备,一举将主力大军渡过长江!」 刘备从谏如流,立刻下令按照诸葛亮的吩咐去办,同时也亲笔手术一封,让简雍带着书信秘密前往江东与孙权沟通。 荆南荆北个个摩拳擦掌,简雍出使江东也是水到渠成,孙权早就想将荆南覆灭,只是吴国太以及程普、黄盖、韩当等老将极力劝阻,孙权才不得不强压心中怒火,如今刘备愿意攻打荆南,正中孙权下怀。 鲁肃对此也是支持的,作为孙权的谋主,鲁肃也认为孙绍带来的威胁远高于刘备。 鲁肃担心的是北方的曹操,如果曹操趁刘备和孙绍打得火热的时候忽然南下,万一荆州落入曹操手中,那可就大事不妙。 孙刘联盟是为了对抗曹操而存在的,一旦荆州打废了,江东就要独子承担曹操的压力,这是江东不能接受的局面。 好在刘备为了表达诚意,也没有隐瞒说动马超为父报仇,攻打关中的事情。 既然曹操被拖住了,那么鲁肃唯一的担忧也就没有了,于是与孙权一起秘密与刘备达成协议,默许刘备攻打荆南。 当然鲁肃为了防止诸葛亮使诈,也要求必须得到马超出兵的确切消息,这个约定才算生效。 与鲁肃的谨慎不同,马超得了刘备的书信,立刻便决定出兵攻曹。 刘备在信中先是追忆了与其父马腾相识的日子,接着说到他和马腾都是献帝衣带诏托付的忠臣,理当共伐曹操,同保汉室。之后便是马腾事败被杀,刘备痛心疾首,虽然兵微将寡,屡败屡战,但依旧与曹操周旋,从未有过退却之举。 如今赤壁之战,曹操元气大伤,刘备又占据了最为富庶的荆州北部,实力大增,更有讨虏江东孙权引为外援,如今他已经与孙权约定好共同北伐,刘备自取宛城,孙权并进淮南,邀请马超共襄盛举,出兵攻打关中,如此一来曹操首尾不能兼顾,必定一败成擒。 马超见信大喜,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联络韩遂及其他西凉豪强,商议出兵攻打关中之事。 马超为马腾长子,英勇无双,少年成名,十四岁就一举击败了当时西凉第一勇将阎行,威震西凉。 又因为马超生母为羌女,身负羌人血统的马超被当地的的羌人部落疯狂推崇,称为「神威天将军」,在西凉羌人部落的威望比马腾、韩遂都要高。 马腾被曹操召入朝中之后,马腾的部下就全部交由马超统领,因此马超年纪轻轻便称为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 马超少年得志和,心高气傲,自然不愿一辈子窝在西凉苦寒之地称王称霸,他觊觎关中之地已非一日两日,这才在得知刘备、孙权联合北伐之后如此兴奋。 如今的西凉之地军阀遍地,不过马超、韩遂势力庞大,因此其他军阀都以二人马首是瞻,马超只要说服了韩遂,西凉联合攻打关中便势在必行。 韩遂是西凉金城郡人,他本不是官宦世家,只是郡中小吏,后来得到当时的金城太守殷华赏识,提拔了他。殷华故去后,韩遂以旧吏的身份为将殷华灵柩送到其老家,这才被举为孝廉,正式步入仕途。 韩遂没有背景,出身寒微,仕途也并不顺畅,一直到中平元年才迎来转折。 那一年大中原地区爆发了黄巾之乱,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但也是在那一年,西凉也爆发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叛乱。 当时由于东汉官僚腐败,西凉官府对羌人的盘剥压迫,激起了羌人的反叛,后来朝廷派兵镇压,羌人不敌乞降,待朝廷大军一走,又继续反叛,羌人降而复叛,叛而再降,周而复始,持续了近百年的时光。 东汉末年的凉州三明,就是三个镇压羌人反叛最得力的三个人。羌人的反叛成就了「三明」的威名,也耗光了东汉的国库,那时候朝廷每年的赋税都用在了平叛羌人之乱,甚至是入不敷出。 到后来朝中大臣甚至当庭提出放弃西凉的主张,可见当时羌人之乱给东汉王朝带来的负担有多重。 中平元年这一次羌人之乱中,羌人首领北宫伯玉劫持了当时身为凉州从事的韩遂和边章,胁迫他们一同叛乱。 自此韩遂便开启了他的传奇人生,后来被迫从贼的韩遂便一发不可收拾,与边章一起被推举成为贼首。 再到后来叛军越打越强,随着实力的壮大,韩遂的野心也越发膨胀,带着叛军横扫西凉,连败官军,韩遂领兵一路打到陵园附近,就连大名鼎鼎的皇甫嵩、董卓都没能在韩遂手上讨得好处。 韩遂声势大振,叛军数量一度达到十万众,天下为之骚动。 韩遂、边章自知十万之众虽然兵力不小,但他们毫无根基不可能在关中立足,恰逢天降异象,二人心生退意,退兵时被董卓追杀,大败而回。 兵败的韩遂趁机杀了边章、北宫伯玉等首领,自此一家独大,成为叛军唯一的首领,之后他围攻陇西,又策反数名凉州军官,杀死了凉州刺史耿鄙,企图独霸西凉。 当时耿鄙的司马便是马腾,马腾临阵反戈杀了耿鄙,加入了叛军,并与韩遂共同推举王国为首领,再次攻略三辅。 但是这一次朝廷叛军早有防备,王国久攻陈仓不克,被韩遂、马腾废除,二人又想推出凉州名士阎忠,阎忠不愿,愤恨而死。 韩遂、马腾都不愿作为叛军首领,至此所向披靡的西凉叛军分崩离析,互相攻伐不止,凉州军也逐渐式微。 马腾原本势力不如韩遂,但自从马超成长起来,一举击败了韩遂手下头号猛将阎行,又得到羌人部落拥护支持,逐渐坐大与韩遂分庭抗礼。 韩遂纵横西凉数十年,其心机城府自然不是马超所能比拟的,刘备信中虽然说的好听,三家共伐曹操,但那两家真的会出兵吗,韩遂深表怀疑。 只是马超催促甚急,韩遂军休养多年,但凉州贫瘠,这些年的休养生息不仅没有让韩遂军势更加壮大,反而由于多年不战,他的威望竟然日渐衰弱,如今竟然连马超这个毛头小子都比不上。 静极思动,同样渴望关中之地的韩遂于是顺势答应了马超,两人联合,出兵十万,向关中进发。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远交近攻,西凉兵起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水上得势,陆上失势 马超率先出兵,打破了荆北之战后天下难得的和平。 西凉联军来势汹汹,一路连战连捷,攻克了陇西、南安、天水三郡,魏郡岌岌可危,兵锋所指,扶风、安定瑟瑟发抖,长安震动。 镇守关中的大将徐晃,自恃勇力,与马超的西凉骑兵正面交锋,被打得大败而回,坐镇长安的钟繇求援信件如同雪花一般飘向曹操的丞相府。 曹操大惊失色,他原以为关中文有钟繇、荀攸,武有徐晃,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没想到西凉兵如此凶猛,连徐晃都抵挡不住。 关中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无论是农业还是人口都很大的恢复,眼看这两年就将获得回报,产出粮草兵员,此时如果被西凉军攻占,那么多年的努力付出,都将付之东流,关中不容有失。 此时曹操的探子已经探得荆州南北调兵遣将,眼看大战在即,曹操此时也不得不放弃坐收渔利的想法,亲自带兵救援长安。 虽然一切准备都已有条不紊的进行,但刘备却一直按兵不动,一是因为荆北水军实力孱弱,二是他秘密修建的船坞刚刚建好,新的战船还没有打造完成。 建安十五年七月,见刘备没有先动手打算,孙绍不宣而战,率先对刘备发动攻击。 甘宁、凌统、张强等率领的荆南水军四面出击,偷袭江陵、江夏、汉津三处水寨,荆北水军猝不及防,水寨、战船几乎被全部烧毁, 自此战火燃起,荆北水军原本只是江夏水军的残部以及曹军水军当时在襄阳没有参与赤壁大战的那一部分,实力原本就比荆南水军要弱,这次被偷袭后,双方水军实力差距更加悬殊。 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荆南军完全是将荆北军按在地上打,他们凭借舰船之利,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荆北军完全处在疲于奔命的状态。ζ°xx♂ 荆北长江沿岸城镇在荆南军攻击下节节败退,很快便弃守沿岸。 连战连捷的荆南军气势如虹,纷纷请战,登陆长江北岸作战,孙绍和庞统商议后认为荆北军这是诱敌深入,想要将引诱荆南军登陆,然后才能发挥荆北军的优势。 但前线连战连胜,不仅水军的甘宁、凌统气势高涨,黄忠、魏延等见状各种眼红羡慕,纷纷请战,孙绍也不能直接拒绝,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孙绍与庞统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渡江登陆一战,毕竟光在长江上依靠水军,也只能阻止荆北军南下,要想彻底击败刘备,登陆作战是必须的。 既然是必须要打的战斗,与其等到后面打,不如趁现在士气高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与之一战,反正有荆南牢牢掌握着水军优势,就算是这一战败了,有水军接应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八月,荆南军在水军的掩护下,魏延和黄忠分别领军一万在南郡以东六十里、乌林以西五十里的两处江滩登陆。 江岸已经完全被荆南水军控制,登陆也非常顺利,荆北军不仅没有阻拦,甚至好像是都没有发现魏延、黄忠部已经登陆。 一切进展顺利,魏延、黄忠各自按照原计划分别向乌林和华容进军。 孙绍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面,手指不停在乌林、华容两地划来划去,显得颇为不安。 按说截止到目前,荆北军连战连捷,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孙绍应该高兴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孙绍总是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难道名满天下的诸葛亮、纵横南北的刘备竟然这么好对付吗? 庞统也是初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他心中忐忑并不比孙绍少,但他毕竟是凤雏,即便心中再急,面上也是稳如泰山,见孙绍眉头紧锁,反倒安慰道「主公,可是觉得进军太过顺利?」 孙绍点了点头,道:「士元也有这种感觉吗?我总觉得刘备、诸葛亮挖好了陷阱,正在等我们跳进去。」 庞统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孔明的才能我了解,到目前为止,这确实像是他诱敌深入之计,不过我们已经再三叮嘱魏将军和黄老将军,只要他们按照计划稳扎稳打,徐徐推进,即便荆北有埋伏,只要及时撤退,有水军接应,也不会招致大败。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不是伤筋动骨,一场小败我们也承受得起。」 孙绍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前线结果如何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他们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前方传来的消息。 此时前线领兵的大将魏延和黄忠,此时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 魏延认为长江沿岸四十余里都被荆南军掌握,刘备并未发现他们登陆,而且即便是荆北军发现了他在此登陆,也未必来得及调集兵力来对付他,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魏延下令全速奔袭华容县。 因为目前虽然长江沿岸被荆南军掌控,但荆南军却没有占据一座城池,只要能够占领一个县城,就等于在荆北钉下了一个钉子,荆南军就可以以此为据点,向荆北深处发动攻击。 黄忠为人持重,虽然也立功心切,但孙绍和庞统的再三嘱咐他也觉得不无道理,因此按照原定计划徐徐推进,并将斥候全部撒出去,在大军周围二十余里的范围内游弋。 孙绍和庞统的猜测没有错,关羽、张飞正埋伏在华容以南二十余里处,赵云、陈到也领兵在乌林城外埋伏。 魏延认为荆北军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登陆,并且来不及调集兵力,因此一路疾行,一头钻进了关羽、张飞的包围圈。 关羽、张飞各领三千兵马左右杀出,魏延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关羽、张飞的两面夹击下,魏延军溃不成军。 魏延勇猛异常,拼命想要稳住阵脚,然而他虽然勇猛,关羽、张飞却比他更猛,并且荆北军士卒也将一个多月以来遭受的窝囊气全部撒了出来。 荆北军无论是跟随刘备的老卒还是曹军降卒,都是历经数战的老兵,荆南军虽然连战连胜,然而对手都是金旋、刘度等不成气候的对手,战斗经验以及战斗意志都逊色荆北军士卒太多。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甚至是可以说是一场屠杀,一场荆北军对魏延部荆南军的屠杀。 更让魏延绝望的是,由于魏延的突飙猛进,魏延军此时距离江岸有一百多里,这一百多里成了荆南军的死亡之路,荆北军穷追不舍,死在这一百多里路上的荆南军不计其数。 在关羽、张飞二人领兵猛攻之下,魏延身受重伤,被亲兵背着逃进山林之中才免遭一劫,而其他魏延部卒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荆南军的全力追杀下,几乎是全军覆没,仅有数百兵丁逃到江边,被接应的水军救上了战船。 另一边稳扎稳打的黄忠也遭遇了一场败仗,他也被赵云、陈到领军突袭,但由于他进兵缓慢,且斥候侦查范围很广,在很早就发现了赵云和陈到突袭的军队,提前稳定好阵势,一场突袭战变成了一场遭遇战。 黄忠虽然也是五虎上将的巅峰战力,但赵云加陈到联手,黄忠连个人勇武都被压制住了,荆南士卒虽然单兵能力不如荆北军,但黄忠军个个带甲,兵器装备都好过荆北军,因此虽然节节败退,但战局却并没有一面倒。 黄忠也改变了打法,面对赵云和陈到的纠缠,他并没有继续选择硬接,而是凭借百发百中的神射之技尽力周旋。 如此一来黄忠反倒是占据了主动,陈到由于太过激进被黄忠一箭射落马下,要不是赵云及时相救,陈到就要命丧黄忠箭下。 不过在战局僵持住以后,在比拼战斗意志的时候,荆南军再次败下阵来,被荆北军死死压制住,在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黄忠军开始显出颓势,并且渐渐有成溃败之势的倾向。 关键时刻黄忠亲自断后,带领亲兵拼杀在最后面,在黄忠的激励下,荆南军再次鼓起勇气,勉强结成阵势。 赵云见陈到已伤,荆南军也再次结成阵势,若要逼迫太急,很可能激起荆南军死战之心,到时候自己也难免损失惨重,甚至有反胜为败的危险,于是也下令收兵。 黄忠军遭遇一场小败,也退到了江滩,得到了荆南水军的接应。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四章 水上得势,陆上失势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胜有可虑,败无其忧 刘备大营。 连胜魏延、黄忠两部,几乎全歼魏延部,这两场大胜让荆北军士气高涨,此时帐中一扫之前低沉的气氛,诸将个个面带喜色。 刘备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开战一个月以来,这是荆北首场大胜,之前水军一连串的败绩,他虽然早有预期不如荆南水军,但当真被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刘备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好在诸葛亮对此早有谋划,虽然他们目前水军战船几乎已经被全部烧毁了,但秘密建造的船坞正在全力打造连环战船,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诸葛亮脸上却有点凝重,虽然是两场大胜,魏延那一场战果也足以让人满意,但赵云那边的战损比却让诸葛亮有些意外。 「云长、翼德、子龙,此次大战是我军与荆南军在陆上的第一次会战,对于荆南军,你们有什么看法?」诸葛亮问道,陈到由于伤势颇重,并未参加此次议事。 「嗨,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张飞咧嘴大笑道。 关羽也抚着长须,微笑道:「敌军大将,有勇无谋,敌军士卒,战力孱弱,非我军士卒对手!」 诸将听完纷纷附和,唯有赵云,神色凝重。 诸葛亮自然不会看不出二人神色有异,于是又问道:「子龙,你怎么看?」 陈到看了关羽、张飞一眼,拱手道:「末将认为荆南军是我军大敌,还望诸位将军勿要轻敌大意!」 诸将个个面色诧异,不止与赵云向来不睦的糜芳、傅士仁等面露讥讽之色,就连关羽、张飞面色也不好看。 赵云却对众将面色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敌将黄忠,进退有据,且年过半百,尤有万夫不当之勇。敌军士卒虽然战意稍弱,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所欠缺的不过是大战的历练,这也是我军士卒目前唯一的优势。假以时日,经过历练的荆南军战力不容小觑!」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子龙特意提到荆南军装备精良,却是何故?」 赵云答道:「末将如今所用长枪便是长沙大匠打造,其品质不在云长与翼德的兵器之下,那时我便以为长沙郡锻造水平不输于北方。此次大战,敌军无论将卒,个个披甲,而且他们所用的兵器质量明显好于我军,若是战事僵持再久一些,只怕我军将士武器落后的劣势便会显现出来,胜负难料,这也是末将未敢深追的原因!」 诸葛亮闻言面色愈发凝重,转头问关羽:「云长,魏延部也是个个披甲吗?」 关羽想了想,答道:「子龙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此次大战缴获战甲比平常多了不少,敌军确实个个披甲!」 诸葛亮眉头紧皱,道:「若荆南军个个披甲,这份实力只怕远超我们之前的估计,这份财力与锻造能力,已经不输江东了!这长沙哪儿来的这么大精铁,这么多工匠,还有这么多钱?」 关羽犹豫道:「军师,会不会是荆南也很重视此次登陆作战,所以将全部的铠甲都优先集中配给了这两部?」 关羽这说法倒也能解释,相比于长沙在几年内生产水平就超过了北方,诸葛亮也更倾向于相信这个解释。 张飞见气氛低沉下来,不悦道:「子龙、军师,你们就是太过小心。荆南军那般崽子们就算是披甲又如何,见着他张飞爷爷,也不是个个抱头鼠窜?」 众将大多点头附和,刘备见状呵斥道:「翼德,不可大意!你可知骄兵必败,子龙与军师这般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张飞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但看他样子,明显也未服气。 赵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此次伏击虽然小胜,但士卒损失不小,陈到也受了重伤,如今再说荆南兵强,在他人看来,难免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特别是糜芳、傅士仁那样的人,说不得还会认为他公私不分,故意放走黄忠。 从众将神色来看,赵云便知道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但他不能因为怕被人误会,就知情不报,那不是他为人为臣的原则。 罗县,荆南军水寨。 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前线情报,孙绍一直驻在水军大营,此时甘宁的水军已经接应黄忠回营,而凌统依旧在长江沿岸搜寻魏延的消息。 登陆第一战的失败早在预料之中,但败得如此干脆,如此惨烈,还是让孙绍的心为之一紧。 魏延不仅兵败几乎全军覆没,甚至他自己都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也让孙绍揪心不已。孙绍有些自责,明知道江北可能是一个陷阱,自己还让魏延、黄忠领兵前去试探。 庞统看出孙绍心事,低声道:「主公,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况且此战之所以如此大败,完全是因为魏延不尊号令,擅自行动,并非主公指挥失误,主公更无需自责。」 孙绍摇头道:「魏延犯下大错,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这何尝不是我用人不当的缘故啊。」 庞统瞥了一眼,见帐中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低声喝道:「主公,胜败兵家常事,如果主公因为如此一场失败便自责不已,依我看还是早早放弃争霸,归附江东才是!」 庞统言辞激烈,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让孙绍清醒过来。 孙绍之前一路走来,虽然常常如千钧一发,危在旦夕,但最终结果都是他赢了,这既成就了孙绍最近几年强大的自信,也让他太过顺利,没有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变得害怕失败。 可沙场哪有常胜不败,争霸天下哪有如此容易,且不说刘备屡战屡败,便是善战如曹操,那也是遭遇过荥阳之败,宛城之败,赤壁之败,哪一场不比他输的更惨? 他确实比这个时代的英雄们多了一些见识,但并不比他们更加聪明,更加善于用兵,他凭什么不能接受失败? 想通了这些,孙绍拱手道:「士元一言,犹如当头棒喝,让我如梦初醒,多谢士元!」 庞统见孙绍神色坚定,眼神锐利,知道这个年轻的主公已经从迷茫中走了出来,欣慰道:「还请主公原谅臣犯上之罪!」 孙绍笑着摆摆手,见帐中诸将都在窃窃私语,个个面色凝重,笑着说道:「诸公此番表情,让绍误以为刘备已经打过长江了。」 甘宁闻言笑道:「主公说笑了,刘备的水寨和战船都被我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有我甘宁在,刘备休想渡过长江!」 孙绍一拍帅案,大声道:「兴霸说得对,我军此番不过略遭小挫,如今优势依旧在我,我军依旧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庞统笑着插话道:「主公,你还是太过保守了。依我看,与荆北一战,我军必胜!」 孙绍故作惊讶道:「士元何出此言,万不可轻敌大意啊!」 庞统拱手道:「主公,此事如同铁板钉钉,臣绝无轻敌之意。」 孙绍顺势问道:「士元何以如此笃定,不妨说来听听。」 庞统站起身来,走到帐中,慨然道:「主公,诸位将军,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两国之战,胜负往往不在两阵之间,而在于其粮草是否充足,后方是否稳固,民心之所向背。刘备军势虽强,然荆北连连征战,民心不附,军心疲惫,百业凋敝,粮草匮乏,其唯一可胜之法便是仗着兵强马壮因粮于我!然长江天堑,兴霸横行其道,刘备空有强军而无用武之地,是以刘备虽胜,犹有可虑,我军虽败,却无其忧!」 庞统这番话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帐中诸将无不振奋,一扫刚才战败的阴霾。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五章 胜有可虑,败无其忧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敌意难测,邓艾出击 不过即便庞统的话很有道理,黄忠依然对败仗耿耿于怀,跪地请孙绍治他败军之罪。 孙绍亲自扶起黄忠,大声道:「老将军进退有据,临危不乱,使我军免遭一场大败,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黄忠摇头道:「主公此言差矣!败军受辱,诸将焉有有功无过之理?若是如此,何以向死去的将士交待?」 黄忠的话也极有道理,孙绍正要将战败之过自己揽下,庞统却抢先道:「汉升将军言之有理,然而败兵之责却不在将军,而是臣谋划失当,臣请主公治臣之罪!」 孙绍知道庞统这是把责任都自己抗下,他沉吟片刻,还是依言处罚了庞统。 孙绍并不是死不认错的人,但他知道庞统此举绝不是为了为了他私人的颜面,而是为了大局着想。 孙绍与刘备,作为臣下他们知道孙绍有许多刘备都不具备的能力,但在天下其他人眼中,孙绍无论是威望资历还是其他方面,肯定都是不如刘备的,就算是普通的荆南军将士,只怕也难免会有这种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绍的威望不容有半点损害,这也是庞统之所以抢着担责,孙绍也认可庞统这样做的原因。 诸将离帐之后,孙绍和庞统的脸上的笑容又逐渐凝固起来,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主公/士元,我觉得……」 孙绍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士元,你先说!」 庞统也笑了笑,随即又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主公,我觉得孔明可能还有其他的谋划,如今这一仗,他们最多是打消我们北上登陆作战的想法。孔明此人我了解颇深,他既然已经准备好与我们开战,定然不会满足于将我军挡在长江沿岸。刘备军此时不会没有其他动作,但我们如今查探不出,说明他们是秘密行动,并且一定是可能扭转战局的行动!」 孙绍点头赞同道:「士元,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觉得诸葛亮必有后招,只是我实在猜不透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庞统踱了几步,分析道:「此事我思来想去,倒是摸出点门道来。就如同我们要彻底击败刘备,就必须深入荆北内陆,孔明要击败我们,也就必须渡过长江,登陆荆南作战。所以无论孔明在做什么,万变不离其宗,必定是在准备渡江之事!」 孙绍顺着庞统的思路,顿时觉得眼前的迷雾少了不少,接着说道:「要想渡江,便离不开舰船!开战前他们也不会想不到我军在水上的绝对优势,但他们却依然对港口战船只是象征性的防御了一下,就被我们全部烧毁,这会不会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烧的,让我们以为他们没有了水军,从而失去戒心,到时候万一他们从哪里弄来一批战船,渡过长江,我军不察之下很可能会被他们的手!一旦荆北军登岸,以我军目前战力,很难抵挡他们!对,一定是这样,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秘密打造战船!」 庞统与孙绍心意相通,接着说道:「刘备万事初定,根本没有时间研究战船,所以他们也不会打造什么新式战船,但是一般战船即便是新战船,荆北水军也不可能短时间在水上打败我们,除非是……」 庞统说到这里看向孙绍,孙绍接口道:「连环战船?」 孙绍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连环船是庞统提出来的,连环战船的缺陷,没有人比庞统更了解,诸葛亮真要打造连环战船,是不是在班门弄斧? 庞统似乎是看穿了孙绍所想,摇头道:「主公,是想说诸葛亮打造连环战船,我军可用火攻破之?」 孙绍点了点头,但一想诸葛亮应该也没那么笨,又忍不住微微摇头苦笑。 庞统解释道:「主公,连环战船虽然移动缓慢害怕火攻,但它带给不会水战的荆北军的优势却是不可估量的,并且火攻看似简单,实际上要想造成赤壁之战那样的效果,黄盖诈降让火船靠近了曹军水寨,曹军战船集中在水寨之中,躲闪不开,当天东南风大作,助长火势,诸多条件,缺一不可!」 庞统说到这里吸了口气,继续道:「但是要破火攻却有很多方法,比如阻止火船靠近,如果没有助燃物,连环战船即便着火,也很容易扑灭;再比如占据上风,这样我军如果火攻,烧的将是我们自己,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雨天,如果敌军用连环战船雨天来攻,火攻之计便毫无用处!」 庞统说到这里,孙绍立刻想起诸葛亮观天象知天气的本事,赤壁之战说明诸葛亮至少能够提前三天预测到大风,那么他能不能提前几天预测到下雨呢? 想到这里,孙绍冷冷的打了个寒颤,如果当真让他们打造好连环战船,同时又让诸葛亮提前预测了雨天天气,那么荆北军要想突然发动登陆战,荆南水军即便要强于荆北水军,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阻挡住荆北军强行登陆。 久守必失,守是守不住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找出荆北的秘密船厂,烧毁荆北秘密打造的连环战船! 「找到它,烧掉它,摧毁它!」孙绍咬牙切齿道。 「可是这江岸绵延千里,而且孔明必然会寻找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这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我们怎么找?」庞统皱眉道。 「李异,去叫邓艾和马谡过来!」孙绍对亲兵统领李异吩咐道。 邓艾如今已经马上十四岁了,马谡也将近成年,这二人都是年少聪慧的人,也一同接受孙绍亲自教导几年了,如今一同担任孙绍亲自组建并授课的「特战营」的正副统领。 现在这个侦查这个任务,没有比这群接受了最先进教育的孩子们更加合适了。 邓艾和马谡很快赶了过来,孙绍将任务目的详细交待给二人,又让李异拿过来一个盒子,递给邓艾,说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将这个带上,或许会有大用!」 邓艾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根一头大一头小的竹筒,竹筒两边各嵌着一片透明的镜片,疑惑的问道:「这什么?」 邓艾说话言简意赅,这是孙绍教他的,他有口吃的毛病,为了纠正他这个缺点,孙绍想了不少办法,到最后他就想出来除了让邓艾慢说,更要精炼语言,言简意赅,这样说的话少了,邓艾的口吃也就看不出来了。 几年过去,邓艾和孙绍都习惯了邓艾如今的说话方式,他解释道:「这是你们师母最新的研究成果,我称呼它叫「望远镜」,你试试?」 孙绍说完拿起单筒望远镜,将细的那头凑到邓艾右眼,轻轻捂住邓艾左眼,问道:「怎么样?」 邓艾一脸不可思议道:「神奇!」 马谡听完等孙绍刚刚放开手,立刻把望远镜抢过来,开始试了起来。 孙绍等马谡恋恋不舍的收起望远镜,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玻璃现在研究不出来,这等天然透明的水晶实在是太少了,目前你们师母也就做了一个,你们拿去吧,希望你们能够给我将那个该死秘密船厂给我找出来!」 邓艾和马谡将身子挺得笔直,齐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邓艾和马谡离开后,庞统这才过来,轻声问道:「月英身孕已经几个月了,主公要不要回长沙看看?」 庞统与黄氏同属荆州大族,两家多少有些渊源,庞统加入长沙之后,两家联系更加密切,庞统敬黄承彦如师如父,对黄月英也视若亲妹。 孙绍摇了摇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形势也不得不委屈月英了!」 庞统点了点头,孙绍大步走出帐中道:「士元,你坐镇此地!李异,我们去武陵!」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敌意难测,邓艾出击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海捞针 魏延是武陵太守,如今兵败不知所踪,武陵亟需一个人统领大局,稳定军心民心,此事耽搁不得,否则武陵一旦有事,让诸葛亮找到突破口,荆南四郡危矣! 孙绍和李异走水路,不过两天便赶到了武陵。 武陵的情况比孙绍想象中要好得多,蒯越毕竟是蒯氏家族掌舵人,经历过各种波澜。 得到魏延带领的武陵军几乎全军覆没之后,蒯越没有慌乱,立刻采取有效措施,抚恤伤亡者家属,稳定民心,并且迅速召集预备役的青壮年,维持治安。 在蒯越的得力措施下,魏延军覆亡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武陵也没有发生恐慌事件,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召集了五千预备役的新兵,重组了武陵军。 只是最新的预备役才训练了一年时间,并且未经战事,并未形成战斗力,并且由于魏延兵败的消息,目前士气极端低落。 蒯越在军略上略有不足,本身也不管军事,威望不足,虽然用了不少办法,却并没有鼓舞起士气来。 但孙绍只是在营中露了一面,宣布自领武陵营统领,便解决了新军士气不足的问题。 孙绍和蒯越都没想到孙绍在荆南威望竟然如此之高,这自然是拜报纸以及各种舆论宣传经年累月的效果,当然也是因为武陵郡实行了新政策之后,武陵郡百姓生活比之前金旋当政的时候好的太多。 普通百姓就是这样,谁能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就信谁服谁拥护谁,现在这个人是孙绍。预备役的青壮年基本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对孙绍自然是最为拥护的。 此外就是报纸中宣传孙绍的战绩,几乎从无败绩,加上孙绍亲自统领他们,更让他们觉得无比安心,甚至有些兴奋能够在孙绍麾下效力。 孙绍又将李异及其亲兵队全部打散编入军中,担任中低级军官,作为新军骨干。 巡视完军营,孙绍又立刻与蒯越商议加强江边防御预警能力的方法,虽然已经派邓艾去寻找荆北的秘密船厂,但孙绍从来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是现在也没有太多好的办法,孙绍也只能让蒯越安排人沿江每二十里修建一座烽火台,并且增加了巡逻的人手和次数。 这些办法并不能真正防止荆北军渡江,只是希望能够早点发现可以早做点准备,早一点调兵遣将,也算聊胜于无。 几乎在荆南修建烽火台的同时,荆北也建起了无数烽火台、瞭望塔,用以观察防备荆南水军,只要荆南水军一到,他们便燃起烽火预警,这让接下来荆南水军每次出动的战果越来越少。 甘宁也尝试过登陆摧毁这些烽火台,但是效果非常差,一来这种烽火台搭建极为简单,摧毁了要再建太过容易;二来荆北军偶尔也会提前聚集兵力,对登岸的荆南水军进行伏击,给荆南水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孙绍自然不会认为诸葛亮只是为了单纯的预防荆南水军,孙绍认为他们真正想要保护的是在某处的秘密船厂。 孙绍知道邓艾现在面临的困难更大了,现在连靠近江北都有危险,要在那漫长的江岸线上寻找那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秘密船厂,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孙绍心中还是隐隐期待,因为他是邓艾,他是历史上那个完成偷渡阴平,奇袭绵竹关的邓艾,那在当时看来也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奇迹。 大江之上,滔滔江水拍打在船舷上,激起朵朵浪花,月光照在浪花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邓艾却无心看这夜景月色,他们漂在江上已经整整两天,两天时间内他们几乎不眠不休看这江北的岸线,想要看看哪里有可能是秘密船厂隐藏的地方,但是结果一无所获。 “少帅,休息一下吧,你这样不眠不休,只怕还没找到那个船舱,自己已经只能躺在船上了。”杨雨劝慰道。 杨雨是个普通农家孩(本章未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海捞针 子出身,十三岁被孙绍亲自选中加入了特战营,由于表现出色,如今已经是特战营一队的队长了。 杨雨比邓艾还大两岁,不过对于这个比自己小的长官却并没有半分不服气,因为无论什么科目,邓艾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就连他最擅长的格斗术,也被邓艾压制的毫无脾气。 少帅这个称呼则是孙绍最开始这么喊的,当时邓艾十三岁被任命为特战营的统领,大家也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都觉得一口一个将军太老气了,孙绍顺口就喊了一声少帅,大家都觉得这个称呼又威风又不显老气,还跟别的部队都不一样,于是就这么叫上了。 邓艾起初觉得自己并不够资格被称为“帅”,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将这个帅字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你说得对!走,去看地图。”邓艾当先返回船舱,打开了长江沿岸的地图。 杨雨将地图铺在船舱内桌子上,又多拿了几盏油灯过来,将地图照得分毫毕现。 邓艾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滑动,眼睛却闭了起来,地图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上面每一条线以及它们所代表的山川河流邓艾早已经烂熟于胸,不用眼睛看他都能知道自己指的是哪条河哪座山。◥▃▂ 只是这并不能让他找到诸葛亮秘密船厂的位置,邓艾闭上眼睛,想着如果自己是诸葛亮,自己的目的是出其不意的渡江南下,自己会将秘密船厂建在什么位置呢? 要方便隐匿,人太多的地方肯定不行;但是为了方便材料运输,太过偏僻也不行,毕竟刘备军并没有资本与荆北持久作战,他们是更加着急的一方,所以肯定不会再费时费力的为了这个船厂重新修建道路,而是会利用现有的设施进行快速的建造。 此外荆北新船造好之后,必定是要快速下水,并且能够立刻进攻荆南,因为荆南水军掌握着长江江上绝对的优势,荆北战船每慢一分,就有可能被荆南水军发现,从而失去先机。 邓艾又想到,按照主公和军师的说法,荆北军要打造的必然是连环船,连环船航速缓慢,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南岸,其船厂与南岸假想登陆地也必然是最短的距离。 最后,主公和军师将诸葛亮说得那么厉害,必然也会想到荆北军登陆后的下一步行动。 荆北军在荆南没有根基,长江的运输线也是被荆南水军掌握,荆北军登陆荆南以后,后勤补给是无法保障的,所以荆北军登陆之后首要任务便是迅速拿下一座城池,这样才能在荆南站稳脚跟,再图后进。 邓艾越想头脑越清晰,杨雨看见邓艾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他的手指在江陵城东南部停了下来,眼睛也迅速睁开,眼神中仿佛有火星射出。 “津乡!”杨雨立刻认出这个地方。 “让兄弟们立刻去这里,诸葛亮的秘密船厂必在此处!”邓艾兴奋的叫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海捞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智者千虑 邓艾带着杨雨以及特战一队立刻赶往津乡,在次日便到达了津乡附近水域,他们没有靠得太近,而是用孙绍给的「千里眼」仔细观察,最终邓艾确定了一个水湾里面必定是荆北军船厂所在! 邓艾没有自己去带队攻击船厂,他们只有五十人,贸然出击就算侥幸得手,只怕也是损失惨重,这些队员可是孙绍极为看重的,邓艾自然不会让他们白白在这里牺牲。 孙绍虽然将这支少年军成为「特战队」,但他心里明白这支少年军不可能像后世的特种兵那样,以一敌百,飞天遁地,毕竟这个时代能配给他们的装备跟后世相比落后太多了。 邓艾虽然不知道孙绍常常念叨的枪跟他所用的铁枪有何不同,为何威力会差那么多,但对于自己部下的战斗力的认识他还是分清楚的,他没有选择逞强,而是立刻回去将情报告诉了驻扎在武陵郡附近的凌统。 凌统立刻领军出发,在杨雨的指引下果然找到了荆北军的秘密船厂,凌统一声令下,荆南水军发动强攻,荆北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依旧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攻破水寨。 凌统率军突入水寨,放火将船厂和里面正在打造的战船烧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扬长而去。 凌统领兵回寨,将摧毁造船厂的消息告诉了邓艾,邓艾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去睡觉。 邓艾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这一刻放下心事,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然而刚刚醒来,他就听到了一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 杨雨兴冲冲的告诉邓艾,马谡也找到了一处秘密船厂,并且配合甘宁将其烧毁了! 为了能够更快的找到荆北的秘密船厂,邓艾与马谡决定分开行动,各自带领一个小队,除了他们还有两个特战小队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单独行动。 杨雨一脸兴奋,但看邓艾脸上却毫无喜色,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两位统领啥都好,个个都是年纪轻轻,但智谋超群,坏就坏在这俩人啥都要要争一争,弄得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有时候不知如何是好,就像现在他就不知道该跟邓艾说些什么。」 此时孙绍也前后收到了邓艾和马谡的捷报,跟邓艾一样,收到第一份捷报的时候,孙绍心情舒畅,可接到第二份捷报的时候,孙绍就笑不出来了。 「狡兔三窟,真伪难辨!诸葛亮啊诸葛亮,你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孙绍自语道,刚才他还吃的津津有味的早餐,这一下子就变得没有味道了。 江陵,刘备大营。 刘备和诸葛亮也正在用早膳,二人虽然贵为荆北军的君主和军师,身份贵不可言,但他们的早餐也不过一碗白粥配一点腌菜而已。 并不是他们为了提倡节俭而以身作则,实在是如今的荆北实在是太穷了。 赤壁之战前的荆州北部可以说是这天下最为富庶繁华的地方,甚至是曹操治下的许都也比不过襄阳,但随着战火蔓延到荆北,那些如同盛世的繁华便一去不返了。 建设一个繁华富庶的荆北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而毁掉它,区区几场战争就足够了。 这几年先是江夏被孙绍攻破,城中财富被掠夺一空,接着是二刘与蔡蒯联盟对峙,曹操夺了荆州之后下令荆州世家大族北迁,接着是赤壁大战,战争消耗的大部分钱粮是从北方运来的,但荆州本地自然也没少征收。 赤壁大战后,曹仁、周瑜、刘备在这片土地上厮杀,蒯越将江陵府库几乎搬空,曹洪直接劫掠江陵城,固然是罪大恶极,就算以爱护百姓著称的刘备,这几年下来也没少干那横征暴敛之事。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荆北争夺战刘备虽然赢了,但他赢得并不轻松,除了手下兵丁的损失,刘备更加痛惜的是他的名声。 刘备之所以走到哪里都被百姓爱戴拥护,那是他曾经在平原、在徐州广施仁政,爱护百姓积累起来的名声,如今这名声在别的地方或许还叫的响亮,但在他治下的荆北地区,却是几乎没有。 赤壁大战后刘备兵力膨胀,武器装备也比较充足,唯一的遗憾就是兵粮所获甚少。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粮食安全依旧是永恒的绕不开的话题,更不要说在那战火纷飞的东汉末年。 士卒要打仗就要吃饭,没有粮食再精锐的军队也会顷刻间分崩离析,裁减兵员那是不可能的,兵粮不足的时候,与百姓争夺粮食就成了最后的选择。@精华书阁: 就算是刘备爱民如子,不愿做那与民争食之事,就算是诸葛亮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没有粮食他也变不出来。 刘备军最初是给百姓说借粮,但有借无还,不借还不行,跟抢其实也没啥差别,刘备的名声也理所当然的坏了起来。 不过至少此时,刘备心情不错,并没有被这些糟心事影响心情,因为刚才传来的消息,荆南军又烧毁了他们一处假的造船厂。 「还是军师技高一筹啊,孙绍此刻只怕是食不甘味了吧!」刘备笑道。 诸葛亮却没有刘备那么乐观,他苦笑道:「主公不可轻敌啊,孙绍、庞统如此迅速的看破我们麻痹他们的计策,并且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故布疑阵的船厂,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说明他们的洞察力和行动力都极为可怕。主公务必让子仲不惜一切代价抓紧打造战船,我担心他们迟早会找回来的。」 刘备一向也是谨慎之人,见诸葛亮说得郑重,不由得点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咱们秘密船厂位置虽然一般人想不到,但未必能瞒过庞统和孙绍,夜长梦多,不可不防。不过军师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战前就已经开始着手打造,只要再过一个月,军师要求的战船数量就能全部完成了!」 「那就好,到时候秋粮也该收上来了,我军粮草危机便能暂时缓解,正是出兵的好时候,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抢收不少荆南的秋粮!」诸葛亮悠悠说道。 刘备走出营帐看向南方,憧憬着大军渡江之后在荆南纵横驰骋的画面,不由得心驰神往,热血澎湃。 孙绍此刻确实是食不甘味,诸葛亮他们能故布疑阵弄两个假的船厂,自然也能聋三个四个,他们是出题人,己方是解题人,出题人和解题人自然是他们更占优势。 偏偏这个出题人还狡猾无比,出的题刁钻无比,还没有任何提示,要在这千里江岸寻找隐蔽的船厂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假船厂。 更可恨的是解这个题还必须要快,否则就算是找到了,敌军战船已经打造完成,那也为时已晚。 孙绍不得不一面鼓励督促邓艾、马谡继续寻找,一面坐好最坏的打算——构建沿江第二、第三道防线,这样即使刘备突破了长江和江岸的第一道防线,也不至于惊惶无措,可以凭借早就构筑好的防御体系层层阻击刘备。 孙绍对庞统认为荆北经济不足以支撑荆北军久战的推断十分认同,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抵挡住刘备军初期的进攻,不让刘备长驱直入,那么就算是拖,也能把刘备的荆北军拖死,战争从来不单单拼的是军队! 刘备军的隐患也不仅仅是粮草问题,北方的曹操虽然被马超牵制住,但仅凭马超不可能击败曹操,一旦曹操收拾完马超,荆北的北方就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还有江东孙权,目前来看孙权和刘备肯定是达成了某种秘密协定,孙权想要借刀杀人,驱虎吞狼,用刘备对付自己,但是孙权真的只是想要借刀杀人吗,他有没有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呢? 所以,无论怎么分析,荆北军都是处在绝对劣势的一方,但他们也有荆南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兵强马壮。 荆北登陆那一战让孙绍彻底明白了,训练再好的士兵,没有经过战争的淬炼也难成精兵,即便是武器装备再好,也弥补不了心理素质的劣势。 孙绍也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军队,他相信只要经过几次战斗,经历过战争锤炼荆南军士卒一定不会比荆北军差,所以就算是荆北军登陆南岸,只要挡住荆北军的前进的脚步,让两军陷入僵持,荆南军会越战越强,到时候荆北军也就失去了它们唯一的优势,败亡在所难免。 孙绍将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写在信中,让人快速送给庞统,将庞统的意思带过来,与此同时,他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华成,一封给徐盛。 孙绍让华成立刻去找徐盛,又让徐盛视零陵桂阳的情况,分三五千兵马,交由华成统帅,支援武陵郡。 武陵郡如今没有大将坐镇,士卒也是新征召的预备役,虽然在自己的带领下士气高昂,这样的军队对付一般山匪盗贼、郡兵还行,对付刘备的荆北军,只怕未必能够顶得住。 长沙与武陵同属与荆北交战的第一线,而且长沙是孙绍根基所在,长沙的黄忠、罗县的甘宁自然是不能轻动的;江东军与荆北军目前看来态度暧昧,不可不防,霍峻镇守连云山峡谷也不能动,唯一能够抽调的便是徐盛的镇南军团了。 荆南之地必须要有大将坐镇,孙绍可不想拆东墙补西墙,所以徐盛也动不了。 孙绍想到了徐盛麾下的破军营,这只军队纪律严明,战力强悍,荆南虽然有山越、南蛮之患,但并无强兵,将他们放在零陵桂阳实在是有些浪费,倒不如调来武陵战场,有了他们的加入,孙绍相信一定可以抵挡住荆北军前进的速度。 孙绍思虑万千,将曹操、孙权以及刘备和自己各方面都考虑了进去,不可谓不周全,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孙绍还是算漏了一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智者千虑免费阅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变生肘腋 沅陵是武陵郡和零陵郡边界的一座县城,也是沅水和酉水交汇处。 武陵郡和零陵郡同在雪峰山脉下,这里多山多石,道路崎岖难行,作为后世被称作「三湘四水」之一的沅水,自古以来便是武陵郡及其重要的水路运输要道。 沅陵扼守沅水,也成了武陵郡虽然城池规模不大,但战略意义极为重要的一座城池。不过即便是在孙绍的治理下,这里的发展也并不好,因为这里蛮汉混居,甚至蛮人占比超过了一半。 这里的汉人大多数都不信任地方官府,更不要说那些蛮人们,他们还有各自的族长,甚至蛮王统治,对官府的话向来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是放屁。 孙绍一统荆南之后,任命蒯越为武陵太守,又令魏延坐镇武陵。 蒯越虽然不负智者之名,但作为这个时代的文人,他从内心看不起蛮人,从没将蛮人的事情当成事情,也不觉得这群蛮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魏延镇守武陵,主要防备的也是荆北的刘备军,也从没关注过武陵郡南部的五溪蛮,在蒯越和魏延看来,只要这些蛮子不生事端,他们也懒得去管。 如今荆北荆南已经全面开战,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到长江两岸,几乎没有人关注到武陵南部的五溪蛮,除了一个来自益州的有心人。 这个人就是张松好友,与其共谋进献益州的法正法孝直,此时法正与蛮王田布相谈甚欢。 张松被刘璋斩杀以后,法正和孟达由于不在成都,没有被当场擒拿,他们提前得到了刘璋要捕杀他们消息,逃出了益州。 孟达如今不知所踪,法正由于当时正在川东,于是便选择的最近的出川道路,跟着一个商队到了荆州。 法正一直疑惑张松的事情为何会泄露,后来荆南突然开始调兵遣将,矛头直指荆北刘备,法正也和诸葛亮一样猜到,这件事必然跟荆南的孙绍脱不了干系。 法正对刘备也没什么好感,当初他与张松也并没有看好刘备,是准备将益州献给曹操的,后来张松被曹操一通奚落,又到荆北转了一圈便改弦更张开始鼓动孟达和他一同追随刘备,法正也无所谓。 张松因为帮助刘备被杀,但法正却没听说过刘备对此有任何表示,这让法正心中不快,不愿继续追随刘备。 孙绍害死了张松,法正也不喜欢,如今这两人打了起来,这在法正看来就是狗咬狗,法正希望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他先在荆北待了一段时间,又偷偷渡过长江,来到了武陵。 法正既到过荆北,又到了荆南,对比两地,很快得出荆北兵强,荆南富足,并且潜力巨大,僵持下去,荆北必败的结论。 荆北胜或者败法正并不在乎,但他想要两家两败俱伤,厮杀的更加惨烈,自然是要帮助相对弱小的一方,于是他便下定决心给荆南找点麻烦。 若是一般人,单枪匹马就算是想闹事也力有未逮,但他是法正,他就有办法。 法正在武陵,孙绍各种兵马调动他并不难打听,凭借着打听到的一些消息,法正很快找出了孙绍排兵布阵的最大漏洞——后方空虚。 孙绍将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长江沿岸,构建了三道防线,但在武陵南部,兵力却十分薄弱。 孙绍算漏了领地内部的敌人,五溪蛮族。 五溪蛮是指生活在沅水上游雄溪、樠溪,酉溪,沅溪,辰溪一带的蛮族统称。 五溪蛮与其他地方的生蛮或者山越不同,虽然同属异族,但五溪蛮已经有许多熟蛮,他们保持着与汉人的沟通,很多熟蛮也已经走出深山,开始学习汉人的耕种技巧,与当地汉人生活在一起。 熟蛮也是服从官府统治的,他们与汉人一样缴纳赋税,孙绍也遍将他们都默认为治下子民,并没有将其视为敌人。 然而五溪蛮并不是全部归顺的,五溪蛮各部族的贵族及首领就对孙绍非常有敌意,因为孙绍实行的新政,使得更多的五溪蛮人纷纷走出深山,这些走出去的蛮人渴望更稳定更美好的生活,接受了荆南官府的管理,自然也就脱离了蛮族首领对他们的控制。 雄溪部落距离汉人统治的城池最远,他的部众们是被汉化最少的,也是五溪各部中实力最强的。 历史上五溪蛮数次起兵反抗汉人王朝的王朝的高压统治,与朝廷大军胜多败少,许多汉人将军都曾经在此饮恨,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东汉之初的伏波将军马援,他就是在攻打五溪蛮的时候病死,马革裹尸而还。 田布的祖上更是一代蛮王田强,田强曾经一统五溪蛮,带领五万蛮兵对抗王莽,逼得王莽不得不放弃对五溪的统治。 田强死后,五溪蛮又分裂回五溪各部,虽然在对抗朝廷的时候各部会联合起来,但没有外敌的时候,各部也纷争不休。 如今五溪各部贵族最大的敌人成了孙绍,孙绍的新政对在深山中生活困苦的五溪蛮人吸引力太大了,孙绍规定只要他们愿意走出深山接受编户齐民,他们就能跟汉人一样生活,并且自己开垦的土地只要种满三年就成了自己的,从此不用再忍饥挨饿,孩子还能学习识字。 蛮人们开始并不相信,但与汉人生活在一起的熟蛮在孙绍统治下过了一年,生活明显比过去好了许多,这也让那些心有疑虑的蛮人们开始尝试着走出深山。 结果走出深山的蛮人们证实了孙绍的新政并不是空口白话,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奔向更美好的生活,现在距离沅陵城最近的沅水和辰水的两部,走出深山的部众已经超过了一半,再这样下去,五溪蛮就将成为历史了。 田布一直想要一统五溪蛮,再现祖上荣光,但其他各部首领却不愿屈居他下,他的部众虽然是最多,实力是最强的,但其他几个部落逼急了联合起来,他也无可奈何。 直到法正出现,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文人,给他出谋划策,只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帮助他连战连胜,征服了其他三部,另一部的首领沙摩柯,原来是田布最忌惮的对手,此时竟然直接表示归顺,田布花了大半辈子没实现的五溪蛮统一,在此人的出谋划策之下,竟然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如愿以偿自称五溪蛮王, 田布再次看向法正,却见法正却看向了远处的山巅,田布知道法正只是利用自己,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谋士的。 想到这里,田布看向法正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从渴望敬佩到忌惮恐惧,最后锐利如刀,法正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田布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法正嘴角不经意翘了翘,微笑道:「大王,沅陵此时守军不足一千,里面的儿郎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晚只要大王出兵,必能一举夺下沅陵。如今孙绍与刘备激战正酣,他抽不出兵力来对付你,而且有大王的勇武,配合我的计策,荆南之地何人可挡?到时候大王不仅可以当五溪蛮王,甚至可以成为整个荆南蛮族,甚至天下蛮王!」 田布眼中射出狂热之色,双拳紧握,劈啪作响。 是夜,五溪蛮王田布领三万蛮兵,突袭沅陵县城。 三万蛮兵,田布亲率一万,其他各部各出兵五千人,沅陵县城城池矮小,守军不足一千,幸好有熟蛮提前报信,县令紧急关闭城门,将所有的守卒都派上城头,沅陵城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被攻破。 五溪蛮兵没有攻城器械,但沅陵城高不足一丈,蛮兵根本不需要攻城梯,他们只需要站在同伴肩头,就能够到城头了。 沅陵城守军拼死抵抗,城里面的青壮年也纷纷助战,但双方实力悬殊,沅陵岌岌可危,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田布和法正看着摇摇欲坠的沅陵城,脸上神色各异,田布满脸喜色,法正却有些于心不忍。 法正知道这些生蛮的残暴,城破之后的情景他不难想象,这一刻他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了一己私仇,致使沅陵百姓生灵涂炭,是不是做错了。 「大王,城破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休息了。」法正对田布拱手,不待田布回答便径直走了下去。 「跟上去,如果他想离开……」田布说到这里,对亲卫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两名生蛮亲兵立刻向着法正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变生肘腋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章 神兵天降 沅陵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攻上了城头,县令田慈见状满面悲愤,他不忍看到城坡之后的惨相,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这时候县尉一把拉住县令的手,面露惊喜之色,指着城外蛮兵后方,在那里一队队火把突然亮起,直插蛮军后方,搅得蛮军后方大乱。 田慈闭着眼睛,以为县尉是在诓他,但县尉死死拉住他,县尉是武夫,田慈拗不过,只好睁开眼睛,只见他这犹豫的工夫,蛮军后方的混乱已经由一点混乱变成了大乱。 黑夜中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军队,杀得蛮军人仰马翻,这支军队势如破竹一般向城墙杀来,挡者披靡。 田慈死里逃生,紧紧抓住县尉的双臂,激动的说道:「定然是主公派兵来了!」 县尉激动地看着下面那只神兵天降的军队,也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是不住地点头,田慈晃了晃县尉的手臂,渐渐冷静下来,又疑惑的道:「可是主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边情况的,我都以为田布他们不过是跟往年一样互相攻打,并没有想到他们竟敢叛乱,并没有将此事上报啊!」 县尉自然也想不明包,不过他们可以很明显看到那支军队就是来救沅陵县城的,如今情况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攻上城头的蛮军此时也发现了城外的异常,一时间都慌了神,不知道该继续攻城还是退下城去抵挡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蛮军中也有许多人是被田布裹挟的,他们并不愿叛乱,此时眼见蛮军大乱,只以为是孙绍派兵前来平叛了,更加担心叛乱失败之后孙绍的处罚,历来无论哪朝哪代的朝廷对叛乱都是决不轻饶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蛮族之人。 战场左侧沙摩柯盯着混乱不堪的战场,面色阴晴不定,他率领的五千辰溪蛮也不像其他部落的蛮兵乱成一团,而是紧紧的拥在沙摩柯的身边。 沙摩柯与田布不同,他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辰溪蛮首领的独生女儿,他从小就接受了汉化的教育,继任了辰溪蛮首领之位后,也积极推行部落的汉化,他亲汉的态度与田布截然相反,因此也与田布水火不容。 田布部族实力强横,但沙摩柯自小天生神力,悍勇非常,田布也不敢招惹他。 沙摩柯有野心,他不满足于做一个蛮族的首领,也对于在山中称王的蛮王座位没有兴趣,孙绍一统荆南后,沙摩柯就有了直接投奔孙绍的念头,但他不知道孙绍对蛮人的态度,因此踌躇不定,迟迟没有成行。 又过了几个月,荆南荆北大战爆发了,沙摩柯又决定再等一等,等到孙绍和刘备决出胜负,他再去投靠获胜者。 最近两个月,田布突然大展神威,连败四寨,沙摩柯知道田布有高人指点,于是主动宣布归顺田布,一来保存实力,二来也是为了找出田布身后的高人。 沙摩柯成功找到了法正,暗中与法正交谈后,法正当时并没有答应为他效力。 沙摩柯很是失望,没想到法正昨晚突然又改变主意答应与他合作,在攻占沅陵之后,由法正撺掇田布召集其他大小首领召开部落大会,到时候沙摩柯在大会上发难,杀掉田布自己当五溪蛮王。 沙摩柯对当一个蛮王没有兴趣,但法正的谋略他还是颇为欣赏,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幕僚出谋划策,自己还怕今后不能立下功勋? 同时沙摩柯也不是普通蛮人,他心思活络,一直想不明白,法正这样的高人,为何会甘心屈就于田布这等蠢材,他来五溪蛮搅风搅雨到底是为了什么? 法正不是五溪蛮族人,自然不是为了五溪蛮,他在这里翻云覆雨,自然也不是孙绍的人,那么很可能他就是其他诸侯派过来的,想到这里沙摩柯又动了心思。 就在刚才,法正偷偷逃到他的营地,沙摩柯毫不犹豫的帮法正解决了两个尾巴,他开门见山的问法正时候愿意尊他为主,为他出谋划策。 法正愣了一下,然后满口答应,但沙摩柯却知道法正绝不会甘心为自己出谋划策,他之前答应与自己合作,只怕也只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田布的人。 此时,那只来历不明的军队已经杀到了沅陵城下,田布见沙摩柯按兵不动,已经连续派人来催促他出兵进攻,沙摩柯依旧下不了决心,举棋不定。 「逢城必克,遇军必破!」 「逢城必克,遇军必破!」 沅陵城下,那只所向披靡的威武之师忽然齐声高喊起来,随着他们一声声的怒喝,那支军队的气势再次无限拔高。 他们整齐的呼喝声和惊人的气势迫得蛮军步步后退,没有一人胆敢向前。 沙摩柯看着远处的那支气势恢宏的军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身边的亲信道:「看住那个汉人!如果让他跑了,拿命抵罪!」 沙摩柯吩咐完亲兵,又猛然转头看向田布营地所在的方向,下令道:「传令全军,目标田布,杀!」 「杀!」沙摩柯一马当先冲向田布所在位置,五千辰溪蛮毫不犹豫跟着沙摩柯冲了过去。 沙摩柯部就在田布中军的左翼,此时突然反戈一击,田布军猝不及防,一些普通的蛮兵也分不清沙摩柯的辰溪蛮部和其他三部的人马,整个战场更加混乱不堪。 田布已经彻底懵了,他没想到半个时辰他还在做这蛮王的美梦,只不过这点时间局面就已经不可收拾,先是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只军队,装备精良,战力爆表,直接冲破了他们的包围圈,解了沅陵之围。 现在沙摩柯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又反戈一击,辰溪蛮的临阵倒戈,田布即使再愚蠢也知道自己这个跟头是栽大了,他慌忙召集亲兵就要弃军而逃。 沙摩柯哪里肯走了田布这个反叛的首恶之人,他早就盯着田布了,见田布竟然想要落荒而逃,立刻大吼一声亲自向田布冲去。 沙摩柯身高接近两米,挥舞着巨型狼牙棒,如同一只凶兽一般,挡在他前面的蛮兵无不断手断脚,沙摩柯却浑然不顾,只是杀向田布。 田布如果是在大军之中还有人能帮忙顶一顶,但他脱离了大军,手下这几十个亲兵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沙摩柯手脚都在发抖,沙摩柯大吼一声,亲兵作鸟兽散,沙摩柯上前拧小鸡一般的活捉了田布。 沅陵城下的破军营,原本是奉命由徐盛交给华成去支援武陵的,没想到路上正好碰到五溪蛮叛乱,华成毫不犹豫的从五溪蛮后军杀入,救下了沅陵城。 华成看出这蛮族叛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军纪涣散,装备简陋,战斗力极差,正准备整好队形杀散蛮军,却忽然发现蛮军一部似乎是临阵倒戈了。 这部蛮军的倒戈更是加速了蛮军的崩溃,华成自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他让县令县尉关好城门,然后毫不犹豫的领军直冲蛮军阵地。 蛮军本就军纪涣散,阵型散乱,被华成一冲已经是一片混乱,还没来得及整理阵型,沙摩柯再次引起蛮军大乱,华成再冲之时,蛮军已经毫无战意,要么丢下兵器跪地请降,要么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华成领兵杀散蛮军,因为破军营本身只有三千人,加上此时是夜晚,又不了解此地地形,华成决定放弃追杀,而是让破军营开入沅陵城,守卫城池。 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一队队蛮兵再次出现在沅陵城外,华成正以为蛮兵又要攻城之时,蛮军阵中却走出一人,此人没有携带武器,举着双手慢慢走向城池。 华成看出此人应该是使者,便下令不许放箭,让使者走到近前,看看他想说什么。 那使者走到城下,对着城上高喊道:「请问城上是如今是哪位将军主事?」 华成大声回道:「我乃长沙华成是也!」 城下那人面露喜色,问道:「可是主公帐下,师从常山赵子龙的华成将军?」 华成大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 城下那人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道:「末将是沙摩柯头领麾下沙威,奉沙摩柯头领之命前来请罪!」 华成沉声问道:「沙摩柯所犯何罪?」 沙威拱手道:「我家头领被田布裹挟,不得已参与了叛军,因此有罪!不过我家头领不愿从贼,因此临阵倒戈,一举击败了叛军,并活捉了贼首田布,这才来向将军请罪,请将军赦免我们无奈从贼之罪。」 田慈闻言破口大骂道:「我呸!说的好听,若无华成将军及时赶到,你家首领岂会临阵倒戈?」 华成轻轻拉了一下田慈,问道:「这个沙摩柯之前是亲汉还是亲贼?」 田慈想了想说道:「沙摩柯这次虽然参与了叛乱,但他之前是亲汉的,这次可能是真的被胁迫的。」他虽然深恨沙摩柯参与叛乱,但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华成略一沉吟,大声对沙威道:「贼兵势大,你们屈身从贼确属无奈,但是沙摩柯若是真心知罪,便该亲自请罪,而不是派你前来。此外,反叛事关重大,你家首领从贼在先,杀贼在后,功过是非,唯有主公能够决断,我无权代替主公赦免你们的罪责!」 沙威闻言一滞,他没想到华成此时竟然会拒绝接受他们的条件。 华成见沙威犹豫不决,厉声喝道:「沙威,你回去告诉沙摩柯,若是真心请罪,便不要耍什么心眼!功是功过是过,主公明断,向来赏罚分明,既不会有罪不治,也不会有功不赏。若是沙摩柯真心悔过信任主公,就率众丢下武器投降;若是他不愿相信或者另有异心,那就休要惺惺作态,放马来攻就是,我破军营必将亲自将他擒来,押解去见主公!」 沙威还要再说,华成却严厉喝止,道:「你速速去告诉沙摩柯,要战就战,要降就不要耍小聪明,直接投降。今日午时之前沙摩柯若降,我必亲自在主公面前为他说话;否则我将视为沙摩柯要顽抗到底!」 沙威悻悻而去,田慈担忧道:「将军若是暂时答应,说不定沙摩柯就投降了;将军如此相逼,就不怕沙摩柯庐而复反么?主公如今在武陵局势紧张,后方可不能再出事情了!」 华成肃容道:「正因为前线紧张,后方不容有失,我才如此行事,若沙摩柯心服口服,则沅陵之事就此而定;否则,若沙摩柯心意未定,此时投降安知其不会在关键时候复叛?此时蛮军元气大伤,破军营又在此处,若沙摩柯心有异心,正是一举铲除他的时候!」 田慈想了想,拱手道:「将军高见,是我见识浅薄了!」 华成谦虚的摆了摆手,看着沙威跑过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沙摩柯,你会如何选择呢?」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章 神兵天降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恩怨分明 首领,咱们该如何选择?」沙威将华成的话复述了一遍,咽了口口水问道。华成的话很不客气,沙威有些担心沙摩柯会暴怒。 「没想到吧?」被绑在一边的法正笑道,「沙首领,你还不如放了我,咱两联手,这荆南何人可敌?」 沙摩柯看了法正一眼,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诱人,不过一想到法正不过是利用自己,他随时可能像对田布一样将自己出卖掉,沙摩柯赶紧熄了这个念头,要论玩心眼,十个自己也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法正还想要劝说,沙摩柯瞪了他一眼,干脆让人用破布堵上了法正的嘴,以免自己被他给说动了。 法正又惊又怒,惊的是沙摩柯竟然和田布完全不一样,他用来蛊惑田布的那些说辞对沙摩柯来说收效甚微,怒的自然是沙摩柯竟然敢如此对他,显然是并没有跟他合作的打算。 沙摩柯确实没打算继续跟法正合作,相反他已经想好了要将法正和田布一起作为投名状送给孙绍,以此功来作为进身之阶。 法正弄错了一点,那就是沙摩柯完全没有做一个蛮王的意愿,他更想做汉人的大将军,所以那些对田布有着致命诱惑的话对沙摩柯收效甚微。 沙摩柯最开始写想要跟法正合作也不过是想让他给自己出谋划策,让他成为大将军的道路更加顺畅一些,知道法正绝对不会跟自己一条心之后,他便起了将法正抓起来邀功的想法。 沙摩柯在见识过破军营的战斗力之后,更加确信他就算是当上了五溪蛮王,也无法正面抗衡强大的汉军,躲在深山老林里称王称霸,他是宁死不为。 投降孙绍对沙摩柯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若不是荆南荆北开战,他可能已经自己去找孙绍了,让沙摩柯纠结的是这次他从了田布的叛乱,而华成不肯直接保证不追究他的罪过,这让沙摩柯对投降孙绍以后的结果无法预测。 举棋不定的沙摩柯无奈又召集了部落的其他大小首领商议此事,没想到大部分首领竟然都倾向于归顺。 大家之所以这样选择,一是因为见识了破军营的威势,不愿与之为敌,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孙绍,他是多年以来第一个在法令中宣布不分汉蛮,一视同仁的。并且这一年多以来,汉化蛮人的生活水平确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这也证明了孙绍的法令不是说说而已。 沙摩柯又权衡了许久,终于在午时前下定决心,无条件归顺,他亲自走到沅陵城下,扔掉了自己的武器,跪地请降。 华成亲自下城将沙摩柯扶起来,拱手道:「沙将军,之前敌我未分,言语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沙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主公是赏罚分明之人,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沙摩柯没想到之前还声色俱厉的华成,此时竟然如此客气,连忙道:「多谢华将军。」 华成的态度让沙摩柯放心不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他也没想过再回头,直接下令解散了蛮军,只是带着沙威和十余个亲随,押解着田布、法正随华成一同去武陵面见孙绍。 孙绍正忙着布置防线忙得焦头烂额,听说华成率破军营赶到了,不由得大喜过望,亲自前来迎接华成与破军营。 破军营是徐盛亲自训练的一只精兵,孙绍最初打江夏、打长沙破军营都是绝对的主力,可以说是战功赫赫,是他起家的班底。 如今荆南兵力增长了不少,破军营随着徐盛一起坐镇南方,上战场立功的机会也少了,但孙绍却从没有忘记这一支精锐之师,有所的新式装备破军营都是第一个装备的。 此次徐盛将破军营交了出来,也能看出来徐盛绝无私心,并且直到武陵情况的凶险。 破军营的气势让跟着孙绍一同前来迎接的蒯越等人也是心中振奋,这支军队的气势比之曹操最精锐的不对也不遑多让,而且走近一看,这支部队就连最普通的士卒都是全副铁甲,个个身强体壮,这只军队的战斗力之强肉眼可见。 华成见到孙绍早早的翻身下马,一路奔跑着前来拜见,孙绍扶住华成,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了华成和破军营,他对于武陵的现状终于安心了一点。 破军营此次归华成统领,其本部领兵的却是一个叫徐正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是这几年破军营崛起的后起之秀,从军短短两年时间便跃升为破军营副统领,只在徐盛和徐凯之下。 这次徐凯留在了徐盛身边,兵马则由徐正统领。 孙绍明白徐盛这样安排的良苦用心,毕竟徐凯也是跟他一起的大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如果徐凯领兵,与华成谁主谁辅可能会出问题,而徐正则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孙绍照例拍了拍徐正的肩膀,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让徐正激动地满脸通红,之后孙绍让李异作为引导,带着破军营稍事歇息,然后在营中走走转转,让那些新兵们也瞧瞧真正的精锐之师是什么样的风采和气势。 安排好军队之事,孙绍这才让华成将沅陵五溪蛮叛乱之事详细的汇报。 孙绍和蒯越刚接到五溪蛮叛乱消息的时候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正是刘备决战的当口上,如果沅陵五溪蛮叛乱成功,他一时还真的很难调动兵马前去平叛,但如果任由叛军发展,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孙绍认识到了自己布局的失策,正是他布局重北轻南,才导致了五溪蛮有机可乘;蒯越也意识到自己对蛮人的忽视险些酿成大祸,此前已经多次请罪。 还好华成正好路过此地,并且及时出动平定了这场叛乱,孙绍也只能感慨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助自己,这一次真的是上天眷顾,否则可能跟刘备的仗还没打自己倒先陷入了混乱之中。 「沙摩柯、田布以及那个法先生都带过来了?」孙绍问道,法正一直没有用全名,所以沙摩柯、田布他们都只知道称呼这个汉人为法先生。 华成点了点头,又将沙摩柯被迫从贼,之后临阵举义,捉拿了贼首田布和法先生,最后无条件选择归顺的情况详细禀报。 孙绍点了点头,沙摩柯这个名字他在后世也听说过,说明此人绝非无能之辈,加上华成的叙述,孙绍基本可以肯定此人确实没有反叛之心,同时这也是一个颇有野心并且懂得权衡利弊的人。 至于田布和法先生,这田布当了几十年雄溪部首领,虽然一直不愿汉化,但也没弄起来什么风浪,直到这个法先生的到来,不难看出这次五溪蛮之乱,定然是这个法先生挑唆的结果。 那么这个法先生是谁,他能凭一己之力搅动风云,定然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他是谁,又为何要跟自己作对? 孙绍不过稍微一想,便想到了与张松合谋献川的法正,张松被杀,法正却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原来却是跑到荆南来兴风作浪了。 毫无疑问法正是个人才,他历史上也是刘备的谋主,刘备夺取汉中,斩杀夏侯渊,法正之谋功不可没。 可惜他死的也早,刘备夺取汉中第二年便去世了,否则蜀汉若有法正和诸葛亮合作,不说能够逆转乾坤,也不至于让诸葛亮孤立无援。 一想到这里,孙绍立刻起了将法正收为己用的心思,只是现在并不清楚法正有没有被刘备捷足先登,并且法正的好友张松也是因他而死,如果法正并不是真心为己所用,留这样一个智谋超群的敌人在身边,无异于自掘坟墓。 虽然没有把握将法正收为己用,孙绍还是决定先见一见再说。 法正很快被带到孙绍帐中,孙绍早命人将绑缚他的绳索去掉了,法正抬步步入帐中,抬眼打量着孙绍,眼中既无敬意也无惧意。 孙绍也打量着这个以奇策闻名后世的顶级谋士,见他虽然身形消瘦,但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如一汪幽泉,深不见底。 「都说法孝直奇谋善断,五溪一事,可见传言不虚啊!」孙绍主动开口说道。 法正面露惊讶之色,显然他没想到孙绍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他随即猜想孙绍定然有调查过他,因此更加笃定张松密谋之事泄露,必定与孙绍有关。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将军就莫要取笑了。法正有一事不明,不知将军可愿为我解惑?」法正摇头道。 「孝直是想问张松之事?」孙绍直接问道,见法正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孝直猜的不错,张松事泄确实是我所为。」 法正没想到孙绍如此干脆就承认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绍却笑着问道:「孝直的疑惑我替你解开了,我心中的也有一个问题,不知孝直可否据实相告?」 法正点了点头,道:「将军有何疑问?」 孙绍盯着法正的表情,缓缓问道:「我想问的是,孝直此来武陵,是为了给张松报仇还是受他人之命?」 法正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自为好友报仇而来,与他人何干。」 孙绍仔细观察法正的微表情,发现他并没有说谎,心中松了口气,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法正皱眉道:「可惜什么?」 孙绍惋惜道:「可惜你法孝直一身本事,却只知报私仇泄私恨,就没想过用来建功立业,造福天下百姓吗?」 法正冷笑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饭之恩不能不偿,睚眦之怨不能不报,此方大丈夫所为也!将军若想凭此话便想说降于我,却是恕我难以从命!」 孙绍拍案笑道:「好一个睚眦必报!不过张松既要帮刘备,便为我之敌,我杀一敌,有何不可?你为张松报仇,乱我武陵,也是为了情义,我也能够理解。如今你虽然失败,却也已经尽力,足以对得起你与张松的交情了。现在是不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负你这一身才学?」 法正笑着问道:「你是想说你我恩怨已了,让我为你效力?」 孙绍点头道:「有何不可?」 法正看着孙绍,问道:「我若不从呢?」 孙绍苦笑,想了想道:「你若不从我也无可奈何啊,总不能杀了你吧。」 法正笑道:「有何不可?」 孙绍摇头叹道:「我要杀一个法孝直,易如反掌。可要再等一个法孝直,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人才难得,何忍杀之!」 法正哈哈一笑,问道:「将军此言当真,放我离开当真不后悔?」 孙绍无奈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孝直快走吧,莫要让我改变心意。」 法正转身便走,众人见法正果真走了,都有些着急,劝孙绍切勿放虎归山。 孙绍看着法正消失不见,心中却不着急,暗道:「法正饭恩不忘,睚眦必报,如此恩怨分明之人,我如今饶他一命,他若不回头,却又如何报我?」 果然不出孙绍所料,帐中还在为孙绍放走法正顿足不已,就听见亲卫来报:「报,营门口法正先生求见主公!」 孙绍不顾众将惊愕之色,当先走出营帐,哈哈大笑道:「诸位快快随我出营,迎接大才!」 孙绍到营门口,法正整了整衣冠,对着孙绍拱手拜道:「扶风法正,拜见主公!」 孙绍赶紧挽住法正双手,笑道:「法孝直恩怨分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今得孝直,如虎添翼啊!」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恩怨分明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次兵伐交 孙绍成功将法正收归账下,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田布和沙摩柯,以及五溪蛮反叛之事了。 田布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是叛军之首,不斩不足以正军威,唯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株连,孙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株连的想法。 并不是他妇人之仁,也不是他不懂乱世重典刑,而是这毕竟涉及蛮族,蛮族如今虽然名义上归顺,但民心却并未归附。 从秦皇南征百越,到王莽主政之时与五溪蛮的对抗,到光武时期伏波将军马援讨伐,汉蛮之间的矛盾就从未停止过,双方互有仇恨。 但从沅陵熟蛮与汉人相处一城却相安无事来看,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蛮族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和汉族和平相处。 孙绍是来自后世的人,他自己就是少数民族的人,老家就在现在的武陵一带,说不定祖上就是现在的五溪蛮,所以他对所谓的蛮族并没有任何歧视。 后世有一种受到许多人无脑吹捧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看似正确实则害人不浅的话,孙绍并不认同。 事实上就连汉族也是由不同的部落联盟,渐渐融合才形成的,如果老祖宗都抱着这种想法,这个民族是不可能发展壮大的。 孙绍很早就确立了民族融合的策略,将治下的汉人和蛮人一视同仁,让蛮人走出深山,接受编户齐民,成为荆南的一部分。 这样不仅可以彻底解决境内的异族问题,还能够大大的增加治下的人口,获得更多的赋税和兵员,也算是为历史民族大融合尽了绵薄之力。 田布身为贼首罪无可恕,不得不杀,但其他人杀了也不会有多大的震慑作用,反倒可能让蛮族觉得这是针对他们,激起两族矛盾。 当然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他们必须承受兵役、强制劳动等其他处罚,这些具体的措施,孙绍准备交给马良去办。 一来是孙绍现在实在离不开前线,另一方面孙绍记得史书上记载,五溪蛮叛乱就是马良平定的,他处理异族问题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极为妥当,深得当地人信服,如今放着这样合适的人才不用,那是暴殄天物。 孙绍给马良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他只是详细阐述了对蛮族的态度,然后便让其自由发挥。 当然马良也需要助手,这个助手孙绍想到了沙摩柯。沙摩柯本身就是五溪蛮出身,在当地蛮族之中威望极高,如果有他听令于马良,五溪蛮的事情应该就不用再担心了。 想到这里,孙绍立刻让人将沙摩柯带来,沙摩柯见到孙绍立刻跪地拜道:「末将沙摩柯,拜见主公!末将有罪,请主公责罚。」 孙绍笑了笑,这个沙摩柯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却是个心思细腻,善于权衡之人,这样的人未必是最忠心的人,却也是最容易驾驭之人。 「沙摩柯,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功大于过,我若降罪于你,岂不是显得我赏罚不公?」孙绍看着沙摩柯笑着说道。 沙摩柯连忙拜道:「多谢主公明察!」 孙绍并不讨厌聪明人,见沙摩柯知情识趣,更加喜欢这个蛮将,于是问道:「沙摩柯,你是有功之人,现在有两个出去给你选择,一是继续回五溪,我让你统领五溪各部,另外,你也可以跟着我,在我帐下效力,不知你如何选择?」 沙摩柯毫不犹豫的答道:「沙摩柯愿意跟随主公!」 「好!」孙绍刚才的话也不乏试探的意味,如果沙摩柯想要留在五溪,孙绍是不可能如他所愿的,沙摩柯的回答让孙绍很满意。 「沙摩柯,你想要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替我做一件事。」 「主公只管吩咐,沙摩柯必定全力以赴!」沙摩柯大喜,连忙一口答应。 孙绍于是命他配合马良其稳定五溪各部,待五溪彻底稳定之后,在征召五千蛮兵来孙绍帐下听令。 沙摩柯没想到还是要回五溪,不过一想到这是孙绍的第一个命令,并且也是为了部落的百姓,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孙绍又说了一些勉励安抚的话,沙摩柯这才高兴地离开。 安抚好沙摩柯,孙绍又下了一道命令,嘉奖沅陵县令田慈以及县尉,其他抵抗有功之人的嘉奖以及伤亡之人的抚恤则由马良到当地核实清楚之后,由马良负责发放。 孙绍还是感觉不够稳妥,于是又给徐盛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掉以轻心,忽略了当地各部蛮族山越的动向,做完这一切,孙绍终于能够放下心来,将注意力继续集中到荆北的刘备身上。 自从黄忠、魏延登岸作战失败之后,荆南荆北两岸同时开始建造烽火台,荆南军无法再登录北岸,荆北军也只能死守江岸,战事继续在僵持之中。 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孙绍心中已经对找到荆北的秘密船厂不再抱有很大的期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放弃了御敌于长江之上的想法。 法正在武陵后方进行破坏这件事给了孙绍提醒,《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 孙绍总是关注与两军战场之上,或者两军经济实力的直接对抗,却忘了借力打力,利用其他势力,从外交方面对刘备进行打击。 与荆北相邻的势力除了荆南,还有益州刘璋、江东孙权、北方的曹操。 刘璋就不考虑了,被刘备策反了別驾,也只敢杀了张松,不敢跟荆北动武,懦弱至此,无论再怎么游说,也是对牛弹琴,浪费精力。 曹操原本是最好的对象,但就最近得到的情报来看,曹操亲率大军支援关中,在西凉铁骑面前也打得极为艰苦,最近的战报是马超在渭水大败曹操,杀得曹丞相割须弃袍,差点死在乱军之中。 孙绍知道曹操绝不会死在关中,他最终还是会反败为胜战胜马超,但关中如此局势,坐镇许都的荀彧应该会随时准备支援关中,不会贸然南下介入荆州战事。 最后便是江东孙权了,江东与荆北虽然是同盟关系,但江东对荆州觊觎已久。 因为荆州处在江东上游,一旦荆州崛起一个强势的势力,江东的长江天堑的优势就至少减少了一半,并且江东南面是鸟不拉屎的交州,北面是强大无比的曹操,要进行扩展,也唯有向西是最好的策略。 这也是历史上江东对荆州孜孜不倦的原因,也是孙权背盟的最重要的原因。 如今荆州南北僵持,孙绍就不相信孙权会不动心,而且江东此时还有一个人刚刚回到建业,孙绍相信只要有此人的帮助,一定能够说动孙权对荆北刘备动兵。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二章 次兵伐交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有所属 建业是在孙权的命令下刚刚建成的新城,原来叫石头城,孙权将治所迁徙到这里之后,改称建业。 新城新气象,孙权迁入新城的时候,也将一批常年领兵在外的将领召了回来,其中就有几乎跟孙绍同一时期离开吴城,被发往会稽镇压山越的陆逊。 当年孙绍还在吴城,与陆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相谈甚欢,引以为友。 之后的几年,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但孙绍在长沙稳定之后便第一时间派人前往会稽联系上了陆逊,多年来二人互通书信,虽未见面,彼此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当年陆府一会,二人还定下了一个赌局,那便是曹操南征之战的胜败,约定谁若败了便任由对方处置。 如今这场赌局自然是孙绍胜了,但孙绍却并没有因此要求陆逊投入自己阵营。 孙绍最初结识陆逊打赌的时候确实有依靠这个赌约将陆逊招致麾下的想法,但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孙绍明白了即便是陆逊因为这个赌约加入了己方阵营,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如同徐庶那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终身不设一谋,那陆逊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孙绍可不怀疑陆逊不情不愿的时候隐忍的能力,历史上他直到三十几岁才崭露头角,未尝没有开始并不愿为江东孙氏效力的原因。 况且经过这几年,孙绍也早将陆逊当做真正的朋友,他也不愿破坏这份经营不易的友谊,他相信只要自己越来越强大,大到陆逊认为跟这孙绍的利益大过孙权给陆氏家族带来最大利益的时候,陆逊自然会做出选择。 孙绍悄悄的写了一封信给陆逊,但他没有直接给陆逊,因为担心信落入到其他人手中,而是将要说的话藏在了写给孙怡的信中。 孙权迁到建业以后,借口方便照料,将大乔、孙怡等孙策府上之人也迁到了建业,还专门建了一座府邸给他们居住。 孙怡收到孙绍的来信,很快便看懂了兄长的意思,于是亲自去府上拜见陆逊。 几年不见,再见之时两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上次相见之时,陆逊就是个长相俊俏一点的白面书生,这几年经过军中磨砺,陆逊不仅儒雅不减当年,还平添了一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宝剑含锋的英气。 初次相见之时,孙怡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虽然生得眉清目秀,也不会给人惊艳的感觉。 现在孙怡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少女情窦初开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本身就面容姣好,在大乔的调教下仪态万千而不失端庄,加上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又平添了几分明睿的灵气,种种气质加于一身,成就了孙怡非凡的魅力。 陆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孩,一瞬间连他也难以自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孙怡面色微红轻轻咳了一声,陆逊才反应过来,将孙怡迎入府中。 孙怡入府以后陆绩也迎了上来,陆绩依旧不待见孙氏之人,三人闲聊了不久,孙怡便起身告辞,陆逊忙起身相送,陆绩见状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起身。 孙怡在前,陆逊在后,二人走到一无人之处,孙怡边走边轻声道:“家兄请伯言兄相助,说动讨虏将军攻刘!” 陆逊轻轻嗯了一声,二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府外走去,走到府门口时,陆逊拱手作别,孙怡还了一礼,登上自己家的马车回府去了。 直到孙怡的马车消失,陆逊才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走回去。 “伯言,你不会还跟那孙绍有联系吧?”陆绩见陆逊走回来,连忙问道。 陆逊笑了笑道:“孙绍是孙绍,孙怡是孙怡,不是吗?” 陆绩呆了一下,看着陆逊嘴角的笑容,无奈道:“就算她在江东,他还是孙绍的亲妹妹,你可不要做傻事,以后不要再见她了,别忘了我们全族都在江东!还有,如果你还跟那个孙绍有(本章未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有所属 联系,趁早断了吧,这次好不容易回到建业,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啊,可别因为他给耽误了!” 陆绩做了几年族长,说话明显比以前自信多了,话里话外还有几分说教的意味,陆逊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公纪,你放宽心,我自有分寸。”说完也不待陆绩回答,便自顾自回房间了。 陆绩看着陆逊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无奈,虽然他是陆氏族长,但是对于陆逊,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逊回到房间,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帮助到孙绍,就如同孙绍将他当做朋友一样,他也将孙绍当成难得的知己,所以要不要帮孙绍并不是一个问题,关键是怎么帮,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形势下,孙绍的势力虽然已经得到了极大地膨胀,但与孙权相比还是相形见绌,为了陆氏家族的安危,陆逊即便要帮孙绍,也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 就陆逊本人而言,经历过与孙绍的赌约,以及孙绍能够从一无所有,发展到如今雄踞一方,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孙绍能够绝口不提赌约之事,则体现了他的心胸气魄以及对他们这一份交情的珍惜,如果不是考虑家族,陆逊会毫不犹豫的前往长沙,助孙绍一臂之力。 如今荆南情况虽然还稍占上风,但陆逊也不认为能够与曹操周旋那么久的刘备加上赤壁之战中计谋百出,甚至呼风唤雨的诸葛亮,就只有这么一点实力。 刘备和诸葛亮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秘密行动,一次可能扭转乾坤改变战局的行动,这也是孙绍开口请他帮忙的原因。 陆逊也设身处地,假设自己是孙绍,或者自己是诸葛亮,想象自己的破绽在哪里,想象诸葛亮会策划什么样的行动。但他掌握的信息情报太少了,根本无法推算出双方的行动。因此唯一能够帮助孙绍的,就是釜底抽薪,说动孙权对刘备动武。 陆逊沉下心来,很快便想到了如何说动孙权,但是他不能主动进言,否则在有心人看来太着痕迹,并且效果未必最好。 孙权这样野心勃勃又心机深沉的人,与其说服他,倒不如勾起他的野心,只要孙权自己对荆北起了觊觎之心,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游说进言。 他只需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孙权主动问他的机会,然后他只需稍加引导,便可以勾起孙权的野心,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想通了孙权的事情,陆逊又放下心来,这时候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让他惊艳的少女的模样,嘴角又挂起浅浅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有所属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陆逊劝战 陆逊这一等就是将近十天的时间,一直等到他回到建业一个多月,孙权才想起来还有陆逊没有见过。 其实不是孙权想不起陆逊来,而是陆逊在会稽郡的这几年除了第一年有点功绩,另外两年基本没有任何功绩,这也让孙权认为陆逊之才不过尔尔;并且现在江东陆氏族长是陆绩,孙权因此也就没有特意召见陆逊。 直到这一天,鲁肃从庐江回到建业,见到孙权第一件事就是问:「主公可曾见过陆逊陆伯言了?」 孙权随口答道:「回来复命之时见过一次。」 鲁肃惊讶道:「主公不曾私下召见他?」 孙权不解道:「为何要召见他?」 鲁肃顿足叹道:「主公慢待贤才矣!」 孙权皱眉问道:「陆逊在会稽这几年政绩并不突出,领兵也无甚功绩,可见其才不过尔尔,子敬为何称之为贤才?」 鲁肃摇头道:「主公此言差矣,岂不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陆逊之所以后两年无功绩可报,盖因当地山越不敢复叛,此正陆伯言了难能可贵之处啊!」 孙权闻言愕然,略一思索便一拍大腿,懊恼道:「若非子敬提醒,吾险些错失贤才也!只是如今慢待已成事实,如之奈何?」 鲁肃叹道:「见兔而顾犬,亡羊而补牢,未为晚也!」 孙权点头称是,立刻派人去请陆逊入府议事,为了表示尊宠,还特意派去了他本人乘坐的车架。 对于孙权的前倨后恭陆逊不以为然,不过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孙权虚怀若谷,能纳人言。他之前轻视自己,如今突然如此隆重荣宠,必定是有人进谏,孙权知错就改,并不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一错再错,也不失为明主风范。 陆逊已经等待多时了,不过他依然让孙权派来的人等了一等,他一丝不苟的更衣完毕,这才上了孙权的车架,向孙权府而来。 孙权迎出府外,鲁肃落后一步,江东权位最高的二人亲自相迎,给足了陆逊的面子。 陆逊不敢托大,连忙从车上跳下,恭敬的拱手行礼道:「陆逊拜见主公,拜见子敬将军。」 孙权不待陆逊礼毕,便扶住陆逊双臂,诚恳道:「伯言何须多礼,慢待伯言,我之过也!今日特向伯言赔罪,还请伯言宽宏大量,勿要介怀!」 陆逊慌忙道:「逊于会稽,两年未有尺寸之功,实在汗颜,主公此言折煞我也!」qs 鲁肃笑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伯言何必过谦!主公,还是请伯言入内详谈吧!」 孙权连连点头,亲自拉着陆逊的手,将他迎入府中。 孙权如此谦逊的态度,毫不避讳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份心胸气度陆逊也不得不佩服。 江东无论经历多大的风波,不管是孙策猝然去世,还是曹操领兵南下,就算是孙权兵败合淝,江东始终能够迅速稳定,蒸蒸日上,孙权和鲁肃这一君一臣,功不可没。 府中酒宴早已备齐,宴上孙权再次请罪,让陆逊明知道孙权是为了笼络人心,依旧感动不已,对孙权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期间鲁肃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只是偶尔出言活跃气氛,完全将陆逊当成了今日宴会主角。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 孙权开始将话题引入到陆逊的功绩上来,他先是简单询问了陆逊在会稽郡为防山越采取的措施手段,陆逊如实回答,既不可以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大吹大擂。 对于陆逊的回答,孙权有些愕然,因为陆逊的答案就如同他后两年的功绩一样,平平无奇,也不过就是示之以威,诱之以利,剿抚并用而已。 可为何这么简单的手段只有陆逊那里卓有成效,孙权甚至怀疑陆逊是不是故意隐瞒,不愿将他的心得经验说给自己。 孙权脸上稍有不悦之色,陆逊恍如不见,他据实已告,孙权不信他也不好解释,否则会得罪很多人。 鲁肃见气氛有些不对,凑到孙权耳边解释道:「我知道主公心中疑惑,只怕非是伯言有所保留,而是实情如此。其他地方山越之所以始终不能平定,非不能也,实在是当地将领不愿也!」 孙权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鲁肃的意思,但随即便更加愤怒,只不过这一次孙权的怒火却不是针对的陆逊。 养寇自重,历来并不鲜见,江东乃是私兵制,那些将军们为了保住自己手上的兵力,谁又会真正将治内的山越彻底剿灭干净呢? 难怪山越如同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孙权想到这里怒不可遏,这些将军们为了一己私欲,养寇自重,却不知道每年要耗费江东多少钱粮物资,要浪费多少兵马,如果这些兵马都能被调动起来,他何至于在对荆州、在合淝的战事中兵马缺少,捉襟见肘? 鲁肃能够理解孙权的愤怒,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东私有兵制度从孙策初定江东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如今已经十几年了,所有将军都是如此,要改革军制就是拿所有将军开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鲁肃只好安慰道:「主公,也不是有所将军都是为一己之私,有些地方山越势力庞大,地势复杂,确实难以剿灭,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孙权盛怒过后也渐渐恢复理智,知道鲁肃所言不差,积重难返,要改变此事,还需仔细筹划,于是放下此事。 对比那些养寇自重的将军,陆逊不贪功劳不徇私利,简直是高下立判、云泥之别,孙权第一次觉得陆逊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真正为自己之前的怠慢冷落感到后悔。 同时孙权对陆续的信赖也大为提高,将话题岔开以后,孙权很快就问到了陆逊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陆逊心道终于来了,但他还是先耐着性子从对关中马超、曹操之战的看法。 陆逊认为马超神勇,其麾下的西凉铁骑也是求战心切,而关中自从李郭之乱,曹操收复关中之后便再没有经历过战事,军队战力远不及西凉精锐,因此战事前期西凉军会获得一定优势。 但柔不可守,刚不可久,一旦曹军稳住阵脚,战事陷入僵局,西凉军就危险了,因为西凉贫瘠,物资不丰,而且西凉军劳师远征,突飞猛进,补给线长而脆弱,一旦被曹军袭扰其后,西凉军空有战力,将不战自溃。 孙权听完哈哈大笑,鲁肃也抚掌而笑,陆逊尴尬道:「末将愚见,让主公见笑了。」 孙权笑道:「何来愚见,此乃真知灼见也!伯言可知,你方才言语与子敬先前所言,分毫不差!」 陆逊谦虚的说道:「主公谬赞了,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孙权以前看陆逊谦逊的样子,只觉得他是故意藏拙,因此深感不满,但此时再看陆逊,却觉得他谦逊有礼,让人舒心。 孙权又问道:「荆州之战,不知伯言有何看法?」 陆逊知道机会来了,他想了想说道:「刘备,豺狼也;孙绍,狡狐也!鹬蚌相争,无论胜败,我军皆可坐收渔利,唯一区别不过是利大利小而已。」 孙权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依伯言所见,如何行止方能使我军获利最大?」 陆逊不假思索回道:「自然是伺机而动,趁其不备,攻城略地,开疆拓土,彰显威名!」 鲁肃听陆逊此言脸色稍变,孙权却兴致勃勃继续问道:「我亦早有此心,奈何吕蒙有言长沙防守严密,连云山峡谷易守难攻,故难以兴兵。」 陆逊见孙权说到这里变没了下文,讶然道:「荆南难攻,荆北也难吗?」 孙权一愣,鲁肃连忙答道:「荆北与主公有盟约在先,故而不攻。」 陆逊反问道:「昔日刘备取江陵之时,可有顾及联盟之情?」 鲁肃一滞,随即又摇头道:「曹操势大,孙、刘两家,非联盟无法抗衡。」 陆逊点了点头,先是附和鲁肃的观点,说道:「将军所言极是,但是……」陆逊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荆州之战无论孰胜孰败,皆不可使荆州统一,否则养虎为患。既然荆南难取,那不取荆北,等荆州统一,取之更难矣!」 陆逊说的句句在理,鲁肃也无言辩驳,他看向孙权,孙权眼神闪烁,显然已经心动。 鲁肃心中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主公,诸葛亮曾经立有借据,言道若得他地,便还江陵,江陵既得,凭我军水军优势,荆北唾手可得,实在不必无谓担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还望主公三思!」 陆逊见鲁肃面色不好看,便不再进言,说道:「末将粗鄙之言,主公听过便罢。军国大事,还是子敬将军之言稳妥。」 孙权点了点头道:「伯言之言也无不可,此事容后再议吧。来来来,且饮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陆逊、鲁肃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孙权抚掌大笑,直呼畅快。 三人之后再未谈及荆州之事,陆逊喝得大醉,孙权又差人用自己的车架将其送回府上。 鲁肃也喝得微醺,孙权也差人将他送回去,府中只有他一人之后,孙权的脑海再次浮现了陆逊的话。 开疆拓土,彰显威名! 这是孙权最为向往的,也是他目前最为欠缺的,合淝之战就是他为了展示自己统兵之能而挑起的,结果一场大败反而更加让人觉得他不懂带兵,不能开疆拓土。 这是孙权的阿克琉斯之踵,是他最难以接受的痛点,如果按照鲁肃的做法,江陵或许唾手可得,可刘备当真会信守承诺吗,他会不会再找机会拖延,孙权没有答案。 而且就算江陵还回来了,这其中也没有他半点功劳,反倒是如果荆北是自己下令取得的,那么就算不能证明自己有带兵打仗之能,也能证明自己有开疆拓土之力! 一想到这里,孙权心头火热,难以自已,他唤来门外的侍卫,让朱然到府中来议事。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陆逊劝战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尔虞我诈 朱然是孙权少时好友,对孙权忠心耿耿,当初在荆北之时就秘密给孙权送信,不惜与江东诸多大将反目,他也因此更得孙权信重,如今在孙权心中的分量不下于吕蒙,仅在鲁肃之下。 朱然很快来到府上,孙权将刚才陆逊的想法告诉朱然,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此事义封怎么看?」 朱然猜到孙权不可能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边不在意,否则也不会专门将自己找过来问策,他还猜到孙权定然是动心了,与鲁肃的主张相反,否则也不会背着鲁肃来问自己。 朱然在心中盘算江东此时出兵的胜算与利弊,他是武将,自然也有建功立业之心,而且他最近越来越受到孙权器重,也引来不少人质疑,他也迫切希望能够再建功勋,让那些质疑的声音闭嘴。 朱然内心是希望主动出击的,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建功立业,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并不会为因私废公,为了自己有机会建功立业损害江东利益。 朱然三思过后,心中有了答案,答道:「主公,末将觉得陆逊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坐等荆州统一,应该在他们决战之时主动出击,方能使得江东得到最大的利益!」 孙权闻言大悦,朱然接着道:「主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据我所知,刘备对我们并非全无防备,虽然关张赵三员大将都在与荆南对峙,但江夏也有糜芳、傅士仁坐镇,此二人自然比不上关张赵,但也是跟随刘备数十年的沙场宿将,主公不可大意!」 孙权点头道:「义封所言甚是,此事还需明日与子敬和陆伯言仔细商议!」 朱然皱眉道:「军师一直反对对荆北动兵,此事……」 孙权制止了朱然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朱然的意思,无非是担心鲁肃不同意他们的计划,但他相信鲁肃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 朱然尴尬的笑了笑,孙权拍拍他的肩表示并不在意,他嘱咐朱然回府好好筹划一番,待明日再召鲁肃、陆逊一起详细商议此事。 此次大厅议事之后,孙权将鲁肃、朱然、陆逊留下来议事,当朱然主动进言提出于昨日陆逊差不多想法的时候,鲁肃便知道孙权心意已决了。 鲁肃并不意外,昨日陆逊提及此事的时候,对孙权知根知底的鲁肃便知道孙权心动了,但他没想到孙权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 孙权向鲁肃拱手,歉然道:「我知道如此决定子敬并不满意,但我意已决,还请子敬不吝相助!」 鲁肃暗叹一声,回道:「主公言重了,出谋献策乃臣之本分,岂有献策不纳便心生怨怼,消极怠工之理,主公但请示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孙权面露喜色,笑道:「我就知道,子敬定然不会让我失望。今日将你们留下,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已经心知肚明,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便直言不讳了。我已经决定对荆北动兵,但如何行动还需诸公为我仔细筹划。」 朱然昨晚想了一夜,此时当先开口道:「末将以为,要对荆北动兵其一是找准时机,在荆南荆北决战之时,一击而中;其二,便在于出其不意,刘备虽然目前注意力集中在荆南方向,但对我军也不是全无防备,如何瞒过诸葛亮,乃是重中之重。」 陆逊看了一眼鲁肃,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口说道:「据末将所知,刘备、诸葛亮开战以来一直以守为攻,显然是别有图谋,决战之机应该便是刘备筹划妥当的时候,这个时间很难猜,不过如有军师出马,或可探得大概时间。」 鲁肃皱眉道:「我如何探得?」 陆逊拱手道:「当初我军撤出荆北之时,军师曾经与诸葛亮立下字据,军师可前往荆北一趟讨要江陵,刘备此时定然无法交还,军师便可趁机逼问他们交还时间,我想他们给出的时间,应该就是他们准备决战击败荆南军的时间!而且,此去即便不能探得刘备军准备决战的时间,也可以起到麻痹刘备军的作用。」 孙权边听边微微点头,待陆逊说完,孙权看向鲁肃,鲁肃拱手道:「臣愿往!」 孙权面露喜色,又看向陆逊,朱然想了一晚上此时自然不愿让陆逊专美于前,抢先答道:「主公,为了不让刘备看破我军意图,可让大都督领兵前压,吸引刘备军注意力,而我们此次进攻可从其他地方调兵,如此一来,便可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孙权点头道:「义封言之有理。不过我军即便抓住机会成功登岸,如果不能及时拿下江夏,一旦刘备得到消息领兵回防,只怕会有覆亡之险啊!」 孙权问完看向陆逊、朱然,二人对望一眼却没有出声,孙权又看向鲁肃,鲁肃想了想回道:「糜芳、傅士仁虽然跟随刘备数十年,但此二人眼高手低,心胸狭隘,能够身居高位全凭资历与背景,诸葛亮上位以来,二人渐渐边缘化,以此二人心性只怕未必甘心。如果荆北强势,他二人未必会有异心,一旦荆北式微,此二人难免生出异心,可说降之!」 孙权大喜,又与三人商议了一些其他细节,待议事已毕,一份偷袭荆北的计划便已经初步成型。 孙权又按计划派鲁肃出使江陵,让周瑜向前推进吸引荆北军注意,由朱然开始从各地抽调精锐兵力,在建业附近集结,又令吕蒙加强对长沙以及庐陵的渗透,如果有机会,他也不介意改变计划攻打荆南。 周瑜早在荆北荆南开战之后便一直关注战局,他非常希望能够帮孙绍一把,不止是他,军中其他老将在刘备和孙绍两方自然选择了孙绍,但孙权有严令,命令各军按兵不动,诸将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孙权突然下令,让周瑜领兵前压,看似是为了稍微安抚诸将不平之心,实际上是为鲁肃出使江陵造势,以及吸引荆北探子注意力,暗中调动江东兵力。 周瑜虽然觉得不同寻常,但他也没想到孙权会突然改变主意,准备偷袭刘备。 荆南荆北两方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最后的决战,刘备军秘密打造的连环战船已经全部打造完毕,而孙绍为了防止荆北登陆,在沿江防线后方建立的两道防线也建好了。 双方现在都在等待,刘备等待的是一场大雨天,而孙绍则一边加强了水军的巡江戒备,一边做好最坏的打算,让荆北军登陆进攻。 长江南岸的一处江湾内,五艘荆南军的新式战船正隐蔽于此,领头的正是邓艾和马谡,虽然孙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两个不服输的年轻人仍然没有放弃,他们发誓一定要找到诸葛亮的秘密船厂。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从未停止寻找,但在千里江岸寻找诸葛亮刻意隐藏起来的一个船厂,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二人连同特战队的队员们都黑了瘦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次就连不服输的马谡也绝望了,提议放弃这次任务,回去帮助死守江岸,唯有邓艾依旧满面不甘,不肯放弃。 鲁肃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江陵,风尘仆仆的他一刻不肯休息,径直来找刘备,刘备不敢怠慢,与诸葛亮一起在中军大帐迎接鲁肃。 双方见礼已毕,鲁肃便迫不及待的开门见山道:「玄德公,敢问贵军何时与荆南决战?」 刘备没想到鲁肃会如此问,一时不及反应,诸葛亮不悦道:「子敬何以如此无礼?须知何时进兵乃我军机密,岂有告知于外人的道理?」 鲁肃却是冷笑一声道:「孔明你休要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若不冒昧来问你们,你们还想我主带兵来问吗?你们与荆南苦战数月,甚至落于下风,你们不着急,我主却担心你们兵败荆南,到时候你们自身难保,我们去找孙绍讨要江陵吗?」 鲁肃此话说得并不好听,刘备听完面色阴郁,关羽、张飞二人更是眼中喷火,恨不得将鲁肃一刀砍了。 诸葛亮也颇为不悦,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与孙绍的决战已经近在眼前,他既不能让刘备亲自出面弱了主公的威信,也不能指望关羽、张飞能够心平气和的和鲁肃说话。 到最后也只有他强忍心中怒气,亲自出面好言相劝,说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孙绍虽然如今孙绍虽然凭借水军优势,看起来稍占上风,然而我军已经看透南军战力其实不如我军,如今我军已经万事俱备,只待时机一到,便可突破长江封锁,在南岸与孙绍决一死战。以南军之战力,一旦我军登岸,他们便再无翻身机会。所以还请子敬回去好言告诉你家主公,局势尽在我军掌握之中,不日我们便可突破长江在南岸登陆只要我们夺得一郡之地,便将江陵奉还!」 诸葛亮姿态已经极低,但鲁肃却并不买账,他冷笑道:「不日是哪一日,明日还是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还请孔明给我一个准确答复,我方好回禀我家主公。」 张飞见诸葛亮已经委曲求全,鲁肃却不依不饶,大怒道:「人言鲁子敬乃是忠厚长者,何以如此欺人太甚?」 鲁肃看了张飞一眼,却是怡然不惧,道:「忠厚长者便只能任由尔等欺瞒不成?三将军既然听不得我好言相劝,那便将狠话说给周都督听吧!」 刘备、诸葛亮立刻想到近日来周瑜动作频频,江东水军不断向前方推进巡逻区域,之前他们还摸不清周瑜此举何意,现在看来却是为鲁肃此行助威的。 张飞混劲上来,哪管其他就要怒骂,却被关羽一把拉住,张飞看了上首阴云密布的刘备一眼,重重哼了两声,却是径直出帐去了。 诸葛亮拉着鲁肃的手臂,笑着说道:「子敬何必动怒,是我考虑不周,让子敬难以向你主交待,这样吧,还请子敬回去告诉江东,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军必败孙绍!」 鲁肃将信将疑道:「孔明此言当真?贵军如今疲于奔命,果真能在一月内大败孙绍?不如孔明给我说说你的妙计,这样我也好说服我家主公!」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子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事涉机密,关乎千军万马的生死,我是必然不会说的。子敬只需回去告诉江东,好生看我军破敌便是!」 鲁肃也没想过诸葛亮真的会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说出来,他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佯装不满的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孔明你可莫要再骗我,否则忠厚长者也是会生气的!」 鲁肃说完便急匆匆的告辞离开,诸葛亮亲自将其送回城外,鲁肃走后诸葛亮立马回到帐中,张飞此时也已经回到营帐,口中兀自骂骂咧咧,不肯罢休。 诸葛亮回来,刘备立刻起身,拱手道:「委屈孔明了!」 关羽、张飞等人这时候也才想起来,他们生气归生气,今天最委屈的还是诸葛亮,于是纷纷向诸葛亮请罪。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些许言语势弱,算不得什么委屈。只是如今形势已经越发严峻了,我军必须速战速决了,迟恐生变!」br> 糜竺道:「再过一两日,秋粮便可全部收齐,届时军中粮草,可供大军数月支出。」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好,诸位将军也早已摩拳擦掌,等兵粮收齐,便是万事具备了。对了主公,还请下令糜芳、傅士仁二位将军,务必不可粗心大意,须防备江东军偷袭我后方!」 刘备愕然道:「军师为何突然提起江东,按照鲁肃此来情形来看,孙权应该暂时还不会向我军下手吧!」 关羽也点头附和道:「对啊,军师。江东若真有歹心,应该会秘密行事,不会派鲁肃过来这一趟吧,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诸葛亮苦笑道:「主公与关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我只是觉得鲁肃此来有些突兀,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如果江东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如此麻痹我们,也不无可能,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 刘备、关羽沉思片刻,同时拱手道:「军师所言极是,是我等大意了,我这就亲自书信一封给糜芳,让他务必小心谨慎。」 诸葛亮想了想,道:「糜芳、傅士仁,此二人我总有些不放心,主公,要不换一个人镇守江夏?」 关羽皱眉道:「我虽然不喜欢此二人,但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况且无故将二人换下,只怕难以服众,只怕让其他人离心离德啊!」 刘备也说道:「军师,我知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无人可用了。江东是否背叛如今也只是猜测,而且糜芳、傅士仁跟随我数十年,虽无大功,亦无大过,也算是沙场宿将。江夏池深城固,我亲自命他二人小心行事,晾他们也不敢阳奉阴违,只要小心一点,他们守住江夏应该不成问题。」 诸葛亮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与荆南军战事吃紧,刘备账下也是在找不出更加合适的大将了。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尔虞我诈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六章 虚实难辨 建安十五年,十月中。 自从开战以来便一直被动防守,沉寂数月的荆北军终于开始有了大动作,数名探子同时探得荆北军各部快速向乌林方向集结。 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刘备军根本没有隐藏行军的意思,就是全速行军,似乎是要跟他们拼速度。 孙绍站在地图面前,刘备军这个消息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难道自己猜错了,诸葛亮一直以来都是打算在长沙郡登陆? 亦或者诸葛亮这是故意透露给自己的消息,为的就是声东击西,调动自己兵马,让自己顾此失彼? 虽然庞统也认为刘备军在武陵郡登陆的可能性更大,可如果诸葛亮当真是打算在长沙登陆,自己又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在孙绍脑中不断浮现,他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分析道:「不管荆北军是佯装在乌林集结还是当真是要在乌林,他们都是陆上行军,就算是全速前进,速度也快不过自己乘船南下的速度,自己都还可以再等一等,看看他们会不会露出破绽,暴露真正的行动目的。」 「再探,再报!」孙绍冷静的下令道。 次日,第二批探子来报,情报与昨日探得的情报一般无二刘备各部大军依旧是在向乌林方向集结,并且根据各路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分析,各部兵马都没有调头的迹象,并且江陵的兵马几乎是倾巢而出。 孙绍头大无比,诸葛亮想干什么,江陵不要了,难道是想换家? 诸葛亮舍江陵而孤注一掷进攻长沙,这样做看起来非常不明智,因为长沙不一定攻得下来,但只要孙绍渡江,江陵空虚几乎是必破的局面。 可如果诸葛亮真的集中兵力攻下了长沙,那么即使丢掉了江陵,也是另一番局面了,江陵如今百业凋敝,残破不堪,而长沙则是欣欣向荣,十分富庶,当真一换一,刘备血赚,做梦都会笑醒。 孙绍当然也可以自己拿下江陵,然后赌诸葛亮拿不下长沙,这样一旦成功就是荆南血赚,但孙绍可不愿意这么赌。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刘备就是那个光脚的,荆北百业凋敝,又处四战之地,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休养生息恢复生产。 如今西路入川的道路已经被堵死,北方曹操仅凭荆北之地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江东也是差不多情况,如果刘备不能在曹操解决马超之前一举夺下荆南,等待刘备的唯有败亡一途。 说到底也就是孙绍把刘备唯一扩张的路给断了,现在刘备就是一个只能拼命的亡命之徒,荆南如今发展势头正好,为啥要跟一个穷途末路的去拼命呢? 午时,马谡也派麾下特战队员前来汇报,情报依旧未变,孙绍再也坐不住,让华成负责武陵防务,蒯越和魏延为辅佐,自己则领破军营顺江而下,支援长沙。 魏延是月初回到武陵的,他全军覆没之后深受重伤,被亲兵背上山逃的追捕,但由于伤势过重无法回归武陵,直到这个月伤势大为好转,这才回到武陵。 孙绍当众严厉斥责魏延,并将他连降数级,从武陵军事一把手直接降为一个普通的校尉,魏延当众领罪领罚,他心里明白,这已经孙绍袒护的结果了。 魏延还当众受了脊杖二十,虽然打得魏延皮开肉绽,但魏延也知道兵败之责算是担下了,他还有机会继续在军中建功立业,也彻底放下心来。 当晚孙绍又来到魏延营帐,仿佛是余怒未消,追着魏延又是一顿斥责,语气中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得魏延羞愧难当。 之后孙绍又亲自给魏延清理伤口,敷上药膏,然后细细包扎,一边包扎一边轻叹不止。 魏延又羞又愧,对孙绍的爱护之情更是感动得涕泪交加,未等孙绍包扎完毕便连续数次保证今后必定引以为戒,不再让孙绍失望。 当日行刑魏延看起来皮开肉绽受伤不轻,但行刑之人都是老手,下手极有分寸,都不过是些皮外伤,如今将养了半月,魏延早已行动无碍。 对于孙绍将华成作为武陵主将,魏延当先跪地表态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定然全力辅助华将军,力保武陵,若武陵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魏延的表态让华成松了口气,他很担心魏延心中不服,毕竟魏延早已经独当一面的大将,而他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如果魏延心不甘情不愿,华成并没有把握能够指挥得动。 孙绍点了点头,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武陵就交给你们了,待我们击破刘备凯旋之时,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魏延大喜,孙绍嘱咐华成道:「你虽为主将,但异度先生足智多谋,文长经验丰富,你切不可独断专行,要多听他二人意见,明白了吗?」 华成点头称是,孙绍又对蒯越拱手道:「武靠二位将军,计谋方面就仰仗异度了!」 蒯越点头领命,孙绍再不多言,带领破军营登船,顺流而下向长沙赶去,他已经晚了一日,虽然顺流而下速度会快一点,但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津乡河湾内,诸葛亮和刘备很快就收到了孙绍领兵东去的消息,刘备面带喜色,笑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如今武陵不过一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而已,空虚至极,正是进兵的好时候!」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这孙绍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定力也属实难得,他以为荆北兵力都集中在乌林了,却不知我们虽然没有预备役,却也有我们的奇兵!」 刘备叹道:「荆南善于打探情报,他们以为掌握了我军所有兵力,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军师竟然想到将兵马藏于牢狱之中,用一部分精兵,加上那些穷凶极恶的罪囚,组成了一支奇兵!」 张飞也是兴奋不已,笑道:「受了半年的鸟气,终于有机会撒出来了!」 孙绍确实没有想到,诸葛亮还有这一手,他对荆南的情报网极为自信,因此在确认江陵全部兵马都去了乌林之后,这才动身前往长沙支援,没想到还是中了诸葛亮的计。 津乡河湾数里外的山峰之上,邓艾也收起千里眼望远镜,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终于找到诸葛亮的秘密船厂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放弃寻找,但始终找寻不到,知道昨夜他在看地图的时候,发现地图其他位置全是亮的,唯有油灯下那一小块是黑暗的。 灯下黑! 邓艾顿时醒悟,他们一直都在用排除法,将长江沿岸的河湾一一排查,可之前被摧毁过的位置却没有再去查探,诸葛亮一定就是利用了这个思维定式,将秘密船厂安置在之前被摧毁的船厂之上。 邓艾立刻就想到了他第一个摧毁的津乡,于是连夜带人前来查看,果然找到了他们苦寻不获的秘密船厂! 看着远处忙碌不休的造船厂,无数甲士正在有序的登上连环战船,邓艾突然心中一惊,低呼道:「不好!」 邓艾身边的杨雨被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少帅?」 邓艾顿足道:「刘备这明显是要发动进攻了,但主公并不知道此处秘密船厂。这几日荆北兵力频繁向乌林调动,都不过是幌子,是为了声东击西,调动武陵的兵马去长沙!此时刘备已经开始行动,说明主公已经中计,武陵兵马已经被调走了!」 杨雨听邓艾这一分析,也是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少帅,我们该怎么办?」 邓艾来回走了几步,道:「我们人马太少,根本拖不住他们,为今之计,要尽快将此消息告知主公知道!无论领兵前往长沙的是谁,武陵必定还是大将镇守的,杨雨,你火速赶往武陵,将此消息送到武陵,让他们立刻准备防御。我亲自去追赶被调动的兵马,希望能够来得及吧!」 杨雨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带着一小队驾船南下,邓艾则领着另外数人顺流而下,去拦截孙绍东去的兵马。 邓艾、杨雨两艘小船的踪迹也立刻被刘备军江边哨塔发现,他们立刻将消息禀报上去,刘备和诸葛亮很快得到消息,诸葛亮道:「荆南军的探子果然不简单,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了,必须在孙绍回防之前拿下武陵!」 关羽、张飞精神一振,拱手道:「我们这就亲自去督促他们登船!」 孙绍坐在船舱中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全取荆南之后,孙绍虽然没有当面说过,但心中却颇为得意,隐隐觉得自己也算是善于用兵,足智多谋,就算比不上诸葛亮,也足以称道。 没想到直接面对诸葛亮的时候,竟然是这般被动,明明自己是实力更强的一方,却总感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有力没处使。 之前看出荆北必然在秘密建造船厂,但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现在孙绍怀疑这是诸葛亮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但他就是想不到自己究竟算漏了哪里,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愧是诸葛亮啊,孙绍苦笑,这时候他真的希望庞统能在自己身边,或许他能猜到诸葛亮的真实意图。 想到庞统,孙绍忽然想到,现在的情况下,庞统会作何反应,他会希望自己怎么做呢?是像自己如今正在做的,立刻领兵支援,又或者他并不想要自己去支援? 卧龙凤雏,齐名并称于世,庞统会不会也想跟诸葛亮一较高下呢? 想到这里,孙绍忽然从之前焦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开始用另外的视角来看待自己此次支援。 在庞统、黄忠、甘宁等文武看来,自己这样火急火燎的支援,是不是对他们的不信任? 自己明明怀疑诸葛亮此举是调虎离山,为什么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最后,最重要的是,自己带着三千破军营,真的就能改变长沙的战局吗? 长沙是孙绍基业之地,文有庞统、蒋琬,武有黄忠、甘宁,精兵强将,聚集于此,民心归附,怎么可能挡不住荆北军的攻击? 如果当真在占尽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长沙都挡不住荆北军,那自己则三千兵马添上去又能有多大的改观? 反倒是武陵,魏延一战尽墨武陵军,如今武陵都是新军,战力缺乏,如果有破军营这三千精兵,便可作为武陵军的骨干,让武陵新军战力大增,并且可以迅速成长起来。 武陵如今才是防守薄弱之处,才是需要自己以及破军营的地方! 孙绍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大声道:「传令返航,回武陵!」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六章 虚实难辨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战前夕 孙绍返航不过半个时辰,就遇到了邓艾报信的战船,邓艾急忙将在津乡探查到秘密船厂,并且看到有大军正在登船的消息告诉孙绍。 如今孙绍成了逆水行舟,即便是不惜人力全速前进,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弃船登岸就更不要想了,如今他只能祈祷华成、魏延他们能够守住武陵城。 诸葛亮苦心筹划这么久,这一动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武陵的江面上只有凌统带的五千水军,要靠他们抵挡住诸葛亮的连环战船,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时孙绍倒想凌统保存兵力,不要与荆北军的连环战船正面接战,毕竟刘备就算这一波来势汹汹,但荆北兵力也是有限的,只要华成、魏延他们能够将荆北军挡在武陵城下,荆北必然需要继续运送粮草物资、支援兵马过江。 到那时候他们过江的兵力不可能再如这一次一般凶猛,那时候凌统的水军如果实力犹存,就能给荆北军补给线带来巨大的压力。 以凌统的性格只怕是很难想到这一茬的,不过马谡如今正在凌统身边,不知道他能不能跟自己想到一处,又能不能够劝住凌统。 如今无论是武陵守军,还是凌统的水军,都只能靠他们自己的临场判断,孙绍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到了这个时候焦急已经无济于事,孙绍反倒是放下包袱,越来越冷静下来。 不得不承认诸葛亮就是诸葛亮,不动如山,侵略如火,一出手就打破僵局,在武陵郡局部取得了优势,但如果他们以为登岸就胜利了,以为武陵新军不堪一击,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诸葛亮是天纵英才,并且为这一战准备了几个月,孙绍可是从出走江东开始就为今天开始准备了,如今已经四年了。 武陵郡收入麾下已经一年时间,如果是其他诸侯占领一个新地方,一年时间或许还不能让民心归附,但孙绍可不一样。 在长沙强大的经济实力的全力资助下,长沙郡各种新政策已经完全铺开,武陵人已经看到了希望,认可了孙绍的统治,这个时候荆北军的入侵就是要夺走他们的希望,武陵人怎么可能答应。 刘备以仁义闻名天下,但观他在荆北所作所为,只怕也未必能够真正认识的人民的力量,他们以为兵强马壮就可以为所欲为,武陵一定会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岛国入侵华夏的时候,仗着飞机坦克妄言三个月结束战争,但只有小米加步枪的华夏民族,硬生生通过十几年艰苦卓绝的战斗将入侵者全部赶出了华夏大地。 如今的武陵人可是拥有比荆北军更好的装备,他们欠缺的不过是战斗经验,不过是铁与血的淬炼,让他们离乡远征,去荆北作战,他们或许在局势不妙的时候会崩溃,会失去勇气,但在面对入侵者的时候,当身后就是家园,是家人的时候,他们还会那般不堪一击吗? 孙绍思来想去,在如此局势下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诸葛亮的底牌已经打出来了,而自己的底牌,诸葛亮可并没有看清楚。 「邓艾,你还不能休息,你立刻去寻找凌统,如果他还未与荆北军交战,令他不要与荆北军第一波过江的战船硬拼,要保存实力,待荆北军强势过江以后,截断荆北军的补给线!如果你找到凌统时候他已经损失不小,也要尽可能的袭扰荆北军过江补给的线路,无论如何你就留在凌统那里,明白了吗?」孙绍对邓艾殷切叮嘱道。 「明白!」邓艾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便带着特战队脱离船队,快速消失在远方。 却说杨雨在与邓艾分开之后,他们的战船却被荆北军的战船紧追不舍。 杨雨与特战队员当初就是不惜人力连夜赶到津乡的,如今就算是他们战船比荆北更为先进省力,但人力有尽时,此时大家都已经到了极限,不仅无法甩开荆北军,甚至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加速加速!」杨雨不停的喊道,恨不得自己去船舱底踩踏板。 战船向南不断靠近,此时杨雨终于看到了南面的江岸,但荆北军也几乎能够看到船头上的敌军了,按照这个速度,战船到不了南岸就会被追上。 「怎么办,队长!」杨雨身边特战队员武贵大声问道。 「烧船,弃船下水!」杨雨镇定的说道。 「烧船?」武贵一时没明白杨雨的意思,杨雨大声解释道:「我们不过是要将敌袭的消息传到南岸,如今既然人到不了南岸,就用烟火将消息传过去!」 武贵立刻听明白了,立刻吩咐几人开始吹气囊,准备跳水逃生,另外一部分人则将战船上配备的火油罐子的火油浇满船身,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武贵亲自放下铁锚,让战船不会被江水冲走。 所有队员都带着气囊跳江之后,杨雨将引燃的火折子丢在倒满火油的船舱中,在火苗蔓延到自己脚下之前,也跳入江中。 身后的几艘荆北军快艇见杨雨的战船停止不动,还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正准备前去将他们抓获,却见船上的船员纷纷跳入江中,一人抱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皮缝制的气囊,很快就被江水冲走了。 接着战船忽然起火,火势迅速将整只战船吞没,浓烟冲天而起。 「该死!」战船上刘封破口大骂道,原以为这次追上能够缴获敌方战船,获得大功一件,却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不仅敌船上的人纷纷跳江逃生了,敌船也被烧毁了,敌人甚至还用烧船的浓烟成功给对岸示警了,自己这一趟可谓是一无所获。 若是半个月前,刘封以及荆北军的战船肯定是不敢追到这里的,但现在荆北大军在乌林集结,不仅甘宁的水军全军撤回了长沙,就连凌统率领的武陵水军,也向武陵下游段靠拢,以便能够更快的支援长沙。 武陵上游的荆南水军战船现在极少,这是刘封敢追杨雨战船的原因,也是他不敢顺流而下抓捕跳江的特战队的原因。 「撤!」刘封不甘的下令道。 江上燃烧的战船产生了大量的浓烟,虽然江风吹拂,浓烟并不能像大漠孤烟一般传出几十里,但杨雨已经能够看到江南岸,南岸的武陵军自然也能看到江上燃烧的战船了升腾的浓烟以及荆北军影影绰绰的战船。 在江边哨塔瞭望敌情的哨兵立刻将此事汇报上去,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华成、魏延这里,二人立即警觉起来,找到蒯越商议。 三人一致认为龟缩不出的荆北军突然追杀荆南军战船到了靠近南岸的地方,并且己方战船上的士卒不惜烧船,也要引起南岸的注意,一定是军情紧急,事关重大。 「难道是荆北军即将来袭?偷袭武陵?」 三人同时想到,但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按照孙绍离开时的说法,荆北军几乎全部在乌林集结,也就是说对岸并无大军。 华成是最相信孙绍的判断的,因此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魏延轻敌大意在诸葛亮手上吃了大亏,此时变得更加谨慎,他认为无论如何,既然有示警,就必须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蒯越是智谋之士,他更明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道理。 孙绍虽然屡屡料敌机先,但只要是有人便可能有疏漏,并且孙绍之前一直在武陵布置了数条防御阵地,可见他其实开始的时候也是认为诸葛亮会从武陵进攻的,只不过荆北全军集结乌林的动向让孙绍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这一次或许孙绍是真的中计了! 「光加强戒备还远远不够,华将军、魏将军,让做好准备,大战要来了!」蒯越一字一句的说道。 「异度先生此言何意?你是说公子中计了,刘备进攻的目标还是武陵?」华成愕然道。 「华将军以为主公为何会亲到武陵布置防御,又将你和破军营调到这里?这些说明主公早已料到刘备会从武陵进攻,如今刘备果然来了,我们只需谨守武陵城不失,很快就能等到主公的援兵!」 蒯越并没有直接回答华成的问题,他知道孙绍这次一定是中计了,但他又怎么会在华成、魏延两个孙绍绝对心腹面前指出孙绍的不是,他不过几句话,便让华成和魏延都以为这一切都是孙绍谋划好的。 既然是孙绍早就谋划好的,华成和魏延立刻就没了异议,立刻去整军备战,二人走后,蒯越看着远处的天空,默默地念道:「主公,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杨雨放火燃烧的战船不仅吸引了南岸的江边的守军,也引起了在下游的凌统麾下巡逻战船的关注,附近的巡逻船迅速向这边靠拢过来。 靠过来的战船也救起了杨雨等几位特战队员,杨雨将刘备军即将渡江偷袭武陵的情报报告,这个巡逻队最高的长官是个屯长,他一面让人将杨雨等人带去休息,一面让人给凌统报信,又亲自带领巡江战船向上游驶去,打算先行一步打探情报。 凌统带领的水军主力距离并不远,很快就接到消息赶了过来,此时那名屯长已经带领几艘战船溯流而上了,只留下了杨雨等休息的特战队员一条战船。 凌统和马谡见到杨雨,杨雨又将他们如何发现荆北军的秘密船厂,以及看到的敌军情报详细汇报,马谡听完感慨道:「没想到诸葛亮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凌统咬牙道:「主公已经这里往下游去了,武陵郡大都是新军,只怕抵挡不住,我们必须堵住刘备,不让他们成功渡江!」 马谡皱眉,按照杨雨的说法,荆北军用的是连环战船,并且足有一万五千的兵力,他们这五千水军,真的能够挡得住吗? 马谡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战前夕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初战长江 天上乌云密布,江上怒涛滚滚。 一艘艘的巨大的连环战舰,如同一头头洪荒凶兽,劈波斩浪,剑指江南。 刘备与诸葛亮并肩站在船头,刘备脸上古井无波,眼神却隐隐透出兴奋之色,与荆南开战半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占得上风。 如果对手是曹操孙权倒也罢了,这两方势力都是泰山巨擘,他就算被压着打也没有什么,偏偏对手是年龄比他小,之前实力比他更弱的孙绍,这就让人觉得格外憋屈,他已经压抑太久,需要将这半年的郁气通通发泄出来。 看着身后的连环战船舰队,刘备豪情万丈,这是他倾尽荆北之力,专门为了渡过长江准备的,如今长江已经不再是阻碍,刘备根本不觉得荆南那些未经战阵的雏儿们能够抵挡住他们的百战精兵。 这一次刘备出动了一万五千兵马,麾下大将有张飞、赵云、刘封,诸葛亮也随军出征,由关羽、关平、简雍、孙乾等坐镇江陵。 原本刘备是打算让关、张随行,赵云坐镇江陵,毕竟赵云与孙绍、华成关系匪浅,刘备也不愿逼迫赵云与他们刀兵相见。 赵云对刘备的信任感激不已,亲自请命愿为先锋,刘备这才改为关羽坐镇江陵,张飞与赵云出征。 荆北可谓是精兵强将齐出,武陵此时文只有蒯越,武只有华成、魏延,兵力只有一万武陵新军,双方战力差距悬殊。 双方如今图穷匕见,乌林集结的荆北军也开始移动,除了几千兵马守在乌林大营,其余有一万兵马移驻江夏,另外两万千兵马则向津乡移动,准备驻守江陵以及作为南渡大军的接应兵马。 一旦刘备他们南渡成功,并且站住脚跟,就可以与津乡相互呼应,建立联系,为南渡的荆北军提供兵力及辎重的支持。 就在此时,下游江面出现了荆南军的四艘巡逻快船,荆北舰队阵中立刻划出十只小型战船,前去驱赶。 荆北军顺流而下,在水流上占有绝对优势,但荆南军战船更加灵活,并且操控战船明显更加熟练。 双方几次试探之后,荆南军战船竟然抢到了上游占据了水流优势,荆北军虽然战船更多,但很快被荆南军夺下了两艘战船,另外八艘战船见状只好紧紧抱在一起,他们人多势众,荆南军也没有强攻,只是拦住他们不让他们与荆北舰队汇合。 刘备和诸葛亮见此脸色都有些阴沉,双方在谁上的战力差距还是太大了,荆北军舰队又派出十只小船前去接应,四艘荆南快船见状竟然怡然不惧,又与荆北军援军开始周旋。 就在此时,下游江面再次传来阵阵号角声,下游江面上出现了二十余艘武陵战舰,这是凌统率领的武陵水军赶到了。 武陵水军是从长沙水军分出来的两千精锐作为班底新组建的,由凌统为全军统领,荆州内战开始之后,武陵水军迅速扩充到了五千人,这些新招收的水军士卒都是江河边的渔民子弟出身,水性极好,配备上长沙船厂的新式战船装备,立刻有了精锐水军的底子。 经历了半年的战火淬炼,如今的武陵水军战力不凡,即便是对上最精锐的江东水军也毫不逊色,这也使得武陵水军气势高涨,即便对面是如同一只只洪荒凶兽的连环战舰,也毫无惧色。 凌统冷冷的盯着荆北舰队,却并没有下令立刻攻击,毕竟敌方船只巨大,如果正面相撞,即便是长沙新式战船的船头都覆盖着精钢打造的铠甲,只怕也讨不到便宜,并且如今荆北军还占着上水方向的优势。 马谡忽然觉得脸色一凉,他伸手一摸,手指上的雨水让他心中一紧,抬头望天,天上已经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雨一下起来,火攻效果便要大打折扣,原本凌统和马谡还打算利用战船机动性的优势,占据上风向,然后用火攻烧毁荆北军的连环战船,可如今一来,战船储备的火油几乎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公绩,这一战不好打呀!火攻用不上,直接撞击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下雨天弓箭也用不了,要杀伤敌军就必须接舷登船肉搏,可连环船上我军优势大减,敌人人多势众……」马谡忧心忡忡的说道。 「打不过也要打!」凌统钢牙咬碎,狠狠的说道,「传令,绕过敌船,占据上游,接舷肉搏,夺船!」 随着凌统一声令下,传令旗官立刻打出旗语,瞭望台上的传令兵也开始一遍一遍打出旗语,荆南战舰立刻动了起来,纷纷开始绕开荆北舰队,占领上游有利位置。 刘备与诸葛亮已经撤到船中位置,看着荆南水军眼睁睁的绕过了他们,占据了上游也无能为力,毕竟连环战船实在是太笨重了,在水上的移动速度根本无法与武陵水军的新式战船相提并论。 但是刘备却也毫不担心,甚至心中暗暗冷笑,你荆南水军不是自诩不逊江东么,那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连环战舰的厉害吧! 凌统正准备发动攻击,马谡拉住他想要劝他,凌统却不管不顾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荆南水军战船义无反顾的冲向荆北军的连环战舰,由于下雨,两军士卒都无法使用弓箭。刘备军战舰为了快速建造以及在江上行驶更加平稳,也没有安装大型战船都有的拍杆,因此双方战舰很快就撞在一起。 荆南军的战船船头都有精钢铁甲,一下子就撞破了荆北军连环战舰的船舷,但连环战船由许多中小型战船连环打造,撞破最旁边的一条战船影响并不大。 武陵水军战士一个个如同敏捷的猿猴,从自己的战船一下子就跳到了连环战船的甲板上,连身形都不怎么摇晃,可见他们个个平衡性极佳。 但随即他们就遭到了荆北军士卒的攻击,为了在江上作战的灵活性,水军士卒穿的都是轻便的皮甲,配备的都是短刀短戟之内的短兵器,而荆北军这恰恰相反,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跟荆南水军打水战,个个身穿重甲,手执长矛。 连环战船虽然在江水怒涛之上微有摇晃,但相对于正常战船已经平稳太多,战斗一开始荆北军便牢牢占据了上风。 他们结成阵势,步步向前,根本不跟武陵水军短兵相接,只是用长矛不断突刺,便将武陵水军牢牢压制住,不得不步步后退。 虽然荆北军士卒也有不少被晃倒落入江中,他们个个身穿重甲,落入江中几乎就已经宣判死刑了,但整体还是武陵水军伤亡更大。 凌统看得睚眦欲裂,双拳紧握,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马谡此时却恶狠狠地道:「敌军士卒十分集中,放火!」 凌统皱眉道:「如今阴雨连绵,火势根本燃烧不起来!」 马谡急道:「何须火势燃起来,只要丢一些火油瓶子上去,稍微放一点火,敌军便会大乱,他们原本就站立不稳,一旦混乱,踩踏死的,将会不计其数!」 凌统眼前一亮,立刻下令,他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武陵水军各战船,号角声响起,武陵水军士卒忽然齐齐后退,荆北军将士们大喜,就要上前冲杀将荆南军士卒赶下甲板。 这时候荆南军战舰上忽然一齐扔出无数罐子,罐子砸在甲板上、荆北军士卒盔甲上顿时纷纷裂开,里面的火油顿时溅得到处都是。 「是火油!」有荆北军士卒忽然面如土色,惊恐的大叫起来。 「火攻,敌军要用火攻!」无数荆北军士卒惊恐的大喊,荆北军阵型顿时一片大乱。 「嗖嗖嗖」无数燃烧的火把从荆南军战船上扔了上来,荆北军士卒顿时个个亡命闪躲,生怕被火烧到。 「呲呲呲」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变大,火把有的在空中就被浇灭,有的落在甲板上也很快熄灭了,但还是有一些火把点燃了甲板上的火油,荆北军数条战舰甲板都有火苗蹿起。 荆北军之中不乏赤壁之战被俘虏过来的曹军,此时看到火苗就想到了赤壁那滔天的烈焰,一个个顿时心胆俱裂,失去理智的左冲右突,混乱很快传染,荆北军阵型大乱,被撞翻踩踏的,被挤落江中者不计其数。 「杀!」凌统也跳山连环战舰甲板,一马当先提刀向荆北军混乱的阵中杀去,他身后武陵水军士卒纷纷跟上。 混乱的荆北军士卒毫无战心,一瞬间便被砍倒不少,好在他们身穿铁甲,许多人只是受伤,并没有毙命。 凌统及武陵水军见到这批荆北军士卒穿的都是武陵军的铠甲,知道他们都是在剿灭魏延一战中缴获的,如今穿着武陵军的铠甲来杀武陵军,个个怒不可遏,疯狂砍杀。 「镇定!镇定!乱军者斩!」这时候一声明亮的大喝声传遍整个战场,一个银甲白袍的战将跳上甲板,正是赵云。 荆北军闻声个个精神一振,这时候又一声如同霹雳一般响彻战场,正是张飞的怒喝:「雨势正大,战船甲板也有生牛皮覆盖,根本烧不起来,全军不许慌乱!」 刘备也站在高处大声呼喊,让军士镇定下来。 在赵云、张飞都是绝世猛将,在军中威望极高,他们出马很快让荆北军士卒镇定起来,开始慢慢重组阵型,虽然一时还不能扭转战局,但武陵水军已经感到压力大增。 凌统见势不妙,看向旁边战船上挥舞着双剑的刘备,一咬牙便向那边冲去。 凌统刚动,赵云便盯上了他,他虽然水上功夫不如凌统,但在连环战船上却是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便拦在凌统身前。 「赵将军!」凌统见面前是赵云,知道自己刺杀刘备几乎没有可能了,只恨得牙痒痒,怒哼道。 「凌小将军,各为其主,得罪了!」赵云冷面冷语,提枪便刺。 凌统也没少跟华成切磋,如今华成虽然略胜他半筹,但两人过招大部分时间凌统还是攻多守少,往往是凌统攻势难以延续之后才被华成击败。 凌统原以为自己在赵云手上也能过个五六十招,没想到赵云枪出如龙,灵动如蛇,指东打西,虚实难辨,凌统几乎是一开始便被牢牢压制住,不要说还击,甚至只过了几招便险象环生。 凌统大骇,没想到赵云竟然如此凶猛,他知道自己绝无胜算,心中不由有些绝望。 「呜呜呜!」 号角声再起,凌统听出是撤退的命令,于是连退数步终于跳出赵云枪势,他神情复杂的看了赵云一眼,转身跳下甲板,跳上了荆南军的战船。 赵云并没有追赶,只是看着凌统离开,刘备看着赵云放凌统离开,也只能轻叹一口气,道:「子龙还是太重情义,敌将如此年轻,今后必为我军心腹大患,子龙却就这么放走了……」 「子龙若非如此性格,主公又怎会对他深信不疑呢!」诸葛亮宽慰道。 刘备点了点头,看着荆南军如同潮水般退去,武陵水军个个灵活如猴,荆北军也无力追击,只是甲板上丢下了无数荆南水军士卒尸体,一拍船舷,兴奋道:「胜了!我们在长江上战胜了孙绍的水军!」 诸葛亮却并没有几分乐观之色,叹息道:「我倒是希望敌军未退,哪怕再付出一倍的代价,只要消灭了或者重创了武陵水军,以后我们的江上补给线就安全了!如今敌军就此退去,虽然小败一场,但主力犹存,再想消灭他们就难了啊,只要他们存在,我军江上补给线便不得安宁!敌军之中能人辈出啊!」 刘备听诸葛亮说完,战胜武陵水军的喜悦顿时消了大半,等到双方战果统计上来,刘备心情更是跌倒了低谷。 此战荆北军看起来大部分时候是占据上风的,但双方战损比依旧是惊人的一比三,也就是武陵水军伤亡千余人,而荆北军则有三千多人的伤亡。 荆北军的伤亡绝大部分都发生在武陵水军丢火油的那一会儿,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就造成了荆北水军两千多人的伤亡。 武陵水军回到战船之后,战船便纷纷脱离战场,连环战船无力追击,只好任由他们远远的跟着荆北军的舰队。 「马幼常,老子还没下令,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下令撤退?你就不怕我将你军法从事!」 此时凌统却对着诸葛亮口中的「能人」马谡大发雷霆,指责他不该擅自下令撤退。 面对暴跳如雷的凌统,马谡却毫不畏惧,大声吼道:「凌统!你难道看不见局势不利于我军吗?」 「老子当然知道,但是那又如何?老子即便是死了,也要咬下刘备一块肉来!老子就是拼到全军覆没,也不能让刘备他们安安生生的抵达南岸,你是不知道武陵如今有多空虚吗?」 见马谡不仅不认错,还敢跟自己大吼大叫,凌统怒火更甚。 面对怒火中烧面红耳赤的凌统,马谡却只是冷冷一笑,讥讽道:「愚蠢!主公让你读的几年书,我看你是读到狗肚子去了!」 「马谡,你敢看不起老子!」凌统气极反笑,「你倒是好好说说,老子怎么就白读书了?你要说得在理,今日之事便罢了,否则,老子的军法可不是写着玩儿的!」 「凌统,我且问你,主公曾经说过:存人失地,下一句是什么!」马谡喝道。 「人地皆存!」凌统张口答道,马谡冷笑,继续问道:「下一句呢?」 凌统神色一滞,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心中怒火瞬间熄灭,口中喃喃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马谡见凌统冷静下来,面色也缓和下来,坚定的说道:「公绩,我想清楚了。我们此刻就算是跟荆北军拼命,也阻挡不了他们南下;倒不如保存实力,只要我们在,长江上对荆北来说就永远是危险的。他们这一批军势强盛,我们是抵挡不住,但是下一批呢,下下批呢?荆北有多少兵马,能够保证每次都派出这么大阵仗为他们的粮道保驾护航吗?」 凌统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马谡之言确实不差,但他还是担心武陵的情况,郁闷的说道:「可是武陵如此空虚,只怕挡不住刘备军啊!」 马谡也露出无奈之色,但随即又振奋道:「公绩,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有五千人,整个战局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只能尽力坐好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武陵还有华成、还有魏延将军、异度先生,他们即便阻止不了刘备军登岸,却一定可以守住武陵城。只要武陵不失,刘备军便不能继续向南推进,就算武陵丢掉了,他们也需要补充粮草军械,需要补充援兵,那时候就是我们用武之时!我们要让荆北再没有一兵一卒,一粒粮食能够平安运到武陵!」 「幼常,你说得对!」凌统精神一振,随即拱手一礼,歉然道:「若非你提醒,我几乎犯下大错,多谢你了!」 凌统向来是恩怨分明之人,也从不避讳自己的错误,自己错了他就坦坦荡荡的承认,毫不扭捏。 马谡拱手回礼道:「我擅作主张,公绩不怪罪就好。武陵形势如今不容乐观,我们更应该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共渡难关!」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初战长江免费阅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战江滩 面对来势汹汹的荆北军,武陵军主将华成、与魏延、蒯越开始商议对敌之策。 三人一致认为堂堂正正与荆北军短兵相接,武陵军必败无疑,因此坚守成了三人的共识,不过怎么守,三人有了一点分歧。 蒯越认为据城死守就成,不要冒险在城外与荆北军交战,以免遭遇大败,挫了士气。 魏延认为敌军登陆之时是大好的机会,如果我军全无动静,一来错失良机,二来也可能让武陵军士卒认为主将怯战,士气大跌。 可以趁荆北军登陆的时候半渡而击,打他个立足未稳,待敌军登陆人数太多不能抵挡的时候再立刻撤退,占了便宜再跑。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华成沉思片刻后却两人的建议都没有采纳,他想起了孙绍跟他说起的一种战法。 华成将想法说给蒯越、魏延一听,二人立刻眼前一亮,对华成刮目相看。 时至黄昏,云散雨歇,荆北军正式渡过长江,准备登陆作战。 荆北军选择的登陆地是一片平缓的江滩,这里视野开阔可以避免被伏击,此时江滩上武陵郡的两千五百弓弩手已经在一箭开外列阵而立。 刘备横眉冷眼看着张弓搭箭的武陵军,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清晰可见。 诸葛亮也皱着眉,他们一眼就看出武陵军要做什么,他们就是要在荆北军登岸的时候用弓箭攻击。 登陆的江滩平缓,确实可以让他们免受伏击,但武陵军堂堂正正的列阵迎敌,他们反倒无可奈何。 两军对阵,互有算计原本也是正常,让刘备和诸葛亮感到愤怒的是武陵军根本没打算跟他们打仗,他们这般姿态明显就是为了纯粹的占便宜。 连环战船停靠之地距离陆地还有数十米距离,如果是平坦的陆地,几十米的距离呼吸可过,可是对身披重甲,还要淌过半人高的江水的士卒而言,必定是举步维艰,速缓如龟。 这几十米的距离,足够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射出十余箭了! 可如今战船已经靠岸,再另选登陆地已经是不可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传令,重甲士当先举盾,登岸!」刘备拔出双股剑,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面对即将到来的箭雨,刘备无从选择,只能牺牲速度,选择最稳妥的登陆战法。 荆北军并没有全部出动,只是派了三千重甲士登岸,另外赵云率领五千人坐镇后军,以防备武陵水军的偷袭。 凌统虽然没有紧紧跟着荆北军的舰队,但诸葛亮知道他一定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等着荆北军登陆的时候偷袭后方。 张飞身披重甲,手执巨盾,一马当先,跳入江滩,三千重甲士紧随其后,纷纷跳入水中,他们高举着盾牌,组成一面盾墙,淌着及腰的江水,奋力的向江岸上前进。 华成冷冷的看了一眼荆北军,将目光又扫过身边张弓搭箭的武陵军士卒脸上,这些年轻人有的满脸兴奋,有的则是冷汗淋漓,紧张的手都在抖。 华成心中暗叹,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如果面对的是那些山贼土匪,他们可以凭借精良的装备碾压敌人,打过几仗之后便不会这么紧张了。 可惜他们没有积累经验的机会了,他们走上战场第一次要面对的就是荆北的百战精兵,这对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旦两军短兵相接,这群新兵即便装备再好也多半不是北军的对手。 好在这一次华成并没打算让他们跟荆北军短兵相接,他们只需要将箭壶的箭射完即可。 「正前方四十五度,自由射击,预备!」华成大声吼道。 「咯吱咯吱」 耳边充斥着弓弦被拉紧的声音,武陵军弓箭手们纷纷将将弓拉满,斜指前上方, 「放!」 华成等武陵军先头部队江水将将淹没到大腿位置的时候,下达了攻击命令。 「嗡」一阵整齐的弓弦声,两千五百只箭矢汇集成一蓬箭雨,斜斜的射向前方空中,到达最高点之后箭头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向荆北军的盾阵倾泻而下。 「盾墙、盾墙!」张飞将身躯缩在盾后,大声喊道。 荆北军重甲士纷纷举起盾牌,组成一面巨大的盾墙。 「笃笃笃」箭矢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但也有不少穿过盾墙的空隙,射倒重甲士身上。 重甲士身披铁甲,一般除非是射到面门、脖颈等没有甲片防护的要害部位才会造成损伤,但武陵军的箭明显不是这样,只要箭矢穿过盾牌的空隙射到重甲士身上,几乎都会射穿铁甲扎入肉中。 张飞没有看到箭矢破甲,但重甲士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让张飞察觉到了武陵军箭矢的异样:一般箭矢射到盾牌上都会被弹开,但武陵军的箭矢几乎都会钉在盾牌上,这说明武陵军箭矢破甲能力极强! 如此恐怖的箭矢威力让重甲士压力大增,他们纷纷开始加速,想要快一点淌过眼前的水滩,但他们一动,阵型立刻散乱,盾墙也露出更多空隙。 更多的箭矢从穿过空隙,射中重甲士,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蹲下,举好盾牌,不要轻举妄动!」张飞大吼道,在他的大吼声中,重甲士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更加密集的靠拢在一起,将盾墙做得更加严密,伤亡很快就少了。 诸葛亮和刘备看着眼前的战场,神色严峻,他们同样看出了武陵军弓箭手用的都是破甲箭。 破甲箭并非稀罕之物,在秦朝就有了,二人都是知兵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东汉末年,战乱频发,诸侯割据,混战不休。 破甲箭作为一种能够射透重甲,威力极大的剪除,这原本应该是大行其道的时候,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究其原因却是破甲箭的锻造工艺更加繁杂,对箭簇材质的质量要求也很高。 而天下经过数十年不停歇的战火荼毒,生产力水平大降,会打造这种箭簇的匠人越来越少,能够批量生产的势力恐怕只有曹操。 曹操虽然有能力批量生产,但实际上也极少使用破甲箭,因为破甲箭成本极高,并且从黄巾起义到诸侯混战的那些年,能够身披重甲的军队并不多,用普通箭簇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杀伤效果,谁还会用破甲箭呢? 荆南军却在用这种造价昂贵的破甲箭,几乎是一瞬间诸葛亮心中就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似乎还是小看了孙绍,小看了荆南。 仅仅一个破甲箭,就能看出荆南的锻造水平以及经济实力,之前他们全歼魏延军的时候认为荆南军人人披甲不过是将最好的资源给了登陆的军团,但以现在敌军普通弓箭手都用的破甲箭来看,只怕实情并非如此。 如果荆南军当真做到个个披甲,那荆南的富庶只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自己低估了对手,那么战局还会向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吗? 诸葛亮心中一颤,他努力甩甩头将这种不祥的预感甩出脑海,刘备察觉到了诸葛亮的异常,以为他不适舟船,担忧的问道:「孔明,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适,且去歇息,敌军虽然箭矢锋利,但三弟应对得当,登岸问题不大。」 诸葛亮面露愧色,低声道:「主公,我们似乎还是低估了荆南的实力啊!我担心……」 刘备却是打断诸葛亮的话,面上坚毅如铁,沉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战场之上谁又能真正做到知己知彼?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拿下武陵城!」 刘备的话让诸葛亮精神一振,对刘备也更加佩服。 刘备或许不如诸葛亮深谋远虑,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他不惧困难,一往无前的勇气却是如今的诸葛亮难以比拟的。 张飞藏在盾后,感受着一支支箭矢钉在盾牌上,心中却是冷静无比,他知道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武陵军弓箭虽然厉害,但弓箭手也是人,连续射击更是极其的消耗体力,就算是在精锐的弓箭手一个时辰也只能拉开弓弦二十几次,然后就必须要休息。 武陵的弓箭手都是新军,应该最多一人也不过能射十余次,重甲士只要撑过这十余轮箭雨,便可放心冲杀了。 然而华成也不是傻子,敌军盾墙如此严密,弓箭手不过射了四五轮,华成就下令停止放箭。 张飞还以为武陵军弓箭手已无臂力,立刻下令登岸,然而重甲士们刚刚行动,迎头就是一蓬箭雨。 张飞眼疾手快,飞速隐于盾后,箭雨并没有伤他分毫,然而其他重甲士就没那么幸运了,数百人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 张飞目眦欲裂,怒不可遏,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手下儿郎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丧命,但敌将就是如此阴险,他不动,敌军弓箭手就歇息恢复体力,他一动,敌军迎面就是一蓬箭雨。 诸葛亮和刘备看着焦灼的战局,脸上阴云密布。 刘备感慨道:「吃一堑长一智,看来魏延经过江陵一败之后,也成长了不少啊!」 诸葛亮点头,他们都以为对面指挥的敌将是魏延。 就在此时,后军又传来一阵骚动,二人急忙走到船尾,却是凌统果然趁着荆北军登陆的时候前来偷袭,好在诸葛亮早有准备,赵云率军与凌统水军对射一阵,凌统水军见无机可乘,便不再强攻,只是在外围巡弋,不让赵云率军支援登岸战场。 江滩战场上,张飞憋了一肚子气,面对华成的针对战事,他只能让士卒们举着盾牌缓缓向岸上推进。 这样一来重甲士的盾墙还能保持的相对完整,伤亡大减,并且虽然速度如同龟爬,但还是在向江岸缓缓靠近。 张飞也不知道憋了多久,他看到江水已经只能淹没小腿的时候,知道时机已到,他大吼一声:「冲,给我杀了前面的兔崽子们!」 而此时华成也下达了向后撤退的命令,张飞与重甲士终于登上陆地,张飞知道他们身披重甲不可能跑得过只穿皮甲的武陵军弓箭手,于是也没下令追赶,只是整理队形,接应后续的大军登岸。 然而张飞却没想到,华成并没有真的撤走,他们忽然转过身来,在重甲士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又浇来一蓬箭雨。 重甲士再次被射倒百余人,其余人连忙摆好战斗队形,向弓箭手们步步紧逼,弓箭手们再次后撤,他们也不撤走,一直与重甲士保持一定的距离,重甲士稍有松懈,他们就放箭射击。 更让张飞气恼的是,重甲士赶走了弓箭手们,往回撤的时候,这些弓箭手竟然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的又靠了过来。 张飞简直要气炸了,他从没有打过如此窝囊的仗,好在几次纠缠过后,弓箭手们臂力耗尽,刘备亲率大军即将登岸完毕,华成见状头也不回的后撤了。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战江滩免费阅读 第二百八十章 武陵血战 江滩一战,荆北军虽然成功登岸,但华成应用灵活的战术,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造成了荆北军重甲士近千人的伤亡,大大挫伤了荆北军的士气,也大涨了武陵军的士气。 如此战绩让张飞暴跳如雷,就连刘备也颇为心痛,毕竟身披重甲的士卒都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如今还没摸到敌军城池,便折损了三分之一,这让刘备难以承受。 好在大军总算成功登岸了,荆北军终于凭借连环战船的优势,渡过了最大的障碍长江,在刘备看来,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了。 刘备军不过稍作歇息便立刻向武陵城进发,他们要在荆南军其他援军到达之前,拿下武陵城,然后以武陵城为据点,攻城略地。 历史上刘备攻占益州便是这样做的,孤军深入敌后,然后以一城为据点,用了三年的时间平定了益州。 这样做虽然冒险,但此时的刘备比历史上更加弱小,失去了荆南之地,他们四面皆敌,根本没有任何发展的机会,他们只能孤注一掷。 好在如今武陵最精锐的破军营已经被诸葛亮用计调走了,眼前的武陵城不过仅有八千新军守卫,若是有攻城器械,说不定可以一鼓而下。 张飞依旧充任先锋角色,带领精锐士卒向武陵城挺进,然而前进的道路却异常曲折,武陵郡原本就多山地丘陵,更让荆北军苦不堪言的是武陵军设置的各种障碍陷阱。 草地中到处撒满了铁蒺藜,三角铁钉,道路上是不是有士卒掉进陷阱之中,这些虽然不足以给荆北军造成大的伤亡,却大大迟滞了荆北军前进的速度,让荆北军的士气一降再降。 如此情形,即便是诸葛亮也束手无策,只能派出一部分军队专门清理路障,这样就算是前进速度降了下来,也总算没有再产生伤亡,将士气先稳定了下来。 荆北军一路前行,先后占领了孱陵、作唐等县城,这些县城城池不高,武陵军根本就没有死守的打算。 但华成也没让荆北军好过,他每城都都尽可能用弓箭,用风筝战术杀伤荆北军先锋部队,然后在刘备大军赶到之前一把火烧了府库,干净利落的撤退。 华成层层狙击的战术让刘备大位头疼,特别是张飞,性格暴躁的他几曾受过这等屈辱,连番小挫让他双眼通红,几乎要失去理智。 不过荆北军也不是毫无战果,他们占领了几座县城,并且由于他们进攻武陵的突然性,孙绍虽然布置了防线迟滞刘备的进攻,但却没能真正做到坚壁清野,刘备军从占领的村镇、县城之中搜寻到了不少粮草,这可是荆北军最需要的物资。 这种情况华成也无可奈何,事实上在与荆北开战之前,孙绍就下达了动员令,让武陵城以北的百姓向南迁移,以免被战火殃及。 大部分百姓也听命迁走了,但总有一些人或是故土难离,或是年迈不堪远行,还留在武陵城以北,由于荆北军突袭时机抓的极好,这些人也没来得及紧急撤离。 荆北军三日突破了长江防线以及沿途各种陷阱阻碍,于第四日终于挺进到武陵城下。 刘备看着眼前的武陵城,虽然比之前情报上的城墙高了近一丈,但见惯了许昌、襄阳那样的大城,眼前的武陵城即便是加固过,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刘备眼中寒芒闪烁,只要能够拿下此城,荆北军就能在荆南站稳脚跟,也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拿下此城,刘备就能将这个缺口无限撕裂,直到荆南这座大堤完全崩溃。 武陵城头,华成、魏延、蒯越并肩而立,看着城外的刘备大军,神情严峻。 华成之前的江滩之战以及层层狙击的战术,迟滞了刘备军的前进速度,让魏延和蒯越更多的时间布置城防,让荆北军士气大降,也杀伤了荆北军近千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荆北军渡江的大军就只有那么多,并且要补给就要再突破武陵水军封锁的长江,就算成功花费也是巨大,可以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武陵城守城的压力也随之减少一分。 如今荆北军已经兵临城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已经没了用处,武陵军已经退无可退,短兵相接,势在必行。 成功抵达武陵城下,荆北军士气大振,沿途伤亡造成的士气下降已经全部回复,士卒们都摩拳擦掌,准备一举攻下武陵城,然后喝酒庆功。 不过刘备并没有下令立刻攻城,而是开始安营扎寨,并且将营寨附近的树木砍伐一空,一来防止武陵军用火攻之策,二来也用这些砍伐的木材打造攻城器械。 武陵军也在华成和魏延的率领下向城头搬运守城物资,鼓舞士气,进行决战前最后的准备。 为了速战速决,刘备军打造军械的速度极快,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打造好数架云梯,第三日清晨便开始猛攻。 到了强攻这一步,其余什么计谋基本也都派不上用场了,守方倚靠的就是城池之利,而攻方凭借的却是士卒之勇。 武陵城地势较高,并没有护城河,不过也因为地势高,荆北军进攻的时候也有一段小坡,也算是又占了一分地利。 昨日诸葛亮与刘备查看了武陵城周边地势,发现武陵城其他三门地势更加复杂,而且城池不大,城内调动兵马应该非常快,分兵进攻意义不大,决定集中兵力,猛攻北门。 荆北大军列好阵势,重甲兵在前,弓弩手紧随其后,在震天的擂鼓声中,参与进攻的两个方阵踏着沉重整齐的步子,缓缓向前推进。 荆北军阵势齐整,气势如山,守在武陵城上的新军们何曾见过这种阵势,大部分都被这凝重如山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华成、魏延虽然不停的鼓舞士气,但收效甚微。 荆北军刚刚进入弓箭射程之内,武陵城中便是一阵箭雨袭来,然而经过江滩一战,荆北军不仅对武陵军的弓箭战法适应了不少,昨日连紧急打造了许多超级木盾,防守的更加严密,一轮齐射荆北军不过倒下了数十人。 「杀!」 一轮箭雨过去,荆北军突然齐声大喊一声,前排的士卒们纷纷放下盾牌,趁着箭雨的空隙,抬着攻城梯疯狂向城墙推进。 武陵城城墙并不宽,弓弩手只能站在城墙后面通过城墙上的传令官的旗语进行射击,荆北军突然一声齐吼,气势恢宏,杀气四溢,城墙上打旗语的传令官被这声音震慑,一时竟然忘了挥动旗语下令。 等到魏延发现情况不对再想下令放箭时,刘备军的弓箭手已经赶到位置,开始用弓箭压制城墙上的武陵军。 城墙上许多还没从震慑中反应过来的士卒立刻成了活靶子,被射倒数百人,反应过来的武陵军弓箭手展开反击,然而训练有素的荆北军每次箭雨到来之时总能反应过来举好盾牌,伤亡极少。 在刻苦的训练也比不上真正的战场,武陵军士卒临战经验缺乏的弱点在强大的荆北军面前暴露无遗,在荆北军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新兵们许多都忘了训练的内容,城墙上一片混乱。 华成和魏延站在城墙上,任他们声嘶力竭的想要让士卒们镇定下来,但在嘈杂纷乱的战场上,军心大乱的士卒们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命令。 荆北军第一批重甲士已经趁着城墙上混乱的时机,将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之上,开始蚁附攻城。 武陵城池比襄阳、宛城等低矮了不少,身经百战的荆北军已经有人爬上了城墙,武陵军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挺枪向爬上来的荆北军刺去。 第一批爬上城头的由于人数太少基本都被刺下城去,除了张飞。 张飞一手擎着盾牌,一手提着一把朴刀,所到之处,断臂残肢乱飞,他浑身浴血,新兵们哪见过这种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纷纷不由自主的躲避他,城墙上几乎是被张飞一人之力便撕开一个缺口。 张飞见状大喜,只要再登上来十几人,他们便可结成阵势,阵势一成,守军再想将他们赶下去,可就很难了。 远方观战的刘备和诸葛亮看到张飞登上城头,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惊喜之色。 就在此时,一杆银枪如同毒蛇一般刺向张飞左肋,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即便是张飞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张飞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虽然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格挡,他就地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枪。 那枪得势不饶人,枪尖银芒闪烁,化作漫天繁星,将张飞罩在其中。 张飞刚刚起身,立足未稳便被如此凶猛的枪势罩在其中,以他只能一时间也无法扭转局势,只能一边抵挡,一边寻找反击机会。 几招过后,张飞已经从枪法中认出偷袭自己的人正是曾经跟随赵云转战千里的小将华成。想到此人曾经也算是与他们同甘共苦,如今却要兵戎相见,张飞也感慨不已。 华成心中同样感慨,但如今两军交战,武陵城危在旦夕,他身为武陵主将,此时可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招招都用最狠辣的招式,向张飞要害招呼。 华成成功拖住了张飞,此时魏延也赶了过来,魏延并没有与华成一起对付张飞,而是趁着张飞无暇他顾的时候,将张飞身后登上城墙的敌军全部杀了下去。 张飞今日攻城他用的是普通的朴刀,加上失了先手竟然被华成这个小辈一时间死死缠住,眼看着冲上来的精锐被魏延杀了下去,张飞勃然大怒。 他与赵云经常切磋,对赵云的枪法了如指掌,华成再次施展挺枪刺来的时候,张飞却是不闪不避,一刀狠狠的劈中华成的枪尖。 张飞这一招乃是一力降十会,华成虽然在枪法技巧上经过赵云悉心指点已经小有成就,但张飞是在太熟悉赵云的枪法了,华成毕竟不是赵云一着不慎便被张飞抓住机会对拼了一记。 华成哪里比得过张飞天生神力,对拼之下只觉虎口发麻,长枪都险些脱手,枪势也是一滞。 张飞也不好受,但他恢复能力明显更强,趁着华成枪法停滞的机会,挥刀攻上,抢回了主动。 魏延见状就要来帮华成,华成却大声道:「文长,你去帮助别处!」 此时,城墙另一处荆北军也在刘封的带领下登上了城墙,形势岌岌可危。 魏延见状一咬牙,迅速向刘封方向杀过去。 华成血战张飞,他天赋异禀,又得赵云指点,枪法已经大有所成,但他面对的是这天下前五的高手,并且对他枪法及其熟悉的张飞,失了先手之后很快便被张飞死死压制住。jjbr> 张飞天生神力,招招如同泰山压顶,华成抵挡的极为艰难,没过多久便被张飞刚猛的力道震得五脏如焚,吐血不止。 但华成却恍若未觉,大呼酣战一步不退,华成的悍勇激起了守军士卒的血性,一个原本被张飞震慑后退的士卒大声吼道:「将军且不惜命,我等还不拼命,莫非要等着敌军夺我城池,毁我家园么?」 这士兵一声呐喊,让士卒们的热血沸腾起来,这时候什么害怕恐惧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纷纷呐喊着向爬上来的荆北军士卒冲杀过去。 第一个呐喊的士卒很快死在荆北军刀下,但其他士卒此时受血气所激,个个悍不畏死,一波一波冲向荆北军,甚至仗着武器长去捅杀张飞。 他们并不能伤及张飞,甚至自己被张飞挥刀震得武器脱手,但张飞也不得不分心,华成顿时压力大减。 刘封的势头也被魏延杀了下去,连续将敌军两波凶猛的攻势打下去,守军们纷纷呐喊,士气大振。 诸葛亮见状,顿足叹息道:「可惜子龙不得不为我们护住后路,不在此处,否则只要他领一队精锐从那边杀上去,武陵军两将便顾此失彼,武陵一鼓可破矣!」 刘备却哈哈大笑道:「军师何必懊恼,子龙不在,还有刘备!」 诸葛亮大惊道:「主公岂可以身犯险?」 刘备豪气干云道:「军师可莫要小觑于我,我也是尸山血海厮杀过来的。如今髀肉复生,正该再整雄风!况且如今大局岌岌可危,我若能以身犯险拿下武陵,便可为大局赢得转机,反倒是惜身不前,一旦大局崩坏,我留着此身又有何用?」 诸葛亮知道刘备之言在理,也不再劝,拱手道:「主公,保重!」 刘备脱掉身上累赘的长袍,点起一队精锐兵马,向华成、魏延顾及不到的那段城墙冲了过去。 刘备亲自上阵不仅直插武陵城防薄弱之处,更是激励了荆北军的士气,荆北军士气如虹,攻势又猛了几分。 战争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两军士卒都悍不畏死,在大将的带领下在城墙上反复搏杀,寸步不让。 华成不顾伤势,在士卒的帮助下勉强拖住了张飞,魏延也将刘封第二次冲锋狠狠压制住,战事一度陷入僵持。 然而刘备打破了场上的局面,他亲冒矢石开始登城,双股剑舞得如同车轮一般,锐不可当。 华成、魏延此时反被张飞、刘封死死拖住,救援不及,眼看刘备就要攻上城头,华成、魏延心中几乎绝望。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章 武陵血战免费阅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陷僵局 逢城必克,遇军必破!」 「逢城必克,遇军必破!」 就在此时,破军营的口号从东边山谷中传来,声音嘹亮雄浑,气势冲天。 随着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破军营战士从山谷中列队而出,武陵城交战的双方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守城将士士气大振,纷纷高升呐喊,呼应城外的破军营,同时也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纷纷向城头上的敌军猛攻。 攻城的荆北军则有些慌乱,就连刘备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此时是该继续进攻还是撤下城去先击退破军营。 诸葛亮也非常不甘心,眼看就要成功攻占武陵,此时荆南最负盛名的破军营却突然出现,他明白此时如果撤下来,再想攻下武陵城,只怕要付出数倍的努力,而且还未必能够成功。 诸葛亮第一时间下令后军分出一营前去阻击破军营,只要他们能够阻挡住破军营冲击主阵,只要能在主阵被攻破前向攻破了武陵城,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此时武陵城上交战的双方也意识到了双方主将的决策,攻城的更加凶猛,守城的也更加顽强,双方将士都杀红了眼。 破军营与荆北军后营也很快交上了手,由于凌统拦江阻截,华成在江滩之战都造成了荆北军不小的伤亡,荆北军还要留下赵云保护舰船以及后路,攻城的荆北军原本数量也不过八千人多人。 此时后军只留下千余人保护主阵的诸葛亮,剩余的三千多人全部去阻击破军营了。 但破军营毕竟不是武陵新军,他们曾经数次奇袭敌后,以少胜多,如今装备更是冠绝天下,其战斗力已经超过了荆北军。 此时破军营出其不意,荆北军仓促迎敌,其士气又低了几成,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荆北军此时的状态迎战破军营,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诸葛亮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荆北军刚一交手就落入了下风,破军营中一个年轻的小将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撕开了荆北军的阵型。 破军营的帅旗之下,还有一人仗剑而立,稳如泰山。 诸葛亮第一眼还以为前方冲杀的就是孙绍,毕竟作为江东小霸王独子,孙绍的武功即便不是顶尖,一般士卒奈何不得他也属正常。 可看到破军营军旗之下那人,诸葛亮一下就认定此人才是孙绍,那么那员势不可挡的小将又是谁? 诸葛亮心中苦笑,荆南明明是人才匮乏之地,这孙绍从哪里又招来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想到荆南的人才,诸葛亮又想到长江上勇猛无畏的凌统,还有及时让凌统退兵的人,这荆南何时人才如此兴盛了? 诸葛亮再次发现他们对荆南实力的预估实在是太低了,事到如今他心中万分不愿,还是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 后营此时败相已露,城墙上的守军战斗力不减反增,此消彼长之下,攻占武陵已经成为奢望。 如果城头上的大军不及时撤回来,一旦后营溃败,一场他们承受不起的大败在所难免,到时候孤军深入的他们能不能安然撤回去可能都是问题。 随着鸣金声响彻战场,张飞、刘备、刘封也不得不撤下城头,开始回防主营。 看着强大的敌人放弃了进攻,守城将士开始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华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振臂高呼道:「武陵军威武!武陵军必胜!」 「武陵军必胜!武陵军必胜!」 华成身边的士卒开始跟着振臂高呼,声音渐渐汇聚到一起,所有士卒包括城中的百姓都跟着一起放声大喊。 数万人齐声高喊,其声势是何其浩大,即便荆北军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不由得闻之动容,胆小的已经面露惧色。 孙绍率领的破军营击破荆北军后营之后也没有继续追杀,而是缓缓的退了回去,荆北军也没有再追,毕竟他们对此地地形并不熟悉,否则也不会让破军营潜到大军之侧还没发觉。 也幸亏破军营只有三千人的兵力,如果他们有五千人,这一战荆北军就要一败涂地了。 荆北军大营,不止士卒们士气低落,就连张飞、刘封也是愤愤不平,认为诸葛亮不该在关键时刻鸣金收兵。 刘封身为晚辈还有所顾忌,张飞却是在议事时毫不客气的当面指责诸葛亮,还好刘备并非糊涂之人,知道诸葛亮的决定并没有错,因此严厉呵斥了张飞。 张飞的牢骚诸葛亮并没有放在心上,张飞也只是太不甘心,并非看不清局势,被刘备一顿呵斥也就不再继续胡闹,然而他刚冷静下来,诸葛亮下一句话又让他继续跳起脚来。 当刘备问及诸葛亮眼下形势是该继续进攻还是撤退的时候,诸葛亮毫不犹豫的建议退守作唐县城,等待关羽派遣的援兵。 听说要不进反退,张飞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反对道:「军师,此时岂能撤退?今日破城只差一步,待俺们歇息一晚,明日必能破城!」 诸葛亮苦笑着解释道:「三将军,岂不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今日我们确实差一点就攻破了武陵,但这样的机会短时间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张飞不服,闷声问道。 「翼德,你就没那些新兵打到最后的表现与我们刚登城之时简直判若两人,敌军越战越勇,而我军气势已经是三鼓而竭了。此消彼长,再想登城谈何容易。」刘备轻叹一声道。 「是啊,如今守军不仅士气大振,经过此战其战斗意志也得到了锻炼,他们已经不是一只新军了,我们如果还要轻视他们,是要吃大亏的。而且孙绍亲率破军营就在外围游弋,我们也不得不抽出很大一部分兵力来防备,否则今日之事还会再现。」 诸葛亮说到这里,苦笑道:「而我们眼下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但使二哥和子龙有一人在此,也不至于如此左右为难!」张飞狠狠的一捶面前的桌案。 刘备虽然不甘心,但经过再三考虑后,他也认为诸葛亮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徐徐后撤,进入作唐县城,等待关羽的兵马支援。 孙绍逼退刘备从武陵撤军之后,也没有直接率军回武陵城。 孙绍认为如今武陵军经过磨砺之后,在刘备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是可以守住武陵城,既然如此,将破军营这精锐中的精锐放在城中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破军营如果在城中,就是一张明牌,荆北军知道破军营在城中,诸葛亮便无须顾忌,只要不攻城其他可以任意而为。 破军营在城外,明暗之势就逆转了,成了荆北军在明,破军营在暗,在暗处的破军营带给荆北军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 就算是诸葛亮也很难算出破军营会在何时出现在何地,这样一来不仅攻城的时候无法投入全部兵力,甚至还要分出更多的兵力来保护后方的补给线。 当然藏在深山中,对破军营的要求也很高,也会让破军营更加疲累,毕竟深山的条件不比城中,如果不是破军营,荆南其他部队还真的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但这就是破军营,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千里奔袭以及山林潜伏,毕竟破军营初战就在山林中潜伏数日,一举全歼了襄阳到江夏的车队。 一只有生命力的军队总会有自己的特点,并且将其发扬传承,成为这只军队的灵魂,破军营这几年虽然经历的战事少了,但他们的特点却很好的传承了下来,有了军魂的雏形。 除了破军营的整体素质,孙绍还熟悉武陵地形地势,占有地利,此外还有千里镜也功不可没,有了它,孙绍总能在荆北军发现他们之前发现荆北军,并且诸葛亮设下陷阱的时候,孙绍也能在极远的地方就看出破绽,让荆北军屡屡劳民伤财却一无所获。 孙绍也是通过千里镜一直关注着武陵城的情况,所以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荆北军最薄弱的地方,一次攻击便让荆北军功亏一篑。 在破军营潜伏深山的日子里面,孙绍也真正做到了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虽然条件艰苦,破军营依旧士气高涨,不曾有人抱怨。 除了孙绍以身作则,邓艾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破军营的骄兵悍将们原本没有将这个小娃娃放在眼里,但武陵城外击破荆北军后营的战斗中,邓艾所向披靡的场景让破军营战士们都惊为天人。 邓艾小小年纪不仅能打,而且忍耐力也极佳,对于恶劣的环境处之泰然,这也让破军营的士兵纷纷起了好胜之心,文韬武略他们这辈子是比不上了,但比起吃苦,总不能输了这个十几岁的娃娃吧。 邓艾的耐力即便是孙绍也佩服不已,邓艾报信过后就没有休息直接去找凌统,遇到凌统之后,凌统认为有马谡在旁出谋划策已经足够,又让他回来保护孙绍,邓艾愣是一声不吭又跑了回来。 真不愧是能够偷渡阴平,奇袭绵竹的邓艾啊,孙绍看着邓艾心中赞叹不已。 孙绍人在山中条件恶劣,但心中却畅快不已,武陵城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之后即便是荆北军再度兵临城下,成长起来的武陵军也足够独当一面了。 此外凌统、华成、邓艾甚至是马谡,这些年轻人在此战中的表现让让孙绍极为惊喜。 华成的表现自不必说,江滩之战显示出了其随机应变,战术灵活,而城头之战面对张飞也怡然不惧,甚至用自己的悍勇点燃了新军的热血,让武陵的新军快速涅槃重生,称得上有勇有谋,并且也展露出其与年龄不符的统帅力。 凌统让人惊喜的则是他能够听人劝谏,这在别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但在孙绍眼中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凌统跟了孙绍之后,孙绍让其读书,想将其培养成文武全才,能够独当一面,但凌统却旧习难改,越来越向着张飞的路子上发展,孙绍很担心他成为一个不听劝谏的莽夫,这一次他能够听从马谡的建议,也算是一个好的改变。 除了能听劝谏,凌统对于水军的战法的指挥也颇有大家风范,如今是荆南水军中甘宁之下第一人,就连跟了甘宁多年的张强以及做了多年江夏水军统领的苏飞也自愧不如。 马谡则是最让孙绍惊喜的,受后世影响,孙绍对马谡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之前无论马谡做得如何,孙绍也总是会担心马谡华而不实难堪大用,这也是明知道马谡在凌统那里,他依旧要把邓艾派过去的原因。 但马谡在此战之中表现可圈可点,不仅临危不乱在做关键的时候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并且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之后又心平气和的劝服了桀骜不驯的凌统,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人拍案叫绝。 看来以后对马谡应该多一些信任,不能让历史印象先入为主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毕竟如今的马谡也不是历史上的马谡了。 孙绍此战之中喜报不断,刘备那边就是噩耗连连了,此次渡江作战,除了将孙绍以及破军营调离了武陵,成功渡江达成了既定目标,其他方面简直是处处受阻。 江上一战虽然证明了连环战船确实能够让他们渡过长江,但武陵水军在水上的强悍战力也让他们长江的后勤线变得岌岌可危,如果没有大军护送,要往江南运送物资危险重重。 武陵城一战,自己险些就破城而入了,但破军营突然出现又让他们功亏一篑,破军营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让刘备也不得不怀疑孙绍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中调虎离山之计,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荆北军南下。 如今武陵城中的新军已经不再是新军了,战斗力特别是战斗意志已经与战前不可同日而语,但荆北军还是荆北军,不仅没有增强,此消彼长之下甚至变弱了。 潜伏在深山的破军营更是让刘备坐卧不安,大军在县城之中倒是不怕偷袭,但作唐到孱陵再到江边两三百里的荆北军占领区域,却随时都可能被破军营截断。 诸葛亮都对破军营也毫无办法,无论是领兵围剿也好,设陷阱伏击也罢,破军营总是能够领先荆北军一步,诸葛亮中冠绝有一双眼睛随时监视着自己一方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极为不舒服。 事到如今,刘备军也只能固守待援,等待江陵的援军抵达,他们才有兵力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武陵军也无力发动反攻,战局暂时陷入僵持。 然而刘备万万没想到的是,更早到来的不是江陵的援军,而是另一个坏消息。 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陷僵局免费阅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关中之战 诸葛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破军营消失三日后,突然出现在孱陵,幸亏守军发现得早,孱陵县城闭门死守,破军营没有强攻,但是从孱陵发往作唐的数十车粮草被抢夺一空。 一日后,赵云也传来消息,凌统率军偷袭了连环战船所在的公安港,烧毁了两艘连环战船。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让刘备苦恼不已,他原以为长江是是最大的障碍,只要过了长江就能所向披靡,可真正到了荆南,刘备却感觉陷入了泥潭之中,空有一身力量却根本发挥不出来。 刘备与诸葛亮针对武陵严峻的战局,不得不将关平、廖化也调到荆南战场上来,同时从荆北调兵一万五千人,用连环战船渡江支援。 如此一来,荆北军出动了三万大军征讨荆南,这已经是荆北能够调动的所有兵马了,这次调动之后,荆北除了江陵、江夏、襄阳三城还有近万兵力驻守,其他地方的防守已经十分薄弱。 孙绍也从长沙调动了六千兵马来援武陵,相对于荆北军,孙绍可调动的兵马更少,并不是孙绍不想多招募士卒,也不是孙绍养不起更多的军队,而是荆南相对于荆北,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孙绍占领荆南四郡,一下子增加了三个郡的土地,但人口却只增加一倍,荆南其他三郡人口加起来,将将才与长沙一郡持平。 人口基数成了制约荆南军发展的最大阻碍,孙绍虽然可以凭借超越时代的科学技术让长沙甚至是荆南的经济实现飞跃,但人口却难以在短时间实现突破。 荆北虽然只有经历了战乱,人口有一些损失,但其人口基数在那里,再加上赤壁一战俘获的曹军俘虏,使得荆北在土地面积比荆南略小的情况下,可用之兵却是荆南的两倍。 这还是因为荆北太穷养不起更多的兵马,否则荆北的兵力可以直接达到荆南的三倍。 在兵力本就不如的情况下,荆北可调动的兵力屈指可数。 甘宁要镇守长沙北方门户罗县,要同时防备荆北和江东的水军。 霍峻扼守连云山峡谷,这里坐拥天险,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用三千人便可挡住豫章方向的吕蒙,已经是超级划算了。 黄忠要坐镇长沙,这是孙绍的基业所在,就算是武陵丢了,只要长沙还在他就还有一战之力,可如果长沙丢了,那就万事休矣。 刘备与孙绍自家知道自家的不堪,所以尽管目前形势荆南军还掌握一点优势,孙绍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七日后,关平带精兵一万五千人趁着雨天再次凭借连环战船成功渡江,与公安港的赵云汇合。 关平这一次不仅带来了援兵,还随军携带了大量的粮草,毕竟这些日子他们也看清了,即便是有了连环战船,如果不是雨天,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护送,要想武陵运送一次粮草,实在是危险重重。 于是关羽干脆一次性带了足够大军两月支用的粮草,这一次粮草送到之后,至少两个月武陵的荆北军不必再为粮草担忧。 关平与赵云汇合之后,赵云按照刘备的命令,让关平驻守公安港,看护连环战船,确保与荆北的通信畅通,同时也是保住荆北军最后的退路。 廖化则率领后营确保公安、孱陵与作唐之间的道路畅通,赵云则亲领一万两千大军前往作唐与刘备合兵一处,再战武陵。 赵云担忧前线刘备安危,率军一路急行,只用了三日便领兵到达作唐,与刘备顺利会师。 孙绍在探得赵云援军动向之后,也果断率领破军营返回武陵城,荆北军如今兵力太强,再仅仅依靠武陵原有的人马,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 并且敌军势大,只需要在攻城之时预留五千精锐,破军营再想故技重施也是难上加难,既然如此,还不如固守武陵,等待长沙援军……以及荆北的变故。 荆北如今如此空 虚,孙绍相信孙权绝不会无动于衷,当刘备忠诚可靠的盟友。 建安十五年冬,荆州内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关中之战却已经出现了转折。 渭水之滨,曹操凭借极寒的天气浇水成冰,筑起冰城,挡住了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 与此同时,徐晃率军渡过渭水,向北百余里之后再折向西,奇袭敌后将西凉军冗长脆弱的补给线死死掐断,马超与西凉军形势急转直下。 见势不妙的韩遂再次提议撤军,但马超却不同意,他认为只要等到坚冰融化,就能大破曹军,而此时撤军,之前所有的成果都将付之东流。 二人谁也说说服不了谁,双方意见开始出现分歧,同时之前被胜利所掩盖的西凉各军阀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开始凸显,不时出现不同军阀的部属相互斗殴的情况。 韩遂知道这是联军开始崩溃的征兆,于是当夜再次找马超商议退军之事,谁知道马超不仅不停劝告,反倒阴阳怪气的说韩遂此时要撤并,就不怕昔日之祸重现吗? 韩遂知道马超所谓的昔日之祸,就是当初他率领西凉铁骑造反的时候,那时候西凉军也是横扫关中打到了长安附近,那时候韩遂决定撤军,结果被董卓等人追杀数百里,一败涂地。 马超如今阴阳怪气旧事重提,韩遂又羞又怒,拂袖而去。 马超的张扬跋扈也引起了韩遂麾下大将阎行、梁兴、候选、杨秋等人的强烈不满,纷纷要求韩遂自行撤军,不要再与马超共同进退。 韩遂并未同意散伙,倒不是他多么有情有义,而是他知道作为西凉最大的两家,马超与韩遂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如果西凉没有了马超,那仅凭他韩遂一家也很难抵挡曹操的兵锋。 韩遂识得大局,但他麾下大将却不识得,他们不满韩遂的处置,于是放任部下与马超部下挑衅,马超悍勇,其部下也是骄兵悍将,双方屡有争斗,互相不服。 马超、韩遂数次下令,然而收效甚微,二人商议后决定分开下寨,以免部下摩擦升级。 曹操从两军分营看出马超、韩遂已有嫌隙,他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故意数次邀韩遂阵前谈话,他每次与韩遂都只是谈论年轻之时的趣事,韩遂见不涉军事,也放下戒备,二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马超得知此事后专门问韩遂此事,韩遂据实相告,马超却不肯信,觉得韩遂故意欺瞒,拂袖而回。 韩遂事后想来知道自己中了曹操奸计,于是曹操再请之时韩遂不再应承。 曹操何许人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故意亲笔写了一封劝降韩遂的信,然后将紧要之处故意涂抹,然后让信使大摇大摆将信送入韩遂营中。 马超得知此事果然火速赶来,逼迫韩遂交出信件,韩遂将书信给马超看,马超指着墨迹涂抹处让韩遂解释,韩遂如何解释的清,马超于是大骂韩遂背信弃义,怒气冲冲出营而去。 马超走后,韩遂麾下众将个个义愤填膺,韩遂直言此乃曹操抹书间敌之计,众将却认为马超桀骜自负,不将韩遂放在眼里,如今形势不妙,倒不如卖了马超反投曹操。 韩遂对于投降叛乱已经是轻车熟路,对此也不反对,只是担心与曹操征战多年,贸然相投只怕地位难保,众将于是怂恿韩遂杀了马超,以为进身之阶。 韩遂思虑再三后同意了,于是暗中埋伏人马,安排妥当之后邀请马超来营中,说是要就今日之事道歉,并且商议进兵事宜。 马超自然是不信,但是他艺高人大胆,安排好麾下大将庞德和族弟马岱领兵接应,然后单枪匹马来韩遂营中赴会。 韩遂等人见马超单刀赴会,心中暗喜,然而将马超迎入帐内之后,马超却突然率先发难,拔出佩戴的宝剑,直取韩遂。 韩遂压根就没想到马超独闯大营竟然还敢如此凶狠,猝不及防被马超一招就 控制住了,马超挟持着韩遂往营外缓缓而退。 待马超退到营门附近时,庞德、马岱已经率军杀到,马超顺势将营寨门口的韩遂军士砍死数人,想要里应外合引庞德、马岱杀入营中。 韩遂一直假装不敢动弹,待马超杀人时他却突然发力,想要挣脱马超束缚,但马超毕竟是顶级猛将,虽然一时不察被韩遂挣脱,但他反应极快,韩遂挣脱的同时便一剑砍了过去,韩遂拼死躲开要害部位,却被马超一剑砍断左臂。 韩遂顾不得疼痛,逃回己方阵中,阎行、梁兴等没了顾忌,一拥而上,想要将马超杀死在营中。 马超一人独战阎行以及韩遂部下八大健将,兀自猛攻不止,混乱中马超连杀杨秋、马玩,梁兴被庞德杀死,侯选被马岱一刀斩于马下,韩遂军眼见就要守不住营寨。 此时曹操突然领军从正面杀来,徐晃也出现在马超军后方,马超正与韩遂在营寨门口厮杀,一时间三面受敌。 西凉军大乱,曹操、徐晃各自领军反复冲杀,马超军死伤惨重,马超见状目眦欲裂,还要亲自去冲击曹操主阵,却被许褚死死挡住,至此再无翻盘的机会,在庞德、马岱的接应下杀出重围,往陇西而去。 马超既败,韩遂独木难支,也随即宣布归降,曹操接受了韩遂的投降,却将他部下兵马化整为零,编入关中军。 韩遂失了一臂,雄心壮志也烟消云散,任由曹操摆布,曹操遂上表请封韩遂为西凉侯,自己则率军继续追击马超, 经此一役西凉军全军覆没,收复西凉正当其时,曹操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开疆拓土的机会。 关中之战的消息还未传到中原,但孙权却收到了荆北精锐已经尽数渡江的消息,孙权大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关中之战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各出奇招 远在武陵的刘备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他正为赵云的到来感到兴奋,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兵力充足,就可以再攻武陵城了。 与刘备的兴奋不同,诸葛亮看着案上的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并无半分喜悦之色,眼前的兵强马壮,就意味着后方的防备空虚。 一旦荆北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正所谓未虑胜而先虑败,诸葛亮深信其理,故而他用兵谨慎,谋定而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此次南渡长江作战,诸葛亮也筹划了许久,但到了武陵他才发现自己太低估了孙绍的实力,一个是孙绍的财力及制造能力,另一个就是孙绍在荆南太得民心了。 刘备纵横天下几十年,仁义之名遍布天下,是以深得民心,但在武陵郡,孙绍受民众拥护程度比刘备犹有过之。 诸葛亮之所以当初决定先攻武陵而不是长沙,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考虑到赵云说过孙绍在长沙极得人心,根基深厚;而武陵郡孙绍才不过据有一年,在这里的影响力定然远不如在长沙。 想到孙绍,诸葛亮不由得苦笑,他在隆中高卧的时候,旁观天下大势,孙绍横空出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但一直以来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他却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这个对手。 孙绍如同昙花一现,经过江夏、长沙两战之后便偃旗息鼓,诸葛亮便也同世人一样,认为当初惊艳于世的两战是周瑜所谋,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后面再次知道此人,却是黄承彦为黄月英退婚,诸葛亮并不强求这份姻缘,但自此对孙绍也多了一层厌恶。 有了这层隔阂,孙绍再次派人邀请诸葛亮出山的时候,诸葛亮自然选择避而不见。 跟随刘备出山以后,诸葛亮与所有人一样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付曹操身上,直到赤壁之战,孙绍都是默默无闻。 然而赤壁之战后,孙绍突然亮出爪牙,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仅仅用了半个月便全据荆南四郡,这才让天下人注意到,原来孙绍是一只蛰伏的狼。 孙绍选择出击的时机太好了,正在曹操、孙权、刘备三家在荆北互相混战的时候,此时大家都知道孙绍野心勃勃,但为了应对眼前的敌人,也没人能够抽出时间精力真正研究孙绍,真正摸清楚长沙的情报。 赶走曹仁,气走江东之后,刘备终于如愿以偿占据了荆北之地,此时荆北刚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待情况稍有好转,又因为张松的到来,开始准备入蜀之事。 几个月的厉兵秣马,临到起事之时,张松里通刘备东窗事发,张松被当场缉拿,死于刘璋刀下,之后刘璋更是紧闭关隘,断了刘备入蜀之路。 到了此时诸葛亮盘算之后才发现,最有可能破坏刘备入蜀之事的竟然是荆南的孙绍,然而他还来不及仔细审视这个对手,孙绍已经主动出击,向荆北宣战了。 南北开战之后,荆南军拥有绝对的水上优势,并且第一时间就摧毁了荆北明面上的港口船只,这也导致荆北军想要打探荆南的情况极其艰难,使他们始终缺少荆南的确切情报。 孙子云: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如今的情况,荆北军对荆南根本称不上“知彼”,按照兵法上的说法,此战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胜败各半。 诸葛亮不是死读兵法之人,也知道真正战争情况下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知己知彼,但荆南军屡屡出乎意料的战法,却让诸葛亮不得不担心此战的前景。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轻叹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去找刘备,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他。 此时大战在即,勇往直前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瞻前顾后,进退维谷,反倒更可能走向灭亡。无论如何,这一战打了再说! 荆北军再次兵临武陵城下,他们远道而来 ,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安营扎寨,养精蓄锐。 孙绍也没有出城打荆北军立足未稳的打算,晚上荆北军防守严密,提防孙绍趁夜劫营,孙绍也没有送上门来。 第二日荆北军早早埋锅造饭,天亮不久营寨便鼓声大作,一队队士兵鱼贯而出,在武陵城外结成阵势,看来不久便要开始攻城了。 孙绍、华成、魏延也早早登上城墙,神色冷峻的注视着城下阵容齐整的荆北军。 当看到敌军阵前的攻城车、云梯、巢车的时候,孙绍明白荆北军是有备而来,这一次守城战只怕会更加残酷。 很显然荆北军在作唐修整的这些日子并不是干等着援军到来,而是利用这些时间打造了这些攻城利器。 攻城车是破城利器,它看起来像个房子一样,外面部分罩着铁皮或者生牛皮,是放火以及保护推车的士卒的,攻城车的核心是一根巨大木头做成的攻城锤,一旦让它靠近城门,攻城锤击破城门就是迟早的事情。 云梯是最常见的攻城武器,但荆北军这次用的可不是上次匆忙制作的那种简单的梯子,这次来的是真正的攻城梯,底部有梯座,梯上有铁钩,一旦攻城梯挂上城墙,可不是简单推一推就能推倒的。 巢车是古代攻城时探查城内情况的,他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升降梯,用人力拉起绳子,瞭望塔就吊在绳子上,升到一定高度后瞭望塔里面的士兵就能看到城墙内的情况。 敌军阵中除了这些攻城利器,还有张飞、赵云这样的超级猛将,孙绍一眼就看到了赵云,虽然他很不愿与赵云沙场相见,但如今情势下却是刀剑无眼,难以容情。 不过孙绍在城中这几日同样也给刘备军准备了几份大礼。 武陵城城墙上新组装了十几台投石机,武陵城墙并不宽广,所以这些投石机也算不上大,射程也不够远,用来攻城肯定是不够用的,但放在城上,却刚好能够凭借城墙的高度打得更远。 由于上次荆北军攻城,城上并没有投石机,因此荆北军也没有防备,攻城鼓声响起之后,大军便推着各种攻城器械一齐缓缓向前推进。 由于武陵城外的小坡,士卒们推着这些笨重的家伙更加吃力,速度也奇慢无比。 孙绍冷笑着看着一切,等到他目测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已经全部进入投石机射程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十几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城墙上飞出,向荆北军阵中砸去。 荆北军士卒有的听到了响动,看到了天上飞来的巨石,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沙场老卒或许对于死并没有太过恐惧,但普通死法和被砸成一滩肉泥还是不一样的。 “呯”巨石有的落在荆北军阵中,将一些倒霉蛋砸得死无全尸,落地后势头不减,或弹起来或滚动起来,触者非死即伤。 只有两块石头砸中了攻城器械,一个砸中了一辆巢车,当场将巢车砸的粉碎,另一个砸中了一台冲车顶部,将冲车砸了个洞,但那冲车停了一会儿又缓缓动了起来,显然没有报废,还能继续作战。 孙绍大呼可惜,终究是赶工制造出来的投石车,加上士卒也不够熟练,虽然能够投石,但准度却是不堪入目。 十几块巨石直接造成的荆北军伤亡也不过百十人,但如此恐怖的死法却是让荆北军士卒个个心有余悸,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哦,竟然连投石车也能制造,这武陵城中果然是卧虎藏龙啊!”诸葛亮对着身边的刘备道。 刘备眉头紧皱,道:“敌军有了投石机,我们攻城武器只怕没到城墙边便全部被巨石击毁了!” 诸葛亮摇头道:“他们的投石机显然是仓促而成,不仅射程不足,其准度更是不堪入目。城墙高度能够解决一部分射程不足的问题,但准度却是难以解决,我刚才算了一下,他们十 几发巨石只有两发命中,我猜他们下一轮攻击会一个不中!” “嘭嘭嘭”,又是十几声巨响,刘备放眼看去,果然这一轮攻击一块石头都没有砸中。 刘备哈哈大笑,城上的孙绍却气的牙痒痒,恨不得亲自去操纵投石机,不过他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孙绍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这不是士卒的问题,这玩意儿本身就有缺陷,他自己去打说不定偏的更加离谱。 得益于城外小坡的地形,让笨重的攻城武器行动奇慢无比,在投石车的射程范围内,投石车又发射了两轮,击毁了一架云梯和一辆楼车。 过了投石机的射程紧接着就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武陵城中紧接着又开始弓箭覆盖射击,但荆北军个个执盾,且训练有素,中箭者也并不多。 荆北军又前进了数步之后,也开始用弓箭反击,压制城头上的士卒,经历过上次大战之后,活下来的士卒都有了经验,纷纷躲到墙垛后面躲避,趁敌人射出后的空档进行反击。 几轮箭雨交锋过后,双方收效都不大,此时荆北军跑得快的已经攻到城墙下,守城的武陵军士卒将许多柴草、火油罐子丢下城去,又丢了许多燃烧的火把。 城墙下顿时燃起大火,倒霉的被溅到火油的士兵们顿时燃起火来,有的惊恐的到处乱撞,有的赶紧倒在地上打滚想要将火扑灭,但城墙下到处是火,到处是人,这些人不是滚进火堆,就是被其他士卒踩踏,不幸的直接被踩死。 后面的士卒赶紧用背上扛的沙土将城下的大火扑灭,此时云梯也已经到了城墙下,士卒们赶紧将云梯搭在城墙上,然后开始蚁附攀爬,向城墙上猛攻。 这时候城墙上又扔出无数白色的罐子,罐子或砸在云梯上,或砸在士兵头盔上,纷纷碎裂开来,只不过里面并不是士兵们害怕的火油,而是一些白色粉末。 数百个罐子在云梯上、地上摔得粉碎,白色的灰尘到处都是,这些白色的灰尘无孔不入,有的钻入眼睛中便如火烧一般灼痛,有的被吸进喉咙、鼻中也是如同烈火灼烧一般。 云梯上的士卒纷纷捂着眼睛、喉咙从云梯上自己跳下来,有的摔在地上,有的砸在城下的同袍身上,城下的烟尘更浓,士卒们混乱的扑打更是将粉尘激得漫天飞舞,让更多的士卒被白色烟尘笼罩。 远处观战的刘备满脸错愕,他只能看到士卒们在烟尘中发了疯的到处乱跑,云梯上爬到一半的士卒就跟见了鬼一样自己往下跳,城下的士卒也是哀嚎不已,仿佛十分痛苦。 “这是什么?难道敌军还有人会妖法不成?”刘备怒吼道。 诸葛亮看了半晌,摇头道:“主公,这不是妖术。此物应该是石灰,在许多地方的建筑中都有用到,没想到今天被孙绍用来对付我军将士,实在可恶!” 听说不是妖术,刘备松了口气,恨声道:“这东西应该也不多见吧,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 说完,刘备下令继续进攻。 武陵城的石灰确实不多,不过守城士兵将石灰丢完之后,又开始向城下浇水,生石灰遇到水开始剧烈反应,将城下攻城的士卒折磨的苦不堪言。 刘备不仅没鸣金收兵,反倒大手一挥,又派出一个方阵投入战斗,随着石灰的反应消失,攻城的士卒又开始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此时攻城车也排除万难到了城门面前,一般来说进了城门洞就可以免受城上的抛石擂木,可以撞开城门了。 但此时两边城墙上又丢下无数冒着浓烟的草球,草球里面显然有东西在燃烧,但火势却不大,反倒像是点着了潮湿的木柴,源源不断的冒着浓烟。 这些浓烟如果在城墙下其他地方,倒也很快就会自行消散,但这里是城门洞,浓烟便聚在这里久久不散。 冲车就像个小房子,也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上面的木 板上面都有生牛皮包裹,可以防水,但却防不住浓烟,浓烟很快钻入冲车之中,熏得里面的士卒叫苦不迭。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冲车内推动攻城锤的士卒很快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头脑眩晕、胸口恶心、想吐,甚至有些士卒直接倒地不起。 如果是现代人一定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中毒,但此时这些士卒哪里懂这些,一些人便以为是鬼怪作祟,一个个哪里还想着推动攻城锤,他们有的乱喊乱叫,有的见人就打,一片混乱。 冲车中只逃出了数人,其他人或死于中毒,或被同伴打死,或被踩踏致死,或被吓死,逃出来的人也个个神志不清。 攻上城头的荆北军也遇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武器,这种武器头与杆均为铁制成,形体重滞,械首尖锐如枪头,械端有数层多刃形附枝,呈节密枝坚状,附枝最长二尺有余,最短一尺,杆长丈八,看起来就像一根未经修枝的毛竹。 守城军士拿着这种武器,根本就不让荆北军士卒靠近,他们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就是一个劲的向前捅刺。 攻城的士卒为了攀登方便,大多是携带长刀之类的兵器,遇到这玩意儿简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冲杀吧,根本碰不到敌人! 格挡吧,挡得了主干,又难免被其他小枝上的利刃割伤! 而且对面五六人为一队,一齐用这武器推人的时候,更是难以阻挡,无论力气大小被这么多人一起推,也只有被推下城墙的份儿。 武陵城中毛竹很多,孙绍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种兵器。 这种武器就是大名鼎鼎的狼铣,是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发明的,狼铣兵器长,攻击范围大,用这个可以避免跟敌人短兵相接,而且小枝繁多防不胜防,正适合武陵军士卒用来对付荆北军。 用狼铣守城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直接推,敌人根本无法躲闪,孙绍虽然不会什么梅花阵,但让士卒们按伍结阵配合攻击,却并不难做到。 荆北军虽然骁勇善战,但面对这些层出不穷未曾见过的手段、兵器,也难免心惊疑惑,今天第一场攻城战,荆北军以惨败告终。 更让刘备气恼的是冲车中逃出来的士卒们更是疯疯癫癫,到处说有鬼,这严重影响了荆北军的士气,军中医者看过之后也看不出问题,于是谣言愈演愈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各出奇招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军中谣言不止,诸将束手无策。 刘备忧心忡忡,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时候抬头看见诸葛亮营帐灯光犹亮着,于是抬步像诸葛亮帐中走去。 诸葛亮也不曾休息,他一直在思考白天孙绍的各种手段以及破解之法,到了此时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正准备去找刘备,却见刘备已经掀帐而入。 “主公,这么晚找我,可是为了攻城之事?”诸葛亮起身见礼问道。 “军师知我,这孙绍如此诡计多端,手段防不胜防,如今军心惶惶,皆以为武陵有鬼神之助,我如何睡得着啊!”刘备直言不讳说道。 刘备说完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诸葛亮道:“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孙绍这些从未见过的手段确实让人头疼,我思虑良久,已经有了些想法。” 刘备听诸葛亮如此说,大喜道:“不愧是军师,我便知道来你这里定会不虚此行!” 诸葛亮苦笑道:“也只是猜测而已,对与不对,还未可知。先说冲车所谓的鬼神之助,应该是那些烟雾的问题,蛮荒之地多有瘴气,这些烟雾应该也是一种瘴气,所以士兵并非为鬼神所害,而是中毒。” 刘备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是毒瘴,军师可有破解之法?” 诸葛亮自信的说道:“若我所料不差,破解之法孙绍已经告诉我们了。” 刘备惊讶道:“孙绍会自己将破解之法告诉我们?” 诸葛亮轻笑道:“他自然不会主动说,但他对于毒瘴的用法,却暴露了毒瘴的弱点。此法并不难猜,主公有没有想过,这毒瘴如此厉害,为何却只有城门洞以及冲车内的士卒中毒呢?” 刘备听诸葛亮说完,略一沉吟道:“毒瘴必须要聚集起来,达到一定浓度才会使人致死,所以破解之法便是拆除冲车两边木板,让毒瘴无法聚集即可!” 诸葛亮笑着点头道:“当是如此!” 刘备破解了孙绍一招,信心大增,继续问道:“那个像竹子一样奇怪的武器,军师可有破解之法?” 诸葛亮苦笑着摇头道:“不曾亲眼见过此物,暂无破解之法。不过,我们上一次进攻武陵之时,守军并无此武器,可见此物必定是孙绍入城之后方才开始打造的,孙绍入城不过几日,这武器即便再是简单想来几日工夫也造不了许多,而且这武器上的小枝极易损坏,所以大战中消耗必然不少。” 诸葛亮说到这里,刘备已经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就是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继续进攻,消耗这个武器的数量,这玩意儿就像弓箭一样,消耗完了这个麻烦也就解决了。 虽然知道了如何破解,刘备却并无半点喜色,按照这个方法,到底要填进去多少将士的性命呢? 诸葛亮自然知道刘备在想什么,安慰道:“主公也无需太过担心,明日阵上若能缴获此物,让我研究一下,或许还有其他破解之法。” 刘备虽然爱惜士卒,但他也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如今形势下若不能尽快攻破武陵,一旦曹操战胜马超腾出手来,自己在荆北这四困之地,别说发展,只怕苟延残喘都是奢望。 武陵城中,孙绍与麾下文武也还没有休息,白天一战他们赢得酣畅淋漓,强大的荆北军只摸到了城墙根儿便被赶了下去,损失惨重,而武陵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华成、魏延都十分兴奋,他们上一次守城守得那么艰苦,没想到孙绍一来竟然如此轻松,这让他们对孙绍更加佩服,这个年轻的主公总是能想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将难题轻易解决。 孙绍却没有这么乐观,他看似无心的问蒯越道:“异度,白天一战,各种物资消耗如何,按照今天的用量,还可支用多久?” 蒯越愁容满面答道:“回禀主公,若按照今日用量。石灰仅可用半日,狼铣今日损毁十之二三,再过三日(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便将消耗殆尽,倒是石煤、箭矢,还足堪用。此外,城上的投石机今日坏了两台,应该是修不好了。” “什么?石灰只够半日之用了?怎么会用得这么快,为什么不省着点用?”华成皱眉问道。 蒯越苦笑,孙绍接过话道:“是我如此安排的,荆北军来了大军支援,来势汹汹,士气如虹,若不能给他个下马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这些物资留着也是无用。你们一定要记得,物资武器都只是其次,要守住武陵,将士们才是关键,只有他们有信心,有士气,武陵方能久守不失!” “诺!”华成、魏延拱手齐声道。 “今日咱们用了不少新的手段,明日敌军多半是佯攻,来试探我军虚实,后天我估计咱们这些手段诸葛亮也该猜的差不多了,咱们的石灰也用完了,就该是他们全力猛攻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也是江郎才尽无计可施了,武陵城就全靠你们了!”孙绍拍了拍两员心腹大将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主公请放心,魏延但有命在,必保武陵不失!”魏延坚定地说道,华成没有说话,但他坚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次日,荆北军果然准时发动了攻击,但这一次他们只不过投入了一个方阵的兵力,知道荆北军佯攻的华成和魏延也尽可能不用石灰、投石机,仅凭狼铣将荆北军死死拦在城墙下。 武陵军如愿以偿轻易打退了荆北军,但他们并不知道,荆北军也达成了诸葛亮今日的目的,他终于证明了武陵军用的瘴气只要开阔地带便无危险,并且也拿到了狼铣的样品。 诸葛亮仔细观察了狼铣,然后确定昨日所料不差,这武器极易损毁,他甚至凭借此样品预估了武陵城中狼铣的数量,预测最多三日,武陵城中的狼铣便会消耗殆尽。 有了诸葛亮的论断,刘备信心大增,第三日再次派兵猛攻。 孙绍看着源源不断攻上来的荆北军,却知道这并不是荆北军真正的总攻,因为张飞、赵云、甚至刘封都没有投入战斗。 孙绍猜到荆北军这时候不过是想消耗城中物资罢了,待城中石灰、狼铣耗尽的时候,才是他们真正总攻的时候。 刘备军的如意算盘,孙绍既然看破了,自然也有办法应对,他在午时刚过便让守城士兵开始不再用狼铣,造成城中狼铣已经消耗殆尽的假象。 刘备显然也防着孙绍这一手,因此也没有急着派上张飞、赵云,这一日荆北军仍然没有攻上武陵城头,但武陵城那些非常规的守城物资,甚至火油都几乎消耗殆尽了。 觉得时机已到的刘备终于决定发动总攻,这一日荆北军还未开始攻城,不止是孙绍,就连华成都看出来今天荆北军要拼命了。 果然战争刚开始,荆北军就投入了五千兵力,昨日不曾动用的攻城车也再次缓缓向武陵城门推进。 战斗刚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箭矢破空之声锐利刺耳,石砲砸在地上碎石飞溅,各种呼喊、嚎叫声混杂在一起,谱成战场上独有的死亡交响曲。 远程弓箭互射过后,荆北军再次攻到城墙下,云梯搭上城墙,冲车也推进了城门洞,开始撞击城门。 荆北军的冲车此时都拆去了前后的挡板,煤气弹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但孙绍对此早有预料,抢先一步用沙土包将城门堵得死死的,荆北军用了百十条性命才将攻城车推到这里,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没有了狼铣这样的守城利器,凶猛的荆北军再次攻上城头,但如今的武陵军也早不是没有经历过实际战斗的新兵菜鸟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凭借着优良的装备跟荆北军杀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一直到午时,武陵军将士们挡住了荆北军的进攻,牢牢地占据着城墙。 午时过后,刘备大手一挥,赵云、张飞、刘封终于全部投入战场,这也意味着荆北军的总攻开始了。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眼见刘蓓已经亮出底牌,孙绍也同样派上了他手中的王牌——破军营。 之前的战斗破军营一直没有参加,就算是上午荆北军攻势如潮,孙绍也一直死死的攥着这张王牌,他等的就是现在。 赵云、张飞都是万人敌,就算是攻城战中发挥不了全部的实力,但他们高绝的身手依旧让他们在攻城战中如鱼得水。 他们快如流星,闪躲腾挪间战场上的石砲、箭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他们,在攀登云梯的时候又迅疾如猴,只用了几个呼吸便爬上了城墙。 对于他们,孙绍早有准备,不仅有华成、魏延分别对上了赵云和张飞,刘封登上城头,面前也是早已等候在此的破军小将徐正。 迎接赵云、张飞、刘封的除了武陵城中的大将,还有精锐的破军营和狼铣,狼铣原本就是戚继光为了结阵对付单兵战力强悍的日本浪人武士量身定制的,武陵军士卒们不动结阵,威力小了不少,在精通各种阵战的破军营用来,那是如虎添翼,威力倍增。 华成、魏延、徐正若是单打要稍逊荆北三将一筹,但城墙地形并不适合赵云、张飞全力发挥,在破军营结阵用狼铣相助之下,也各自挡住了荆北三将的攻势。 刘备原以为三将出阵,即便不能立刻拿下城墙,也能立马改变城墙上焦灼的战局,却没想到孙绍应对得力,三员猛将派上去竟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孙绍排兵布阵,颇有大将之风,同辈之中,似无敌手啊!”诸葛亮轻叹道。 刘备闻言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说道:“孙伯符英年早逝,虽然只此一子,却足以含笑九泉。想当初袁本初若有一子如此,焉能让曹操一统北方!” 刘备说到这里,立刻就想起了儿子阿斗,阿斗也是自己的独子,却不知打他长大了能有孙绍的几分本事。 想到这里刘备再次痛下决心,一定拿下武陵城,打开荆南的缺口,为荆北赢得一块回旋之地,这既是为了自己的鸿图霸业,也是为了阿斗的将来。 刘备放下心事,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武陵城的城头上,赵云、张飞、刘封以及麾下的将士们依然在拼死搏杀,但他们原本以为不堪一击的武陵军,如今战力也不容小觑,加上荆南的王牌破军营,战局依旧焦灼,并没有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刘备知道今天攻下武陵城只怕是不能了,但不拼一拼他又如何甘心,于是双方在城墙上反复争夺,直到日落时分,武陵城依旧屹立不倒。 鸣金声响,厮杀到几乎麻木的荆北军将士鸣金声响了三遍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退兵的命令。 今日一战比当初第一次武陵之战还要惨烈,双方精锐尽出,鏖战一日,各自都有不少的损失,就连双方大将,除了赵云,其他人都受了轻重不同的伤势。 对于孙绍来说,这是个还能接受的结果,毕竟城池还在,麾下大将没有阵亡,军心可用,士气未堕。 但一场恶战下来,孙绍也再次认识到了荆北军战力之强悍,这让他不得不担心,今日武陵城底牌已经全部打完,虽然暂时抵挡住了荆北军的进攻,但万一战场上出现了个意外,麾下大将有所闪失,那武陵城还守得住吗? 眼下城中所有实力均已经用上,孙绍不由得又想起了武陵城外,他在入城之时还留了一手,将邓艾留在了城外,不知道这小子如今有没有接应到长沙的援军,如果接应到了,针对此时的形势,他又会如何行动呢? 刘备与孙绍的心情几乎一模一样,今日他除了自己上阵,能派上去的都派上去了,就连张飞都受了点伤,但武陵城还是牢牢掌握在孙绍手中。 这一次他们守住了,下一次荆北军就能攻下了吗,刘备一点把握都没有。 刘备比孙绍更担心的是,武陵是孙绍的地盘,孙绍在此地深得人(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心,他们是孤军深入,一旦孱陵、作唐有变,他们便可能被断了后路。 除了武陵的后路,整个荆北如今防守也十分空虚,马超不知道还能拖住曹操多久,一旦马超战败曹操腾出手来,后面的事情刘备不敢再想。 是不是撤回荆北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个念头冷不丁在刘备心头掠过,但他随即便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丢在一旁。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刘备不愿撤军并非拉不下面子,而是因为形势所迫,荆北四战之地,若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根本不可能积蓄力量,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 当初曹操也是身处中原四战之地,但那时候曹操周围的诸侯实力都很一般,所以他才能凭借超凡的统帅才能与麾下的能臣武将一起打出一片天下。 如今的世道早就变了,荆北四面的敌人可不是刘岱陶谦之流,而是一统北方的曹操和雄踞江东的孙权,好不容易刘璋、孙绍两个对手比较弱,但刘璋有山川之固,孙绍据长江之险,只有荆北几乎无险可依,无关可守。 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曹操,也不可能仅凭荆北之地杀出重围,这就是刘备非拿下武陵不可的理由。 这也是刘备最后的机会了,必须在马超落败之前占据武陵,因为如今诸侯割据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马超是曹操周边唯一大敌,一旦西凉平定,曹操、孙权除了彼此都没有大敌了,双方要进一步扩充势力,最好的扩张方向都是荆州。 刘备下定决心死战到底,不破武陵势不还兵。 一山不容二虎,孙绍也不能将武陵拱手相让,让铁板一块的荆南四郡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双方都有非战不可的理由,接下来几日的攻城战打得更加惨烈,双方在城墙上反复拼杀,寸步不让,危机时候,孙绍都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 激烈的战事让双方士卒都死伤惨重,武陵城中不仅石灰、狼铣等武器装备消耗殆尽,军士卒从六千多人锐减到不足四千,破军营也出现了近一千的伤亡。 荆北军同样伤亡惨重,不仅损失了五千兵力,更是连小将刘封都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孙绍已经开始召集城中青壮,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训练,准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将他们派上守城,只不过武陵军先是在江陵附近全军覆没,预备役的青壮年也已经全部转化为正规军,如今城中青壮凋零,人数有限。 让孙绍赶到欣慰的是民心可用,城中百姓因为新政推行,对孙绍的支持远超他自己的想象,许多未成年的少年人都纷纷主动请战,孙绍心中感动,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以让妇孺上阵。 战事到了第十天,双方比拼的已经不仅仅是军队的战斗力,更是军队韧性与意志的较量,是人心向背的比拼。 孙绍在武陵深得民心,武陵军是为保家园而战,刘备纵横天下,也擅长笼络军心,双方士卒都展现出极高的忠诚度,即便死伤惨重,依旧战意不减。 战斗持续到第十二天的时候,局势发生了变化,并非是武陵城被攻破,也不是荆北军决意退却,而是刘备与诸葛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孱陵县城有人暗通孙绍军,小将邓艾率领长沙援军攻下了孱陵,孱陵是荆北军补给线上一个重要的县城,孱陵被破,意味着荆北军即将失去补给。 虽然这次军中粮草携带颇丰,一时不至于有断粮之危,但后路被断无论对任何一只孤军深入的军队都是不可接受的。 负责保护后方的廖化急忙调集后营想要夺回孱陵,但邓艾麾下有两千多人,廖化兵力不足于是向公安港的关平求援,关平接到廖化的求援之后左右为难。 关平手上兵马也不多,还要防备凌统,保护舰船,但一想到孱陵有失,后路被断的严重后果,关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派兵帮助廖化夺回孱陵。 关平、廖化万万没想到,邓艾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标并不是孱陵,而是公安港。 长沙的援军有五千之众,邓艾故意只带了两千人攻占孱陵,就是要让关平觉得只要派出援军就能跟廖化一起夺回孱陵,实际上他却是将另外三千兵马安排在了公安港附近,为的就是与凌统配合,一举攻破公安港,烧了荆北军依仗的连环战船。 关平派出的援军出发第二日,凌统便(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大举来攻,关平手上兵力不足,只好将全部兵力派出抵挡凌统率领的武陵水军的进攻。 这时候马谡、杨雨率领一只兵马突然从陆路进攻公安港,岸上防备空虚的公安港被一举攻破,攻入港口的荆南军与凌统两相夹击,公安港的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关平仅以身免。 邓艾的计谋还不止于此,得知关平派出援军后,邓艾果断放弃了孱陵,在孱陵与公安港之间的道路上设伏,公安港援军猝不及防,再次被击溃,除了一些逃散士卒,基本上也是全军覆没。 彻底击溃了关平军之后,邓艾与马谡合兵一处,继续挥师向南攻打孱陵,廖化兵微将寡,孱陵城墙低矮,城中百姓心向敌军,廖化只守了一日便不得不放弃孱陵,向作唐方向败退。 邓艾穷追不舍,廖化一败再败,沿途村镇县城纷纷望风归附,刘备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作唐以北几乎全部被荆南军抢了回去。 战局急转直下,刘备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应对之策。 后路被断,诸将都有些不知所措,廖化伏在地上,哭求刘备治罪,就连一向沉稳的赵云此时也难掩失望之色,张飞更是暴跳如雷,就要用脚去踹廖化,却被刘备出言喝止。 刘备虽然喝止住张飞,但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懂得胜败兵家常事的道理,但廖化这一败,造成的影响太大太恶劣了。 诸葛亮是此时帐中最清醒的人,他对刘备劝谏道:“主公,眼下并非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敌军虚实,夺回孱陵以及公安港!” 诸葛亮的话让刘备冷静下来,他沉声问道:“廖化,你且起来,将你了解的情况详细道来。” 廖化站起身来,将孱陵如何被夺走,他如何误判敌情,向关平求援,以及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没有半分隐瞒,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听完廖化的叙述,刘备的怒火反倒消了不少,毕竟就廖化的态度以及他当时的处置来看,并没有很明显的过错,在当时条件下他自己也未必能够看出破绽,发现这是敌人的诡计,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也不能强求手下人能够做到,刘备绝非是刻薄之人。 就连张飞听完也明白此败并不能完全怪廖化,实在是敌将狡猾,他们又深入敌后,情报有限,误判也是在所难免。 赵云也不再沉默,为廖化求情道:“主公,此败虽然干系重大,然而也非廖将军一人之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还请主公允许廖将军戴罪立功!” 刘备也有此意,正准备开口,廖化却叩首不止,道:“多谢赵将军为我求情,然而大军后路被断,大军如今身陷绝地,末将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是主公愿意饶恕,我也无颜面对军中将士。末将非是贪生怕死之辈,苟活于世来见主公只是为了将情况告知主公,如今情报已经带到,末将情愿以死谢罪,以正军法!” 刘备动容道:“将军忠烈,我知之矣!然此时此刻,军中正需要将军,将军切不可轻生。如今形势虽然艰难,却也未到绝境。如今虽然后路断绝,但我们粮草充足,兵力犹在孙绍之上,只要大军回返,便可再次打通道路。” 廖化依旧不肯起来,哭道:“孱陵或可夺回,然而战船被烧,如何再造啊!” 刘备看了诸葛亮一眼,道:“将军勿忧,荆南水军强大,军师早有预料,因此公安港之外还秘密藏有战船,为了消息保密,此事之前瞒着将军,还请勿怪!” 廖化又惊又喜,这才熄了以死谢罪的念头,自愿从校尉降级成为军司马,不过由于荆北军如今将才缺乏,刘备还是让廖化继续领后军之职。 接下来继续商议回师收复孱陵、公安,重新打通与荆北的通道。 邓艾手下有五千人马,这五千人应该是来自长沙郡的精锐,并且从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个邓艾虽然十分年轻,用兵却是十分老道(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如此精兵强将的组合,派谁去,带多少兵力都要好好筹划。 张飞、赵云自然是纷纷请战,两人各有所长,刘备一时也难以决断让谁去,于是自然而然的看向诸葛亮,想听听他的意见。 诸葛亮沉吟片刻,接着出人意料道:“翼德,子龙,你们各带五千兵马一起去!” 众将皆惊,张飞忍不住道:“杀鸡焉用宰牛刀,邓艾那小子何德何能配让我与子龙同去!军师放心,你就给俺五千人马。看俺杀他个屁滚尿流!” 赵云也皱眉道:“军师,若我与翼德同去,大营这边怎么办?” 刘备也不解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轻摇羽扇,胸有成竹道:“你们只管在黄昏时分光明正大的去,我料定孙绍不敢出城!” 刘备不解问道:“军师,即便子龙与翼德同去,也该趁着天黑悄悄的走,不让孙绍发觉了,为何还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不是告诉孙绍大营空虚么?” 诸葛亮笑着解释道:“孙绍并非常人,你们若是趁夜偷偷出城,最多一两日孙绍必定起疑,这点时间你们根本不可能解决邓艾。如果你们在孙绍眼下离开,以孙绍的聪明,必定会怀疑这是我们久攻不下,施展的引诱他出城的计策,他反倒疑虑不敢出城。” 刘备想了想,觉得诸葛亮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放心,担忧道:“如果孙绍起疑了,当真出城攻打营寨呢?” 诸葛亮眼中寒芒闪烁,冷冷道:“他若敢来,我们就送他一场大火,将他和他麾下的兵马烧个一干二净!” 刘备闻言大喜,张飞还是觉得两个成名大将去对付一个邓艾,太过小题大做,因此有些闷闷不乐,诸葛亮见状,正容道:“翼德,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让你与子龙同去,是为了在孙绍知道孱陵已失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邓艾这一支偏师,唯有如此才能扭转局势,否则一旦孙绍知道了孱陵那边的消息,与邓艾南北夹击,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亮说到后面,面色已经冷的能够凝结冰块了,张飞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计较个人名声,连忙在刘备呵斥之前点头领命。 黄昏时分,赵云与张飞各自打着旗号,离开营寨向北而去,此事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着刘备大营的孙绍,接到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孙绍陷入了沉思。 如果按照打探回来的消息,赵云、张飞各领兵五千离营而去,那么刘备大营便只有三四千兵马,以武陵城中的兵力,或许有机会能够攻破刘备大营。 可是赵云、张飞为何突然离营呢? 孙绍拿不定主意,他第一反应这是诸葛亮诱敌之计,刘备军攻城十余日,武陵城依旧屹立不倒,刘备大军损失颇重,如果能够引诱自己出城作战,自然比攻城伤亡小。 可孙绍又立即想到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刘备后方出事了,不得不派赵云、张飞前去解决后患,孙绍可没忘记他还在外面留下了邓艾,如果刘备后方出事,那必定是邓艾的行动取得了效果。 如果邓艾已经打开了局面,自己主动出击能够端掉刘备大营,与邓艾南北夹击,就可以彻底击败荆北军! 可如今武陵城以北都是荆北军,孙绍得不到邓艾的消息,如果邓艾确实在后方有了行动,但失败了,诸葛亮却借此制造后方有乱的假象,将计就计引自己出城,又该如何? 孙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历史上司马懿面对诸葛亮空城计的无奈,眼前的刘备大营就跟当初历史上的西城一样,诸葛亮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你,城中没有兵马,可当年司马懿不敢信,如今孙绍也不敢信。 麾下文武,有如同蒯越一般劝自己勿要轻出的,也有像魏延、华成一样请战出城的,最终思虑再三,孙绍还是决定坚守城池,静观其变。 让孙绍下定决心的是蒯越的一句话,蒯越在进谏的时候是这样说(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的:出城作战,若胜万事大吉;若败则武陵难保,荆南亦危,胜负五五之分。若坚守城池,固然难求大胜,亦可立于不败之地。 是追求五成胜算还是选择立于不败之地,这并不难选择。 人在有选择有退路的时候,几乎都会选择稳妥的收益,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孤注一掷。 曾经孙绍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可以豁出一切,甘冒奇险夺江夏攻长沙,因为他没什么可输得了;如今他已有四郡之地,击败刘备这一只孤军的收益,与失去武陵,危及荆南的风险相比,已经不足以让孙绍选择冒险了。 孙绍做出了决定,但这一次他选错了,诸葛亮早已经算准了孙绍的想法,并且利用了孙绍这种想法,将孙绍拖在了武陵城中。 而赵云和张飞则依照诸葛亮的计策,赵云直接领兵与邓艾决战,在双方厮杀最激烈的时候,张飞突然出现,长沙军大败,五千兵马死伤过半。 好在邓艾有在山林中作战的经验,带领残军逃入山中,这才甩开了荆北军的追击。 这一战邓艾也出现了明显的判断错误,他认为诸葛亮最多派出五千人马来与自己交战,因此与赵云交战的时候并无防备。 直到张飞大军出现的时候,他都觉得难以置信,刘备竟然派了一万兵马来攻打自己,他难道就不怕武陵军趁机攻打他们的大营吗? 这一战诸葛亮凭借精准的预判,不仅以近乎空营唬住了孙绍,同时出乎邓艾预料,以绝对优势兵力,速战速决,将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邓艾,打得一败涂地。 在后路断绝的情况下,诸葛亮逆转乾坤,以一敌二,大获全胜,将几乎陷入绝境荆北军生生从悬崖边拉了回来,给荆北军赢回了一线胜机。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逆转乾坤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疯狂 当孙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做了司马懿第二之后,那一刻当真是百感交集,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苦笑自嘲了,毕竟再后悔时光也不会倒流。 蒯越也有些尴尬,他是最坚定的劝谏孙绍不要出兵的,现在这个结果除了孙绍,最尴尬的就是他了。 孙绍并没有埋怨蒯越,毕竟蒯越只是建议者,拍板决定的还是他自己,并且蒯越的思路想法并没有错,以结果来推导过程错误是不可取的。 华成和魏延则是万分可惜,那感觉就像是损失了一个亿,他们不敢在孙绍孙绍面前抱怨,但对坚决反对出兵的蒯越却颇有微词。 孙绍对二人的表现看得分明,于是找了个机会将华成、魏延、蒯越叫到一起,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详细的说给华成和魏延,也让蒯越将自己为什么反对出兵,以及他对整体局势的看法也开诚布公的讲给华成、魏延二人。 华成、魏延并非是一味逞强斗狠的莽夫,二人都是会思考的将领,孙绍和蒯越将局势利弊如此掰开揉碎的讲出来,二人细思之后也想清楚了,此事虽然事与愿违,但并不意味着孙绍和蒯越的想法就错了。 孙绍受后世伟人的影响,非常重视麾下文臣武将的思想统一,这是精诚合作相互配合的基础,,经过这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华成、魏延对蒯越的看法也消失了,谈话的最后,孙绍总结道:“孱陵这一阵我们的确是输了,但于大局而言,我们却没有输!荆北百业萧条,四面皆敌,如今精兵强将尽集于武陵,本土防备空虚,如此危局,久必生变。我们只要守住武陵,让荆北军不得寸进,每拖一天,荆北便多一份变数,即便刘备、孙权按兵不动,以荆北的农业基础,再过一个月,敌军便会断粮!诸位,胜利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华成、魏延、蒯越听完精神俱是一振,他们对蒯越坚守不出的策略不满,多少也有一些守城吃力,想要通过出击一举解了武陵之困,如今听孙绍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信心大增。 荆北军大营,张飞、赵云率军大胜而回,然而回到帅帐见到刘备和诸葛亮之时,却见二人脸上并无几分喜色。 在二将回来之前,刘备与诸葛亮就当下形势进行了分析,最后得出的结果却不容乐观,正如孙绍所言,荆北的经济形势已经不容许他们长时间作战了。 荆北曾经一度是比中原更加繁华富庶的地区,但在经历赤壁之战,三家混战之后,曾经富庶的荆北已经被战火摧残的不复往昔。 刘备掌管荆北之后,原本有一点时间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但随着张松来访,西进益州的窗口打开,刘备立刻开始备战入川,这也意味着放弃了最后一点恢复生产的机会。 张松东窗事发,西川闭关谨守,刘备不仅失去了入川的机会,面临的更是经济崩溃的荆北。 随着荆州内战开打,为了应付战事,刘备不得不继续压榨荆北最后一丝潜力,如今的荆北已经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刘备积攒一生的好名声也不复存在了。 荆州内战持续了大半年,刘备军近乎掠夺取得的军资也已经消耗殆尽,若非秋粮到仓,荆北军甚至连渡江做战的粮草都成问题。 可是即便如此,如今战争又持续了一个月,秋粮最多能够再支撑一个月,之后荆北军就将面对断粮的绝境。 诸葛亮先将形势一五一十给张飞、赵云二人讲解清楚,然后沉声问道:“如今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趁着现在后路已经打通,撤回江北,保存实力,积蓄力量,再等天下大变;其二就是破釜沉舟,攻破武陵。” 诸葛亮还未说完,张飞便大声道:“开弓哪有回头箭!都打到现在呢,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军师,继续打吧!” 诸葛亮与刘备刚才分析之时便出现了分歧,诸葛亮认为此时攻陷武陵几乎没有胜算了,因此应该回江北,保存实力再做打算(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疯狂 。 诸葛亮也知道回去后面对的是经济崩溃、四面皆敌的荆北,但只要实力还在,便还有合纵连横借力打力的余地,一旦出现曹操与孙权开战,或者孙权与孙绍开战,或者西川有变,虽然困难重重,未必没有机会。 而如果此时还不会兵,一旦南征大军遭遇大败,不仅武陵不可能得到,荆北也将失去,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 刘备则认为目前还没有关中之战的消息,曹操不会南下,而孙权刚刚派鲁肃过来与自己订立了三月之约,在如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孙权应该不会在此时背盟,因此坚持要再打一个月,如果不行,在按照诸葛亮的建议,退回江北再做打算。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才召集张飞、赵云一同商议此事,如今张飞很明显是跟刘备意见一致,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赵云。 赵云低头沉思,过了许久才抬头道:“我认为应该撤军,保存力量,再图大计。” 赵云说完,诸葛亮微微颔首,张飞大急道:“子龙,何故如此胆小!” 赵云皱眉道:“翼德,此时大军主力未损,但军粮只有月余,若再打下去,军粮何在?难道要等粮尽之时再退,那时候军心惶惶,一退必是溃败,届时万事皆休!” 张飞闻言一滞,刘备却沉声道:“军粮之事并非无解。军师、子龙,我知道你们所言不无道理,但就此撤军我实在心有不甘。军师、子龙,如果我坚持要再战一个月,你们打算如何行事?” 诸葛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当全力辅佐主公成事!” 赵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进谏乃为臣职责所在,然主公既有决断,末将自当遵从!” 刘备脸色终于好转,点头道:“好!多谢军师和子龙!”说完竟然像二人弯腰一拜,二人连忙起身躲开,不敢受刘备之礼。 赵云又问道:“主公、军师,不知粮从何来?” 诸葛亮面色一黯欲言又止,刘备沉声道:“荆南富庶,家家皆有余粮,若向武陵百姓借粮,必定有所收获!” 赵云几乎脱口准备反对,随即知道刘备已经下定决心,此时也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了,反对的话到了口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刘备知道赵云最是心怀百姓,此时所谓的借粮,其实与抢劫无异,赵云此时必定不好过,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子龙,若有他法,我绝不会行此下策。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此事就让翼德、封儿、廖化去做吧!” 赵云沉默片刻,摇头道:“岂能让翼德为我受过,我还是自己去吧!” 刘备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于是此事就此定下。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上万的枯骨又何止是双方士卒,战争中普通百姓又何能幸免呢? 随着刘备一声令下,作唐以北的百姓顿时遭了劫难,与当初被刘磐洗劫的长沙县城并无不同。 即便刘备的命令是只要粮食,不得无故伤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命令起不到任何作用,谁会甘心交出自己救命的粮食,冲突在所难免,流血在所难免。 不说张飞、刘封等人,他们见惯了生死,若是自己治下之民或许还会有怜悯之心,但对于敌军之下的百姓,人命在他们眼中与草芥无异。 廖化更不必说,他本就是黄巾军出身,黄巾军张角在时或许是一只起义的义军,但张角死后,没了信仰的黄巾军就是一群盗贼。 之前廖化丢了后方,便有当地百姓心向孙绍的原因,对于这些人更无怜悯之心,他的手下所到之处,若有反抗,便只有一个死字。 即便是赵云麾下,尽管他一再三令五申,但看着其他兄弟部队每每所获颇丰,赵云麾下又如何忍受得了,说到底他们并非是赵云私兵,赵云的命令和刘备的命令,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按照刘备的意思去办。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疯狂 大将们都是如此,更何况刘备军中还有那些罪囚入军的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义,不仅抢粮,其他恶事也几乎做尽。 荆北军的暴行自然是激起了当地百姓的反抗,但面对军队,他们也不过是徒增伤亡。 最终不出所料,廖化率部所获军粮最多,赵云最少,而廖化所过之处,几乎没有完好的村镇。 荆北军的行为传到孙绍耳中,孙绍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深感惋惜,却并不觉得意外。 这世上真正一心为公损己利人的圣人,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刘备虽为当世英雄,却也难脱桎梏。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孙绍绝不会原谅刘备在武陵北的所作所为,因为那些受害的,都是他治下的百姓。 孙绍虽然如今整体局势处于优势,但在局部兵力上却是远不如刘备,虽然心中愤恨,却也无能报复,只能等着刘备来进攻武陵城。 孙绍将武陵北部百姓受到的遭遇广发全城,城中不少百姓、士卒都来自于武陵北部县城,听闻家乡遭此劫难,纷纷痛心疾首,同时对刘备及荆北军恨之入骨。 当荆北军再次攻打武陵城的时候,张飞、赵云甚至是后方观战的刘备、诸葛亮都发现了守城军士卒跟上次又不一样,他们个个更加勇猛,悍不畏死,甚至为了杀伤一个荆北军士卒,不惜拼命同归于尽。 荆北军上下自然知道武陵军为何会如此,他们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荆北军全部烧为灰烬,他们眼中的恨意仿佛万年寒冰,让荆北军胆小的为之颤抖。 这半日的攻防战荆北军打得更加艰苦,面对同仇敌忾的武陵军,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事已至此,后悔更是无用,刘备也不是会后悔的人,面对武陵军的疯狂,刘备也下达了更加疯狂的奖赏——破城者赏千金,攻下武陵,大索三日! 荆南的富庶荆北军在借粮的时候便看在眼中,然而那些不过是小城,眼前这座可是武陵郡治啊,如果能够夺下武陵城,那该能够劫掠到多少财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武陵军是为了保卫家园、为了复仇而陷入疯狂,而荆北军士卒则是为了奖赏,为了财货陷入疯狂。 两只疯狂的军队厮杀在一起,双方都没有退路。 这一次荆北军的攻击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分昼夜,没有片刻休息。 武陵城下血流成河,流淌的鲜血开始只是渗入泥土之中,可城下的泥土已经吸饱了鲜血,于是血水又继续向远方扩散,甚至武陵城外那一段小坡,全部被鲜血侵染,变的泥泞不堪。 这是荆北军最后的疯狂,他们没日没夜的进攻让双方的伤亡人数迅速攀升,武陵新军已经已经没有人不带伤,而那些之前受伤的士卒也不得不再次登上城头,拿起武器继续战斗。 破军营也伤亡过半,徐正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再战,孙绍不得不一次次披挂上阵,甚至两日两夜不曾下过城墙。 武陵城的青壮年也全部登城作战过了,他们比第一次武陵之战的武陵新军还不如,死伤极重,但在经历过两次战斗之后,也快速的成长起来,成为新的武陵军战士。 城中百姓更是自愿拆下房梁,自愿运送石块、甚至将自己房屋的墙灰刮下来,送到城上抵御荆北军。 武陵城中,万众一心,即便是张飞、赵云万夫莫当,即便是荆北士卒身经百战,然而武陵军民用血肉筑起的长城,成为荆北军无法逾越的高墙。 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是刘备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不可能攻下武陵城了。 数日不分昼夜的进攻让荆北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荆北军兵力急剧下降,为了保持攻城强度,刘备甚至再次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征武陵城北百姓入伍,如此一来,武陵城中战力稍减,而荆北军的战力却在急剧下滑。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疯狂 “主公,我们败了!撤军吧!”诸葛亮满嘴苦涩的说道。 刘备双眼通红,眼白上布满血丝,他已经三天不曾休息,但即便如此,武陵城依旧巍然屹立,这一刻,刘备眼中的武陵城竟然比襄阳、江陵城更加高大。 刘备长叹一声,将手中双股剑狠狠插在观战台上,诸葛亮见状下令道:“鸣金收兵!” 鸣金声响起,攻城的荆北军士卒如蒙大赦,如同潮水一般退却,城上再次响起敌军的欢呼声,他们也充耳不闻,只想着快点逃离战场。 刘备正准备走下高台,这时候一个满脸疲惫的信使一路闯到台下,刘备认出信使背后插着一面红色小旗,那是情况最紧急时情报的标志。 诸葛亮也认出赤旗,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刘备已经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信使却不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刘备身边,这才递上一封书信,断断续续道:“荆、荆州有变,关将军的信……” 信使显然是疲惫至极,将信递给诸葛亮,便累晕过去。 刘备急忙从诸葛亮手中抢过信件,一把撕开,只看了一遍,便觉五雷轰顶,天旋地转,径直摔下观战台。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疯狂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进退维谷 刘备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人,然而这信只看了一眼便有如此大的反应,可见事情之重大,情况之糟糕。 诸葛亮不看信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能让刘备如此急火攻心的,除了荆北出事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诸葛亮先让人将刘备扶入帐中,然后命亲卫对外宣称刘备是因为疲劳过度,一时晕厥,并无大碍。刘备刚才从台子上摔下来,诸多军士都有看见,如果不能解释清楚,只怕军中谣言四起,军心动荡。 张飞、赵云从前线撤了回来,见刘备如此情形,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快步走了过来。 “军师,主公/大哥怎么了?”赵云、张飞齐声问道。 诸葛亮沉声道:“我们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这是云长的急信,江东偷袭荆北,如今乌林以东已经尽数沦陷。” 赵云、张飞俱是大惊失色,张飞抢过信件,只看了一眼便怒骂道:“江东鼠辈,背信弃义,真气煞我也!” 赵云却是想起如今形势,担忧道:“军师,如今形势,我们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摇头道:“此时除了退兵别无他法。武陵兵力不足,我们要走,孙绍也留不住我们。可虑者乃是江东出兵,荆南水军必已知晓,如今他们岂肯放过此次机会,长江难渡矣!” “若当初听从军师与子龙之言,安有今日之败!”刘备幽幽转醒,叹了口气道。 “主公/大哥,你醒了!”诸葛亮、赵云、张飞听到刘备的声音,连忙为看了过来。 刘备脸色好了不少,神情也很平静,显然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残酷的局面。 众人皆是大喜,这才是他们印象中的刘备,百折不挠,经历再多失败,也总不会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见刘备如此快速恢复过来,赵云、张飞心中大定,就连诸葛亮也觉得心安不少,刘备就是这个势力的主心骨,即便是他文不如诸葛亮,武不如关张赵,但只要他在,大家就会觉得心中有底,也不会畏惧失败。 “军师刚才说到哪儿了?”刘备问道。 “军师刚才说,我们现在除了撤军别无他法,但荆南水军肯定在我们之前知道江东进犯荆北的消息,所以现在肯定会严防我们渡江,我们要平安渡过长江,只怕很难。”张飞连忙抢着答道。 刘备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今晚便走,一定要在武陵城未得到消息之前到达码头,迷惑孙绍的任务就交给军师了。” 诸葛亮答道:“主公放心,武陵军损失惨重,而且不明底细必不敢追,倒是邓艾可能已经得到消息,需要小心提防。” 当晚荆北军趁夜而走,全军都只带了十日干粮以及作战装备,轻装疾走。 孙绍次日未见荆北军进攻,只当是荆北军连续数日攻城也已经疲惫,因此并未在意,然而又过了一天,荆北大营竟然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孙绍便意识到不对劲。 只是武陵如今无兵可用,无将可遣,华成、魏延苦战数日,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勉力支撑,军中士卒也是个个带伤,就算是他想追也来不及。 即便如此孙绍还是用吊篮放下许多斥候去打探荆北大营动静,斥候很快传回消息,荆北大营已经人去营空,孙绍料定此次必然是荆北已经出事,但苦于城中无兵可用,甚是苦恼。 就在此时,城南传来消息,***、沙摩柯已带领三千蛮兵赶到助战,孙绍大喜,连忙亲自到城南相迎。 沙摩柯、沙摩柯见到孙绍立刻翻身下马,前来拜见。 孙绍笑着扶起二人,问道:“五溪族人都安顿好了?” 沙摩柯单膝跪地大声道:“回禀主公,族人们都已经安顿好,今后必定不会再反。我听说武陵正在大战,特带领三千精锐儿郎前来助战!” (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进退维谷 孙绍轻轻扶起沙摩柯,用力在他肩膀拍了拍,道:“来的正好!如今敌军已经仓皇而逃,我正愁城中无兵,你们来得正好呀!” 沙摩柯原本听说战事已了,心中颇为惋惜错过了一个立功的机会,听孙绍如此说,顿时眉开眼笑。 孙绍又将目光投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道:“此去五溪,孝直辛苦了。” ***连忙拱手回道:“主公信任我让我去五溪,***心中感激,谈何辛苦。我亦听说武陵战事焦灼,本想早日来援,只是五溪之事复杂,各部落都有旧怨调解不易,这才来迟了,还请主公勿怪!” 孙绍笑道:“荆北入寇不过一时之患,五溪稳定才是万世之福。孝直既已归来,五溪之事想必已经无碍了?” ***兴奋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之所长在调节矛盾,化解诸部积怨,此只可保五溪一时安稳,要让五溪真正安稳,却非马季常不可!” 孙绍知道***说的是要解决当地百姓生存问题,只要百姓能够安稳过日子,自然不会再起反心,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只能依靠马良慢慢去做。 “孝直,如今战局,你怎么看?”知道五溪已经平静,马良又在那里,孙绍对五溪也放下心来,他立即将话题转到武陵的战事上来。 ***虽然人在五溪,却也一直关注着武陵的战况,但由于武陵驿道难行,消息相对滞后,因此他所知道的情况还是数日之前的,孙绍又将最新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沉吟半饷,首先同意孙了绍的判断道:“我与主公判断一样,只不过我却认为与其去追杀刘备,将他强留在荆南,还不如放他回荆北!” 孙绍闻言一怔,他第一反应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对于***的提议,一时并不理解。 ***见孙绍面色,拱手解释道:“主公,若荆北果真出事,强留刘备有两害,而放其北归却有两利。” 孙绍知道***如此建议必有道理,但他最近战事紧张,神经紧绷,头脑有些不清醒,一时间猜不到***的想法,便径直问道:“孝直还请细说。” ***道:“其一,归师勿遏,穷寇莫追;其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孙绍思考片刻,最终不甘的长叹一声道:“孝直言之有理,刘备如今是困兽犹斗,逼之太紧,必然拼命,武陵军的的血已经流的太多了,不必要的牺牲能免则免吧。那就让刘备回去吧,让他回去跟孙权斗上一斗,若非孝直提醒,险些为孙权做了嫁衣!只是,若就此放任刘备离去,我又心有不甘,孝直可有方法解我不甘?” ***微笑道:“此事易也!主公只需派上一队人马跟在荆北军后面,既不主动攻击,又不轻易放弃,如此敌军渡江之时,必要留下一队兵马殿后,这对兵马还不能太弱,否则必定难以抵挡我军,这支兵马便是咱们向荆北讨得一点利息。至于本金,且待荆北覆亡之时,再一并讨要不迟!” 孙绍听***如此说,心中一动,刘备如今手下能战之将有张飞、赵云、关平、刘封,四人之中刘封重伤难当此任,剩下的三人之中,张飞与刘备是结义兄弟、关平乃关羽之子,如果刘备果真有私心,那么留下断后的人必然是赵云! 孙绍顿时心中一热,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将赵云招致麾下的机会,想到这里,孙绍立刻道:“就按孝直之策行事,我与你们同去!” ***愕然道:“此事我与沙将军即可办好,何须主公亲去?” 沙摩柯听说孙绍要去,登时心中一凉,要知道孙绍不去那他就是此行主将,此战功劳都是以他为主,若孙绍同去,那他也不过一员偏将而已,如果孙绍再带个华成、魏延啥的,那功劳基本没他什么事儿了。 孙绍见沙摩柯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略一思索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笑着道:“此行以你们(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进退维谷 为主,我不过是与你们一起去看看武陵北部的百姓,此外刘备军中还有一人,我实在不舍,想看看能不能将他留下。” 沙摩柯听说孙绍不会抢他主将,立刻眉开眼笑,***摇了摇头,这个沙摩柯说他是个莽夫吧,有时候他又极为精明,说他胸有城府吧,他的喜怒皆放在脸上,让人啼笑皆非。 华成知道孙绍想法后,立刻不顾伤势,坚决要求与孙绍同行。 孙绍想到华成与赵云不仅是名义上的师徒,更是曾经追随赵云转战千里,不离不弃,这份交情足以称得上是生死之交,有他一同前往,把握应该更大一些,于是欣然同意,不过华成也只是随行而已,军中还是以沙摩柯为主。 沙摩柯只要别人不跟他抢功变成,多了一个华成他也没啥意见,于是五溪蛮兵从武陵南门进北门处,片刻不曾休息便直接继续向北。 五溪蛮兵一路不徐不疾追在刘备军后面,刘备军先行一天,但五溪蛮兵在山路之中奔走如飞,加上沿途百姓知道是孙绍来了之后,纷纷主动给沙摩柯带路,五溪蛮兵很快便拉近了与刘备军的距离。 蛮兵探子发现刘备军的时候,刘备军也发现了身后这支跟着的部队,想要伏击,但这支蛮兵并不冒进,想要甩开,但他们即便是全速行军,在武陵北部的地形,速度也快不过蛮军。 张飞大恨,怒骂道:“这支蛮兵当真可恶,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诸葛亮叹道:“这蛮兵必有高人指点啊,他们如此不徐不疾才最是难以对付。他们不是战,只是在等待机会啊!” 张飞闷哼道:“跟了一路,他们在等什么机会啊?” 诸葛亮苦笑道:“或是在等待援军,或是等我们准备登船之时!” 刘备皱眉道:“公安港被他们一把火烧了近半的战船,如今兵多船少,若他们知道我军登船地点,在我军登船之时突然来攻,如何是好?” 诸葛亮道:“敌军兵力并不多,若是能一举战而胜之,便无后顾之忧。可是敌军之中明显有高人指点,我进敌进,我退敌退,我们可没有时间与他们僵持啊!为今之计,只有留下一军断后,挡住敌军,大军方能摆脱敌军追击。” 刘备皱眉不语,就连张飞也安静下来,谁都知道,此时留下来断后的,基本是不可能还有机会回到荆北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进退维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正论心 沙摩柯领着三千精锐蛮兵,按照法正的指示,与荆北军保持半日行程,荆北军前进他们便跟着前进,荆北军停下他们就停下,两军仿佛保持着一种默契,荆北军对此也无可奈何。 只是双方都明白,这种默契一定会有打破的时候,孙绍等的是荆北军登船的时候,那时候荆北军首尾不能相顾,兵力优势就将丧失。 此时如果刘备选择回身来救,那么很有可能被这三千蛮军拖住,只要荆南水军一到,他们便再无渡江的机会,而留在荆南,他们更难逃覆亡的结局。 如果刘备选择断尾求生,那么殿后的军队必将被留在南岸,成为荆南军的俘虏,总之刘备麾下的军队不可能全须全尾的回到荆北。 孙绍与法正骑着马,走在大队正中间的位置,一边讨论如果自己是诸葛亮会如何破局,二人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到最后同时想起四个字——弃车保帅,只是如今已经两日,诸葛亮似乎还未做出抉择。 “报!敌军在前方十里处峡谷出扎下营寨,沙将军请示主公,是否强攻?”这时候传令兵匆匆来报。 孙绍与法正相视一笑,孙绍大笑道:“走,孝直,我们一起看看诸葛亮弃下的车到底是谁!” 法正欣然道:“定如主公所愿!” 二人拍马向前,很快来到前方,只见前方道路被两座大山隔断,中间只有一条大道,而此时道路上一座营寨以上二里,蛮将沙摩柯正看着眼前的营寨跃跃欲试。@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听到孙绍和法正过来的马蹄声,沙摩柯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坐过来,问道:“主公,敌军营寨初立,防备不齐,末将请命马上进攻!” 孙绍知道沙摩柯是立功心切,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沙将军放心,你的这份功劳跑不了的,可打探清楚前方营中大将是谁,营中有多少兵马?” 沙摩柯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法正摇头道:“沙将军,你连敌军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都不知道就要进攻,你这样带兵会害死人的!” 沙摩柯偷看了一眼孙绍的脸色,见他并无责备之意,忙拍着胸脯道:“主公放心,末将这就去打探清楚!” 沙摩柯说完就要走,孙绍严肃的说道:“孝直刚才说的你要谨记,否则以后可不能让你独领一军了。军中最宝贵的就是将士们的性命,最会打仗的将军不是最会杀敌的将军,而是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战果!” 沙摩柯见孙绍表情严肃,连忙点头称是,孙绍见沙摩柯还算听话,也不再板着脸,而是要沙摩柯跟自己一起去敌寨一探究竟。 三人只带了十余骑来到寨前,敌军弓箭射程之外勒住马缰,孙绍亲卫统领李异上前几步,大声道:“前方寨中大将何人,请出来答话!” 孙绍忍不住向寨墙看去,果然不久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寨墙,正是常山赵子龙。 赵云还未说话,孙绍已经上前一步,大声道:“来将可是常山赵子龙?” 赵云原本注意力是最前面那个身形高大的蛮族将领,听到孙绍声音才注意到孙绍竟然已经亲自到此。 赵云并不想与孙绍相见,并非是厌恶,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 当初他流落江东,是孙绍将他救到长沙,之后孙绍礼遇有加,知道他心系新野,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赠枪送他回新野。 曹操南下,刘备一败涂地,在当阳长坂坡被曹操虎豹骑追上,赵云单枪匹马杀入曹军阵中,最终被曹军重重围住,又是孙绍派出的华成从水上救了他与公子刘禅。 可以说孙绍对赵云有大恩于前,而赵云忠于刘备不仅对孙绍毫无报答,反而跟随刘备杀入武陵。 原本不过是各为其主,赵云虽然觉得歉意但也问心无愧,只是前些日子劫掠武陵北部的事情,让赵云觉得无颜面对孙绍。 赵云转身就准备走下寨墙,。(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正论心 孙绍急声道:“故人远道而来,子龙何故如此无情,不予相见?” 赵云身子一僵,他原本想趁孙绍没有认出他直接不见,不过既然孙绍已经认出他,他也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回道:“绍公子,赵云有愧,实在无颜面对公子!” 孙绍大声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子龙无需如此。” 孙绍越是云淡风轻没有半分责怪之意,赵云越是觉得对不住孙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孙绍也在思考着如何化解尴尬,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云率先回过神来,歉然道:“绍公子,你多次有恩于我,但我身为皇叔部将,却是不能因私废公,放公子大军过去。公子若要去追皇叔,必先攻破赵云营寨!” 赵云虽然面带歉意,但语气却是决然无比,孙绍早知道赵云会是如此回答,倒也没有失望,只是依然笑着道:“我岂不知子龙为人,此来只为与子龙叙叙旧,绝无让子龙束手归降的意思。 _o_m ” 听孙绍说没有劝降之意,赵云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孙绍果然绝口不提让赵云让开道路之事,赵云也疑虑尽去,两人一个在寨墙,一个在寨外居然聊了许久。 期间赵云寨中有校尉见孙绍在弓箭射程之内,悄悄建议赵云放暗箭射死孙绍,赵云并未同意。 沙摩柯看着孙绍与赵云就像老朋友一般闲聊不止,微有些诧异问旁边的法正道:“法先生,敌将何许人也,为何主公与他仿佛非常熟悉?” 法正笑道:“何止非常熟悉,那可是主公最喜欢的大将!” 沙摩柯听完更加疑惑道:“主公最喜欢的大将,为何在刘备军中?” 法正无奈的看了沙摩柯一眼,没好气的道:“当初在辰溪,我让你多多与季常先生请益,莫非你都没有去过?” 沙摩柯愕然道:“我自然去过,只是这跟眼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法正与沙摩柯虽然在五溪蛮的时候有点过节,但二人作为同时投降孙绍的降将降臣,彼此关系非常亲密。 沙摩柯对法正的智谋非常佩服,而法正也对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颇有些小聪明的蛮将也颇有拉拢之意,只是这大个子的聪明实在有限的很。 就拿眼下这件事来说,法正让沙摩柯与马良亲近的意思是向马良释放善意,当然更重要的是马良作为孙绍手下重臣,自然是对孙绍的喜好、厌恶都比较了解,多与马良请益自然是要多打听孙绍喜好,这大个子也没少往马良那里跑,可竟然连孙绍对赵云推崇备至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跑去马良那里都请教了什么。 法正身负才华,也是不甘寂寞之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刘璋胸无大志便企图跟张松一起投靠胸怀天下的皇叔刘备。 此番法正因为受孙绍之恩,又看出孙绍志向远大,决定跟随孙绍,他自然也不甘心屈居人下。 孙绍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套心腹班底,法正作为元老是没机会了,但孙绍如今也不过是荆南四郡而已,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自己加入的时机并不算晚。 当然若要在孙绍手下成就一番大事业,仅凭法正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法正非常清楚,因此他需要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与他一同投靠孙绍,没有任何根基的沙摩柯自然是第一选择。 赵云也是法正发展的目标,作为孙绍最喜爱的大将,如今还在刘备帐下,如果能够将他说动投入孙绍帐下,凭借这曾关系,两人也能建立不错的交情。 除了赵云本身的影响力,他与华成的关系,华成与孙绍的关系,法正也早已经打探清楚,这也是法正建议孙绍放弃强留刘备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法正还在支援武陵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如今形势都是按照这个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如今只需要说服赵云,他此次计划就将取得圆满成功。 尽管。(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正论心 眼下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法正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赵云的忠义仿佛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即便是面对对他有大恩的孙绍,赵云依旧不为所动,就更不用说与赵云毫无交情的法正了。 法正看着远处与孙绍说话的赵云,心中却并无多少气馁之感,若赵云是孙绍仅凭情义便能笼络的人,又如何显得出他法正的本事? 法正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走到仅落后于孙绍两步之处才停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赵云的一举一动,连赵云一丝表情都不愿错过,想要从赵云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异样。 赵云也注意到孙绍身边的中年文士,此人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他看人的眼神却让赵云心生警惕,知道此人绝非常人。 赵云一边感慨孙绍身边人才越聚越多,一边想到刘备如今身边人才凋零,自己此次除了归降孙绍,只怕也只有战死一途了。 赵云也并非没有想过跟随孙绍,特别是在当初被糜芳、傅士仁二将怀疑的时候,但是他秉持的忠义不允许他这样做,之后刘备也意识到此事对赵云的影响,在之后对赵云也格外信重,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赵云已经彻底走出了那件事情的影响。五 此次南渡作战,赵云最初被安排在后方,对此他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备对他还是不够信任,但之后援军一到他便被调回前线,也让赵云心中的疑惑烟消云散。 赵云也没有辜负刘备的信赖,作战之中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勇猛无比,甚至打伤了弟子华成。 华成对赵云来说可不仅仅是弟子,他还是当初义无反顾追随他杀入曹军腹地,转战千里的同袍,并且华成与孙绍还不一样,孙绍对赵云再好,也总归是带着招揽他的目的,而华成则纯粹的多。 不过让赵云心中郁郁难平的是,在大军撤离需要留下人断后的时候,刘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赵云并非不愿为刘备赴死,当初为解新野之危,他率领三千精骑义无反顾的杀入汝南的时候,他就没想着活着回来。 这一次要留下一只军队断后,赵云自然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他难受的是,在张飞、关平同样主动请命的时候,刘备甚至没有问过他一句,便毫不犹豫的下令让他来断后。@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赵云难以忘记刘备下令的时候张飞愕然的表情,连张飞都觉得错愕,更何况是赵云,那一刻他心中难受无比,觉得这是刘备放弃了他,甚至觉得这一年多以来,刘备对他所谓的信重都是假的。 即便如此难受,赵云所想的依然不是背叛,而是求死。 有的人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而赵云却正好相反,即便是他认为刘备辜负了他的忠义,但他依旧决定死战到底。 这就是赵云的忠义,看起来愚蠢,又让人敬佩。 见过赵云之后,法正也明白了孙绍为什么会喜欢刘备阵营中的大将,毕竟这样永不背弃又文武双全的大将,谁会不喜欢呢? 孙绍与赵云交谈的时候,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然而刚回到营中,他便长叹一声,从刚才谈话中,孙绍看得出来,即便是刘备再次放弃了赵云,让他断后,赵云依旧不会为自己所用。 法正听到孙绍的叹息,笑道:“主公何故叹息?” 孙绍兴致缺缺反问道:“以孝直之能,难道看不出我对赵云招揽之心,又或者看不出赵云宁死不降的态度?” 孙绍语气并不好,法正却不在意,笑道:“回禀主公,我不仅看出来赵云宁死不降的态度,更看出赵云有求死之心!” 孙绍看了法正微笑的表情,心中渐起疑惑,法正绝非不会察言观色之人,他也是知道自己心思的,可自己如此恼怒的时候,他却一脸笑意,难道有什么有利的条件是自己没想到的? 孙绍也不绕弯子,问道:“听孝直话中之意,莫非赵云求死。(本章未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正论心 之心,反倒于我有利?” 法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卖关子吊孙绍的胃口,爽快的答道:“确实如此,主公细想,赵云身负绝世本领,也非是没有雄心壮志之人,如今正当壮年,为何反倒起了求死之心呢?” 法正这么一说,孙绍顺着这意思稍微一想,便答道:“自然是因为对局势绝望,或者说是对刘备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法正听得连连点头,孙绍还是疑惑的问道:“但他若一心求死,只怕也难以难以制止,于我还是一般无望啊?” 法正笑道:“在下此番想法却与主公不同,赵云若是不对刘备死心,即便是活着,主公也全无机会。赵云若对刘备死心,主公反倒是有了机会,只要我们能够为他找到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孙绍想了想,法正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是以赵云心志之坚,他若一心求死,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回心转意呢? 法正看出孙绍依旧疑虑未消,安慰道:“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一心求死确实很难通过言语劝他回头,但若是死过一次,想法却会大不一样,甚至可能会不舍的再去死。要劝说赵云确非易事,但至少如今主公已经更进一步了,机会并非没有,主公无需太过烦忧。” 孙绍好奇的看着法正,道:“孝直之前那句话很有深意,莫非孝直曾经经历过?” 法正点头道:“主公果然是见微知著,实不相瞒,张松东窗事发之时,在下万念俱灰,确实曾经求死,但投江之后被渔民救起,醒来之后便再无寻死之念,只想着好好利用自己这一身本事,先为好友报仇雪恨,再成就一番事业!赵云此时心境与在下那时候颇为相似,因此只要能够让赵云求死不成,再招揽他绝非不可能之事。” 孙绍歉然道:“不曾想此事还险些让我与孝直失之交臂,还好老天有眼啊!” 法正笑道:“若非如此曲折,在下也断不可能投入主公麾下,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赵云与主公缘分匪浅,若天意在主公,此事定有转机!” 法正说到这里,孙绍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之前他并不相信天命,但经历过穿越的事情之后,他反倒有些期待起来。 无错更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法正论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情义抉择 长江岸边,荆北军士卒正在匆匆登船,自从赵云被留下断后,刘备便率领大部队向江边急行军,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申酉之交到达了江边。 这一段江岸既不平坦,江水水流速度也不慢,可以说并不是适合做码头的好地方,但是这附近树林茂密,乱石如林,从远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凌统与马谡、邓艾合兵一起摧毁了公安港之后,根本没有想到荆北军会还有一处隐藏着战船,加上当地地形,这里没被发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诸葛亮也是未出仕之前游历天下时曾经到过此处,知道有这样一处藏船之所,所以在南下之后便让赵云悄悄将部分战船从公安港开出藏到此处,原本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荆北军士卒到达江边之后,前军没有半刻钟休息便开始有序登船,后军则是一边休息一边随便吃一些干粮,并非是刘备不知道将士的疲惫,只是他们实在是没有时间。 此处虽然隐蔽,但荆北军还有数千人,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要有巡江的武陵水军战船经过,一定会发现此处的异常,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一旦被武陵水军发现,他们就只能放弃还未登船的士卒。 三万荆北军如今还在大队的已经不足万人,如果再丢下几千人,就算是回到荆北,没有兵马他们又拿什么去击退江东军呢?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损失惨重,只剩下不足万人,诸葛亮藏在此处的战船也不足以装载那么多士卒。 @ 刘备、诸葛亮、张飞三人站在江边一块巨石上,看着关平指挥士卒有序的登船,眼见士兵已经登船大半,刘备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缓和少许。 诸葛亮鹤氅纶巾,江水吹得他衣袂飘飘,仿佛神仙一般出尘飘逸,他看着滚滚长江,面上依旧带着微微的笑容,心中却在不断盘算回到江北之后要面对的局面,以及破局之策。 一向咋咋呼呼的张飞此时却出奇的安静,他的眼神并不在登船的士卒身上,也没有心情去看那奔流不息的江水,他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们来时的路,期盼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三人心思各异,虽然站在一起,彼此却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最后一批士卒也要登船了,刘备长出一口气,道:“三弟、军师,我们也上船吧!” 诸葛亮应了一声,跟着刘备跳下大石头,张飞却还是看着来路,仿佛没有听到刘备的话,刘备自然是知道张飞在等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张飞肩膀,安慰道:“三弟放心吧,以那孙绍对子龙的喜爱,子龙即使兵败被俘,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张飞听到刘备提到赵云,这才回过头来,闷声道:“当初子龙奋不顾身解了新野之危回来的时候,大哥不是说过再不辜负子龙了么?何以今日又让他断后,大哥莫非没有看到子龙当时失望的样子?” 刘备抿着嘴没有回答,诸葛亮连忙解释道:“翼德,主公也是局势所迫,情非得已啊!留下子龙,凭借他与孙绍的关系,至少还能保的一命,若是其他人,只怕性命难保!如此情况下,主公难道要留下你或者关平、廖化吗?” 张飞哼了一声,气愤道:“即便如此,也可与子龙好言相商,以子龙的忠义,他也必会答应。军师也可给子龙谋划一二脱身之策,以子龙之能,即便是全军覆没,他也能杀出重围,像二哥曾经一样过关斩将杀回荆北!大哥却是毫不顾忌子龙的感受直接当众下令,这不是直接逼迫他接受命令吗,这让他情何以堪?” 刘备却依旧没有回答,张飞大怒道:“大哥,我们兄弟以信义立于天下,子龙与我们虽无结拜之情,却有兄弟之义,他为了大哥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从无怨言,大哥如此做,岂不让人寒心?” 面对张飞怒气冲冲的质疑,刘备眼眶渐渐红了,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下一页更精彩!) 诸葛亮长叹一声,对张飞说道:“翼德,你错怪主公了!” 张飞看向诸葛亮,眼中怒火却没有半分减弱,恨声道:“军师,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诸葛亮正要解释,刘备抬手制止,示意让他自己来说,诸葛亮稍退,刘备站到张飞面前,看着他的充满怒火的眼睛,不闪不避的说道:“新野我已经负了子龙一次,为此我心中愧疚常常不安,此次又如何会再次行差就错?” 刘备眼圈发红,声音微带哽咽,张飞知道这是刘备真情流露的表现,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刘备素来了解这个兄弟,知道此事不跟他解释清楚,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一时被劝住,以后只怕闹出更大的事故。 刘备长叹一声,道:“三弟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想让子龙感觉到我有负于他,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心灰意冷,去好好追随孙绍。” “什么?”刘备的话让张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又回味了一遍刚才的话,难以置信的说道:“大哥你在说什么?让子龙追随孙绍?” 刘备痛苦的抬起头,道:“子龙与你和二弟终究还是不同,我们义结金兰自是荣辱一体,不可分割,你们自是不会转投他人,别人也不可能容得下你们,我们兄弟三人要么称霸天下,要么……我们没有第三个选择,子龙却有。那孙绍雄心勃勃,对子龙更是推崇备至,子龙跟了他,也不至于埋没一身的才华。” 张飞不解道:“可是子龙跟着我们不好么?” 刘备此时情绪稍缓过来,苦涩的说道:“荆北局势之差远超你的想象,我们现在回去也未必能改变局势。与其让子龙跟着我们继续埋没,不如给他另一个选择。” 张飞皱眉道:“荆北局势怎会如此危急,不就是江东鼠辈偷袭么。江夏不失,江东军必将腹背受敌,只要我们回去,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诸葛亮苦笑道:“翼德也会分析局势了,只是云长最新消息来报,江夏已经失守了……” “什么?”张飞大惊,随即骂道:“糜芳、傅士仁好歹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江夏城池坚固,兵粮不缺,怎么如此快便失守了?” 听到糜芳、傅士仁的名字,刘备眼睛充血,恨声道:“若是全力抵御,自然不会轻易失守,只是此二贼,竟然不战而降,这才让局势崩坏至此!” “好贼子!”张飞怒骂道。 刘备却接着说道:“除了江夏失守,关中之战也有消息传来,韩遂投降,马超仅以身免,不知所踪,曹操大获全胜。@·无错首发~~我们回到荆北,不仅要直面江东军,甚至曹操也有可能来攻,这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就连军师一时也找不到破局之法。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舍得子龙!子龙文武全才,忠义不二,跟了我刘备几十年,他孤军深入解了新野之危后我便发誓再不负他,如今我已是朝不保夕,也唯有让他对我心灰意冷,他才会接受孙绍的招揽,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了。”新 刘备说完,长出了口气,他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塌地陷,就连诸葛亮对如此局势一时也束手无策,二人害怕消息传出去军心大乱,因此连张飞都不曾告知,直到此时张飞因为赵云之事发作,刘备才将这压在心底的巨石吐了出来。 张飞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跟刘备半生戎马,输了不知道多少次,局势再恶劣他也不会害怕,他只怕自己的大哥不再是那个忠义无双的大哥,如今知道刘备并不曾负了忠义,顿时豪气万丈道:“我便知道大哥绝非是不忠不义之徒!大哥勿忧,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与二哥也顶得住!我们这就回荆北,不管是江东鼠辈还是北方曹贼,但凭咱们手中刀枪,他们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一对咱们杀一双!” 若是平时张飞如此大话,诸葛亮即便不说也会觉得这不过是匹夫之勇,但形势。(下一页更精彩!) 如此恶劣,即便是他都难免被局势压得喘不过气,张飞此话却是让诸葛亮都为之精神一振,随之豪气顿生。 如今荆北形势说到底也不过是关羽传来的一些消息,具体要求怎么破局还是要回到荆北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再行斟酌,此时既然想不出办法,那就不要想了,回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翼德果真是虎胆神威,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主公,翼德说的对,形势已经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事败,有死而已!”诸葛亮一扫心中阴霾,大声道。 “好!有军师与二位军师辅佐,前方纵然是龙潭虎穴,咱们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刘备被张飞、诸葛亮精神感染,也一扫之前的英雄气短,豪气干云道。 _o_m 三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 三军将士见到主公与军师、还有勇猛无敌的三将军如此开怀大笑,一个个不知怎的,也是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士气大涨。。 第二百九十章 兵不厌诈 为了回到荆北,刘备、诸葛亮已经做好了在江上血战的准备,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整个过江的过程风平浪静,他们甚至没有看到一艘来自江东或者荆南的战船。新 诸葛亮很快就明白了孙绍的意思,他苦笑着给刘备解释道:「孙绍这是放我们回去与江东厮杀啊!这个孙绍二十不到的年龄,在武陵被我们穷追猛打守了这么久,在占尽优势的时候却依旧说放手就放手,如此城府,让人心惊。如此可怕的对手,我们却低估了他,这一场我们败得不冤。」 刘备冷哼一声,道:「此子隐忍之深,实在与年龄不符,我想不只是我们,孙权、曹操以后遇到他的时候,也未必能讨得了好!这一次我们太低估了武陵的实力,轻敌冒进,输的心服口服,只希望能够回去重整局面,与他再较量一次!」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越来越近的江北岸,苦苦思索如何能够挑动曹操与孙权的争端。 诸葛亮经过反复思索,已经想到在如今的局面下,荆北不可能独子面对曹操与孙权的夹击,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曹孙之争,唯有这两个强敌开战,刘备方能赢得喘息之机。 刘备顺利渡过长江返回江北的消息很快传到江东军中,江东军此次偷袭荆北,并没有动用前线的周瑜大军,而是以鲁肃亲自训练的新军及江东内地调来的军队组成,以鲁肃为统帅、朱然为副。 鲁肃得到消息发出了与诸葛亮类似的感慨,他原以为孙绍定然忍不下被刘备打到荆南本土的气,不会放刘备回到江北,没想到孙绍竟然真的忍住了,放了刘备回来。 此时江夏还在糜芳、傅士仁手上,二人目前并未归降! 糜芳、傅士仁跟随刘备多年,多少有些忠心,加上江夏兵精粮足,城池坚固,二人自然不愿投降,甚至差点直接杀了鲁肃派去的第一批使者。 糜芳、傅士仁二人投降的消息是鲁肃放出去,为的是瓦解荆北军军心,削弱刘备各部的抵抗意志。 凭借这个消息,乌林以东各县几乎是望风而降,江东军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取得了乌林以东除了江夏意外所有的城池,唯有乌林以西关羽掌控的区域仍然在拼命抵抗,但各部军心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涣散。 鲁肃放出这条消息,除了削弱还留在荆北的刘备军各部军心,也有借刀杀人之意,在他想来,一旦刘备得知江夏已失的消息,必然想要立刻引兵北返,但孙绍岂会甘心放刘备回到江北,只要孙绍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刘备军必然军心大乱,孙绍轻易便可战胜刘备,甚至将刘备永远留在武陵。 只要刘备死在武陵,荆北军群龙无首必将大乱,不仅江夏兵不血刃唾手可得,甚至江陵关羽、襄阳陈到都有可能为了给刘备和张飞报仇,投入江东帐下。 如此一来,江东不仅能够取得荆北之地,还能将刘备麾下文武收入囊中,可谓一举多得。 没想到孙绍竟然能够忍住将刘备留在武陵的诱惑,不仅放刘备回到江北,甚至听说还带回了近万的兵马,这可就让鲁肃有些头疼了。 如果不能在刘备整备兵马率军来夺乌林之前拿下江夏,那么驻军乌林的自己,则会被江陵和江夏两面夹击,然而江夏城池高大坚固,城中兵精粮足,当初周瑜强攻数月也不曾拿下,如今要短短几日拿下江夏谈何容易? 但若拿不下江夏,腹背受敌之下,即便有水军掩护还有退路,但若如此灰溜溜的逃回去,那自己在军中威望势必一落千丈,以后还如何统领江东兵马? 鲁肃绝不容此事发生,他思索再三,决定亲入江夏,说服糜芳、傅士仁来降。 鲁肃一旦下定决心,立刻让心腹招来朱然,他此去江夏,虽然有一定的把握,但他必须做好自己回不来的准备,他鲁肃可 以有万一,但江东军不可以有。 把朱然叫来,托付兵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一去不回,江东军便由朱然统领,迅速撤回江东。 朱然听说了鲁肃要孤身前往江夏城说服糜芳、傅士仁来降,大惊失色,劝道:「先前派去劝降的使者差点被杀,军师岂可亲自冒此奇险!」 鲁肃笑道:「糜芳、傅士仁不敢擅杀使者,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二人不敢得罪我们,说明他们并无誓死抵抗之心,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啊,若非如此,我岂敢以身犯险?义封放心,此去最坏的结果便是劝降失败,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朱然心道若是最坏的结果真是如此,你又何必将我叫来交待军中之事?他也看出鲁肃去意已决,知道多劝无益,再加上鲁肃刚才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拱手道:「预祝军师马到成功,军中之事,然必不负所托!」 鲁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穿了一身白色的袍服,只带了随从一人,施施然向江夏城下走去。 自从乌林以东失陷以来,糜芳与傅士仁二人轮流守在城墙上,以防备江东军偷袭夺城,如此已经数日,二将都已经身心俱疲。 昨夜守在城墙上的是糜芳,他此时还蜷缩在城门楼中,听到脚步动静立刻警惕的睁开眼睛,却见是心腹家将糜寿。 「出什么事了,莫非江东军准备攻城了?」糜芳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道。 「不是,是鲁肃再城下请见将军?」糜寿回道。 糜芳甩了甩头,暗想鲁肃这个时候见自己做什么? 他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想到鲁肃见自己无非是劝自己投降而已,而投降江东自然也不过是能够苟全一命,以后也基本跟飞黄腾达、建功立业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若非到了无路可退,糜芳是并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如今江东背盟,刘备固然是岌岌可危,然而刘备此人屡败屡战,总能够东山再起,所以目前糜芳并不认为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局面。 「你去告诉鲁肃,承蒙好意,但忠臣不事二主,请恕我不能答应!」糜芳随意的挥挥手,让糜寿去传话,「等等,记得说话一定要客气一点,不要得罪了他!」 糜芳补充了一句,想了想又叫住糜寿,他还是觉得自己去才能显得尊重,于是又决定亲自去回绝鲁肃。 糜芳来到城头,见城下果然只有鲁肃还有一个随从,不过当他看到鲁肃一身白衣,仿佛是孝服,顿时皱起眉头来,心中暗想是何人去世,能够让鲁肃披麻戴孝。 鲁肃远远看见糜芳,拱手行礼道:「麋子方将军,鲁肃有急事相告,还请放我入城一叙!」 糜芳心中不安,但还是一口拒绝道:「子敬先生若是来劝降的,只怕要让先生失望了,海清先生不要见怪!」 鲁肃见糜芳口中严词拒绝,语气却颇有讨好之意,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对于此行便又多了几分信心,他大声道:「此事可容后再议,在下此来是另有要事!」 糜芳正在琢磨鲁肃有什么事,闻讯赶来的傅士仁大声道:「城门已经被沙土封死,子敬先生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鲁肃向城墙上扫视了一遍,哀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怕不方便在此地说,若城门封死,二位将军不妨放下吊篮,我不过带了随从一人而已,二位将军不比担心。」 糜芳、傅士仁后退一步,糜芳道:「傅兄,你来得正好!你说这鲁肃来说不是劝降,而是另有要事,他会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 傅士仁沉吟片刻,忽然面色大变,道:「鲁肃披麻戴孝,定然是有人去世!可能够让他披麻戴孝的,必然是身份极为贵重之人……」 糜芳摇头道:「江东再为贵重之人 ,又为何要与我们说?难道是我军中人……」 傅士仁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我军之中,能够让鲁肃如此的,唯有……」 糜芳也是面露惧色,咽了口口水道:「你是说、你是说……」 傅士仁点了点头,糜芳连忙道:「难怪鲁肃说此事不能在这里说。」 糜芳说到这里,忽然又面色一变,问道:「此事会不会有诈?」 傅士仁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江夏如今四面被围,消息不通,要知此事真假,唯有让鲁肃进城,咱们看看他的反应!」 糜芳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傅士仁道:「你慢点将他引过来,我先去布置一番,给他个下马威!」 二人商议已定,傅士仁急匆匆下城而去,又过了一会儿,糜芳才让人放下吊篮,将鲁肃和他的随从拉上城墙。 鲁肃还是一脸哀色,糜芳心中惴惴,但还是强装镇定,与鲁肃稍作寒暄,然后亲自带着鲁肃前往住处。 糜芳与傅士仁并没有住在太守府,那里是刘琦居住之所,他们在城墙下不远处找了个还不错的院子,住在其中,方便巡视城墙。 鲁肃跟随糜芳,虽然面露哀色,但步伐稳重,对道旁手执刀斧,满脸凶煞的刀斧手们宛如不见一般。 二人来到傅士仁、糜芳居住的府邸前,鲁肃叹道:「府中热气翻腾,莫非还架好了油锅,要活烹了鲁肃?」 糜芳尴尬一笑道:「子敬先生说笑了。」然而二人踏入府中,便看见院中果然架了一口大锅,锅中放满了油脂,糜芳更觉尴尬,鲁肃却只是摇头。 糜芳将鲁肃引入正堂,鲁肃刚刚进门,边听一声大喝道:「鲁肃,你乃江东主将,竟然单枪匹马入我江夏,是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么?」 鲁肃面不改色,看着满面杀气的傅士仁,冷笑道:「我好意来救二位将军一命,二位将军却如此待我,既然如此,鲁肃自入油锅,去地府等待二位将军前来陪我!」 鲁肃说完转身便向油锅走去,傅士仁没想到鲁肃如此反应,弄巧成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糜芳连忙一把拉住鲁肃道:「先生,傅兄不过是跟先生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是么?」鲁肃斜眼看向傅士仁,傅士仁连忙堆起笑容道,「子方兄所言甚是,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游戏而已!」 傅士仁一边说一遍屏退他人,整个堂中便只剩下傅士仁、糜芳以及鲁肃三人。 鲁肃全无笑容,哀叹道:「皇叔尸骨未寒,二位还有心情开玩笑,实在让人寒心啊!」 傅士仁、糜芳面色大变,方寸大乱,糜芳惊呼道:「先生是忠厚长者,如此大事,可不能开玩笑!」 鲁肃摇头不已,沉声道:「焉有拿此事开玩笑的道理,此事千真万确,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特意来此告知二位将军。」 糜芳如遭雷击,面色苍白,傅士仁咬牙道:「如今江夏被围,我们消息不通,但是你也别把我们当傻子,荆南军不过是些土鸡瓦犬,主公身边又有张飞和赵云相护,他如何会出事?」 傅士仁此言一出,糜芳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向鲁肃。 鲁肃并无半分被拆穿谎言的慌乱,长叹一声,道:「皇叔出事,肃也有不可推却的责任,只是各为其主,还请两位将军不要怪罪。」 傅士仁强摄心神,沉声道:「先生且说说主公是如何出事的?」 鲁肃拱手向南一揖,缓缓说道:「自从我军占领乌林,切断了江夏与江陵的联系之后,我们便谎称二位将军已经归降江东,江陵云长得此消息,便将消息传给了皇叔,皇叔得知江北有变,极速退兵,却被孙绍衔尾追杀,皇叔损失惨重,仅有三千人登船。但 是在江上被孙绍水军围住,张飞、赵云二位将军拼死护卫,但在江上无路可走,最终全部投江自杀!此事快马昨夜才到,但不过一两日必定会人尽皆知!唉,可叹刘皇叔弓马娴熟,张、赵二位将军都是万夫莫敌,却没想到竟然死于江上!」 鲁肃说完,竟然真的落下几滴泪来,傅士仁冷哼道:「落入江中,未必便死!况且主公有连环战船,孙绍水军不过是些绣花枕头,如何能够阻挡连环战船?」 鲁肃摇头道:「你们都太小看孙绍麾下了,他麾下兵马若果真如此不堪一击,皇叔又何至于两个月不得寸进啊!」 傅士仁、糜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绝望之色,傅士仁最后问道:「果真如此,先生只需将此消息晓谕全军,我军军心必乱,江夏必入先生之手,又为何要来告知我二人?」 鲁肃看向二人,收敛哀色,正容道:「若我如此行事,自然可得江夏,然而二位将军却难免殁于阵中。我主坐镇江东,虽然文武人才鼎盛,然而比之曹操仍显不足,故而我主求贤若渴,二位将军苦守江夏如此时日,已经无愧于皇叔,如今皇叔既殁,还请二位将军勿要再犹豫,早日归降江东,如此一来或许还有机会为皇叔报仇雪恨!」 傅士仁、糜芳沉默不语,鲁肃继续道:「非我不给二位将军时间考虑,只是皇叔殁于江中之事,即便我不宣布,早则午间,迟则黄昏,军中必然人人知晓,到时候诸将个个求战,我也不能阻了将士们立功之心啊!」 鲁肃说完拱手一礼,自己退出正堂,却站在院中并未离开,糜芳、傅士仁知道鲁肃是在等他们的答复。 二人原本就无誓死抵抗的决心,如今他们也听不出鲁肃话中破绽,只能相信刘备已经死于江中,二人稍作商议,很快便做出决定。 糜芳、傅士仁一齐走出堂中,鲁肃转过身来,二人倒头便拜道:「末将傅士仁/糜芳愿降!」 二人原本准备立刻宣布开城投降,鲁肃却觉得城中必有忠于刘备宁死不降之人,若是贸然宣布,只怕不止他自己,糜芳、傅士仁也会为这些人所害。 傅士仁、糜芳二人稍作合计,便觉鲁肃言之有理,并且他们也不想这些人存在,那样会衬托的两人没有骨气,于是很快便定下毒计。 二将将军中将校全部召集起来,然后在帐外埋伏下刀斧手,准备好一切之后这才摊牌,说出要投降江东,果然有不少将校强烈反对,傅士仁、糜芳于是将这些将校全部拿下。 为了让投降的将校与自己一样再无退路,傅士仁、糜芳逼迫投降的将校一齐杀害了不愿降的将校,如此一来,便将全军与他们二人绑在了一起。 扫清一切障碍之后,二将这才宣布开城投降,并与鲁肃一起走出城外。 朱然见鲁肃安然归来,顿时大喜,鲁肃使了个眼色,朱然立刻会意,率军进城接收城防,城中并无反抗,至此江夏不过几个时辰便被鲁肃顺利拿下。 江东军控制住江夏城之后,鲁肃又将江夏守军全部打散编入各军之中,糜芳、傅士仁虽不情愿,却也只能遵从。 然而没过多久,糜芳、傅士仁便得到刘备已经返回江陵的消息,二人连忙去见鲁肃,鲁肃微微一笑道:「兵不厌诈,好在二位将军并没有选错!」 傅士仁、糜芳面面相觑,想起来那些被杀的忠于刘备的将校,知道无论对错,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于是也只能拱手而退。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事之约 荆北的局势发展随着江夏糜芳、傅士仁的投降暂时告一段落,由于刘备带了近万的精兵回援,江东一时也不敢再强攻,以免刘备殊死一搏,白白便宜了孙绍或者曹操。 刘备丢失了大片土地,同时南征武陵的近伤亡精兵回到江北的不足万人,也是元气大伤,虽然想要夺回乌林以东的地区,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双方都没有必胜的信心,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暂时偃旗息鼓,一面整备军队,伺机而动,同时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qδ 长江以南,赵云依寨与孙绍对峙已经两日,孙绍没有进攻,赵云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击。 孙绍自从第一日与赵云聊过几句,此后赵云并未再露面,这两日邓艾率领长沙援军也已经与孙绍汇合,总兵力达到八千人,而赵云寨中仅有两千士卒。 此时赵云寨中士卒也知道自己这支断后的不对已经被放弃了,军心战心急转直下,若非是畏惧于赵云之威,此时定然已经溃散。 然而即便如此,逃兵也已然出现。 赵云看着被抓回来逃兵,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眼中却没有愤怒。 被抓回来的逃兵被打得鼻青脸肿,模样难辨,但他瘦骨嶙峋,从他求饶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此人年纪绝对不大。 年轻的逃兵原以为必死无疑,只是伏在地上求饶不止,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赵云发怒要将他正法,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赵云,正看到赵云的眼神,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愤怒和杀气,反倒是充满了怜悯。 想起赵云爱兵如子,逃兵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磕头如捣蒜道:「将军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逃跑,请将军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绝不再逃!」 「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上有高堂倒也罢了,何来的下有小?」赵云身边亲卫赵耿大声呵斥道。 逃兵被戳破谎言面如死灰,赵云却是摆了摆手,道:「带下去关起来,不许虐待!」 赵耿愣了一下,赵云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赵耿不敢再多问,将逃兵押了下去。 「擂鼓!传令全军校场集合!」赵云继续下令道。 「咚咚咚!」战鼓声隆隆响起,全军此时虽然士气不振,军心涣散,但擂鼓聚将确实不敢不来,两千将士很快就到校场上集合完毕。 赵云龙行虎步走到校场最前面,看着面前面上惶恐不安的士卒们,大声道:「诸位将士,我们在此已经抵挡了南军两日,按照时间计算,此时主公必然已经顺利回到江北。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辜负主公的信任!你们都是优秀的士兵!」 赵云说到这里,底下将士却全无喜色,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赵将军!他们是回去了,却将我们抛弃在此地,主公何其不公也!」 赵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都低着头,根本看不出是谁说的,不过他也没打算要追究罪责,毕竟士兵们也没有说错。 「我与诸位同在此地,自然是知道各位心中愤怒以及恐惧,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如今在江南,在南军层层包围之中,你们逃出去即便能够逃脱南军的追捕,也会被各地村民造出来,难逃一死!」赵云大声道。 「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逃难道留在此地等死么?」又有士兵混在人群中喊道。 这个士兵的话引起了许多士兵的共鸣,他们低着头附和着,很快随着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也大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若是平时,即便是赵云再是爱护士兵,面对如此情形必然不会纵容,但此时他却并没有发怒,而是伸出双手向下徐徐一压,沉声道:「 你们相信我赵云吗?」 士卒们面面相觑,离赵云最近的士卒咬牙道:「将军不曾抛弃我们,我相信将军!」 「我也相信将军!」校场随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赵云凭借深入曹军腹地转战千里以及长坂坡两战,在军中威望不在刘关张之下,此时赵云与他们共甘共苦,他们除了相信赵云也再无他法。 原本只要投降他们大部分都可以获得一线生机,毕竟绵延几十年的战争后,如今各大诸侯也纷纷意识到人口的重要性,如今杀俘的诸侯并不多了。 但数日前刘备军为了军资劫掠乡里,却让他们惶恐不安,害怕孙绍为了民心民意不会饶恕他们。想到这里他们又有些庆幸,当初大军劫掠的时候,他们被赵云各种严令制止,使得他们犯下的罪行反倒是最轻的,这或许会为他们赢来一线生机。 「好!既然你们都愿意相信我,请坚持完今天,明日我去给你们找一条生路!」赵云掷地有声的道。 赵云说完便大步离开校场,士卒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一番商议过后,总算稳住了军心。 赵云寨中的动静惊动了孙绍军中斥候,他们还以为赵云军有动作,迅速将消息禀报给孙绍,孙绍却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对着众将笑道:「如何,我早说过赵云绝不会弃军而逃!」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原来赵云寨中几日没有动静,有将领认为赵云必定已经弃军而逃,劝孙绍进攻,唯有孙绍和华成坚信赵云绝不会如此行事。 如今赵云寨中既然传来擂鼓之声,必然是有军中主帅,因此可以断定赵云还在军中,诸将这才相信孙绍之言,同时对赵云也深感钦佩。 赵云寨中动静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平静下来,原本以为赵云要突围而走,各部多少还有些担心,但显然赵云并没有突围的打算。 次日一早,孙绍还在洗漱,李异便匆匆来报,说是赵云在寨前,想要见孙绍。 孙绍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收拾完,便向营寨门口而去,孙绍来时华成、邓艾、徐正、杨雨等小将以及沙摩柯、法正等文武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孙绍过来,华成迎了上来,给孙绍简单说明此地的情况。 赵云此来并未带一兵一卒,也没有携带弓箭,只是一人一马,一枪一剑,独自来见。 听说赵云没有带弓,法正松了口气,他听说过赵云的勇猛,有些担心赵云会兵行险着对孙绍不利,但既然未带弓箭,只要保持距离,便不虞有他了。 孙绍点了点头,快步登上寨墙,果然见赵云一人一马,安静的立在寨外一箭之地处。 赵云也看到了寨墙上的孙绍,他策马缓步向前数步,拱手道:「绍公子,赵云有要事相商,可否容我近前一叙?」 孙绍毫不犹豫道:「子龙相邀,焉有拒绝之理,还请子龙稍候!」 孙绍说完便向径直走向营寨门口,诸将颇有疑虑,担心赵云有诈,纷纷劝孙绍就在寨墙上与赵云对话,或者让赵云入寨商谈。 孙绍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相信赵云绝对不是卑鄙小人,如今可能是招揽赵云最好的机会,他不想让赵云觉得自己对他有所怀疑。 只不过诸将也是好意,孙绍也不想拂了麾下文武的好意,于是退后一步接受了手下的建议,在外袍里面又穿上了一件软甲。 赵云看着孙绍营门大开,孙绍在中间的簇拥下径直走了出来,直走到距离自己数十步的距离才停下来,心中暗暗感慨孙绍的气魄,同时也对孙绍的信任颇为感动。 孙绍勒马站住,这个距离是比较安全的距离,对孙绍如此,对赵云也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对话,也能消除赵云的戒备之心。 赵云在马上躬身道:「多谢公子信任!」 孙绍回礼道:「即便你我敌对,我对将军也绝无任何猜疑之心,我盼将军如盼日月,只是不知将军如何才肯助我?」 赵云摇头苦笑道:「公子只要愿意,云必为公子阶下之囚,败军之将,何劳公子如此费心?」 孙绍正容道:「不错,不瞒子龙,我不仅不曾攻打子龙营寨,甚至命令水军网开一面,放刘备北归,便是为了成全子龙的忠义,让子龙完成刘备所托之事。刘备放弃了子龙,如今刘备已经安然返回江陵,子龙已经对刘备仁至义尽,此时此刻,何以依旧犹豫不决?」 赵云仰天长叹一声,道:「赵云此来,有两个要求,若公子答应,赵云愿降。」 孙绍闻言大喜,又担心赵云说出什么难以达成的要求,道:「子龙请试言之,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赵云拱手道:「第一件事,请公子饶恕我帐下将士性命!」 孙绍眉头一皱,赵云见状连忙补充道:「云深知武陵北部诸县遭受的劫难,只是他们当时也都在云之麾下,云敢保证他们绝对只是抢夺军资,不曾做下其他恶事!云也不敢请公子宽恕其全部罪责,只求公子饶他们一条性命!」 孙绍想了想,荆北军在武陵北部诸县烧杀抢掠,如今已经放走了刘备及其大部,孙绍原本是是打算将留下断后的士卒进行公审,以平息民怨,笼络民心,给百姓一个交代。 孙绍原本也没打算处死这些士卒,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但同样的对于诸侯而言,人口也是最可贵的资源。他原本也只是打算效仿之前处理刘磐麾下士卒的方法,将这些被俘的士卒作为苦力,建设被破坏的北部数县的基础设施,过个三五年再将他们或编入军中,或放回乡里。 既然赵云保证这些手下都是他约束的,不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赵云也没有让自己不追究,这个条件倒也不是不能答应。 想到这里,孙绍点了点头道:「子龙既然做出保证,我自不怀疑,此事我答应了!只不过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要吃些苦头,否则我也不能向治下百姓交待,此事还须向子龙提前言明。」 赵云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神色,诚恳的说道:「多谢公子!」 孙绍笑着道:「子龙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赵云面带微笑,道:「赵云以忠义为立身之本,然而一身本领所长不过武艺二字,公子若要折服于我,就必须胜过我手中长枪!」 孙绍一愣,随即差点气晕过去,赵云如今正是巅峰年纪,华成、邓艾武功都还不错,但毕竟年龄都还小,他们巅峰时期或许能跟赵云打一打,此时却万万不是对手。 他麾下除了黄忠,只怕难有对手,如今黄忠还在长沙,这个条件他如何达成? 孙绍都不得不怀疑赵云是不是故意为难他,不过赵云随即道:「无论公子出几人,赵云只一人一枪,只要公子帐下诸将能胜过我手中长枪,赵云便降!」 孙绍合计了一下如今帐下可战之将,以华成为首,还有邓艾、李异武艺都还不错,沙摩柯也有一身蛮力可堪一战,其余徐正、杨雨之流只怕派不上用场。 孙绍此时当真是后悔没有将魏延一起带来,否则有华成、魏延再辅以其他诸将,以车轮战来,未必不能击败赵云。 可魏延此时还在武陵城,后悔也是无用,孙绍正懊恼间,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大笑:「主公,看来我来的正好啊!赵将军,你可休要小觑我等!」 孙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大喜,来人正是凌统,凌统的武功自然是不如魏延,但也只是稍逊华成,有他加入,击败赵云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 华成、邓艾等也是跃跃欲试,孙绍咬牙道:「好!不过……」 赵 云笑道:「公子放心,我必不会伤害他们性命!」 孙绍这才下心来,拍板道:「一言为定!」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事不过三 孙绍与赵云相约已定,赵云回营将与孙绍的约定晓谕全军,全军上下一片欢腾。 虽然还是要服三年劳役,但如此形势下能够捡回一命已属万幸,只不过是三年劳役而已,如今这世道在哪里不被强抓为丁,不是打仗就是做苦役,在武陵做跟去别的地方做有什么不一样呢? 全军没有反对的声音,赵云于是率军出寨归降,孙绍为了让这些降军安心,再次当众宣布只要他们服劳役三年,即可获得自由,有了孙绍亲口保证,赵云麾下将士再无后顾之忧,粉粉真心归降。 解决完士卒的事情,最后便是赵云了。 孙绍派出手下华成、凌统、邓艾、李异、沙摩柯五将大战赵云,先前赵云还承诺了不伤及他们性命,如此一来孙绍觉得赵云即便再是神勇,有这五人就算是车轮战也能将赵云累趴,这一次定能将赵云收归帐下。 战斗地点就在孙绍营外空地上,战斗双方遥相对立,赵云横枪立马,神色从容,反观华成众人,却是神色不一。 华成作为赵云弟子,深知赵云之能,双方多次授业之时多有练习,在武陵城头也交过手,但授业之时不过是拆招,城头交手也多有破军营将士援护,而此次确实要以战胜赵云为目的,这让华成既感不安,又颇为兴奋。 凌统没有直接与赵云交过手,但他跟华成可没少比试,当初华成武艺还在他之下,自从赵云指导过后,他便再没赢过华成,他从这里也知道赵云武艺绝对不在长沙第一战力黄忠之下,跟这样的对手交手,让凌统极为兴奋。cao 邓艾如今才十四岁,他的武艺除了自己领悟,便是华成指点的最多,华成武艺师承赵云,邓艾枪法其实也是一脉相承,邓艾与赵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对于赵云,邓艾也是神往已久。 李异也曾见识过赵云的武功,他的武功比其他四位差得有点远,原本是不够格的,但孙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他也派了出来,李异明白自己就是用来消耗赵云体力的,好在赵云也说过不会伤害他性命,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唯有沙摩柯,他久居五溪,几乎没有听过赵云的名号,也不知道赵云的战绩,孙绍对这个看起来并不如自己魁梧的赵云如此礼遇推崇,让他颇不服气。 眼见其他四人并没有先动手的意思,沙摩柯大吼一声,拖着狼牙棒大步向赵云冲去。 沙摩柯在山林之中奔走如飞,但骑马却非他所长,更不要说在马上作战,以步战骑,沙摩柯落尽下风,如果赵云借助马力,要胜沙摩柯可以事半功倍。 不过赵云却是纹丝不动,他胯下战马跟赵云心意相通,也只是轻轻打着响鼻,并没有一丝躁动。 但就这分定力已经让疾奔的沙摩柯心生钦佩,不过赵云如此托大显然也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这让他极为恼火,暗暗憋着劲要让赵云为他的轻敌付出代价。 沙摩柯奔走如飞,其速度不逊战马奔驰,只不过几个呼吸便冲到赵云面前不足三丈,赵云依旧粉丝不动。 沙摩柯大怒,他的手臂肌肉纷纷凸起,青筋毕露,显然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就要用他手中的狼牙巨棒给你赵云好看。 双方此时距离不足一丈,沙摩柯的狼牙棒抡起到胸部位置,赵云突然双目怒睁,眼神如电刺激得沙摩柯心中一悸,也不见赵云如何发力,但他手中龙胆枪却是后发先至,以力劈华山之势向沙摩柯当头砸来。 沙摩柯大惊,赵云气势突然爆发,他的长枪如同闪电一般,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沙摩柯知道自己的狼牙棒速度绝对不可能比这枪还快,如果不变招自己的棒子还没有碰到赵云,只怕赵云这如同大刀的长枪便要将自己斩杀。 沙摩柯全身力气三分用来奔走,剩余七分都在 狼牙棒上,此时双方距离过近,避无可避,只好将抡到胸前的狼牙棒向上一架。 「锵!」 带着残影的长枪与狼牙棒碰到一起,这才显露出长枪的形体,枪棒相交的金铁交鸣之声,就连远处观战的孙绍都为之心颤。 所有人眼光都向对阵的二人看去。 赵云缓缓收起长枪,他神色平静,呼吸匀称,仿佛没事人一般。 沙摩柯面色痛苦至极,举起狼牙棒的双臂如同触电一般抖动不止,整个魁梧的身躯都似摇摇欲坠,奔跑的姿势也变成了单膝跪地。 直到赵云收回长枪,沙摩柯才「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然后摇摇晃晃站起来,拄着狼牙棒才稳住了身形。 「勿那蛮将,这一枪滋味如何?」赵云冷冷的看着沙摩柯,寒声问道。 沙摩柯面色苍白,他做梦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猛将,只一枪便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让沙摩柯绝望的是,他可以感觉到赵云并没有想杀他,否则刚才这一枪如果改砸为刺,自己绝对挡不住。 面对赵云如同嘲讽的问话,沙摩柯大怒,但他胸中气血翻涌,想要答话根本说不出来。 「沙将军,还请退到一边!」华成大声道,他看向赵云,眼中多有不解。 华成不明白一向温和的赵云为何对沙摩柯敌意如此之大,赵云眼中冰寒,仿佛与沙摩柯有着刻骨之仇。 沙摩柯倒是没觉出异样,他对赵云根本不了解,以为赵云原本就是如此凶煞之人。 孙绍也吓了一跳,他也没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赵云,正疑惑不解,法正却猜到了原因,对孙绍一礼道:「据我所知赵将军出身燕赵之地,燕赵之地多有异族入侵,劫掠乡里,屠杀汉人。赵将军为燕赵豪杰,对异族之人必定是深恶痛绝,他还曾在白马将军公孙瓒帐下为白马义从,白马义从对异族可是绝不手软的!」 孙绍作为现代人的灵魂,对于种族之分的观念极为淡薄,经过法正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南蛮各族与汉族还并未融为一体,种族观念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根深蒂固。 想到这里孙绍心中一惊,他的治下蛮族可不少,今后若要进取交州、益州,各种少数民族也是星罗棋布,这些蛮人如果能够收为己用,便可以大大增强自己实力,如果处理不好,那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五溪蛮之所以可以快速收服,是因为其本身深受汉化的熟蛮就占了大多数,而且其首领沙摩柯也有向汉之心。 若是遇到山越那样的生蛮或者孟获那样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蛮族首领,要收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定要想个妥善的法子,处理好不同民族的关系。 孙绍想着想着便出了神,这时候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孙绍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战场之上,沙摩柯坐在一边休息,而剩余四人已经将赵云团团围住,厮杀起来。 没有了沙摩柯,赵云杀意收敛许多,无论是招式还是力道都放缓许多。 华成、凌统虽然有四个人,但赵云却怡然不惧,他手中长枪指东打西,迅如雷电,每每一招便能化解对面两人的招式。 五人如同走马灯一般战了十余合,赵云忽然枪势一振,逼退华成四人,他看着了邓艾一眼,又看向华成,问道:「这位小将军」 邓艾连忙拱手道:「邓艾邓士载,见过赵将军!末将枪法多得华大哥指点,算起来也是与将军一脉相承!」 赵云仔细打量了一下邓艾,笑道:「好好好!学了多少,使来让我瞧瞧!」 邓艾拱手,施展枪法,向赵云刺来,华成等人见赵云似是有意要指点邓艾,各自按兵不动,看着场中二人。 邓艾枪出如龙,变换似蛇,枪尖虚虚实实,与华成相比,他的枪法明显多了许多变化,这是邓艾自己领悟的变化。 赵云看得暗暗点头,心道此子果然是天资聪颖,难怪能够得到孙绍的赏识。 只不过在赵云看来,邓艾枪法的改变虽然也有进益之处,却也有许多华而不实的招数,赵云心中有数,瞅准邓艾一招虚招,长枪直刺而去。 邓艾顿时大惊,他的枪法融入了他对兵法的理解,讲究的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变化不定。 邓艾这虚招原本是佯攻,但赵云一枪迎来,邓艾却不得不防,于是也不得不化虚为实,想要挡住赵云这一枪,而赵云却枪势一变,继续进攻邓艾虚处,邓艾不得不再次变虚为实。 赵云第三枪依旧是这一招,邓艾再次被动的变虚为实,赵云收枪含笑看着邓艾。 邓艾冷汗淋漓,知道自己的虚实之道早被赵云看得通透,赵云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就破了自己的枪法,拱手道:「多谢将军指点!」 赵云点头道:「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你根基不牢,枪法境界未到,枪法实在不宜过于繁杂,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删繁就简,夯实基础。待到你枪术有成,才能更好的结合自己的枪道,更进一步,自成一家!」 邓艾点头应是,拱手称谢。 赵云又看向凌统,道:「你的枪法走的时候刚猛一路,我若给你说太多反倒会有碍你的进益,只不过有一点你需谨记,力不可用尽,否则刚猛有余而难以变化,遇到高手必为所乘!至于留几分力,如何留有余力而不失气势,就需要你自行揣摩了!」 凌统拱手称谢,暗暗揣摩赵云的话。 赵云又看向李异,李异大喜,拱手道:「请将军指点!」 赵云摇了摇头道:「你的境界,让华成指点你就行了。」 李异面露尴尬之色,赵云正想要继续指点华成,却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赵将军,还请指点一二!」 赵云回过头去,只见沙摩柯毕恭毕敬的,拱手而立。 赵云面露异色,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魁梧粗犷的蛮人汉语竟然说得如此流利,礼仪也颇为周到,而且他刚才被自己一枪而败,似乎也没有丝毫芥蒂之意。 沙摩柯的确没有在意赵云对自己不同的态度,汉人对蛮人如此态度他早已经多有经历,但赵云如此神勇的汉人大将他却是生平仅见。 沙摩柯崇拜强者,见赵云对其他人都有指导之意,因此也顾不得赵云对自己的杀意,出言请教。 赵云看着沙摩柯,过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恕我不能指点于你!」 沙摩柯沉声道:「为什么?」 赵云却并不再理沙摩柯,而是看向华成,华成知道赵云的意思,他向沙摩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拱手道:「请师傅指教!」 华成与赵云对练已经不止一次,二人练了数招,赵云点评道:「你的枪法已有小成,如今欠缺的一是力量,而是变化。力量需要你循序渐进打熬筋骨,变化却是可以多与邓艾学习,你们若能互补长短,当各有所成!」 华成恭敬道:「多谢师傅指点!」 赵云笑道:「该指点的都指点了,现在该办正事了!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如果按照你们之前展示的实力,你们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华成、凌统、邓艾两两对望一眼,各自微微点了点头,他们之前自然没有用尽全力,如今赵云态度坚决,而且从刚才的战斗来看,赵云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否则根本完成不了孙绍的交给他们的任务。 凌统轻喝一声,抢先出手,直攻赵云正面,华成、邓艾 紧随其后,分别从左右两路进攻,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手下再不容情。 赵云一声长啸,挺枪骤马,杀入三人阵中,先是一枪震退凌统,接着长枪划了一个圈,枪尖正中华成枪尖,枪尾刚好荡开邓艾的长枪。 赵云以一敌三,怡然不惧,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那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 华成、邓艾、凌统三人面对如此枪势,别说是进攻,就连防守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时间三人被死死压制。 沙摩柯、李异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神勇之将,远处观战的孙绍也看得眉头紧锁。 孙绍武功自是不如华成他们,甚至李异他也未必能战而胜之,但他的眼光确实不差,战场中的情形他也能看出大概,现在看来华成三人战胜赵云基本是毫无希望。 适才赵云指点邓艾他们的时候,孙绍和法正还挺奇怪赵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指点他们,现在看来,赵云知道这几人根本不能打败他,他自然也就不用归附自己。 想到这里孙绍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失望,没想到自己即便是表现出了如此诚意,赵云依旧不肯归附。 赵云一边枪若梨花,一边高唱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赵云的歌声传到孙绍耳中,孙绍茫然道:「子龙唱的什么?」 法正沉声道:「这是《诗经》名篇《黍黎》,唱的是亡国之悲,念的是故国之意啊!」 孙绍皱眉道:「子龙此时唱此歌,却是何意?」 法正忽然面色大变,大声道:「快制止比武,赵云有求死之念!」 孙绍还来不及传令,场中已经形势突变,凌统一枪刺来,赵云原本可以躲过这一招的,然而关键时刻他却忽然闭上眼睛,不仅不闪不避,反而自己撞向凌统长枪,凌统枪法最是刚猛,一时收势不及,长枪从赵云前胸没入,透体而出! 变生肘腋,凌统猝不及防,华成、邓艾以及观战的沙摩柯、李异一样目瞪口呆,华成跳下马来一把抱住赵云,捂住伤口,眼泪顿时如雨而下。 凌统想要抽出长枪,邓艾慌忙大声吼道:「不能拔!快请军医!」 凌统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看着华成和邓艾,歉然道:「对不住,我……我绝非有意!」 赵云睁开眼睛,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华成,胸中也是一暖,眼眶也湿润了,他用力说道:「好小子,此事与人无尤,你不要将罪责归于他人!」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寻明主,为生民,立不世功业!我这一生,先投袁绍,然袁绍徒有虚名,非明主也!我再***孙将军,他虽是抵御外贼的大英雄,但终究气量太小,残暴不仁,也非明主也!刘皇叔来汉室帝胄,心系天下,仁义为先,确实是天下难得的明主,然而我终究是缘分浅薄,不能追随他长久。事不过三,我已经三易其主,如今既为皇叔所弃,又有何颜面再为孙绍公子效力?代我向公子致歉,公子知遇之恩,容我来生再报!」 赵云说到这里,口中也溢出鲜血,华成哭道:「不要再说了!」 赵云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孙绍公子虽非汉室帝胄,却有一颗仁爱为民之心!或许在他手下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你小子运气不错,既然寻得明主,便要好生干出一番事业!为师此生虽有坎坷,但有你为徒,也算不枉此生了!」 赵云说完闭上双眼,任由华成如何哭喊,他也不曾再睁开眼睛。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绝处逢生 孙绍面色铁青,又气又急,饶是他心胸宽广,对赵云喜爱有加,但赵云宁死也不愿归附,让他赶到非常失望,甚至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即便是又气又急,孙绍还是第一时间大吼道:「快请军医!」 孙绍一边喊一边向寨墙下跑去,待跑到离地一人多高的时候,他嫌弃下梯子太慢,直接跳了下去,他心慌意乱之下被绊了一下,落地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孙绍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快步向赵云飞奔过去,法正可不如孙绍时时练武,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走楼梯,他看着孙绍的背影,这才彻底相信孙绍对赵云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礼贤下士而已,同时也下定决心如果赵云此次不死,一定要将赵云说服。 「子龙,子龙!」孙绍颇为狼狈的跑到赵云身边,眼见他受伤如此之重,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赵云的担心。 赵云听到孙绍的声音,用力睁开眼睛,看到孙绍一身泥土狼狈的样子,赵云也红了眼眶,哽咽道:「公子错爱,赵云愧、愧不敢当!此情、唯有、来生再报!」 孙绍自责道:「子龙勿要再言,一定要坚持住,军医马上就到!若非是我,你本该……」 他本想说赵云可以到了七十岁依旧能够以一敌五斩杀魏将韩德五人,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止住了。 法正此时也紧随其后赶到,见到赵云胸口的长枪,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如此严重的伤势,在法正看来根本是神仙难救,赵云如果死了,他所有依托赵云的计划也将随之东流。 孙绍帐下其他文武也纷纷跑过来,却被邓艾与杨雨等人拦在外围,只放了军医近到跟前。 军医背着药箱,跑得气喘吁吁,但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赵云,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迎着孙绍探询期盼的目光,他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一股绝望之感从孙绍心底油然而生,孙绍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好在法正扶住了他。 孙绍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此时他脑中最大的念头就是,如果不是他,赵云原本还可以纵横天下几十年,是他将赵云逼死了。 军医孙绍没有把握救活赵云,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赵云紧急止血,同时让随行的医护人员轻轻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赵云抬上担架,向营中抬去。 孙绍也随着走回营中,眼见孙绍无心理事,法正拉住了失魂落魄的凌统,正色道:「华将军,主公如今心乱如麻,但军中不可无人主事,降军也需好生约束,你是主公最信任的人,此时万不可乱了方寸!」 凌统如同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立刻清醒过来,他向法正拱了拱手,然后开始发号施令,命令华成、沙摩柯、邓艾、李异等人约束军士,以免军中生乱。 这时候营门官来报,营外有人求见,孙绍此时心烦意乱,没有回话,营门官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放人进来,法正走到营门官身边,轻声问道:「求见者是何人?求见主公所为何事?」 营门官想了想道:「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自称华佗……」 营门官还未说完,孙绍已经快步走过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来人是谁?」 营门官吓了一跳,赶忙答道:「他自称华佗!」 孙绍露出惊喜之色,催促道:「快将先生请进来,速去速回!」 营门官眼见孙绍如此着急,立刻快步退出营帐,然后相应门口疾奔而去。 法正疑惑的问道:「主公,这华佗何许人也?」 孙绍面露希望之色,喃喃道:「神医华佗!若天下还有一人能够将子龙救回来,那人必是华佗无疑!」 法正心中颇为不以为然 ,他并不认为赵云如此伤势还有人能够救回来,不过他也不会在孙绍面前表露此意,反倒是附和的点头道:「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天意赵将军命不该绝!」 营门官很快便跑了回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只见营门官气喘如牛,后面的老者却是呼吸平稳,如同没事人一般。 「华神医,还请救人一命!」孙绍料定此人便是华佗,不待华佗见礼,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说道。 对于孙绍的失礼,华佗却没有半点不悦之色,走上前道:「伤者人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孙绍赶紧将华佗领到赵云所在营帐,华佗看到躺在榻上的赵云,饶是他见惯了伤病患者,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仔细查看赵云伤口之后,由露出惊奇之色。 孙绍一瞬不瞬的看着华佗面色,见他神情变换,心中不安,几乎是带着颤音问道:「老神医,可、可还有救?」 华佗抚了抚白须,道:「此人伤重若此,如是平常情形,此时只怕已经是神仙难救。好在将军军中医者止血得当,这才留了一线生机。」 孙绍大喜,道:「老神医是说还有救?」 华佗斟酌了一下,谨慎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孙绍听出华佗其实是有几分把握,只是不敢将话说满,连忙道:「这天下能救子龙的唯有神医了!成与不成,还请神医出手救人!」 华佗讶然道:「承蒙将军错爱,老朽必将竭尽全力。只不过这位伤者伤及内府,若要救治普通之法难以奏效,老朽要用一种独门救治之法。只不过此法过于惊世骇俗,不知将军可愿让我一试?」 「惊世骇俗?」孙绍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可是要做手术?」 华佗了愣了,疑惑道:「手术?」 孙绍解释道:「就是要开膛破肚,修复脏腑。」 华佗一脸震惊,问道:「将军竟也知道此法?看来江湖传言长沙孙绍公子精通医道之言不虚,老朽不虚此行啊!」 孙绍连忙道:「略懂皮毛,不敢言精。还请神医施展回天之术,救回此人,孙绍感激不尽!」 华佗点头道:「救人要紧,既然将军同意我用、用手术之法,老朽这便开始。只不过此法颇为凶险,若是、事与愿违,还请将军勿怪!」 孙绍连忙道:「天意让神医在此时来到此处,绍相信神医定能救回子龙,神医只管放手而为,即便是……也与神医无关!」 华佗这才放下心来,让孙绍准备手术所用的场地与器具,孙绍连忙招来军需官,让他立刻按照华佗的要求准备。 江陵城。 刘备并不知道他原本是好意想让赵云有一个更好的出路,却差点逼死了赵云。 此时江陵太守府议事厅中,刘备麾下重要文武齐聚一堂,刘备正要与心腹们商议如今的破局之策。 议事厅中文官以诸葛亮为首,下面还有伊籍、孙乾、简雍、糜竺,武将自是以关羽、张飞为首,下面还有关平、刘封等小将,除了镇守襄阳的大将陈到,其余心腹均已在场。 糜芳虽然已经投降了东吴,但刘备并没有迁怒于糜竺,此次议事事关己方势力生死存亡,刘备并没有将糜竺排除在外。 糜竺毁家纾难在前,糜夫人忠贞之烈在后,其他文武甚至是关张对此也没有异议,对此糜竺自然是感激涕零。 说是议事,但到了如此局势,所有人包括刘备在内已经是束手无策,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军师诸葛亮身上。 刘备轻叹道:「军师,值此败军之际,危难之间,此诚存亡之秋也!如此局势下,我已经束手无策,不知军师可有破局之策。」 诸葛亮看了在座文武一眼,沉声道:「臣也是凡夫俗子,如此局势臣也无扭转乾坤之策。」 众文武闻言面色均是黯然,诸葛亮继续道:「臣还有一策,虽然不能逆转乾坤,却能退眼前敌军,保江陵一时无虞。」 张飞不满道:「军师,你这一时有一时无的把俺老张都弄糊涂了,你这到底是有没办法呀?」 诸葛亮解释道:「此策可解我军眼前覆亡之危,但是长久来看却是饮鸩止渴,所以我才说并无扭转局势之策,只能暂保我军无虞。之后若是在下次危机来临之前天下格局有变,则我军还有机会东山再起,若是……」 诸葛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刘备及其他明白人已经知道诸葛亮没说出话的意思,若是天下格局没有大的变化,他们还是难逃覆亡之局。 众人此时有喜有忧,喜的是如此局势下诸葛亮依旧能够保住江陵一时平安,忧的是即便是过了这一关,前路依旧坎坷难行,前路未卜。 刘备略一沉吟,便下定决心道:「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天不亡我,必能等来天下巨变!军师且说该如何行事吧!」 诸葛亮沉声道:「放弃襄阳,暂时向许昌称臣,让曹操出兵威胁庐江,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江陵之危可解。」 张飞反对道:「襄阳如此坚城,我们耗费了无数兵马钱粮才打下来,岂能如此轻易便弃了?」 诸葛亮摇头道:「如今我军军力危殆,江陵且不能稳守,又何来兵力守卫襄阳,既然无力可守,不如主动弃之,将现有兵马合兵一处,至少能够保证江陵不失。」 张飞想要反驳,却是无言可辩,只能闷哼一声,坐了下去。 关羽皱眉道:「曹操视兄长如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弃了襄阳,曹操真的肯放弃攻打我们,帮我们出兵庐江,逼迫孙权退兵吗?」 诸葛亮看了关羽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曹操对主公忌惮之心自然不会尽去,但此时主公势力危在旦夕,曹操最大的敌人已经是孙权,曹操如今刚刚打完关中之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兵粮所耗必然不小。加上新收复的西凉等郡,皆是贫瘠之地,最近几年不仅没有兵粮上缴,必然还要曹操供给,所以这几年曹操所屯粮草此战都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大动干戈的资本。曹操自己不能南下,必然也不会坐视江东尽取荆北之地,所以曹操必然会出兵威胁孙权后方,他这不是帮我们,而是为了他自己。」 关羽轻叹一声,也坐了下来,简雍起身问道:「主公,臣以为此策万万不可!主公助汉除贼,曹操汉贼也,焉有委身为贼的道理?」 刘备闻言也是眉头紧锁,诸葛亮只好继续解释道:「主公纳表尊的乃是汉帝,非曹贼也!」 简雍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但毕竟如此一来名义上也说得过去,再说此时除了诸葛亮之策,也在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他也不再诘问,缓缓坐下。 其余人面面相视,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刚才张飞、关羽、简雍也将众人的疑问都问完了,于是都不再说话。 刘备见众人都无异议,便命令按照诸葛亮之意行事,他亲自修书一封,以皇叔之名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汉献帝,信中说他奉诏讨贼,奈何贼势太大,他军力危殆,请朝廷发兵救援。 刘备写好书信,简雍亲自前往许昌送信,刘备又手书一封,命令陈到撤出襄阳,并尽可能将兵马器械甚至是襄阳之民带到江陵,信中还特意提醒陈到兵贵神速,要提防北方的骑兵追杀。 刘备又派出刘封、关平等到当阳等地修筑防御工事,毕竟襄阳到江陵几乎无险可守,放弃了襄阳,江陵也就暴露在曹操兵锋之下,在两城之间的当阳等县城,就成了对抗曹军的第一线,他必须早做准备。 南边的孙绍明显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穷追猛打的意思,如此一来只要逼退了江东军,江陵之危便暂时算是解了。 面对江东的大军,刘备决定亲自坐镇江陵,由关羽领兵、张飞为辅,纠集兵马,尽可能的夺回被江东占领的郡县。 同时诸葛亮也嘱咐关羽,面对那些投降江东的人,若他们有心回归江陵,一定不要为难他们,毕竟此时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现在能够多团结一份力量也是好的。 关羽虽然义气为重,却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他不过稍作犹豫便答应下来,刘备知道关羽既然应承便绝不会阳奉阴违,也稍稍放下心来。 最后便是由诸葛亮统筹所有资源,尽可能恢复江陵的经济与农业生产,一切吩咐完毕,待所有人走后,刘备才长出一口气,对诸葛亮道:「委屈军师受他们责问了。」 诸葛亮当众提出此策,自然是之前与刘备商议过,得到了刘备的认可才会当众提出,这次会议说是商议,其实刘备早已经做出决定,诸葛亮当众提出,只是为了解答诸将心中疑惑,以免大家心中惊疑不定,想法不一,到后面生出事端。 诸葛亮苦笑道:「为主分忧乃为臣分内之事,主公言重了。只恨亮才疏学浅,无力回天。」 刘备安慰道:「军师何须自责,若是当初听军师与子龙之言,早早撤军,又何止于此啊!」 说道赵云,刘备情不自禁的向南方望去,低声道:「也不知道子龙现在如何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 由于荆州南北现在人是敌对状态,混在荆南的细作也随着刘备南渡作战的失败,或被捕或背叛,他现在根本得不到半点荆南的消息。cao 刘备没有等来赵云的消息,却意外收到了来自糜芳的密信。 糜芳在信中坦白自己是被鲁肃蒙骗这才降了江东,他如今得知刘备已经安然北归,悔不当初,他如今人在乌林,表示只要刘备愿意重新接纳他,他愿意联络旧部,里应外合助刘备夺回乌林。 乌林大营原本是江东军大营所在,不过在夺下江夏之后,鲁肃将帅营移驻到了江夏,此时乌林大营虽然不是江东大本营,却仍然有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未及转移。 如果能拿下乌林大营,刘备不仅可以扭转对江东的不利局势,还能获得目前最紧缺的粮草等物资,关羽知道此事之后立刻派信使过来请求出战。 糜竺得知关羽请战,私下来见刘备,劝道:「主公,万万不可让云长去偷袭乌林啊!」 刘备诧异的看着糜竺,奇道:「子仲为何反对,莫非是怀疑令弟仍有异心,假意归来?」 糜竺苦笑一声,叹道:「子方或许是真的后悔,想要重归主公麾下,但他志大才疏,行事不密,如何能够瞒过鲁肃之眼。我只怕鲁肃早已经看破他的心思,他之所以能够传出信来,是鲁肃想要将计就计,引诱云长冒险出击,他若设下埋伏,只怕云长身陷险境!」 刘备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看向身边一直不曾言语的诸葛亮,诸葛亮笑道:「子仲真忠义之士也,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却是与我想到一处了!」 糜竺张大嘴巴看着诸葛亮,刘备笑道:「子仲真不负我也!你此时身份尴尬,却是毫不避嫌,可见大公无私!不过子仲不必担心,军师早已看破鲁肃之计!」 糜竺皱眉道:「既然已经识破,何故还要让云长以身犯险?」 刘备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军如今军力危殆,鲁肃若不用计行险,我们要夺回乌林几乎毫无胜算。鲁肃懂得将计就计,我们也可以,这次定要他作茧自缚,吃不了兜着走!」 糜竺见诸葛亮早有对策,也不再多言,拱手告退就要离开,刘备叫住他,诚恳道:「子仲放心,我已经吩咐云长,尽可能保护子方周全。」 糜竺眼眶一红,转身跪拜道:「多谢主公!不过若是事不可为,请云长务必不要顾及他,子方死有余辜,万不可因他而让将士们徒增伤亡!」 糜竺兄妹三人,糜氏折在了长坂坡,糜芳如今身陷敌营,他又何尝不想让他平安归来,可是刘备如此仁义,他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如今实力大损的刘备为了背叛者糜芳,徒增伤亡。 刘备摇头道:「子仲此言差矣,兄弟情深,安忍弃之?我知子方也是情非得已,且是受了鲁肃蒙骗,他若归来,我依旧是要重用的!」 糜竺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哭拜倒:「主公此恩,糜竺粉身碎骨难以报之!」 刘备双手扶起糜竺,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在诸葛亮好生劝慰下,糜竺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三日后便是糜芳与关羽约定里应外合之计攻打乌林大营的日子。 是夜乌林大营外,朱然领着五千兵马埋伏在山谷之中,等着关羽自投罗网,攻打乌林。 乌林大营糜芳营中,糜芳、傅士仁以及近百余心腹齐聚一堂,商议三更在营中纵火引发混乱,再趁乱夺取寨门,迎接关羽大军的细节。 他们很快商议完毕,等到三更时分,糜芳猛然站起,低喝道:「走!行动!」 然而帐中之人却并没有跟着行动,反倒是都看向傅士仁,糜芳感觉气氛异常,皱眉道:「傅兄?」 傅士仁却不答 话,就在这时,营外忽然传来阵阵喊杀之声,糜芳愕然,他还没有行动,营中怎么就先乱了? 傅士仁听到外面动静,这才起身道:「子方,束手就擒吧!」 糜芳大惊,此时惨叫声四起,糜芳仔细一看,那些忠于他的心腹竟然一个也没有走掉,被傅士仁的人斩杀殆尽! 糜芳大怒道:「傅士仁,你当真铁了心要跟着江东鼠辈么?」 傅士仁恶狠狠的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鲁副都督已经布下埋伏,如今刘备覆亡在即,你要我跟着你一起去自取灭亡么?」 糜芳悍然拔出腰刀,骂道:「狗贼!我真是瞎了眼将你当成兄弟,我还以为你与我一般是不得已而降,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贪图富贵之辈!」 傅士仁冷笑道:「大家都是降臣,你跟我装什么忠贞义士?我最后问你一遍,降是不降?」 糜芳双眼赤红,大吼道:「我降你祖宗!」 语音未落,糜芳已经挥刀向傅士仁砍去,傅士仁早有准备,挥刀迎了上来,二人战作一团。 二人打了十余合,傅士仁久战不下,忽然后退数步,糜芳狞笑一声正要乘胜追击,傅士仁已经大吼道:「还在等什么,一起上,杀了他!」 营中站着的都是傅士仁心腹,傅士仁一声令下他们立刻挥舞着兵器向糜芳杀去。 糜芳虽然颇有武力,但毕竟没有关张赵万人敌的本事,在傅士仁心腹夹击之下,很快便险象环生,傅士仁冷酷的看着这个曾经的袍泽,眼中却只有无尽的杀机。 糜芳连退数步,他满脸愤恨,正要破口大骂,傅士仁忽然上前趁其不备一刀将其枭首。 傅士仁杀了糜芳,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场,大营便被江东军包围,傅士仁心中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将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傅士仁认得此人正是江东大将潘璋,连忙拱手道:「将军,糜芳密谋反叛,已被我奉命当场格杀!」 潘璋斜着眼看了傅士仁一眼,厌恶道:「知道了,现在传都督将令,大都督令你立刻带领手下去大营御敌!」 傅士仁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将军是说让我带这几十人去?」 潘璋冷笑道:「都督命令就是如此,怎么,你要抗命不遵吗?」 潘璋说完将手中大刀仿佛漫不经心的提了提,傅士仁一见心中一凛,眼见外围的江东军隐隐将他们围在中间,他原以为是他们是帮助他以防糜芳逃脱的,但如今看来,自己与糜芳在江东军眼中似乎并无区别。 傅士仁咽了口口水,这时候他才知道鲁肃并没有接纳他,如今不仅借自己的手杀了糜芳,现在还要借刘备军的手,杀了自己! 一瞬间傅士仁悔恨不已,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与糜芳一起反了,如今自己杀了糜芳,也彻底断了重回刘备帐下的退路,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傅士仁有心反抗,但潘璋眼神凶狠,杀气腾腾,他自忖打不过潘璋,手下兵力也难以匹敌外围的江东军,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手下几十号兄弟向营寨门口而去。 此时傅士仁也没了继续跟着江东军的念头,他想着到了营门口便趁乱逃离此地,凭他一身武功,即便不能在封侯拜将,哪怕落草为寇,天下也总有去处。 只是当刘备军攻来的时候,傅士仁看清楚为首的大将,立刻吓得心胆俱裂。 来人正是张飞,张飞也一眼便看到了神情慌张的傅士仁,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飞连糜芳都恨之入骨,又如何肯放过傅士仁? 傅士仁被潘璋一脚踢出营门,然后下令关上营门,傅士仁绝望至极,慌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三将军救我,我与糜芳密谋夺营 ,被鲁肃识破,糜芳死于乱军之中,我也被赶出军营,请三将军看在我诚心回归的份上,饶我一命!」 张飞闻言犹豫不决,这时候营寨上传来潘璋的声音:「张飞休要听此人巧言令色,糜芳便是他亲自斩杀,某实在瞧不起如此小人,这才将他赶出营中!」 傅士仁听到潘璋的话面如土色,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张飞见状知道潘璋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当下再不犹豫,手臂一振,丈八蛇矛便刺入傅士仁胸口。 傅士仁口吐鲜血,脸上尽是悔恨之色,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他悔的是降了江东,还是恨的是这一次向鲁肃告密糜芳欲反之事。 张飞一矛刺死傅士仁,犹觉意犹未尽,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又觉得如此杀了傅士仁太过便宜,想起来糜芳已死,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糜芳死了也好,死了他就不用纠结要不要听大哥二哥的话了,反正又不是他杀的,谁也怪不得他来。 张飞不再看摊在地上的傅士仁,目光转向江东大营,大营寨墙上站满了弓箭手,显然江东军是早有准备。 张飞早知道这本来就是个陷阱,毫不犹豫便下令撤退。 鲁肃的原计划是等张飞攻打大营激战正酣的时候,朱然再从侧翼杀出,潘璋眼见张飞欲退,顾不得多加考虑,立刻下令举火,埋伏在张飞侧翼方向的朱然见火号立刻下令全军杀出。 张飞拍马便走,边走边喊:「中了贼人女干计,速退速退!」 潘璋哪肯让张飞如此轻易便走脱,立刻忘了鲁肃命令,下令出营追击,朱然见大营出兵追击,以为是鲁肃命令,也随即下令紧追不舍。 张飞率军一路猛跑,朱然、潘璋领着两队兵马紧追不舍,渐渐的潘璋和朱然兵马汇合在一起,朱然也见到了潘璋。 潘璋破口大骂道:「这张飞是属兔子的吗,跑得***的快!」 朱然皱眉道:「潘将军,可是都督下令追击?」 潘璋面色大变,这才想起鲁肃的命令是谨守营寨,并没有让他带兵追击。 朱然见潘璋面色有异,大惊道:「莫非不是都督之命?」 潘璋咽了咽口水,朱然急忙勒住战马,道:「我早觉得张飞撤退快而不乱,不像是中伏的反应!不好,这只怕是张飞诱敌之计!快、下令停止追击!」 潘璋慌忙也停下来大声道:「传令!不许再追!」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只听见后方战鼓声轰鸣响起,山谷两边瞬间亮起无数火把,一将提到纵马,从后面杀入江东军阵中。 此时张飞也反身杀来,江东军追击张飞早已经阵型散乱,此时被两面夹击,顿时军心大乱。 张飞、关羽各领兵马在江东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朱然、潘璋料想抵挡不住,此时混乱情况下也无法约束军士重整旗鼓,只好脱下身上铠甲,带着亲兵落荒而逃。 关羽、张飞杀散江东军,也不追杀,合兵一处立马向乌林大营中冲去。 待来到营外,却见大营寨门洞开,竟然已是空营一座。 原来是鲁肃得知潘璋带兵追了出去,又听军士形容张飞撤退时候情形,猜到自己的计策已经被诸葛亮识破,原本即便是伏击张飞不成,只要谨守营寨,即便是张飞、关羽一齐来攻,也未必能够攻下大营。 但潘璋竟然领兵追了出去,这下一定会中了诸葛亮圈套,潘璋带走了大营中大半兵马,鲁肃料想营中剩下的几千老弱残兵定然守不住关羽、张飞的猛攻,于是果断下令撤到江上。 关羽、张飞于是兵不血刃夺回乌林,安排好防务之后,关羽守营,张飞再次带兵出去,扫荡附近逃散的江东士卒。 鲁肃撤到江上后也 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派出船只不断沿江巡弋,遇到逃到江边的江东士卒便救上战船,张飞、关羽都没有水军,见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望江兴叹。 不过即便如此,一万五千江东军此战救回的士卒也不过十之一二,剩余的或死于乱军之中,或被张飞抓捕,或逃散于山林之中,损失极其惨重。 经此一役,刘备军士气大振,关羽也在营中找到了糜芳的尸体,在问清楚去糜芳之死过程之后,关羽一面下令厚葬糜芳,一面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写成战报急送刘备知晓。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王佐之殇 刘备收到关羽已经成功攻下乌林的消息,心中大石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仔细看了战报得知此战还打残了江东一万五千兵马,更是欣喜若狂。 江东进攻荆北并没有动用周瑜屯驻柴桑的大军,兵力有限,如今一场大胜,江东兵力必然捉襟见肘,再也无力进攻。 孙权即便是不甘心要派兵增援,无论是从内地再调集兵马还是动用周瑜大军,都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这就让为刘备军赢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刘备心中振奋,对着诸葛亮道:「如今就看宪和的了。」 诸葛亮对此倒并不担心,曹操确实对刘备颇为忌惮,但如今刘备困守江陵,处境比在新野的时候还要差,曹操不会不明白此时他的头号大敌已经是江东孙权了,他又岂会再坐视江东继续坐大? 诸葛亮相信,即便是刘备不写信纳表,曹操也会有所行动,刘备这封信不过是让曹操更加师出有名。 曹操扫平击败马超,稳定关中,扫平西凉后便班师回朝,回到了许昌。 曹操刚回到许昌,第一次朝会将尽之时,便有大臣董昭在朝会进言:曹丞相扫平西凉,解决了困扰朝廷近百年的难题,如此功绩,不输周、吕,朝廷若不封赏,只怕会被万民非议陛下寡恩,陛下何不封丞相为魏王。 汉献帝又惊又怒,要知道自从高祖刘邦除掉汉初亲封的异姓王之后,便在「白马之盟」明言「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自此以后汉朝几乎再没有异姓封王的例子,如今这些朝臣竟然枉顾祖宗遗训,公然在朝堂让他封曹操为王,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汉献帝也知道如今汉室倾颓,威望扫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难掩心中失望和愤怒,自从衣带诏事件之后一直不敢对曹操说半个「不」字的献帝这一次虽然不敢明言反对,却也紧咬嘴唇不肯点头。 曹操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微闭着眼睛,既不点头也不反对,他面上古井无波,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然而群臣却不顾献帝颜面,群起强谏,大有强迫献帝之意,汉帝气的浑身颤抖,眼圈通红,然而他放眼望去,几百年大汉朝的臣子,此时却无一人为他、为汉家天下说一句话。 就在献帝绝望之际,却有一意想不到之人突然站到廷前,义正词严的大声反对,众臣定睛一看,此人竟是曹操最为信重的中书令荀彧荀文若! 曹操赫然睁开眼睛看向荀彧,荀彧却并不看他,大声道:「丞相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妄议封王,岂是要陷丞相于不忠不义也?」 在曹操帐下,若说亲近荀彧未必能排到第一,但若论曹操的信任,荀彧若排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他在曹操阵营中的分量自是不言而喻。 荀彧此言一出,群臣顿时心中打鼓,暗想难道曹操当真无心称王,这个马屁却是拍倒马腿上了? 不止是群臣,就连曹操心腹文武都忍不住看向曹操,曹操只是睁眼看了荀彧一眼,便恢复了之前的神态,一时间他们也难以判断曹操真实心意如何,唯有一直老神在在的贾诩却是难以觉察的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曹操的心腹拿不准主意,纷纷看向贾诩,他们都知道此人绝对最懂曹操心思之人,见贾诩一言不发,他们也选择了静观其变。 那些心中还对汉室存有一丝幻想或是忠诚的大臣却不会犹豫,他们之前敢怒不敢言,不敢当出头鸟,但既然荀彧已经站出来反对了,他们当即跳了出来出言附和。 墙头草的大臣们此时也乱成一团,有的反对,有的坚持,反倒是曹操心腹集团最是安静,曹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目光前后扫了一遍, 就在献帝准备说话的时候,曹操拱手拜道:「令君之言深合我心,操虽然薄有微功,然天下未平,刘备、孙权之辈皆不服朝廷,操有何颜面妄议封王?此事此时,万万不可!」 曹操此言既出,此次风波顿时平息,献帝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拒绝了大臣进谏,甚至连虚伪的试探都没有,生怕他试探的话被曹操一口答应。 曹操说完话便拱手告退,不等献帝同意,他便转身离去,曹操既去,朝会顿时散了,群臣纷纷退出大殿。 曹操退出大殿,却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站在殿外,仿佛在等人,群臣见此,纷纷加快脚步离去,支持曹操的文武想要留下,曹操也微微摇头,他们识趣的各自回府去了。 直到朝臣散尽,曹操依旧立在殿外,只是脸上却罕见的露出不耐烦及失望之色,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咬牙道:「许褚,我们走!」 大殿之中只剩下献帝刘协、中书令以及几个小黄门,献帝眼神复杂的看向荀彧,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荀彧是曹操的走狗,即便是荀彧从来不曾对他不敬,他也对荀彧深恶痛绝,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是荀彧站出来反对曹操封王。 想到荀彧的王佐之才,献帝刘协心中生出一丝希望,他命令小黄门们退下,然后招手让荀彧近前答话。 荀彧上前走了几步,却在距离献帝三丈之时停住脚步,轻声道:「陛下,臣知道陛下想说什么,但是陛下还是不要说出来!荀彧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还望陛下好生珍重!」cao 荀彧说完拱手后退,献帝脸上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失望之色,接着愤怒、绝望的神情一一浮现,到了最后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奈又颓然的叹息。 荀彧步出大殿,正看到前方百余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他辅佐了几十年的主公曹操,曹操也似乎是感觉到了荀彧已经出殿,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将步伐放到最缓。 荀彧热泪盈眶,却是止住了脚步。 曹操干脆驻足等候,荀彧却是也不再向前一步,曹操忽然仰天长笑,大步离开。 荀彧直到看不到曹操的身影,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次日,朝廷下旨免去荀彧中书令之职,改任寿春太守,即日赴任。 荀彧似乎早有预料,已经收拾好一切,朝廷诏令一到,他便接旨即刻起行。 荀彧原本出身颍川望族,家资不菲,位高权重几十年之后,离开许昌之时反倒只有几辆马车,颇显寒酸。 城门口一个相送的同僚都没有,也不只是荀彧动作太快他们还未曾得到消息,还是因为昨日之事,他们心有顾虑。 城门的校尉及士卒都给与荀彧极高的尊重,将其送出许昌,荀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雄城,钻入马车之中,渐渐消失在远方。 城上观望的许褚立刻将荀彧离开的消息告知曹操,曹操仔细询问了荀彧离开的细节,最后失望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而将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许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曹操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许褚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荀彧离开许昌之后,曹操便一直喜怒不定,动辄盛怒,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便有寿春使者来报:荀彧数日前病逝于家中,年仅五十。 曹操闻言当场昏厥,醒来后痛哭不止,以泪洗面,数日不能理事。 简雍便是在此时抵达了许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君心难测 简雍到了许昌,正遇到曹操无心理事的时候,他多次请见,丞相府确实没有人敢去通报,曹操如今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没有人敢去通报刘备的使者到来的消息,毕竟刘备可是曹操甚为忌惮的人物,这时候在曹操面前提到刘备,只怕凶多吉少。 简雍无奈,等了两天之后终于决定再想其他办法,他很快打听到董昭朝上进言请封曹操为王的消息,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简雍立刻让人备上礼物去见董昭,董昭得知是刘备的使者,为免瓜田李下并不想见,结果简雍却在董昭府门口大肆宣扬,董昭转念一想,此时如果不见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于是不情不愿让人将简雍请进府中。 简雍开门见山,直言此来是想请曹操对江东动兵,逼迫孙权撤军荆北的,董昭闻言大笑,说道:「诸葛亮未免也太天真了,丞相视刘备为眼中钉肉中刺,刘备覆灭,丞相乐见其成,岂会在此时出手相助?」 董昭说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简雍也笑道:「公仁何必欺我,我才不信公仁会看不出此中奥妙,若是公仁兄当真如此认为,那我可就找错人了。」 董昭又仔细看了简雍几眼,笑道:「宪和果然是胆大心细,诸葛亮也不负卧龙之名,如今局势也能想到这唯一一条生路。只是你来的不巧,丞相如今因为荀令君之死,无心理事,依我看丞相悲痛非几日可消,宪和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简雍笑道:「这正是我来找公仁的原因啊!」 董昭皱眉道:「丞相府的人都不敢去打扰丞相,你找我又有何用?」 简雍将刘备亲笔书信拿出,董昭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他知道这信并不是自己能拆的,他皱眉问道:「信中是何内容?」 简雍道:「是我主所献降表,有了这个,公仁上次朝中上奏之事,便可行矣!」 次日,董昭便在朝中献上刘备纳表,并再次将刘备归附朝廷的功劳记在曹操身上,再次提出请封曹操为王。 曹操今日没有上朝,朝臣们原本以为今日朝会不过是走过过场,没想到董昭又再次将此事提了起来。 上次朝会曹操虽然主动拒绝了封王的提议,但他话却说得十分微妙,曹操的原话是孙、刘未平,此事此时万万不可,这话看似拒绝,可若是孙、刘被平了之后呢? 那时候曹操还会拒绝吗? 混迹如今朝堂的大臣们,文韬武略或许差些,但说到揣摩人心,却是不弱于人,当晚回到府中之后他们就将曹操此言揣摩的八九不差。 荀彧也是看破了曹操的野心,这才不愿再助曹操前进一步,最终也失了曹操的信任。 此时刘备上表,这不正是曹操更进一步的契机吗? 于是董昭的提议再次得到朝臣们纷纷响应,上次反对此事的荀彧尸骨未寒,没了荀彧出头,朝中谁敢反对,献帝没想到此事被重提竟然只过了这些日子,如今没了荀彧,献帝也终于绝望,最终不得不下诏,封曹操为魏王。 诏令很快便送到丞相府,此时献帝虽然只是傀儡,但丞相府却也不敢怠慢,就连无心理事的曹操此时也不得不出府,迎接天使。 不过曹操并没有接受魏王的封赏,最终几次请辞之后,曹操才最后在贾诩的建议下,退了一步,受封魏公,加九锡。 「文若,这是主公第一次让步,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也唯有你,才能让主公退让至此啊!」贾诩喃喃念道。 自从就任魏公之后,曹操也彻底从荀彧之死的悲痛中走出来。 曹操重新开始理事之后便立刻调动兵马粮草,向寿春聚积,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 曹操调动兵马的消息很快传到江东,孙权又惊又怒,没想到曹操竟然没 有痛打落水狗攻打刘备,反倒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孙权急忙派人召回鲁肃,鲁肃得到消息也立刻将荆北事务交接给朱然,自己则立刻乘快船回到建业。 回到建业的鲁肃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府邸都没有回去,便急忙赶到吴侯府拜见孙权。 孙权得知鲁肃回来,立刻放下一切召见鲁肃,二人不过月余未见,孙权却总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子敬,你终于回来了!曹操此时兴兵,果真是要攻打孤的江东吗?」鲁肃刚刚坐好,孙权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赤壁大战江东一举击败不可一世的曹操,这让江东士气大涨,攻占荆北之后,孙权的野心再也压制不住,在江东世族的劝谏下,以吴侯自居,开始称孤道寡。 回来的路上,鲁肃早已经分析清楚了局势,他不慌不忙的答道:「君侯无需惊慌,臣认为曹操此次不过是虚张声势,并不会当真来攻!」 孙权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如此就好,看来是虚惊一场。对了子敬,荆北之事如何,孤听说你遇到了些困难?」 鲁肃苦笑道:「是臣小瞧了孙绍和诸葛亮,这才招致此败!」 孙权皱眉道:「此事孤也只是略微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肃解释道:「臣原以为孙绍绝对不会让刘备回到江北,借此劝降了糜芳、傅士仁,却没想到孙绍竟然心急如此深沉,放了刘备回来,这是臣小看孙绍的地方。」 「孙绍!」孙权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咬紧牙关,孙绍出走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早知如此,即便被人诟病,他也绝不会放任孙绍出走。 如今孙绍气候已成,坐拥四郡,其实力举足轻重,再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孙权进攻荆北的时候并没有放弃对荆南的试探,但长沙霍峻在连云山峡谷筑堡,直接阻断了从豫章进攻长沙的道路。 至于水军,即便是武陵最危急的时候,甘宁也没有向武陵支援过一兵一卒,这也让江东水军不敢轻动。 就连庐陵孙贲,也防范甚严,吕蒙数次想要夺回宜春等地,但都被孙贲配合当地豪族一一化解。cao 确认在荆南找不到突破口之后,孙权才放弃了趁机落井下石攻打荆南的想法,转而全力进攻荆北。 「对了,糜芳、傅士仁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主动归降的么,为何又死了?子敬,此事传出去可不好啊!」孙权话题一转,又问起了糜芳和傅士仁的事情。 糜芳、傅士仁是跟随刘备多年的老臣,数十年忠心耿耿,即便是面对曹操也不曾投降,但却投降了江东,这让孙权极为受用,觉得自己再次胜过了曹操。 但糜芳、傅士仁却很快就死在军中,鲁肃对外传出的消息是糜芳降而复叛,傅士仁是被张飞所杀,但其他人信是不信,如何看待此事,却是难说得很。 鲁肃看了孙权一眼,孙权忙笑着解释道:「孤非是信不过子敬,只是人言可畏,孤也好奇子敬何以如此行事?」 鲁肃连忙跪地道:「主公,糜芳却是降而复叛,妄图里应外合夺我乌林;而傅士仁,却是个不忠不义,无情无义之徒,他留在我军之中,往后必成祸患,因此臣自作主张才借张飞之手杀了他!臣未曾禀报擅自处理,请主公责罚!」 孙权闻言却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将鲁肃双手扶起,孙权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柔声安抚道:「子敬,傅士仁不过是一介降将而已,死便死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鲁肃心中却是暗叹不已,他不知道刚才孙权沉默的时间是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在此事上已经犯了孙权最大的忌讳。 傅士仁作为归降江东的降将,如何处置本该 是由孙权定夺,但鲁肃却自主主张杀了他,虽然孙权相信鲁肃是为了自己着想,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侵犯,而这个侵犯他权威的人,竟然是他的心腹鲁肃。 这让孙权在那一瞬间出离愤怒,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将心中不满的情绪按捺下去。 鲁肃被孙权扶起来之后,身形站的更加笔直,二人之间仿佛产生了一层隔膜,孙权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子敬,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鲁肃恭敬道:「臣刚才说到小看了孙绍,没想到她竟然会放刘备安然归来。」 孙权仿佛这才想起来,道:「对对!子敬说的小看了诸葛亮又是怎么回事呢?」 鲁肃解释道:「臣得傅士仁密报,知道糜芳得知刘备安然回到江陵之后,便起了异心,因此决定将计就计,任由糜芳送出消息给刘备,引诱刘备派大军来攻打乌林,我便可趁此机会再剿除刘备一部精锐,只要此计成功,刘备便是兵微将寡,不足为惧了!唉,诸葛亮定然是看出了破绽,这才将计就计,反倒将我军引诱出营,一举击败了我军主力!」 孙权想了想,皱眉道:「以孤对子敬的了解,你做事绝不会孤注一掷不留后手,引诱之计即便不成,也不至于如此损失惨重吧?」 鲁肃刚想冲口而出说出潘璋不遵军令擅自出战之事,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轻叹,他知道如果此时将潘璋的错误说出来,只怕此人的前途也就毁了。 鲁肃虽然也十分恼怒潘璋擅自出战,但潘璋却也是难得的将才,并且对孙权忠心耿耿,鲁肃不想他这一次失误葬送了一辈子的前途,决定将罪责自己担下。 孙权知道此事鲁肃必有难言之隐,但既然鲁肃不愿说,他此时也不便再问,刚才二人已经略有隔阂,孙权不愿让鲁肃再次孙权对他有所疑虑。 「子敬,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是诸葛亮不是也在武陵吃了亏么,此时子敬无需放在心上!我欲从腹地再次调兵三万,助你攻打刘备,你看这些兵马够用么?」孙权故作豪气的说道。 鲁肃摇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主公难道忘了曹操屯兵寿春之事么?」 孙权一拍额头,仿佛确实刚刚才想起来,随即又摆手道:「子敬不是说曹操不过是虚张声势吗?既然如此,又何须理会?」 鲁肃苦笑道:「主公,臣得知曹操不久之前还因为荀彧之死无心理事,然而简雍到了许昌之后,曹操便受封魏公,并且开始调集兵马屯兵寿春,此乃诸葛亮围魏救赵之计也!」 「然而曹操是何许人也?他岂会中此雕虫小技,但曹操还是动手了,这说明什么?」鲁肃见孙权依旧似乎没有想明白,于是继续解释道。 「说明屯兵寿春,乃是曹操本意如此,也说明在曹操心中,主公已经超过刘备,成了曹操的头号大敌,曹操不愿看到主公占据荆北。此时主公若是严加戒备,曹操必然不会轻举妄动,若是主公稍有疏忽,只怕曹操便会瞬间化虚为实,就算打不过长江,庐江却是必然难保。况且此时刘备主动放弃襄阳,兵力收缩与江陵一地,防备极其严密,困兽犹斗之下,此时要覆灭刘备,必将遭其反噬,得不偿失。」 孙权想了想,说道:「我们如今已经与刘备撕破脸皮,怕就怕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鲁肃笑道:「此事无须担心,我们只要守住江夏即可。刘备如今四面皆敌,仅有江陵一地,就算他真是猛虎,如今也无山可遁,已经是虎落平阳了!」 孙权听完立刻拍板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子敬之意行事吧!」 二人商议完毕,鲁肃便告辞离去,孙权请鲁肃共进晚膳,鲁肃却以思念府中家人为由拒绝了,出了吴侯府,鲁肃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语道:「主公啊,你当真已 经糊涂到看不出曹操虚张声势是为了逼迫你退兵吗?」 孙权是不是已经被眼前的胜利迷住了双眼,看不透曹操的目的,鲁肃并不敢确定,不过他可以确定他擅自处置傅士仁之事引起了孙权的不满。 即便如此鲁肃却并无半点悔意,他问心无愧,也绝不会容忍傅士仁如此自私自利,不忠不义之人混入江东军中。 第二百九十七章 难得温情 曹操确实如同诸葛亮与鲁肃猜测的一样,屯兵寿春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孙权掉以轻心他并不介意拿下庐江,将孙权彻底赶到江东。 孙权听从鲁肃的建议,严阵以待,曹操获得打探得到情报以后便已经心生退意,然而此时突然流言四起,说是曹军在赤壁被江东军杀得大败,自此畏江东如虎,江东军至,曹军必然丢盔弃甲不战而败。 曹操心知肚明这必然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流言,但军中将士却不是人人想得明白,除张辽、李典等少数将领没有轻动,其余诸将多有请战者。 曹操骑虎难下,一来士气可鼓不可泄,徐晃等将在长安、西凉大获全胜,战功彪炳,让镇守淮南的将士们眼红不已,纷纷不甘落后,憋着一股劲。 曹操调兵寿春让这些将领看到了立功的希望,此时求战之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如果此时不战而退,必然士气大降,心生怨怼。 淮南之地沃野千里,虽然黄巾之乱加上袁术横征暴敛让淮南经济遭到重创,但曹操平定之后多年休养生息,已经让淮南渐渐恢复,成为曹操重要粮食产地,再加上连同徐州、青州、兖州、豫州,其战略位置也极为重要,因此淮南绝对不容有失。 曹操派张辽镇守此地,足见其对淮南的重视,曹操在淮南屯驻的兵力也不少,但淮南多平原,没有山河险关,易攻难守,基本所有城池都暴露在江东军兵锋之下,每城都要派重兵把手,这也让曹军在淮南的兵力过于分散,即便是张辽只怕也难以兼顾。 如果此时曹操领军而回,淮南军士气大降,此时若有人生出异心,勾结江东,此消彼长之下,这次撤军只怕会生出乱子。 种种顾虑让曹操觉得进退两难,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因为荀彧的事情乱了方寸,加上刚刚被封为魏公,私心也想要再立功勋,这才贸然出兵,到了这个时候曹操已然有些后悔。 曹操举棋不定,淮南诸将却是按捺不住,频频出兵,但江东诸将严阵以待,不露破绽,双方交战数场,互有胜负,战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旧的一年很快过去,正月一到,淮南春雨连绵不绝,不要说作战,就连军中营帐也多数被泡在水中,士兵们苦不堪言。 军中诸将或请退兵,或要坚持再战,各有数人,连日进谏,曹操想要退兵又放不下面子,举棋不定心中烦躁。 此时忽报江东有书信来到,曹操拆开信,是孙权的亲笔书信,信中孙权直言春雨不绝,劝曹操速速撤军,曹操看完一言不发,翻到背页,只见孙权又写了两行批语,仔细一看却是「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大笑道:「孙仲谋不欺我也!」于是下令班师回朝,淮南诸城守将依旧以张辽为首。 长沙城,过年的气氛还没有散去,虽然去年与刘备打了半年,但除了武陵北部,战火并没有蔓延到荆南,作为孙绍根基的长沙城,更是固若金汤,稳如泰山。 去年年底长沙城还迎来了一桩天大的喜事——黄月英生下一个男孩。 这个孩子可不仅仅是孙绍喜出望外,孙绍麾下文武得知孙绍有后甚至比孙绍自己还要兴奋,孙绍的势力也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更加稳固。 荆南势力发展到现在,最大的隐患已经不是外部敌对势力,而是在于内部的稳定。 孙绍麾下文武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其中以原属江东的徐盛、凌统、华成等江东系,以及长沙本地的黄忠、魏延、霍峻等荆州系为两个最大的派系,甚至是新加入的荆南三郡其他文武也隐隐有抱团的趋势。 派系之分无论何时都是难以避免的,如今无论哪个派系的在孙绍领导下可以团结一致,但如果孙绍有个三长两短,荆南的势力只怕瞬间便要分崩离析。 如今孙绍 有了孩子,事情便不一样了,即便是孙绍在外征战有了不测,他也有了继承人,荆南这个利益集团便不会立刻崩溃,这就是储君的作用。 孙绍与黄月英成婚已经三年,前两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也让庞统、蒋琬等人颇为操心,明里暗里没少暗示孙绍纳妾,但孙绍一直置若罔闻,直到黄月英有了身孕,庞统等人才暂时停止了劝谏。 荆南势力这一次成功击败了荆北的刘备,虽然并没有在土地上有所扩张,但将刘备打得元气大伤,并且成功遏制住了刘备向西川扩张,这一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可谓是大获全胜。 消灭了北方这个扩张意愿最迫切的对手之后,孙绍周边便暂时没有了威胁。 江东孙权虽然势力庞大,但其北方有曹操,与荆南交界的地方陆地有山脉阻隔,长江之利双方共有并且孙绍占据上游,水军完全不落下风。孙绍只要继续将水军屯驻罗县,扼守连云山峡谷,便可以以极少的兵力阻挡江东的进攻。 荆南的南方是交州,交州毒瘴遍地,兵农不兴,士燮也不是野心勃勃之辈,来自南方的威胁也几乎为零。 西川刘璋更是守成之辈,坐拥山川地利,沃野之地却毫无进取之心。 没有了外部威胁的荆南,便等于是占据了主动,如今是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向西还是向南扩张,形势都是一片大好。 如今黄月英不负众望,生下世子,可谓是双喜临门,庞统等人自然是欢欣鼓舞,立刻将此事通报全城,举城庆贺。 孙绍回到长沙的时候,正是孩子满月的这天。 原本武陵战事早已完结,后续重建工作也有蒯越、魏延等人,孙绍早就可以回到长沙了,但赵云的伤势太重,不宜行动,孙绍便为了赵云又多留了数日。 直到赵云伤势稍稍康复,华佗认为可以转移了,孙绍才下令回转长沙。 赵云被华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死过一次之后的他并没有继续寻死,但他心中茫然,也没有立刻投入孙绍帐下。 不止是孙绍,就连华成以及其他人在赵云面前也绝口不提让他加入的事情,赵云心知肚明这必然是孙绍下了命令,以免刺激到他,这让赵云对孙绍心生感激。 但赵云却并不想因为感动而战了。 孙绍礼遇有加,想当初刘备对他又何尝不是推心置腹,待若手足? 孙绍重视百姓,刘备曾经又何尝不是仁义满天下? 他以为遇到了明主,然而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刘备照样下令劫掠百姓,到最后还是放弃了他。 说到底如今的孙绍与当初的刘备又有何不同呢? 赵云想不明白,所以他也不愿做出选择,反正现在无处可去,也就任由孙绍将他带回长沙。 孙绍回到长沙的消息只是通知了庞统、蒋琬、黄忠以及黄月英等寥寥数人,黄月英明白孙绍的意思,于是也没有大张旗鼓安排欢迎仪式。 当孙绍远远看到长亭中等待的众人,又从人群中找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瘦弱身影,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马鞭重挥,飞奔过去。 庞统等人也看到了孙绍,纷纷迎了上去,黄月英也抬头看到了孙绍,但她却抱着孩子并没有向前,只是眼中含泪看着归来的夫君。 她不是不想孙绍,也不是埋怨孩子出生的时候孙绍不在身边,她只是不想走在最前面,那样的话孙绍可能只顾着她们母子,而忽略了他麾下的文臣武将,黄月英总是有意的将自己放在后面的位置。 孙绍虽然此刻最想见的是黄月英,但面对着满脸兴奋迎接自己的庞统、蒋琬等人,也只能先将黄月英母子放到后面。 好在庞统、蒋琬等都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孙绍与众人 简单寒暄之后,庞统与蒋琬便识趣的带着众人去与紧随而至的华成、法正等人见礼,将长亭留给了孙绍一家三口。 孙绍看着眼眶泛红的黄月英,心中感慨万千,这并非是夫妻二人第一次离别,但以前孙绍出去大多是巡视郡县,这一次却是赶赴沙场,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孙绍会不会同他父亲孙策一样。 孙绍走的时候不知道如何跟黄月英告别,只是让人给黄月英传了个口信,孙绍不在的日子里,黄月英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整日牵肠挂肚,但在人前,黄月英却从来都是显得从容不迫,仿佛知道孙绍必然安然无恙。 如今孙绍平安归来,黄月英终于不再担心,但回想这些日子的煎熬,心中又喜又怨,一时间脸上表情也不只是哭是笑。 这次武陵之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最危险的时候孙绍亲自带甲上阵,历经生死之后,对现在拥有的也更加珍惜。 如今平安归来,看到妻子的一瞬间,孙绍不顾一切的跑到妻子身边,用力的将黄月英拥入怀中,直到听到黄月英惊呼:「小心孩子!」 孙绍这才不舍的松开手臂,将目光投向襁褓中的儿子,一个月的婴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但孙绍看到他的一瞬间,便觉得心中柔情无限,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小脸蛋,又害怕自己粗糙的手弄疼了孩子,犹豫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黄月英之前心中多少有些怨气,毕竟这个时代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是走一遭,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孙绍能够在身边,特别是知道武陵战事已毕,孙绍又为了赵云滞留了数日的时候,黄月英再是识大体,也不由得心生埋怨。 不过看到孙绍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柔情,看到孙绍笨拙的样子,黄月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将孩子柔软的小手放到孙绍的手上。 两手接触的一瞬间,孙绍如同触电一般浑身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孙绍喃喃道:「这边是血脉相融的感觉么?」 黄月英轻轻将孩子放到孙绍臂弯,孙绍连忙小心翼翼的抱着,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黄月英抿嘴笑道:「如今你也算是一方诸侯了,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敢抱!」 孙绍傻笑道:「这可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睡得多香甜,我自然不能把他弄醒了。」 黄月英笑道:「夫君放心吧,他是夫君的孩子,可没有那般娇弱。」 孙绍又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许久才回过神来,见黄月英正吃吃的看着自己,他伸手轻轻抚摸黄月英消瘦的脸,柔声道:「月英,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黄月英闻言娇躯一颤,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孙绍这一句终于将她心中所有的害怕、委屈通通驱散,她强露出笑容,道:「你是我的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了你们,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黄月英说着说着,眼泪却是越流越多,终于泣不成声,孙绍不知道如何安慰,黄月英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抱着他。 「嗯、嗯!」直到庞统用力哼了两声,二人这才反应过来,黄月英背过身去,孙绍转过来面向众将,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在亭外等候许久了。 孙绍笑道:「让诸公见笑了!诸公自便,子龙和孝直就劳烦士元和公琰帮忙安排了!」 说完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黄月英钻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中,黄月英满脸通红,到了马车内忍不住嗔道:「你怎的将他们都丢下了,就不怕别人说你因私废公么!」 孙绍笑道:「我知道你识大体,不过咱们久别胜新婚,他们一定能够理解的!现在是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美好时光。」 黄月英听孙绍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轻轻将头靠在孙绍肩上,闭上眼睛轻声道 :「夫君,你知道么……」 孙绍静静地听着黄月英轻轻诉说着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担忧,轻轻附和,没过多久黄月英的声音便渐渐小了,孙绍知道她是睡着了。 孙绍轻轻敲了敲马车,让车夫赶得更加平稳一点,然后扶着黄月英让她靠着更舒服一点,最后才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脸上不由得又露出笑容。 回到府中之后,黄承彦从府中走出来结果孙绍手中的孩子,孙绍轻轻抱起黄月英,径直向卧室走去。 庞统和蒋琬早已经知道法正和赵云要来长沙,因此早就腾出了两座相邻的院子,分别供赵云和法正居住,管家仆役也早就安排好了。 赵云与法正原本以为孙绍今日定然无暇顾及其他,没想到两人才安顿好不久,孙绍便分别来到二人住所,检查一番过后,又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才匆匆回府去。 对于孙绍的重视,法正二人都忍不住心中感慨,只不过法正是感慨自己跟对了人,赵云却是更加纠结。 适才他看到孙绍一家团聚,这才知道孙绍为了他滞留武陵,竟然是放弃了与妻子以及刚出世的儿子尽早见面的机会。 孙绍越是如此,赵云心中便越是觉得恩重难消,但依旧无法下定决心跟随孙绍。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剑指益州 孙绍回到长沙的时候,曹操也与孙权达成默契,班师回朝,孙权果然按兵不动,并没有趁机进攻,自此关中、荆州两场大战彻底落下帷幕,久经战火的神州大地再次迎来了久违的平静时光。 孙绍也趁机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假,一连半个月他都将庶务全部甩给庞统、蒋琬,自己则专心陪着妻儿,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半个月的时间一到,孙绍便收敛心神,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毕竟如今他虽然有了一定的根基,但相比于曹操、孙权,他的势力还实在是太过弱小。 黄月英也没有闲着,自从有了庞统、马良等人之后,她便很少再参与到孙绍与谋士们的谋划之中,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科技院上。 在太史慈的衣冠冢前,孙绍再次与庞统、蒋琬、法正一起商议势力下一步扩张的方向。虽然没有诸葛亮,但是庞统等人同样是当世俊杰,没有任何意外,大家一致认为伺机攻取江陵,然后以江陵为跳板攻入西蜀是最佳选择。 北方曹操、东边孙权都明显强于己方势力,以弱攻强实属不智,而南方的交州虽然物产丰富,但是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深山密林,地广人稀,若是和平时期得到交州,能够投入大量的资源开发发展,数十年之后收获必然不菲,然而如今战乱四起,无论是孙权还是孙绍,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开发交州。 见大家想法一致,孙绍立刻再次确定夺取西蜀的战略规划,让大家各自开始准备,只要时机一到,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益州。 法正看着孙绍、庞统以及蒋琬就这么草草定下进攻益州的计划,皱眉道:「主公、士元、公琰,不可轻敌啊!刘璋虽然暗弱,但入蜀之路仅有西陵到秭归一条道路,这条路虽然不比剑阁那边的蜀道艰险,但同样崎岖,极为难行!并且在张松之事以后,刘璋对荆州防备极严,夷道、西陵等城对来往客商盘查极严,稍有风吹草动便紧闭城门,更糟糕的是入川之路曲折崎岖,无论是强攻还是偷袭都极为艰难。」 法正看向孙绍几人,见他们虽然都不住的微微点头,似乎是对他的提醒听进去了,但看他们面色却没有半分紧张,根本就没有将自己说的放在心上。 法正又气又急,不由自主提高了音调,道:「主公!」 孙绍见法正急了,却不慌不忙的指着法正,对着庞统、蒋琬笑着道:「看看,孝直还急了!」说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庞统、蒋琬也忍俊不禁,蒋琬毕竟忠厚,连忙拉着法正的手,笑道:「孝直,非是我等轻敌,实在是攻入西川的计划,我们在三年前便已经开始布置,该议的该讨论的,都已经商量完了。」 法正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的说道:「三年前便已经开始布置?那时候主公可刚刚在长沙站稳脚跟吧?」 也难怪法正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才在一郡站稳脚跟,便立刻想到了几年后鲸吞益州,这胃口也太大了,这不是高瞻远瞩,说难听点这跟白日做梦没多少区别,不过蒋琬后面的话却让法正更加无语。 蒋琬继续说道:「其实主公考虑此事还是在他身处江东的时候,那时候他便自己制定了立足荆南,进取益州,最后逐鹿中原的战略!」 法正真想说一句,蒋公琰,你这拍马屁也太过分了吧! 那时候孙绍才多大,最多十五六岁,天下或许有如此深谋远虑之人,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够做到如此! 当着孙绍的面,法正虽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但他一脸不信的神情大家却同样看得分明,蒋琬还要解释,孙绍却笑着摆了摆手。 如果是他自己,他确实没办法做出如此的规划,但他有了超越时代的见识,同时又知道诸葛亮的隆中对,所以才能 想出来这样的战略规划。他这也算是剽窃了诸葛亮的成果,虽然这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但他还是要点脸的,并不愿以此是夸耀。 「孝直,你觉得入川的最困难的是什么?是攻打坚守的城池吗?」孙绍不愿解释自己提前规划的事情,但还是要先打消法正的顾虑。 法正想了想,摇头道:「依我之见,入蜀最难的并非是攻打城池,而是时机和补给!」 法正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在场众人都是心智超绝之辈,并且对入蜀之事商议多次,法正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们便知道法正对入蜀之战看得极为透彻。 所谓时机就是进攻益州的时机,就如同孙绍不会坐视刘备入川一样,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都不会坐视孙绍占据益州,所以出兵的时机非常重要,只有在曹操、孙权都没有能力出手干预的时候,才是他们入蜀的最佳时机。 除了其他势力的干预,入蜀之难,一在于山川险隘,易守难攻,二在于山路难行,补给困难。 山川险隘,若是在精明强干的主君领导下,几乎不可能被攻破,但刘璋暗弱,西川虽然不乏能征善战之将,刘璋却不能用之,因此只要士卒精锐、指挥得当,山川险隘并非不能夺取。 但是山路崎岖,补给不便的问题却是极难解决。历史上即便是诸葛亮也未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也是他屡次北伐,无论前期多么顺利,只要一战失利便不得不退回汉中的原因。 从荆州入川同样会遇到这样的困难,如果不能解决,即便暂时能够攻取入川路上的几座城池,只要补给跟不上,一切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绍与庞统、蒋琬对视一眼,庞统、蒋琬两人眼中都露出惊讶以及欣赏的神色,他们对于孙绍从武陵带回来的这个谋士所知不多,但仅凭法正刚才的见解,便足见此人见识非凡! 只有孙绍的笑容意味深长,仿佛早就料到如此。 庞统拱手赞叹道:「孝直一语中的,果然是难得的大才!」 蒋琬也笑道:「主公识人之明,蒋琬心悦诚服。」 孙绍看着法正,笑着道:「孝直,如果我告诉你,补给修路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可相信?」 法正苦笑不语,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解决道路问题,但看孙绍他们的表情,也根本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这让他不得不将信将疑。 孙绍知道法正觉得难以相信,笑道:「科技院近日发明出了一个好东西,孝直,我们一起去瞧瞧!」 说完便拉着法正向上下走去,庞统、蒋琬对视一眼,也抬步跟上。 法正走出科技院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与振奋的神色,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太神奇了!」 孙绍微笑道:「孝直还有什么顾虑么?」 法正恭恭敬敬躬身一礼,心悦诚服说道:「没有了,主公真神人也!」 孙绍谦虚的摆摆手,又低声问道:「孝直,赵将军那边情况如何了?」 孙绍口中的赵将军自然是指赵云,孙绍知道他的诚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赵云非是言语可以说动之人,因此也没有死缠烂打,反而是不想让赵云觉得自己太过迫切,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去看望赵云。 孙绍自然不是放弃了招揽赵云,他将赵云与法正安排在相邻的院子里,便是希望这个善于揣摩人心的谋士能够想办法让赵云改变心意。 法正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我常与他详谈,目前赵将军并未松口,不过赵将军目前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心意已经有所松动,还请主公再给一点时间。」 孙绍苦笑道道:「此时除了等也是别无他法了,子龙之事如 此,益州之事也是如此啊!」 法正微微点了点头,明白孙绍说的是曹操和孙权再有动作之时,便是他们出兵益州的最佳时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想来他们也不会允许刘备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远了。 为了牢牢掌握曹操以及孙权的动向,孙绍向建业、许昌方向派出了许多探子,打探两地的情报。 只不过一连三个多月,两地都是纹丝不动,直到四月底的一天,孙绍正在房中逗弄小孩的时候,庞统忽然兴冲冲的闯进来,小孩子张着的小嘴,瞬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孙绍狠狠的瞪了庞统一眼,黄月英知道庞统必然有要事找孙绍,立刻抱起小孩子步入内间。 孙绍盯着庞统看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庞统兴奋的点着头,孙绍大喜道:「他们要开始了?」 庞统也抑制不住笑意,道:「探子来报,孙权派步骘出使曹操,想来必然是准备共击刘备了!主公,我们等候已久的东风,终于到了!」 孙绍也是难掩喜色,问道:「通知公琰、孝直、汉升老将军了吗?」 庞统笑道:「应该都已经在来府上的路上了。」 孙绍满意道:「士元果然考虑周到,既然如此,我们先去喝一杯茶,等他们来了再作商议。」说完便与庞统一前一后向议事厅走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互相算计 江陵城,刘备与诸葛亮相对而坐,面色凝重。 二人面前摆着一封拆开的信,刘备又将信拿起来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又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沉声问道:「军师,你觉得孙绍这信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这封信刘备已经看了数遍,诸葛亮也看过一遍,信是孙绍派人送来的,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但信中说的事情对于刘备来说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 孙绍在信中说孙权已经与曹操相互勾结,准备联合对刘备动兵了! 按照诸葛亮的设想,刘备军如今要赢得生存空间,就必须挑动曹操与孙权相争,唯有如此夹在中间的刘备才有一线生机。 可孙权也非易与之辈,他们自然也看出了刘备的心思,若是这江东和荆州只有刘备与孙权两家,那么为了联合抗曹,孙刘联盟的存在是必须的,可如今刘备势力大不如前,而荆南还有一个更加强盛的孙绍,那么在孙权和鲁肃眼中,刘备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孙绍再如何与孙权明争暗斗,面对更加强大的曹操的时候,也必然会跟江东合作,这种合作因为孙绍与江东的关系,远比孙刘联盟可靠得多。 而且上次刘备进攻武陵的时候,孙权背信弃义偷袭荆北,双方的信任合作的基础已经彻底打破,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孙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备有再次发展起来的机会的。 正是出于以上种种考虑,孙权决定不给刘备继续养伤的机会,为了让曹操不干预此事,孙权接受了鲁肃的建议,与曹操共取荆州,二分其地。 为了促成此事,孙权派出了步骘。 步骘,字子山,其祖上步叔乘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秦汉时期步氏有族人因功被封为淮阴侯,步氏便是在那时候成为了淮阴大族。 到了步骘这一代的时候,步氏家族也已经没落,由于淮阴战乱不断,步氏于是举家迁往江东避难,步骘便是跟随家族一起来到江东的。 步氏初到江东,无根无基,生活艰难,但步骘却勤学不辍,博览群书,才华非凡。 步骘虽然才华不凡,但由于不是四大家族的子弟,仕途并不顺利,他在建安五年出仕于孙权,但他没有背景、没有名声,并未得到重用,孙权为了展示爱才之心,勉强让他做了一个主记。 步骘心中并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拒绝孙权的任命,在任上做了一年之后,便辞官而去,游历江东,与诸葛瑾、严畯等江东名士交往甚密,渐渐地也闯出名声,被称为当世俊杰。 步骘闯出名声之后,便一心等着孙权的征辟,但这几年孙权忙于赤壁战事,后面又忙着搬迁治所,其心腹鲁肃、朱然、吕蒙也纷纷成长起来,都能够独当一面,孙权对求才的渴望也远不如刚坐稳江东的时候,尽管诸葛瑾、严畯都在孙权面前提过两次步骘的名字,孙权也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步骘颇为灰心想要离开江东再谋出路的时候,步氏这一辈另一个杰出的人物却给步骘带来了转机。 步氏这个不输于步骘的杰出人物便是历史上被称为无冕之后的步夫人——步练师。 步练师与步骘为同宗同族,也是一起避祸江东的,长大后的步练师生得十分美丽,被孙权看中之后纳为妾室。 她不仅知书达理,性格温婉,更让孙权满意的是她从不嫉妒,不争宠,因此虽然只是妾室,却深得孙权宠爱,甚至连为孙权生下长子的徐夫人,其得到的宠爱也不如步练师。 步练师虽然得宠,却并没有立刻向孙权推荐步骘,直到步骘如今声名鹊起,步练师才找了个机会着重推荐。 有了步练师的推荐,加上步骘如今本身也是江东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孙权立刻对步骘上了心,在与步骘一番详谈之后, 也认可了步骘的才华,不仅亲自举其为茂才,并且当即征辟步骘为车骑将军府东曹掾。 这一次秘密出使曹操,游说曹操联合进兵,瓜分荆北,孙权自然是不能派江东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一般人孙权又不放心,正头疼的时候,见到步练师立刻便想到了步骘,此时步骘在鄱阳为官,孙权立刻令人将其召回,将出使游说的重任交给了步骘。 步骘果然不辱使命,到了许昌之后,只一次陈说利弊,便说动了曹操,曹操亲自回信,与孙权约定会猎荆北,剿灭刘备。 曹操一口答应了孙权同攻刘备的请求,虽然这也是曹操自己利益所在,但他可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任由孙权主导,在得知孙权并没有邀请孙绍之后,曹操立刻招来贾诩,二人一番商议过后,曹操便也给孙绍写了一封信。 曹操在信中大赞孙绍是少年才俊,有乃父之风,正是一代雄主的风范,如今只是屈居荆南四郡,实在是太过委屈了。 信的最后,曹操还表示极为欣赏孙绍,愿意将女儿嫁与孙绍,与孙绍结朱陈之好。 除了信中的内容,曹操还专门让信使给孙绍带话,暗示孙绍如果有意夺回父亲基业,曹操愿鼎力相助。 孙绍收到曹操的信,便与庞统、蒋琬商议曹操给孙绍这封信的用意,曹操信中挑拨之意尤为明显,孙绍、庞统与蒋琬自然是一眼看穿,曹操无非是想挑拨孙绍与孙权相争,这样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特别是孙权原本就是继承的孙策的基业,这次图谋荆北又故意将孙绍抛到一边,在曹操看来孙绍必然对此极为恼怒,他再一煽风点火,若孙绍是城府不够深,年轻气盛之下很有可能对孙权心生怨恨。 只要孙绍与孙权撕破脸皮,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曹操乐见其成的。 孙绍对三国历史了解极深,对三足鼎立形成的必然性和必须性都了解的十分透彻,自然不会中了曹操的女干计。 至于对孙权,孙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确实对孙权有一些怨恨,毕竟刚来就被孙权威胁到了生存,孙绍对孙权自然是免不了怨恨。 但随着孙绍自己投身到争霸天下的斗争中,孙绍对孙权的那些怨恨反而渐渐消散了,毕竟他也算是站到了孙权的位置上,对于孙权的做法就算不认同,也能够理解。 孙绍认为孙权并没有得位不正,只要他表现出更强的领导能力,就算是孙绍有异心有野心,也不会真的有人愿意放弃孙权而跟随孙绍。 事实上也是如此,就算是如今孙绍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头,也占据了荆南四郡,但无论是周瑜、黄盖还是其他老将,对孙权都是忠心耿耿,并没有因为孙绍是孙策之子而与孙权离心离德。 凌统、徐盛这几个为数不多跟孙绍走的,徐盛是因为怀才不遇,没有得到孙权的重用,而凌统则纯粹是因为与孙绍兄弟之义。 想到这里,孙绍又不禁想起了太史慈和周瑜,没有他们当初的帮助,就没有如今孙绍的势力,这些恩情孙绍自然不曾忘却。 太史慈已经故去,太史享由于身份特殊,孙权也不允许他离开江东,孙绍也只能在岳麓山为太史慈立下一座衣冠冢,时时祭奠。 至于周瑜,孙绍现在却不知道如何面对,周瑜一直刻意与孙绍保持距离,平时并不通信联络。 孙绍知道如果他故意与周瑜多多接触,孙权必定更加猜忌周瑜,如果是这样,或许能够将周瑜拉拢过来。 但孙绍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明白周瑜的态度,因此也没有主动去联络周瑜,即便是逢年过节的送礼,孙绍也是光明正大以正式使者先送到孙权那里,再由孙权转交给周瑜,他希望这样做能够减轻孙权对周瑜的猜疑。 只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孙绍 如此小心翼翼却并没有让周瑜的处境更好,就在最近,孙权忽然将周瑜的防区与朱然的防区进行了对换,将周瑜调到了江夏。 这可不是普通的调动,眼看着现在江东就要对刘备动兵,将周瑜调到江夏,几乎就是确定了此次与刘备交战的是周瑜麾下的大军。 这可不是什么立功的好差事,要知道这次再荆北作战,面对的敌人可不止是刘备,无论是曹操还是孙绍,随时都有可能反目,在荆北可能是四面皆敌。 而且从柴桑到江夏,中间隔了一个朱然军团,这可是彻底将周瑜排除在了江东的核心之外,现在就算是周瑜意图不轨,对江东孙权也构不成威胁了。 这分明就是对周瑜的不信任,让周瑜去攻打刘备,未必就没有消耗周瑜实力的打算。 孙绍不确定周瑜对此事的看法,只好让杨雨亲自跑一趟江夏,将一封亲笔信亲自交到周瑜手中。 孙绍对周瑜的态度是尊重他的想法,但对曹操和孙权就没那么好心了。孙绍先是婉言谢绝了曹操联姻的想法,然后又给孙权写了一封信,并且将曹操给他的信也一并放入信封之中,他要让孙权好好看看曹操的居心叵测,这样也有助于刘备覆灭之后他们联手对抗曹操。 同时孙绍又给刘备写了一封信,刘备如今实力大不如前,情报系统自然也大不如前,这一次孙权秘密与曹操结盟,以刘备如今的能力未必能够刺探到这个消息。 孙权想要抛开他拿下荆北,曹操想要挑拨孙绍与孙权相争,孙绍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虽然这样做刘备也难逃败亡的命运,但如此一来,多少也能给这俩人添一点麻烦。 第三百章 困兽之斗 有了孙绍这一波操作,原本孙权联合曹操秘密的行动,彻底被摆到台面上了,只不过此时最难受的并不是计划被曝光的曹操和孙权,而是刘备。 若是曹操或者孙权一方来攻,刘备都很难抵挡,但若是斡旋得力还有机会左右逢源,闪转腾挪,但这一次曹操、孙权一同来攻,即便是心志坚韧如刘备,此时也只有绝望的感觉。 「军师,孙绍这次主动给我们报信,以你来看,我们有没有机会……」刘备满眼期待的看着诸葛亮问道。 刘备话没说完,但诸葛亮明白刘备的意思是有没有机会与孙绍联合,对抗曹操和孙权,如果孙绍能够出手,虽然胜算依旧渺茫,但如果孙绍能够牵制住孙权,刘备面临的压力便直接少了一半。 联合孙绍对抗曹操、孙权的思路诸葛亮早就思考过,但诸葛亮并不认为孙绍会给刘备这个机会,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孙绍不会同意的,联合对抗曹操、孙权联军,抛开我们之前的旧怨,即便我们俩家联合起来也是胜算寥寥,更重要的是对孙绍来说无利可图,孙绍、庞统如此精明,岂会行此昏招?」 「孙绍却是是精明,可是他也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覆灭了,孙绍就将独自面对曹操与孙权的压力,用这一点是否有机会说动孙绍?」刘备露出失望之色,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诸葛亮知道刘备此时心已经乱了,否则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耐心的答道:「我们在的时候,孙绍也是两面敌人,我们没有了孙绍还是两面皆敌。而且没有了我们,孙绍和孙权便没有了选择,只能相互依靠彼此。这才才是真正唇亡齿寒的关系。」 刘备哑口无言,诸葛亮继续说道:「归根究底还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我们与孙绍同在荆州,彼此要想壮大都要夺取对方城池,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孙绍取荆北之心比曹操、孙权只多不少啊!」 刘备轻叹一声,道:「孔明,依你之见,我们还有机会吗?」 向来胸有成竹的诸葛亮此刻也沉默了,他想要说些振奋精神的话,但刘备并非庸人,若非对局势看得透彻,又怎么会露出绝望之色,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诸葛亮叹道:「局势崩坏至此,亮也无计可施了。江陵已不可守,主公当早谋出路才是!」 「出路?」刘备自嘲的笑了笑,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诸葛亮咬牙道:「为今之计,只有去投奔益州刘璋,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璋?」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刘璋若能容我,又怎么会封锁关隘,阻我西进之路呢?」 诸葛亮回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刘璋忌惮主公,只因彼时我军军力太盛,刘璋担心我们鸠占鹊巢,但此时我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是入川对刘璋也构不成威胁,是以刘璋并不会太过忌惮。刘璋虽然坐拥天府之国,雄关险隘,但其帐下却少能征惯战的大将,就连汉中张鲁都能够时时出兵侵扰,若主公能够以汉室同宗请求刘璋收留,并承诺帮刘璋镇守北境,刘璋应该不会拒绝!」 刘备细细一想,确实如诸葛亮所言,如今形势他已经威胁不到刘璋了,刘璋或许真的会接纳他,但是…… 刘备的心一阵抽搐,他生于延熹四年(即公元161年),今年是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如今已经整整五十岁,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就算是今年过世,也算得上高寿了。 若是三十或者四十岁的时候,他还有时间再蛰伏等待,可到了这个年级,他真的还有时间去等吗? 诸葛亮毕竟年轻,只要有一丝机会也不愿放弃,他一时间并没有猜到刘备的心思,以为刘备担心刘璋不肯收留,继续劝道:「主公无须担心,孙绍消息给 的及时,此时曹操、孙权调集兵马、调动粮草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我亲自去一趟成都,必然说动刘璋,为主公求得安身之地!」 看着面色坚毅的诸葛亮,刘备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 几十年来他一直都是依附于其他势力,这一次全据荆北是他势力最强盛的时候,也是他真正当家做主,不再仰人鼻息,不用看人脸色。 品尝过这种大权独揽、乾纲独断权力味道的刘备,也不想再寄人篱下,听命于人了,他厌恶那种味道,厌恶那种感觉。 刘备几十年的努力,到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他觉得意兴阑珊,他轻轻摆了摆手,道:「孔明你先去忙吧,容我三思!」 诸葛亮惊讶的看着刘备,要知道以前议事,只要有一点问题没有解决,即便是通宵达旦,刘备都不会让诸葛亮离开,必须要将事情全部商议完毕,而这一次,刘备根本就没有做论断,却让他先行离开。 诸葛亮深深的看了刘备一眼,拱手退了出去。 江陵大营,关羽帅帐之中,关羽、张飞对坐而饮。 张飞是好酒之人,关羽酒量虽豪,在军中却是滴酒不沾,这一次却破天荒的陪张飞喝了几杯。 张飞狂喝海饮,已然双眼迷离,神情微醉,他忽然重重将青铜酒爵放到案上,瓮声瓮气的问道:「二哥,此次形势当真不可挽回了吗?」 关羽面色一黯,没有回答。 「二哥,你可休要瞒俺!俺虽然不如你们,但是大哥整日愁眉不展,就连军师也不出一计,若非形势危急,无计可施,他们必不会如此!」张飞豹眼圆睁,此时仿佛酒醒一般,定定的看着关羽。 若是旁人,张飞则豹眼一瞪,多少也会心中惴惴,但关羽却不惧张飞,他冷哼道:「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可能想出破局的办法来?」 张飞脸色一垮,黯然道:「是啊,我除了发发牢骚,又能做什么呢?」 关羽见张飞神情抑郁,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温言安抚道:「三弟,你也休要自责。如此局势,莫说是你,即便是留侯复生,只怕也难以扭转乾坤。依我看,江陵这一次只怕是守不住了!」 「江陵守不住了?」张飞喃喃念道,随即反应过来,大声道:「难道我们要继续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关羽嘴角苦涩,点头道:「要么玉石俱焚,要么便只有继续亡命天涯了!」 张飞面露不甘之色,随即又佯装不在乎的说道:「也罢,不就是寻一安身立命之所,从头再来么,俺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只要我们三兄弟在一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关羽用力握住张飞的手,点头道:「三弟,说得好!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龙潭虎穴,天涯海角,我们何处去不得?」 兄弟二人神情激动,张飞又拿起酒爵满上,一饮而尽,关羽也一饮而尽。 二人推杯换盏又饮了数杯,张飞终于不胜酒力,醉倒在地,关羽亲自将他扶到榻上,却听得张飞兀自不停的叫着:「大哥勿忧,且看我与二哥斩将夺旗!」 关羽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帐去,抬头看着星空,自语道:「大哥,即便我们已经年近半百,不再年轻,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与翼德必然冲锋在前,绝无犹豫……大哥啊,你还愿意从头再来么?」 便在此时,几颗流星划过夜空,关羽面色巨变,良久才悠悠叹道:「若是天要亡我,我们兄弟也可应了当初结拜的誓言,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有兄弟相陪,倒也不虚此生了!」 第二日,诸葛亮又来问刘备的决定,刘备却依旧是含糊其辞,诸葛亮见刘备意兴阑珊,也不再问,直 接召来简雍、孙乾,让简雍立刻快马前往成都,向刘璋陈述利害,说动刘璋收容刘备及其部众。 诸葛亮又让孙乾往长沙一趟,探一探孙绍的口风,但孙乾还没有出门,诸葛亮又让人召回了孙乾。 诸葛亮原本是觉得孙绍情报系统比他们强的多,就算孙绍不会收留刘备,若是能够探得曹操以及孙权的动向,那也是好的。 但诸葛亮思虑再三,始终觉得孙绍对刘备的忌惮之心不在曹操之下,他是必然不会纵虎归山的。 孙乾不去还好,只要去了孙绍一定能猜到刘备要逃,如今刘备可去之处也只有益州了。以他对刘备的忌惮,即便是自己不会出兵截杀,也一定会将消息透露给曹操,从而借刀杀人,永绝后患。 诸葛亮又命令张飞领兵向东推进百里,占据有利地形,建立防御阵势,并且切断与江东的道路,封锁江陵的消息;同时命令北方的陈到,加强戒备,阻断江陵往北的道路,让曹军的探子无法及时将江陵的消息送到许昌。 最后诸葛亮又让关羽封锁江陵,整个江陵城没有江陵府的命令,许进不许出,严厉***,同时搜捕曹军与江东军的暗探。 安排好工作,诸葛亮再次去见刘备,希望能够说动刘备,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就算是刘备已经心无斗志,但诸葛亮却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是困兽之斗,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第三百零一章 贪得无厌 刘备刚刚哄睡了不满四岁的儿子刘禅,甘夫人看着刘备真情流露的样子,心中却并没有几分开心。 她虽然从不过问刘备政务上的事情,但跟了刘备这么多年,如今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刘备却没有与诸葛亮商议对策,而是来后院陪了儿子一个下午,这说明这一次的难关,即便是刘备也没有把握能够趟过去了。 刘备哄完儿子又轻轻握住甘夫人的手,歉然道:「我这些年东奔西走,颠沛流离,难为夫人了。夫人无需担忧,为了你和儿子,再大的难关我也能闯过去!」 甘夫人柔顺的点了点头,刘备又好言安抚两句,然后不舍的看了一眼阿斗,步履坚定的走出门去。 刘备径直走到诸葛亮帐外,看到诸葛亮帐中的烛火,心中又振奋了几分,有诸葛亮这样智冠天下,并且鞠躬尽瘁的大才辅佐,就算是从头再来,也未尝没有机会。 白天的时候他心中绝望,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再次东山再起了,可回到府中见到妻儿,他却是明白自己不能放弃,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而是为了家中妻儿。 刘备挑帘而入,诸葛亮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刘备,连忙想要起身相迎,但他跪坐太久,双腿早已经发麻,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刘备连忙摆手示意诸葛亮不必起身,抢了几步坐到诸葛亮对面,只见诸葛亮案上铺着的正是一副益州地图。 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泛黄的益州地图上线条十分模糊,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得清楚,刘备凑近一看,地图上标注了许多地方,也有一些简短的注解。 刘备动容,拱手道:「军师为我殚精竭虑,我却起了放弃之心,实在惭愧至极!」 诸葛亮洒然道:「主公何须如此,为臣者为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况且我相信主公历经风浪,消沉也不过只是一时,不出一日,主公必然重新振作。」 刘备感慨道:「我得军师,三生有幸!军师白天曾言道,为今之计唯有托庇于益州刘璋,方能赢得东山再起的机会,刘璋如今态度不明,当派人立刻前去联络!」 诸葛亮笑道:「主公放心,简雍下午已经出发,不出半月必有好消息传来!」 刘备也露出一丝微笑,道:「如此说来军师早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诸葛亮连道笑称不敢,又将白天的安排与刘备一一汇报,果然是面面俱到,毫无漏洞。 江陵城一片忙碌,孙绍、孙权、曹操几人也没有一刻闲着。 简雍刚刚入川,孙绍便得到了消息,要说对益州的关注,孙绍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早在荆州南北之战爆发之前,孙绍就派出大量暗探,隐藏于入川沿途各县,刺探各种情报,经过几年的经营,如今孙绍对益州各郡县情报掌控,只怕连刘璋都比不上。 简雍虽然是秘密行动,扮做行商,但他心中焦急,一路急行根本不像是商人,很快便露出破绽被孙绍的暗探掌握了行踪。 大敌当前之际,刘备突然派简雍入川,其目的不外乎请刘璋出兵相助或者是求情刘璋收容庇护两种,想想刘璋此人懦弱的性格便知道他不可能派兵出川与曹操、孙权为敌,那么就剩下唯一的可能——刘备想要逃走,投奔刘璋。 孙绍下意识觉得刘璋之前与刘备翻脸,直接封锁关卡对刘备严防死守,自然不会再收容刘备,但庞统和法正却一致认为刘璋必然会接纳刘备,就如同那时候的刘表一样,利用刘备对抗北方的张鲁或者应对以后江东或者曹操的威胁,当然他们也会防着刘备,不会让其坐大。 但刘备本是枭雄之辈,又有诸葛亮倾力辅佐,刘璋及他帐下文武当真能够防得住刘备吗,孙绍觉得够呛。 对于刘备,孙绍真 心敬佩不已,但越是敬佩,同样也就越是忌惮,刘备此人太厉害了,从几乎一无所有到最后成就霸业,纵观中国历代君王,能够比他更低成就帝业的不出十人。 这样的人物如今还有诸葛亮为其谋划,关羽张飞为其爪牙,孙绍如何敢让他活在世上,现在刘备四面楚歌,正是将其除去的最好机会。 但同样孙绍并不希望刘备死在自己手上,一来如此英雄人物他实在不忍加害,二来他帐下文武不少,但也仅仅够治理荆南,若要再图他地,就必须要更多的人才辅佐,刘备账下文武个个都是在历史上留名的风云人物,若是能够在刘备死后将他们招致麾下,其意义不言而喻。 若要招纳刘备麾下人才,刘备就必须死,而且不能死在自己手中,而且还不能让他们被曹操或者孙权俘获,这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了。 但想到诸葛亮、关、张、甚至是糜竺、简雍、陈到这些大名鼎鼎的名字,孙绍便忍不住口水直流,为了这些人才,再难孙绍也要试上一试。 只要能够得到这些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算是留刘备一命,孙绍也愿意一试,刘备虽然是个枭雄,留下可能养虎为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到了自己手下,将刘备父子留在身边,将其与爪牙羽翼分开,以刘备为质,驱使诸葛亮、关羽、张飞为己所用,其效果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有异曲同工之妙。 曹操挟天子要的是名正言顺征讨不臣,孙绍挟刘备父子驱使其帐下文武,用的却是他们的才能。 这样做自然也有很多问题,比如既要防备刘备又不能对其逼迫太甚,并且他们也很难真正归心,孙绍也不可能真正信任他们,但相比于将他们全部杀害或者让他们为曹操、孙权所获,这样的结果虽然不完美,也不是不能接受。 除了刘备帐下的人才,这次趁曹操、孙权联合攻灭刘备的机会,孙绍还想要抢占江陵,将江陵牢牢握在手中,因为江陵既是荆南向北用兵的桥头堡,更是孙绍攻入益州战略的关键,如果不能掌控江陵,入川的军队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不要说攻取益州,自保都是问题,所以江陵孙绍是非取不可,这件事的重要性还要高于对刘备。 孙绍可谓是贪得无厌,但庞统、法正却正希望孙绍如此,只有孙绍永不满足,才会一直有扩疆拓土的野心,也才有他们这些文臣武将建功立业的机会。 如果孙绍跟刘璋一样安于现状,他们也不会选择孙绍来辅佐。 在曹操、孙权两个当世最大的诸侯虎口夺食,这事儿看起来挺不靠谱,但与庞统、法正商议过后,孙绍却觉得这反倒是比收纳刘备帐下的人才简单许多。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是孙绍对江陵的情况比曹操和孙权了解得多,并非说孙绍的情报系统比曹操和孙权厉害,只是因为江陵与武陵不过一江之隔,距离比襄阳和江夏近太多了。zbr> 此外诸葛亮虽然命令尽力封锁对北方和东方的消息,却没有下令封锁南面的消息,并非诸葛亮对孙绍不设防,而是因为江陵没有水军,根本没有能力封锁长江,隔断孙绍的情报渠道。 既然确定防不住,如今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诸葛亮,便索性放弃了这样事倍功半的行动。 江陵与武陵距离的优势不仅仅是让孙绍的情报时效远超曹操、孙权,更是孙绍夺取江陵的最大的优势。 无论是襄阳还是江夏,就算是与孙绍同时得到刘备弃城而走的消息,他们的兵马要赶到江陵,就算路上没有遭遇抵抗也要两到三日,而孙绍的兵马渡江北上仅仅需要一天而已。 而曹操、孙权与孙绍同时得到刘备弃江陵而走的消息,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刘备如今大肆***,便是为了防止曹操、孙权第一时 间得到江陵的情报,只有瞒住曹操或者孙权两三日,刘备才能确保不会在在入川的路上被曹操或孙权追上。 以诸葛亮的智慧,明知道请报上防不住孙绍,也必会想好后招,若是孙绍贸然追击,必定遭到埋伏。 孙绍也可以利用水军优势将兵马提前送到刘备入川的道路之前,设下埋伏等刘备自投罗网,但如此一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全擒刘备集团,挟持刘备父子,驱使其羽翼。 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孙绍才能接受的结果,一直以来对待麾下文武他都尽可能的以诚相待,这也是麾下这么多猛将能臣如今能够为他所用的原因。 若是当真做了挟持刘备父子的决定,那么防备和猜忌便会一直充斥着他的势力,长此以往,只怕不止是忠于刘备的部将,其他部下一样会人人自危,长此以往,势力的凝聚力便荡然无存了。 「士元,难道就当真没有办法让刘备死于曹操或孙权手中吗?」孙绍咬牙切齿的问道。 庞统轻抚颌下短须,道:「要刘备死,又不愿杀他,那便只能是借刀杀人了!」 孙绍皱眉道:「借刀杀人,我也想过。只不过曹操、孙权都是当世雄主,要让他们中计谈何容易!」 庞统笑道:「这事却是主公想麻烦了。此计虽然瞒不过曹操、孙权、周瑜、贾诩,但战场最前沿的却不是他们,他们未必能够抵挡的住生擒刘备的诱惑,所以只要我们看准机会,将消息透露给曹操或孙权先锋大将,让他们没有时间请示,此计成功机会并不小!」 孙绍听完茅塞顿开,大笑道:「如此一来,此役我的两个目标都有机会实现了。士元,幸亏你不是我的敌人啊!」 第三百零二章 棋高一着 战争阴云笼罩着江陵的天空,无论是江陵的刘备还是曹操、孙权、孙绍都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命令一条条发出,调动兵马,中转粮草,做着最后的战争准备。 曹操随着年事已高,身体已经不如年轻时候,但为了亲手消灭刘备势力,依旧不顾群臣劝谏,亲临襄阳一线。 这一次曹操出兵十万,随行的还有曹仁、于禁、夏侯渊、曹休、曹真,随行的谋士有贾诩、程昱,如此文武阵容,就算是没有江东军参与,刘备也很难抵挡。 孙权倒是没有亲征,而是全权交给前线的大都督周瑜,周瑜麾下有精兵三万,帐下大将有蒋钦、周泰、陈武、董袭、潘璋,其兵力虽然比不上曹操,也算是兵强马壮。 而刘备经过与孙绍一战过后,精锐几乎丧失殆尽,如今才太平了几个月,新军操练都还未完成,但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要是能拿得起兵器的,都被征召入伍。 靠着强征刘备将兵力膨胀到四万,但其精锐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并且装备不全,士气低落。 为了此次行动,孙绍也调动了两万兵马,数百艘运兵船,早早的在武陵公安港集结,只等到刘备弃城而走,便立刻渡过长江抢占江陵。 曹操与孙权原本约定一月之后共同进兵,但刘备突然封锁了道路,江陵的情报无法抵达襄阳、江夏,这也让曹操和周瑜意识到刘备已经得到消息,因此加快了兵马集结的速度,比诸葛亮预计的进攻时间提前了十天。 当阳城下,曹军攻打甚急,由于当阳守将陈到数月前就开始加固加高城墙,到处挖掘陷阱、破坏道路、在草地中撒铁蒺藜等等,只要能够迟滞曹军速度的手段,能用不能用的陈到都用上了。 驻守当阳的也是当初随着陈到一起从襄阳撤下来的精兵,靠着之前的种种手段,依仗城池之利,陈到已经顺利阻挡了曹操大军整整三日。 东面战场,周瑜派潘璋领军西进,张飞率部抵抗,双方目前在华容县如今拉锯。 由于刘备已经是垂死挣扎,曹操、周瑜都不愿在此时消耗过剩,因此双方攻势并不猛烈。 江东前锋大将并不是蒋钦、周泰等老将,而是潘璋,这当然是孙权的意思,为此孙权特意写信给周瑜,让周瑜在此战多给潘璋立功的机会。 自从几年前中箭之后,周瑜这两年已经感觉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加上孙权对他的信任起起落落,让周瑜感觉身心俱疲,这次被孙权调到江夏之后,周瑜反倒想明白了,将手中兵权几乎都交给了麾下几员大将。 孙权既然想要重用潘璋,周瑜便直接令潘璋为先锋,让他去前方捞取战功。 潘璋倒也没有辜负孙权的信任,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已经是一名带兵有方,作战勇猛的优秀将领了。 这次领先锋之职讨伐江陵刘备,潘璋并没有冒进,而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将战线推到了华容。 这两日此前屡战屡退的张飞突然一改常态,不仅不防守,反倒主动进攻潘璋,潘璋与张飞战了两场过后,觉得占不到便宜,于是面对张飞的挑战选择坚守。 这一日晌午,潘璋正在帐中嘀咕为何张飞今日没有前来挑战,这时候侍卫禀报有江东的探子从江陵而来,说是要要事禀报。 潘璋大喜,连忙下令将人带来,迫不及待的问道:「江陵有何异常,快快从速报来!」 那探子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显然累得不轻,不过他也知道潘璋可是暴脾气,连忙喘着气答道:「刘备、刘备那厮要弃城而走!」 潘璋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道:「胡说八道!刘备若要走,张飞岂有不从之理?」 潘璋骂完,忽然心中一动,立刻对帐中侍卫吼道:「速去令人查探 张飞大营虚实,无论结果如何,速速来报!」 侍卫立刻领命而去,潘璋焦急的来回踱了几步,这才注意到探子已经几乎累到虚脱了,又让人将他带下去休息,然后走到帐外,望着营门口方向。 张飞大营距离潘璋扎营处不过二十余里,快马去探很快便有消息传来,果然如同潘璋预料的一样,张飞早已经人去营空。 潘璋大怒,立刻下令辎重营拔营,自己则率领其他部队立刻追击。 潘璋自以为这些年熟读兵书,也算是有勇有谋的良将,这次竟然被张飞这个出名的大老粗摆了一道,有些恼羞成怒,此时认定张飞必然是弃营而走与刘备汇合,只怕速度慢了追不上张飞,一个劲的催促部队加速。 然而刚追出四十里地,到了华容西边一条大河之前,便看到了张飞并没有渡河,而是军容齐整的背水结阵。 潘璋吃了一惊,赶紧勒住马缰,想起来这几年读过的兵书,顿时觉得情况不妙。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此时,张飞怒吼一声挥军掩杀过来,跟糟糕的是潘璋部队后方此时也是鼓声大噪,一面关字旗吓得潘璋亡魂大冒,以为是关羽亲自领兵杀到。 好在这面关字旗下的的大将虽然神态打扮都与关羽有六七分相似,但他年龄明显还不到三十,却是关羽长子关平。 张飞军以逸待劳,潘璋军则刚刚急行军几十里,疲惫不堪,此时更被两面夹击,潘璋不敢正撄其锋,略一犹豫便拔出长剑向前一指,下令全军出击,江东士卒也知道此时跑是没有力气再跑了,要想活命唯有拼命,因此也鼓起血勇绝望的迎着张飞军冲了上去。 然而这些悍勇的士卒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拼死与张飞军厮杀的时候,他们的主将潘璋却忽然带着亲信的千余骑向关平军杀了过去。 关平所率的大部分是步卒,面对着全速奔来的江东铁骑,关平立刻下令让开一条通道,潘璋也不敢冲杀关平军阵,这支骑兵不过千余人,一旦被缠住,战马不能加速,那他潘璋就插翅难飞了。 关平放过潘璋骑兵穿过军阵,又下令后军两千人摆下长枪阵,以防潘璋杀一个回马枪,潘璋原本确有此意,但见关平指挥有度,军阵齐整,依旧不敢冒险,只能大骂着率领骑兵离去。 关平见潘璋离去,并没有撤下后营的长枪阵,仅率领剩余的三千兵马向北抛弃的江东军杀去。 关平一边冲一边大喊:「潘璋已逃,降者不杀!」 关平身边士卒齐声附和:「潘璋已逃,降者不杀!」 怒吼声渐渐整齐的响彻战场,江东士卒茫然回头去看,果然已经见不到潘璋的军旗,顿时一片混乱。 有的依旧想要拼命,但绝大部分江东士卒却是飞快的抛下自己的武器,跪倒在地上,不敢继续反抗。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江东军死伤两千余人,其余有四千多成了俘虏,此时张飞军根本没有安置这些战俘的时间,因此张飞想要将他们全部赶入河中溺杀。 关平连忙劝阻道:「三叔,这些俘虏不要杀,直接放了便是!」 张飞皱眉道:「胡说这么,这可是四千精锐啊,放回去他们拿上武器就又是我们的强敌!」 关平当时也是这般问诸葛亮,诸葛亮早已经跟他解释过,因此张飞来问他倒也不慌不忙,学着诸葛亮的口气,道:「三叔,如今我们即将入川,荆州的战事再与我们无关。杀了他们除了徒留骂名再无益处,反倒是留着这些战俘是为了给后面接手江陵的孙绍或者曹操添堵的!而且这些降卒逃回江东,潘璋即便不死也会被严惩,如此一举多得,三叔细想是不是更好?」 张飞看着关平一本正经的样子,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大笑道:「还敢在 你三叔面前逞强,这些话是军师说的吧!行吧,既然军师交待了,算他们命大,集合全军,我们走!」 武陵郡公安港,孙绍也收到了刘备已经弃城的消息,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全军渡江,抢占江陵。 大军过江没有遇到半点抵抗,于傍晚时分抵达江陵城下。 到了江陵城外孙绍却并没有立刻下令入城,而是令大军四散,搜捕江陵城外埋伏的刘备军士卒。 江陵城外刘封率领五百士卒,正埋伏在江陵城外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他们是奉诸葛亮之命,携带引火之物,待孙绍领军入城之后,便向城中射火箭,引燃城中刘备军早就备好的引燃物。 就如同历史上火烧新野、火烧樊城一样,诸葛亮准备故技重施,送给觊觎江陵且占据地理优势的荆南军一把大火。 好在孙绍与帐下谋士们早就料到诸葛亮绝不会轻易让出城池,必定会动些手脚以打击己方军队。 当时庞统、法正、蒋琬以及孙绍一致同意诸葛亮会设下埋伏,但具体诸葛亮会怎么做大家一时间却想不到,好在孙绍想到诸葛亮初出茅庐三把火的辉煌战绩,猜到诸葛亮很有可能火烧江陵。 知道诸葛亮要做什么,要破解便不难了,诸葛亮要火烧江陵,必然提前在城中放好易燃物,为了方便纵火的将士脱身,他们肯定不会藏在城中,应该是小股部队埋伏在城外。 只要将这小股部队驱离,让他们没有机会纵火,再派一部军队去清除城墙附近的引燃物,并控制住城中要道,便可破了诸葛亮火烧江陵的阴谋。 刘封见孙绍军数百人为一队,每队相隔不超一里,如此撒网捕鱼,自己断然没有躲过的可能,顿时明白孙绍已经看破诸葛亮的计策,虽然不甘却是果断下令撤军。 江陵城四门洞开,孙绍派派出四个千人队各负责一面城墙附近易燃物清理,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纷纷禀报城墙附近的易燃物已经全部清理完毕。 没过多久,魏延也回来禀报城中已经戒严,各街道要道都已经布置完毕,孙绍这才率领大军入城。 为了安全起见孙绍并没有住进太守府中,而是住在军中。 此时江陵已经收入囊中,接下来便是第二个目标刘备,此前庞统已经让精干的探子将刘备要弃城而走的消息透露给江东先锋潘璋和曹军先锋乐进,只不过具体成效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 与曹操一样,孙绍见刘备视为大敌,刘备不彻底覆灭,孙绍便寝食难安,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缓慢,为了打发时间,孙绍便拉着庞统下起了象棋。 庞统听说孙绍找他下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孙绍摆出象棋他才确定孙绍是认真的。 象棋是孙绍发明的小玩意儿,原本自然是他的棋艺最是精湛,常常能杀得庞统、法正丢盔弃甲,战胜这些青史留名的大牛的快感旁人是体会不到的。 孙绍很快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刚做出象棋的那两日,孙绍天天拉着庞统、法正对弈,只不过好景不长,等这几人熟悉了规则,孙绍这个半吊子很快便只能与手下的谋士们战成和局了。 孙绍知道这还是谋士们相让的结果,自尊心受创的孙绍自此便很少下棋了,倒是庞统与法正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常常杀得天昏地暗。 孙绍心中痒痒想要观摩,但又放不下面子,更害怕被人拉上棋局,因此连看都很少看。 这一次孙绍找他下棋,庞统立刻便知道孙绍下棋是假,心里没底想要找他说话才是真的,他此时也担忧局势,根本睡不着,孙绍这样倒也正合了心意。 棋盘上孙绍依旧是他的三板斧,庞统从容不迫应对,却是守多攻少,孙绍很快便陷入两难,盯着棋盘却半天走不出下一步。 正窘迫间,法正掀帐而入,见到二人正在下棋立刻凑了过来。 孙绍立刻佯装不小心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假惺惺道:「哎呀,真是不小心,不然这一局你必输无疑!」 庞统努力憋着笑,也不戳穿他,以他的记忆力要恢复刚才的棋局易如反掌,但孙绍毕竟是主公,面子还是要给的。 法正心照不宣说道:「主公棋艺岂是你庞士元能够应付,还是让我来会会你吧!」说完便小心翼翼将孙绍挤到一边,与庞统对杀起来。 脱离了棋局,孙绍的心思很快便从棋局转移到局势,想到这一次成功识破了诸葛亮火烧江陵之计,心中微微有些得意,这一次是他棋高一着。 只是不知道诸葛亮用火烧江陵之计对付自己,又会如何对付曹军和江东军呢,在其他战场上,究竟谁会棋高一着呢? 第三百零三章 除之后快 孙绍心中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两地探子相继来报,诸葛亮用诱敌再伏击的策略对付曹军和江东军的追兵,但两边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江东军那边,先锋大将潘璋轻敌冒进被张飞、关平伏击,损兵折将,惨败而归。 而曹军那边,曹操却识破了诸葛亮诱敌之计,并且将计就计,让于禁带兵猛追,自己则率领大部队落后二十里跟着。 于禁的部队遭到陈到军的伏击,关羽也率军包抄于禁部,于禁早有准备,他御下有方,临危不乱结阵抵抗,关羽、陈到猛攻一阵,见难以讨得便宜便想要撤走。 此时曹操率大军赶到,双方混战一场,关羽、陈到兵力不足,寡不敌众,最终战败,只能率着残兵败将且战且退。 得到这两个消息,孙绍眉头紧皱起来,庞统和法正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思,三人各自沉默着思考着对策。 他们原本是想借曹军或者江东军之手除掉刘备,可如今江东军大败而回,曹军虽然有机会追上刘备,但曹操既然已经亲临一线,他必会看破孙绍的借刀杀人之计,既然看破了孙绍的计策,曹操又岂会遂了孙绍的心意? 「士元、孝直,咱们借刀杀人之计怕是行不通了,曹操亲自领兵追赶刘备,只怕他也存了与我们一样的心思,要尽获其众,然后收为己用啊!如此情形实在出乎我们预料,以你二人之见,我们当如何行事?」孙绍闷声问道。 庞统与法正对视一眼,说道:「如何行事却要看主公如何选择,曹操虽然已经出发,但他们毕竟距离较远,我们如果现在出兵,也未必会落在他们后面,并且公绩与士载已经早早地在前方埋伏,要擒获刘备,我们依然占有先机。」 法正接着说道:「所以现在就看主公是要活捉刘备,还是要除了刘备。如何选择的利弊我们之前便商议过。主公,此时该下决断了,否则一旦让曹军占得先机,选择权便不在主公手上了!」 孙绍犹豫再三还是难以决断,这时候忽然又有情报从长沙传来,孙绍打开情报一看,面色巨变,勃然大怒道:「令华成点起八千兵马,士元守城,孝直跟我我立刻去追!」 孙绍说完杀气腾腾的让亲兵开始披甲,城中追击的兵马早在渡江之前就已经定下了,此时集合速度也极快,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孙绍便领着华成、法正及八千兵马出城向西追去。 庞统则是待孙绍走了之后,这才回到帅帐捡起纸条,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赵云离城,去向不知!」 「难怪主公如此动怒,唉,这一次刘备只怕在劫难逃了。」庞统叹了口气。 江夏城,周瑜已经收到潘璋兵败的消息。 周瑜本不打算处罚潘璋,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潘璋还是孙权的心腹爱将,自己刚刚被调到江夏,此时因为打了败仗便处罚潘璋,孙权难免会认为周瑜是借此表达对孙权的不满。 周瑜只是当众斥责了潘璋一顿,并让他自己将兵败经过写成战报,送给孙权,潘璋自知理亏,加上周瑜如此处置已经称得上宽大,于是安然领罚。 然而当被张飞释放的俘虏逃回江东大营,众将得知潘璋当时竟然临阵脱逃,弃士卒于不顾的时候,纷纷暴怒,纷纷恳请周瑜严惩潘璋。 周瑜麾下几员大将这几年一直跟随着周瑜屯兵柴桑,在柴桑操练兵马。 周瑜这三万兵马都是他们一手操练,孙权将潘璋调到周瑜麾下的时候并没有拨给一兵一卒。 周瑜不愿拂了孙权的面子,不仅让派潘璋出任先锋官,更是从手下众将手中各抽调出一部,合计一万兵马归潘璋节制,这些兵马都是他们一手操练起来的,但这潘璋竟然毫不珍惜,弃师而走,这不仅让众将鄙夷,更是让他们感到愤怒。 潘璋的行为也让周瑜极为愤怒,于是立刻找潘璋兴师问罪,没想到潘璋却矢口否认。 此时若是潘璋认罪,周瑜最多也就是将潘璋押解回建业,让孙权自己处置,然而潘璋却矢口否认,死不认罪,并且其有恃无恐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周瑜。 周瑜治军严谨,赏罚分明,并且爱兵如子,这才能赢得江东士卒的拥戴,潘璋此次损兵折将原本就该重罚,周瑜不予追究,已经是坏了自己的原则。 潘璋临阵脱逃弃师而走,实在是将士卒性命视如草芥,这已经越过了周瑜的底线,若不是看着孙权的面子上,周瑜早就下令将他军法从事,即便如此周瑜也打算问罪过后便将潘璋押解回建业,让孙权自己处置。 但潘璋却有恃无恐,以为周瑜不敢出自他,这彻底激怒了周瑜,周瑜面色冰冷,下令将潘璋拿下。 潘璋大为错愕,周瑜之前的不在乎让他以为周瑜不敢得罪孙权,没想到周瑜一旦狠下心来,还是那个江东说一不二的大都督,说杀便要杀了他以正军法。 潘璋此时才知道不该激怒周瑜,连忙跪地认罪请求周瑜宽恕,周瑜却是不肯松口,关键时刻江东其他大将连忙一齐为潘璋求情。 众将求了许久周瑜才松口免除潘璋斩首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判当众脊杖五十,立即执行。 潘璋被当众打了五十杖,饶是他体魄强健,也被打的半死不活,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众行刑让他成为了军中的笑话,让他感觉到了无尽的屈辱。 第二日潘璋便借口养伤要求回建业,周瑜并没有阻拦,直接任其离开,然后亲率大军向江陵进发。 曹军大营,击败关羽和陈到的伏兵之后,曹操下令就地修整。 此时曹操正与随行的文臣武将一起商议大军行止,参与商议的不仅有贾诩、程昱这样老谋深算的谋士,也有身经百战的大将于禁、夏侯渊、曹仁,也有曹氏中生代的大将曹休,但是曹操却没有问他们的意见,而是直接看向了在座最年轻的小将曹真。 曹操贵为一方诸侯,本身也是好色之徒,儿子生了一大堆,但是最得他疼爱的儿子却只有五个,分别是曹昂、曹丕、曹彰、曹植和曹冲。 诸子之中曹昂随曹操征讨宛城张绣的时候,张绣归降,但曹操纳了张绣叔父之妻邹氏,不堪受辱的张绣降而复叛偷袭曹操,曹操猝不及防,这一战不仅损失了爱将典韦,曹昂也在这一战之中为了救曹操,死于乱军之中。 这一战是曹操征战生涯的耻辱,他的正室妻子也就是将曹昂从小养大的丁氏,也因为此事不肯原谅曹操,与曹操决裂,到如今依旧不肯原谅曹操。 剩下的几个儿子曹丕处事颇有乃父之风,如今为魏公世子;曹植才思敏捷,深得曹操喜爱;曹彰好为将,如今在冀州统领大军,坐镇北方;而曹冲则是幼年早夭,令人惋惜。 除了这几个儿子,曹氏后辈之中曹操最中意的便是养子曹真。 曹真原本姓秦,其父是曹操部下,后来舍命救了曹操一命,此后曹操便将曹真收养,并赐姓为曹,督促其学文识字,视若亲子。 曹真也不负曹操厚望,年纪轻轻便见识不凡,且随军出战颇有战功,显露出不凡的带兵天赋。 曹操剩下的几个儿子唯有曹彰能够为将,在意识到曹真的统兵天赋之后,曹操便有意培养曹真,想让其成为曹氏新生代的领兵大将,待他与曹仁、夏侯惇兄弟去世以后拱卫曹氏基业。 曹真也是首次跟贾诩、程昱、于禁、夏侯渊等曹氏集团最顶尖的文臣武将一起议事,此时曹操突然发问他也愣了一下。 不过曹真也是沙场拼杀出来的,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拱手道:「此时我军有三 条路可行,其一就是追击刘备,若如此行事,应该可以在刘备入川之前将其截住,彻底消灭刘备这个大敌,但如此一来,江陵就将落入江东之手。」 曹操微微颔首,却并不点评,鼓励的说道:「继续说下去。」 曹真见曹操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心中大定,继续说道:「第二条路便是南下直取江陵,将刘备交给江东军,若如此行事,则有可能走脱了刘备,并且我军距离江陵最远,江陵依然有可能被江东捷足先登。」 曹真顿了一顿,继续道:「其三便是兵分两路,一路去追刘备,一路去抢江陵,若如此行事,可能一举两得,也可能两样皆失。」 曹真说完,略带局促的看向曹操,曹操问道:「没有了?」 曹真忙答道:「主公若选择分兵,曹真愿亲领一路兵马,日行三百里,为主公夺下江陵!」 曹操面色不变,不置可否,问曹仁道:「子孝,你怎么看?」 曹仁毫不犹豫的答道:「荆北之地除了我们还有周瑜,甚至孙绍的兵马也有可能布局其中,孙绍与我们没有打过交道,敌友不明,江东虽暂时是盟友,但并不可靠,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因此分兵之事,万万不可。」 曹操看向曹真,曹真面色通红,拱手道:「多谢将军提点,曹真受益匪浅。」 曹操赞许的点了点头,对曹真的态度很满意,曹真在练兵统兵上确实有一手,但处理各方势力关系方面,还显得很稚嫩。 曹操并不介意,毕竟曹真还年轻,还有机会学习,此外还有一点,曹真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若是表现得太过优秀,曹操反而会担心。 像现在这样比普通子弟优秀很多,但却并没有优秀到超过曹丕、曹植的程度,曹操就很满意。 曹操又看向贾诩,问道:「文和就不要藏私了吗,有何高见,快快道来。」 贾诩微微欠身,不紧不慢道:「如今形势,臣以为我军要么奋起直追,擒获刘备,或俘或杀,要么便现在回军襄阳,坐观成败。」 贾诩此言一出,不止是曹真,就连曹仁、夏侯渊也面露疑惑之色,曹操佯装不懂继续问道:「为何不去江陵呢?」 贾诩知道曹操早已经胸有成竹,这样问也不过是借自己之口解释给曹真等人,于是耐心解释道:「此时江陵必然已经被孙绍占据,我们若不取,江东军可能与孙绍抢夺江陵大打出手,若是我们去,则必然被他们联合抵抗,因此江陵这趟浑水目前还是不趟为妙。」 「至于为何我断定江陵必为孙绍所得,那是因为孙绍早就对江陵垂涎三尺,并且江陵与武陵的公安港只有一江之隔,这是天然的优势,无论是我军还是江东军,都无法比拟。」贾诩识趣的不等曹操再问,继续解释道。 「就算是孙绍会突然加入,先生又为何如此断定孙绍此时一定已经行动了呢?」曹真疑惑问道。 贾诩笑道:「非我断定,这是孙绍自己告诉我的啊。」 见曹真一脸迷茫的样子,贾诩只要继续解释道:「子丹当真以为给我们报信刘备弃城而逃的是我们自己的探子吗?」 「那人必是孙绍派来的,或者是孙绍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孙绍的目的便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杀了刘备。他既然连这些情报都能打探得到,自然是对江陵垂涎三尺,图谋已久,早有布局,因此江陵此刻必然已经是孙绍的囊中之物。」贾诩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道。 曹真还想问贾诩又是如何断定探子的消息就一定不是自己打探得到的,曹操却面带微笑的问贾诩道:「既然文和已经看破孙绍借刀杀人之计,那么文和可能猜出我会如何决断?」 贾诩苦恼的摇了摇头道:「公圣心独断,贾诩实在猜不出 。」 曹操哈哈大笑,又看向曹真,问道:「子丹,如果是你,你如何选择?」 曹真想了想,犹豫的答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孙绍之计,我们当然不能遂其心愿,还是撤军为好!」 曹操摇头,看着曹真,严肃的道:「子丹,你记住,我们如何动作与是不是别人的计策无关,而是要以行动是否对我有利为判断依据,切不可本末倒置,因小失大!就比如眼下,孙绍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刘备,但刘备乃当世枭雄,他一日不死,我一日难安,所以即便是孙绍的计策,这次也必要除之而后快!」 曹真低头受教,曹操教导完曹真,立刻下令全军全速前进,赶往刘备入川必经的夷陵。 第三百零四章 乱世浮萍 巫县到秭归的山路上,一小队骑士正在亡命赶路。 这条道路虽然是出川的官道,但是山道崎岖,路上碎石子很多,如此策马奔跑,对马蹄的伤害极大,而且很容易也极易坠马。 但是这队骑士却顾不得这些,即便是有同伴不小心坠马,他们也不曾停留片刻,只是全速赶路。 这一行人正是前往成都游说刘璋接纳刘备的简雍一行人,他们到了成都之后,刘璋却避而不见,简雍托了许多关系,才见到了刘璋。 简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动了刘璋,同意接纳刘备入川,拿到通行令牌之后,简雍知道江陵危急,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马不停蹄返回江陵迎接刘备。 简雍回返的路上,又得到了曹操与孙权提前发动了进攻的消息,简雍大惊,这才不顾人马伤亡,不分日夜的赶路,只恐自己晚了一步。 曹操赶到夷陵的时候,刘备的兵马已经刚刚经过不足三个时辰,曹操大喜,立刻下令继续追击。 张飞、关羽、陈到此时也带领残兵与刘备汇合,诸葛亮没想到曹操竟然来得如此迅速,并且还是亲自领兵,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眉头紧锁。 曹操是麾下都是精兵强将,此时一路追赶,进军神速,反观刘备这边,除了从江陵带来的数千精锐老卒,还有刘备及其他文武的家眷亲属,行军速度自然是远远比不上曹军。 按照现在两军行军速度,只怕不到天黑就会被曹军追上。 除了身后的曹军,简雍前去成都游说刘璋,如今也还没有回来,如果简雍不能即使赶回,就算他们逃到秭归城,秭归城守将没有刘璋命令只怕不会打开城门。 如今前途未卜,身后追兵穷追不舍,难道当真是无力回天了吗? 刘备此时面色也难看至极,想不到曹操竟然会亲自来追,识破了诸葛亮断后用伏兵之计,如今形势已经是危如累卵。 刘备沉声问道:「军师,可还有计策能够延缓敌军?」 诸葛亮沉默不语,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弃车保帅还有什么办法呢,但如今刘备帐下都是忠心耿耿跟随刘备多年的老人,诸葛亮如何说的出口。 「主公,前方隘口可以设伏,末将愿领一只兵马再次抵挡曹军!」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到忽然跪地请命道。 「叔至,你可知……」刘备眼眶一红,颤声问道。 「为主尽忠,马革裹尸,陈到绝不后悔!」陈到大声道。 刘备面露不舍之色,陈到催促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子龙能为主公出生入死,陈到如何就不能?」 刘备看向诸葛亮,诸葛亮面露无奈之色,微微点了点头,刘备大哭道:「叔至,我实不忍啊!」 陈到转向诸葛亮,大声道:「军师,请下令吧!」 诸葛亮咬着嘴唇,陈到再三催促,诸葛亮只好下令,只留了两千精锐护送刘备,其余兵马全部交给陈到,陈到立刻起身领命而去。 留下陈到及大部兵马,刘备一行又行了十余里,诸葛亮感觉到速度比之前并没有快多少,而陈到阻击曹军的隘口,虽然略占地利优势,但其地势远称不上险要,并且陈到仓促阻击,并没有时间安营扎寨,设置防御工事,面对曹军几倍的兵力,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刘备与诸葛亮几乎是并辔而行,见诸葛亮面色沉重,问道:「军师,是担心叔至坚持不了多久?」 诸葛亮点头道:「不仅如此,我们如今行军速度还是太慢了!这样下去,只怕到不了秭归啊!」 刘备沉声问道:「军师可有办法加快速度?」 诸葛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头道:「此时此刻,多想无益,还是加紧赶路吧! 」 刘备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这才沙哑着声音道:「若是暂时让家眷脱离大队,军师觉得我们可以赶到秭归吗?」 诸葛亮面露震惊之色,看向刘备,刘备咬牙道:「你只要说,行还是不行!」 诸葛亮心中稍稍盘算,道:「应当无碍!」 刘备遂道:「好!来人,去请诸位大人速速前来中军议事!」 亲随立刻四散去各营请诸位大人,不久刘备麾下仅存的文武大将已经全部到齐。 刘备已经下定决心,此时也不再犹豫,开门见山道:「诸公,曹军在后紧追不舍,陈叔至舍生取义,阻挡敌军。然而行军速度还是太慢,此时若不改变,不仅我们都将成为曹操的俘虏,也会辜负叔至以及其他将士牺牲!为了加速行军,我决定暂时将夫人和阿斗藏匿于山谷之中,我们轻车简从赶往秭归,等我们安顿好之后,再来迎接夫人和阿斗!诸公以为如何?」 诸将面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备,刘备泪流满面道:「我亦不舍阿斗,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此时我唯有先图自救,方才有机会救回妻儿!诸公,决断吧!」 众将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关羽沉声道:「我同意大哥的主张,我的家眷幼子也与大嫂一起留在此地吧!」 张飞狠狠的将蛇矛插入土中,大声道:「我之家小,亦留此处!」 刘备、关羽、张飞都已经表态,其他有家眷的无论是不是舍得,也只有纷纷效仿,伊籍站出来道:「主公,拙荆母族距此不远,请允许拙荆携带幼子前去投奔!」 刘备点了点头,道:「若有其他去处,那是最好,诸公皆可安排。若有人不舍妻儿,亦可自行离去,是我刘备对不住各位,任何人不得阻拦!」 刘备此言一出,便有几个荆州官员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拜了几拜之后,掩面而去。 「父亲,当真要留下阿弟阿妹么?」关平满脸悲愤,对着关羽大声道。 关平素来稳重,对关羽更是毕恭毕敬,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跟关羽说话,关羽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闭上眼睛。 关平看向父亲,忽然跪地道:「既然如此,请父亲允我留下来照顾弟妹、主母和阿斗公子!」 关羽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关平,嘴唇微微颤抖,他用力扶起儿子,郑重道:「好孩子,你不仅要照顾好弟妹,还有伯母和阿斗,三叔家的弟弟妹妹你也要一起照顾好,你可能做到?」 关平毫不犹豫的说道:「除非我死,否则必不会让亲眷们受到伤害!」 关羽重重的拍了拍关平的肩膀,看向刘备,刘备老泪纵横道:「好侄儿,阿斗就拜托你了!」 刘备于是又抽调出五百士卒,让关平率领保护刘备及关羽、张飞、糜竺等众人亲眷,诸葛亮让关平先带他们藏入深山之中,待曹操兵退,再伺机寻找刘备会合。 得知要被丈夫弃留此处,甘夫人却并没有太过失望,追随刘备以来,他跟着刘备东躲西藏,刘备抛妻弃子也不是第一回了,最近的那一次便是长坂坡中。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乱世女人更是比那水中浮萍更加无奈,除了随波逐流又能如何呢? 甘夫人对此早就麻木了,她没有反抗没有抱怨,沉默的接受了刘备的安排,抱着阿斗便跟着关平向深山中走去。 其他人的夫人也有哭泣不止的,也有面如死灰的,但唯独没有人哭闹,谁都知道,即便是再闹,结果也不会改变。 关平带着五百军士护送家眷们走了不出五里,身后马蹄声响起,只见张飞飞马而来。 关平以为刘备改变主意了,却见张飞疾风一般追上大队,他鼓励的拍了拍关平 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到甘夫人面前,跪地道:「夫人,大哥想念公子,特命我来带公子回去。」 甘夫人面色大变,受惊一般向后退去,同时一边摇头一边哭道:「不可以,阿斗还小,不能离开母亲!」 张飞跪在地上又大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两边,甘夫人却只是摇头不肯,张飞叹了口气,道:「对不住了嫂嫂,翼德得罪了!」 张飞说完大步上前,从甘夫人手中抢夺阿斗,甘夫人哪里抢得过张飞,很快阿斗便被张飞抢走,甘夫人面露绝望之色,哭道:「刘备,你怎可如此无情!」 张飞心中不忍,但又不愿违背兄长意思,只能狠下心肠,转身便走。 甘夫人跑过来跪倒在张飞面前,哭道:「三叔,阿斗还小,不能离开母亲。我、我也离不开阿斗啊!三叔,求求你将阿斗还给我吧!」 张飞叹道:「嫂嫂,你放手吧!阿斗跟着大哥,一定比在这里安全,你也不想阿斗有危险对不对?」 甘夫人如遭雷击,一下子就愣住了,张飞趁机快步跑到战马边上,一跃上马,转身打马便走。 甘夫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随即哭声戛然而止,甘夫人已经哭晕过去。 关平神色复杂的看着一切,长辈的事情他不敢插手,也只能在此时让弟弟妹妹去见甘夫人扶到车上,一言不发的带着人马走向山谷。 张飞抢走阿斗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无论是士卒还是其他府上的家眷,个个对甘夫人投去同情的眼神,但很快他们便升起兔死狐悲之感,他们与甘夫人,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抛弃亲眷之后,刘备大队速度果然快了起来,一行人此时只顾这逃命,甚至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 刘备将阿斗绑在身前,阿斗此时已经四岁,比当时长坂坡时候赵云带着的时候方便了许多,只不过阿斗从没有如此奔波劳累过,刘备虽然马术精湛,但走了二十余里后阿斗小脸明显苍白起来。 刘备见状只好下令歇息片刻,待阿斗面色稍复,立刻又下令继续赶路。 待到日落时分,刘备再次下令下马歇息,他看着前方问诸葛亮道:「军师,这里离秭归还有多远?」 诸葛亮四下看了看,道:「应该不足二十里了,日落之前,当可赶到秭归城下,只是不知宪和那边如何了!」 刘备看着天空,沉声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宪和那边情况如何,我们先赶到秭归再说!」 诸葛亮赞同刘备的意见,他也跳下马来,从包袱中掏出几个硬邦邦的烧饼,大口吃了起来,由于吃得太急被噎住了,又连忙拿起水壶灌了几口水。 刘备想起初出茅庐时候诸葛亮羽扇纶巾,丰神俊朗的样子,此时的诸葛亮还哪有当初半分潇洒,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第三百零五章 处处皆战 刘备如今所在的地方距离刘璋控制的秭归城如今仅有二十余里的路程,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前方不足十里的地方,凌统率领三千武陵水军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孙绍与智囊团们早得到了刘备要弃城而逃的情报,虽然早就制定了借刀杀人得计策,但孙绍向来不会将所有的鸡蛋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更不会将消灭刘备的计划全部指望曹操和孙权。 凌统率领的水军沿江直上,在秭归城外设下埋伏,这是确保刘备不能遁入益州的最后一道保险,如果借刀杀人之计没有成功,那么就由凌统执行这最后一击。 凌统得到刘备军已经抵达距离此地不足十里的消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准备迎头痛击逃窜而来的刘备残军。 刘备将阿斗从马上放下来,看着他疲惫苍白的小脸,喂他吃一点东西,摸着他的头,安抚道:「阿斗,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刘备站起身来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却是关羽正骑着他的赤兔马急速赶来。 此时刘备军中战马已经不多,经过长时间奔逃没有休息,马力已经不济,唯有关羽的赤兔马马力强健,速度不减,于是关羽便亲自落后向后打探曹操的进兵速度。 刘备迎了上去,赤兔马快几个呼吸便跑到刘备跟前,关羽将***停,不待赤兔站稳便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刘备身边,低声对刘备道:「大哥,快走!曹操下令用步卒围住了叔至部队,亲率三千余骑绕过战场追了过来!此时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三十里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刘备大吃一惊,连忙将阿斗抱到马背上,同时大声下令停止休息,立刻全速前进。 诸葛亮则命令张飞率领军士或砍伐道旁树木,将树木横在道中,或在路上扔满大小的石头,在此处道旁布下超过一里的路障,然后再追上刘备会合。 这些树木石头路障做起来很容易,但是对于奔袭的战马来说,若不清理赶紧,一旦奔跑的战马的别到马腿或者踩到石头,马腿极容易折断,此地仅有这一条道路,只要花费一点时间就能浪费曹军许多时间,可以为刘备逃入益州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孙绍与华成率领的荆南军此时也在路上狂奔,为了加快速度,孙绍同样将步卒丢给庞统统帅,自己则率领三千骑极速前进。 日落时分,前方斥候来报,前方数里处有两军正在鏖战,应该是曹军与刘备军,其中曹军约有万余,刘备军看样子只剩下千余人,覆灭在即。 孙绍连忙策马向前,很快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喊杀声,转过一座山,果然见前来两军正在厮杀,其中一方人多势众,另一方则被团团围住,形势危急。 孙绍拿起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向那战阵中心看去,只见两边的战旗分别是「于」和「陈」字,并没有找到刘备或者曹操的军旗。 见刘备和曹操都不在此,孙绍原本不打算加入战斗,但前面两军交战的地方正好挡在道路中间,若不驱散两军,根本无法通过。 「华成,传令逼退前方敌军,之后不要恋战,迅速通过此处!」孙绍对华成道。 华成立刻下令,两千骑兵开始整理阵型,然后开始慢慢加速,向前方交战的两军直冲过去。 此时在后方指挥围攻陈到的于禁也发现了身后忽然出现的骑兵,眼见敌骑已经开始加速,而己方军队由于围攻陈到,阵型散乱,一时间根本无法结阵。 于禁久经沙场,知道没有严密厚实的阵型,步兵是根本没办法对抗冲锋的骑兵的,更让于禁不安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千骑兵后面还有没有跟着步卒,如果这两千骑兵只是先锋 ,一旦让敌骑冲乱己军阵型,后续步卒跟上,自己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好在于禁很快看出敌骑冲锋的方向并不是所在的中军,他当机立断鸣金收兵,重整阵型,以免被这股来历不明的军队偷袭。 曹军听到鸣金声都是大惑不解,不过很快他们便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发现了孙绍的骑兵,曹军士卒立刻意识到不妙,纷纷向于禁鸣金的方向撤回,瞬间便让开了道路。 至于陈到,此时全军几乎伤亡殆尽,仅有数百人,更加不可能阻挡孙绍的骑兵,曹军一退,陈到便立刻率领残军向深山撤离,以保全这最后几百士卒的性命。 孙绍率领的骑兵并不恋战,全军迅速通过了隘口,此时于禁才发现这股骑兵并没有后续,刚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曹操为了追上刘备,此时也只带了三千骑兵,若让这股骑兵神不知鬼不觉绕到曹操身后,曹操危矣! 曹操亲率十万大军,然而击溃关羽、陈到的伏兵之后,曹操断定刘备所剩兵力不多,为了追上刘备,曹操让曹仁统帅大军在夷陵等候,自己则率领三千虎豹骑以及一万步卒,放弃辎重只携带三日口粮与战甲兵器,轻装疾行。 待遇到陈到军的阻挡军队后,曹操知道刘备已经近在咫尺,又让于禁率军围困陈到,自己则率领三千虎豹骑继续向前,为了除掉刘备这个几十年的对手,曹操也是豁出去了。 孙绍的骑兵如同一阵风一般,此时早已经连尾巴都看不到了,于禁想追也追不上。 于禁狠狠一跺脚,一面叫来传令兵立刻快马将军情汇报给后面带着大部队前进的曹仁,让曹仁加速行军,支援前方;一面集合部队,也不再理会陈到的残军,率军循着孙绍骑兵的足迹,向西追了过去。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敌军出现到自己后方才被发现,于禁向后方派出斥候,此时天色将晚,为了防备孙绍骑兵杀个回马枪,于禁军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这就是于禁用兵的方式,稳扎稳打,滴水不漏,当初宛城之战,张绣降而复叛偷袭曹军,曹军大败,曹操生死不知。这时候青州军又突然发生了小部分叛乱,面对镇压叛军和立刻救援曹操的选择,于禁选择了镇压青州叛军。 于禁的这个选择遭到许多人诟病,认为他不够忠诚,置曹操的安危于不顾,唯有曹操知道此事后,不仅没有处罚于禁,反而夸赞他临危不乱,处置得宜。 这一次于禁虽然知道曹操可能会有危险,但他知道孙绍这股骑兵也不过三千人,虽然与曹操军力相当,但曹操率领可是最精锐的虎豹骑,除非能够偷袭得手,否则应当无碍。 倒是于禁这一万步卒,虽然人数远超敌骑,但毕竟是步兵,一旦被骑兵偷袭,那就是灭顶之灾,两相权衡,于禁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于禁刚离开不久,庞统率军赶到,立刻便发现了曹军的踪迹,庞统吃了一惊,立刻亲自仔细观察曹军行动后的痕迹,知道曹操这股军队约在八千到一万五千的步卒,他皱眉沉思许久,却没有下令继续向前,反倒是下令在陈到曾经据守的隘口安营扎寨,建立防御工事,同时又命斥候加大巡逻范围。 安排好这一切,庞统又命令李异率一小队骑兵向前追赶孙绍的骑兵,告诉孙绍曹操后面应该有两股援军,他将设伏伏击曹军第二部援军,之后再与孙绍会合,若形势不妙,则向江边撤离。 李异走后,庞统又让邓艾乘快船走水路去找凌统,让凌统的水军沿江接应孙绍。 此时在夷陵到秭归的道路上,孙绍、刘备、曹操的兵马分为七部,从西向东分别是孙绍军凌统部、刘备残部、曹操虎豹骑、孙绍精骑、于禁部、庞统部以及即将向这个方向来接应的曹仁部。 这七部除了刘备残部,曹操与孙绍的军队都分成了 三部,他们都是为了刘备而来,却也相互敌对,彼此竞争,两军六部如同洋葱一般一层包着一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势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今夜天晴月朗,在月光照射下道路依稀可见,夜间行军孙绍不敢举火,行军速度慢了一点,好在能够入选荆南骑兵的都是长沙郡的老卒,经过几年军中伙食猪肝等食物的供应,孙绍的精骑之中并没有夜盲症患者,这也让他们能够借着月光赶路。 就在此时,道旁数里外山谷中燃起的大火引起了孙绍和华成的注意,华成皱眉道:「难道刘备知道行军速度太慢,无法摆脱曹军追击,因此兵行险着遁入了山中,却被曹军发现了?」 孙绍皱眉道:「即便刘备不在此处,也必然与刘备有关,找几个机灵的过去看看!」 华成立刻叫来一小队骑兵,让他们偷偷摸过去打探情报,其余大军则暂时下马歇息。 这队骑兵是军中最优秀的斥候,得了命令后立刻便骑着马向山谷方向过去,待离得稍近他们才下马,徒步潜移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回来,小队长向孙绍和华成汇报情况:「回禀主公,山谷之中有两股兵马厮杀,一部是曹操骑兵,约有近千人,另一部应该是刘备的关羽部,另外……另外……」 斥候队长说到这里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孙绍皱眉道:「有话便说,不得隐瞒!」 斥候队长咬牙道:「赵云、赵将军似乎也在其中!」 孙绍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关羽怎么会在此处?关羽部情形如何?」 斥候答道:「末将也不知道,但火光中当先两人确实一个像关羽,一个则像是赵将军!曹军人多势众,赵将军他们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孙绍用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对华成道:「下令悄悄过去,灭了这股曹军!」 华成很快将军令传下,华成亲自带队走在最前方,孙绍则落在军阵后方,士兵们借着月色摸到曹军身后一里处。 曹军只顾着进攻山谷中的刘备部,加上他们晚上的视力可大不如白天,因此并没有发现孙绍军。 由于山谷前都是树林,骑马根本没办法过去,华成下令全军弃马,留下五百人看守马匹,剩余的人则跟着华成继续偷偷逼近曹军后方。 一直到距离曹军最后方的士卒只有百余步,才有曹军不经意间发现了身后鬼鬼祟祟的敌军,那士卒睁大眼见,大呼道:「后方有敌人!」 华成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身形,长身而起,将佩剑向前一指,大呼道:「杀光曹军!」 「杀光曹军!」华成部齐声高呼,声音响彻山谷,曹军将士大惊,一时间也不知该继续向前攻杀山谷中的刘备残军还是该反身与身后突然出现的敌军搏杀。 更让曹军将士惶恐的是,黑夜中他们根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但从敌军杀光曹军的口号能够知道,身后的敌军应该比他们人多。 曹军虽然是精锐,但是突遇敌袭,敌军战力不明,一时间也慌了起来。 「镇定!镇定!全军向我集中,给我向后杀!」曹军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指挥道。 随着这个声音的指挥,曹军明显不再慌乱,开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集结,华成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听声音年纪不大。 这个小将正是曹真,曹操率军路过这里的时候,细心的曹真发现了山谷中的异样,曹操命人查探,发现了藏在山谷中的刘备军核心文武将领的家眷。 曹操于是让曹真率一千虎豹骑俘虏刘备军家眷,自己则继续向前追击。 曹真率军进攻山谷,但山谷外都是树林,虎豹骑施展不开,加上谷口窄小,关平率军 守在谷口与曹军鏖战,曹真一时间攻不进去。 双方在山谷口展开激战,虎豹骑虽然没办法骑马,但他们是曹军精锐中的精锐,就算是步战,战力也远超关平率领的这五百士卒。 随着关平身边士卒越来越少,山谷口的防御眼看就要告破,此时赵云却突然杀了出来,凭借超人的武艺,将虎豹骑刚刚杀开的缺口补上。 曹真大怒,继续挥军猛攻,赵云虽然骁勇,但毕竟只有一人,一时间也只能守着谷口苦苦支撑,若是华成不来,赵云他们也抵挡不了多久了。 曹真被关平在这里拖了许久,原本就有些心浮气躁了,华成突然杀出来,曹真又急又怒,立刻决定放弃进攻山谷,先打退后方敌军的进攻。 曹军一退,关平和赵云都松了口气,关平皱眉道:「莫非是伯父率军杀回来了?」 赵云摇头道:「非也!刚才的声音我很熟悉,是孙绍的兵马!」 关平吃了一惊,随即叹了口气道:「原以为是来了救兵,却没想到不是虎口就是狼窝,看来我们合该命丧于此!」 赵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退去的曹军,道:「好小子,不要灰心!我会尽一切努力保全你们的!你保护好他们,我去去就回!」 赵云说完,立刻挺枪向曹军杀去。 关平犹豫片刻,对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道:「银屏,守好谷口,我也去出一份力!」 少女正是关羽的女儿关银屏,她虽然是女儿之身,但自幼习武,武艺也是不差。 关银屏不解道:「赵叔不是说那是孙绍的军队么?孙绍跟我们也是敌人,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大哥何必去帮忙!」 关平苦笑道:「孙绍确实曾经与我们是敌对,但总比曹军好一些,况且赵叔刚才说要想办法保全我们,为了你和弟弟们,为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岂能不尽力而为?好妹妹,我曾答应父亲照顾好你们,无论是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够保护好你们,我都愿意去做!」 关银屏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道:「大哥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关平宠溺的摸了摸关银屏的头,提起青龙刀,追随者赵云的脚步,向曹军杀去。 第三百零六章 赵云归心 赵云与关平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在这树林之中,兵力施展不开,虎豹骑的精锐不仅没了坐骑,并且连结阵抵挡也做不到,只能看着这二人如同虎入羊群,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在虎豹骑进攻山谷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曹真站在军阵靠后的位置,华成从后面杀来,曹真的位置反倒是被顶到了前方。 为了重整士卒,曹真大声下令立刻引起了华成的注意,他虽然不认识曹真,但见他年纪轻轻便可以指挥这么多虎豹骑,想必也是曹军中的后起之秀。 擒贼先擒王,华成二话不说,提着长枪向曹真杀去。 曹真正在聚集慌乱的虎豹骑将士,根本没有注意到华成的逼近,等他感受到华成的杀气的时候,华成已经距离他不足一丈! 华成年纪不大,但是曾经跟随赵云杀入豫州腹地,转战千里,之后又经历了武陵城的血战,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杀气有如实质。 曹真只在夏侯渊、曹仁等大将身上见过如此凶猛的气势,再定睛一看,此人年龄竟然跟自己差不多大,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华成脑中可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想生擒或者杀了曹真,迅速结束此地的战事。 华成枪出如龙,直刺曹真面门,曹真大惊,没想到华成竟然一句话不说,说打就打,而且出招又快又狠,让人难以招架。 曹真自忖接不下这一枪,只好抽身后退,退入身边的曹军之中,曹真身边都是亲卫,此时也发现了华成,立刻如潮水一般向华成涌来。 华成连忙举枪招架曹军的进攻,他善用长枪,但此处树林茂密,他的枪法也施展不开,被曹军联合来攻,一时间竟然没办法突破他们的阻挡。 曹真冷笑不止,此时他身边已经聚起三四百人,他们都听从曹真的命令,一齐向华成杀去,华成身边的士卒也杀了过来,护住华成两翼安全,双方互不相让,杀成一团。 曹真用一部分人马挡住了华成,又命令曹军且战且退,退往他们藏马之地,虎豹骑只要有了坐骑,出了树林战力便能成倍提升,到时候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敌人,必定不是其对手。 曹真不愧是曹氏年轻一辈中的骁将,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让慌乱的虎豹骑很快便不再混乱,并且结阵开始反攻。 孙绍在远方看得眉头直皱,华成骑战、城战都还不错,但这山地战确实对地形认识不足,倒是对面敌方小将,也是个男的的人才。 就在此时,孙绍看到曹军后方有两人迅速杀向曹真所在的位置,那两人当先一人手持宝剑,竖劈横扫,手下无一合之将,所到之处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曹军纷纷退到两边,无人可敌,孙绍仔细一看这身影好生熟悉,不是赵云是谁? 赵云离开长沙,孙绍便猜到他定然是来寻刘备的,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绍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就像当年曹操与关羽一样。 好在这一路策马疾驰,被风一吹,孙绍也慢慢冷静下来。 想到历史上的蜀汉,不过就是一个地方割据政权,却能够得到更多三国迷的认可和喜爱,不正是因为演义中蜀汉的人物显得更加有情有义,忠贞不二吗? 孙绍之所以那么喜欢赵云,不仅仅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更敬佩他情深义重,危难之中能够救主;喜欢诸葛亮,也不仅是因为他足智多谋,更是因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 尽管想通了不少,但看着赵云勇猛无敌的厮杀,孙绍还是忍不住心疼,在这战阵之中,他竟然忽然想起了两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赵云并不知道孙绍正看着他,他此时也只有一个想法,擒贼擒王,抓了敌方大将,解了山谷之危,同时也能让出手相助的华成少一点损失。 曹真刚挡住了华成,回头就看到赵云如同猛虎一般锐不可当,他身边的人都被指挥着去围攻华成,身边防卫此时空虚至极! 赵云岂会错过如此良机,曹真见势不妙想要逃跑,赵云抢过一把长刀,向曹真逃跑的前方掷去。 曹真听到风声,急忙停住脚步,稳住身形,长刀旋转着落到曹真面前,插入土中。 曹真捡回一条命,冷汗淋漓,然而还来不及喘口气,赵云已经踏着曹军的士卒杀到了曹真面前。 曹真文武双全,见逃不掉反倒下定决心与赵云殊死一搏。 赵云停下脚步,见曹真面色坚毅,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眼中露出几分欣赏之色,不过欣赏归欣赏,这个时候赵云可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曹军为了保护曹真,纷纷冲向赵云,这时候关平闪身站到赵云身前,大声道:「赵叔,这些杂鱼就交给我了!」 赵云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就要去拿曹真,曹真自然不肯甘心就范,奋起反抗,两人立刻厮杀在一起。 关平此时也将手中青龙刀舞得水泼不进,刀锋所过之处,凡是挡在刀锋之前的,无论是人还是武器,就连身边的树木也没有例外,纷纷一刀两断,这等威势就连赵云也要稍逊其后。 孙绍看得叹为观止,暗想这也是一员虎将啊,就是不知道这是谁?他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又仔细的看了一会,从他的穿着以及手中的青龙刀,孙绍很快就猜到了关平的身份。 曹真若是不被近身,凭借他的指挥能力,是有可能指挥虎豹骑将士挡住赵云的,但他的注意力都被华成吸引,将身边的兵力也都派出去抵挡华成,这才被赵云和关平寻找到机会,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与赵云之间的距离以及身边的防御已经不足以抵挡赵云这样的绝世猛将了。 交手不到五回合,曹真便被赵云一枪扫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一颗大树上,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人事不知,昏迷不醒了。 赵云一把提起曹真,声如春雷,大喝道:「曹军主将已被我擒拿,曹军速度跪地投降,顽抗者,杀无赦!」 虎豹骑都是曹军精锐,他们自然知道曹操有多疼爱曹真,眼见曹真被擒,生死不知,立刻不顾一切的杀向赵云想要抢回曹真。 赵云这一身武功,若单论刚猛无匹,比之吕布、关羽、张飞等或许稍有不如,但若论到防御之周全,杀敌之迅速,天下间却是不作第二人想,这也是他屡屡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单骑救主的原因。 赵云挡住了曹军一波反扑,随后曹军便阵型散乱,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被华成领军杀得大败,死伤无数,仅有少数趁乱逃脱。 大战过后,华成安排好打扫战场之后,便陪同孙绍一起走到关平他们守护的山谷前。 只见赵云、关平二人当先站在最外面,关平拄刀而立,气喘如牛,赵云则是一脸平静,仿佛刚才的战斗他都没有参与一样。 二人出乎预料的是二人身后站着的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正向孙绍看过来,她握着一柄大刀,整个人绷得紧紧地,显得有些紧张。 关平见孙绍过来,直起身来,拱手道:「关平见过绍公子!」 孙绍点了点头,见关平虽然行了一礼,但长刀却就在手边,显然对他防备颇深。 孙绍对关平颇为喜爱,他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以示自己并无冒犯之意。 关平看到孙绍止住脚步,暗自松了口气,孙绍又将目光投向关平身边的赵云,看到赵云守护山谷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子龙,你不是在长沙么,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孙绍明知故问道。 赵云单膝跪地,道:「故主蒙难,赵 云不来,心中不安!云本也想先向公子请示,再来此地。只是公子在外,云实在告知无门,时间紧迫,不得不擅自行动,请公子见谅!」 赵云的回答倒让孙绍心中燃起希望,赵云称刘备为故主,那就是并没有重归刘备麾下的意思,并且他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语,对孙绍都颇为恭敬,显然并无不敬之意。 只可惜他依然称呼孙绍为公子,孙绍上前扶起赵云,苦笑道:「子龙非我部下,行事无需向我禀报!不知道这山谷之中,却是何人在此?」 赵云看了一眼关平,却没有回答,关平知道孙绍若要强闯,自己以及剩下这点人就算加上赵云也抵挡不住,干脆坦言道:「谷中有甘夫人、舍弟舍妹等其他家眷,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孙绍轻笑道:「甘夫人在,阿斗不在?」 关平眉头一皱,道:「阿斗确实不在!」 孙绍摇头失笑道:「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啊!」说完又看向赵云,道:「子龙,这些人既是你拼死想救的,我就不打扰了。希望……我们能在长沙再见!」 孙绍说完转身就走,关平面色大变,以为孙绍是要退到安全距离,然后再下令攻打山谷,他紧张的盯着孙绍的背影,却见孙绍果然退到军中,但却没有下令攻打,反倒是在与人说着什么。 关平看向赵云,问道:「赵叔,孙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放过我们了?」 赵云没有说话,他看着孙绍的背影,眼中闪出异色,他也没想到孙绍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刘备集团的家眷。 孙绍的心胸让赵云不得不佩服吗,同时对孙绍的真诚也再无怀疑,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 孙绍这边,他回到军士中,立刻有将校汇报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此外还在林中找到了虎豹骑的坐骑,数量足有战马一千匹,并且个个都是良马。 孙绍顿时大喜,他穷极全力,整个荆南四郡也不过组建起五千骑兵,究其原因并不是他养不起,而是因为没有马。 如今这一战缴获的战马就有一千,不仅数量已经是荆南战马总数的五分之一了,战马的质量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孙绍还没有从得到这么多战马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李异又追了上来,见到孙绍立刻将庞统的口信带到。 听完李异带来的消息,孙绍闭上眼睛细细琢磨,华成忍不住道:「军师为何如此行事,于禁率一万大军尾随而来,他却不加制衡,这不是将公子置于险地吗?」 「非也!」孙绍睁开眼睛,道:「军师做得对!于禁虽然有一万大军,但都是步卒,对我们威胁不大。反而是后方的敌人才可怕,你想想,曹操亲率大军,脱离了大部队,如今孤军在外,于禁既然知道我们向曹操的方向而去,除了自己率军尽快与曹操会和,一定还会向曹军大部队求援,曹军举十万之众,救援曹操所处兵马必然不少,若是不寻找有利地势挡住这股援军,一旦他们与曹操会和,我们与公绩他们才是真的危险!」 华成想了想孙绍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道:「知军师者,公子也!」 孙绍摇头笑道:「你也会拍马屁了?让弟兄们立刻换马,我们要快点去接应公绩,他那点人马阻挡刘备应该没有问题,但曹操的两千虎豹骑,他却是对付不了!对了,让一千兄弟换上虎豹骑的战马和装备,走在前面!」 华成立刻去安排,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了一眼关平和赵云守护的山谷,问道:「公子当真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她们可都是刘备帐下文武的家眷啊!」 孙绍看着赵云道:「这些人是子龙要保护的,为了这些人,你愿意跟你师父兵戎相见吗?」 华成摇了摇头。 孙绍又问道:「我 们现在只有三千兵马,又要赶路去支援公绩,这些人就算是被我们俘获了,我们能带走吗?」 华成又摇了摇头,孙绍一摊手道:「既然如此,我们要这些人又有何用?我知道你是想她们能够影响刘备的部将们,可是你再仔细想想,刘备他们若是当真在乎她们的死活,又怎会将她们弃之不顾呢?她们也不过是乱世浮萍,可怜人啊!」 孙绍说到这里又想到了还在建业的大乔、孙怡她们,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扩展势力,等到实力不逊于孙权,再向他要人,那时候他必然不敢不给。 没过多久,骑兵们便整装完毕,换上了虎豹骑装备的一千人在前,其他两千骑兵在后。 孙绍率军正要出发,赵云策马而至,见到孙绍翻身便拜,拱手道:「末将赵云,公子若不嫌弃,愿效犬马之劳!」 第三百零七章 一波三折 赵云的加入让孙绍喜出望外,要知道赵云这样的人物,一旦开口追随那就是刀山火海也不会后悔。 曾经赵云虽然对孙绍的礼遇和尊重非常感激,但他会毫不犹豫的从长沙回到新野,后来跟随刘备进攻武陵,赵云随军出征,丝毫没有因为与孙绍的私交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赵云的公私分明让孙绍极为欣赏,他相信现在赵云跟了他,在刘备与他之间,赵云也同样会公私分明,以长沙为重。 这一刻孙绍之前所有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华成、李异作为孙绍最亲近的武将,自然是知道赵云对孙绍意味着什么,纷纷前来道贺。 赵云的加入,除了孙绍吗,最高兴的就是华成了,他与赵云师徒相称,之前却不得不在沙场上兵戎相见。这一直以来都让华成极为难受,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再次并肩作战了。 这时候关平也骑马跑了过来,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他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孙绍听到声响让人将关平放了过来。 关平走到孙绍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道:「关平代谷中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孙绍让赵云扶起关平,微笑道:「关将军不必客气,我与皇叔虽然互为对手,但对他我也是极为尊敬的。如今彼此攻伐,也是形势所迫,并无私仇,如论如何也不该祸及妻儿。」 关平低声叹道:「我也知道一山难容二虎,若是……」关平说到这里停下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孙绍看关平的表情,知道他对于刘备抛弃这些人的做法并不认可,孙绍虽然喜欢他,却并不认为现在是招揽他的好时机。 不过现在虽然不能直接招揽,趁着现在建立某种联系,方便以后的招揽却是不错的选择,孙绍于是关切的问道:「关将军如今兵微将寡,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道将军有何打算?」 关平眼中有些茫然,显然如今的形势他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说好的等刘备入川站稳脚跟再去投奔,可如今形势下刘备真的能够顺利入川吗? 就算刘备能够做到,自己现在手下仅剩下士卒不足百人,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又如何能够躲得过曹军的搜捕呢? 关平想了想,却是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只好随口说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想办法躲过曹军的追捕吧!」 「将军若是暂时无处可去,不妨先渡江去南岸,带形势明朗,再做下一步打算!」孙绍诚恳道。 关平闻言脸上露出喜色,曹军此次南下并没有水军,只要渡过了长江,他们就安全了,但孙绍真的可信吗? 关平想到这里又有些惊疑不定,显然他对孙绍的信任,现在还十分有限。 孙绍知道关平在担心什么,他耐心解释道:「关将军请放心,我若针对你们心怀不轨,根本用不着用那么多花样,子龙如今也在这里可以为证,一旦皇叔当真能在西川站稳脚跟,你要带着她们入川,我决不阻拦。你信不过我,子龙该信得过吧?」 关平尴尬道:「公子哪里话,若非公子想救,我们早已经落入曹军手中,末将刚才只是担心太过麻烦公子!」 孙绍笑道:「倒是我想多了,既然如此,你且快些带他们往江边去。于禁领一万大军就在后面不远,你们动作要快,到了江边之后先藏起来,待我们水军的人到了之后,你们再露面。李异,你跟着关将军一行,务必要将他们安然送到江南!」 李异站出来,脸上颇有些不情愿,他自从做了孙绍的亲卫统领,能够上战场立功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这次甚至有机会能够跟曹操的虎豹骑交手,现在孙绍要让他去护送关平以及那些家眷,那肯定是要错过这次立功的机会了。 孙绍知道李异的心思,没好气的骂道:「这事儿办成了,功劳少不了你的!同样的,这事儿办砸了,我饶不了你!」 李异这才精神一振,道:「尊令!」 关平见孙绍如此用心安排,感动不已,再次单膝跪地,由衷感谢道:「多谢公子!」 孙绍拨了五百人马供李异调遣,帮助关平他们迅速转移到江岸,然后自己与华成、赵云带着剩下的两千五百精骑继续向西追去。 却说刘备军这边,关羽来报曹军就在身后不远,刘备立刻下令出发,诸葛亮又指挥张飞等砍伐树木,以树木、石头为路障,企图减缓曹军的追击速度。 诸葛亮与张飞做好路障之后立刻加速行军追赶刘备率领的前队,然而才行了五六里,便听到前方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张飞与诸葛亮连忙策马上前,只见前方不远处刘备军正与一只来历不明的军队是啥在一起。 张飞以为是曹军,又惊又怒,问道:「军师,这曹操是能飞不成,怎么跑到我们前方去的?」 诸葛亮心思急转,摇头道:「前方的绝不是曹军,要么就是益州的刘璋军,或者就是荆南的孙绍!」 张飞大怒道:「这时候敢挡路,管他是谁,老子先去撕了他们!」 张飞说完便一马当先前去助战,诸葛亮连忙唤道:「三将军,三将军!」 诸葛亮想要劝张飞整好队形,看清楚形势再针对敌军最薄弱的地方进攻,但张飞憋了一肚子气,早已经按赖不住,根本没有听到诸葛亮呼喊,径直冲向战阵的最中心。 五百士卒见张飞冲杀过去,毫不犹豫的跟着张飞发动了冲锋。 可怜诸葛亮空有满腹智计,遇到了张飞,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见全军都冲了上去,诸葛亮虽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这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前方与刘备军交战的真是凌统率领的武陵水军,他奉命在此拦截刘备。 由于凌统人多势众,加上早有准备占据了有利地势,以逸待劳,刘备军则已经是精疲力尽,加上兵力比凌统也少得多,战斗刚一爆发,凌统军便牢牢占据了优势,让刘备军不得寸进。qs 眼见敌军势大,刘备心中顿时生出绝望之感。 关键时刻,关羽站了出来,只听见他一声怒吼:「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若要活命,唯有拼死一战!众将士,跟我冲!」 关羽胯下赤兔马,手中青龙刀,一马当先,马撞刀劈,很快便杀入凌统阵中十余丈。 生死关头,刘备军将士也奋起余勇,跟着关羽向前猛冲,一时间竟然将凌统军阵型逼退了数丈! 凌统大怒,亲自挺枪来战关羽,关羽一见凌统气魄不凡,又身穿高级铠甲,也舍了他人,迎向凌统。 「镪!」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刀与凌统的霸王枪撞在一起,两人心中都是大惊。 关羽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样的高手,凌统则是从霸王枪传回的力道感受到,关羽的武艺高强绝不在荆南第一高手黄忠之下。 好在凌统曾多次向黄忠请教,也成与其切磋过,早有了面对如此强敌的对敌经验,他知道自己若是正面相抗必败无疑,于是采取避实击虚的策略,并不硬接关羽的大刀,但关羽若是想丢下他去冲击己方阵型,凌统就出招缠住关羽。 关羽见凌统不与他硬碰硬,知道想要擒贼先擒王抓住敌将根本不可能,于是便想要带领士卒杀出重围,却没想到凌统这时候又冲出来纠缠不休。 关羽大怒,又来找凌统单挑,凌统却继续躲开。 若是在平原之上,关羽凭借赤兔马的速度,凌统想要甩开关羽的追击几乎 不可能,但这里道路崎岖,赤兔马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一时间关羽竟然被凌统给缠住了。 关羽作为先锋的箭头,他的势头被挡了下来,整个刘备军冲锋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刘备军一慢下来,凌统军兵力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凌统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四面八方向突入军阵中的刘备军将士发动攻击。 刘备军将士拼死抵抗,但毕竟人少,跟随关羽突入的士卒很快便被赶了回来,关羽也陷入重围之中。 好在关羽武功盖世,又有赤兔马相助,凌统军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刘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关羽虽然无碍,但是这样打下去,自己根本不可能突破前方的封锁,一旦后面的曹军追上,那他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备也发起狠来,他将阿斗绑在身前,外面又罩了一层铁甲,然后拔出双股剑,亲自突入凌统军阵中。 刘备的悍勇再起激起了刘备军士卒的血气,他们纷纷悍不畏死的向凌统军发起了最凶猛的冲击。 凌统率领的是武陵水军,他们在江上鲜有敌手,但如今在岸上,对面军队如今个个拼命,加上关羽和刘备两个箭头,凌统虽然暂时牵制住了关羽,刘备却是无人可挡。 大战僵持了片刻,人多势众的凌统军竟然被刘备军打得连连后退,特别是刘备那一部,几乎已经杀透战阵,就要突围出去了! 凌统想要去拦住刘备,这时候关羽又岂肯放过他,关羽牢牢地守在凌统与刘备之间,让凌统无法阻挡刘备。 凌统初时可以牵制住关羽,那是因为他知道关羽的意图,但关羽却无法影响他。 现在是关羽知道凌统的意图,凌统想要突破关羽去阻拦刘备,关羽却像一座大山一样无法逾越。 就在凌统以为这次任务就要失败的时候,却见一员小将从南边杀出,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径直杀向刘备。 那小将身材并不魁梧,但一杆长枪却是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向刘备倾泻过去,刘备大喝一声,将双股剑舞得如同两个车轮一般,却也只是堪堪挡住小将的攻击。 凌统认出这小将正是邓艾,顿时大喜过望,然而他这一出神,差点就让自己丧命于关羽的刀下。 好在凌统及时反应过来,就势往地上一躺,这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青龙偃月刀。 凌统再也不敢分神,好在邓艾的出现正好挡住了刘备的攻势,随着邓艾将刘备牢牢压制,武陵军再次凭借人数优势慢慢将不利的局势扳了回来。 两军厮杀陷入焦灼,没过多久刘备军凭借血勇鼓起的勇气慢慢消散,体力到达极限的他们渐渐支撑不住,局势渐渐被荆南军彻底翻转过来。 眼见战局不利,刘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战一波三折,若是刘备军这股气泄了,那可就势兵败如山倒,局势再也不可挽回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虎吼响彻整个战场,刘备、关羽闻声大喜,同时大声道:「将士们,再坚持一下,三将军已经赶到,我们必胜无疑!」 刘备军将士士气再振,此消彼长之下,凌统军士气顿时被压了过去。 张飞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杀入凌统军中,他长矛或刺或扫,或劈或砸,手下无一合之将,挡着死状都极为凄惨。 张飞的煞气彻底吓到了凌统军,张飞很快与刘备会和,二人又联手邓艾不敌,只能边战边退,关羽见状也向这边杀来。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联手应敌,即便是当初天下无双的吕布也无力阻挡,凌统、邓艾两人更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杀出重围。 凌统懊恼不已,邓艾却是看向阵中,还有许多刘备军 将士被陷在阵中。 邓艾大声道:「凌将军!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刘备三人虽然走脱,但是诸葛亮他们还在阵中,只要拿下这些人,刘备就算逃了也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何足畏惧!」 凌统反应过来,就要去阵中拿人,邓艾却道:「这些人并无关张之勇,他们是杀不出来的,我们要防备的是刘备三兄弟的回马枪!」 凌统干脆道:「士载,这个时候就别婆婆妈妈的了,马上下令吧!」 邓艾也不谦虚,立刻命令外围的士卒开始结阵,将长枪刺入土中,斜斜的指向秭归城的方向,又召集弓箭手,面向秭归城方向,随时做好射箭的准备。 果然凌统军这边刚刚准备完毕,刘备、关羽、张飞已经杀了回来,他们刚才兄弟携手杀出重围,只觉痛快不已,但他们很快便发现只有他们三人杀了出来,其他人都还陷在阵中。 刘备立刻决定杀回去救人,阵中那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为了他甚至抛家舍业的老臣,更是他的肱骨心腹,左膀右臂,若没了这些人的支持,只有他们三兄弟,只怕也难以成事。 关羽自是没有意见,张飞虽然犯浑,在这件事情是却不含糊,更何况两位大哥都决定了,他也没有二话。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杀了回来,原以为凌统军必然想不到他们会杀回来,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凌统军早已经严阵以待。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不甘心,拼死冲阵,然而凌统军这边数箭齐发,三人毕竟不是神仙,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也只能不甘的后退。 就在此时,东面道路上尘土四起,大地开始微微震颤起来,战场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邓艾面色难看道:「这声势,不是我们的,应该是曹操的虎豹骑!」 第三百零八章 英雄末路 虎豹骑的到来让凌统和刘备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凌统无奈的问邓艾道:「士载,现在怎么办?」 邓艾无奈道:「撤退吧!我们这点人要与虎豹骑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曹军追赶这么急,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刘备!」 凌统点头,立刻鸣金收兵,武陵水军听到鸣金声,虽然不解,还是听从命令纷纷撤出战斗,向凌统所在的位置聚集过来。 随着武陵水军如同潮水般退去,被武陵军人海淹没的刘备军残兵也纷纷凸显出来。 邓艾眼睛一扫战场,忽然眼睛一亮,策马向一小队刘备军冲了过去,凌统见状连忙大喊道:「士载!你做什么,赶紧撤退!」 邓艾恍若未闻,眼睛直挺挺的盯着那一小队刘备军身后护着的那人,那人衣冠博带,在狼狈不堪的刘备军中显得鹤立鸡群,这人正是诸葛亮! 诸葛亮跟着张飞冲阵,但由于落后张飞太多,在阵中与张飞失散,陷于凌统军阵之中,刘备军士卒都认得诸葛亮,于是纷纷聚集到诸葛亮身边,保护诸葛亮,而诸葛亮也指挥保护她的士卒们结成阵势,以极少的兵力与凌统军周旋。 原本人多的时候凌统和邓艾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但此时凌统军一退,诸葛亮他们立刻凸显出来。 诸葛亮身边原本就只有几十人,经过一番血战,此时能够站着的已经只有十人,并且个个带伤,疲惫不堪。 面对策马疾驰而来的邓艾,诸葛亮虽然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暗叹:「天亡我也!」 诸葛亮身边能够站起来的士卒纷纷挡在了诸葛亮面前,然而邓艾的战马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撞飞了两人,邓艾长枪左右横扫又打倒四人,剩余几人想要阻拦邓艾,邓艾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马蹄飞踢又踢到两人,剩余两人与战马交错而过的瞬间,邓艾一招回马枪将剩余两人击杀! 护卫诸葛亮的十个士卒几乎是一瞬间就被邓艾全部打得失去战力,诸葛亮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枪尖,轻轻闭上眼睛,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而邓艾枪尖即将刺到诸葛亮的时候,邓艾却是手一抖,长枪顿时弯了起来,枪尖插着诸葛亮的脸颊错过,没有刺中诸葛亮。 邓艾该刺为扫,诸葛亮浑身一震昏死过去,邓艾飞身下马将诸葛亮放到马上,然后用力一枪抽在马臀之上。 战马吃痛狂奔起来,邓艾在战马加速的一瞬间跳上马背,战马驮着诸葛亮和邓艾向南急退,此时虎豹骑也正是出现在东边的视野中。 凌统此时正组织武陵军一边摆好防御阵势,以免虎豹骑追击,一面有序的撤退。 刘备残军此时也开始向刘备方向集结,刘备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就在刚才他看到邓艾突入阵中,将诸葛亮抓了过去。 由于诸葛亮所在的地方距离刘备实在太远,刘备鞭长莫及,根本来不及救援。 诸葛亮对于刘备的宏图大业意味着什么,刘备军中谁人不知,在得到徐庶、诸葛亮之前,刘备虽然屡败屡战闯下不小的名头,但是对于如何发展扩张,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这也让刘备总是只能当一个搅局者,无法成为真正的诸侯。 直到诸葛亮出山,刘备军便有了清晰明了的方向,他们不仅远走江东说服了孙权建立了孙刘联盟,将不可一世的曹操杀得大败而回,还趁机占据了荆北,成为了一方说一不二的诸侯。 可以说诸葛亮就是刘备这个势力的大脑,如今诸葛亮落入孙绍军手中,这让刘备如何接受得了。 刘备双目赤红,提着双股剑就要向邓艾杀去,关羽以及刚刚会和过来的孙乾连忙拉住刘备战马,大声劝道:「主公,虎豹骑来势汹汹,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刘备目眦尽裂,怒吼道:「军师在那里!军师在那里!没有了军师,我们逃得了现在,又能如何?」 刘备的怒吼声惊醒了张飞,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正是他的冲动,将诸葛亮陷于险地,如今更是被武陵军俘虏! 看着刘备歇斯底里的模样,张飞愧疚难当,原本准备退走的他大声道:「大哥快走!军师是我弄丢的,我现在就将他救回来!」 张飞说完单枪匹马向凌统军杀过来,邓艾刚冲出去,凌统早就看出了邓艾的意图,邓艾策马而回的同时,凌统大声道:「士载快走,追兵我自挡之!」 凌统已经做好了阻挡虎豹骑和刘备的准备,张飞刚冲进距离凌统军一箭之地,几百名弓箭手顿时数箭齐发,向张飞兜头射去。 「呔!」张飞怒吼一身,舞动丈八蛇矛将射来的第一批箭矢纷纷拨散,然而箭雨密集,第一波刚刚结束,下一波便接踵而至。 张飞武艺再是高强,面对着箭雨也是寸步难行,张飞破口大骂,这时候战马却是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张飞定睛一看,只见战马,脖子上正插着一只箭矢。 张飞凭借高超的骑术,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持枪一手拉起马缰,竟然没有摔下马去,然而战马人立而起的时候,更多的箭矢也命中了战马的腹部。 张飞连忙调下马来,避免骑在马上被战马翻倒的时候被战马压住。 张飞这一连串的动作却是漂亮,但如同雨点的箭矢还是有两支射中了张飞,好在张飞在关键时刻避开了要害。 没了坐骑的张飞面对武陵军的箭雨更加无可奈何,寸步难进,而此时虎豹骑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一里。 凌统见张飞已经无力再追,立刻大叫道:「撒三角刺,掩护撤退!」 武陵军纷纷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囊中撒出一把把三角刺,这种三角刺是立体结构的,落在地上无论是哪个方向朝下,总有一根尖刺是指向上方的,战马若是践踏到,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此时也发现了前方的两支军队,他见两方都没有骑兵,立刻下令分两路追击。 张飞此时也不得不放过凌统军,没有了战马他根本不可能跑得过虎豹骑,他现在只能转身迎向虎豹骑杀来的方向。 虎豹骑是一种重骑兵,数百铁骑奔涌而来,气势冲天,然而张飞却是怡然不惧。 虎豹骑转眼就杀到眼前,最近的那名骑士面目狰狞的对着张飞挺枪便刺,张飞闪身躲过,战马交错的一瞬间,轻舒猿臂将骑士一把抓住,狠狠地掼在地上。 骑士重重的摔在地上,战马奔跑的惯性加上张飞的力量,让骑士摔得五脏移位,口吐鲜血眼看活不成了。 然而张飞这还没完,几乎在将骑士拉下马的瞬间,他又将丈八蛇矛向地上一插,本身却借着蛇矛的力量整个人如同撑杆跳一样飞身而起,正好落在疾驰的战马背上。 张飞哈哈大笑,道:「多谢送马!好走不送!」 追到张飞身边的虎豹骑们顿时大怒,纷纷向张飞发动攻击,张飞边跑边还击,就在刚要被追上的时候,一人杀了过来接应张飞。 来人绿袍长髯,手持青龙偃月刀,胯下追风赤兔马,不是关羽是谁! 关羽手起刀落,劈落一个追击的虎豹骑,借着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将四五名骑士扫落马下。 有了关羽的相助,张飞也大发神威,兄弟联手,将虎豹骑追击的几十人杀得鬼哭狼嚎。 二人趁机脱身,策马向西逃去,身后骑士还要再追,张飞回首一矛又捅死一个,那骑士落马,不仅自己一命呜呼,还绊着了身后的虎豹骑战马,虎豹骑顿时倒了一片,等身后的骑士赶到的时候,关羽、张飞已经追赶不上了 。 追赶张飞的人一无所获,另一边分兵去追凌统的虎豹骑也栽了大跟头,他们根本没想到地上会有三角刺,战马踏入洒满三角刺的土地上的时候,向上的铁刺顿时刺破了战马的脚掌,战马吃痛有的乱蹦乱跳,却踩到更多的三角刺,有的战马则是狠狠地摔倒在地,奔跑的惯性让战马滑出数米才止住。 只一眨眼的功夫虎豹骑又损失了数十骑,余者皆停下追击的脚步,逡巡不前。 曹操看得大怒,曹休请示道:「主公,两方兵马,我们去追哪一路?」 曹操愤恨的看了一眼凌统撤退的方向,马鞭向前一指,道:「如今时刻,关羽、张飞必然不会离开刘备半步,跟着他们,必能抓到刘备!」 曹休看了一眼,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幕降临,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皱眉道:「此地距离秭归城应该非常近了,刘备可能早已经撤入城中,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曹操冷笑道:「益州刘璋,懦弱无能,西川鼠辈安敢对抗天兵?追,他就算是逃出城中,我也能比秭归守将将他交出来!」 曹休点点头,立刻下令点起火把,继续追击。 曹军点起火把继续追击,由于已经到了晚上,此地道路崎岖,石头极多,虎豹骑也不敢再策马疾驰,只能缓缓前进,速度比前方逃跑的刘备军快不了多少。 刘备、曹操两军缓慢向秭归城走这最后十余里道路的时候,曹操身后二十余里处孙绍军则是急速向这边逼近。 孙绍麾下将士不仅没有夜盲症,视力也是极佳,凭借这些优势,孙绍军的骑兵都是一路小跑着赶路,虽然比不上白天的行军速度,比夜间行动不便的虎豹骑和没有坐骑的刘备却是快了许多。 孙绍知道自己率领的这一部骑兵虽然已经是荆南最精锐的骑兵,但是对上骑兵王牌虎豹骑,还是难有胜算。 为了迷惑曹操,伺机偷袭曹操,孙绍命令换上了曹军虎豹骑装备和战马的一千名精兵走在前面,这样即使与虎豹骑遭遇,虎豹骑一时间难辨敌我的时候,就是孙绍军发动攻击的时候。 孙绍又爬上一座上坡,却见前方星星点点的两条火把长龙,孙绍知道那必然就是曹操的虎豹骑,于是下令全军将战马马蹄包裹好,以免弄出太大的动静,让曹操发现。 准备好一切之后,孙绍才下令继续向前,由华成假扮曹真走在最前方,孙绍和赵云则是押着曹真,与没有换上虎豹骑装备的骑兵们落在后方。 秭归城西道路上,简雍也不要命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此时的简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哪里还有半分文士的儒雅。 简雍身边已经没有随从了,随从们或是摔断了腿,或是跑死了马,如今只有简雍一人一骑还在坚持了。 其实最后剩简雍一人的时候,他还有两匹马,但另一匹马就在刚刚不久刚刚跑死了,简雍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摔得七晕八素,狼狈不堪。 好在最后这匹战马马力尚足,简雍看见前方秭归城头燃起的火把,感动的差点哭出声来,他终于在今晚赶到秭归了!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简雍没高兴多久,就听见战马一声长嘶,接着简雍就觉得浑身一轻,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简雍未及反应,就感觉肩膀与大地撞在一起。 「咔嚓」简雍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原本就伤痕累累,又累又饿的简雍顿时眼前一黑。 若是常人,经历这一切应当已经丧失移动能力了,然而简雍却只晕了不足一刻钟,便赫然抬起头。 虽然全身骨头都似乎散架了一般,简雍还是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左肩和左臂已经不能动弹了,但右手摸了摸怀中刘璋的手令之后, 还是一瘸一拐的,一步一步向秭归城挪动。 刘备此时已经逃到秭归城下,然而秭归城城门紧闭,张飞站在城下大声请求秭归守将打开城门,然而秭归守将高沛却只是不许。 且不说刘璋之前已经下令对刘备封锁关隘,就算是没有这个命令,如今天这么黑,高沛从城头还能看到城东不远处两条火把长龙,那明显就是夜间行军的军队! 虽然刘备耐心解释已经派了简雍去成都拜请刘璋,而且他也相信看在汉室宗亲的份上,刘璋绝不会见死不救,但高沛又岂会相信刘备的一面之词! 这个时候刘璋与刘备敌友未分,城外敌情未明,若是贸然打开城门,被刘备夺了城池,或者刘备入城的时候被后面来历不明的军队趁机杀入城中,他高沛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若是白天,高沛或许还会考虑考虑,此时无论刘备如何好说歹说,张飞如何暴跳如雷,高沛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不肯打开城门。 眼见虎豹骑越来越近,刘备一颗心沉了下去,想不到他好不容易逃到了秭归城下,却不得门而入。 「玄德兄别来无恙呀!何以如此吝啬不愿见故人一面?」 曹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备转过身来,只见虎豹骑已经散开,将他们围了起来,曹操也从将士之中走到最前面,他面上笑容灿烂,眼中却是杀机四溢! 第三百零九章 将星陨落 大敌当前,身处绝境的刘备是旁若无人的却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有说不出的嘲讽和不屑。 见刘备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放肆,没有将曹操放在眼里,曹休怒道:「刘备,你死到临头,有什么好笑的?」 刘备轻蔑的看了曹休一眼,道:「我为何不能笑?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曹休面色涨红,正要再说话,却被曹操拦住,曹操笑道:「玄德何必如此动怒,你就是发再大的火,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咱们倒不如心平和气的谈一谈。让我想想,当初梅园咱们煮酒论英雄,想想如今也过去十多年了,十年前我们可以坐论天下英雄,如今又有何不可呢?」 刘备闻言更是张狂大笑,直笑到岔了气,喘了几口才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衣带诏之前,你我同为汉臣,莫说是坐论英雄,就是把酒言欢又有何不可?然如今我为汉臣,受天子衣带血诏,奉命讨贼,以匡汉室。而你曹孟德,名托汉相,实为汉贼。我今虽死,乃是死于社稷,不负汉室,无愧天地;你虽苟活,却为汉贼,受百姓唾骂,必将遗臭万年!所谓汉贼不两立,你我势不两立,又何须多言?」 曹操摇头道:「玄德,你乃当世英雄,何以也出此鄙陋之言?我为汉相,乃天子亲诏;我封魏公,亦是凭借功劳,天子亲封,名正言顺,天地为证。天子若是恶我,只需一纸诏令,我必然奉旨归田!倒是尔等,不受天子诏令,妄图对抗天兵,如今穷途末路,徒逞口舌之利,当真是可笑至极!我凭借功劳获天子封赏,天子尊我为相为公,你却诬为贼,却不知你这汉臣,有何功劳于朝廷社稷,有何颜面自称汉臣,又将天子之令置于何地?」 曹操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不仅虎豹骑纷纷抬头挺胸,就连秭归城上的益州士卒也有人频频点头。 这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曹操无论何时都能占据天子大义,毕竟他想让天子说什么天子就要说什么,他说谁是贼,谁就是贼。 刘备知道曹操占据大义,自己若与曹操在这方面争论,必然讨不到便宜,同时又在心中盘算,曹操此刻占尽优势,却不急着动手,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又是为了什么? 刘备头脑急转,一时却不得要领,张飞却忍不住了,骂道:「曹阿瞒,你这女干贼,挟持了天子,自然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别人怕你,俺却不怕,你休要啰嗦,且放马过来,张爷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曹操笑道:「这么多年过去,翼德你还是毫无长进啊!你自负有万人不当之用,却不知道在权势面前,所谓的万人敌亦不足一哂!你为万人敌,我则出十万众;你能敌十万,我便出兵百万,你纵有霸王之勇,又能奈我何?快快退下,休要惹人耻笑!」 张飞大怒,提起蛇矛就要拼命,刘备伸手拦住张飞,冷声道:「曹孟德,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若想羞辱我们,却是万万不能!放马过来吧,且看看我们三兄弟的命,要用多少虎豹骑来换!」 曹操却依旧摇头道:「玄德啊玄德,我若想杀你,当年你便不可能活着出许都。我敬你是当世英雄,爱惜云长乃是统帅之才,翼德虽然差些,也是当世虎将,如此人才,何忍杀之?玄德啊,你身为皇叔,又以汉臣自居,何考虑不归顺朝廷,为天下社稷出一份力?」 冲动的张飞刚要怒骂,刘备却抢先答道:「公若真有此意,可否容我兄弟考虑一二?」 曹操以为刘备已然心动,笑道:「这是自然,只不过玄德可不要耍我!」 刘备连道不敢,却是转过身与关羽、张飞开始商量。 曹休不解道:「主公,刘备乃是心腹之患,主公常常因他不安,此时何不除之?」 曹操此时心情大好,笑着回答道:「活着的刘备可不可怕,要看他身在何处,他若益州,我必寝食难安,但若在许都或是邺城,却也不足为惧。另外,活着的刘备可比死了的刘备有价值多了,我若掌握了刘备的生死,你猜关羽和张飞能否为我所用呢?」 曹休笑道:「原来主公还是舍不得关云长啊!」 曹操莞尔,道:「云长忠义,我实爱之!然而这一次,却也不是为了他。文烈,我且问你,如今这天下,于我敌意最深,抗我之心最坚的人是谁?」 曹休恍然大悟道:「此人当时刘备!我明白了,若是连刘备都归顺了朝廷,其他意志不坚的人,必然也自然更是再无抵抗之心了!」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 另一面,刘备说要考虑一二,这话可把张飞气坏了。 刘备转过身来,张飞气呼呼的不说话,关羽沉声问道:「大哥莫非真有降曹之心?」 刘备看了一眼张飞,苦笑道:「自然不是……」 张飞听到这里,这才问道:「既然不是,刚才为何要与曹操虚与委蛇?」 刘备没有回答张飞的话,却是看了一眼城头,叹道:「宪和去成都求见刘璋,若是按照最快的速度来算,回来也就是这两天了,看这高沛的态度,应该是还没有收到刘璋的命令。却不知道宪和如今到哪里了,他若现在不能赶到秭归,一切都来不及了。」 关羽眼前一亮,道:「原来大哥是为了拖延时间?」 刘备点头道:「只可惜曹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此时秭归城西门,简雍也已经凭借惊人的毅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挪到了秭归城门之下。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城门上的守军此时也发现了简雍。 简雍吃力的抬起头,看到城门上的守军,想要解释,然而张开嘴巴,却一口话也说不出来。 这几日他风餐露宿,不仅是粒米未进,就连水囊也在第一匹累毙的马倒地的时候摔坏了,之后滴水未进。 加上长时间的奔跑,他的喉咙早就干涩得疼痛难忍,说不出话了。 城头山的守军叫了几声,见简雍没有回话,嘟囔道:「原来是个哑巴!」随即又大声向下面喊道:「喂,哑巴!城门关了,明早才开,你回去吧,早上开了城门再来!」 简雍一听大急,他指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解释,但越是心急就越是说不出话,不由得急的连忙用手比划。 今夜月色虽然不错,但城头城下相隔数丈,城墙上的士兵哪里看得清简雍比划的动作,城门校尉打趣道:「哑巴,别跳了,你这舞蹈就算跳得再好看,我也不能给你开城门啊!」 简雍又急又怒,他猛然从怀中掏出刘璋的手令,用力的向城头挥手。 城门校尉皱眉问身边的士卒道:「麻子,你能看清楚他手上是什么吗?」 叫麻子的士卒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狗子,这么远这么暗哪里看得清楚!不过那玩意儿好像闪闪发亮,莫非是金锭?」 城门校尉眼前一亮,对麻子说道:「要不你下去看看?」 麻子面露难色,城门校尉见状故作大方道:「去看看,若真是金子,老子分你一份!」 身边的士卒闻言连忙抢着要下去,城门校尉无奈道:「别吵吵!就麻子下去,若真有好处,在座的谁都少不了!麻子,你下去,多给你一份!」 麻子这才喜笑颜开,众人一起用力,将麻子用吊篮放了下去。 麻子兴高采烈的下来,看到简雍披头散发,衣冠褴褛,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样子,活生生就是一个难民,顿时一张笑脸扭成了苦瓜,难民哪里会有金银? 麻子转身就要走,简雍连忙想要拉住他,但他全身没有一处完好,这一动差点摔了一个趔趄,简雍大怒,右手将刘璋的手令放入怀中,「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将剑架到麻子的脖子上。 凛冽的锋刃立刻让麻子头皮发麻,浑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城头山人见状纷纷喝骂,城头山一片鸡飞狗跳。 简雍将剑架在麻子脖子上,一瘸一拐走到麻子面前,忽然将剑狠狠地插到地上,右手从怀中取出刘璋的手令,递给麻子。 麻子再不敢小看简雍,此时离得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简雍一身衣物绝非普通百姓,他接过刘备递过来的手令,一看却是呆住了。 他虽然只是个小卒子,认得的字不多,但落款印玺上的刘璋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此外刘璋除了手谕,还给了简雍一块令牌,也就是麻子看到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麻子以为是上官来了,不敢怠慢,一边道歉一边让城头上再放一个吊篮下来,将他和简雍一起拉了上去。 城门校尉从麻子手中接过手谕和令牌,很快便验明真伪,他打开手令,很快便看完了手谕上的内容。 城门校尉面色大变,连忙对简雍道:「你还走得动吗?今晚城东方向动静不小,只怕正是玄德公到了!」 简雍大惊,连忙就要跟城门校尉走,但他伤势实在太重,走路都吃力,更别说骑马了,城门校尉见状道:「简雍先生不如在此等候消息,末将这就快马去东门将此令交到高将军手中!」 简雍知道自己若是坚持一起行动必然拖慢速度,连忙点头,他说不出感激的话,竟然跪了下去! 城门校尉为之动容,不敢耽搁,让麻子暂代其职,自己这飞马向城东疾驰而去。 秭归是个小城,城西到城东不过十里,骑马片刻便道,城门校尉不等马停住便飞身下马,守卫认得校尉没有阻拦,城门校尉立刻跑上城头将手谕和令牌交给高沛。 高沛看完手谕,面色一沉,这命令若是早来半个时辰,那时候刘备刚到,曹操没有追上,只需打开城门将刘备放进来便是,但现在刘备虽然在城下,虎豹骑也近在眼前,若是打开城门,其动静必然被虎豹骑发现,到时候只怕进城的就不是刘备,而是曹操的虎豹骑了。 高沛面露难色,城门校尉猜到高沛的担心,于是提议用吊篮将刘备他们拉上来。 高沛眼前一亮,夸了校尉几句,立刻让人准备四个吊篮,他在城头冷眼旁观许久,找看出来城下除了刘关张三兄弟,还有一个文士像是有些身份的,只要将他们救回来即可,其他人他却是爱莫能助了,否则若是动静太大,让曹军发现了可不好。 四个吊篮悄无声息的慢慢放了下去,曹军由于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发现,刘备、关羽、张飞等人却是立刻就发现了。zbr> 刘备大喜,这时候他也当仁不让的坐上一个吊篮,关羽、张飞以及从凌统阵中抢回来的孙乾也各自坐上了吊篮,其余士卒能够跟到这里的都是刘备的死忠,他们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围在外围掩护刘备等人。 曹操此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大声问道:「玄德,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备大声回答:「翼德稍有异议,容我再劝说一下!」 刘备回答完毕,正好此时天上一团云朵飘来挡住了月亮,天地为之一暗,刘备连忙用力扯了吊篮上的绳索几下,示意上面赶紧将他们拉上去。 高沛会意,立刻下令让将士用力拉吊篮,刘备感受着吊篮飞快向上的速度,想着这一次能够在如此绝境跳出升天,定然是天不亡我,心中激荡不已。 突然的黑暗让曹操心中不安,虎豹骑虽然打着火把,但火把的亮光却只能照 亮附近,根本看不到刘备那边的情况。 曹操又问道:「玄德,可商议完毕了?」 刘备此时已经被拉到城墙一半的位置,他生怕被曹操发现位置,哪里敢答话,高沛此时也意识到曹操生疑,让手下赶紧用力加速向上拉。 曹操意识到情况不对,曹休知道曹操心意,他让人拿来一根火箭,放在火把上点燃,待火箭彻底燃烧起来,张弓搭箭向刘备所在的上空射去。 火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最后钉在城墙上,火箭的火苗没有熄灭,此时火箭停住了,火苗也瞬间燃起,照亮了火箭附近数米的情况。 就在火箭旁边的张飞立刻挥矛将火箭打灭,然而这一瞬间的火光,已经让曹操看清了城墙上的吊篮! 「大耳贼焉敢如此!给我放箭,射死大耳贼!」曹操勃然大怒,拔剑立刻下令放箭。 虎豹骑个个能骑善射,得令立刻张弓搭箭,向刚才火箭的地方射去。 黑暗中箭矢密集如雨,张飞凭借着超一流武将的本能,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打掉,而他身边的孙乾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吊篮上他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很快便被数支利箭射中,惨叫着掉了下去,然后便没了动静。 刘备和关羽吊篮距离张飞稍远一点,箭矢没有那么密集,二人凭借过人的武功也分毫无伤,但听到孙乾的惨叫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然而让刘备和关羽更加心痛的是接着也传来了张飞中箭的闷哼声,刘备心胆俱裂,颤声问道:「翼德,翼德,你怎么样?」 「大哥放心,皮外伤,死不了!」张飞大咧咧的回道。 刘备心中稍安,这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刘备心道不好,抬头一看,挡住月亮的云朵此时已经飘走, 月光洒下,将城墙上的吊篮照的纤毫毕现,此时在刘备等人心中,这皎洁的月光却是杀人的月光。 即便城上也有士卒中箭,高沛不顾一切的大吼道:「快拉!」 吊篮越升越快,曹操大急,曹休张弓搭箭,一箭向张飞那个吊篮射去,曹操盯着箭矢正觉得射的太高了,却见张飞的吊篮忽然直接掉了下来。 原来曹休射的竟然是吊篮上的绳索,张飞猝不及防,从高高的城墙摔下! 第三百一十章 不负金兰 曹休乃是曹洪亲侄子,文武双全,胸有韬略,尤善骑射,当年铜雀台曹操大宴文武,以锦袍为彩头让诸将相争,曹休便曾经出场,与张辽、许褚等曹军最顶级的战力相争。 曹操以「千里驹」相称,之前曹休一直作为曹纯的副手,协助曹纯统领曹操的王牌部队虎豹骑,赤壁之战后曹纯便染病不起,虎豹骑事实上已经是由曹休统领。 去年曹纯病逝,曹休便正式接任了虎豹骑统领,也是这个时候,曹操又将新生代的曹真调入虎豹骑,大力培养,其用意不言而喻——虎豹骑这支王牌只能是由曹氏宗族的大将统领。 曹休的武艺在诸将之中只能算是中上,但射术却是一绝,刚才这一箭虽然有有运气的成分,但也能看出其射术不凡。 眼见一个吊篮落地,曹操大喜,立刻让人前去拿人,城墙上刘备、关羽目眦欲裂,眼见张飞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一齐急声喊道:「翼德、翼德!」 眼见虎豹骑向城墙边涌上来,秭归城守将高沛连忙下令向城下放箭,让虎豹骑不敢靠近。 秭归守军知道高沛的意思,虽然是开始向城下射箭,却只是阻拦虎豹骑前进,并没有向虎豹骑招呼,高沛只收到命令让刘备进城,却并不敢擅自对曹军放箭,以免与曹操交恶。 虎豹骑被箭雨所阻,纷纷勒马停在箭雨之外,曹操见状大怒,曹休对着城上大声喊道:「城上守将何人,速速出来答话!」 高沛大声道:「末将高沛,见过曹公!」 曹休大声道:「高沛,你这是何意,莫非是刘璋要与魏公为敌吗?」 高沛大声道:「曹公威名,天下谁人不知,我主自是不愿与曹公为敌,只是玄德毕竟与我主乃是同宗,如今我主命我放他入城,末将不敢不从!」 说话的功夫,城上的士卒并没有停止向上拉吊篮,刘备与关羽对曹操和高沛的对话充耳不闻,只是双眼通红的看着摔落城下的张飞。 秭归城建在两山之间,城墙借助山壁显得极高,此外攻城道路及其狭窄,兵力再多也难以展开,是以秭归城守军虽然不多,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飞从城墙腰部坠落,其高度超过三丈,加上一身铠甲,立足未稳也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先着的地,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可能直接摔死的。 就在关羽和刘备绝望之时,却见张飞晃了晃脑袋,扶着蛇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刘备、关羽大喜,关羽立刻让上面士卒不要再拉,放他下去。 此时曹操也亲自开口道:「高沛将军,我乃曹操!如今奉诏讨贼,将军若要阻拦便是与天子为敌,与天下为敌,高将军可要想清楚了!」 面对曹操赤裸裸的威胁,高沛只能沉默,只是轻声的让拉吊篮的士卒加快速度。 曹操见高沛不敢答话,立刻让虎豹骑继续上前,城上的守军见虎豹骑上前,纷纷看向高沛,高沛面色挣扎,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曹操见城上果然不敢再放箭,立刻下令捉拿摔下来的张飞,关羽见状,大声道:「快放箭!快放箭!」 然而城上守军却无一人敢放箭,关羽双目尽赤,大吼道:「放我下去!」 拉吊篮的士卒一时不该如何是好,高沛却示意快拉,士卒们立刻加快了上拉的速度。 关羽见吊篮不降反升,怒吼一身,却是一刀砍断了吊篮上方的绳索,城上拉吊篮的士卒顿时东倒西歪,关羽也在城上城下惊呼声中向下坠去! 刘备眼见关羽也跳了下去,惊呼道:「云长!」 却见关羽在下落的时候双脚不住的点在城墙上,放缓下坠的速度,同时挥刀向城墙砍去,青龙偃月刀何等锋利,在关羽的神力之下顿时半个刀身都嵌入城墙之中。 关羽双手紧握刀柄,下坠之势立减,不过城墙的硬度也经不起青龙刀上挂着关羽,于是青龙刀便破开城墙,带着关羽继续向下滑去,此时下降的速度便没有危险了。 张飞听到惊呼抬头看到关羽竟然如此以身犯险,痛苦的喊道:「二哥,休要管我!快上去!」 关羽此时哪里还上得去,此时他已经离地仅有丈余,眼见虎豹骑已经逼近张飞,张飞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只是看着自己,关羽大喝一声,一脚踢在城墙上,整个人顿时如同雄鹰一般扑了下来。 关羽重重的落在地上,其威势直接让围上来的虎豹骑齐齐退了几步。 关羽看向张飞,关切的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张飞虎目含泪,道:「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关羽如此神兵天降一般,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曹操感慨道:「不愧是关于长,义薄云天,武功盖世!」 曹休也不得不叹服道:「关羽真义士也!难怪主公对他念念不忘!」 曹操于是下令活捉关羽、张飞,曹休皱眉道:「主公,关张二人非背主之人,即便活捉只怕也不会为我所用,主公莫非忘了过五关斩六将之事?」 曹操笑道:「非也!只不过是以此逼迫刘备下来!」 曹休不信刘备已经逃出生天还会主动下城来,说道:「主公,刘备已经入城,此时怎会出城送死?」 曹操笑道:「文烈且拭目以待!」 城墙上,刘备已经与阿斗成功上了城墙,刘备将阿斗放到一边,对着高沛诚恳道:「将军,还请略开城门,救我兄弟入城!」 高沛摇头道:「玄德公,能够将你就回,末将已经得罪了曹操。城门绝不可开,否则不要说救二位将军,只怕秭归也难以保全!末将职责再升,请玄德公莫要为难于我!」 刘备沉默半晌,向城下看去,只见百余名虎豹骑将士正在疯狂向关羽和张飞进攻,关、张二人背靠城墙,拼死抵抗。 刘备一咬牙道:「将军既不愿打开城门,便请备一吊篮,容我下城!」 高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问道:「玄德公你还要下城?你可知此去必然十死无生!」 刘备毫不犹豫道:「我与兄弟义结金兰,曾发誓同生共死,如今二位兄弟深陷绝境,备安能独自苟活?将军,备只有一不情之请,备去后,请将军勿要将幼子交出去,若将军能答应,备永感将军大恩!」 高沛动容,劝道:「玄德公,既知必死,又何必要下去,我相信二位将军也不希望你下去!」 刘备摇头道:「二弟不曾负我,为兄又岂能有负于二弟?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多谢将军好意,我意已决,还请将军成全!」 高沛郑重行了一礼,道:「恭送皇叔!皇叔但请放心,末将必不会将公子交给曹操!」 刘备又深深的看了阿斗一眼,然后转身坐上吊篮,随着吊篮缓缓向城下坠去。 曹休看着城墙上缓缓下降的刘备,即便身为对手脸上也是满敬佩之色,曹操却对毫不意外。 刘备从吊篮中跳下,与二位兄弟对视一眼,千言万语,他们都无需用言语表达,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刘备与关羽并肩而立,将张飞护在身后,大声道:「放马过来吧!」 曹操驱马上前,诚恳的说道:「玄德,你们兄弟情深,感天动地,我再给你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回许都,为朝廷效力,天子必不会亏待你们兄弟!」 刘备此时早已报了必死之心,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汉贼不两立,我乃大汉皇叔,岂可屈身与贼?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 曹操闭上眼 睛,手中长剑虚空一斩! 五百虎豹骑立刻向刘备三兄弟发动进攻,刘关张此时既没有战马,张飞还摔断了腿无法走动,在虎豹骑的攻势之下,只能背靠城墙,拼死抵抗。 关羽、张飞虽然是绝世猛将,刘备武功也是不弱,但将军无马,如断一臂,没有坐骑的三兄弟面对虎豹骑的进攻,勉强杀了数人之后,也已经是遍体鳞伤,除了关羽还能挺立不倒,刘备与张飞已经是连站着都困哪了。 曹操正要下令拿下伤痕累累的三人,却忽然感到大地微微在震颤,曹操转身去看,只见身后月光下正有一只骑兵向这边赶来,距离自己这边已经不到四里的距离。 曹操皱眉道:「这是何人所部?」 曹休跳下马感受了一下,笑道:「主公放心,这是虎豹骑赶路的声音。当是子丹来了。」 曹操原本也是如此认为,见曹休说得如此肯定,便也不再怀疑,笑道:「子丹倒是费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收获如何。」 曹操笑道:「想必不会空手而回吧。」 此时两军相距已经只有二里,曹操虽然看不真切,但领头那将一身银甲在月光中十分瞩目,想来就是曹真。 曹休上前几步,大声道:「子丹,收获如何?」 对面那将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催马疾行,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曹休的喊话。 曹休正纳闷,曹操却忽然面色一变,叫道:「不好,此军有诈!」 曹休听到曹操这句话,顿时心中咯噔一下,立刻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两军此时距离已经十分接近,按道理来说若是与曹操会和的话,这支骑兵应该放缓马速,而对面这支骑兵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开始加速! 「来军止步!」曹休立刻派出一骑前去拦截,同时下令全军集结。 华成看着迎面而来阻拦自己的虎豹骑,知道曹操必然已经看出破绽,并且此时两军近在咫尺,已经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他张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向来骑射去。 「嗡」弓弦响处,那骑兵应声落马。 「杀!」华成长枪上前一指,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敌袭!敌袭!保护魏公!」曹休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远处的虎豹骑纷纷向曹操这边聚拢过来,而曹操身边的一千虎豹骑则跟着曹休一齐向敌骑冲去,为曹操整理队形争取时间。 曹休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骑兵对冲最重要的就是阵型和速度,此时华成率领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冲锋加速,并且队形整齐,而曹休这边却是仓促应战,阵型散乱。 华成率领的这一千骑兵装备的也是虎豹骑的制式装备,凭借着绝对先手的优势,即便是精锐如虎豹骑,这一轮冲锋也让曹休所部伤亡惨重。 当然虎豹骑毕竟也非易于之辈,尽管先手尽失,阵型不整,他们依旧凭借过人的骑术不仅给华成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他们用生命为代价,成功让华成部冲锋的速度减缓下来。 曹操身边的虎豹骑此时也集结完毕,开始加入战团,与曹休部残军一起向华成部发动攻击。 华成部由于丧失了冲锋速度优势,顿时陷入苦战,在华成的指挥下结成圆阵,且战且退,苦苦抵挡虎豹骑的攻势。 虎豹骑虽然骁勇,但面对全面收缩阵型的华成一时也无可奈何,双方陷入混战之中。 此时曹操身边仅有两百骑护卫,而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有另一支骑兵正悄悄逼近了战场。 正在指挥虎豹骑猛攻华成的曹休也没有注意到,虎豹骑在华成且战且退之时,已经不知不觉与曹操拉开了距离! 「杀!活捉曹操!」 眼见虎豹骑几乎已经全 部投入战斗,并且与曹操的距离已经足够远,潜伏多时的孙绍立刻拔出长剑,向曹操方向一指! 突如其来的骑兵让曹操大吃一惊,「活捉曹操」的口号更是让曹操心惊胆战,他此时身边仅有二百余骑,敌军看样子不下于两千骑,这让他如何抵挡? 曹休此时也发现了孙绍部,但此时他已经与华成纠缠在一起,想要脱身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再重整队形了! 此时如果曹操向后逃或者在原地不动,都难逃被孙绍擒获,如此危急时刻,曹操临危不乱,果断选择与孙绍对冲。 两百余名虎豹骑在曹操的亲自带领下义无反顾的向孙绍部发动了反冲锋,孙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曹操,却发现曹操从一马当先渐渐落后数骑,没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被身后冲上来的虎豹骑甩在身后,再也不见踪影。 「好个女干贼!」孙绍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能猜到曹操此时定然是脱离大队向曹休部靠拢,但他此时却不能变向。 因为虎豹骑已经近在眼前,他作为冲锋箭头,如果擅自改变方向,那么很可能引起前军混乱,面对天下闻名的虎豹骑,混乱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败亡! 为了对付虎豹骑,在远处用千里眼将曹操阵型看得一清二楚的孙绍,不仅让华成假扮虎豹骑偷袭,担心这一计未必能击垮虎豹骑的孙绍又以华成为诱饵,将虎豹骑调离曹操身边,再亲率一队骑兵直奔曹操,想要一举活捉这个纵横天下多年的盖世枭雄。 但曹操毕竟是曹操,即便是形势如此危急,他也找出了唯一一条生路,那就是主动与曹休会和。 为了确保能够成功与曹休会和,曹操假装与孙绍拼命,用二百虎豹骑的生命,确保他逃生之路万无一失。 曹休见曹操单骑向己方会和,立刻亲自上来接应,曹操有了曹休护卫,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骂道:「只想着捉拿刘备,却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孙家小儿,卑鄙无耻!」 曹休这时候却没有骂人的心情,他焦急的问道:「主公,此地危险,速速随我突围吧!」 曹操点头道:「向东,于禁所部据我们应该不远了,我们去与他们会和!」 曹休担忧道:「敌军从东而来,若还有伏兵,我们岂非是自投罗网?」 曹操微眯双眼,略一沉吟,斩钉截铁的说道:「孙家小儿来得如此之快,必然是轻骑减从,荆南总共才有多少骑兵,这里应该就是他所有家当了。速速与于禁会合,我要将孙家小儿所有的骑兵都留在这里,报此一箭之仇!」 曹休见曹操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下令全军向东方猛冲。 虎豹骑毕竟是天下骁骑,此时全力突围,华成抵挡不住,不过在华成与赵云两面夹击之下,曹操与曹休虽然逃脱,二千虎豹骑却伤亡过半,仅有七百余骑逃脱。 孙绍让赵云和华成不可追,自己则率军径直向城墙下的刘备等人走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英雄绝唱 孙绍驱马缓缓向刘备三兄弟走去,为了以示尊重,孙绍在距离刘备五十步的时候跳下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去。 双方距离二十步,孙绍停住脚步,拱手道:「长沙孙绍,见过刘皇叔!」 关羽警惕的盯着孙绍,将刘备和张飞护在身后,刘备不愿瘫坐在地与孙绍说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伤势太重,竟然没能站起身来。 关羽见状连忙将偃月刀插在地上,双手去搀扶大哥,孙绍见状也跪坐在地,让刘备既不用搀扶也不用仰望着孙绍跟他说话。 孙绍的动作让刘备一阵愕然,待想明白孙绍的用意之后,刘备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孙绍,你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这一辈子,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小看任何对手,但是直到刚才,我还是太低估你了!」 孙绍面上宠辱不惊,语气恭敬道:「皇叔太过抬举了,孙绍愧不敢当!」 刘备也不费力尝试着站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与孙绍对坐而谈。 孙绍与刘备气氛融洽得不可思议,仿佛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久别重逢之后的侃侃而谈。 关羽有些惊讶,但孙绍保持着恰当的安全距离,其部下也只是肃穆而立,并无半分敌意,他也放下戒备,去照顾后方倒地不起的张飞。 张飞从高空摔下,身受重伤,行动不便,面对虎豹骑的围攻,虽然有关羽照拂,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今曹军虽退,但张飞却是伤势更重。 刘备叹了口气,道:「非是抬举,此乃备肺腑之言。若非小看了你,我也不至于被你抢占先机,失了荆南;若非小看你,我又怎会疏于防范,让你找到破绽,不仅失去了张松,也彻底断了我入川之路;若非小看了你,我又怎会仅出兵一万便南渡长江,到你的地盘上作战;即便是武陵之战打成那样,我还是小看了你,总觉得你顶不住了,若是我早听军师之言,早早退兵,也不至于败得如此彻底,不仅没有攻下武陵,还失了江夏,让局势变得无法挽回!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极尽奚落,以报武陵之仇,在如此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你还能如此平静,孙绍,你才二十不到,当真是让人心惊啊!」 孙绍平静回道:「皇叔过奖了!我能赢了皇叔,只因为我能够提前知道很多事情,才能早早布局,所以皇叔之败,非孙绍之力!」 刘备苦笑道:「是啊,就比如这一次,你就早早的知道了我必然入川,所以早就安排凌统在此拦截……等等,依我看,曹操没有去争江陵,而是如此迅速准确的前来追杀,只怕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孙绍本意是说自己知道历史动向,但刘备却以为孙绍说的是他的情报系统,孙绍想了想也没有必要解释,坦然的点头承认了刘备的怀疑。 见孙绍如此坦诚,刘备又问道:「孙绍,我心中的有一个疑惑,不知道你可否为我解惑?」 孙绍耐心的答道:「皇叔请问,孙绍知无不言!」 刘备问道:「近日我仔细回顾为何会有今日之败,没想到越是回想越觉得你真的可怕。因为我觉得我今日之败,虽然看起来是败于曹操和孙权之手,但仔细回味这一切,却更像是精心谋划的陷阱。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要走的下一步,你处处先我一步,我步步受制于你,你先是抢占了荆南,让我只能处于荆北的四战之地;我想要由荆入川,你便提前一步让张松东窗事发,断了我入川之路。我想不明白,这一步一步明明是我与孔明制定的战略,为何你却总是领先一步?有一段时间我都怀疑我身边是不是有你的眼睛,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我仔细回想过,但能够跟我走到现在的,没有一人是背主求荣之辈,更何况,我与孔明许多想法都不曾说与众将。」 孙绍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问道:「莫非皇叔便是因为此事,怀疑到子龙身上,这才让他留在武陵断后?」 刘备摇头道:「非也!我让子龙断后,是因为料定你不会加害子龙。另外以子龙之能,若是跟对了人,荣华富贵,建功立业不在话下,但是跟着我……孙绍,还有一事让我心中一直不安,觉得愧对子龙。正好你对子龙真心实意,也是成事之人,让子龙跟着你既不会辱没了他的才华,也能为我稍微弥补心中愧疚,所以我才让子龙留在武陵断后。」 孙绍皱眉道:「不知是皇叔所言乃是何事?」 刘备于是将当初为了解新野之危,故意使计让赵云孤军深入敌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这些,刘备长舒一口气道:「此事是我负了子龙,为此我深感不安。我这条船就要沉没了,若那时候不让子龙下船,便是死了我也于心不安。」 孙绍忍不住鼓掌,道:「曾经有人跟我说刘皇叔是假仁假义,我将信将疑,然而今天我可以肯定,皇叔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 对于孙绍的赞赏,刘备并不在意,而是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如何做到处处先我一步,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精心谋划?」 孙绍心中有些惭愧,他一直用的是诸葛亮三分天下的战略构想,并且为了与刘备争夺生存空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刘备,凭借着先知先觉的巨大优势,加上以有心算无心,将刘备和诸葛亮处处压制,直到今天将刘备逼到穷途末路。 孙绍自然不会说出自己能够先知先觉的事情,他想了想,回道:「皇叔得卧龙,我得凤雏,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当然我并不是说凤雏便高于卧龙,我们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我们在长沙,而皇叔在江陵。皇叔和吴侯必须挡在前面对付曹操,而我只需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如此一来,皇叔又如何与我争夺荆南呢?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叔失了荆南,便失去了三分天下的基础。根基不稳,安能不败?」 刘备大笑道:「三分天下?哈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看来你们的下一个目标也必然是益州了!高将军,立刻听清楚了?」 孙绍编谎话没想到说漏了嘴,心中暗自懊恼,见刘备竟然故意将自己的想法大声告诉了城上的高沛,顿时又气又急! 孙绍脸上没了笑容,沉声道:「皇叔,你我相谈甚欢,为何要如此扫兴?」 刘备哂笑道:「此言差矣,备自知今日难逃一死,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害我到如此地步,还不许我稍作反击么?」 孙绍摇头道:「皇叔一世英雄,我实不忍害之。」 刘备笑道:「莫非要放我入蜀?」 孙绍依旧摇头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若让皇叔入蜀,无异于自掘坟墓,此事万不可能!皇叔若不嫌弃,可安居长沙,绍也可时时聆听教诲!」 刘备仰天大笑,笑声牵动伤口,刘备咳嗽几声,这才缓过气来,他指着孙绍道:「孙绍啊孙绍,想不到你竟与那曹阿瞒是一般心思。你要我去长沙,无非是想借着我得名声对抗曹操,或者以我为要挟,让云长、翼德等为你所用。哼,你小子未免也太过狂妄,我若是年轻十岁,你敢如此给我机会,我必会让你悔恨终身!可惜啊,我已经是天命之年了,没有时间再与你这样的年轻人斗了。」 刘备说到这里,颇有些意兴阑珊,孙绍道:「姜太公八十拜相,助武王灭商;晋文公六十即位,成就霸业。皇叔不过五十,何必灰心丧气?」 刘备失笑道:「孙绍,你确实很自信,甚至让我感觉有些狂妄,不过你确实有资格狂妄。于私而言,我很欣赏你,若你是汉室宗亲,我必真心助你,同扶汉室。可惜,说到底你与曹操、孙权以及其他诸侯并无不同 ,你们无论打着什么样的旗号,本质上都是乱臣贼子。所谓汉贼不两立,刘备即便是死,也不会向你们投降,做出有损大汉天威之事!」 刘备的选择孙绍并不意外,他是当世英雄,不甘屈居人下,更不愿受禁锢约束。 刘备说得很明白,若是他还年轻,或许还愿意忍辱负重,以待时机,但如今他已经年过半百,半截入土,此时若是答应了孙绍,不仅可能等不到东山再起的时候,甚至连这一世忠义之名也化为乌有。 孙绍心中一时也分不清是喜是悲,喜的是刘备一死,从此变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悲的是,如此英雄人物,最后却不得不死于自己之手。 孙绍此次费尽心思,又是借刀杀人又让凌统亲自拦截,甚至亲自来追,就是为了确保刘备死于川外或者擒回荆州,如今虽然结果不是最好的,但好歹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孙绍也不愿惺惺作态,见刘备已经做出决定,便拱手道:「皇叔既已决断,绍亦不再相劝,恭送皇叔!」 孙绍说完拜伏于地。 「恭送皇叔!」孙绍手下齐齐跪倒,齐声道。 「恭送皇叔!」秭归城上,益州军将士也一齐跪地。 刘备仰天长笑道:「大丈夫生时轰轰烈烈,死亦无愧此生,快哉快哉!云长、翼德,此生有二位兄弟相伴,何其幸也!我愿来生与你们再做兄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关羽扶着张飞站起身来,齐声道:「愿与大哥来生还是兄弟!」 刘备大喜,也强忍伤痛站起身来,三兄弟相对拜了一拜。 「且慢!」这时候,一声断喝从远方传来,赵云飞马而至,直到刘备身前,翻身落马,哭拜倒:「三位兄长!」 刘备、关羽、张飞一起扶起赵云,赵云刚要再劝,刘备摇头道:「子龙,我意已决!」 赵云神情激动道:「既如此,云也……」 刘备不等赵云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抢先道:「子龙,你来得正好!我与云长、翼德正好有事相托。」 赵云立刻明白过来,道:「三位兄长家眷都安好,公子必不会加害,兄长们尽管放心!」 刘备摇头道:「就算孙绍不会故意刁难,但他们大多是孤儿寡母,若是无人照拂,迟早流落街头。子龙,如今也唯有你才有能力照顾好她们了!」 赵云知道这是刘备不愿让他跟随自杀找到借口,但刘备的话也是实情,如今三家家眷都在孙绍手中,他在孙绍自然会优待她们,但若是自己也不在了,就算孙绍不会故意刁难,那些与刘备他们有仇的人会放过她们吗? 刘备见赵云犹豫,继续劝道:「子龙,死很容易,活着却很艰难。我们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难道你要我们求你不成?」 赵云眼中含泪,跪拜道:「子龙在此发誓,必不负兄长们所托!」 刘备、关羽、张飞一齐点了点头,三兄弟对视一眼,刘备道:「二位兄弟,可还记得我们当初桃园结义的誓言?」 关羽、张飞答道:「自然记得!」 刘备大喊两声好,接着念道:「刘备……」 「关羽……」关羽接着念道。 「张飞……」张飞继续接着念道。 兄弟三人双手交握,齐声念道:「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三人念完誓词,又各据一方,对着其他二人拜了三拜,这才捡起地上刀剑,含笑自刎。 孙绍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除掉了心腹大患刘备,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但孙绍此时心中却一 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亲手将传诵千年的桃园结义葬送,让他莫名觉得心中不安。 当然孙绍并不后悔,生逢乱世,既然选择了逐鹿中原,争霸天下,便早该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刘关张如此,他孙绍亦是如此。 从另一方面来说,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的故事开始于桃园结义,如今同念誓词,携手而终,这既是一种幸运,也像是命运的安排。 「豪情义气冲云间,歃血为盟桃花园。肝胆相照两昆仑,此生共赴黄泉间!」孙绍大声唱到。 孙绍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城上城下所有人默默咀嚼着孙绍吟唱的诗,心中感慨各有不同。 终于又坚定的向前迈进了一步,孙绍压抑的情绪也在这歌声中得到了释放,此刻他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 「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到这里便划上了句号,属于我的传奇才刚刚翻开篇章!」 第三百一十二章 西陵之火 无论是喜还是悲,孙绍都没有让情绪支配自己太长的时间,他知道刚刚被打跑的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身后还跟着于禁的一万步卒,一个不慎,自己可能在这里步了刘备的后尘。 孙绍命人将刘关张三兄弟遗体收敛好,接着全军立刻向江边转移,临行前孙绍在城下意味深长的对高沛大声道:「高将军,咱们后会有期!」 高沛直到孙绍大军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先是刘备引来了曹操,接着曹操几乎将刘备置于死地,然而曹操很快被接踵而来的孙绍击败。 高沛原以为孙绍是来救刘备的,但接着刘备便被逼自刎,孙绍也匆匆离去。 若非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血腥气,高沛都不敢相信今晚在他的见证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刘备势力彻底覆灭了,作为蜀将高沛对于觊觎益州的刘备自然没有好感,但一代英雄如此落幕,还是让他唏嘘不已。 曹操如今贵为魏公,势力滔天,他帐下的王牌部队虎豹骑更是所向披靡,鲜有败绩,然而今天就在他的亲眼见证下,曹操以及他的虎豹骑被孙绍杀得大败。 孙绍作为赤壁之战后南方最活跃的诸侯,他的大名高沛自然也是听过的,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年轻,原以为他最多也就是占据荆南这个偏远之地作威作福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敢与曹操为敌,并且还一战就击败了曹操的虎豹骑。新 高沛又想起孙绍与刘备的对话,按照刘备的意思,孙绍竟然还不满足于荆南之地,下一步竟然还惦记着益州,而且孙绍临行时说得那句话,似乎也印证了刘备的猜测。 对于孙绍的野心,高沛却是嗤之以鼻,觉得孙绍是白日做梦。 不说别的,就是他镇守的秭归城,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是面对曹军,高沛也有信心坚守,更不要说孙绍的荆南军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秭归城东边的火把已经肉眼可见,点点闪烁如同星海,只一看便知道这次来的大军兵力众多。 高沛又紧张起来,他能猜到这必然是曹军后援到了,曹操在城下败了一阵,也不知道曹操会不会恼羞成怒攻打秭归。 高沛立刻下令全城戒备,没过多久曹操果然来到城下,见孙绍早已经逃之夭夭,曹操气的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摔在地上。 曹休大声向高沛打听孙绍离去的方向,高沛如实相告,曹休就要带兵去追,曹操却摇头道:「来不及了,这时候他肯定已经在江上了,我们没有水军,拿什么去追?」 曹休闻言也只能咒骂几句:「兔崽子逃得真快!」 曹操眯着眼睛看着南边,沉声道:「他不是逃得快,而是早就计划好了撤退路线。此子心机深沉,有勇有谋,不可小觑啊!」 听到曹操如此夸赞孙绍,曹休感觉更加难受,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虎豹骑竟然会被三流战力的荆南骑兵击败,更可气的是孙绍一击即走,根本不给他报仇的机会。 孙绍此时确实已经逃到长江之上了,凌统为了这次行动,不仅武陵军全军出动,还向甘宁的长沙水军借了数十条大型运输船,为的就是及时接应孙绍撤退。 舰队浩浩荡荡,为首的战船上,孙绍站在甲板上听凌统、邓艾、华成汇报战况,赵云并没有参与这次会议,刘备的死对他的打击颇大,孙绍也没有强人所难。 在知道邓艾他们还俘获了诸葛亮、糜竺、伊籍之后,孙绍也没有立刻就去招揽他们,而是让人将刘备死去的消息告诉他们,并且下令如果他们要去见刘备的遗体,也不许阻拦。 现在并不是招揽这些人才的好时机,刘备的死是孙绍一手造成,虽然这是逐鹿天下失败的必然结 果,但他们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恢复理智自己想明白了之后,孙绍才有机会说服他们为己所用。 孙绍大力表扬了邓艾在临战时候的应变,在凌统请罪没能阻拦住刘备兄弟的时候,孙绍则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表示是自己低估了关羽、张飞的强悍战力,非是凌统之责。 华成一直与孙绍在一起,但孙绍还是当众将他的表现也表扬了一番,在对属下的表扬和批评这件事情上,孙绍一直坚持私下批评,当众表扬。 此次阻止刘备入川事件,孙绍抓住机会不仅一举夺下了江陵,也成功将刘备截杀在秭归城下,可以说战略目标都已经达成,只不过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 首先是孙绍夺取江陵靠的是兵贵神速,是地利的天然优势,但远道而来的曹操甚至是周瑜会承认这样的结果吗,他们会不会出兵抢夺? 其次也是现在孙绍最担心的,庞统和他所率领的五千兵马,现在夹在曹操与于禁这支兵马和曹仁、夏侯渊的大部队之间,兵力悬殊,而且庞统麾下没有骑兵,如果不能按计划接应到,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庞统,孙绍心中一阵不安,他沉声问道:「士元如今被曹操和夏侯渊夹在中间,我很担心,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接应他?」 众将一阵沉默,庞统现位于西陵以西,只有五千步兵,曹操和夏侯渊加起来的兵马至少四万,曹操在西,夏侯渊在东,更糟糕的是原计划之中并没有孙绍与庞统分兵的行动,因此在西陵附近的长江并没有安排水军接应点。 孙绍有些后悔,若是不那么贪功冒进,庞统现在不至于如此被动,但当着众将的面,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孙绍心情烦躁,抬头望天,却突然发现东北方的天空一片红云,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那是什么?」邓艾也发现了天边的异样,惊讶的问道。 「是大火!」孙绍沉声道,「滔天的大火!」 「那里应该是西陵附近!」华成惊呼道,「难道是军师?」 孙绍心中一动,如今并不是山火易发的时节,而且恰恰是在西陵附近,的确很有可能是庞统所为,庞统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放火,之所以用火攻,必然是为了对付人力不可战胜的敌人,那个敌人是夏侯渊吗? 「公绩,立刻带一只船队去那附近接应士元!」孙绍立刻下令道。 凌统领命立刻下去安排,孙绍看着那被火烧红的天空,低声道:「士元,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秭归城东,曹军也在向东行军,曹操并没有因怒兴兵攻打秭归,秭归险峻,且不说能不能打得下,就算打下了,襄阳到秭归补给线也太长了,还暴露在江陵攻击范围之内,可以说没有得到江陵,根本不可能去打秭归。 曹操已经是将近六十的老人了,长年征战也落下了不少暗疾,这次为了追杀刘备,亲自领兵长途跋涉,还经历了秭归城外的惨败,此时安稳下来,曹操顿觉疲惫不堪。 曹休建议就地修整,曹操却否决了他的提议。 这里位于群山之间,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山中各种蚊虫毒蛇不计其数,曹操与于禁为了速度甚至抛弃了辎重,没有辎重让将士们晚上在这里露宿,这是对麾下将士的不负责任。 曹操拖着疲惫的身子伏在马上,忽然听到曹休大声道:「主公,快看那是什么?」 曹操打起精神坐起身来,抬头去看,只见前方天空一片赤红之色,虽然前方山峰阻挡,但曹操依旧看出了那是前方数十里处发了大火! 「是山火!」曹操皱眉沉思,于禁答道,「只是如今时节并非山火频发之时,为何前方会发生这么大的山火呢?」 于禁有些费解,曹操却忽 然大叫一声:「不好,子孝、妙才有难矣!」 曹休大惊道:「主公何出此言?」 于禁也不解道:「如今江陵以西只有我军与孙绍,子孝将军和妙才将军来援助公,所带兵马必然不下于三万,江陵孙绍即便是倾巢而出也远远不及,何难之有啊?」 曹操咬牙道:「正因孙绍兵弱,故而要胜我军必用非常手段,譬如今晚孙绍先是冒充虎豹骑,之后又频施诡计打败了虎豹骑。这山火烧的如此蹊跷,必是人为,其目标除了我们,必是奉命支援我们的子孝或是妙才!如今火势如此巨大,只怕他们已经中招了!可恨、可恶啊!」 一想到火攻,曹操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赤壁那一把大火,还有之前徐庶的火,诸葛亮的火,他曹操纵横天下,在北方难逢敌手,但到了南方,光是这火攻,就烧没了他多少万大军? 想到这里,曹操只觉头疼欲裂,差点摔下马来,好在曹休眼疾手快,这才没有让曹操坠马。 曹操的解释虽然有道理,但曹休和于禁还是将信将疑,于禁安慰道:「主公,军中还有文和与仲德,敌军即便用计,二位先生也不会让大军受如此损失吧?」 曹操摇头苦笑道:「文和、仲德,年事已高,若要赶路,必不会带他们同行。废话不要说了,传令全军前进,说不定我们还能撞到纵火的敌军!」 曹休担忧道:「主公,要不让我率一部先行?」 曹操知道曹休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但这时候他心中焦急,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催促快些前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庞统去向 西陵以西三十里有一座山,因为一山两峰中箭凹陷,形似马鞍而被称为马鞍山,马鞍山是西陵往秭归入川的必经之路。 庞统率领的五千兵马便是在这里设下埋伏,等着曹军大营派出的去支援曹操的兵马。 曹营中收到于禁的消息,曹仁立刻便派兵前去支援,夏侯渊当仁不让担任主将,领兵三万立刻出发。 临行前程昱专程来见夏侯渊,说道:「妙才,此去秭归,途中需要提防孙绍军伏击。」 夏侯渊不屑道:「量那孙绍小儿,兵微将寡,安敢阻拦天兵?」 程昱摇头道:「妙才不可大意!孙绍兵马虽然不如我军,但其战力绝对不弱,否则刘备也不会在武陵折戟沉沙。妙才若是大意,恐遭其暗算!」 刘备军的战斗力夏侯渊是见识过的,程昱这么一说,夏侯渊也收起轻视之心,皱眉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此去秭归,将近百里,若是瞻前顾后,只恐误了行程,让主公遇险!」 程昱道:「倒也不用处处小心,只是西陵以西有一座马鞍山,那你地势险要,孙绍军若是设伏,必在此处,妙才只需平安经过这里,此行当无大碍。」 夏侯渊将程昱的话记下来,拱手道:「多谢,军情紧急,末将这就告辞!」 程昱拱手道:「将军一路小心!」 夏侯渊领军一路急行,果然直到马鞍山前一路平安无事,夏侯渊记得程昱的提醒,在进山时将军队分为两部,依次通过。 先锋部副将率领一万兵马,待他们平安通过之后,夏侯渊再亲自领大军通过。 庞统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通过望远镜,躲在高处的庞统将夏侯渊兵马调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马鞍山道路两旁已经堆满了引火之物,只等曹军经过,庞统就会命令用火箭攻击,引燃道旁草木,马鞍山道旁都是草木,只要燃烧起来,那边是漫天的大火。 庞统原本想要一把火将曹军烧个干干净净,但夏侯渊分兵的策略让庞统的计划泡汤了,庞统颇有些遗憾,只好将目标改为吃掉曹军先锋部。 之所以放弃烧夏侯渊率领的主力,是因为庞统还计划着借大火的掩护拜托夏侯渊军队的追击,若是让曹军先锋过了马鞍山,一旦被曹军缠住,再要脱身就难了。 夏侯渊先锋部队刚刚进山,埋伏的孙绍军便立刻发动偷袭,近千支火箭让马鞍山山谷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水火无情,若是遇到敌军伏击,曹军或许还有抵抗之心,但山火一来,再勇敢的士卒也只有逃命的分。 曹军先锋阵中,慌乱的士卒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战马受惊四处撒野,人马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夏侯渊又惊又怒,一面庆幸自己听错了程昱的建议,否则一旦自己带着三万人马进入山中,这一把大火至少也要烧掉近半的兵马。 大火完全将前进的道路阻断,夏侯渊无法追击敌军,但他也是征战沙场的名将,这个时候他毅然做出决策:不追击放火的敌军,而是又派出一万兵马,径直向南,去庞统军撤退的必经的江岸附近守株待兔。 庞统在山上将夏侯渊兵力调动看得清清楚楚,他也立刻放弃了向南到江岸等待水军救援的想法,因为那样做无异于自投罗网。 山火烧了整整一天,这才由一场大雨浇灭了火势。 这一天的时间,无论是想要用水军接应庞统的凌统,还是从西向东赶来的曹操,还有守在马鞍山南方的夏侯渊,全部没有等到庞统的出现。 大火熄灭后,曹操与夏侯渊在马鞍山会师成功,但庞统的大军却消失不见了。 曹操自然不会认为庞统自己葬身于大火之中了,他与夏侯渊在此地勘察良久, 终于在马鞍山东北部的一条河谷中找到了庞统军路过的痕迹。 曹休抓了几个当地人,询问这条河谷的情况,当地人只知道这条河名叫黄柏河,流向自北向南,在西陵附近汇入长江,至于通过河谷能达到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一番商议过后,曹操决定就地扎营,堵住庞统南归之路,同时派出斥候小队,向河谷深处打探庞统军的情报。 曹操之所以如此决定,一是因为此行遭到孙绍军几次偷袭,损失颇重,就连曹真此时也生死不知,除了兵马的损失,曹军一败再败,对曹操的威望也是极大的打击,曹操如今刚刚就任魏公,正是需要巩固威望的时候,原本与孙权合作灭刘备,便有进一步提高威望的打算,谁知道此行威望不仅没有提高,还被孙绍打击不少。 若能将庞统这部人马堵死在黄柏河河谷,多少能挽回些颜面和威望。 除了上述原因,曹操年事已高,这几天连续的奔波劳累,加上昨晚受了风寒,现在已经一病不起,不宜行动,正好在西陵修养些日子。 由于曹操行营暂时定在了西陵,曹仁也不得不向西陵靠拢,将大营移驻到西陵与当阳之间,以威慑江陵的孙绍,拱卫曹操行营,并且保护襄阳--当阳--西陵这一条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孙绍已经回到江陵,但已经过去两日,却一点庞统的消息都没有,这让孙绍极度不安,凌统的水军日夜在秭归到西陵的江面巡逻,但岸上被曹军占据,凌统的水军也不能靠岸。 经过斥候打探,孙绍也知道了庞统如今可能被困在西陵北部的黄柏河河谷之内,但如今西陵以待驻扎着曹操八万大军,以江陵目前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救庞统出来。 江陵到秭归这一带原本是刘备军控制的区域,孙绍和刘备都是初达此地,对当地的地形非常陌生。 黄柏河上游区域都是深山,人烟罕至,此时的地图对这些区域的了解几乎为零,在地图上这些地方都只有一片大山的符号。 江陵初定,诸事繁杂,诸文武都有海量的事情要处理。 凌统被派出去沿江寻找庞统;华成整备城防,补充军队;蒋琬重建江陵太守府,考察官员,保持江陵政务不怠;法正也要处理各方送回来的情报。 邓艾的工作最危险,孙绍令他带着一百特战营的战士,在西陵以西五十里登岸,然后径直向北,再折向东进入深山,找到黄柏河谷地,去寻找庞统军的下落。 偌大的太守府,孙绍独坐书房,思考庞统军可能的动向,他的桌案上摆着荆州北部五郡的地图。 孙绍的手指落在黄柏河河谷北部这一带群山之中,低声自语道:「士元虽然喜好行险计,却也不是孤注一掷之人,当日曹军封锁了东、西、南三方的道路,士元进入黄柏河谷地,到底是却是只是被逼无奈?他还会不会有别的打算?」 「曹军不会只是等待,必然会派遣斥候深入打探士元军的踪迹,若是士元还在河谷下游,此时必然已被曹军斥候发现,但曹军这几日全无动静,显然士元应该已经深入谷地了……」 孙绍用手比划着距离,道:「若是士元一直向河谷深处行军,此刻至少也到了这个位置了,可是士元又为何要不停的向河谷深处行军呢?河谷深入大山,即便是有河流,也不可能有足够五千大军食用的食物,若是找不到出路,必然困死山中,士元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此行动,难道从这条河谷能够找到生路?」 「士元对荆州各地地形极为熟悉,这也是当初决定让法正守城,庞统跟着一起去追击刘备的原因,难道庞统当真是因为知道黄柏河河谷的出路所以才故意向北行军的?」 想到这里,孙绍精神一振,他的手指一遍一遍在地图空白区域画圈,想着 这空白到底是怎样的地形? 必须要找到熟悉荆州地理地形的人,能够如同庞统一般熟悉荆州地形的人,孙绍第一个就想到了诸葛亮,他可是与庞统齐名的卧龙先生,同样是襄阳人,若是当真有这样的路,庞统知道,诸葛亮也必定知道! 只可惜诸葛亮现在并不愿出仕孙绍,孙绍现在不能用诸葛亮,也不会让这样的人才流落他处,于是邀请诸葛亮去长沙书院闲居。zbr> 诸葛亮也知道孙绍不可能放他离开,这时候就算是离开他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对孙绍的提议,诸葛亮倒是很干脆便答应了。 糜竺、伊籍也借口心力交瘁,不愿出仕,孙绍同样只好将他们送到长沙安养,等过些时间以后,再去求贤请他们出山。 为了妥善安置他们,孙绍让亲卫统领李异与赵云一起去长沙,将这些人才安置好以后再来江陵听用。 诸葛亮是指望不上了,以来此刻人应该还在去长沙的路上,就算是派人找到他了,诸葛亮也未必肯帮自己。 除了诸葛亮,马良、马谡也是襄阳人,但马良还在荆南抚化蛮族,马谡这小子从小却是浮躁性子,对荆州地理的了解还不如他。 除了这些文士,最有可能知道那一带地形的便是常年在山中打猎的猎户,只不过江陵的猎户一般也跑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行猎。 又忙活了半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孙绍心情烦躁,便信步漫步在江陵街头,也不知走了多久,孙绍抬头一看,眼前却是一个朴素却精致的院子。 「这是何人居所?」孙绍随口问道。 「回主公,这院子之前是诸葛亮居所。」随从答道。 竟然是诸葛亮居所,孙绍来了兴趣,让人将院门打开,当先走了进去。 诸葛亮的院子极为朴素,并没有任何奢侈之物,但无论是院落房屋的位置还是家具的摆设都极有章法。 孙绍径直来到诸葛亮书房,房中架子上许多书简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应该是被诸葛亮带走了,但房中依然有许多书简。 孙绍大喜,诸葛亮都看些什么书呢,现在终于可以见识见识了。 孙绍随手拿起一卷,是一卷天文方面的竹简,孙绍勉强看了几行,根本看不懂,不过书简上密密麻麻有许多蝇头小字,应该是诸葛亮的注释。 孙绍又拿起一本,是讲易学的,他不由得苦笑,虽然自己有超出时代千年的知识,但自己了解的只是泛于表面,若论到专业性的知识,自己还是差太远了。 孙绍放弃了竹简,从架子上拿起一本纸质的书,却是一本游记,也不知是何人所著。这个时代这样的书还是极少的,孙绍也是第一次见,他见猎心喜,干脆就在这里读了起来。 这本书应该是荆州的一位前辈所著,那前辈是个闲不住的人,年轻时整日在山水之间流连忘返,老了之后便将自己所见写成游记。 原本这个游记只是他老人家随手所记,只有一本藏于家中,但随着纸张及印刷术的兴起,各种以前不曾见过的书籍都出现在市面上。 老人家的游记被襄阳书商看中,于是刊印下来,没想到诸葛亮也会读这样的书籍。 孙绍看过太多的游记,老人家的故事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不过诸葛亮却在不少地方都有批注,孙绍也耐着性子继续去看。 终于翻到一页的时候,孙绍忽然目光一凝,他竟然在书上看到了黄柏河的字眼,孙绍顿时来了精神,将这一篇看完,却是大喜过望。 书中竟然讲了黄柏河河谷深处有一处地方与北边的沮水只有一山之隔,沮水孙绍是知道的,因为沮水下游有一个孙绍很熟悉的县——当阳县。 难 道庞统便是想要从黄柏河谷转道沮水河谷,最终的目标却是奇袭当阳县? 「将这个院子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孙绍拿起游记便往外走,同时下令道,他要回府去与谋士们商议庞统奇袭当阳的可能性,若是庞统确实意在当阳,他们也要想办法给庞统以必要的帮助和掩护。 要知道庞统只有五千人,又在深山中行军几日,军中战力必然有损,当阳如今是襄阳到西陵的中转站,曹军戒备森严,兵力不少,就算庞统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也未必能够得手。 庞统一旦一击不中,不仅攻不下当阳,甚至在虎豹骑的追杀之下,能否安然归来都是问题!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诗退雄兵 法正、蒋琬虽然都很忙,但是孙绍召唤他们还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前来书房与孙绍商议。 孙绍早就展开了地图,在地图空白区域按照游记大约记载的位置画了一条线,将黄柏河和沮水连接在一起。 待法正和蒋琬都到齐了,孙绍一句废话也没有,将情况与法正和蒋琬说了,然后问道:「孝直,公琰,若士元当真准备从沮水河谷奇袭当阳,你们觉得胜算几何?」 法正与蒋琬并没有立刻回答,二人各自沉思,对着地图比划,孙绍也不催促,耐心等待二人的答案。 蒋琬率先给出了答案:「若士元果真如此行事,只怕大事不妙!」 孙绍表情没有一点变化,道:「公琰,说说你的道理。」 蒋琬道:「首先是黄柏河与沮水当真有那么一处地方么?我并非不信游记所言,但就算是写书之人当初到过,他一人可过的道路,大军是否也能通行呢?再退一步说,就算是这条道路真的存在,并且大军也通过了,这期间士元率领的士兵要跋山涉水,要露宿荒山,士卒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军心士气更是难说,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攻克曹军重兵把守的当阳县城,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孙绍微微点头,看向法正,法正又看了一眼地图上孙绍画的线,道:「我倒与公琰想法不同。公琰所言确有其理,然而若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反倒达成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若是谋划得当,未必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创造奇迹……就比如当年主公奇袭江夏,再取长沙,在此之前,我相信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有人能够办到!」 法正根本就不像蒋琬还质疑孙绍说的那条路在不在,他就是顺着孙绍的思路,去推测庞统攻取当阳的可能。 法正的话让蒋琬颇为不满,反驳道:「孝直所言差矣!士元此时情形与主公当年完全不同,焉能如此比对?主公当年精心谋划,主动出击,主公身边也有文向以及他的破军营,这才能完成当时的奇迹,并且主公事后也说此次成功实属侥幸,就算是他自己再来一次也未必能成,可见其困难程度。奇迹之所以为奇迹,便是因为极难达成,若是随便便能轻易达成,又谈何奇迹?」 法正笑道:「奇迹都是人完成的,公琰又何以断定士元不能完成,奇迹不会再次发生?」 蒋琬据理力争道:「要创造奇迹,必要有能够创造奇迹的队伍,譬如当初的破军营。士元所率军队比之破军营如何?士元智计百出,屡出奇谋,但论及统兵,可能比文向将军?庞统所部乃是被曹操断了退路,这才不得不撤入山中,此时军中士气可能与当初主公主动出击之时相比?当阳如今乃是连接襄阳与西陵的枢纽,关系着曹操的安危,曹军必然重兵把守。如此士卒、统帅、士气、敌军都极其不利的情况下,要攻克当阳无异于痴人说梦!」 蒋琬的话不仅也没有再纠结孙绍说的那条路是否存在,并且句句在理,法正此时自然也可以继续坚持己见,但在说不出道理的情况下嘴硬,很容易让人觉得是胡搅蛮缠,有失身份,法正自然不想要在孙绍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 法正苦笑着摇了摇头,蒋琬见法正不再反驳,二人一齐看向孙绍,想看孙绍是什么意见。 孙绍微笑道:「公琰所言句句在理,不过我相信士元他们能够创造奇迹!」 法正、蒋琬对视一眼,蒋琬面上颇有不服之色,孙绍收敛笑容,正色道:「公琰,你先别急,你所说的道理,放在平常人、平常军队身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士元并不是一般人,士元所带的军队也不是普通的军队!士元之才不仅在谋略,统兵方面也丝毫不差,只是之前一直不曾展示;士元所带的军队也不是一般的军队,他们从军时间或许不如长沙军,但是他们在初上战场就遇到了最强悍的荆 北军,他们通过了这样的考验,经历了武陵血战的洗礼,这只军队的意志,毋庸置疑的!我相信他们的意志可以战胜自然困难……」 孙绍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满脸敬仰的说道:「因为我知道有一支军队,他们只有十多万的兵力,其中一半还是新兵,他们装备简陋,物资匮乏,他们面对着上百万装备精良的敌军的围追堵截,从扬州出发,经过荆州、益州、关中,他们途中除了敌军的围追堵截,还要面对沼泽草地、雪山、大江的阻拦,但这只军队战胜了所有的困难,历经四万里,最后成功到达了并州!这才是行军史上真正的奇迹!」 孙绍的表情庄严肃穆,让蒋琬和法正都不忍心拆穿他的谎言,孙绍回过神来见两位谋士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信会有这样的军队,孙绍也不解释。 无论信或者不信,孙绍搬出这一支莫须有的传奇的军队,法正和蒋琬也明白了孙绍的态度,蒋琬想了想也不再继续争辩。 孙绍见蒋琬也不再纠结,继续问道:「士元时候会行此险招我们现在便不再讨论了,二位现在想想若是士元当真如此行动,我们能做些什么给他提供一些援助呢?」 蒋琬略一思索,抢先答道:「若是做出进攻西陵的态势,必能吸引曹军注意,让曹军将注意力和兵力都向西陵倾斜,如此一来可减少士元暴露的可能,若是能将当阳的兵马调出一部分来,那么形势将更加有利!」 孙绍点了点头,这一点与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调虎离山确实是必要的。 蒋琬说完,法正也不甘其后,说道:「公琰所言极是,不过在出兵佯攻西陵之前,我们必须要先解决东面周瑜的威胁,否则我们根本抽调不出兵马来与曹操周旋。」 孙绍凭借地利优势抢占了江陵之后,周瑜率领的江东军并没有退回江夏,而是在华容附近安营寨扎,做出长久驻扎的态势,意图不明。 孙绍也点头认可了法正的建议,道:「江东军方面不用太担心,我这边手书一封,让人送给周叔叔,想必江东军可不战而退。」 法正与蒋琬面面相觑,周瑜有三万精兵,在华容附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意图不明让法正和蒋琬都非常忌惮,二人苦思许久都未得良策,但此事在孙绍口中却仿佛都不是事儿一般,这让两位谋士有些不是滋味。 蒋琬皱眉道:「主公莫非是想凭借与周都督的关系让大都督退兵?恕臣直言,周都督绝非是因私废公之人,此策只怕不通!」 知道孙绍与周瑜关系匪浅,但他并不相信周瑜会因私废公,并且即便是周瑜同意了,他手下的骄兵悍将也未必同意,一旦将帅意见不合,闹到孙权那里,结果就大大的不妙了。 孙绍笑道:「成与不成,一试便知!我这就写信,让人送去。」 孙绍说完立刻铺好纸张,在纸上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很快便写好了信。 法正、蒋琬凑过来,只见孙绍写的是一首诗,整诗只有去去二十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二人初看只觉得这诗文采不堪,意境一般,与江东军更是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仔细揣摩之后,二人却连连高呼:「主公高明啊!此诗可抵十万兵马,一旦传遍江东,至少可保江东与长沙三年相安无事啊!」 孙绍哈哈大笑,他虽然志不在做文抄公,但如果抄袭一首诗能够让他的东线战场能够与孙权相安数年,他绝不介意做文抄公。 更重要的是,这首诗孙绍可以肯定还没有面世,至于曹植到时候用什么来保命,却不在孙绍考虑范围之内了。 为了让效果更好,法正亲自前往周瑜大营一行。 周瑜果然并没有因为法正是孙绍派来的有半点优待,法正一路 直到周瑜帅帐,途中士卒个个神情威武,刀斧剑戟,一应俱全。 法正面不改色,到达帅帐之后,周瑜面色冷厉,沉声问道:「法正,你们擅自抢夺江陵,如今还敢来我军中示威,是欺我军中无人么?」 法正恭敬地向周瑜拱手行礼,然后又对着在座的蒋钦、周泰、陈武、董袭各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大都督何出此言?我家公子尊大都督为世叔,礼敬非常,从不敢冒犯。公子与吴侯更是同宗同族的亲叔侄,同为江东猛虎的虎子虎孙,本是一家人,何必讲两家话。我来之前公子也曾交代,他本是为了与都督一起对抗曹操,若是都督介意,我们便立刻退回江南,将江陵拱手相让!」 法正此言一出,周瑜面色不变,帐中诸将却是面色各不相同,董袭大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回江南去吧,多谢公子美意了!」 蒋钦、周泰对视一眼,蒋钦开口道:「元代,何必着急呢,且让先生把话说完。」 董袭撇了撇嘴不在说话,法正笑道:「董将军稍安勿躁,公子有书信一封呈与大都督和众位将军,请容在下念完书信。」 周瑜端坐主位,双手虚压示意众将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淡淡的道:「先生请便!」 法正拿出孙绍手书,朗声念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法正念完,拱手将书信奉给周瑜,周瑜面色虽然平静,但想到孙策,想到孙绍曾经围着他一声声叫着「世叔」,他的平静彻底被打乱了,就算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法正却看到了周瑜结果书信时的手微微颤动。 帐中大将们一时没有听懂此诗的含义,周瑜叹了口气,道:「先生请到帐中稍息,容我与众位将军商议片刻。」 法正拱手告退,在亲兵的带领下去歇息。 周瑜又将这首诗当众念了两遍,这诗并不难懂,读了三遍之后,即便是大老粗们,此时也听懂了孙绍诗中之意。 蒋钦、周泰是跟随孙策最久的人,这首诗让他们再次想起孙策,蒋钦叹了口气道:「孙绍之言不无道理,我们总不能兄弟阋墙,便宜了曹操那厮。末将建议维持如今局面,与孙绍同盟共抗曹操!」 周泰立刻附和的点了点头。 陈武道:「若是孙绍当真退回江南,那么我们就要独自面对来自襄阳曹操的压力,江夏到江陵陆上不如襄阳到江陵便利,水军却要经过孙绍的地盘,若是将孙绍逼回江南,我们水利之便就不复存在了,仅拼陆上,只怕非是曹军之敌。末将也以为,目前取江陵弊大于利!」 就连刚刚对孙绍敌意颇深的董袭也叹了口气道:「孙绍与主公毕竟是亲叔侄,是战是和当由主公亲自定夺,末将建议按兵不动,将此事报与主公定夺!」 周瑜见众将都已经表达了各自的态度,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暂时退回江夏,一方面将此事报与吴侯。另一方面,孙绍此时求和,必然是要有所动作,其目标必是曹操,此时我们若是在此或者进兵,孙绍有所顾忌必不敢动,我们若是回江夏,孙绍没有顾虑,与曹操必有一战。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待尘埃落定,主公回复也该到了,届时我们再商议如何行动,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都没有想到坐山观虎斗这一层,对周瑜的分析更是心服口服,就连担心周瑜偏袒孙绍的董袭也丝毫没有觉得周瑜这么做是为了孙绍,于是一齐道:「大都督英明!」 周瑜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道:「好!那边如此决定了。来人,请法正先生来!」 周瑜很快将众将商议的结果告诉法正,法正拜谢之后拱手告辞。 法正走后,周瑜也没有拖沓,立刻下令班师,江东军当天便从华容撤走。 得到周瑜已经退兵的消息,法正、蒋琬对孙绍的评价又上了一层,孙绍则又写了一封书信给长沙的黄月英,让她准备好一些礼物,并派一个合适出使的人来江陵。 随后孙绍又让法正,命令将这首诗散布于江东各地,务必要让江东尽人皆知。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曹军压境 曹军大营。 曹操躺在榻上,与夏侯渊、曹休、贾诩各坐一席,等待曹操开口。 庞统军深入大山已经三日,斥候虽然不断深入打探,但却一直没有寻找到庞统军主力的踪迹,此外随着斥候不断深入,斥候也开始一队一队的失踪,生死不知,杳无音信。 曹操轻咳一声,将众将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说道:「斥候营来报,从昨日开始派往河谷深处的斥候出现了伤亡,并且是一队一队的一起失踪,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曹休回道:「斥候在山中失踪并不稀奇,但如果是成建制的伤亡,必是被敌军伏击,并且是数倍于己的敌军,如今情况,末将认为是斥候已经找到庞统军所在了。」 夏侯渊听完微微点头,贾诩也没有出言反对,曹操笑道:「文烈所想,与我不谋而合。如今既然已经找到庞统所在,我们该进山剿杀,还是继续守株待兔待其自溃呢?」 夏侯渊笑道:「自然是主动出击,以雷霆之势将其扫灭。不过两日路程而已,主公给我一万兵马,我必一日而至庞统军所在,二日破敌,三日凯旋!」 曹休皱眉道:「末将以为进山围剿没有必要,守株待兔即可。山中地形复杂,庞统在暗我们在明,其人诡计百出,不可不防。我军深入山中剿杀,若被齐再放一把火,那就得不偿失了!」 夏侯渊闻言大怒道:「文烈,此言何意?」 曹休一怔,然后立刻想到刚刚被烧了一把火的正是夏侯渊,自己这话倒像是讥讽夏侯渊,他连忙拱手道:「文烈一时失言,将军恕罪!只是山中形势不明,贸然进入确实不如待其自溃。」 夏侯渊冷哼道:「如果只是守株待兔,只需有兵丁万人即可,何须如此多的兵马在此徒费钱粮。量那庞统一介书生,手下兵马不过五千而已,有文烈在此等候足矣。本将可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 曹操见二将意见不一,将目光投向贾诩,贾诩直到曹操看过来,才微笑着道:「二位将军所言皆有道理……」 夏侯渊和曹休听贾诩这样说,以为他要和稀泥,齐齐冷哼一声,贾诩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说道:「依我看二位将军的意见主公不妨全部采用,由文烈将军守谷口,夏侯渊将军则带兵主动进攻,咱们一攻一守,两不耽误!」 夏侯渊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打断道:「文和先生,你怎可如此建议?要攻就不必守,要守就不必攻。你这样又是进攻又是防守的,岂不是多此一举,拿麾下儿郎性命开玩笑嘛!」 曹休也不停的附和,倒是曹操若有所思,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向贾诩,贾诩迎上曹操的目光,笑着微微点头。 曹操大笑起来,夏侯渊不解道:「末将刚才所言有何不妥吗?」 贾诩笑道:「将军所言并无不妥,既然让文烈将军守谷口,将军自然不需要再进攻河谷。只不过贾某所言的进攻,并非是进攻河谷,而是……」 「不是河谷?」夏侯渊眉头皱了起来。 曹操见状笑着提醒道:「妙才,今早得到的消息,周瑜已经从华容退兵回江夏……」 曹操说到这里,夏侯渊立刻明白了曹操和贾诩的目标,随即大喜过望道:「先生所言,是指江陵?」 贾诩抚须笑道:「正是!据我所知,孙绍进攻江陵只带了两万步骑,如今庞统带了五千兵马被我们困于山中,也就是说江陵城中兵力不过一万五。之前周瑜屯兵华容,意图不明,我们若逼之太甚,孙绍与周瑜必定联手。如今周瑜已退,孙绍想与周瑜联手都不可能了,此时正是进攻江陵绝佳时机!」 曹休迟疑道:「江陵城高池深,南面临江,我们若无水军封锁江面,则荆南支援将源源不断运到江陵,江陵若不能一鼓 而下,陷入持久作战,只怕于我军并无益处!此外,周瑜只怕也不会坐视我们攻取江陵,若是战斗紧要关头周瑜突然加入,又该如何是好?」 曹操对曹休的顾虑非常满意,夸赞道:「文烈明白未战而先虑败,我心甚慰。只不过我们此次进攻江陵,并不是为了夺取江陵。」 曹操的话让夏侯渊又迷茫起来,曹休也不解问道:「既然不是为了夺城,又为何要去进攻?」 贾诩看了曹操一眼,解释道:「此次进攻,若能夺下江陵,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拿不下也不要紧,我们只需要达成三个目标就算是成功。其一。此战务必要全面压制的江陵军,以报秭归城下虎豹骑败军之辱,壮我军军威,震慑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其二,要试探出荆南军战力到底如何,以作我军下次征伐荆州做准备;其三,是为了保护我军粮道安全。」 曹操补充道:「文和之言,深得我心。我刚刚即位魏公,天下恐多有不服者,若要威服天下,必要仰仗军威。此行为刘备而来,虽然不曾亲自取得刘备项上人头,但刘备既死,此行目标也算完成。美中不足便是虎豹骑与秭归城下惨败,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将使孙绍名声大噪,于我军却是大大的损失。此次江陵之战,便是搬回一局的最佳时机!这一战妙才务必要打出威风,全面压制孙绍,让天下居心叵测之人好好看看我等军威!」 夏侯渊郑重答道:「诺,必不负主公所望!」 对于夏侯渊和曹休,曹操颇有耐心,继续说道:「孙绍小儿,几年前忽然崛起,之后又迅速沉没,我原本也以为他不过是昙花一现。但赤壁之战后他便屡屡兴兵,鲜有不克。不仅在荆州与江东夹缝中求得生存,甚至还整垮了刘备,属实让人心惊啊!所以,此战务必要探测出荆南军的战斗力,我可不想下次南征时候再出现意外。」c 曹休不服道:「主公太高看那厮了吧?刘备乃是败于主公与江东联军,孙绍不过是适逢其会,捡了个便宜而已。」 「捡便宜?」曹操冷笑道,「要真是捡便宜,那他可正是太会捡了。赤壁之战,我们与孙权、刘备打得如火如荼,最后获利最大的是谁?不是孙权,不是刘备,是这小子!他什么都损失,反而白白得了荆南三郡!当初荆州内战,据说也是因为刘备想要进军益州,却被这小子轻松破坏了,之后他们才打了起来。这次扫除刘备的行动,原本并没有他参与,但他却抓住机会,不仅抢了江陵,还偷袭了我们,这便宜可都让这小子占了!这几日我躺在榻上仔细回想,反倒觉得我们与江东都着了他的道,仿佛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一般。」 贾诩附和道:「不错,当初主公故意将讨伐刘备之事告诉孙绍,原本是想让他拖住江东后退,让我军坐收渔利。这小子转手就将主公信件转给了孙权,当真是滑头至极!我甚至怀疑他也将此事故意透露给刘备了,否则我们提前发动进攻,刘备不可能防守得如此严密!这臭小子,不仅给我们找了那么多麻烦,还亲自动手给了我们一个教训,我们若是还小看他,只怕以后会输得更惨!」 曹操感慨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孙氏人才层出不穷,羡煞旁人啊!」 贾诩宽慰道:「主公何必长他人志气,诸位公子也都是人中龙凤,比那孙绍小儿,犹有过之啊!」 曹操哼了一声道:「子桓只知邯郸学步,子文勇猛有余,才智不足;子建倒是才思敏捷,可是他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轻浮浪荡,如此作为,如何成事!只可惜我那仓舒孩儿,呜呼,痛煞我也!」 曹操想起最疼爱的小儿子曹冲,顿时心痛不已,很快便觉得头也痛了起来。 贾诩见状知道曹操已经不想继续再谈了,不过他还有些想法没有说出来,于是赶紧说道:「主公,臣以为庞统虽然被困于山中, 却也要防止他狗急跳墙。他万一翻过大山,文烈在此苦等也是徒劳。」 曹操想了想,对曹休道:「文和之言,不可轻视。文烈,庞统若当真化整为零,翻越大山,必定绕过我们,到长江沿岸等候水军接应,所以你除了要守住谷口,还要广派斥候,向西巡逻搜索,务必不能让他们被水军救走!」 曹休拱手领命,贾诩本想提醒曹操庞统也有可能向东北翻越大山,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不可能有军队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在深山之中被困了五六天还能成建制有战斗力的,这样的军队曹操百万军中也未必能找得出一支来,更不要说孙绍了。 想到这里贾诩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周瑜虽然退走,但江夏与江陵唇亡齿寒,江陵若危,周瑜可能会兴兵来犯,不如让曹仁将军东进,在江陵东北部扎下营寨,以防备周瑜!此外,江陵城中还有一支骑兵,要提防他们突围之后威胁我军粮道安全,故当阳兵马不可轻动!」 曹操此时已经头疼欲裂,贾诩刚说完,他便立刻道:「攻打江陵之事由妙才全权负责,一应兵马调动就按照文和适才所说,你们各自行动去吧!」 曹休、夏侯渊拱手应诺,快步退出营帐,各自忙碌去了。 曹操有写了手令,让曹仁带兵东进,到江陵东北位置安营扎寨,一来防备周瑜,而来也要阻止江陵军骑兵突围威胁当阳到西陵的粮道安全。 曹操写完手令,立刻让信使快马送给曹仁,他自己这躺倒榻上沉沉睡去。 曹军的异动很快被孙绍的探子掌握,孙绍对身边的法正破口大骂道:「曹贼当真狡诈!我还想着敌众我寡,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没想到女干贼行动如此迅速,看来这次不用我们去找他麻烦,他自己就过来了。也好,也该让儿郎们见识一下北军的战力了。传令,让华成立刻巡查城防,让蒋琬尽量多的准备守城物资。另外再传令甘宁,让长沙水军将巡视区域西扩到西陵,必要时与凌统配合,攻击西陵以及曹军后方!」 法正问道:「是否让华成带骑兵出城寻觅战机?」 孙绍摇头道:「城中已无大将,华成不可轻离。这次就算了吧,我们只要守住江陵,便是胜利!」 江陵城全城戒备,夏侯渊行军神速,很快便率大军抵达江陵城下。 曹仁也依令东移,在江陵东北三十里出安营扎寨,既防止了江陵军突围北上,也可防备周瑜从东增援,此外他还抽调出一支兵马交给夏侯渊指挥,让夏侯渊攻城的兵力达到了五万人。 夏侯渊出现在江陵城下的时候只带了两万兵马,他也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将两万兵马分别再西门和北门驻扎,并命令士卒早早的埋锅造饭,伐木立寨。 夏侯渊劳师远征,分兵扎营,并且在没有立下营寨的时候就埋锅造饭,这是兵家大忌,按理来说正是攻其立足未稳的好时机,但江陵城中孙绍、华成不为所动。 夏侯渊见诱敌之计没有效果,也就不再耍计谋,直接让埋伏在十里外的三万大军现身,江陵城头,孙绍他们看到曹军浩浩荡荡的兵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之前的对手,无论是荆南三郡还是刘备,其兵马最多也就两万,这一次曹操一口气就投入了之前两倍半的兵马,真可谓是财大气粗,也给江陵守军以巨大压力。 黑云压城城欲摧!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周瑜态度 夏侯渊大军压境,不过第一天孙绍倒也没没有太过紧张,毕竟就夏侯渊这神速的行军速度,是不可能携带大型攻城武器的。 孙绍早已经不是初上战场的时候了,如今他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就看出了夏侯渊这一招的目的,第一是想引诱自己出城作战,其二就是想凭借强盛的军容给守城士兵以巨大的心理压力。 对于夏侯渊此举,孙绍只是在城墙上露了一面,然后就打着呵欠回太守府睡觉去了,孙绍如此轻松的态度也让守城的将士们轻松了不少。 孙绍自然不会真的在太守府睡觉,他不过是在城墙上故作轻松,大声说要回去睡觉。回到太守府的孙绍立刻将各城门守备的准备情况详细了解了一番,然后又确认了一下凌统水军的位置以及甘宁水军到达战场的时间。 孙绍又请来蒋琬,询问城中若是兵力不足,可用的青壮数量,不过很可惜,江陵城中青壮已经在近些年不断地战争中几乎消耗殆尽,稍微有点力气的逃到江南去了,如今的江陵城十室九空,根本没有多余的青壮可以征召了。 虽然对战争荼毒下的江陵状况有所预料,但残破到这般模样,孙绍还是忍不住唏嘘不已。 「看来只能依靠自己了!」孙绍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道,「对了,那个曹真现在关在哪儿?」 蒋琬想了想道:「倒是没有下狱,如今软禁在太守府旁边的院子里。」 孙绍点了点头,道:「一定要看好了!如今夏侯渊大军压境,城中难保有心怀异心者,若是让他们知道曹真所在,只怕城中不得安宁!」 曹真是曹氏宗亲,更是曹操心仪的第三代统领,自然是不可能被招降的,孙绍明白这一点,因此根本没有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抓了曹真之后,孙绍只跟他聊过一次,但曹真一问三不知,偏生孙绍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打不的骂不得,孙绍之后也就再不去自找气受了。 蒋琬闻言郑重领命,然后安排去了。 战争来临,原本一心政务的蒋琬此时也不得不兼顾城中治安的重任,毕竟法正、华成和孙绍随时都要上城墙作战,庞统如今也不在,这工作也只有让蒋琬兼着了。 好在蒋琬是有治国能力的大才,江陵虽然诸事繁杂,毕竟也不过一城事务,蒋琬接过来也不至于负担过大。 安排好一切,孙绍心中也渐渐安定起来,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不说知彼,对己方势力详细梳理过一遍之后,孙绍也有了几分底气。 黄柏河河谷深处,邓艾躺在一块大石上歇息,忽然身前不远处的树枝动了动,邓艾立即坐起身来,他身后几个特战营的士兵也立刻将邓艾围在中间,同时拔出武器对准了树枝动静传来的方向。 全身披挂着树叶伪装的杨雨见状赶紧站起身来,高举双手,邓艾等人见是杨雨,都松了口气。 邓艾皱眉道:「杨雨,你不在前方好好待着,鬼鬼祟祟来此作甚?」 杨雨咧嘴笑道:「这不是在这破山沟里实在是闲出鸟了嘛,开个玩笑,嘿嘿,少帅就是少帅,离这么远就发现我了。」 邓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闲出鸟了,这么说曹休没有派人来送死了?」 杨雨点了点头,道:「有半天一个人也没见到了,被咱们干掉了那么多斥候,怕了也是正常吧。毕竟都是难得的斥候,可不是什么炮灰。」 斥候确实不是普通的士卒,斥候营的战士其综合素质在全军中也都是佼佼者,只有优秀的战士才有可能担任斥候,一个优秀的斥候能打探到的战场情报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同样一个优秀的斥候炼成也是及其困难的。 曹休在损失了近百斥候之后,也终于心痛到难以忍受,命令斥候 营寨遇袭区域以外严密监视,不要再深入打探了。 曹休的命令也让斥候营的将士们松了口气,他们的弟兄每每有去无回,甚至连个有用的消息都传不出来,这在以前的战争中是从没遇到过的情况。 虽然在山林打探作战不是他们长处,但之前无论什么情况,就算是不敌对方也多少能回来一些人,像这次这样一个都逃不回来的情况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也让斥候营将士惶惶不安,甚至有的人认为前面河谷山林中有妖物,不只是他们斥候营的兄弟,只怕庞统五千兵马也都被妖物吞噬了,否则斥候营怎么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回来,否则庞统五千兵马怎么可能在山中待了这么几天还没有逃兵? 曹休以及斥候营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遇到的既不是庞统麾下,也不是什么妖物,他们遇到的是邓艾率领的特战营。 孙绍组建的这个特战营比现代军队的特战营自然是不够看,但在这个时代,经历过长时间特殊训练的特战营对曹军的斥候营,在山林战中还是展现出了训练成果,彻彻底底的将曹军斥候营碾压了。 「兄弟们都待不住了吧,既然他们不敢来了,那我们也该走了!让弟兄们集合,我们追上军师,我觉得这一战,还有我们用武之地!」 杨雨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掏出一只竹笛,用特殊节奏吹响三遍,很快特战营的战士便集结完毕,清点人数后确定一人不少。 邓艾让战士们都卸下伪装,轻装前进,去追赶已经翻过山岭,沿着沮水河谷向东南当阳方向行军的庞统。 江夏城,周瑜正在府中抚琴为乐,小乔应着琴声翩翩起舞,琴声婉转如泉,舞蹈翩跹如蝶,二人偶尔目光触碰,脸上都是甜蜜的微笑。 琴声到了急促处,小乔的身子也越发曼妙,就在此时「绷」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周瑜如玉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他偏过头,一口鲜血吐在身边地板上。 小乔的舞姿也戛然而止,她连忙走到周瑜面前,递上一块锦帕,柔声问道:「夫君,感觉如何了?你这病发作间隔时间怎么越来越短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我听说绍儿在长沙城办了什么医学院,据说就连神医华佗也在长沙暂住,开馆收徒,不如让绍儿请神医华佗来看看,绍儿知道你的病情,一定不会拒绝的!」 周瑜接过锦帕将嘴角的血丝抹得干干净净,他放下锦帕,伸手摸了摸小乔的脸,笑着说道:「生死有命,非人力能抗剧也,华佗便是神医,也难救将死之人。我这一生,功业虽然比不得曹操,却也有过辉煌……」 周瑜说到这里,伸手搂过小乔,温柔的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一世有你相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如今就算是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乔忍不住垂下泪来,怨道:「你我夫妻多年,聚少离多,若非吴侯将你迁到江夏心中有愧,你我还不能重逢,如今才相聚几日,你便满足了,我可不满足。另外子女尚未长成,岂可无父教诲?我不管,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写信,我来写!」 小乔说完就铺开纸张,准备写信,周瑜握住小乔的手,轻轻放在胸前道:「好好好,我答应你,等这段时间过了便写信让绍儿请神医好么?」 小乔这才嫣然一笑,问道:「过了这段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你可不能糊弄我,得给我个准确时间。」 周瑜一时答不出,不由得苦笑。 小乔气急,轻轻锤了周瑜一拳,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你就知道骗我!上次受伤回来你就说从此专心陪我,不再理会孙氏家事,可是伤一好你就离不开军营……」 周瑜无奈道:「这一次我绝不是骗你,只是现在的情况我当真不能请神医,不能让吴侯知道我的病情。」 小乔不解道:「为何?吴侯若知道你病重,不是正好让你好生修养吗?」 周瑜摇头道:「我若病重,吴侯正好收了我手中兵权,只不过如此一来,我是得了清闲,可如今这大好局面,还有这半辈子打下来的基业,一个不慎就要毁于一旦啊!」 小乔还是不解道:「就算你卸任了大都督之职,还有鲁子敬、吕子明,江东那么多人,孙权怎么也不缺人啊!」 周瑜叹了口气道:「我非是看不起子敬和子明,他们的才学足以接替我的位置,但他们对绍儿的态度,可就难以保证了!如今吴侯和绍儿各自占据了江南的半壁江山,合足以抗曹,并且绍儿可以向西,吴侯可以向南扩张,若是能够拿下交州和益州,则天下一半姓孙,一半姓曹,只要孙氏通力合作,未必不能北伐中原,定鼎天下。若果真能完成一统伟业,即便泉下见了伯符,他也要好好谢我。可若是吴侯与绍儿相争,则休要说定鼎天下,只怕江南也难以据守。绍儿现在为何要占据江陵,别人不知道,我却看得分明,绍儿已经将目光盯上益州了,攻占江陵,就是要以此为跳板,向益州进兵!你且用心来看,最少半载,最多一年,绍儿必然进攻益州!这个时候,我一定要稳定江南局势,帮他一把!」 小乔想了想道:「鲁子敬不是也主张联刘抗曹吗,如今绍儿正好替了刘备的位置,就算你不在,鲁子敬也不会让他们叔侄打起来吧?」 周瑜看了小乔一眼,笑道:「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吗,怎么如今连鲁子敬的主张都知道了?」 小乔叹道:「我也不想,不过之前在建业的时候,听陆逊与孙怡经常说起,所以我也知道一点而已。」 周瑜惊讶的说道:「陆逊陆伯言?他怎么和怡儿扯到一起了?」 小乔笑道:「人家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为何就不能在一起了?」 周瑜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这陆伯言倒是有点意思,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怡儿拉拢之意,他如今的态度,只怕吴侯不会满意啊!」 小乔摇头道:「依我看,怡儿才不是为了绍儿拉拢,她是自己对那陆伯言有意,她看陆逊的眼神,我不会看错的!」 周瑜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不知道这陆逊会如何选择,不过我若是陆逊,除非绍儿能够拿下益州,否则我是不会轻易表明态度的,怡儿这事儿,倒有些麻烦了。」 小乔见周瑜笑容,忽然反应过来道:「你休要岔开话题,你还没回我之前的问题呢!」 周瑜见小乔识破了自己的心思,无奈道:「鲁子敬确有远见,但他只是忠臣,不是诤臣,他虽然主张联合抗曹,可若是吴侯一意孤行,他是拦不住吴侯的。吕子明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他经营豫章,如今柴桑也在他手中,他若掌权,荆南无宁日矣!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失了兵权,不能让人知道我的病情!」 小乔嘟着嘴道:「说来说去也是他孙家的事情,你何苦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 周瑜正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托付我的人乃是我结义的兄长?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对,他们一个是伯符亲弟弟,一个是伯符的亲儿子,这争来争去也都是孙家自己的事情。以前我却是没想明白,也没想好要不要帮绍儿,现在我想通了,反正只要对孙氏有利的事情,我便去做,至于他们自家的帐怎么算,那我可就管不了了。依我看不要说我,就算是伯符泉下有知,只怕也难以抉择吧,哈哈哈!」 小乔听到周瑜这么说,也忍不住莞尔一笑,这时候门口侍卫来报:「蒋钦、周泰、陈武、董袭四位将军一齐求见!」 小乔见周瑜有公事要谈,正准备移步后堂回避,她刚起身,周瑜却看到地上刚才吐的血,又轻轻拉着小乔坐 下,正好将地上的血渍盖上。 小乔又帮周瑜整了整衣裳,周瑜这才正襟危坐,让请四位将军进来。 蒋钦等一行鱼贯而入,见小乔坐在周瑜身边,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周瑜笑道:「众位将军有何事,但说无妨。」 四人又对视一眼,蒋钦上前一步道:「大都督,刚刚收到消息,夏侯渊领兵五万,攻打江陵。此外曹仁领兵一万,屯驻在江陵东北方。末将等来此是想问一问大都督,我们要不要去帮孙绍一把?」 周瑜笑而不答,反问道:「各位的主张,是帮还是不帮呢?」 蒋钦毫不犹豫答道:「自然是要帮的,且不说孙绍乃是公子,就算是念及唇亡齿寒,我们也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周泰、陈武、董袭同时点头表示同意,显然是已经商量好了。 就在众将以为周瑜一定会同意的时候,周瑜却笑着道:「依我看,我们多多关注就可以了,至少暂时用不上我们帮忙!」 众将都是愕然,就连小乔也满脸惊讶,显然大家都没猜到周瑜的决定。 周瑜笑道:「元代,若是你有一万五千精兵,有水路补给,夏侯渊五万兵马能够攻下你把守的江陵城吗?」 董袭想了想,回道:「当然可以!」 周瑜笑道:「这便是了,孙绍守得住江陵,我们只需要看着就行。当然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多派斥候前去打探。」 周泰皱眉道:「大都督,那可是夏侯渊啊,绍公子当真抵挡得住吗?」 周瑜大笑道:「你们若是还将孙绍当成在吴城时候的懦弱少年,那以后遇到他可要吃大亏了。如今的孙绍,就算比不上伯符当年,差距也不会太大了!」 蒋钦、周泰、陈武、董袭都被周瑜的话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周瑜对孙绍的评价已经高到了这个程度。 这天下要说谁是最低估孙绍的人,那一定是曾经见过他唯唯诺诺样子的江东老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以前那个性格懦弱的少年,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成长为可以和孙策相媲美的少年英雄。 周瑜也不顾他们相信与否,说完便让人送客,众将见小乔在此也不便多留,一起拱手告辞。 众将走后,小乔不解的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助绍儿一臂之力吗,怎么现在又不肯帮忙了?」 周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道:「就算是对绍儿最后一次考验吧,他若是守不住江陵,也不要再谈进取益州了,若绍儿能力止于此,我能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那孙氏一分为二还不如合二为一。不过我相信绍儿一定可以的,这一战他要能赢,那我相信即便是面对曹操,绍儿也能不落下风。到时候我再助他一臂之力,孙氏大业可成!」 免费阅读 第三百一十七章 江陵血战 江陵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血流漂杵,难以立足。 孙绍想到了这一战必定十分难打,但曹军攻势如此凶猛,还是让他大为吃惊。 夏侯渊彻底贯彻了曹操的意图,一开战便精锐齐出,三门齐攻,没有丝毫试探之意。 各城门守将,华成顶在曹军攻势最猛的西城门,孙绍亲自坐镇北门,法正在东门督战,蒋琬坐镇府衙,统揽全局。 江陵南门临江,曹军无法攻击,这使得孙绍城中一万五千兵马可以从容分配,由于不知道夏侯渊主攻方向,城中最初布置的情况是三门城墙各五千,两千为一营,两营交替上城墙防守,最后剩下一千作为预备队,以应对各种突***况。 江陵防卫战中,孙绍再次将武陵之战中大放异彩的新型武器狼铣搬了出来。曹军从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器,守军手持狼铣不需要其他动作,只要不停的向前捅刺就成,狼铣的小枝让曹军极为难受。 夏侯渊为了给孙绍一个下马威,一举震慑守军,第一波就派上了最精锐的铁甲步兵,企图一开战就打开突破口,能够突破一段城墙。 这些铁甲步兵都是曹军中挑选的精锐,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即便是身披几十斤的重甲,依旧能够行动自如,攀爬云梯,速度不减。 他们所有人都身披铁甲,顶贯铁盔,手持精炼朴刀,铁甲给了士兵们最严密的防护,精良的武器也让他们能够在对拼的时候占尽优势。 夏侯渊原以为凭借铁甲军能够打孙绍一个措手不及,用巨资堆砌起来的重甲兵,就算不能一举攻下城池,也能让江陵守军左支右绌,阵型大乱。 只是结果大出夏侯渊意外,重甲兵的第一波进攻并没有打开江陵城防的缺口,反倒是将自身的劣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重甲兵的优势是正面作战几乎无敌,一般的刀枪箭矢根本无法伤到重甲兵,他的劣势也很明显,重甲限制了士兵的移动能力,虽然他们行动无碍,但想要闪躲腾挪却是不可能了,而且一旦摔倒,再想站起来就很困难,另外就是负荷太大,不耐久战。 守军的狼铣正好让重甲兵的优势无从发挥,重甲兵在狼铣的攻击下根本不能接近守军,守军用狼铣虽然也伤不到重甲后的曹军士卒,但他们不断地捅刺却让重甲兵难以招架。 在两个重甲兵被戳中小腿滚倒在地难以起身之后,城上督战的孙绍、华成和法正立刻便发现了重甲兵的弱点,下令士卒专门对着重甲兵下盘招呼,这种针对性的战术让重甲兵叫苦不迭,十成战力却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城上的具体情况站在观望台上的夏侯渊看得分明,他虽然不知道守军用的是什么武器,但重甲兵的狼狈他还是感受到了。 「铛铛铛!」鸣金声起,重甲兵听到之后如蒙大赦,还站着的重甲兵如同潮水一般开始沿着云梯向下撤退,华成见状大吼道:「给我用力戳,戳下去一个摔死一个!」 云梯的铁钩挂在城墙上,没有专门的工具根本推不开,但向下爬的重甲兵却能够戳到,守军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又让曹军在撤退时候损失了百余名重甲兵。 至于被打倒在城墙上的重甲兵,他们在被守军用狼铣戳掉朴刀之后,就成了翻了壳的乌龟,打不过跑不掉,乖乖做了俘虏。 直到狼铣也够不着重甲兵了,华成高举长枪,大呼道:「万胜!」 首战告捷,守军士气大振,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狼铣,跟着一起高呼:「万胜!」 夏侯渊脸色铁青,立刻召铁甲营统帅典满前来问话,典满乃是典韦之子,自从典韦为救曹操身死之后,曹操便将典满收在府中养育,典满长大后如同父亲一般不喜读书,但是他天生力大,武艺 不凡,曹操便让他做了这个重甲兵的统领。 反正重甲兵的职责就是攻坚,其他要动脑筋的战术什么的一概不用管,正适合典满的性格,典满原本也信心满满准备一举建功,结果初次作战就被江陵守军打得灰头土脸,典满也是气急败坏。 面对夏侯渊的询问,典满不敢耍脾气,一五一十将城头上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夏侯渊,夏侯渊听后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让典满去稍作歇息,准备第二次冲锋。 典满满心不愿,不过他不敢违拗夏侯渊的命令,只能央央而去。 典满走后,夏侯渊立刻命令将弓箭手方阵隐藏到铁甲兵后面,待军阵调整完毕之后,夏侯渊再次下令擂鼓进攻。 战鼓轰鸣,曹军攻势再起,一辆辆云梯再次搭在城墙上,重甲兵开始蚁附攀爬。 华成眉头紧皱,他不知道夏侯渊这是何意,明明重甲兵已经吃过亏了,夏侯渊作为曹军善战宿将怎么会继续用一个已经证明失败的战术? 曹军这次进攻一定有问题,但夏侯渊到底想干什么? 华成一时猜不透,他只能紧紧地盯着城外高台之上的夏侯渊,希望从他的动作中能够早一点看出他的意图。 一番僵持过后,重甲兵再次在典满的亲自冲杀下站上了江陵城墙,守军狼铣不断突刺,但典满奋起神威,长刀所向披靡,一连砍断几根狼铣,硬生生在城墙上撕开一道缺口。 上一次典满冲上来的时候,是华成将他压制住,但这一次华成却没有亲自下场,猜不透夏侯渊的手段让他如芒刺在背,不敢轻动。 城上守军一时对典满无可奈何,好在典满再勇也只有一人,他虽然凭借神力能够斩断狼铣,但守军却死死的将其他重甲兵压制住,典满如同野兽一般横冲直撞,却收效甚微。 华成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情况,暗自点了点头,曹军虽然强大,但如今荆南军也早已经脱胎换骨,非是吴下阿蒙了。 就在这时候,夏侯渊台上的传令兵忽然拿出两面黄旗,疯狂的挥舞起来,华成一惊,向曹军阵中看去,只见曹军阵中前排朴刀手丢下朴刀,纷纷举起弓箭。 「敌袭,小心弓箭!」华成嘶声厉吼! 「嗡!」 弓弦声响,尽管华成已经第一时间做出预警,但战场之上喊杀声嘈杂不已,许多将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华成的警示,还有许多忙于作战,根本来不及反应。 箭如雨下,叮叮当当,扑扑簌簌,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城上各处纷纷传来惨叫之声。 华成目眦欲裂,这一轮箭雨,他目光所及之处,守军伤亡就有数百,而重甲兵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江陵守军大乱,这时候第二轮箭雨又到了,根本不给守军以任何喘息之机! 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当然倒下的大部分都是守军,重甲兵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形势一瞬间就崩坏到极点,重甲兵见状士气大振,更加疯狂的向城墙上站着的守军发动疯狂的进攻。 「护盾,上墙支援!护盾,上城支援!」华成大吼道。 城中作为后备的一千士兵立刻纷纷拿上刀盾,冲上城墙,华成也一跃而下,亲自压制典满。 随着华成加入战团,典满疯狂的势头立刻被压制下来,他的武功原本就不如华成,现在披着重甲酣战许久,气力消耗极大,此消彼长之下更不是华成的对手,虽然有重甲护体,但华成枪上传来的力道还是让他受击各处疼痛难忍。 重甲兵攻势为之一缓,华成正准备痛下杀手,从典满防守薄弱的脖子杀了他的时候,弓弦声响,第三轮箭雨袭来。 华成无奈只能挥舞长枪,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拨开,同时 尽可能的护卫身边的守军将士,守军虽然经过了两轮的箭雨有了准备,但要一边推开重甲兵,一边躲避拨打箭矢谈何容易,再加上找不到掩体,许多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穿透自己的身体。 三轮降雨,守军伤亡近半,但这时候重甲兵也发现了江陵军的顽强,中箭的守军将士只有一息尚存,便不顾死活的向重甲兵疯狂反扑。 有的不顾伤势继续捅刺重甲兵的下盘,有的狼铣损坏的士兵就疯了一般的扑向重甲兵,有的重甲兵被扑倒在地,有的被直接扑下城墙,双双摔死。 就算是重伤的伤员,他们也不会放弃,只要能爬的都会向前爬到重甲兵前面,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重甲兵的双腿,将他们绊倒在地。 江陵军不计生死的悍勇让重甲兵胆寒不已,刚才上升的士气立即被压了下来,这时候城下的护盾兵也冲了上来,纷纷用盾牌护住手持狼铣的同袍。 有了盾手的掩护,曹军弓箭威力大减,守军终于重新站稳阵脚,开始反击。 酣战许久,重甲兵随着体力的飞速流逝,此时也战力大减,守军再一次占据上风,然而此时曹营之中并没有响起鸣金声,反而继续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原来是夏侯渊看到重甲兵虽然颓势已显,但守军的狼铣兵在几轮攻击之下同样伤亡惨重,如今虽然与盾兵相互配合渐渐挽回了颓势,但狼铣兵数量锐减,让重甲兵败退的速度大大减慢。 夏侯渊岂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让精锐步卒继续增援,争取助重甲兵挽回颓势,只要占领了城墙,曹军便可以源源不断的增兵,直到彻底冲垮守军的防线。 看着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曹军,华成却没有丝毫慌乱,脸上反而露出冷酷的笑容:「夏侯渊,你用弓箭暗算,让我损失惨重,来而不往非礼也,希望我的这份大礼,你能开心收下!」 随着华成一声令下,传令兵挥舞起红色旗帜,城下早已准备多时的五百青壮立刻一人扛着一个罐子开始登上城墙。 狼铣兵将重甲兵死死压制在城墙边上,青壮们跑上城墙后就将肩上扛的罐子纷纷向城下扔去。 「砰砰砰」瓦罐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瓦罐中的火油顿时溅得四处都是。 曹军此时已经蜂拥到城下,跑得快的已经开始攀爬云梯,从天而降的火油罐子让他们心胆俱裂,一时间有的想要向后逃,而身后不明所以的士兵还在继续向前拱,城下顿时混乱不堪。 夏侯渊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下令鸣金收兵,然而为时已晚,随着城上火把一个个落下,江陵城下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刚刚还想要密集攻城的曹军顿时深坠炼狱,无情的大火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吞噬,遍身着火的士卒们漫无目的的到处乱窜,却将大火带给更多的曹军将士。 曹军距离城墙较远的地方,虽然没有大火,但慌乱的士卒同样可怕,他们如同受惊的野兽一般横冲直撞,将一个个袍泽撞倒在地,倒地的士卒绝望的被袍泽们踩踏致死,尸体继续被踩踏,直到跟地上的血泥混为一体,难分彼此。 这一把火不仅让曹军支援的四千兵马伤亡惨重,更是让城墙上没有后援体力耗尽的重甲兵全部成了江陵军的俘虏,就连典满也未能幸免。 这一战江陵军大胜,华成虽然依旧高呼着「万胜」,但心中却沉重无比。 这一战只打了半天时间,守军伤亡就有一千五百多人,虽然敌军伤亡更重,并且损失的都是精锐,但曹军毕竟有五万人马,这样拼消耗,守军根本拼不起。 而且这一战之所以能够杀敌如此之多,也是仗了狼铣的出其不意和火攻的威力,夏侯渊临战变化如此迅速,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趁 着曹军进攻暂歇的功夫,青壮们又纷纷将城墙上受伤未死的将士们背下城墙,送往后方救治。 就在此时,一队千人的兵马火速赶来,原来是北门的孙绍知道西门吃紧,将北门的预备队派了过来供华成调遣。 夏侯渊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就要打西门,在北门和东门的攻势都不过是虚张声势,唯有西门打得如火如荼。 重新整备好城防的华成还没来得及肯一口饼子,曹军下午的攻势又开始了。 华成一边啃着饼子,一边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继续投入战斗之中。 由于没有了重甲兵,下午曹军攻势并没有上午那般凶猛,但曹军攻击却不曾有一刻停歇,让城上的守军也没有任何休息时间。 华成将上午守城的士兵们替下城去休息,换上了第二营人马。 一个下午的血战并没有出现险情,然而就在华成以为今日之战已毕,准备明日再战的时候,曹军却打起火把,竟然是准备夜战! 「法克油!这是一点喘息时间都不给,夏侯渊是想这样拖死老子吗?」华成狠狠吐了一口血水,骂出了孙绍常用的词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声东击西 曹军高台上,夏侯渊盯着酣战不休的江陵城头,眼神闪烁,杀机四溢。江陵城防守之顽强,反击能力之强大,全部出乎他的意料。 在此之前夏侯渊对孙绍几乎没什么印象,就算是孙绍已经是雄踞四郡的一方诸侯,也不足以让夏侯渊另眼相看。 这次江陵之战,却让夏侯渊对孙绍平生几分忌惮,要知道他手下的都是跟着曹操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的精锐,甚至还有重甲兵这样耗资巨大的超强战力兵种,原以为可以给孙绍以当头一棒,好好杀一杀孙绍的威风,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江陵城的狼铣兵大显神威,重甲兵初战不利。 第一次败退之后,江陵城头「万胜」的呼声几乎是在啪啪打夏侯渊的脸,夏侯渊立刻改变战术,利用重甲兵不惧普通箭矢的优势,以密集的弓箭方阵给与江陵城头的狼铣兵以重创,江陵城头一度一片混乱。 就在夏侯渊想要趁机一举抢占城墙的时候,江陵城的火攻却让曹军再一次铩羽而归,所向披靡的曹军一日之中连遭败仗。 这样的结果让夏侯渊极为恼火,特别是原来当做杀手锏的重甲兵,竟然一战而墨,更是让夏侯渊暴跳如雷。 夜战对于曹军来说并没有优势,但夏侯渊却不听劝阻执意如此,曹军众将见夏侯渊在气头上,也无人敢劝。 从中午稍是修正以后厮杀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个时辰,曹军虽然是轮番攻城,但如此强度,对曹军来说也已经数年不曾有过了。 曹军副将孙礼看到台上的夏侯渊已经平静下来,他咬了咬牙,走上高台,拱手劝道:「将军,将士们已经半日不曾休息,这江陵城看来也非一日可下,不如让将士们撤下来,稍事休息,饱餐一顿,待将士们酒足饭饱,攻城必定事半功倍啊!」 夏侯渊坐姿不变,抬眼瞟了孙礼一眼,冷笑道:「你当我是因为生气这才下令连夜攻城?」 孙礼后退一小步,低头道:「末将不敢,末将……」 「本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本将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要攻下江陵,我们最多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内若是攻不下,这次江陵咱们就别想拿下了!」夏侯渊沉声道。 孙礼皱眉道:「将军何出此言,江陵守军不过万五,咱们就算是耗也能耗死他们,他们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我军连番强攻?」 夏侯渊瞪了孙礼一眼,骂道:「愚蠢!你当武陵、长沙的荆南军的死的,还是当周瑜是摆设啊?就算江陵军守不住,他们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吗?」 孙礼尴尬的笑了笑,道:「将军教训的事,不过末将还有一事不明。」 夏侯渊虽然生气手下不动脑子,但孙礼的态度还是让他气顺了不少,他略带不耐的说道:「有什么不明的,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快问吧!」 孙礼陪了个笑脸,问道:「将军,既然咱们要速战速决,为什么又只全力攻打西门,若是三门齐攻,江陵城会不会更容易露出破绽?」 夏侯渊面色稍霁,道:「问得好,这个问题还显得你聪明了一点,那我就好好给你说一说。江陵城地势特殊,我们没有水军不可能真正围死江陵,之所以集中攻打西门,其一乃是因为孙绍最初的城防布置必定是各门同步设防,若我们攻打三门,看起来江陵需要防守的区域增大了,容易露出破绽,其实不然,这种进攻方式正好应了孙绍的布置,他应对起来会更加从容。」 「所以,将军集中一门攻打,必然让孙绍之前的不知全部落空,他就必须改变防守策略,这种临战再改变策略,更容易在混乱中露出破绽,而将军只需要抓住这个破绽,便可以一举击破江陵!」孙礼兴奋得眉飞色舞道。 夏侯渊面露得色,冷笑道:「不错,我挑起夜战 ,就是要给孙绍继续施压,让他没有时间从容思考,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休息,时机一到,还要等你立功呢!」 孙礼忽然想起从开战到现在他这一营的人马从未投入战斗,他虽然不是什么智将,但夏侯渊都说到这里了,孙礼立刻明白过来,道:「末将明白了,将军是想猛攻西门,将城中兵力都吸引到这边来,然后突然对其它门发动偷袭?」 夏侯渊欣慰的笑了,这一番话总算没有白说,他挥了挥手道:「你明白就好,回去准备一下,子时向城东移动,寅卯之交准时发动攻击,务必要以一击而中!」 孙礼拱手应诺,转身走下帅台。 孙礼走后,夏侯渊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甩了甩头,心道:「孙绍,这一招声东击西,你还能看破吗?」 城墙上,孙绍忧心忡忡的望着城西方向,曹军在西门连绵不绝的进攻,让身在北门的孙绍极为揪心,他不仅在午时将北门的一千预备队送到城西,又在即将入夜的时候将东城门的预备队也调到了城西。 眼见城西天空依旧被火把照亮,孙绍知道城西的鏖战还在继续,他正想要将西门的兵马再分一千到城西去,这时候忽然有信使送来法正的消息。 孙绍唤过信使,信使连忙将消息奉上,孙绍结果打开纸条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纸条上赫然写着:「声东击西,不可不防!」 孙绍何等聪明,这几个字立刻将他惊醒过来。难怪夏侯渊发疯了一般攻击西门,对北门和东门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原来夏侯渊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差一点着了这厮的道,若是他继续削弱北门和东门的防守兵力,等到夏侯渊突然对这两门发动攻击的时候,只怕就是江陵城破之时! 法正的提醒来得正是时候,孙绍如同醍醐灌顶,头脑迅速清醒过来,他想象自己如果是夏侯渊会怎么做,换位思考很快就猜测到夏侯渊的真正目标大概率是东门。 因为东门与西门相距最远,一旦东门遇袭,从西门调集兵力根本来不及! 而夏侯渊最后可能发动偷袭的时间,应该是在寅时或卯时,因为这段时间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必然是守军戒备最薄弱的时候。 孙绍不担心法正猜测不到时间,因为正是他的提醒自己才想到了这一层,法正没有理由想不到,但孙绍对东门的情况依旧很担心,因为法正是纯正的谋士,他不像诸葛亮、庞统一样,即可出谋划策,也可统兵打仗,在统兵这一方面,法正相形见绌。 如果夏侯渊派遣一员猛将,孙绍担心法正即使早有准备,也可能难以抵挡,这个时候孙绍有些后悔不该将邓艾也派了出去,或者不该让赵云去长沙,这两人但凡有一人在此,也不至于让孙绍调兵遣将如此捉襟见肘。 孙绍也不可能亲自去支援东门,毕竟夏侯渊也不排除偷袭北门的可能性,他是不能轻易动作的。 万般无奈之下,孙绍只好将李异打发去保护法正,这小子好歹也有一些武功,就算挡不住曹军大将,总也能稍微顶一顶事。 李异自然是不肯去的,毕竟做了孙绍几年的亲兵统领,在李异心中,孙绍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但李异又如何敢违拗孙绍的命令,在挨了两脚之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城东。 只去一个李异孙绍还是不能放心,他又向蒋琬讨要人马,蒋琬火急火燎的跑过来,立刻叫苦不迭道:「主公,我还想要向你要人手呢!夏侯渊攻城以后,果然有人想要在城中制造混乱,营救曹真,若非是正好被臣撞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城中危机四伏。若非主公来要人,此事臣本不愿相告,主公可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啊!」 孙绍一脸郁闷,正要让蒋琬自己去忙,蒋琬却道:「主公,如今要人,只有向水军要 了!凌将军如今在西陵一代,远水救不了近火,但甘将军的援军算算也快到了,主公若有紧急情况,可派人到南门等候,只要甘将军援军一到,便不用前来面见直接去守备紧张之处,如此一来也可节省不少时间!」 孙绍点了点头,立刻派出亲兵前往南门接应,只要援军一到,便立刻前往东门支援。 安排好一切,孙绍走上城墙开始四处巡视,今夜注定难熬,他不敢坐下,他担心这个时候一旦坐下,就可能立刻睡着,只有四处巡视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保持头脑清醒。 城西的喊杀声依旧不断,但曹军攻势明显弱了下去,华成拄着长枪靠着城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城墙上横七竖八到处躺着守军将士,他们有的是阵亡了,有的是累瘫了。 华成喘了一会儿,又提起长枪,一脚一脚的踢着躺在地上的士卒,口中不停提醒道:「都给我挺住,再坚持半个时辰,你们就可以轮换去休息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许躺下!」 被踢到的战士咬牙站了起来,体力好的还能骂骂咧咧,体力差的就只有喘气的力气了,华成遥望着对面曹军阵地,只见高台上那个身影依然在,似乎是在提醒他,今晚仗还没打完呢! 寅卯之交,江陵城东门,紧张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守军将士这个时候都已经是身心俱疲,特别是瞌睡得厉害,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不过城东不像城西,这里从昨天傍晚开始曹军就退了,如今城上城下都是一片寂静,城墙上的士卒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一起抵御初春的寒意。 李异是城墙上少有的精神还不错的,他作为孙绍的侍卫统领,常常夜间宿卫,加上白天北门战事并不激烈,他也并不疲惫,到了城东之后,见法正面色难看,满眼血丝,于是自告奋勇巡视防卫,让法正抽出点时间休息。 法正毕竟不是武人,也不似孙绍那般勤修不辍,坚持了一天半夜,早已经累得不行,有了李异照看,他也不逞强,随便靠着一截城墙垛便昏昏睡去。 李异无聊的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士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等李异一到,他们就闭口不言。 李异一猜这些大头兵们就没说什么好话,估摸着是在骂法正和他,毕竟法正说今晚敌人极有可能发动偷袭,严令守城将士不许睡觉,现在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法正所说的敌人却两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些士卒们自然是怨声载道。zbr> 这也是法正在军中威望不足的表现,像北城孙绍说的也是同样的话,士兵们那是深信不疑,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阵冷风吹来,李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并不是被冷的,而是风中夹杂这着一些吱吱呀呀的声响,这声音李异再是熟悉不过,那是云梯、冲车这些攻城器械被推动时候发出的摩擦之声! 城墙上火把通明,但火把的火光太过分散,只能照亮城墙及城下几丈的区域,在远一点就是漆黑一片了。 李异拔出城墙垛上的火把,用力向城下掷去,火把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火光中高耸的云梯清晰可见,已经被推到离城墙不足十丈的地方! 「敌袭!」李异嘶声怒吼。 李异的嘶吼声划破了东城门的寂静,城上的守军原本就没有睡觉,闻言纷纷站起身来,法正也被李异的大嗓门吵醒,但他刚醒过来头脑一时还没转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士卒。 既然已经被发现,孙礼也不再隐藏,他下令打起火把,开始强攻。 城上的守军见到曹军的火把,知道曹军已经偷偷摸到这么近的地方,纷纷喝骂不止,然而迎接他们骂声的是一阵弓弦声。 整齐的弓弦声让李异心惊胆战,他一边躲到墙垛后面,一边大声提醒道: 「弓箭袭击,注意躲避!」 李异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听到李异的提醒想要躲藏的将士们就慢了一拍。 战场之上,慢了一拍的结果就是死,只这一轮箭雨,就让江陵守军损失惨重,然而箭雨还没有停,在密集的箭雨之下,江陵守军只能蜷缩在城墙后面躲避,根本无力阻止城下的曹军搭好云梯开始蚁附攻城。 直到曹军将士攻上城墙,城下曹军怕误伤这才停止了射击,而此时曹军已经纷纷杀了上来。 孙礼一马当先,一柄长刀左劈右砍,将阻拦的狼铣砍得七零八落。 这一营曹兵此战不曾投入战斗,养精蓄锐了许久,这时候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反观江陵守军,虽然白天的战斗称不上激烈,但毕竟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晚上也不敢歇息,这时候真正是人困马乏,气力难济。 再加上之前几波箭雨,城上的守军损失惨重,有几段城墙出现了防御漏洞,此时被曹军一阵冲击,整个防御阵型都显得摇摇欲坠! 「丢罐子!」法正大声喊道。 然而罐子丢下去,火油刚刚溅出来,曹军立刻用沙土将火油埋在沙土下,原来夏侯渊对守军的火攻也做了针对性布置,让曹军第二梯队的士卒每人都扛了一袋沙土。 这样一来,虽然依旧有不少火油溅到士卒身上,但只要火势不烧起来,着火的士卒只要在沙土里面打几个滚,火苗基本都能扑灭。 破了守军火攻之术,曹军士气更甚,纷纷拼命向上冲杀。 李异迎上了孙礼,虽然暂时抵挡住了孙礼的势头,但二人交战十余合,李异便暗暗叫苦,来人武功还在他之上,而他已经是东城武功最高的将领了! 李异咬牙拼死抵挡,但其他地方的守军却有些抵挡不住曹军的攻势了。 法正虽然满腹智计,但面对如此混乱的情况,他也是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守军一步步败退。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百人破军 夏侯渊用声东击西之计,法正虽然看破了夏侯渊的计策,但在曹军凶猛的偷袭之下,东城守军损失惨重,防线出现数个漏洞,被曹军抓住机会,不仅在城墙上稳住了阵型,甚至隐隐有压制守军的趋势。 法正拼命大喊着指挥守军去堵住缺口,但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他的声音简直微不可闻,李异大战孙礼,看看能够自保,哪里还有余力指挥城上守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曹军后阵忽然一阵混乱,喊杀声四起。 曹军后阵中忽然有一队人马开始无差别攻击身边的「战友」,变生肘腋,绝大部分被杀害的曹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身后的「袍泽」砍翻在地。 「敌人在混在我们中间!」混乱中的曹军士兵纷纷惊恐的大叫道。 不喊不要紧,这一声大喊让曹军混乱更甚,混乱中的士卒在夜晚时候根本看不清身边的战友,一时间好像身边的都是敌人。 随着混乱加剧,不时有紧张的士兵将刀挥向了身边人,被砍的士兵有的直接被杀死,没有被杀死的开始奋起反击,他们身边的人根本难辨敌我,很快也被卷入厮杀之中。 如果是白天,有敌军混入阵中,只要将领指挥得当,可以快分辨出敌人,但很可惜现在是晚上,而且大将孙礼为了一举攻下江陵,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压在阵后的只有一个勋贵子弟。 这个勋贵子弟原本只是想来混一点功绩,对此孙礼也心知肚明,因此让他带着督战队压阵,原本这任务并不困难,谁曾想到在自己阵中竟然会有敌军! 而且在夜晚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曹军士卒根本无法分清敌我,各处都已经相互厮杀起来,就算是督战队也分不清到底敌人在哪里。 在这个夜间缺乏有效的照明条件,缺乏有效的命令传递办法的时代,军队中一旦发生营啸事件,数万大军可能会在顷刻间直接溃散。 后阵的混乱很快就蔓延到了前方,弓箭兵方阵也很快遭到了敌我不明的士兵的攻击,整个曹军阵地简直比城墙上厮杀的两方还要混乱。 等城墙上的孙礼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孙礼一招逼退李异,转身向城下看去,只见城下的曹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所有的士兵都在疯狂的向身边人砍杀,根本不会有人再去分辨身边的到底是敌是友! 孙礼难受得想要吐血,原本胜利就在眼前,此举若能攻下重甲兵都不曾攻陷的江陵,必将是大功一件,而现在别说是大功了,自己这一战毁了夏侯渊精心的布置,也让夏侯渊白天和上半夜的强攻全部做了无用功,这个大罪压下来,自己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孙礼一时间万念俱灰,刚喘过气来得李异哪肯错过如此良机,立刻挺枪向孙礼刺去,孙礼恍若未觉,幸好他身边的亲兵反应迅速,不顾性命的用身体替孙礼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万念俱灰的孙礼这才如梦初醒,他就算是该死,也要将跟着他拼死厮杀的将士们活着带回去再接受惩罚,自己若是此时死在这里,这些生死追随的将士们也绝无幸免之理。 想到这里孙礼大吼一声:「弟兄们,跟着我,撤!」 孙礼下定决心,再无半分迟疑,此时云梯上早没有了向上攀爬的曹军士卒,所有的曹军都在城下杀红了眼,孙礼一跃跳上云梯,飞快的向城下爬去。 城上的曹军见状纷纷开始向城下边打边退,李异见状大呼酣战,拼命厮杀想要将更多的曹军永远的留在这里。 孙礼跳下云梯,立刻有一个神色疯狂的曹军挥刀砍来,孙礼侧身躲过长刀,一脚将那个士兵踢到,怒吼道:「尔等想要造反吗?」 曹军不辨敌我,但孙礼还是认得的,那个被踢翻在地士兵听到 孙礼的怒吼声,看到满脸杀气的孙礼,立刻吓得连连磕头。 孙礼举起刀,最终还是没有砍下去,士卒的命也是命,已经有太多将士因为自己的这一次失败失去性命了,他又怎可再迁怒一个普通的士兵? 「起来,助我平乱!」孙礼厉声道。 那士卒捡回一条命,立刻站起身来,此时或者逃下城墙的曹军也大都聚集在孙礼身边,孙礼放声大喊道:「孙礼在此,凡我军者向我靠拢!」 孙礼身边的将士们跟着一齐大喊,立刻周边的曹军便有不少清醒过来,开始向孙礼这边靠拢过来。 眼见孙礼身边曹军越聚越多,混在曹军中的甘宁不由有些犹豫起来,他原本想继续混在曹军中向孙礼靠拢,然后趁其不备擒贼擒王,但如今曹军身边已经瞬间聚集了五六百人,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甘宁只带了百人,若是一击不中,他和他一百弟兄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是冒险一搏,还是趁着混乱安全退走? 就此退走感觉心有不甘,继续向前则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此时,城上一声令下:「给我对准孙礼,射!」 城上的曹军被全部赶下,守军立刻重整阵型,法正听到城下孙礼的大喊声,原本担心乱射会伤到混在曹军中的法正立刻下令对着孙礼放箭。 城上立刻有稀稀拉拉数十只箭矢向孙礼射去,虽然守军一时没有调集到太多弓箭手,但这一轮箭矢由于目标明显且集中,还是射倒了数十个曹军。 孙礼见状连忙命令聚集在身边的曹军将士向远离城墙的方向突围,但如此一来,刚刚稍微整理好的阵型再次乱作一团。 法正见一轮箭雨没有射到孙礼,颇为可惜的跺了跺脚,刚才这一轮若是有三五百弓箭手齐射,这孙礼不死也得扎上几箭。不过他也明白将士们刚刚将曹军赶下城墙,一时间根本没有那么多弓箭手能够及时放箭。 城上的守军还是在继续向孙礼所在的方向放箭,但此时曹军已经有了防备,虽然射倒了不少曹兵,孙礼却在曹军的拱卫下安然无恙。 法正眼看着孙礼渐行渐远就要淹没在曹兵之中,这时候异变再起,一边不停高喊「孙礼在此」,一边指挥曹军撤退的孙礼忽然注意到身前一个「士兵」穿的并不是曹军军服。 孙礼指着那人大喝道:「尔乃何人部下?」 只见那汉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笑容充满冷酷狠辣,那人一声大吼:「贼将!认得你甘爷爷否!」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附近曹军士兵耳朵嗡嗡作响,孙礼心道不好,那汉子已经大步杀了过来。 这汉子自然就是荆南军水军头号大将甘宁甘兴霸! 有两个反应过来曹兵想要阻拦,却被甘宁身后的部下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甘宁来得太快,孙礼此时提着的大刀在身边部下的簇拥下根本施展不开,而甘宁手持一柄短刀却毫无顾忌,将挡在他身前的曹兵一一斩杀。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手持长柄大刀的孙礼原本武功就不如甘宁,被甘宁短兵突进到身前,面对甘宁疾风骤雨一般的进攻,孙礼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曹兵此时也发现了孙礼被攻击,纷纷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甘宁身后的长沙水军士卒纷纷挡住,这些水军士卒都是从益州便跟着甘宁的锦帆,个个彪悍异常,一时间将孙礼和曹兵隔开两边。 孙礼又抵挡了几个回合,终于被甘宁一刀划伤手臂,大刀脱手,他还想挥拳反击,却被甘宁一拳后发先至,正打在鼻梁上。 孙礼只觉一阵剧痛传来,接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孙礼已被擒拿,降者不 杀!」甘宁举起孙礼头盔,大声喝道。 曹军主将被擒,再无战心,有的跪地请降,有的抱头鼠窜,终于再次崩溃。 甘宁纵声狂笑,这时候忽然感觉地面一阵颤动,他转头望去,只见东北方两条火把长龙正向这边急速赶来。 「风紧扯呼!」甘宁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甘宁身后立刻有两个魁梧的锦帆壮汉扛起孙礼,一行人没命的向江边逃去。 曹军骑兵虽然发现了奔逃的甘宁一行,但他们被溃败的曹军士卒挡住去路,根本没办法追赶,等到他们穿过了溃兵群,赶到江边的时候,甘宁一行已经登上了江边接应的战船,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天明时分,甘宁从江陵水门进入城中,立刻前来拜见孙绍。 「甘宁奉命来援,拜见主公!」 「兴霸亲至,江陵无忧矣!」 孙绍见甘宁亲自来增援江陵,顿时大喜,有了甘宁,江陵守备便再没有弱点了。 甘宁再次见到孙绍也颇为激动,当初决定跟着孙绍的时候,甘宁更多的是为了他信奉的义字,虽然他也看出孙绍非是池中之物,但孙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发展到如今的势力,甘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甘宁对孙绍,也从当年称兄道弟,到了这两年也开始注意身份,不再以兄弟相称,但他生性豪放,行事不拘小节,依旧难免有时行事不妥,不过孙绍从不在意。 孙绍早已经从法正传来的信息知道甘宁神兵天降解了东门之危,但甘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法正也搞不清楚。 孙绍迫不及待的问道:「兴霸,今日好生威风,快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办到的?」 说到这一战,即便是甘宁也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反问道:「主公且猜一猜甘宁今日破敌,率军几何?」 孙绍哑然失笑道:「据城东孝直来报,兴霸用兵极少,只是究竟多少我却猜不到。」 甘宁伸出一根手指,孙绍笑道:「兴霸只用了一千兵马便解了城东危机,真虎将也!」 甘宁哈哈大笑道:「主公,你错了!甘某只带了一百弟兄,不仅解了东城之危,还活捉了敌将孙礼!」 孙绍皱眉道:「兴霸,你可不要胡吹大气,百人破敌,还生擒敌将?」 甘宁见孙绍不信,急道:「主公你了解我的呀,甘宁岂是信口开河之人,主公不信且问我帐下儿郎,也可问一问敌将孙礼!张强,给我把那孙礼带上来!」 孙绍大笑着给了甘宁一个熊抱,道:「兴霸,此乃戏言尔!我便是不信我自己,也岂有不信你的道理!我曾听闻曹操手下大将张辽,在白狼山以五千骑兵大破乌桓五万,以为天下骁将之勇,无出其右,今日兴霸百人破军,战果辉煌,尤胜张辽,霸王之资,不过如此!」 孙绍如此夸奖,甘宁更是心花怒放,正要好生再吹嘘一番,押着赶来的张强轻轻碰了碰甘宁,甘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咧嘴笑道:「主公才是真正的霸王之后,甘宁为霸王麾下第一猛将足矣!」 张强的小动作和甘宁忽然改口,孙绍都看在眼里,对于甘宁的变化,孙绍感觉有些无奈,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随着孙绍的权势越来越大,他与部下们的距离也注定越来越远,这非他所愿,却也由不得他。 孙绍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道:「百人破敌,简直闻所未闻,兴霸快与我仔细说一说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甘宁于是将他为何能够及时出现的原因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甘宁接到孙绍的信立刻便率三千水军出发,为了能够早一点抵挡江陵,甘宁率三百锦帆先行,当天傍晚便抵达了长江北岸。 甘宁带了一百锦帆登陆远远的观察敌情,发现敌军城东营寨防备并不严密,于是想要趁夜劫营,但等到寅时正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只从西迂回而来的曹军。 甘宁于是藏在暗处,发现这支曹军竟然是向江陵东门而去,甘宁立刻觉得不妙。他此时身边只有百人,这支兵马至少有四五千人,他若是此时示警,江陵城上的守军未必会发现,但他们肯定是在劫难逃。 好在这支军队为了隐藏行踪,并没有举火,只是摸黑而行,甘宁当机立断,立刻在曹***弯队形稍微混乱的时候装掉队的光明正大的跟在曹军后面几十步。 五千人的兵马在黑暗中赶路,根本没人注意到后面什么时候多了一百来号人,甘宁担心靠太近被发现,就那么稍稍落后队形十几步。 直到曹军抵达东门不远处,他们才减缓了行军速度,偷偷摸向城墙,甘宁趁机彻底混入曹军之中,有的曹军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穿军服,但也只是以为他们是忘穿了或者新来的没有分到军服,根本没有人想过这些是敌军。 等到江陵守军发现了他们,孙礼一马当先杀上城墙,甘宁觉得时机一到,这才发动了袭击,一边见人就砍,一边大喊「敌人混在我们中间!」 曹军果然不辨敌我,混乱中开始胡乱攻击,甘宁领着锦帆们却是紧紧抱在一起,见人就杀,他们也不在一处停留,而是不停的在曹军阵中移动,走到哪里杀到哪里,直到将曹军阵地彻底搅乱。 甘宁如今说起来并不困难,但孙绍听得却是心惊肉跳,这甘宁是何等虎胆才敢行此惊人之举,若非有如此虎将,又何来百人破一军的传奇战绩! 第三百二十章 天命属谁 孙绍又表扬了甘宁几句,接着就让甘宁马不停蹄的去东门接手防务,毕竟虽然挫败了夏侯渊声东击西的阴谋,但江陵的危机还并未解除。 甘宁带着张强一刻不敢停歇向城东去了,孙绍此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战看起来是他赢了夏侯渊,实际上在与夏侯渊的对决中,他输了。 若不是有甘宁及时赶到,用天神下凡一般的表现扭转了局势,只怕此时江陵已经守不住了! 输得感觉并不好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赢了太多次,以至于他虽然常常将不要小看任何人挂在嘴边,但在无意识中还是小看了对手。 这也再次提醒了孙绍,不可小觑天下英雄,这次他面对的还只是并不以智计闻名的夏侯渊,那夏侯渊身后的曹操,又该是如何难以对付的人物? 孙绍在默默反思的时候,曹营中夏侯渊却是暴跳如雷,他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策,并为此耗费了巨大的代价的情况下,依旧败得如此凄惨。 夜间偷袭城东的五千精兵,回到营中的仅有两千不到,更让夏侯渊怒不可遏的是,根据逃回来士兵交代,他们连敌人怎么混进队伍的都不知道,可以说败得稀里哗啦,输得不明所以。 根据昨夜赶去增援的骑兵汇报,彻底摧毁了他这次精心策划的敌军,可能只有区区百余人! 这个结果更是让夏侯渊难以接受,可骑兵们众口一词,他们在追杀那队人马的时候,对面确实人数极少。 夏侯渊此时想要杀了孙礼的心都有,可如今孙礼还在敌军手里,怒气无处发泄的夏侯渊只能拿看得见的一切出气,帅帐中的东西被砸了个遍。 这仗打得真是憋屈啊,虽然曹操说了这一战并不一定要打下江陵,但在夏侯渊心里,自己乃是闻名天下的大将,带着精兵悍将,来打一个刚刚及冠之年的孙绍,若是拿不下江陵,便是自己的失败。 没想到一场大战下来,不仅江陵没有拿下,自己还赔进去了重甲营,甚至连麾下两个大将典满和孙礼还被生擒活捉了,这战果传出去,自己一世英名只怕尽丧于此了。 面对盛怒的夏侯渊,军中将校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但大军如何行止,却还需夏侯渊定夺,众将最后无奈的推出夏侯德,让他去向夏侯渊请命。 夏侯德是夏侯渊的侄儿,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各方面都算不上出类拔出,但他行事稳重,不贪功不冒进,在夏侯渊手下掌管后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错。 指望夏侯德冲锋陷阵是不太实际的,但此时军中除了夏侯德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夏侯渊了。 夏侯德心中惴惴,但还是硬着头皮来到夏侯渊帐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夏侯渊此时已经端坐在主位上了,愤怒只是一时的,夏侯渊脾气不好,却也不会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冷静下来自己回想自己这次攻城的行动,明白了自己失败的最大原因便是轻敌了。 若非是轻敌大意,他又怎么会在没有经过任何试探便将重甲营派了上去,若是他经过了试探,又怎么会不知道江陵城有正好克制重甲兵的狼铣? 若是多想一层,又怎么会不防着守城常用的火攻的手段? 说到底,还是自己轻敌了,以为江陵守军孱弱,以为孙绍毛头小子没有韬略,若是自己放弃这种一举拿下江陵的妄想,以正兵堂堂正正攻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孙绍这小子就算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又哪里有施展的空间呢? 夏侯渊悔之晚矣,若是堂堂正正的厮杀,就算短时间攻不下江陵,就算是周瑜来援,他也能从容撤退,不会弄到现在这般灰头土脸。 「将军,是否继续攻城?」夏侯渊一言不发,夏侯德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咱们得换一个打法了。」夏侯渊沉声道,「下令全军修整半日,然后大举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曹操此次轻兵急袭,并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武器,这也是夏侯渊攻城都能用云梯的原因,此时夏侯渊意识到江陵并没有那么容易攻破,决定调整战略,打造专门的攻城武器。 随着夏侯渊冷静下来偃旗息鼓,江陵惨烈的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 战事传到曹操耳中,曹操大惊,从病榻上坐起,叹道:「原以为少了一个刘备,自此天下变少了一个对手,没想到又蹦出个孙绍。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天下一统的大任,还能在我手中完成吗?」 曹操的语境中罕见露出悲凉之色,身边的程昱连忙劝道:「主公何须如此,妙才的战报我也看过了,妙才用计并无不妥,只是那孙绍实在是运气好,才有了甘宁百人破军,才致使妙才功亏一篑。若不是老天相帮,孙绍此时早已经被赶到江南去了!」 曹操苦笑着摇头不止道:「若是妙才失误,倒也罢了,我亲自去一趟,江陵便也平了。这世道怕就怕上天庇佑啊,孙绍此子,原本囚居江东,然而一朝得势,便势不可挡。仔细想想此子发迹,江夏、长沙到如今的江陵,当真是如有神助,屡屡转危为安,化腐朽为神奇。如此得上天眷顾,让我想起了一人,如何能够不担心啊!」 程昱迟疑道:「主公想起的莫非是……」他说到这里指了指天。 曹操闭眼点头,程昱表情骇然,不过很快就恢复神色,摇头道:「依我看若论得天眷顾,主公又何尝不是?荥阳之败,张邈反叛,官渡之战,莫不如是。主公今日怎么了,何出此长他人志气的话来?」 曹操起身,笑道:「或许是真的老了吧!仲德,你说得对,我这一路走来,何尝不是上天眷顾,既然如此,咱就亲自去跟那孙绍碰一碰,看这天命究竟是在我还是在他!」 程昱愕然道:「主公的意思是,咱们去江陵?」 曹操笑道:「正是此意,怎么,仲德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 程昱忙挺起胸膛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廉颇八十,尚有余勇,臣还不到八十,怎可言老?」 曹操哈哈大笑,拉着程昱的手向帐外走去,边走边大声道:「仲康、仲康,点起两千虎豹骑,跟我去江陵!」 许褚连忙去准备,曹休得知曹操要去江陵,连忙过来劝谏,曹操哪里肯听,佯怒道:「文烈可是欺我年老?」 曹休连称不敢,曹操遂道:「文烈,你只需要将那庞统给我擒来,便是大功一件!不过我估计那庞统可能已经不在谷中了,你须要多放斥候,向西打探,万不可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曹休抱拳领命,许褚点起两千虎豹骑,护着曹操和程昱向东而去。 曹军没有水军,因此原本更方便的水路曹操和程昱却不能走。 程昱虽然不服老,但已经七十多岁的他如今要急行军还是太难为他了,曹操病体未愈,也不适合急行军,许褚只好护着他们,一路上行军速度并不快。 许褚行军期间还被长江上的武陵水军发现了踪迹,只不过看着两千虎豹骑,凌统还是打消了袭击曹操的念头。 西陵到江陵不过三百余里,若是顺流而下,一日可达,虎豹骑若是全力奔袭,一日一夜也可抵达,但考虑的程昱和曹操的身体情况,他们在第三日才到达夏侯渊大营。 夏侯渊早已经恭候多时,见到曹操的第一时间,夏侯渊跪拜在地,请罪道:「末将出师不利,损兵折将,请主公治罪!」 曹操跳下马来,扶起夏侯渊,好言安抚道:「战报我已看过,此败非战之罪也!汝为大将,当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若因 此败罚汝,以后何人还敢领兵作战?妙才,吾今日到此非为问罪,乃欲观汝一雪前耻而来!站起身来,整兵再战!」 夏侯渊站起身来,大声道:「多谢主公!此战必不负主公所望!」 曹操有道:「听闻典满、孙礼身陷敌营,将军麾下岂可无披坚执锐之猛将,仲康,你暂且听妙才调遣,务必要助妙才雪耻!」 许褚瓮声瓮气道:「遵命!末将谨遵将军调遣!」 夏侯渊大喜,曹操也不插手夏侯渊调兵遣将,直接与程昱去营中歇息。 经过几日准备,曹军打造了大量的云梯、巢车、冲车,军心士气经过几日修整也得到大幅度恢复,如今曹操又送来了许褚,夏侯渊当真是万事俱备,只待明日强攻江陵。 然而当晚江陵东北部屯兵的曹仁却送来一个让夏侯渊恼怒不已的消息——江夏周瑜有大量斥候在江陵城东面平原上往来驰骋,似有出兵江陵之意。 夏侯渊早就料到周瑜不会坐视曹军攻下江陵,但周瑜在此时动作,却是让夏侯渊感觉无比难受。 最后还是曹操做出决定:「令曹仁向南移动,若是周瑜发兵,就在江陵以东不计代价阻挡周瑜大军。」 夏侯渊皱眉道:「若是周瑜走水路支援又当如何?」 曹操冷笑道:「都说孙绍视周瑜如师如父,我倒要看看孙绍敢不敢让周瑜领兵进城!」 夏侯渊略一思索,便大笑道:「这小子怕是不愿的,哈哈!」 旁边的程昱也附和着笑了起来,就连许褚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就在几人笑声未歇的时候,帐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心中咯噔一下,均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何人如此慌张!」许褚大步出帐,怒喝道。 「末将、末将有要事要当面禀报!你是、你是许将军?」来人语气惊慌,但很快便认出了许褚。 许褚这才仔细打量来人,但此人脸上汗水裹着泥灰,并且头发胡乱搭着,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 「许将军,我是乐綝啊!」来将连忙拨开脸上的头发,大声道。 许褚此时也认出来人正是大将乐进之子乐綝,曹操在帐中也听到是乐綝来了,让乐綝进帐说话。 乐綝乃是大将乐进之子,他果敢坚毅,有乃父之风,因此在将二代中也颇受曹操喜爱,这次出兵荆州,曹操虽然没有带乐进,但却带上了乐綝。 乐綝在曹仁帐下效力,曹仁屯兵江陵东北的时候,因为乐綝的能力出众,便将当阳这一要地交给乐綝把守。 乐綝进入帐中,众人一见他狼狈的样子,对视一眼都感觉大事不妙。 曹操沉声问道:「乐綝,你不是镇守镇守当阳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乐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额触地,道:「末将失了当阳,特来请死!」 曹操面色巨变,身形剧烈的晃了几下,许褚连忙扶助,曹操轻轻甩了甩头,语音低沉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乐綝大哭道:「末将失了当阳,特来请死!」 曹操一脚踹在乐綝头上,破口大骂道:「该死!该死!荒唐!荒唐!当阳如今并非前线,江陵兵马都被困在城中,周瑜也没有动作,哪儿来的敌人,当阳怎么会丢?」 曹操边骂边踹,乐綝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敢辩解,曹操踢了几脚,微微有些气喘,程昱趁机进言道:「主公稍息雷霆之怒,且问问他到底是哪儿来的敌人,又是如何丢的当阳。」 曹操冷眼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乐綝,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綝爬起来继续跪好,然后说道:「敌军从何而来,末 将来不及详查。当晚有一队从北方来的运粮队,因为车队并不大,护送兵马也只有百来人,当时北门守将未加详查便开了城门。孰料那车队进入城门之时却忽然发难。他们用运粮车卡住城门,让我军无法关闭城门。末将此时正好在此巡查,发现不妙立刻率亲兵队上前想要抢回城门,但敌军虽然只有百人,却是个个骁勇善战,并且装备极佳,末将亲兵五十加上城门守军五百人,硬是无法杀退敌军,再后来又冲进来一支军队,城门遂失守……」 曹操听到这里,怒道:「夜间开启城门,必须严加核实,岂可如此儿戏?之后呢,敌军虽然攻破城门,但你仍有五千大军,为何没能夺回江陵?」 乐綝颓然道:「敌军来得突然,并且当先那小将武艺太高,末将不是对手,那将一直追着末将厮杀,让末将无法重整军阵,城中空有大军,却如同一盘散沙,在北门与西门被攻占以后,兵败如山倒……」 曹操恨声道:「你的武艺,我是知道的,哪儿来的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敌将,你莫不是故意如此编造,来推卸兵败之责吧?」 乐綝连忙磕头道:「末将兵败失城,已经是万死之罪,岂敢再编造谎言,蒙骗主公?」 曹操沉声道:「好,你那且说那将姓甚名谁?那支军队又是打着何人旗号?」 乐綝想了想道:「那小将有人称他为「少帅」,也有叫他邓将军,好像是叫邓士载!后面那只军队军容不整,但战斗力极强,打着「庞」字旗号!」 曹操皱眉正在想这二人是谁,程昱已经惊呼道:「主公,士载,乃是邓艾邓士载!庞字旗号,必是庞统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唇枪舌剑 孙绍被李异叫醒,听到是曹操指名道姓的要见他,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更衣洗漱。 冷水过脸,孙绍头脑也清醒起来,他开始猜测曹操见自己想要说什么,不过一时之间他还真猜不到曹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现在与曹军激战正酣,是敌非友。 孙绍更不会觉得曹操会因为输了两阵就沉不住气了,曹操可以说是东汉末年第一枭雄,无论是能力还是气度都不可能如此不济。 李异在帐外等着,原以为孙绍那么激动的跳起床,会很快出来,但直到过了一炷香时间,孙绍才缓缓从帐中走出。 此时的孙绍已经调整好心情,无论曹操是当世第一英雄也好,女干雄也罢,孙绍与他之间的对抗都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当面见见这个曹操也未尝不可。 就算是见对手,孙绍还是感觉有一点激动,不过他原本就不是喜形于色的人,这些年他身居高位,如今更是显得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所思所想。 孙绍龙行虎步登上城墙,法正连忙过来见礼,孙绍诧异道:「曹操就这么老老实实干等着?」 孙绍可不信曹操让人答话的时候不会耍花样,当初他对西凉军韩遂马超使反间计,就是在阵前与韩遂闲聊,韩遂也是老狐狸了,但还是一不小心就着了曹操的道。 法正笑道:「程仲德本是要挑事的,不过被我阻止了。」 孙绍大笑着拍了拍法正手臂,并没有再说此事,但法正从孙绍的笑声中明白,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城下曹操一行自然也看到了孙绍登上了城墙,不过曹操并没有让夏侯渊先开口,毕竟无论是地位还是辈分,都该是由孙绍先行见礼。 孙绍见曹操并不先开口,暗想这老狐狸还真沉得住气,不过他不是曹操,作为晚辈他先见礼也是应该的,并不会因此觉得掉价。 「长沙孙绍,见过曹公,不知曹公今日有何见教?」孙绍大大方方的在城上见礼道。 曹操见孙绍执礼甚恭,暗道后生可畏,他上前几步,大声道:「吾今日到此,只为见一见故人子孙,想当年我与令祖同举义旗,共讨董卓,忠肝义胆,可昭日月,如今故人不在,其孙子却藐视朝廷,不尊天子,让人扼腕叹息啊!」 孙绍皱眉,曹操这话可不好接,这老东西又是提起孙坚,从辈分上把孙绍碾压成渣,接着又明着赞扬孙坚忠于朝廷,实际上却是将孙绍打为反贼,从道义上将孙绍定义为不忠不孝之人,这一番话不仅便宜全占了,还给孙绍踩到泥地里去,这话接不好,以后可就被坐实了不忠不孝的名声了! 不过不回答也不行,这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让曹操一句话就打败了。 孙绍想了想,既然曹操如此夹枪带棒的,那他也用不着客气,吵架嘛,泼脏水嘛,谁怕谁? 「哈哈哈!」孙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厉声道:「曹操,我敬你多活了几十年,这才以礼相待,孰料你却如此厚颜无耻,竟敢以忠良自居!天下谁人不知,你名托汉相,实乃汉贼。你挟天子迫害忠良,先有董国舅董贵妃遭你毒手,甚至连董贵妃腹中龙子也不曾放过。敢问这天下岂有逼迫天子杀害妻儿的忠良?皇叔刘玄德,乃是天子御前翻阅族谱,亲认的皇叔,受天子密诏,讨伐于你,却被你迫害追杀,死于秭归城下!你本事宦官之后,不思图报皇恩,做了丞相还不满足,今日魏公,明日魏王,后日你是否还要篡位自立啊?你的暴行,天怒人怨,你的野心,路人皆知!你行此无君无父之事,还敢妄称忠义,真当天下英雄皆是眼瞎耳聋之辈吗?」 夏侯渊、程昱闻言皆是大怒,夏侯渊许褚等人更是怒骂道:「竖子安敢如此无礼!」 曹操倒是面不改色,笑着问道:「 好一张伶牙俐齿,可刘备不是被你逼死的吗?」c 孙绍大骂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对皇叔只有敬仰之情,安忍害他?你当日书信与我,约我共击皇叔,我素来敬重皇叔忠义,不仅拒绝与你同流合污,更将此情报早早告知皇叔。没想到皇叔还是不敌你这女干雄,兵败往西。天下谁不知道你视皇叔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知道你率军追杀皇叔,尽起大军想要救援,没想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皇叔兄弟三人被你们打成重伤,最终不治而亡。女干贼,你休想将杀害皇叔得罪名栽赃给我!」 曹操气极反笑,道:「好小子,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让曹某自愧不如!天下人都知道我与刘备势不两立,可你与刘备也未必和睦吧?你莫非是忘了半年前,正是你与刘备大战,这才让他大伤元气。若非如此,刘备何至于沦落到今日?」 孙绍不慌不忙道:「我与皇叔却是曾有误会,但武陵一战,我们早已经冰释前嫌,并且惺惺相惜,否则我又岂会坐视他回到江陵?我与皇叔原本约定休养生息,之后共讨汉贼,却没想到被你先下手为强!皇叔正因为不想连累于我,这才决定不过江向南,而是去联络刘璋,只可惜啊……不过皇叔虽死,其志不灭,我已经答应皇叔,不仅好生照顾其家小,更要承其遗志,讨伐汉贼,营救天子!」 孙绍这一番话,就连李异都差点相信了,曹操是真没想到这小子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自己刚才的话,甚至还将自己从反贼说成了忠臣,给自己竖起了一面拥汉抗曹的旗帜。 曹操仔细一想,孙绍如此说辞还当真能够蒙骗不少人,毕竟当初武陵之战孙绍确实放了刘备一条生路,另外刘备之死只有自己、孙绍最多还有秭归城的守将知道其中内情,自己与孙绍各执一词,天下皆知自己与刘备不死不休的关系,自然是更加愿意相信孙绍的话。 曹操这时候也才想明白当初孙绍为什么会横插一手,原来他那时候便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如今形势下他曹操是百口莫辩,这口黑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虽说曹操原本就是想杀死刘备的,那时候他也不在乎背上这桩血债,但这事情经过孙绍这么一觉和,曹操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了,凭什么我曹操背黑锅做恶人,你孙绍却成了忠良,甚至还可能接收一部分刘备的政治资产! 曹操气的脑壳生疼,程昱也有些哑口无言,他见过不要脸的,但向孙绍这么不要脸的,他也是很少见到了。 程昱下意识看了曹操一眼,孙绍这时候的样子,竟然让他忽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曹操,也是那般腹黑无耻,心狠手辣。 就连法正也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孙绍一下,同时仔细回想孙绍当初出兵江陵的时候就已经这样计划了,只是当初并不方便跟他们这些谋士商量。 毕竟无论孙绍祖父辈无论外号喊得多么响亮,什么江东猛虎,江东小霸王,说到底敢于倚仗宣扬的也不过是勇武而已,既不能像刘备一样以皇叔得身份,为汉室代言,挑战曹操;也不能像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名声大义方面,孙氏始终要逊色不少,因为说到底,江东孙权也好,长沙孙绍也罢,其实质上跟占山为王的盗贼没有区别,只不过盗贼是占据一座山头,而孙权占据了江东六郡,孙绍占据了荆南四郡。 曹操说孙绍是反贼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如果像孙绍今日所说,那以后孙绍就是继承刘备遗志,等于将自己当成了受天子血诏的忠臣,这名分要是立住了,以后做事就是师出有名,而孙绍的身份也就不是反贼了! 孙绍这一步从未与法正商量过,但却是妙到毫巅的一招,更绝的是,孙绍是通过与曹操的正面对话说出的这些话,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此事就能传遍天下,到那时候,孙绍的身份,又能更进一步了。 师出有名,这几个字可太重要了,就算是有人会质疑孙绍所说的这些,但最重要的是要有这个名,有了这个名,就能招来志同道合的人才;有了这个名,就能团结自身集团的凝聚力;有了这个名,就能占据义理的高地。 只要天下百姓信了就好了,至于敌人信不信,反倒是没有那么重要。 就比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谁不知道所谓的天子令就是曹操的意志,但面对这样的天子令,也常常无可奈何。 曹操此时更加相信,他被孙绍利用了,孙绍利用他不仅除掉了刘备,还借机洗白了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这一次南征,出兵十万,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培养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曹操想到这里,感觉头更加疼了。 夏侯渊还要继续怒骂,程昱却发现曹操捂着额头,面色发白。 程昱知道孙绍已经将他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再与他争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曹操被气成这样,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曹操更加生气,于是劝道:「妙才,此子伶牙俐齿,多说无益,还是快带主公回营吧!」 夏侯渊这才注意到曹操面色不佳,连忙要护着曹操回去,曹操却推开夏侯渊,对孙绍道:「孙绍,你小子很有意思,这一场是我小看你了,不过这种错误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来日方长,我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交锋!」 孙绍哈哈大笑,道:「孙绍今年二十,确实来日方长,老贼你可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可是时日无多了!」 孙绍这话正戳中曹操心中最担心的事,闻言更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窒息。 夏侯渊回身戟指怒骂道:「小子,你休要太过张狂!这一次先饶过你,用不了多久,本将军必将卷土重来,砍下你的脑袋,送给魏公做夜壶!」 孙绍闻言心中一动,终于明白曹操为什么今天会来见他了,原来是要撤军了! 这个消息可不简单,孙绍脑袋立刻转了起来,曹操从西陵赶到江陵,自然不是为了撤军,那么定然是曹军后方出了什么变故。 孙绍看向法正,法正也是一脸惊喜,二人心中同时涌起一个想法:难道庞统真的断了曹军的后路? 看着曹操一行悻悻而回,江陵城上一片欢腾,孙绍忽然大声道:「且慢!」 曹操回头,眼神冷厉的看着孙绍,夏侯渊怒极反笑,道:「怎么,莫非你还想阻拦我撤军?」 孙绍笑道:「我若想拦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这次我却是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们!」 「礼物?」夏侯渊疑惑道,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当然,难道你们就这么回去,曹真、典满他们都不要了?」孙绍大笑道。 孙绍此言一出,不仅是夏侯渊,曹操也愣住了,他们原本是想回到襄阳,再派使者前来商议释放俘虏之事,但听孙绍这话,竟有现在就有放人的意思。 若是曹真、典满、孙礼能够安然归来,曹操自然愿意再等等,果然只见江陵城门打开一条缝,接着两骑从城中走出。 夏侯渊一眼辨认出这两人正是被俘虏的曹真和典满,城门立刻又关上了,孙礼却是没有出来。 夏侯渊皱眉道:「孙礼呢?」 程昱叹了口气道:「孙礼必然已经变节了,主公,要不要将孙礼家人下狱治罪?」 曹操摇了摇头道:「不,将孙礼的家人平安送到江陵!我们已经输了战场,不能再输了气度!」 程昱、夏侯渊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奔驰过来的曹真和典满,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新野邓芝 当阳城,曹军自南方汹涌而来,人头攒动,如潮如海。 当阳城宛如风浪中的一块礁石,曹军的浪潮在这里一分为二,经过当阳之后又汇集到一起。 城外是无心恋战北归的曹军,虽然他们都没有做出攻城的样子,但城墙上庞统率领的大军依旧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 曹军前锋已过了当阳,曹操骑在马上,与程昱、曹真一起一路小跑,在当阳城外停了下来,曹操看着城门紧闭的当阳城,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程昱见状,知道曹操此次退兵看是洒脱,但内心的不甘只怕是前所未有,曹操本人就是截人粮道的专家,曾经多次能够以弱胜强,就是靠着截人粮道逼人退兵,包括奠定曹操北方霸主地位的官渡之战,其转折点也是因为烧了袁绍的屯粮之地乌巢。 这一次庞统奇袭当阳,截断了曹操的后路,也让当阳囤积的粮食落入了庞统手中,曹操若不退兵,军中粮食很快就将耗尽。 荆州之地经历了几年的战乱,他想要因粮于敌都做不到,若是对手只有孙绍拼一拼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曹操可不会玩了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的周瑜,这个男人可是让他在赤壁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 曹操不是没打过败仗,但这种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打败,这才是让他最难受的。 曹操驻马不前,许褚自然也不动,曹真、程昱也只好陪着,心中暗自猜测曹操此时的心思。 曹真心中忐忑,这次被擒之前,他是曹军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将军,他不知道这次回去,自己在曹操心中的分量,还剩几分。 这时候,当阳城中忽然浓烟冲天而起,城中似乎燃起了大火。 曹操看着烟柱面露思索之色,曹真面露喜色,道:「主公,城中火起,必有变故。此时攻城,或有奇效!」 曹操看了一眼曹真,问程昱道:「仲德,你怎么看?」 程昱回道:「我认为庞统正是担心主公会有攻城的想法,这才故意在城中纵火,焚烧的应该是缴获的粮草。」 曹真闻言面色一白,曹操看了一眼曹真,倒是没有怪他,反而是亲自解释道:「子丹,你仔细看城墙上,城中燃起大火,但城墙上的士兵却依旧是一致对外,没有一点混乱,这足以说明城中之火必然是他们自己放的。」 曹真面露惭愧之色,正要低下头去,曹操却厉声道:「曹真,抬起你的头来!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不会因为你失败而看轻于你,但你若因此低头,变得患得患失,畏首畏尾,那么我以后也再不会重用于你!」 曹真心中一凛,连忙抬起头来,大声应诺。 曹操却不打算这么让他过关,他指着当阳城,问道:「刚才已经给你解释了为什么断定城中之火是庞统自己点燃,现在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在城中焚烧粮草可以断了我攻打当阳的念头?」 曹真没想到曹操会有此问,他下意识的向程昱看去,程昱却看向别处,曹真不敢再看曹操,他知道此时曹操必然死死的盯着他。 曹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将心中的杂念抛开,冷静下来的曹真思路果然清晰了许多,很快他便睁开眼睛,此时脸上终于又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他拱手回道:「我军之所以撤军,是因为失了当阳的粮草,并且粮道被断,若城中有粮,我们只需要攻下当阳便可解当前的危机,因此庞统烧了城中粮草,他就是告诉我们,即便是我们攻下了当阳,也得不到粮草,解决不了我军的危机。以主公的英明,自然不会去做那徒劳无功的事情,因此只要烧了粮草,便足以打消主公攻城的念头!」 曹操面露欣慰之色,他满意曹真的回答,更满意的是曹真的神态,只有眼前这样自信的曹真 ,才是以后能够帮助曹氏的人。 「这就对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的教训要谨记,但失败的感觉不要去回味!」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 程昱惊讶的看了曹操一眼,他感觉到曹操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了。 曹操此时却又问道:「子丹,你再猜一猜,庞统烧的真的是粮草吗?」 恢复了理智的曹真略一思索,答道:「若主公攻城,庞统就回真烧,若我们现在就走,那他肯定烧的都是其他没用的东西。」 曹操大笑道:「不错,不错!最后一个问题,你猜我会不会攻城呢?」 曹真哑然,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他怎么回答都可能对,也都可能错,那取决于曹操想让他对还是错。 曹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曹操却大笑着打马而走,许褚、程昱连忙跟上,曹真回过神来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很快就过了当阳城。 当阳城中,庞统军烧的的确不是粮草,而是一些杂物,城中早就没了几户人家,到处是断壁残垣,能烧的东西多的是,干嘛要烧粮草。 庞统与邓艾在城墙上看着最后一部曹军消失在北方的道路上,都暗中松了口气。 他们都想得很清楚,曹军再打当阳是吃力不讨好,意义并不大,但也害怕曹操忽然意气用事一次。 好在曹操还是保持了理智,这也免了他们一场厮杀。 「终于走了,军师,我们什么时候回江陵?」杨雨问道。 「回江陵?我今日就走,至于你们,怕是要等一段时间了。」庞统笑道。 「啊?」 杨雨不解的看向邓艾,邓艾瞪了杨雨一眼,道:「你是自己没长脑子吗?」 杨雨撇撇嘴,又转向一旁的庞统,刚要开口询问,邓艾没好气的解释道:「当阳乃是江陵门户,如此要地今日得手,自然不能轻易拱手于人,因此我们必须要等到主公派合适的人接手当阳。」 邓艾的反应让庞统不禁莞尔,这小子虽然少年老成,奇计百出,但毕竟还只有十五岁,多少有些孩子气,并且还极为护短。 刚才杨雨问他他不愿说,但杨雨要问庞统的时候,他却抢先开口,很明显就是觉得杨雨是他的手下,不想让他问自己这个外人。 而杨雨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动脑筋,但对他们这个一起长大的少帅却是看得非常明白,知道怎么让邓艾说话。 庞统对二人的小心思看得分明,但他只觉得有趣,也不戳破,当下与二人道别,然后带上护卫,当天就出了当阳向江陵而去。 江陵。 孙绍先是见了被甘宁俘虏投诚的孙礼,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记得是曹魏有名的大将,不过在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孙绍却大失所望。 历史上曹魏确实有一名将孙礼,活跃在三国后期,但此孙礼却非彼孙礼。 这个孙礼原是袁术帐下,后来袁术被平定,他因为有几分勇武又在曹军中混了个校尉,这次受命攻打江陵,原本以为必定可以立下大功,结果不仅没打下江陵,自己还兵败被擒,他担心回去之后被夏侯渊追责,因此生了留在江陵的心思。 当时曹军大军在外,孙绍知道了他叫孙礼便起了招揽之心,在得知孙礼家小还在曹操那边之后,便想到了用招不能招,杀不能杀的曹真和典满来换取孙礼家小。 孙绍原本觉得曹真和典满是两个烫手山芋,养着还要浪费江陵的粮食,但知道这两人换了个山寨孙礼过后,孙绍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那俩货处理起来麻烦一点,但要有点耐心还是能从曹操手中换不少有用的资产的,现在也只能想想孙礼的优点了。 至少这家伙功夫还是不错的, 打过李异不成问题。 并且这还算是孙绍招降最顺利的一次了,以前甘宁、黄忠、法正啥的谁不先给他一个闭门羹,这样想想孙绍就觉得孙礼看起来顺眼多了。 孙礼告退之后,孙绍继续见下一个人。 邓芝,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过在孙礼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孙绍还是稍稍降低了心中的预期。 邓芝是孙绍在夏侯渊到达江陵之前让夫人黄月英从长沙挑选的出使江东的人才,他来到江陵已经好几日,但因为战事繁忙,孙绍一直没来得及见他。 这个邓芝倒也沉得住气,据说几日来只是在驿馆中看书,并没有半点抱怨。 孙绍正想着这个邓芝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邓芝的时候,门口传来李异的禀报声:「主公,邓芝到了。」 孙绍连忙起身走到门口,伸手相迎道:「先生请进。」 虽然不知道邓芝是不是真的,孙绍还是做足了礼节,给足了面子。 在孙绍的记忆里这时候的邓芝应该在益州,他是刘备入主益州之后才投入刘备帐下的。 不过一来他是黄月英推荐过来的,二来孙绍礼贤下士这一套已经用的得心应手,几乎是本能反应了。 这一套虽然老套俗气,但这时候的人才偏偏就吃这一套,孙绍是实用主义者,这种能给人才好的第一印象的套路,自然是要用的。 邓芝拱手回礼,道:「邓芝见过公子!」行礼完毕才不紧不慢步入书房。 孙绍这才仔细打量此人,只见邓芝三十来岁,身材匀称,仪表堂堂,明明是儒生打扮,浑身却透出一股锐气。 孙绍心中暗赞,此人气度不凡即便不是邓芝,也绝不是普通人物,二人落座完毕,孙绍还是忍不住试探问道:「不知先生可是祖籍新野,表字伯苗?」 邓芝感觉有点奇怪,如果是黄月英将自己的消息告诉孙绍的,那么孙绍不该这么问,如果不是,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信息的呢? 虽然心中奇怪,邓芝还是面不改色,回道:「邓芝确实是新野人,表字伯苗。」 孙绍忍不住喜笑颜开,道:「果真是你!哈哈哈,先生这时候不是应该在益州吗?」 邓芝面色终于变了,他惊奇的问道:「邓芝确实是从益州而来,然此事我未曾与任何人言道,不知道公子何以知之?」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诱之以利 邓芝字伯苗,他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其祖是东汉开国名将邓禹,乃是大名鼎鼎的「云台二十八将」之首。 盛极而衰,邓氏自从过了邓禹最辉煌的一代之后,日渐衰落,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邓芝这一代的时候,邓氏早已不负昔日荣光,成了真正的寒门士子。 与所有成功的人一样,邓芝并没有自暴自弃,他自小读书习武,勤修不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 邓芝长大之后,虽有才学,然而无人举荐,入仕不顺的邓芝决定离家远游,他先是去了中原,但曹操帐下人才辈出,邓芝并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机缘,此时有些灰心的邓芝在江东和益州之间选择了益州。 邓芝原以为江东世家林立,益州机会更多,没想到到了益州之后,却发现益州机会更加渺茫,这里虽然没有江东那样的世家,但机会同样掌握在益州大族手中。 不仅如此,益州大族还有强烈的排外性,当年刘焉以宗室身份入蜀,都被蜀中大族几乎架空,更不要说什么都没有的邓芝了。 邓芝怀才不遇,感觉岁月蹉跎,他听说从事张裕善于相面,于是去请他帮自己看一看,张裕告诉他年至七十能位至大将,并能封侯。 邓芝这才振奋精神,听说巴西太守庞羲喜欢结交名士,于是前往巴西,见过庞羲之后邓芝大失所望,但他奔波已久也不知该往何处,于是便暂时当了庞羲的幕僚住了下来。 邓芝胸怀大志,自然是不甘寂寞,他虽然身居蜀地,却是放眼天下,孙绍这几年崛起于荆南也得到了邓芝的关注。 原本邓芝也认为荆南贫瘠,孙绍不过是昙花一现,荆州内战之时他更看好刘备,但荆州之战的结果却让他大为诧异,对孙绍的看法也就此改变。 此时邓芝对孙绍已经很有兴趣,但他见过太多虚有其表的爱贤之人,对与未曾谋面的孙绍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决定出川亲自看一看。 邓芝辞别庞羲,庞羲极力挽留,邓芝只好谎称是要迁居家人来益州,庞羲这才同意,给了邓芝不少金银礼物,并派遣护卫沿途护送。 邓芝出川之后先去了南阳新野老家,这才知道几年前邓家村的人都被蒯越迁往江夏,之后又辗转落户到了长沙。 长沙是孙绍发起之地,正好是歪打正着,于是邓芝便又从新野到了长沙。 在长沙找到家人之后,家人的讲述和他沿途的所见所闻让邓芝相信孙绍绝对是成事在人,于是便安心在长沙住了下来,寻找机会。 邓氏一族在长沙的人不少,入仕为官的却只有年纪小小的邓艾一人而已,邓芝原本是想见一见邓艾,由他向孙绍引荐自己。 只是邓艾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邓芝住了两个月邓艾竟然一天没有回过,就在邓芝在纠结继续等待还是直接去江陵毛遂自荐的时候,邓芝在长沙学院遇到了一个老人。 邓芝与老人一番攀谈,双方都是啧啧称奇,互换姓名才知道,老者竟是孙绍的岳父黄承彦。 双方都是喜不自胜,各自感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邓芝高兴终于有了举荐之人,而黄承彦则是高兴又为女婿寻得一个人才。 黄承彦当即拉着邓芝去找黄月英,现在的长沙是黄忠主事,但许多问题他都会与黄月英商议,黄月英也算得上半个主事之人。 若是一般女子侵占了黄忠的权力,黄忠必然不服气,但黄月英与黄忠关系匪浅,黄忠也知道黄月英足智多谋,不输男子,黄忠也乐得清闲许多。 对于人才招揽这方面,黄忠并不在行,因此黄承彦直接带着邓芝来见黄月英。 黄月英对父亲的眼光向来是深信不疑,在他看来黄承彦识人之准仅次于丈夫孙绍。 与邓芝谈论一番之 后,黄月英发现邓芝胆大心细,富有急智,措辞得当,风度翩翩,正是丈夫想要的适合作为使者出使之人,当即便询问邓芝是否愿意去江陵一趟。 邓芝自然是求之不得,双方一拍即合,邓芝便乘一叶扁舟来到了江陵。 邓芝在长沙的时候,因为出游多年,一事无成,因此从不对他人说起自己这些年的事迹,正因如此,他才对孙绍竟然知道他来自益州感到十分惊讶。 孙绍不知如何解释,干脆避而不答,只是夸赞道:「伯苗之名,我闻之久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伯苗之才,我亦爱之久矣,不知伯苗可愿屈就,来长沙任职?」 邓芝虽然是黄月英引荐来的,但他对孙绍以公子相称,显然还没有自认为臣,孙绍此时已经今非昔比,坐拥五郡的他已经是天下仅次于曹操、孙权以及刘璋的诸侯,因此现在招揽人才,孙绍也可以直抒其意,而不会担心被直接拒绝了。 邓芝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但他依旧不动声色问道:「我若为公子效力,不知公子以何职待我?」 孙绍笑道:「伯苗允文允武,文可为一方郡守,福泽一方百姓;武可为大将,领兵出征,攻城拔寨。你的能力,我知之甚深,但他人却未必知道,若是贸然以高位相待,恐伯苗遭人嫉恨。这次我打算让伯苗为我江东一行,归来之后,官居何职,就要看伯苗你自己了!」 邓芝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他单膝跪地道:「邓芝拜见主公,愿为主公开疆守土,万死不辞!」 孙绍的回答虽然没有直接许给他官职,但对他才能的认可却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孙绍话中之意明显透露出不看出身,以能授职的用人理念,这才是最吸引邓芝的。 邓芝直接认主的举动也在孙绍意料之中,邓芝是个人才,更是怀才不遇的人才,他没有得到黄月英任何许诺便来江陵见自己,自然早就有了投效之心,这次见面应该就是邓芝最后的试探,只要孙绍表现得不是太遭,邓芝的投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即便是早就心知肚明,孙绍依旧做出惊喜万分的神情,立刻亲自扶起邓芝,大笑道:「今得伯苗,乃是近日最值得高兴之事。李异、李异,快去准备宴席,我要为伯苗接风洗尘!唔,今日是个好日子,正好击退曹操之后还不曾大赏三军,今日便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吧!」 李异进来应了一声,又好气的看了一眼邓芝,觉得此人看起来还不如孙礼强壮,不知道孙绍为何如此重视此人,要知道孙礼可是能够打败他的猛将,他也没见到孙绍有多么激动。 李异跟了孙绍这么久,知道一旦孙绍开始说这些话,有这样惊喜表情的时候,新加入的必定是个人物,这邓芝以后也不可限量。 对于孙绍看人的眼光,李异是心悦诚服的,孙绍认为他不堪为将,不堪为官,他也就安安心心做孙绍的亲卫统领了。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邓芝东奔西走,待遇最好的庞羲处也才让他做了个幕僚,他何曾被人如此礼遇,一时间以邓芝的沉稳也感动的眼圈微红,下定决心要报孙绍知遇之恩。 晚宴时间尚早,孙绍便继续与邓芝商议出使江东之事。 谈到正事,双方立刻认真起来,邓芝问道:「主公,此次出使江东,未知主公想要末将达成何等目标?」 孙绍没有回答,而是将黄月英精心准备的礼单给邓芝看,待邓芝看完之后问道:「伯苗不妨猜猜?」 邓芝盯着礼单又看了一遍,孙绍送给孙权的礼物可谓厚重,从前到后礼物价值越来越重,前面倒还好都是些布匹、酒水等,倒数地上放是粮草,倒数第二行的是黄金,最后一行却是制糖法。 邓芝边看边答道:「末将愚见,此次 出使江东,目标自然是与孙权同盟,只要与孙权结盟,便可以联合抗曹,此其一也。」 邓芝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头,孙绍点头道:「不错,这正是应有之意。既有其一,必有其二,伯苗请继续。」 「其二,主公虎口夺食,在曹操、周瑜眼下夺下江陵,如此费心费力,得到的江陵却是残破不堪,此举必另有深意。」 邓芝说完伸出第二个手指头,孙绍笑道:「不错,那你觉得我意在何处呢?而且,这又与出使江东有什么关系呢?」 邓芝轻声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主公之意,剑指益州!主公要攻打益州,首先必要联合孙权,让曹操不敢轻易南下。其二,则是要稳住江东,避免腹背受敌。稳住江东,便是此次出使江东最重要的任务!」 「啪啪啪!」孙绍忍不住鼓掌,道:「精彩!伯苗果然是洞若观火,一语中的!」 邓芝摇头道:「主公谬赞了,上述目的,末将能够一眼看清,江东也必有能人,此目的瞒不了别人,但是荆州与江东联合抗曹,亦是大势所趋,若此行只是如此目的,未免也太过简单了。末将斗胆认为这次出使礼单最后一项制糖法当是重中之重,只是这制糖法到底有何玄机,末将却百思不得其解,还请主公不吝赐教!」 孙绍心中暗道:不愧是邓芝,制糖法深藏玄机也被他看出来了。 二人说到这里,孙绍也起了心思,他倒想继续考考邓芝,于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示道:「伯苗看不出玄机,是因为你不知道制糖法。我可以提醒伯苗的是,制糖的原料名叫甘蔗,其物产自交州!」 「甘蔗?交州?」邓芝念叨着这两个词语,一时还是不得要领。 孙绍见状继续提示道:「甘蔗之物在交州如同野草一般,不名一文,而一旦制成糖,则贵不可言,获利可达百倍!」 「诱之以利,祸水南引!不着痕迹,难以防备!妙啊,实在是妙!高,实在是高!」邓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孙绍。 孙绍哈哈大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话都不用全说出来,对方就全部明白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谋定而动 天刚拂晓,江风阵阵,孙绍在江陵南岸送别邓芝以及使团,他们即将带着孙绍准备的礼物前往建业。 邓芝恭敬地告别孙绍,若说他来江陵之时对于在孙绍帐下做事还有些疑虑,此刻他已经对孙绍心悦诚服。 上兵伐谋,孙绍以利益交换的方式将孙权的目标引向交州的谋略,让邓芝佩服不已。 对孙绍而言,他要进攻益州,曹操和孙权是他绕不过去的坎,虽然目下来看孙权与孙绍翻脸绝对是弊大于利,但孙权这个人孙绍并不相信。 历史上的孙权就是在关羽北伐的时候偷袭了江陵,将威震华夏的关羽从神坛打入地狱,这辈子刘备还是被孙权捅了一刀,若没有江东军在荆州内战的时候横插一手,刘备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 所以即便是联合抗曹的大方针之下,孙绍也不会完全的相信孙权,他进攻益州对实力提升巨大,此消彼长,孙权必然会眼红,所以要稳住孙权,单单所谓的大局是不够的,必须给孙权的江东集团以巨大的利益。 历史上刘备攻打益州之时,许给孙权的利益是荆州,他曾经许诺攻下益州即还荆州,这才将孙权稳住,也因为之后刘备反悔,只交出了长沙、桂阳等三郡,这才使得孙权恨之如狂,不惜破坏孙刘联盟也要袭取荆州。 前车之鉴孙绍不得不防,他许给孙权的利益不能小,更不能是糊弄孙权,否则即使一时得逞,也会为将来埋下祸根。 孙权如今坐领江东,要让他暂时死心塌地的与荆州结盟,那么就必须在其他方向让孙权找到利益点,北伐曹操风险和代价都太大了,若鼓动他去北伐,只怕孙权立马就会翻脸。 除了北方那就只剩东方和南方了,江东的东方是大海,大海里面的财富几乎是取之不尽的,但以孙绍对海洋匮乏的认知,他即便知道这些宝物也不知道取用的方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孙绍知道,那么不能告诉孙权啊,否则等孙权掌握了这些财富,那他就是自掘坟墓。 最后便是南方的交州了,交州地广人稀,现在的发展极差,几乎是蛮荒之地,现在攻打交州,所得的利益可能还比不上消耗的兵马钱粮,这也是交州能够与江东相安无事的原因。 历史上的交州刺史士燮,在这几年就会归附孙权,但这一世由于孙绍的出现,原本应该与交州交好的江东在现在变成了荆州,并且随着交州与荆州贸易,交州这也几年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看到了发展希望的士燮也不像历史上那样急着归附一方势力,反而也起了割据交州的野心。 既然江东认为攻打交州无利可图,那孙绍就让孙权看到交州之利,交州现在能看到的最大的利益便是甘蔗制糖。 糖之一物在中国可以追溯到西周,但那时候的糖大多为蜂蜜等天然糖,屈原曾经在诗中提到过甘蔗,可见甘蔗在那时候在楚国就有种植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也不过是榨汁而已,直到公元四世纪甘蔗制糖技术才从古天竺传到了中国。 孙绍将甘蔗制糖技术提前几百年鼓捣了出来,从中获取的利益是外人所想象不到的,这是荆南能够实现超出时代的发展速度的关键原因。 马克思的《资本论》有句话: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世界历史上的蔗糖贸易,是欧非美「三角贸易」的一部分,所谓的「三角贸易」是指欧洲将枪支等工业品运到非洲,掠夺黑奴运往美洲,在美洲实行种植园奴隶制度,种植甘蔗等作物,最后将美洲产出的蔗糖、棉花等 运回欧洲宗主国。 世界蔗糖贸易史,伴随着的是罪恶的黑奴贸易,殖民地种植园经济,是世界殖民地人民的苦难。 江东虽然不是资本主义的世界,但追逐利益却是人的本能,孙绍不相信孙权在见识到蔗糖的巨大利益之后,还能抑制住对交州的欲望。 这就是孙绍给孙权找的利益,有了交州的利益,孙权的扩张便有了目标,与孙绍的矛盾自然而然就会缓和下来,这时候在加上同为孙氏一脉,联合抗曹的大局,孙绍与孙权的联盟才算是真正的稳固下来。 至少在孙权拿下并消化完交州之前,他都不会将矛头对准孙绍。 当然交州有没有那么好拿下,孙绍就不会再为孙权考虑了,如果说孙绍攻打益州,粮草运转是因为道路崎岖难行,那么孙权攻打交州,其粮草的运转除了道路艰难,其补给线要比孙绍攻打益州长几倍,是真正的千里补给线。 当然孙权也有可能走水路,用海船运送粮草补给,但一来江东如今航海技术并未发展起来,二来就算是有海船,到了交州也没有海港,要开辟航线,建设海港,不说对江东财力的消耗,就算是时间,也是旷日持久。 有这些时间,孙绍早已经取下益州并且巩固势力了,到那时候就算是江东一切准备就绪,坐拥荆州和益州的孙绍还会坐视孙权攻取交州吗? 这就是孙绍的江东策,为了让邓芝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孙绍与邓芝彻夜长谈,将他的江东策和盘托出,不仅让邓芝对此行的目的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彻底折服了邓芝。 将邓芝送走之后,孙绍又迎回了当阳归来的庞统,君臣见面,孙绍忍不住用力拥抱着庞统,这一次他的计划的疏漏,差点让他损失了这个天下奇才。 庞统作为当事人反倒没有孙绍那种后怕的感觉,对他来说忠君之事,即便是死也没什么后悔后怕的,反倒是这次奇袭成功,一举将曹操赶回北方,让庞统兴奋不已。 二人在城外叙谈许久,孙绍才想起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于是与庞统并肩入城,接着又是一阵庆贺,待欢庆的文武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孙绍这才让庞统、法正一起到书房议事。 三人做好,孙绍开宗明义道:「我军现在已经站稳江陵,下一步必是益州,要攻益州,必防曹操与孙权。正所谓「上兵伐谋」,如今孙权已经有应对之策,这如何应对曹操,我苦思许久却没有头绪,所以今晚第一个议题便是如何如何应对攻打益州之时,曹操的进攻。这第二个议题,便是出征西川的文臣武将,还有各地重镇的守将人选。现在我们先议一议第一个问题吧。」 孙绍话音刚落,法正便接口道:「主公,臣以为,要防备曹操,其一必与孙权联盟稳固,此事主公已然着手去做,其二便是从自身出发,若主公攻打益州,则江陵、当阳必须要有大将坐镇。能够做到这两点,即便曹操南下,急切间也无法攻破当阳、江陵,只要赢得时间,孙权兴兵取淮南,周都督则领兵来援,则曹操无能为也!」 孙权微微点头,待法正说完,看向庞统,庞统答道:「孝直之言,甚合我意。除此之外,若是我们能够给曹操内地造成一些麻烦,或许更加稳妥。」 孙权依旧是微微点头,继续问道:「可如今曹操治下已然承平日久,若想再掀起波澜,只怕不易。而曹操周边除了我们与江东,再无大敌,这该如何给曹操找麻烦呢?」 庞统苦笑道:「此事我也曾经思考许久,思来想去最多也只是能激起一点涟漪,要真给曹操造成大的混乱,却是百思不得其法。」 孙绍心中暗叹,法正、庞统与他的思路不谋而合,但也跟他一样,在具体怎么给曹操制造麻烦的问题上束手无策。 法正道:「主公,即便是只能造成 一点麻烦,也比让曹操专心准备来得好,更何况这世上的事情谁又岁的准呢,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麻烦若是处理不好,一样可能酿成巨祸!」 庞统认可道:「孝直所言有理,那我们就来给曹操找点麻烦,一个不行咱们就给他多找两个!」 法正笑道:「不错,遍观曹操势力内外,如今能给他造成麻烦的无外乎三个势力,其一便是汉中张鲁。张鲁虽然只有一郡之地,但汉中富庶,据说仅南郑一城百姓,便有三十余万,比我荆南三郡之和还多。汉中以一郡之地与益州对峙多年,丝毫不落下风,可见其实力不菲。西凉锦马超曾经在潼关杀得曹操割须弃袍,马超兵败之后便投了张鲁,被张鲁奉为上将,若能说动马超出兵,则曹操必然惊惧!」 孙绍大喜,道:「妙极妙极!这第一个麻烦就够曹阿瞒头疼许久了,只是我与马超素无交情,冒昧拜访只怕马超疑心,不知孝直可有办法?」 法正拱手道:「主公自己不是早就找好了理由了么?莫非主公忘了,如今你已经继承皇叔遗志,奉血诏讨伐曹贼,那马超之父马腾,同为衣带诏托付之臣,这关系不正好搭上了吗?」 孙绍一拍额头,道:「呵呵,我真是忙昏头了,孝直提醒的好。」 法正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既然咱们奉了衣带血诏,那么可以用来做文章的便不只是马超,许都的天子,虽然形同傀儡,但许都也不是全无心向天子之人,这许都的天子,便是曹操的第二个麻烦!」 孙绍笑道:「如何行事,孝直还需详细道来。」 法正看了庞统一眼,却见庞统冲他微笑点头,于是继续说道:「主公可上表天子,具言皇叔为曹操所害之事,并表明主公愿继承皇叔遗志,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如此一来,一可以将扶汉反曹的主张晓谕天下,二来许都城中反曹势力必然主动与主公建立联系,之后我们便可相机行事,在许都制造混乱!」 孙绍仔细想了想,虽然有点坑倒霉天子的意思,但也确实是一个办法,而且就算自己不坑天子,天子也没啥好日子过,于是点头同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氏兄妹 给曹操找了两个麻烦之后,法正又提出与辽东公孙渊或者塞外异族建立联系,威胁曹操北方的策略,不过孙绍并没有采用。 一来现在的塞外异族与荆南的蛮族并不一样,蛮族汉化程度远高于塞外异族,他们大多也是与汉人一样的农耕文化,与孙绍作对争的是平等生存的权力,在孙绍看来这是民族内部矛盾。 而塞外异族则不同,他们有一些民族或许在千年以后经过汉化有一些会融入中国,但现在的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外族人,他们一旦入侵中原,其后果不堪设想。 历史上汉人最惨烈的五胡乱华,便是这些异族造成的。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孙绍记得曹操在与袁绍对抗的时候都没有引狼入室,他不想比曹操还没有底线,因此拒绝了借用外族的势力与曹操对抗的提议。 庞统完全支持孙绍的决定,法正想了想也不再继续坚持,于是针对曹操的策略暂时就这样定下来。 接下来是商议入川的文武人选,法正又想抢先开口,孙绍却笑着道:「我知孝直胸有良策,然抗曹之策,孝直已经建言甚多,现在我们且听一听士元高见如何?」 孙绍既然发话,法正自然不好意思再抢先,只好点头称是。 此时法正心中颇为不甘,他之所以事事抢先,就是想要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好在孙绍第二个议题上争得话语权,为自己争取攻打西川的机会。 法正如此急迫的想要攻打西川,一来是为了建功立业,二来也是为了报被刘璋驱逐之仇。所谓睚眦必报,法正便是这样的人。 但孙绍却将发言权给了庞统,在法正看来,庞统必然也想要争取攻打西川建功立业的机会,让庞统占得先机,以他在孙绍心中的地位,这次攻川之战只怕并没有自己的机会了。 庞统沉吟许久,道:「此番攻川,我们不仅要占领城池,还需要安定百姓,稳定民心,以便以后的治理,故主帅非主公莫属!益州地势复杂,民风民俗差异极大,故而辅佐主公的谋士必须对益州地形地势,民风民情都极为了解,如此来看,此人非孝直兄莫属。入川之路崎岖,骑兵难以发挥威力,故而统兵大将当以擅长步战者为先,而善于骑兵的大将,应该驻扎在江陵,以防备曹操,符合这样条件的大将并不少,需要主公自行定夺。此外益州多山林,多险关阻碍,若带上擅长山地林间作战的蛮兵以及特战营,或可收到奇效。」 孙绍听得连连点头,法正则是衷心抱拳道:「士元考虑周到,处事公正,法正佩服!」 法正嘴上说的是佩服庞统的考虑周到,处事公正,实际上更加佩服的是庞统的肚量,以庞统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法正之前争攻之意,但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推荐了法正,这让法正不仅佩服,还觉得有些羞愧,自此法正再无与庞统争宠的想法。 法正便是这样的人,睚眦必报,恩怨分明,庞统以德报怨,并且本身才能不在他之下,又比他早跟随孙绍,位居庞统之下,法正心服口服。 庞统推荐的人选,跟孙绍心中的人选出入不大,孙绍当即拍板决定,最后一个统兵大将的选择,孙绍在魏延、黄忠、徐盛三人中举棋不定,最终决定与他们沟通之后再做定夺。 这三人都是最早跟随孙绍的心腹大将,个个也都是能力出众的将军,足以担当统兵大将,自从荆南平定之后,除了镇守武陵的魏延,徐盛和黄忠几乎就没有捞到带兵出征的机会,虽然他们没有表达不满,但孙绍却不得不考虑照顾他们的情绪。 孙绍决定用这三人中的一人随他统兵入川,另外两人则坐镇荆南大本营,由庞统在军事上统揽全局。 水军依旧由甘宁为主,凌统为副,二人各领一军,相互 呼应。 江陵城的重任孙绍准备让赵云担任,华成为辅,这二人不仅配合默契,曾经联手杀入曹操腹地,转战千里的威名如今依旧存在,对曹军有天然的心理威慑,而且二人都擅长率领骑兵,正适合江陵到襄阳一线的战场。 最后还有一点,华成跟孙绍一样从江东走出,并且他是最清楚孙绍与周瑜关系的人,由他在江陵辅佐赵云,也能更好的与周瑜大军和平相处,甚至是通力合作。 军事部署大致便是如此,各郡政务的长官孙绍并没打算改变,长沙由原本罗县的陈震接手,潘濬负责桂阳郡,马良居零陵,蒯越居武陵,至于蒋琬,则重镇江陵,一来重建江陵等城,二来在此居中调度,保证西征大军的粮草供应。 孙绍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两个谋士听,二人听完也都没有提出其他意见,于是这些安排便定了下来。 规划好了一切,孙绍便立刻动身回长沙,长沙城还有一场大的仪式,必须有孙绍在场才能举行。 孙绍自己动身的时候,也派出了两拨信使,分别召请魏延和徐盛前往长沙一叙。 江陵到长沙,顺流而下直抵罗县,之后又沿着湘江溯流而上,于第二日抵达长沙。 长沙码头,迎接孙绍归来的长沙百姓不计其数,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孙绍享受着万民欢呼,胸中也是壮怀激烈。 孙绍现在在长沙百姓心中如同神一般,孙绍与长沙百姓也丝毫没有摆架子,这些年他每年春节都会亲自随机拜访十户平常百姓,在他精细策划下,如今几乎长沙每个坊间,孙绍都曾经到过。 这样亲民的行为也让百姓们更加拥护孙绍,加上孙绍在外征战屡战屡胜,这一切才造就了孙绍在长沙的滔天威望。 然而就在孙绍与民同乐的时候,他却忽然心生警觉,孙绍心中一凛,他一边回头一边向后急退,只见一个少女手持短刀正向她刺来。 孙绍动作很快,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反应最快的是黄忠,他原本在孙绍另一侧,惊变之时他一把将孙绍护在身后,接着面对少女的短刀不闪不避,待少女短刀及身前的一瞬间,出手抓住了少女拿刀的手腕。 李异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有刺客!保护主公!」 李异这一声喊,整个码头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孙绍见状瞪了李异一眼,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乱,哪有什么刺客,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瞎胡闹而已。」 黄忠明白孙绍的意思,他用力握住少女手腕,少女挣扎不脱,吃痛之下眼泪在眼眶乱转,但依旧倔强的狠狠盯着孙绍。 孙绍仔细看了少女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这少女是谁。 无论是谁敢刺杀孙绍,孙绍自然也不会轻饶了她,只是孙绍必须先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刺杀自己。 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孙绍解释说没有刺客,但现场还是有不少百姓亲眼目睹,李异也担心人群之中还有刺客,于是遣散了百姓。 待百姓四散之后,孙绍又仔细打量着少女,却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 少女年龄不过十三四岁,虽然看得出是个小美人,但对于要杀自己的美人,孙绍绝不会心慈手软,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若要女人,哪怕是再漂亮的女人也绝非难事。 他死死盯着少女,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可有同谋?」 孙绍如今也是战场之中厮杀出来的,一身杀气加上久居上位养成的威压,一般女孩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了。 这少女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她虽然有些紧张,但眼神与孙绍对视却无一丝怯意,少女倔强而紧张的样子倒让孙绍忽然记起了她是谁。 在赵云归心的那个夜晚,正是这少女提着一把大刀牢牢地守着她的弟弟妹妹和其他父亲同僚的家眷。 少女乃是关羽之女关银屏,认出了关银屏,孙绍心中的杀意倒是烟消云散了。 自始至终孙绍认为必须杀之才能安心的只有刘备,对于关羽和张飞,如果他们不选择自杀,孙绍无论如何也不会杀害他们,但他们义字当先,选择与刘备同死,孙绍除了成全,别无他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关羽的死,孙绍难辞其咎。 孙绍也不想再问了,对黄忠道:「放了她吧!」 黄忠和关银屏都愣住了,孙绍对黄忠道:「这位是关羽将军的女儿,关将军忠义一生,我深敬之。秭归城下,我救不下关将军,已经是遗憾至极,如今安能再害了他的女儿!」 黄忠闻言诧异的看了关银屏一眼,却是松开了抓住她的手,道:「既是英雄之女,便自去吧!只不过此事以后不可再犯,否则即便是你父亲的英明,也不能保你第二次!」 关银屏咬着嘴唇,大声道:「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好意!你既然敢杀我父亲,为何却不杀我?」 孙绍叹了口气道:「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乃是自杀,为的是他心中的忠义。当时的情况,若你父亲不想死,我万不会加害与他。你若真了解你的父亲,当知道他执意求死,莫说是我,就是你作为他的女儿,一样阻止不了他。」 关银屏闻言陷入深思,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之中。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青年大步赶来,黄忠见状与李异一左一右挡在孙绍身前,那人跑到孙绍跟前,却在丈外安全距离立住,然后磕头拜倒:「公子,舍妹年幼无知,都是我管教不力,冲撞了公子,舍妹罪责关平愿一力承担!」 关平的声音将关银屏惊醒,关银屏连忙倔强的说道:「才不要,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是我犯的,没有让大哥担责的道理!」 孙绍对关平印象极好,见到关平爱才之心又起,哪里还会再责怪他们,他刚要亲自上前扶起关平,黄忠和李异却不约而同的不肯让开。 黄忠和李异的担心,孙绍自然是理解的,毕竟关银屏刚刚才有行刺之举,现在亲自去扶关平,若是关平心有歹意,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孙绍轻声道:「让开!关小将军有关将军遗风,光明磊落,岂会行那宵小之事?」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黄忠与李异只好让开,但还是紧紧跟随着孙绍,孙绍亲自扶起关平,道:「令尊之事,我却是难辞其咎,小妹恨我,也在情理之中,我岂会怪罪。只不过孙绍此身毕竟干系重大,此事只此一次,下次再犯,我也保不住她!」 关平对孙绍的信任颇为感动,拱手称谢,拉着关银屏要她给孙绍请罪,关银屏咬着嘴唇一语不发,任凭关平如何呵斥也不肯低头。 孙绍不以为忤,当先离开,黄忠等文武连忙跟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冰释隔阂 关平兄妹看着孙绍离去的背影,面上表情各不一样,关平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孙绍现在没有追究妹妹的罪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关银屏则有些迷茫,孙绍的话她并不太懂,但孙绍坦然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关平心疼的看了妹妹一眼,道:「还好他今天没有追究,不然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如何向父亲交代?」 听到关平的话,关银屏不服气道:「我为父亲报仇,父亲怎会不理解?」 关平皱眉道:「听你的口气,你还不死心?」 关银屏嘟着嘴道:「大仇未报,何以死心?倒是大哥你,为何不想着为父亲报仇?」 关平半晌不语,忽然像是下定决心,道:「有些话我说不清楚,我带你去见个人吧!」说完也不待关银屏同意,便带着她向北而去。 关平带着关银屏直接来到一座院子前,这家院门上挂着白布,似是家中也有人去世。 关平径直推开了院门,向内走去,院中竟然是一个仆人也没有,关平带着关银屏继续走进内院。 院内一个身材颀长伟岸的背影,穿着一身素白衣裳,正坐在院中看书。 「关平拜见军师!」关平拱手拜倒。 关银屏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诸葛亮,诸葛亮听到关平的声音,这才放下书卷回过头来。 兄妹二人看向诸葛亮,只见他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关平关切道:「军师,何以如此憔悴?」 诸葛亮却不答话,请兄妹二人坐好,问道:「我早听说你们也在长沙,只是一直无颜去见你们,你们今天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关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生活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大娘思念阿斗,整日垂泪,精神极差。另外弟弟妹妹们对父亲伯叔的死,难以释怀,小妹今日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孙绍回城的消息,竟然私自前去行刺。虽然孙绍这次没有追究,但小妹心结不解开,只怕以后还要出事。关平心中也有疑惑,特来向军师请教!」 诸葛亮语气苦涩说道:「主公都不在了,军师这称呼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关平点头称是,期待的看着诸葛亮。 自从那日山谷被孙绍他们救了送到长江以南之后,他们便在江南岸的一个小村庄里面等待消息,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刘备军全军覆没,刘备、关羽、张飞、孙乾皆死在秭归城下,简雍、阿斗流落益州下落不明,诸葛亮、糜竺、伊籍被孙绍军俘虏,其他人都不知所踪。 关平心中顿感绝望,孙乾夫人趁人不备投江而死,简雍妻子告别众人入川去寻找简雍,甘夫人本也要入川去,但她身体虚弱数次昏迷,只好留在此处。 没过多久,其他官员的亲眷纷纷告辞,若是刘备在西川站稳脚跟,她们多少还抱有一丝希望,但如今刘备集团彻底覆灭,她们也没有了继续等待的理由,他们大部分都是荆襄本地大族的子女,纷纷决定回家去找家中亲人。 只有刘备、关羽、张飞、糜竺家眷或是徐州人,或是其他地方跟着三兄弟颠沛而来,到了此时早已经是举目无亲,如今他们全都失去了家庭支柱,只能够彼此相依为命。 这一大家子老大刘备一家只剩下一个甘夫人,她身子虚弱,整日思念阿斗,若无人照顾,只怕活不过三日;关羽一家则剩下关平以及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张飞一家则有夫人夏侯氏以及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关平是这一大家子唯一成年男人,他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照顾家人的责任,他们虽然是逃难,但也算有些余财,省着点并不为吃喝发愁,只是一家人的情绪几乎都在崩溃的边缘。 后来关平得知父亲等人的遗体 已经被送到长沙,据说长沙太守孙绍还会为他们举行祭典,得知消息的他们才辗转来到了长沙。 此时各种流言满天飞,有的说刘备兄弟是死于曹操之手,有的说是被孙绍所害,还有说是自杀的。 关银屏就是信了被孙绍杀害的传闻,这才起了为父报仇的心思。 关平其实早就打探到了诸葛亮的住处,但他一直不敢来见诸葛亮,他害怕知道父亲死的真相,他不知道知道真相之后,自己是应该不惜一死,为父亲报仇还是忍辱负重照顾好一大家子的人。中文網 关平也知道赵云一直在找他们,但他也不敢去找赵云,因为他知道赵云已经投入孙绍帐下,关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你是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关平点了点头,道:「还请先生据实相告。」 诸葛亮道:「那日我早早被凌统和邓艾俘虏,最后一刻未能与主公他们在一起。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主公他们是自刎而死。你们若想要知道那一日的情况,可以去问子龙。」 关平兄妹欲言又止,诸葛亮摇头道:「你们是觉得子龙是孙绍的人,所以信不过他了?」 关平犹豫不知如何作答,关银屏却道:「正是如此。」 诸葛亮又叹了口气,道:「子龙转投孙绍,原本就是主公的意思……」为了让关平兄妹相信,诸葛亮从刘备与徐庶设计让赵云拼死去解新野之危的事情说起,一直到武陵撤军之时。 「那时候你也在军中,当知道我所言不虚。」诸葛亮道 关平叹道:「原来竟是如此,难怪当初伯父不让我或者刘封断后。赵叔果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是我们多心了,不该怀疑他。」 诸葛亮道:「确实如此,如今你们可愿相信他说的话了?」 诸葛亮说完,眼睛却看向关银屏,关银屏也点了点头。 诸葛亮见兄妹不反对,便说道:「说起来我也想知道当日情形,今天正好你们来了,不如就找子龙,让他说一说那日的情形吧。」 关平道:「好,只是您能够离开这里吗?」 诸葛亮苦笑道:「何须我们去找他,此刻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说起来他曾经两次来见我,我心中悲伤,都选择避而不见,也是该见见他了。」 诸葛亮说完又给兄妹倒了杯水,然后三人便静静的等着赵云到来。 果然一杯水还没喝完,院外便传来赵云的声音:「先生,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诸葛亮回道:「子龙请进。」 赵云很快步入院中,他并没有带随从,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见到关平兄妹,并没有半点感到意外。 赵云的表情倒让关平兄妹有些意外,他们原以为赵云四处寻他们不得,在这里见到他们多少会有些意外。 诸葛亮一眼看出兄妹疑惑,道:「你们当真以为子龙是寻不到你们么?他是想让你们知道他在找你们,你们不愿见他,他便不强迫你们而已。你们若是遇到困难,他可能才会出面。我说的对吧,子龙?」 赵云满脸佩服的表情,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军师的眼睛。我受主公以及云长、翼德两位兄长所托,必要照顾好他们。我知道了银屏今日行刺之事,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面解释,知道他们来到军师这里,便急着赶了过来。」 关银屏小脸一红,道:「赵叔,你刚才说父亲他们托你照顾我们?」 赵云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是他们亲口托付。」 关平不解道:「那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赵叔能给我们说一说吗?」 赵云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从没有想过瞒着你们。」 于是赵云便将那日刘、关、张被曹军逼入绝境,孙绍带兵杀散曹军,劝刘备投降,刘关张三兄弟拒绝投降,并不许赵云自杀,向赵云托付家人,最后慷慨自杀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赵云说道后面,已经是眼圈泛红,诸葛亮听完感慨道:「这孙绍倒也算是识英雄重英雄,只可惜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他与主公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雄心壮志,终难并存于世。作为对手,他也算给了主公最大的体面,没有辱没了主公的一世英名。」 赵云点头道:「若非如此,我又岂肯继续为他效力。其实若是主公肯降,公子必不会加害……」 诸葛亮摇头叹道:「主公这一辈子都在为扫平天下匡扶汉室而努力,他若放弃这份雄心壮志,即便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或许从决定逐鹿天下开始,他便做好了准备了吧。同样的,云长与翼德,他们跟主公情同手足,孙绍虽然爱才不愿杀害他们,但若是主公死了,他们一样生不如死。他们从桃园结义开始便誓同生死,这样的结局虽不完美,却也并不凄凉。坦之、银屏,你们父亲叔伯能够将你们托付给子龙,其用意你们可明白?」 关平兄妹同时摇了摇头,诸葛亮道:「其一,你们的父亲还有大伯、三叔并不记恨孙绍,并且相信孙绍有容纳你们的肚量;其二,他们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好好地生活下去。你们明白了吗?」 关平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先生指点,关平明白了,关平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关银屏也终于被说服了,道:「银屏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赵云见兄妹二人终于释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想明白了就好,以后你们也不要住在外面了,我在我府附近找几座院子,你们都搬过去住吧。」 关平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如何能够照顾得来那么多人,而且这也是关羽的意思,他也不愿违背。 见关平同意了,赵云大喜,立刻走出院子,让随从立刻去安排。 关平却阻止道:「赵叔且慢,此事我虽然同意,但大娘和叔母那边我还需先去征得她们同意。」 赵云想了想,觉得关平的话很有道理,道:「也好,那我先让人找好院子,你与主母他们商量好了我再来接你们。」 二人商议已定,关平道:「我与小妹离开时间挺久了,家中只怕有些担心,我这边带银屏先回去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杀人诛心 关氏兄妹走后,赵云又回到院中,与诸葛亮相对而坐。 二人刚才一同劝说关平兄妹的时候配合颇为默契,此时那对兄妹走了,他们之前却颇有些尴尬。 虽然他们曾经同为刘备帐下最得力的臂膀,但此时二人身份已经截然不同。二人分属对立的两个势力,一个是胜者,一个却是失败者。 赵云刚才说的这些其实也解开了诸葛亮的心结,之前他不仅对孙绍颇为记恨,将孙绍方面的善意全部拒之门外,对赵云也心存芥蒂。 若不是心思郁结,他又怎么会如此形销骨立呢?zbr> 今日这番话,他虽然是说给关平兄妹听的,但这些话同样也替他自己打开了心结,放下了对孙绍的仇恨,他也这才愿意重新接纳赵云这个曾经的战友。 赵云不说话,诸葛亮便重新捧起书本看了起来,赵云发现诸葛亮看的竟然是长沙学院孩童的课本,不由有些惊讶,问道:「军师,你怎么还看这些小孩子的书?」 诸葛亮放下书本,感慨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输给孙绍,觉得孙绍多少有些依靠运气。但到长沙的这些日子,我才知道我们输的不冤。荆南百姓生活富足,民心归附,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都比江陵繁荣太多,这些都是赋税钱粮啊,兵强马壮或许能够占得一时优势,但没有兵马钱粮的支持终究难以持久,孙子兵法认为战争打到最后拼的就是综合国力,我深以为然。是以荆北之残破,对抗荆南之富庶,双方都是精兵强将的情况下,荆北安能不败!」 赵云赞同道:「军师所言甚是,我当日从江东来到长沙的时候,便有这种感觉,只是我不能像军师这般说的清楚明白。那时候我便觉得,长沙与别的地方颇为不同。」 诸葛亮笑道:「子龙以后莫要再叫我军师了,说起来我比你还小,你就吃点亏跟我平辈论交,直接叫我孔明吧!」 赵云也不再坚持,其实他叫诸葛亮军师也不过是习惯性的称呼,诸葛亮说到这里,赵云也想起一事来,问道:「如此也好。孔明,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诸葛亮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孙绍肯定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长沙的,我也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长沙躬耕为乐了。好在长沙新鲜东西不少,这书院便颇为有趣,孙绍虽然不让我离开长沙,在城中却不限制我的自由,这样一来,我这日子也不难过。」 赵云皱眉道:「孔明,你胸怀乾坤,腹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文韬武略,当世无双,难道要就此埋没不成?」 诸葛亮笑道:「子龙你过誉了,我若当真如此,安能沦落至此?」 赵云急忙道:「江陵之败,非你之过,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于敌。在那般环境下,若非你苦苦支撑,荆北甚至坚持不到这么久。此事公子也是知道的,他曾说过,若非江陵四面皆敌,且个个势力皆远超江陵,你根本不会失败。即便是如此形势,他也相信只要给你一定的时间,你也必能突出重围,也正因如此,孙权、曹操还有公子才会如此急切的要覆灭荆北的势力。」 赵云的话倒让诸葛亮有些不解,他知道赵云并不是会信口开河之人,赵云这样说,就说明孙绍确实说过这些话。 诸葛亮奇怪的是他与孙绍并没有过多地接触,但孙绍话中之意却似乎对他十分了解。 诸葛亮知道赵云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便直接问道:「听你的意思,孙绍似乎对我知之甚深,但我与他其实素未谋面。不知子龙可知为何会如此?」 赵云愣了一下,道:「我初到长沙之时,与孔明有一样的感觉,当时我与他也是素未谋面,但他对我却十分了解。」 赵云这些话当初他刚回到新野的时候便说过,但 当时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因为对长沙颇有好感才这么说的,诸葛亮现在想来,自己现在的疑惑跟赵云当初一般无二。 「孙绍若对他人都这般了解,那也太可怕了!子龙可知孙绍为何会对我们了如指掌?」诸葛亮倒吸一口凉气道。 赵云想了想,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问过华成,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说孙绍识人用人,天下无双,只要是他看上的人才,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且不说甘宁、黄忠这样小有名气的将领,当初的徐盛不过是个柴桑县令,魏延不过是军中小校,蒋琬只是一落魄学子,王启更是交州偏远之地的一介商人,还有我那徒儿华成,本是孙策府上家丁,邓艾在被孙绍发现之时,更是一个只有十来岁,刚刚从新野迁居过来的口吃少年。但这些人,如今个个都身居高位,是荆南举足轻重的人物,更难得的是他看中的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行,都让人无可指摘。正因如此,他以弱冠之年领袖群伦,帐下文武无人不服!」 诸葛亮之前倒不知道蒋琬、邓艾之人竟然都是在不名一文的时候被孙绍挖掘出来的奇才,他好奇的问道:「难道他就没有看走眼之人?」 赵云想了想,微微摇头,随即脸上变得极为古怪。 论及识人,若是只能挖掘个别的人才,那可能是运气;若是看中的人能有一半成才,已经可以称得上眼光毒辣;但是像孙绍这般,一看一个准,还从不走眼,这哪里是肉眼凡胎能够拥有的能力,这分明是开了天眼啊! 诸葛亮也震惊不已,这话要是别人来说,诸葛亮少不得要怀疑此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但他知道赵云并不是这样的人。 赵云说到这里忽然似乎想起什么,道:「公子倒是还特意说起过一事,或许他是那时候曾经调查过你。」 诸葛亮惊讶道:「竟有此事,为何我却不知道?」 赵云也惊讶的看着诸葛亮,道:「孔明你休要诓我,公子夫人差点成为你的妻子,此事你当真不知?」 诸葛亮没想到赵云说的是这件事,不由有些尴尬,道:「此事却曾有过,只是我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故而一时忘了。」 诸葛亮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那时候确实有个叫王启的商人曾经找过他,说是受孙绍委托招揽他的,当时此人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张良、陈平之谋,承诺只要诸葛亮肯到长沙,必然以军师之位虚位以待。 当时诸葛亮刚刚被黄承彦退婚,心中多少有些芥蒂,认为孙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向自己炫耀,而且王启的话多少让人觉得他是夸大其词,其心不诚,因此诸葛亮甚至没有见他便将此人打发了。 现在想起此事,诸葛亮惊觉这王启正是赵云刚刚提到的交州商人,他如今也在长沙身居高位,这么说来当初孙绍是真心实意请自己出山,也是那时候便认可了自己的才能? 这怎么可能? 细思极恐,诸葛亮越想越觉得可怕,又联想到自己在隆中制定的三分天下的战略,却被孙绍步步抢先,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或者说孙绍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战略构想…… 诸葛亮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额头上冷汗涔涔如雨而下,这一瞬间,他如坠冰窟,甚至心生恐惧。 若当真有人能够未卜先知,对未来了若指掌,那么他要做的事,又有何人能够阻止? 赵云见诸葛亮忽然面色极差,以为他患了急病,连忙担忧的问道:「孔明,你怎么了?」 诸葛亮对赵云倒没有隐瞒的想法,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子龙,你相信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了么?」 赵云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相信,你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但凡你料定的事情,几乎都会成为现实。」 诸葛亮没想到赵云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他苦笑着摇头道:「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所谓的未卜先知,不过是结合形势做出的预判。我说的未卜先知,是如同鬼神一般,当真能够看见未来的人!」 赵云呆住了,他见惯了生死,战场上死于他枪下的亡魂不知凡几,他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但诸葛亮这样说倒让他有些惊疑不定。 赵云干咽了一口,道:「孔明,你是说孙绍能够预知未来,所以他才会看人如此之准,并且一路走来几乎从不犯错。」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只是觉得孙绍及其高明,每每先我一步,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今日听你说起来,我才觉得蹊跷,细思极恐啊。子龙,你想想,孙绍当初攻下江夏,一鸣惊人,那可是周瑜三万大军攻打两个月都未能攻克,拥兵两万的坚城。之后的长沙之战,刘磐手下兵马也超过两万,而孙绍手下,仅有三千。之后他便韬光养晦,但长沙却在他的治理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壮大,直到赤壁之战,我们、江东孙权、曹操,谁都未曾将他视作一股势力,然而他却利用了我们的忽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荆南四郡,抢先一步,将我们的部署彻底打乱!」 诸葛亮说到这里,情绪竟然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赤壁之战后,席卷荆南,全据荆州,东联孙权,以抗曹操,西取益州,以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本是我的谋划,但他却步步抢先!」 「赤壁之战,趁我们不备,夺取了荆南四郡;之后我们联络张松,想要秘密进取益州,也是被他从中破坏,张松惨死,西进之路被彻底堵死!」 「之后我们不得不在此改变战略,打算先统一荆州,但就在我们秘密造船,做战争准备的时候,又是孙绍,先发制人,摧毁了我们沿江绝大部分船厂和水寨,让我们无法渡江作战!」 「我虽然用计用秘密船厂建造连环战船,孙绍虽然没有找到我们的秘密船厂,但却先我们一步准备了对付连环战船的战法,让我们的连环战船必须要有重兵护送,否则依旧无法安然渡江,这种局势造成了我们南渡大军与江陵信息不畅,粮草运送困难,孙绍正是凭借我军的这些弱点,死死地守住了武陵,直到江东孙权背盟进攻荆北,我军自此一败涂地!」 诸葛亮说到这里,只觉胸中郁闷至极,竟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赵云大惊,连忙去扶诸葛亮,诸葛亮却继续道:「曹操、孙权联合图谋江陵,欲置我们于死地,孙绍却未卜先知,甚至给我们通风报信!」 「我们弃江陵而走,孙绍却第一时间便占据了江陵……曹操对我们穷追不舍,孙绍不仅黄雀在后,甚至提前在秭归城外布下埋伏……」 「我原以为智珠在握,天下皆在我的掌中,但如今想来,从一开始,我们更像是孙绍手中的棋子,被他一步步摆弄,直到全军覆没!」 诸葛亮说到这里,已然浑身颤抖,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甚至自比管仲乐毅。 姜太公渭水垂钓,得周王而讨伐商纣,成就周朝八百年基业。 诸葛亮隆中高卧,得刘备三顾茅庐,方才出山,准备帮助刘备扫平天下,匡扶汉室,然而出山之后,他虽然略有建树,但终究难以力挽狂澜,最终在曹操、孙权、孙绍三面夹击之下,一步步坠入失败的深渊,让他三足鼎立的战略构想胎死腹中。 这对诸葛亮这样自信自负的人,这样的失败是何等的惨痛,他如今形销骨立,岂是仅仅因为故主刘备的身亡,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才是摧残他身心的毒药。 诸葛亮原本以为孙绍有庞统等人辅佐,自己的失败只是技不如人,结果虽然苦涩,倒也能够勉强接受。 但今日与赵云一番谈话,却让他忽 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失败,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全无胜算,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自己就像棋子一般任人摆布。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诸葛亮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加上这些日子身体虚弱,情绪激动之下,这才昏厥过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梦中世界 赵云立刻将昏迷的诸葛亮扶到床上,很快亲随便找到了大夫。 当初华佗赶到武陵救了赵云,他原本是打算等荆州战事完毕,便继续云游天下的,但孙绍那会让神医到了长沙还离开。 为了说服华佗留下,孙绍不仅在长沙学院设置了医术科目,让华佗在学生们挑选资质好的收为徒弟,传授医术。 尽管孙绍诚意十足,但当时华佗依然不愿意留在长沙,他想要云游天下,悬壶济世,而不仅仅只是造福长沙百姓。 无奈的孙绍为了留下华佗,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提出了病毒细菌存在,并且用科技院最好的水晶放大镜让华佗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未发现的微生物。 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华佗的认知,孙绍又带华佗参观了军中的医疗营,将长沙军中用来防疫、杀菌的各种措施演示给华佗,并将长沙军刀伤治愈的统计数据给华佗看,在事实面前,华佗彻底被勾起了兴趣。 有了研究兴趣,华佗便再也离不开长沙了,毕竟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除了长沙,他再也找不到,而且孙绍的那些说法,除了孙绍,也再找不到人验证。 自此华佗便在长沙学院也有了自己的院子,孙绍并不要求他要授多少课,一切都随从老神医自己心意来办,华佗也就安心住下了。 华佗在长沙待了一年多,不仅自己教了一些弟子,其他地方的许多医者知道华佗在长沙定居,许多郎中大夫也慕名而来,让长沙几乎成为天下医者聚集之地。 马小六是孙绍在初创医疗营的时候便跟着学习的,当时是太史享学的最好,太史享随父亲回了江东之后,马小六变成了当时军营中处理刀伤最好的随军大夫。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在医疗营中的表现引起了华佗的兴趣,幸运的被华佗收为亲传弟子。 马小六给诸葛亮看过之后,对赵云说道:「赵将军无须忧虑,诸葛先生是这些日子常常不吃不喝导致身体虚弱,今天情绪激动才导致的昏厥,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好生将养,问题便不大。但若是先生一直走不出来,只怕也是无药可医。」 赵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诸葛亮的心结谁能解开呢?赵云不知道答案,像诸葛亮这样心思深沉,意志坚定的家伙,一般的说辞是不可能起效果的。 安顿好诸葛亮之后,赵云留下两个亲兵照顾诸葛亮,自己则心事重重的回家去。 次日,孙绍率领长沙百官,在湘江边上为刘备、关羽、张飞等人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 刘备、关羽、张飞以及孙乾的遗体早就安葬在城西南的岳麓山了,那里依山傍水,是长沙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 祭典并没有禁止百姓围观,当天整个江边人山人海,人数之多让维持现场的士兵们紧张不已,好在这一次并没有意外发生。 孙绍亲自披麻戴孝,站在祭台,大声歌颂刘备的忠与仁,赞美关张的义与勇,将三人定义为英雄,讲到三人高唱誓词,携手赴死的时候,孙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孙绍并没有说刘备是怎么落到被逼自杀地步的,但在旁人听来,就会下意识的认为孙绍如此推崇他们,定然不会害他们,自然而然认为凶手乃是名托汉相,实为汉贼的曹操。 对于孙绍如此安排刘备等人的祭典,赵云最初并不同意,但黄承彦的一句话让赵云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黄承彦只是问了赵云一句:「你是希望后人说起刘皇叔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一个逐鹿中原的失败者呢?」 赵云自然希望刘备他们能够有一个好的名声传于后世,若没有孙绍这样做,成王败寇,用不了几年刘备的一世英名就会被人遗忘,甚至被人指点诟病。 在人山人海的 围观百姓后面,诸葛亮被赵云扶着,静静的看着,直看到孙绍哭晕在祭台上,他才喃喃说道:「虽然知道你是做给别人看的,但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即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唉,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挤在围观人群中的甘氏、夏侯氏以及关平兄妹,也个个哭成了泪人。 祭典持续了整整一日,直到太阳落山,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的孙绍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李异等人的护卫下回城。 路上孙绍看到了关平一行人,他们看到孙绍纷纷躬身行礼,感谢孙绍所做的一切。 甘氏和夏侯氏都是乱世中有见识的女人,甘氏跟着刘备几十年,夏侯氏更是夏侯渊的侄女,作为乱世浮萍,她们不仅见惯了生离死别,更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如今死去的男人们都以英雄之名传世,她们这些乱世浮萍甚至还能有一个安稳的家,这样的结局已经让她们不敢再奢求再多了。 孙绍并没有亲自去扶她们,他知道瓜田李下,懂得流言蜚语的可怕,只是远远的还了一礼,便带人离开了。 孙绍并没有注意到,自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 关银屏原本对孙绍极为痛恨,但昨日诸葛亮和赵云的话,以及她今天看到的,孙绍不仅将她的父亲视为英雄,更是为了父亲哭到晕倒,这些让关银屏对孙绍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当她不再恨孙绍的时候,便有些后悔昨天的行刺之举,她原本看到孙绍停下准备等他过来的时候向他认错请罪,但孙绍却直接走开了,这让她以为孙绍是害怕她们再有行刺之举,所以不敢过来。 甘氏和夏侯氏倒是看得明白,两人称赞孙绍懂得避嫌,是个难得的君子,关银屏听到这些话才知道自己又错怪他了。 孙绍一行入城之后直接回府,快到府门的时候却远远看到太守府外正站着两个人。 待孙绍走近看清两人是谁之后,顿时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激动的几步走上前,主动躬身行礼道:「诸葛先生、子龙,何以在此等候?你们都是瞎子么,贵客临门,竟然让贵客在府外等候,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 孙绍后面呵斥的话却是对府门口的侍卫说的,诸葛亮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超级人才,可以说他之前之所以非要亲自去围追堵截刘备,就是为了不让诸葛亮走掉,至少不能让他为他人所得。 诸葛亮到了长沙之后对黄月英派人送去的好意一概拒绝,孙绍一到长沙便想见诸葛亮,但知道诸葛亮的态度之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诸葛亮自己到了府上了,却在府外等候,这是何等的怠慢,让孙绍如何能不暴跳如雷。 见孙绍动怒,赵云连忙上前解释道:「主公,非是他们的过错,是先生不愿入府。」 听到赵云这话,孙绍刚才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立刻想到赵云陪同在此,侍卫们不可能拦着不让入内,确实是他错过侍卫们了。 当然诸葛亮这样的态度更加不可能是想通了准备出山了,孙绍暗叹,就知道诸葛亮没那么容易搞定。 孙绍对侍卫们道:「适才是我误会,错怪你们了,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侍卫们连道不敢,诸葛亮冷笑道:「公子年纪轻轻,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却是用得炉火纯青,让人叹为观止。」 诸葛亮的冷嘲热讽,孙绍还没有反应,侍卫们却纷纷呵斥道:「大胆!竟敢这样跟主公说话!」 诸葛亮连看都不看侍卫们一眼,只是略带挑衅的看着孙绍,孙绍却也不恼,微笑道:「先生说笑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孙绍错怪他们的事实,并不会因为我是主公而变成对的,所以我向他们道歉,乃是出于本心,并无其他想法。」 「是么?」诸葛亮依旧冷笑不止,道:「这么说今日在江边哭到晕倒,你也是出于本心,没有其他的目的?」 诸葛亮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孙绍非常不舒服,他在自己势力集团中的威望水涨船高,就算是庞统、甘宁他们对孙绍也是非常恭敬,已经很久没有人像诸葛亮这样跟他说话了。 诸葛亮见孙绍脸色微变却不说话,以为孙绍已经沉不住气,他脸上讥讽之色更浓,道:「如何,被我说中了?」 孙绍脸上笑容也消失了,沉声答道:「非也!只是人言孔明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诸葛亮哈哈笑道:「和煦春风,以待吾友;唇枪舌剑,自然是对付敌人的!」 诸葛亮这话中的敌意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看向孙绍的眼神更是充满挑衅,仿佛就是故意来激怒孙绍的。 不过他却小看孙绍了,孙绍虽然刚刚二十,但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了,比诸葛亮的年龄还要多两年,他又岂会如此轻易被诸葛亮激怒。 对诸葛亮的冷嘲热讽,孙绍只是腹诽道,你小子给跟我装什么,说老子会演戏,老子这演技还是跟电视剧中的你在柴桑口吊丧那一段学的呢! 心中腹诽不止,孙绍脸上又浮起一丝微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语,先生非常人也,先生面我也据实相告。今日祭典我确实另有目的,但泪洒湘江,却是真心为皇叔他们赶到惋惜。其实我并不愿过这种争斗不休的生活,我向往的那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只要安心工作,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够吃饱穿暖。最最重要的是,在那个世界里面,我不用担心被人杀害,也不用整日谋算如何去杀人……」 「仁义之君刘皇叔、义薄云天关云长、粗中有细张翼德,他们都是我尊敬喜爱之人,若是我不姓孙,不是孙绍,我绝不会与皇叔为敌。只是可惜,我就是孙绍,除了放手一搏,自己杀出一条活路,我别无选择!」 孙绍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话都是孙绍的真心话,因此他说起来无比自然,即便以诸葛亮慧眼如炬,也看不出孙绍这些话有任何的矫揉造作。 套路或许对普通人能收到奇效,但对于诸葛亮这样智而近妖的人,能够打动他们的永远只有真诚。 孙绍这番话,诸葛亮听完既感到理解,又有些不理解。 诸葛亮理解孙绍的处境,知道他的出身注定了他除非当一辈子的囚徒,否则只能奋力一搏,与命运抗争;他也能理解孙绍对刘备、关羽、张飞的崇敬,因为他们都是一世之雄,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就是这种感觉。 诸葛亮不理解的是孙绍说的那个世界,诸葛亮想不到哪个世界是没有战争的,至于没有饥饿,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孙绍一脸沉醉回味的样子,不但不像是信口胡诌,更像是曾经见过,这种想法更让诸葛亮觉得惊奇。中文網 孙绍从回忆中走出来,诸葛亮仍旧一副思考的模样,孙绍笑道:「先生今日前来,应该不是专门来问我祭典的目的吧?不如我们入府,再做商谈?」 诸葛亮回过神来,摇头道:「入府就不必了,我确实胸有块垒,不吐不快,所以今日特来询问,公子愿说便说,若是不愿,便当我没有问过。」 孙绍倒有些好奇起来,能让诸葛亮都忍不住来问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先生但有所问,孙绍知无不言!」孙绍道。 「公子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以免稍后骑虎难下,陷入尴尬。」诸葛亮提醒道。 「不必如此,我自认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没什么不能说的,先生总不会无聊到问我的隐私之事吧?」孙绍开玩笑道, 「先生请问吧,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问题,能够让先生感到不解?」 诸葛亮并没有马上问,而是看了李异等人一眼,李异明白诸葛亮的意思,但却并没有离开。 「你们去那边等候吧,放心吧,还有子龙在此呢!」孙绍对李异道。 李异面露难色,他想说就是因为赵云在此他才感到担心,孙绍对赵云非常信任,李异却不是。 不过在孙绍严厉眼神的注视下,李异还是无奈的带着亲兵们退到远处,赵云也识趣的退到一边。 「现在先生可以问了吧?」孙绍伸手做了个请问的姿势。 诸葛亮深吸了口气,然后问道:「我想知道公子是否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诸葛亮问完,长出了口气,无论孙绍的答案是什么,他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便轻松不少。 孙绍有些惊讶的看着诸葛亮,道:「先生为何会有此问?」 诸葛亮也不隐瞒,说道:「自从那日兵败被擒,我便一直苦苦思考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但我却是回忆便越是心惊。之前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处的你,但如今想来,从我出山的每一步,都被你抢先一步占得先机,你的崛起不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是彻底将我们发展的道路给死死占住……」 「原本我只是以为自己技不如人,毕竟你也有士元的辅佐,能够看穿一些我的谋划也不是不可能。直到昨日我与子龙交谈,知道你识人看人,无有不准。庞士元、马季常、黄汉升、甘兴霸这些人都颇有名气,被人发掘也没有什么,但邓艾、王启、华成、徐盛、魏延这些人,你又是如何能够看得这么准的呢?」 诸葛亮问完,目光灼灼的盯着孙绍,眼睛一眨也不眨,不愿错过孙绍任何一个微表情。 诸葛亮的目光让孙绍有些紧张,难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他发现了? 「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是金子自然都会发光的……」孙绍弱弱的回道。 诸葛亮却并不买账,打断道:「孙绍,你刚才还说过,明人之前不说暗语,难道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相信吗?哼哼,你刚才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孙绍脑筋急转,诸葛亮果然不好对付,自己让赵云去诸葛亮身边待着,就算是江陵之战也没有召赵云去帮忙,虽然没有明说通过赵云与诸葛亮拉近关系,最终达到招揽诸葛亮的目的,没想到招揽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让诸葛亮看出了自己的蹊跷。 要是死不承认有这能力,只怕诸葛亮并不会相信,可若是据实相告,只怕诸葛亮更会认为自己是在扯淡。 诸葛亮见孙绍眼神变幻,却迟迟不发一言,便拱手道:「公子既不愿说,亮也不便勉强,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且慢!」孙绍连忙叫住诸葛亮,他有一种感觉,诸葛亮这次走了,他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将他招致麾下了。 孙绍一咬牙说道:「非是我不愿说,只是此事过于离奇,我说出来,只怕先生反倒认为我在信口开河。」 诸葛亮停住脚步,道:「公子只管说,信与不信,亮自有判断!」 孙绍一脸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我并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但是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中有许多人物,曹操、孙权、刘备、关羽、赵云、诸葛亮等等,甚至还有我!」 孙绍说到这里看了看诸葛亮脸色,见他并没有被欺骗的表情,便继续说道:「书中讲的故事与前几年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我却会在几年之后死去。我看了这个故事,自然是不愿意如同故事中的孙绍那般默默无闻的死去。于是我便苦苦思索,终于从书中的故事找到一丝机会,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孙绍说完抬头迎 上诸葛亮的目光,一脸坦诚,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说谎,但诸葛亮怎么想,他就不知道了。 诸葛亮面无表情,道:「天下竟有如此奇书,不知道这书现在何处?」 孙绍道:「不过是前尘旧梦,梦中所见而已。」 诸葛亮又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书中诸葛亮的结局如何,子龙结局如何,你的结局又是如何呢?」 孙绍苦笑道:「我只看到书中的自己郁郁而亡便从梦中惊醒,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那么你在梦中还见到了什么?」 「我梦中的世界啊,那个世界国家富强,几十年没有战争,人人能吃饱饭,小孩子都能读书上学,他们的书都是纸做的,那个世界的书非常便宜,还有各种各样版式……」 孙绍闭上眼睛,一脸沉醉的回忆道。 「你便是在那个梦中世界学会了制作纸张、学会了印刷术并且也是按照那个世界建设了长沙学院?」诸葛亮打断道。 「正是如此!」孙绍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个世界还有什么?」诸葛亮也露出神往之色,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世界,那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是胸怀天下的能人志士梦寐以求的梦中世界。 「那个世界法律至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个世界交通非常便利,人甚至能够坐飞机在天上飞,从幽州到荆州,只需要几个时辰……」 孙绍继续描述着,他看着诸葛亮露出神往之色,忽然话锋一转,诚恳的说道:「先生,自从见了那样的世界,我便再不想生活在现在的世界了。我想要改变这世界的一切,想要建设那样的世界,只是我能力有限。先生,你喜欢那样的世界吗?」 「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第三百三十章 计中之计 诸葛亮迎上孙绍充满期待的目光,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公子,你以为你编出来的这个梦中世界我会相信吗?」 孙绍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诸葛亮却继续道:「不过公子描述那样的世界,亮也心驰神往。」 孙绍闻言心中一喜,激动的说道:「我知道那样的世界一定是会出现的,虽然我们这一辈的人穷其一生也肯定难得一见,但是十代以后,百代以后这样的世界一定能够建成的!」 诸葛亮笑道:「就算能成,亮也无缘得见了。亮对虚无缥缈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只能祝公子好运了!」 诸葛亮说完拱手一礼,转身便走,孙绍大声道:「虽然我们肯定见不到,但是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啊!」 诸葛亮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只是他口中低声复述着孙绍最后那句话:「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有意思,有意思!」 孙绍早就料到要说服诸葛亮绝对没那么容易,因此倒也没有多少挫败的感觉,反倒是趁着这次机会说出了藏在心中太久的话,感觉清爽不少。 赵云看了孙绍一眼,孙绍微微点了点头,赵云便再次跟随诸葛亮而去。他是知道孙绍想要请诸葛亮再次出山的意思,就他本人而言,他也非常清楚诸葛亮的才能,希望诸葛亮能够出山帮助孙绍,这样孙绍争霸天下的胜算至少能增加两成。 赵云几步跟上诸葛亮,问道:「孔明,你心中疑惑时候得到了解答?」 诸葛亮笑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赵云不解道:「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这或许有却是何意?」 诸葛亮感慨道:「这位公子心思可不是一般人啊,我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一派胡言,但从他的神情,我却看不出一丝慌乱之意,反而感觉他十分的真诚,我可是第一次对人有这种感觉。」 赵云皱眉道:「若公子一派胡言,为何不见孔明生气,反倒觉得你比之前释怀不少?」 诸葛亮笑道:「这位公子虽然是信口胡诌,但他描绘的世界却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让人情不自禁的心驰神往,或许我也是被这样美好的世界感染了吧!」 赵云惊讶道:「不只是怎样的世界,晋能让孔明如此情不自禁?」 诸葛亮于是将孙绍说的那个世界又给赵云说了一遍,赵云也是听得心神摇曳,忍不住道:「若真有这样的世界,赵云即便没有这一身武艺,也心甘情愿啊!」 诸葛亮忍不住笑出声道:「这位公子,便想用这个梦来请我相助,你说好笑不好笑?」 赵云有些尴尬的替孙绍解释道:「公子也知道孔明绝非平常言语所能打动,所以才剑走偏锋吧!」 诸葛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依我看他梦中的世界未必是真,但他想要建设那样的世界,却不是妄言。」 赵云愕然道:「孔明何以知之?」 诸葛亮道:「纸张、印刷术、果酒、糖甚至还有长沙各种灌溉工具,都是孙绍带来的,长沙正是凭借这些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才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发找到如此地步。他还建设了长沙学院,不断地培养人才,还有那个神秘的科技院,据说那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便是在那里面出现了,若有机会,我真想进去看看,那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赵云笑道:「孔明若想去看,公子想必不会阻拦。」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道:「孙绍当然愿意,但我若进了科技院,那么便只能选择出山加入长沙,或者死路一条,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多少还能有点自由,有点选择。」 赵云不解道:「孔明,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对失败一事耿耿于怀,但说实话, 我当真认为公子虽然年轻,却为当世雄主!孔明舍了长沙,只怕找不到更好的去处!」 诸葛亮看了赵云一眼,道:「子龙终于肯跟我说实话了,孙绍肯让你一直跟着我,就连江陵之战都没有招你参战,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诚意十足了。」 赵云正色道:「那么孔明你会如何选择呢?」 诸葛亮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赵云实话实说,道:「我若出山,孙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赵云顿时大喜,道:「我就知道孔明你定能够想明白!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我这就带你去见公子!」 诸葛亮摇头道:「我说了,如今时机未到。」 赵云还要再问什么时机,诸葛亮却笑而不答,只是说道:「子龙,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你回去告诉孙绍,我既不会离开荆州,也不会为他效力,但若要我为他效力,除非时机到了,否则子龙你便是跟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出山!」 赵云问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若是时机不到,又当如何?」 诸葛亮笑道:「什么时候时机才到我也不知,若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那边是我与长沙无缘吧!」 诸葛亮说完便对赵云拱手告辞,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云也不好再跟着他,只好又折回太守府,将诸葛亮的话告诉给孙绍。 赵云说完便告退了,孙绍却反复琢磨着诸葛亮的话,自言自语道:「时机未到,还需要什么时机?这诸葛亮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好让我放松警惕趁机逃跑吧!」 一旁的黄月英一边替他除去外袍,一边笑道:「诸葛亮能说这样的话,可见你做的一切还是有用的,依我看诸葛亮就算想跑,他也是无处可去了!」 孙绍素来相信自己夫人的判断,于是问道:「为何这样说?」 黄月英道:「如今天下有点实力的诸侯也不过剩下夫君、孙权、曹操与刘璋,如今天下人皆知刘备乃是曹操所害,更何况曹操帐下文武实在太多,诸葛亮去了也未必有出头的机会,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去投曹操。」 孙绍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情况,于是又问道:「那江东孙权呢?」 黄月英继续分析道:「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已经在江东多年,如今也算是孙权心腹,若说他没有请诸葛亮出山或者向孙权推荐诸葛亮,我是不信的。但诸葛亮自始至终从未考虑过江东,可见诸葛亮对江东并不看好。如今他看好的刘备已经覆灭,若他再去投江东,你觉得孙权会怎么看他?所以说,诸葛亮早年不投江东,以后更不会再投江东了!」 孙绍大喜,轻轻搂住黄月英道:「夫人分析,句句在理。那刘璋、张鲁、士燮之辈更是冢中枯骨,诸葛亮若跟着他们只怕过不了几年,就要再次面临如今兵败被俘的窘境,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若当真还有心思一展雄才,咱们长沙才是他的首选之地!只是他说的这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黄月英轻轻将头靠在孙绍身上,感受着孙绍胸膛的温度,轻声道:「那谁知道呢?夫君啊,咱们一别许久,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夫君便暂时放下其他的事情吧!」 孙绍亲了亲黄月英额头,宠溺道:「夫人教训得是,咱们这就安歇吧!」中文網 许昌。 曹操从江陵回到许昌之后,便将在身边的两个儿子曹丕和曹植叫到府上,亲自考察他们的才学。 在曹丕和曹植眼里,他们这个父亲已经许多年不曾过问他们的才学了,曹操忽然的考校,让他们不仅非常紧张,甚至也在心里猜测曹操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父亲准备册立世子了?二人心中同时想到。 曹操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反而是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给他们,曹操问得又快又急,并且都不是书本上的知识,反倒是一些军略、策略之类的问题。 曹植在诗词方面才华横溢,但对于曹操问得这些问题却基本上没怎么研究过,曹操这一问,顿时将曹植问得哑口无言。 曹操大怒,将曹植呵斥回去,让他一个月不许出府,也不许在府上宴请宾客。 曹丕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正式被立为储君,但自从成年之后,曹操每次出征,虽然是荀彧坐镇后方,但他作为曹操长子,对政务军务多少有些接触,因此曹操闻起来,他也能说出一些观点。 只是他的观点曹操却并不满意,因此曹丕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此时传出去,许昌顿时风声四起,百官纷纷议论曹操必是想要立储了,但好像兄弟二人的表现曹操都不满意。 难道曹操中意的是领兵在外的三公子曹彰?不少人如此猜测,但很快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曹操若当真有意,此时就该召回曹彰,但曹操并没有这样做。 于是百官纷纷开始站队,支持曹丕的人认为曹丕是曹操最年长的儿子,也一直协助父亲处理政务,这说明曹操早就开始培养曹丕了。 支持曹植的人认为曹操之前确实是有心培养曹丕,但曹丕表现并不好,曹操不满意才再次考校兄弟二人,否则若是曹操无意立曹植为储君,又何必考校他呢? 支持曹丕的人认为曹植不通军政,难托大事;支持曹植的人却认为曹丕在军政上的表现虽然现在优于曹植,但那是因为他接触得多,正因为曹丕接触得多,但却依旧不能让曹操满意,曹操才对他失望,转而将希望寄托于之前没有经验的曹植身上。 曹操对于百官的态度冷眼旁观,与程昱聊天的时候却冷笑不已,只有程昱知道曹操之所以考校儿子,是因为在江陵见识到了孙绍这个年轻人的能力,这才有了危机意识,现在曹操身体康健,还没有想死之后的事情。 这一日曹操再次召请程昱、贾诩、刘晔、陈群等在许昌的谋士来府中议事,荀攸和钟繇常年坐镇长安,因此并不在此。 待群臣分主次坐定之后,却发现上首第一人的位置空无一人,那是之前荀彧的位置,如今荀彧虽然不在了,却没有人敢坐上他的位置。 曹操见状忍不住又想起了荀彧,顿时悲从中,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心绪道:「近日从南方各地传来的消息,一是孙绍在长沙大事祭典刘备,不仅将杀害刘备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还扬言要继承其志,抗曹扶汉。此外,传言孙绍已经遣使入江东,要与孙权修复关系,联手对抗我们。如今我军虽然实力最强,但若是二孙联手,则江南之地连成一片,难以图之,今日请各位来,便为商议此事,诸位有何看法,还请畅所欲言!」 陈群不忿道:「孙绍真无耻至极也!明明自己就是最大的反贼,反倒贼喊捉贼,主公还需早早发兵,诛除此僚,否则任其发展,对主公威望损害极大!」 刘晔道:「长文此言极是,只是荆州扬州若是达成同盟,我们攻荆州,则江东必攻淮南,我们取江东,则荆州必定威胁许昌,因此要对付二孙,破坏其联盟最为关键!」 曹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向程昱,程昱见状却说道:「二位所言虽有道理,但二孙同盟只怕是铁板钉钉,无法阻挠。毕竟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忘记最大的敌人在北方,当他们无力独自对抗我们的时候,结盟变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荆州和江东都不乏贤才,孙绍与孙权也是少年老成之辈,他们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所以无论我们如何从中破坏,二孙联盟必成!」 曹操狠狠一拍桌子,道:「仲德所言极是,这也是我苦恼的地方!」 程昱接着说道:「只不过孙绍与孙权必然也不会彼此坦诚信任,因此,我们还是能够做一些事情,或许能够离间他们的关系,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虽然不足以拆散二孙同盟,但长此以往,只要二人一有利益冲突,则联盟必破!」 曹操不住的点头,说道:「不错,那我便以天子的名义,册封孙绍为长沙侯,孙权为吴侯,再封庞统为庐江太守,周瑜为江陵太守,你们觉得如何?」 陈群、刘晔连道妙计,刘晔说道:「吴侯本为孙策的爵位,而孙权早已自领,孙绍必然不甘;而孙绍原本为江东一介囚徒,但短短几年却能够与孙权平起平坐,孙权也必然恼怒。此外庐江在孙权手中,却让庞统领其太守,周瑜本在江夏,却领江陵太守,如此一来,二孙年联盟中主臣各有不忿,时间一长,焉能不起冲突?」 曹操颇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眼神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贾诩,问道:「文和为何沉默寡言?你胸中必有良策,何不说出来一同参详?」 贾诩道:「我认为诸公都错了!若要离间二孙,何须这么多手段,诸公只需偃旗息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则二孙必起冲突!」 众人听完贾诩第一句话纷纷变色,但贾诩说完,他们却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陈群很快反应过来,道:「太尉果然高明,二孙矛盾根本无需我们挑拨,只不过以为主公这样的大敌在侧,他们才能摒弃矛盾一致对付主公。主公若是有意南征,则他们必然抱团,若是主公放弃威胁,他们反倒会自己打起来!」 众人纷纷点头,曹操又问道:「文和之言,果然振聋发聩!只是文和言犹未尽,还有何话勿要藏私,快快一并道来!」 贾诩见众人认可了他的第一个建议,便继续道:「我言诸公都错,乃是因为诸公皆下意识将二孙都当做敌人,因此诸公都忘了,或许我们还可以拉拢他们!只要他们有一方动摇,那么所谓联盟,便不攻自破了!」 贾诩此言一出,刘晔、陈群却是不住的摇头,就连程昱也皱眉,脸上表情并不赞同。 曹操也疑惑道:「文和,非是我不想拉拢分化,只是他们绝非短视之人,只怕拉拢不成,反倒被他们趁机奚落!」 贾诩微笑道:「主公若不尝试,如何能知不行呢?」 曹操反复思索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其余人也纷纷摇头,并不认可贾诩分化拉拢之策,贾诩见状,也不再多言。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方法,贾诩一直三缄其口,直到议事结束,贾诩一直不曾再献一策,曹操也没有再问他。 待众人走后,贾诩却依旧坐在那里,仿佛是睡着了。 「文和,此处已经没有别人了,你真正的计策可以说了吧?」曹操笑道。 贾诩这才抬起头来,道:「主公,我之良策早已经说了呀!」 曹操皱眉道:「你还是坚持拉拢分化?可是你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贾诩笑道:「主公,分化拉拢之策,未必就是要当真拉拢他们。主公想想,若是我们分别拉拢他们,他们会作何反应?」 曹操想了想,答道:「应该会假意接受,实际上却是虚与委蛇,只是推迟我南征的脚步!」 贾诩笑道:「若是他们以为拖住我们了,他们又会如何做?」 曹操心中一动,道:「那自然是干他们之前不敢干的事情!」 贾诩笑道:「正是如此,主公以为孙绍为何会抢占江陵?」 曹操冷笑道:「自然是为了以此为跳板,剑指益州!若当真让他取了益州,那就当真是龙入大海,虎啸山林了!」 贾诩没有再说,但曹操已经明白了他的用 意,曹操大笑道:「文和,好一招计中计!当孙绍以为他识破了我的拉拢分化之计的时候,却绝对想不到他已经中了我们的暗度陈仓之计。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在孙绍以为他将得到一切的时候,我却会将他打入尘埃,万劫不复!哈哈哈!」 贾诩笑着问道:「主公打算如何拉拢孙绍呢?」 曹操笑道:「我曾在信中告诉孙绍打算将女儿嫁给他,不过他拒绝了。这一次,我依旧这样打算,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苦笑道:「主公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 曹操长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没有巨大的牺牲,如何能够让孙绍相信我确实是在拉拢他呢?」 曹操打算牺牲女儿,贾诩也不再多言,曹操又让贾诩务必对此计保密,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贾诩自然满口答应,事实上曹操也知道贾诩最是守口如瓶,他这提醒也不过是习惯而已。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以策制策 曹操决定采纳贾诩的策略后,立刻便安排两拨使者,分别前往长沙和建业。 曹操派出的使者还在路上的时候,邓芝率领的使团船队抵达了建业。 孙权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了使团,他之所以如此热心,并不是他与孙绍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之前孙绍的诗已经传遍了江东了。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首诗称不上什么文采,但胜在朗朗上口,并且通俗易懂,无论是百官士族还是贩夫走卒都能够听得懂,明白诗中之意。 而且这首诗还是已故孙策将军的独子写给孙权的,孙绍的出走独立虽然让孙权极为恼火,甚至可以说记恨,但江东的百姓可不这样认为,人们崇拜英雄,喜欢戏剧性的故事,而孙绍的出走以及崛起便充满了英雄主义和戏剧性。 孙权和孙绍,一个是孙策亲弟,一个是孙策的亲儿,如今两人各为一方诸侯,但彼此关系却是剑拔弩张。 这样具话题性和伦理性的故事,让这首诗在江东风靡流传,更是因为人天生会同情弱者,并且孙权的位子都是继承的孙策的,因此舆论的风向始终是向着孙绍的。 普通人哪里会晓得孙绍与孙权之间的权力争斗,他们就是觉得二人同种同脉,理所应当的团结一致,对抗曹操,谁如果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那就是大逆不道。 孙权之前因为愤怒对荆南采取禁运的措施,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孙权忘恩负义,为此孙权饱受诟病,就连吴国太也明里暗里提示他,不要窝里横,要一致对外。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孙绍又大张旗鼓的派遣使团来到建业,表达了他与孙权和平相处的意愿,孙权若再不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只怕舆情会更加汹涌。 除了被舆情逼迫,孙权来迎接邓芝的另一个原因,是邓芝扬言此番孙绍为了彰显诚意,让使团携带的财富,可谓是价值连城。 江东如今的财政状况并不太好,江东虽然富庶,但自从赤壁之战后,江东连连开战,更让孙权难受得是江东每场战争耗费巨大,但战争所得却是极其有限。 这使得曾经富庶的江东已经大不如往昔,虽然支应有余,但若是再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江东的府库便也要见底了,听闻孙绍送来了价值连城的财富,孙权也不得不见钱眼开了。 不过当孙权看到邓芝率领的船队,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邓芝的船队不过十几艘战船,并且没有一艘是大型的运输船,这些小船就算是满载,又能有多少价值? 感觉被欺骗的孙权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借口政务繁忙,将邓芝丢给了鲁肃。 邓芝对此也不在意,依旧与鲁肃谈笑风生,鲁肃将邓芝安排在驿馆住下,之后便匆匆来见孙权。 鲁肃见孙权余怒未消,劝道:「主公,如今形势,我们与荆州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孙绍此次主动遣使前来,可见他也知道这一点,并且已经低头,主公又何必再跟邓芝一般见识?」 「低头?」孙权冷笑道,「子敬莫非不知道那首破诗为何能在江东传的沸沸扬扬?他先将我架在火上烤,又故意示弱遣使前来,看似是以大局为重,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对孤的逼迫?」 鲁肃道:「主公明鉴,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好生接待好邓芝,以免再遭他人非议。而且主公得到孙绍的来信,不是还颇为期待吗,何以今日如此失态?」 孙权对鲁肃也不隐瞒,气愤道:「那孙绍信中说有重礼以表诚意,邓芝也打死宣言携带的财富价值连城,可你看邓芝的船队,像是携带了大量金银财货的样子吗?孤并不在乎什么财富,但孙绍如此欺孤,让孤如何不怒?」 鲁 肃心里也是暗自责怪孙绍,你若是舍不得,便好好地遣个使团过来,大家和和气气的各让一步,这联盟也就水到渠成了。 结果你孙绍大话放出去了,让别人都觉得你大方,有气量,但实际上却是一毛不拔,这便宜都让你占尽了,孙权不仅被舆论非议,还什么都得不到,这还真是欺负人,也难怪孙权如此恼火。 「主公,肃有一计,即可消除如今舆论对主公的不利影响,还可将孙绍两面三刀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鲁肃自是不愿让孙权被孙绍所欺,他略一思索,便想出一计。 孙权闻言大喜,道:「子敬有何妙计,何不速速道来!」 鲁肃道:「孙绍想要空手套白狼,以微薄小利名利双收,那我们便安排一场盛大的庆典,这样便可对外展示主公对孙绍使团的重视,粉碎外界传言的主公苛待孙绍的流言,然后主公可让邓芝当众献上孙绍的「重礼」,届时他献不上重礼,那么其虚伪的嘴脸便昭然若揭了!」 孙权连连叫好,道:「好计!好计!孤不仅要让百官参加庆典,待邓芝献礼之时,孤还要故作大方,反赏孙绍一份礼物,到时候我看他孙绍的脸面往哪儿搁!」 鲁肃本想劝孙权算了吧,毕竟江东府库也不再充盈了,不过见孙权正在兴头上,想到孙权最近受到的委屈,鲁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能用点财帛,换的孙权出一口恶气,也不是不能为之。 邓芝在驿馆安顿好之后,便在驿使的引导下来到了孙策府邸,送上了孙绍的亲笔书信。 几年过去,大乔依旧容光焕发,虽然孙绍这几年从没回来过,但孙绍的事迹,却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有新鲜的传到建业。 知道儿子不仅平平安安,而且在外短短几年时间就如同他父亲当年一般打下偌大的基业,而且随着孙绍地位的水涨船高,即便孙绍从未回来,也没人再敢小看或者欺负孙策府的人了。 这日子比起孙策刚走的那几年过得惬意多了,大乔心情舒畅,身体也好了不少。 孙怡如今也快十八了,长大后的孙怡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饱读诗书,又自小经过管家的磨练,更有一种成熟知性的气质。 邓芝送上信件之后便拱手告辞,她们给孙绍的回信,他回荆州的时候再来取。 大乔与孙怡送走邓芝后,便迫不及待的一同步入书房,拆开信件,读起了孙绍的来信。 孙绍在信中说他如今发展顺利,只是荆南的基业虽然稳定,发展潜力却已经到了尽头,而且北有曹操,东有孙权,并不安全。他还需要再进一步,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够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基地,到时候他就会亲自来接大乔以及妹妹们,一家团聚。 孙绍又告诉大乔,儿子如今已经半岁了,不过一直没有取名,就是等着大乔来取名,大乔又惊又喜,连忙开始给孙子取名。 孙怡却是看着兄长信上的「再进一步」几个字,心中暗道:「大哥终于要益州进兵了么,益州天府之国,当初的秦国便是再取了益州之后,实力大幅度增强,后面才有了横扫六合的实力,当初高祖皇帝的帝业也是于此地兴起,只要取下益州,大哥便真正可以再也不惧任何对手了!」 为了让庆典更加隆中,让更多的人知道并参加,孙权将正式接见邓芝使团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 邓芝这几日依旧不断地放出风声,宣传孙绍对江东的感恩之心,并且扬言这次带来的礼物必定能让孙权以及江东百姓满意。 孙权得知此事后冷笑不止,心想现在捧得越高,到时候可就摔得越惨了。 三日后,孙权携江东文武百官正式接见邓芝,孙权不仅将迎接的仪式办得极为隆重,甚至还特意请了吴国太、乔国老、吴景等几 乎不问世事的宗族长者。 邓芝看着如此隆中的仪式,以及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感觉满意至极,他正愁自己的影响力不够,到时候造成的影响不够大呢。 孙权高坐主位,满脸堆笑,鲁肃来接见邓芝,两人也是一片和气。 江东的百官和文武百姓都期待着孙绍究竟能送出什么大礼来,能够让邓芝有如此底气不停地造势,如果今天的礼物并不像邓芝宣传的那样,那孙绍的名声可就要受损了。 此时有些聪明人已经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明白了孙权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接待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邓芝。 临江一座高阁之内,陆逊与孙怡正一边饮茶,一边谈论着当前的形势。 陆逊原是陆氏家主,以弱冠之年担负起陆氏门楣数年,待陆绩长大成年后,又将家主之位交还给陆绩。 去年陆逊献策孙权,奇袭荆北,那一战虽然没有彻底占据荆北之地,但至少夺回了江夏,也算是在荆北站稳了脚跟。 原本陆逊可以凭借此功得到孙权的信赖,但陆逊却并无此意,并且由于他与孙怡日渐走近,也让孙权越发对他不放心,不敢任事于他。 陆绩多次劝陆逊与孙怡保持距离,但陆逊却甘之如饴,陆绩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不断对孙权表示忠心。 陆逊自此远离江东朝堂,这也是他今日还有空与孙怡一起的原因。 陆逊问道:「怡妹,令兄当真不曾与你说起过,他赠与吴侯究竟是和礼物?」 孙怡摇头道:「兄长信中从来只提家事,对这些事情从不提及。」 陆逊赞道:「令兄行事谨慎,理当如此,不过这次声势造得如此浩大,若只是普通财物,哪怕是黄金万两,只怕也不好收场啊!」 孙怡却毫不担心,道:「大哥做事向来是谋定后动并且向来低调,这次如此造势,必有原因,我相信他不会自毁名声。」 陆逊笑道:「怡妹如此有把握,就连我也期待,令兄这次又会做出如何惊人之举啊!」 此时邓芝已经开始献上礼单,孙权却以与江东臣民同乐的借口,让邓芝当众宣读礼单。 邓芝当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开始念孙绍的礼单。 邓芝的声音吐字清楚,中气十足,一字一句犹如在听者耳边一般,让人听得十分清楚,声音洪亮却不刺耳。 就连远处阁楼上的陆逊和孙怡也听得清清楚楚,随着邓芝礼单念到后面,江东文武百官以及一些有见识的百姓纷纷开始议论纷纷。 邓芝念到的那些礼物,不仅称不上稀奇,就连数量也算不得多,这让期待了许久的江东众人无不失望透底。 待邓芝念到倒数第二项的时候,围观百姓中已经有人低声喝骂,百官也纷纷交头接耳,嘲笑孙绍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邓芝面对百官的不屑以及百姓的指指点点,却是神情自若,仪态从容,他放下手中礼单,声音顿了一顿,然后昂首挺胸,用更大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念道:「众所周知,长沙能有今日之发展,蔗糖功不可没。今日我可以敬告各位,蔗糖一物,其本一分,其利百分!而我家公子送给吴侯最后一份礼物便是——蔗糖完整制作工艺!」 邓芝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就连孙权和鲁肃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使劲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东文武特别是四大世家的官员们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纷纷询问身边的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围观百姓们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有些不知道蔗糖为何物的百姓骂得更大声了,但那些有些见识以及商人们却个个神情激动,双眼放光。 无知的那部分人骂了几句,却发现身边的人也纷纷喝骂起来,不过他们骂得却不是邓芝,而是自己,他们言语中充斥着无知、白痴之类的话,让那些茫然的百姓更加茫然。 陆逊抚掌叹道:「令兄果然出手不凡,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此前一直信心满满的孙怡,此时却皱起眉头,担忧的说道:「兄长虽然从未提及此物,但天下谁人不知,长沙能够崛起,糖、书、纸、果酒这几样长沙独有之物起了巨大的作用,若是没有这些货物畅销于世,长沙便没有钱粮发展,如今的一切也无从谈起。这几样货物据说成本极低,获利极高,引得天下商贾纷纷效仿仿制,纸张与印刷术的技术早已经被破解出来,长沙虽然凭借其深厚的底蕴依旧稳坐鳌头,但其利的六七成已经被其他人占据了。果酒也有不少好的酒坊酿造出来,只不过产量无法与长沙相比,但可以预见的是,不久的将来,果酒必然如纸张与书本一样,再难获取暴利。如今兄长又将蔗糖技术送给了吴侯,那以后长沙以何获利?」 陆逊笑道:「怡妹,你不是说过令兄行事,向来自有章法,如此明显的错误他又如何会犯?」 孙怡闻言脸上担忧之色少了几分,但还是不解道:「大哥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技术白白交给吴侯,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 陆逊摇头道:「依我看令兄给出如此巨大的利益,他之所图只怕更是惊人!也唯有如此重利,才能让吴侯将目光彻底从荆州移开,方便他行事。」 陆逊说到这里,孙怡立刻想起了昨天她想到的,兄长可能即将进攻益州之事,她不得不佩服陆逊反应速度之快,看事情之准。 陆逊的话却还没说完,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想令兄送给吴侯的这份大礼,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化。要知道甘蔗乃是交州之物,江东种植极少,若要制糖,必须要海量的甘蔗,这些甘蔗从哪里来?而且甘蔗掌握在交州士燮手中,当他知道蔗糖之利后,还会将甘蔗轻易便宜的卖给江东吗?我看令兄这一手,颇有些自己吃饱了就砸锅的意思啊!」 陆逊曾经在会稽防备山越三年,江东与交州相隔何止千里,途中更是山越老巢,就算是交州士燮愿意卖甘蔗,要打通这条运输线路,又谈何容易? 孙怡听陆逊这么一说,不由得轻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弯月,凑近了问道:「你还想到了什么呢?」 美人体香就在鼻尖,陆逊心头直跳,脸色微红道:「而且我觉得长沙对于纸张、印刷术、果酒和蔗糖技术被破解绝对不会没有应对之策。你不会觉得令兄几年前就弄出来的这些东西,之后他就再没有研究了吧?或许令兄早已经掌握了另一种更加高明,更加赚钱的东西,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将蔗糖技术拱手让出。若真是如此,只怕等吴侯好不容易能够制造蔗糖的时候,蔗糖已经不是稀罕之物了,到时候……吴侯只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陆逊的解释让孙怡心花怒放,她看着陆逊将复杂的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有些痴了。 陆逊只觉被孙怡目光所及之处,微微发烧,一颗心跳得也更快了。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终究是陆逊脸皮太薄,受不了孙怡火热的眼神,他轻咳一声,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苦茶入喉,陆逊终于稳住心神,孙怡也捋了捋额间秀发,重新坐好。 另一边惊讶失态的孙权和鲁肃也重新整理好情绪,孙权忍不住亲自走下主位,亲手接过邓芝递上来的礼单,礼单下面有几张薄薄的图纸,孙权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正是蔗糖制造之术。 而无缘得见的百官及围观的商人们,纷纷向孙权投去了贪婪的目光,即便那是孙权,是江东之主,在百倍之利面前,谁人不垂涎三尺? 孙权万万没想到孙绍竟然真的会送上如此大礼,大喜之下看邓芝也是越看越顺眼,当即下令要在侯府为邓芝接风洗尘,盛情款待。 孙权亲自携着邓芝离去,鲁肃紧随其后,张、顾、陆、朱四大世家的家主们对望一眼,各自给对方一个眼色,轻轻点了点头。 当晚吴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孙权、鲁肃与邓芝对饮,宾主尽欢。 喧嚣散尽,邓芝被侍从们抬回了驿馆,而孙权却与鲁肃进入了书房之中。 步练师早已备好解酒茶,等到孙权和鲁肃进来,步练师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在不远处抬头赏月。 孙权喝了一口茶,顿时觉得酒气消散不少,他眼中精光闪烁,问道:「子敬,依你之见,孙绍今日送来如此大礼,究竟是为了什么?若仅仅是联合抗曹,他即便不送出如此大礼,孤也必然选择与其联合,他根本不需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鲁肃拱手道:「主公好演技,臣刚才都以为主公被如此大礼给蒙蔽了。」 孙权笑道:「刚开始孤确实欣喜若狂,但一想到孙绍,他岂是愿意成人之美的人,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送来如此大礼,所图必然也是非同小可!而且他送来的大礼,究竟是蔗糖还是毒药,只怕也未见得。依你之见,孙绍他要的是什么?」 鲁肃指着孙权桌上地图道:「自然是西川!孙绍袭取江陵之时,其意已经昭然若揭。他将蔗糖之法献给我们,分明是想要祸水南引,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到交州,我们一旦如此做,他进攻西川,便再不用担心我们后袭其后方。」 孙权用力一拍桌案,怒道:「此子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占据五郡依旧毫不满足,若当真让他取了西川,那岂非连孤都要惧他三分?不行,孤决不允许!」 鲁肃苦笑道:「主公,只怕我们并不能阻止他。一来如今二孙交好在朝野以成共识,今日主公盛情款待邓芝,更是天下皆知,主公若要反悔,只怕人心尽失!此外,如今蔗糖之利江东尽知,那些世家大族必然已经眼红心动,此时眼中已经只有交州,主公若要他们发兵向荆州,他们必然不肯。若没有他们的支持,以我们自己的兵力,一来只恐力有未逮,二来只怕损失太大,局势更加堪忧!」 孙权闻言更觉不甘,愤恨道:「这些世家,口口声声支持孤,然而行事却毫不顾忌江东利益,当真可恨!孤真想如同大哥一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他个血流成河!你说的对,那些世家此时必定也在商议,一来想要我手中技术,二来想劝我兵发交州。可恨啊,子敬,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绍坐大,而我却止步不前吗?」 鲁肃却笑道:「主公何须忧虑,我们这一次确实是无力顾及孙绍,但主公莫非忘了,孙绍的敌人,可不止我们!而且世家如此急功近利,主公却正好可以利用此次机会,削弱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力量!」 孙权顿时眉开眼笑,问道:「子敬,计将安出?」 鲁肃笑道:「臣以为,孙绍那边我们无需理会,曹操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咱们自己这边么,世家要蔗糖技术,主公便给他们技术。他们要兵发交州,主公便由得他们去。交州烟瘴遍地,补给线铺开千里,哪有那么容易攻打。主公便让他们去打,等他们损兵折将,精疲力尽,我们再相机行事,若交州可取则主公自取交州;若交州不可取,主公也可整顿江东,从此再不受世家掣肘!待江东整顿完毕,区区交州,何足挂齿!」 孙权拍案叫绝道:「好!子敬,汝真乃孤之子房也!」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势在必行 次日一早,张温、顾雍、朱治、陆绩便联袂请见,他们四人便是江东四大家族的家主。 孙权知道他们昨晚彻夜商议,此时必定已经达成一致,他将四人请进,宾主坐定之后,孙权抢先道:「诸位家主来得正好,诸位都是江东的支柱栋梁,孤能有今日,诸家功不可没,以诸位的功劳,普通金银赏赐如何配得上。一直以来如何向诸位表示谢意,一直是孤的心病。正好昨日孙绍送来价值千金的蔗糖技艺,诸公家族皆有生意,以此方酬谢,方能表孤之感激之情!」 四大家族面面相觑,他们商量到大半夜,就怕孙权舍不得交出此方,今日四大家族联袂而来,也是为了向孙权展示他们四大家族共同进退,加大与孙权谈判的筹码,没想到孙权竟然会主动分享此方。 既然孙权如此知情识趣,四大家族家主也投桃报李,承诺今后蔗糖之利,每家各自分润两成给孙氏。 孙权心中冷笑不止:孤作为江东之主,整个江东都是孤的,你们竟然公然以两成之利便想打发孤,当孤是乞丐不成? 顾雍见孙权似乎有些不快,连忙解释说家族开销甚巨,否则必将全部利润奉上,其他家主纷纷附和,请孙权恕罪。 孙绍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露出了不满之色,连忙哈哈一笑,表示每家二成,他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各家主纷纷将蔗糖制造方法誊抄一遍,然后一同告辞。 四大家主出了吴侯府,各自拱手告辞,顾雍与陆绩府邸相邻,二人一同谈论回府。 陆绩道:「姐夫,不曾想主公如此慷慨,早知道我们又何须劳神费力商议半宿。」 顾雍字元叹,其曾祖父顾奉曾担任颍川太守,他出生于吴郡吴县,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如今正是四大家族顾氏的家主。 顾雍幼时曾经拜名满天下的名士蔡邕为师,他才思敏捷,深受蔡邕喜爱,蔡邕赠之以名,故而顾雍与蔡邕同名。 顾雍少年成名,得州郡举荐,弱冠之龄便出任合肥县长,之后又连任过几处县长,他年龄虽小,但所任之处皆有政绩,因此名满江淮。 孙权继承孙策之位后,一改孙策对江东各族高压杀戮的政策,与江东各族修复关系,共治江东,四大家族与孙权达成利益同盟,这才稳住了江东的局势。 顾雍便是此时出山辅助孙权,为了拉拢顾雍,当时被朝廷任命为会稽太守的孙权,受命之后并未到任就职,而是任顾雍为会稽郡丞,代理太守之职,可以说这实际上是将会稽郡拱手送于顾氏。 对于孙权的善意顾雍也没有辜负,他不仅将会稽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山越在他在任时都不敢进犯。 孙权将治所迁到建业之后,便召回了顾雍,由其担任吴侯府左司马之职。 顾雍的妻子乃是原庐江太守陆康之女,也就是陆绩的姐姐,两家关系匪浅。 当初陆康一家被孙策攻打庐江之时逼死,陆氏遭遇灭顶之灾,幸好家族中出了能够担当大任的陆逊,并且有顾氏从中帮助,陆氏才能渡过难关。 陆逊将家主之位还给陆绩之后,由于陆绩与顾陆氏的关系,两家走得更近,几乎可以说是同进同退。 陆绩有才,但在政务及官场上却略显笨拙,顾雍却是沉浮官场十几年,经验老到,因此陆绩常常以顾雍马首是瞻。 顾雍行事公正,原则性极强,虽然身为四大家族家主,必须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为了家族利益而损害江东利益。 正因如此,虽然四大家族与孙权在许多地方有利益冲突,孙权对顾雍一样极为信任。 顾雍对陆绩在官场上的木讷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陆氏之中,陆逊才是最适合作为陆氏掌舵人的人,但陆绩毕竟是他 小舅子,他也只好尽可能帮他。 当然这样帮助陆绩好处同样极大,由于陆绩为他马首是瞻,顾雍等于是在顾氏和陆氏都有极大的话语权。 顾雍叹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这份大礼不好收啊!我们现在虽然掌握了蔗糖制造之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制法却没有甘蔗,这制糖之法也不过是白纸一张罢了!」 陆绩愣了一下,然后浑不在意说道:「没有甘蔗种就是了,荆州之前也极少有种蔗之人,孙绍还不是将其发展起来了。」 陆绩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没有人知道甘蔗之利,甘蔗如同草芥一般,种蔗人也不过是普通劳工的价格。如今甘蔗价格早已经水涨船高,邓芝所言的百倍之利,早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据说孙绍最初从交州买来十户种蔗人家,所费也不过数十金,如今数十金想买回来一个种蔗人都不容易。」 陆绩睁大眼睛道:「这么说,孙绍其实是骗了我们?」 顾雍心中轻叹,还是耐心解释道:「那也未必,如今虽然没有百倍之利,十倍二十倍也是有的,若是能够解决甘蔗不足的问题,其利也超出如今家族经营的其他货物。哎,只是这甘蔗如何能够解决呢?」 江东自己种不好,当然是买,可如今交州岂会将甘蔗继续以便宜的价格出售,而若是成本过高,利润不足,家族会作何反应? 顾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陆绩,陆绩却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他,虽然知道攻打交州风险不小,但在如此重利面前,他即便是家主,也拦不住家族其他人。 孙绍啊孙绍,你当真是大手笔啊,抛下如此重饵,就算是江东有人如我一般看出了攻打交州的危险,但又有几人能够抵得住蔗糖之利的诱惑呢? 为今之计,自己该何去何从? 阻挠此事,只怕徒劳无功。 若是自己保全顾氏与陆氏的力量,其他两家成功,则蔗糖之利顾氏与陆氏能够分得几分?其他两家失败,就算顾氏与陆氏保全了部分实力,又能如何? 四大家族屹立江东百年,如同顾雍与陆氏结亲的人不知凡几,彼此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陆两家之力,并不足以掣肘孙氏,若朱、张两家有损,则江东世家名存实亡! 顾雍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与朱治、张温再商议,将自己的担心让两家知道,若能劝得两家从长计议,那是最好,若是不信,顾氏和陆氏也必须全力以赴。 顾雍与陆绩告别之后便又前往朱府与张府陈述厉害,但两家毅然选择铤而走险。 不同的是,朱氏是因为家族兵力强盛,并不将交州的防御看在眼里,而张氏,却是真正的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顾雍也不得不做出决定,全力支持攻打交州,好在此事也并非全无胜算,虽然风险极大,一旦事成,其回报也同样巨大。 两日后,来自许昌的使者也抵达了建业,但江东却只派出了朱然前来接见。 许昌的使者带来了天子诏书,正式封孙权为吴侯,拜周瑜为江陵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然而此事在江东一点波澜都不曾掀起。 此时整个江东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交州,前往交州的使者已经出发,若是士燮不同意四大世家的条件,那么讨伐交州一事将势在必行。 于此同时,许昌的使者也抵达了长沙。 与孙权一样,孙绍也只派出陈震迎接使者,然而让孙绍意外的是,许都的使者见孙绍不出来迎接,竟然下令使团就停驻在城外,不肯入城。 孙绍皱眉道:「来使姓甚名谁,倒是有几分胆色!」 庞统拱手汇报道:「来人姓毛名玠,字孝先,曾任 丞相府东曹掾,为人公正清俭,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孙绍闻言立刻精神一振,庞统知道孙绍的心思,苦笑道:「主公,此人乃是曹操同乡,跟随曹操多年,他是不可能为主公所用的。主公还是莫要开口,以免下不来台。」 孙绍听说这样的人才来了长沙却不能为己所用,顿时大感无趣,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滚回许昌去吧!」 陈震闻言连忙劝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那毛玠虽然是曹操心腹,然而打得却是天子的旗号,主公既然对外宣称扶汉,又岂能置天使于不顾?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恐于主公名望有损!」 孙绍闻言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地盘被毛玠逼得不得不出亲自迎接,孙绍顿觉脸上无光。 但凡事皆有两面,孙绍借刘备遗志,确实树起了一面大旗,能够吸引有志之士,同样竖起这面大旗,就要被天子之令掣肘。 庞统见状开解道:「主公,此时见一见曹操的使者,未必便是坏事。我们攻打西川近在眼前,如今江东被交州吸引,几乎可以放心,此时曹操的态度便至关重要,见见曹操的使者,探探曹操动向,有利无害。」 孙绍听了庞统的话,才觉得心中舒服许多,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而来。 那毛玠身量不高,五官也未见得出奇,如此相貌丢到人群中,很难被找出来,但他适才拒绝入城之举,让孙绍丝毫不敢轻视于他。 见到毛玠之时,孙绍也在心中感慨,此人如此普通相貌,却能被曹操发掘重用,可见曹操用人绝不以外貌取人,他的唯才是举,正该自己好好学习。 既然亲自来迎了,孙绍便丝毫不端着架子,而是礼数周到,热情至极。 若非是刚才亲眼见到孙绍只派了陈震来迎,毛玠几乎觉得孙绍与曹操私交甚好。 毛玠也仔细大量了一番孙绍,见他风姿飒爽,英气勃勃却又沉稳有度,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难怪年纪轻轻便能打下偌大基业,让魏公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毛玠的使团一行百余人,声势浩大,孙绍亲自领着使团向城中而来,引得道旁百姓纷纷围观。 毛玠神情自若,不仅不反感,甚至满脸微笑,不断拱手与道旁的长沙百姓招呼。 孙绍骑马走在最前面,脑筋急转,曹操此时遣使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他一时没有主意,便轻声问身旁的庞统。 庞统摇了摇头道:「臣也猜不出,或许是为了打探主公动向。不过臣觉得毛玠此行目的,或许与那辆马车有关!」 「马车?」孙绍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马车,经过庞统提醒,他转身向后看去,果然见使团走在最前的是正使毛玠,而使团正中心,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而行,庞大的使团隐隐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在侧。 马车中有人? 不过到底是何人,能够比毛玠这个正使更加尊贵,此人来长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孙绍心中泛起一连串疑问,看向毛玠,却见毛玠忙着与道旁百姓打招呼,忙的不亦乐乎,而百姓见许都来的使者如此平易近人,纷纷大了胆子,远远跟着使团,很快便有近千人围观,并且人数还越来越多。 孙绍大皱眉头,人数越多越混乱,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他孙绍的脸可就丢大了,若是毛玠遇到了行刺,那他真是百口莫辩。 但孙绍向来以亲民的形象出现,百姓也对此好评如潮,此时曹操的使者表现得如此亲民,若是孙绍让人驱逐百姓,岂不是说他孙绍不如曹操? 好在很快便到了城门口,黄忠率领千余名精兵前来护送,有了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百姓们终于不敢靠得太近。 就在孙绍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毛玠进入城门,却忽然从马上跳了下来,随从随即捧着玉盘碎步上前,单膝跪在毛玠身前。 毛玠整了整衣裳,向着北方拜了三拜,这才双手拿起玉盘上的诏书,大声道:「长沙太守孙绍,接天子诏书!」 孙绍愣了一下,随即翻身下马,犹豫片刻后,还是不情愿的单膝跪地,道:「孙绍接天子诏!」 他故意将天子两字喊得极为大声,表明自己乃是对天子恭敬,而非是曹操。 毛玠也不在意孙绍的小心思,他一脸严肃的打开诏书,念道:「建安十六年五月,天子诏曰:长沙太守孙绍,年少有为,忠良之后,忠君爱国,平定荆南,匡扶汉室,屡立功勋,不可不赏!今封孙绍为长沙县侯,食一千户,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孙绍听到前面敕封他为长沙侯,心中倒是有几分惊喜,如今侯爵之位已经泛滥,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他是天子亲封县侯,至少也与孙权的爵位平起平坐了。 不过诏书后面几句就让孙绍听得极为难受,什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些原本都是皇帝给予臣子的莫大荣耀,然而随着董卓乱政,曹操把持朝纲,他们享有的这些荣耀,如今已经成了权臣的象征。 曹操在诏书中加上这么几句,那就是暗指他孙绍跟董卓、曹操一样,并不是什么忠臣义士,而是权臣枭雄。 更让孙绍憋屈的是,董卓、曹操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那是真正面见天子,免去了许多限制,享受着特权带来的好处,他孙绍远在长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着那个许都的天子,挂着这几个特权,除了恶心他,实在是一无是处! 「曹贼!女干贼!」孙绍恨得牙痒痒,然而毛玠接下来念的内容,更是让孙绍大吃一惊,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第三百三十三章 毛玠逼婚 孙绍虽然脸都扭成了苦瓜,但围观的长沙百姓却纷纷欢呼起来,在他们看来,自从孙绍入主长沙以来,长沙不仅再无战事,还将长沙郡从一个接近蛮荒的穷困下郡,发展成如今天下有数的富庶大郡,让百姓安居乐业,吃饱穿暖,如此公绩,天子如此重赏孙绍乃是理所应当。 至于那些毫无意义的特权,他们也只觉得是天子厚爱,只有陈震、庞统等长沙官员,个个面色不善,愤怒的盯着毛玠。 毛玠对于百姓的赞美和孙绍文武的愤怒统统视而不见,只是稍一停顿后,便又拿出一份诏书大声念道:「建安十六年五月,天子再诏曰:曹公曹操,忠心朝廷,功在社稷,与长沙侯孙绍同为社稷之臣,朝廷柱石,相互攻讦,实为不妥。天子令曹公与长沙侯休止干戈,罢兵言和。曹公有女,芳名曹节,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可配长沙侯少年英雄,自此两家结朱陈之好,同心协力,共扶汉室!」 不只是孙绍一下子呆住了,孙绍身边的庞统、陈震、黄忠个个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孙绍眉头紧锁,大声道:「天子厚恩,孙绍万谢,必定更加勤勉,上不负天子,下不负百姓。但孙绍已经婚配,妻子贤惠,夫妻恩爱,请天使回禀天子,此诏恕孙绍不能奉命!」 围观的百姓也瞬间陷入呆滞,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便纷纷交头接耳,有的拍手叫好,有的则是连连摇头,甚至有人轻声大骂天子昏庸。 只因太守夫人黄月英,对内贤惠,对外贤明,深得长沙百姓爱戴,听闻天子乱下婚旨,顿时纷纷不满。 对于孙绍拒绝的态度,毛玠早已经有所预料,他并不慌张,而是低声道:「侯爷,你口口声声继承皇叔遗志,匡扶汉室,天子厚赏在前,赐婚在后,如此美事,侯爷若当众抗旨,那便是目无天子,敢问侯爷如此蔑视天子,可是匡扶汉之道,可是为臣之道?」 孙绍愤怒的站起身来,怒视毛玠。 毛玠怡然不惧,与孙绍眼神剧烈交锋,同时继续说道:「此事曹公已然允诺天子,侯爷若是拒绝,便不仅仅是蔑视天子,更是对曹公的羞辱,对曹氏的羞辱!即便曹公宽宏,只怕曹氏众将也不会答应,必与侯爷不死不休!侯爷,是两家结好,罢兵言和,还是兵戎相见,不死不休,请侯爷三思!」 毛玠语带威胁,更是火上浇油,让孙绍怒意更甚,庞统这是第一次见孙绍如此愤怒失态,连忙起身拉住孙绍正要拔剑的手,在孙绍耳边轻声道:「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不可冲动行事!」 孙绍狠狠地瞪了庞统一眼,那森然的眼神让庞统心中一惊,知道孙绍此时并非演戏,而是动了真怒,但庞统也是刚直之臣,他问心无愧,坦然的与孙绍对视。 庞统清明的眼神让孙绍也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他知道庞统绝对是为他着想,自己的怒火不应该向着庞统。 孙绍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士元,适才失态了,请士元见谅!只是此事我万万不能答应,当初追回月英之时,我便在月英与岳父面前折箭为誓,此生必要让月英幸福,如今成婚不足五载,我岂能有负于月英!」 庞统一怔,他原以为孙绍是因为此事乃是曹操设计逼迫,让孙绍觉得被威逼胁迫,这才如此愤怒,没想到孙绍竟然是为了黄月英。 庞统一时无语,他之前觉得孙绍简直就是明君典范,几乎没有弱点,没想到孙绍竟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 毛玠冷眼看着孙绍与庞统交头接耳,既不过问,也不让步,依旧高高举起诏书,再次大声道:「请长沙侯孙绍接诏!」 围观的百姓也觉察出情况不对,开始窃窃私语,庞统见状,劝道:「主公,不妨先行应下,私下再与曹操谈判,否则当众抗旨,拒绝曹操,若曹操当真恼羞成怒,后果 不堪设想!」 陈震也上前劝道,只有黄忠横眉冷对,怒视毛玠,他视黄月英如同亲生女儿,对毛玠自然是恨屋及乌。 孙绍轻声对毛玠道:「孝先先生,若我先接下诏书,结亲之事是否可从长计议?」 毛玠见孙绍态度松动,微笑道:「曹公曾言,只要侯爷接下诏书,万事皆可商量,还请侯爷先接下诏书,莫让下官为难!」 曹操这一手打了孙绍一个措手不及,孙绍之前行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但毛玠突然发难是他始料未及的,此时他根本没时间仔细思索,听毛玠说可以商议,也只好硬着头皮从新单膝跪下,双手上举,道:「孙绍接天子诏,万谢天子隆恩!」 毛玠这才微笑着将诏书放到孙绍手中,然后满脸含笑,双手作揖,连道恭喜,孙绍也只能强颜欢笑。 孙绍亲自领着毛玠,直达馆驿,到了馆驿后,孙绍不等毛玠休息,立刻屏退余众,召毛玠商议。 毛玠刚刚进入驿馆,还没有安排休息,便被李异找到,要求他立刻去见孙绍。 这种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上,毛玠自然不会计较,立刻将安顿车队的事情交给副使,自己则跟着李异来到孙绍所在的房间。 孙绍端坐主位,房中只有庞统、陈震与黄忠相陪。 李异让毛玠入内,然后拦下了毛玠后面的人,并且亲自关上房门。 毛玠步入房中,孙绍起身挤出一丝微笑,道:「先生远道而来,未及歇息,便请先生前来议事,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毛玠满脸笑容,拱手道:「侯爷哪里话,如今曹公与侯爷都是一家人了,毛玠既是曹公属下,侯爷也无需见外!」 孙绍略带尴尬,拱手道:「先生,孙绍如此急切与先生商议,便是想请先生回禀曹公,结亲一事,还请曹公收回成命!」 毛玠闻言大惊道:「侯爷此言何意,莫非是要悔婚不成?」 孙绍皱眉道:「先生言重了,绍并未答应婚事,之前与先生言从长商议,先生如何忘了?」 毛玠闻言更是大摇其头,道:「侯爷休要诓我!我说的是只要侯爷接诏,万事皆可商量。侯爷既然接诏,自然是应承了婚事,侯爷既应承了婚事,那么曹公与将军便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万事皆可商量。侯爷既不愿意,为何要接诏?如此出尔反尔,岂是明主所为?」 孙绍一时语塞,知道自己一时不慎让毛玠成功玩了一把文字游戏,如今毛玠贼喊捉贼反咬一口,孙绍脸都绿了,狠狠地一拳打在桌案上,拂袖而去。 孙绍快步走出门口,任由庞统等人在身后呼唤,他却置若罔闻,出了驿馆便骑上马,带着李异回府去了。 孙绍快马加鞭回到府中,便见到毛玠使团的华丽马车正停在府门口,孙绍也不理会,将马鞭丢给李异,便疾步入府去了。 孙绍走后,庞统、陈震与黄忠却依然留在房中,黄忠原本也要走,却被庞统以眼色留下。 孙绍负气而走,毛玠却浑若不觉,依旧安之若素,庞统拱手致歉道:「我主身体不适,失礼了。接下来便由在下与先生商议如何?」 毛玠笑道:「只要军师说话能够算数,咱们商议自无不可,若是军师言之无效,不如且回,与侯爷商议完毕,咱们再行商议,否则多说无益,徒费时间。」 毛玠自然知道孙绍并不是什么身体不适,他此时离开一来必定是生气了,另外应该也有让庞统先探探自己的底线,然后再慢慢讨价还价的意思。 否则若是孙绍亲自与毛玠相谈,一旦谈崩那就无可挽回了,若是先与庞统谈一番,弄清楚彼此的底线,让谈判留有余地,不至于一下子谈崩。 由此可见孙 绍其实非常顾忌,并不远与曹公开战。 庞统笑道:「先生所求若是合情合理,我主圣明,自然能够明断,我之言语自然便有用。若是先生之言不合情理,我自然也要为我主甄别,若先生连我都不能说服,也就不必再与我主商谈了!」 毛玠刚才的话看似是为了不耽误时间,实际上却暗含挑拨之意,若是庞统回答他可以为孙绍做主,那就侵犯了孙绍的权威;若是庞统直言做不了主,那么明显在气势上便输了毛玠,毛玠便可在谈判中掌握主动。 不过庞统何许人也,一眼便识破了毛玠的,回答的滴水不漏。 毛玠心中暗暗称奇,知道对于庞统这些小伎俩根本没有用,他若继续再用,那便是自取其辱了。 毛玠来长沙,身负曹操之令,自然也不想跟孙绍谈崩,这庞统确实是长沙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对孙绍影响极大,与他谈一谈原本就是应有之意。 于是毛玠也不再试探,正式坐下开始与庞统谈判。 毛玠首先开口问道:「军师,在下有一事十分不解。此次曹公主动与侯爷结亲,想要两家罢兵,化干戈为玉帛。此事不仅侯爷平白得了曹公之女为妻,对长沙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此美事,他人求之不得,侯爷何故如此反对?」 庞统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若真是对长沙有百利而无一害,曹操又岂会如此行事? 至少孙绍口口声声反曹,若是立马又娶了曹氏女,那就是自己打脸,对孙绍的威望是个不小的打击。 此外曹氏女入长沙,便等于在长沙有了一双眼睛,并且这双眼睛还就在孙绍身边,以后长沙一有风吹草动,只怕曹操立刻就会知道,那么科技院的秘密还能保守得住吗? 最后,若是曹氏女有了子嗣,以后若是在曹氏支持下掀起争储之乱,那真是祸起萧墙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庞统只好用孙绍刚才的话解释道:「只因我主已然结婚,并且与夫人伉俪情深,我主不愿负之,故而只能拒绝曹公美意。」 毛玠闻言大摇其头,道:「军师此言缪也!天下男子,妻妾成群者不计其数,更何况是侯爷?莫非,侯爷夫人悍勇,侯爷惧内也?」 庞统闻言面露愠色,反唇相讥道:「我家夫人贤良淑德,长沙无论百姓官员,何人不知?我主夫妻情深,岂是某些好他人妇之辈可比?」 毛玠大笑道:「军师此言又谬,权势、美人,大丈夫求之何愧?唯有芨芨草民,求之不得,方言无求!」 庞统不愿在这个问题是继续纠结,将话题拉扯回来,道:「孝先先生,此时暂且不论。统想开门见山问一问先生,来长沙,究竟为何?」 毛玠拱手向天,微笑道:「自然是奉天子诏命,为侯爷封爵赐婚而来!」 庞统不悦道:「先生若是如此搪塞,那咱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了,许都的天子连自己的贵人都护不住,还能给我主封赏赐婚,还能做曹公的主,嫁他的女儿?」 毛玠尴尬一笑,将庞统说的囚君弑妃之事自动过虑,道:「军师如此坦诚,我便也据实相告。在下此来确实是受曹公重托,为两家罢兵言和而来。实不相瞒,如今北方虽然已无战事,但几十年征战不止,中原之地十室九空,百姓疲敝,府库空虚。侯爷与江东孙权,皆是实力强大,北方非积累数年之功无力南征,且侯爷与孙权虽有嫌隙,却是同宗同族的血亲,若是你们联手,曹公不仅无力南征,只怕中原也不得安宁。曹公思前想后,最后才决定与侯爷罢兵,并且结为姻亲,如此一来,侯爷与江东是一家人,与曹公亦是一家人。侯爷总不会再厚此薄彼,只想着与江东联手了吧?」 毛玠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端起水杯喝 了一口茶,先称赞了茶,又继续道:「此茶与别处不同,果然别具一番风味。此外还曾与曹公私下与在下言道,长沙孙绍,有英雄气,曹公深爱之,这才愿意舍了孙权而与侯爷结亲。曹公最好面子,若是侯爷当真拒绝,曹公盛怒之下,不仅可能,就是与孙权联手,也未可知!军师啊,在下可是将肺腑之言和盘托出,你可要好好劝劝侯爷,莫要将美事一桩,变成祸事一件啊!」 庞统心中盘算,曹氏女嫁入长沙,确实有诸多不便,但好处其实也当真不少,毛玠的话有理有据,虽然是向着曹操,但与曹操罢兵,对长沙好处更大。 只要与曹操休战,那么北方和东方的威胁暂时都解除了,长沙正好集中力量,拿下益州,只要荆益在手,不仅不惧孙权,就算是正面硬撼曹操,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庞统已然有了决定,不过想到孙绍态度坚决,他还是最后抱有一丝希望,道:「先生言之有理,我主也愿意与曹公罢兵言和,各自休养生息。依我看,结亲便不必了,我主与曹公可签订停战之约,孝先以为如何?」 毛玠摇头道:「如今曹公嫁女之事天下皆知,若如此,将曹公颜面置于何地?」 庞统道:「或可对外称许昌到长沙道路不靖,曹公之女无法来到长沙,如此也算对天下悠悠众口有了交待,既没有逆了我主之意,也不至于伤了曹公颜面。」 毛玠依旧摇头不止,道:「然而曹公为表诚意,已经将小姐送到长沙,如今小姐的马车便停在太守府前,军师是让我再将小姐带回去吗?」 庞统大惊,这才知道使团的豪华马车之内,坐的竟然是曹操之女! 毛玠继续说道:「并且主公曾名言与我,协议盟约都是狗屁,唯有一家子人方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曹公与侯爷,或为家人,或兵戎相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在下言尽于此,请军师务必与侯爷好生商议,在下静候侯爷的决定!」 第三百三十四章 曹氏之女 毛玠此话说完,双方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态度,暂时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庞统、陈震、黄忠起身离开驿馆,三人敢走出驿馆,陈震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毛玠此人端的厉害,我还是头一次见主公和军师如此被动!」 庞统微微点头道:「毛玠此人确实厉害,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是有备而来,早已经算好了一切,而我们根本没有想过曹操会有这么一手,这才被毛玠一步一步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震又道:「眼下军师打算如何行事,军师当真能说服主公吗?」 庞统没有回答陈震的话,而是看了黄忠一眼,黄忠冷哼道:「黄忠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军师无需问过我的意见!」 黄忠与陈震虽然在房中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庞统与毛玠言语上的交锋二人在一旁看的是清清楚楚,眼下的形势他们自然也明白。 庞统见黄忠不再反对,这才回道:「曹操将女儿都送来了,说明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此事只怕不答应都不行啊!不过我们想要说服主公,只怕难比登天,要让主公回心转意,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 陈震愕然道:「此人是谁?」 庞统又看了黄忠一眼,陈震这才赫然想起庞统说的是谁。 太守府中,黄月英正在桌案上画着图纸,孙绍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进来,黄月英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孙绍面前,然后坐在孙绍身边,柔声问道:「夫君,何事如此生气?」 孙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黄月英,心中的怒火便消了一半,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那曹操派过来的毛玠不好对付,今天毫无准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黄月英抿嘴笑道:「就这么点事啊?今日准备不足,咱们好好准备,明天让他好看!」 见黄月英说的调皮,孙绍也忍不住笑了,心中郁气全消道:「哪儿那么容易,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这些烦心事让庞统去操心吧!」 黄月英见孙绍气消了,自然不会再将话题引到孙绍不快的事情上去,她拉着孙绍来到案前,指着桌案上的图纸,道:「夫君快帮我看看,我这个图纸画的可有什么问题?」 孙绍刚才进来便注意到黄月英正在画图,他凑近一看,图纸上画的勉强能够看出来像是弓弩,其他部件的门道他是一窍不通。 孙绍苦笑道:「月英,这机关之事,你问我可就是问道于盲了。」 黄月英有些失望,嘟着嘴看着图,渐渐就入了神,孙绍摇了摇头,他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做起事情来容易入迷。 孙绍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他干脆继续回到座位上坐好,静静的看着黄月英认真思考的样子,看着黄月英,孙绍顿时又想起了毛玠的来意。 此时孙绍已经冷静下来,他现在想的不是如何拒绝曹操,而是曹操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刘备的势力已经覆灭了,他记忆中的历史事件几乎已经再也帮不到他了,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开始仔细回忆赤壁之战后,曹操势力的动作,想要从中得到答案。 孙绍忽然想起历史上赤壁之战后,曹操退回北方,曾经听从荀彧的建议,休养生息,与民休息。 而现在的曹操,自从退回北方后,先后与孙权、韩遂、马超动过干戈,最近又出动十万兵马围剿刘备,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难道真的是北方太过疲敝,所以曹操才下定决心要休养生息? 对照历史,孙绍很快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若真是如此,那么曹操此时主动与孙绍停战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曹操又为什么又一定要将女儿嫁过来呢? 孙绍思来想去,这样做对曹 操的好处,其一就是能够让孙绍打自己的脸,毕竟孙绍刚刚还发誓要抗曹扶汉,回头就跟曹操成了姻亲,此事若成,对孙绍的名声确实会有一定的损害。 其次,便是相当于在孙绍身边安了一双眼睛,如此一来曹操便可以知道孙绍的一举一动。曹操在秭归和江陵两次吃了孙绍的亏,都是因为对孙绍不够了解。 以曹操的狠辣,为了达到目的,将女儿嫁给政敌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历史上他便将自己的三个女儿先后嫁给了汉献帝这个傀儡,从而将献帝的一举一动都尽数掌握。 想通了曹操这样做的动机,孙绍便开始思考接受与拒绝的利弊,他思来想去,与庞统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这事儿虽然是曹操胁迫,但对孙绍却是利大于弊。 孙绍之前与庞统、法正商议进攻益州的成熟条件,便是要让曹操、孙权无暇顾及他的动作,为此他们还制定了针对汉中马超的煽动以及联络许昌保皇派的计划。 现在曹操自己也有休战之意,这可是正中孙绍下怀,就算曹操的联姻只是权宜之计,但只要能以此事稳住曹操,就能换来进攻益州的宝贵时机! 只要能够拿下益州,三分天下的战略便达成了,那时候他就正式拥有了能与曹操或者孙权全面开战的能力,再也不用被他们所胁迫了。 只是这样做,岂不是违背了自己对黄月英的誓言,黄月英会怎么想? 孙绍看着黄月英,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权势他想要,黄月英的心,他也不想失去,否则就算赢了天下,孤家寡人的又有什么意思? 孙绍苦思冥想,想要找出一个两全之法,但思来想去,除非曹操改变主意,否则必难两全。 孙绍抬头再去看黄月英,见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微摇了摇头,他觉得气闷得很,于是起身向门外走去。 「夫人,庞大人与陈大人求见!」 婢女的声音将黄月英从沉思的世界唤醒过来,她瞪了一眼侍女一眼,皱眉道:「你可听清楚了,军师要见的是我,不是主公?」新 婢女连连点头,道:「我也担心听错,特意确认了一遍,军师确实是求见夫人!」 黄月英露出惊讶之色,略一思忖,道:「去给军师看茶,请军师稍候片刻。」 黄月英吩咐完毕,又换来一个婢女,让他去请孙绍,之后才带上另外两个婢女去见庞统。 庞统见黄月英到了,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黄月英还礼,双方坐好之后,庞统便开门见山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说给黄月英听。 黄月英听完,不动声色的道:「原来如此,难怪夫君回来之时怒气冲冲。那么军师找我,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庞统与陈震同时离席,单膝跪地拜道:「此事事关重大,毛玠还在等着主公答复,臣等斗胆请夫人劝主公答应此事!主公初闻此言便大发雷霆,臣等知道天下间唯一能够说服主公的唯有夫人,这才不得不来求夫人,冒犯之处,请夫人恕罪!」 黄月英却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道:「此事我知道了,只不过夫君如何决定我也无权干涉,你们先回去吧!」 庞统应声告退,陈震还想要再劝黄月英,却被庞统眼神制止。 二人走出太守府,陈震看着依旧静静停在门口的马车,陈震不解道:「军师,刚才你为何不继续劝夫人?」 庞统道:「我们意思已经带到了,夫人自然会斟酌考虑,你还想怎么劝,逼迫夫人答应一定说服主公?」 陈震尴尬的摇摇头,庞统道:「放心吧,夫人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此事只要她知道,便没有问题了。夫人之所以不将话说满,是因为夫人必须维护主公的威望。夫人确实非普通女 子,主公与夫人,当真是天作之合啊!」 陈震将信将疑,不过二人刚走出府外不久,便见太守府大门缓缓打开,黄月英携带数名婢女仆人走出府门,马车之中走下来一个少女,被黄月英牵着手迎入府中。 陈震这才放下心来,对庞统的判断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月英将曹节迎入府中,安顿在一座独立的小院内,又让自己的两名贴身侍女暂时照顾曹节。 曹节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黄月英安排,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她咬出红印的嘴唇,让黄月英知道她的内心并不似表面这般淡然。 黄月英让婢女去准备饭菜,自己则坐在曹节对面,细细打量她。 曹节微微垂下眼睑,并不与黄月英对视。 黄月英原本以为大枭雄曹操之女,必定十分的刁蛮任性,但曹节眉宇之间却没有一丝刁蛮之气,反倒是一股温婉之气迎面而来,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性子十分柔和。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坚强的一面,她被父亲不远万里送到长沙,嫁给一个毫不相识的人,若说她心甘情愿,没有半点惶恐,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却十分坚强,既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灰心丧气的颓然,可见曹节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曹节虽然没有与黄月英对视,但黄月英一直看着她,她却能感受得到。她能够猜到黄月英的身份,毕竟能在太守府如此说一不二的,除了太守孙绍,那就只有太守夫人了。不过她一时不明白黄月英的用意,也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没一会儿,婢女端来饭菜,放在桌上,黄月英轻轻挥手,婢女们纷纷退到屋外,轻轻关上房门。 「妹妹一定猜到我的身份了,我叫黄月英,以后咱们姐妹便是一家人了。妹妹远来辛苦,先用些饭菜。吃完我们再说,你看好吗?」黄月英这才开口打破沉默。 曹节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黄月英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起身行了个万福,轻声道:「曹节见过姐姐!」 黄月英连忙起身,道:「妹妹何须如此多礼,咱们是一家人,夫君着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曹节被黄月英握着手,刚开始明显有些局促不安,想要抽回手,却又担心黄月英不悦。 黄月英看出了曹节的慌乱,心道:「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外表再坚强,内心也始终充满了不安。」 黄月英也没有继续勉强,她握着曹节的手,扶着她坐好,便松开了她的手,将饭碗放到曹节手上,柔声道:「别的先不说了,先吃点东西,饿了很久了吧。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适应,没有关系的,慢慢就好了。」 曹节待在马车中大半日,确实早已经饥肠辘辘,但黄月英在这里,她又有些放不开。 黄月英见状笑道:「妹妹若是觉得我在这里不方便,那我便先出去,等你吃过了,咱们再说,你看可好?」 曹节连忙轻轻吃了一口,道:「无妨的,只是姐姐在这里,我一个人吃,感觉有些别扭……」 黄月英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小青,再拿一副碗筷来!」后面那声,却是对门外的婢女小青说的。 小青很快送进来一副碗筷,黄月英端起来,笑着道:「那咱们姐妹的缘分,就从这一顿饭开始?」 曹节没想到黄月英如此贴心,眼圈一下就红了,她将头低下去,眼泪随即落下。 她本是曹操府上的大小姐,出生之时曹操已然是一方诸侯,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受苦,家中兄弟父亲对他也算疼爱,生活极为幸福。 一切直到曹操告诉她打算将她嫁给孙绍,曹节见惯了这种政治联姻,对这一天虽然早有预料,但她没 想到曹操竟然会将她送到千里之外的长沙。 在家中她也哭过闹过,但无论是母亲还是哥哥们,没有人能够改变曹操的决定,她也只能认命。 在长沙的路上,她才知道孙绍早已经娶妻,更让她委屈的是,孙绍似乎并不打算娶她,让她在太守府外等了半日。 这一切遭遇都让她心力交瘁,但她不愿露怯,除了故作坚强,什么也做不了。 她忐忑的等待着一切,直到发现黄月英竟然如此温柔,这一刻让举目无亲的曹节仿佛遇到了亲人,此时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黄月英忙放下碗筷,轻轻抱住曹节,柔声道:「若是委屈害怕就哭出来,不要害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姐姐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曹节终于心防崩溃,抱着黄月英痛哭起来,黄月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因为曹节到来的不快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暗中筹备 黄月英这一关一过,曹操与孙绍联姻这件事也就彻底没有了阻碍,孙绍很快带着庞统一同再次召见了毛玠,商议婚事。 说是商议婚事,但双方谈判的事情却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婚事的,双方谈判的重点是在荆州双方交界的地方减少兵力的事情。 孙绍接受了与曹操的联姻,承担上了名誉上的损失,自然是希望在其他方面获得补偿,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换得荆州的暂时安宁,让他能够集中力量拿下益州。 之前态度强硬的毛玠此时果然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同意了减少襄阳等地的兵力囤积,甚至连孙绍不过是尝试一下的索要战马的要求,毛玠都同意带回去请曹操亲自定夺。 双方商定在荆州交界处的兵力缩减到两万以内,这已经是一个极地的兵力了,毕竟双方还要应对来自江夏的威胁,最后毛玠还代表曹操与孙绍并且签订了三年停战的协议。 曹操表现出来的诚意让孙绍大感兴奋,谈判完成之后,孙绍高兴的设宴为毛玠接风洗尘,并让长沙文武相陪,宾主尽欢。 三日之后,长沙举行了孙绍的第二场婚礼,这一场婚礼的规模远远比不上之前迎娶黄月英那次,孙绍这边对外也只是宣称孙绍是接受了天子的诏命成婚,而不是与曹操联姻。 这显然是掩耳盗铃,但也总比自扇耳光好。 毛玠对此也不在意,事实上孙绍与毛玠在意的只不过是婚礼背后双方各自的承诺罢了。 唯一对此事感到难过的恐怕也只有曹节了,但在长沙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她的感受呢?就连大婚当晚,孙绍甚至都没有进入曹节的房间,只有黄月英陪了曹节一夜,让曹节的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 黄月英告诉曹节孙绍只是忙于公务,并非刻意冷落,对此曹节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对她来说自从被父亲安排嫁过来,她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今黄月英的大度体贴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她并没有再奢求其他。 说到底她也不认识孙绍,两人之间并无任何感情,孙绍不愿意娶她,她又何尝愿意嫁给孙绍,来或不来,看开了就好。 孙绍对曹节也确实不是要故意冷落,只不过一来他潜意识里认可的还是一夫一妻制,对于突然多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妻子,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外曹节嫁过来到底只是为了联姻还是作为曹操的眼睛,孙绍不敢确定,在此时筹备进攻益州的紧要关头,孙绍哪里敢为了曹节而分心。 并且很不凑巧的是,当天庞统、徐盛和魏延也赶到了长沙,孙绍正好以此为借口逃避与曹节的见面,而是与心腹文武一起彻夜商谈进攻益州的计划。 徐盛、魏延都是最早跟随孙绍的心腹大将,随着孙绍的地盘越来越大,他们各自镇守一方,也已经是多年没有再聚首过,见到彼此都颇为兴奋。 众人寒暄过后,孙绍便开门见山讲出了此次召集几位大将齐聚一堂的原因——确定攻打益州的主将。 孙绍原以为三将必有一番明争暗斗,争夺这难得的立功机会,但出乎他预料,三将各自对视一眼后,徐盛便拱手道:「主公,末将推举黄老将军为此次伐蜀的主将!」 魏延见状也拱手附议道:「文向所言极是,末将也认为黄老将军是伐蜀大将的不二人选!」 黄忠见两位兄弟都推荐自己,向二人拱手致意,然后向孙绍请命道:「主公,末将当仁不让,愿为伐蜀先锋!」 孙绍见三将意见一致,当即便拍板黄忠为伐蜀大将,让他即日开始准备伐蜀事宜,同时令徐盛总督长沙、桂阳两郡军事,主要防备江东;魏延总督武陵、零陵两郡军事,并随时准备支援长沙、江陵甚至是伐蜀大军。 孙绍原本准备彻夜商议的大事结 果没有用一个时辰便确定下来,他原本还想要邀三将畅饮一夜,但徐盛、魏延知道今天是孙绍大婚的日子,哪里会如此不识趣,纷纷借口远来疲惫,拱手告辞。 孙绍也不好勉强也只好由着他们去了,没想到二将一出太守府大门,便结伴追上黄忠,吵着黄忠作为东道主,必须要设宴款待他们,二将与黄忠原本就关系不错,他们又在军议上鼎力支持,黄忠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三将一同去了黄府。 三将走后,庞统也起身告辞,孙绍拦住庞统,道:「士元似乎早已经料到此次商议会十分顺利?」 庞统笑道:「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正是主公想要的吗?」 孙绍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让黄忠作为此次伐蜀之战的主将确实是孙绍心中早已经想好的选择,一来历史上伐蜀之战黄忠便为先锋大将,屡立功勋,如今黄忠就在自己帐下,没理由闲置不用。 二来,黄忠如今已经年满六旬,如果此次伐蜀之战他没有立下功劳,以后年纪越快来越大,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更少了,而徐盛和魏延,二将都还年轻,即便错过了伐蜀之战,以后也不乏建功立业的机会。 最后,徐盛精通水战不粘,作为镇守长沙的大将更为合适,若是让他去伐蜀,就算他能应付陆战,但水战的本事就是彻底浪费了,而徐盛则不然,由他镇守长沙,万一与江东开战,徐盛还能统领水军,给甘宁最大的帮助,而黄忠和魏延则无法统领水军。 而魏延原本官位就在黄忠之下,再加上他在荆州之战的惨败,如今更不可能让他居于黄忠之上,所以魏延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孙绍的中意之选。 徐盛和魏延如此深明大义,主动推举黄忠,显然是早将其中关系都分析清楚了,早就做好了决定,所以此事才会如此顺利。 孙绍猜的不错,魏延、徐盛早在赶来长沙之前就分别跟蒯越、潘濬商议过,蒯越和潘濬都是颇有见地之人,自然是将孙绍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二人如此建议徐盛、魏延,也有交好黄忠的意思,毕竟如今孙绍麾下势力越来越大,文臣武将也越来越多,他们作为跟随孙绍的元老派,渐渐走到一起也是必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些,魏延才甘愿放弃此次机会。 这些事情并不难猜,孙绍如今也算久居上位,手下之人在不断的猜度他的想法,他也在不断的思考手下之人的想法,以免出现君不知臣,臣不知君的悲剧。 庞统见孙绍了然于胸的表情,以为自己可以走了,但孙绍却没有放过他,拉着他下起了棋来,同时让人去将王启请来。 庞统一脸难色,跟孙绍下棋并不是什么美事,孙绍的棋艺绝对算不上精湛,虽然他不像有的人那样输了会给手下穿小鞋,但他无限悔棋的下法,也让庞统头疼不已。 好在王启很快就来了,孙绍见状赶紧将棋盘上的棋子搅乱,庞统也松了口气,趁机离开棋盘。 王启是万万没想到今晚孙绍会召见他,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最近有什么事情重要到比孙绍大婚之夜还重要,以为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变故,一路上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孙绍见王启额角见汗,以为他是因为赶过来跑了几步,贴心的递上一杯茶,笑道:「也没什么大事,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先喝杯水。」 王启无语,心道:「没事你不好好去洞房,来找我做什么?」不过他接过水杯也松了口气,知道并不是自己有什么失职的地方。 「不知主公深夜召唤,有何要事吩咐?」王启轻轻抿了一口水,连忙放下水杯问道。 「王启,咱们在北地的情报网如今扩展到哪里了?」孙绍问道。 「回禀主公,如今咱们的情报网,如今西部已经到了关中,最北触及到冀 州,东边的徐州、青州也都建设好了情报点。只是并州、幽州、凉州,目前还未能形成有效的情报网!」王启拱手道。 孙绍点了点头,如今情报网扩张的速度他是满意的,毕竟他们情报的重心一直在荆南附近,益州、荆州、豫州、汝南、江东,其他的地方他暂时鞭长莫及,也没有特别在意。 王启能够主动将情报网扩张的如此迅速,可见其并非一味逢迎守旧之人,能够将工作做到孙绍想到的前面,孙绍自然不会苛责。 只是这一次曹操主动请和,甚至不惜牺牲女儿,这让孙绍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曹操到底是真的诚意十足,还是所图太大,所以这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曹操治下的各种情报。 「王启,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你全力打探曹操治下的情报,无论是什么消息,都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长沙!」孙绍一脸郑重的对王启道。 王启愣了一下,没想到孙绍刚刚跟曹操的女儿成婚,立马就继续加大了对曹操动向的侦察,不过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拱手应命,道:「王启领命,明日毛玠回许昌,臣愿与毛玠通往许昌,清自打探曹操虚实!」 孙绍想了想,觉得王启亲自去一趟更加保险,于是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你了!」 王启连忙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何敢言苦?主公既然同意,臣这边回去稍做准备,明日以感谢天子的名义,与毛玠同赴许昌!」 王启领命而去,庞统看出来孙绍并不想回府面对曹节,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缄口不言,毕竟这是孙绍的家事,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僭越之嫌。 既然孙绍不愿回去,庞统自然也不会拂了孙绍的意愿,虽然与孙绍下棋是件煎熬的事情,但与孙绍谈论天下大事,孙绍却每每有惊人的见解,君臣二人于是心照不宣的拿出地图,继续讨论伐蜀之战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 谈到二人都擅长的事情,时间便过得快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照了进来。 孙绍让人送来早餐,与庞统一同用餐之后,二人又一同与长沙文武一同送走了毛玠及天子使团,之后庞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与孙绍告辞。 辞别庞统之后,孙绍却没有回府,而是带着李异一起去拜访了华佗,请他亲自去一趟江夏,若是别人,华佗必然果断拒绝,但孙绍却与别人不同,他不仅给了华佗一个可以专心钻研医学的环境,更给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研究道路,孙绍亲自登门相请,华佗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孙绍的请求。 孙绍大喜,再三表达谢意,却被华佗赶了出去,孙绍也只能陪着笑脸退出华佗居住的小院子。 诸葛亮昏迷一事提醒了孙绍,他想起来周瑜便是在最近这一两年去世的,周瑜最近虽然没有传出来有生病或者受伤的消息,但孙绍想及此事却总觉得不放心,如今终于请动华佗出山,孙绍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暂时放下心事的孙绍顿觉困意难耐,正想要回府休息,便见一骑快马赶来。 孙绍认得此人名叫马科,乃是黄忠府上管家的儿子,他曾在孙绍入主长沙以及收服黄忠的事情上立下功劳,后面便跟着黄忠,孙绍后来常年在外,府中书信便多由此人亲自护送,久而久之便成了孙绍府上重要信件的传信者,如今他驰马而来,相比定有要事。 马科也远远看到了孙绍,急忙翻身下来,凑近了道:「启禀主公,庐陵孙邻求见主公!」 「孙邻,他来做什么?」 孙绍念了一遍这个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想起来此人乃是叔父孙贲长子,他们还是在孙绍与黄月英大婚之时见过一面,并且立下攻守同盟,此后几年双方保持着盟友关系,但彼此却还不如与蒯越走得近,双方甚至 在宜春铁矿上闹出了不愉快的事件,之后双方关系更加冷淡,孙邻此时求见,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孙绍略一思索,顾不上疲惫,决定立刻回府去见孙邻,孙贲虽然算不上什么人才,庐陵一郡之地孙绍也没有觊觎之心,但考虑到宜春铁矿以及孙贲在宗族之中的地位却是不低,若能得到孙贲的支持,在今后与孙权的明争暗斗的时候,此人的身份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 孙绍如今实力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依旧远逊于曹操和孙权,对于能够拉拢团结的势力,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第三百三十六章 庐陵孙邻 孙绍回到府上,直奔书房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孙邻。 孙邻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见到进来的果然是孙绍,拱手行礼道:「庐陵孙邻见过侯爷!」 孙绍拉住孙邻的手,引他坐好,佯装不悦道:「都是自家兄弟,公达兄何以如此见外?」 孙邻苦笑道:「当初铁矿之事,多谢侯爷大度,愚兄实在惭愧!」 孙绍摆摆手,道:「长沙能有今日,兄长与伯父的支持功不可没,些许龃龉何足挂齿!不知公达兄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孙邻闻言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郑重道:「孙邻今日前来,乃是代替父亲将庐陵郡归还,还请侯爷万勿推辞!」 孙绍并没有立刻扶起孙邻,他眯起双眼,疑惑的问道:「公达兄此言何意,庐陵在伯父治下十余年,归还庐陵郡却是从何说起?」 孙邻诚恳的道:「江东基业皆是令尊讨逆将军打下来的,庐陵自然也是如此。当初孙权继位,我父不服,故而庐陵多年来与江东疏离。侯爷乃是江东正统,如今也证明侯爷之能不在讨逆将军之下,我与父亲心中敬服,故愿将庐陵郡双手奉还,还请侯爷成全!」 孙绍皱眉道:「公达兄还请直言相告,庐陵是否遇到麻烦,需要绍出手相助,若是如此,绍必倾力相助。我与公达乃是同宗兄弟,绝无倾吞之心,公达兄勿须如此!」 孙绍说完便去扶孙邻,但孙邻却不为所动,反而再拜道:「侯爷既认我为同宗兄弟,岂有拒绝愚兄重回孙氏之理?我与父亲乃是真心奉还庐陵,还请侯爷万勿见疑。侯爷收回庐陵之后,若觉得我父子可堪一用,便请尽管驱使;若觉得我父子才不堪用,只需与我父子一场富贵即可,我与父亲绝无二话,更无怨言!」 孙邻话说到这个份上,孙绍也相信孙贲与孙邻乃是真心愿意加入到自己的阵营,至于他们加入自己阵营的原因,或许确实有他是孙策独子的原因,但这绝不会是最主要的原因,否则当初自己入主长沙的时候他就应该加入,而不是等到现在。 孙贲选择在这个时候加入,首先是孙绍如今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他如今不仅坐拥五郡,甚至在与曹操争夺江陵的战争中不落下风,足以显示如今孙绍的实力。当初长沙与庐陵结盟的时候,双方实力相当,自然是互为臂助,如今双方实力天差地别,庐陵必须仰仗长沙与江东对抗,而长沙却不再需要庐陵,再想要以同等的地位作为盟友,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既然不能同等为盟,那么庐陵能够选择的路便不多了,夹在江东与荆南之间,想要继续保持独立,也不是不可以,但却几乎不可能再有进一步发展。 投靠北方的曹操,原本是孙贲的计划,但如今曹操南下受阻,江东与荆南关系缓和,曹操要想征服江南,受到的阻力比之前更加强大,至少短时间是不可能的,若是曹操不能南下,投靠曹操毫无意义,只会给孙权或孙绍讨伐庐陵的理由,庐陵更加不可能保全,因此北投曹操也绝非明智之举。 独立不行,北投曹操也没有门路,最后庐陵的选择便只有江东、荆南或者交州,在这三者之中选择,孙贲自然会倾向于孙绍。孙贲与孙权抗争数年,势同水火,投奔孙权不仅颜面扫地,孙权也未必会感恩与他。 交州虽然这些年因为跟荆南贸易,交州实力有所增长,但其军力依旧不值一提。如今江东厉兵秣马,剑锋所指正是交州,交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投交州甚至比投曹操更加不靠谱。 算到最后,孙贲投靠孙绍,几乎可以说是他最好的出路,毕竟当初与孙权对抗,孙贲就是以孙权不是孙策正统为幌子,如今归顺孙绍,也在情理之中,面子上不会太难看。而且孙贲与孙绍的关系也远远好于孙权,虽然在结盟期间有些不愉快,但却是 也都是些小事情,从大局上来看,长沙初立之时来自庐陵的帮助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最后便是孙绍展现出来的实力和野心,让孙邻看到了更多的机会,死守庐陵就算能够保持独立,也不过是一郡之主,而跟着孙绍却能可能有更大的发展,就比如那徐盛,原本不过是区区柴桑令,如今早已经独领一郡,若是孙绍再有发展,其地位必然更加水涨船高。 孙邻正是看到了这些机会,这才极力劝说孙贲立刻归顺孙绍,孙贲被孙邻以利害关系说服,这才让孙邻亲自来与孙绍商议归顺之事,当然迷恋权势的孙贲并没有说不在意权势,什么只要一场富贵即可,那都是孙邻自己说的,因为孙邻知道孙绍若接受他们,便不可能薄待了他们父子。 且不说他们与孙绍乃是同宗同族,就只算他们举庐陵郡来投,孙绍便不可能薄待他们,否则以后谁还会愿意再归顺孙绍呢? 孙邻想得清楚,孙绍也看得明白,他双手再次来扶孙邻,同时道:「兄长既然如此说,那今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兄长且放心,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长与伯父即为同宗,又都是能够统领一方的大才,就算你们想要落得清闲,绍却是不能少了你们的帮助。我意伯父继续为庐陵太守,兄长则为桂阳太守,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孙邻这次没有再继续坚持跪地,他起身拱手道:「臣说过一切皆由主公安排,主公厚爱臣本不该推辞,但如今形式,臣以为不可公然在荆南为官,否则只怕江东不满,横生枝节,乱了主公大计!」 孙邻在来长沙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在长沙为质的打算,没想到孙绍却直接任命他为桂阳太守,这大大出乎了孙邻的意料,同时也让孙邻更加觉得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即便如此,孙邻还是谢绝了孙绍的美意,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庐陵公然倒向长沙,孙权盛怒之下举止难料,若是因为庐陵导致孙权与孙绍关系破裂,对孙绍来说绝非好事。 孙邻的回答也让孙绍对这个同宗兄长更加看重,他封孙邻为桂阳太守,确实有用人不疑的意思,因为桂阳郡不仅如今发展好过庐陵,更重要的是桂阳与庐陵乃是邻郡,若孙贲统领庐陵,孙邻掌管桂阳,则父子二人各掌一郡且可以合兵一处,这股势力一旦成立,那么孙贲父子在孙绍阵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绝对是孙贲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是孙邻却拒绝了,并且拒绝的理由也让孙绍无法拒绝,这即体现了孙邻的真诚,也可以看出孙邻的眼光以及心胸,孙绍顿时知道这个同宗的兄弟是个真正的人才,远超其父孙贲。 孙邻若是当真接受了孙绍的任命,孙绍自然也不会反悔,以他对荆南的掌控力,孙邻即便成为桂阳太守,也不可能真正掌握桂阳,但他对孙邻的看法也会低上数层,孙邻的成就可能也就仅此而已。不过孙邻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并且是为了孙绍着想,这让孙绍顿时对其刮目相看,同时起了重用孙邻的想法。 孙邻毕竟是同宗同族的兄弟,在这个时代,无论孙绍是否认可宗族,他都必须重用宗族中人,否则若为宗族所弃,不仅在今后与孙权的斗争中会落人话柄,也会让许多以宗族为重的人才对他望而却步,就比如孙绍经营已久,早就想要收入囊中的江东陆氏的陆逊陆伯言。 孙绍想了想,对孙邻道:「兄长言之有理,此时确实不宜声张,只是兄长举郡来投,我若没有表示,岂非让人以为我慢待宗族?」 孙邻笑道:「主公何出此言,臣暗中来投,只要暂不公开,自然无人知道我父子已经是主公麾下,慢待宗族更是无从谈起。主公也不必为臣费神劳心,臣此次来长沙,一来是为了表达臣父子愿为主公效力,二来也是想要在长沙学习进益,主公只需让臣为长沙一吏,让臣能够学习到长沙 治民治军之法,臣便心满意足了。」 孙邻自愿留在长沙,也打消了孙绍心中最后的疑虑,毕竟孙邻不愿公开在荆南为官,从一方面可以说是为了孙绍着想,不去激化与孙权的矛盾,同时也说明孙邻可能并非真心归顺,只是想假借归顺之名,从孙绍这里捞到好处,度过庐陵目前的难关,但孙邻自愿在长沙学习,说白了就是自愿为质,以表其诚。 孙绍始终认为庐陵目前肯定是遇到困境了,否则即便孙邻能够看清局势,孙贲却不会轻易同意他的建议,孙绍知道孙贲绝非是那等睿智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曹操还未曾南下就将女儿嫁与曹彰,这让他彻底失去了江东文武群臣以及孙氏宗族的尊重。此外还有宜春铁矿的事件,他若是当真是有深谋远虑的人,就算是为了铁矿之利,也会用更加委婉的手段来与孙绍谈判,而不是直接将双方关系闹僵,甚至差点破裂。 这一世孙贲由于与孙绍暗中同盟,经过孙绍陈述利害,暂时并没有做出嫁女这般明显的投曹之举,因此即便与孙权争斗多年,但在孙氏宗族内部,孙贲依旧还有这不小的影响力。 铁矿的争执让孙绍对孙贲的短视失望至极,此后与孙贲便渐行渐远。此次若非是孙邻主动来投,孙绍即便知道孙贲的身份能够给他带来好处,也不会主动去招揽他。所以孙绍认定孙邻此次能够得到孙贲的同意,一是孙邻确实说动了孙贲,第二个原因必然是庐陵如今遇到了麻烦。 孙绍心中笃定,但依然决定让孙邻先跟着庞统,待时机成熟之后,再给与经过磨砺锻炼的孙邻委以重任,孙邻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解决了孙邻的安置问题之后,孙绍这才再次问及孙邻庐陵是否遇到了困难,孙邻此时也不再推脱,将庐陵的困境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原来吕蒙执掌豫章,一直都有西进和南下的意图,在西进为霍峻所阻,难有寸进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将重心放在了南边的庐陵郡,经过几年的部署渗透,如今庐陵靠近豫章的几个县城都被渗透得极为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倒向吕蒙。 吕蒙对庐陵的策略不只是渗透策反,他对庐陵采用了严格的禁运封锁,加上近些年庐陵与长沙关系也越来越差,庐陵与长沙的商路也渐渐衰败,这导致了庐陵越来越困难,如今庐陵百姓生活甚至比几年前更加困难,庐陵赋税不足,军队士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要知道一旦有一县顶不住压力倒向了吕蒙,那么很可能引起相邻县城的效仿,形成连锁反应,到时候局势便难以挽回了,眼见形势越来越恶劣,孙贲这才不得不接受儿子的建议,全心全意倒向长沙,希望长沙能够通过宜春与漉浦的通道,为庐陵输送钱粮物资,助庐陵稳定局势,对抗吕蒙。ap 孙绍只不过略微思考,便立刻决定立刻为庐陵输送钱粮,不仅仅因为如今庐陵也算是他的地盘,更因为如今荆南军备的七成钢铁都来自于宜春的铁矿,庐陵若是被吕蒙攻破,那么宜春铁矿就算能够守住,其生产效率也会大大受到影响,这是孙绍不能接受的后果。 孙邻得到孙绍的承诺,更是大喜过望,连连拜谢,孙绍又问了一下庐陵如今的具体情况,孙邻对答如流,没有半分犹豫,二人又谈了半个时辰,孙邻看出孙绍已经十分疲惫,于是主动告退,孙绍也确实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送走孙邻后便趴在书房很快便睡着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兴兵伐蜀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荆南都在秘密向江陵囤积粮草,原定的伐蜀的几只军队也开始在武陵集结,而孙绍则每天关注着来自北方的各种情报。 半个多月以后,来自北方的情报开始如雪片一般汇集到长沙。 首先到来的是距离江陵最近的襄阳,襄阳守军果然一次性调走了一万,现在的襄阳就算加上附近几个县城的兵力,也堪堪两万余人,几乎已经对江陵构不成威胁,毕竟曹军两万人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江陵的孙绍军,还有江夏的周瑜也不得不防。 襄阳的消息不久之后,许昌的王启也发回消息,曹操在朝堂之上俱言征战连连,百姓疲敝,请求天子下旨令诸侯休战,休养生息。同时曹操还在当廷上奏天子,表示要在各地裁剪军队,让多年不曾回乡的战士卸甲归田,恢复生产。 朝会之后,各地裁剪兵马的命令便从曹府向各地传达,同时潜伏在曹操治下的各地探子也纷纷打探到各地裁剪兵马,放甲士归田的消息,在中原多个地方,甚至很快已经开始着手屯垦工作。 孙绍一遍一遍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情报,这些情报原本他是不需要全部都看的,王启会将情报分类汇总,之后再将重要的情报呈送给孙绍。 孙绍对此次曹操行动依旧怀疑,这才要将所有的情报都送来,亲自查看,想要从中找出曹操的破绽。 然而在看过一个多月曹操治下各地传回来的情报之后,孙绍发现曹操是真的裁减兵员,除了保证各地防务的兵力,以曹操裁撤之后的兵马,是不可能对江陵或者江东发动大规模战争的。 「士元,你看荆州、豫州、司隶、河东、河西、兖州、青州、徐州、关中,甚至是冀州都有消息传回来,各地兵马都裁撤颇多,看来曹操确实没有耍花样,这一次是真的想要止兵休战了!」孙绍满脸兴奋的指着案上的情报对庞统道。 这些情报都按照传回来的地区,放在案上的地图之上,除了情报网没有覆盖到的幽州和并州,地图上各地上面都有情报摞在上面,也就是说曹操治下各地都有裁兵。 庞统的眼中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些情报意味着与曹操联姻的目的已经全面达成,同时更加意味着进攻益州的时机已经成熟! 庞统手指指到情报空白的幽州和并州的时候,眼神却透露出一丝担忧,孙绍见状笑道:「幽州和并州的情报咱们确实没有,不过王启在信中有提到,北方的鲜卑在檀石槐死后,经过数十年的争斗,如今已经形成了几个强大的部落,对北境的威胁日益增大,为此曹操将曹彰派往北境,已经数年不曾回过许昌了。有了鲜卑人的牵制,曹操自顾不暇,北境不可能还有兵马能够南下!」 孙绍的话打消了庞统最后一丝疑虑,与孙绍相处日久,他对孙绍的判断也几乎没有怀疑,倒是赵云皱眉道:「要不要再等等,让王大人再向北打探,待幽州、并州的消息传来,再行兴兵?」 黄忠却是大声道:「幽、并两州据咱们数千里,等那边的消息传来,却要等到猴年马月?如今情报已经如此详实,正是天赐良机,末将以为应当立即发兵,以免错失良机!」 孙绍又将眼神投向徐盛和魏延,徐盛犹豫不决,魏延却与黄忠一样主张,道:「主公,兵贵神速,我们兵马钱粮早已聚集,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若让益州探得消息有了防备,再想入蜀,则是事倍功半啊!」 魏延的话也很有道理,徐盛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文长言之有理,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主公,下令吧!」 帐中文武此时基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赵云也不再出言反对,庞统见状道:「既然众将意见一致,主公也勿须犹豫了!不过子龙将军也是持重之见,臣以为向北方打探情报的行动可以一起进行,北 境距离我们毕竟遥远,就算那边有了异动,我们能够早一点得到情报,也有时间作出反应!」 众将都认为庞统这是给赵云找台阶下,但见军师也支持立刻发兵,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孙绍当即决定即日兴兵,讨伐益州。 对外讨伐益州的理由则是刘璋与刘备同为汉室宗亲,却对刘备见死不救,实在是不仁不义,不配为益州之主。孙绍继承刘备遗志,如今讨伐益州,乃是讨伐不仁,伸张大义。 军议过后,各位大将便在当天离开长沙,回到各自驻地,黄忠则开始调遣兵马,这次伐蜀,黄忠亲自统帅的一万长沙营兵是绝对主力。 徐盛训练的新兵则调来长沙,保卫长沙以及桂阳一线;魏延则回武陵,厉兵秣马随时准备支援各方战场;赵云也将离开长沙镇守江陵,开始第一次为孙绍出战。 孙绍也抓紧机会与妻子作最后的告别,毕竟这次伐蜀之战,最快也需要数月,而孙绍从江陵回来,也不过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孙绍与曹节不过是稍稍叮嘱几句,让她安心等待自己平安归来,在家中若有不便都去找黄月英。跟黄月英,孙绍却是与之缠绵许久,临行前一直抱着儿子不肯放手。 他对黄月英没有什么要交待叮嘱的,毕竟这些年他们聚少离多,无论是安顿家里还是协助镇守长沙的大将处理政务,黄月英都已经是轻车熟路。 孙绍没有让黄月英送他,二人在府中最后深深拥抱之后,孙绍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大军在湘江边上登船,由运兵船将他们直接送到公安港,在那里沙摩柯率领的七千蛮兵与零陵抽调的三千零陵军已经等候多时,三军会师之后再继续经由水路送达西陵,在那里进行补给休整,然后进攻益州大将高怀镇守的秭归城。 此次伐蜀另外两个重要的文臣武将法正、邓艾,则直接从江陵出发,与粮草辎重一同在西陵与孙绍会合。 大军沿着湘江顺流向北,抵达罗县后甘宁前来拜见,与孙绍一番畅谈之后,孙绍拒绝了甘宁亲自护送到公安港的想法,并嘱咐甘宁,长沙水军不仅担负着长江防线,也是长沙北部的屏障,责任重大,让甘宁务必不能掉以轻心。 甘宁郑重承诺,保证守好长江防线和长沙北部。甘宁之所以有如此信心,乃是因为如今的长沙水军早已经今非昔比,不是刚刚成立之时只有两三千兵马,十几艘破船的时候了。 如今的长沙水军不仅有一万五千的水军将士,甚至还有近万的预备役战士,各种新式的战船战舰,也多达数百艘,可以说单论水军战力,甘宁甚至敢与江东正面一战。 这些年甘宁的官职几乎没有变过,但他却没有丝毫不满,便是因为他虽然依旧之时长沙水军统帅,但他麾下的实力却是翻了数倍。 当然长沙水军也不是没有弱点,其最大的问题不是战船装备,也不是水军战士,而是优秀的水军将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熟悉水战的大将大多集中在江东,甘宁这几年也培养了几个不错的年轻小将,但这些小将无论是统兵还是水战经验,都与江东相差甚远。 这也是如今制约荆南水军发展的瓶颈所在,也是长沙水军如今在装备全面领先的情况下依旧不能制霸长江的最主要的原因。 对此孙绍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让甘宁尽可能的内部挖潜。 离开罗县船队沿长江溯流而上,孙绍想起当时离开吴郡,第一次乘坐战船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华成陪伴,可谓孑然一身,无兵无权,甚至没有立足之地,有的只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 时间过去不过五年多,他已经像孙策一样,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便打下了荆南的基业,如今更是统领大军进攻益州,此役一旦成功,那么他的实力将再一次 迎来质变,成为真正能与曹魏和江东分庭抗礼的一方霸主。 孙绍站在船头,望着滚滚长江,胸中的波涛,如江水一般,壮怀激烈。 大军次日抵达公安港,凌统率领的武陵水军,无论在船队规模还是其他方面,都远远不如甘宁的长沙水军,为了运送沙摩柯率领的蛮兵和零陵军,凌统不得不出动了全部的战船。 凌统对于不能跟着一同伐蜀颇为遗憾,向孙绍抱怨不止,孙绍只用一句话便让凌统闭了嘴,他告诉凌统,只要凌统愿意卸任武陵水军统领之位,立刻便将他列入伐蜀大军之中。 凌统闻言立刻闭嘴了,他独掌一军,威风快活,水战也是他之所长,若真让他去干别的,他还真不愿意。 孙绍对于这个结拜的兄弟极为信任,他是纯粹的武将,重情重义,领兵打仗不在二话,但又没有什么心机城府,不会拉帮结派,这样的武将哪个君主会不喜欢? 孙绍对凌统苦口婆心,让他不要满足现状,要将武陵水军打造的如同长沙水军一般强大,同时他也要与甘宁密切配合,保证长江防线的安全,另外此次伐蜀,武陵水军还要承担运输粮草辎重,协助拱卫江陵的重任,其责任之大,不在长沙水军之下。 凌统虽然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对于军队建设的事情却从不敢懈怠,闻言也收起笑脸,郑重应诺。 孙绍虽然水战能力一般,但他对于坐船却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但沙摩柯以及他麾下的蛮兵儿郎,却忍受不了船上的颠簸,一个个吐得稀里哗啦,面色苍白。 好在公安港到西陵也不到两日的航程,大军很快便抵达了西陵。 黄忠作为此次统兵大将,自去安排各军各营的登岸休整,孙绍下船之后则直接来到衙署,法正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法正一见到孙绍,就再次送上一个好消息——汉中的马超在收到孙绍书信之后,果然忍不住向张鲁请命攻打关中。 张鲁虽然坐拥汉中,兵马钱粮都很充足,但他却并没有多少争霸天下的雄心,一心一意只想在汉中做一个土皇帝,汉中与益州的连连征战,更多的是因为刘璋残杀了张鲁母亲及一家家小的私仇,而不是张鲁有多大的野心。 曹操如今乃是天下第一诸侯,不来打他他就烧高香了,马超还想让他去主动去招惹曹操,张鲁心中自然是百般的不愿,一口拒绝。 但马超却不依不饶,他看出张鲁不敢得罪曹操,于是也不强求张鲁出兵,只是请求张鲁给予粮草辎重,他自己则带领关中战败后跟随他的一万本部兵马,又从汉中以西的武都郡召集了三千羌兵,合兵一万三,号称三万大军,如今已经兵出褒水河谷,悍然向雍州发动进攻。 孙绍闻言大喜,如此一来,曹操的原本所剩不多的机动兵力也不得不向关中增援,便更没有精力阻挠他们伐蜀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狼顾奇才 在孙绍收到马超兴兵的消息之时,曹操也得到了马超兴兵报复的消息,他召集帐下谋士商议对策,程昱、刘晔、陈群都认为曹操不必理会马超,关中武有大将徐晃,还有钟繇和荀攸这样的智谋之士为辅,加上汉中张鲁并不会真心实意的全力资助马超,因此马超此次难成气候,根本无须增援。 众人正商议之际,信使送来钟繇书信,曹操当众拆开书信,果然钟繇在信中的判断与众人一致,钟繇也认为马超此次必将无功而返,让魏公无需多虑。 曹操将钟繇的书信传阅众人,谋士们各自抚掌捻须,异口同声让曹操只管宽心无需担忧。 曹操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贾诩,正要让贾诩说说看法,余光中却又看到靠后位置,有一张新鲜的面孔,此时正在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曹操眼神微眯,想起来此人乃是河内名士司马防之子,名叫司马懿,字仲达。他还有一个哥哥司马朗,如今正是丞相主簿。 司马氏乃是官宦世家,源远流长,其姓氏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司马家近百年虽然不如祖上显赫,却也世出两千石***,其祖父为司马儁为颍川太守,其父司马防也曾官至京兆府尹。司马防育有八子,因为八个儿子表字之中都有一个达字,因此被世人成为司马八达。 司马懿在兄弟之中排行老二,少时便负有才名,得到南阳太守杨俊,河东名士崔琰盛赞。他如今已经三十有二,名声却一日不如一日,究其原因,并非是他浪得虚名,而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人下。 事实上,建安六年,曹操还只是司空之时,就曾经听说过司马懿的名声,想要征辟他为司空掾属,但司马懿认为曹操乃是宦官之后,不愿为其效力,为此甚至不惜称病,曹操彼时荀彧仍在,曹操也没有勉强司马懿,便放过了司马懿一马,但自那时候起,司马懿的名字便被曹操记住。 司马懿的名字虽然被曹操记住,但在曹操心中,这却并不是一个好名字,此后数年,虽然屡屡有人举荐司马懿,曹操却只是当作不曾听闻,不予征召。 官场中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司马懿屡荐无果,大人们便猜到了曹操的心思,这两年便无人再在曹操面前提及司马懿这个名字了。 直到荀彧病逝,又眼见到程昱、荀攸、贾诩等心腹谋士都已经是行将就木,曹操又忽然感觉到人才匮乏,特别是在江陵战败之后,曹操痛定思痛,开始重视年强人的培养,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儿子严加管教,对治下的青年才俊也再次大规模的破格提拔。 曹操原本也没想起司马懿,直到看到丞相主簿司马朗,顿时想起了他的弟弟司马懿。曹操向多人询问过后,知道司马懿确实乃是天下奇才,于是再次下令征辟司马懿。 这一次曹操没有再给司马懿装病的机会,他直接让人给司马懿送去两样物品,让司马懿自行选择。曹操给司马懿的东西乃是两块木牌,一块是丞相府官位令牌,另一块则是一块棺椁的木板。 在官和棺之间,司马懿很识相的选择了为官。事实上,这一次即便是曹操不用强制手段,司马懿也已经准备好出山了。 司马懿如今已经三十有二,人生过半还是一事无成,若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但他是司马懿,心高气傲,才气干云,胸中抱负,不下伊霍,如何肯抱着满腹才华继续碌碌无为? 当初的年少轻狂已经被时间和现实磨去了棱角,现在的司马懿对于权势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司马懿被征辟为丞相府谋士之后,一改曾经的懒散模样,勤于职守,兢兢业业,做事滴水不漏,所谋无有不成,很快得到了曹操长子曹丕的青睐,与之相交甚厚。 司马懿的改变曹操同样看在眼中,他同样看出来司马懿才能非凡,但与曹丕不同的 是,曹操通过司马懿之前与现在前倨后恭的强烈的反差,更看出司马懿城府极深,极善隐忍,有狼顾之相,因此对司马懿是又爱又恨,爱其才华横溢,恨其不安于下。 司马懿此时并不知道曹操对他不止是之前印象不好,甚至看穿他的野心对他心有提防,他此时只想博得曹操的关注,让曹操知道他的才能。 为此司马懿故意与别人不同,别人都在热心议事,他与贾诩确实一言不发,不同的是,贾诩本就是那种不愿为先的性格,而司马懿却是故作不在意,同时为了引起曹操的关注,又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 司马懿坐在众人之后,他如此自斟自饮,其他同僚或许注意不到,但高坐主位的曹操不能看注意不到。 曹操猜到了司马懿的想法,原本他甚至想故意装作看不见,不过曹操也好奇司马懿如此故意作态,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究竟能说出什么样的惊人之语。 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曹操想着就看看司马懿能说出些什么来,若是说得有理倒也罢了,若是言之无状,单单这议事之时怠慢之罪,可要好好治一治他。 曹操于是指着司马懿道:「仲达自斟自饮,对于大家的意见不屑一顾,对于此事可是另有高见?」 司马懿心中凛然,他听出曹操话中的不满,不过他只是以为自己目中无人的行为惹恼了曹操,于是不慌不忙的答道:「诸位的意见都没有错,但在下却以为明公不会采纳。」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贾诩微微睁开眼睛,曹操冷笑道:「既然诸君言之有理,我却为何会不予采纳,仲达是想说我不纳忠言么?」 司马懿拱手道:「明公善于纳谏,从善如流,在下万万不敢有此意。在下的意思是,诸位之言对于关中之事确实无可指摘,但诸君却不知魏公之意,并不在关中,而是在荆州!」 司马懿此言一出,陈群等人一脸不解,程昱陷入沉思,只有贾诩猛然睁开双眼,回头看了司马懿一眼,而曹操脸上震骇之色虽然一闪而逝,却被仔细观察曹操神色的司马懿尽收眼底。 司马懿知道自己这一次,赌对了! 程昱思索不久,面露恍然之色,陈群、刘晔依旧满脸疑惑,曹操面色阴沉,站起身来走到司马懿面前,冷声道:「仲达何以看出我意不在关中,而在荆州?」 曹操久居上位,此时气势如山压向司马懿,司马懿虽然才智高绝,但论及气势比起曹操却是万万不及,但他笃定曹操此时不过是试探,并不会真的拿他怎样,因此强忍着心中惧意,大声道:「因为明公乃是当世英雄,自然知道何为藓芥之疾,何为心腹之患。以明公的圣明,更加不会养虎为患,助长贼势!在下斗胆猜测明公无论是远嫁爱女还是裁撤兵马,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退为进,放长线钓大鱼。如今鱼儿即将上钩,为了让鱼儿更加放心的咬钩,明公自然会选择撒一把香饵。此乃懿之拙见,不知明公意下如何?」 正如众人所言,汉中马超兵力不足,更无后援,根本不足为惧,是藓芥之疾,而荆南的孙绍,不仅手下精兵强将,荆南在他的治理下也蒸蒸日上,成为了孙绍用兵最坚实的后盾,如今他才占据五郡便能与曹操相抗,若再任由他坐大,以后还有何人可制? 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曹操示敌以弱,甚至不惜嫁女,裁兵迷惑孙绍,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要让孙绍在最得意的时候,出其不意给孙绍以致命一击,将这个祸患彻底解决。 曹操脸色变幻不停,司马懿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曹操却是听得再清楚不过,司马懿的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说在了曹操心上,若非是曹操此谋只与贾诩提过,而贾诩又绝非是多舌之人,曹操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的计谋走漏了风声。 曹操看 向贾诩,却见贾诩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更加确信贾诩并没有与司马懿说过此谋,以此可见司马懿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自己的谋划就连孙绍和法正、庞统都不曾看破,却被这多年隐忍的司马懿一语道破,由此可见司马懿是才智是何等惊人! 这一瞬间,曹操甚至想起了郭嘉,但他看到司马懿野心勃勃的眼神,便知道此人不是郭嘉,也成不了郭嘉,想到这里,曹操在心中叹了口气。 司马懿如此人才,闲置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但如此人才,却是鹰视狼顾的性格,却让曹操心生忌惮。 最终曹操的脸色阴转晴天,哈哈大笑道:「人言仲达大才,我初时并不相信,但仲达今日之言,却是让我大开眼界。大才,呵呵,这两字评价虽然已经不低,但还是配不上仲达之才。依我之见,仲达之才,尤胜于我,乃是是天下奇才也!」 曹操此言一出,全场一阵哗然,在座的都是智谋超群,性格稳重之人,此时依然个个忍不住惊呼出声,可见曹操这话对司马懿的评价有多高。 但众人细思之后,又觉得曹操的话并没有那么简单,又纷纷向司马懿投去古怪的眼光。 曹操这番赞誉确实是评价极高,但高过了曹操自己,这份褒扬的性质便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司马懿之前面对曹操如山威压依旧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但曹操这句话确实让他冷汗直流,司马懿慌忙起身双膝跪地,用力叩首道:「司马懿浅薄之见,安敢与明公争辉?懿曾经年少轻狂,行为放浪,触怒明公实非本意,如今投身明公帐下,只想要肝脑涂地报答明公赏识之恩,万万不敢有任何僭越之举。此心此情,可昭日月,明公万勿见疑!」 司马懿以为曹操是在算他当初装病拒绝征召的帐,连忙请罪不停,曹操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道:「我不过是夸你天下奇才,仲达何故如此?」 司马懿叩首不止,哭道:「明公此言,折杀我也!明公若不赦免懿之罪过,懿寝食难安,生不如死,万万不敢起身!」 曹操闻言却是沉默不语,众人看出曹操此番是有意要杀司马懿的锐气,个个也是一言不发,一时间堂间只有司马懿叩头之声。 曹操长身而立,静静看着司马懿不停叩首,直到司马懿连叩了九次之后,他才弯腰双手扶住司马懿,叹了口道:「好了好了,刚才是我失言了。不过仲达之才,却是毋庸置疑,我甚爱之。你若为一区区小吏实在太过屈才,别人还以为我曹操妒贤嫉能。这样吧,丞相祭酒这个位置再奉孝去后便一直空缺,仲达之才让我想起了奉孝,以后你便接替奉孝,做丞相祭酒吧!仲达只管宽心,我非是妒贤嫉能之人,仲达你有奇才,只要忠心任事,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司马懿闻言连忙谢恩,陈群、刘晔也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唯有跟随曹操多年的程昱和贾诩,相互对视一眼,都微微猜到了曹操此举的用意。 丞相祭酒,乃是丞相府属官,参谋军事,其本身品位并不高,但却是丞相近臣。更是由于曹操最喜爱的谋士郭嘉常年任职,在其死后曹操更是宁愿空置数年也不曾任命,其本身就是曹操看重信任的象征,司马懿初次被提拔便被任命为祭酒之职,可谓是荣宠无限,一步登天。 曹操扶起司马懿之后,便转身回到座位,司马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若是靠近却会发现司马懿此时脸上并无多少欢喜之色,反倒是神情有些凝重。 军师祭酒或者丞相祭酒,这是一个看似风光,实际上并无实权的职务。曾经的祭酒是鬼才郭嘉,郭嘉确实深受曹操信赖,但由于他放浪形骸,怠于政事,因此曹操也从来不给予他实事,以郭嘉的性格自然是甘之如饴,但对于野心勃勃的司马懿来说,这绝对 不是他喜欢的职务。 再结合曹操的话,什么才胜曹操,这不是功高盖主的暗示么?什么衷心任事,这不是警告他不要有不忠的想法么?最后说的不会亏待,又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若是自己有不忠之举,僭越之行,便不会轻饶了自己。 司马懿若是还感觉不到曹操的的敲打之意,那他也不配司马懿之名了。t 曹操如此敲打,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当初拒绝曹操征召的缘故,但司马懿一时也想不到究竟在哪里做得不妥,触怒了曹操,这才是让司马懿不安的原因。 曹操果然没有采纳众人按兵不动的意见,而是决定向关中增兵,不仅是增兵,甚至还将荆州北部、豫州、司隶、兖州可调动的兵马统统调往关中。 军议结束之前,曹操沉下脸郑重告诫在座之人,今日商议的只言片语都不可向任何人说起,否则以叛逆论处,众人心中凛然,纷纷表示绝不会向外透露只言片语。 司马懿出了丞相府之后,坐在马车上不断回顾自己最近所作所为,复盘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司马懿此次出山太过迫切,处处表现,在曹操如此多疑之人的眼中,这并非是勤于政事的表现,结合之前自己看不起曹操,拒绝曹操征召的的事情,自己现在的行为,将自己的野心勃勃,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曹操面前。 自己若是空有野心倒也不至于让曹操如此忌惮,但自己适才将陈群、刘晔甚至是程昱都不曾想到的曹操的真实心意说了出来,这等智谋加上野心,如何能够让曹操对自己不心生忌惮? 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心急了,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过一时之失,就立刻引起了曹操的忌惮,这样的结果让司马懿后悔不迭,但如今木已成舟,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自己一日不能打消曹操的猜忌,就算是曹操近臣,就算出谋划策,功劳无数,就算是荣耀无限,只怕也难以在曹操手下获得半分实权。 司马懿自是不愿如此,他开始思考对策,待马车行到曹丕府门前之时,车夫询问司马懿是否要去拜会曹丕公子,司马懿听到曹丕的名字却是精神一振,眼前豁然开朗,他当即让车夫停车,自己则理了理衣服,亲自向曹丕府门前侍卫递上拜帖。 没过多久,曹丕头发散乱,甚至少了一只鞋也不管不顾,亲自来迎司马懿。 曹丕走到府门,先是遥遥向司马懿一礼,然后呵斥侍卫:「司马先生乃是当世奇才,是我的贵客,先生来府,蓬荜生辉,我尚且亲自来迎,尔等奴才,如何敢拦?传我命令,今后若是司马先生前来,任何人不得有任何阻拦之举!先生来到,必须执礼恭敬,开中门相迎,听到没有?」 侍卫们纷纷惶恐,连声应命,司马懿待府上中门大开,这才由曹丕亲自迎入府中,司马懿入府之后,曹丕便屏退众人,司马懿拱手行礼。 曹丕面露喜色,就要来扶司马懿,司马懿微退一步,道:「公子,臣有一言,请公子务必答应。」 曹丕连忙道:「先生有话好说,丕必然言听计从,无须如此!」 司马懿道:「还请公子收回成命,臣今后来府,必须要投递拜帖,待通传之后,才可入府。此外,今后臣来公子府上的次数并不会多,公子若无公事也休要找臣。朝中若有大事,臣自会将建议由他人送与公子,公子若是遇事不决,亦可由他人告知于我,切记不要亲至!臣的请求,公子可曾记下?」 曹丕皱眉道:「先生,如此行事,却是为何?」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公子,明公今日召见,封臣为丞相祭酒,此中含义,公子可能看清?」 曹丕皱眉沉思,司马懿道:「公子若是想清楚了,便将答案由心腹送与臣知。若是公子答 案与臣的答案一样,臣便衷心辅佐殿下,绝无二心。若是公子答案并非臣心中所想,或是公子知道答案之后后悔与臣交往,臣与公子,皆是有缘无份。臣言尽于此,请公子想明白之后,将答案告与臣知。臣暂且告退。」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弦外知音的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 御兽师? 第三百四十一章 喜得一将,浑水摸鱼 高沛被城中的嘈杂声惊醒,顿觉大事不妙,他甚至来不及披挂便径直跑到马厩,骑上一匹战马,头也不回向城西狂奔而去。 城门校尉跑入城中之后,却是跑向城东北角的一处府邸,那是他的家,他想要逃走,可是不能抛弃家中老母亲。只是他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将气喘匀,将秭归失手的消息告诉母亲,荆南军便已经冲入城中,控制了城中各处要道,校尉再想要携母亲逃走,已经没有机会了。 校尉于是也放弃了逃走的念头,脱下盔甲想要装作普通人,蒙混过关。 不幸的是,城中被俘的士兵将他供了出来,校尉面对前来捉拿他的荆南军,为了家人的安全最终选择束手就擒。 校尉被带到黄忠面前,黄忠打量着校尉,问道:「我主讨伐不仁,伸张大义,天兵至此,你安敢挡之?」 校尉冷笑道:「义与不义,岂是你等一言而决?你等犯境在先,我身为守将,自当全力抵抗,以保家园!」 黄忠面含怒色,又问道:「主将高沛不战而逃,你为何滞留城中?」 校尉叹了口气道:「我亦想逃,奈何家小在此,我为家中支柱,不能护老母周全,已是无能,岂可为求活命而弃之?」 黄忠冷笑道:「虽然无能,却非是无情无义之人,死了也是可惜,如今被俘,可愿降我?」 校尉满面通红,犹豫半晌,摇头道:「愿死,不愿降。」 黄忠皱眉,来回走了几步,道:「有情有义,宁死不屈,倒也是条汉子……」 「你不怕死,也不怕家人受牵连么?」邓艾却打断了黄忠的话,冷冷的问道。 校尉面色大变,道:「我虽然学识浅薄,也知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的道理,听闻长沙侯虽然年少,却是通情达理之人……」 「通情达理的是我家主公,我也没读过什么书,并不知道你说的这番道理!」邓艾再次打断校尉的话,冷冷的说道。 校尉看向黄忠,黄忠面露愠色,邓艾却将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将军,末将多有冒犯,但此事关系到我军能否兵不血刃攻下巫县、永安,我也不会当真将他家人如何,还请将军信我,不要插手!」 邓艾的话让黄忠面色稍霁,他冷哼一声,道:「此人就交给你处理了!」说完拂袖而去。 帐中只剩下校尉与邓艾两人,校尉狠狠瞪着邓艾,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邓艾却是满不在乎,道:「黄老将军走了,主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进城,你就不要再期望有人能救你了。我也不需要你效忠我主,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不仅放了你的亲人,就算你到时候想要去益州,我也绝不阻拦,如何?」 校尉看着邓艾还略带稚气的脸,想到这少年不但冷酷,还只用几句话就让大将黄忠改变心意,知道此少年将军必然是孙绍心腹,只好勉强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邓艾走到校尉身边,将他的要求说了出来,校尉闻言大惊道:「我若当真如此,你放不放我,又有什么区别?」 邓艾冷笑道:「我觉得有,你若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吧。现在你可以拒绝,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折磨你们,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但你若答应了再反悔,哼哼,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可要想清楚了回我!」 校尉脸色挣扎,但很快便咬了咬牙,道:「末将愿降!」 邓艾笑道:「考虑清楚了?我可没逼你归降,只要你做一件事而已!」 校尉冷冷道:「我若做了此事,又哪里还有回头的机会?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降了,你对俘虏残酷,对自己人总不会也是如此吧?」 邓艾笑道:「这是自然,相信我,加入我军你不 会后悔的!对了,还未曾请教大名?」 校尉答道:「末将并无什么名望,名字说了只怕将军也不曾听过。」 邓艾拱手道:「如今咱们也算同袍,焉有不通姓名的道理?在下邓艾,字士载!」 校尉惊讶的看着邓艾,道:「你就是那个跟着庞统一起奇袭当阳,逼退曹操的邓艾邓士载?」 邓艾点了点头,道:「正式在下,现在兄台之名可以直言相告了吧。」 校尉郑重的拱手道:「末将乃是巴郡南充人,姓张名嶷,字伯岐。」 邓艾笑道:「张嶷,你如今虽然寂寂无名,但主公用人,最重德才,你品行无碍,只要能够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必有出头之日!」 张嶷默默地点了点头,邓艾好奇地问道:「张嶷,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张嶷苦笑道:「将军是想问末将为何前倨后恭吗?」 邓艾也不掩饰,大方承认,张嶷于是解释道:「末将之前不愿降,一是因为不愿做背主之人,二来贵军偷袭秭归,末将心有不服。不过知道将军竟然便是邓士载,便觉得败在将军手上,也算不得丢人。说起来不怕将军耻笑,末将自觉和将军身世相仿,都是出身寒门,无名无望。将军自强不息被长沙侯看重,小小年纪便能够统兵一方,甚至迫退曹操,正是末将佩服之人。如今走投无路却能够归降将军,便也不觉得委屈不甘了!」 邓艾察言观色,见张嶷眼神并不躲闪,料想他并没有撒谎,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依然告诉张嶷,唯有在此次任务完成之后,才会正式认可张嶷,不过邓艾也承诺在此期间,一定会让人照顾好张嶷家人。 邓艾让杨雨带张嶷先去与家人见上一面,自己则去向黄忠赔罪,毕竟刚才在帐中他喧宾夺主,对黄忠来说,是极大的冒犯。 黄忠本就不是记仇之人,适才不悦作色不过是因为喜怒由心,回到帐中心情便已经平复下来。如今邓艾亲自上门赔罪,又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黄忠思考过后觉得邓艾的计划可行,于是对邓艾冒犯之事更不在意,当得知邓艾竟然迫降了张嶷之后,更是转怒为喜,对邓艾赞不绝口。 邓艾与黄忠告别之后,张嶷也见完了母亲,二人在城西门会和,邓艾带了三百特战营战士,张嶷真心归附,也从城中找了十余名靠得住的心腹,与邓艾一同行动。 邓艾让所有人穿上益州军的军服,然后便带着一行人向西疾行。 却说秭归守将高沛,在发现城中有变的时候便立刻弃城而逃,他一路打马狂奔,生怕被荆南军抓到,但行了四五十里之后,发现荆南军并没有向西追击,便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下来,高沛便觉得这一战输得莫名其妙,好生憋屈,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荆南军是如何入城的。同时这时候也想起来自己丢城失地,甚至只剩下自己一人逃脱,若是如此回成都,不说刘璋如何治罪,这脸面他也丢不起啊? 想到这里高沛便下定决心决不能就这样回成都,他要去巫县、永安县,永安和巫县都是巴东郡的大县,不仅城池坚固,还有益州大将杨怀驻守,有兵马五千余,最重要的是,杨怀与高沛交情极好,必能接纳他,若二人能够共同将荆南军抵挡在这里,那么高沛便是戴罪立功,或许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只是杨怀与高沛交情虽好,若是自己如此孤身一人去投杨怀,只怕也会让杨怀耻笑,这时候高沛有些后悔,当初逃跑的时候,至少应该带上自己的亲兵。 高沛害怕丢人,踌躇不前,赶路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到了第二日,高沛忽然发现身后有一只三百余人的军队也正向西赶路。 高沛暗中观察,发现这队人马的头领竟然正是秭归的校尉张嶷,高沛顿时大喜过望 。 张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这小子竟然想举家迁往荆南,正好那时候曹操与孙权同时向当时的刘备动兵,荆州战火纷飞,张嶷担心家人安危,便在秭归暂时住了下来。 后来高沛在城中遇到张嶷,发现他武艺不错,同时也能够识文认字,于是便将张嶷拉入军中,张嶷当时认为江陵可能会落入曹操之手,若是如此,那么荆南就再非平安之地,于是也息了东去荆南的念头,加入了秭归军。 张嶷在军中能力出众,得到了高沛的器重,很快便被高沛提拔为校尉,高沛刚才还在后悔逃跑的时候没有带上张嶷,否则说不定这小子能给他出出主意,没想到张嶷竟然真的就出现在眼前。 高沛大喜,跳了出来拦住张嶷去路,张嶷见是高沛,先是一惊,随即惊喜的叫道:「将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高沛仔细去看,只见张嶷身边十余人皆是眼熟之人,是平常与张嶷走得近的将士,又放心不少。 直到看到邓艾时,发现他与张嶷几乎齐头并进,高沛眉头一皱,问道:「这位是?」 张嶷闻言一愣,邓艾却拱手答道:「我们与这些儿郎们都是秭归附近县城的守卫和衙役,黄忠攻破秭归后,便令大军四处扫荡,我等县城实在无力抵抗,只好一路西逃,在路上遇到了张校尉。我等直到校尉竟然是将军帐下大将,便愿意跟着校尉一同来投奔将军,上天真是待我等不薄,竟然真的让我们找到了将军!」 张嶷闻言也是连连点头,高沛大喜,这些人军服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蓬头垢面的也看不清相貌,不过看得出来都是精壮小伙,虽然人数少了点,但只要收拾下拿上武器,这就是一支精兵呀! 高沛大喜,当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愁着没有手下,张嶷就带了一只兵马过来,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高沛当即表示跟着他混,绝不会亏待了兄弟,邓艾等纷纷向高沛行李,口称将军。 高沛问张嶷秭归城如何被攻破的,张嶷只说他信了高沛的话,守到了半夜以为安全了就去打盹了,然后不知道哪里天降神兵,打开了城门,他守不住,只能败退,具体敌人如何进城的他也不知道。 高沛又问了一些问题,张嶷一一解释,高沛有些失望,但想到如今形势下还能有一支人马,张嶷也算是立了大功,于是也不再提怪罪张嶷打盹的事情,立刻带着这支人马向巫县而去。 高沛一行风餐露宿,连续几日跋涉,终于抵达了巫县,杨怀驻守在永安,但巫县也是他手下把守,早得知高沛兵败消息的杨怀早早便赶到巫县等着高沛,想要从高沛这里了解一些敌情。 高沛见杨怀亲自来迎接自己,感动不已,又向杨怀介绍张嶷、邓艾等人,说他们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张嶷、邓艾纷纷向杨怀行礼,杨怀见是高沛亲自介绍的,不仅没有半点生疑,甚至对他们颇为客气。 杨怀又问了高沛荆南军的情报,高沛将得到的情报一一说给杨怀听,当杨怀听到荆南军只有区区两万人,便惊讶的问道:「秭归天险之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高兄如何被两万人一日便攻破了?」 高沛自然不会说自己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败的,借口说孙绍卑鄙,早就在城中安排了内应,他一时不察为敌所趁,这才丢了秭归。 秭归城的险在于它的地势和城墙的结合,若是从内部被攻破,倒也不是不可能,杨怀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后杨怀又告诉了高沛这几日黄忠军的动向。 在高沛赶路的这几日,黄忠军一路高歌猛进,由于秭归与巫县之间并无大城,并且道路难行,补给不便,因此这一段益州军并没有设置任何关卡,一路上的各县各乡哪里敢于黄忠对抗,纷纷望风而降,黄忠节节胜利,推 进速度极快,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到十日,黄忠军必然杀到巫县。 杨怀与高沛接下来一番合计,决定一面向成都求援,一面由高沛守巫县,杨怀守永安城,二城为掎角之势,互为臂助,共同抵抗黄忠军。 由于高沛兵少,杨怀便将巫县的两千守军划拨给高沛调遣,自己则率领另外的三千精兵镇守永安。为了担心兵力不足,二将又打算再从二城之中征召壮丁,在巫县凑够四千兵马,永安凑够五到六千兵马,合计九千到一万兵马,加上两城的城池为依托,必能将黄忠死死地拦在此处!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取二城,势如破竹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对于高沛来说,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黄忠领大军杀到,高沛调兵遣将忙个不停,然后就在黄忠兵临城下的当晚,高沛镇守的巫县再一次稀里糊涂被攻破了,不同的是,这一次高沛在被窝里就被生擒活捉了。 当高沛被带到黄忠面前看到张嶷、邓艾都在帐中的时候,高沛终于反应过来,认为是张嶷将黄忠大军放入秭归城的,顿时指着张嶷破口大骂,张嶷面带愧色,并不辩驳,反而恳请黄忠和邓艾不要杀害高沛。 经过巫县之战,张嶷已经彻底不可能再回头,黄忠和邓艾自然是将张嶷视作自己人,他们直到高沛对张嶷来说至少有知遇之恩,于是便答应下来,只不过要待他们拿下永安城,才能放高沛离开。 有了邓艾和张嶷的内应,黄忠率大军轻易便拿下巫县,并且封锁了巫县被攻破的消息,邓艾和张嶷再次带了数十骑马不停气前往永安求援。 杨怀认得张嶷和邓艾,并且倚为犄角,互相援助原本就是杨怀与高沛商议好的既定策略。 杨怀又问了二人一些巫县战况,二人只说高沛据城死守,黄忠攻打甚急,只是苦于工程器械不足,因此巫县暂时安全,但时间久了可能生变。 杨怀沉吟不语,考虑半晌后,面带犹豫的说道:「黄忠悍勇,秭归城都被他轻易攻破,巫县当真能守得了那么久吗?不如让高沛撤回来,我们合兵一处,同守永安?」 邓艾与张嶷对视一眼,没想到杨怀这时候竟然心生惧意,不敢去救高沛,可若是高沛不去救援,那黄忠的埋伏不是白设了?杨怀若是当真死守永安城,大军即便是能够攻下永安城,其损失只怕也不会小。 张嶷劝道:「将军,万万不可啊!高将军正是因为曾与将军约定互为支援,这才下定决心死守巫县。那黄忠自负荆南军骁勇,竟然不带足攻城器械便敢悍然攻城,其损失必然也不少。将军若是立刻发兵,待将军抵达之时,黄忠军必然已经精疲力尽,到时候将军从后冲杀,高将军出城接应,两相夹击,黄忠必败无疑,将军,万万不可错失如此良机!」 张嶷的话有些道理,杨怀听得怦然心动,若是能够一举击败黄忠,那可是大功一件,只是秭归险城轻易被破的事实就在眼前,高沛连秭归都守不住,当真能够守住巫县等待自己救援吗?若是自己提兵前往,赶到之时巫县却早被攻破,那就不是立功,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杨怀既想立功,又害怕兵败,一时间脑海中天人交战,踌躇不决。 邓艾见状,厉声质问道:「若非与将军早有约定,高将军便可与我等一同撤退,何必拼死守城?将军若不发兵,高将军有个三长两短,皆为将军所害!高将军当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将你视为肝胆相照的兄弟,他定然万万想不到,他信任的兄弟,竟然是个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之辈!」 邓艾情绪激动,张嶷连忙拉住邓艾,让其冷静,邓艾指着杨怀骂道:「此人贪生怕死,言而无信,高将军都要被他害死了!张嶷,我们走,杨怀贪生怕死,我们却不能忘恩负义,我们这边回去,即便是死也不要做一个背信弃义缩头乌龟!」 杨怀身后将校一片哗然,有的骂邓艾大胆,有的沉默不语,但看向杨怀的眼神却有些失望,还有的愣头青干脆直接向杨怀请战,请求自己代替杨怀去救高沛。 杨怀面色铁青,转头对着请命的校尉一声怒吼:「混账东西,给老子闭嘴!」 杨怀虽然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但作为一个统兵大将,多少还是有几分血性,当众被邓艾一顿言语讽刺,也激起了杨怀的热血,他堂堂大将,岂能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更何况杨怀也确实与高沛有过约定,跟高沛的交情也确实不错,不管是为了自 己的颜面还是为了这份交情,他都不能按兵不动。最后,若是高沛当真能够守住,两相夹击,说不定真能够一举击败黄忠。 杨怀权衡再三,觉得这个险必须冒,也值得赌一把,他回过头来怒视邓艾,道:「狂妄的小子,竟然小觑本将,念在你是为了高沛,忠义可嘉,本将这次便不计较你顶撞之罪!」 邓艾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不解之色,道:「将军此言何意?」 张嶷连忙解释道:「将军是同意发兵了!」 邓艾看了张嶷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好了张嶷!高将军有救了!」 张嶷真想翻一个白眼给邓艾,不过为了不让杨怀怀疑,还是忍住了,对杨怀拱手道:「将军有情有义,大人大量,末将替高将军感谢将军!」 邓艾也连连赔罪道歉:「末将鲁莽,出言不逊,向将军赔罪!将军宽宏大量,义薄云天,末将敬佩至极……」 邓艾一顿溜须拍马,直说的杨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摆摆手制止邓艾继续说下去,下令让副将守好城池,自己则是点起三千兵马,在邓艾和张嶷的带领下,前去救援高沛。 杨怀领军一路急行,沿途果然没有遇到巫县败逃的士卒,这让杨怀相信巫县还没有被攻破,立功的心切顿时急迫起来,甚至不用邓艾和张嶷催促,杨怀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大军行至距离巫县不足三十里处,道旁忽然鼓声震天而起,两队军士从两边道旁杀出,杨怀军猝不及防,那两队兵马已经将杨怀拖着一字长蛇阵的大军截为三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杨怀大惊失色,却见前方道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横刀立马,大喝道:「杨怀,你中计了!如今你已经是瓮中之鳖,还不快快投降!」 杨怀惊疑不定,脑中飞转,忽然想明白了,他举枪指着邓艾和张嶷,咬牙切齿道:「尔等逆贼,赚我中计!」 「逆贼?」邓艾不屑的嗤笑道,「杨怀,你可要记好了,本将乃是长沙侯麾下大将邓艾!」 「什么,你是邓艾?你不是高沛的心腹吗?难道是高沛害我?」杨怀一时想不明白,邓艾却是哈哈大笑,笑声未毕,已经挺枪向杨怀刺去。 杨怀连忙举枪招架,二人枪来枪往,斗在一处。 杨怀麾下见状立刻举枪持刀,就要上前围攻邓艾,此时远处的黄忠却是一声长啸,张弓搭箭,连珠箭发,想要上前的杨怀手下顿时纷纷中箭。 黄忠一连七箭,箭无虚发,想要上前的杨怀将校为黄忠神箭威慑,再不敢向前一步。 此时杨怀与邓艾也打的激烈,杨怀原本以为邓艾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对自己动枪,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杨怀便从轻视变得震惊。 邓艾枪法之精妙,甚至让杨怀想起了益州第一用枪的猛将张任,好在邓艾年龄还小,气力没有完全长成,杨怀才能凭借气力的优势与邓艾周旋。 但二人招式差距太大,杨怀虽然气力上更胜一筹,但邓艾却似乎能够未卜先知,杨怀的想法总是被其猜到,处处占得先机,杨怀越大越吃力,越打越憋屈,双方交手第二十个回合,终于枪法赶不上邓艾的变化,被邓艾一枪刺在肩头,坠下马来。 邓艾并没有痛下杀手,黄忠此时也带兵赶了过来,士卒们上前将杨怀生擒活捉。 杨怀手下的军队被切割成三块,只能够结阵勉强抵抗,根本无力反击,随着杨怀被生擒活捉,部队的士气也在瞬间溃散,在黄忠军将士一声声「降者不杀」的声浪中,纷纷选择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当黄忠领军押着杨怀来到永安城下的时候,杨怀的副将料定自己守不住城,选择开城投降,至此永安城破,益州门户被彻底打开 。 黄忠率领的先锋军仅用半个月多的时间便攻下了永安,可谓进兵神速,势如破竹。 消息很快传入成都,传到益州各地,益州震动。 巴郡江州,老将严颜得知黄忠领兵犯境,半月之内,推进数百里,破秭归,赚巫县,就连入川的咽喉永安城也被其攻破,顿时大怒,就要提点本部兵马北上与黄忠厮杀。 校尉刘瓒劝道:「老将军,此去北上,途中仅有临江、羊渠等小城,黄忠兵锋正盛,如此小城恐难抵挡,况且我们劳师北征,反倒失了主场之利,末将以为此举不可取也!」 严颜皱眉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刘瓒道:「劳师远征不如以逸待劳,老将军应该现在就整备兵马,待黄忠领兵前来,在江州城下,给他迎头痛击!」 严颜沉吟思索,荆南军此番伐蜀,自然不会止步于永安,其最终目的必是成都,永安向西,都是穷山恶水,难以行军,因此荆南军必会折道南下,绕过山脉,在向成都进军,而江州就在其进兵的必经之路上,也就是说确实可以在此以逸待劳,静候黄忠。 严颜考虑清楚,于是采纳了刘瓒的意见,一面向成都索要兵马钱粮支援,一面整军备战。 成都府,刘璋两日前才收到杨怀传来的消息,说是黄忠已经攻破秭归,即将杀到永安,他将与高沛一起固守永安、巫县,请刘璋速速发兵支援。 刘璋顿时大惊,高沛曾经数次说过,秭归城易守难攻,只要给他三千兵马,就算是敌军数万,他也能拒之。没想到这高沛竟然连一日都没守住,当晚便被黄忠攻破。 刘璋大骂饭桶废物,但永安不容有失,他还是暂时压下愤怒,想办法调兵遣将支援永安。 永安城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它是荆州方向入川的必经之路,是益州东部的门户,为了保护益州的安全,刘璋花费了巨大的钱粮,几次加固加高永安城墙,就是想将其打造成一座坚城,抵御来自东方的威胁。 刘璋以为杨怀加上高沛,两员大将,加上永安坚城,就算打不败荆南军,也一定可以阻挡他们一两个月,没想到才过了三日,巫县、永安双双告破的消息便再次传了回来。 刘璋在州牧府议事之时得到这个消息,他再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真万确,气的刘璋当场将战报摔在议事堂上。 刘璋问计群臣,群臣纷纷踊跃推举人才。 从事王累道:「巴西郡庞羲,有精兵两万,并且巴西郡与巴东相邻,可以令其火速支援。」 主簿黄权道:「主公无需忧虑,江州老将严颜,威望卓著,虽然年过六旬,依旧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在江州,孙绍区区两万兵马根本不可能攻破江州。荆州入川,道路曲折,粮草辎重转运困难,荆南军久攻不下,粮草必定难以为继,因此只要多给严颜粮草兵马,益州无忧也!」 黄权的话让刘璋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于是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令严颜务必死守江州,我们也多多筹集兵马粮草,支援江州。」 刘璋说到这里,向堂下看去,却见群臣个个低眉顺目,都不接话。 刘璋气急,益州虽然名义上在他的统治之下,但益州各郡,除了成都以及附近的梓潼、广汉、巴郡等几个拥护刘氏的郡,其他的郡成都对其影响力极其有限,控制力更不用提。 巴郡如今正在黄忠兵锋之下,严颜自然会倾尽全力,但其他郡能给与他的支持其实极其有限。 刘璋能够完全调动的几个郡,梓潼以北便是汉中,张鲁与刘璋连年交战,梓潼与汉中交界处便是主战场,梓潼每年的钱粮几乎都消耗在这里了。 成都郡是各郡之中最为富庶的,但成都郡的赋 税钱粮,大部分都花在直属军队的建设上,毕竟益州本就是强枝弱干的局面,若是没有一直强大的直属军,只怕连名义上控制益州都做不到。这五万刘璋的直属军,便是刘璋掌控益州的本钱,刘璋虽然没什么大志,对这支军队的投入却是丝毫不吝啬的。 成都剩余的赋税,则被刘璋用来建造府邸,猎奇寻欢,刘璋的府邸堪比一座巨大的宫殿,其府中奴仆婢女更是多达千人,单单府中的开销便是一笔巨款,更何况还有其他宗室亲人,其生活质量也不能太差。 广汉郡不是大郡,赋税钱粮除开自身用度,能够上缴成都的更是有限,因此广汉也没有钱。 除了这些郡,其他的郡要么是被益州的豪强军阀占据,他们每年都只是象征性的缴纳一些赋税,对于成都的命令也是看心情执行,益州南部更加不用考虑,蛮人不反叛闹事刘璋就烧香念佛了,找他们要钱粮,只怕会要出麻烦来。 帐下群臣之所以缄默不语,就是因为知道钱粮这东西要从别的大人口中夺食太难了,刘璋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一个有用的主意,只好忍痛割爱将府库中准备大兴土木的钱粮拿出一部分,让人押送往江州。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能狂怒,殃及阿斗 刘璋回到后院,兀自觉得憋屈难忍,他堂堂益州州牧,能够调动的兵马钱粮竟然如此之少,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筹集钱粮,处处都要受人掣肘。 当年刘焉向灵帝建言恢复光武帝时期被废除的州牧制度,灵帝采纳了刘焉的建议,并将州牧制度改革,使其职权更加强大,刘焉也成为了东汉末年第一个州牧。 灵帝当初采纳刘焉建议的初衷,是让自己信任的宗室和亲信担任州牧,对于处于混乱的州郡给与强力的控制,以达到快速平定地方叛乱,加强对地方州郡的控制,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以重臣镇有乱诸州」。 只不过现实狠狠的打了灵帝的脸,原本想要控制地方的州牧制度,让地方获得了更大的权势,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天下也更加混乱。 灵帝最信任的宗室刘焉当上了益州牧之后,果然靠着随他一起入川的文武大将,迅速在益州镇压豪强,扶植自己的势力,在益州站稳脚跟。然而刘焉在坐稳益州牧之后,便谎称米贼猖獗,使者不通,断绝了与朝廷的联系。 当时刘焉为了震慑益州豪族,一连杀了以王咸、李权为首的十余个豪强势力,后来又将迎接他入川的从事贾龙、犍为太守任岐等实权人物杀害,彻底镇压了反对势力,自此益州便在刘焉的领导下,成为了半独立的状态,无论是董卓乱政还是天下大乱,刘焉对外始终奉行闭门自保的政策,同时对内镇压豪族,培养巩固自身实力。 当时的刘焉野心膨胀,甚至擅自打造天子车驾,荆州刘表听说之后,上书朝廷揭发刘焉意图不轨,刘焉知道此事,自此益州与荆州交恶。: 刘焉的实力并不足以称帝,被刘表看破之后,刘焉便开始称病,天子为了拉拢安抚刘焉,让其重归朝廷,不仅没有降罪刘焉,还将刘焉在京城的儿子刘璋派到益州探病,刘焉再一次给了天子一个响亮的耳光,不仅没有回心转意,还将刘璋留在益州,不再返回京城。 兴平元年(194年),刘焉的长子刘范、次子刘诞联络西凉军想要偷袭长安,东窗事发,二子皆死于非命,议郎庞羲乘乱救下了刘范和刘诞的子女,并将其送到益州,庞羲因此得到刘焉的信重。没过多久,刘焉便因为伤感二子之死,加上益州灾祸频发,刘焉以为是上天降罪,心怀忧惧,当年便发背疮而亡。 刘焉有野心,有眼光,有手段,将益州的反对势力压得抬不起头来,若是他再活十年,只怕反对派会被其赶尽杀绝,只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刘焉死后,其子刘璋继承益州州牧,刘璋是刘焉幼子,自小被家中父兄溺爱,这使得他并没有父兄的野心和手段,为人懦弱多疑,缺乏威信,导致的益州大权旁落。 益州豪强赵韪初时积极拥护刘璋,赢得了刘璋的信赖,刘璋将其封为征东中郎将,赵韪镇压了益州将领沈弥、娄发发动的叛乱,甘宁也是那时候受到牵连才逃出益州。 赵韪平息了叛乱,刘璋对其更加信任,他大权在握,作为本地豪强,在益州颇得人心,当时刘璋的直属军东州军军纪败坏,刘璋不能治军,导致东州军为祸成都,民心尽失。 赵韪见益州民怨沸腾,觉得时机一到,于建安五年(200年)发动叛乱,可惜赵韪虽然有些名望,但手下并无能臣大将,无将不成军,叛军被拥护刘璋的吴懿、庞羲等东州派将领率领东州兵击败,赵韪死于江州。 赵韪的叛乱虽然被镇压,但此时的益州早已经不是刘焉在的时候,益州本土派联合豪强,占据州郡,对刘璋的命令阳奉阴违。 刘璋对此十分气愤,但又不敢与反对派撕破脸皮,这时候刘焉时期便依附于益州的汉中张鲁日益骄纵,公然拒绝刘璋的号令,刘璋大怒,将留在成都的张鲁母亲和弟弟全部杀害。 张鲁原 为刘焉部下,奉刘焉之命攻杀了当时的汉中太守,占据了汉中,刘焉当时糊弄朝廷的米贼,其实就是他的自己人。 刘焉在时双方关系保持的不错,据传是因为张鲁之母与刘焉关系匪浅,刘璋对张鲁之母便极为敌视,杀害张鲁母亲和弟弟,刘璋未尝没有公报私仇的用意。 张鲁得知母亲弟弟被刘璋杀害,立刻翻脸,发兵攻打益州,刘璋以为汉中不过一郡之地,不足为惧,派庞羲迎战,没想到庞羲一败涂地,好在有剑阁等雄关可守,汉中兵力虽强,却也攻不进来。 双方就这么打了近十年,张鲁攻不进来,刘璋也打不出去。只是张鲁虽然攻不破剑阁,益州的反对派却更加看出了刘璋的懦弱无能,因此对刘璋的命令更是阳奉阴违,甚至公然拒绝。 刘璋结了张鲁一个死仇,更加不敢像刘焉一样打击益州豪强,于是对各郡的掌控便更加弱,直到现在,刘璋的命令只能抵达寥寥数郡。就连曾经刘氏的铁杆支持者,刘焉的至交庞羲,也因为对刘璋懦弱的失望,渐渐选择拥兵自重,益州此时几乎是一盘散沙。 近些年来,刘璋越发消沉,安于享乐,反正现状的情况也不妨碍他当益州的土皇帝,渐渐的默认了益州的现状,益州的反对派也乐得如此,他们担心弄倒刘璋会来一个更加强悍的州牧,于是只要刘璋不对他们动刀,他们甚至对刘璋颇为恭敬,双方竟然达成了默契,形成一种奇怪的平衡。 原本就这样保持下去,刘璋也会觉得自在逍遥,但一年前别驾张松勾结刘备意图进攻益州的事情打破了这种平衡,虽然张松被杀,法正出逃,但张松最后对刘璋说的那段话却成了刘璋挥之不去的梦魇。 刘璋原以为别人都与他一样,能够割据一方,作威作福便满足了,但张松的话让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安于现状,对他刘璋满意。 那些能力越强,志向越大的人,越想推翻他的统治,自此刘璋便暗中观察有能力的属下,比如张任、吴懿这些人,越观察越发现他们其实都对自己颇为不满,于是对这些人渐渐疏远起来。 张任、吴懿自然不可能对刘璋毫无怨言,他们希望主公贤明有能力,就算没有能力能够做到知人善任也行,但刘璋不仅懦弱多疑,贪图享乐,只是即便对刘璋不满,他们也并未生出异心,却没想到竟然会被刘璋莫名疏远,这也让益州真正有能之士颇为心寒。 刘璋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脸上乌云密布,身后的侍从见状,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孩童哭啼之声,刘璋正心烦意乱,闻声望去,更是勃然大怒,只见前方两个孩童正在打架,一个孩童正将另一个打得哇哇直哭,而被打哭的孩童,正是刘璋的大孙子。 刘璋狠狠的看向那个打人的孩童,但觉这孩童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家孩子,侍从见状,连忙道:「主公,此乃刘备之子阿斗。」 刘璋听到刘备二字,心中怒火更炽,若非刘备图谋益州,张松、法正、孟达怎么会一死二逃,他与吴懿、张任等人怎会离心离德,现在就连孙绍攻打益州,借口都是他不救刘备,不仁不义,这一切都让刘璋对刘备二字充满了厌恶。 没想到现在不只是刘备,就连他四五岁的儿子,也敢在他刘璋的府内,欺负殴打他的孙儿,刘璋怒不可遏,快速上前几步,一脚将阿斗踹翻在地,扶起孙子,对着阿斗喝骂道:「小贼,你父亲不顾同宗之一,对我益州图谋不轨,他走投无路之时,我还不计前嫌想要庇护于他,就算是他死了,我也将你接入府中,锦衣玉食好生招待。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父子便是这般报答于我么?」 阿斗被一脚踢蒙了,半晌才爬起来,怒视刘璋,指着刘璋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我爹爹乃是大汉皇叔,我 三个叔叔个个武功高强,你敢打我,我父亲叔伯不会放过你的!」 刘璋被五岁孩童指着鼻子大骂,气的脸都绿了,他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阿斗脸上,阿斗再次被打翻在地,面对凶相毕露的刘璋,阿斗终于害怕了,他蜷缩成一团,不敢再回嘴。 刘璋却还觉得不解气,又上去踢了阿斗一脚,阿斗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刘璋还想再踹之时,有人阻止道:「主公且慢!」 刘璋回头一看,却是主簿黄权,刘璋悻悻的收回脚,不悦道:「你找我何事?」 黄权道:「事涉益州安危,此处只怕不宜细说。」 刘璋没好气道:「那你就跟我来吧。」 黄权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孩子,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刘璋沉声道:「此子现在也没什么价值了,留在身边实在碍眼,就让他去做个杂役吧!」 黄权连忙阻止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阿斗虽是稚子,却是英雄之后,同宗之亲,若如此处置,传扬出去,只怕为主公招来恶名,损害的是主公的名誉。」 刘璋不悦道:「那怎么办?当初你们劝我收留他,好生待他,说这样能让人觉得我仁心厚德,说此举能够拉拢到刘备帐下的文武奇才,现在呢?孙绍竟然打着刘备的幌子攻我益州,所谓的人才也只有简雍那窝囊废一个!况且你也看到了,我好心给他锦衣玉食,他却恩将仇报,欺我孙儿。如此白眼狼崽,留在身边,等他反噬于我么?」 黄权见刘璋对阿斗厌恶已极,直到阿斗留在刘璋府上,只怕未必是一件好事,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将阿斗交还简雍照顾,以免主公看着心烦,也不会损害主公名誉。」 刘璋厌恶的摆了摆手,道:「好好好,那就依你之意,待会儿说完事情,你自己去将他带给简雍吧!走吧,我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 刘璋说完拂袖而去,黄权赶紧跟上,侍从留下一人看着阿斗,不让他随意走动,等候黄权回来将阿斗带走。 刘璋走到一处亭子,屏退左右,道:「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黄权道:「主公,孙绍领军来势汹汹,秭归、永安都是坚城,不足半月却悉数被破,可见孙绍兵锋之劲!江州严颜虽然骁勇,未必能够挡住孙绍,如今益州诸将,唯有张任方能击败孙绍,臣觉得未雨绸缪,主公应该立刻下令调回张任,或让其拱卫成都,以免别有用心之人趁机作乱,或让其直接增援严颜,与严颜合力击败孙绍!」 刘璋怒道:「刚才不是你说严颜定能挡住黄忠,让我宽心的吗?怎么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你又觉得严颜不行了?」 黄权面露无奈之色,解释道:「臣刚才当众说严颜必胜,是为稳定军心,以免人心浮动,是为了主公考虑。如今请求主公召回张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样是为主公考虑,还请主公勿要怀疑。」 刘璋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随即又摇头道:「张任回来了,那汉中之敌怎么办?」 黄权耐心解释道:「汉中之兵,不如孙绍军凶猛之万一,况且有剑阁天险,还有葭萌险关,主公可派李严守剑阁,邓贤守葭萌关,即可让汉中军不得寸进。」 刘璋想了想,觉得黄权的话有道理,于是采纳了黄权的建议,当即调张任回成都,同时令李严守剑阁,邓贤守葭萌关。 黄权见刘璋采纳了建议,便请告退,他接了阿斗,将其带上自己的马车,向简雍宅院走去。 简雍当时在秭归,因为就差了半个或者一个时辰,没能接应到刘备,对此自责不已,后来得知阿斗在秭归并未被孙绍掳去,便带着阿斗投奔了刘璋。 简雍跟随刘备闯荡天下数十年,且不说能力如何,单这一份忠诚就让人 敬佩不已。 刘璋得到简雍投效,顿时大喜,为了笼络简雍,甚至是引得刘备帐下其他文武来投,刘璋听从黄权等人的建议,不仅对简雍高位以待,甚至还将阿斗接入府中照顾。 简雍对刘璋感激至极,打起精神为刘璋做事,他找到了流落在益州的刘封,但刘封心灰意冷,并且看不上刘璋,借口要为刘备结庐守孝三年,婉拒了刘璋的招揽。 刘璋虽然气恼,但刘封以孝为名,却也无可奈何。 黄权在马车上对阿斗好言安抚,同时告诉他今日被打之事只是一个误会,万不可告诉简雍,否则就不能回到简雍身边了。 阿斗畏惧不已,连连点头答应,黄权见状叹了口气,对刘璋更加感到失望。 黄权到简雍府上的时候,简雍却外出未归,黄权等到日落时分,才见简雍风尘仆仆归来,一问才知道简雍却是为了刘璋去游说成都豪富,让他们捐钱捐粮,支持刘璋抵抗孙绍。 黄权听完更加觉得刘璋不该如此对待简雍,于是对简雍道:「阿斗在州牧府与主公之孙有点摩擦,主公已经教训了孙少爷,但唯恐自己不在之时,阿斗被孤立欺负,加上阿斗在府中日日思念亲人,于是决定将阿斗送回让简雍照顾。宪和兄请不要误会,阿斗与孙少爷只是孩童间打闹,主公也绝无他意,阿斗公子的吃穿用度,也会照旧按照公子的标准发放。」 简雍连连称谢,口中都是感激之言,然而待送走黄权,回到府内之后,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孩童间的打闹,这是在骗谁呢?阿斗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岂是几岁孩童能够打出的力道,再说那巴掌那么大,也不是孩童的巴掌。而且从阿斗的精神状态来看,也必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简雍因为没能及时赶到接应刘备等人,每日自责不已,对阿斗的重视,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阿斗受了委屈,他简雍岂会善罢甘休? 简雍并没有立刻去问阿斗,而是带他吃饱喝足,又沐浴更衣,又陪他玩了一阵之后,这才柔声问他可曾受了委屈。 阿斗初时害怕黄权说的,说了就不能与简雍生活在一起了,于是抿着嘴不肯说。但简雍是什么人,他曾经是刘备帐下第一说客,只稍稍用了点手段便将阿斗的话全部套出来。 得知真相的简雍怒火中烧,他面不改色依旧陪着阿斗玩耍,直到阿斗睡着了,简雍才愤怒欲狂,牙关紧咬,甚至连牙龈出血了都未曾发觉。 这时候,府中暗处走出一人,道:「宪和兄,你现在该相信我对刘璋的评价了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孟达再现,简雍心变 简雍自然知道来人是谁,他头也不回答道:「子度,你又要劝我转投孙绍?」 此人姓孟名达,字子度,曾经也是益州的***,与张松、法正都是不甘寂寞之辈,因不满刘璋的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最初想要投曹操。 三人约定由张松借出使之名投靠曹操,献出益州山舆图,没想到曹操不喜欢张松的无礼和长相,慢待张松,张松受辱后放弃了投曹,转而联络刘备,想要迎刘备入川。 只是此事瞒得过张松,却瞒不过早知道此事的孙绍,在孙绍重点关注下,得到了张松勾结刘备的证据,东窗事发,张松被当场杀死,法正逃出益州流落京南,后来辗转投入孙绍帐下,成了如今孙绍伐蜀的军师。 当时另一个重要的逃犯孟达却是自此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下落不明,杳无音信。 孟达自然没有人间蒸发,当初张松东窗事发,法正在巴东离成都比较远,时间充足所以能够在追捕到达之前逃出了益州,而孟达当时却在成都不远的绵竹,当孟达得知事情败露的时候,追捕文书几乎同时到达了绵竹,孟达连家都没回,险之又险的逃出绵竹,之后孟达发现逃出益州的道路、关隘到处是抓捕他的人,要逃出益州根本不可能。 孟达能够青史留名,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向益州外逃命的时候,孟达却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径直乔装往成都而去,在成都附近的乡里躲了一阵,待风头过去,更是直接混入了成都。 孟达这一手灯下黑玩得漂亮,那时候整个益州能够逃出去的道路关隘到处是抓捕孟达的人,反倒是风暴中心的成都,几乎没什么人在意此事。 直到几个月后,搜捕无果所有人都以为孟达已经逃出了益州。 如今已经不是群雄并起的时代了,经过几十年的厮杀,天下已经没有剩下几个诸侯了,孟达一时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在益州多年,结识了不少反对刘璋的朋友,在这些人的掩护下,孟达干脆就安心在成都隐居起来,同时一边打探法正的消息,这一来是对朋友的关心,二来若是法正混出名堂,他也好前去投靠。 当他知道法正逃出益州后松了口气,后面听到荆州传来的消息,说是法正投靠了孙绍。 起初孟达以为这不过是谣言,因为他也认真思考过为什么事情会败露,通多调查张肃以及分析利害关系,最终孟达也猜测他们与张松的事情被揭发,很可能与长沙孙绍脱不开关系。 到了孙绍在曹操、周瑜的眼皮底下抢占了江陵,孟达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失败就是孙绍在从中作梗,所以孟达并不相信法正会投靠孙绍。 直到现在孙绍伐蜀,其先锋黄忠,而随行的军师正是法正,孟达这才相信法正确实投靠了孙绍。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后,孟达立刻想到也去投靠孙绍,因为他知道法正绝不会轻易认主,若是法正都能认可孙绍,那么孙绍必定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明主。 不过孟达转念一想,如今孙绍风头正盛,自己若是这么只身前去,不过是锦上添花,未免让孙绍小觑,就算有法正推荐,只怕孙绍也未必肯重用他,于是孟达便想要带功归顺。 孙绍伐蜀,其目标自然是攻破成都,而他如今正在成都,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至于若是孙绍打不到成都,那孟达也不在意,那时候孙绍兵败他再去投奔,至少也是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可重要太多。 要在孙绍兵临成都的时候作为内应,其自身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成都城中对刘璋不满的豪强势力不在少数,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只是这些人中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有一个武力超群的大将,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些乌合之众若没有一个强力的大将领导,只怕也难以成事。 在成都找一个刘璋的反对派容易,但要找一个反对刘璋的将领,却是难如登天。 成都及附近的城池只有一支兵马驻扎拱卫,那就是刘璋直属的东州军,刘璋虽然昏庸懦弱,但却知道军权的重要性,特别是赵韪叛乱之后,刘璋更加意识到了东州兵的重要性,对东州兵将士更加优厚,因此这些东州兵虽然军纪败坏,但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不弱,最重要的是对刘璋忠心耿耿。 但孟达依然很快物色到了这样一个合格的目标,此人正是刘备的义子刘封。刘封的武功在高手如云的刘备帐下,确实显得平庸,但在益州,能够稳稳胜过他的,却不超过五人,而这些人几乎都不在成都,因此若能将刘封拉拉拢过来,那成事的几乎最少可以提高三成。 只是孟达与刘封却从没有接触过,加上刘备的覆灭孙绍也是其中推手之一,虽然后面孙绍在长沙为刘备等人举行了盛大的祭典,对刘备等人也推崇备至,但刘封究竟如何看到孙绍,孟达心中却没有底,因此他并不敢亲自与刘封接触。 孟达于是想到了通过简雍与刘封联系,将他们一同拉拢入伙。简雍进入成都之后,孟达便与其见过一面,那时候孟达并没有投靠孙绍的心思,简雍看在孟达曾经与刘备共谋的交情上,不仅没有出卖孟达,甚至将孟达引为知交好友。 孟达有了投靠孙绍的念头后,便开始劝说简雍一起转投孙绍,当然他并没有对简雍说出自己的计划,只不过这时候简雍因为刘璋收养阿斗,对刘璋感恩戴德,因此被简雍果断拒绝了,甚至要与孟达断绝关系。 简雍自此再没见过孟达,今日阿斗刚被送回来,孟达如此迅速的找过来,甚至知道了阿斗在刘璋府上的遭遇,可见刘璋府上,定然有孟达的眼线。 孟达对简雍极其了解,知道发生今日之事后,简雍不可能再信任刘璋,知道这是劝说简雍的绝佳机会。 对于简雍的问题,孟达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宪和兄,你如今带着阿斗,除了孙绍,我实在想不到谁还能容得下你们。」 简雍眉头一皱,孟达的话正中他的软肋,如今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唯独想要保护阿斗一生,但作为刘备的独子,天下间能够让阿斗平安一生的地方,却是少之又少。 曹操,想想刘琮的遭遇,就连献帝刘协都是朝不保夕的,作为汉室宗亲的阿斗,安全就更没有保障了。中文網 孙权,他连让他继承大位的兄长的独子孙绍都容不下,阿斗若在江东也是祸福难料。 其他诸如汉中张鲁、交州士燮,迟早都为他人所灭,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庇护阿斗了。 简雍原本以为刘璋是最佳选择,但今日阿斗在刘璋府所受的屈辱,以及刘璋对刘备的态度,彻底让简雍对刘璋失去了信心。 简雍思来想去,好像确实只剩下孙绍一个选择了。 简雍皱眉道:「我主刘备之死,孙绍便是罪魁祸首之一,你又凭什么认为他能够容得下阿斗呢?」 孟达见简雍并没有直接回绝,便知道简雍心中已经动摇,于是趁热打铁道:「孙绍虽然年轻,但其心胸气度,却是毋庸置疑。宪和兄仔细想想,孙绍从出走江东一无所有,到现在兵强马壮,能够与曹操孙权分庭抗礼,靠的就是他手下的文臣武将,但是他手下这些能人,除了凌统和华成是他江东旧识,其他人既不是他的乡党同宗,也不是他父亲旧部,其帐下最多的,却是与之交手,被其击败之后加入的。孙绍对这些人信任有加,毫无猜忌,这才能让这些能臣良将甘心为其所用,年纪轻轻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还不足以说明其气度宏大,有容人之量吗?」 简雍摇头道:「孙绍确实气度不小,但阿斗毕竟不同。」 孟达笑道:「宪和 兄纵横天下,也是见识过诸侯兴亡的,你且好生回忆,群雄逐鹿,失败者有几人能够得到皇叔死后那般礼遇?盛极一时的袁绍,灭亡后其子无一人生还,曹操对其可曾有过半分尊敬?袁术的下场更不用说?陶恭祖仁义宽厚,死后谁人记得?其他诸人,更无需一一列举。若是皇叔与孙绍双方境遇互换,死的是孙绍,刘皇叔能够做到孙绍的程度,会对死去的孙绍如此礼遇推崇么?」 简雍轻轻摇了摇头,若死的是孙绍,刘备或许会给孙绍一副好的棺椁,至于其他,却是几无可能。 孟达继续道:「当然若要将阿斗公子的安危全部寄托于孙绍的大度,那也并不保险。但宪和兄似乎是忘了,孙绍帐下还有赵云,以他对皇叔的情义,自然会对公子照顾有加,不会让其受人欺辱。赵云如今独镇江陵,已经算是孙绍帐下重臣了。此外,我听闻关平、糜竺、伊籍,甚至是诸葛亮还有皇叔兄弟家小都在长沙,孙绍礼遇有加,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加入长沙阵营。那时候,公子能够仰仗的人便更多,这么多人难道你还怕护不住公子么?」 简雍听得颇为心动,孟达最后又加上了一个砝码,道:「阿斗公子年幼,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甘夫人如今就在长沙,母子分离。宪和兄可以为公子去死,却代替不了公子的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在公子心中,夫人身边才是他最想待的地方!」 孟达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彻底击碎了简雍的心理防线,他身形晃了晃,道:「子度,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二,如何?」 孟达知道简雍已经心动,现在孙绍也只是打到了江州,也不用特别着急,于是道:「此乃大事,自当思虑周祥。那今日便说到这里,我先走了!」 孟达走后,简雍独自望着月亮,怔怔出神,直到听到阿斗的惊呼声,他才回过神来。 简雍以为阿斗出事了,赶紧跑入房中,却见阿斗满脸惊恐,浑身冷汗淋漓,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简雍四下一看,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于是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公子,做噩梦了?」 阿斗泪流不止,呜咽着说道:「简叔叔,我害怕!那人打我,好痛……父亲当真不会再回来了吗?我好想他,有他在就没有人敢欺负阿斗……」 简雍心如刀绞,安慰道:「是叔叔不好,不该让你去别人家,以后叔叔保护你!」 阿斗小脸上表情复杂,眼神中透着失望,却又似乎松了口气,简雍知道,他失望的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庆幸的是不用再去刘璋府了。 简雍想起孟达的话,待阿斗情绪稳定一点了,问道:「阿斗,你想念夫人吗……若是……」 「母亲?母亲在哪里?阿斗也想他!」阿斗急不可耐的问道,简雍原本想要问阿斗想不想跟母亲在一起,阿斗此时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后面的话他已经不用再问了。 「夫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但还需要一些时间,阿斗还需要再等等。」简雍笑着对阿斗说,阿斗顿时眉开眼笑。 当初刘备让张飞从甘夫人手中抢走阿斗,阿斗哭闹不止,刘备便哄骗阿斗说甘夫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到他六岁才会回来,简雍带着阿斗来到成都之后,也是这般哄阿斗的。 阿斗似乎是知道了母亲的消息安心不少,很快便又睡着了,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 简雍看着熟睡的阿斗,自语道:「公子且安心,简雍一定带你去见夫人!」为了阿斗,他终于下定决心与孟达合作,先不论是否归顺孙绍,至少要将阿斗送到甘夫人身边。 第三百四十五章 科技强军,再赌一场 在邓艾连续奇袭得手的情况下,黄忠的先锋部队甚至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就已经狂飙突进,打到了永安。 这么快速度甚至连孙绍和法正都没有预料到,身在中军的他们竟然还需要急行军才能跟上先锋部队的步伐,不过前线势如破竹,全军士气也随之高涨。 势如破竹,狂飙突进,对于进攻部队来说,意味着能够更快达成进攻目的,能够有效减少伤亡,同时也能给极大的减少战争的消耗。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部队推进如此迅速,也意味着后勤补给难以为继,特别是入川之路崎岖曲折,大车难行,更让粮草辎重运送的速度难以跟上,这还是在孙绍早就为此准备了三样秘密武器的情况下。 为了这次西进益州,孙绍可以说准备了五年,从在长沙站稳脚跟开始,他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不仅对于益州的情报搜集几乎是不遗余力,也曾多次与帐下谋士们商议入川策略,对于最困难的粮草转运问题,孙绍也早就做好了应对方案,发明了三样新东西。 第一个发明,就是孙绍理解的木牛流马。孙绍的木牛流马自然不是什么高科技玩意儿,这东西其实就是解放战争中都还存在的独轮车。可不要小看这玩意儿,这已经是孙绍想到的并且现在水平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合适的东西了。 东汉末年,运送粮草的方式无非是水运,车运,畜运和最原始的人力搬运,其中最节省有效率的自然是水运,但三峡水流湍急,江中暗礁无数,水运根本指望不上。 其次是各种牲畜拉载的车运,入川的路崎岖曲折,各种牛车马车也难以行走; 畜力运输就是直接用牲畜驼载粮草,这是一般难行的山路最适合的方式,赫赫有名的茶马古道便是采用的畜力运输,但这对荆南也不适合,因为荆南的并没有发达的畜牧业,仅有的牛马用于农业生产都不够,根本调不出那么多用来作为交通工具,此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人吃马嚼的可不只是战士,运送粮草的劳役民夫和牲畜同样也是要吃喝的,这也是古代运输粮草中一处巨大的消耗。 独轮车的优势就在于相比人力搬运,它可以节约人力;相比于畜力运输,它没有吃喝的消耗;马车牛车不能通行的地方,它可以去。并且独轮车成本便宜,制造简单,可以大规模生产,正是解决入川道路难行的最佳选择。 独轮车构造并不复杂,孙绍提出制造的时候,只是将构造和要求给科技院的工匠们详细的说了出来,工匠们只用两天便打造出了样品。 孙绍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指导工匠们造出来的独轮车,自然也有超越这个时代的黑科技,其中最重要的有两样,分别是改良了轴承,以及在木轮上包上动物的皮革,充当最原始的轮胎。 轴承在马车出现的时候就有了,现在的用的轴承是鲁班发明的,实际上就是在车轴和车轮安装的两个套环。工匠们按照孙绍的指导改良出来的轴承就是现代最常见的那种滚动轴承,在两个套环间安装了铁珠,并且将套环改良为钢铁锻造。 轴承虽小,对于机械行业却是不可或缺的,这种滚动轴承真实历史上出现是在一千年多以后,传说是著名的画家达芬奇发明出来,而孙绍再次提前千年将这种轴承造了出来。 独轮车装上这种新式轴承之后,车轮与车轴的摩擦力大大降低,让独轮车更加灵活省力,并且车轮和车轴的使用寿命也延长了数十倍,如今的长沙,新式轴承不仅用于独轮车,其他能用的地方,也在逐步的进行升级。 独轮车的第二个改良在车轮上,孙绍在木制车轮和外包的铁皮中间加上了几层兽皮,这种最简易的轮胎让防护铁皮和木制车轮之间有了一个缓冲,能够大大减轻木质车轮的损耗,延长其使用寿命,同时也让独轮车能够更加适 应崎岖的山路。zbr> 除了这两个重要改良,孙绍还在独轮车上安装了弹簧,让其在颠簸的山路上推动起来更加平稳,更加省力;另外独轮车还安装了简单的防滑装置,让独轮车在上坡或者下坡的时候,更加省力和安全。 当初孙绍第一次与法正讨论伐蜀的时候,法正对道路导致的粮草运送困难极为担心,后面正是看到了这种新型的独轮车,这才转忧为喜放下心来。 除了独轮车,孙绍另外两个秘密武器,一个是水泥,另一个则是对行军干粮的改善。 长沙如今的条件,加上孙绍对水泥的认知,现在当然造不出来现代那种水泥,但科技院的工匠们按照孙绍提示的将石灰石与黏土打碎研磨,之后高温煅烧,再加入其他原料之后一同磨成粉末,制造出了土质水泥。 这种水泥在各种性能方面自然是比不上现代的水泥,比如硬度不够,干燥缓慢,也没有现代水泥制品那样经久耐用,但对比现在建筑用的泥浆、米浆等等,已经先进太多了。 只不过如今就算是土法水泥,其工艺虽然试验出来了,但还没有形成规模生产,因此孙绍此次携带的也不多,只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孙绍对于行军军粮也进行了改良,用一些易携带,易制作的食品,替代了军中常用的粟米。比如炒米,这种制作简单,重量极轻,即可直接食用也可开水冲制;除了炒米,还有各种肉干,面粉制作的烧饼、馒头,这些历史上可是唐朝以后才成为军中主要军粮的。 军粮的改善,对于行军打仗的部队来说同样重要,这意味着将士们消耗同样的体力,携带的军粮可以让他们吃起来口感更好,获得更多的热量,提高军队远征时候的续航能力。 但即便孙绍做了这么多准备,黄忠和邓艾突进的速度依旧让孙绍的中军和粮草补给跟不上,孙绍担心黄忠孤军深入,粮草不济招致大败,想要下令让黄忠、邓艾在永安修整,等一等后续的大军和粮草,于是与法正商量道:「孝直,你有没有觉得黄忠突进速度太快,如今他们粮草已经补给吃力,并且士卒半月不曾修整,会不会有些疲惫……此外,我还担心他们之前胜得太过容易,恐有轻敌之心……」 法正哈哈大笑,一语道破孙绍的真实想法:「主公是想让他们在永安修整?」 孙绍也不避讳,点头道:「确实如此,孝直以为如何?」 法正摇头不止,反对道:「臣与主公想法恰恰相反,臣认为主公当催促黄忠继续进兵,攻下江州之后,再行修整。」 孙绍没想到法正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道:「说说你的理由。」 法正正色道:「主公认为,我们攻打益州,是速战速决好,还是稳扎稳打好?」 孙绍回道:「自然是速战速决,迁延日久,且不说曹操与江东可能生变,单单只是钱粮消耗考虑,速战速决自然是要优于稳扎稳打。」 法正击掌,慨然道:「臣与主公想法完全一样,既然如此,主公并非是真心想让老将军停止进兵,只是心有顾虑,担心老将军有失。依臣所见,主公所虑,却是有其道理,但主公可曾想过,对老将军进兵神速更意外的,应该是刘璋。此时成都必然来不及反应,无能论是兵马还是钱粮,要调集到江州都需要时间,而成都的支援到达江州之前的这段时间,正是江州最为虚弱的时候,也是我们拿下江州的最好时机。主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法正的话也有道理,若是当真让江州得到了成都的支援,再想要打下江州,就是难上加难了,但严颜可是益州能堪一战的老将,黄忠和邓艾当真还能够创造奇迹,迅速击败江州严颜,夺取江州吗?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孙绍有些犹豫,法正见状继续慷 慨陈词道:「主公,如今江州不过区区一个严颜,黄老将军和邓小将军联手,无论是才智还是武功,都是当时一流,胜之不难。若是等到成都支援赶到,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严颜加张任、雷铜、张翼等等所有益州能战之将,孰易孰难,主公当知如何选择!」 孙绍被法正说服了,虽然这是一场赌博,但孙绍一路走来,并不缺少豪赌的勇气,以黄忠和邓艾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迅速击败严颜,并非没有机会,若当真让张任增援到了江州,即便是加上中军将士,要破江州也是事倍功半。 思虑再三之后,孙绍认为成功的肯能性超过五成,同时失败的结果也能承受,若是如愿赢了,其收获更是难以估量,攻破益州的战争时间将大大缩短。 「好!就依孝直之言,来人,速速传令黄忠,马不停蹄继续进攻,直到江州!传令后营,道路整修速度可以放缓,中军的军粮可以放缓,先锋营的粮草必须于十日内送达永安!另核查中军粮草,留足十日粮草,其余的立刻送往先锋营!」孙绍一旦下定决心,行动从来不拖泥带水。 法正大喜,立刻去下达各种命令。 许昌,魏公府。 当初支援关中的时候,为了让孙绍彻底对北方放心,曹操甚至亲自领兵支援关中,但现在曹操已经秘密返回许都,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不仅没有楼面,甚至直接住在程昱府上,程昱则对外称病,闭门谢客。 二人已经得到了黄忠仅用一日便攻破险峻的秭归城的消息,不过曹操的心情却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甚至还有心情称赞黄忠老而弥坚,刘璋部下酒囊饭袋,守着如此险城,竟然一日都守不住。 当初张松与刘备勾结东窗事发,刘璋不仅下令封闭关隘,甚至占据了南郡的秭归,以其为抵挡荆州入川的桥头堡。当时荆州刘备与孙绍内战,根本无暇顾及秭归,因此秭归虽属南郡,实际却在益州刘璋的控制之下,也难怪曹操嘲笑刘璋据险而不能守。 程昱道:「看来孙绍已经上钩,主公打算何时让二公子领兵南下?」 曹操悠然道:「不着急,孙绍现在虽然咬钩了,但现在若发现不对,还来得及吐出鱼饵。咱们先现在咬沉住气,等到孙绍攻破永安,便是子文南下的时候。等孙绍进攻这里的时候,便是我们收网拉钩的时候,这一次,务必要彻底击溃孙绍,让其不得翻身!」 程昱深以为然,又说道:「主公,最近各地都有来报,有人在一路向北打听幽州、并州以及塞外的情况,臣猜测可能是孙绍的探子,要让他们这么打探下去,可能真的会发现端倪,要不要让人将这些探子抓起来?」 曹操连连摇头,道:「这不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么?说不定反倒让别人看出破绽,不如驱赶流民南下冀州、河内,在流民之间放出风声,就说鲜卑几部联合,有劫掠边境的意图。」 程昱连忙称赞道:「主公此计妙啊!边境流民得到的消息,荆南探子必然深信不疑,却没想到这正是主公想让他们知道的!」 曹操冷笑道:「孙绍,混账小子,我将女儿嫁给你,虽然有我的打算,但为了让她能够好过一点,我甚至没有让她做我的眼睛,给我传递消息。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冷落我女,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一个父亲的愤怒该是如何可怕!」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旁观者清,诸葛出山 长沙书院中,诸葛亮与庞统在凉亭中相对而坐。 庞统应该是孙绍麾下最了解诸葛亮能力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孙绍,另一个则是赵云。这两人在长沙的时候,就没少想办法请诸葛亮出山相助,二人如今一个在益州前线,一个坐镇江陵,来找诸葛亮最勤的就是庞统了。 二人同为襄阳青年才俊,以凤雏卧龙之名并称于世,就连授业恩师都是相同,二人说是同门也不过,说起对诸葛亮的了解,庞统应该还在孙绍之上。 诸葛亮选择出山辅佐刘备失败,让诸葛亮的声望、评价都跌入谷底,但对诸葛亮知根知底的庞统却不会有半点小看他。 刘备的失败,其过错并不在诸葛亮,甚至不在刘备身上,他们在当时的局势下,已经做得足够好,可以说就算历史上管仲乐毅复生,也未必能做到刘备和诸葛亮的程度。在诸葛亮以及其他文武大臣的辅佐下,刘备凭借区区一县之地,对抗统一了整个北方的曹操,曹操治下如同新野的县,当数以千计。 刘备便是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纵横捭阖,借力打力,不但没有被灭亡,甚至越打越强,在联合江东打赢了赤壁之战后,一度成为这次大战最大的受益者。 可惜他们遇到了孙绍,他隐藏在暗处,不让别人看到他尖利的爪牙,让强大的对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在孙权、刘备和曹操还在争夺荆州北部的肥肉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鲸吞荆南三郡,完成了荆州南部的统一,也堵死了刘备向南扩张的道路。 如果刘备的对手不是孙绍,可能不会有人发现刘备与张松的密谋,如果真的让刘备进入了益州,那就当真是龙入大海了,就算不能战胜曹操,凭借益州的关山险隘和刘备帐下的人才济济,要灭亡刘备的势力,除非刘备和诸葛亮都死了。 如果刘备的对手不是孙绍,荆南四郡即便统一了,也不可能有能够对抗荆州北部的实力,荆南四郡原本都是穷僻小郡,要人口没有人口,要钱粮没有钱粮,集四郡之力还不如襄阳一郡,拿什么去对抗统一了荆州北部的刘备? 但是孙绍却仅仅用了四年时间,就扭转了荆南经济落后的局面,不仅要钱有钱,要粮有俩,就连人口也通过接纳流民,编户蛮人的办法,得到了巨大的增长,最终通过水军的优势,让刘备恐有精兵强将,却无用武之地,最终在江东背盟反戈一击的情况下,在武陵和江夏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所以诸葛亮的失败,在庞统看来非战之罪,亦非人之过。 如今孙绍伐蜀,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也让庞统更加迫切希望诸葛亮能够出山,卧龙凤雏双剑合璧,辅佐孙绍共创大业。 诸葛亮面对庞统一次次的招揽,却始终只有一个回答:时机未到。 再一次拒绝庞统之后,诸葛亮给庞统斟上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笑着道:「士元,你们如今攻打益州,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必定是日理万机,怎么还有时间陪着我这闲散人喝酒?」 庞统无奈的饮了一杯,道:「正因如今事务繁多,才需要你出山相助,不曾想你竟然油盐不进。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居于人下,此事不难,只要你肯出山,我必恳请主公,退位让贤!」 诸葛亮摇头,反问道:「若是你我位置互换,我退位让贤,请你出山,你可愿意?」 庞统想了想摇头苦笑,他们都是一类人,既有非凡的才华,也有非凡的傲骨,他们都不甘人下,却也只愿接受自己本事挣来的位置,而不是他人的赠予。 诸葛亮见状岔开话题道:「看士元如今神情,想必大军进行的十分顺利吧。益州自上而下,安于享乐,不思进取,山头林立如一盘散沙,敌不过你们也是正常,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 似乎对北方也并不担心,难道仅仅是因为曹操嫁了一个女儿?」 诸葛亮如今还不是孙绍帐下之臣,他如此问原本有些突兀,但庞统却巴不得诸葛亮多知道一些天下大事,好勾引起诸葛亮不甘寂寞的心,于是笑着道:「若仅仅是曹夫人,主公和我自然不会如此放心。实际上,曹夫人入府之后,主公和我都曾心有疑虑,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可以肯定曹夫人并没有为曹操通风报信。此外,曹操裁撤军队,阵仗不小,王启也曾亲自去许昌,证实此事。另外各地探子传回来的情报,也都没有任何异常,这些情报加起来,我们才相信曹操确实想要停战,休养生息,整顿内政,主公也是那时候决定兴兵伐蜀的。」 诸葛亮对荆南的情报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既然庞统他们觉得各地情报传回来都没有问题,那诸葛亮也不好再质疑什么,只是他依旧眉头紧锁,因为他不相信曹操和孙权会眼睁睁看着孙绍征服蜀地。 江东世族被孙绍祸水南引的策略成功吸引,如今已经与交州开战了,江东并没有同时在几个方向开战的能力,只要紧守隘口,问题不大。诸葛亮也对孙绍以同宗亲情挟持民意,以利益诱导世族对付孙权的手段拍案叫绝。 但曹操方面却不一样,就像孙绍破坏刘备入蜀一样,孙绍入蜀之后,危害可能比刘备入蜀更大,曹操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但现在各种情报反馈的结果却是完全相反,难道曹操真的是老糊涂了? 庞统对诸葛亮知之甚深,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他依然不相信,于是继续道:「孔明,你这谨慎的态度与那赵云还真是一模一样!」 庞统于是将当初军议之时,赵云因为并州和幽州的情报没有而担心的事情说了一遍,诸葛亮听完道:「子龙确实与一般大将不同,从不贪功冒进,不过显然你们并没有采纳子龙的建议。」 庞统笑道:「难道你也觉得不该出兵?」 诸葛亮也笑了,说道:「自然不会,无论并州幽州如何,中原、关中兵力大减却是事实,如此良机,若是错过,恐遭天谴。不过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子龙的担忧也不能置之不理。若我决策,必然是立刻兴兵,同时马不停蹄继续向北方打探并、幽甚至是塞外的消息。」 庞统拍案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当时便是如此建议,主公也同意了。并且就在今日,我收到了最新的情报,如今塞外鲜卑几个部落联合,有攻打北境的意图,正因如此,我才彻底放下心来,有空与孔明小酌几杯啊!」 诸葛亮闻言陷入深思,过了不久,他忽然睁开眼睛道:「此消息只怕有诈!」 庞统大惊,道:「孔明此言何意?」 诸葛亮摇头叹道:「士元,你们还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我且问你,鲜卑几部联合,意图攻打北境,这么大的事情,如今连我们都知道了,若此消息属实,曹操可能最近才知道吗?」 庞统想了想,摇头道:「理当不会……」 诸葛亮继续问道:「若是曹操早知道鲜卑可能犯境,他又怎会如此大规模的裁撤兵马?就算是要休养生息,裁撤中原、关中的兵马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冀州、河内呢?北境万一有失,冀州便是抵御异族的后备兵力,曹操就算对北境的军队再有信心,总不会连后备兵力都不准备吧?可是依照士元刚才所说,冀州可是也在裁减兵员,这与鲜卑企图攻打北境的消息,不是自相矛盾么?」 庞统听诸葛亮的话,也陷入深思,但他并不愿承认是自己疏忽了,咬牙道:「鲜卑就算是在最鼎盛的檀石槐时期,也从未攻破卢龙塞,杀入幽州腹地,曹操在北境屯兵近二十万,他相信北疆稳固,未尝不可啊!若是对北疆没有信心,他就该去邺城了,又怎么会亲自领兵去支援关中呢?」 诸葛亮听完更是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曹操去了关中?」 诸葛亮如今困居长沙,虽然享有一定的自由,但说到底只是更加自由一点的软禁罢了,这也导致他如今失去了情报来源,对最近天下局势的了解,跟普通的长沙百姓差不多,根本不知道曹操领兵支援关中的消息,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庞统见诸葛亮如此惊讶,心中更觉不安,道:「孔明是想说,这个消息也有问题么?」 诸葛亮翻了翻白眼,连连摇头道:「士元,你觉得马超攻打关中,能对关中造成多大的威胁?值得曹操亲自前往支援吗?」 庞统心中咯噔一下,当初他与孙绍讨论如何给曹操扯后腿,为攻打益州创造时机的时候,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他们也并不认为马超能给曹操带来多大的威胁,只是抱着能够多牵扯曹操一些兵力的是一点兵力的想法,实施这个策略的。 他们当时就不认为马超能够给曹操带来多大的威胁,现在不用细想,答案也是一般:马超不可能成事! 想到这里,庞统顿时冷汗淋漓,他们当时能够想到,诸葛亮也能立刻想到的事情,曹操会想不到吗,他手下的贾诩程昱也会同时想不到吗? 可曹操还是去了,亲自领兵去关中…… 这说明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庞统身形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在地,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件反常的事情同时发生,就证明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其中必然有假的,那是曹操故意让他们得到的情报。 曹操自然不会闲的无聊撒谎玩儿,他如此处心积虑麻痹孙绍他们,必定想要对孙绍有所动作,并且所图不小。 想到这里,再要去猜曹操接下来的行动并不困难,只需要想想他们现在最怕曹操怎么做,那必然就是曹操立刻会做的事情! 想到曹操一旦动手,他们即将面对的局面,以庞统的定力也不禁感觉头皮发麻,曹操一旦突然挥兵南下,围困江陵,截断孙绍远征军与荆南的联系,那么孙绍他们就成为一支没有补给的孤军,其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没有了孙绍,荆南会出现何种局面,庞统更是不敢想象。 还好如今这一切还没有发生,在诸葛亮的提醒下,他提前发现了曹操的阴谋,那么在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之前,他还能够尽可能做一些补救措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立刻八百里加急给孙绍传信,让孙绍也早做准备。 「多谢孔明指点,这一次是你胜了我!」庞统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不得不向诸葛亮拱手称谢。 对于庞统的认输,诸葛亮却道:「士元不必如此,你们不过是当局者迷,而我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更加清楚。不过我认识的庞士元并非是会被胜利冲昏头脑之人,士元为何会有今日之失,还需自省找出原因,否则……」 诸葛亮没有说下去,庞统却知道他话中之意,否则他作为谋士便有了致命的缺陷。 庞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自己当时在做出判断时候的状态,很快就知道了自己之所以失去了理智判断的原因,影响庞统做出判断的不是别人,正是孙绍! 因为孙绍的眼光太准太毒,看人从不走眼,因为孙绍对局势的判断从未出错,经年累月之后,孙绍帐下所有人对孙绍的判断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就算是有不同的想法,也会下意识的从自己的想法上找问题,直到与孙绍的判断一致。 这就像读书的时候大家考试后对题,一道题学霸做错了,学渣做对了,但学渣知道学霸的答案与自己不同的时候,学渣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做错了。简单来说就是盲目崇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犯错的人,再伟大的人也不可能事事正确,盲目崇拜的危害有多大,历 史早就告诉我们了。 庞统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对孙绍的判断产生了盲从盲信的错误,不只是自己,法正也是如此,当时也唯有追随孙绍时间较短的赵云还能够清醒的保持自己的判断,现在的诸葛亮也是如此,他根本不会受到孙绍判断的影响,所以才能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此事教训必要牢记于心,作为谋士,必须要保持清醒,独立思考,万万不可被任何人影响,庞统心理默默告诫自己。若是能够平安渡过此次危机,此事也必须向主公禀明。 「多谢孔明点醒于我,此恩如同再造!不过如今形势危如累卵,我必须马上回去,就此别过了!」庞统真诚的躬身行礼,转身就要回去。 诸葛亮却叫住了庞统,笑着说道:「形势如此危急,士元难道想要独自面对,是否有想过请人相助呢?」 庞统闻言心中一动,惊喜的看向诸葛亮,道:「你终于肯出山相助了?」 诸葛亮正容道:「时机已到,自当出山!」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初战告负,鹿死谁手 当下诸葛亮便跟着庞统一起返回,虽然孙绍不在不能给与诸葛亮职位,但庞统禀告过黄月英之后,诸葛亮便正式开始为长沙出谋划策了。 庞统与诸葛亮商议过后一致认定曹操如此煞费苦心,其目的一定是在孙绍难以回师的时候,突然发兵南下,迅速围困江陵,切断孙绍远征军与荆南的联系,一旦曹操得逞,进退维谷的孙绍必然困死益州,只要孙绍一死,那么荆南很可能会不战自乱,分崩离析。 庞统和诸葛亮随后召集徐盛召开紧急会议,三人很快便制定了多条应对之策,为了不引起荆南军民的恐慌,二人并没有打算将这个此事公开,所有的命令也是传达给各郡的军政首领,并让他们依计而行即可。 随后庞统和诸葛亮分头行事,诸葛亮找到关平,在诸葛亮的劝说下,关平也选择了加入孙绍麾下,随后诸葛亮让关平去找徐盛,立刻在军中挑选一支兵马,以充作奇兵。 庞统则去找刚从江东返回长沙不久的邓芝,亲自面授机宜,邓艾领命之后,立刻与徐盛帐下小将徐正一起,马不停蹄向北而去。 回到太守府,庞统又立刻写了一封亲笔信,将长沙的情况全部写入信中,然后让马科亲自前往益州送信。 处理完一切,天已经大晚,庞统想起这次的致命失误,不由得一阵后怕。不过现在虽然看破了曹操的诡计,眼下局势依旧不容乐观,局面非常被动,庞统抬头看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黄月英也睡不好,如此重大的事情,庞统自然也不会瞒着她,黄月英想到不久以后可能出现的可怕局面,想到孙绍可能遇到的危险,早已是心乱如麻,可她还必须镇定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黄月英忍不住看向曹节院子的方向,从未怀疑过曹节的她,此刻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同一轮明月之下,关平提着一壶酒来到桃园,这是孙绍特意为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建造的陵园,陵园及附近的山上遍植桃树,用以纪念他们桃园结义的佳话。 关平来到墓前,才发现诸葛亮也在此处,二人各自在刘关张墓前洒下美酒,然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皎洁的月光映射出二人眼角的光。 二人连饮三杯,又对着墓碑拜了三拜,诸葛亮道:「走吧,我们终究不能留在原地!」 关平用力点了点头,道:「走吧,希望这一次,我们能赢到最后!」 就在庞统焦头烂额的时候,远征军的先锋大将和副先锋邓艾却是马蹄轻快,春风得意,二人甚至在孙绍催促进兵的命令到达之前,便选择了继续前进。 二将领着大军,沿着长江一路南下,沿途羊渠、临江等县不敢反抗,望风而降,直到枳县都未曾遇到有效的抵抗。 二将抵达枳县的时候,见县城城门洞开,既不见人把守,也不见人出城投降,颇有些惊疑不定,直到后面询问当地百姓才知道原来枳县的兵马钱粮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全部被调集到江州去了。 黄忠、邓艾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凝重之色,江州显然早有准备,既然枳县的守军被调走了,可以想见附近的兵马钱粮应该都被调集到了江州。 仅凭这一个举动,二人便知道江州严颜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战他们应该是遇到对手了。当然二将也不可能怕了严颜,他们是谁,一个是年过六旬沙场老将,多次与江东猛将太史慈对阵,另一个虽然年轻,却也经历过数次大战,这一次伐蜀之战,目前为止,他的功劳冠绝全军,正是少年最气盛之时。 二将在枳县修整了一日,待将士们疲惫消退,精力充沛之时,才向江州开去。 因为担心严颜会在途中布下伏兵,大军这次是正常行军速度,斥候也向前放出三十里,不过直到江州城下, 也没有见到半个江州军。 「看来严颜是打算龟缩死守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黄忠对邓艾道。 「或许我们可以在安营扎寨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严颜前来劫营。」邓艾答道。 「严颜如此谨慎,只怕不会上当。」黄忠摇头道。 「试试也无妨,不是吗?」邓艾却是不肯放弃。 黄忠想了想便同意了邓艾的建议,于是在扎下营寨的时候,故意在一角漏出破绽。 江州斥候很快便发现了,将消息传给严颜,小将张翼立刻请命道:「将军,此乃天赐良机,末将请命,前去劫营!」 张翼今年不过十七岁,比邓艾大不了两岁,当他得知邓艾的战绩,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嫉妒,想要在这次战斗中与其正面交锋,证明自己丝毫不弱于邓艾。 严颜也是从年轻气盛的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张翼心中的想法,但他并不同意张翼的建议,拒绝道:「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但邓艾若是只有勇气,连一个营寨都扎不好,是不可能连战连捷的。」 严颜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这就是一个陷阱,但张翼却依旧不肯放弃,不过他知道严颜军令如山,不可能改变,于是也不再坚持。 当晚,张翼却带领着本部兵马,悄悄出城前去劫营,结果可想而知。 就连黄忠都没想竟然真的会有人上当,不过得知张翼是擅自出战之后,也只能是感慨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张翼被俘之后,江州城中反而没有人再质疑严颜的决定,黄忠派出使者招降,却被严颜乱棒打出,狼狈而回。 接下来一连三日,黄忠等都领军前来江州城下叫骂挑战,但严颜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邓艾见严颜龟缩不出,决定使用特种战法,在第五日凌晨,趁着当晚月色不好,摸到了江州城下,向城墙上抛去钩锁,想要凭借绳索登城偷袭。 没想到钩锁才扔上去,城上立刻惊呼声四起,随即火光大亮,无数火把向城下丢来,邓艾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撤退,由于撤退及时,这次偷袭虽然有人受伤,却没有人丧命。 黄忠见邓艾狼狈而回,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邓艾首次失败,心中气闷,黄忠安慰道:「还好守军愚笨沉不住气,否则若是待你们爬到一半,他们再用弓箭射之,你们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邓艾听完一阵后怕,在心中警告自己,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轻视敌人,将兄弟们置于险地。 江州城上,严颜得知被偷袭的消息,立刻赶到城墙上,当他看到特战营由于撤退匆忙未能带走的钩锁,忍不住好奇地捡了起来,仔细端详一番后,用力向城墙下一甩,然后开始拉,当钩锁的铁钩勾住城墙的时候,便再也拉不动。 严颜让两个士卒继续用力拉,他则前去查看钩锁,当他看到铁钩甚至钩入城墙的时候,不由得啧啧称奇,道:「难道秭归和永安城,便是这样被攻破的?」 副将刘聩道:「还好将军早有预防,让将士们分三次轮流值守,否则一旦有人犯困没有发现他们的手段,便会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上城头,若再让他们打开城门,后果不堪设想。难怪他们能够屡破险城,原来却是有这样一支能够飞檐走壁的部队!」 严颜点头道:「这还只是我们现在发现的特殊手段,听说那孙绍在长沙广招天下奇工巧匠,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我们从未见过的手段,所以一定要让将士们打起精神,万万不可懈怠!」 众将士轰然应诺,严颜看着城墙上挂着的十余条钩锁,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声道:「可惜啊,可惜!」 刘聩不解道:「咱们发现了敌人的手段,有什么可惜的呢?」 严颜摇头道:「他们利用这些钩锁,必定是想要爬上城墙,若是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带他们爬到一半或者刚刚爬上来的时候,再将其或射杀,或活捉,岂不是效果更好?」 第一个示警的士卒闻言面露羞愧之色,就在刚才他还在想着严颜会不会给他计功受赏,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打草惊蛇,以至于错失良机。 严颜此时也看向这个士卒,问道:「是你第一个发现敌人的?」 士卒以为严颜要降罪,连忙跪下道:「小人知罪!」 严颜笑着扶起他,道:「你忠于职守,何罪之有?不过以后做了军官务必要记得,遇事要沉着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知道了吗?」 士卒大声道:「诺,多谢将军!」 士卒们见严颜成功化解了敌军一次攻势,并且赏罚分明,士气大振。 邓艾偷袭江州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两军都见识到了彼此的手段,江州在严颜的统领下,防御更加密不透风,黄忠和邓艾也不敢出奇用险,以免弄巧成拙。 时间很快来到第七日,这天开始,严颜开始不断的询问斥候打探到的情报,并且几乎整天都在城墙上远眺,仿佛想要看清楚二十里外黄忠大营的情况。 这时候又有斥候回城,严颜立即让人将斥候带到自己面前,亲自询问打探所得的情报。 斥候见是严颜亲自问话,更加不敢怠慢,将他们打探到的情报一一道来:「将军,黄忠大军最近向外派出大量斥候,似乎是在搜寻什么,这些斥候许多甚至已经越过了江州城,深入江州腹地了。」 严颜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继续问道:「那他们的斥候打探到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斥候挠了挠头,答道:「我们队长说,敌军斥候在城西北部的江北仓附近甚多,应该是发现了江北仓。不过敌军意图,队长说暂时难以确定。」 严颜让斥候歇息一些,继续出去打探,待斥候走后却忍不住捋着白须哈哈大笑起来。 刘聩见状好奇的问道:「将军何事如此高兴?」要知道严颜自从知道永安城被破,便如临大敌,不曾有过半刻懈怠,并且由于对敌军情报了解极少,总是满脸严肃,已经数日不曾如此高兴的大笑。 严颜笑道:「不出三日,老夫就要亲手击败黄忠、邓艾,你说此事值不值得高兴?」 刘聩讶然道:「老将军竟已想到破敌之计了?不知计将安出?」 严颜却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道:「三日之后,你自然知晓。现在,派人去给黄忠下战书,告诉黄忠,明日巳时,城外决战!」 刘聩本以为严颜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没想到严颜竟然要出城与黄忠决战,顿时大惊,劝道:「将军,此事万万不可!据传那黄忠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且荆南兵强,甚至能够打败曹军。如今两军兵力相当,正面厮杀,我军绝无胜算!」 严颜闻言大怒道:「混账!那黄忠老而弥坚,有万夫不当之勇,难道我严颜就拿不动大刀了?」 刘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将军,末将绝无此意,只是与荆南军正面厮杀,绝非明智之选,还请将军三思!」 严颜没好气道:「混账东西,此事老夫还需要你来提醒?你只管立刻让人前去约战,其他事情,老夫自有主张!」 刘聩眼见严颜怒气冲冲,听他的意思也不是要当真与荆南军公正厮杀,只好想让人将严颜的战书送去黄忠大营。 黄忠接到严颜的战书,竟然与严颜是一般反应,待信使离开之后,忍不住捋着白须,哈哈大笑,邓艾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最擅长的战法失败,这两日也没有任何进展,显得有些沉闷,见黄忠如此高兴,道: 「将军,此信不然有诈!想那严颜,死守数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与我军决战?」 黄忠笑道:「老夫自然知道,严颜并非真心要与我军决战。不过这不重要,小邓艾,你且看好,三日之内,老夫必将生擒严颜!」 邓艾闻言愕然,不知道黄忠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黄忠此时却如同顽童一般,明知道邓艾好奇非常,却偏偏绝口不提自己的计策。 邓艾性格沉稳,少年老成,但这几年来是在走得太顺,多少滋生出来一股骄矜之气,这一次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黄忠突然想出了他都猜测不出的妙计,让邓艾的心如同被爪子挠着一般难受,但骄傲的少年却并不肯放下面子直接询问。 第三百四十八章 姜老者辣,将老者烈 次日邓艾见黄忠果然整顿兵马,还是忍不住劝道:「老将军,严颜不可能出城与我们决战的,我们还是不要去了,以免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黄忠笑道:「小将军,严颜想要引我们上钩,我们也想要引严颜上钩,这时候如果我们不装作上钩的样子,怎么能让严颜真正上钩呢?」 邓艾听完黄忠的话再次陷入思考,很明显黄忠也知道严颜不会出战,但他还是决定前去,而且已经明说了也是要引严颜上钩,那么黄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黄忠见邓艾一副思考的样子,笑道:「小将军可曾想明白了?」 邓艾一脸苦恼,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面子,拱手诚恳的问道:「请老将军指教!」 黄忠见邓艾放下面子请教,于是也不再卖关子,道:「这还是那个莽撞的张翼提醒了我,你可还记得张翼为何会不顾军令,前来劫营?」 邓艾记忆力极好,立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一是立功心切,二是不服我。」 黄忠笑道:「正是如此,我们连战连捷,益州军却是屡战屡败,这时候若有人能够击败我们,在益州必定是泼天功劳。为将者,谁不希望斩将夺旗,建功立业?张翼如此,严颜难道能够例外?」 邓艾果断的摇头,道:「严颜已经年过六旬,若是甘于平庸,早就卸甲归田,享天伦之乐去也。但他如今不仅不肯解甲,甚至在我们还没来江州之前便早早做好准备,可见其野心极大,只怕不仅仅想要逼我们退兵,甚至想要将我们一举击败!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并非他不渴望立功,只是他比张翼能忍而已!」 黄忠称赞道:「小将军说的不错,我料定严颜也是如此想的。此外张翼不服你,你觉得严颜就会服我吗?凭此两点,我能够确定严颜绝不会满足于守住江州,他想要击败我,想要建立更大的功勋。哼哼,他若是无此心倒也罢了,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但他既然心生妄想,那我们的机会便来了!」中文網 邓艾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黄忠高超的武艺让自己小看了他的智计,难怪主公会让他作为此战先锋。想到这里,邓艾由衷道:「老将军洞若观火,邓艾佩服。不知老将军打算如何利用严颜求胜之心呢?」 黄忠不答反问道:「你认为严颜为什么要下这一份战书?」 邓艾明白黄忠这是在引导自己思考,顿时闭上眼睛,陷入深思,严颜明知道正面交战益州军绝非荆南军之敌,却依旧下了战书,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严颜若是真的想要与荆南军决战并且获胜,那么就必须有另外一支奇兵,两相夹击,才有可能取得胜利。但这也仅仅是可能而已,因为荆南军战力远胜益州军,如今江州城两军兵力相当,黄忠只要提前备好一只兵马应对,那么除非这支奇兵兵力远超己方,否则最后的胜者依旧是荆南军。而黄忠进兵如此神速,成都方面应该是来不及派出大规模军队支援的,所以这个可能性有,却并不大。 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严颜根本就没想过出城,那么他下这份战书的目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而两军对阵,施展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其目的就是要在拖延的这段时间内,扭转双方形势。 严颜仅仅拖延一天的时间,这一天时间内成都援军到达的可能性依旧很小,要让双方形势逆转,不是自己变强,就是敌人削弱,如今江州军突然变强的可能性很低,那么其目的就是通过拖延时间削弱荆南军。 现在的情况,荆南军最大的弱点一是援军,二是军粮! 邓艾越想思路越清晰,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他猛然睁开双眼,斩钉截铁的说道:「严颜是想拖延时间,待我们军粮耗尽!」 黄忠听到邓艾的答案心中也是一惊,这 小子竟然只靠着这一点点提示,这么快就能想到这里,其思维缜密,应变之速让人叹为观止,再结合他今年十六岁不到的年纪,让黄忠不得不感慨道:「果然是少年可畏啊!我想这正是严颜的真实目的!」 邓艾对黄忠的夸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他是在黄忠的提醒下才想明白,但黄忠却早就猜到了,不只是黄忠,严颜甚至都比他早想清楚。 邓艾继续分析道:「我军进兵神速,补给必然跟不上,军粮只能靠随身携带的干粮,将士远征,负甲执戈,随身携带的干粮负重有限,一般士卒携带的干粮,可供五至七日之用,精锐士卒,十日已经是极限。由于离我们最近的枳县粮草已经被严颜搬空,我们若要会师补给,便需要回到更远的临江,从这里回临江,正常行军需要三日。昨日正好是第七日,而被他拖延一日之后,我们便只剩下两日余粮,不等我们撤回临江,军粮便会耗尽。好一个严颜,当真是好算计!」 黄忠冷笑道:「只可惜,严颜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我军随军干粮经过改善之后,若是节省食用,可供士卒十五日之用!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源头错了,严颜再如何算计,其结果也是错的!」 邓艾兴奋道:「老将军打算如何利用严颜这个致命失误?」 黄忠反问道:「小将军有何妙计?」 邓艾想了想,皱眉道:「今日老将军求战不得,严颜必认为算计得逞,只需要将计就计,佯装粮尽退兵,严颜必定衔尾追击,若我们反身求战,他们则向后退却,我们撤退,他们必然继续远远跟随。严颜如此谨慎,只有确定我军粮尽军心打乱之时,他才会放下心来发动总攻,这时候我们反戈一击,严颜必败。可若是如此,一来两军正面厮杀,我军即便赢了,损失也是难免,最重要的是,若要严颜确认我们粮尽,我们至少要后撤两天,那时候我们几乎快到临江了,即便是赢了,再返回江州需要四到五日,但我们的干粮,已经支撑不到这么多天了。而且这几日之内只要益州有一支兵马赶到江州,我们就将前功尽弃,仅仅是击败了严颜,却攻不下江州。」 黄忠对于邓艾的分析,完全表示赞同,道:「小将军言之有理,故此法不可取也!我这里也有一计,小将军看看是否可行?」 黄忠随即将自己的计策说给邓艾,邓艾听完眼睛一亮,道:「此计甚妙,若严颜当真是以击败我们为目的,必然中计!」 一老一小的两人此时同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便各自依计而行。 巳时时分,黄忠亲领大军来到江州城下,却见城门紧闭,江州并无一兵一卒在城外,更不要说全军决战了。 黄忠勃然大怒,亲自到江州城下大骂严颜言而无信,不要脸面,却被严颜嘲讽无谋匹夫,轻易可骗,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将在城上城下互相谩骂,将两军将士惊掉了下巴。 黄忠直骂道口干舌燥,这才悻悻而回,严颜却在城上依旧嘲笑不止,看着荆南军退走消失在远方,严颜立刻下令道:「将斥候全部派出,务必要打探清楚敌军下一步动向,是否准备撤军。」 一个多时辰之后,斥候回报,黄忠回到大营之后,荆南军大营一切正常,并无退兵迹象,严颜点了点投,神情肃穆并没有说话。 到了傍晚,又有斥候来报,江北仓附近再次出现了荆南军斥候,严颜闻言大喜,对刘聩道:「大破黄忠,便在今日!传令全军立刻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之后,随我去建功立业!」 刘聩听出严颜话中之意,还是要出城作战,于是劝道:「老将军,如今黄忠已经粮尽在即,我们只需要守好城池,待其自退,便是大功一件,出城作战,万一有失,岂非弄巧成拙?」 严颜冷哼道:「待敌自退,算何功 劳?黄忠老贼自负勇力,竟然孤军深入来打江州,若让其平安归去,我益州颜面何存?黄忠粮草不济乃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狗急跳墙,何来万一?不过你这话倒提醒了我,荆南军战力强悍,即便是我军设下埋伏,也要防止其困兽犹斗,这次出兵,老夫需得多带兵马,已防有失!」 刘聩闻言依旧苦谏,严颜见状只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包括他之前固守便是等待黄忠粮尽,又在第七日故意下战书,拖延损耗黄忠军的随军军粮,黄忠今日前来应战便已经是中了计,如今粮草短缺要么立即退兵,要么找寻粮草补充。 黄忠回营之后并未打算撤兵,看起来是按兵不动,却派斥候打探江北仓的情况,种种迹象都表明黄忠已经打算孤注一掷,从小道绕过江州城攻打江北仓以补充粮草,这正是严颜一直等待的绝佳战机。 从黄忠大营绕过江州只有一条小道,荆南军就算再是骁勇,在山道上其战力必定大打折扣,严颜再提前布下陷阱,居高临下,黄忠必然大败而回。 刘聩被严颜的计划说服了,于是也不再反对,并表示愿意留在城中守城。 严颜于是留给刘聩一千兵马守城,自己则与刘瓒率领一万兵马前去江州城北的小道上设伏,双方斥候早已在日落前回营,不过谨慎的严颜依旧令大军从西门而出,绕了一圈才赶往设伏的小道。 当夜明月高照,严颜屏气凝神望着山下小道,但荆南军却迟迟没有到来,直到严颜的耐心都几乎耗尽,怀疑自己算错的时候,道路前方才出现了一支兵马。 严颜大喜,不过观察许久之后,却不由得皱起眉来,同时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眼下这只兵马走得太慢了,他们这慢吞吞的速度,不仅不像是前去奇袭江北仓的,反倒像是来赏月观光的,严颜身边的刘瓒此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对严颜道:「将军,敌军有些古怪啊!」 严颜此时一颗心直坠深渊,他还来不及回答刘瓒的话,便见到那只兵马已经即将走进埋伏圈,但就在此时,当先那人却勒住了马缰,并且对着前方大声喊道:「严颜匹夫,可在此处?」 听此人声音正是黄忠,黄忠此言一出,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严颜的计策出问题了。 严颜心中不甘至极,他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幻想着黄忠不过是想要将他们诈出来,不过黄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严颜心存的最后一点侥幸打破。 黄忠大笑道:「严颜,你的计谋早已被我识破,你藏在此处,可救不了江州!」 严颜听闻此言,如同被人当头一棒,眼前金星乱舞,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道:「黄忠,你此言何意?」 黄忠见严颜现身大笑道:「你为了伏击我,几乎是倾巢而出,江州守军不足两千吧?区区两千人站在城墙上都站不满,如何能够守得住江州?此时此刻,我们邓小将军应该已经攻入城中了吧!哈哈哈。」 黄忠大笑不止,严颜却是心如刀绞,后悔没有听刘聩的劝告,黄忠得意的声音再次传来:「严颜,你丢城失地,已经一败涂地,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严颜咬牙切齿,厉声道:「未必吧,只要能够将你们留下,胜败未必没有转机!」 黄忠闻言纵声狂笑,笑声良久方歇,大声道:「大言不惭,今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黄忠说完便下令大军后退,给严颜大军让出列阵的空间,随后双方列阵完毕,军士打起火把,黄忠道:「严颜,如今胜负已定,咱们帐下儿郎也都是娘生爹养,何必白白死于此处?不如你我打一场,你若胜,我便领军退走,你意下如何?」 黄忠此时占据优势,如此有利的条件严颜自然不会拒绝,他也是血性之人,不 肯占黄忠的便宜,于是大声回应道:「好,我若败了,任你处置!皇天后土、两军将士皆可为证,望你莫要食言!」 黄忠哈哈笑道:「爽快,你也是条汉子,放马过来吧!」 黄忠话音刚落,严颜已经策马提刀向黄忠冲过来,黄忠长啸一声,纵马迎了上去。 「锵锵锵!」 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火光映射出刀光凛冽,二人同为六旬老将,同使一柄大刀,就连武功路数走得也同是刚猛一派,双方刀刀俱有千钧之力,杀得难解难分。 双方将士何曾见过如此精彩的厮杀,纷纷呼喝不止,为己方将军加油。 三十回合之后,严颜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他知道硬拼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于是虚晃一刀之后拉开身位,接着却是掉头就跑。 黄忠占得上风,哪里肯放过机会,立刻纵马跟上。 严颜见黄忠追上来,心中冷笑,悄悄将大刀挂在马鞍上的得胜钩上,悄悄摘下长弓,翻身便射,却见此时黄忠同样已经张弓搭箭,双方几乎同时松开弓弦。 原来黄忠虽然因为天黑看不清严颜的动作,但他射术独步天下,严颜拉开身位的动作黄忠一眼便看穿他是要用弓箭出奇制胜。 要比弓箭,黄忠自然不会惧怕严颜,即便是在追赶严颜的状态,严颜的箭会比平常更快,而他的箭却会显得慢一些,但他相信自己的射术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崩!」「崩!」 弓弦声几乎同时响起,严颜的箭直取黄忠,却被黄忠预判躲过,而黄忠的箭却正中严颜战马,战马吃痛暴起,顿时失去了控制,连人带马一同飞了出去。 严颜被战马掀翻在地,由于惯性又翻滚了数周才稳住身形,此时他已经被摔得七晕八素,待头脑清醒过来之时,黄忠的大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严颜狠狠将头盔掼在地上,道:「你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严颜若是皱一下眉头,便算不得大丈夫!」 黄忠却是收起大刀,亲自下马将严颜扶起来,道:「你我同为老将,俱怀壮志,我见将军,如镜中自己,杀你如同杀我自己一般,安忍下手!」 严颜此时对黄忠也已经心服口服,闻言道:「将军这是何意,不忍杀我,莫非要放了我不成?」 黄忠道:「我与将军,不打不相识,如今已是惺惺相惜,忠恳请将军弃暗投明,与我并肩作战。将军要走,忠亦不拦,只是忠有一言,请君听完再走!」 严颜沉声道:「败军之将,有何面目与将军并肩?将军有话请说,严颜洗耳恭听。」 黄忠道:「黄忠今年六十有四,虽然雄心壮志,不减当年,但毕竟年事已高,行将就木。或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凡听此问,吾皆深恨之!非恨他人小觑于我,只恨当年蹉跎岁月,虚度光阴,空有满腔抱负,一身本事,临到死时依旧碌碌无为。幸遇我主,天纵奇才,让我年过六旬依旧能够独领一军,先锋破敌,尽展平生之志。将军若有同感,难道还要继续蹉跎岁月吗?」 黄忠一番话,正中严颜心怀,听得他热血翻涌,沸腾不已,他何尝不想像黄忠一样,独领大军,征伐一方,建功立业,让人不敢小觑老将,只是念及旧主,依旧犹豫不决。 黄忠见严神情变幻,知道他已经心动,继续道:「将军是老骥伏枥,壮志千里。刘璋却是安于享乐,不思进取,否则以益州富,何至于被我一击即溃?将军在刘璋帐下,便如鲜花配牛粪,凤凰栖朽木,如何能够得伸壮志,一展雄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将军亦是年过六旬,此时还不弃暗投明,莫非要等到将死之时,依旧壮志未酬,死不瞑目?」 黄忠话说到这里,严颜终于一咬牙道: 「多谢将军指点迷津,严颜与将军共图大事!」 (五千多字一章,今晚有事,没有第二章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越打越强,賨人部落 严颜被当众劝降,江州军上下一片迷茫,不知所措。 严颜看先黄忠,黄忠道:「将军的部下,将军尽可自行处理,若他们愿意跟随将军一起加入我军,自然是好。若是不愿,也可发给军粮,让其离开。」 严颜面露感激之色,然后回到江州军面前,大声道:「各位兄弟也看到了,严颜已经决意归顺汉升将军,尔等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儿郎,有愿意继续追随我的,便请留下。若是志向不同,尽可离去。」 士卒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久之后大部分士卒都表示愿意继续跟随严颜归顺,另有部分士卒则执意要求离开,严颜看向刘瓒,刘瓒面色铁青,怒道:「严颜,主公待你不薄,安忍反之?」 黄忠闻言眉头看向刘瓒,严颜摇头道:「刘璋在乎的不过是自己享乐,何曾在乎我等志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然志向不同,自此便分道扬镳,你走吧!」 刘瓒乃是刘璋同宗子侄,自然不会与严颜一样,他知道此时自己能够走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便号召不愿跟随严颜的人一起走,没想到不愿跟随严颜的大部分士卒同样也不愿跟随刘瓒,刘瓒又羞又怒,转身带着数百人向北而去。 黄忠见严颜在军中威望如此之高,更觉得自己刚才劝降严颜为明智之举,严颜下令让各部将校约束部众,然后与黄忠一起向江州而去。 大军来到江州城下,果然见江州城头依然插上了荆南军的旗帜,黄忠到城下让城内士兵开城门,城门士卒却并没有立即打开城门,而是向邓艾请令,待邓艾亲自下令,这才打开城门。 严颜见黄忠并不奇怪也没有半点不满,赞道:「都说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严颜今日方才亲眼所见,败与贵军,实在不冤。」 黄忠笑道:「将军说错话了,如今咱们同属一军,何来贵军之说?」 严颜也笑着附和,随后大军进城,江州降兵先入军营安置,等待整编,随后亲自向邓艾介绍严颜,邓艾对严颜如此高龄依旧壮志不改也颇为钦佩,并未因为他败给自己而有所轻视。 严颜此时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邓艾问道:「将士是在找刘聩么?」 严颜有些紧张的问道:「正是,邓将军,他在哪里?」 严颜很担心刘聩此时已经战死,邓艾道:「刘将军不愿降,如今关押在营中,将军若是能够劝他弃暗投明,那就再好不过了。」 严颜于是在邓艾的带领下亲自去劝降刘聩,刘聩之所以不肯投降,是因为还希望严颜能够杀回来夺回江州,见严颜已然归顺,最终也不再坚持,选择投降。 黄忠和邓艾再一次不负众望,不仅攻克了益州重镇江州,一路上还招揽了张嶷、严颜、刘聩,被俘的张翼得知江州被破,严颜归降之后,也选择了归顺荆南军,至此伐蜀之战已经取得巨大战果。 安排好防务之后,黄忠在营中设宴,让荆南军将校与新归降的诸将一同饮宴,相互认识,诸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三碗黄汤下肚,顿时亲近不少。 次日,严颜请命由他亲自出面,去招降江州各县,黄忠欣然允诺,并让其亲自挑选两千精兵相随。 看着严颜远去,杨雨担忧道:「此人不会一去不回吧?他在江州军中威望甚高,若当真反悔,只怕江州降军军心不稳啊。」 邓艾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况且我相信老将军的眼光,杨雨,之前我们都有些自以为是,这次江州之战,我才知道姜是老的辣,咱们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放心吧,严颜若当真包藏祸心,在城中才是心腹大患,他离城前去各地招降,反倒说明他是真心想要在暮年有一番作为。」 杨雨仔细思考邓艾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不再纠结。 严颜并没有让黄忠他们失望,他所到之处,各县望风而降,只用了十余日,巴郡几乎全部归降,只剩下靠近广汉郡的几个县选择依旧依附于刘璋。 不仅如此,严颜还从各县带回了三千精兵,加上江州降军整编之后,黄忠的先锋军兵力达到两万,不仅兵力翻了一番,帐下还多了张嶷、严颜、刘聩、张翼四将,并且江州囤积的粮草,也足够大军数月之用,果真如法正当初预料的一般,越打越强。 黄忠攻下江州之时,孙绍依旧在永安,加紧入蜀道路改造以及督促粮草尽快运往江州,今日孙绍收到报告,粮草在运往江州途中,多次被不明势力劫掠,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只是劫掠粮草,并不轻易伤人性命。 孙绍得到这个消息感到既头疼又有些好奇,头疼的是粮草如今是黄忠军最大的短板,现在还屡屡被劫掠,虽然劫粮者并不害人性命,但若是置之不理,则前方粮草难以为继,若是押运粮草的车队都配备重兵保护,孙绍身边的兵力却是捉襟见肘。 孙绍好奇地是,是什么样的人,既要抢劫粮草,却不轻易伤人,这两个行为前者为敌,后者却非敌人做派,自相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绍自己想不到好的办法,于是来找法正,法正见孙绍愁眉紧锁,道:「主公何以面有忧色,莫非是前方战事不顺?」 孙绍摇头,将粮草被劫的事情与法正说了,说完问道:「孝直久居益州,可知这是何方势力。若说他们不愿与我为敌,却又劫我粮草,若说为敌,却又保持克制不伤人?」 法正听完孙绍的描述,脱口而出道:「难道是賨人?」 「賨人?」孙绍听到这个陌生的名称,不由皱起眉头来。 法正解释道:「賨人又称寅人,或被称为板楯蛮,乃是土生土长的巴人。其族人大多身形魁梧,勇猛彪悍,不过賨人并不好战,他们性情敦厚,质朴好义,能歌善舞,信奉巫觋。賨人遍布川东、川北,族群势力庞大,甚至在荆州西部群山,也不乏其族人。他们名义上归附益州州牧府统治,实际上却是自成一派,刘璋并不能驱使他们。」 法正说賨人,孙绍并不了解,但提到了板楯蛮,孙绍便听说过了。历史上蜀汉赫赫有名的无当飞军,就是从益州蛮族挑选出来的善战之士,其中就有板楯蛮的勇士。这支由蛮人组成的部队不仅战功赫赫,也是蜀汉后期难得的一支强军,最后在姜维第七次北伐之时,为了掩护主帅撤退,无当飞军在最后一任统领张嶷的带领下,死战不退,杀敌倍之,最终寡不敌众,所有将士连同统领张嶷全部战死,全军覆没,结局极为悲壮,让人扼腕叹息。 孙绍组建五溪蛮军,其初心就是想要打造一支像无当飞军这样的蛮军。 之前黄忠、邓艾传回消息说是收服了一个叫张嶷的小将,孙绍就颇为兴奋,只是黄忠那边缺少人才,因此并没有急着召见,这次又遇到了板楯蛮,孙绍顿时有了将板楯蛮招致麾下的想法。 孙绍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法正听,问法正可有良策,法正笑道:「主公可算是问对人了,臣久居益州多年,不仅对賨人颇为了解,甚至认识巴东郡的賨人头领,当初张松之事,臣能安然逃出益州,正是得到了賨人部落的帮助!」 孙绍闻言大喜,没想到法正与賨人还有这份渊源,这不正是瞌睡就有枕头嘛,于是连忙道:「如此甚好,孝直既然认识賨人首领,可否为我引荐?」 法正笑道:「主公想见他们不难,可是賨人虽然质朴,对汉人却颇有戒心,臣也只能引见,至于能否说服他们,臣并无把握。此外,賨人其实分了许多支,按姓氏来分共有七支,他们也非铁板一块,甚至有些姓氏之间颇有争端,臣认识的乃是七姓之一的龚姓,虽然也是大姓,却不是最大的一支 。」 孙绍听明白了法正话中之意,其一法正说服不了賨人首领归顺,其二,这支賨人并非最大的一支,就算能够收服他们,可能也会因此惹得与其他賨人部落对立。 孙绍对此却并不在意,其一眼下这支賨人已经在他的治下,并且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若是能够收服这支賨人,那么不仅得到了一个不小的部落支持,让他能够在川东站得更稳,同时也解决了賨人带来的麻烦,至少也是一举两得。 至于收服一支賨人部落会得罪其他賨人部落的问题,那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支都还未必能收服呢,想着其他的未免想的太早,当务之急是将这支賨人收归帐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孙绍笑道:「无妨,还请孝直尽快安排。」 当日法正就找到了在永安城的賨人朋友龚江,法正并未提及粮草被劫一事,只是向其传达孙绍想要与龚氏族长见面的想法,龚江则表示自己需要请示族长之后才能回复。中文網 两日后,龚江回复法正,龚氏族长龚巴愿意与孙绍见面,双方约定三日后在永安城外西北的猫儿山上见面。 孙绍知道龚巴是信不过孙绍,因此才将见面地点定在城外,不过孙绍并不在意,只带上李异、沙摩柯,以及亲卫五十人,便去赴约。 法正也只是稍微劝谏孙绍多带人马,被孙绍拒绝后半点没有坚持。孙绍知道法正明白多带兵马只会让龚巴紧张忌惮,对会面并无好处,他的劝谏不过是为了尽为臣之责罢了。 孙绍并不认为此行会有危险,不只是因为法正与龚巴相识,还因为賨人最开始劫粮都尽可能避免伤人,可见他们并不愿与孙绍结下死仇。 带给孙绍信心的还有李异、沙摩柯以及他的五十亲卫,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勇武,李异虽然不是什么一流武将,但一般壮汉十余人也休想近身,沙摩柯就更不用提,虽然招式简单,但凭借天生神力,一般一流武将都未必能挡,他的亲卫更是配备了黄月英最新研制的连弩,就凭这五十二人,即便面对千人之敌,就算不能将其击败,但要突围而走,却并不是难事。 此外孙绍这几日也派出了大量斥候,在猫儿山附近巡弋,并没有发现賨人大规模集结的迹象。让法正留在永安,自然是让法正统领大军为威慑,若賨人当真有歹意,也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当然即便如此,孙绍也并非没有风险,但风险已经降到最低了,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孙绍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第三百五十章 賨人之约,巴山之誓 猫儿山乃是当地最高峰,海拔高达两千多米,并且山势险峻,道路难行。 一行人都是军中精锐,就连孙绍也是勤修不辍,体质极好,不过爬到山顶的时候,依旧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猫儿山顶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山,石山之上已经有一群人先到了,他们面色偏黑,身穿短衣短裤,头裹头巾,身材高大,全身肌肉虬结,个个雄壮威武。 孙绍爬到山顶,山风吹来顿觉神清气爽,此时他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因为对方带的人非常少,比他带的还少,只有二十来人。 孙绍回过头来,看向賨人们,一大群壮汉之中,孙绍的眼神却径直落在其中坐着的那人身上。 此人与精壮汉子们一般打扮,只不过相比于其他人线条分明的肌肉,他的胳膊十分瘦弱,几乎可以说只是皮包着骨头,他的脸上皱如橘皮,上面点缀着无数老年斑,他须发皆白,眉毛和胡须都是稀稀拉拉,若非壮士环绕显示出他的身份,这就是一位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是賨人龚氏部落的族长龚巴。 孙绍原本还为龚巴选在这么高的山上见面颇有微词,认为他是在故意刁难,不过见到龚巴的这一刻,这种不快便立刻烟消云散了,毕竟龚巴如此年纪都上山来了,他一个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好抱怨的。 「晚辈长沙孙绍,见过老族长!」孙绍走到龚巴身前,恭敬的行礼道。 孙绍这个礼行的自然无比,虽然就身份而言,他并不需要如此,但对长辈行礼,这个礼必须要到位。李异、沙摩柯等人见状纷纷跟着行礼。 龚巴坦然接受了孙绍等人的敬礼,待孙绍礼毕,他才站起身来,道:「少将军一路走来,可曾心有怨言?」 老人虽然看起来老朽不堪,声音却是清亮无比,中气十足,并且孙绍原本担心的语言不通的问题也没有出现,龚巴的汉话说得极好,只是稍带了一点地方口音。 孙绍笑道:「见到老族长之前,心中颇多怨言,见到老族长之后,只觉惭愧不已。」 龚巴也露出一丝微笑,道:「将军何出此言?」 孙绍正待说话,龚巴却坐了下来,他的面前正好留了一块可以坐的石头,孙绍瞬间明白龚巴的意思,走到老人身前躬身行了一礼,这才与龚巴相对而坐。 孙绍接着答道:「一来惭愧心胸不急老族长大度,二来惭愧年轻人竟然让长者相等。」 龚巴却是连连摇头道:「老朽可不是有气度,只不过知道自己就算将族人全部带上,依旧比不上将军威武,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带,只是人老了腿脚毕竟不便,只好让二郎们轮流抬着上山。至于在山上等你,也不过是老朽一个小小的考验罢了,可怪不到将军头上。」 龚巴如此坦率的说出选在山上会面是为了考验孙绍,孙绍倒是微微错愕,问道:「哦,竟然是个考验,不知晚辈可曾通过老族长的考验?」 龚巴点头道:「将军诚心,老朽这个考验却是多此一举了。好了,闲话就不说了,将军今日约见于我,可是为了要回被劫走的粮草?若是为此事而来,老朽先在这里替那些不懂事的儿郎向将军赔罪,并会尽快让他们将军粮一一奉还,还请将军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责!」 孙绍从龚巴的说话风格,确定这是一个颇为好爽的老人,于是拱手道:「老族长快人快语,晚辈也不藏着掖着了,晚辈此次求见将军,乃是希望能够与族长结盟,共创大业!」 龚巴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直笑得孙绍有点不好意思,才毫不客气的说道:「结盟?将军的实力是我族的百十倍,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如何能够结成盟友。将军其实想说的是,让我族归顺将军,供将军驱策吧?」 龚巴说得如此露骨,跟 随龚巴来的壮士们也忍不住向孙绍看来,孙绍颇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回话,却听龚巴继续说道:「将军无需避讳,如今这个世道,谁又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若能得一明主依附,也未尝不是保全族人的办法。只是,依附于将军,为将军卖命,将军能给我族带来什么?」 这就是谈条件了,孙绍没想到龚巴如此直接,但这个问题他却是认真想过的,若是连这个都没有想过,他又怎么会来找龚巴? 孙绍挺直了脊背,正色道:「我并不能承诺老族长,给你们任何特殊的待遇,我能够承诺给老族长的是,我对治下任何人都将一视同仁,无论他们是长沙人,还是零陵人,无论是荆州人还是益州人,全部一视同仁,无分彼此,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们。」 賨人汉子们听孙绍说不会给他们任何特殊待遇,脸上尽是失望之色,龚巴却是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问道:「将军说的不分彼此,不分荆益,莫非也不分汉蛮?」 孙绍斩钉截铁答道:「不分蛮汉,一视同仁。无论是蛮人或是汉人,只要他有本事有抱负,想要为官,我便给他们为官的机会,若是只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也要让他们有地可种,能够吃饱穿暖。」 壮汉们听到这里,纷纷不可思议的看向孙绍,他们没有想到,汉人将军的口中,竟然能够说出「不分蛮汉,一视同仁」的话来。 龚巴重重一掌拍在地上,大声道:「好一个「不分蛮汉,一视同仁」。只是,我如何相信将军之言,不是糊弄老朽之言,如何相信多年以后,将军依旧不忘初心?」 沙摩柯闻言上前一步,大声道:「老族长,此时沙摩柯可以为证!」 龚巴看向沙摩柯,道:「沙摩柯,五溪蛮人,如今也算是手握重兵的大将了。只是你一人,并不足以为证。」 沙摩柯道:「何止沙摩柯一人,五溪十万族人,皆可为证!」 龚巴终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沙摩柯的话,不过他随即又道:「五溪蛮人确实可以证明将军现在确实与其他汉人君主不同,可这也只是证明现在,未来如何,谁又能保证呢?」 孙绍闻言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这个问题放到现代社会,也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未来之事,谁能证明? 孙绍想了想,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拱手道:「晚辈有信心能够做到始终如一,不忘初心,却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让老族长相信。」 龚巴闻言忽然掏出一柄短刀,李异、沙摩柯见状顿时大惊,就要拔刀,孙绍急忙制止道:「老族长并无恶意,不可妄动!」 龚巴将短刀放到孙绍身前,对着巴山虔诚的跪倒,说道:「我们都未必能活到蛮汉平等的那一天,但是皇天后土,山河湖海之神,皆可为证。你若能向巴山之神起誓,你必能不忘初心,不分汉蛮,一视同仁,我龚氏一族所有人,包括老朽在内,都愿心甘情愿,任你驱使,刀山火海,绝不回头!」 孙绍心中感慨,法正说的不错,賨人果然深信巫觋,这老族长龚巴无论是心胸气度还是眼光胆略都可称得上是当世豪杰,但依旧难逃时代的禁锢,相信巫觋之说,信奉神明力量。 虽然经过穿越之事以后,孙绍对这些神秘的力量也是将信将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拿起短刀,因为这本身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孙绍割破手指,挤出鲜血洒在大地之上,大声道:「我孙绍今日在此立誓,只要有我一日,必将对治下子民一视同仁,不分蛮汉,若有违背,人神共弃,天诛地灭,皇天后土,巴山神祇,共为见证!」 龚巴见孙绍如此决绝,连连点头,他也随后拿起短刀,用力划破手掌,以血抹额,对着巴山方向,大声道:「自今日起,賨人龚氏一族愿为孙绍将军效力,刀兵不避,死 生不计,若有人胆敢背叛,必将逐出族群,献祭巴神!」 龚巴念完誓词,转身对跟随而来的精壮汉子们道:「我方才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汉子们齐声道:「听清楚了!」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不参拜主公?」龚巴沉声道。 「参见主公!」汉子们同时向孙绍下跪拜倒,就连龚巴也是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孙绍连忙扶住龚巴,劝道:「老族长,万万使不得!孙绍若受此拜,余生都不得安!」 龚巴却坚持道:「论及年龄,老朽为长辈,故而之前受了主公一礼。如今你为君,老朽为臣,老朽若是倚老卖老,不行此礼,那便是老朽之过也!」 孙绍正为难间,忽然想起某人接任接任明教教主之时的场景,灵机一动,道:「老族长,你既知我为君,你为臣,安能违逆我意?我令你无论何时,都不许再对我行此大礼!你可听明白了?」 龚巴见孙绍这样说,便也不再坚持,拱手道:「既然如此,龚巴听令!」 孙绍松了口气,终于见礼完毕之后,孙绍又让李异、沙摩柯等人重新向龚巴见礼。 众人相互认识之后,龚巴向孙绍告退,道:「今日能够见到主公,也算了了老朽一件心事。老朽这便告辞了,回去后定当挑选合用的儿郎,来助主公一臂之力!」 孙绍拱手与龚巴道别,看着龚巴消失在山中,随即也带着属下们向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孙绍越想越觉得今日的会面也太顺利了,这龚巴哪里像个山中的老人,他竟然知道沙摩柯,知道五溪蛮人的现状,就好像他早就了解过孙绍,并且有心归附,今日不过是进行最后的仪式而已。 孙绍问沙摩柯道:「老沙,以你来看,賨人归顺是不是太顺利了?」 沙摩柯咧嘴笑道:「主公,这有啥可奇怪的,能够如此善待蛮人的,除了主公还有谁来?他们不归顺主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孙绍闻言觉得沙摩柯说的也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孙绍之危,成败关键 孙绍回到永安城,只见法正已经在城门口等待了,一向不露声色的法正,此时脸上竟然有些焦急之色,孙绍以为是自己去得太久,法正有些担心,不过当发现法正看到他回来之后,脸上焦急之色依旧没有褪去,立刻意识到应该是有大事发生,并且后果可能很严重。 孙绍刚跳下马,法正便快步迎了上来,正要开口说话,孙绍却摆手道:「有话回去再说!」说完当先向县衙走去,法正等人急忙跟上。 孙绍回到县衙,看到正在堂上走来走去的马科,顿时心中一惊,他原以为坏消息是从江州前线传来,若是如此,他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是黄忠大败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见到马科,孙绍意识到出问题的不是前线,而是后方。一股寒意在心中升起,前线再大的失败他能够接受,但若是荆南出了问题,那可是颠覆根基的损失,他承受不起。 法正此时也跟了上来,孙绍让亲卫们在门外守好,然后才深吸一口气,问道:「马科,你为何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法正见孙绍直接问了马科,原本上前一步想要解释的他,立刻又微微退了一步,马科则上前一步,道:「主公,末将奉军师之令前来禀报,曹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迷惑我们,引诱我们攻打益州,然后伺机截断荆州与主公的联系,将主公困死益州。这是军师的亲笔信!」 马科说完从怀中掏出用几层油纸包裹的信件,孙绍结果信件,面色已经极为难看,问道:「军师是何时发现异常的,可曾说了其他,是否有应对之策?」 马科立刻答道:「末将从长沙赶到这里,足足用了十二日,军师便是在十二日之前发现曹操的阴谋的,其他的话军师没有交代,主公可以看看军师信中是否有写。」 从长沙到永安,路程达到将近一千三百里,若是在平原上,快马七日可达,不过由于入川道路难行,马科足足多走了五天。 孙绍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种恐惧的感觉,曹操是多么可怕的敌人他在清楚不过,掉入曹操的陷阱后果他不敢想象,那可能是万劫不复。 孙绍有些不敢看庞统信中内容,就怕信中的内容让他承受不住,这才想要问马科。 不过马科显然也不知道更多的内容了,孙绍只好强忍着心悸的感觉,拆开一层层的油纸,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去看庞统的信。 法正一直观察着孙绍的脸色,孙绍之前的表情跟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不过法正惊奇的发现,孙绍看信的时候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甚至在看到一处的时候,脸上竟然还露出惊喜之色。 孙绍很快看完了信,然后眼光一扫堂中众人,道:「军师在信中言道,曹操可能会立刻发兵南下,截断我军与荆州的联系,由于我们兵力不足,很可能无法阻止曹操的行动。」 堂中众人闻言大惊,就连沙摩柯都神色严峻,可见他也知道一旦他们与荆州失去联系,意味着他们不仅后路被断,成为一支没有补给的孤军。 若是益州刘璋知道这个消息,发兵反攻,他们根基不稳,没有补给支援,一旦粮草耗尽,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孙绍见大家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过你们并不用太过担心。军师提前发现了曹操的诡计,已经做出相应的对策。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卧龙诸葛孔明、关平已经加入我军,并且与军师一起制定了应对曹操南下的对策。曹操的奇袭被看破的时候,他的计划便失败了一半,我相信卧龙凤雏联手,必能力保江陵不失,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我们,只要我们能够稳住局势,坚持到曹操退兵,那么将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拿下益州!」 孙绍的话让众人精神大振,刚才的 不安也随之消散,孙绍随即让连日奔波的马科去休息,让沙摩柯、李异去安抚士卒,以免军心士气受到影响,待众人走后,孙绍才瘫坐在下来。 法正此时却忽然跪倒在地,道:「主公,法正有罪,请主公责罚!」 孙绍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这口中的罪过,是为了荆州之危还是为了賨人之事?若是荆州之危,此事我也失察了,要责罚你之前,我先要先罚我自己。若是为了賨人之事,就更不必不如,賨人能够归顺,你居功至伟,我若怪罪,岂非是赏罚不当?」 法正连忙道:「臣虽然是为了主公,但毕竟有欺瞒之罪。老族长有恩于我,又坚持要亲自一试主公的气度,不让我告知主公,否则他便不允归顺之事,臣无奈只能先瞒着主公,虽然事出有因,但欺瞒就是欺瞒,主公若不责罚,臣心中不安。」 孙绍无奈,只好说道:「你欺瞒于我,确实有罪,不过收服賨人有功,功过相抵之后,依旧是大功一件。不过咱们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待危急过后,再与众将一同论功行赏吧!」 法正这才拱手道:「多谢主公。」 孙绍又问起賨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正于是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法正还在益州为官之时,与賨人多有打交道,因此相识,后来张松之事,法正狼狈出逃,不敢走大路,只好逃往深山,正好闯入了龚巴一族的地盘。 法正被抓了起来,不过龚巴却并没有将他交出去,而是通过他们对深山的了解,协助法正躲过了层层关卡,逃出了益州。 之后法正也与他们断了联系,直到孙绍与法正进入永安之后,龚江求见法正,说是龚巴想要见法正一面,法正念及龚巴救命之恩,便在龚江家中与龚巴见了一面。 见面了法正才知道原来龚巴感觉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但他族中找不到能够担负起一族兴衰的首领,于是便想要找一个能够善待蛮人的势力依附。在荆南善待五溪蛮的孙绍从一开始就是龚巴的目标,正好法正又在孙绍帐下,并且此时已经打进益州,占领了龚巴一族聚居的巴东郡,这不正是天意如此吗? 龚巴见法正,就是想要证实五溪蛮人的事情是不是属实,并且了解孙绍的为人。 法正于是告诉龚巴自己在五溪兴风作浪不幸被抓,但孙绍依旧对他委以重任;五溪蛮在田布的率领下发动叛乱,但平乱之后孙绍也没有因此迁怒其他五溪蛮人,并且让五溪人实行自治;五溪蛮头领沙摩柯,如今正是孙绍中军的统兵之将,蛮兵待遇也与其他军队没有丝毫区别。 通过这些事情,龚巴几乎已经决定要加入孙绍军,不过法正现在毕竟是孙绍的人,为了对族人负责,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孙绍是不是真的像法正说的那样气量宽宏,不歧视蛮人。 接下来的劫粮便是为了引起孙绍的注意,再由法正向孙绍介绍賨人,引起孙绍的兴趣,看看孙绍是否有意招揽他们。 法正当时给孙绍说起賨人的的时候,说的都是很正面的评价,其实他还有很多夸賨人的话,只不过孙绍似乎也对賨人有所了解,并且很感兴趣,倒让法正省去了很多口舌。 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登山是龚巴最后给孙绍的考验。 若是孙绍诚心不足,或者看不起賨人,很可能坚持不到山顶,若孙绍当真没能坚持到山顶,龚巴会觉得孙绍虚伪且没有耐心,在五溪做得一切只是为了获得五溪蛮人的支持,让他们为他卖命,只是为了利用,在成事之后,未必会继续善待五溪蛮。若孙绍不能通过考验,他宁愿自己死后族人像现在一样,隐居深山,自成一体。 孙绍早在回城的路上就想到賨人这么顺利的收服,法正应该是知情的,否则 法正也不会见到孙绍回来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没有问石成没有。 现在法正一解释,一切就说得通了。 孙绍如今占据着巴东郡永安、巫县等主要城池,又得到了当地最大的賨人部落的支持,孙绍已经彻底在巴东郡站稳了脚跟,其对当地的控制力,甚至要远远超过当初的刘璋,因为刘璋虽然占据着城池,却得不到当地部落的支持,甚至还要耗费许多钱粮,用来防备賨人。 不过如今荆州有变,孙绍有些担心賨人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反悔,毕竟孙绍这一次很可能撑不过去。 两日后,龚江带着三千板楯蛮精兵前来求见孙绍,孙绍终于放下心来,更让孙绍感动的是,龚江不仅带来了三千精兵,还运来了两万石粮草,这可是足够一万大军一月食用的粮草,在被曹操切断补给线之后,这两万石粮草更是显得珍贵无比。 现在距离庞统发现曹操的阴谋已经过去十五天,曹操应该已经南下,消息再过两日应该就会传来了。 曹操这次南下,因为没有水军,因此不可能打过长江,最多便是攻破江陵,切断自己与荆州的联系,所以孙绍可以肯定曹操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自己,要将自己困在益州,借刘璋的刀来杀自己。 一旦自己当真在益州出事,那么不只是曹操,只怕孙权会更加按捺不住,毕竟曹操没有水军,江东的水军可是当世第一,之后的事情孙绍不敢再往下想。 以孙绍在益州的兵力和粮草储备,想要回身救援荆南,根本不可能,刘璋也不会任由他来去自如,一旦自己有半分退却,刘璋军必定会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上来。 想要继续进兵攻打成都,则更是天方夜谭了,一旦曹操截断了孙绍后路的消息传来,只怕不只是刘璋,其他观望的势力也会向荆南军出手,毕竟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都喜闻乐见。 孙绍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江州的战况,之前不知道荆州出事的时候,孙绍觉得江州之战即便败了,他也能够接受,但现在他承受不起了。 因为若是江州之战黄忠败了,那么远征军的兵力将会更少,并且能够掌握的地盘只有巴东郡,巴东郡多山川,耕地稀少,人口也颇为不足,以如此一郡之力,对抗益州一州之兵,其结果可想而知,那么曹操的目的便达成了。 但若是能够夺下江州,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江州是巴郡郡治所在,城池高大坚固,它位于巴郡的西部,只要能够占领江州,那么江州以东的巴郡土地就能够掌握在荆南军的手里,相当于有了两郡之地,钱粮兵马也能够在当地得到补充,并且有江州这座坚城,便可以此为依托,抵挡成都方面的益州军。 可以说江州如今已经成为孙绍此次能否坚持到曹操退兵的关键,若江州胜,孙绍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若江州败,孙绍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江州最新的战报还没有送到,如今江州之战的结果如此重要,孙绍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算一算黄忠他们随军携带的干粮应该也就要到极限了,无论成败,这一战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信任等待,当头一棒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就在孙绍已经等得焦躁的时候,江州的捷报终于传来。 孙绍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喜极而泣,江州拿下了,那这一场仗就未必会输。 孙绍立刻找来龚江,让他带着马科避开秭归城外的曹军,将益州的情况已经他对局势的分析告诉庞统,以免益州坚持住了,但荆州却因为担心孙绍而乱了方寸,做出错误的判断。 马科休息了几日,体力已经得到恢复,龚巴曾经让人带着法正避开了益州的层层封锁,到达过荆州,现在曹军必然已经兵临秭归城下,若是没有熟悉山势的板楯蛮人,马科自己一人很难做到。 为了防止马科被发现,孙绍并没有写信,只是让马科记下他的话,这样一来即使马科不幸被抓住,也不会从他身上搜出信息,让他有机会可以装作山中猎户蒙混过关。 龚江知道此次送信任务十分重要之后,选择亲自去做马科的向导,孙绍欣然同意,告诉龚江他会亲自率领三千板楯蛮精兵,直到他平安归来。 法正已经在几日前便赶去秭归城了,那里是曾经益州军阻挡荆州军的第一道屏障,曹军如果要切断荆州与益州的联系,就必然会在秭归城外屯驻重兵,甚至希望攻破秭归城,只要能够守住秭归,曹军便只能切断孙绍与荆州的联系。 否则一旦秭归城破,那么曹军就可以直接沿着孙绍入川之路,从后面攻击孙绍,他就将面对刘璋和曹操的两面夹击,以他现在的兵力,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秭归不容有失。 秭归由于其战略地位,孙绍在那里留有三千精兵,兵力是够了,但由于当时帐下缺人,也没有想到曹操会南下,因此留在秭归的主要将领是蒋英、蒋放二人。 蒋放是孙绍孙绍的老部下了,孙绍担任护军的时候,他就是孙绍帐下曲长,后来太史慈被召回吴郡,蒋氏一族有大部分都跟着孙绍迁居到了长沙。蒋放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但凭借资历如今也做到了校尉的位置。 另一人蒋英,也是艾县蒋氏一族的人,太史慈当初让孙绍跟他学习管理后勤物资,结果孙绍的算术能力远超蒋英,蒋英在认识到两人差距之后,放下面子向孙绍请教,是孙绍最早亲自培养的人才,他也随蒋氏一族迁居到了长沙,并由于其出色的算术能力和后勤管理经验,被蒋琬看重,是蒋琬手下的得力干将。 蒋英留在秭归就更简单了,他是专门在这里管理荆州运往益州的粮草调度的。 这两人若是平时镇守秭归倒也够了,但若是遇到曹军中的厉害人物,只怕守不住秭归,如今孙绍身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也只有将法正派过去镇守秭归,孙绍才能对东面的安全完全放心。 东面部署完成之后,接下来便是巴东郡的防务,由于得到了当地最大豪强板楯蛮人的支持,加上黄忠和邓艾攻破永安、巫县的时候,当地的益州军也全部被生擒,整编完成之后,军官完全都换成了荆南军的人,并且永安在益州最东部,距离成都天高地远,这里的百姓对益州本来就没什么归属感,因此出现问题的概率不大。 如此一来,巴东郡也基本可以稳定下来,目前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来自成都方向了,虽然他们现在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但那更多是因为益州准备不足,且益州各派系对孙绍军的轻视,没有联起手来,这绝不是益州军真正的实力。 现在孙绍军已经打到江州,直接威胁到了成都,益州各派系就算再内斗,也应该能切实感受到了孙绍的威胁,相比于强势的孙绍,益州各派更愿意让懦弱的刘璋坐这益州之主,这样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这还是他们仅仅考虑自己的利益会做出的选择,若是知道曹操如今已经断了孙绍的后路,他们会更加兴奋,不仅满足于将孙绍赶出益州, 甚至更加乐意斩下孙绍的头颅。 近些年来天下最风光的人不是北方霸主曹操,也不是坐拥江东的孙权,除了周瑜赤壁之战的辉煌能够力压孙绍,其他更多时候,孙绍才是天下最风光的人。 孙绍年纪轻轻就独霸一方,几乎是战必胜,攻必克,名满天下的刘备奈何不了他,北方霸主曹操同样奈何不了他,至于江东孙权,就凭孙绍是从他手中走脱发展起来的,就足够他灰头土脸了。 面对这样的人,若在他鼎盛时期,大家大多会夸赞他年少有为,未来可期,但一旦他虚弱起来,那么所有人都会想将他击败,让他成为自己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不过就算孙绍再担心江州,他也不能离开永安,因为全军现在已经是孤军一支了,就算将领们如何解释,后路被断的荆州军士卒都会恐惧不安。 此时作为荆州军中威望最高的人,作为荆州军的定海神针,孙绍必须在其他将士最近的地方,无论是镇守秭归的法正还是镇守江州的黄忠,都需要尽快得到孙绍的消息,以稳定军心。 所以现在的孙绍,只要他能够每天出现在永安城中,给镇守各地的将士们写一封信,就算没有什么实质内容都可以,只要让将士们知道他就在永安,对各地将士都是一种鼓舞。 随着孙绍地盘越来越大,帐下将士越来越多,他亲临战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这次伐蜀,他虽然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但截至目前为止,他连一个站着的敌人都没见过。 将命令黄忠收缩兵力,由攻转守,务必将益州方向的敌人阻拦在江州城下的命令发出去以后,孙绍发现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前线都是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文臣武将,他在远处发号施令,指手画脚很可能会画蛇添足,适得其反。 除了坐镇中军,稳定军心,他能做得,并且最适合做得事情,只有相信和等待。 相信黄忠、法正、徐盛、魏延、庞统、赵云、华成、蒋琬们,相信他们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积小胜为大胜,好在他帐下的人才虽然在数量上比不上曹操和孙权,但他们个个都是青史留名的当世俊杰,他们的能力都是经过历史证明过的,他们值得孙绍的信赖。 就比如黄忠和邓艾,一个老而雄烈,一个幼而老成,如今已经磨合得相当默契,将自己替换成黄忠或者邓艾的任何一人,其效果都一定比这二人搭档差。 又比如荆南的局势,荆南有庞统、诸葛亮为谋士,帐下还有徐盛、甘宁、魏延、赵云、凌统这样能征惯战的大将为其羽翼,若是他们还是守不下江陵、荆南,那么就算是他孙绍在长沙,结果可能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孙绍的命令传到江州,连同荆州之变的事情,以及孙绍对局势的判断和对黄忠他们这一支兵马的要求,通通给黄忠讲得清楚明白。 黄忠此时正想要乘胜追击,一举打到成都城下,得到孙绍的命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黄忠当即决定放弃继续进攻的想法,转而研究固守之法。 对于荆州的变故,严颜、刘聩、张嶷、张翼这些新降的将领并没有半点动摇,在见识过孙绍军的朝气勃勃,了解到孙绍的雄心壮志之后,他们都更愿意跟着孙绍筚路蓝缕,而不愿跟着刘璋继续浑浑噩噩。 面对即将面对的挑战,他们纷纷利用自己对益州的熟悉,建言献策,助黄忠固守江州。 荆州此时的局势已经是风云突变,刚刚裁撤兵马不久的襄阳城外,此时绵延数十里都是曹军的营帐,这一次曹操出动的兵马甚至超过当初围剿刘备之时,达到了十五万,并且其中十万人都是从并州、幽州南下的北境骑兵。 曹彰率领的幽并骑兵早早的就在冀州和河内郡集结,等到曹操得知孙绍军已经攻破永安 之后,立刻下令骑兵全速南下,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曹操在放出鲜卑人进攻北境的流言之后,便下令在所有南下的道路上层层设卡,让荆南军的探子即便知道了曹军大举南下的消息,也没能力送到南方。 曹操蓄谋已久,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不仅早就备好了南下的兵马,甚至在骑兵南下的沿途各地都提前设好了兵粮补给站,让幽并骑兵甚至不用携带粮草,这让曹军南下的速度再一次提高。 幽并骑兵只用了一天一夜便渡过黄河,渡过黄河之后,前锋部队达到襄阳只用了七天,曹操本以为能够打江陵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前锋部队刚到当阳就遭遇了当头一棒。 曹操对先锋曹彰骑兵部队的命令是直驱当阳城下,配合襄阳步兵围困当阳,然后马不停蹄直下江陵,切断江陵除水路外的所有联络。 曹彰对曹操的判断深信不疑,根本没有想过途中会遇到敌人,没想到华成却早已在长坂坡设下伏兵,毫无防备曹彰军在急行军途中突然遇到大量绊马索、陷坑,最前面的百余骑稀里糊涂就失去了战斗力,曹彰整个骑兵部队也不得不停止前进。 然而就在此时,华成却领着三千骑兵从北面山坡杀出,直插曹彰骑兵部队肋部,等曹彰军发现华成这支骑兵的时候,再想迎战已经来不及了。 要知道骑兵之所以在冷兵器时代难以阻挡,成为冷兵器时代的王牌部队,所倚仗的就是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没有速度的骑兵甚至可能还不如步兵。 华成出击的时机和目标都选得太好了,这时候曹彰全军刚刚被迫停止前进,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一时间根本停不住,这就造成五千骑兵都拥挤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不要说战马加速,就是战马转身都非常困难。 另外华成也没有直击曹彰军的首部和尾部,而是直插肋部,若是步兵交锋,对方摆开一字长蛇阵,攻击其中部可能被蛇尾和蛇首部联合反击,甚至被反包围都有可能。 但面对臃肿成一团曹彰军骑兵,华成直插肋部却是恰到好处,不仅让曹彰军首尾不能相顾,让其更加混乱。华成一个冲锋便杀透敌阵,接着并没有向曹彰方向发动冲锋,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更加混乱不堪的后军。 曹彰又气又急,他自负勇力,即使遇到伏兵也并不惧怕,反而想要擒贼先擒王,一举斩杀敌军将领以扭转颓势,但他身边拥挤的士卒让他一身武功无处施展,面对汹涌而来的华成,曹彰被冲烂的后军有心无力,只能被单方面屠杀。 曹彰眼见部下一个个倒下,双眼通红,嘶声厉吼让身前的人散开,但如此混乱拥挤的情况下,他的嘶吼不过是让身边的骑兵们更加混乱。 此时华成军骑兵已经再次杀穿曹彰后军,曹彰后军见到华成再次冲过来的时候,终于崩溃,再无反抗意志,外围的骑兵不顾一切的开始溃逃。 华成见状速度不减,直接向曹彰所在的前部冲杀过去,曹彰在华成击溃其后部的时候刚刚整理好了身边数百骑兵,但这点兵力在战马无法提速的情况下,其结果并没有比后部骑兵好太多。 一个冲锋下来,曹彰虽然凭借自身勇武杀了三个华成军骑兵,但这对大局来说没有改善,曹彰的亲兵见势不妙,护着曹彰亡命奔逃。 失去了曹彰的骑兵们更是心胆俱裂,无心恋战,大部分溃逃,来不及逃走的则只能丧命于此。 此一战,华成麾下三千骑兵,死伤百余人,曹彰五千骑兵则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华成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士卒们将无主的战马全部带走,潇洒撤退。 曹彰亲兵护着曹彰向北逃了三十里,终于遇到了襄阳南下的步卒,曹仁见曹彰如此狼狈,慌忙将其接应下来,问其缘故。 曹彰领兵十 万南下,意气风发,本想在父亲面前好好抖一抖威风,没想到初战便损兵折将,大败而回,被曹仁这样一问,更是羞愧难当。 曹仁只好再问曹彰亲兵,亲兵们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给曹仁,曹仁听完眉头紧皱,道:「照你们所言,荆南军应是早就知道了我们要南下,但这不应该,没道理啊!」 曹仁原本跟曹操一样,认为这次出其不意必能打荆南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还没到当阳,便遭到了当头一棒,曹仁几乎可以肯定荆南军早已经知道他们要南下,并且做好了准备。 曹仁不敢再全速前进,只好一面将消息报与后面的曹操,一面下令斥候开路,缓缓向南挺进。 第三百五十三章 众志成城,暗箭难防 曹操得知曹彰遇伏的消息亦是大吃一惊,瞬间便明白其实荆南早已经看破了他偷袭荆南计划,不过曹操却依旧下令大军继续急速南下,一则因为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二则曹操相信一力降十会,在十五万大军面前,就算荆南军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的行动呢? 华成成功伏击曹彰之后,原本还想要再故技重施,火烧当阳,但曹仁的步兵与曹彰残余骑兵步骑协同,防范甚严,没有再给华成机会,华成见找不到机会,不敢跟曹军硬拼,只能向南撤退。 华成没有撤往江陵与赵云会和而是直接撤往西陵,这是庞统与诸葛亮商议过后做出的决定,这样可以吸引一部分曹军兵力,将曹军兵力分散,并且由于西陵城亦可从水路撤离,也不用担心会被曹军围死。 曹仁占领当阳之后,襄阳与江陵之间再无阻挡,十五万曹军汹涌南下,天下震惊。 正如曹操料定的一般,在如此庞大的曹军面前,荆南军除了固守江陵、西陵两个江边城池,根本没有任何与曹军交战的念头。 当阳、西陵、江陵等江北各城的百姓都已经早早转移到江南,所有兵粮物资都集中到了二城之中,二城也在这些日子不分日夜加紧加高加固,将其打造成两个军事堡垒。 由于庞统提前发现了曹操的行动,让荆南军做好了全部准备,不仅将粮草物资百姓都提前转移,也让各军将领提前给将士们鼓舞士气,否则就是曹军大举南下造成的恐慌和对军队士气的打击,都将足以致命。 现在曹军南下不仅没有给荆南军的军心士气造成打击,反而在当阳长坂坡被华成迎头痛击,将曹军的冲天气焰狠狠押了一把,也给荆南军士气以极大的振奋。 当然曹军声势浩大,对荆南甚至是江东的影响再如何预防,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庞统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江陵城中,赵云看着城外绵延不绝的曹军营帐,道:「公琰,这次若非军师提前看破曹军阴谋,江陵只怕守不住了。」 蒋琬叹了口气道:「即便我们早做了准备,若非有子龙在此,我也不敢相信能够守住江陵。」 面对蒋琬的恭维,赵云微微一笑,不过比这更加困难的绝境他都遇到过,现在他有坚城可守,有精兵两万,有水路送来的源源不断的支援,比当初家底雄厚太多了,若是这样他还守不住江陵,那他就不是常山赵子龙了。 虽然有信心守住江陵,但赵云脸色却依旧凝重,因为守住江陵并不能获得这次战争的胜利,若是远在益州的孙绍因为没有了荆州的补给而兵败,那么江陵就算守住了,胜利的依旧是曹操。 益州传回来最后的消息是已经攻破永安,占领了巴东郡,在益州算是有了立足之地,但若想以一郡对抗整个益州,无异于天方夜谭。 相比于防守,他更倾向于进攻,就像当初孤军身后曹军身后那样,以攻代守,但庞统给他的命令非常明确,固守江陵一月,不许一人一马出城作战,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他除了死守,什么也做不了。 西陵的华成接到的命令与赵云差不多,就是让他在当阳伺机给曹军当头一棒,挫一挫曹军锐气,之后退守西陵,固守西陵,不许一人一马出城作战。 赵云不理解庞统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但他依旧决定遵令行事。 这就是赵云,虽然他武力高绝,能文能武,但却从没有恃强抗命的想法,对他来说,军令大过天。 整个荆南在孙绍几年来用报纸等手段不断宣传,强化治下百姓荆南一体的思想,告诉百姓唯有在孙绍的治理下他们才能保住现在的生活,现在的荆南民间受曹军南下影响不大。 反倒是那些世代为官或者豪富的人,在孙绍的治理下,他 们的生活并没有显著提高,反倒是多了许多限制,因此对孙绍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拥护,此时眼见曹操势大,而且荆南的灵魂人物孙绍被困在益州,顿时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 由于曹操来得突然,这些潜伏在荆南的反对派也完全没有准备,否则若是在曹军南下的时候同时在荆南造成混乱,那么对荆南的伤害更大。但他们并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于是纷纷蠢蠢欲动。 不止这些人,就连前不久才刚刚暗暗表示归顺孙绍的庐陵太守孙贲,此时也动摇了,在赤壁之战前他就有北投曹操的心思,后来随着孙绍不断发展壮大,在孙邻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在被吕蒙逼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听从了孙邻的建议,选择归附孙绍。 如今曹操再次南下,虽然声势远不如当初携大胜袁绍一统北方的那一次,但这次却是真真切切扼住了孙绍的咽喉,孙贲不认为孙绍还有翻身的机会。 一旦孙绍亡于益州,那么荆南必定大乱,到时候他在乘乱取下荆南一两个郡,其实力也不容小觑了,若是能够得到曹军的接应支持,更是连孙权也难奈他何。 孙贲考虑良久之后,终于做出决定,秘密派出信使去联络曹操,向曹操投诚。 要说对孙绍的担心,没有人能比得过黄月英,不仅仅是二人夫妻情深,更因为黄月英明白,若是孙绍在,她是一方诸侯之妻,无人敢欺,但若是孙绍出事了,黄月英不敢去想她与儿子会面对什么。 巨大的压力压得黄月英喘不过气,但她依旧要表现得足够坚强,至少在外人面前,她必须展现坚强乐观的一面。 午夜梦回之时,黄月英也只能悄悄呜咽,生怕被人发现她的脆弱和绝望,门外一声叹息,让黄月英汗毛倒竖,她寒声道:「是谁?」 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姐姐,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黄月英听出是曹节的声音,有些意外,因为曹操突然南下的事情,黄月英也不敢再相信曹节,二人已经数日不曾说过话。 曹节总是在自己的小院子,几乎足不出户,更不会主动去找任何人,黄月英一反常态数日不见,曹节觉得奇怪,问身边的婢女,婢女却总是支支吾吾,甚至对她似乎颇为敌对,直到将婢女逼急了,才知道父亲已经突然发兵南下,并且将孙绍死死困在了益州。 曹节又惊又悲,这才明白黄月英为何会多日不曾见她,也知道为何现在阖府上下都对她充满敌意,此时曹节本应该低调处事,但她却并不愿如此。 因为黄月英是整个长沙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更因为她也是孙绍的妻子,黄月英担心的事情,她也同样担心,她是最能体会到黄月英压力的人,如今的黄月英太需要一个人跟她一起分担压力。 庞统和诸葛亮同样压力巨大,现在孙绍在益州情况不明,曹军切断了与孙绍的联系,但他们制定出的策略却并没有全力打通与益州的联系,而是选择了固守,这让很多担心孙绍的人对此极为不满,不仅有官员上书请求发兵打通道路,甚至太守府门口都常常有百姓哭求他发兵救回孙绍。 更让庞统恼火的是,次日长沙城中谣言四起,说庞统勾结了刘备的军师诸葛亮,故意对孙绍见死不救,想要害死孙绍,自立为主。 孙绍在长沙万民拥戴,威望无与伦比,不明真相的百姓,难以辨别谣言的真假,加上庞统却是最近与诸葛亮同进同出,更让百姓将信将疑,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一场危急忽然爆发了出来,将庞统打得措手不及。 被谣言裹挟的百姓开始围住庞统的府邸讨要说法,无论徐盛知道此事之后,立马调集兵马保护庞统,将庞统府邸与百姓隔开,并亲自进入庞统府中,问庞统该如何处置。 庞统却只能苦笑的摇头道:「此 事只怕你我都解决不了,如今百姓已经被谣言先入为主,我无论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而你,若这些都是乱民倒也罢了,但你知道这些人不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支持主公的,我们若是对他们动兵,只怕正中了敌人下怀。徐将军,如今局势整个长沙城唯有一人能够在不激化矛盾的情况下平息!」 徐盛略一思索,道:「是主母?」 庞统用力点头,道:「对,事不宜迟,你快去请主母来此,务必要保护好主母,我担心敌人为了进一步激化矛盾,会对主母不利!」 庞统的提醒让徐盛更是心中一惊,他立刻大步走出府门,想要去请黄月英,但人群中有人见到徐盛要离开,立刻大声喊道:「此人亦是庞统同谋,不能放他离开!」 人群中顿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之中沸腾起来,无数人呼喊着推搡着不让徐盛离开,徐盛和士卒不敢伤人,一时间竟然寸步难行。 庞统在府中听到外面的动静,急的直跺脚。 就在局面就要失控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人群外一个声音大声道:「长沙侯夫人、公子车架到此,尔等还不闪开!莫非是要对夫人不敬?」 人群中听到长沙侯夫人、公子来了,纷纷向后看去,果然见人群外一辆马车正停在外面,马车上挂着的正是孙绍府的旗帜。 沸腾的人群终于从外围慢慢平静下来,此时马车的帘子掀开,黄月英抱着儿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黄月英与孙绍一样并没有什么架子,并且每年孙绍拜访百姓黄月英都是一起的,因此长沙城百姓多有认识黄月英的,立刻不约而同大声道:「是黄夫人,还有小公子!」 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跪倒在地,拜见黄月英,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跪拜,人群中顿时只有数人惊愕的站在原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百姓一起拜伏在地。 黄月英似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问道:「谁能告诉我,你们围在军师府外,却为何故?」 离黄月英比较近的人立刻有人大声道:「我等听说庞统勾结诸葛亮,故意不派援军救援主公,因此特来……」 「放肆!荒唐!」黄月英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回话之人,怒斥道:「何人敢如此造谣,其心可诛也!军师乃是我夫君亲自求贤而来,矜矜业业辅佐我夫君三年,从未有过失误,长沙能有今日,尔等能有今日幸福生活,军师功不可没!如今尔等仅听他人闲言碎语,便怀疑军师,军师该是如何寒心,你们是想让亲者痛仇者快耶?」 百姓顿时连声道:「夫人,我等不敢。」 黄月英见百姓已经冷静下来,语重心长道:「诸位父老乡亲,我知道你们都是忠义之辈,担心主公处境,但是——」 黄月英说到这里,停顿了几息才继续道:「但是你们一定要明白,越是大敌当前,我们越要相互信任,团结一致,只有同舟共济方能度过难关,万不可听信谣言,自乱阵脚。尔等可知,今日行为,形同作乱通敌!」 黄月英这话说得极重,不少百姓顿时心生不安,害怕被追究罪责,这时候庞统从府中走出,对黄月英衷心一拜,大声道:「夫人,这些百姓都是忠贞之事,也是不明真相被女干人挑唆,臣请夫人念在他们初犯,赦免在场所有人的罪责!」 黄月英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军师为尔等求情,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尔等还不谢过军师?」 百姓纷纷起身,又对着庞统拜倒:「多谢军师!」 待众人拜谢完毕,黄月英接着说道:「今日之事可以不追究,但尔等需要谨记教训,不可再轻信谣言!还有,卧龙先生诸葛亮乃是天下奇才,此次出山相助正是为了痛击曹军,任何人不可再对其不敬!」 在场百姓纷 纷应诺,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夫人,侯爷情况到底如何,我们都很担心啊。」 黄月英微微一笑,道:「曹操自以为女干计得逞,但他的计谋早就被军师和诸葛先生看破,我军早已做好准备,荆南固若金汤,夫君也并无大碍。不过曹军毕竟势大,现在我们也只能暂时防守,以待时机,只要时机一到,不仅能够击退曹军,夫君也会安然归来!」 「可是,主公如今孤军在外,若是……」人群中又有人迟疑道。zbr> 黄月英闻言却是轻笑出声,然后满脸骄傲的说道:「我从未见过夫君打败仗,不知你们可曾见过?」 百姓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有人激动的站起来,大声道:「夫人说得对,侯爷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这一次一定也不会败!」 百姓们听到这话纷纷点头,徐盛趁机振臂高呼道:「主公万胜,长沙万胜!」 将士们听到徐盛的呼喊,纷纷附和:「主公万胜,长沙万胜!」 「主公万胜,长沙万胜!」 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跟着振臂高呼,很快整个长沙城都回荡着「万胜」的呼喊。 黄月英见事态已经完全平息,便想要转身回到马车,就在此时,徐盛忽然听到欢呼声中夹杂着「嗡」的一声响,此乃弓弦之声,久在军中的徐盛如何能听不出来。 徐盛想起庞统刚才交代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大叫道:「夫人小心!」他循声看去,只见一支利箭正从街边房顶上向黄月英射去。 徐盛此时离黄月英的马车还有数丈之遥,之间更是隔着无数百姓,而黄月英身边的护卫显然还沉浸在山呼海啸的欢呼之中,并未察觉到危险。 徐盛目力极佳,看出这一箭的轨迹非常准,黄月英不会武功,虽然听到了徐盛的示警,但她的速度根本躲不开这一箭,徐盛心胆俱裂,黄月英若是在此时受伤,群情激动的百姓还能再次被控制住吗? 庞统就在徐盛身边,他虽然没有听到弓弦之声,没有看到那致命一箭,但他早就料到敌人可能会狗急跳墙,听到徐盛的惊呼,庞统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第三百五十四章 清除毒瘤,庐陵生变 眼见黄月英就要中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一步登上马车挡在黄月英身前,替黄月英挡住这致命一箭。 长箭正中少女肩头,她闷哼一声,身形都未站稳,却是指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大喊道:「在那里,抓住他!」 少女话音未落,早已看清刺客方向的徐盛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那刺客眼见就要得手正兴奋时,却被一个臭丫头坏了好事,当看到那丫头向他指来顿觉不妙,然而他还未及反应,一支长箭已经将他射翻在地,刺客自知逃脱不掉,毫不犹豫咬破含在口中的毒完,待徐盛带人想要将其活捉之时,刺客已经口吐黑血而死。 变生肘腋,直到此时百姓才发现黄月英遇刺,纷纷想要上前,侍卫此时担心人群之中还有刺客,如此混乱之时哪敢再让人靠近,纷纷护在马车前。 庞统大喝道:「所有人立刻散开,乡亲们,请大家各自回家去,莫要再让女干人有可乘之机!」 此时的变故已经让百姓们心惊胆战,听到庞统的话,立刻纷纷散开各自回家,担心刺杀黄月英的事情牵涉到自己。 马车上,黄月英早已将孩子放回马车内,自己则不顾危险再次走出马车查看少女伤势,少女绿色的衣衫已经染红,本该充满活力的俏脸此时却因为疼痛变得苍白无比,额头的汗水甚至将发丝打湿。 少女看着黄月英,眼神却有些古怪,似乎是认得她,黄月英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让人将少女抬入庞统府中,同时让人立刻去请医师。 待庞统看清担架上的人,却是吃了一惊,道:「竟然是她!」 黄月英见庞统似乎认得少女,便问道:「军师认识这个姑娘?」 庞统道:「自然认得,她就是关羽之女,关平之妹关银屏。」 黄月英听说救她的少女是关银屏,也是大吃一惊,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因为她记得孙绍上次回长沙之时,曾经在码头遇刺,而刺客正是一个名叫关银屏的小姑娘。 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之前要刺杀孙绍,现在自己遇刺,她却舍命挡箭,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黄月英想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当务之急却是先要将关银屏治好。 没过多久,诸葛亮也闻讯赶来,听完这次事件的过程之后,诸葛亮道:「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在万民拥护的长沙,依然有人敢对夫人下手。看来我们当初制定的先防后攻的策略是正确的,否则一旦我们盲目出兵,正好给了这些潜伏在荆南的敌人以可乘之机!」 庞统道:「主公从未想过可以做到让所有人拥护,他常说阶级矛盾不可调和,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的新政能够得到大量的民众支持,也会损害到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自然会怀恨在心,在主公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跳梁小丑只能躲在阴暗之处,看来现在他们是觉得属于他们的机会来了。」 诸葛亮道:「士元话中之意,似是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 庞统冷笑道:「我们的情报部门可不仅仅是对外,有些人以为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之所以不动手,是为了大局稳定。曹军这次南下,倒是给了我们消除隐患的机会,待这些跳梁小丑全部跳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庞统话中杀气腾腾,诸葛亮与庞统的想法一致,面对敌人,他从来不会手软。 黄月英遇刺事件之后,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以为庞统必会全城搜捕,大动干戈,却没想到几日过去,太守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他们颇为兴奋,以为如今曹军压境,庞统为了稳定荆南局面,不敢继续追查。 这让反对派们更加肆无忌惮,很快不止长沙,许多地方同时流言四起,有的说孙绍已经死于 益州,有的说就江陵已被攻破,还有流言庞统擅权的,各个将军心有异心的。 一时间流言满天飞,整个荆南人心惶惶,到了第七日,流言越演越烈,甚至有暴徒开始攻击县衙。 觉得时机已到的庞统果断出手,下令大肆清查各地通敌的内女干,凡是散播流言,制造混乱者,皆以通敌罪论处,仅仅一日,长沙便抓获了近五百人,这些人不乏一些长沙官员的家人。 眼见庞统抓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官员反而松了口气,他们不信在现在的局势下,庞统还敢大开杀戒,要知道自从孙绍执掌荆南以来,杀得最多的一次,也就是当初刚到长沙为了立威,以惩戒贪官的名义,惩治了寇氏一族,但就算是那一次,也不过杀了几十人而已。 然而到了第二日,庞统抓人的行动依然没有停止,这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庞统抓人不仅快而狠,更重要的是准。庞统的准可不是抓散播流言、制造混乱的人,而是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反对孙绍新政的人,甚至不惜暗中破坏的人。 立马有人意识到庞统这是借题发挥,他这次要抓的不仅仅是这次搞破坏的,而是要清算总账,将这些年遗留下来的隐患通通解决。 孙绍这些年在长沙虽然杀了不少贪官污吏,但整体手腕偏向温和,这既给孙绍带来了仁爱之名,让百姓都视他为仁义之君,但同时也留下了隐患,让反对势力获得了继续壮大的机会。 庞统这一次就是要借题发挥,以肃清通敌内女干的名义,将一举将境内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庞统先令人将被捕之人的罪行及罪证公之于众,近些日子的混乱,百姓都看在眼里,很多罪证一经公布,百姓便将其与罪犯对应上来。 通敌叛国作为内女干背刺自己人,向来是最让百姓痛恨的,他们往往比敌人更加可恨,如今证据确凿,百姓顿时群情激奋,要求将这些内女干叛徒杀之后快。 在汹涌的民意面前,庞统顺势将这些叛徒全部处死,如此一来,虽然这一次杀了近千人,却并没有人觉得庞统杀得太多,反倒纷纷拍手称快。 长沙一轮清洗,荆南震动,其他郡县几乎也同步开始行动,清算这几日气焰嚣张的敌人,这些人有的消息灵通知道长沙之事的人见势不妙,开始逃命,但大部分人却没能跑掉,他们的结局跟长沙的叛徒一模一样。 随着这一轮的清洗结束,整个荆南的反对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在清洗期间也产生了一些动荡,但清洗过后,荆南的形式却更加稳固了。 待荆南的混乱完全平静下来,时间已近过去了快半个月,这些日子里面,孙邻一支跟着庞统,协助他处理各项事务,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孙邻神情却一天天凝重起来。 孙邻的变化庞统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以为孙邻是因为事务太忙,压力太大,身心俱疲,这才如此,因此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一日清早,孙邻忽然求见,道:「军师,末将想要即刻回一趟庐陵。」 庞统心想现在荆州的混乱已经平息,孙邻离开倒也不是不行,于是随口问道:「公达如此着急,可是庐陵那边出事了?」 孙邻闻言面色大变,但很快有调整过来道:「军事多虑了,邻只是自小从未离家太久,因此想要回家一趟。」 庞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孙邻的却忽然紧张起来,这让庞统顿时心中起疑,不过看样子孙邻并不想说,庞统便也不再问,而是同意了孙邻的请求,道:「那你可要快去快回,我这边可少不了你来帮我。」 孙邻面露感激之色,得了庞统的许可,立即便告辞离去,刚出府门,庞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庞统立刻让人去请徐盛和诸葛亮议事,孙邻 的反常让他意识到荆南的另一大隐患——庐陵孙贲,庐陵现在并没有正是宣布归顺荆南,但孙邻却已经在长沙工作了许久,这一次突然离开,他会不会和当初刘璋回到益州一样,一去不回? 更让庞统担心的是,孙邻当初对孙绍表示效忠以后,桂阳郡不仅加大了对庐陵的物资支持输入,两郡交界处的防备也放松了不少,若是庐陵当真心怀不轨,则桂阳危矣! 如今曹军压境,荆南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否则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漏洞,都可能将全局葬送。 还有庐陵孙贲要是真的生了异心,那么他投靠的到底是曹操还是孙权?若是曹操,只要守住了桂阳,则问题不大;若是孙权,那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庞统派出的人还没有出府,就听见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孙邻再次走了进来,在庞统面前单膝跪地,道:「军师,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教诲,孙邻所学良多,受益匪浅。今日一别,或为永诀,邻心中有事,不得不告诉军师——孙邻走后,请军师即刻下令让桂阳对庐陵多加提防。邻此次回去,若是平安归来,则庐陵无恙;若一去不回,则庐陵必叛。」 庞统心思敏捷,结合现在形势和孙邻的话,立刻明白庐陵果然很可能已经生变,孙邻发现了庐陵的异常,并且这次回去就是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庐陵形势挽回。 让然孙邻也有可能是担心庞统不会任其离开,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不过孙邻是怎么知道庐陵生变的呢? 这些日子,为了将荆南的反对势力一网打尽,庞统几乎不眠不休,孙邻这些日子也一直陪着他,已经连续多日连家都没有回,孙贲根本没有机会给他送信。 「公达,庐陵方面并无异常,你为何会认为令尊可能生变?」庞统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孙邻毫不犹豫的答道:「回禀军师,家父归顺其实并非诚心,而是孙邻劝谏和形势逼迫。如今主公身陷益州,荆南形势危急,家父一定会生出别的想法来。自从邻十三岁以后,家父对我颇为信重,事无巨细皆会与我商议,此次曹操突袭荆南,如此大事,若是正常,家父一定会遣人过来问我意见。前几日我不曾回府,只以为来人见不到我,昨日回府问及管家,家父并未派人来问我此事。家父不问我意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已经自己拿定主意,并且知道我会反对!」 听完孙邻的解释,庞统决定相信孙邻,当然该做的防御措施,他也不会少。 庞统又问孙邻是否需要给与他一支兵马相助,孙邻苦笑着拒绝道:「不必了,如论如何,他也毕竟是我亲生父亲。况且,我一人回去,父亲未必起疑,我还能见机行事,若是带兵回去,必定适得其反,除了父子相残,再无第二选择。」 孙邻说的有道理,庞统也不再坚持,于是庞统立刻令人给潘濬送信,让他地方庐陵,而孙邻则仅仅带着十余个从庐陵跟随而来的侍卫,快马直奔庐陵。 孙邻一路马不停蹄回到庐陵郡郡治西昌城,城门官认得孙邻,连忙打开城门,并要像孙贲报喜,孙邻笑道:「通报就不必了,我今日回来,正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你休要坏我好事!」 城门官听孙邻这么说,不敢再画蛇添足,孙邻又随口问道:「我不在庐陵的这些日子,郡中可曾有贵客光临?」 城门官献宝似的答道:「大公子猜得可真准,前几日来了一人行人,虽然穿着普通,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迎接仪式,但能够得太守亲自迎接,想来定是贵客。」 孙邻嘴角漏出一丝冷笑,继续问道:「竟然还有能让父亲亲自迎接的贵客,此人我也不可不见,却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城门官想了想,却摇了摇头,道: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 孙邻也不着急,道:「无妨,我亲自去问父亲就是,你很有眼里,我很喜欢。不过记得一定不要忘了我说的话,坏了我给父亲的惊喜!」 城门官连连点头,孙邻不再啰嗦,向城中驰去,待转过街角,他立刻让侍卫们立刻去四下打探,城中最近哪里防备最严。 未过许久,侍卫们纷纷来报,城中青松观近日来忽然被围了起来,守卫森严。 孙邻翻身上马,大声道:「走!去青松观!」 第三百五十五章 班超之举,父爱如山 孙邻一行人直奔青松观,来到观前一看,青松观不仅大门前有士兵把守,就连围墙附近同样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孙邻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他二话不说便直接向大门走去,守卫的士兵见有人靠近,立刻警觉起来,一起看向孙邻,待认出孙邻后,对视一眼,都露出惊奇之色,显然没想到孙邻会出现在这里。 孙邻看都不看他们,径直向观内走,士兵都不敢拦,这时一个中年军官站了出来拦在孙邻前面,道:「大公子,太守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孙邻笑道:「我正是奉父亲之命,前来与使者谈判,难道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中年军官闻言道:「既然如此,请大公子拿出令牌!」 孙邻皱眉道:「父亲让我做事,何曾给过令牌?别人不知,众叔你也不知?」 中年军官名叫孙众,是孙贲的远方亲戚,因为在一众亲戚之中有些勇力,办事也机灵,是孙贲的心腹,对孙贲极为了解。 正因为对孙贲极为了解,他才被孙贲委以重任,前来护卫此处,也因为对孙贲太了解,他现在才被孙邻一句话陷入为难的境地。 正如孙邻对庞统所言,孙贲对孙邻极为信赖倚重,事无巨细都会与这个儿子商量,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孙邻的意思就是孙贲的意思。 曾经有一个校尉,就因为较真要查验孙邻的令牌,孙邻知道后并未生气,返回向孙贲讨要令牌,孙贲一怒之下将校尉贬为曲长,此事之后,庐陵再无人敢怀疑孙邻的话。 孙邻本人也极为守矩,不是孙贲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也不用孙贲来压人,而他说是奉孙贲之令行事的事情,就一定是孙贲让他办的,孙贲对此也极为满意,以前只是偶尔忘了给孙邻令牌,到后面嫌麻烦干脆就不给了,孙众作为孙贲亲信,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 要不是孙贲曾经提过孙邻不会同意他这次行事,所以才要瞒着孙邻,孙众此时便已经让开了,但孙贲的那句话却让孙众心生疑窦,不敢轻易相信孙邻的话。 孙邻见孙众犹豫不决,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笑着道:「众叔既然不让,那我就回去向父亲讨要令牌再来吧!」 孙邻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孙众见状顿时疑心大减,像他这样靠关系爬起来的军官,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经营人情世故,最怕的就是得罪人,特别是像孙邻这样比他更得孙贲信任的人。 见孙邻转身要走,孙众反倒有些不安,既怕孙邻怀恨在心,又怕孙贲像对待之前的校尉一样对付他,于是连忙道:「大公子当真是太守大人……」 孙邻笑道:「这还有假?我接到父亲的信才从长沙返回,刚刚入城见过父亲便被父亲派来与使者谈判,若非如此,我岂能知道使者在此?」 孙邻的话彻底打消了孙众的怀疑,暗暗想道:「太守果然最信任的还是大公子,说是不让大公子知道,还不是写信让大公子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让大公子来谈判,可见对大公子的倚重。大公子说得对啊,要不是太守吩咐,他刚回来怎么会知道使者的事情,并且知道使者就在这青松观?」 这次孙贲秘密联络曹操,曹操见孙贲诚意十足,便派了一人前来庐陵,既是与孙贲谈判他归降后的地位和待遇,也是要在谈成之后,作为谋士为孙贲出谋划策,以免孙贲被其他势力剿灭。 孙贲为了保护这个使者,并且不让荆南的人发现,甚至没有让这个使者住在驿馆,而是直接安置在这青松观,并且派遣军士保护。 孙众疑心尽去,再转念一想,孙邻也不过去见见使者,又能出什么问题? 想通了的孙众不仅让开道路,还问孙邻是否需要军士陪同,孙邻 笑着拒绝了,带着十余个亲卫向观内走去。 孙邻进去后,孙众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派出一人去向孙贲报信,为了不让孙贲生气,他还特意告诉士兵,不要跟孙贲讨要令牌,只要汇报大公子已经进去与使者谈判了就行。 这样一来,既让孙贲知道孙邻进去的消息,这样如果孙邻是擅自来此,那孙贲就会立刻赶过来,太守府离这里并不远,来回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若是孙邻却是是奉命而来,他也不会得罪了这对父子。 孙众派出使者,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于是让士兵守好门口,自己则也向观内走去。 孙邻步入观中,见迎面走来一人,他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随口问道:「先生何在?」 那人是曹操使团的人,见孙邻大摇大摆进来,下意识就认为是孙贲的亲信,于是指着一间厢房道:「先生在厢房中读书!」 孙邻微笑着道谢,然后便向那间厢房走去,来到门口,孙邻让亲卫在后面等候,他自己则到门外台阶下,大声道:「庐陵孙邻,奉家父之命,特来求见先生!」 厢房内的曹操使者,正是不久之前带曹节远嫁长沙的毛玠,上次出色完成嫁曹节的任务之后,更得曹操信任,这次派往庐陵之人除了要懂外交,还要能文能武,毛玠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毛玠听到是孙邻求见,心中也颇为疑惑,因为孙贲说过,他这个儿子并不同意他投靠曹操,并且现在正在长沙为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毛玠虽然满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因为孙邻既然回来了,可能也是觉得孙绍大势已去,所以改弦更张了,并且孙邻在外面执礼甚恭,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孙贲觉得他傲慢看不起孙邻。 毛玠整了整衣服,这才亲自打开房门,孙邻见毛玠出来,更是单膝跪地,再次拜见道:「庐陵孙邻,见过先生!」 孙邻如此恭敬,让毛玠更加不疑有他,他自然不能让孙贲最疼爱的儿子对自己行此大礼,连忙稍微避开孙邻行礼的方向,快步走上前想要扶起孙邻。 然而就在他双手刚要扶到孙邻的时候,却见孙玲忽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冷冽如冰,充满杀意,毛玠心中一惊,刚想退开,孙邻左手反手抓住他想要扶孙邻的手,右手「呛啷」一声拔出长剑,不容毛玠闪躲,一剑刺入毛玠腹中。 长剑透体而入,从毛玠后腰穿刺出来,毛玠只觉剧痛袭来,浑身的体力正在迅速消散,他想要挣开孙邻的手,却没有了力气。 毛玠死死盯着孙邻,吃力道:「你敢杀我,他日曹公必然诛你全族,为我复仇!」 孙邻冷冷的盯着毛玠,眼神丝毫不让,道:「就算有哪一日,你也看不到了!」 毛玠口中鲜血汩汩而出,忽然腹中再次传来剧痛,却是孙邻又将刺入他腹中的长剑绞了一绞,顿时将他的内脏完全破坏,毛玠自知今日必死,面色狰狞道:「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的!」 孙邻拔出长剑,不屑道:「我这么年轻,那你等的时间可有点长了!」 毛玠闻言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想要再骂,终究因为伤势太重,只能含恨而死。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此时毛玠的随从才纷纷反应过来,他们又惊又怒,有的破口喝骂,有的见是不妙转身就要向观外逃。 孙邻寒声道:「杀!一个不留!」 孙邻的亲卫闻言二话不说,便向毛玠随从扑了上去,不过毛玠随从有二十多人,孙邻的亲卫明显不足短时间以将他们斩杀殆尽。 「大公子,你、你做什么?」孙众此时也追了上来,眼前一幕让几乎窒息。 孙邻冷笑道:「人已经杀了,若这些人之中有人逃出庐陵,曹操必 然将庐陵人斩尽杀绝,包括你我!」 孙众闻言更是惊慌,孙邻大声对孙众身后的士卒道:「我刚才说的你们都听清了了吗?我杀了曹操的使者,若让曹军之中有人走脱,等待你们只有一死。不想死的,给我将他们都杀了!」 士卒们手脚都不知道如何使了,纷纷看向孙众,孙众痛苦的闭上眼,怒吼道:「都给我拿下,走脱一人,自我以下,皆斩!」 士卒们立刻纷纷向毛玠随从扑去,孙众不敢像孙邻一般大开杀戒,只让将人全部拿下,等孙贲过来定夺。 孙邻见孙众的人动手了,便让手下亲卫都退了回来,立到他身后,等待孙贲到来。 毛玠二十个随从,被孙邻亲卫杀了七人,剩下的十三人哪里走脱得了,很快便全部被绑了回来。 一行人自知必死,纷纷怒骂不息,孙众听得头疼欲裂,便令人将他们的嘴巴全部堵上,然后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沮丧至极,如丧考妣。 没过多久,便听见孙贲人未至声先到:「邻儿,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呀!」 孙众听到孙贲的声音,更是差点哭出声来,孙邻却是闭目而立,脸上毫无惧色。 孙贲气喘吁吁跑到观中,当看到地上走道到处都是鲜血,顿时大怒,骂道:「逆子,安敢如此!」 孙贲一边骂一边向孙邻大步走来,孙邻听到孙贲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父亲,并没有半点想要认错的意思,孙贲怒极,就要一巴掌扇过来,孙邻不闪不避,冷静的说道:「毛玠已经死了,父亲就是打死我,也无济于事了!」 孙贲原以为死的不过是些喽啰,听到孙邻的话,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正是曹操使者,尚书仆射毛玠,看到他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孙贲只觉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两晃,孙邻见状连忙扶住孙贲。 孙贲愤怒的推开孙邻,孙邻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孙贲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地上的孙邻,孙邻见状也不辩解,抬起头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孙贲握着配件的手青筋突突直跳,他手中的佩剑仿佛有千斤之重,竟让他久经厮杀的手颤抖不止,他走到孙邻面前,缓缓举起手中之剑。 「大人!」孙邻的亲卫一起跪倒在地,孙贲看向他们,咬牙道:「你们不要着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 孙众看着孙贲竟然向孙邻挥剑,顿时心胆俱裂,跪倒在地,膝行数步,砰砰砰的磕头为孙邻求情道:「大人,大公子可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啊!」 孙众的话让孙贲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孙邻闭目等死,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底惹怒了父亲,这一次父亲再疼他,也不可能饶了他,否则他在军中,在百姓心中威望何存? 不过孙邻明显低估了孙贲对他的疼爱,只听见「叮当」一声,孙邻睁开眼睛,正看见孙贲手中佩剑无力的落在地上。 毛玠的随从见孙贲刚才似乎要杀了孙邻,顿时大喜,生出一丝生还的希望,但见孙贲长剑落地,满脸无奈,顿时心中大急,纷纷拼命的扭动,呜呜呜,呜个不停。 孙贲回头看见这些随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孙众,这些人还留着做什么,聒噪死了,给我通通杀了!」 孙众一时不知道孙贲说的是杀了孙邻的亲卫还是杀了毛玠的随从,孙贲大怒,一脚踢翻孙众,捡起地上的长剑,疯了一般向毛玠的随从不断劈砍。 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场面残忍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被屠杀的毛玠随从则惊恐万分,当先被砍死的已经是最幸运的了,那些还没被杀死的见同伴如此惨状,不少人被吓破了胆,有的昏死过去,有的屎尿齐流,血腥气中顿时又夹杂着另一种难闻的气味。 孙贲 连杀三人,将他们砍得血肉模糊,这才感觉胸中恶气发泄的差不多,理智也渐渐回归,他冷冷的看着孙邻,寒声问道:「邻儿,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是奉了庞统的命令吗?」 孙邻缓缓摇头,道:「非他人唆使,只因我也姓孙!」 孙贲闻言一怔,没想到孙邻的回答竟然是这个,他转念一想:「是啊,孙绍姓孙,他也姓孙,而曹操却姓曹,孙绍跟他是真正的同宗之亲!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孙贲想起这些年,他与孙权抗争,被孙权压得喘不过气来,都到现在,他已经忘了他也是江东猛虎的同宗血脉,只想着他和他的庐陵。 「若只为孙姓,为何我与孙权相争,你却从不反对?」孙贲再次问道。 「因为自我懂事时起,孙权对父亲,对庐陵便只有打压,儿子在孙权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亲情,孙绍与孙权不同,他有将我们视为同宗之亲!」孙邻一字一句回道。 「视为宗亲?」孙贲冷笑道,「不是一样为了我们手中的庐陵郡么?我们将庐陵郡交给他,他却连基本的礼尚往来都不懂,甚至让你屈居庞统之下,这算什么宗亲?」 「虽然孙绍也渴望得到庐陵,但孙绍却是真心有培养我。在庐陵,我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但孙绍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老师,在庞统身边学习,我受益良多。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父亲,我向孙绍投诚之时,他曾想让我为桂阳太守,是我自己拒绝的。」孙邻解释道。 「此事当真?」孙贲狐疑问道,「你为何拒绝?」 孙邻目光炯炯,回道:「此事我没有必要骗父亲,至于我为什么拒绝,因为一郡太守的位子太小了,装不下我的雄心壮志!此时拒绝一个桂阳郡,待孙绍更进一步,待我的能力也更进一步,区区一个桂阳太守,又何足道哉!」 孙贲这才发现孙邻的野心远比自己大得多,看的也远得多,但他依旧不服气的道:「孙绍还有机会能够更进一步吗?他只怕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孙邻依旧摇头,道:「父亲当真以为曹操必胜么?父亲可知庞统早已经看破了曹操南下的阴谋,并且早做了应对之策,我相信他也早给孙绍报过信,孙绍也不会毫无准备。」 孙贲皱眉道:「竟有此事?」 孙邻道:「父亲还不知道,庞统甚至利用此事,几乎将荆南的反对势力连根拔起,荆南只要度过这一次难关,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孙贲有些被儿子说服了,最后倔强道:「可孙绍毕竟被困在了益州,只要曹操围困两三个月,不用任何人动手,只怕孙绍就将被困死在益州了!」 孙邻这次却罕见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才是曹操此次南下带给荆南最大的危急,曹操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将孙绍置于死地,这次孙绍自然有可能败,但我总感觉,孙绍当初能从一无所有打下荆南的基业,只是截断了他的退路,未必能够逼死孙绍!」 孙贲叹了口气,道:「你这不也是赌?」 孙邻自信道:「我相信我不会输!」 孙贲看着野心勃勃又自信满满的孙邻,忽然感觉自己老了,这一刻他看向孙邻,眼中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欣慰和希望,他向被他推倒的儿子伸出手来。 孙邻也伸出手握住父亲的手,孙贲用力拉起儿子,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不该再拦着你展翅高飞了。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再相信你一次,从今以后,我与你的弟弟们,包括庐陵的命运,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莫要让我失望!」 孙邻似懂非懂,问道:「父亲此言何意?当真不怪我了吗?」 孙贲笑道:「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你便是真正的庐陵之主,父亲老 了,该退位让贤了!从今以后,庐陵之事,你一言而决,无需再过问我的意见。若有必要,你也可将我绑了,去长沙谢罪。为了你,父亲心甘情愿!」 孙邻没想到孙贲对他的疼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跪地痛哭道:「对不起,父亲。邻儿绝无此意!」 孙贲哈哈笑道:「父亲无能,甚至守不住庐陵郡,若是庐陵能在你手上发扬光大,为父和你的弟弟们也不愁吃穿不会被人欺负,这没什么不好,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咱们父子之间,不需要任何虚情假意!好了,父亲最后问你一次,庐陵太守的位子,你接是不接!」 孙邻哭拜道:「孙邻谨遵父命!父亲请放心,邻儿若连您都护不住,还谈什么雄心壮志,拜将封侯?」 第三百五十六章 舍身忘死,壮志凌云 作为同宗的孙贲原本打算背叛孙绍,而与孙绍并无血缘之亲的周瑜,却从曹操南下开始,便做好了全力相助的打算。 那时华佗受孙绍之托,一叶扁舟直抵江夏,此时周瑜已经缠绵病榻,多日不曾理事。华佗抵达江夏,当日执勤的周泰得知来的是神医华佗的时候,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将华佗引入城中直奔周瑜府邸。 小乔知道华佗来了,差点高兴地掉下泪来,赶紧将华佗和周泰带到周瑜病榻之前。 华佗只看了一眼周瑜,眉头便皱得紧紧的,待给周瑜仔细检查过之后,脸色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小乔只看了华佗脸色,便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晕倒。 周泰的心也几乎沉到谷底,倒是周瑜虽然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几乎毫无血色,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老神医,若已经无可救药,便不必再为***心了。」 华佗闻言倒是露出几分敬佩之色,道:「老夫行医一生,薄有微名,见过的将死之人,不下百人,他们见到老夫,无不欣喜若狂,以为必能得救。然老夫亦不过是凡夫俗子,并无回天之术,大多数时候老夫能做的也不过是略微减轻他们的痛苦。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知道老夫亦无能为力的时候,或痛哭流涕,或怨天尤人,甚至对老夫破口大骂者,亦不在少数。都督见我不喜,即便失望,亦是不悲不怒,生死看淡,真英雄也!」 周瑜闻言微笑道:「神医过誉了!瑜非英雄,只因深知,生死有命,不可强求,若是因此失态,徒惹耻笑,故而强颜欢笑罢了。」 华佗摇头道:「贪生怕死,人之天性也!那些激动不能自抑之人难道不明白将军所说道理吗?都督气度恢宏,谈笑风流,让人心折,不愧周郎之名。」 小乔见华佗对周瑜极尽赞美,虽然与有荣焉,但她更关心的还是周瑜的身体情况,眼见二人迟迟没有说到重点,心中着急不已。 周瑜看见小乔担忧着急的样子,想到这些日子小乔常常以泪洗面,不想在让她有片刻伤心,于是直接问道:「老神医,在下身体究竟如何,还有多少时日,请不必避讳,直言相告。」 华佗闻言又是摇头不止,让旁人见着更加着急,华佗却恍若未觉,继续说道:「都督征战多年,多有暗伤,还曾中过毒箭,余毒未清,如今毒入五脏,伤及经脉,神仙难救啊!老夫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只要都督能够听从老夫建议,一面服用一些益气补血的温和药物,一面练习老夫自创的五禽戏,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平心静气,安心休养,如此一来,虽然不能让你夫妻白头偕老,多活个三年五载,问题应该不大。」 众人听到华佗说出神仙难救的话,心中已经绝望,但听到华佗后半句,却是个个喜出望外,对于周瑜现在的情况来说,再活三五年,已经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小乔从知道华佗到来之时充满希望,到后来又被华佗的表情和话语彻底跌入谷底,没想到后面还会再次峰回路转,情绪如此剧烈起伏,到现在已经难以自已,虽然是笑着向华佗行礼致谢,但眼泪却是难以抑制,流个不停。 周瑜见状挣扎起身,想要替小乔擦泪,但他实在力不从心,小乔见状顾不得擦泪连忙将他扶起靠着自己坐起来,华佗写了一个方子,都是一些温和的补气血药物,接着又将周瑜养伤的忌讳一一写下,让周瑜以及服侍他的人都要牢记,之后又取出银针,为周瑜行针活血。 华佗行针完毕,周瑜脸上竟然难得的恢复了一点血色,周泰等人连连惊呼:「真妙手回春也!」 华佗对他们的恭维不假辞色,竖眉骂道:「都督体虚,气血不通,我以针灸为他疏通经络,但时效有限,需要每天一次,直至七日方可。你们就不要在这里碍事,打扰都督休息了。」 周泰等人连忙告退,华佗行针也颇费体力,暂时无事也被带着去客房休息。 周瑜受伤痛折磨,已经多日不曾好生休息,被华佗针灸之后,只觉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就那么靠着小乔,没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 周瑜这一觉睡得极沉,待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小乔见他醒来,立刻端上依照华佗所教加入药材的药粥,周瑜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看得小乔高兴不已。 刚刚吃完早膳,华佗又来为周瑜施针,待施针完成后,却没有让周瑜再去休息,而是让他跟着学习五禽戏。 五禽戏是华佗在《庄子》「二禽戏」的基础上创编的养身健体之法,其动作主要仿效了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动作,通过这些动作的演练,可以让身体筋骨舒展,达到舒经活络,强健体魄的作用。 周瑜初习五禽戏,一遍动作做完便大汗淋漓,华佗随即让他今日到此为止,并告诉他以后演练五禽戏,只要练到浑身出汗便可,以免过犹不及。 周瑜发了一身汗,气色明显好转,更难的是打完之后又觉腹中饥饿,胃口大开,小乔连忙又为他盛上一碗热粥。周瑜此时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夫妻二人对华佗感恩戴德,想要重谢。 华佗却连连推脱,只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贪图报答,并不会专程来江夏。 周瑜和小乔自然知道华佗是受了何人之托,对孙绍也更加觉得亲近。 华佗一连为周瑜施针七日,周瑜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不仅能够行动自如,浑身气血畅通,也不再需要华佗通过针灸为其疏导,华佗见周瑜已经可以自行休养,便再三告诫周瑜定要心平静气,安逸闲适,不可操劳,不可动气,叮嘱完毕这才飘然而去,返回长沙。 之后的时间周瑜便按照华佗的要求进食,锻炼,身子果然一日好过一日,当周瑜得知孙绍已经率军打入益州后,周瑜大感欣慰,认为暮气沉沉的益州和懦弱多疑的刘璋根本挡不住孙绍的进攻。 眼见孙绍气候已成,周瑜觉得他也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而自己对妻子和儿子亏欠良多,于是决定卸下大都督的职务,回江东与妻儿度过最后几年的时光。 小乔期盼这一日已经太久了,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周瑜于是写亲笔信向孙权请求卸任大都督职务。 孙权早知道周瑜已经病重,连起床都困难,推测周瑜可能已经时日无多,因此并没有着急让人取而代之。对于周瑜病重,孙权既感到不舍,又有点期待,当然他并不是期待周瑜去死,只是期待周瑜能够放下兵权。 现在周瑜亲笔请辞,并且原因也不容拒绝,这已经是对孙权和周瑜最好的结果了,孙权于是准许周瑜请辞,令程普前往江夏,统御江夏兵马,并以朱然为辅。同时赏赐周瑜一座府邸,以及大量财物奴仆,让其能够安安心心享受生活。 就在程普即将到达江夏,周瑜就要正式卸任的时候,曹操蓄谋已久针对荆州的军事行动开始了,曹军出动骑兵十万,步卒五万,突然发难,举世震惊。 消息传到江夏的当晚,周瑜心绪难平,夜不能寐,独自坐在院中,长吁短叹,显得十分纠结。 小乔见周瑜神情,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以往,她必定会支持周瑜,可如今周瑜身体刚刚好转,他们好不容易又赢得了几年的时间,她如何舍得,如何愿意? 周瑜在院中叹息许久,小乔只当不清楚周瑜心思,为他披上披风,道:「夫君,你身体刚刚好转,夜里风凉,还是快快回屋歇息吧。程老将军明后天也该到了,你要好好养足精神,回建业可还需要在船上待上好几天呢?」 周瑜点了点头跟小乔回到屋中,任由小乔给他备好热 水,沐浴过后,二人跟前几日一样相拥而眠。 夜半时分,二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并未睡着,小乔将头埋在周瑜胸口,哽咽道:「夫君,好好休息吧。若是身体不行,你又怎能带兵出征呢?」 小乔说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哭的梨花带雨,哭的撕心裂肺,周瑜紧紧抱着她的娇躯,同样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只因未到伤心处。 小乔知道,周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即便他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跟她回建业,他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安心休养了,从知道曹操南下,孙绍遇险的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夫君就不可能再好了。 周瑜同样知道小乔的不舍,他又何尝舍得这最后的时光呢?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一生秉持的忠义让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 小乔呜咽道:「夫君,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就算不为了我与孩子,又有什么能够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周瑜没有回答,他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经过半夜的辗转反侧,他知道,他不会回建业了,可能也再没机会回建业了。 面对伤心欲绝的小乔,周瑜只能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若我还能回来,必然马上跟你回江东;若是我再也回不来,下辈子我不做将军,全心全意,都只为你!」 小乔听着周瑜这痴情又绝情的情话,哭的更加伤心了。 次日,周瑜擂鼓聚将,众将只以为他是要与他们告别,却没想到周瑜语出惊人,道:「曹操南下,窥伺江南,我已决定待击退曹操,再回建业,帐下诸将,可愿陪我一战?」 众将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周泰,周泰上前一步,道:「可是大都督,你已经辞去大都督之职,而且你的身体……」 周瑜笑道:「只要我还在大都督职位上,就不会对敌军的到来置之不理。至于我的身体,呵,大丈夫马革裹尸,就算死在战场,又有何惧之有?」 董袭也上前一步,道:「大都督,请恕末将直言,曹操此突然南下,仅有步骑而已,明显是冲着孙绍去的,大都督又何必为了孙绍拼命?」 周瑜大摇其头,道:「元代此言差矣,岂不闻唇亡齿寒?曹操此举目标固然是孙绍,但江陵若失,江夏如何能守?荆州若失,曹操便可与江东共享长江之利,且处于上游,元代觉得到时候我江东水军的优势,还剩多少?」 董袭被周瑜问得哑口无言,周瑜又继续道:「还有一点,你们似乎都忘了,孙绍亦是江东子弟,乃是打下江东基业的伯符之子!他虽然从江东出走,但其荆南基业,却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其从崛起到现在,也从未向江东动手。荆南和江东虽有利益之争,却是自家之争,唯有曹操才是荆南和江东共同的敌人!所以说,于公于私,此战避无可避,非战不可!」 周瑜话说到这里,众将心中再无疑虑,纷纷表示愿意倾力一战。 程普乘船即将抵达江夏之时,却见江夏城中一叶小舟乘风而来,待那小舟靠近,程普方才看清舟上之人,正是周瑜。 程普不知周瑜为何会出城迎接,将其迎上战船,周瑜却让其屏退左右,然后开门见山道:「程公,瑜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程公成全!」 程普也知道周瑜时日无多,拱手道:「大都督但请吩咐,普必不敢辞!」 周瑜笑道:「如此多谢,便请程公掉头会建业吧。」 程普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大都督,你说什么?」 周瑜道:「瑜请程公之事便是请程公暂且回去。」 程普闻言连连摇头,周瑜笑道:「君子一诺,程公莫非要食言不成?」 程普道 :「事关公事,非程普一言而决。程普即便背上失信之名,亦不敢以私废公!」 周瑜叹了口气,程普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大都督为何改变心意?」曹操刚刚南下,消息还未传到江东,因此程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瑜道:「曹操忽然领十五万大军南下,目前已经攻破当阳,荆南如今仅剩江陵、西陵二城苦苦死守,我欲领军支援,故决定暂不回江东。」 程普闻言大惊,道:「曹操南下,此事为何并无半点风声?」 周瑜苦笑道:「是啊,这些日子我缠绵病榻,少有闻事,事前我也未曾听到半点风声。」 程普来回踱了数步,道:「大都督,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吗?」 周瑜走到战船边上,扶着船舷看向涛涛江水,道:「近日养伤,险些死于榻上,深感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恨终生。当初我与伯符相约共战天下,伯符却先我一步而去,将江东托付于我,此事瑜片刻亦不敢忘。荆南与江东,唇齿相依,亦皆出于伯符基业,瑜已经时日无多,不惧生死,只恐有负伯符之托。若能以瑜之一死,换得孙氏大业,既不负兄弟之托,也算壮志得酬,死有何憾?」 周瑜这番话说的苍凉悲壮,程普听得心驰神遥不能自已,想到当初孙策与周瑜同在的时候,他们少年意气,不惧天高,驰骋疆场,战无不胜,胸中热血亦渐渐沸腾起来。 「大都督既有此宏愿,程普愿助一臂之力!」程普大声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分兵迎敌,武器致胜 周瑜由衷的向程普躬身行礼,道:「多谢程公,有程公相助,瑜此战便更有把握了。」 见二人已经达成一致,与程普一同前来的朱然虽然心中不满,但并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将此事写成密信,让随从星夜赶回建业,将江夏的情况汇报给孙权,让他定夺。 周瑜得程普相助,立刻开始向曹操动兵,他先让董袭领五千水军,对外号称一万,沿着汉水溯流直上,直奔襄阳而去。 周瑜出手不凡,攻敌所必救,董袭兵马虽然并不足以攻下襄阳,但汉水直达襄阳,谁知道董袭会在汉水哪个位置登录,若是放任不管,万一被他偷袭了粮道,那后果就糟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动的兵力越多,消耗的粮草就越多,对后勤补给的要求就越高。当年的袁绍就是败在此处,曹操此次出兵十五万,其中十万是骑兵,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粮道一日都不可断绝。 好在曹军兵力充沛,骑兵机动性强,曹操分出骑兵一万五千,分为五营,依次在汉江沿岸道路上扎下营寨,斥候每日沿江巡逻,监视董袭水军的动向。 周瑜自然不会让董袭去以卵击石,为了防止董袭冒进,周瑜还特意下令董袭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在曹军境内登录,只需要在汉水来回游弋,牢牢牵制住部分曹军就是大功一件。 曹军兵马太多了,就算是江陵、江夏的兵马加起来,都不足曹军兵力的一半,就是算是死守,也必须尽可能将曹军兵力分散开来,给死守的城池减轻压力。 庞统让华成死守西陵就有分散曹军的意图,周瑜虽然从未与庞统商议,但也不约而同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当要以小股兵力吸引大量曹军的注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这还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这只兵马要有一条安全的后路,能够从容撤退,否则这就不是吸引曹军兵马,而是纯粹的送人头;其二就是这小股兵马要有足够的的攻击性,否则曹军若只是以同等兵力对待,在双方都分兵的情况下,吃亏的依旧是兵少的一方。 华成和董袭的小股兵马都附和这两点的要求,西陵背靠长江,万一守不住的时候,有武陵水军接应,而董袭的船队就在汉水游弋,曹军兵马再多也拿他没辙。 此外华成三千骑兵将曹彰的先锋军杀得大败,其战力不容小觑,并且华成在汇合了西陵守军后,兵马达到五千人,且有西陵坚城可守,有武陵水军为助,曹操为了死死压制华成这只兵马,在西陵城外布下两万重兵。 秭归城扼守着孙绍进川或者出川的通道,为了防止孙绍兵行险着从秭归打开局面,秭归城外也驻扎着三万曹军,如此一来,加上襄阳、当阳、宜城等各粮草中转要地屯驻的兵马,真正围攻江陵的兵马已经不足八万。 当曹操知道周瑜亲自率军来救江陵之后,气的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他南下之时为了不让江夏的周瑜误会,特意下令所有的兵马向东都不得越过汉津一线,就是担心周瑜误会来横插一脚。 原以为周瑜能够明白他的善意,却没想到周瑜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让曹操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来阻挡周瑜。 周瑜善战,一般的大将只怕很难在他手上讨得了好处,为了确保东线的安全,曹操不得不派出周瑜的老对手,大将曹仁领兵两万,去正面迎击周瑜,同时令曹真领骑兵一万,伺机攻击周瑜侧翼。 周瑜并没有领军涉险,而是下令大军在夏水以西,云梦泽以北立下营寨,大寨以东与曹军隔水相望,大寨北部几十里就是汉水,南部则是云梦大泽。 面对这样的大寨,曹军的骑兵彻底失去了用武之地,无论是夏水还是汉水,以曹军的渡江能力,只要他们敢渡江,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周瑜的半渡而击,就算曹军想要绕过周 瑜大营直奔江夏也不行,周瑜唯一不设防的区域就是南方的云梦泽,那里遍布泥沼,曹军若是敢擅入,不用江夏军动手,他们很可能自己都走不出来。 最妙的是,曹军想要进攻或者偷袭周瑜很难,但想要让曹真的骑兵回去江陵也不行。因为周瑜可以借助江东水军的优势,用战船沿着汉水,将士卒送到曹仁的后方,为了护卫曹仁大军的安全,曹真也只将骑兵分作数营,严密监视汉水的情况。 周瑜立下大寨后,打探到江陵、西陵城都是坚守不出,于是也不再主动发动攻势,只是与曹仁隔着夏水对峙。 曹仁骑马来到夏水边,看着河对岸的周瑜大营,感叹道:「单单这一个营寨,便能让我们进退两难,周郎善战,名不虚传啊!」 曹仁将东线战场的情况汇报给曹操,曹操看了之后也只能感慨南方多才俊,同时下令停止攻城,只是以围困为主。 此时大军已经连续攻城五日,曹军在曹操亲自督战下,个个奋勇,人人争先,然而江陵在赵云、蒋琬的指挥下守得固若金汤,丝毫没有给曹军任何机会。 曹操也终于见识到狼铣在守城中的重大作用,它兼具攻击范围、杀伤、防御、推搡各种功效,五人持着狼铣结成阵势,便可让一片城墙上的攻城士兵没有立足之地,实在是守城神器。 这东西唯一的缺点易损坏,在荆南水军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下也被弥补了,最让曹操生气的是,这狼铣不仅实用且制造简单,成本极低,但他曹操却没办法大规模制造,因为制造狼铣最好的材料竹子,在北方生长极少。 而且荆南军守城的武器可不止是狼铣,还有生石灰,也让缺少眼睛防具的曹军苦不堪言,其他常规的火油、擂木也一样不缺。 曹军连攻数日,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待攻城器械打造完毕,还没推到阵前,江陵城中便率先发难,几十块巨石从天而降,将曹军辛苦打造的攻城武器砸成一堆木头。 曹操大怒,下令大力打造霹雳战车,这霹雳战车就是投石机,是由刘晔在之前投石机的基础上改良而来,比以前普通的投石车体积更大,投臂更长,因而攻击距离更远,能够发射的石弹也越重。 当初在官渡之战,袁绍倚仗兵力强盛,打造了许多高度与城墙差不多的高橹,让士兵站在高橹上向曹军大营射箭,由于居高临下,曹军弓箭手无法反击,直到刘晔改造出霹雳车,才凭借更远的射程优势,将高橹砸得稀烂,让袁绍军损失惨重,一战成名。 曹军不仅兵力多,随军的工匠也有数千,在曹操急令下,他们昼夜赶工,很快便造出几十台霹雳车。不过霹雳车试过之后,曹操再次诧异的发现,江陵城上的投石车比霹雳车体积小了不少,但射程却与霹雳车相差无几,由于江陵城墙的高度,在江陵投石车与霹雳车的第一轮交锋之中,霹雳车再次败下阵来。 曹操这才知道江陵的投石车也是经过改进之后的,并且就目前效果来看,甚至要比霹雳车更加先进,这样的结果让曹操又惊又怒,但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下令士兵掘土为台,将霹雳车置于台上,以抵消敌方投石车城墙高度优势。 曹军人多势众,很快便建起数十座高台,霹雳车在高台之上,终于和江陵的投石车打得有来有回,半日对轰下来,双方投石车损毁都十分严重,几乎损耗殆尽。 曹操并不心疼霹雳车的损耗,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摧毁江陵城的投石车,哪怕是同归于尽,那也是他赢了,只要城中没有这些投石车,他们的攻城武器就能靠近江陵城,直接威胁江陵的城门。 接着让曹操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双方对轰结束之后,江陵城上的守军围着那些被砸坏的投石机一阵忙碌,曹操本以为他们是要将损坏的投石车运走,毕竟 这么多木头堆在城墙上,却是有碍守军移动。 然而曹操做梦也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些被砸坏的投石车竟然再次立了起来,并且随便向曹军营地投了几颗巨石,竟像是在测试投石车的准度。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曹操又惊又骇,大声道:「我们的霹雳车损坏就很难再修好,他们的投石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修复好?这不可能的呀!」 曹操并不知道孙绍治下绝大部分的军工产业都已经实现了标准化生产,那些被砸坏的投石车,除了被整车摧毁的,其余的很多都只是被砸坏了部分零件,只需要将损害的部分装上,即可完成对投石车的修复。 曹植这是第一次随曹操出征,他原以为自己的父亲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迟早会将天下平定,即使是赤壁之败,曹植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是父亲大意了。 但这次随军出征,先是三哥曹彰在长坂坡一场惨败,接着他们占据着绝对优势兵力,对江陵一通猛攻,却除了伤亡士卒,其他什么也没得到。 眼下曹军倚仗的霹雳车,竟然在与敌军投石车的对决中完全败下阵来,让从小锦衣玉食的曹植终于明白,统一天下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父亲,战无不胜的曹操,也有失败的时候。 眼见曹操因愤怒再次引得头风发作,站立不稳,曹植赶紧上去扶住曹操,道:「父亲,胜败不过一时,保重身体要紧!」 曹操依旧愤愤不平,道:「可恶!为何这孙绍仅仅占据了荆南之地,便能制造出如此多的厉害的兵器,为父治下土地人口是他孙绍的数倍,但却在兵甲之利上输给了孙绍,可恨!可耻!」 曹植道:「孩儿曾听说孙绍在长沙广招天下能工巧匠,给与极高的待遇,将其纳入科什么院,他们的新型投石车也好、那种古怪的狼铣也罢,总归都是由工匠制造出来的。孩儿觉得,这些新式的武器可能都是出自这个科什么院!」 曹操听曹植说完,下意识道:「你是说这些新式武器,是那些贱籍的工匠发明的?这不可能!他们大字都识不得几个,怎么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机关武器呢?」zbr> 曹植见父亲不同意自己的意见,也不气馁,继续道:「父亲,这并非不可能。机关之学,最为擅长的便是曾经的墨家和公输班,他们现在都不是显学,不为掌权者重视。不只是父亲,江东孙权,汉中张鲁,益州刘璋也是跟父亲一般看法。唯有孙绍,对工匠态度迥异,偏偏就是荆南能够出现这么多新奇的武器,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曹植的话引起了曹操的深思,也让他对这个儿子首次刮目相看。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手段目的,反击前夕 曹操让曹彰下令休战,曹植将曹操扶入帐中。 曹操见曹植满面凝重,问道:「怎么了子建,为何如此沉重?」 曹植道:「孩儿以前总觉得父亲英明神武,战无不胜,任何敌人在父亲面前都将灰飞烟灭,以为胜利唾手可得。这次跟父亲从军,才知道战争不易,敌人同样很强大……」 曹操皱眉道:「你害怕了?」 曹植摇头道:「害怕倒不至于。孩儿虽然不同军略,但也能看出来敌军虽强,但也不过能够自保而已,我军依旧处于绝对优势。」 曹操欣慰的看着曹植,奇道:「既不害怕,为何这般愁眉不展?」 曹植满面愧疚的回道:「孩儿只是想起这么多年在父亲羽翼之下,不知战为何物,只是沉溺享乐,不知为父亲分忧,是在惭愧至极!」 曹操没想到曹植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顿觉老怀大慰,就连头痛似乎都好转过来,他哈哈大笑道:「子建能有这番见识,这一趟便不算白来。你可知我们的对手孙绍,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能和为父分庭抗礼了,为了彻底扼杀他,为父甚至不得不向其示弱,将节儿嫁给他。哼哼,自从袁绍之后,为父已经多少年不曾向他人示弱了!」 曹植脸上愧色更浓,道:「只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荆南的防御能力,这一次,只怕不能如愿了。」 曹操正要回答,却听见帐外传来曹彰的声音:「四弟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眼下咱们虽然小小受挫,但优势在我,现在言败,为时过早了!」 曹彰掀帘而入,向曹操行了一礼,然后斜着看了曹植一眼。 曹彰是纯粹的武人,向来直来直往,兄弟几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曹操最得力的帮手,二哥曹丕不过能帮曹操处理一些庶务,至于这个四弟,更是只知道风花雪月,向来为他所轻。 曹植对曹彰的态度并不在意,他是兄弟几人之中心胸最豁达之人,而且这一次他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如两个兄长给父亲的帮助大,曹彰轻视他,他也无话可说。 不过对于曹彰的看法,曹植却并不认同,于是据理力争道:「三哥如此判断,恕弟弟不能苟同。眼下我军看起来占据优势,其实已经落入下风。我军底牌尽出,攻打多日,依旧不能攻破江陵,依我看再给我军一个月、两个月,也必然攻不下江陵。况且我们当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吗?三哥对北境的安危当真就不担心了吗?大军在外,每日耗费数以万计,国库的钱粮,还可支应多久,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啊。」 曹彰哑口无言,没想到一向不问军政的曹植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他闷哼一声,无言反驳,也不肯认输。 曹操对兄弟二人的争论毫不在意,反而笑着问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么依你们之见,我军现在该如何行事?」 曹彰抢先道:「江陵之所以难破,赵云不过是仗了城池之固而已。咱们只需要将赵云引出城来,先拿下赵云,江陵就是咱们囊中之物了。」 曹操听得大摇其头,道:「将赵云引出来,怎么引?赵云若是这般容易对付,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子文啊,你的脑子要有武艺一半好用,我便可放心将十万大军完全交给你了。」 曹彰又羞又愧,曹植却道:「父亲,孩儿有一策,不知可行否?敌人分兵拖住我们,那我们就将其各个击破,既然江陵难攻,那我们就先易后难,先去拔了西陵或者打退周瑜,然后我们就可以集中兵力,全力攻打江陵。我就不信,六万兵马打不下江陵,十万兵马难道也不行吗?」 曹操失笑道:「你这办法,比子文高明一点,但你是否想过,要快速击败周瑜,需要增派多少兵马,三万还是五万?若是调走了这些兵马,剩下的面对赵云 ,还有几成胜算?此外,大军调动,粮草物资需要跟着调运,这途中耗费,又有多少?就算这些都不谈,就算增兵,就一定能够击败周瑜吗?当年为父五十万大军依旧败于其手,谁敢说必胜周瑜?」 曹植和曹彰一样低下头来,曹操见二人都有些泄气,笑着鼓励道:「你们也不必沮丧,这江陵,此次能下更好,不能下倒也无关大局。」 曹植和曹彰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曹操心中暗叹,想到若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是孙绍,自己都说到这里了,还需要自己解释吗? 不过别人家孩子再优秀也是别人家的,自己的儿子还需要自己点拨,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战争从来都不是目的,它不过是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为父此次南下,目的是将孙绍困死在益州,彻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只要孙绍一死,别说是江陵,就算是荆南,也必将土崩瓦解。」 曹植皱眉道:「可是父亲,咱们有没有水军,荆南就算是崩溃,也不过是便宜了孙权而已。」 曹操看了曹植一眼,他能很快想到这里,可见大局观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还需要历练。 曹操笑道:「那可未必,孙绍一死,荆南无主,他手下的大将必将各奔前程,你们以为他们一定都会选择孙权吗?现在庐陵孙贲已经遣使请降,甘宁、魏延、蒯越他们可都是江东曾经的仇人,只要他们有一两人能够归我,咱们不仅在荆南有了立足之地,甚至可能直接得到一支不逊于江东的水军!而且就算是荆南尽归孙权,也没什么好担心,孙权用兵比孙绍差了太多,荆南在他手上总比在孙绍手上好。」 曹植、曹彰听得连连点头,曹操对曹彰的谋略已经放弃了,但曹植的大局观和跳脱的思维,让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培养一下。 曹操并不是争一时长短的人,既然暂时打不下江陵,他也就不再勉强,反正现在被困的是孙绍,维持现状,着急的应该是庞统。 庞统此时却并不着急,因为经过二十多日的跋山涉水,龚江终于成功将马科带出益州,经过凌统水军的一路护送,已经回到了长沙,向庞统详细说明了孙绍现在的处境,以及他对局势的看法。 知道孙绍已经攻下江州,在益州彻底站稳脚跟,庞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和诸葛亮放手而为,与曹操倾力一战了。 庞统立刻令人向庐陵的孙邻去信,让他可以依计行事了,当天,诸葛亮也告别庞统,悄悄北渡长江。 与此同时,孙权得知曹操南下的消息后,也亲自领军三万,抵达了柴桑。 曹植、曹彰得知江东再出援军,顿时大惊,曹操却是喜上眉梢,大笑道:「孙权来得真是时候,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曹彰不解道:「父亲何出此言,难道那孙权并不是来支援孙绍的?」 曹操笑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若是孙绍安然无恙,他就是来帮孙绍的,若是孙绍出事,他就是荆南最大的敌人。孙权屯兵在柴桑,只怕最紧张的不是我们,而是庞统。有孙权在柴桑,长沙的徐盛、罗县的甘宁必然都不敢擅动。如此一来,整个荆南还能行动的,就只有魏延的武陵军了。庞统和周瑜之前想方设法,将我军兵力分散,为父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仅仅想要死守,而是要将我军分散之后,再暗中调动兵马,取得局部优势,击败我军一部,以大乱我军部署,如今长沙军、长沙水军都被孙权压制在长沙,咱们唯一可虑的,就只有魏延的武陵军了!」 时间又过了几日,曹操南下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益州由于两军对峙,消息根本传递不过来,但秭归并无异常,让曹操明白孙绍还在坚持。 此时荆南再次传来好消息 ,庐陵孙贲突然向桂阳发难,桂阳郡并无强军,抵挡不住孙贲的攻势,庞统不得不调武陵军前去支援桂阳。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更是大喜过望,以为是毛玠指使孙贲发动的,虽然孙贲并没有宣布归降曹军,但他的行动已经证明,毛玠成功了。 毛玠去了庐陵之后便一直音信全无,曹操只以为是荆南巡查太严,毛玠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这才一直没有派人回信。曹操根本没想过毛玠会遇害,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孙贲敢伤害他曹操的人。 庐陵郡突然向桂阳发难,也让孙权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就在他刚刚,他收到了孙贲的亲笔信,孙贲在信中表示已经意识到多年与孙权作对的错误,只要孙权能够饶恕他们父子,他将率庐陵郡重归江东怀抱,并且愿意先与孙绍决裂,以示诚意。 孙权没想到孙贲的行动这么快,与孙绍的决裂也如此彻底,这一趟还什么都没有做,就白白得了一个庐陵郡,想到庐陵郡的铁矿,孙权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既然孙贲已经表现出了诚意,为了不让孙贲误会,孙权特意下令吕蒙,暂停对庐陵郡有任何行动。 江陵城,当诸葛亮出现在赵云面前的时候,赵云又惊又喜,诸葛亮先是将益州的情况给赵云详细解释了一遍,让赵云彻底放下心来。 接着诸葛亮拿出庞统军令,赵云眼前一亮,道:「军师,我们终于要开始反击了吗?」 诸葛亮含笑点头,道:「时机已到,曹操耀武扬威太久了,是时候送他们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张任黄忠,各展神通 相比于荆州的风云变幻,多方角逐,益州方面的战事就简单的多,就是纯粹的战斗,用刀枪来说话。 永安初破之时,成都方面虽然一起了一些慌乱,但绝大部分人包括刘璋都相信黄忠凶猛的进攻势头会在江州被遏制住,因此各方势力对支援江州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生怕自己给江州太多支援,用不完后面都归了刘璋。 就算是颇有远见的黄权,当初劝谏刘璋调回张任,也只是想着拱卫成都或者支援严颜都可以,从未想过黄忠会直接攻下江州,甚至严颜自己都降了黄忠,还利用他在巴郡的影响力,让黄忠兵不血刃全取了巴郡。 当黄忠攻破江州的消息传到成都,刘璋被吓得直接瘫软在座位上,若非是身边的侍从伶俐拼命扶住他,刘璋一定会从自己的座位上滚下去。 好在探子随即又报告,黄忠不知何故,攻下江州之后竟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并没有继续挥军西进,这才让殿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刘璋懦弱多疑的性格,大殿上群臣无人不知,但这一次刘璋的失态却并没有引来群臣的关注,因为大殿之上两股战战的可不止是刘璋一人,许多人都被荆南军如此凶猛的攻势惊到了。 而那些还能稳定住心神的人,也没时间去看这些跳梁小丑的反应,纷纷在思索对策。 如今的局面其实没什么好商议的,就是要有一个能打仗的将军站出来,将黄忠大败,赶出益州。但现在的问题是,荆南军如此骁勇善战,大殿中没有一人敢毛遂自荐,就连一向自负的黄权也不敢。 黄权倒不是怕了荆南军,若是刘璋令他出战迎敌,他必然领命出战。他只是没有把握必胜,因而不敢自荐。如今荆南军都打到江州了,出了江州就是天府平原,一路上几乎无险可守,这一战若是败了,那荆南军就将直达成都城下,黄权担不起这兵败的责任。 就在大殿上万马齐喑的时候,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主公勿须惊慌,末将愿领军出征,将黄忠赶出益州!」 这充满自信,中气十足的话让殿中群臣精神一振,几乎所有人立刻想起来这是谁的声音,脸上都露出希望之色,向殿门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将军大步走进殿中,对着刘璋单膝跪地,拜倒:「末将张任,拜见主公!」 刘璋瘫软的身躯仿佛立刻有了主心骨,他从主位上直接走下殿来,亲自扶起张任,道:「张卿回来,吾方心安!殿中诸人皆碌碌庸庸,难堪一用,唯有张卿,能为吾排忧解难。」 刘璋此言一出,殿中人人色变,黄权、王累等正直之臣面露羞愧之色,其余人却是看向张任,目光不善。 张任暗叹,刘璋这哪里是夸他,分明是给他树立没必要的敌人,只好苦笑道:「殿中诸公都是益州俊杰,末将深敬之。只不过术业有专攻,诸公不善打仗,恰好末将是个粗人,只会打仗。此战关系益州存亡,末将只管在前线厮杀,后方还需各位大人辅佐主公,吾等勠力同心,方可解决眼前之危局!」 刘璋这才发现刚才的话不妥当,他早忘了当初正是他将张任调到剑阁去的,现在张任说什么他都只会说是,他满脸期待的看着张任,道:「张卿此来,想来定有破敌之妙计?」 张任沉声道:「末将乃是武人,妙计没有,唯有一战而已!」 刘璋略有点尴尬,随即大声鼓掌道:「说得好!将军勇气雄壮,定能击破敌军!不知道将军破敌,需要多少兵马?」 张任伸出一根手指头,刘璋大喜道:「将军真是威武,破敌竟然只需要一万兵马?」 张任愣了一下,随即也有些尴尬的说道:「是十万!」 这下轮到刘璋傻眼了,他脸上喜色未褪,渐渐涨红起 来,怒道:「张任!你是在戏弄吾不成?你该知道,吾的东州军就算全部交给你,也远远不够十万!」 张任面不改色,道:「主公勿忧,我益州有百万人口,难道还凑不出十万兵马吗?主公为益州之主,为退孙贼自当倾力而为,但益州之利可不是主公一人独享,难道其他人就不该出钱出力吗?」 张任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哗然,有人指着张任叫道:「张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任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冷哼道:「末将刚才说了,吾等要勠力同心,你们难道以为勠力同心这四个字,只是说着玩的吗?末将的话就放在这里了,没有十万大军,末将也难以退敌。若是其他人能够打退荆南军,末将也愿为其先锋!」 刘璋还有些没看清状况,黄权却是看出来张任的目的了,张任还说自己只是个粗人,这不动声色的逼迫益州其他派系共同出兵出力的手段,岂是一个粗人能够拥有? 不过张任若真能成功,既能让退敌的兵力大增,也能趁机削弱其他派系的势力,不至于让刘璋的主力与孙绍血战,最后便宜了其他派系的人。 黄权帮腔道:「诸位可要想清楚了,那孙绍入主荆南之后,荆南的豪族们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有所发展的,甚至连官员贪腐,都不允许,若当真让他杀入成都,大家的好日子,只怕也都到头了!」 黄权的话已经近乎直白,殿中不少人听完立刻开始深思,他们都是益州各派系在成都的代表,平常负责成都与地方的沟通,代表的是地方的利益。 眼见殿中群臣窃窃私语,却无一人表态,张任大声道:「主公,此次十万兵马,末将请调东州军四万,巴西郡兵两万,广汉郡兵一万,犍为郡、越嶲郡各调精兵一万五千,请主公应允!」 刘璋闻言有些迟疑,他可调不动这么多兵马,这时候他发现黄权不停地向他使眼色,刘璋顿时明白,遂大声道:「好!就依张卿之意!」 张任又让刘璋赐下金令,然后高举令牌问道:「巴西郡出兵两万、广汉郡出兵一万,庞博、吴班,你们可有异议?」 吴班乃是吴懿族弟,吴懿则是当初跟随刘焉一起入主益州的元老,原本就是刘璋最坚定的支持者,闻言立刻拱手道:「广汉郡领命!」 庞博是庞羲的族侄,庞羲原本是刘璋坚定地支持者,这些年虽然因为对刘璋失望与他渐行渐远,但毕竟打折骨头连着筋,刘璋为了笼络庞羲,也让长子刘循娶了庞羲之女,这一次眼见庞羲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庞博当然也选择与刘璋站在一起,当下也立即表态:「巴西郡领命!」 最后便只剩下犍为郡和越嶲郡的代表,二人对视一眼,也纷纷领命。 刘璋见状大喜,没想到他一直使唤不动的犍为郡和越嶲郡,竟然真的会出兵,张任见目的已经达成,便让各郡援军在成都以东的郪县集结,待集结完毕之后,再向江州的黄忠发动总攻。 十日以后,各郡援军齐齐在郪县集结完毕,张任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向江州而来。 黄忠等将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加固城墙,调集兵马,搜集粮草,永安调集来的粮草也在这段时间送到了江州,让江州至少兵力充足,粮草无忧。 不过当斥候来报张任领军十万杀奔而来,众将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以两万对十万,就算是有江州坚城为倚仗,这仗也不好打啊。 江州可不像是江陵,江州现在看起来有两万人马,但其中一万是新近降卒,若是战事顺利倒不是多大问题,然而一旦战事焦灼或者落入下风,军心士气难以保证。此外江陵能够得到水军源源不断的补给,有狼铣、新式投石车等各种守城利器,甚至连孙绍那边也抽不出兵马前来支援,要守住江州,他们只能靠自己。 黄忠与众将商议过后,果断放弃了其他城池的防守,而是将兵力集中在江州城,在这里与张任决一雌雄。 张任率军杀到江州城下,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先让大军完全展开,漫山遍野数不胜数的益州军让江州守军将士看得头皮发麻。 接着张任又令数百士卒在城下痛骂严颜卖主求荣,弃明投暗,号召原江州士卒不要再跟着严颜卖命,只要他们能够打开城门,放益州军入城,不仅投敌之罪可免,张任甚至还会亲自为他们请功,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张任上来就给了黄忠一个下马威,一边展示自己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手攻心计,效果立竿见影,江州城守军士气大降,不仅原江州军的士卒心中惊疑不定,就连荆南军士卒也有不少人疑神疑鬼,担心新降的袍泽会再次叛变投敌。 黄忠吃了一个哑巴亏,自然不甘心,想要与张任斗将,提振己方士气,但张任却根本连机会都不给。黄忠见张任不肯斗将,便令人取来弓箭。 城下叫骂的益州军士卒早就测算了好了距离,都在一箭之外的安全区域,见黄忠张弓搭箭,他们不仅不怕,反倒更加嚣张的讥讽黄忠年老体衰,别让大弓闪了腰。 然而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黄忠一弓四箭,连发三弓,十二支长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速度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更不要说躲闪。 黄忠射出十二支箭,便有十二个益州军士卒中箭,并且大多命中要害,仅有四人逃得一命。 此箭如此力道,如此精准,射速如此之快,黄忠这一手射术露出来,顿时让两军将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守军在呆滞几秒之后,反应过来纷纷为黄忠神乎其技的射术喝彩,也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黄忠的敌人。 益州军将士们则纷纷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好像站在原地就会被黄忠射中,就连张任都被黄忠的射术震惊,久久不能自已。 城下的几百叫骂的士卒更是担心下一箭就要射向自己,一个个被吓得屁滚尿流,只恨自己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没命的向己方军阵跑去,那狼狈滑稽的样子,惹得城墙上的守军哈哈大笑。 邓艾见状立刻振臂高呼:「将军威武!江州必胜!」 「将军威武!江州必胜!」守军纷纷跟着嘶吼起来,将刚才见到敌军势大的恐惧通通释放出来,随着满城将士的怒吼,刚刚被张任压下去的士气,再次高涨沸腾起来。 第三百六十章 疲兵之计,功亏一篑 经过一轮试探过后,张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下寨,黄忠也没有出城劫营的打算。 次日开始,张任便开始下令全军攻城,他并没有下令将江州城围起来,而是从一开始就只攻西门。: 今天的战斗没有任何试探的环节,益州军从一开始就将全军分为数个梯队,依次攻城。 益州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但黄忠亦是沙场老将,见张任梯次攻城,便同样将守城士兵分为若干梯队,依次上城墙守城。 益州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每次攻城的军队也不过三四千人,并且张任似乎并没有攻打其他城门的打算,这样的攻城,除了每次都留下数百具益州军的尸体,甚至没有让黄忠感受到一点压力。 次日,益州军依旧这般不温不火的攻城,黄忠看不懂张任的套路,皱眉问严颜道:「益州第一大将张任,打仗便是这般直来直往吗?」 严颜摇头道:「我并未与其对阵,亦不知其深浅,但他在益州诸次平乱之战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显然绝非是只知道一味猛攻之人。」 邓艾也蹙着眉头,道:「看起来张任似乎是想要通过连绵不绝的攻势,拖累我军,待我军疲敝之后,应该才是他真正动手的时候。」 张翼不解道:「张任梯次攻击,我们也是分批次防守,若是我军疲敝,难道他们就不知疲倦吗?」 邓艾摇头道:「非也,双方看起来都是轮流攻守,但张任人多势众,可以分出更多批次,而我们兵少,虽然也有休息,但双方体力损耗其实不同,甚至张任可能还留有一军,完全没有参与进攻,等到咱们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却是养精蓄锐,这样就可以抵消益州军在战斗力方面的弱势。」 黄忠点头道:「士载说的不错,这两日我仔细观察,敌军中军一直未曾参战,用来消耗我们的都是其他营的兵马。张任应该就是士载说的那样打算,只是我们就算知道他的打算,好像也没有破解之法。」 黄忠说完,众将都沉默了。 张任用的是阳谋,根本不怕他们看破,因为益州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并且作为进攻方,他也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他想缓攻就缓攻,想急攻就急攻,但守城方的黄忠却没有选择的权力。 无论张任攻击多么漫不经心,守城方都不能有丝毫大意懈怠,因为张任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增加兵力,或者对其他城门发动攻击。 这样一来,就让守城的一方无时无刻面对着巨大的压力,不说体力上的消耗,但就这份精神压力,双方的差距有若云泥。 在这样的情况下,守城军的体力和精力相比于进攻方,都会更加快速的消耗,达到张任消耗的目的。 当然张任这样的战术并非没有缺点,守城军在不断的守城战中,消耗的是体力精力,而进攻方消耗的,则是攻城士卒的性命,但张任似乎并不在乎。 邓艾很快提出自己的疑问,给他解答疑问的是老将严颜,他对邓艾说道:「张任自然不在乎那些士卒的性命,因为他们都不是忠于刘璋的军队,让他们消耗我们,他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黄忠、邓艾这才想起来益州内部的派系之争,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都到这这个时候了,益州的内斗依旧还在继续,想到这里,邓艾便有了想法。 第三日,益州军再攻之时,守城的将士们纷纷大喊道:「张任阴险小人,故意让犍为和越嶲郡的人来送死,消耗我们,自己却等着坐收渔利。如此厚此薄彼,居心不良的主帅,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 守军的喊话让承担这一轮攻城任务的犍为校尉罗通大吃一惊,他仔细回想这几日的战斗,好像出力的却是都是他们犍为郡和越嶲郡的人,张任 和他的东州军那是一动也没动。 罗通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撤出战斗,然后自己气势汹汹去找张任理论,没想到他刚走进帅帐,就见张任满脸杀机的看着自己,其他人有的冷笑不止,只有越嶲郡的领军校尉鄂满面露同情之色。 张任不待罗通说话,便立刻大喝道:「罗通不遵军令,擅自收兵,其罪当诛,左右给我拿下!」 帐外的亲卫闻言立刻进帐,就要去拿罗通,罗通勃然大怒,拔刀在手,大喊道:「老子是犍为郡的人,你凭什么来拿老子?」 张任冷笑道:「在我军中,便只有我的手下,可没什么犍为郡的人!你在军帐拔刀,可是要造反不成?」 罗通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什么狗屁的一视同仁,你龟儿子休想骗我。我且问你,江州的人说你假公济私,故意让我们犍为和越嶲郡的人去送命,你作何解释?」 张任不屑道:「本帅为何要向你这将死之人解释?」 罗通索性豁出去了,大声道:「你是解释不清楚吧?因为江州人说的是对的,你就是这般打算的,是也不是!」 张任站起身来,哂笑道:「蠢货,你竟然因为敌军谣言而质疑军令,当真是愚不可及!也罢,为了让你这蠢货死个明白,本帅就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 张任话说到这里,眼神却看向越嶲校尉鄂满,鄂满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张任冷笑一声,道:「敌寡我众,但敌军连战连胜,气势正盛,若是直接攻城,我军必然损失惨重。所以本帅的战略计划是先以部分兵力不断进攻,消耗城中守军,待其疲敝之时再以精锐兵力突然发动猛攻,一举破敌。你们现在执行的就是本帅计划的第一部分,任务是疲敝敌军,现在你可听清楚了?」 罗通愣了一下,没想到张任还真有合理的理由,不过他随即又大声道:「疲敝敌军,难道就非要用犍为和越嶲的战士吗?」 张任反问道:「那你说该谁上?若是广汉和巴西郡的战士们上,你是不是就满意?至于东州军,你觉得你们郡兵与东州军谁的战力更强,该由谁承担之后的主攻任务?」 罗通哑口无言,他们郡兵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东州军,要不然刘璋凭什么坐得这般安稳?其实罗通心中也明白,就算张任解释得通,未必就能说明他没有借机消耗犍为、越嶲兵马的意思,只不过张任行事滴水不漏,并没有落下任何话柄。 「末将知罪,请将军饶我一次!」罗通不得不认罪求饶。 「本帅可饶你,但军法可不能!你此番贻误战机,又让江州得以喘息之机,你可知让前面多少战士白白流血牺牲,我若饶你,又如何向白白牺牲的战士们交代?」张任厉声喝道。 罗通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不止,然而张任却不为所动,令人将其拖出去斩首示众,罗通见求饶不得,跳起来负隅顽抗,却被张任部将雷铜杀于帐中。 罗通死后,张任立即将犍为部剩下的兵马交给吴班统领,并下令接下来两日由广汉郡吴班和巴西郡庞博出战,战法不变。 又经过了两天的消耗,江州军已经非常疲惫,张任感觉时机已到,令东州军绕道南门,忽然发动总攻。 张任数日持续不断的攻击北门,城中守军即使是轮流防守,此时大部分军队也都被迫集中到城北区域,其余三门都只剩下数千士卒分为两班,日夜值守。 张任杀到之时,城墙上只有两千守军,只能够勉强站满城墙,若是让益州军登上城头,则城墙必定失守,江州也随之必会被破。 张任为了这次攻城做足了准备,不仅时机选得恰到好处,备足了云梯,甚至连沙土袋都准备好了,就怕江州备好了火油,只要没有大火拖延时间,让城中的 支援赶到,这一战他就赢了。 只不过张任并不知道荆南军守城除了火油还有生石灰,这玩意儿与一般的粉尘不同,一般的粉尘弄到眼睛最多让眼睛难受,流点眼泪就排出来了,但生石灰不小心弄到眼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大量的清水冲洗,否则对眼睛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在现代都是极为麻烦的一件事,要完全清理甚至要上急诊,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在战场之上。 眼看到东州军将士已经杀到江州城下,架好云梯,张任似乎都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当江州城头将一袋袋像面粉一样的粉末洒下的时候,张任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直到城墙下被石灰粉笼罩的战士们捂着眼睛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有的甚至直接去抠自己的眼睛,还有的士兵直接以为遇到了鬼怪,发疯似的对着周围胡乱劈砍,将周围的袍泽砍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让还没有被石灰粉笼罩的东州军士卒再不敢向前一步,就连张任也不明所以,不知道那些白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待石灰粉尘埃落地,张任一咬牙,下令再次进攻,但经过这段时间,不仅城上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势,城中随时准备支援四门的援军也赶到了。 两军在城墙上厮杀一场,益州军再次无功而返。 第三百六十一章 重赏信诺,军心可用 张任蓄谋已久的攻势虽然功亏一篑,但他也看出来江州城中的守军已经非常疲惫,张任本不想给城中守军任何喘息之机,但士兵们对生石灰畏惧不已,纷纷出现了畏战的情绪。 其实真正被生石灰所伤的也不过两千多人,对于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来说,两千人并算不上多大的损失,只是目睹了现场诡异以及逃回来的士兵的惨状之后,士兵们都十分畏惧这种死法,这才导致士气大降。 张任也不敢太过逼迫,决定先寻找石灰粉的破解之法。 石灰在中国其实早有应用,甚至在孙绍之前,灵帝时期有一任叫杨璇的零陵太守,就曾经将生石灰用于作战,并且大败贼军,取得了极好的效果。只不过这种战法毕竟只是极为特殊的案例,当时道路艰难,信息传递不畅,所以张任并没有听说过。 孙绍其实也不知道这段历史,只是科技院在研究水泥的时候,烧制了大量的生石灰,孙绍知道生石灰强大的杀伤性和难以预防的特性,将其大规模应用于荆南的守城战中。当初刘备攻打武陵的时候,就在石灰上吃了不小的亏。 这次伐蜀,因为以进攻居多,因此伐蜀大军携带的生石灰并不多,孙绍知道曹操南下后,制定了江州防御策略,他知道生石灰在守城战中的巨大威力,下令将所有的生石灰在运送江州粮草的时候一起送了过来,这才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张任在帐中仔细回忆当时战场上的情况,苦思破解生石灰粉的办法,没过多久,他就找出了克制生石灰粉的办法,一个是风,一个是雨。 风可以吹散粉尘,若是能够站在上风向进攻,则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己方士兵受到生石灰粉的伤害,同时还有可能让守军自讨苦吃,尝尝生石灰粉的厉害。 但顺着风势进攻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只有一面城墙能够防备生石灰粉,另外几个方向最多也只能佯攻。 雨天就更不用说了,雨水会让所有的粉尘都无法扬起,但雨天进攻,地面湿滑,攀爬云梯也容易打滑,并且雨大还会让视线受影响。 江州城内,首次见识到生石灰在守城中巨大作用的原江州军官都非常高兴,邓艾却微微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咱们这一次所带的生石灰粉并不多,就算是我们只在关键的时候用,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小将张翼笑道:「邓将军不必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江州便会开始下雨,雨期绵延十余日,只要撑到下雨天,应该就能歇歇了。」 「只怕未必。」邓艾摇头道,「雨天他们攻城确实会受影响,但我们的石灰粉也彻底没有用武之地了。没了石灰粉的威胁,只怕他们的进攻会更加凶猛!」ap 众将听完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气氛又开始凝重起来,黄忠看向严颜,问道:「江州当真会连下十几日的雨吗?」 黄忠这一问,不只是严颜,连刘聩、张嶷也一头,严颜沉声道:「确实如此,每年的七八月份,江州都会有大雨连绵,十余日方歇,几十年来从未有变。」 黄忠点头道:「下雨天敌军进攻会受影响,但我们的弓箭、火油、石灰粉同样失去了用处,这样算下来,究竟对哪一方有利,还是未知之数。我方兵少,要早做准备,雨天作战,各位有何良策?」 众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邓艾见原江州的军官都有些拘谨,于是抢先道:「雨中作战,士兵疲惫过后易染风寒,主公曾说过姜汤可以御寒,当立刻多备生姜,待雨天作战时让人熬成姜汤,以驱寒症。」 黄忠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张翼,你为江州本地人,令你立刻去城中收集生姜,本将提醒你,不可掠夺百姓,要以钱物去换,可听清楚了?」 张翼连忙领命,张嶷想了想, 道:「雨天攻城,云梯攀爬困难,只要城上兵力充足,城墙当可无碍,但没有了火油、弓箭,敌人的冲车却是更难防备了。」 黄忠欣慰的看着张嶷,问道:「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张嶷道:「可在城门边提前备好砂石袋,若城门难守,则用沙土袋将城门堵死,如此任凭冲车如何撞击,城门也固若金汤。」 黄忠笑道:「此法甚好,那么准备砂石袋就由你带人去做。」 张嶷得黄忠肯定,信心大增,黄忠最后看向刘聩,刘璝苦笑道:「将军,实在抱歉。末将并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反而有些担心。这些日子敌军攻势连绵不绝,咱们虽然守住了,但军心士气已然大降,若是在雨天鏖战,只怕士气会更加低落,到时候军心涣散,只怕难以为继。」 刘聩此言一出,众将都忍不住点了点头,特别是江州军本就是新降,这些军官为了自己的前途抱负可以跟黄忠、邓艾一起共患难,但普通的士兵要做到这个地步,着实很难。 鼓舞士气可不是随便喊几句口号那么简单的事情,战争局势所有人都看得到,如何能让江州士卒们在逆境下依旧能够跟荆南军保持一致,军心不动摇,这是一个非常困难同时又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严颜上前一步,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老夫军中必然无人敢有异心!」 黄忠道:「严将军深得军心,本将相信你的部下不会出乱子,但我们也不能让将士们白白卖命,我欲将军中财物尽数犒赏士卒,诸位意下如何?」 邓艾眼睛一亮,黄忠这明显是要用奖赏来激励士气,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土很笨的办法,但也是现在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邓艾赞同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末将以为可行。不过末将以为这份赏赐还远远不够。」 黄忠道:「本将也觉得不够,可军中财物已经散尽,主公也三令五申不许打家劫舍,祸及百姓,本将已经赏无可赏!」 邓艾没有直接回答黄忠的话,而是说起了孙绍曾经做过的事情:「主公没有一兵一卒,想要奇袭江夏,于是说动了徐将军,徐将军遂携柴桑全军两千人白衣渡江,潜伏在江夏城北树林中,想要伏击襄阳车队并假扮车队的人混入江夏。只是他们在林中足足等了三天也没等到襄阳来的车队,此时徐将军依旧愿意相信主公,但将士们却多有怨言,有溃散之虞。主公那时候向全军承诺,江夏城破之后,以江夏府库三成财物,重赏全军。全军士气大振,后来攻破江夏,主公果然拿出府库三成奖赏全军,这只军队,就是后来的破军营!」 黄忠自然知道此事,他也知道邓艾这时候将这个事情拿出来说,就是要激励众将,让众将相信荆南军的奖赏承诺绝不是空口白话,是一定会兑现的。 要知道那时候孙绍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拿下江夏,这本该是孙绍的第一桶金,但他却毫不吝啬,直接分出了三成赏给将士们,可见其出手阔绰,并且有诺必践。 刘聩、张嶷、张翼闻言一阵啧舌,他们听说过江夏之战,听说过当初孙绍以区区两千之众,攻下了周瑜三月不曾拿下的江夏,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邓艾继续说道:「当年主公奇袭江夏后,又马不停蹄,孤军深入转战长沙,那时候刚刚攻破长沙城门,还未能控制长沙城,大将霍峻便领兵来援,若是让他们杀到长沙城下,全军恐有覆灭之危。那时候甘将军为黄老将军所伤,主公便亲领三百锦帆精锐,去阻拦霍峻的两千援军。临行前,主公慷慨陈词,并郑重许诺——此战凡参战者,赏良田百亩,伤残者,赏赐翻倍;阵亡者,抚恤三倍!此战,主公再次大获全胜,并且以锦帆军为基础,建成了现在的长沙水军!」 众将又是一片哗 然,长沙之战作为孙绍奠定根基的一战,随着孙绍如今强势崛起,这两战也被传的神乎其神,他们没想到那时候孙绍也曾遭遇过如此险境。 邓艾在这个时候将这段往事说出来,同样是激励在座的军官们不要害怕眼前的困难,要有战胜困难的勇气。 说到长沙之战,众人议论完又个个面色古怪的看向黄忠,因为当初孙绍攻破长沙时,黄忠就在长沙,并且射伤甘宁的也是他。 黄忠只要用笑容掩饰尴尬,佯装不悦道:「士载,你好好的说长沙做什么?老夫也就是不幸遇到了主公,若是别人,看老夫不在他身上射他七八个窟窿!」 众将闻言莞尔,刚才被刘聩提出的问题弄得低沉的气氛,也重新热烈起来。 张嶷、张翼两个年轻小将听了孙绍这两战的表现,对孙绍崇拜不已。 刘聩则是好奇地问道:「主公赏赐如此阔绰,可当时的长沙分明不过一下郡而已,主公哪来的这么多钱财?」 黄忠、邓艾和杨雨同时笑了起来,杨雨道:「长沙当年确实不过一下郡而已,可主公只用了五年,便让长沙改头换面,如今长沙百姓个个吃穿不愁,咱们军中待遇更是连曹军都比不上!且不说军饷比他们多,咱们行军打仗的干粮也是当世第一,此外就算不是战时,咱们也从来不缺肉食,咱们还有专门的医疗营,咱们用的药预防刀创感染的酒精,只怕曹操都没享用过。」 杨雨越说越自豪,这份自豪很快就感染了年轻的张翼、张嶷,张翼羡慕的说道:「让你说的我当真有些羡慕你们了。」 杨雨心道,那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特战营的待遇,不然只怕要流口水了。 邓艾却拍了拍张翼的肩膀,道:「何必羡慕,咱们现在已经是一军袍泽了,不是吗?」、 张翼激动的连连点头不止,张嶷出身普通,却对长沙百姓的生活更感兴趣,杨雨于是又给张嶷讲长沙百姓生活是如何富足,说完后见张嶷将信将疑,杨雨拍着胸脯道:「你别不信,因为我家就是当初从江夏流落到长沙的,后面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我家父母对主公敬若神明,听说主公招收娃娃兵,便将我送去了,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呢!」 张嶷感慨道:「荆南百姓何其幸福,若是主公为益州之主,咱们益州的百姓是不是也可以像长沙百姓一般,幸福富足啊!」 张嶷说完,张翼、刘聩都不由自主的点头,就连严颜也露出神往之色,他们都是江州本地人,特别是严颜,他在巴郡扎根多年,军民敬仰他,他也一直想要让巴郡百姓生活富足吃穿不愁。 但他只会带兵打仗,如何提振民生却是一窍不通,以前他还觉得巴郡百姓在他的庇护下过得不错,听说了长沙百姓的生活后,他才知道巴郡百姓也就比益州有些地方好一点而已。 话题讨论到这里,众将都坚定了抵抗到底的信念,黄忠对现在军官们的状态很满意,于是趁热打铁,宣布不仅要将军中财物全部犒赏士卒,并且此战将效仿孙绍当初在长沙城外的承诺,参战者赏地百亩,伤残者翻倍,阵亡者,三倍抚恤! 众将又惊又喜,有了如此重赏,还有战后的许诺,他们只要将这个消息带回去,不用他们怎么鼓舞士气,士兵们都会自己与益州军拼命。 为了让士兵们相信黄忠的承诺是有用的,并且让他们有更多的勇气面对困境,黄忠也下令众将回去必须将孙绍的两个案例讲给所有的士卒听。 众将轰然应诺,然后各自回营,宣传孙绍面对困境的事迹以及黄忠许诺的重赏。 军中是最崇拜强者的地方,对于现在的江州军来说,无论是射术神乎其技的黄忠,还是他们从未谋面的主公孙绍,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当孙绍奇迹般的战绩在军中传扬的时候,士 兵们对孙绍的崇拜就更加强烈了。 次日,黄忠便兑现承诺,将军中携带的钱物全部犒赏给士卒,这起到了徙木立信的效果,让士兵们对昨天军官们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江州军也都是巴郡本地的子弟兵,他们曾经畏惧敌军的强大,但现在无论是为了犒赏还是黄忠许诺的土地,又或者为了让巴郡百姓都能像长沙百姓一般生活,他们都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 第三百六十二章 舍身一击,反败为胜 炎热夏日的一场大雨席卷而来,也吹响了益州军疯狂进攻的号角。 这一次,江州再也没有能够出奇制胜的生石灰了,甚至连火油也失去了用处,而大雨也让弓弦发软,益州军失去了人多用弓箭压制城墙上守军的优势,战斗变成了一场最纯粹的当面厮杀。 大战初期,以荆南军为骨干的江州守军凭借着战力优势牢牢占据着上风,最初几批攻城的益州军将士连城墙都没有登上过,就被守军全部杀了回去,守军几乎没有伤亡,而益州军攻城的部队却是伤亡颇重。 推着沉重的攻城车的益州军,在泥泞不堪的战场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攻城车推到城门前,然而经过几次撞击之后,他们就知道城门已经堵死,根本不可能撞开。 然而这一次益州军三门齐攻,江州守军的轮换根本赶不上益州军的更替速度,两日不停歇的大战之后,守军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一段完整的休整时间。 到了第三日,守军由于疲惫战力大幅下降,益州军已经开始攻上了城墙,随着益州军将士越来越多的登上城墙,双方在城墙上展开激烈的厮杀。 江州守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将益州军赶下了城头,但江州守军的伤亡也开始了大幅度的上升,仅仅上午半日,江州守军的伤亡就超过了前两日激战的总数还多。 到了第三日下午,眼见登场有望的张任,再次派出了养精蓄锐已久的东州军,并且绕开了黄忠和严颜镇守的北门和西门,猛攻守将相对较弱的南门。 驻守南门的是小将邓艾和张嶷,面对敌人突然增强了数倍的攻势,守军在两个小将的指挥下拼死抵抗,但由于东州军体力优势太大,还是被他们一举登上城墙。 张任这次不仅派出了益州王牌东州军,还派出大将邓贤、杨洪一同参与攻城,东州军在这两员悍将的带领下,不仅攻上了城墙,还牢牢占据一片城墙,让守军难以靠近,掩护身后云梯上的东州兵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 张嶷与邓艾见状,连忙亲自去迎战邓贤和杨洪,有了张嶷和邓艾的加入,守军再次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城墙上的东州军。 张任在远处看得分明,战机已至他怎会任其溜走,一声令下,小将雷铜、泠苞也立刻率队登城,支援城上的邓贤和杨洪。 随着雷铜和泠苞的加入,城墙上的局势再次急转直下。 六将之中,邓艾年纪最小,但其武功枪法却是六人之中最好的,面对杨洪和雷铜的联手攻击,邓艾一杆长枪守得滴水不漏,不仅如此,邓艾奇招迭出,招招直逼将杨洪和雷铜要害,打得二将冷汗直流,心惊胆战。 而张嶷在面对邓贤和雷铜的联手,就明显力有未逮,不到十个回合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邓艾见状不得不在其危险之际出手相助,或替张嶷招架格挡,或出枪猛攻邓贤、雷铜,逼其自救。 在邓艾的掩护支援下,张嶷勉强抵挡住了邓贤、雷铜的攻势,但没过多久,局面就向着益州四将方面开始倾斜,在四将的猛攻下,不仅张嶷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邓艾也险些被一枪刺中,好在他的身体韧性惊人,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躲开了这一枪。 尽管邓艾没有受伤,但张嶷却发现躲过一枪的邓艾胸口已经开始剧烈起伏,显然如此战斗对邓艾的体力消耗极大,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邓艾武功再高,只怕也要被自己拖累,难免一死。 若是没了邓艾,这一面城墙又有谁能守住? 益州四将也看出了邓艾为了援护张嶷,体力消耗极大,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再次发动拱手,只不过这一次,与邓艾交手的二人对邓艾攻势有所缓解,反而时不时的对张嶷偷施暗算。 张嶷虽然武功差了一些,但脑子却是一点不差,将 四将的心思看个通透,面对敌人的针对,他把心一横,在雷铜、泠苞刚刚被邓艾逼退,杨洪再一次偷袭的时候,张嶷瞅准机会微微斜身避过要害,任由杨洪的长枪刺中他的身体,然后一只手仅仅抓住长枪,接着顺势倒地,用身体将杨洪的长枪牢牢压住,也恰好躲开了邓贤刺来的一枪。 杨洪万万没想到张嶷竟然用如此不惜命的打法,惊愕间一时竟然忘了撒手放开长枪,而是想要抽回,张嶷死死抓住,待杨洪意识到危险想要撒手的时候为时已晚,邓艾的长枪洞穿了他的咽喉。 邓贤也被张嶷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他的长枪来不及收回,被张嶷用脚勾住,邓贤不敢像杨洪一样抢夺武器,赶紧放开长枪,想要向后退却。 邓艾一枪刺死杨洪,来不及查看张嶷的伤势,见邓贤武器已失,哪里肯放过张嶷用命换回来的机会,立刻挺枪向邓贤刺去。 雷铜、泠苞见状,雷铜从邓贤身边伸出武器,想要替邓贤架住邓艾这一枪,泠苞则是挥刀砍向邓艾后背,逼其回身自救,放弃追杀邓贤。 身后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邓艾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艺高人胆大,不仅没有回身招架,反而再次向前踏了一大步,不仅刚好多开泠苞这一刀,反而更加逼近邓贤。 邓艾的长枪最后还是被雷铜架住了,但邓贤却依旧没有捡回自己的性命,就在雷铜架住邓艾长枪心中一喜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后招的邓艾却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向邓贤横扫过去。 邓贤绝望的伸出双臂想要阻挡邓艾的长剑,结果却是双手齐齐被一剑斩断,剑式不绝,顺势划破了邓贤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雷铜那喜悦还不曾消散的脸上。 被鲜血唤醒的雷铜顿时大怒,以枪为棍向邓艾当头砸来,邓艾招式用老,来不及闪躲,只能弃掉长剑,双手举枪接下雷铜含怒一击。 此时一刀失手的泠苞第二刀也已经向邓艾劈了过来,邓艾正与雷铜角力,根本来不及闪躲,在这危急时刻,受伤倒地的张嶷也再次站了起来,挺枪替邓艾接下了后背这一刀。 邓艾用力荡开雷铜的长枪,顺势回身一枪,逼退了还想要对受伤的张嶷穷追猛打的泠苞。 刚才这惊险几个回合,其实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张嶷以自己重伤为代价,为邓艾击杀敌将创造机会,邓艾也没有辜负张嶷的信任,短短眨眼的功夫便将杨洪、邓贤二人斩杀,并且在张嶷的援护下全身而退。 逼退了雷铜、泠苞二将之后,邓艾看向保护着他后背的张嶷,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有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他愧疚并不是没能保护好张嶷,让他受了重伤,而是之前他对张嶷的轻视。 邓艾的高傲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尽管张嶷投降以后,作为袍泽他从未对张嶷恶语相向,但他却并没有看得起张嶷,哪怕他投降是为了家人,哪怕他视邓艾为榜样。 邓艾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看似懦弱,背信弃义的家伙,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以前误会他了,这一刻开始,他真正将张嶷视作可以托付后背的袍泽。 但这时候的张嶷却只是最后挤出一丝笑容,对邓艾道:「邓将军,张嶷本事低微,现已竭尽全力,剩下的、全靠邓将军了!」说完,整个人便向后倒下。 邓艾连忙扶住已经昏厥的张嶷,令人立刻送下城墙去治疗,自己则转过身再次面对雷铜、泠苞以及他们身后的东州兵,他双眼充满血丝,眼神中的杀气令人心悸。 一瞬间失了杨洪、邓贤,面对邓艾杀气四溢的眼神,雷铜和泠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他们用力握了握手中兵器,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不只是雷铜和泠苞,他们身后的东州兵同样目睹了刚才的一幕,杨洪、邓贤都是蜀中有 名的大将,名声在外,但在四打二的情况下,瞬间被眼前这个小将斩杀了,难道这小将之勇,不在张任之下? 东州兵个个身体强健,单兵战力极强,但缺乏约束,军纪极差,这样的军队在顺势甚至均势的时候作战极其凶猛,不过一旦遇到困境,也是战斗意志下降最快的军队。 此时大将四去其二,邓艾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东州兵战心已熄,心生退意。 正所谓将不惜命,士无贪生之恋。江州守军在目睹张嶷奋不顾死的厮杀之后,个个同仇敌忾,气势大涨,邓艾见军心可用,趁势一举将东州兵赶下城墙。 上墙不易,下墙更难,几百东州兵挤在一起,下墙的云梯却只有几个,最终活着逃下城墙的东州兵寥寥无几,就连雷铜和泠苞也在撤退过程中一个被邓艾打伤,一个被挤下云梯摔伤。 益州王牌东州军第二次出击,进攻的是江州守将「最弱」的南门,张任在派出雷铜、泠苞的时候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但是这一次却败得比上一次更惨,益州四将,两死两伤,这样的结果让张任难以接受。 张任顾不得雷铜与泠苞的伤势,详细询问此战失败的经过,他站在远处,虽然能够看得清楚局势,但杨洪、邓贤的死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许多城上的士气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张任更加看不明白,他只知道四将正围着敌军守城的两员小将厮杀,然后忽然形势就急转直下,杨洪和邓贤就倒下了,再没起来过。 雷铜、泠苞二人只好将城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详细道来,张任听说是降将张嶷奋不顾身,毫不惜命的打法让益州四将毫无防备,在错愕中被邓艾抓住机会,击杀二将的时候,张任也沉默了。 张嶷,这个曾经益州的小军官,在他投敌之前,张任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一员小将,一员叛将,张任原本也以为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没放在心上,更谈不上心疼,但就是这样一员「贪生怕死」的叛将,却在益州大军征讨的时候,毫不畏惧,甚至不惜以死相拼,造成蜀中成名的四员大将,二死二伤的结局。 由此可见张嶷根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反而敢舍身取义,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这才能够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通过牺牲自己,一举扭转战局。中文網 可这样的人才,在益州军却一直默默无闻,城破就降了荆南军,到了荆南军不过短短数日,却对荆南军如此死心塌地,并且在与益州军的战斗中崭露头角,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任又想到了严颜和刘聩,这两人张任都是认识的,严颜老而弥坚,刘聩沉稳持重,他们都是益州宿将,镇守江州多年,可现在他们同样选择了背叛益州,并且与昔日的同僚兵刃相见,死战不退,这又是为了什么? 《晏子》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究竟是因为荆南和益州的土壤不同,还是因为荆南之主和益州之主的不同,张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答案,但却宁愿不知道。 荆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