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逐天下》 第01章 叹江东 已成故事 携佳侣 且启新篇 引子 本书为《浪起江湖》的续集,将延着《浪起江湖》的故事脉络,以徐浪、桂云铮等少年英侠为代表人物,围绕家国情仇展开一幅恢宏的江湖书卷。 千年一叹是江东,叹不尽英雄。山高路远何惧,长剑伴犀弓。 天下事,殿前钟,落阳红。三叠佳曲,万里关河,还系春风。 一阕《诉衷情令》,从一个剑眉星目、满面英气的青年口中悠悠吟出,既有对江东旧事的无限叹惋,亦有对漫漫前路的飘潇无畏,更有对一腹雄心的幽幽寄望。 这青年,正是故成王之孙,梅花岛方醉之徒,而今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帮主,桂云铮。 现下,他们一行五骑五人,正悠悠地一路往西,欲到那成王旧地,了却一些旧事。 上回,带着天下英雄们从泰山武林大会安然脱身后,桂云铮便与林之靖、徐浪等随着师父方醉回到了梅花岛。 按他之前的计划,是要在武林大会结束后,到西北走一走。这一是要想法子解开那画里的秘密,看能不能在西北找到些启示;二是看看西北如今的情势,有无作为之处。 武林大会后,靖王诏告天下,不再追究各派的跳反之罪,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桂云铮一路带着大家斩关夺将,这口恶气料必靖王是咽不下的。 依桂云铮的判断,天下,只怕要烽烟再起。靖王如此聪明之人,一定料得出是福王助了大伙儿一把。福王的兵,战力如此强悍,只怕让靖王寝食难安。 而福王这边,掌握着靖王与太后之间的秘密。这无疑,是一个举事的好理由。恐怕,只要等三娘在京师那边的证据搜索得更详实后,福王就要有所动作了。不出所料的话,发个讨靖王的檄文是必然的。 所以,靖王不急都不行。 他或许还不知道福王掌握了他的软肋,但他一定也等不起。桂云铮这一路过来,以极小的伤亡破了他那么多关,这给他敲了一记忒响的警钟。 两个王,现在只怕都在紧密地谋划中。 这是好事,不破不立,将一个腐朽的朝廷推翻,才是民心所向。 但这又是个坏事,兴亡都是百姓苦。天下动荡,兵连祸结,多少人又要妻离子散,流离失所!这一路下来,必定又会是白骨累累,千里无人。 可天下之势,已然如此。 桂云铮身为皇家一脉,自觉有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家天下的时代,他有这样的思想无可厚非。 何况,我们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呢! 他桂云铮所肩负的,远不止是成王一脉的血海深仇,还有拨乱反正,还一个清平世界的壮志雄心。 这一点,与徐浪自有些区别。 徐浪现在是唯桂云铮马首是瞻,反正,两人的仇家是共同的,最大的仇家都是靖王,他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不过,两人现在都会有个梗,那就是,星月道主。 这条复仇线理起来确实也不难,对于徐浪,靖王——星月道主——柳少南。 靖王是没法原谅的,虽然自己是一介江湖游民,实力对比很悬殊,但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这事,就没得商量。 柳少南这个伪君子,是受靖王、星月道主指使来具体执行的,其手段之毒辣,徐浪也是无法原谅的,这账,迟早也要算。 可星月道主,如今已与靖王府彻底决裂,并在天下英雄面前表示要弃恶从善。这对于主张以德报怨的侠士们来说,确实有些两难。 你想想,道理其实很简单的。你干了太多坏事,突然有一天说请求别人原谅,是不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当然,原谅也不是不可能,但只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 所以,徐浪的梗还可以化解,桂云铮的梗就难了。他父亲桂无涯,可是亲手被星月道主杀死在他面前的。 第02章 询路人 方知究竟 思大势 难辨分明 “师兄,你看这路上,从北边过来的怎么多了起来?” 官道上,徐浪指着一群群拖家带口,由北往南的人说道。 “我看啊,必定是北地有异动了!料来,朝廷是要用兵了,老百姓才纷纷南逃啊!” 桂云铮答道。 他也观察了许久,若是寻常的南来北往,不是这个情形。他看得出,那些人都是举家南迁,而且行色匆匆,颇有些惊惶之意。 “桂兄,咱们且去问问如何?” 林之靖更务实,给了个建议。 “也好!” 桂云铮说着,一跃下马,迎上前去,拦住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之所以说这马车破旧,实是因它覆满尘沙,料是行了很远的路。 赶车之人,一脸敦厚,一看就知是马车中人的下人。 桂云铮双手抱拳,朗声问道。 “敢问这位老哥,你等从何而来,为何如此匆匆?” 那人停了马车,见眼前这青年甚是谦恭有礼,也是回了一礼。 “小哥,我们是从中州而来,往江南投亲的。” “哦?” 桂云铮略作沉吟,正欲再问,那马车的帘子却掀了开来。 “牛二,你与何人搭讪啊,还不快快赶路?” 一个中年妇人,绿衣素面,向桂云铮看了看。 想来,这是那牛二的主子。看这身装扮,应是一个普通的小富之家。 “姐姐,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姐姐,中州是有什么变故吗?” 桂云铮再次向那妇人抱拳,一派君子风仪。 那妇人又向他仔细看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小官人,无甚变故,只是先夫亡故,不得已带一双儿女往江南投亲罢了。” 说完,她眼角一红,显见又触及伤心之事。 “哦,姐姐节哀!” 桂云铮没想到问出个这个结果,很是不好意思。 “主子何曾亡故!不过是被朝廷抓入了军营,听说不久就要兴师江南了!” 这时,那牛二却是个直肠子,显然听了夫人的话,有些忍不住。 妇人也是为之一愣,随即幽叹一声,几欲落泪。 “牛二哥,既是朝廷要对江南用兵,你等为何要往江南而来呢?” 桂云铮有些不明白。 “唉……” 牛二长叹一声,接着拍了下大腿。 “我家夫人本就是江南人氏,不往江南,又往哪里去?再者,久闻江南主明臣直,兵强马壮,深得人心,真正南北争锋,料得江南胜算更大,必会取而代之。然我家主人生死难料,夫人此举,亦是无奈!” “原是如此,多谢牛二哥,江南着实是个好地方,愿你们此行顺利!告辞!” 桂云铮听到此,心中已经明了,向牛二与那妇人行了个礼,又腾身上马。 靖王果然坐不住了! 桂云铮与林之靖、徐浪眼神一对,均瞬时凝重起来。 如今天下之势,江南为福王所据,并已暗通巴蜀,连接两粤,示好云贵。可以这么说,不止江南,南方都已与福王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北地,则为朝廷所有,实控范围自京师至海州,控中州达荆楚。而甘陕之地,名属王化,实则朝廷作用力已衰微。 故,南北之战,鹿死谁手,真未可知。若南北一旦开战,不排除有人趁乱取事,自立山头,到时候,天下必定一片乱糟糟。 第03章 临襄阳 为瞻一对 比玄德 欲效三英 有了丐帮帮主这个身份,桂云铮深刻地体会到了地位的重要性。 五人行了数日,一路上都有丐帮弟子前来接应,吃和住都安排得好好的。 五人本就是鲜衣怒马,人物风流,加上桂云铮一枝绿竹棒斜插于背后,这般行来,就似是巡游一样,认得不认得的丐帮弟子,都纷纷前来结识。 但桂云铮虽是接了这帮主之位,却没有穿上破旧的乞丐服,这自然也是郑八爷特批的。人家一个翩翩公子,穿得破破烂烂,成何体统? 若是以桂云铮从前的行事,是一定会感到不自在的。可现在不同了,他这番西行,需要丐帮出力的地方不少,他也正好与下面的弟子有些亲密接触,了解一下各地分舵的状况,并做一些相应的安排。 这一日,五人行到了襄阳。 襄阳是历史文化名城,肇始于周宣王封仲山甫(樊穆仲)于此,是楚文化、汉文化、三国文化的主要发源地。历来为军事要地,素有“华夏第一城池”、“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之称。 对几人来说,三国文化的吸引力相对更大。桂云铮自武林大会率群雄突围成功,天下闻名,自信心也是倍增。毕竟是龙子龙孙,有些气质就是天生的。 几人下了马,缓缓行走于襄阳城内。 “刘玄德三顾茅庐,得到诸葛孔明,方才看清天下大势,以此传下‘隆中对’的千古佳话,今日到此,我等三人,是不是有点像当时的刘关张啊?” 桂云铮心有所触,笑而说道。 “哈哈,师兄,倒还真有点像,不过,师兄之才,可不下那刘皇叔哦!” 徐浪顺口就答,顺带拍了一下桂云铮马屁。 “呵呵,师弟,不可小觑天下英雄也!” 桂云铮摇摇头,笑意中隐有感触。 “桂兄,徐贤弟倒也没说错,以武功论,估计皇叔逊你太多,以谋略论,你也能顶半个诸葛孔明,以文采论,诗词歌赋你哪样不懂些?” 林之靖虽与桂小敏定了亲,但称呼桂云铮这个大舅哥,仍是桂兄桂兄的,留着几分客气。 “何况,你也是天潢贵胄呢!” 这话,却是林之靖凑过来,小声说的。 桂云铮的身份,在梅花岛的这段日子,他已经向大家说明。当时惊得郑八爷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连呼“怪不得,怪不得”。而林之靖也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月萝郡主不理不睬,为什么和星月道主那么别扭。 “林兄取笑了,云铮何敢与刘皇叔相提并论啊!” 桂云铮轻声一叹,他的志向,会像刘皇叔一样,要纵横天下吗? “师兄,咱们就做而今的刘关张,又怕个甚!” 徐浪聪明之极,早就揣摩透了桂云铮的想法,或许对天下无觊觎之心,但未必不想在这个乱世里能够有一番作为。 “徐贤弟好胆色!桂兄,林某愿作关张之辈!” 这倒也是真话。 林之靖自武林大会后,对桂云铮是心悦诚服。两人初相交之时,他就觉得桂云铮与众不同,却说不出是什么,后来几度共同经历生死,见识了桂云铮的本事,又得知了他的身世后,就更是死心塌地地想助桂云铮成事。 毕竟,都是热血滚烫的年纪,为什么不能有些壮志雄心呢? 第04章 两美人 力争诸葛 三兄弟 畅话襄阳 “好,好,你们都把角色安排完了,我们做什么?” 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不满传来,林茵儿噘起小嘴,美目圆睁。 “嘿嘿,茵儿,你做我猛张飞的妻子就够了!” 徐浪恬不知耻,一口接下来。 “你!” 没想到,林茵儿玉女神掐忽地出手。 “哎哟,又来!” 徐浪想躲,却是不敢,生生受了一掐。 “哈哈哈哈!” 几人忍俊不禁,立时开怀大笑。 “好,就依你们的,咱们兄弟三人,做它一把刘关张,不过,这诸葛孔明就不找了,有茵儿和小敏,两个臭皮匠,够顶半个诸葛亮了!” 桂云铮干脆顺了大家的心意,心想,刘皇叔织席贩履,尚有一窥天下的大志,我有林兄、浪弟相助,又有丐帮弟子做后盾,未必不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哥,我和茵儿,可不是臭皮匠,即使是皮匠,那也必须是香的!” 这回,桂小敏可不干了。 “好好好,你们是香皮匠!” 桂云铮无奈,只得顺着妹妹的话说。 “桂兄,你看,这襄阳城高垒深,善守难攻,为何历代兵家要相争于此?” 这时,林之靖提出了他的疑问,他平常醉心武学,兵家之事确实不懂,上回随桂云铮大战几次后,兴趣就上来了。 “林兄,这是有原因的。历代北地军队征伐南方,会分东、中、西三线。东线,由开封临合肥,再入苏杭,从而打下江南;西线,由西安入汉中,再下川蜀,然后顺江而下;中线,则是由洛阳到襄阳,再下荆州过长江。而襄阳,西靠秦岭余脉,东依大别山,是从两山之中直下江汉、过长江的最好出口。所以,破不了襄阳,很多战略计划就实现不了。“ 桂云铮说起兵家之事,那是侃侃而谈。 林之靖更是敬服。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道理啊!” 桂云铮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林兄,你再仔细观察一下,这襄阳的守备是不是比一般地方要严密一些?这就是它重要性的体现。但襄阳,可不是一座孤城哦!它易守难攻,还体现在它与樊城互为犄角之势,汉江从两城间穿过,南军擅水战,水军可以便捷地往来相援,北军要破襄阳,何其难也!” “哈哈,桂兄,不得不服啊!这刘玄德,非你莫属啊!” 林之靖哪晓得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此下,自是由衷赞叹。 “师兄,那现在这襄阳可在福王治下?” 徐浪听得兴起,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师弟,这倒还没有,朝廷实控虽达荆楚,但这襄阳的主人,却很可能是个骑墙派。我在王府时,常听靖王谈起,这荆楚一带,属平王所辖。平王眼下应该有五十多岁了,跟靖王同辈,算是靖王的堂兄。此人,按靖王所言,很是有些高深莫测。他做事十分谨慎,从不介于北地与江南的纠缠之中。该向朝廷进贡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少。这么多年,真正是四平八稳,把这荆楚一隅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但连靖王都吃不透他,我就在想,北地若真想借道而下江南,他会不会应允呢?而福王,是不是又能说得动他相助呢?再说,他是不是也存有异心呢?” 这几个问题,实是很关键。桂云铮心道,如果想做刘关张,这襄阳怕是最终绕不过去。 第05章 是角色 再为鹰爪 看平王 待收俊才 平王,人如其名,年过五旬,面相平平,气象平和。 但正如桂云铮所分析的,在他平和的表象下,绝对是高深莫测。 五人一入襄阳城,其实便已被几处人马盯上。只不过,襄阳城人来人往,在暄嚷之中,几人艺高胆大,不以为意罢了。 这其中一处,便是平王麾下的暗哨。这些人直属于平王府管辖,负责收集可疑人等进襄阳的消息,同时,也干点见不得人的脏活。 不过,他们也看得出徐浪等人武功高强,故也是很聪明,离得远远的,并时不时地换人跟着。这样的跟踪方法,倒确实让人不易察觉。只是,虽然跟不掉,却也听不清几人讲了什么。毕竟,有桂小敏和林茵儿拖后,微带小心地戒备着。 而同时,几人不同寻常的表现,也迅速地报到平王府中。 “禀王爷,此五人似从江南而来,均带佩剑,气宇不凡,料来皆是名门高足。” 一名手下匍匐在地上,正向平王汇报着。 “来者不善啊,王爷可知,江湖上最近出现了几个年轻人,很是了不得!” 平王没说话,他一向也惜字如金。他身边的一个玉面长衫的中年人,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哦,万先生且说说看!” 平王听这中年人话里有话,来了兴趣。 这万先生,就是在武林大会中不知所踪的鹰爪门万飞桐,他们父子当时偷偷躲在一个农家的柴房里,等群雄与官兵在外面大战之际,另寻路出了泰安。两父子皆非事主忠贞之辈,心想星月道恐怕大势已去,自己再跟着他们混,多半是死路一条。最后,万飞桐想起当年与平王有旧,曾受聘于平王府,教授过平王世子的武功,便决定去襄阳投平王。平王这边,一是念着些旧情,二也正是需要人才之际,自然就欣而纳之。万飞桐父子倒也机灵,很快获得了平王的信任,成了他身边的心腹。 “王爷,这还是让小青来说,他比我了解得多!” 万飞桐自然要为儿子创造机会,提了个话头,却让万小青来接下去。 平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万飞桐这点意思他心里很明白,但也没当回事,人情之常嘛! 万小青赶紧从一旁站起,向王爷躬身行礼。 “王爷,这事,说来有点长,且容我择要说之!” 接着,万小青就把他知道的,以及从星月道那边了解到的一些关于徐浪、桂云铮的消息,一一讲给平王听。桂云铮的身份,他是不清楚的,只说成是靖王府的小王子,星月道主的义子。 “哦,那这么说,这桂云铮、徐浪、林之靖,还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听万小青一说完,平王微惊,却也来了兴趣。 “王爷,非是属下要长他人志气,桂云铮带群雄杀出北地的事,您应该有所耳闻吧?而且,听说他还是现在的丐帮帮主。” 万小青又进行了一下补充。 这些消息,平王自然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耳目和渠道,收集江湖上的消息。 “如此说,这几人,要会一会了。” 平王抚着须,陷入沉思。 “王爷,至于这几人是不是桂云铮他们,等属下前去,一望便知!” 万小青立功心切,立即主动请膺。 “好,允了!” 平王很具威势地表了态,万小青赶紧迅速告退。 第06章 好计策 算盘欲打 真豪杰 虎穴堪行 显然,若这几人真是桂云铮他们,平王多少是有点兴趣的。 人性的特点,就是对未知的秘密抱有好奇心。 平王是想,桂云铮贵为靖王府的小王子,为何如今干的却是与靖王作对的事?他现在在江湖声名甚著,文才武功,兵法韬略,均属绝伦,又辖天下第一大帮,这样的人才,可否能为我所用呢? 平王可并非心无大志之人,这天下眼见要大乱,趁乱取事,正是最好时机。 还有,他也念着徐浪与林之靖。两人皆武功高强,系出名门,在江湖上亦薄有声望。尤其是林之靖,既是侠义盟的分盟主,又是华山未来的掌门,若能善加利用,以后西进,成一番大事,亦未可知啊! 不得不说,这算盘打得还是可以的。 却说万小青出了王府,在那名报信的手下的引领下,不多时,便遥遥地看见了桂云铮一行。 好家伙!真是他们! 万小青赶紧三步并成两步走,并潜运内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很快地逼近了桂云铮等人。 桂小敏和林茵儿在后,感觉似有些不对,转过头来一看,一个熟悉的人笑着向他们走来。 “是这厮!” 林茵儿很是不满万小青在泰安时的轻薄,一见之下,甚是恼怒。 桂小敏也认出来了,她便干脆握紧缰绳,停了下来。 “二位姑娘,请留步!” 万小青一收往日的狂浪,抱拳向二人行礼。 林茵儿却以为他又想玩上回那出,立马杏眼一瞪,便要拔剑而出。 “茵儿,莫急!” 徐浪听得后面说话,转过身来,见是万小青,心知有异。 桂云铮与林之靖也停下来,神色不变地看着万小青。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三位兄台,泰安一别,几位名扬天下,小弟佩服,佩服啊!” 万小青又向三人行了个礼,其态甚恭。 这倒出乎三人意料。 不过,三人均比万小青年少,这声“兄台”倒是叫得让人感觉别扭。 桂云铮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是拱了拱手,说道:“万兄大难不死,幸甚,幸甚!不知相唤我等,有何要事?” “唉,当日事就莫提了,哪个晓得朝廷的手段竟如此狠毒,我父子二人有幸得脱,实是不易啊!今日,万某乃受平王所遣,邀请几位过府一叙,万望三位兄台赏脸!” “哈哈哈!” 桂云铮三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正说着这平王,没想到,平王就来相召了。好事,好事,反正行藏已露,不见怕是不行了。正好,且见识一下这平王,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桂云铮打了个手势。 “万兄,请头前引路!” 这星月道在武林大会上被朝廷那么一卖,正派人士对他们的恨似乎也少了几分。要按以前来说,这一见面,必然是刀兵相见了。 见桂云铮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万小青不禁大喜,立个功原来是如此容易。 林茵儿却有点想使小性子不去,磨蹭着不想催马。徐浪赶紧走过来,低低说了几句。 “好,好,你说去,就去。” 两人于是跟在最后,慢慢悠悠地向平王府而去。 桂云铮在路过街边的一个茶馆时,特意扬了扬打狗棒。 不多时,另一处跟踪他们的人马,进了茶馆。 第07章 誓救主 忠心可敬 暗施法 魔道尤高 “谢老三,可看清了?” 茶馆的掌柜,是一个穿得有几分花俏的妇人,容貌倒也不差,嘴角有一颗痣,见到进来的一个汉子后,她悄声问道。 那汉子向周茶馆里瞧了瞧,见无什么闲人,便小心地凑到妇人耳边。 “文香主,信物确认无疑,从年纪看,应是本帮新任帮主。” “哦,难怪他方才路过时,故意亮了亮打狗棒,果然有几分气度!” 文香主,名叫文金花,是襄阳分舵下的一名香主。上次郑八爷让位之时,她资格不够,没能参加,故尔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帮主。而不巧的是,他们的舵主又去了外地办事,自然,更无人识得桂云铮了。 不过,早几天前,他们就听闻桂云铮要过来,这不,就一直在候着。哪知,今日却见有别处人马在跟踪,他们只好先不露面,伺机而动。 “看这情形,他们只怕是要进平王府,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就了不得了!” 文金花隐在襄阳已久,大隐隐于世,确实没被任何势力发现过。但她也知平王非等闲人物,心里着实担心桂云铮此行的安危。 “文香主,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应该不至于吧?” 谢老三倒不是太紧张。 “舵主不在,咱们不能让桂帮主出任何闪失,速去联络平王府里的兄弟,随时留心平王府的动静,另外,集结一部分好手,以备不时之需!” 文金花却不敢托大,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行,我立刻去办!” 谢老三说完,甩下一个铜板。 “掌柜的,今天这茶忒不好喝!” 他装得很生气,边走还边骂着。 另外几位兄弟,不一会儿,也相继离开。 不过,这一幕,却落入了对面二楼一个人眼里。 对面,是一座客栈。二楼,有一个大大的餐厅。此人正与另两人坐在窗边,就着半碟花生米、两斤干牛肉在下酒。 “去,盯着那汉子!” 此人鹰目马脸,黑袍一身,眼光十分锐利。显然,谢老三的行径让他起了疑。 一人立即点点头,不声不响地便下了楼,追着谢老三而去。 “对面这茶馆,开了多少年?” 此人小酌一口,轻声问对面那人。 “回堂主,有七八年了,这掌柜甚会揽客,生意一直很旺。” 那人小心答道。 “就这些?” 叫堂主的皱了皱眉,显然,不是太满意。听他的口音,并不是这襄阳城的话,有几分中州的调。 “属下查过,确实无甚可疑处。这掌柜与本堂一名弟子是同乡,听他说,她是早年家里发大水,淹死了丈夫和儿子,便孤身一人来了襄阳城,靠着这茶馆的买卖养活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再嫁,在街上捡了个孩子养着,说来是个好心人。” “哦,是这样。” 堂主不再追问,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先前,他一直派人跟着桂云铮等人,也发现了有几股势力在关注着桂云铮。哪知,后面半路上又冒出了万小青。没奈何,只得看着桂云铮等跟着万小青去平王府。 “这个万小青啊,真他妈的是三姓家奴!” 堂主自言自语,语气中颇有些愤慨和不屑。 第08章 会平王 悠悠做戏 生枝节 嚷嚷争雄 平王府,坐落在襄阳城东,占地规模不算太大。平王这多年来,也效着福王般,没太怎么劳民伤财,总的来说,民议还过得去。 桂云铮等人一到府前,立有下人过来牵马,五人也不在意,微笑着随万小青大步就迈了进去。 哪知,还未到议事厅,平王就已经大笑着迎了出来。显然,有人已经先一步向他禀报了。 “哈哈哈,众位英雄光临本府,实在令本府蓬芘生辉啊!” 大笑声中,平王一改素日的沉稳,一派礼贤下士的风仪。 真做作! 徐浪在心里暗骂一声。 有些东西,装着,就是看着尴尬。 桂云铮倒是很配合地趋前一步。 “王爷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说着,便身子微倾,作势要跪下。 平王既是做戏,自然得做足,哪里会让他下跪,立马一把扶住。 “英雄且住,休折煞本王也!” 于是,五人昂然入了议事厅,分宾主坐好。 平王这边,一名执羽扇的师爷,万小青父子,还有两名青衣长衫之人相陪。一眼望去,这两名青衫客精光深敛,实是武功非凡之辈。 平王对于三人倒还分不清楚,自然,先由万小青逐一做了个介绍。武林大会时,万小青颇为垂涎林茵儿与桂小敏的美色,现下,却不敢有所造次,表现得谦恭有礼。 听完介绍,平王尤其深看了桂云铮几眼。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此子就是看着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谁来。 他向桂云铮抱了抱拳。 “本王是该称您为桂帮主,还是小王子贤侄呢?” 如果以靖王的辈份来说,桂云铮应该叫平王一声伯父。故,平王方有此问。 “王爷客气了,小可本非靖王爷所出,这小王子的称呼,就免了吧!” 桂云铮自是不便说出其中原委,只好强拿了一个理由出来。 “好吧,贤侄少年英雄,贵为一帮之主,本王该称你桂帮主才是,是本王草率了!” 平王察言观色,心知桂云铮定与靖王的关系有了罅隙。不然,不至于不认这个王子身份。这样,岂不是更好?!如此人才,正好可以收归麾下。 “无妨,以王爷之尊,我等不过一介草民,何须如此!” 桂云铮见这平王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一脸的折节下交之意,显然,所图亦大。 “哎,桂帮主此言差矣!英雄不问出处,本王平生最重英雄,今日见到诸位,实感三生有幸!” 平王不以为意,一心想要拿下桂云铮。 “王爷,近日来多闻几位英雄盛名,端得是武功卓绝,世间无两,我两兄弟一时技痒,万望王爷允准,向几位英雄讨教两手!” 这时,那两名青衫客中的一位忽然说话了。 听到此言,平王先是一惊,继而又满脸堆笑。 “哈哈,你们这两个痴人哦,就见不得武功高手!也罢,桂帮主,你们就给他俩指点一二,如何?” 明摆着,这是要考量桂云铮等人的本事。 这个平王,真是麻烦。 徐浪不禁微微摇头。 这宴无好宴,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第09章 勇接阵 三英首战 笑出招 双绝同施 实际上,这是那师爷捣的鬼。 作为平王的首席狗头军师,他自然要替平王把关。尤其是看到对方几人,甚是年轻,更是想试一试。所以,他临时加戏,让那两名青衫客来凑凑热闹。 而平王呢,也乐得见识一下桂云铮等人的真本事。毕竟,世上沽名钓誉者实在太多。 这两名青衫客,是平王府中武功最高的两位,也是平王最贴身的保镖。据说来自昆仑派,一个叫无名,一个叫无情,这估计都不是真名。 这既已叫阵,桂云铮心知,不接招怕是不行了。平王之意,他大略已懂,无非是想将几人收服而已。为后面的大计想,暂时不得罪肯定是最好的。 “王爷,指点就不敢了啊,不过,咱们江湖汉子,比武切磋,那是最寻常不过。我这师弟和林大侠亦是爱武之人,就由他二人来陪两位兄弟过过招,大家点到即止便可!” 说完,他向林之靖和徐浪使了个眼色。 二人自是心领神会,刘关张第一战,就落在这平王府了吧! 有了热闹看,府里的家丁、侍卫都跑了过来。 议事厅外,便是一大块空地,东西两头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样样都有。显然,这是个平日练武的场所。 猛张飞徐浪理所当然地冲在最前面,他双手抱拳,向对面的无名行了个礼。 “兄台,请指教!” 无名面无表情,眼睛里却精光暴射,他细细地从口中吐出两字:“好说!” 这意思,信心十足,没怎么把徐浪放在眼里。 两人没动兵器,只比拳脚功夫。毕竟萍水相逢,无怨无仇,用上兵器,怎么说也怕刀枪无眼。至少,在面子上,也不主张以刀枪相见。 先出手的是徐浪,他其实也不过是用了招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势,不带什么攻击性。但如此文明的表现,却激怒了无名,他觉得,这是徐浪瞧不上自己。 一股真火从腹底迅速上升,无名一上手,就一拳直取徐浪的前胸。 看得出,他的拳法功力深湛,出自名门。 可天下武功出少林啊!尤其是拳脚功夫,徐浪三年的打磨,尽得精髓。下山后,又屡遇强敌,此时,早已不是昔时吴下阿蒙。 只见徐浪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左掌右拳,竟将落梅掌与罗汉拳同施,一勾一带,既解了这迅猛的一拳,又迎上了无名的后手。 这一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单从应对来说,徐浪倒是略占上风。 无名作为局中之人,当然明白。他没想到徐浪反应如此之快,初始的小觑之心,渐渐收起。接着,亦是拳掌同施,有攻有守。 徐浪从未见识过昆仑派的武功,毕竟此派僻处一偶,很少到中土来。所以,也是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各路拳掌绝学拿了出来。 两人有来有往,时快时慢,但招式之精妙奇巧,令一旁会武之人都为之叫绝。 平王捻起胡须,满意地频频点头。 他也会得几手武功,见识还是有的。这无名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昆仑请来的高手,多年来,几乎未逢敌手,今日却半天战徐浪不下,看来,少年英雄,名副其实啊! 人群中,有一个打杂的小厮,青衣小帽,生得很是喜感。见到如此场面,是大呼小叫,将气氛带得更见热闹。 第10章 倨傲收 还凭绝学 羞惭现 仍是华山 再精彩的比武,终究是要结束的。 斗到一百招过后,无名是暗自心惊,这小子,如此年轻,怎么就有这么好的武功?按说,这没有几十年的功力达不到啊! 而徐浪呢,也是有点佩服。能够护在王爷身边的,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当然,他也没有以命相搏。只要无名不恶意伤他,他也不想下杀手,伤了和气。其时,徐浪的几大绝学,哪一项不能纵横江湖? 借了个机会,徐浪忽地使出了大力金刚掌,很巧妙地逼得无名要与之硬怼。 无名不知其意,却又避之不及,没奈何,提掌就上。 哪知,两人手掌刚刚相触,徐浪的掌力却一碰即收,接着,故作被震到一般,退了好几步。 “兄台武功高强,小可不及也!” 稳住身形,徐浪笑着再次抱拳。 无名虽然性情怪异,心里却知徐浪之意,当下收了先前的冷漠之态,向徐浪回了个礼。 “徐兄弟,你很好!” 照样是言简意赅,但目中已精光渐敛,渐自柔和。 桂云铮、林之靖等人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均想,如此也好,免得伤了和气。 接下来,到林之靖和无情了。 林之靖是一派君子之风,微笑看着无情。无情呢,也已换了副面容,多少有了些笑意。来者真是不善啊! 两人却是要比剑,但是只拿了两把剑鞘来比试。 这一交手,双方各自心惊。 林之靖早得华山剑法之大成,可以这么说,出道以来,除了在星月道主手下没讨到好去,基本是所向无敌。但他使到八成功力,对面的无情竟也能从容应对下来。 而无情呢,更是内心有些气堕。这些年来,他兄弟二人,在这荆楚地界,确实鲜有敌手。今日算是初会华山剑法,这一会,才知人家千百年的积蕴实在不同寻常。他引以为傲的昆仑剑法,竟然半天破不开对方的招式。 当然,林之靖也多少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他的招式,其实并不拘泥于死板的华山剑法,这是他从星月道主、清虚子及方醉在泰山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中得到的体悟。 活学活用,才是武学的精髓。 比如,你看他一招白鹤亮翅,满以为下一招一定是横扫千军,哪知,他却视实际情况,可能会使举火烧天,或者灵机一动,化剑为刀,或劈或刺,或正或斜。总之,固有的招式可以信手拈来,随机应变的招式也可以得心应手。 这,才是最高境界。 方醉、黑风使董二,他们之所以实战很强,就在于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招。或是杀手之招,或是竞技之招,所有的招式,尽其由我,随心所欲。 啪! 但听得一声脆响,两人剑鞘相击,双掌互碰。 这一下,却是有点硬碰硬的意思。 无情的剑鞘随之落地,身子更是往后退了两三步。 林之靖则立于原地,身形微晃。显然,方才这硬怼,林之靖胜了。 这其实也是无情自己心急了,如同徐浪般,故意逼得林之靖与之硬碰硬。可华山掌门大弟子,侠义盟分盟主,岂是浪得虚名的? 这下,无情冷脸含羞,悻悻下场。 而那青衣小帽的小厮,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第11章 好小厮 巧通消息 真笨贼 拙陷侠帮 王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青衣小帽的小厮,轻轻地拍了拍墙。 啪啪! 墙外,回应了两声。 贴住墙根蹲下,小厮将一枝细竹管通过一个小眼塞了出去。 不多时,那竹管又塞了进来。 小厮从里面拉出一个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若有变,随时接应。 小厮一口将纸条吃进嘴里,小心地将竹管藏在旁边的草丛里,再拍了拍墙,左右看了一几看,见四下无人,才又带着喜色蹦蹦跳跳地离去。 墙外,谢老三总算是稍微心安了些。 此时,襄阳城里被通知到的兄弟,已经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大家三两个一起,或真作乞丐状,或挑着货担,或推着大车……,渐渐地散布于王府周边。 先前跟着谢老三的那人,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树下,也一屁股坐着,装作歇息的样儿,眼睛半闭着。 不得不说,这是把跟踪的好手。能够随时在人群中隐身的人,向来不易被察觉到。像他此时所展现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他还不敢就这么离开,明显地,他看出了周围的异动。此处,是在王府的后院位置,一向来不是个商贾繁华之地,一下子涌现出这么多人,傻子都看得出有问题。 “兄弟,挪一挪,让个地儿!” 正当他在闭目养神之际,却来了两名乞丐,一左一右地在他身边坐下。 姥姥的,这是把自己当成要饭的了? 他睁开眼,佯作镇定地看了看这二位,那一身的酸臭味,直钻他鼻子。 “算了,让把二位,我得赶路了!” 他心知不妙,起身欲走。 忽地,两边却同时有一股大力袭来,压在他的肩头,他不得已只好又坐下来。 “不要乱动!” 左边的乞丐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声音低沉中却带着威吓。 好了,被发现了! 他这时算是反应过来了。想不到,竟然失了手。 他自是不敢乱动,另一名乞丐的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腰间,稍有反抗,只怕就得血溅当场。他只好无奈地向远处望了望,摇了摇头。 又隔了好一会儿,只见谢老三懒洋洋地从那墙根处起身,伸了一个长长地懒腰,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啥事都没有,他,却成了俘虏。 又不多时,他双眼被蒙,先是上了一辆马车,七弯八拐,似乎进了一条小巷,然后,下了车,听得“吱呀”一声响,便被推进了一个小院里。 眼睛倒是被解放了,光线突亮,使得他一时没适应过来。 揉了半天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谢老三手持着一把牛耳尖刀,笑眯眯地正向他比划着。旁边,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或蹲或倚,均冷冷地盯着他。 “小子,说吧,为何跟着我?” 谢老三近前两步,一刀抵在他胸口。 他自不是吓大的,冷哼一声,摆出一副生死不惧的样儿。 “不说?” 谢老三收了刀,退到一个石墩上坐下。 “我的阿五好久没喝人血了,看你年轻力壮,味道应该比较鲜!” “嘿嘿嘿!” 听到说阿五,有两个大汉神秘地笑着走了过来。 那笑,着实让他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谁是阿五?” 他不由地问了一句,心想是不是一个人。 “阿五嘛,你看看便知!” 说着,两名汉子一左一右架起他便走向一间小屋。 第12章 识阿五 吓破贼胆 道来历 惊现旧人 小屋里,光线阴暗。 一名汉子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我的天啊! 灯光亮起的一刹,一个约两米见方的大铁笼跃入眼中。 实际上,铁笼之大,倒也罢了,放在屋内之奇,亦也罢了。关键是,这铁笼之内,却有一条粗大的毒蟒正昂起它那不可一时的头,嗞嗞嗞地吐着信子。 “仔细瞧瞧,这便是那阿五,哈哈哈哈!” 两名汉子看着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这……” 他惧怕之极,语无伦次,先前的铮铮铁骨,瞬间软成烂泥。 哼! 两名汉子不屑地朝他一望,提起他就欲打开铁笼。 “别,别,好汉,我说,我全说!” 他再也不敢充好汉了,一股热流畅快地滑下大腿。 “唉,早知如此,何必嘴硬?” 两名汉子摇摇头,提了他出了小屋。 “可惜啊,谢哥,阿五今天怕是要饿肚子了!” 谢老三很淡定地笑了笑,谁见了阿五不吓得屁滚尿流? “好了,小子,说吧!” 他点点头,带着点惊惶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他是星月道旧人。星月道经泰山武林大会一役后,道中弟子也面临了新的抉择,愿意跟着朝廷,跟着柳少南干的,就加入忠义盟。不愿意的,有的偷偷溜了,有的溜之不及,就被除了。 他是从北地过来的,随着那堂主,到襄阳来打开局面,并监视平王府的动静。那堂主,以前是星月道中州的堂主,姓付,名千仇,武功高强,是柳少南任白云使时的心腹。 桂云铮一行一入襄阳,他们就盯上了。这是上了忠义盟黑名单的人,他们自然格外留心。付千仇的意思,是让他盯紧丐帮,看丐帮有什么动作。哪知道,还没弄清楚,就被谢老三给发现了。 他这一说,谢老三就明白了。 忠义盟拾起星月道的旧摊子,那是名正言顺地要为朝廷卖命。丐帮一向秉持公义,在武林大会时,已然与朝廷翻脸,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 尤其是现任帮主桂云铮,带群雄数百里突围,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这个账,朝廷未必不给他记上。而且,前任帮主郑八爷集侠义盟盟主和武林盟主于一身,这样的影响力,让朝廷也绝对很是不安。 去了星月道,来了忠义盟,丐帮永远不愁没有对手啊! “好了,算你识相,兄弟们,先将他带下去!” 谢老三一挥手,那两名汉子又过来了。 “别,别杀我啊!” 他吓得面如土色,生怕提下去会遇到不测。 谢老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带走!” 人,很快被带下去了,怎么处置,就不多说了。 谢老三看向在场的几位兄弟,面带忧色。 “兄弟们,襄阳不比其它地方,咱们行事要万分小心,忠义盟虽然代表着朝廷,但平王未必会买它的账,这里的形势,必然会很复杂。如何走下一步,我看,还是待桂帮主从平王府脱身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几位兄弟听了他的话,均点了点头。蛇无头不行,凡事,还是得有人拿主意。现在这情况,不等桂云铮出来,还真是不好办。 不一会儿,大家伙儿相继离开了小院。 一切,又复平静。 第13章 细思寻 路艰任重 巧应对 酒好杯空 付千仇已经不在窗边小酌,另一名手下遥遥看见那人被劫持后,便迅速赶了回来,为防万一,他赶紧换了地方。 “这丐帮还真有两下子,他们伏在平王府左近,料来是怕里面出变故,便以作接应,只可惜,坏了我小七兄弟。” 付千仇语气平静,说来是轻描淡写。 他来襄阳,任务是很重的。襄阳的战略意义,他固是不懂,但上命难违,他总得弄出点成绩来。临行前,靖王和柳少南一同召见了他,要他迅速在襄阳站稳脚根,伺机刺探平王府的消息。至于人手钱粮,他们会尽量满足。 原先襄阳的星月道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拢,已有二三十个,加上他带来的十余人,总共才四十几人,实力还是比较弱的。主要是,好手不多。 而平王这人,对星月道一向不感冒。有鉴于成王事情在前,他对星月道基本上是持坚决打击的态度。所以,这些年来,星月道在襄阳比在江南也日子好过不到哪儿去。真正的是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唉,最近还是都收着点儿,咱们势弱,还不能与丐帮或是平王府明着对抗。那桂云铮来襄阳,又入平王府,只怕没什么好事,此事,却是要尽快查明!” “诺!” 那名手下赶紧答应。 “这他妈的是什么差事哦!” 付千仇头一回觉得有些糟心,在中州时,他何尝像这样子窝囊?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最终靖王会对星月道主下手。而且,还真是收到了效果。作为早已选边站队的他,自然得跟着柳少南混。 如今的忠义盟,势力已比星月道时减弱了不少。星月道主自武林大会后更是再未露面,朝廷多方搜捕,都无结果。但他可是还有一部分死忠在追随的呢,说不定那天就东山再起。 想到这东山再起,付千仇不禁有一丝丝的恐惧,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再说这头,林之靖胜了无情,师爷是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平王满脸堆欢,大笑着上前,一手扶住林之靖,一手扶住徐浪,那样子,是越看越欢喜。 “哈哈,二位大侠果然是英雄了得!来,且上酒菜,本王要好好跟大家喝一杯!” 这应该说,是平王难得的豪气。到他这个年纪,世故一道,已是人精。这不管是装还是真的豪气,多少让他看来有了几分英雄气。 林之靖和徐浪只得微笑以对,这作戏嘛,都得做足。 安全问题,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桂云铮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还出什么招吧,看这样子,应还不会对咱们不利。 不多会儿,有点小豪奢的宴会厅里,平王居中坐主位,师爷、万飞桐父子、无情、无名分坐平王两旁,桂云铮则与林之靖等五人坐在对面。 桌子很大,菜也很多,酒,更是多少年陈酿的女儿红。 “来来,诸位英雄,本王先敬各位一杯!” 平王率先站起,手持金樽。 这一姿态,却让众人不敢怠慢了。人家好歹是一方诸侯,身份尊贵,能站起来敬酒,那是天大的面子。 桂云铮等亦是纷纷站起,各擎杯以敬。 但见平王仰头之下,樽中已干,望向桂云铮时微微含笑,似是颇有深意。 第14章 细斟酌 更明就里 巧分析 不忘清衷 一番快饮,一番碎话,桂云铮等总算在黄昏时分,从平王府里出来了。 周围布控的丐帮兄弟们总算松了口气,亦是有序地悄然离去。 微醉,却未醉,是桂云铮三人此时的真实状态。 但桂云铮却故作脚步虚浮,左搂右抱着林之靖与徐浪,三人颠颠倒倒,费了老大功夫,终于摇到了平王早已安排好的下塌处,襄阳客栈。 五人的马儿则是由平王的人一路牵着,送进客栈后,才告辞离去。 进了房,三人嘻嘻一笑,各自坐好。 “林兄,师弟,可瞧出什么没?” 此时,桂云铮已全无醉意,双目炯炯有神。 林之靖和徐浪亦然,那点小酒,早被二人化掉。 “桂兄,依我看,无外乎是有招徕之意!不过,我观平王,实非成大事之人。” “嗯,二位兄长,我也是这般以为,这平王今日这表现,过于做作,令小弟我,真是浑身不自在!” 徐浪随之附和,很赞同林之靖的看法。 “对,平王是想咱们三兄弟,都能为之所用。要说,这心思也没什么错。现今天下之势,他好歹坐拥荆楚之地,想乱中取利,亦是人之常情。但,真要南北开战,他夹在中间,只怕也未必好过。拥兵自立呢,并非良策。南北若是相持,他这一隅之地,的确有向两边讨价还价的本钱,若任何一方取胜,他都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倒是愿与两位兄弟做刘关张,不愿做他的马前卒。” 桂云铮这一说,更见详细。 接着,他又说起。 “不过,我虽在宴上巧打太极,让他一时不好用强,却也难保他还会相求于我等,说不得,这襄阳还得盘桓几日。对了,林兄,平王对你亦是求之甚急,这般料来,他还有西进的想法,想利用华山派的影响力行事,如此,他这荆楚之地,若是与西北连成一片,那却真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了。” “啊,这我倒是未曾察觉,如此说来,这平王的心还真不小!西北一地,关中尚好,陇右却是错综复杂,民风剽悍,不易驯化,只怕这平王空有雄心,却无魄力拿下!” 林之靖经桂云铮这么一点拨,也顿时明白了。这平王,用意很深啊! “依我说,莫管他平王怎么弄,我兄弟三人这刘关张的目标,是怎么也不会变的!师兄,林兄,我想,当务之急,还是想好应对之策,最好既不得罪他,又能安然脱身。” 徐浪的话,倒是思维直接,却也是一语中的。 “嗯,师弟说得是,不管怎样,我们多加小心便是,料这局势未明之前,平王不敢也没必要动我们,我已与襄阳城的丐帮弟子发了信号,一旦平王有所异动,我等身遭不测,只怕他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桂云铮思来想去,基本料定了平王的心思。现在,只要与丐帮弟子尽快取得联系,就有机会顺利脱身。 极有可能,平王还会再次宴请。这虚与委蛇之术,还得要更高明些。这方势力,目前在南北交锋中举足轻重。若是平王一意要做大,那基本上是南北都不相容,若是他坐山观虎斗,只怕最终也是被收拾的命运。 这其实就是他的软肋,他想用我等,我等或许也可以用他。 第15章 佯为醉 侠门三杰 暗盯梢 万氏双鹰 襄阳客栈,算得上是五星标准的食宿综合体。平王将五人安置于此,一是彰显自己对他们的尊重,二是便于自己掌握他们的行踪。 因为,这襄阳客栈,暗地里就是他的私人产业。 不过,他偏偏遇上的是桂云铮哥几个,这可都不是消停的主啊。 桂云铮一眼便知平王安排在此的用意,襄阳丐帮的情况,目前他并不是太明白。他只是在上次接任帮主时,从分舵主刘玉山口中得知文金花那茶馆是重要的一个据点,故才在经过茶馆时特意地扬起了打狗棒。这个信号一发出,丐帮弟子必然会有所行动。 刘玉山,是京师分舵已故舵主刘玉昆的二弟,同刘玉昆一样,行事缜密,为人侠义。只是在半月前接桂云铮的指令,已先行一步,往关中联络当地弟子,为他们探路去了。 故,这襄阳城的一切事宜,都着在文金花身上。 得出去一趟! 桂云铮心想,这不与丐帮弟子联络上,总是不踏实。 天色微黑,时候尚早,三人只得先装作酒醉,躺在床上,发出了鼾声。 桂小敏与林茵儿则倚在门外回廊的栏杆上,畅快地聊着天,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这笑声,倒真显得有些肆意。不用说,这一定是故意的。 幸好,他们这两间房很是独立,左右并未跟其它房间共壁,这免去了防偷听的烦恼。此际,大多数客人都已去楼下餐厅里解决晚饭问题了。她俩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到别人。 不过,在对角的一个隐蔽的夹间里,却有两双眼睛始终在盯着她们。 “这两妮子,在搞什么鬼?” 说话的,是万飞桐。 在五人进客栈不久后,他便与万小青跟了过来。他们父子的任务,就是监视着桂云铮等人的一举一动。但桂小敏和林茵儿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有些异常。 “爹,不用管她,咱们只管看着就行。要是换以前,这两妮子,儿子我一定要抓一个在手才行,可现在没法子了,平王格外重视那几个小子,说不好,就跟咱们混一块儿了!唉,真是可惜,可惜!” 万小青说着,连连摇头,眼中虽是隐有欲火,却也不得已地捺住。 这两妮子,确实太惹眼了。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要模样有模样,万小青数遍自己认得的女子,竟一个都比不上。 唉,带刺的玫瑰啊! 万小青心里暗叹,眼珠子却不敢脱离桂小敏二人半刻。 这也算他大饱眼福了,躲在这夹间里,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心中的女神。 “儿子,这种女子还是少惹为妙,咱们现在寄人篱下,鹰爪门更是不比从前了,凡事得忍着,像她们这样的,又有武功,又有靠山,咱们惹不起!你弟弟,当年就是坏在这头上啊!” 万飞桐这样的老江湖,啥事看不明白。 万小白死于虎泊渡翠柳园中,不正是那风流惹的祸。但杀人者方盛,如今贵为福王府中干将,又是一帮之主,自己想动也动不了。他是不想这唯一的大儿子,再重蹈覆辙。 男人嘛,几个不好色?可是,色字头上,毕竟悬着一把刀啊! “放心,爹,儿子省得。” 万小青自也知老爹心事,淡定地答道。 第16章 独一味 张良之计 分三路 过墙之梯 夜色渐深,喧嚣渐息,偌大的襄阳客栈,客人已各自回房,伙计们打着呵欠,收拾完毕,也准备休息了。 灯,一盏盏地在熄灭。 桂小敏和林茵儿早已进了房,关了灯。 在黑暗中,桂云铮的眼睛睁开了,他霍地一下坐起来。 接着,林之靖、徐浪也相继从床上起身。 “如何行动?” 徐浪轻问。 三人迅速靠在一起。 “情况不明,但总觉有人在看着咱们。” 桂云铮说道,小有忧虑。 “无妨,我们兵分三路,我先搅一局,之后是徐贤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最后,桂兄再趁机出去!” 林之靖的意思,三人目标太大,分散出去,让他们弄不清真正的方向。 “就依林兄之计!” 桂云铮也表示赞同,若真有人在窥视,只能如此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地开了。 林之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轻快地掠过栏杆,打开两屋相间的一扇窗,倏地就飘了出去。 “果然有动静了!” 值头班的万飞桐见一个人影飞出,精神一振。 他轻轻叫醒儿子,示意他别做声,自己则悄悄地出了门,想跟上林之靖一看究竟。 万小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呵欠,赶紧盯着桂云铮的房间。 “他妈的,真不省心!” 他好梦方醒,情绪多少有点不太好。 对面,出去一位后,再无动静。回廊里,那昏灯两盏,让他盯得久了,还真是觉着累。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在望着这边之时,桂云铮也在望着他。 “果然有人在看着咱们!等会儿,你依计行事便可!” “好!” 徐浪轻声答应。 两人捺住性子,静静地等着。 一柱香过去了。 万小青的眼皮子打架得厉害,睡意沉沉,但还是坚持晕晕乎乎地盯着对面。 嗖! 一条人影又出来了,身法极是迅疾,一下子就飞过来,接着,穿窗而出。 万小青瞬时被惊醒。 追,还是不追? 这完全不在计划内啊!原本,平王只是让他们过来蹲点而已。 他有些犹豫,父亲已经追出去了,自己要是也追出去,那不是没人了? 再说,这几个小子,武功高强,父亲追出去,还不一定能追得上。 可就他上下打鼓,不能决定之时,门,又开了,又一条人影飞了出来。 不好,得通知王府! 万小青见三人俱出,心知凭一己之力肯定解决不了,立即也跟着出去。只不过,他动作固然不慢,出去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么厉害? 万小青不禁有些小恐慌。 算了,去王府要紧! 等他一走,那人影才悄然从他背后浮现,正是那最后出门的桂云铮。 他冲出来时动作甚疾,但出来后却借窗一点,飞到了上面一楼,倒悬于梁柱之上。所以,万小青才啥都没看到。 第17章 万掌门 穷追二侠 桂帮主 智会群英 林之靖和徐浪一个奔东,一个奔西,像躲迷藏一样,累坏了万飞桐和几名在外围盯梢的王府暗哨。 两人时快时慢,围着襄阳城打转,弄得万飞桐他们搞不明白两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臭小子,耍老子呢!” 万飞桐低声暗骂,脚下却不敢停下来。明显地,林之靖轻功高他太多,真要甩掉他,轻而易举。 跟着他一起的两名暗哨倒还好,一声不吭,始终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 “不用追了!”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黑夜中,无名像个幽灵般,浮现了出来。 “遵命!” 两名暗哨向他抱了抱拳,迅即消失不见。 “万老爷子,你们中计了!” 无名抱着剑,慢慢走到万飞桐面前。 万飞桐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无名没立时回答,眼睛望着林之靖飞去的方向。 “夜很深了,回王府吧!” 说着,他不再理会万飞桐,飘然而去。万飞桐再次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去。 而桂云铮这边,看到四下均无人后,径自去了刘玉山之前交代的分舵地点,也就是那个小院。 他记性奇佳,虽才初到襄阳城,却很快已将襄阳城的街巷布局了解得很清楚。辨明方向,他一路飞掠,终于到了小院门前。 此时,夜近过半,小院内一片沉寂。 笃,笃笃,笃笃笃! 如此,他连敲了三回,里面,有回应了。 喵,喵喵,喵喵喵! 是同样123节拍的猫叫声。 火光渐近,门,微微地拉开一条缝。 桂云铮除下面巾,手持打狗棒。 “帮主!” 开门之人,正是谢老三,立马把门打开,恭恭敬敬地将桂云铮请进来。 “帮主,我们白日跟了您老半天,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搭话,没想到,您竟在此时找来!” 桂云铮笑了笑。 “没办法,平王那边跟得紧,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 很快,两人进了客厅,谢老三将其他兄弟都叫了起来。 众人是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桂云铮,见他如此年轻,就已声闻天下,一身英气,着实不凡。 等大家一一上前问好后,桂云铮简略地讲了讲白日在平王府的事。 “各位兄弟,丐帮心系侠义大道,若是这平王一心为民,咱们尽可明里暗里助他,若是他行苛政害民,那咱们必然也得跟他对着干。故,分舵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你们多年来潜于这襄阳城里,确实很不容易。但现在,还没到咱们扬眉吐气之时,我观这天下大势,不日便将纷争四起,届时,相信便是我等兄弟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之日!” 说到这儿,桂云铮打了个顿,看着灯下的兄弟们,个个神情激动,心中甚慰。 “我此次西行,需兄弟们助力处甚多,如何摆脱这平王府的纠缠,便是其一。当然,若无其他变数,我料平王应不会对我等用强,但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故要与兄弟们做一番计议。”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谢老三是众人之首,现下文金花不在,自然是他来拿主意。 “帮主,我襄阳丐帮弟子数百,必保您无虞!平王府内,亦有我帮弟子,有甚消息,可及时通传。真若事急,您但请放心,我们另有蹊径,能送您出去!” “如此就好!” 桂云铮很是欣慰。 接着,谢老三又提了白日里抓住忠义盟弟子的事。 这倒是件不可不重视的事。 桂云铮的眼里不禁有了些杀机,没多讲什么,他果决地说:“找到他们!” 第18章 明屈尊 平王授女 巧作辞 云铮拒婚 次日,桂云铮三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刚下了楼,师爷带着万飞桐父子已经久候。 “哎呀,怎敢劳烦几位大驾!” 桂云铮故作惊讶,一步趋前,向几人行礼。 师爷忙收起羽扇,向他回了一礼。 “不必客气,桂帮主!王爷心仪各位英雄,一大早,就派我来请各位过府一叙,这礼遇之隆,令我等甚羡也!” “唉,惭愧惭愧,昨日酒醉,一睡就过了头!让几位久等了!” 桂云铮脸上现出一丝丝不好意思,说话间,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万小青。 “无妨,走,外面车马已备好!” 万飞桐及时地插了一句话,总得要刷刷存在感嘛! 昨夜,他随无名回了王府,换得平王一阵摇头。显然,平王对他有点小失望。 不过,平王又多少有点小欣喜。 桂云铮等的确名副其实,有勇有谋,若能收归麾下,费点周折又算什么?再说,桂云铮顶多是去联络丐帮弟子,这丐帮与平王府多年来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也不会弄出什么不利于王府的事来。 不多时,几人再次进了平王府,平王隔老远便迎了出来。 时已近中午,平王直接带大家到了宴会厅。 “来,诸位英雄,咱们边喝边聊!” 平王率先落座,手持金樽,意态甚豪。 桂云铮等微微含笑,各举杯来相敬。 席间,只那无名、无情微见不愉。 徐浪偷瞄了一下,心道,他们怕是担心王爷会喜新忘旧,失了地位吧!姥姥的,小爷我可一点都不稀罕呢!咱们刘关张的大计还才开始,比在这王府干个跟班,不有趣些? 他正这么想着,平王却又说话了。 “桂帮主,本王问你,可婚否?”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让桂云铮一时讶异。脑子里几转几转,分析出一个结果,莫非平王有意为自己包办婚事? “回王爷,云铮行走江湖,倒是未曾考虑此事!” 桂云铮笑着答道。 “呵呵,那还真就巧了!本王膝下,有两子三女,现只剩小女若晴,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她向与本王说,要嫁与个真英雄。依本王看,或与桂帮主恰是一对!不知,桂帮主意下如何?” 这番话一说,徐浪、林之靖、林茵儿、桂小敏均感大跌眼镜。 以堂堂王爷之尊,竟自降身份,兜售自己的女儿,这,这本钱下得,真是大啊! 桂云铮原以为平王是给自己介绍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哪知却是他亲生的女儿,一代郡主。 莫非,老子真会娶一个郡主? 可这,肯定使不得啊!再怎么说,自己的皇室血脉,都注定了与平王们是一根藤上的瓜。 桂云铮举着杯,素来智计百出的他,如今却不知怎么接这个招了。 “师兄,你忘了吗?你不是已与福王的燕郡主订下了婚约吗?” 好个徐浪,临机一动,想起方醉年年都要去福王府教世子丹与燕郡主的武功,赶紧拿出来替桂云铮挡箭。 “是吗??” 平王的语气立时变了,脸上的笑甚是勉强,一双眼忽然十分锐利地盯着桂云铮。 桂云铮只觉心里一惊,连忙拍了拍脑袋。 “哎哟,王爷,真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这档子事,这事,还是我师父方醉给保的媒!” 这番表现,戏份真足,表演得也很是到位。 平王久久地盯着他,半晌后,终于又复轻松。 “唉,那就只能怪我家若晴无福了,既有福王青睐,桂帮主这前途,不可限量啊!” 气氛,自此变得微妙。平王后面再无多话,不过一个时辰,几人又被送回了襄阳客栈。 第19章 解围语 稍存漏洞 清火茶 多得金花 “师弟,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桂云铮一回到客栈,就向徐浪表示感谢,方才,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平王满意。但如此回答,固是搪塞过去了,却无疑留下了隐患。 “不过,你却弄错了对象,你推出燕郡主,在平王看来,这无疑是在拿福王压他。他本就夹在南北之间,觉得憋屈,这一来,他认为我已属福王,下一步,怕是不太妙啊!” 徐浪当时情急,哪想这么多,听桂云铮这么一讲,急拍大腿。 “师兄,都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却该怎么办呢?” “再看看吧!这也怪不得你,谁知道他要出这么一招的!” 桂云铮倒也一脸轻松,既来之,则安之。 “走,出去溜达溜达!” 确实,天色尚早,呆在这客栈里也没甚么意思。 五人边说边笑地下了楼,几步便到了大街上。而后,客栈里,立时有伙计从后门出去了。 这襄阳城,实在有些繁华。平王还是有恩于民的,至少,综合环境相对宽松,老百姓还能安居乐业。 大街上,店铺林立,摊贩随处可见,而行人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依然是桂云铮三人在前,桂小敏与林茵儿押后。 不多时,隐隐便有可疑的人,落在他们后面。 这一切,俱在桂云铮的计议中, “林兄,师弟,今日我等还要干件事情!” 桂云铮向林之靖与徐浪小声说道。 “桂兄,你指忠义盟?” 林之靖昨晚已听他说起忠义盟跟踪之事,立时会意。 “正是,我等且以己为饵,钓他们出来!” 桂云铮淡淡答道,胸有成竹。 “好,全听师兄安排!” 徐浪也凑上一句,几人在京师九死一生,实在不怕惹事。 不多时,几步之外,已是文金花的茶馆。 “走,过去坐坐!” 桂云铮先一步走进茶馆中,打狗棒往地上一杵,笑看着掌柜文金花。 那日,文金花在桂云铮走过时只粗瞥一眼,现在没想到他竟然到了跟前。这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面带春风。她赶紧是满脸堆欢,一派客气模样。 “客官,要吃点什么茶?” “随意,随意,拣这襄阳最入味儿的茶来一壶!” 桂云铮岂是为喝茶而来,自是一句随意随意。 五人走到里角一桌坐下,也不东张西望,一副哪里都是主场的样儿,浑然无顾茶馆里的其他人,以及在旁边包子铺不时向几人张望的两人。 据从那被谢三擒住之人口中得到的情报,忠义盟襄阳分堂的堂主,名叫付千仇的,当时就在茶馆对面客栈的楼上。 桂云铮着实想看看,自己在这茶馆一坐,能不能惹动他现身。 至于包子铺那两人,一看便知是平王的人。几人前脚一出襄阳客栈,他们就跟了出来,这身份,不言自明。这倒不用太担心,甩掉他们应该不难。 很快,一壶清香四溢的茶由文金花亲手奉了上来。 “客官,您慢用!” 说话时,她特意将茶壶垫扯了扯。桂云铮立时会意,向她点了点头。 茶壶垫是棉麻布织成,上面有三个临时用脂粉写的小字:铜鞮坊。 第20章 铜鞮坊 三英直入 典当行 大网待收 铜鞮坊,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渊源高古。西晋末年,因“永嘉之乱,北方祸起,中原涂炭,大批秦、雍(州)流民被迫南迁涌入襄沔。于是,东晋太元六十四年(389),在襄阳境内侨置雍州与郡、县,各依原籍郡、县旧名安置流民。其中铜鞮县流民,据清乾隆版《襄阳府志》“铜鞮坊”条载:安置“左(府)城隍庙西,即今昭明台以东地方泛称“铜鞮坊”。 另据传,铜鞮之名,又与梁武帝萧衍有关。萧衍出兵征讨南齐萧宝卷时,曾制造舆论,让襄阳城民间传唱着一首童谣,“襄阳白铜蹄,反缚扬州儿”。称帝后,他又对这首儿歌进行了改编,创作了新乐府诗——《襄阳踏铜蹄歌》,又叫《白铜鞮歌》。自此,《白铜鞮歌》从民间走进宫廷,并传唱天下,襄阳也因此名声大振。后来,襄阳人就把昭明台东边这条巷子,命名为铜鞮巷。 唐代大诗人李白所作的《襄阳歌》就有这么一句:襄阳小儿齐拍手,拦街争唱《白铜鞮》。 所以,这铜鞮,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桂云铮心知文金花写下这个地名,必然是已有发现。故在离开茶馆时,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走,去铜鞮坊!” 五人潇洒地出了茶馆,直奔目标。 等他们一走,那包子铺里的两人也跟着就出来了。 铜鞮坊倒也不远,转了两条街,三个岔口,便已入几人眼里。 “师弟,茵儿妹子,你俩就守在这儿,那两人若是过来呢,你们看着办!” 到了这里,桂云铮可不想再有尾巴了。 “好的,师兄,有我飞将军在此,谁也过不来!” 说罢,徐浪忽地转身,长剑斜背,双手抱在胸前,林茵儿也是转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这架势,让那两人傻了眼,这明摆着,人家早发现了自己。过,肯定是过不去了。 两人只得傻望着,眼巴巴地目送着桂云铮真进铜鞮坊深处。 其时,谢老三等早已在此守候,见桂云铮来了,马上跑来说明情况。 要说,这谢老三的办事能力是真强,通过被擒那忠义盟弟子提供的线索,很快便锁定了付千仇等活动的范围。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在附近严密布控。他正想着怎么通知桂云铮时,没想到桂云铮竟然来了。 “帮主,目标大致就在左手拐角的那栋房子里。那里,经营着一家当铺,开了好多年,以前兄弟们时有些物件到那里处理,和那朝奉亦是熟络。但不知怎么的,上个月却换了人,新朝奉很面生,还操着北地口音,我们一直在暗里留心,没想到,果然有问题。” 桂云铮一听,心想,那就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一家经营了很多年的当铺,不可能轻易地就换老板,这新朝奉,来得蹊跷。而操着北地口音,似乎更印证了那忠义盟弟子所言,他们从北地来,要在这襄阳城打开局面。 “做得好,你们且收拢外围,堵死各出口,待我前去探个究竟!” 桂云铮很快地做出决断,不就是硬碰硬嘛,我倒是要看看,这付千仇,是个什么角色! “遵命!” 谢老三见帮主如此有胆色,更是肃然起敬,立马拱了拱手,迅速进行安排。 第21章 付千仇 仓皇避敌 桂云铮 浩然临门 已到下午,铜鞮坊倒也还热闹。细长的巷道里,各式兵器均有人制卖,尤其是弓,长弓、角弓、稍弓、格弓,中土的,番域的,样样皆有。 但桂云铮却无心于此,他与林之靖、桂小敏三人,直接走到左手拐角,那家名为“四海典当”的当铺前。 “好大的胆子!” 三人的行迹,尽入了二楼付千仇的眼里。自那名忠义盟弟子被擒后,他就换到了这里,想着蜇伏几天才冒头。哪知,桂云铮竟然闯了进来。 他端起茶杯,神情变得凝重。 他是如何知道这里的?是有心还是无意? 因为,这个点,连那个弟子都不知道。所以,桂云铮的到来,让他开始紧张。 他们在襄阳的行动,最不能惊动的两方势力,一是平王府,二是侠义道。可现在还没站稳脚根,却似乎已经危机四伏了。 付千仇忽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左右招招手。 “不要让他们上楼来!” 说罢,他转进一间房里,推开窗户,向四下望望,见似无异状,便和身一跃,已到当铺旁边的另一个房顶。 桂云铮踏步进了当铺,一个满面堆笑的朝奉站在柜台后,问道:“客人来敝店,可是有好物欲典?” 这话一问,桂云铮便觉察出了他隐伏的紧张。他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盯着朝奉。 “敝人无物可典,到此,实为找人!” 那朝奉本也是个老江湖,却不知怎么的,在桂云铮的逼视下,心里有些发虚。 “呵呵,客人,本店上下不过五六人,未知您欲找何人呢?” 说完,他一挥手,五个伙计神情冷漠地走了出来。 桂云铮不置可否,仍是微笑着。 “听朝奉的口音,好似来自京师,敝人亦在京师多年,这说来,咱们算是同乡!” “哦,对对,同乡!” 朝奉只得附和着,眼睛却不自觉地向楼上望了望。 这一细节,自然尽入桂云铮三人眼底。 “那看来,敝人要找之人不在此处了,不知朝奉可否容敝人上楼一观,敝人平时也喜收藏些俗物,或许,能给贵店做点小生意!” “这,这……” 朝奉只接到付千仇不让他们上二楼的命令,并不知道付千仇已先行逃之,一时不免踌躇。 桂云铮这一看,已经确定付千仇必在楼上,正思索是不是用强,一名丐帮弟子却已闯了进来。 “叫化子,这里岂是你来的地方!” 立时,有一个伙计纵身过去拦住他。 “他是我朋友!” 桂云铮淡淡说了一句。 可那伙计却似没听到一样,还是挡在那弟子身前。 砰! 只听得一声响起,桂云铮身法一动,一掌将那伙计推开好几步。 “怎么了?” 那弟子也不及行礼,附在桂云铮耳边小语了几句。 “跑了?” 桂云铮笑了笑,也就这点本事嘛。 “走!” 他向林之靖一招手,几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当铺。 朝奉被方才桂去铮那一掌之威给惊住了,心知那丐帮弟子所言之事必与付千仇有关,等几人一出去,立向几个伙计使了使眼色。 那几个伙计赶紧随后冲出去,想跟着桂云铮等去看个究竟。 只不过,几人才出门,便又退了回来。原来,门外,正有十几名丐帮弟子虎视眈眈。 第22章 展绝学 神功挫敌 伏妖人 帮主显威 付千仇一跃出窗,便已落入谢老三眼里。 “跟上!” 大白天里,也不便大呼小叫,谢老三赶紧下了决断,留下一部分人守住当铺,一部分人跟上付千仇。 一切,不过几分钟之间。 桂云铮三人一出来,便有弟子引着前去追付千仇。 “帮主,你放心,他跑不了多远!” 这倒也是实话,整条铜鞮坊都有丐帮弟子布控,付千仇要逃出去,还真不容易。 果然,在快出巷口的一个破房子里,传出了打斗之声。 桂云铮一马当先,一跃而入。 只见,一个黑袍之人正与谢老三和两名弟子战在一起,旁边,已有两名弟子受伤在地。 “功夫不赖!” 桂云铮轻赞一声,回过头来。 “林兄,你上还是我上!” 林之靖怎好掠他之美?于是将剑一拄,笑道:“桂兄,我掠阵比较好!” “好!” 桂云铮知他心意,这是要他在弟子面前挫敌立威呢! “谢老三,你们且先歇息,我来会会他!” 说着,桂云铮身形一展,打狗棒已顺势扯出。 谢老三等正战得心焦,听到帮主一喊,赶忙向后跳开。但付千仇的剑法很快,还是有一人躲闪不及,小腿被划了一下。 此时,桂云铮的打狗棒也到了。 付千仇的马脸拉得更长了。对方这一棒过来,劲风激烈,招法精妙,实不下刀剑。 他本以为快速干掉谢老三,就能逃之夭夭了,哪知,桂云铮等来得如此迅捷。这说明,当铺那边,怕是没能有效地帮他阻敌,说不定,也已生不测。 此下,狭路相逢勇者胜。 作为曾经的星月道中州分堂堂主,付千仇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 桂云铮毕竟打狗棒法所习不久,用得不甚纯熟,数招一过,反被付千仇连施杀着,连退好几步。 林之靖看得眉头皱起,看来,桂兄这兵器还是不称手。 “桂兄,以剑对剑!” 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其实,桂云铮已生此念。他这一喊,立即变了招,追风剑法借打狗棒使出。 付千仇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这下,心又沉了下去。 原来,人家少年成名,真不是吹的! 但桂云铮却得势不饶人,忽地又插进了星月道主的功夫,林之靖等只见棒影闪闪,不到数招间,已将付千仇笼罩其中。 你想,星月道主的功夫,岂是能小觑的! 付千仇只感招架不及。桂云铮这变招是越来越厉害,而星月道主的功夫,他自然是见过,本来就有心理阴影,此刻,心头更是一片惊骇。 啪! 桂云铮的打狗棒有力地敲在他的手腕处,他的剑再也拿捏不住,哐啷,掉在地上。 他立即出掌相格,桂云铮也是顺手划掌,降龙十八掌磅礴而出。 砰! 两人倒是功力相差不远,但桂云铮有丐帮震帮神功加持,那杀伤力自不可与一般功夫相提并论。只见付千仇如断线风筝,被击得飘起,好不容易落下来,已是一口血狂喷出来。 “绑了他!” 桂云铮收起打狗棒,一脸风平浪静。 谢老三赶紧拿过一条粗麻绳,笑嘻嘻地走过去,将付千仇捆了个严严实实。 “忠义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第23章 铜鞮坊 方才战罢 平王府 又自相邀 一辆大车,很快停到了铜鞮坊这头的巷口。 捆成了粽子的付千仇被一把扔进车里,桂云铮向他笑了笑,摆摆手,携着林之靖扬长而去。 那头,徐浪和林茵儿只能错过这一场好戏了。看到桂云铮三人翩翩而来,急忙迎了上去。 而此时,负责盯梢的两名平王府暗哨,也已撤走。 “师兄,情况如何?” 徐浪见三人的神色,心知事情应该办妥了,故而急不可耐地就问。 “徐贤弟,我可以说,万事大吉吗?哈哈!” 林之靖看他那样儿,更是想逗弄他一下。 林茵儿就不服气了。 “哥,你少卖关子哦!我二人在这儿杵了老半天,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呢!” 林之靖用手刮了刮她的脸,故意有点嫌弃地笑了笑。 “唉,这还没过门啊,就就……” “哥,不许笑话我!” 林茵儿说着就是一掐,其速之快,真可追风。 林之靖吃疼,大叫“女大不中留”,几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咱们边走边聊吧!” 待笑声渐止,桂云铮发了话。 接着,他就把闯四海当铺,再生擒付千仇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徐林二人讲了一遍。 林茵儿倒还好,徐浪这边就羡慕死了。 “师兄,像以后这种要动手的事,就交给我猛张飞了吧!” 其实,徐浪又岂是猛张飞能比?智力、勇力、机变,无不在猛张飞之上。只不过,三人既以刘关张自称,他最小居末,也服那猛张飞的悍勇,故乐得受了这猛张飞之名。 桂云铮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放心,师弟,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桂云铮心里,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此番西行,若是有机会,有机缘,未尝不能搅起一片风云来?林之靖与徐浪,均是有胆有识、能文能武之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有这样的兄弟行走天下,真的是哪里去不得? 几人一路畅聊,意态甚豪。忠义盟在襄阳还未有所建树,便已被丐帮予以重创。这事,即便是平王知道了,料来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丐帮与忠义盟还不都是活在阴影之中,这暗里的交锋,抬不上官面来。靖王势力再强,在这平王的地盘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行得通。 不一会儿,回到了襄阳客栈。 此时,天已昏黄,襄阳城的夜即将开始。几人耍了大半天,也觉得有点累了,便想粗粗地吃点东西,好好地睡一觉。 不料,在客栈前台,一人却已久候。 “各位英雄,万某人受王爷之命,奉请各位过府一叙。府内已设宴飞凤楼,王爷将与各位英雄同赏这襄阳夜色,把酒凌虚,不胜快哉!” 此人,正是万飞桐。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几人心知有异,这平王白日里不是赐婚不成,已经有些不爽快了吗?怎么晚上还要聚? 看来,宴无好宴啊! 可,只怕不能拒绝了。 桂云铮向万飞桐拱手行礼,微笑着应道:“好,久闻王府飞凤楼为襄阳最高楼,登高一望,偌大襄阳尽在眼底,着实令我等心向往之,王爷既如此盛情相邀,自当相赴!不过,万掌门,且容我等先换身衣裳,如何?” 这要求,合情合理,万飞桐自然不能说不,他笑了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人自便。 第24章 英雄气 何惧虎穴 飞凤楼 再讽奸人 “师兄,这夜宴,怕是没好事哦!” 一入客房,徐浪便先自提醒。 “徐贤弟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这平王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林之靖亦是英雄所见略同。 桂云铮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回话,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着。 必须要有个对策!平王日间劝婚不成,已忤其意,此时却又殷殷相邀,其中必是有什么猫腻。 “林兄,师弟,你们说得都对,这宴,必非好宴,有可能还是鸿门宴,此时要想递信与丐帮,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不要紧,王府内另有我帮弟子,我等且设法与其联络,伺机将消息传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 林之靖摇了摇头,方闯龙潭,又入虎穴。今晚,看来是个多事之夜,风险未知,吉凶难卜。 不多时,几人换好衣裳,拣重要的东西先行藏好,并各自背剑于身,悠悠然下了楼。 万飞桐见几人似有所预备,也不说话,向外面扬了扬手,立时,一辆大马车便到楼前。 “各位英雄,请上车!” 几人赶紧掀开车帘,相继坐进去。万飞桐则与车夫并坐于前,一声鞭响,径去平王府。 夜色,渐显朦胧,点点星光,伴着下弦月,勉强能够视物。 夜里的襄阳城,依然熙攘。华灯四起,一时繁华。 半柱香左右,平王府已到。 这番,平王却没有亲迎了,是那师爷带着万小青,正笑着立在门前。 “恭迎各位英雄,请!” 师爷倒是意态甚恭,浑如以往。 几人是“既上了花椒树,也就不怕麻”,谦谦一礼,昂然入府。 这飞凤楼,楼高九层,在古代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建筑成就了。前两次几人来平王府宴饮,均只在宴会厅,没曾上过飞凤楼。此刻,抬头一望,只见飞凤楼灯光璀璨,在夜色中尤为令人瞩目,谓之襄阳地标,实不为过。 “好一个飞凤楼!” 桂云铮不由地赞道。 但一路过去,气氛显然不同先前。从门口到飞凤楼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粗略估计,侍卫不下百人。 林茵儿不知觉间紧握着徐浪的手,这异样的带着浓郁杀气的氛围,对于几个已经历过风浪的年轻人来说,立时便很敏锐地感觉到了。 “没事!” 徐浪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地说。 平王的宴,设在最高楼,从一楼直到八楼,都依然有一个接一个的侍卫在把守。 出了半身汗后,几人终于要上第九楼了。 桂云铮第一个踏进去,只见大大的桌子上,平王居于其中,无名、无情分立其后,他的左手边,却是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杜成。而杜成的后面,是四个玄衣人,风格依稀与当日武林大会上天山派之人甚为相似。 果然,是鸿门宴。 “王爷,杜大人!” 桂云铮心里生怒,仍是面色如常,拱手问候。 接着,徐浪等也随之上了楼。这一看,均是一惊。 “徐兄弟,又见面了!” 杜成不等平王说话,一见徐浪,竟反客为主,直接打起招呼来。 看来,人家是有恃无恐。 徐浪略带顽皮地笑了笑。 “徐某一介草民,不敢和杜大人称兄道弟!” 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屁股就近坐下。 无名、无情及四名玄衣人,立时目现怒意,齐齐瞪着徐浪。 第25章 终究是 图穷匕现 还看我 计远谋长 “不必拘礼,来,都坐下!” 平王似乎忘了白日里的吃瘪,仍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招呼几人落座。 菜,真是好菜,但几人,却无心品尝。 杜成的到来,绝对不是好事,平王夜宴,定与他有莫大关系。 气氛十分微妙。 平王与杜成是你一杯、我一杯地互敬互饮,桂云铮几人却是浅尝辄止。 桂云铮心想,这杜成来襄阳,只怕多半是受那靖王之命,欲说服平王选边站队。只不知平王意下如何,而他明知道靖王欲拿我等不及,却让我们这般碰在一起,不知其意欲何为?? 他再一看那四名玄衣之人,个个目光深邃,太阳穴高高隆起,显见得是武功极高之辈。也难怪,这杜成如此有恃无恐了。哼,也罢,既入虎穴,便也由它,且静观其变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地,只见平王用手抚头,似呈醉态。 “王爷!” 无情轻唤一声,一手轻扶平王的肩。 “王爷,可是醉了?” 杜成端着酒杯,面亦泛红,也问着平王。 “哈哈,老了,老了,不胜酒力啊!杜大人,容本王先下去歇息一会儿,可好!?” 平王更是眼神迷离,摇晃着起身,那意思,是要先行离席。 只是,他一介藩王,在自己的地头上,说走就走,谁又敢拦? 杜成赶紧点头,起座,躬身相送。 桂云铮等仍是稳坐不动,看来,好戏才开始。 随着平王在无情、无名的搀扶下,渐渐下楼,杜成举起酒杯,向桂云铮等一敬。 “各位英雄,杜某敬你们一杯!” “哼!” 徐浪一声冷哼,头一个不当回事。 杜成的脸色瞬时由红更红,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杀意。 只见他将杯中的酒,缓缓地倒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环视着几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用力一捏,直接将那酒杯捏碎,不过功力差点,一些碎渣却刺伤了他的手。血,点点流出。他抬起手来,放到嘴边,很享受地一番吮吸,慢慢地退到门口。 唰! 四名玄衣人挡在了他身前,明晃晃的剑齐齐扯了出来。 “好啊好啊,好一个先礼后兵啊!” 桂云铮也站起来,拍起了手。 “嘻嘻,真他娘的是个鸿门宴啊!” 徐浪一拍桌子,直扑四名玄衣人。 也是,人家都亮家伙了,说干就干不就完了。 林之靖让桂小敏和林茵儿退在身后,也是扯出剑来,一剑直接找上对手。 三对四,在这飞凤楼的最高层,打得是不亦乐乎。 而有了玄衣人掩护,杜成已经安然地下了楼。 他和平王站在楼下数十米外的一处亭子中,四围全是侍卫相护。 “王爷,真没想到,在你府上,竟碰上此等大鱼!” 杜成朝平王深深一看,这话,竟带着玄机。 不过,平王是何等人物?你杜成这话,无非是说我窝藏朝廷钦犯,可就是窝藏,你又能奈我何? 他没理睬杜成,微微一笑,目光仍是向高处望着。 结果,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无论哪一方被干掉,他都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辩护。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哪一方今晚能活着出去。 你端着个靖王密使的身份,想让我襄阳依附于你,我明面上自不会拒绝你,可假他人之手除掉你,总是可以的。到时候,你靖王再厉害,不也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第26章 飞神剑 又逢敌手 施奇招 方败高人 原来,此次杜成正是奉了靖王的密令,来与平王接洽的。目的就是想让平王在南北开战时,站到靖王一边,并还许诺了,若朝廷取胜,则同意平王的封地延及西北。不得不说,靖王对于平王的心思,也是经过一番揣摩的。 只是未曾料到,竟在襄阳碰上了桂云铮等人。这当然,也是平王有意的安排。他在桂云铮等来之前,便向杜成打了包票,说是一旦战事起了,平王府肯定以靖王府马首是瞻。但现在,要杜成帮他除掉几个人。 于是,这就有了飞凤楼宴请桂云铮这一幕。本来,白日里,桂云铮拒绝他拉下老脸的提亲,他就已生杀机了。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了去。而刚好,杜成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 杜成哪知道他的心思,心想,这桂云铮几人,正是靖王要捉拿的重犯,现在弄到平王府,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平王的胃口可大得很呢!不仅要灭了桂云铮等人,还要灭了他。只不过,他确实也没认为平王敢拿自己下酒。 楼上,此时是激战正酣。 这四名玄衣人,正是靖王府中的天山派弟子。其中有一人,还参与过上次的武林大会,依稀认得徐浪。 这几人,着实武功不弱。以徐浪三人之力,数招之内,竟也没能将他们击退。 徐浪连使达摩剑与追风剑,想抢出楼去,却都为他们所阻。这让他杀心顿起。忽地一剑,大开大阖,没门没派。左手,却暗蓄起大力金刚掌力。 这一剑,果然让玄衣人为之一怔,天山剑法再精妙,也需要见招拆招,可对方这招,似乎并无什么章法。 好也! 徐浪心中暗喜,又一剑紧跟而来,这招数,实际上是他临时应变,从清虚子和星月道长的比武中悟出来的。 自然,无根无迹,无招可破。 一名玄衣人一个格挡,不料,徐浪的剑却是虚招,左掌在一瞬间澎湃而来。 砰! 那人猝不及防,勉强以肩相顶。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大力金刚掌下,焉能全身而退? 而林之靖也趁势一剑,破开对手的剑招,直接刺中一玄衣人的大腿。 如此,四人伤了两人,局势立变。 “枉为名门弟子,竟甘心为虎作伥!” 桂云铮呼呼两剑,将他们逼开,义正辞严地怒斥。 四名玄衣人没有答话,面色微有些羞红。其中一人拱了拱手。 “技不如人,何须多言!” 见他如此,徐浪剑一扬,瞪着他。 “快滚!” 四人默默低下头,相互搀扶着往楼下走去。 桂云铮冲到楼外,伫于栏杆上,向下一望。只见无数火把密集地分布在飞凤楼的周围,平王与杜成正在一亭子之中,向上面指指点点,不由地怒极。 他运足真气,大声说道:“王爷,你枉为一方诸侯,枉为皇家血脉,竟能干出如此低劣的勾当!” 这一声喊去,下面一时鸦雀无声。 隐约中,平王似是一声冷笑,说了个什么。接着,忽听一阵乱箭破空之声传来。 不好! 桂云铮凭空舞起一团剑花。 笃,笃,笃…… 几轮箭雨过后,无数的箭支射在了门和窗上。 第27章 叹大计 何妨长啸 守劲节 且破重围 桂云铮反身退进楼内,一声苦笑,方才一阵急舞,虽没被箭直接命中,却也有些小擦伤。 “好个奸王!” 林之靖大怒。 桂云铮摇了摇头。 “林兄,骂之无益!现在,先掀翻桌子,挡了箭再说!” “对!” 林之靖猛地一掌,将那大桌子劈得立了起来,一看,桌子是上好的梨木,厚约寸许,挡箭足足有余。 “没想到,平王座下,还有这等用箭的好手,如此高的楼层,也能射上来,还能有所杀伤!” 桂云铮拄剑靠在桌后,摇头叹道。 他是不知,平王本就暗蓄异志,这些弓箭手,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个个膂力过人,能挽五石以上的强弓,实是战力强悍。 关于这个石,古代对石的定义,一石最少也有几十公斤。古代军队中,要强弓硬弩才能达到两三石。所以在三国里,黄忠曾曰:“某虽老,两臂尚三石之弓。”由此可见,若能开五石的弓,那的确是神人了。 不过,现在几人躲在桌子后面,那些弓箭手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有那么高,又是黑夜之中,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他也射不进来了。 但这样子僵持,却终归不是个办法。 “怎么办,师兄?” 徐浪一时也无计了,再聪明的人,面对着这种阵势,也头大了。 冲下去吧,不说那箭的厉害,那么几层王府侍卫,都不一定能解决得了。 桂云铮紧握着自己的剑,看了看几人,忽地笑了。 “莫怕,刘关张大计,还没开始呢!” 林之靖见他如此说,心想,也是,有什么怕的。若真是几人今夜一同丧命于此,那也是天意的安排。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好,少不得你我兄弟三人,于万人军人取了那些贼人首级,怕个鸟去!” “哈哈哈哈!” 三人不由地同时笑起来,笑声中于豪气里多少有些不甘,有些小凄凉。 “茵儿,让你受累了!” 徐浪笑罢,握着林茵儿的手,深情地说道。 林茵儿莞尔一笑,靠在他肩头。 “夫君,我不怕!” “茵儿,你还没过门呢!就叫上夫君了!” 却是桂小敏煞了下风景,提醒林茵儿。 一时,几人又笑了起来。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平王的人,不敢上来,他们也不方便下去。那些弓箭手,稀稀落落地射了几轮后,也停了。五石的强弓,足够他们射得手臂酸麻了。 四名天山弟子终于也走到了一楼,可刚准备出去,一排连驽已对准了他们。 “这是何意?” 杜成惊问。 “哼!” 平王并不回答,一旁的无情却一把扣住了杜成的脉门。 “王爷,你敢!” 杜成惊惶中大怒。 “带下去,先养着!” 平王淡淡地说了一句,立有几名侍卫过来,将杜成押了下去。 驽箭,扣弦待发。 平王遥遥地向四名天山弟子喊道:“若愿归顺本王,可免你等一死!” 可那四名天山弟子却不为所动,先前与桂云铮答话之人缓缓走上前几步,语气沉重。 “我天山弟子,岂是朝秦暮楚之辈?大丈夫,死则死尔,何须废话!” 这番话,倒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平王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敬佩之意,然杀心既起,这等人物,便更不能留下。 嗖,嗖…… 弦动,箭如雨来。 四名天山弟子,拼死做着生命的最后一舞。两名起先没受伤的,一个飞跃,竟不顾驽箭及身,直杀入人群中。 第28章 誓不降 群英力战 甘行险 犄角强推 桂云铮等虽在高楼上,也听得下面动静不对,几人一齐冲到楼外。 只见,先前受伤的两名天山弟子,已倒在楼下。另两人,则如疯虎一般,在层层侍卫之中,挥剑搏杀。 “倒也是条汉子!” 几人异口同声地叹道。 此际,因为那两人的暴起,楼下的注意力都已转移。几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徐浪一马当先,从高高的楼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已扯出剑来,连点几个楼檐的翘角,眼见得便冲到了楼下平地上。 没等平王的弓箭手们反应过来,紧接着,林之靖与桂云铮亦是如法而下。 三人一落地,便杀入人群之中。徐浪直奔那些弓手,追风剑下,膂力再强,也是触之即倒。林之靖敬那两名天山弟子的血性,飞身便去相助,这番拼杀,倒使他有了上次与宁侯的轻骑角力的感觉。而桂云铮则护在楼前,等着桂小敏和林茵儿双双飞下楼来。 一切,不过顷刻之间。但几人绝妙的轻功,让一干王府的侍卫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平王的脸色更加阴冷,他咬着牙,狠狠地抛下一句话。 “杀无赦!” 说着,他在无情和无名的卫护下,先行离开。 随着徐浪五人的加入,那两名天山弟子总算有了喘息之机。但,平王此番显然下了大本钱。除了弓箭手外,更是调集了一二百精兵。这些精兵,训练有素,配合得宜。虽经几人一阵强攻,折了不少,却又能够迅速地组织起阵形来,一攻一守,自有章法。 这样一来,不到片刻,七人攻势便减,慢慢地竟被分割开来。 徐浪只恨没有长兵器在手,对付这几人一组的战阵,实在费力。桂云铮虽熟谙兵法,但在这般情形下,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只能是拼死力战。 情势,真是有点危急了。尤其是桂小敏与林茵儿,虽是身法灵巧,剑术精绝,却奈不何三四组合围,渐渐地有些气力不济了。 徐浪一瞥之下,急得不得了。忽地,还剑入鞘,猛吸一口真气,拔地而起,集起全身内力,使出大力金刚掌,迎着刀枪而去。 这般打法,那些侍卫却不曾见过。一侍卫持枪便刺,哪知徐浪浑然不顾,在间不容发里,挟过他的枪,一掌劈下,那侍卫脖子一歪,立时倒下。但同时,在他背后,亦有几枪袭来。徐浪只觉背后微痛,不等枪尖进肉,反手一掌劈下。 咔! 几枪齐断,枪头被徐浪顺手一甩,直奔那几人而去。 见到行险得手,徐浪更不留情,持起一把大枪,砰砰一阵乱打。 扑通,扑通! 立时,好几名侍卫被他秋风扫落叶般拍进水塘里。 接着,他飞身一跃,杀入桂小敏和林茵儿的战团中。 大枪一挥,击打在一名侍卫的盾牌上,那侍卫连人带盾牌被打翻在地,这把枪也应声折断。 没奈何,徐浪只好又将剑拔出,与桂小敏瞬间合璧。这一下,威力倍增。林茵儿只觉压力大减。 “杀啊!” 林茵儿大叫一声,与徐浪、桂小敏站成三角之势,力图往外推进。 第29章 呼火起 丐帮有计 列阵来 府军无忧 “不好,着火啦!” 这时,忽听得有人惊慌地喊起来。 见此机会,林之靖猛挥一剑,挡开刺向一名天山弟子的长枪,将他一把拉回来,与另一名天山弟子一道,如徐浪他们一般,成了三角之势。 乘隙抬头一望,不远处,王府的宅院已经起了火。 桂云铮这边也看到了,不由地大喜。 “拼了!” 他其时正被一组卫士缠着,幸得他知这种战法下,宝剑不如长兵器,所以也学徐浪,先行出招,抢了一把长矛在手,总算攻防面积大了许多,再凭借着上佳的身法,一时还抵敌得住。而今这火一起,他心想,恐是王府内的丐帮弟子所为,这样,料来已有人要来接应,自然,很是振奋。 “快,快去救火!” 立时,有一名侍卫统领发出命令。这样,侍卫们一下去了三分之一,无异于给几人又减轻了不少压力。 “林兄,咱们冲出去!” 桂云铮长矛猛力一扫,架开几柄长枪,忽地借地一撑,凭空跃向林之靖。两人相距本就不远,若不是先前侍卫围得太紧,一个起落便也到了。 当然,这些侍卫们可不会轻易让他们会合。竟有人掷起长枪,向桂云铮后背而来。 桂云铮只闻得一阵破空之声,也来不及细想,反手就是一抓。不料那侍卫有些本领,手劲甚大,他竟一下子没有抓牢靠,那长枪仍是余势未衰,贴着肉刺入他腋下,直直地穿了过去。 好险! 桂云铮不由一惊,落地之前,一招横扫千军,将要迎上的几名侍卫逼退。但如此,已与林之靖三人合兵一处了。 这时,忽地从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叫。 桂云铮拿眼一看,有数十名黑衣人,蒙着面,竟从王府后院杀了进来。 “好啊,林兄,咱们的援军到了!” 不消说,这定是丐帮的弟子闯入王府来救他们了。 这一来,王府的侍卫们却在心里打鼓了。看来,这放火和救人,是人家早就计划好的了。此际,侍卫们分的分,伤的伤,死的死,仅剩百余人。本来想,你几人再厉害,累也得累死你,而如今,人家却有生力军杀到,看来,这事,真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这军心一动,侍卫们手上的活儿也随之没那么犀利了。 随着那数十名黑衣人的闯入,桂云铮等奋力往外突,里应外合之下,不过片刻间,攻守已易势。 “不要慌,列好阵!” 倒是那统领,果然是大将之才。在此情形下,仍是在组织攻防。那些侍卫们才渐渐镇定下来,边战边退,结成了一个圆阵。 显然,他们以阵相阻,也是想耗着桂云铮等人,毕竟,这襄阳城,是平王的地盘。相信不多时,便会有他们的兵士来援。 这人倒是个有见识的! 桂云铮暗自叹道。 可又如何?! “师弟,林兄,还能战否?” 徐浪吹了吹剑上的血珠,朝他一笑。 “还行!” 林之靖亦是横剑当胸,那意思,只待桂云铮一声令下。 场面,呈现出一时的停滞。 “帮主!” 隔着侍卫的圆阵,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听声音,正是谢老三的。 “兄弟,我在呢!现在,请听我号令,破了他这个鸟阵!杀!” 桂云铮心知时机稍纵即逝,若等到襄阳守军再来,那基本上就没机会冲出去了。 第30章 笑平王 鸡毛一地 脱险境 英杰满船 王府的火是越烧越大,平王见机得早,已经撤出王府,往襄阳城守军大营而去。他实在是没料到,本是关门打狗的事,现在乱成了一地鸡毛。 “快点,快点,立即通知下去,封锁城门及一切关卡!不要让他们走脱一个!” 他真是有点气急败坏了。说实话,他还是低估了桂云铮等人的实力,也高估了杜成这边天山弟子的战力。本来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现在却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屁股。 这且不表了。 随着桂云铮总冲锋的发起,三兄弟齐头往侍卫的圆阵中,猛力砸去。那两名天山弟子,一名已受重伤,在桂小敏和林茵儿的保护下,正抚着伤口,大力地喘息,只怕也是活命无望了。还活着的那个,也就是最先向平王表明态度的那位,武功更好些。此际见桂云铮等如此热血,也是随着人剑合一,直入阵中。 桂云铮一枪当先,高高跃起,在侍卫们高举的枪尖中,一记横扫。徐浪则直接一记旋风连环掌,以刚劲的掌风,配合着他,将前排几名侍卫打得东倒西歪。同时,林之靖出剑如风,趁隙攻入。立时,三人凭着一身勇力,破开圆阵。 这一进去,那就真如虎入羊群。掌起处,枪折人倒,剑落处,血光暗现,枪扫处,七零八落。而谢老三等,亦是来了个简单粗暴,完美地与桂云铮同频,很快,搅乱了圆阵。 那统领气得是哇哇乱叫,却也无计可施。 这些侍卫,勇则勇矣,但更多地是要在体系里才能发挥作用。如今,体系被打破,敌人又尽是个顶个的江湖好汉。自然,人数上的优势,很快便消失了。 终于,桂云铮等人合成一体,宛如一条无坚不摧的洪流,冲出了王府。那统领在后面死命地追着,可追了一段,发现身边竟只剩几个侍卫,不禁仰天一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帮主,且随我来!” 一人扯掉了面巾,露出姣好的面容,却正是襄阳分舵的香主,茶馆掌柜,文金花。 “文香主,你也来了!” 桂云铮微感讶异,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暖流,有如此兄弟在,还怕个什么呢? 文金花呵呵一笑。 “好久没凑热闹,这次可少不得我!” 桂云铮微笑着点点头。 随着文金花与谢老三的一阵急奔,一行人很快地穿街走巷,来到了河边。 谢老三一个唿哨打起,只见河边不远处亮起了一盏灯。 “帮主,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尽管放心,这条水道,平王府是不知道的,等他们知道时,你们已经出了襄阳!” 这实在让桂云铮很感动,他郑重地向大家长身一揖。此时,无声胜有声。 接着,他又走向文金花和谢老三。 “文香主,襄阳之事,就全托于你了,万事要小心!谢老三,你且带些兄弟,随我去吧,今夜这么一闹,平王必不会善罢甘休,先避一避吧!” 文金花点了点头,她一直未曾暴露,留在襄阳城自是最合适不过。但今夜,丐帮弟子出动了一半,确实需要避避风头。见谢老三这边仍自沉吟未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三,听帮主的!襄阳有我,乱不了,我等着你们回来!” 这话一说,谢老三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除了死伤的十余名兄弟外,其他的兄弟都跟随桂云铮去西北,反正他们的舵主刘玉山已去打头阵了,如此也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站在接应的船头上,桂云铮向文金花深深一揖。 “文香主,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第31章 任追索 通城无迹 试叩问 满座有惭 天,终于是亮了。 平王发动了襄阳守军,将襄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搜了个遍,却仍是没能抓到一个可疑分子,更别说桂云铮几人了。 “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这样凭空消失了??” 平王不禁怒拍了一下桌子。 说实话,也不容他不生气,这次损失真是惨重。王府被烧了一半,侍卫死伤七八十,而对手,只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其中,有杜成所带的天山弟子三名,还有不知名的江湖人物十来名,这其实也不用去猜,必是丐帮弟子无疑。桂云铮在襄阳能倚靠的,也只有丐帮了。 “不过,王爷,属下却找到丐帮的一处秘密据点,找到了两个人!” 汇报者,正是昨夜那侍卫统领。 “哦,速带来与本王看看!” 平王不觉有些小惊喜。 “诺!带上来!” 那统领一声大喝,四名侍卫各押一人来到平王身前两米之地。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你等是何方神圣!” 平王又拍了一下桌子。 其中一人,很是傲气。当下,立时昂起头来,马脸鹰目,冷冷与平王对视。 原来,这人却是被谢老三关住的忠义盟襄阳分堂堂主付千仇。另外一人,自是一开始就被擒的那个手下。 “看你也是条汉子,本王且问你,为何不逃走?” 平王此时还不明白,以为二人是丐帮留守的弟子。 “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付千仇被桂云铮生擒,心中甚是不忿,心想,落入这平王之手,怕也没好果子吃,干脆也懒得多说了。 “禀王爷,这二人被发现时,俱被捆绑于丐帮那处据点的密室里,料来不是丐帮中人!” 这时,那统领及时地提醒了一下。 “哦,是这样啊!那,本王问你,你究是何人?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 平王稍减威势,语气平和了些。他是这么想的,既是丐帮的对手,应该可以不做自己的敌人。 “不用问了,王爷,此人,我认识!” 话音落处,万飞桐父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哦,来说说,万先生!” 平王赶紧招了招手。 万飞桐父子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万飞桐走到付千仇面前,阴恻恻地说道:“付堂主,别来无恙啊!” “呸!三姓家奴!” 付千仇倒也硬气,见着他父子二人,便心头火起。 不过,这一声“付堂主”叫来,平王多少知道一二了。很简单,此人若不是跟着星月道主之人,就是如今的忠义盟中之人。而且,能为一地堂主,手底下的活儿必定不差。他的心里有些犹疑,是想法儿收为己用,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一刀为快。 “付堂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并非嗜杀之人,若你能留下来,为本王所用,自可免你一死!还有大把富贵相送!如何?” 平王还是决定先试着收一收。 “哼!” 哪知,付千仇却一声冷哼,转过头去。这摆明了,是要死扛啊! “付堂主,听我一句劝,平王礼贤下士,兵强马壮,又辖荆楚之要津,可南可北。成就大业,指日可待,你可要三思哦!” 却是万小青慢慢地踱到付千仇跟前,做起了说客。 “呸!付某岂是那背主负义之徒,不必多说了!” 付千仇仍是口气强硬。 “对,对,背主负义嘛!可是付堂主,你敢说,你没有背主负义?我且问你,道主如今尚在,你为何要与柳少南裹在一起,这算不算是背主负义呢?” 这一问,也算是直击灵魂。付千仇有些羞恼,却也不知该作何辩解,干脆就不言语了。 “先关起来吧!” 平王亦无意多说了,摆了摆手,示意将付千仇拉下去。 第32章 好一个 不偏不倚 还这般 有义有情 等付千仇二人被带走后,平王将目光转向万飞桐。 “万先生,依你之见,此人,可留不可留?” 万飞桐笑了笑,向平王欠了欠身。 “王爷,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干脆杀掉便是!而今,王爷已囚杜成于府中,这二人,只怕谁都不能再出现在这世上了。不然,王爷的大计,可就不免要受点影响了!” 平王点了点头。 “万先生说得是,这二人,恐怕终是留不得。这杜成,听说与月萝郡主有些纠缠不清,此番作为密使,可见靖王对他甚为倚重。要他归顺于我,那无异是痴人说梦。但暂时,还杀他不得。这样,万先生,你速速拟一封书信给靖王府,就说杜成与付千仇在襄阳与桂云铮的丐帮火拼,不幸罹难。而若是真有他日之事,本王保证不偏不倚!” 这,本也是平王早就想好的计策。不然,他也不敢设局,将杜成与桂云铮都一网打尽。他本意,是想说服桂云铮为己所用,这样,就相当于得到了丐帮的势力。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也低估了桂云铮的节操和雄心。 万飞桐对平王的心思自是知晓,听他这般一安排,赶紧一揖。 “属下遵命!” 但他还是寻思着,平王这不偏不倚,恐怕要得罪靖王了。对靖王来说,老子不见几个人,都关系不大,可你平王想保持中立,那无异就在打我的脸。 不过,平王既如此说了,他还是得照办。这天下之事,原本就是几个人的角逐。众生,皆是蝼蚁罢了。 而此时,桂云铮等人,已经出了襄阳,一路顺风顺水,接近谷城。 因为平王未曾料到他们会水遁,所以,后面也一直没有追兵。一路上,遇到有水军前来巡查,谢老三等人也很从容地一一应付过去了。 大家都已换了衣服,一夜血战,哪个身上不是血迹斑斑。有些受伤的兄弟,则安排到船舱里面休养。 那名大难得脱的天山弟子,却一直很是抑郁,默默地坐在一旁。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与桂云铮等同坐到一条船上。 “云兄,不必介怀了,似平王这等奸雄,什么事干不出来!” 原来,此人姓云,名毅,在天山掌门顾成峰座下三十六弟子中排行第十。这三十六弟子,谓为“天山三十六杰”,武功高强,在西北一带声名甚重。 云毅显然心事沉重,听到桂云铮的劝慰,感激地一笑。 “桂帮主相救之恩,云某没齿难忘!只是,想到师兄弟们无辜惨死,不免心下戚戚!不知,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桂云铮微微一笑,心想,无辜吗?若你们天山派不助纣为虐,与虎谋皮,又怎么会有如此下场? “云兄,我一直有一事不明,若云兄方便告知,烦请有教于我!” 说着,桂云铮神色一凛,直视云毅。 “你们天山派贵为天下大派,侠义之名素著,为何却在武林大会上,对天下英雄出手?为何会与靖王这等奸雄同流合污!!” 这番话,端的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云毅面色一红,显见得很有几分惭愧。 “对,云兄,这是为何?” 这时,徐浪和林之靖亦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期待着云毅的答案。 第33章 知苦衷 云铮止问 叹雄图 谷城思谋 面对着三人的追问,云毅垂下了头。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和靖王府结盟。他们远在西北边陲,本来就很少参与朝廷之事。但这一回,师父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下了很大决心,将他们三十六杰悉数派到靖王府中。天山上,仅留下师娘一人坐镇。 他们素来在西北一带,奉行侠义之道,对于师父的决定,不少师兄弟都有疑惑。不过,师命难违,他们三十六杰均是师父从小养大的孤儿,自然,不敢有半分违逆。 “算了,云兄,你既不便说,便不说吧!我料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桂云铮见他如此神情,也不再勉强了。总有些秘密,得自己去解开。 云毅这才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感激着桂云铮的理解。 “多谢!云毅亦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汉子,分得清黑白是非,君等高义,我心领了。从今往后,我云毅便是冒着违背师尊之罪,也绝不干一件有违侠义之道的事!此意,有天为证,有地为证,有各位英雄为证!” 说完,他站起来,向众人团团一揖,显然,说这些话,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桂云铮等赞赏地看着他,觉得此人倒也不白救。以后,说不定会与天山一战,或许,他会起到一些作用。 “这才是真英雄!” 徐浪也站起来,啪地一下拍在云毅的肩头。 “哈哈……” 一船人都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 又过了个把时辰,谷城渡口已到。按照计划,桂云铮等要在此下船,走陆路去武当,拜会一下武当群侠。但云毅却不好意思再同行了,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还得回京师去复命。 “也罢,云兄,咱们且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再会!” 桂云铮也不相强,毕竟,各自的目标不一样。云毅虽是好男儿,但当下,却身在对方的阵营里。 “好!” 云毅拱了拱手,眼神里分明有些不舍。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与桂云铮等在一起的感觉,才是他想要的感觉啊! 说完,他束紧包袱,戴好毡笠,提着剑,头也不回地向京师方向而去。 “此去千里,保重,保重!” 桂云铮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着。 有些话,他并没有向云毅说明白,但他想,云毅应该是明白的。有的路,不能这么走到黑。 一行人也拔足启程,径向谷城县内走去,此刻,这阵容,倒显得有些浩荡了。 这谷城,倒不像襄阳,城小,守备也松驰。桂云铮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就这,还想逐鹿天下? 谷城,毕竟还属平王治下。但平王若只在襄阳驻有重兵,显然,要应对不久后的南北之战,怕是痴人说梦。 他忽地有了个构想,若是从西北出一支奇兵,占了这谷城,再以此为跳板,顺汉江而下,只怕襄阳城也有些招架不及吧! 这般一想,他更觉得平王是自不量力了。看来,这次西行,很有必要。 正思忖间,只见前方一阵吵嚷,鼻子里一股子异味袭来。 “师兄,到马市了!” 却是徐浪一声惊呼。 他抬头一看,没想到,这谷城的马市倒还繁华,与城市的萧索成了明显的对比。 “走,找几匹好马去!” 这次,他们五人幸得没骑出赤风和白雪来,不然,说不得就陷在襄阳了。 第34章 谋大局 巧落先手 访名山 小惊道人 有了马,后面的路才好走,不然,这千山万水的,光靠一双脚板,谁也受不了。 找了家酒馆饱吃一顿后,桂云铮临时作出决定,谢老三带一众兄弟,不再西去,先潜伏在谷城,联络当地丐帮弟子,以做后图。他料定平王足不出襄阳,对谷城的管辖必然薄弱,谢老三钉在这里,以后若行大事,必有大用。 谢老三自是唯帮主之命是从。再说,故土难离,这里离襄阳也不太远,等风声过了,也随时可以往来。 “老三,此间事,就交于你了!” 桂云铮紧紧握着谢老三的手,眼里满是希冀。要做刘关张,这襄阳就不能成为绊脚石,有文金花、谢老三这样的忠义之辈在此,不愁大事不成。 谢老三虽不知桂云铮心中的千丘万壑,但见他如此郑重,立知言浅意深,帮主显然对他有所寄望。 “帮主,但请放心,谢老三,必不负所托!” “好,好!哈哈!” 桂云铮松开手,飞身上了马。又是一行五人,继续西去。 他们一路疾驰,奔了约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武当山下。 此时,斜阳正暮,几人抬头一望,只见群山如黛,秀美绝伦。要想骑马而上,已是不能,几人便就近寻了家客栈,将马寄下,方复上山。 这“武当”之名,最早出现于《汉书》中,历来都是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唐贞观年间(627—649年),唐太宗诏武当节度使姚简到武当山祈雨而应,故敕建“五龙祠”。而自唐代后,武当山就得到历代皇帝的重视,封号武当,使其地位崇高、名声显赫。 到了明代,武当山被皇帝封为“大岳”、“治世玄岳”,被尊为“皇室家庙”。从而以“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五岳之冠”地位闻名于世。 同时,作为道教名山和武当派的发源地,武当山历来都是善男信女和江湖人士的朝圣之地。五人一路而上,尚还时时能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些武林中人。 “大派风仪,果是不同!” 林之靖由衷地叹道。作为华山掌门大弟子,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香火,远比华山要兴旺得多。 “林兄,他日到你华山,料亦不遑多让吧!” 桂云铮见他如此,笑着相问。 林之靖摇了摇头。 “桂兄,真还比之不及哦!不过,华山之险,倒是胜之多多!” “呵呵!哥,你也别妄自菲薄了!” 却是憋了好久的林茵儿出声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费点功夫,施展轻功上去吧!不然,等会儿黑乎乎的,就不好办了!” 徐浪抬头望天,又见路断人稀,赶紧提议。 “我赞同!” 桂小敏立即举起手来。 也确实,再这么悠哉悠哉的,天黑都上不到玉虚宫去。 于是,说飞就飞。 徐浪一手携起林茵儿,便已跃起。接着,林之靖携着桂小敏,紧随其后。再接着,桂云铮摇了摇头,寂寞的一个人展开了身法。 五个人均轻功高绝,武当这山路虽有些崎驱,也被他们如履平地。这一阵全力施为,只听得耳边风声不绝,总算,在日落之际,到了目的地。 第35章 问来历 门徒不识 迎少侠 道长还惊 “来者何人!” 只听得一声惊喝,两名武当道士轻飘飘地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天色,很朦胧。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上山的。而且,来人轻功卓绝,不知是何来历,故,道士惊问。 五人也赶紧止住身形。 桂云铮双手抱拳,谦谦一礼。 “丐帮桂云铮,前来拜会!” 这一声,清清朗朗,惊得两名道士心里一跳。 这完全是不请自来啊!而且,是绝对的贵客啊! 一名道士年长些,做事也精细些,他赶紧将拂尘搭在臂弯里,还了一礼。 “不知桂帮主可有拜贴?” 这话呢,听起来是委婉的,意思呢,自然是要桂云铮等出示身份证明。 桂云铮是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反手扯出背后那根绿油油的打狗棒来。 道士自也识货,眯着眼端详一二后,向另一个道士耳语了一番,那道士立即向内跑去。 “诸位稍等!” 道士收起拂尘,心里却在嘀咕。 久闻丐帮新帮主是位少年英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另几位看来,也不是寻常之辈。 他上回没去参加泰山武林大会,所以并不认识桂云铮,更不消说徐浪和林之靖了。不过,对于桂云铮的事迹,却早已听闻。眼下,其实心里已信了八九成。毕竟,这风仪,摆在那儿,又有实打实的信物。 不多时,只见几名道士如风而来。徐浪拿眼细瞧,领头的,正是松月掌门,其后,是松风道长和出尘道尘。不得不说,这阵容,有点强大。 “哈哈哈,是什么风,将你们几位英雄吹到了武当山啊!” 出尘道长跟几人均相熟,人还未到,声却到了。 桂云铮等赶紧齐齐行礼,以武当四剑之尊来迎接,这可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只不过,如今的武当四剑,在檀月道长殒命于泰山武林大会董二手上后,已经增补了松青道长。他与几人不识,故微笑着紧随出尘道长之后。 “松月掌门,各位道长,桂云铮这厢有礼了!” 桂云铮如今贵为一帮之主,又是刘关张的龙头,也渐渐地成了几人的代言人了。 “好啊,少年英杰,果然不凡,贫道听闻出尘师弟说起你们在武林大会的盛迹,真是佩服得不行啊!挽狂澜于既倒,拯危亡于顷刻,着实是英雄本色!” 到了自己的主场,松月掌门明显的豪气很多。 桂云铮等哪敢受之,又行了一礼。 “惭愧,惭愧!松月掌门,莫折煞晚辈了!” 无须太多华丽的言语来作谦辞,桂云铮知道,人家其实也是真心话。 “好,好,侠义大业,有你们几位,实是武林之福。来来,出尘,你来给松青师弟介绍介绍!” 松月掌门微笑着退开,请出出尘道长。 出尘道长上前跟桂云铮、徐浪、林之靖等一一见礼,并一一地介绍给松青道长。 “桂帮主我就不多说了,他如今的声名,是响彻大江南北啊!这位徐浪少侠,师承梅花岛和少林,其父是已故京师镖局的徐涛总镖头,一手旋风连环掌,江湖独步啊!” 这一介绍,松青道长大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哦。 “这位,相当了不得,侠义盟分盟主,华山派未来掌门,林之靖林大侠!” 松青道长又一次快惊掉眼球。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轮到要介绍桂小敏和林茵儿时,两人却打断了出尘道长,自报了家门。 “哈哈,都出自名门啊!幸会,幸会!” 松青道长向几人郑重行礼,虽没伸量过几人本事,但师兄们都如此推崇,那自然是错不了了。 第36章 访武当 深谋暗蓄 带节奏 大势明呈 桂云铮此次叩访武当,目的有三。 一是作为后辈,表示对武林前辈的崇仰之情;二是就侠义大计,与武当派商议如何应对忠义盟的事情。这次,襄阳的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柳少南领导下的忠义盟,虽已无星月道时那么鼎盛,但依托着靖王府,肯定还是想有所图谋的。说不得,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且,听闻北地一带,忠义盟早已光明正大地横行无忌了。而这第三,就是想埋个伏笔,以天下大势与武当诸高手进行分析,间接表明丐帮的应对态度,然后凭借泰山武林大会所积累的个人威望,为自己进一步地在武当这样的大派中,建立信任度和支持度。毕竟,一旦真要行那刘关张之事,这些大派的支持必不可少。 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面的张是开得不错的。但如何能一步步地实现预期目标,桂云铮心知,一是急不得,二是必须要让自己更具起事的合法性。这需要一个身份,也需要一个机会。 身份,其实不是问题。他成王之孙的身份,只要公诸天下,那必然还是有点影响力的。机会,却还要等。等福王发出第一枪,等西行能有个好的结果。 他隐隐觉得,那副画里的秘密,多半要在西北解开。祖父在西北经营有年,虽然兵败于一朝,但不代表他完全没留后手。那副画,一定有它的作用所在。 晚上,在松月掌门的邀请下,五人与武当四剑齐聚一堂,喝茶畅聊。 第一个目的,桂云铮已然办到,以他如今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之尊,以晚辈之礼造访武当,算是给足了武当的面子。 待四下坐定,桂云铮反客为主,先端起茶杯向诸道长敬道:“云铮等感谢诸位前辈的盛情,谨以茶代酒,先向前辈们敬上一杯!” 说罢,他浅浅一尝。这茶,是武当的陈年珍品,一缕清香入腹,久久不散。 “桂帮主,林盟主,徐少侠,两位女侠,你们能来武当,实在让武当蓬荜生辉啊!” 松月掌门也是有来有往,这客套话,总是要说几句的。 “松月掌门客气了,今晚贸然前来,实有几事,欲向前辈们讨教!” 桂云铮放下茶杯,向武当四剑团团一礼。 出尘道长心直口快,笑着接了过去。 “桂帮主,勿如此说,有何事,但管说来!” 桂云铮也笑着向他点点头,脸色却变得郑重起来。 接着,他将在襄阳所遭遇的事情,向武当四剑详细地叙述了一番。 武当四剑听到畅快处,忘情地拍掌,听到激愤处,又恨不得拔剑起舞。总之,桂云铮的一番描述,让他们身临其境。他们显然没想到,忠义盟的手伸得这么长,行动这么快,而平王的雄心,竟然这么大。 不过,桂云铮是有自己的节奏的。先讲襄阳之事,一是让大家引起对忠义盟的高度重视,二是要为接下来分析的天下大势做个铺垫。 “忠义盟打着忠义的旗号,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如今,北地早已乌烟瘴气,比之星月道之时,有过之而不及!” 说到这里,桂云铮是忧心忡忡。 这也让武当四剑在点头之余,开始陷入沉思。武林大会的风波才平息下来,新的纷争,只怕又要开始了。作为武林中的大派,又该如何应对和自处呢? 第37章 问何为 决然表态 论天下 果断陈情 松月掌门这几年,本已效少林净远方丈,诸事都托于出尘道长来办,隐隐有退居二线之意。但自泰山武林大会之后,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眼下,是他数十载江湖生涯所未遇到的局面。泰山武林大会,他哪想到,朝廷会痛下杀手,正邪两派均无故躺刀。尤其是星月道,一贯是靖王的一把利剑,竟也要被靖王借机翦除。 这靖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就为了将江湖搅得永无宁日?就为了让正邪两派都与朝廷离心离德? 他反正想不明白。 他捻了捻胡须,笑着望向桂云铮。 “贫道想听听,桂帮主有何打算?” 桂云铮也不谦辞了,端起杯子浅尝一口,说道:“以晚辈之见,靖王如今大力扶持忠义盟,是和他武林大会的谋划相吻合的。武林大会上,他本意是要正邪两派火并,从而借机灭了星月道,推柳少南上位,洗白星月道这么多年犯下的恶行,只不过,他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正邪两派虽是受到了一定的重创,但却积攒起了对朝廷对他靖王的怨言。而自武林大会以后,南北之间的抗衡,必定将逐步明朗化。江南福王一直修养生息、厉兵秣马,有意登高一呼,入清君侧。晚辈断言,或在今夏,或在今秋,天下必会大乱!” 他这番话一道来,举座皆惊。你想,武当道士们虽然素来行侠仗义,但那也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打小闹。而一旦兵锋四起,他们又岂能独善其身? 武当四剑频频点头,有些道理,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曾想。但桂云铮这么一说,实在很清楚不过。天下要乱了,作为武林大派,应该要有心理准备。 桂云铮接着又说:“至于我们丐帮,帮众遍及天下,与忠义盟的争斗,必成不死不休之局。而一旦兵连祸结,也必然只会支持正义的一方!” 这无疑,已表明了态度。 武当四剑的眼神里露出了赞赏之意。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啊! 出尘道长遥将茶杯举起。 “桂帮主,出尘敬你一杯!” 桂云铮微微一笑,赶紧举杯相应。 “出尘道长,勿须如此客气,不管怎么说,晚辈希望我们这些大派,一定要站在一起!不管是福王还是其他的王,谁顾着百姓,我们就顾着他!” 这一说,似乎是这个理,可细品,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能与靖王角力的,除了福王,和那个不成气候的平王,哪里还有别的王? 徐浪和林之靖自然知道,两人相视一笑。 “我华山一派,以桂帮主之命是从!” 林之靖借机巧妙地表了个态。 他想得很简单,要做刘关张的大事,多半是另起门户。当然,刘关张早年还不是四处投奔,若是桂云铮无意天下,只愿助着福王,那只要不违侠义大道,他也乐得追随。 “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贫道也一样,我们武当,也以桂帮主之命是从!真要天下大乱,能凭我们的本事,做些有益百姓的事,也算是大大的善举啊!” 松月掌门虽不明他们几人私下里的小秘密,但大义还是知道的。桂云铮在武林大会过后,俨然已成了武林的正义使者,听他的,还能有错? 第38章 别武当 又入商洛 迎叫化 还见弟兄 叩访武当,算是有了个好的结果。 聊罢天下大事后,大家又聊了会儿武功。 武当作为武林中的顶极门派,武学上确实有独到之处。这几年,除了武当四剑以外,其实在出尘道长这个辈份的,还有好些高手。而二代弟子中,也渐渐有些弟子在崭露头角。这就是大派的底蕴,能历千百年不衰,没有一套好的教授之法,是做不到的。 徐浪则作为代表,展示了追风剑和轻功,这都是梅花岛的绝学。他一人,身兼几家之长,又正是成长期,不管是内力还是招式,都愈见精深了。 松月掌门等是连连点头。 “师兄,我是自叹不如啊!” 松风道长看向松月掌门,由衷叹道。 “梅花岛主真是奇才,怪不得纵横江湖多年,未遇敌手,这轻功,不下于咱们的梯云纵哦,这剑法,亦如七十二路连环剑一般,迅捷绵密,隐伏杀着,寻常高手,哪抵敌得了!” 松月掌门笑了笑,做出了自己的评价。这天下几大掌门的功夫,少林净远方丈、华山飞云子、天山顾成峰、泰山清虚子,还有他自己,只怕也不过与梅花岛主梅长风在伯仲之间。 当然,那个星月道长,确实高深莫测。他是自问没有绝对把握取胜的。听闻他在武林大会上,败了清虚子,那放眼天下,也难逢对手了。 这一夜,很是欢快。 对于桂云铮几人来说,不仅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也在武学上受益不浅。 次日中午,用罢午饭后,五人便告辞下山了。西行路远,他们也不能过多耽搁了。 下了武当山,一路行去,风物渐异。不过,倒是一路甚是顺畅,偶有些不长眼的毛贼,基本上徐浪一出手,就轻松打发。 行了好几日,终于到了商洛。 这也是桂云铮与襄阳分舵主刘玉山约定的首站碰面之地。 商洛,因境内有商山、洛水而得名,始名于汉朝,指上雒(县)和商(县)的地域合称,曾是商鞅的封地。 这也是个历史名城,规模不算小,距离长安城也不过百十公里。选在这里碰头,是因为这里有丐帮的一个分堂,多年经营,安全上有保障。而且,刘玉山已先到多日,料也打探到了不少长安的消息。 另外,桂云铮有自己的想法。 商洛到长安,虽才百十公里,但须越过秦岭,才能到达。这路,并不好走。桂云铮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路,方便大军通过。这也是,未雨绸缪啊! 而商洛,亦属西北王复王所辖。果然,这复王显然是胸无大志。从城门口的守备,便可见一斑。一个词,松散。 这当然,也是因为这里多年未闻兵戈了,百姓和官员都安逸得很所致。 桂云铮等牵着马缓缓入城,也不着急,先领略一下这商洛的风土人情再说。 不多时,一个叫化子笑盈盈地拿着钵儿迎了上来。 见他鹑衣百结,目光中小有激动,桂云铮会心一笑。 “公子,可愿听小叫化来一段莲花落?” 桂云铮轻轻点头,打狗棒已然在手。 “好嘞,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好好听听!” 那叫化子立即露出大黄牙,蹦跳着领在前面。 第39章 入会馆 欣逢豪杰 慕高名 敬拜英雄 随着那小叫化左拐右拐,五人来到了城中一处大院前。 大院门头的匾额上,写着“商洛会馆”四个大字,抬头一望,一面黑白相间的大旗正同时立在院中。 “帮主请!” 门大开着,小叫化恭恭敬敬地让在一边。 桂云铮微笑着点了点头,昂首迈进门去。 可这一进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不觉一惊。 偌大的院子里,有数十个大汉正在练功,其时,舞石锁的,打木桩的,扎马步的,均是全神贯注,甚是投入。 原来,这是一家拳馆。拳馆的主人,便是商洛分堂堂主,鲁亦达,其人武功高强,急公好义,祖辈以开拳馆为生,在商洛一带名望甚著。他本名鲁先云,却素慕鲁达鲁智深之侠名,故改为亦达。 他的另一重身份,丐帮商洛分堂堂主,却只有丐帮弟子才知道。丐帮在商洛行事便宜,势力雄厚,与他的影响力是分不开的。当然,也有官府无为而治,睁只眼闭只眼的关系。 此时,他正指导着一位弟子练习拳法。那小叫化一阵小跑过去,耳语一番后,他立时面露惊喜。 “大伙儿都停下来!” 随着一声洪钟似的声音响起,鲁亦达叫停了各位弟子手上的动作。 “列队,恭迎桂帮主驾临!” 又随着他一声大喝,数十名汉子竟迅速有条不紊地列成了阵形。看样子,这是早有安排。 阳光,照在汉子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在闪亮。桂云铮不禁对鲁亦达多看了几眼,此人是个人才! 接着,那数十名汉子齐齐拱手,以整齐划一的手势,发出震天价的喊声。 “恭迎桂帮主!” 桂云铮面色一肃,郑重地回之一礼。 “各位兄弟,幸会!” 他看得出,这些汉子的眼神里,充满着兴奋和崇仰。看来,泰山武林大会的事,早已传遍武林。 但桂云铮却不敢有丝毫傲慢,以他这般年纪,已执掌天下第一大帮,可以说,在丐帮历史上都绝无仅有。而且,他还凭的是实打实的战绩。这,不由人不服。 鲁亦达赶紧趋步上前,亦是很敬重地向桂云铮长身一揖。 “商洛鲁亦达拜见桂帮主!” 桂云铮怎敢受他如此一拜,立即一把扶起。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双臂相扶之下,各自看着对方。 “鲁堂主,带的好兄弟啊!” 这确实是桂云铮的由衷之言。 “哈哈!帮主,您过奖了!兄弟们盼了您多日,今日一见,果然是,嘿嘿,了得,了得啊!” 鲁亦达一时没想到更合适的词,连说两个“了得”。 按说,以他的资历、年纪、武功、声望,除了几大舵主和老帮主之外,基本上都可以不需要那么当回事。但,桂云铮之名,非但是帮中盛传,江湖上也早已传遍了,且,是正邪两派都对他赞誉有加。这,必然得有点真材实料。 这一见,见桂云铮神光内敛,气质冲和,却又隐伏着王霸之气,他一时不由心折。这等人物,平常哪看得见? 故,这两声“了得”,亦非虚言啊! 不过,刘玉山却不在此处了。因为料不准桂云铮的抵达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在襄阳弄出了那么大动静,他只得先去长安探路。但临行前,已给鲁亦达做了交代。 第40章 说西行 雄图暗隐 析大势 局面明呈 一番寒喧过后,鲁亦达将众人引进厅堂里。 桂云铮心想,这鲁亦达的年纪,约在四十多左右,当年祖父起事时,料来该有所知。他寻思着,该找个机会,聊一聊这个话题。 实际上,不管是刘玉山还是鲁亦达,都不知道桂云铮西行的目的。帮中弟子只知道桂云铮出自梅花岛,却不清楚他是故成王之孙。但帮主要四处走走,这安全问题,自然得有所保障。故,丐帮弟子们倒也无甚怨言,反而以能为桂云铮有所效力而感到兴奋。 这自然,是少年英雄的魅力所在。老帮主郑八爷虽然也一世英雄,但终究是廉颇已老,要继续带领大伙江湖笑傲,多少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他在武林大会受了重伤后,自己也兴致萧索,如今留在梅花岛,悠哉悠哉,哪儿也不想去。 不过,桂云铮的身份,他倒是也知晓了。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一惊又一叹后,觉得自己所托对了人。天下这局势,迟早烽烟四起,若是丐帮弟子在桂云铮的带领下,真干出了不违侠义之道,又有福于苍生的大事,那不更好吗? 所以,他对于桂云铮西行的事,是大力赞成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嘛!成王经营西北有年,虽然一败涂地,但未必就完全失了根基。况且,西北名服王化,实则朝廷早已顾之不暇,隐然有可自立之势,所差者,明主也。以桂云铮的文韬武略,或许,真可以办得到。 那么,真到了关键时刻,他说不得还得卖自己的老脸,为桂云铮这个得意弟子、传人来个振臂一呼。 “鲁堂主,方才我几人一路入城,见这商洛虽大,守备却很松驰,百姓更是一派怡然,倒真似是世外桃源啊!” 桂云铮坐定后,首先开了口。 在他的计划里,若是将来起事,商洛与谷城,将是两个重要的点。商洛经山阳至郧西,过郧阳,就已是进了平王的地盘。可以这么说,一旦平王西进,商洛将成为一道必然的屏障。而若是欲图襄阳,则商洛亦是进攻的桥头堡。由北而南,或许过不了襄阳城。但由西北出一支奇兵,那就未必了。 “回帮主,西北一隅而今由复王统辖,主张无为而治,多行善政,不惹兵戈,故百姓稍有安定,为官者亦是十分清闲。” 鲁亦达很谦卑地回答道。 “唉,只怕,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哦!” 桂云铮有意地叹了一声。 鲁亦达一时不明其意。 “帮主此言怎讲?” 桂云铮微微一笑,轻拍着椅子的扶手。 “鲁堂主,先不说靖王与福王如今已摩掌擦拳,不日即要一战,就是这襄阳府的平王,又何尝不是时时对西北一地在虎视眈眈呢?而,若是一旦南北开战,平王怎么肯夹在中间受气,这往西进,便成了他必然的图谋!” 鲁亦达倒不是个不明大势之人,对这天下的状况,虽僻居于商洛,却也了如指掌,听得桂云铮这么一分析,心里已是暗暗地赞起来。 “帮主高见!属下安逸久了,却不曾想得这么多!” 他继续保持着谦虚,心想,帮主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聊起天下大事,且静听其言。 第41章 频相问 引来故事 勇出手 更显高情 “鲁堂主,勿要过谦,我见你将这门下弟子调教得如此得法,甚是钦佩,你这可是隐合着兵法之道啊!” 桂云铮聪明之极,也隐约猜到了鲁亦达的想法,干脆,先让他上台。 “哈哈,帮主慧眼如炬啊!确实,属下年轻时,曾遇一将军,教授了些兵法。然鲁某素无大志,也未曾有纵横战阵之机,故实是把这些兵法,用在了调教弟子上。” 鲁亦达自然得接过话头。但他这一说,让桂云铮的眼神却亮了。 “将军?是何处的将军?长安的,还是襄阳的,亦或是别处的?” 桂云铮接连几个问号。 鲁亦达见他如此感兴趣,也不加隐瞒,说出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砰砰砰! 本该是躲在屋子里听风听雨的时候,商洛会馆的门却被猛烈地敲击着。 血气方刚的鲁亦达,心里又惊又恼。 “谁他妈的这时候还来敲门?!” 不待鲁老爷子表态,他冒着雨便从内院冲出去。 打开门闩,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却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因为光线不好,他也没看清楚是谁。但毕竟素以侠义为怀,再怎么有气,也知道救人事大。 当下,顾不得那么多,他扶着那人踉踉跄跄地进了厅堂。 这一进厅堂,灯火之下,鲁老爷子和他都大吃一惊。只见,来人一身甲胄,在刀劈斧砍之下,已然被开了十几道口子,血刚被雨水冲掉,此时,又渐渐地渗了出来。 “爹!” 鲁亦达的大哥鲁先成轻轻地唤了鲁老父子一声,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鲁老爷子会意,摇了摇头。 “救人要紧!” 显然,鲁先成的意思,是这人来路不明,又是军中之人,不想惹祸上身。但鲁老爷子素来侠义为本,自是不肯见死不救。 所幸,毕竟是开拳馆的,祖传的金创药所备甚足。当下,鲁老爷子一面叫鲁亦达哥俩严密注意屋外的动静,一面亲自动手,除掉那人的甲衣,清洗一番过后,敷上药,严实地包裹起来。 那人自进屋后,便已晕厥,在这过程中虽疼醒过几回,也是有气无力,一任鲁老爷子动手。 “好了!来人,将这位军爷抬到密室去!” 鲁老爷子抹了抹额头,方才也是忙出了一身汗。 紧跟着,鲁亦达两兄弟也进来了,见到老爹,均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异样。 “先成,先云,把那人的甲衣藏好,血迹尽快清除,现在天下着雨,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等那人醒来,咱们再去问问,看是什么来路?” “是!” 两兄弟齐声答道。 于是,两兄弟带上几名弟子一阵忙活,很快将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鲁老爷子这才端着热茶,长吁了一口气。 “所有人,今晚的事,一律不准走漏风声!” “遵命!” 所有会馆的人赶紧回答。 那人身份不明,但雨夜至此,显然是遭到了追杀。一名军汉被追杀,这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鲁老爷子虽是救人为重,但救完之后,这善后的事,也是得费点脑筋。 可等他话刚说完,在风雨声中,又传来了更为猛烈的敲门声。他的眼神瞬时变得凝重,轻轻地挥了挥手。 第42章 巧应对 凶神退去 悲际遇 将军醒来 会馆外,一位手持单刀的军爷,正猛扣商洛会馆的门环,他的身后,是一队凶神恶煞般的士兵。 鲁先成拉开门闩,不惊不躁。 “各位军爷,叩我会馆,所为何事?” 他心想,商洛会馆的名头,多少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哪知,那军爷却似乎根本不买账。 “捉拿叛军,请行方便!” 声音很冷,且不容推拒。 鲁先成心里一惊,料得必与先前那人有关,但却不敢露出声色来。 “军爷,我商洛会馆自戌时便已闭门,实未看到什么叛军,再说,商洛会馆一向以官家之命是从,更无收容叛军的道理。” 他倒是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可那军爷却眼睛一翻。 “少他妈废话,让开来!” 说着,一把推开鲁先成,后面的士兵也是一拥而入。 鲁先成自是不敢再做阻拦,这帮人,口音与商洛驻军不同,亦不知是何来路。总之,小心点好。 就这样,一队士兵冲进院里,逐屋地搜查,把馆里已歇下的家眷和弟子都惊醒了。 鲁老爷子倒是十分镇定,什么话都没说。他也看出来了,这帮军汉,口音、服饰均与平日所见不同,料来不会给自己这个地头蛇多少面子。所以,只要那人藏得好,他们最多就是骚扰一下。 那军爷见他们一家竟如此稳得住,心下更加生疑,拿着刀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不时拿犀利地眼神,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 “老子不管你这会馆有何名堂,总之,别让老子在这里找到叛军,否则,我这刀,可就要拿你们的人头报功了!” 那军爷恶狠狠地放了话。可商洛会馆的弟子们,又岂是寻常之人?有鲁老爷子坐镇,大家都淡定得很,这番话,均冷冷相对,不做表示。 终于,搜索完毕,啥都没找到。 那军爷虚劈一刀,又眯起眼看了看鲁老爷子,实在,没找到什么破绽。 “走!搜下一家!” 临了,他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了出去。 等一众人走远,鲁老爷子才一屁股坐下来,手心里,全是汗。 当夜,一会馆的人都提心吊胆。 次日清晨,那受伤的军爷终于醒了过来。因为身在密室,一片黑暗,他在朦胧中,险些以为自己到了阿鼻地狱。 “我的主公哟!” 一声悲呼后,泪水已夺眶而出。脑海里,是喊杀声,是哭叫声,是尸山和血海,是风雨中的奔逃。 身心皆痛,且无比清晰。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包裹着。 是谁救了我? 他在疑惑中回忆着昨晚的事,慢慢地想起,自己曾敲过一个大院的门。 “有人吗?” 他费力地大声喊道。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没死,救自己的,是敌是友,还得见了才知道。 一时,没人回应。 毕竟,昨夜那么一惊扰后,大家都没怎么睡好。这大早上的,有些人,不知觉间就睡起了反觉。自然,没按平时的作息起来。 看来没人!这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他也没辙了,放弃了呼喊。 还是耐心地等吧,应该会有人来的。 第43章 说来历 血光点点 施援手 侠骨铮铮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密室的门,开了。 灯,也亮了起来。 一夜风雨过后,清透的空气渗了进来,这让他的郁闷和悲痛之情,瞬时稍解。 来人有三位,一位约近六旬的老汉和两位年轻人。 “你醒了?” 老汉的声音很温和,面相亦善,料来不是歹人。 他感激地一笑,欲起身行礼,却发现一阵剧痛,实在不好动弹。 “多谢老丈相救之恩!恕在下无法起身了。” 老汉也笑了笑。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阁下一身甲胄,想来在军中身份不低,奈何昨夜却如此狼狈?” 鲁老爷子也是不再绕弯,直接相问。 这一问,却让他在悲痛中又踌躇了,一时,半晌无语。 鲁老爷子一看这情形,心知他必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但不弄明白此人身份,终究是心里不安宁。 “老夫姓鲁,为此商洛会馆的主人,世代以开拳馆为生,与当地的官家也算相处得宜,一般的事情,倒还是能说得上话,若阁下真是叛军,老夫却无能为力。故只能劝你,养好伤后,速速离去,今后再莫提我商洛会馆一言,恩不恩的,更不必提了。” 这话说出来,实际上是表明,你即使是个叛军,我也认了,但这份恩情,却不须再挂记了。养好伤后,各走各路,不要累及到我就行。 他自然一听就明白了。 “唉,叛军!” 一声轻叹后,他似下了很大决心,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他正是成王麾下的大将靳八,本名靳天行,因为慕南霁云南八之名,故亦同鲁先云一般,改名靳八。 靳八深谙用兵之道,是成王最为器重的将领。此次,成王起事,一路佯出潼关,一路越秦岭过商洛。不料,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行军计划,竟被朝廷全部知悉。 潼关一路,由成王大世子率领,意在制造成王由此西出的假象。商洛这一路,则由成王亲自率领,意出奇兵,据襄阳,可南可北。 这本也是一着好棋。大世子如进军不利,大可退守潼关,依其天险,朝廷大军难过也。而只要商洛这一路奇兵杀出,控了荆楚之地,那局面自会大大不同。 可惜,这路奇兵方出半道,便为朝廷大军所伏。多少好汉,埋骨于莽莽秦岭之中。 靳八在乱战中与成王被割开,带着一队亲卫,一路突围,逃到商洛时,已经所剩无几。幸好是刮风下雨,给敌人的追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剩下的几名亲卫为了掩护他,自愿留下来断后,才让他有机会跑到商洛会馆来。 靳八这番话一说完,鲁老爷子和鲁家哥俩已经基本清楚了。昨夜那队人马,无疑是朝廷的人,难怪一点不给他们面子。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朝廷方面,早在半月前,就秘密调大军过商洛,伏于秦岭之中。商洛当地的守军,也早已被朝廷秘密控制了。 只是,鲁老爷子向来不关心这些事,自然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不过,对于成王,鲁老爷子还是很敬服的。自成王来西北后,西北民安匪靖,百姓人人称好。像商洛,虽然隔着秦岭与长安相望,但成王的恩泽照样惠及。 所以,现在弄明白了靳八的身份后,鲁老爷子做了个决定。 “靳将军,您但管在商洛会馆住下,老夫以身家性命,保您无虞!” 第44章 问修行 已藏成计 提兴致 又生壮思 就这样,靳八在商洛会馆住了下来。一个月后,什么伤都好了。 但一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变。大世子那一路,因为商洛这边的剧变,朝廷大军开进长安,导致进退无路,最终大败。成王一家,除了三世子不知所踪外,均已战死。 群龙无首,这让靳八灰心丧气。 他在商洛会馆躲了大半年,等到风声过去后,才离开商洛会馆,到秦岭里一座偏僻的小庙里出了家。 只是,在会馆的大半年时间里,因为鲁亦达甚是合他脾胃,故没事时,教了鲁亦达一些行军用兵之道。 听完鲁亦达这个故事,桂云铮心头一阵狂喜,老天有眼啊,让我可以见见祖父的旧人。 “鲁堂主,你可知这靳将军修行之地?” 桂云铮抑住心里的激动,轻声问道。 鲁亦达虽感奇怪,也还是笑了笑。 “靳将军如今法号无为禅师,年近六旬,倒还清健得很,我上月还去探望过他,只是,那地方庙小林深,甚不好找!” 桂云铮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此等高人,我得会会,烦请鲁堂主引个路吧!” 这话,似是请求,实是命令。 鲁亦达自然也无异议,这帮主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遵命,帮主,一切由您安排!” 这样,桂云铮本拟了解的事,有了个突破口,而且,是有了个关键线索。 当夜,一众好汉们把盏欢叙,实在是不亦乐乎。桂云铮既人材风流,又能与大家打成一片,也很快地博得了大家的认同。 鲁亦达在一边看在眼里,对这个新帮主,也是更添了几分佩服。 席间,林之靖与徐浪亦是大谈武林大会之事。因丐帮弟子众多,商洛分堂当时并未有人前去,故具体的详情倒是不知。 现下,听得林之靖与徐浪一番你唱我和的精彩描述后,一个个眼里放光,只恨没机会与桂云铮并肩战斗。 “帮主果然是英雄了得,只身出城去搬救兵,又在万军之中纵横自如,救天下英雄于危难之间,这等有勇有谋之举,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办得到呢!” 一个汉子听得激动,站起来,大赞桂云铮。 虽然多少有点拍马屁之嫌,但此刻听来,倒也不显违和。 桂云铮笑而不言,要说呢,事实的确如此。林徐二人虽吐沫横飞,却也没有夸大许多。 “不过,这位兄弟,你是不知,那福王座下方盛统领带出的兵,真的是没得说!” 徐浪倒也不忘表扬一下方盛,实事求是,没有那几百精兵,只怕,只怕好多人都跑不出泰安城。 桂云铮点点头,端起一碗酒来。 “诸位兄弟,我徐师弟说得不错啊!没有那几百雄兵,桂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怕是无济于事!今日我观鲁堂主训练有法,倒激起一个想法,现在说一说,妥与不妥,且诸位兄弟断上一断!” 他这一提,一众兄弟都来了兴趣。鲁亦达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也不能确定,便微微笑着,静待着桂云铮的下文。 “帮主但管说来,都是自家兄弟,妥也好,不妥也好,绝不会传到墙外去!” 又是先前那汉子率先发声,表了个硬态。 第45章 巧提头 先行铺垫 明表态 再听陈词 桂云铮站起来,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环视全场。 “诸位兄弟,泰山武林大会,我正邪两派武林高手去了几千之多,但被官兵围困之时,却发现,就是有再好的武功,也奈何不了他们的弓矢,破不了他们的战阵。反而,是在这数百骑雄兵的冲突之下,让官兵首尾难顾。这说明什么?说明再强的勇力,也只在单打独斗时能占点优势,若陷入战阵中,以混乱对章法,必然会无情地遭到屠戮!” 说到这里,桂云铮的语声变沉了,那一幕幕惨烈的场面又浮现在了眼前。 “而若当时,这几千武林高手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我们又岂会受到那么大的伤亡?” 鲁亦达虽未行军打仗,但毕竟受过兵法洗礼,一听之下,连连点头,心道:桂帮主这还是口中留情了,实际上,几千不会打仗的武林高手,陷在战阵之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今,天下板荡,南北之战迫在眉睫。若平王更借机取事,我等兄弟又将何去何从?我丐帮素以侠义为本,然什么是侠义?桂某以为,不只是扶危救困,不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应该还有对天下苍生的怜悯之情。天下乱了,百姓便也开始苦了。或流离失所,或妻离子散,或家破人亡,如此,人间即是地狱。” 桂云铮又停了停,看着都认真听他讲话的兄弟们,再次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他这以苍生为重的情怀和酒到碗干的豪气,感染着在场的人,兄弟们都自觉地满上,郑重地向他一举。 “干了!” 军心可用啊! 桂云铮继续说道:“故,桂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我等兄弟,都在平日的训练里,多习兵法,多习点战阵间的攻防,料他日事起,不说驰骋疆场,封妻荫子,却至少可以护一方百姓平安,让他们免受流寇和乱军之苦!而若是天下丐帮弟子,天下侠义道都有这般的识见,不管是哪家的王,谁若是无道,咱们都可以让他滚蛋!” 这番话,霸气侧漏,又似乎有点大逆不道。听起来没一个反字,但细品之下,俨然就是表明,只奉侠义和苍生,不奉哪家哪王。 这等大情怀,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有个别相对安分的兄弟,垂下了头。但大部分兄弟,还是一副随帮主风里去雨里去的态度。此时此刻,桂云铮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总感觉帮主说的理,有点新鲜,却很让人信服。 “帮主,你说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咱们行走江湖,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 还是那汉子慷慨陈词了。 这让桂云铮对他高看了几眼,干大事,就得要些这样看起来很盲从的人物。 “对,对,一切唯帮主之命是从!” 又有几人高喊起来。 其实,这也是正常人的心理。你想,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做乞丐的,如果有机会,可以改变命运,谁不想搏一搏? 鲁亦达一直没说话,但对桂云铮,又刷新了认知。我们的桂帮主啊,果然不是碌碌之辈! 第46章 助雄心 华山愿附 立誓言 亦达甘随 气氛,空前的符合预期。 林之靖和徐浪看向桂云铮的眼神,已经不是一个佩服能够表达的了。 作为铁三角的两角,两人其实最初也没什么要纵横天下的壮志。徐浪不过是想有机会报个仇而已,林之靖呢,正常地来说,等飞云子退位,当个华山掌门,成一代宗师便是终身目标了。哪知,碰上桂云铮,竟意外地点燃了他们的梦想之火。 “哈哈,桂兄,你有如此雄心壮志,我华山定当全力相助!” 林之靖果断地表了态,在这西北一带,华山的威名,可是武林独尊。 一众丐帮弟子不免又向他多看了几眼,如此玉树临风,气度雅达,竟也能甘愿为我帮主所用,那我们又还有什么顾虑的?何况,帮主所言,也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是天下太平,谁又愿意去搅那潭浑水? “多谢林兄!” 桂云铮微笑拱手,好的队友,总是知道在合适的时机出头。 “鲁堂主,如此一说,桂某倒少不得要麻烦您了!” 说着,桂云铮看向鲁亦达,目光殷殷,充满期许。 鲁亦达就是再榆木疙瘩,也得要开窍了。他倒不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不过祖居在这商洛城,多少安逸得有点久了。 “帮主勿要客气,我们兄弟间,何谈麻烦二字,若是瞧得起属下,便是刀山火海,我亦往矣!” 这话说出,顾恩顾义,字字由心,令在座的人都暗自称赞。 不得不承认,鲁亦达的话很有份量。本来还犹豫着的某些人,也似乎被提振了足够的信心。大家竟不约而同地举起杯来。 “干!” 桂云铮更是心满意足。他一眼便看上了鲁亦达的本事,也从进门时的阵势,看出了鲁亦达在商洛一带的影响力。 余话自不必说,一切尽已心照。 徐浪的胸中亦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他和桂云铮,有着共同的仇人。然仅凭一己之力,只怕这一辈子,都难有机会为徐门洗刷冤屈。若是跟着师兄,真有一天能踏马京师,那说来,才有颜去见徐氏的列祖列宗。 酒,由此也喝得更畅快了。 新的目标,新的愿景出现了,就意味着,大家的人生将会有新的期待。有期待的人生,总是美好的。 商洛会馆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黑与白,在夜色里融为一体。 等大家伙儿东倒西歪地睡在厅堂之后,鲁亦达与桂云铮携着手,走到厅外。 “帮主,不成想,鲁某能在不惑之年,被您激起了万丈豪情啊!” 鲁亦达意甚感慨,声渐铿锵。 桂云铮面向着他,双手紧握,目光坚定。 “时势,造英雄啊!天下一朝乱起,我等岂能袖手旁观!这有用之身,付与了苍生,才是正道啊!” 鲁亦达重重地点了点头,帮主心怀天下,念系苍生,这与寻常的霸业雄图,又有所不同。而今这天下大势,大乱已成必然。南北二王,一番角力下,必然又是白骨累累。而我等空怀一身武艺,素命侠义,不正该有所作为吗? “帮主,鲁某发誓,此生定不相负!” 桂云铮笑了,鲁亦达也笑了。 夜,已阑,梦,正好。 第47章 诸事毕 径入秦岭 贵客来 陡惊禅师 次日一大早,交代好会馆的事后,鲁亦达带着桂云铮几人,离开了商洛,径入秦岭,寻找无为禅师靳八。 路,的确是有些曲折。 行至一列峰前,鲁亦达遥向上一指。 “各位,无为禅师,便在上面!” 几人闻言,抬头一望。 嗬! 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其峰倒非一柱擎天,只是上山的路,与蜀中栈道相似。曲曲弯弯,极为狭窄,多附于峰壁之上,又无甚防护措施,寻常人等,只怕是上去不得。 “倒是个好去处!” 桂云铮放声赞道。 至此,马已无用。鲁亦达吩咐随行的两名弟子在峰下守着,几人继续前行。 鲁亦达引路在前,仗着艺高路熟,竟在这山道上如履平地。 “好功夫!” 林之靖轻叹一声,脚下发力。对他而言,这等险路,实属平常。想华山之天险,天下少有,那长空栈道,多少人都被惊破胆去! 只见他亦步亦趋,一如平常,在鲁亦达身后,走得四平八稳。 至于桂云铮、桂小敏兄妹,虽未走过如此险峻的山路,但梅花岛的轻功,却自有独到之处,倒也脸不红、气不喘,如影随形。 徐浪和林茵儿一后一前,更也没在话下。林茵儿功力稍弱,但出自华山,多走这等险路,显得甚是轻巧。 约摸个把时辰后,几人眼前豁然开朗。 到顶了! 林茵儿和桂小敏同时欢呼。 这顶上,实是别有风光。占地约在百十亩,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其间,一座孤清的小庙,正隐约传出木鱼声来。 “帮主,估计是无为禅师晨课未完呢!” 鲁亦达欣然一指,沿着一条草径,轻快走去。 桂云铮满意地笑了笑。这鲁堂主,果是个人才,几代拳馆世家,功夫当真不错。 几人自是紧随其后,很快地,便到了小庙外的篱笆边。 这时,那木鱼声却忽地停了。 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鲁亦达后,赶紧很客气地单掌以礼。 “阿弥陀佛!师父一早就说,今日有贵客临门,小僧本还不信,没想来,却是鲁施主来了!” 看来,他和鲁亦达很熟。 鲁亦达亦是很恭谨地回了一礼。 “凡空师弟,鲁某又来叨扰了,烦请通报禅师一声!” 桂云铮等人见状,也各拱手行了一礼。 凡空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入内。 未几,一个高大清瘦的老僧,笑着出来了。 鲁亦达不待他开口,已是抢前一步,拜于跟前。虽然,他鲁家有恩于无为禅师,但他却从未觉得无为禅师欠着自己什么,一直以徒弟之礼待之。 “师父,徒弟来看你了!” 老僧摇了摇头,一脸慈祥。 “你啊你,太执着了!” 说着,扶起了鲁亦达。 鲁亦达又转过身来,向着桂云铮等人。 “帮主,这位,便是在下的恩师,无为禅师!” 实际上,他不介绍,大家也看出来了。能让鲁亦达自觉下拜的,必然是无为禅师。 “见过禅师!” 几人同时长身一揖,拜向无为禅师。 无为禅师再次摇了摇头,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立起来。 可等桂云铮抬起头时,他的目光却一下子定住了。 第48章 证猜测 禅师有意 道玄机 世子无瞒 好熟悉的模样!!他是谁?!! 两个问题,在一瞬间冒了出来,无为禅师的心在颤抖着。 太像了!太像了!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一幕幕沉于记忆底处的往事。 这一变化,桂云铮自然感觉到了。他也目光不动,含着笑与无为禅师对视。 时间,仿佛在一刹间停滞了。 鲁亦达惊了,他看看无为禅师,又看看桂云铮。 “师父,这位少年英雄,可了不得了,他就是我们丐帮的新任帮主,姓桂,名云铮!” 他一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在一旁扯了扯无为禅师的袍角,轻声地提醒。 “阿弥陀佛,桂帮主,老衲失礼了!” 鲁亦达这一提醒,无为禅师才回过神来,似是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 “桂帮主,请!” 躬着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无为禅师静避一旁。 这姿势,自然引起了鲁亦达的注意。心想,师父今天是怎么了?桂帮主固然是一代英雄,却也何须这般客气? 桂云铮目含深意,也不再谦让,昂首便走了进去。 此庙虽然不大,但也有基本的正殿,和里面的几间禅房。当初,前几任住持都因山高路险,难得有善民烧香礼佛,熬不到几年便下山了。但如此,却正合了无为禅师的心意。他本来就得提防着朝廷的缉拿,上了此等险境,安全是加了倍。 几人就着一间禅房坐定,凡空很勤快地烧起茶来。 鲁亦达一一地向无为禅师做着引荐,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历,令无为禅师不得不刮目相看。 二十多年前,他身为成王麾下大将,西北一带的情况,自然很是了解。那时候,林之靖尚不知何处,飞云子正值壮年,故虽不相交,却素有耳闻。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无为禅师不禁一声感叹,可目光,还是放在了桂云铮身上。 “桂帮主,老衲有一事不明,欲向您请教,可否?” 桂云铮自是巴不得,他从无为禅师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经觉察到了某些东西。 “禅师客气了,但问无妨!” 无为禅师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敢问桂帮主,令尊是谁?” 桂云铮一听,果然,问到点子上了。 “家父桂无涯,家祖桂中岳!” “什么??!!” 无为禅师闻之大惊,桂无涯他自是不知道,他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桂中岳,他是知道的,同在成王座下为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抖,他不得不用手紧紧地压住心口。 “你是桂中岳的孙子??” 桂云铮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无为禅师被巨大的惊喜所冲击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禅修二十多年,本以为万事都能波澜不兴,此刻,却显然已经做不到了。 “据我所知,桂中岳一生未娶,哪来的儿子和孙子哦!” 这事,无为禅师记得很清楚。桂云铮,一定不是桂中岳的后人,若果不是,他会是谁?他会是谁?! “唉……” 桂云铮一声长叹,并未立时回答,却缓缓站起身来,取过一旁的包袱,拿出一幅画来。 第49章 识主公 将军再现 说身世 往事重提 画中,是一个人,一个令无为禅师终生难忘的人,一个令无为禅师睹之立拜的人。 “主公!” 无为禅师重重跪地。 这一跪,惊呆了鲁亦达和凡空。桂云铮倒是早有所料,只要无为禅师是当年成王座下的将军靳八,那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徐浪等亦是有些心理准备,在欣喜中静静地等着。 一切不言自明。 “靳将军,您受苦了!” 桂云铮直接呼出无为禅师的名字,同时,躬下身子,将无为禅师扶起来。 此刻,无为禅师已是老泪纵横。再高的修行,也瞬时破防。 “老天,有眼啊!” 他紧紧地握住桂云铮的手,流着泪,看着这酷似成王的少年。 鲁亦达终于完全明白了,原来,咱们的帮主竟然大有来头。难怪,他执意要来拜访无为禅师。再联想之前他对弟子们说的话,一切,就更容易理解了。 未来,丐帮会走向何方? 鲁亦达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副画面,一副桂云铮带着丐帮冲锋陷阵的画面。那血与火的人生,是激荡的人生,是快意的人生,他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在暗里被点燃。 “臣靳八,叩见世子殿下!” 无为禅师,不,靳八将军再次执拗地跪了下去。 “靳将军,免礼吧!我桂云铮不过一个落魄的世子,空有皇室的血脉罢了,当年事,已经翻了过去,您就不必执着了!” 桂云铮扶起他,这话,半是认真,半是试探。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殿下,无论臣是靳八还是无为,终归都是您的臣子。若殿下不嫌老臣粗鄙,但有所命,臣无不遵从!” 终究是热血汉子,靳八将军就是化身无为禅师,再怎么青灯古佛,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豪杰气质。 在他看来,他的残生,从此刻起,就全系在了桂云铮的未来上,系在了成王一脉复兴的命运上。 二十几年的沉寂,不代表他激情的沦丧。脱掉僧袍,他相信,他还可以是所向披靡的将军。 桂云铮被深深地感动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这是他此行想要的结果,也更给了他做一番大事的决心。有忠士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靳将军!!” 没有多余的语言,桂云铮与他有力地拥抱在了一起。 接下来,气氛从激动中,渐渐平静,却更多了些温情。 这是桂云铮第一回在外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世,也是他自曲天江后,遇到的第二个祖父当年的旧人。 时间,在欢快而充满感慨的叙说里,不经意地流逝着。 桂云铮把自己这一路的波折,都一一讲了出来。讲到屈身事贼时,实在是倍觉无奈,听得靳八也是闻之骇然。讲到与星月道主的纠缠时,又无意间陷入苦恼,不知将来再次相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靳八也是讲了些成王的旧事,讲了成王本该顺天继位,无奈太上皇却违背祖训,将皇位传给先皇,并徙成王于西北。但后来,先皇却与靖王设计,最终害了成王。讲到靖王时,靳八尤其是咬牙切齿。 “若非他,成王便不会与星月道结盟,便不会贸然起兵,便不会被朝廷大军提前设伏,导致万千将士的白骨尽丢在了这莽莽的大山里!” 第50章 展遗画 玄机待解 思故人 去路难知 当然,靳八将军对于靖王的恨,是可以理解的。英雄好汉,最恨的是那种首鼠两端、背信弃义之人。 但,若是成王无问鼎之心,只怕,做个几代西北王,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桂云铮又何尝不知? 可他知道,祖父也不过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先皇和如今的靖王能把这江山治理得风调雨顺,民安物阜,那倒也罢了。可自己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是什么?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 这样的江山,不重新洗牌,都是种罪过。何况,自己身为皇室一脉,更得担起这个责任来。至于能不能如愿,能不能换来天下太平,那只能说,先做了,才知道。 “靳将军,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桂云铮的话,很坚决。有了靳八相助,后面的事,应该要好办得多。 他忽地想起一事,又将那幅画展开来。 “靳将军,我父亲曾说,这画里,有个秘密,这些年,我一直苦参不透,还请您指点一二!” “哦?” 靳八亦是惊讶得很,赶紧凑过来,细细端详。 这幅画,他是见过的。当时,是成王举事前,由他麾下的首席文臣苏和靖所画,画好后,就交与了大世子。后来,成王兵败,朝廷大军内外夹击,大世子也不幸遇难。没想到,三世子竟然逃了出去,还带出了这幅画。如此看来,若是说有秘密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成王在兵败前早做了坏打算,将什么秘密藏在了其中。 这一节,成王不曾说与他知,故他也是没有下手之处。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好几遍,只得一脸歉意,摇了摇头。 “殿下,老臣愚钝,实在无法参透!” 桂云铮笑了笑,并不介意。这幅画,前前后后有多人看过,不乏像梅长风、方醉这样的聪慧之士,亦都找不到玄机所在。靳八若是事前没得到祖父相告,怕也是找不出来。 “不要紧,总有有缘人解得开!” 说着,他卷起画来,放入包袱里。 靳八又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叹气。 “殿下,也怪老臣,自当日兵败后,就心灰意冷,避入了这禅门里,不思尽人臣之责,找寻世子和其他可能逃出生天的文武同僚,不然,或许有更多线索可以解开这画中的秘密!” 此话说出,显见得靳八自责甚深。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当成王战死,他便失去了方向,隐入尘烟里,也是人之常情。能经年不忘旧主,已经很是难得。何况如今还能抛开禅修,愿随桂云铮再起风云呢? 他和成王这一路,死伤甚重,生存者只怕是万不存一。他能得鲁老爷子相助,已是莫大的幸事了。推此及彼,他对于后面的战事走向,很准确地做出了推论,认为大世子一路,必然会腹背受敌,凶多吉少。 事实确实如此,大世子也没料到成王一路会被朝廷大军伏击。在消息传播还很不便捷的时代,最终进退无路,悲壮战死。 “不过,殿下,若是当年苏和靖没死,或许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第51章 辞庙去 豪英纵马 上心来 矢志完功 苏和靖,成王的首席文臣、谋士,是成王举旗兵分两路的战略倡议者。当时亦随成王一道,但在朝廷大军突然伏击的时候,成王的军队被分割、打散,靳八也是不知道他后来如何了。 只是,成王既殁,他一介书生,又焉能活命? 所以,靳八此言一出,大家还是只能默然。 吃完饭,靳八收拾好行装,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这寄身多年的小庙,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佛祖,请原谅弟子尘心未净,再堕凡间! “师父,我们还回来吗?” 凡空轻问于他。 靳八淡淡一笑。 “不回,是回!” 前路茫茫,这番下山,生死难料。佛在心中,庙在心中,回与不回,又有何异? 几人轻快地下了山。那峰下守马的两个弟子,见到几人下来,高兴地快哭了。 现在多了靳八师徒二人,这马匹却少了。没法子,徐浪脸红着又欣喜着与林茵儿同乘一骑,林之靖与桂小敏亦是如此。 天色渐暗,山路崎岖,几人行了约个把时辰后,总算找到一块平地。 “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下吧!” 桂云铮果断下令。 当下,生火的生火,系马的系马,值守的值守,各自停当。 夜里的秦岭,漆黑一片,鸟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见到这几堆火,也只敢在黑夜里亮起那饥渴的眼睛,不敢靠近。 靳八盘腿而坐,闭着眼,一边运功,一边冥思。曾经的金戈铁马,震天的喊杀,仿佛又在眼前。 朝廷大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进军计划。不得不说,敌人的攻击是精准的,战术是致命的。长长的队伍,被分割开,只能各自为战。在惊惶里,许多士兵在突围中被击杀。当时,他和成王各扎一营,一下子就被敌军分开了。他几番欲冲过去解救主公,奈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他的勇力和谋略,实在发挥有限。 不知何时,有人大呼:主公死了!主公死了!一时间,军心更乱了。天色昏暗,一场大雨又不期而至,他终于狠狠心,带着一众亲卫向商洛方向突围。 说实话,他败得不服,可又,不得不服。他们终究是自己错估了人性,错估了盟友,错估了朝廷大军的实力。败,是必然的。 现在回头一想,即便是当时出了商洛,只要靖王保持观望,福王等按兵不动,他们也未必能所向披靡!最终的局面,恐怕多半是藩王割据,各霸一方,要统一天下,何其之难! 靳八不禁悲从心起,眼角渐渐地淌出泪来。 禅修二十多载,这个老将军,依然是心怀热血。败,不过兵家常事。主公的血脉尚在,他的任务便未完。 此去长安,真是物是人非。不知道,当年主公的旧臣还存几许?而今复王主政,倒也宽和,不知道又能否有机会求得他的臂助? 想到复王,靳八的眼睛睁开了。听了桂云铮讲如今的天下大势后,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了些计较。桂云铮兵从西出的设想,看起来是走成王的老路,但时移势易,在他看来,倒是有一线希望。 而今,只要拿下这复王,这天下,便必然有少年主公的一席之地! 第52章 遣信使 惶惶往北 道秘事 草草成婚 且先搁下桂云铮西行之事,但说当日襄阳事毕,平王修书于靖王,一是表明其中立之态度,二是报之靖王,说杜成与付千仇等已在与丐帮火并中罹难。 这信使却不是别人,正是负责修书的万飞桐。本来,万飞桐在武林大会上,跟着星月道主与官兵为敌,已是上了靖王府黑名单的人。对于此事,他是很有抵触的。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可,筷子拗不过床钉,王命一下,他也无可奈何。表面上恭听谨从,心里已走过了千百遍草泥马。 “万先生,此行非你莫属,别人,本王着实不放心。这一路过去,你身肩重任,要多多留心沿线朝廷兵力布局的变化,进了京师后,也要多多留心些朝中之事。本王另派戚统领随你而去,对于兵家之事,他是行家里手,你俩好好配合,本王便在府里,候着你们的佳音!” 不得不说,平王还是有点想法的人,竟然想借此机会,摸一摸朝廷兵力的分布和虚实。 “王爷,万某定不辱使命!” 万飞桐佯作镇定,朗声答道。 那戚统领,正是那夜指挥侍卫结阵围阻桂云铮的人,倒也有些胆略,懂些用兵之道。平王要他一同上京师,他却是求之不得。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多年在王府里带侍卫,对他来说,一直都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有此机会,他是欢喜得连连向平王叩头致谢。 当下,稍作收拾好,两人轻装出发了。 一路过去,只见百姓人心惶惶,或南渡或西去,官道上是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兵马从北地向南而来。 这局势,简直是箭拔驽张,一触即发。 两人一路留心,暗作记号,不知不觉间,竟然走了近半月才到京师。因为持有平王府的腰牌和文书,也没遇到什么盘问,便顺利地进了城,并由城门守卫处安排人,带往靖王府。 而此时的靖王府里,上上下下,正忙得不亦乐乎。 从泰山武林大会回来后,月萝郡主很诚实地向靖王讲了她与杜成的事。靖王一听,立时大发雷霆,以他堂堂摄政王之尊,怎能忍受这等事情发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当时,他就要下令处死杜成了事。 可月萝郡主虽曾一心系着桂云铮,但既与杜成有了夫妻之实,也已经在心里慢慢地接受了杜成。何况,桂云铮又旗帜鲜明地要与靖王府为敌,为名节故,为种种故,她也只能接受下嫁杜成的事实。 自然,她一番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又指着自己渐已隆起的肚子,总算,求得靖王心头一软,便算是生生地咽下了这口闷屁。 两人的婚事,随后草草地就办了,知晓的人也并不多。之后,没多久,见南北战事将起,靖王便委派杜成到襄阳去。一是给个机会,看看这小子的本事;二是如果这小子没本事,怎么的了,也就随便了。 不料,月萝郡主或许是忧心过重,或许是武林大会那次奔波所致,竟然要早产了。故,满府上下,慌得不得了。 连靖王也坐立不宁,与王妃一同守在月萝郡主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 第53章 欢喜里 月萝生子 惊诧中 王府来人 哇—— 总算,随着一声清亮的哭声响起,孩子落地了。 不几分钟,王府的接生婆打开房门,惊喜地朝着靖王与王妃:“恭喜王爷王妃,生了,生了个小郡主呢!” 靖王悬着的心立时落了下来。虽然当今这小皇上,是他与太后苟合所生,但明面上,他还就只有月萝郡主一个女儿。故而,素来就视如掌上明珠。 “生了就好,就好!” 王妃自也非常高兴,作为女人,她更明白其中的艰辛。 “月萝还好吧?” 靖王平静下来后,念起了女儿的安危。 接生婆微有点忧色。 “回王爷,郡主的身子骨还是有点弱,要请医官把把脉才好!” 靖王点了点头,亦有些担忧。 “好,你先进去忙,来人,去请太医!” 立时,有人飞跑着去了。 靖王便也不再候着,走向议事厅。 这不,他的屁股才刚刚落下虎座,门外却来通传,说是平王使者已到。 “哦,快宣!” 接着,在风破的带领下,万飞桐与戚统领走了进来。一见高高在上的靖王,两人立即下跪。 “平王府专使万飞桐拜见王爷!” 没办法,万飞桐不得不报上自己的名号。 靖王呢,倒是不认识万飞桐,但却听闻过他的名号。 “既是平王府来人,不须客气,赐坐!” 万飞桐二人赶紧起了身,一旁坐下。 “万掌门,本王记得你是星月道旧人,缘何却落到平王府上?” 其实,这是靖王明知故问。武林大会上,谁跟他对着干的,他早已弄了个明白。 “回王爷,星月道乃邪门外道,万某人去之唯恐不及,投于平王府上,亦不过弃暗投明也!” 说着,万飞桐想起自己的任务,从怀中掏出信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 风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信,仔细查看后,才交给靖王。 靖王将信放之一旁,倒不急于打开,仍是看着万飞桐。 “万掌门,本王且问你,何为明,何为暗?” 这一问,靖王的语声忽地变得冰冷。 万飞桐只觉得心中一紧,心中狐疑,莫不是,靖王要秋后算账?但今日自己是平王使者,料他不至于贸然翻脸吧? “这,这,自然是顺服王化才为明。” 靖王点了点头,目光又变得柔和了。对他来说,万飞桐不过是个小人物,朝秦暮楚之辈,用无大材,弃之无损,除之无益。 “好,好,万掌门说得好!” 说完,靖王才拿起信封,细细阅起。 场中,立时一片安静。风破与另一个师弟水怒紧护在靖王身边,万飞桐和那戚统领,则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门外却又通传。 “忠义盟柳盟主求见!” 话音落处,一袭白衣的柳少南翩翩而至,目不视人,直接向靖王躬身一揖。 靖王在读信之际,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先在一旁候着。 柳少南这才向厅内之人打量过去,这一看,心中怒火顿起。 “好你个万飞桐,竟敢到靖王府来!” 说着,他一步便到了万飞桐的身前,双掌成刀。立时,那一身的杀气,给万飞桐二人带来了无比强大的压力。 第54章 万掌门 暗生退意 柳公子 顿起杀心 “少南且住!” 靖王放下信,轻声喝道。 柳少南这才全身卸力,退到一旁。 靖王又将目光盯着万飞桐。 “万掌门,据这信中所言,本王那女婿杜成,还有忠义盟襄阳分会的付堂主,竟然在与丐帮火并中丢了性命。本王倒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以平王府在襄阳的影响力,难道还保不住我靖王府的几个人?” 这话,明问实责。 万飞桐方被柳少南惊了一下,又接到靖王的这记杀招,立时,更有些慌乱了。 一旁的戚统领来之前虽也有些心理准备,但却也没想到,靖王府里的杀气这么重。见万飞桐被难住,立即接过招来。 “回王爷,那日变起仓促,我家主公亦是应对不及。且丐帮那日,由那新帮主桂云铮所率领,更有华山掌门大弟子林之靖、梅花岛徐浪相助,杜大人等招架不住,遂为其所害!” “哦!” 听到有桂云铮,靖王似乎有了兴趣。 他一直没弄明白,曾经那般听话的铮儿,自那年被掳走后,怎么就变了个人,处处与朝廷与靖王府作对。 “他们怎么会到了襄阳??” 柳少南也感惊讶。这三人,看这态势,以后必成心头大患。 “这,这我等却不知了!” 戚统领自然不敢说实话,要是说平王还打算收服桂云铮,那只怕立马就得被靖王咔嚓。 靖王仍是盯着他俩,这信,写得不尽不实,更无半分诚意。那平王兄的态度,说什么不偏不倚,姥姥的,就是想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打着自己的算盘,也想趁乱起事呢! “好了,来人,带万掌门和戚统领下去休息!” 靖王心知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先将他们留在府中再说。 万飞桐巴不得早点下去,有柳少南在一边,他的魂都快吓掉。曾经的白云使,在星月道中,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等两人被带下去后,柳少南有些不忿。 “王爷,为何不让属下除掉了他?” 靖王笑了笑,摇了摇头。 “少南,此等小人物,何须与他计较!再说,今日郡主大喜,本王不欲污了你的宝刀呢!” 柳少南无奈,只好轻叹一声。 “唉,全听王爷吩咐!” 靖王再次笑了笑。 “少南,如今本王既有你忠义盟,又有泰山和天山两大派扶助,寻常人物,可入不得本王的法眼啊!” 他这一说,柳少南和风破等人均不得不谦虚地拱起手来。 “天下大势,本王便不说,你等应也知道一些,江南福王蓄谋已久,南北交兵,不远矣!本王之所以想稳住平王,实是欲出一师,借道襄阳而下江南,从而彻底灭了那福王的一腔雄心啊!” 说到此,靖王的眼神里显然有些忧色。 “可这平王兄,果真老奸巨滑,襄阳之事,以此度之,只怕已难为也。如此一来,南北之争,倒给了他借机做大的机会!” 这个道理,风破这等粗人是不太明白的,可柳少南却颇有识见,一听之下,已经明了。 “王爷,杜大人一行遭遇不测,我忠义盟分堂堂主更被除之,这恐怕不仅是丐帮所为吧!即使是,我想,也是平王府借刀杀人之计!至于平王的这个态度,真是司马昭之心啊!哼,莫不如,属下遣死士下襄阳,除了他便是!” 第55章 道真相 靖王明了 生杀气 暗计浮头 听了柳少南的慷慨陈词,靖王爷心中一动。 或许,这法子也可以。非常之时,得行非常之手段。若真能一击奏效,则襄阳可下,江南又何足道哉? 只是,得想一个万全之策,莫要让平王兄起了疑心才好。 这时,门外又通传人来。 抬眼处,一个略显清瘦的道人,携着一位玉面长身的中年人,飘然而来。 这二人一来,议事厅的气场为之一变。 靖王头一回起了身,迎了下去。 “二位掌门,来,请上座!” 原来,这二位,那道人是泰山掌门清虚子,中年人则是天山掌门顾成峰,这可是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了。 “见过王爷,贺喜王爷!” 二人自不敢太托大,向靖王长揖下拜。 “不必客气,二位掌门来得正好,本王正有一事不决!” 靖王扶起二人,却在看向顾成峰时,叹了叹气。 “顾掌门,有一事,还得先告于你知,你那几位弟子,此次在襄阳,与本王女婿一道中了暗算,怕是已不在人世了。” 说完,靖王显得甚是惋惜。 顾成峰拱了拱手,然目中却精光一闪,郑重地看向靖王。 “谢王爷,顾某正要向您详禀此事。诚如王爷所言,我天山弟子与杜大人确实在襄阳遭了暗算,不过,实情却另有蹊跷。” “哦?这却如何说来?” 靖王早知此事不简单,兴趣立时来了。 顾成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堂中诸人。 “此次,我天山弟子,共有四人随杜大人而去。到了平王府后,平王佯与杜大人设谋,诱那丐帮新帮主桂云铮等人至府中赴宴。双方在飞凤楼一见面,便打成一团。可平王却一直袖手旁观,且在楼下布以重兵。等我天山弟子一下楼,便立下杀手,还绑了杜大人。后来,一番血战之后,我弟子云毅总算逃得性命。不成想,今日却听闻平王信使到了王府,料来,必是另一番说词吧!” 顾成峰的话,故意隐去了云毅为桂云铮所救的环节,这也是为了不让靖王起疑,但平王设计这一环节,却不曾漏掉。 靖王一听,立时推得个一清二楚了。 “顾掌门,确如你所言,这平王来使,果真是唬弄了本王,不过,本王又岂是三岁小孩?如此看来,这平王野心已显,实不可留也!” 说到此,他的眼里满是杀气。 “顾掌门,贵派遇害弟子,本王定会好好抚恤,此仇,一定要报!本王所不决之事,亦正与此相关,这平王兄妄想趁乱起事,从中坐大,本王可由不得他。他以为自己坐拥荆襄之利,本王便奈何不了他,哼,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有何作为!” 堂上诸人听到这里,心神皆为之一肃。王之怒,必定血流成河,看来,靖王已要作出决定了。 靖王稍作停顿,看了看诸人的脸色,继续说来。 “方才柳盟主提出一计,本王以为可行,但若要行得此计,还要弄出些不一样的动静才好!” 柳少南提的这个刺杀之计,却是顾成峰和清虚子不知道的,虽看到靖王杀机已起,还是不明白靖王意欲何为,二人不由地同时看向靖王,目光中甚是期待。 第56章 好靖王 又设巧计 伪豪杰 欲报前仇 这是靖王想要的效果。 看着堂下诸人,靖王笑了笑。 “平王兄料本王必先向江南宣战,本王却偏不如他意,如今,他害我密使在前,本王已师出有名。但,平王兄生性多疑,极不好对付,明着讨伐,极不易也。所以还得先迷惑住他,不让他有机会调兵遣将。故,本王意做几手安排。这第一手,就依柳盟主之计,暗遣死士潜入襄阳,伺机行刺,若得手,襄阳易下也;第二手,明向江南做出调兵的动作,让平王兄放松警惕,暗地里却令大军在半路转道,急奔南阳,陡临新野,神不知鬼不晓地拔掉樊城,如此,只要我大军压境,不管刺杀计划成败与否,都将兵临襄阳城下。到时候,本王倒要看看,这襄阳城向称坚不可破,又能抵得住我大军几日!!” 这一番话说完,满堂皆惊。 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干的是快意恩仇的营生,这等兵家之道,自然是不太懂。但听靖王说得似乎成竹在胸,却也仿佛看到了一片美妙的蓝图。 “王爷高明,我等谨听所遣!” 柳少南作为头号舔狗,大声表着忠心。 顾成峰皱了下眉头,怎么打仗他不关心,与靖王的结盟,其实早在侠义盟大会之前,就有了初步计划。说穿了,也没什么,不外乎名和利罢了。靖王一方面许以重金,一方面许以爵位。他也不想一辈子窝在天山上,毕竟离中原天遥地远的,名气再大,也总被边缘化。 只是,碍着清虚子的面子,他不好意思说靖王其实也许了他日后一统江湖的愿望。天山弟子肯下苦功,三十六杰,武功个个不差,但基数太小,远比不上少林、武当、泰山这些大派。若得了靖王的支持,那就有底气多了。 所以,他的想法,这个刺杀的机会,得好好争取。 当然,他这不经意的一皱眉,落入了靖王眼中。 “二位掌门,少南,你们都是本王最倚重之人,这第二手,属兵家之事,就不劳烦各位了。可这第一手,很是关键,本王想听听,你们有什么高见?” 柳少南、顾成峰、清虚子,听到靖王这么一说,知道这是展现自己的时候了。 柳少南再次义不容辞地率先出头。 “王爷,就交与少南去办吧!我忠义盟襄阳分堂的兄弟们还尸骨未寒呢!少南大不了亲身前去,定取那平王性命!” 靖王点点头,笑意甚浓,却并不立即答话,仍是把目光看向另二位,尤其是顾成峰。 清虚子年纪最大,这等刺杀之事,本也不擅长,故一时踌躇着。 顾成峰则不然,天山三十杰在襄阳已折其三,此仇不能不报。另外,他素来自视甚高,即便柳少南贵为忠义盟盟主,靖王座下头号死忠,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王爷,顾某以为,此事,非我天山派去办不可!一是我弟子云毅熟知襄阳路径,更易于潜入,二是我天山派之仇,必得我亲手报之,故,请王爷允准!” 他的话,柔中带刚,虽在靖王面前,仍挟一派掌门之威。 “哈哈哈哈,好,好,好!” 大笑声中,靖王离了座,一手抓着顾成峰,一手抓着柳少南,脸色上布满了得意。 第57章 图兄弟 靖王下令 伤夫君 郡主生愁 “本王有你们这等英雄,幸也!” 靖王再一次施起了他的权术,称道声中,要过几个杯子,给二人各倒了一杯美酒。 “先干了再说!” 说完,他自个儿先一饮而尽。自然,柳少南和顾成峰多少有点受宠若惊,跟着饮尽。只那清虚子,倒一时坐在一旁,不甚好意思。 接着,靖王面色一肃。 “顾掌门,柳盟主,请听令!” “谨听王爷令!” 顾柳二人赶紧拱手分立。 靖王点点头,发出令来。 “顾掌门,襄阳之事,就由你天山派当之,务必全身而退!” “诺!” 顾成峰大声领命,柳少南这下懵了,那我还接什么令呢? 只见靖王笑了笑。 “柳盟主,你有二事要做,一是秘密派人跟随平王来使,看他二人还有何动作;二是要在荆襄左近州县散布我大军南移的消息,造成朝廷即将向江南用兵的假象。” 柳少南一听,这事,显然比单纯的刺杀要刺激,立时欢喜得紧。 “诺!” “哈哈,来,诸位,为咱们的大计将成,也为本王喜添外孙,干一杯!” “恭喜王爷!” 众人不约而同地举杯共祝,一时间,倒还真是有些君臣相融的意思。 只可惜,杜成陷在平王府里生死不知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月萝郡主耳朵里。 刚生完孩子,月萝郡主的身子着实孱弱。也幸好太医来得及时,总算是为她续了命。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她苍白的面颊。此时的她,哪还有三分当初少女的活泛,一双眼,空洞无神。生下女儿的喜悦,被杜成的坏消息给冲得乱糟糟。 起初,父王做此决定时,她倒也觉得这是给杜成的一个好机会,若是能办成这件大事,也能抵消些她郡主下嫁的憋屈。没想到,料来料去,就没料到那平王伯父骤然出招,行了借刀杀人之计。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月萝郡主再怎么高贵,终究也是个女人。自那夜醉酒为杜成所乘之后,在杜成的百般讨好之下,她渐渐地也接受了他。尤其是泰山武林大会时,遭遇了桂云铮的决绝后,她的心性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月萝郡主的心被痛苦煎熬着,一旁的小丫鬟,也是着急得不行。 曾经活泼天真的郡主,自打去年以来,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快乐,脾气也是喜怒无常,作为从小便侍奉她的人,小丫鬟却猜不透其中的缘故。 “郡主,都怪奴婢多嘴,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我相信,郡马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原来,这消息,正是小丫鬟无意中听到的。她有个相好的侍卫,刚好那日当值,隐约在议事厅外听到了此事。晚上两人幽会时,不经意间便说给了她听。小丫鬟不知轻重,又透露给了月萝郡主。 “不,不怪你。” 月萝郡主总算说了句话,看了一眼一脸自责的小丫鬟,又闭上眼。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哇…… 这时,床边的摇篮里,小郡主忽地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这哭声,无邪,清脆,绵长,一下子触动了月萝郡主的心。 为母则刚,她的眼睛亮了。 第58章 出京师 妄测王意 定死士 勉应师召 三日后,在靖王一席欢宴之后,万飞桐二人终于胆战心惊地离开了靖王府。 幸好,平王府上的事,没在靖王府重演。在柳少南恶狠狠的目光下,万飞桐直感如芒刺背。白云使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离之越远,自己越安心。 匆匆地出了靖王府,他俩也不再逗留了,在京师多呆一天,这脑袋就越不稳当一天。总算,该办的事也办了,靖王对于杜成的死,似乎并没有多大怀疑,对于平王的立场,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打马急奔,一路却时见大队官兵向南而去。 “这是何意?” 万飞桐甚感奇怪。 戚统领是带兵之人,多少有些见识,轻声说道:“万先生,看来,这是靖王要有所动作了。” “戚统领的意思,朝廷不借道襄阳了?” 万飞桐倒也反应很快。 戚统领没有立时回答,皱起眉头思索着。 莫非是靖王看到主公无意南北之争,不得已改变策略,放弃从襄阳进军?可如此,难度何其大也! 但抬头看到一队队的官兵,甲胄鲜亮,剑戟分明,似乎又告诉他,靖王的动作直指江南。 “万先生,兵者,诡道也,据此来看,靖王应是集大军于合肥,伺机南渡,直逼金陵啊!然,在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在哪里。” 说罢,他还是只能摇摇头。显然,他对于平王当下的处境,亦同样没有危机感。 在他看来,平王只要轻易不松口,以襄阳城之坚固,朝廷大军很难攻破。除非是南北夹击,否则,平王居中自立,并非没有可能。而南北之间,势成水火,又怎么可能联手来取襄阳呢?再说,明面上,朝廷也师出无名啊! 二人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个结论:朝廷已经放弃从襄阳进军,平王的机会,来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有两拨人马,也已经乔装打扮,悄悄地出发了。 这第一拨,是柳少南所派,曾经的星月道北方莲花使,春雷和春霆。泰山武林大会后,星月道分崩离析,但春霆素来仰慕柳少南,故最终随了忠义盟。春雷与她兄妹情深,也就依了她。二人带了几名手下,一直紧跟着万飞桐。 这第二拨,自然就是天山派弟子了。 当日,回去后,顾成峰便将其他弟子都召了过来。 “孩儿们,为师兄弟报仇的机会来了!为师方才到靖王府领了命,要亲自带人再赴襄阳城,取那平王的首级,未知尔等,谁愿同往!” 这话一出,除了云毅之外,其他弟子是一阵激荡。天山三十六杰,情同手足,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我去!” “我去!” 一时间,众弟子均表现踊跃。 顾成峰看了看,对于云毅的表现微有诧异,这个排行老六的弟子,素来办事沉稳,令他很放心。可这回却如此冷静,莫非是怕了? 他将双手往下压了压,直视云毅。 “毅儿,你意如何?” 云毅见师父问来,赶紧行了一礼,表情却仍旧肃然着。 “师父,为师兄弟报仇,理所应当,弟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弟子觉得,如此被靖王府当枪使,实为不智!” 当日事历历在目,桂云铮等人的风仪,也赫然在心,曾经侠名闻于海内的天山派,如今,却沦为了王权争夺的棋子,这是他这些天来,一直不能释怀的原因。 第59章 遵师命 云毅赴险 度上意 将士生疑 [] <a href=" target="_blank"> 顾成峰的目光,变得冷了。 云毅的话,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一众弟子,更是瞪目结舌,不知所措。从来,没人敢如此顶撞师父。当然,素命侠义的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如今的作为和处境。只是,受师恩于前,又有何话说呢? “唉,也罢,毅儿,你若不愿去,就带着其他弟子回天山吧!” 半晌过后,顾成峰叹了口气。 他是个聪明绝顶之人,纵然为名利所惑,也不代表他听不懂云毅的意思。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他要云毅带剩下的弟子回天山,也是保全之计。此去襄阳,凶险无比,成功成仁,着实难说。 “师父,我去!我到过襄阳,更知平王府的虚实,此去襄阳,舍我其谁!回天山的事,就交给大师兄吧!” 这时,云毅才脸色稍霁,一片真诚。 顾成峰点了点头,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没理由信不过。 “好,就这么决定了!毅儿,你随为师去襄阳,弘儿,你带其他师弟回天山,记住,不得为师消息,不得再下天山!” 这话说得很果决,本想随师父一道去的大师兄宁弘惊呆了。 “这,这怎么成呢?” 顾成峰走到他面前,眼中充满着期望。 他的独子顾天齐,年岁尚幼,若此行真有什么意外,他还指望着宁弘能扶助儿子,光大天山派的门楣呢!轻轻地拍了拍宁弘的肩膀,这此中深意,已无须再说了。 很快,人员也定了下来。顾成峰、云毅,带八名弟子,共计十人,分成两路,径赴襄阳。 于此乱局之中,靖王的这一步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没几天,朝廷欲向江南用兵的消息传遍了坊间。尤其,是在与平王地盘交接的各州县。 其时,万飞桐二人,还在一路观察,一路寻思。他们越向襄阳靠近,便越相信朝廷确实已无意从襄阳作为突破口了。 当然,这些消息,也很快通过别的渠道传到了平王府。 平王府自桂云铮等一番大闹后,这些日子一直在进行修缮,文金花和谢老三烧的那把火,差不多快烧了半座王府。 平王自是气得咬牙切齿,跑了桂云铮不算,还搭进了许多侍卫的性命,自己的家也弄成了一片焦黑。 “朝廷大军南调,这可是真的?” 此刻,面对着来报的密探,平王有些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啊,属下从中州到南阳,尽见大军匆匆集结,往南而去,这不是要兴师江南,还有何因?” 密探十分肯定,言之凿凿。 平王不置可否,沉思着。 “禀王爷,新野的兵最近也撤了不少,听说也是往合肥方向去了!” 这时,一旁的襄阳城参将武英雄也补了一句。 “哦,有此事?” 平王问了声,仍是疑惑着。 武英雄点点头,他一直观察着新野守军的动向。 “王爷,此事还须再探明白,靖王老谋深算,知道王爷想坐山观虎斗,未必便敢放心地去倾全力挥师江南,属下以为,恐是计也!” 这,却是襄阳总兵张达所言。身为最高指挥官,他显然见识要高过武英雄一筹。 平王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张将军所言,确实有些可疑,再探!” “诺!” 密使只得应允,迅即离去。 第60章 露野心 王图已显 思善策 霸业待成 [] <a href=" target="_blank"> 看着密使离开,平王似乎有了些莫名的危机感。此番送万飞桐上京师表态,实际上是有风险的,当日毕竟有一名天山弟子逃脱了,平王府发生的事,必定会传到靖王府。 不过,他心下也是算定靖王不敢拿他怎么样,才把万飞桐当个弃子用的。北地的消息,他不一定非得通过万飞桐才知道,他有自己的渠道。他就是想表明个态度,你们要打就打,我襄阳是不奉陪的。无疑,靖王必定很不满意。明面上,你襄阳得接受朝廷的节制,但实际上,双方之间自有鸿沟,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 可不满意又能如何?你靖王怕也没能力同时向江南和襄阳进军吧! 所以,平王认为,靖王这时候,即使是有再大的意见,也得忍着。但,朝廷大军立马就有了反应,却真是有些可疑,这让他有些吃不准了。 “张将军,你再说说,你对此事,作何看法? 张达捻了捻胡须,这个正值盛年的汉子,素有谋略,个人的武力值也很高。 “王爷,属下以为,当此之时,以不变应万变,才为长策。既然弄不清朝廷的真实用意,莫不如还是深沟高垒,严加防备为好,以襄阳城之坚,以我军将士之勇,无论是朝廷还是江南,都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不得不说,这个战略思想是对的,至少,不会轻易地翻船。 平王对他倚仗甚重,一听之下,甚合心意。 “哈哈,张将军,就依你所言,着襄阳、樊城诸地守军,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北地动向!哼,本王就不信,这杯羹,本王就不能分一分!” 这话,很狂,也很大逆不道。只不过,这厅中尽是平王的心腹,大家都想有朝一日,能得此从龙之功,自然,纷纷地应和着。 “王爷威武,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 诸如此等,实在一时耳麻。 这却也不表了。 江南这边,福王府里,其时,亦为此事在做议论。 “王爷,管他是真是假,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听方将军说,上回武林大会,咱们的水军将士,几百便可破他数千,有如此精兵强将,怕他个甚!” 韦武率先发言,意态甚豪。他自然是有这个本钱的,用兵伐谋,冲锋陷阵,哪样他不精通?上回没有机会与朝廷的官兵交手,他可是连呼遗憾呢! 福王笑了笑,在他的计划里,向天下发檄文,共讨靖王、以清君侧,本也是不久之后的事。但朝廷现在就用兵江南,却让他不太相信,难道靖王要不宣而战? “王爷,韦将军说得也有道理,我江南将士,个个以一敌百,着实也没甚可惊扰的。范某以为,不管朝廷是否要对江南用兵,我们都可以顺势将大军推到前方去,变被动为主动,反正,再过些时日,我们也得和他们撕破面皮!” 这自然就是福王府的首席军师,范尊范夫子了,他更长于在战略上的构划。 “哈哈,二位都说得对啊!本王亦正有此意,不过,平王府那边一直态度不明,本王度之,他必是想有所作为啊!韦将军,赣州一带,亦不可不防,尤其是九江,一定要严防他趁乱取事!” 福王可不似平王,事事须倚于臣下,他亦是英武不凡,颇有谋略。如今这局面,平王有了不臣之心,这自然也属正常,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也并非坏事,至少,他们可以牵制一部分北地的兵力。但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南北交兵,也不能让他坐收渔利,抄了自家后路。 第61章 定雄略 欲寻侄子 思妙计 还着金镖 [] <a href=" target="_blank"> “王爷,属下已做安排,赣州将军凌越的刀已经磨好,平王府若敢有异动,定不让他讨了好去!” 韦武起身答道,凡事谋在敌先,是他的习惯。 福王满意地笑了笑。 “如此便好,我意啊,一是如范夫子所言,全线向北推进,严阵以待!二呢,这襄阳不取,终究是个麻烦。我等,暂且看看下一步朝廷和平王府有何变化,再伺机而动。故,韦将军,着速告凌越将军,立在境内募兵,一应钱粮兵器,勿须担忧!” “诺!” 韦武的眼里冒着光,看样子,有大仗打了。 “另,派人去请本王的侄儿桂云铮桂帮主,他可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告诉他,本王要委以重任!” “好的,这事,交给我吧!” 却是范尊站出来领命,他与方盛、方醉均有交情,心想,此事自己出面,也妥当些。 福王点了点头。 “嗯,好的,范夫子,你办此事,本王放心!还有,加紧搜集两方的消息,弄明白朝廷大军的具体动向,以便本王做下一步的布置!” “诺!” 事情,便这么安排下来了。 平王有平王的对策,福王有福王的计划,靖王呢,亦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局面,渐渐地明朗化,硝烟味,越来越浓了。 这些,且先按下不表。 却说顾成峰率天山弟子,为防被万飞桐等察觉,另从一路径赴襄阳。这般晓行夜宿,不过旬日,已入荆襄。 然此时,平王已令荆襄各州县加强防备,气氛一时为之一紧。每个关卡处,都会细细盘查,虽说平王府暂未与朝廷撕破面皮,但对于从北地来的人,尤其是问得详细。 “师父,看来平王已有警觉,要想顺利过关,混进襄阳城,怕是不那么容易啊!” 云毅见到这番阵势,与前时大不相同,不免心里忧愁。 顾成峰也是很恼火,如果不能进到襄阳城里,啥计划,怕都得泡汤。到时候,不仅报不了仇,还得让柳少南和清虚子耻笑,更会在靖王心里失了地位。 “毅儿,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作为一代宗师,顾成峰深知稳得住的道理。越是碰到难题,就越得冷静下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叮当,叮当…… 这时,一阵马铃声悠然响起,身后百米处,一队人马正打着旗号向他们走过来。 顾成峰抬眼一看,一个大大的“镖”字赫然映入眼帘。 有了! 他淡淡一笑,心生一计,看了眼云毅,云毅亦立时明白师父的意思,表情倒一时有些无奈。 原来,这却是一队镖车,看那旗号上所绘,是北地一家小镖局,名镇武镖局的,正押镖往襄阳城去。 “毅儿,速去通知后面的师兄弟,等下一起会合,用这趟镖作作文章!” 顾成峰迅速下了令,云毅也没法子,显然,师父是动了这镖的脑筋,想扮成镖师混进襄阳去。 其时,天色渐暮。 顾成峰等让过一旁,任那队镖车缓缓通过后,才悄悄地跟上去。 不多时,这队镖车行到一家客栈前,停下了,卸货的卸货,系马的系马,显然,今晚是要住下了。看那领头的镖师和客栈掌柜熟悉的样子,顾成峰判断,这是他们定点留宿的地方。 “走,咱们也去住店!” 第62章 住客栈 定计镖局 访后院 直报威名 在顾成峰住进客栈没多久,云毅带着另一拨天山弟子也住了进来。 客栈掌柜是个人精,见惯了江湖人事,很快便看出这两拨人,气质不同寻常江湖汉子。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很客气,但若多问几句,却是不行。 镇武镖局的人和货都安排在了后院,大约连脚夫和镖师在内,有四十几人。 顾成峰站在楼上,打开窗户,细细地观察着。 “师父,咱们真要向他们动手吗?” 云毅在一边问道。 顾成峰点了点头,关上了窗户。 “能不动手,当然最好,待会儿,你我带刘桐、吴天前去拜会拜会!” “好吧,希望不要动刀动剑!” 云毅自也没有办法,师命难违。他们远离中原,对于这些镖号着实也不是很清楚,人家卖不卖账,还不知道。 不一会儿,天色完全地黑了下来,灯,亮了。 顾成峰带着云毅、刘桐、吴天,下了楼,径往后院。 那客栈掌柜一看这架势,心知有异,忙不迭地笑着凑过来。 “客官,这后院,全是镇武镖局的兄弟,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顾成峰淡淡一笑。 “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说罢,往前一步,便要跨过去。那掌柜一急,赶紧要伸手去拦,可他哪儿拦得住,扑通,竟然摔了一个趔趄。 云毅有些不好意思,扶起了他,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事。 掌柜自知这几人武功深不可测,若强行阻拦,怕也无济于事,只好乖乖地退回柜台处。 顾成峰也不看他,径直走了进去。 其时,一些镖师们尚未进房休息,正坐在院里聊天喝酒,见四人到来,不由地齐刷刷站了起来,显然,有一丝丝的紧张。 “几位朋友,可是有事吗?” 其中一位年长的镖师笑着走了过来,看得出,这人江湖经验丰富,很擅长与外人打交道。 顾成峰卸下了些许傲气,抱了抱拳。 “天山顾成峰,特来拜会!” 这话一出,满院皆惊。 要知道,顾成峰固然不识镇武镖局,但他的大名,却在江湖上闻名遐迩。要说顾成峰拜会镇武镖局,那可以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那年长的镖师也是没想到,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赶紧地行了一礼。 “原来却是天山掌门到了,来,有请!” 说着,很是恭敬地做出手势,引着顾成峰便往里走。 云毅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要动手的话,实在不似侠义道所为。 其他的镖师们睁大着眼睛,惊讶而敬佩地看着四人走过身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威震武林的天山派,竟然会与他们镖局扯上关系。 刘桐和吴天亦有几分得意,天山弟子的骄傲,不知觉间便写在了脸上。幸好,灯火隐约中,人家看不太清楚。 四人走进后院的正厅,那领头的镖师见是年长镖师所带来,又见四人气质飘逸,甚为诧然。 白日里,顾成峰让路时,都以手掩了面,故他也没怎么在意。此时一见,才忽地想起,连忙笑着起了身,迎了过来。毕竟,走镖在外,他深知,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能不得罪的就尽量不得罪。 第63章 顾先生 直道来意 少镖头 怯接酬金 “少镖头,这位是天山掌门顾先生!” 年长的镖师上前一步,向少镖头引荐。 少镖头其实并不太少,估计也有四十来岁了,一听到是天山掌门,倒颇有点受宠若惊了。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来,请顾先生上座!” 少镖头一边堆着笑请着顾成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等武林顶级门派,怎么会找上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镖局?莫非,是看上了这趟镖?可是,这也没道理啊!素闻天山派行侠仗义,又怎会做此没本钱的买卖? 他这边虽在疑惧中,顾成峰却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少镖头,无须客气,顾某人今天来访,实有一事相求!” 说着,顾成峰礼貌地拱了拱手。以他的身份,便在江湖上来排,少镖头也得低个一两辈,拱个手,已经是很尊重的了。 少镖头赶紧还了一礼。 “顾先生,但说无妨!” 顾成峰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少镖头左右看了看。少镖头立时会意,打了个手势,摒退了其他人。云毅三人也是很知趣地站在了厅外。 “是这样的,我等想扮作你们镖局的镖师,进到那襄阳城里,不知少镖头意下如何?” 顾成峰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这,这……” 少镖头哪知是这个事,他一时有些吃不准顾成峰的意思,此事,帮的话,怕他们在襄阳搞什么名堂了,会影响到自己,不帮的话,天山派的实力摆在那儿,却是得罪不起的。 “怎么,少镖头不愿意?!” 顾成峰半问半喝,面色微显怒意。 “这,顾先生,倒不是不愿意,实在是……” 他其实想说,实在不知道你们到襄阳城里要干什么,怕牵连到自己,到时候,别说走镖了,只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呵呵!” 顾成峰冷笑了两声,面色又柔和下来。 “少镖头,你放心,顾某人可以保证,只要一进襄阳城,咱们便各走各路,绝不牵连于你们镖局!” 说着,顾成峰随意一按,手起处,只见一锭重约十两的金子,深深地嵌进厚约三四寸的梨花木桌子里。 “这是报酬!” 这手功夫,虽说不上惊世骇俗,但震慑一下少镖头却足足有余。 要说呢,内力到一定程度之人,用力一拍,也办得到。但如此不经意一按,便能嵌进坚韧的梨花木中,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少镖头一看,再也不敢表示异议,立马换了副更灿烂的笑脸。 “顾先生,这报酬就不必了,咱们,就算交个朋友,如何?” 顾成峰没答话,笑了笑,双指轻敲两下,那金子便跳了出来。 “拿着,我顾成峰,可不愿欠别人的!” 说话间,将那锭金子递到了少镖头手上。 少镖头没奈何,只得小心地接过来,恭送着顾成峰出了门。 云毅见师父一脸笑意,料是此事已成,终于是完全地放下心来。三人朝一众镖师们拱了拱手,飘飘然地出了后院。 未几,少镖头也将几个骨干镖师召了进来,郑重地交代了一番。 夜,渐深,终于,一院岑寂。 第64章 巧入城 力借镖局 暗寻店 身近铜鞮 第二日一大清早,顾成峰等便随着镇武镖局出发了。 为了少些麻烦,少镖头相应地减少了十人,以保证人数上的一致,这样,过关卡时盘查,也对得上。 此地,距襄阳城不过数十里,按照计划,也就大半日的路程。对于镖师们来说,早点交货,早点可以放松放松,也早点可以和襄阳城里的莺莺燕燕们整点动静出来。 故,这一程,有了顾成峰等人的加持,加上离襄阳城近,也不会担心有什么不长眼的来劫道了,大伙儿的脚程倒是更快了些。 一众镖师们并不清楚顾成峰等加入的目的,但都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心知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只要不劫咱的镖,捎他们一程,还赚了个人情呢! 起初,也有些镖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跟顾成峰等套套近乎,奈何顾成峰早有交代,不得与镖师们过多接触,故而,弟子们个个都礼貌中带着些冷傲。这样,走了一段后,气氛倒是没那么热闹了。 未时左右,高大的襄阳城终于跃入眼帘。 少镖头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一直没想明白,天山派这样的名门正派,到个襄阳城,怎么还得躲躲藏藏。但其中,料来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果然,襄阳城门口的盘查要严格得多。两队士兵分列城门外两侧,城门口亦分两列,各有四名士兵来询问。 少镖头镇定住,笑着上前递上路引。他们镖局,是襄阳城的常客,许多守关的士兵都识得。只不过,今日这一班,却全是生面孔。 “镇武镖局?从中州来的?” 一个嗓门略粗、长相凶悍的士兵拿着路引,上下打量着这一行稍显庞大的队伍。 少镖头陪着笑,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军爷,这趟镖是要送到城南关老爷府上的。” “哦……” 那士兵并没立即放行,一挥手,另几个士兵立马一辆车一辆车,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核查。幸好,顾成峰等早已做好功课,问起来,倒也对答如流。 如此,弄了有十几分钟,没发现什么异常。 “走了,走了!” 那士兵又一挥手,其他人赶紧让开路来。 少镖头倒也镇定,笑着向那士兵作了个揖。 顺利地进了城,顾成峰不由地对这个少镖头高看了几眼。在往城南的路上,顾成峰等找了个机会脱离了押镖的队伍。 “多谢少镖头!” 顾成峰也没多说,拱拱手,便带着弟子们告辞离开。 “好说,好说,顾先生,再会!” 少镖头心头的大石总算掉了下来,看着他们离去,心里一阵轻松。 顾成峰等又分成了两拨,云毅带四名弟子,他自带四名弟子,依照云毅所建议的,先在离平王府较远的地方住下来。这样,主要是因为平王府左近必定防备较严,容易暴露。 不多时,两拨人马总算顺利地找到了住处。都是不起眼的那种小客栈,坐落在里巷之间,一般来说,正是所谓的三教九流汇集之地。 说来也巧,与铜鞮巷却是很近。 第65章 思大势 平王生惧 报来客 道主减忧 在南北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的时刻,局面在暗地里变得十分诡异。 朝廷的动作,福王府的动作,令平王越来越心神不宁。看样子,两方均在频繁调动大军,一边往南,一边往北。大战的态势已然形成。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赣州那边又有了点不寻常的动静,据他们潜在那边的眼线说,赣州将军凌越正大肆地招兵买马。 这,又是有何用意? 莫非,福王还想吞了我襄阳? 平王深知一直在北与南之间玩暖昧,或许已让双方都恨上了自己,但当此之时,不干出点事来,怕是就没啥机会了。 他有些头疼的是,自己的兵力,显然有些不足。如果福王真要在赣州搞动作,那边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如此,只能期望两边先开战,这样,才顾不上自己,自己也可以趁机进一步壮大,进而坐收渔利。 或许,该先选一边站站队? 他犹疑着,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十分强烈地涌上心头。 但,靖王那边,怕是已容不下自己了。杜成的事,就是个导火suo。福王那边,或许,还能说说话,至少,缓一缓是可以的。 这便是他的心态,真要弄大事时,才发现,自己并不占什么太大优势。他最担心的是,南北若是都盯着他的地盘,来个两面夹击,他襄阳城就是再固若金汤,怕也守不住。 “报王爷,有人自称星月道主,前来求见王爷!”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时,一名侍卫却报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什么?星月道主!!” 平王不禁大吃一惊,姥姥的,这等人物,素无交集,今日怎么找上王府来了。不过,若是能将之收为己用,那倒也是一桩大好事啊! “来,快请,快请!” 一旁的无名和无情,听得星月道主来访,不禁手上一紧,不知觉间露了些怯意。 而万小青,则多少有些无地自容。星月道主对于他来说,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武功之高,固然震古烁今,而行事之诡异,更让他心惊不已。作为已与星月道分道扬镖之人,他心里不得不七上八下。 平王恰好看到了他的神情,微微一笑。 星月道主前来,究是何意,他无从知晓。这等人物,真要不利于自己,大可不必亮了名号来叫阵,所以,平王显得很镇定。 不多时,一袭黑袍,依旧蒙面的星月道主,在黑风使董二、莲花使秋枫的陪伴下,走进了议事厅。 “叩见王爷!” 星月道主向平王躬身一揖。 平王立即起身,笑着,亦回了一礼。 “久仰道主大名,今日得见,实是有幸!” 星月道主却摇了摇头。 “丧家之犬,落难之徒,何足道哉!” 说着,将眼神瞥了一下万小青,倒还带着些笑意。这让万小青在惊惧中略带惭愧地低下了头。 “道主过谦了,不知今日来本王府上,有何指教?” 平王还是很客气的,这等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半点不可怠慢。 “王爷,怎敢谈指教?您如此说话,真是折煞我也!” 星月道主又摇了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星月道主,还会是昔日的星月道主吗? 第66章 叩王府 缘为王子 道来意 足慰狐心 原来,星月道主一行,自泰山武林大会后,便悄悄地潜藏起来。一是因为各人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需要治疗,二是星月道众大部分已被柳少南收下,改成了忠义盟,他们在短时间,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 后来,当大家伤势渐愈后,星月道主谨记着在武林大会突围时说的话,再次强调了星月道今后当改过自新,多行侠义之事,以补从前旧恶。 此番到平王府来,实是星月道主分析天下大势,心知桂云铮必不是池中之物,天下若是一乱,必会有所作为。他是天纵奇才,虽不谙兵法,却将当前的情况看得很是清楚,也很明白平王府的重要位置。在他看来,若是自己能说服平王,不与靖王站成一队,则江南的福王将胜算增大。又听闻了福王收桂云铮为侄子的事,他就想,彼时桂云铮必会效力于福王,如果他能做成此事,无异于帮了桂云铮一把,帮了福王一把,也帮了天下苍生一把啊! 只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桂云铮此刻正往长安而去。且一番雄心壮志,更高出他的预料。当然,他也不是没想到过,毕竟,桂云铮的身份他更清楚。然当此之时,桂云铮看起来,实在还没有足够的本钱来问鼎天下。 “不瞒王爷,在下此番来访,实有一事,想与王爷共析之!” 星月道主望着平王,很认真地说着。 平王不免为之动容,眼睛一亮,眉毛一挑。 “道主不必客气,但请说来!” 星月道主拱了拱手,上前两步。 无情和无名有些神经过敏,各把掌一错,护到平王身前。 平王笑了笑,拨开两人。 “哎,道主无恶意,退下!” 星月道主见平王倒有些胆识,点了点头。 “王爷,当今之势,不消我说,您已尽知。近日,听闻南北两地调兵频仍,显见得战事将起。王爷坐拥荆襄,看似身居要冲,南北俱不敢得罪于您,而实际上,亦如坐火炉,不敢得罪南北也。若南军胜,依王爷这一隅之地,能当之否?南军之强,在下曾亲眼目睹,一以当百或有过之,一以当十,却实能当之。若北军胜,以靖王之心胸,王爷又岂能安卧之?在下不知王爷所图如何,然当此之时,想两不得罪,已然不成。想就中取事,亦不可两相得罪也。” 这话,无疑正敲中平王的心坎。 平王久久地凝视着星月道主,心里叹道,果然是风云人物,识见就是不凡。 “好,好,好啊!愿道主有以教我!” 平王离座而起,走到星月道主跟前,握住了他的手。 成了! 星月道主心知自己这番话,应该是打动了他。 “王爷,怎可如此说!请恕在下狂悖!” 星月道主说着,欲欠身行礼。但平王怎肯,他想,这不正是收服星月道主的好时机吗! “道主,本王真心求教,您但管说来!” “唉,也罢,那在下就再狂悖一回。以在下之见,当下,最重要的是,向福王示好,稳住后方,襄阳城则加强守备,不附靖王,不予放行即可!如此,即使靖王大兵压境,又能奈我何?” 此计,其实平王已经想到,襄阳城加强防备,这已经在做,只是福王这边的沟通,还未下得决心来。如今,经星月道主一点醒,更觉得,即使是权宜之计,福王这边,也不能态度暧昧了。 第67章 平王处 先成妙计 深夜里 却传故人 平王很欣赏地看着星月道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道主妙计,本王,用了!” 他这一表态,可谓是各自欢喜。 星月道主自觉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平王呢,也觉得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而到此,无情与无名才感到压力变小了。 之前面对徐浪和林之靖时,还觉得尚可一战,但见到星月道主后,却只觉得深不可测,毫无把握。 “既如此,道主,不妨在本府多留些时日,这福王处,本王一时身边无人,不知道主能否相助?” 平王也想趁热打铁,既办了事,也收了人。 星月道主却有些踌躇了。 他倒不是不想帮平王玉成此事,而是考虑到星月道多年的恶名,怕是身份不太合适。可转念又想,这倒也是个机会,看平王的意思,颇想招揽我等。莫不如,就留下看看,至于示好福王,走一遭应该也不打紧。福王仁善之名,天下皆知,料也不会对来使不利。 这般一想,星月道主爽快地表了态。 “既蒙王爷如此厚爱,在下权且留几日,若能助王爷保得一方平安,亦是在下之幸也!” “哈哈,好,好!得道主相助,大事可定也!来人,上酒菜!” 平王大为得意,坐了回去。 不多时,酒菜俱上。 一番客套后,万小青惶恐地敬上一杯酒。 “道主,如今我们既同在王爷府上,过往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星月道主怎会和他计较?对星月道主来说,最恨者,靖王与柳少南也。万小青父子虽然武林大会之后不知所踪,但在群雄被围时,亦曾卖力与官兵拼杀,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小青,过往之事,何须再提!” 说着,星月道主与他碰了一下,一仰而尽。 接下来,万小青又向董二、秋枫一一表示了敬意。 气氛,一时间,也算融融。 经过一番商议,江南出使一事,着落在了秋枫和万小青身上。这两人,一个曾是江南莲花使,对江南一带甚是熟悉,一个是江南大派鹰爪门的传人,由他们去,万事便利。 当夜,平王即为星月道主等在王府里进行了安置,一应服侍之人,立马到位。 星月道主也是入乡随俗,一切都听从平王的安排。平王之意,无非是欲让自己为他所用,这也不要紧,只要他今后能助桂云铮一把,用就用吧!这残老之躯,总要干点不让人唾骂的事。 想到此,星月道主只觉得后背仍是隐隐作疼。当初,被柳少南突施冷箭,双戟直插入骨,若换得寻常人,只怕早已殒命。幸得他功力精深,经过几月调养,总算是愈合了。 “柳少南啊柳少南,总有一天,老夫要亲手宰了你!” 星月道主喃喃自语着,这被人背叛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啊! 夜色渐深,平王府的修缮工程,却未停歇,灯火,依然通明,来往巡查的侍卫,也是一拨接着一拨。 正当星月道主准备安然入眠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道主,王爷请您一去,说是有故人可见!” 听声音,似是秋枫。 星月道主既惊且疑,赶紧披衣而起。 第68章 入地牢 平王正待 见故人 郡马深囚 推开门,果是秋枫正欠身以待,旁边是万小青带着几名侍卫。 “枫儿,是何故人?” 星月道主轻声问道。 秋枫摇了摇头,万小青却笑而不答。 “那,走吧!” 星月道主索性也懒得问了,长袖挥起。 万小青恭恭敬敬地在头前带路,穿碧廊,过小池,入花径,一阵七弯八绕,到得一座守卫森严的房子前。 门前左右各有两名侍卫,见到万小青后,立有一人躬身过来,也不多说话,带着就往里走。 往里走得几步,却又向左一转,再折而向下,原来,竟是一座地牢。 这地牢的布置,着实称得上严密。星月道主是此中高手,一见之下,也是佩服不已。这一路走过,不仅隐有机关许多,还三五步便一人守着,若不是万小青带着路,光是一个口令,都得问死你。 看来,这里面,关着个大人物。 正思忖间,万小青已然停了步。灯火处,一间密室赫然入目。此时,平王正坐在密室外的一个石桌旁,与他府中的首席狗头军师捉子对奕。这军师,就是怂恿无情与无名大战徐浪和林之靖的师爷,人称他夏师爷。 “哟,道主来了,来来来,本王闻您棋艺精湛,此间又有您一故人,故而深夜相召,一为求教黑白之道,二为使您能与故人相逢啊!” 平王哪是在对奕,估计就是摆着个样子,见星月道主一到,立时便笑着站起来。 星月道主微微一惊,向平王作了一揖。 “王爷但有相召,在下岂能不从?这黑白之道,说来惭愧,在下着实技艺甚拙,只怕称不了王爷的雅兴。只这故人,究是何人也?” “呵呵,道主莫急,马上便叫您一睹真容!” 说完,平王以目示意,立有一侍卫拿出钥匙,将那密室打开。 接着,平王放下棋子,起身向密室走去,万小青急忙紧跟在身侧。 星月道主与秋枫对望一眼,均不知平王这唱的是哪一出。不过,既已到此,一切总要揭晓。 两人随后走进密室,只见这密室,倒不似外面那些牢房,又脏又臭,而是一如寻常家里的卧房一般,有几有凳。 此时,一人衣冠齐整,正怒目以对平王。 “杜成!” 秋枫一眼便认出了他。 当年,她带着杜成与徐浪一路进京,后来又安排他到京师分堂,对于他,甚是熟悉。后来,杜成投于靖王府,在武林大会后,更是成了靖王的乘龙快婿,双方便已互为仇敌。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晚竟在这平王府的地下密室里,能够再度相遇。 星月道主也认出了杜成,他们见面不多,对于这个人,倒不甚在意。 “是我,道主,秋使,别来可好!” 杜成怒容渐消,看着秋枫与星月道主,淡淡说道。 这一节,是出乎星月道主所料的。他并不知道,不久前,平王府里发生的那场大战,自然也不知道杜成成为阶下囚的事情。 但,平王如此对待靖王的女婿,就不怕靖王借机向他发难吗? 星月道主一时有些不解,只是面具之下,谁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第69章 观棋局 惊了道主 说大龙 悦了平王 “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这小子,只不知你贵为靖王府郡马,如何却落到了此处?” 星月道主亦是淡淡问道,一双眼,直逼杜成。 要是换了当年,杜成被他这么一眼看来,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了。但如今,身份已自不同,胆色也强了不少。 “哼,道主,这事,您老得问王爷才对!” 杜成自被囚之后,便已不抱生望,故反而无畏无惧了。 星月道主不觉将目光转向平王。 “呵呵!” 平王笑了笑,并不作解释,却折身走了出去,复又坐到石桌前。 “枫儿,咱们也出去!” 星月道主何等聪明,见平王不作言语,立时会意过来。 “好!” 秋枫应了声,向杜成望了望,叹了口气。说来毕竟是故人,如今看到他被囚于此间,多少有些怜悯之意。 “来,道主,且看看这盘棋!” 平王见星月道主出来,向他招手。 星月道主不动声色,慢慢走近。 这棋,已是残局。然平王如此故弄玄虚,其中必有深意。 星月道主是棋道高手,细细一看,心头大骇。 这哪是棋局!!分明摆的是当今的天下大势! “道主,您看,本王这条大龙,能不能活?” 平王拈起一子,眼含深意地看向星月道主。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平王,亦存着偌大的雄心啊! 他的心里,仿佛被浇了一瓢冷水。原计划说服平王,助南攻北,并间而助了桂云铮的想法,看来得有所调整了。试问一个暗藏野心的人,能够做自己的棋子吗? 平王见他不言,这点头摇头,又不知其意,便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星月道主这才哈哈一笑。 “王爷,您这条大龙注定要翻江倒海啊!您且看,左右两角,黑白两子纠缠不清,胜负难分。唯居中这条大龙,大势已成,想吞也吞不下!” 他这般一说,自是称了平王的心意。 “哈哈,道主解得精妙,果是此中高手啊!” 说罢,平王将手中之子落下,再次看向星月道主。 “道主,这杜郡马,实是一招险棋啊!本王本欲两不相帮,独善其身,可真正战端一起,我荆楚百姓,又岂能安然?揣情度势,诚如道主所言,稳南不助北,方是上策。故,囚杜郡马于此,正是为了一旦事起,对江南有个交代!本王虽多次拒绝过福王府联手之意,然,若将这份大礼献出,料福王亦能体谅本王之心了!”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 “王爷的意思,莫非要让枫儿带杜郡马到江南去?” 其实,到此,星月道主已经明白。杜成的出现,是加重了与江南对话的砝码,至少让福王短期内不会对荆楚用兵。而实际上,只要平王这里稳得住,就相当于帮福王守住了北军南下的一条通道。 这就是他们三方的一个博奕。平王想借机壮大,坐收渔利。福王自然不想两线作战,一般来说,会暂时地不打平王的主意。至于靖王,硬啃平王,不是善策,主要的敌手,还是福王。 不过,谁能笑到最后? 第70章 明面上 且顺王意 暗地里 更设长谋 平王见星月道主果然一点即透,目光中满是赞许。 他麾下高手不少,像星月道主这个等级的,那是一个没有。即便是像柳少南那样的,也没有。如今,若真能收得星月道主在府上,又何惧什么林之靖、桂云铮、徐浪呢?若是上回有星月道主在府上,他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情一高兴,他顺便也将桂云铮在襄阳的事说了一遍。只可惜,他却不知道,如今的星月道主,已不是当初的星月道主。 听完平王的话后,星月道主在惊讶之际,更觉得有了留在平王府的必要性。 结合平王的叙述,加上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桂云铮一行,多半要往西去,不然,他们没来由从梅花岛跑到这襄阳来。毕竟,桂云铮的先祖,成王曾经在西北经营有年。 想到此,他不免惭愧。 当年成王一番雄心,却毁于一旦,说来,固是先皇与靖王精心算计,然星月道却也干了背信弃义的事。成王的行军计划与线路,不正是星月道向靖王泄密,从而进一步出卖给了朝廷吗?如今虽说时过境迁,但当年事,每每回首,仍历历在目。 当初,对于与成王结盟一事,星月道内部是存在分歧的,他个人,其实兴趣不大。但他作为新任道主,其时根基尚不稳,在道内几大护法的劝说下,才不得不同意与成王结盟。而刚好,靖王又适时地递来了橄榄枝。只是没想到,靖王此举,却要将他推进几乎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实上,他和成王,都被靖王蒙蔽了。而他,为了树立绝对权威,竟然同意了靖王的要求。在关键时刻,出卖了成王,从而导致了成王的一着妙棋变成死招。后来,朝廷大军清剿星月道,他又与靖王暗里设计,借机除掉道内的异己分子。经此一役,星月道元气大伤。于是,也就开始了二十余年的蜇伏。哪知道,到头来,仍是那老谋深算的靖王,算计了自己。 经过武林大会的惨痛教训后,星月道主幡然醒悟,已在群雄面前立下誓言。而今,弃恶从善,于他来说,就是要赎罪。留在平王府,能及时掌握很多信息,这些信息,一定会有作用。 “王爷,如今,本道已经势力衰微,能承王爷厚爱,在下着实万分感激!明日枫儿便与小青启程,前往江南,定要将此事办妥,也算是本道为王爷略尽绵力了。” 星月道主既已决定留下,干脆也就顺着平王之意,郑重地表了态。 平王笑了,点了点头。 “有道主相助,本王,无忧也!” 这,算是比较高的褒奖了。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倒真是像那么回事了。 离开地牢,已近三更。 星月道主向秋枫使了个眼色,径自先回房去。 不多时,门外轻响,董二和秋枫小心地推门进来。 “道主!” 两人轻唤一声。 星月道主用手止住,压低声音。 “我等暂且留在王府,以待其变。平王之野心,我已悉之。此后,当步步小心。明日,枫儿出使江南,以她的机敏,此事定成。二弟,你且通知府外兄弟,不可轻举妄动,露了行藏。” 两人一齐点头。两人对于善恶,倒是淡然,不过忠于星月道主,他为恶,我则为恶,他为善,我亦为善。 第71章 风声紧 谋事愈急 云旗展 磨剑尤频 星月道主到了平王府的事,顾成峰却并不知晓。 按照计划的时间,再过得十来天,他就要先动手了。而且,不管成败,靖王的大军都会骤然兵临襄阳城下。 故,这些天,他们一行人很是小心,非必要,根本不出客栈。这支刺杀小分队,避开了所有的耳目,静静地潜在襄阳城中,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而福王府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照计划行事。大军正源源不断地开往南北交界之地,虽没有明面上交战,但已经很明显地划出了分界线,各自戒备着。两边的民间往来,也盘查甚严。毕竟,在没撕破脸之前,江南还是朝廷的。 梅花岛那边,范尊却扑了个空,也才知道桂云铮已赴西北,一时有些怅然。不过,他也顺便通知了方盛,着他的水军立时沿海北上,如上回接应武林大会群雄般,悄悄地进驻海州。 不过,北地和襄阳都有了消息。朝廷大军在大张旗鼓南下时,忽地中道转向南阳而去,依范尊的判断,应是要不利于荆襄了。而襄阳那边,也已深沟高筑,暗自戒备。听闻,已派使者前来江南。 “范夫子,如此来看,靖王兵行险招,想攻平王一个出其不意,从而控制住襄阳,以下江南啊!” 福王听后,一目了然。 范夫子点点头,继续分析。 “王爷,靖王此计倒也甚妙,不过,平王麾下并不尽是庸才。襄阳城既高而坚,据城而守,怕是靖王一时难下也。属下料那襄阳使者,必为求和而来,多半亦是凌越将军的动作,吓着了他们!” “呵呵!” 福王捻了下胡须,很是赞许。 韦武拱了拱手,起身说道:“王爷,依韦某看,朝廷大军到襄阳之时,就是我们发檄文讨靖王之日!” “韦将军,你是等不及了吧!” 范尊不由地打趣于他。 “嘿嘿!” 韦武笑了笑,两手一搓。 “说得对,韦将军,檄文早已由范夫子写好,很快就要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只要襄阳不破,我们就水陆并进,看他靖王如何招架!不过,凌越将军那头,依然要加紧募兵,守紧沿江一线!” “诺!” 韦武大声应道。 一时,君臣相得,其乐融融也。 风声,渐渐地紧了。 从京师一路回到襄阳的万飞桐和戚统领,进了王府后仍然惊魂未定。春雷和春霆一路的盯梢,让他俩如芒刺背。故而,也没顾得上去观察四周的动向,浑不知,朝廷大军已经紧蹑其后,不日即要到襄阳城下了。 而见到星月道主与董二竟然出现在平府,并成了平王府的入幕之宾,万飞桐更是既惊又惧。 幸好,星月道主却难得地和气地拉住了他的手。 “万掌门千里荣归,辛苦了!” 这话一说,万飞桐才心情舒缓了些。 接下来,他和戚统领分别说了自己在北地一带的见闻,证实了朝廷大军南下的消息。 平王也不置可否,只安排两人先去休息。对他而言,这些消息,实在价值不大。 不管靖王打什么算盘,把襄阳城牢牢守住,才是一切的根本。 第72章 平王府 道主做戏 月黑夜 剑气出锋 日子,近了。 杀气,也浓了。 顾成峰捺住性子,磨剑霍霍,终于,等到了要动手的这一天。 然而,这些天里,襄阳城内外的防备都加强了。来往巡查的士兵,一拨接一拨,虽然襄阳百姓一再听闻朝廷要向江南用兵,却仍是被这阵势弄得有些人心惶惶。 “不是说朝廷和福王要开战吗?怎么搞得我们襄阳如此紧张?” “朝廷大军不是向南去了,我们襄阳城倒还如临大敌,倒底是怎么回事?” …… 总之,诸如此类的议论,在坊间很是热烈。 百姓的视角是不一样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们的全部。一旦听说要打仗了,自然是又惊又疑,生怕打破这生活的平静。 一切,还得按计划来。 襄阳的变化,不在顾成峰考虑之列。对他来说,蜇伏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一击必中。说实话,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是太紧张。平王府戒备再森严,他也认为尽可随意来去。之所以要按计划行事,是得靖王授意,要造成襄阳城内外的恐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入了夜,顾成峰一行悄悄地出发了。 为防万一,十个人,分成了四组。他和云毅,带两名弟子,为一组,专事攻坚。另六名弟子,两人一组,一组负责趁夜纵火,吸引王府侍卫的注意力,一组负责接应,一组负责离场。按云毅的提议,他们也如上回桂云铮一般,花重金弄了一条船。一应的路线,均已设计好。 而平王这边,尤自不觉,有了星月道主加盟后,他的胆气又盛了几分。今夜,在高兴之际,不免又留着星月道主多喝了几杯。 “道主,您但管放心,本王绝不会像靖王弟那般薄情,若日后能成大事,还要多仰仗道主相助呢!” 星月道主微微一笑,类似这般的话,今夜平王不知说了几遍。无妨,反正,做做戏而已。 “王爷,承您厚爱,属下何其幸也!您放心,星月道虽无往日之盛,却也没有谁敢小觑了我们!” 星月道主亦是举起杯,礼貌地回敬了一杯。 座中的无情和无名,这几日甚是不愉。来了星月道主后,两人的地位明显下降了许多。不过这也没办法,以星月道主的名头和杀伤力,便他们师父寒月道人前来,只怕也得受些委屈。 看着平王与星月道主如此相得,两人喝了几口闷酒,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已潜在王府的顾成峰的眼里。 “毅儿,这二人,便是你说的平王身边的那两个昆仑派高手?” 顾成峰目光如炬,一眼看出这两人脚步轻灵,功夫不凡。 云毅点点头。 “正是!” “真是天助我也!等会儿火起,我二人直取平王,你们两个守住门外,我就不信,他能逃得了去!” 顾成峰冷冷说道,自信满满。 其时,星月道主和董二背着他们而坐,他认为,多半是府内的幕僚而已,即便是会点武功,料也是有限得很。至于门口那两个侍卫,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 想像,在静夜里变得美好。 第73章 火起处 飞身夺命 剑来时 挥掌出招 “着火啦!” 忽地有人大喊起来。 “慌什么,看看是怎么回事!” 戚统领一回到王府后,就找到了自己的感觉。处乱不惊,对他来说,是为将者之本份。 “来人,随我去王爷处!” 说完,他兵分两路,一路去救火,一路去保护平王。不得不说,头脑是很清醒的。 不过,顾成峰也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展,如离弦之箭,从暗夜里,杀了出来。 门口的两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和云毅各出一剑,取了性命。 平王正对着大门,看到两个黑影如幽灵般突然出现,不由地吓了一跳。 当然,星月道主和董二也已察觉,双双往前一跃,护在了平王的左右。 来人的眼神很犀利! 这是星月道主的第一感觉,凭直觉,他感到此人或许是生平第一劲敌。 顾成峰和云毅均不识得星月道主,但见这二人反应神速,目光锐利,显见得不是一般人。 可事已及此,两人已无退路。 “上!” 话音落处,两人的剑如流星般刺出。 星月道主微微皱眉,反手将平王挡在身后。 “二弟,护好王爷!” 说着,双手连弹。 叮叮! 几条无形的气流,分别迎上顾成峰和云毅的剑。 “弹指神功!你是谁!” 顾成峰大吃一惊,怒吼道。 会弹指神功的,天下寥寥可数,最厉害的,莫过于星月道主。而此人,戴着面具,功力惊人,不是他,又会是谁! 星月道主不动声色,来人武功之高,寻常难见,自己虽破了他这一剑,却也并没占到便宜。 此人,又是谁呢? 两人相互猜疑,手下却丝毫不慢。 顾成峰剑光又起,直取星月道人,云毅则奔向董二。 这样,双方一对一,打了个不亦乐乎。 这是顾成峰近些年来第一次用剑,以他的功夫,对付一般高手,根本就不需要用兵器,这回不想拖泥带水,却偏偏碰到星月道主。而他心里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后,也不多话,忘了自己身处在险境里,只想与对方分个高下。 天山剑法之妙,在于快,在于奇,在于招式上的精到,在于其绵绵不绝的后劲。而到了他这个境界,所有招式都可信手拈来,横绝天下。 星月道主没带兵器,只能是以掌相迎,幸好他掌法精绝,数十招一过,竟也应付裕如。 “好功夫!” 顾成峰不由地赞道,一时,更收了小觑之心。 “咝!” 又过几招,他竟一剑刺穿了星月道主的袍袖。 “天山剑法,果然厉害!” 而此时,星月道主也已看出了他的路数。上回在武林大会上,他为几名天山弟子围攻,多少是有点印象的。 “可又能奈我何!” 说话间,星月道主也是战意大起。起先,他不知对方身份,怕是侠义道中人,故多少手下留有余地。但他知道天山派已为靖王效力,就跟泰山派一样,与侠义道背道而驰了。当下,掌风忽地一紧,狂攻几掌。 “大言不惭!” 顾成峰是心高气傲之人,素来就不太把天下高手放在眼里,见星月道主如此说,自是更不服气。他猛地收剑,却以双掌迎上星月道主。 “来,我便不占这点便宜!” 第74章 战意浓 掌门动气 弟子伤 云毅受擒 来驰援的侍卫,在戚统领的指挥下,已经到了门口。但有两名天山弟子挡在门前,却没人能冲得进去。欲放箭吧,又怕误伤着平王。 “好汉架不住人多,上!” 他只得一挥手,让侍卫们轮番往门前冲。 这两名天山弟子,功夫亦自不弱,身为天山三十六杰的一员,岂是一般侍卫能与之匹敌的? “啊,啊!” 几声惨呼处,便有几名侍卫不是被刺伤就是被刺死。 双方暂呈僵持之局。 门内,两对厮杀也是惊心动魄。 顾成峰的掌法,丝毫不弱于他的剑法,星月道主就更不必说了,在武林大会上,他能挡下徐浪的天圆地方,其掌法,已可想而知。 两人均已全力施为。为武者痴,顾成峰早已忘了此行的任务,只想力挫星月道主,证明自己。而星月道主,也无退路,诚所谓“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他更不敢轻慢。 至于云毅和董二,董二虽略占上风,但云毅此行已不作生望,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董二又得顾着平王,自然显得处处被动了。 “道主,董兄弟,将这二人拿下,本王有重赏!” 平王总算镇定下来,狠狠地放着话。 “呸!” 云毅怒瞪了他一眼,想起当日师弟们的惨死,手下出剑更快。 董二长刀迎起,却不小心地,被他一剑削去了一绺头发。 这下,董二也怒了,长刀大力一劈,要硬磕云毅的剑。 云毅自不敢与之硬碰,毕竟剑轻刀重,硬磕自己肯定吃亏,反身一跃,堪堪避开。 “啵!” 但听得一声响处,云毅忽地小腿一麻,竟发不上力来。 原来,却是星月道主趁隙弹出一指,正中云毅腿弯的委中穴。 董二见机一刀又上,冷冷地架上云毅的脖子。 “别管我!” 云毅大吼一声,将眼一闭。 “毅儿!” 顾成峰见状心中大急,连攻几掌,欲到云毅身边去,却尽被星月道主劫下。 “停手!” 这时,一声大喝又响起。 董二回身一看,不好,又两名蒙面人各持一剑,竟架住了平王。 却是负责接应的两名天山弟子,从后面杀了进来,外面,另两名纵火的天山弟子,心忧师父,也是赶过来,在与众侍卫们厮杀。 正是他们出奇不意的一攻,让这局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砰!” 星月道主与顾成峰猛怼一掌,顾成峰只觉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却也硬凭着身法,跃到平王身边。星月道主倒只稍稍晃了一晃,这一怼,倒是他占了上风。 “师父,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云毅睁开眼,见师父们已拿下平王,大声催促。 “毅儿,别再说了,我天山派,是不会丢下同门的!” 顾成峰立时出言打住。 星月道主和董二并肩站着,身前,是一心待死的云毅。他本就没想活着回去,心道,若以自己一死,助师父完成任务,那便也值了。 “师父,以徒儿一命,换王爷一命,不亏!” 说着,他竟然露出了笑容。 顾成峰的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这位武学宗师,此时,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交战。 “啊,啊!” 又是两声惨呼响起,这回,不是侍卫们,而是后面赶来的两名负责纵火的天山弟子。他们的身上,插了好几杆枪,以剑杵地,血,滴答答地在往下流。 第75章 弟子全 痛哉剑侠 强敌退 惊煞平王 “顾掌门,你且放了王爷,本道主保证你和你的弟子,能全身而退!” 星月道主冷冷地说道,心里也是打起了鼓,这情势,他自问顾成峰真要下手,即使他的弹指神功再厉害,只怕也阻止不了。而死再多的天山弟子,都及不上平王的性命。最麻烦的是,若是平王今夜身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对,顾掌门,放了本王,靖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平王也是抽空表了一下态,如今他是命悬一线,全在顾成峰一念之间。 顾成峰犹疑着,带着平王走,肯定是走不了的。而若是一剑下去,任务固是完成了,只怕今夜多半就要留在这里了。他并不是怕死之人,但如今眼见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就要死在面前,却没法不动摇。 “顾掌门,三思啊!” 星月道主又紧逼着来了一句。 此时,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门口的两名天山弟子,亦是身被数创,勉力地撑在门口。以此时的情势,若顾成峰斩杀平王,星月道主转身便可杀了他们。再调过头来,只怕他也未必能逃脱得了。 顾成峰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星月道主。 “道主一代宗师,为何要掺和进来?” “呵呵,顾掌门,那你,又是为何要掺和进来?” 星月道主淡淡一笑,心想,我的想法,你怎能明白得了? 这一反问,倒让顾成峰默然了。他是一代大侠,一派宗师,按说是不该与靖王沆瀣一气,可人生苦短,他也想名垂青史。 “唉,多说无益,顾某今日便放了王爷,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放了我徒弟和杜郡马,二是得让我等平安地出了这襄阳城!” 顾成峰一声轻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星月道主点了点头,拿眼看向平王。 平王立时会意,此际保命要紧,就是再难办的事,他也得答应。 “顾掌门,本王答应你,今夜之事,从此撇过,本王绝不向你天山派寻仇!若你愿助本王,本王必不负你!不过,杜郡马已往江南,这事本王却办不到了。” 顾成峰原来心想,以星月道主和平王的身份,那是金口玉言,放了自己就会放了自己,此间事虽未成,若能带还杜成,多少也算微功一件。不料,却听说杜成已不再王府,倒是又踌躇了。 “顾掌门,这是实情。” 星月道主赶紧佐证。 顾成峰看看他,终于,咬了咬牙。 “罢了,罢了!” 说完,手一松,将平王推向星月道主。 星月道主也是将云毅推还给他,并让开身子,示意他们出去。 顾成峰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 “道主,顾某不是朝秦暮楚之辈,而今既取不了王爷的人头,也无颜再回靖王府了,你武功深湛,顾某改日再来请教!” 说完,带着云毅,扶着那两名弟子,昂首向外走去。 戚统领挥手欲使侍卫跟去,星月道主却拿眼狠狠一瞪。 “汝等敢尔?欲置王爷脸面于何处也?” 这一喝,众人皆不敢动。 平王也苦笑了一下,摇摇手,示意众侍卫散去。 “若非道主,今夜本王危矣!” 他的确是心有余悸,向星月道主表示着感激。 星月道主淡然一笑。 “王爷,让您,受惊了!” 第76章 雄心丧 天山待返 战火起 王师先兴 天,终于也亮了。 顾成峰坐在船上,心情无比的沮丧。 星月道主和平王果然没有食言,他们的身后,并无追兵。有了星月道主相助,再想行刺平王,已是不太可能了。 他有些心灰意冷。 满怀雄心地下了山,想跟着靖王整出点大动静来,没想到,事与愿违,昨夜与星月道主一战,虽没分出胜负,但却也真正地见识了星月道主的厉害,这一统江湖,谈何容易?而此次未完成任务,再回靖王府,他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了。 “回天山吧,师父!此仇,以后再报!” 云毅显然看出了师父的心事。这一战,又折两名师弟,还有两名师弟身负重伤。而今,既无颜面回靖王府,倒不如先回天山,再作后图。 顾成峰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心头空空。 汉江的水,随着微风,带着清早的鱼腥味儿,细细入鼻,两岸,禾香阵阵,早起的农夫吧嗒着旱烟,正吐出最悠长的烟圈。 这让他想起了天山。这个季节的天山,雪,已渐渐融化,树木葱郁,鲜花绽放,是多少人向往的神域啊! 回家,回天山! 他的嘴角忽地露出了微笑,临行前,温婉的妻子头一回表现出的忧郁,在此刻,搅动着他冷峻外表下的一缕柔肠。 “毅儿,你说得对,回天山!” 接着,他又向船家喊道:“老哥,送我们到谷城就可以了!” 天山路远,顾成峰心想这船家的水路也走不了多远,从谷城下船,然后走陆路,经商洛,到长安,再沿丝路,回到天山。 “好嘞!” 船家很兴奋。这趟活儿,顾成峰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够他好好地歇一阵子了。 随着桨声响起,襄阳城,也越来越远。 而这头,平王好不容易才安歇下来,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王爷,有急报!” 门外,是戚统领的声音,听起来十万火急。 平王摸了摸沉重而迷糊的脑袋,一惊而起。 “谁人如此大胆喧哗!” 他有些恼怒,昨夜本就又惊又累,差点命丧府中,这才睡几个时辰,竟有人如此慌里慌张地打门了。 披着衣开了门,两名侍卫有些手足无措,戚统领却一脸焦惶,他的身边,是参将武英雄。 武英雄手上拿着一支箭,还有一个解开的纸团,见到平王,他顾不得多礼,赶紧奉上纸团。 平王一见,心知必出大事,一把拿过来,拆开纸团,这一看,不由得火起,面色瞬间不好。 “好你个靖王,竟给本王来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纸团上,写的是朝廷责他谋害杜成,故兴师以伐罪。 这个事,戚统领一路上已听武英雄说知,不由地心里很是一番惴惴,毕竟,前次出使靖王府,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朝廷用兵江南,哪知,人家却来了个中道转兵,兵锋直指襄阳城。 实际状况是,天还才亮,人家就已陈兵襄阳城对岸,还着强驽射来这讨伐之书。 “武将军,速带本王到城上一看!” 平王倒也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今日事,虽未料到,但防备却早已做好,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襄阳雄兵,对付与朝廷的王师一战。 “遵命!” 武英雄赶紧拱手,头前带路。 “戚统领,通知星月道主,带上府中侍卫,随本王前去!” 平王又向戚统领下了命令,这自身安全,时刻都得保障。 第77章 举长枪 总兵迎敌 挥利剑 英雄挥师 半个时辰后,平王一身甲胄,到了襄阳城头,立马,一排坚盾挡在身前。 幸好隔着汉江,不然,平王多半要被对面的阵势吓住。 只见对岸,朝廷大军是铺天盖地。刀盾兵,枪兵,骑兵,弓箭兵,各自成列,遥遥一望,实在是望不到头。此时,数十艘战船一字排开,另有许多小船,正一一放入江中。 不消说,一夜之间,襄阳城外围的地盘已全被拿下,着实是有些神不知鬼不晓。 平王恼恨无比,唰地拔出剑来,向对岸一指。 “襄阳男儿们听令,敌军若敢来攻,定要叫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言中,已将朝廷大军视为敌军。至此,他也明白了。前面说朝廷大军向江南调动,实是靖王的声东击西之计。 “诺!” 襄阳的守军将士们见平王如此激动,自然也是雄壮一声。 总兵张达一脸谨肃,北地的水军料来新建不久,他有信心,让他们讨不了好去。 说到这水军,其实是靖王有意用兵江南后,便已偷偷地在进行训练,知者甚少,此次用在襄阳,算是出了一支奇兵,来检验一下训练成果的。 “王爷放心,有汉江天险在此,有我襄阳水师雄兵在此,怎会让他们讨得了好去!” 说罢,张达亦举起他的长枪,向对岸一指。 “众将士,刀枪已磨利否?” “利!” 将士们齐口同声,一时间,士气沸腾。 “武将军听令!” 张达转过身来,武英雄赶忙单膝跪下。 “速下城去,命水师摆好阵势,准备迎击敌军!” “诺!” 武英雄大声答道,迅即起身,带着两名侍卫匆匆下城。 平王一旁看着,心里甚为停当。 哼!你靖王老弟想拿我开刀,老子偏偏不如你所愿,我这襄阳可不是纸扎的,但愿你莫后悔! “张将军,襄阳,就交于你了!” 平王转过来握住张达的手,眼里透着热切的真诚的足够的信任。这可是跟他多年的心腹死士,他确实放得下心来。 星月道主一直没说话,这战阵之事,他是门外汉。不过对于这大势,还是很看得清楚的。靖王明显下了一着怪棋,一着险棋。若不是平王早有防备,说不定这一夜间就已兵临城下。可这般一弄,襄阳固是一时难破,天下却一定会乱起来,江南的福王,岂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当然,如果靖王得逞,襄阳城破,那顺江而下,江南还真是危险也! 他有点佩服靖王的胆略,却也有点对靖王信心不足。一切的计谋,都最终得落到能否真正实现上。这可能不是胜负手,但一定会对未来的战事走向有很大的影响。 呜—— 随着长长的牛角号吹响,战鼓咚咚敲起,朝廷大军开始动了。载满将士的小船,在大战船的掩护下,来势汹汹地向襄阳城冲来。 武英雄坐镇水师中军大船上,手按宝刀,表情凝重。 这头一战,必须得挫了敌军的锐气。这一点,从军多年的他,深有体会。 约摸半柱香左右,当朝廷水军过了汉江中线后,他大喝一声:“迎敌!” 第78章 邪风起 王师折翼 江水红 勇将挥刀 襄阳水师也有序地动了,呈倒品字形冲向朝廷水军。 涂满了松油的箭,已搭上了弓弦。持飞叉、长枪的将士们,也已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两边所有的大战船,包括随在身后的小船,都敲着鼓,鼓噪着向对方冲去。 近了,近了! 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双方都已经能看得清对方的面目! 忽然,风起了! 放! 随着中军船上令旗挥动,襄阳水师两翼的千万支火箭顺风射向敌阵。 同样的,朝廷水军也从容地放箭过来。只不过,这风来得太邪乎,箭射不到一半,就被吹偏了,只有少数勉强射到襄阳水师的船上,无力地一碰,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襄阳水师中军的箭阵更见犀利,原来,却是平王特地训练的那批弓箭手,他们后发先至,那些箭一射到对方船上,便迅速地燃了起来。 一时间,朝廷水军这边大部分船只上,都慌得不亦乐乎。 但这还没完,襄阳水师的飞叉和长枪又破风而来。 笃,笃…… 那响声十分骇人,威力亦是很大,不少将士在慌乱中被穿胸钉死。 令旗迅速挥起,朝廷水军的总指挥宋哲将军铁青着脸,做出应对措施。 “宋将军,现在风向不利我军,快快下令撤退吧!” 说话的,是他的副将林飞虎,两人原来在江南水军里,后来犯了事,被靖王给弄了过来。 要说水战的功力,两人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今日实在没料到这风向突变,一出战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当此之时,若调头奔逃,一失朝廷威仪,二来也丧士气,三呢双方隔得很近,小船或许调转灵活,大船又怎么能转得过来呢? 故,他急令水军各战船在灭火的同时,阵形收拢,如一只拳头攥紧起来,集力量于一点。 应该说,他平时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这命令一下,各战船虽然无比惊惶,但仍是在努力地靠拢过来。 “飞虎,速令刀盾兵列阵守在船头,防备敌方箭阵!” 宋哲看向林飞虎,这是二人的第一战,看如今之势,进退两难,又遇天时不利,无论如何,得扛住敌军的前几波攻击。 果然,在他的指挥下,朝廷水军虽付出了较大的代价,但总算完成了靠拢和集结。只有一只战船中箭最多,火势最大,已无法再战,船上幸存的将士没奈何纷纷落水,凭着不太好的水性,向其它船只游去。 武英雄哈哈大笑,吹了吹宝刀。 “朝廷水军,不过如此尔!众将士,杀过去!” 这一声令下,襄阳水师更是士气高涨。 此时,双方最近的战船,相距已不过数米,弓箭的威力大大减小,近战迫在眉睫。 受了憋屈的朝廷水军们,总算没有溃不成军,灭火的灭火,迎敌的迎敌,倒也各自有序。 那些灵活机动的小船,更是开足马力,冲向敌阵。 杀! 双方的大战船尚未交上手,小船却已经接了仗。 正可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的将士在大声对骂中,红着眼,从船上跃起,挥动着刀剑向对方砍去。 血,迅速染红了江水。 第79章 利箭到 将军落马 捷报传 初战告赢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双方的战船终于撞到了一起。 惨烈的肉博,就此展开。 双方的将士,均大呼着冲向敌船,有些功夫较好的,直接原地跳起,似石头般砸入敌群中。 喊杀声,哭叫声,种种声音混成一团。 平王站在城头,脸色自有一丝骄矜。 “道主,您观我襄阳男儿如何!?” 星月道主是头一回看到如此规模的水战,也是看得胆战心惊。这襄阳水师的战力,着实不弱,只怕这一战,朝廷水军多半要失利了。不过,襄阳水师也只能胜于江面,要想过江而击,显然是力有未逮。 “虎狼之师,莫过于此也!” 他还是很有诚意地赞了声。 “张总兵,等武将军得胜归来,本王在王府设宴,为尔等庆功!” 平王又看向张达,只见他也已面色轻松。 “多谢王爷!” 张达微笑道。 三人又将目光放于江面上。 此时,双方的中军大船仍有一段距离,两翼亦各有战船护航。 武英雄熟谙水战,倒也不冒失。如今这局面,襄阳水师已经先胜一阵,从两翼的交锋来看,也不过略显胶着。 但朝廷大军,毕竟南人不多,大战船甚是坚固,在上面交战倒还顺手,小船上的士兵却就明显地不及襄阳水师了。有一些落水者,呛了几口水后,就被暗流给冲走,生死不知。 “拿弓来!” 武英雄一时兴起,望了望对面中军大船,三层高的楼船上,有几个将军模样的,正在指指点点。 “想不到,这北人的船也造得这般好了!” 武英雄在埋怨声中,弓弦拉满,瞄准了那几人。 嗖! 利箭破风而去,身为坐镇水军的将领,武英雄果然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五石的强弓拉得圆圆满满,去势尤疾。 其时,宋哲亦在向他这边眺望,忽地见一箭飞来,势如流星。 不好! 他暗叫一声,欲挥剑击落,却是晚矣。 那箭直中他另一位副将陈忠的肩头,陈忠应声往后倒去,他赶紧一手拉住。 武英雄瞧得真切,大喜。 “快让军士们大喊,说北军大帅已中箭阵亡!” 他倒也懂得战场上的攻心之术。 立时,一众将士们扯起喉咙,齐齐高喊。 “北军主帅中箭啦!” 这一喊,很快也惊动了其他人。聪明点的襄阳水师将士,也立马跟着喊起来。 朝廷水军这边,正在鏖战中,哪辨得清真假,一听到主帅中箭,自然有些心慌,阵脚很快便乱了。 一些战船开始调转船头,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了。 宋哲欲下令阻止,奈何兵败如山倒,混战之中,实在约束不了。 “撤!” 他总算是有章法的人,缓缓转舵,在两艘战船的护卫下,退出战场。 襄阳水师自然要乘胜追击,顺着风,一直将朝廷水军追过中线。 当然,仍是有几艘朝廷水军的战船,没来及撤出来,被襄阳水师很轻松地围住了。 除了一些顽固分子还在负隅顽抗,大部分将士都垂头丧气,无心再战。 不到半个时辰后,江面复归平静,双方水军各归两岸。 此一战,襄阳水师胜。 不多时,战报也递了上来,击毁朝廷水军战船三艘,击杀将士两千有余。而襄阳水师,阵亡者仅五百余人,两艘战船受损,已自去修整。至于小船,朝廷水军损失三十余只,襄阳水师损失十几只,对比很明显。 第80章 归北岸 败将请罪 振士气 大帅巡营 宋哲狼狈地逃回北岸,跪在此次水陆大军总指挥兵马大元帅宁侯爷的面前。 “宁帅,卑职前来请罪!请宁帅责罚!” 宁侯爷,就是上回泰山武林大会,负责清剿各派的那位。从皇城的禁军统领,如今竟被委以如此重任,可见这靖王对他何等器重,也可见靖王这用人,多少太有点任人唯亲了。 当然,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上次如果不是遇到像桂云铮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也未必不能全胜而归。 宁大帅经上次一役后,已经有所开悟,进步好多了。见宋哲这等模样,他不怒反笑,还亲自离座扶起他。 “宋将军,勿须自责,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我军虽新败,然士气未堕,待会儿我便随你去各营探望,以振军心!我们且歇息几日,整顿好兵马,择日再战!” 要知道,此次奔袭襄阳城,宁大帅的兵力是很足的。损失千把两千人和几艘战船,都在他的考虑之内,这也是可以预想的结果。毕竟,朝廷水军新建,没有经验,初战受挫,是意料中事。 宋哲没想到宁大帅有如此胸怀,先前的忐忑也渐渐消散,心里充满了感激。 “多谢大帅不罚之恩,卑职定遵奉钧命,整肃兵马,择日再战,以雪前耻!” “哈哈,有宋将军如此决心,何愁襄阳不破!” 宁大帅笑着回了座,看着宋哲,甚是期许。 他自然也是没办法,北地懂水战的将领太少,这宋哲与林飞虎,可是宝贝啊!若是动不动就让人家脑袋搬家,那仗就没法打了。 用罢晚饭后,宁大帅果然没有食言,带着一众护卫来到宋哲账中。 “宋将军,军心不可乱,士气不可堕,走,且到各营转转,给咱们的将士们打打气!” 宁大帅这般一说,宋哲自是求之不得。他也深谙为将之道,深知此刻大部分将士一定很是沮丧,非常需要激励一番。 他赶紧唤来林飞虎,两人头前带路,带着宁大帅前往水军营地。 其实,说是营地,半在地面,半在船上。在船上的,是为了防止敌人趁夜偷袭,在地面的,也是紧挨着战船,以便随时接应。当然,本身宁大帅的地面部队,就已经有千军万马。真要偷袭,也不是那么容易,到了地面上,宁大帅可有足够的信心。 这次水陆两军,扎营也是有讲究的。宁大帅可不想重蹈当年刘玄德的覆辙,被来个火烧连营。各营之间,相互呼应,却又保持着有效距离。而在沿江一线,均设了临时的前沿哨所,正是为了防止对方的偷袭。一旦有变,便立即点起狼烟,或发出响箭示警,绝不会轻易地乱了阵脚。 当然,这也是高估了襄阳的实力。平王虽做了提前的防备,但毕竟时机未到,又处在南北交战的缓冲地带,两边都得招架,也不敢轻易地从各地调兵。而今,恃着有汉江天险,又城坚将猛,自然好整以暇,所以,这偷袭的事,暂时是不会发生的。 而果如宋哲所料的,各营的士气还是微受影响的。今天在战术上,是全面落于下风的,不少将士似乎还心有余悸。 不过,宁大帅这么一巡查过后,他看到,将士们的眼里又有了些希望之光。对死者的重金抚恤,对勇者的重金奖赏,对战局的充分自信,这几套组合拳一打,将士们又似乎觉得这头一战的失利,也没什么打不了的了。 富贵险中求!怕个甚哟! 第81章 福王府 迎来信使 天下事 展开雄图 当夜无事。 宁大帅这边是提振士气,平王府这边是设宴欢饮。 这仗,本来也不是一天就能打完的。 开战三日后,秋枫与万小青一行,顺利地到了江南福王府。而福王府,亦察知了朝廷大军的动向,得到了两军开战的急报。 故而,阅罢平王府送来的信函,福王笑了。 “二位来使一路风尘,且先去歇息,待本王稍作计议,便再答复于平王兄,如何?” 秋枫二人并不知道战事已起,当下自然不敢多说,人家不马上表态,是意料中事,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王爷!” 二人拜上一拜,便随着王府中人前往下榻之处。 见二人一走,福王才将信函递给范尊和韦武。 两人这一看,立时相视大笑起来。 “大事要成了!” 韦武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大声说道。 “呵呵,王爷,一如尽如所料啊!” 范尊亦是微微笑道。 “唉,此一招,真是险棋,平王兄只要能守得住,本王倒要看看,靖王兄如何两处开战!” 福王轻叹一声。如今之势,尽在掌握之中。平王既来下书,便是已对未来形势做出了预判,明示其坚守之意。而襄阳不下,朝廷两路用兵的计划,就一定不能如愿。只要襄阳坚持得几个月,赣州凌越将军的兵便可以拉出一战了,到时,即便破了襄阳,又能奈我何! 范尊点了点头,抚须说道:“王爷,明日便回书,让平王爷稳稳心啊!” 福王微微一笑,迅即正色。 “范夫子,速通知王府文武,共商大事!” “诺!” 范尊亦是为之一肃,领命而去。 韦武眼里放光,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干大事了。 “王爷,那个杜郡马该如何处置?” 他忽然想起了平王送来的这份礼物,现在还带在一边呢! 福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韦将军,此人先好生相待,这等人物,杀之无益,留之或许尚有作用。呵呵,看来平王兄这次,是下了决心啊!” 他自然明白,平王献杜成的意思,不外乎向自己表明立场。也随他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 不多时,王府的文武官员悉数到场,议事厅里满满一堂。 福王高踞王座,雄视百官。 “范夫子,请将平王府来函向诸位宣读!” “诺!” 范尊赶紧行了个礼,面向一堂文武,念了念那封信函。 一时间,众人皆露喜色。文官们是神情激切,张口欲言,武官们则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前日方知朝廷大军已向襄阳开战,今日便收到平王府示好之书,如此,有了平王的力挺,江南之兵便再无顾虑,可一意向北了。 “王爷,开战吧!” “王爷,直捣京师,入清君侧,正在此时啊!” “王爷,干吧!” …… 真个是群情激奋,议论纷纷。 福王和范尊相顾一笑。 军心可用啊! 等得约半柱香后,福王霍地站起,眼神热切而锋锐。 “众卿听令!” 立时,议事厅里静了下来,众官员齐齐望着福王,满是期盼之色。 福王点点头,很是满意,欲成大事,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啊! 第82章 发檄文 召师共讨 回平王 守土同盟 其实,福王本就欲不日后起事,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你平王若放开口子,我赣州兵也不是吃素的,这自然是最坏的打算。你平王按兵不动,两不相帮呢,我依然还是防着你,免得你在背后搞小动作。而今,平王与朝廷开战,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已经无意中形成了同盟。 福王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平王若败,北军中路和东路两路大军齐发,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范夫子,着即日向天下发布讨贼檄文,号召天下勤王之师,入清君侧!” “下官听令!” 范尊高声答道。 “韦将军,着即日率中路大军抵合肥,杀向开封,拔下中州!” “诺!” 韦武亦是出列,高声接令。 接下来,福王又对其他将领做了安排。总体上,亦分三路大军。 除了韦武这中路主力之外,方盛的水军已逼近海州,配合右路大军,进军齐鲁,而左路,则由凌越将军稳守西面,视襄阳战事,再作调配。而若进展顺利,中路和左路大军,将会师于真定,再进逼京师。 如此一来,江南之兵,大半已出,天下,真正地要风云再起了。 福王看着众文武离去,再次看向范夫子。 “夫子,而今就剩你我在此了,将士们在前方流血,咱们,就为他们保证好钱粮吧!” 数代经营,终于风云际会,有了问鼎的时机,英武如福王,又怎会坐失了呢? 故,两路大军的粮草,由他和范尊亲自督办,为的就是保证军心不散,运转得宜。 范尊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他可以想像这必定是一道持久的艰苦卓绝的征途,要踏过无数的呐喊和血海尸山,才能看到最终的光明。 风,起了。 第二日一大早,秋枫和万小青便接到了福王相召的通知。 一番行礼过后,福王很客气地命下人呈上了自己的回书。 “不瞒二位来使,襄阳战事已起,朝廷大军正与襄阳守军鏖战。本王与府中文武经过一夜蹉商,决定不日向北军宣战,一为除奸倿,清君侧,二也为稍解襄阳守军的压力。二位回府后,请敬告平王兄,请他放心,坚守好襄阳城!若战事艰难,我南军随时可以驰援!” 这番话,算是让二人带了个口谕。 秋枫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谢王爷!久闻王爷仁善,念系天下苍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小女子深为感佩!” 不得不说,她本就是个绝美的女子,这音容俱佳,令得福王也是心头大悦。 “呵呵,来人,给二位来使,重赏!” 这一赏,自然皆大欢喜。 秋枫和万小青忙跪下来,叩头谢恩。 如此,二人出使的事,便算圆满完成了。当下,也不再多作耽搁,二人即告辞离去。 回程倒是快了,没有贵重礼物,不要押解人犯,又急着复命,一行人是日夜兼程。 不到十日,终于回到襄阳。 其时,襄阳水师已与朝廷水军大战了十来场。在武英雄的指挥下,朝廷水军并没占到什么便宜,襄阳城,依然稳稳地在平王的手里。 第83章 越秦岭 终临旧地 访铁铺 欣遇良人 看到福王府的讨贼檄文时,桂云铮一行,已成了复王的座上宾。 当日,桂云铮携林之靖、靳八、鲁亦达等一行十人,穿过秦岭,渐近长安。 一路上,桂云铮与靳八畅谈用兵之道,每走一地,便暗里留心,何处可设伏,何处可扎营,端的是十分仔细,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之故。 靳八越与桂云铮走近,就越觉得敬服。没想到桂云铮年纪虽轻,然一身才学,实令他刮目相看,深觉得其有当年成王之风,甚至还略有胜之。 一行人皆武艺高强之辈,偌大的秦岭间,偶有些想劫道的盗匪,也没讨得了好去。 如此,不过三日,便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这边,倒也宽松得很。城门口的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做做样子。鲁亦达一年里总有几次会往来于长安与商洛,路子也很熟。所以,大家是很顺利地进了城。 按照鲁亦达与刘玉山约定的联络方式,他们来到了一家名叫李氏铁铺的铁作坊前。这李氏铁铺,半官半商,在长安那是赫赫有名。主人姓李,名鑫,既为铁铺掌柜,又是朝廷的冶铁使。私下里,他还是鲁亦达的师弟,当年慕鲁老爷子之威名,专程从长安赶到商洛,同鲁亦达一起苦练了几年功夫。故,鲁亦达给刘玉山找了这么个安全可靠的落脚之地。 听门外报鲁亦达来访,一身儒装的李鑫,立马迎了出去。 “师哥,恕小弟有失远迎啊!” 说着,上前就握紧鲁亦达的手,小小的细节,足以看出两人的情份。 “这还真不像个铁匠!” 俏皮的林茵儿见李鑫一派斯文,儒生打扮,不由地嘀咕了一句。 “呵呵,茵儿,你看看人家这铁铺有多大,需要掌柜的自个儿干活吗?” 桂小敏笑着说,她在外面就看到了门口的两块牌子,一块是“李氏铁铺”,一块是“冶铁坊”,而且这一溜近半条街的铺面,都挂着人家字号,这岂是寻常铁匠铺能比拟的。 鲁亦达握着李鑫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鑫立时神色一惊,看向桂云铮等人。 “啊,既是贵人到此,师哥,快进屋,快进屋!” 说着,他面带微笑,向众人抱了抱拳。 桂云铮等亦是微笑以对,毕竟,这大街上,也不是说话之处,赶紧地,随着他进了铺子里。 这一走进去,他们才觉得这铁铺果是规模不小。临街是铺面,里面有工坊,分工很细,一时间,叮叮当当地,煞是热闹。再往里走,却是一座江南风格的大院子,回廊九曲,间有亭阁假山,水榭花台。 “没想到,长安城里,还有这等好地方!” 林之靖不禁叹道。 他是华山掌门大弟子,这长安城,时不时地也会来溜一溜,但西北风光,毕竟是与江南不同,故一见之下,颇为惊异。 “呵呵,各位大侠,李某祖居江南,建此院,实为难忘故土之意啊!” 李鑫进了内院,才活泛起来。 此前听鲁亦达耳语几句后,他才知对面几人,都是近来名震天下的少年英侠。只是,他毕竟还有个官家的身份,当然不便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大家过多寒暄。 第84章 入座罢 满屋英杰 说缘起 前尘故交 入座,看茶,待桂云铮等都坐定后,李鑫满脸堆笑,向大家一抱拳。 “各位大侠,适才在外面,说话多有不便,怠慢了!” 桂云铮笑了笑。 “李掌柜,都是江湖儿女,勿须客气,今日我等前来叨扰,少不得要给您添些麻烦了!” “哈哈,桂帮主,您太客气了!不说在下与师哥的交情,便是个一般的江湖朋友,能看得起在下,这麻烦二字又从何说起呢!” 李鑫看起来儒雅,其实也是个豪气的汉子。他李家几代前便从江南搬到长安,几代经营,与历代官府都保持着较好的关系,故而才揽到了这半官半商的铁坊生意。当然,他李家的生意,远不止此,最大的还属西郊外的马场,可以说吧,算是西北一带的寡头,与江南马王谷的影响力,不相上下。 “帮主,我师弟平生最敬慕英雄好汉,您在武林大会的盛举,早已传到了长安啊!” 却是鲁亦达接过了话来。 桂云铮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华山派飞云子掌门的高足,林之靖大侠,师弟,可有耳闻?” 说着,鲁亦达又指向林之靖。 林之靖赶紧向李鑫拱了拱手。 “李掌柜,幸会!” “哈哈,怎会不知!华山派名震天下,林大侠更是名满江湖,只恨师弟我一直无缘得见啊!” 李鑫亦再次向林之靖行礼。 接着,鲁亦达又指向徐浪。 “师弟,这位少侠,就是当年京师镖局徐涛总镖头的公子,徐浪!” 他一说,李鑫更是一惊,不觉站了起来。 “徐公子?京师镖局徐总镖头的儿子?” 徐浪微笑着点点头。 “不错,李掌柜,正是在下!” “好啊,苍天有眼!想当年,徐总镖头走到这长安,哪回不得与李某喝上几杯才走哟,不成想,唉……” 叹息中,李鑫似乎想起了当年事。 “哦,没想到,李掌柜与家父还是故交!!” 徐浪也是大吃一惊。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回碰到父亲的故人。 李鑫点点头,收敛起有些忿恨的情绪。 “当年,我与你父亲一见如故,你父亲每每到了长安,都会抽时间与我一会,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切磋武功,他走南闯北,见识多,武功也高,我可算是受益不少啊!每次他回京城,我们李家的生意,有些顺道的,也会托他相护。只是不曾想到,那年却听说他毒害了先皇,以致被朝廷灭了满门。我当时,是打死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好汉子,怎么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后来,我也托京师的朋友打听你们家的消息,只听说你被人救走了,星月道发布追杀令,遍天下追缉于你。唉,我一听星月道,便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欲查个究竟,又无从下手。再后来,就是听一些从武林大会回来的朋友提到了你,一直想着有机会若能见上一面,那该有多好,没想到,天可怜见,今儿个,却是我师哥把你带到了我面前!哈哈,好,好啊!” 说话间,李鑫已经走到徐浪面前,两人均眼里含着泪。 “李叔父,请受小侄一拜!” 徐浪扑通跪地,重重地向李鑫一拜。 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桂云铮笑了,大家都笑了。 第85章 说前缘 先认侄子 观真容 又识将军 鲁亦达显然也没料到此节,他哪知道李鑫与徐涛却有那么深的交情,一时间,欣喜而得意。 “好了,好了,师弟,如今得见故人之子,是不是更该为之浮一大白啊!” 他笑着对李鑫说。 听他这么一说,李鑫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答道:“一大白太少,至少三大白!” “对,对,三大白!” 徐浪也立时附和。 鲁亦达笑着再指向靳八。 “这位,是师哥我的恩师,我常与你说起的,无为禅师!” 他把靳八放到最后,是有意思的。从身份来说,桂云铮肯定最尊贵,但从年纪、从辈份来说,靳八最有份量,所以,让靳八来压轴,再合适不过。 不料,李鑫走到靳八面前,却半晌没有挪眼。 “李掌柜,您,认识老衲??” 靳八觉得奇怪,没想到这个李掌柜会如此看着自己,不由地问道。 李鑫似有些不肯定,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师弟,你这是何意?” 鲁亦达心知有异,便来问道。 “太像了,太像了!” 李鑫说了两声,目光仍在靳八身上。 桂云铮一看,心想,莫非,这李掌柜识得靳八将军? “什么太像了?” 鲁亦达再问一句,脑子里却在想,说不定,师弟当年见过恩师。 “无为禅师,请恕在下唐突,您,实在太像一个人了!故而在下一时失礼,请见谅!” 李鑫挪开眼,向靳八深深一揖。 “呵呵,李掌柜,天下相像之人甚多,一时认错,也是有的,无妨,无妨!” 靳八单掌以礼,微笑说道。 不过,这时,桂云铮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李掌柜,在下想跟您赌一赌!” 这话一出,让大家都为之惊讶。 “桂帮主,赌,赌什么?” 李鑫饶有兴味地看着桂云铮,心知他绝不会乱发妄语。 桂云铮笑着走到他身边,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 “啊!” 只见李鑫听后,一脸的惊骇。 靳八至此却已明了,敢情,是少主公向李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开始想着,自己何时与这李鑫见过面。 “靳将军,可还记得李云否?” 李鑫惊骇过后,脸色恢复平静,又走到靳八面前。 “李云!” 靳八这时才想起来,这李云,是西北最大的马场主,当年成王大军里,不少战马都来自他的马场。眼前的李鑫,无疑,定是李云的儿子。好像是有那么一回,李云带着他不到二十岁的儿子,到过成王府。 “哦,原来,李掌柜还是故人之子啊!幸会,幸会!” 靳八自下山后,便很少说阿弥陀佛了,两声幸会里,已隐隐有了些戒心。虽然成王已成故事,可自己仍然是叛党余孽。 “哈哈,果然是靳将军!您但管放心,在下不是卖友求荣之辈,绝不会泄露了您的行藏,再说,今日之复王,为人仁厚,对当年成王爷的旧人,还多有庇护,您尽可不必担忧!” 李鑫自然看出了靳八的意思,赶紧表了个态,好让靳八吃下定心丸。 靳八没做声,朝桂云铮望了望,见他并无异样。 “李掌柜,靳八信你!” 说罢,面色已霁,安然坐下。 如此,李鑫先遇故人之子,又遇故人,着实是既惊且喜。 第86章 玉山来 喜了帮主 沧浪至 惊了无为 桂云铮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方才他说和李鑫赌一赌的事,就是赌李鑫认为太像的人,是靳八将军。另外,他更赌这李鑫是个汉子,不会出卖朋友。 当然,他赌对了。 如果李鑫认识靳八将军,或许还是件好事,这也是他主动表明靳八身份的目的。现下,李鑫还说起复王很善待成王的旧人,这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本来,他也想拜谒一下这位同宗的皇亲。 气氛,自然更轻松了。 不一会儿,酒菜齐上,众人一路劳顿,确实也有几分饿了,赶紧地上了桌。 一时,把酒言欢,一片融融。 “哈哈,都到了啊!” 忽地,一人大笑着踏步进来。 其人身长七尺,一身粗布衣服,有补丁七八处,面目清朗,双眼有神。 “刘舵主!” 桂云铮闻声而望,大喜。 不错,来人正是先行一步的丐帮襄阳分舵舵主刘玉山,故京师分舵主刘玉昆之弟。 徐浪等俱是第一回见到,纷纷站起向之行礼。毕竟,在京师之时,大家多赖刘玉昆相助,后刘玉昆又不幸为星月道所害,故看到刘玉山,都深觉亲切。 “见过帮主!” 刘玉山性情甚豪,上前一大步,就要下拜。 桂云铮虽为帮主,毕竟是年纪尚轻,哪敢受他这一拜,立即出手扶住。 “刘舵主,怎可如此!辛苦了!” “哈哈!” 刘玉山也就没再固执,笑着站起,又向后一望。 “沧浪兄,进来吧!” 话音落处,又一人自外面进来。其人,约五十来岁,身形倒是清瘦,衣着也是补丁多多,望去一脸善意,一看便是同道中人。 “见过帮主!” 这位沧浪兄,亦如刘玉山一般,见到桂云铮便要下拜。 自然,桂云铮也同样扶住。两人四目相对,桂云铮却看见,这沧浪兄眼里分明有泪。 这是何故? 桂云铮心中生疑。 这时,靳八将军也已巍巍站起,走向沧浪兄。 “付兄弟,可还识得靳八否?” 这一声问出,付沧浪眼睛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靳将军,您还活着!!” 不消说,这一开口,又是旧人。 桂云铮干脆不再说话,在一边微笑地看着。 “唉,活着,靳八还活着呢!” 靳八一声轻叹,颇有不堪回首之意。 两人双手紧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多时,忽地同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桂云铮心下甚悦,走到两人身前,笑而不言。 “故人相逢,何甚幸甚!” 此时,付沧浪才觉得这帮主,似乎也像极了某人。 他不由地看向靳八,只见靳八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付沧浪只觉胸中热血翻涌,曾经的雄心,似乎瞬间回归。 “来,坐,坐,有话,慢慢说!” 桂云铮转身回座,手起处,已斟满一杯。 此际,倒是刘玉山有点懵了。他哪曾想到,带来的这沧浪兄,竟与靳八将军是旧识,且似乎缘份不浅。 当然,他本来也不识得靳八将军,对于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也并不清楚。 一切,还得慢慢地揭晓。 第87章 溯从来 原是故友 看而今 更为豪雄 酒,一个个地斟满,谜底,也一样样地被揭开。 说来,话真是有点长。 原来,这付沧浪,是刘玉山的儿时好友,亦有一身好武功。但在十八九岁时便离家外出,多年未闻其消息。 而长安虽是几朝古都,丐帮的势力却只到商洛,长安城的丐帮是自成体系。故,前些日子,刘玉山到了长安后,想着自己是一介叫化子,莫如在当地的叫化子堆里混混。故,天天地混迹于叫化子之中,也渐渐地混了个脸熟。 当地的叫化子兄弟,见他年纪不小,又一脸和气,对他也很关照,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 无独有偶,前天晚上,他听到帮中兄弟说,有几个塞外的番僧,借行佛法之名,骗了不少女信徒,往往是夜晚进去,次日才衣衫不整地出来。且,有几个女信徒,一回家后,便悬梁自尽了。 这一下,不免激起了他的侠义心肠。很显然,这几个番僧,定是罪大恶极的淫僧。于是,他悄悄问明了番僧所栖身的寺院,趁夜摸了过去。 殊不知,番僧的所作所为,也引起了长安丐帮的重视。当夜,也派了高手前去踩场子。 果然,他伏在寺院的房顶上,隐隐听得一阵yi 声浪语,当然,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美人儿,从了本佛爷,包你快活!” 这时,话声响处,只见一个头发散乱、衣衫破碎的女子,从一间房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后面,则是一个高大的、走路摇摇摆摆的番僧。 刘玉山不由地怒从心起,便欲飞身下去。 不料,却见几个黑影更是迅疾。 寒光闪处,一黑影直奔那番僧。 唰! 已是一剑刺中那番僧手臂。 黑影紧接着又是一剑,不过,那番僧虽有几分酒力,又猝不及防间被刺中,却猛地拔地而起,竟然躲了过去。显然,手底下有两下子。 “哪方鸟人,敢坏本佛爷的好事!” 番僧大怒,双掌成拳,呼呼打来。 两人立时战成一团。 另几个黑影,却已分别抢进几间房内。很快,便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一些女子趁此机会,赶紧地跑了出去。 见此情形,刘玉山决定先看个究竟,再动手也不迟。 果然,不多时,几名黑影和番僧们从房内打到了房外。 而同时,又有两名长须的番僧,慢慢走了过来。刘玉山定睛一看,这两名番僧脚步沉稳,目露精光,显然,功夫不弱。 “先退下!” 黑影中一人大呼道。 接着,几名黑影各虚晃一下,退了开来,几人站成一排,盯着对面的番僧们。 方才一阵接仗,番僧们略受了点损失,先前那番僧中了一剑,另有两名番僧,也受了点伤。而黑影这边,只一人武功稍弱,肩头被一番僧抓破。 “师父,师叔!” 几名番僧向两名长须番僧喊道。 其中一名长须番僧点了点头,没说话,一跃便到黑影对面。 “来者何人,扰我等清修?” 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内力之深厚,令黑影们为之一震。 “清修?行此淫秽之事,是谓清修?佛门中人,四大皆空,又是何说法?” 一黑影昂然无惧,凛然相对。 第88章 真侠客 爱管闲事 好恶僧 自撞南墙 “呔,尔等少管闲事,速速离去,免得我师父出手,丢了尔等性命!” 先前被刺了手臂的番僧,斗了几招后,酒意已醒,又见师父到来,更见张狂。 黑影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忽地一跃而起,双掌直向先前说话的长须番僧劈去。而此人,正好是这些番僧的师叔。 见黑影掌风强劲,他微微一惊,迅即双掌迎上。两人掌来掌往,瞬间已过十来招。 好功夫! 黑影暗自心惊,但手上却丝毫不慢,见招拆招。 其他的番僧和黑影亦是战成一团。从人数上看,双方刚好一致,不过,番僧这边,还有个师父没上。 那师父一言不发,安然地看着场中的打斗,似乎是胜券在握。 每每看到徒弟要落下风时,他便袍袖微动,不知发出什么暗器来,然后,黑影便往往不能得手。 此时,刘玉山基本已看分明,明显,黑影必是侠义中人。 出手吧! 他霍地腾身而起,直如大鸟般,飞下房顶。 那师父本在观察场上的形势,哪知却见一黑影迎面扑来,且声势惊人。不假思索,但见他袍袖一舞,一双干瘦的手掌,迅速握成拳,呼地一声,打将出去。 砰! 两人双拳相怼,番僧师父小退两步,刘玉山借了下落之势,稍占上风。 这一下,番僧没了师父暗中助力,自然黑影们就要渐占上风了。 番僧师父也不多问了,双拳一错,扑向刘玉山。刘玉山只觉劲风袭面,实是生平未遇之强敌,赶紧避实就虚,错开他的双拳。 两人立时缠斗在一起。 番僧师父胜在内力更深,气力也长,刘玉山胜在经验丰富,招式更精妙些,故,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 斗得半柱香后,几名番僧纷纷倒地。接着,门外又冲进来一帮黑影来,一上来,便将他们缚住了。 于是,场中就只剩下番僧师父和其师弟还在苦斗不止。 灯火点得大亮起来,黑影们已完全控制了场面,将他们围在中央。 番僧师父霍然一惊,气势上未免泄了几分,拳法也自散乱了。刘玉山本来正暗自叫苦,见他心气已馁,趁势化拳为掌,忽地使出一招降龙十八掌来。这一招,还是当初郑八爷教给他的。 番僧师父和他斗了半天,以为他的拳法不过那几套,哪知突然来了这么一掌,一时来不及拆解,猛提一口真气,竟直直地往房上奔去。 “想逃!” 刘玉山亦要纵身追去。 哪知,寒光一闪,房顶上却飞下几道黑影,刀光、剑光,一下子笼罩住了番僧师父。 没奈何,番僧师父被逼得落了地,刀、棍、剑,瞬间架在了他身上。 “罢了,罢了!” 番僧师父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边,番僧师叔的状况亦不乐观。先前的黑影,显然是众人之首,功夫高,内力深,比他还略胜一筹。在师兄被擒之际,他不由地也心慌了。 “倒下吧!” 随着黑影一声大喝,番僧师叔被一掌击中胸口,哇地喷出一口血来,一个急退后,同样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89章 道侠名 原来有旧 说往事 岂能无名 “哈哈,痛快,痛快!” 黑影首领收掌欢呼,接着,又转向刘玉山,拱了拱手。 “多谢侠士相助,幸得您及时出手,不然,今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拿下这几个淫僧了!” “呵呵,无需客气,这等淫僧,人人得而诛之!” 刘玉山笑着应道。 “在下丐帮付沧浪,敢问侠士是?” 说着,黑影扯掉面巾,露出了真面目。 刘玉山一听得付沧浪三字,心里便是一惊,眼前之人,竟依稀是旧人模样,是他吗?! 他也一把扯下面巾。 “沧浪兄,还记得小山子吗?” 这一下,轮到付沧浪吃惊了。 “小山子!!” 两人不由地均抢前一步,双手紧握,相对而视,心情激动,久久不言。 付沧浪万万没想到,离乡这么多年,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儿时故友相遇。而刘玉山亦是没想到,今夜竟有这样的收获。 原来,付沧浪正是长安丐帮的副帮主。当年,他离乡后,四处漂泊,后来遇到成王,便随之到了长安。成王举事时,他随大世子出潼关,兵败后,竟奇迹般地从死人堆里捡回了性命。好不容易返回长安后,又躲躲藏藏了好几年,再后来,因缘际会之下,就入了丐帮。这些年来,因武功高,人缘好,处事也公道,在帮内声望日隆,就坐上了副帮主之位。 当然,很有意思的是,江湖数十载,两人最后竟殊途同归,都混在了丐帮里。 而刘玉山助付沧浪擒下淫僧后,也让平常与他一起的丐帮兄弟都吃了一惊,弄了半天,人家却是中原丐帮中有数的角色。 这几天,刘玉山一直跟付沧浪在一起,对长安丐帮的行径也了解得比较多,虽说长安丐帮不归中原丐帮统属,但信奉侠义,却是两帮的共同宗旨。他因此有机会见到了长安丐帮的帮主龙武,与龙武也是一见莫逆。 至于那几个番僧,当夜便被缚之见了官。一通审问后,才知他们来自西域,在西域仗着武功高强,四处作恶,后来,为天山派所逐,竟逃到了长安。只不成想,在长安却又落入了丐帮之手。 这样子,犯罪事实清楚。复王治下,虽行善政,却从不姑息作奸犯科之辈,自然,咔嚓几声过后,让他们全都见了如来佛祖,连名字都懒得记下了。 今日,刘玉山是想回李氏铁铺看看帮主有没有到来,就顺便带了付沧浪一起,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 这一系列意外的故人相遇,让一众豪侠真是不亦乐乎。 李鑫没想到遇上靳八,靳八没想到遇上付沧浪,付沧浪更没想到会遇上成王的后人。 但最大的谜底,仍有待揭开。 付沧浪的心情,似乎重回了少年的激动,他望着桂云铮,久久不能平息。若不是靳八一直拿眼神止着他,他已经要迫不及待地向桂云铮请安了。 桂云铮则一直微笑着,今日有这么大的收获,是他实在不曾料到的。这长安,没白来啊! 他向鲁亦达颇有深意地一望,鲁亦达立时也心知肚明,便凑到李鑫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然后,只见李鑫站起来,摒退厅内侍候的下人,又唤来两名弟子。 “任何人不得进来!” 第90章 露身份 惊了房主 表真意 折了将军 李鑫绝对是没想到,今日这些客人,竟如此有份量。这或许,将改变他几十年的平静生活。 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桂云铮还有另外的身份。 “臣下叩见少主!” 还没等李鑫反应过来,付沧浪已一步趋前,向桂云铮叩拜下去。 少主? 李鑫的脑子里,有瞬间的迷茫。 “付将军,勿须多礼!” 桂云铮出手也快,在付沧浪半跪之际,便一手扶住了他。一股柔和的内力暗自传来,付沧浪一触之下,甚是吃惊,没想到,少主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老天有眼啊,成王殿下,臣有幸得见少主,此生无憾也!” 付沧浪心情激荡,眼中噙泪。 至此,长大了嘴巴的刘玉山也明白了,敢情咱们的帮主还是天潢贵胄。 同样,李鑫的脑子也澄明了。桂云铮不仅是丐帮帮主,还是曾经的长安之主,故成王的后人。这无疑如同晴天霹雳,惊呆了他。 他不由地看向鲁亦达,只见鲁亦达微微含笑,显然早已知道此事。心道,师哥既已如此笃定,那我又怕个什么?罢了罢了,此事,焉知不是福呢! “哈哈,确实是老天有眼,来,都坐下吧!付兄弟,靳八这副老骨头,总算可以有个交代了啊!” 靳八一反这些年高僧的风格,赫然已是当年的将军气质。 “正是,正是,付某亦愿随少主,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付沧浪也是个血性的汉子,这些年,虽惦着成王的恩情,却以为成王一脉已尽,故混迹于长安丐帮中,干点行侠仗义之事。如今,有了桂云铮的出现,他似乎感觉到未来又有了方向。 “付将军,桂某何其有幸啊!” 桂云铮亦很是感动,没想到祖父当年的部下,竟都如此忠义,一时间,对后面的路似乎更多了些信心。 当下,又一一坐定,酒杯斟满。 之前,付沧浪亦曾听闻过桂云铮在泰山武林大会的盛举,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主公的后人,现在一相认,心想以桂云铮丐帮帮主的身份,有天下丐帮弟子的拥戴,若欲有所作为,料来也不是难事。而他此番前来长安,显然不是游山玩水。 “少主,臣斗胆地问一句,您日后将作何打算?” 付沧浪还是想看看桂云铮的想法,看看这个成王的后人,是否有成王当年的风采。 桂云铮微微笑道:“付将军,您既问起,我也不妨直说。此番,我等一路西行,非只为观这一路的山川形胜。先祖兵败之后,有一幅画留了下来,我等苦思已久,未找到其中的玄机。故,此行,一为解开这画中的秘密,二为看看还有多少人,念着先祖的福荫。三者,则是天下不日将大乱。朝廷与江南之战,已迫在眉睫,襄阳的平王爷也想就中取利,形势十分微妙。我等实欲探这西北虚实,看有无趁乱起事的机会。付将军是先祖旧臣,这些年一直蜇居长安,对长安之事这是了如指掌,在此,还请有以教我!” 说完,桂云铮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此时,他已喝了不少酒,却依然双目明亮,谈吐得宜。 付沧浪见他如此坦诚相告,心下已有几分折服,更暗暗地有了个主意。 第91章 呈旧画 沧浪认主 说军师 和靖留身 “少主,您这般说,可就折煞臣下了!” 付沧浪亦是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继续说起。 “少主,您方才说有一幅王爷留下的画,可否拿来一观?” 桂云铮笑了笑。 “那是自然,小敏,把画拿来,让付将军看看!” “好的!” 桂小敏答道,很快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幅画,并慢慢地打开。 付沧浪一看到成王的头像,就立马跪了下去,连呼“主公”。三个响头磕完,他才站起来。 “少主,此画,可是军师苏和靖先生所作?” 付沧浪熟知苏和靖的笔法,一见之下,便看出了端倪。 桂云铮微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这就好办啦!” 付沧浪一拍双手,高兴地大笑而起。 这下,一屋子人都惊诧了。 “付兄弟,你有办法?” 靳八惊问。 付沧浪点了点头,很是肯定。 “付将军,您请说说,怎的好办?当年苏先生已随先祖殒命于秦岭之中,世上并无第二人知道其中的玄机呢!” 桂云铮亦是接着问道。 “哈哈,说来话长啊,这苏先生,其实还在世上呢!” 付沧浪心情激动,爽朗一笑。 但这话一说,立时让靳八和桂云铮也激动起来,两人双双起了身,欲听付沧浪说出下文。 当然,付沧浪也不会打哑谜,赶紧接着往下说。 原来,当日成王大军在秦岭被伏之时,苏和靖虽然不会武功,却有成王指派的几个亲卫铁血相护。当时,大家伙儿都在仓促间被打散,成王一番力战之下,将兵尽殁,仍是无法突围。为免兵败受辱,成王最终是自刎而死 可苏和靖在突围中,不知觉间退到了一处断崖边。眼见得身边的人尽已战死,他可不想被俘虏,便将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结果,这断崖虽险,却横生了一株老松树。刚好在他下坠时,挂住了他的衣服,如此缓得一缓,虽然最终还是摔了下去,却意外地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面目划破,双腿尽被折断。 他在崖底幽幽醒转后,身上已经湿透,也幸得一场雨,让无法动弹的他,靠着泥水坚持了几天。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救了他。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长安之主,复王。 复王当时还未上位,但平时多得成王照顾,听说成王在秦岭被伏,有感成王相厚之德,竟不顾危险,带着几个家人摸到秦岭中,想找到些什么。结果,成王的踪迹是没找到,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苏和靖。二人以前有过几次碰面,当下,他赶紧地将苏和靖抬了回去。开始是放在长安城郊外的一座小庙里,后来,等苏和靖缓和气来,才想法子弄回了自己家中。这样,就藏了苏和靖好几年,直到他自己当了长安之主后,才让苏和靖改为苏念成,做了他府中的师爷。 可以说,这些年,西北安定,民众安居乐业,很多政策都来自于苏和靖的建议。苏和靖知道复王不是开疆扩土之主,便主张复王多行善政,达到无为而治,自也官民咸服。 而付沧浪再次见到苏和靖,还是在几年前,这要说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wap 第92章 贺寿诞 丐帮赴宴 坏礼数 上人逞强 那一年,复王五十寿诞,长安武林许多门派均去道贺。 这说来,也不是长安武林多么地想巴结官府,而是复王一直厚待武林人士,故大家均是心甘情愿地前往贺寿。 那么作为长安城弟子最多的丐帮,自然也不能免了俗,于是,就由帮主龙武带队,偕同副帮主付沧浪及帮中三大长老,带着些礼物去了复王府。 本来,那天王府进出的人多如牛毛,付沧浪要碰上平常很少露面的苏和靖,是很不容易的。但毕竟是复王的寿诞,苏和靖还是要给点面子,就在两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现场。 无独有偶,那天,不知怎么的,昆仑派竟然得知了复王贺寿的消息,掌门藏海上人,带着一众弟子,很是骄傲地进了王府。那一脸的倨傲之色,仿佛长安武林的各派英雄,都难入他的法眼。 当然,来者是客,复王府的管家照样礼貌地接待了他们。 宴会开始后,复王笑呵呵地向大家表示了感谢,说今日的寿宴,就好比是长安武林的一次盛会,要大家吃好喝好。并顺便提了点希望,就是希望大家要匡扶正义,协助官府,共同维持长安武林的长治久安。 按说,到这里,只要大家乖乖地吃饭喝酒,便就完事了。 不料,那藏海上人却忽地一拍桌子,很不识礼数地打断了复王的话。 “王爷,今儿个是您的大喜之日,我们武林中人,光顾着吃吃喝喝,那是对您大大的不敬啊!故,本上人倒有个提议,我们昆仑远在千里之外,见识粗鄙,一直想向中土武林的高手们请教请教,莫不如,借此机会,咱们各展本事,切磋切磋,也为王爷的寿宴增点兴致!” 他这话一说,复王气量宽宏,当然不便斥责于他,但一众长安武林的英雄们却觉得此人真是煞风景得很。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场,陷入尴尬中。 付沧浪与龙武相视一笑,均觉此人作为一代掌门,却如此轻佻,实在没甚意思。 “怎么的,你们不敢?!!” 藏海上人看自己抛出来的点子无人应和,脸色立时泛红,眼露凶光,大声地喝问道。 这一喝问,却让一些年轻点的好汉坐不住了。 当时,像华山、终南这样的名门大派,并未到场,实际状况是,一般的门派确实不敢与昆仑较劲。 不过,藏海上人这般目中无人,怎么说,也惹恼了大家。 “谁说不敢?老子会会你!” 首先发话的,是长安威武拳馆的少馆主孟四海,话一说完,他一个虎跳,已是离了座席。 复王微微含笑,这种武林争斗他并不感兴趣,但能为寿宴增点乐子,或许也未尝不可。他朝一旁的苏和靖说:“苏兄,你看如何?” 苏和靖双腿早折,坐着特制的椅子,笑了笑。 “王爷欢喜便好,这昆仑的客人气势很盛,苏某以为,能让我长安的英雄们一展风采,也未必不行呢!” 这意思,自然也是顺了复王的心意。 “好!” 复王一声好毕,立即站起身来。 “来人,腾出个空来,好好地欣赏英雄们的龙争虎斗!” wap 第93章 应声来 四海折戟 离席去 长老接招 藏海上人瞥了一眼孟四海,很不以为然,只向弟子们看了看。 立时,有一个弟子站了出来,跃到刚刚挪出的空地上。 “威武拳馆孟四海,敬请赐教!” 这边,孟四海虽然怒气贯胸,却仍是按照江湖礼节,向那个昆仑弟子抱了抱拳。 “好说,好说!” 这名弟子,不过二十来岁,面目黝黑,五短身材,一双眼睛却很大,看向孟四海时,竟有几分轻僈之意。 但话音一落,他却身形忽动,不等孟四海反应过来,已是“啪啪”两声,竟打了孟四海两个耳光。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均大感惊诧。 一惊这人不讲武德,不宣便战,二惊这人出手之快,果然来者不善。 孟四海的脸色瞬时变红了,清晰的巴掌印十分刺眼。 “士可杀,不可辱!” 他双拳一挥,猛地扑向那昆仑弟子。 那昆仑弟子微微一笑,竟也不让不避,迎上去跟他硬怼。 砰砰砰! 三拳怼过,伴着咔嚓一声,孟四海手腕低垂,竟再也抬不起来,显然,已是骨折。 然那昆仑弟子却没停手的意思,又是一拳过去,眼见得孟四海已避不开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灰影如闪电般离席而去,一掌横出,接过了那昆仑弟子的一拳。 这一拳,力道虽足,却似泥牛入海,被来人的一掌给化为无形。 那昆仑弟子欲撤拳再上,拳头却为来人紧紧握着,竟拔之不出。 “这才像样子!” 藏海上人看着来人,微露出一丝邪性的笑意。 话音一落,只见他身边又一名弟子飞身入场,也不多话,一掌击向来人。 其掌风之凌厉,远胜于方才那一拳,来人面色一凝,撤掌迎上。 砰! 一声响过,两人各退开数步,怒目相对。 “孙长老,打得好!” 这时,围观的长安武林人士,不知是谁,大声地叫起好来。 原来,方才飞身救孟四海的,正是长安丐帮三大长老之一的孙长老。 孙长老听到叫好声,面色已霁,抱了抱拳。 “孙某并无较技之意,只是比武切磋,点到即止,又何必定要下杀手呢?” 这话,却是向着藏海上人说的。以武林辈份而论,两人应该也相差无几,故,孙长老长身而立,不卑不亢。 藏海上人多少还是知道点羞耻的,听得孙长老这么说,一时竟也无话可怼。 倒是那后上的弟子,却依旧傲慢。 “比武较技,自有死伤,技不如人,还有何话说!” 这话,真是强词夺理。 孙长老一听,冷笑着摇了摇头,这等行径,与邪魔外道何异?于是,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准备回座。 可才转身过去,背后已是劲风袭来。 “卑鄙!” “小心后面!” 这一下,长安武林的好汉赶紧惊叫着提醒。 好个孙长老! 在拳及后背之际,忽地一个怪招使出来,竟身子直直向下倒去,巧妙地躲过那一拳。接着,又是一个翻滚,避开了那昆仑弟子的下一记攻击。 龙武和付沧浪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代大派,怎的如此不讲武德,看来,今日少不得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94章 让一城 又能怎样 还再战 却待如何 孙长老躲开袭击后,也是勃然大怒,连避数招,总算站稳脚根。 两人,终于是正式地交上了手。 那昆仑弟子年纪亦不过三十岁,但拳脚功夫显然比之前那位要强出不少,加之昆仑的拳法与中土不同,出拳怪异,且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竟让孙长老也奈何不了他。 就这样,两人拳来掌去,不知觉间,已斗到了数十招。 藏海上人见此情形,渐有些不满,叫过一名弟子,耳语了几句。 那弟子连连点头,然后,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龙武和付沧浪的桌前。 “敢问哪位是丐帮龙帮主?” 这一回,倒是识了礼数,收起了得色。 龙武笑了笑。 “老叫化便是龙五,阁下找我做甚?” 那弟子又施一礼。 “龙帮主,我师父着我向您转告他的意思,他老人家说,这场上既已是贵帮孙长老在与我昆仑弟子比试,不妨我们两派比个几场,反正,其他门派的武功,着实不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未知您意下如何?” “哦?有意思!” 龙武故作惊讶,心想,有时候,你不找事,事要找你,人家如此给面子,如果自己再端着,怕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何况,今日又是复王寿诞,又事关长安武林的颜面,说不得,也得应战了。 “我师父的意思,双方各出五人,五战三胜,这第一场,就是贵帮孙长老这场,如何?” 那弟子又赶紧做个补充。 “好,告诉藏海上人,丐帮接招了!” 龙武仍是笑着,声音却已透威严。 于是,那弟子拱了拱手,折回藏海上人身边,如此如此一番。 此时,场上的形势也渐已明朗。 孙长老拳法老到,经验丰富,已经适应了昆仑弟子的怪招。 又过数招后,孙长老蓦地大喝一声,左拳右掌,同时击出。 砰! 那昆仑弟子也反应奇快,闪过一拳,迎上一掌,但这次硬怼,孙长老用上了十成功力,他固然是怼上了,却止不住地连退了好几步。 孙长老跟着又是一掌过去,这下,他却避之不及,左肩立时便被一掌击中。 然而他也着实狠戾,在中掌之际,变拳为爪,竟反手抓在孙长老的手臂上,赫然抓出几条血红的爪痕。 “好了!” 这时,藏海上人蓦地插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龙帮主,此战,算个平手,如何?” 说着,他将目光冷冷地看向龙五。 龙五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 “上人如何说,老叫化便如何依!”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个肩膀已经耷拉,一个不过轻微的皮肉之伤,谁更胜一筹,一眼可知。 “如此甚好!王爷,各位高手,方才,本上人已与丐帮龙帮主商量好了,由丐帮代表长安武林,双方各派五人进行比武,五战三胜定输赢!” 藏海上人潜运内力,将这番话说得是字字入耳。 “好,这般也好,本王允了!” 复王接着也表了态,这流程简化了,是好事啊。再说,有丐帮出战,应该也差不了哪儿去。 苏和靖在一旁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拿眼扫向丐帮那一桌。 第95章 入眼里 竟是故旧 退身去 暂为输家 苏和靖这一扫啊,就自然扫到了付沧浪。 是他吗? 他的眼睛半天都没再挪开,当年在成王麾下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昆仑派与丐帮的第二场比试也要开始了。 这次,丐帮上的是三大长老的另一位,高长老。 说来也巧,此次为复王贺寿,丐帮刚好是来了五人,还都是帮中高手,故龙武对于藏海上人的挑战,从容接来。 而藏海上人这边,也带了几大弟子。虽说他眼高过顶,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子,确实在武艺上调教得不错。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个信心。 “王爷,请赐兵器一用,昆仑弟子元少白欲与丐帮长老比剑!” 场中,一青衫客傲然而立,朗声说道。 原来,进王府时,按规矩,为安全计,所有人的兵器都得上交。故,他才有此请求。 复王稍作沉吟,还是微微一笑。 “无妨,来人,拿两把剑上来!” 很快,两把剑交到这元少白和高长老手中。高长老本擅使刀,拿着剑总是感觉不称手,但又自恃身份,便只好将就着用。 两人刀剑各自一个起手式后,瞬时便杀在一团。刀来,剑往,数招一过,气氛都为之一变。 高长老这才知道,自己吃了老实的亏,这刀与剑的路数毕竟不同,在技法上,大有区别。而对手的剑法,着实精绝,招式奇诡,往往从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他连拆数招后,已然有些应付不来。 他却不知道,这元少白,其实就是平王府里的无情,是藏海上人最欣赏的几个弟子之一。在平王府里,与林之靖交手,他也是有来有往的。 又过数招,高长老是连连遇险,一不小心,新衣服竟被元少白一剑刺个对穿,幸好没伤着皮肉。 龙武和付沧浪均为之忧心,手里捏着一把汗。 “帮主,观高长老之势,怕是要输了!” 付沧浪说出自己的担忧。 龙武点了点头。 “唉,昆仑剑法实有独到之处,高长老,还是轻敌了!” 两人正说话间,果然,高长老再次被一剑刺穿袍袖。这一下,高长老恼羞之极。这件新衣服,还是为了给复王贺寿,才临时做的,平日里,他都是鹑衣百结,哪穿得如此正式! 忽地,高长老将剑作刀,狠狠下劈,其势倒也凌厉。 元少白见状,诡异一笑,竟不闪不避,以剑硬接。 不料,没有意想中的撞击声,两剑竟似无声地磕在了一起,高长老作势欲扯剑使后着,却只觉一股强大的内力牢牢地附在剑上,一时扯之不开。没奈何,左手化掌拍向元少白。 “来得好!” 但见元少白双腿微曲,亦出掌相迎。 砰! 两掌相怼中,两把剑终于分开,而高长老的身子却一时止之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为见机跃来的付沧浪出掌扶稳。 好深的内力! 付沧浪亦暗自心惊。 高长老的功力,他是清楚的,比自己稍有不如,但对方的功力如此之深,却实在不曾料到。 “第三阵,我来!” 付沧浪心想,无论如何,也得胜他们一场。 第96章 获败绩 少宗认负 弃杀招 沧浪怀仁 这样,一平一负,丐帮暂落下风。 第三阵,付沧浪主动应战,昆仑派这边,则上了元少白的哥哥元少宗。这元少宗,正是平王府中的无名。二人在平王府,均用的是化名而已。 不过,付沧浪毕竟长安丐帮的副帮主,从辈份上来说,要高于元少宗,故施礼完毕,示意元少白先行出招。 元少宗倒也不那么自大,冷笑声中,剑光便起。 依然,是剑对剑。 付沧浪剑法甚杂,有军中击技之术,亦有师门绝技。 两人这一斗剑,倒也很是精彩。 元少宗与元少白同出昆仑门下,武功也在伯仲之间。 斗到数十招后,两人是暗自心惊。 元少宗虽占得先手,却也没能建立起什么优势来,一招招的尽被付沧浪从容化解。 而付沧浪,实际上内心已是非常震撼,心道,昆仑剑法果非凡品,先前看高长老与元少白对战,尚觉得略有不足,真正自己对敌时,才发现其精妙处之处,不下中土各派剑法。这数十招,他拆得并不轻松,但毕竟江湖经验丰富,临场对敌更是能随机应变。 两人虽说是比武切磋,但出手之间,丝毫不敢容情。尤其是元少宗,初下昆仑,更是想证明自己。这数剑过去,哪一剑没抵住,就是非死即伤。 龙武在下面也看得有些担心了,元少宗的功夫已然如此,那藏海上人岂不是更好对付? 唰! 元少宗又一剑刺了过来。 付沧浪挺剑欲迎,不料,元少宗剑到中途,忽地一番急点,竟一瞬间,遍袭付沧浪周身。 “好!” 付沧浪大喝一声,见招拆招。 叮叮叮…… 但听得一阵脆响,竟亦用同样的招数,对上了元少宗的剑。 两人的身影也迅速绞斗到一起,两人又均是一袭青衫,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了。 砰! 终于,又一声过后,两人各自分开。 付沧浪额头前的头发,被削去一片,幸而没伤及头皮,可见,他躲那一剑时,何等凶险。 而元少宗左胸侧的衣服已被穿破,想必方才亦是差一点被付沧浪穿胸而过。 “好险!” 苏和靖看得是胆战心惊,不禁轻声呼了出来。 包括复王在内的很多人,都张大嘴巴,等着下文,究竟是谁胜谁负。 这时,元少宗却向付沧浪抱了抱拳。 “多谢付帮主手下留情,我输了!” 他这一说,昆仑派的几个弟子都沮丧了,元少宗可是他们二代里最杰出的高手啊! 不过,藏海上人却仍是不动声色,场中的一切,他实在清楚得很。 原来,元少宗之所以要感谢付沧浪,是因为付沧浪在最后那一剑将要刺中他时,想到他如此武功,习来不易,故不等招数用老,刺偏了过去。也因此,付沧浪自己反而差点被元少宗一剑削去半个脑袋。 “很精彩,很精彩!这一阵,昆仑输了!” 沉默了半天,藏海上人总算吐出了几个字,没有半分不甘地认了输。 “好,好!” 长安武林的好汉们立时高兴地大叫起来,要是这阵输了,长安武林的颜面那真就有点拾不起来了。 稳稳坐着的龙武,看着轻松走下阵来的付沧浪,微笑着摇了摇头。 第97章 此一阵 灵海取胜 下一战 帮主求赢 如此,一胜一平一负,双方打平。 藏海上人遥向龙武拱了拱手。 “龙帮主,看来,这五场终究得打满啊!” “好说,好说,龙某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当陪上人好好玩玩!” 龙武也是拱起手,笑着答道。 第四场,接着进行。 这一场,三大长老最后一位,朱长老对战藏海上人的师弟,灵海上人。 不得不说,很多人都为朱长老捏了一把汗。 人家藏海上人的弟子已经这么厉害,那师弟不得更厉害,何况,还有个上人的名头呢! 不过,过程并不是像某些人想的那般一边倒。朱长老不擅于使剑,吸取了前面孙长老的教训,便主动向复王请求,要了一把刀。 灵海上人稍比藏海上人要显得谦和些,与朱长老互相行礼后,却不愿占了便宜,一定要朱长老先出招。 “那好,请赐教!” 朱长老也就不拖泥带水了,试探性地出了一招。 灵海上人微微一笑,手中的剑却瞬间刺出,比之前面的元少宗哥俩来说,狠辣或有不及,然却自有其老到之处。 刀剑一碰,朱长老隐觉对方内力浑厚,不下自己。当下,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不敢再有丝毫的谦让之心。 两人刀来剑往,各展绝学,数招过后,是互有攻守。 然龙武和付沧浪却微有忧虑,两人相视之下,同时摇头。 “帮主,恕我直言,恐怕百招过后,朱长老将露败象哦!” 付沧浪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龙武点了点头,抚了抚花白的胡须。 “嗯,贤弟看得很准,刀剑无眼,等下我们多加注意,只求不要伤了朱长老便是!” 果然,如付沧浪所料,斗到百招后,朱长老渐渐刀法散乱,守多攻少。这一是因为灵海上人内力强于他,二是昆仑剑法确有独到之处,灵海上人作为昆仑中最厉害的几大高手,使得是更见精到。 百招一过,他对于朱长老的刀法已经摸得很透了,看到朱长老的上招,便能判断出他的下一招。自然,过得几招后,朱长老只感处处受制,每次出招都使不全,便被对方的剑给逼回。 唰! 忽地,精光一闪,无比凌厉地破开朱长老本已不严的门户。 “不好!” “要糟!” 龙武和付沧浪同时出声,同时跃起,同时丢出手中的酒杯。 啵! 酒杯精准地挡住那道精光,在朱长老胸前不到一公分处碎裂。酒杯的碎片瞬时散开,有一些溅到了朱长老的胸前、脸上,余力虽弱,却也粒粒进肉,一时间让朱长老看起来甚是狰狞。 跟着,龙武和付沧浪分别扶住朱长老的双臂,并各出一掌,以防灵海上人的攻击。 “好剑法,丐帮输了!” 龙武一声大喝。 灵海上人倒还有点高手风范,一剑得手,已收剑退开。 “承让!” 话也不多,但确实是胜利者的姿态。 “多谢两位帮主!” 朱长老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站定,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碎片,先向龙武和付沧浪表示感谢,又昂然地走到灵海上人面前。 “上人武功卓绝,朱某心服口服!” 这番作派,着实是光明磊落。 “好!” 一众江湖好汉们均叫起好来,这比武较技,输赢常事,能坦然面对,才算得上真英雄,真好汉! wap 第98章 难认输 皆是俊杰 还摆手 复返昆仑 藏海上人看着对面的龙五,见此人虽须发皆白,然意态冲和,精光内敛,显是武功已臻极高境界。 这倒是个好对手! 藏海上人心中赞道,也收了轻视之意,向龙五郑重地行了一礼,一刹间,倒颇有一代宗师的风仪。 长安武林的英雄们,多数都没怎么见到龙武动手,复王亦是对这位长安武林的顶流高手充满着好奇。英雄虽老,江湖中,却总有些传说,让人神往啊。 龙武也向藏海上人还了一礼,通过前面几场的比试,他可是丝毫不敢有小觑之心。藏海上人虽然满脸倨傲,然昆仑武功,着实有其精妙之处,千百年的传承和淬炼,可不是能够随便轻视的。 两人各持一剑,对视半晌,顾着身份,均不愿先出招。 “来吧!” 终于,龙武大喝一声,舞起剑光,和身扑向藏海上人。 与此同时,藏海上人也动了。 叮叮叮…… 一阵脆响过去,两人在瞬间已对过十来剑。 各自又退后,虎视对方。 稍息,剑光又起。两人身法极快,出剑亦极快。 复王不懂武艺,只觉得打得甚是好看,不由地连声叫好。 唯有苏和靖却心神不宁,并没在意场上的比剑,反而一直在观察着付沧浪。 名字一样,面目也一样,不是当年的付将军,又会是谁?! 不过,付沧浪却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将眼睛一动不动地放在场上。 龙武这些年已很少动武,头一回遇上这般强手,亦是战意十足,挥洒处,是行云流水,剑气纵横。而藏海上人,亦是剑法奇绝,几臻化境。 “哈哈,痛快!” 大笑声中,龙武剑尖微抖,迎上藏海上人的剑。 又一阵金铁相击之声响起。 嗞啦! 终于,两人各自站定。 龙武的白须从胸前飘落,他收剑抱拳。 “上人,龙武输了!” 不料,藏海上人却老眼一翻。 “输什么输,本上人并未赢你,此一战,算和!” 说着,他扬起袍袖,众人一看,原来上面竟已被刺了个洞。 众人立时心想,此人虽是目中无人,其实也并不是无可取之处。 “王爷,昆仑弟子学艺不精,就不再献丑了,告辞!” 这时,藏海上人又向复王行了个礼,不等复王出言相留,便自顾自地大步离去。 众人愕然,均道,这藏海上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实在算得上是个怪人。 可藏海上人一出门后,就对元少宗哥俩说,他要先回昆仑,平王府之约就不去了,要他们哥俩前去好生辅佐平王。 原来,此次下山,藏海上人本是应平王之邀,共图大事的。只不过,他心高气傲,这番同龙武比试,未获全胜,心里来气,故也就懒得去平王府了。从复王府出门时,就已暗自立誓,要回昆仑再练几年,下一回一定要找回面子。 灵海上人知道师兄的性子,向来也是唯他命是从,自然也没说半个不字,乖乖地跟着他回昆仑了。而元少宗哥俩,师命难违,便也只好再向南去,到了襄阳,改名为无名、无情,从此成了平王的贴身保镖。 wap 第99章 复王府 欣生意外 东道主 勇入局中 等藏海上人一行离开,众英雄才又重开宴席,把酒欢叙。长安武林,总算没折面子,大家也是高兴得紧。 一顿酒喝到中途时,却有一名王府侍卫走到付沧浪身边,耳语了一番。 付沧浪正在兴头上,听了侍卫的话之后,却面色一惊,向龙武知会一声后,赶紧随着侍卫来到王府的偏厅。 “付帮主,别来可好!” 付沧浪一踏入偏厅,便听到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抬眼处,数步之外的偏厅正中,端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官员,正微笑地看着他。见他一来,便欲离坐而起,奈何双腿已断,只能又复摇头苦笑。 “您是?” 付沧浪走近几步,抱拳行礼,心中有疑。 “呵呵,付将军,经年一别,还记得苏某否?” 苏和靖欢声一笑,眼神柔和地盯着付沧浪。 “您是?您是苏先生?” 付沧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人,面目残破,哪有当年苏先生的神韵啊!可这声音,可这眼神,却又分明是他无疑。 苏和靖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一叹。 这一叹,瞬时击中了付沧浪沉寂已久的心事。 “付沧浪,拜见苏先生!” 付沧浪一步趋前,向苏和靖重重地下跪。 苏和靖的眼里噙着泪,好不容易弯下腰,扶着他的肩膀。 “唉,将军啊!”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就这样,成王府的两个旧人,再一次有了联系。 所以,付沧浪一看到桂云铮那幅画,立时便想到了苏和靖。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有苏先生在,大事,可成啊!” 靳八听完付沧浪的讲述,听到苏和靖尚在人间,甚是开心。当年两人一文一武,同为成王的肱股之臣,交情本就不同寻常。本以为已同赴九幽,没想到,双双俱在世上。 桂云铮亦是很高兴。 今日这初到长安,就收获多多。徐浪喜遇父亲的挚友,自己又收得了当年祖父的旧臣,更重要的是,那幅画的秘密,也很可能就此解开。 至于刘玉山,终于明白了些桂云铮西行的目的。他何曾想到,这少年帮主,竟有如此大的来头哦。唉,这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他亦同前帮主郑八爷想的一般,只要桂云铮带着丐帮弟子,大行侠义之道,造福于天下苍生,自己舍此残躯,为之驱驰又如何! 一时间,众人皆无比欣欣。 李鑫作为东道主,本是个局外人,但如今,很显然,已进局中。故而,他也渐渐地也平静了下来。 这一屋子的人,个个身份都非同小可,却又都是侠义良善之辈,自己助他们一把,既不违良心,也不违侠义之道。再说,凡事还是得向前看。天下动荡,谁知道最终会怎么样? 如此想来,他自也豁然了。 接下来,桂云铮特别用心地问了苏和靖的近况,问了复王的性情和喜好,心里渐也有了个底。从复王冒险入秦岭救苏和靖的行为来说,这无疑有祖父待他的余荫,这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人,至少不会谋害自己。 所以,桂云铮决定,一定要进一趟复王府。 第100章 叹清平 还赞王治 说形势 又现雄才 次日一早,用过饭后,桂云铮等在李鑫、刘玉山的带领下,去逛一逛这几朝名都,长安古城。 进复王府的事,昨晚已与付沧浪有了个初步计划。凡事都急不得,要面见复王,首先得与苏和靖搭上线。虽然付沧浪说了许多,但毕竟时移势易,今日之苏和靖是不是还同当年一般,桂云铮的心里还是持着保留意见的。栖身复王府这么多年,这位苏先生或许安逸已久,桂云铮真要贸然出现,他又将作何取舍? 所以,左右无事,莫如先看看这长安城的繁华吧! 长安呢,地处关中平原中部,素有“金城千里”的美誉,在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10世纪间,曾有13个朝代在此建都。作为古代都城典范的长安城,布局严谨,规模宏大,人文荟萃,其光辉令世界为之侧目。而“丝绸之路”,更是以长安为起点,西至古罗马,为中西方的文化交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鑫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做着介绍。桂云铮面上含笑,频频点头。想当年,祖父便是在此经营数年,他似乎在古城的每一街每一巷里,都看得见祖父励精图治的影子。 徐浪也是颇有感慨,想到父亲当年也曾在此留下过足迹,这一路山重水复,可见经历了多少的艰险,京师镖局的旗号,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得来。 “李掌柜,我观这长安城,民风一派怡然,商铺经营有序,可见在复王治下,百姓实得益良多啊!” 桂云铮开口问起,心中却想,朝廷以为西北边僻,却忘了长安的繁华,自祖父起,实则朝廷的掌控力便已消失,如此局面,亦是奇得很了。而后来祖父兵败,朝廷也未能有效收拢人心,致使这般繁华古都,渐渐地与朝廷离心离德,隐然有自立之势了。 “桂公子所言是也,复王执掌长安后,确实善政多多,施惠于民,与朝廷的关系,可谓是示之以懦,处理得很和谐。” 李鑫是冶铁使,对于这些事,多少清楚些。且出门前也说好了,在外,称桂云铮为桂公子。 “不过,朝廷亦并非全无防备,长安城内的事,固然是不加干涉,然潼关守将,却一直由朝廷任命,其兵将,也多出北地,故,长安城里,复王麾下,所辖将官,充其量怕是难过万啊!” 这倒是个新情况,桂云铮一听,不免一惊。 “哦,竟有此事!” 李鑫点点头。 “守住潼关,便守紧了关中的门户,朝廷可不会让谁轻易地坐稳这西北的江山哦!” 可见,李鑫也是很有见识的,毕竟数代都与官家打交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也清楚得很。 “原是如此啊,然陇右一带,又是什么情况?” 桂云铮渐有所悟,心想,关中是朝廷在暗中制衡,未知更远点的陇右,朝廷又是采取何等策略呢? “陇右一带,形势更复杂,陇右虽名义上归复王所辖,但实际掌控者,却是安西将军,马越。此人出身回部,弓马娴熟,素有勇略,且极守信诺,深得人心,在整个西北是大名鼎鼎。陇右这些年基本保持稳定,一部分功劳是复王与之相善,采取怀柔之策,一部分却是这安西将军的功劳。若无他坐镇陇右,只怕像羌人、匈奴人、鲜卑人、粟特人,甚至突厥人,早已弄得是遍地狼烟了!” 第101章 假商贾 暗跟英杰 俏小敏 笑怨情郎 西北形势之复杂,倒也不在桂云铮意料之外。 难怪朝廷能如此安心地让复王接这个西北王的位子,原来,也是早有谋算的。 由李鑫的话里,桂云铮判断,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隐然就是陇右之王。面上服于王化,实则朝廷也只是给了个虚衔,并不能有效节制。说白了,这一片,就是个烂摊子。朝廷鞭长莫及,便干脆只守着像潼关这样的关隘,防着你就是。所以,像复王这样柔和的人,倒是个最佳选择了。既善于安抚民心,又善于与一班异族打交道,总算也能保得大家相安无事。 如此看来,这个安西将军,说不得要会一会了! 他心中暗自有了个计较。 一行人边走边聊,赏尽这古都风物,倒也惬意得紧。 林之靖曾来过几次长安,倒还不似桂小敏一般,处处感到新奇。他一人拖后,心头也是自有一番感慨。 曾经行侠仗义,纵马江湖的想法,如今多被驰逐天下的情怀代替。他的格局和眼界在慢慢地打开,深知一刀一剑,是看不见更广袤的天地的。侠之大者,该是心怀天下才对。 忽地,他隐隐觉得身后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却是哪个不识相的,想搞什么名堂! 怀着疑问,他蓦地回头。 果然,不远处,两个商贾模样的人,立时转过头去,并拉低了帽沿。 这一举动,让他顿时可以确定,他们被盯上了。 “老板,您这簪子怎么卖?” 林之靖故作不知,顺手抓起一支簪子,问身旁的一个卖花饰的小摊主。 “呵呵,不贵,不贵,五文钱!” 摊主是个大娘,立马笑着招呼。 桂小敏不知何故,见林之靖停了下来,去问一个街边的小摊,心道,莫是他要给自己买什么礼物,便也赶紧地凑了过去。 “小敏,来试试!” 林之靖看到她来了,一边拿起簪子,要给桂小敏戴上,一边却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两个商贾。 不过,这一分神,簪子自然就插得不太到位。 “哎哟!” 桂小敏疼得轻呼出来。 “哎呀,罪过,罪过!” 林之靖忙不迭地倒歉,桂小敏当然也不会计较,看他这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可等林之靖掏出钱,买下簪子,再一看,那两个商贾已然不见了。 “走吧!” 桂小敏沉浸在幸福之中,满心欢喜地挽着他的胳膊,向前赶去。 林之靖频频回头,却再也没见着那两个商贾的身影。 不多时,追上了徐浪,见桂云铮与李鑫仍交谈正欢,他悄悄地和徐浪耳语了一番。 “什么,还有这等事?只怕他是吃了豹子胆哦!” 徐浪虽有些吃惊,可也并不太在乎。这襄阳的龙潭虎穴都闯了过来,还怕个什么哟。 这时,桂小敏才从两人的神情感觉到有事发生。 “靖哥,敢情,你方才不是专门给我买簪子的?” 她虽然素来脾气好,性子也算贞静,但此时的语气中,却仍然不免有些小嗔怨。 不过,林之靖跟徐浪相处日久,早已学会了些调皮,当下,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第102章 方生奇 欲度来者 猛抬头 又现妖人 在长安城里溜达了半日后,几人多少有些疲乏,便就近找了个酒馆,小搓一顿。 酒馆的位置,在复王府左近,几人坐上二楼一个临窗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得见复王府门前的两尊狮子。 坐定后,林之靖才向大家说了被人跟踪一事。 “咦,这却是奇了?是谁,这么快就盯上了我们?” 林茵儿嘴快,第一个开了口。 桂云铮看了眼远处的复王府,若有所思。 “李掌柜,依你看,该是何方神圣呢?” 他想,李鑫毕竟是当地人,各条道都熟络,听听他的意见会更有参考性。 李鑫也是感到奇怪。桂云铮等虽在襄阳惹下祸事,但一路来,并无甚人追踪。这长安城里,识得他的,按说也没有谁啊? “这样,我着人去查查!” 说着,李鑫朝一个铁铺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起身离去。 “有劳李掌柜了!” 桂云铮赶紧拱手谢道。 他也正如李鑫想的一样,还没拟出个头绪来。襄阳城那边,平王的人应该不会跟过来,不然,不至于这么久都没发现。在长安城,他们也是初来乍到,识得他们的人,除了李鑫和付沧浪,并无别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是谁盯上了自己,到底是神是魔,最终一定会露头的。 如此一想,他倒更是坦然了。 “咱们好好吃菜,有李掌柜这块金字招牌,我料这长安城,还没有谁敢动咱们?再说,还有林兄呢,华山的威名,谁不得卖几个面子?” 说完,桂云铮已端起茶杯,先干了一杯。 “也是,也是,师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真有什么人不长眼,咱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徐浪也是见缝插针,少年无畏啊! “哎哟!” 只是,他这话音才落,又复惊叫。 这一下,令得桂云铮兄妹和林之靖摇头苦笑,刘玉山和李鑫不知就里。 而林茵儿故作不知,洋洋得意。显然,是她的“玉女神掐”又一次出手,且无落空啊! 气氛,一时活泛起来。 不多时,酒菜齐上,众人皆已饿了,并无多少拘谨,好一番大快朵颐。 等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李鑫的随从也已回来复命。 “禀主人,近日长安城里倒真是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听人说,这些人面目甚生,行踪诡异,未知其有何目的。” 不得不说,李鑫的能力,果然是有点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查到这点线索,说明他黑白两道的路子都广,渠道也多。 桂云铮与李鑫相视一笑,颇有心照之意。对桂云铮来说,是对李鑫的感激和佩服,对李鑫来说,也是以一笑请桂云铮宽心。 “好的,知道了,你辛苦了!” 李鑫拍了拍随从的肩膀,目中很有几分赞赏。 这时,却见徐浪忽然神情一凛,眼睛一动不动地直盯着复王府门口。 “师兄,师姐,你们看!” 桂云铮和桂小敏听他一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复王府门口,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的气质颇有些高冷,而额头之间,赫然有一颗朱红的痣。 “星月道!” 三人不觉同时惊呼出来。 第103章 收旧部 似显忠义 打太极 却看复王 不错,徐浪看到的这一男一女,正是昔时星月道八大莲花使之二的春雷与春霆。 此二人,前番追踪万飞桐,直到新野。后又接到柳少南的急令,却是靖王命二人速赴长安,一是作为靖王府专使,拿着靖王的手谕,前往复王府,力求说服复王兵出长安,越秦岭,出商洛,以陷谷城、济襄阳。二是收拢潜伏在长安里的星月道旧人,将其纳入忠义盟的麾下。 故,不可谓责任不重大。 二人已到长安两日,头一日里,并没急着觐见复王,而是挟着当初莲花使的余威,很快便找到了群龙无首的一众星月道旧人。 本来,长安城星月道的势力就相对薄弱。武林大会上,负责这一块的莲花正使夏青为金枪门佟飞所杀,只剩下副使夏荷一人。之后,因为柳少南另立山头,夏荷记着星月道主之恩,便与长安分堂的堂主马元义,一同去寻星月道主了。故,这些星月道旧人,确实也过得并不好。这一见春雷和春霆到来,还真如久旱之下见了甘霖一般,也管不了什么忠贞不忠贞了,在二人一番恩威并施之下,都果断地投了忠义盟。 而先前跟踪着桂云铮等人的,正是那些曾经的星月道旧人,如今的忠义盟弟子。 这说来也是很巧,春雷与春霆赴长安所带之人里,恰有一人,当初曾带人在邺城截杀过徐浪和林茵儿,且从后面刺了徐浪一刀。他并没有随春雷兄妹觐见复王,而是负责带着忠义盟弟子,在长安城里熟悉情况,搜集些有用的消息。这不,刚好,就看见了徐浪一行人。 为了不被识破,他指使了两个忠义盟弟子暗里跟在徐浪等人身后。不料,没跟得几步,却为林之靖发觉了。 此刻,春雷两兄妹,刚与复王有了初步交涉。两人以靖王府专使的身份,得到了复王的亲切接见,并为之置办了丰盛的酒席。 酒桌之上,春雷很是郑重地向复王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在他眼里,这复王果然看来胸无大志,心道,拿朝廷和靖王吓唬一下,应该就够用了。 当然,他是太小瞧复王了。 对于春雷带来的手谕,复王呵呵一笑,当面拒绝肯定是不智的,故意装傻充愣自然也是不行的。而其时,苏和靖恰好已有事外出,未能到场。故而,复王玩起了太极,先稳住春雷兄妹,只说兵马钱粮之事,尽已交托给了府中师爷,此下师爷不在,还请二位专使海涵,容后再行答复。 这般一说,春雷也不便相强,也只得点头应允。他心道,按来时盟主所言,靖王兵临襄阳城下,只在近日,若这边能说服复王兵出长安,那可是奇功一件。 “王爷,您请回府吧,我兄妹二人,在长安还有些故旧要拜访,就不再叨扰您了。后日,我兄妹再来王府,还望届时王爷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这话,春雷说得意味深长,却又似带着点小小的威胁。 可复王依旧面带春风,呵呵一笑,倒是很恭谨地一直将二人送到王府大门口。 第104章 追行径 无非星月 断来历 还听云铮 “师弟,你怎么看?” 桂云铮看着春雷兄妹从复王府离开,笑着问道。 “师兄,据我看,这二人,与当初秋枫、夏青颇有相似之处,那一身星月道人的味儿,是可以确定的!” 徐浪与秋枫接触最多,春雷兄妹这一出现,便有了很强烈的感觉。 “应是如此,不然,哪个大男人额头点个朱砂痣哟!” 林之靖也是附和道。 在武林大会上,他们都见过秋枫和夏青,还有冬大冬二哥俩,基本可以断定,眼前这二人,与星月道必有关联。 “林兄,师弟,我以为,这二人,恐怕已不是星月道的莲花使了。大家想想,星月道早已分崩离析,星月道主也在武林大会身受重伤,一直未闻其有什么消息。而要与复王府公开地打交道,还得到复王如此恭敬的接待,我料啊,必是来自靖王府无疑!” 桂云铮想得更深,看得更透彻些。 徐浪和林之靖立时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二人必已归顺了柳少南哦!” 徐浪很快作出推断,这也让林之靖眼睛一亮。 “桂兄,看来先前追踪我等之人,必跟忠义盟有关了。” “嗯!” 桂云铮也是点了点头。 “无妨,在这长安城,忠义盟还排不上号!桂公子,您但管放心,我李家,可是专门打铁的哦!” 这时,却是李鑫听得基本明白,豪气地说了两句。 桂云铮感激地朝他拱了拱手。 “多谢李掌柜!那二人行径,还得有劳李掌柜费费心!” “哈哈,好说!” 李鑫笑道,向春雷兄妹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又将先前那随从招过来,耳语了一番。 “诺!” 只听得那随从应了一声,又很快地消失了。 不多时,一辆大马车驶到酒馆门前。 “走吧,我等行藏已露,还是小心些为妙!” 李鑫站起身来,向酒馆四处一顾,确定没有异动,才先行下了楼。 很快,几人上了车,闭了帘子,倒也严严实实。 一路倒也飞快,宽阔的长安城,路面甚是好跑。车夫是李鑫手下的人,驾得甚是平稳,也很谨慎。 到这会儿,桂云铮更是感到李家在长安之势大,有此强援,实是幸事。 “帮主,忠义盟如今在长安城出现,我等该如何应对?” 鲁亦达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上了车,挂着桂云铮等的安危,便赶紧问道。 “鲁堂主,勿忧,来都来了,怕也怕不了。看李掌柜这里消息如何,若是他们定要咬着我等,大不了寻机除了他们便是!” 桂云铮倒是一脸淡然,如今说来也是兵强马壮,区区几个忠义盟,能奈我何? “呵呵,对,也是这个道理,是我多虑了!” 鲁亦达欣然一笑。其实,他又岂是个怕事的汉子?不过因为桂云铮身份特殊,不免多了些担忧罢了。 “李掌柜,刘舵主,鲁堂主,林兄,师弟,我觉得,这二人,来者不善。他们如此堂而皇之地出入复王府,必有朝廷方面的消息啊!” 桂云铮看向几人,面色凝重。 他虑事更远,心想,忠义盟来到长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只怕,只怕是天下之势,正有变化哦! 第105章 笑二使 欲思诡计 看王子 明定阳谋 此夜,众人安然居于李鑫安排的一个客栈里,倒也平安无事。 要说李家势力之大,实不寻常。除了表面上的铁铺、马场之外,还有许多隐于长安城内外的商铺和业产。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几代的经营,没有点守成之道是不行的。自然,白与黑,正与邪,各路神仙都能应付。 次日一早,李鑫便带人过来了。 桂云铮与他一交谈,方知昨夜原来甚不平静。 那随从带人跟着春雷兄妹,只见二人一会儿逛街市,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又跑去看歌舞戏。看起来二人似无戒备,但实际上,好几次他们都险被发现。 幸好,这李鑫的手下都不是吃干饭的,尤擅这跟踪之术,一旦不对,便立马换人。作为地头蛇,他们的人员调动,实在很方便。如此,直到天黑,终于才看见春雷二人进了一家民宅里。 那民宅甚是普通,院落不是太大,看起来不过是个一般人家,显然,很不合二人的身份。 随从心知有异,当下也不敢打草惊蛇,立即着人在附近监视,自己则回来向李鑫报知。 等他回来时,天色已晚,李鑫也不便打扰桂云铮等了。但李鑫也不闲着,立有着人前去调查这民宅主人的来历。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固然是要调查对方,春雷这边也已接到白日那两名假商贾的回报,得知徐浪等已到长安,且通过长安当地的星月道旧人,知道了李鑫的身份。 于是,春雷果断下令,着人秘密前往李氏铁铺附近潜伏,以观察徐浪等人的动静。 不过,他是太低估了李鑫的实力。 他这边的人才一动,李鑫的手下立即便向李鑫进行了反馈。 李鑫一听,便将计就计,春雷那边的监视,依然不放松,还加派了些人马。而对于春雷派往李氏铁铺这边的人,表面上是故作不知,实际上,却火速地从马场那边调来好手,暗地里形成了合围之势。即使忠义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都不过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至此,桂云铮对李鑫是更觉敬重了。以李鑫偌大的身家,敢与自己这个落魄的王子同流合污,他不得不为之敬服。 “李掌柜高义,云铮此厢谢过了!” 说着,桂云铮是郑重地躬身一揖。 “桂帮主,这可使不得!” 李鑫既已选边站队,自然不敢轻易受桂云铮之礼,赶忙双手相扶。两人相对而视,同时爽快一笑。 “好,李掌柜,云铮以为,这忠义盟倒实不足惧。若是他们一定要纠缠于我等,那只怕是打错了算盘。等付将军那边有了回音,我想,他们此番来复王府,究是有何目的,一定能弄个明白。如此,后面的事,也就不那么难办了。” 桂云铮身边既有徐浪、林之靖、刘玉山、鲁亦达等勇将,又有付沧浪这边长安丐帮之臂助,更得李鑫这个长安地头蛇的加盟,说实在的,可以说点很硬气的话。 “帮主,莫不如我再去访一访付兄弟!” 这时,却是刘玉山,实在闲不住,站了出来。 桂云铮一听,眼里一亮。 “刘舵主,访,一定要访,咱们要一同去,好好地访访!” 第106章 访王府 未遇故友 闻来客 又聚豪英 却说付沧浪与桂云铮一晤后,想到成王终于是后继有人,心下着实是欢喜得紧。 为了慎重起见,按照与桂云铮说好的,他先得找苏和靖,探探口风。毕竟,事隔多年,苏和靖一是双腿已残,二是年岁也不小了,是否还有当年的雄心,尚未可知,三是他受复王恩惠多多,是否还念着成王的旧恩,也是个未知数。 而苏和靖如今身在复王府中,居住在复王府西头一座清幽的偏院里。他是文人出身,素来不喜喧哗,复王也由得他意,只派了些侍卫,四时保护。 所以,一般人要想见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有了上回在复王寿诞上的表现,丐帮与复王府之间,也有了信任的基础。于是,付沧浪按照礼数,很恭敬地递上了拜帖。 但是很不巧,因为春雷兄妹的到来,复王府也是忙得很,故,只好是婉言告诉付沧浪,还得改日来访才行。 这自然,也是复王的意思。他虽然心怀仁善,但对于江湖上的事,却是了如指掌。忠义盟是什么玩意儿,他不是不清楚,他也明白,长安丐帮侠义为怀,必与忠义盟尿不到一壶去,为了避免尴尬和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让付沧浪另择他日了。再说,苏师爷确实也不在府中。 而这个忠义盟,带着靖王的手谕,就如同钦差大人一般,明面上确实是不能得罪的。故,复王只得先用缓兵之计,借师爷不在府中的理由,以思考应对之策。 这样,付沧浪亦只好作罢,却也留了话,若是苏师爷回府,一有便利时,就请告知于他。 这事,确实急也急不来。 正因如此,付沧浪便也没有向桂云铮这边复命。自然,他更不知道,暗里,忠义盟已经盯上了桂云铮。 直到第二日,天色,渐入黄昏。 当他正与龙武喝着酒时,却听到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小山子!” 付沧浪一下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立马放下碗,站起身来,就往外迎去。 “哦,玉山兄弟来了!” 龙武也是大喜,跟着起身出去。 果然,大门开处,刘玉山带着几个少年走了进来。 “哈哈,付兄,龙帮主,玉山来了!” 刘玉山看到笑盈盈而来的付沧浪和龙武,大声喊着,紧走了几步。 在他身后,桂云铮一袭长衫,英气逼人,徐浪和林之靖亦是风仪不凡,令人为之一叹。 “晚辈桂云铮,见过龙帮主!” 桂云铮见付沧浪身后那人,须发虽白,然一身豪气,不下郑八爷,心知,那必是长安丐帮的帮主龙武。 跟着,徐浪和林之靖亦是相继行礼。 这一下,让龙武是大吃一惊。 虽然已听付沧浪提起过这几个少年英杰,但见面之下,才知“闻名不如见面”。观这三人,气宇固然不凡,目中尤现精光,那步履,于轻捷中见着稳健,显见得武功精深啊! “哎呀,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桂帮主,几位英雄,龙武这厢有礼了,来,将就着这鄙陋之地,同着我这老朽,共饮它几大杯!” 一刹间,龙武真个是心情爽快,豪气冲天。 wap 第107章 重英雄 何妨折节 忆旧事 自是有缘 龙武说是鄙陋之地,实则并非虚言。 长安丐帮,不像其他帮会,虽也设有总坛、分堂,但出于种种考虑,基本上是没有明确的固定的地址。 此处,不过是西郊的一座破落的山神庙,距李鑫的马场倒是不远。 桂云铮既是丐帮之主,自然也讲究不得,双方见礼完毕,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帮主,您是前辈,云铮初到长安,理应前来一拜!更何况,天下丐帮是一家嘛!” 桂云铮持礼甚恭,一番言语,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呵呵,桂帮主英雄了得,武林大会一战,早已名扬天下,龙武是欲拜之而不及啊!” 龙武见他谦卑,心里更是欢喜。武林大会,他虽然没去凑热闹,但确实也听闻了桂云铮等人的事迹,说有些倾慕也是有的。 不过,付沧浪这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他并没有讲出桂云铮的另一重身份。若不然,龙武更会大吃一惊。 酒,很快地斟上,没有了那么多的讲究,每人一碗。 龙武又向林之靖敬道:“久闻飞云子有个高足,年纪轻轻,便已是侠义盟的分盟主,哈哈,不意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啊!” 林之靖亦是微笑着,端起碗来。 “龙帮主,您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林盟主这几年干的侠义之事,着实是令武林正道为之一快啊!” 龙武微微颔首,显见欣赏之意。 林之靖听他提到师父,也顺便再问了一句。 “龙帮主,您与尊师可曾相识?” 因为,他平日里确实没怎么听师父提到过龙武之名,故,多少有些好奇。 “呵呵,早年的时候,倒是有幸见过一面,令师的风采,实让龙武折服啊!不过,令师潜心修行,不似我,一直在江湖漂泊,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他都不记得我这个故人了!” 说到这里,龙武深有感慨。 他小飞云子几岁,两人江湖相见时,飞云子刚任华山掌门,他声名未显,更未加入丐帮。说来,飞云子于他还有救命之恩。 那时候,血气方刚、一意任侠的他,喜欢独来独往。那一回,他路过函谷关时,听到当地人纷纷议论,说是在附近的娘娘山有一伙强人,打家劫舍,祸害百姓,实是一大患。于是,激于义愤,他悄悄地摸到了娘娘山左近,四下一打听,果如所言。但一个人打上山去,显然不太现实,既不识路,也不知对方深浅。所以,他捺住性子,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伙强人下山了。 他一看,这伙强人其实人也不是太多,二十来个,但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显得甚是强悍。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了。也是头一回,这伙强人,被他截住了道,两下里很快交上了手。 初时,他倒还斩杀了几名强人。但毕竟单枪匹马,武功亦未大成,剩下的强人中,却有好几个高手,与他不相上下。眼见得,就要命丧敌手,飞云子却及时地出现了。 不多时,这伙强人便被击溃,他也因此得以活命。 而飞云子呢,也是因为听到了消息,才带着华山弟子前来剿杀这伙强人的,很凑巧地就救下了他。后来,他们同行了一段,便各走各路了。再后来,他到了长安,因缘际会之下,入了丐帮。 第108章 说难尽 多为故事 声还来 又见天山 不过,龙武并未将当年的事讲与大家听,感慨之余,他“咕咚咕咚”地将碗中酒一口气喝干了。 不得不说,他可真是海量。几碗酒下去,竟是面色如常,而眉目间,则是更见豪情了。 “来,徐少侠,龙武也敬你一杯!听说你亦是少林门下,唉,说来,咱们算半个同门啊!” 龙武又持碗敬向徐浪,原来,他早先确曾做过几年少林俗家弟子。 徐浪虽然好奇,却不好追根问底。天下武功出少林,人家说有同门之谊,便必有来历。 接着,龙武又向刘玉山和鲁亦达敬了碗酒。气氛,在酒精的作用下,更见欢畅了。 付沧浪知道龙武的为人,最是识英雄、重英雄,少主若能得长安丐帮的鼎力相助,那可真是好事一件。而现下,少主亲自来访,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他暗自在心里计议着,望向桂云铮时,只见桂云铮面带春风,眼神里却似另有深意。看来,少主心中,已有计较了。 一切,静观其变吧! 酒,正酣,小小的山神庙,难得的聚了这几多英雄侠士。 忽地,门外又有笑声响起。 “帮主,你看,谁来了!” 接着,话音落处,长安丐帮的三位长老齐齐走进庙中。 龙武才微有醉意,听得声音,赶紧起身,一眼望去。 三位长老已让开门来,一个玉面长身的中年人,飘然走入。 “顾掌门!哈哈,您可真是稀客啊!” 龙武大步走上前去,握住来人的手。 不错,来人,正是顾成峰。他自襄阳折戟于平王府后,一时心灰意冷,也无颜再见靖王,便决定回天山去。路过长安,念着跟龙武颇有交情,自然是顺路前来一访。 不过,他确实也不曾想到,今日这小小的山神庙里,个个都是名动江湖的角儿。 在与龙武握住手的同时,他不免有些诧异。 而桂云铮等,对于顾成峰自是不识,可随之进来的云毅,却是熟悉得很。大家都没想到,才分手不久,竟会在此地见面。 “桂帮主,各位英雄,云毅有礼了!” 不待师父反应过来,云毅上前向桂云铮等一一拱手。 “什么,毅儿,桂帮主?丐帮帮主桂云铮?” 顾成峰大吃一惊,望向庙内那几个年轻人。只见桂云铮已向他抱拳行礼,言下甚是谦恭。 “末学后进,桂云铮,见过顾掌门!” 这声招呼,以他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身份,算是给足了顾成峰的面子。 可顾成峰却有心要为难一下他,当下只淡淡一笑,忽地,身形一起,双掌直奔桂云铮。 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皆惊。 要知,以顾成峰的实力,先发制人,可不好对付。 砰砰,砰砰! 一刹间,却有两道身影跃起,挡在桂云铮身前,各自接了顾成峰两掌。 双方一怼即分,顾成峰身形微晃,那两道身影各退一步。而桂云铮一派镇定,仍然保持着向顾成峰行礼的姿态。 “好掌力!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顾成峰收了掌,目光已经柔和。 “梅花岛徐浪,见过顾掌门!” “华山林之靖,见过顾掌门!” 而对面,与他对掌的徐浪和林之靖亦已收掌作揖,向他行礼。那傲然的气质,让顾成峰为之心中一动。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身侠气,哪个不为之倾慕? “师父!” 这时,云毅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方才,他生怕师父出手重了,会伤着桂云铮。 “哈哈,毅儿,师父,老了!” 顾成峰朗声笑着,不经意间,眼神里有了一丝苍凉。 第109章 识大体 终究知错 寻奥义 还又求教 应该说,顾成峰的到来,实在太出人意料。 天山派投于靖王府的事,几已天下皆知。这等素来标榜侠义的名门,竟然成了朝廷的走狗,不管怎么说,都让武林正派感觉膈应。 但桂云铮今日看到的顾成峰,似乎并不面目可憎,可以说,绝对是一派风流,宛然是大家风范。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顾成峰在襄阳发生的事。若是知道,想必多少也能理解了。 龙武其实也对天山派的事早有耳闻,一直为之嗟叹不已,寻思有机会要跟顾成峰扯一扯。可今日,顾成峰忽然到访,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了。 庙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尴尬。 不过,桂云铮等人都是光风霁月的侠士,自有容人的雅量。天山派虽不知何故投于靖王门下,然恶行未显,在武林大会上,亦只与星月道主有过交手,并无什么杀伤。至于在襄阳平王府内,一次是云毅,一次是顾成峰自己,均与侠义道没有直接冲突。 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结。 桂云铮很知道这个道理,专门倒了一碗酒,敬到顾成峰面前。 “久仰顾掌门之侠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云铮敬您一杯!” 顾成峰微微一笑,点点头,接过碗来。 果是少年俊杰,果非寻常之辈,以这等年纪,就有如此胸襟,实在让他深感佩服。尤其,方才徐浪与林之靖双双为之出手,这充分说明,其人必有过人之能。 “桂帮主,你客气了!顾某枉负侠名,贻笑同道了!” 他的回答,亦是言辞诚恳。一代大家,自有风范。 一切,在此刻已经心照。 实际上,顾成峰从平王府逃出后,这一路上,就在思索着这些问题。他本就是有道之人,修为精深,一旦能垂头点检,自是一切皆能豁然。而今日骤逢桂云铮,见其风仪如此,且有众多侠士追随,一腹雄心渐已散去。 而桂云铮显然也从他的话中,读出了他的善意和真诚,一时更加欣然。放下碗,他再次抱拳,一脸正色。 “顾掌门,过往之事,便无须再提了。而今,天下纷争四起,江湖更是沸沸不平,恕云铮直言,顾掌门切不可就此隐退,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啊!” 顾成峰见他如此郑重,当下亦是变得肃然。他并不知道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但感觉此子胸怀宽阔,志向远大,定非池中物也。 “惭愧,惭愧啊!桂帮主,顾某年过不惑,已将是日落西山之人,这天下苍生,顾某怎么装得下哦!” 桂云铮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顾掌门,非也,非也。若云铮猜得没错,不日,南北便将一战,而一旦战端骤起,无数百姓必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等侠义中人,该将如何自处?” 这一问,如同灵魂直击,让顾成峰一时沉默了。 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怀着实是太小了。他只看得见一己名利,只看得见江湖,却从不曾想到,当天下纷乱之际,侠者的本份该是什么,而这,绝不是一个快意恩仇就能代表的。 “桂帮主,愿你有以教我!” 第110章 析大势 云铮论道 立重誓 剑客归心 阳光,从庙檐处挤了进来,爬到桂云铮的脸上。 这一刻,众人均觉得桂云铮竟是如此伟岸,一身说不出的王者之气,在小小的山神庙里悄悄漫溢。 “顾掌门,您,言重了!” 桂云铮热忱地看着顾成峰。 “如前所言,天下大势,必成乱局。靖王、平王、福王,三王皆具雄心。靖王坐掌朝堂,自不会任哪一方坐大,然他处心积虑,谋害先皇,秽乱宫闱,此逆天之罪,天下人可共伐之!福王雄才大略,世镇江南,深得民心,当此之际,必会兴师举义,入清君侧!而平王,亦据有荆襄,心怀异图。如此,天下怎不乱矣!” 说到此,桂云铮微微一叹,面色间甚见痛心。 “同室操戈,实是不幸事也!然其势已成,咱们作为侠义中人,应也有所取舍。云铮不主张随意向任何一方选边站队,在云铮的心里,谁真心顾念天下苍生的安危,谁才是命世的zhe 主!故,云铮当携丐帮弟子,在此风云漫卷之际,守本心,护正义,做些可以做的事!” 这话,怎么说呢,桂云铮也是有所保留的。自己的身份着实敏感,诸事,还得随缘。但不管怎么说,大丈夫,既已逢着乱世,不奋力而为,着实有负这有用之身。 顾成峰点了点头,笑了。桂云铮的话,满满的都是正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一点,从今而后,还是做回顾大侠会比较心安一些。 总之,这少年,不简单啊! “桂帮主志向远大,吾所不及!但顾某今日向着诸位英雄立个誓,今后,天山弟子绝不再为靖王效力,天山的剑,只杀世间恶人!若违此誓……” 说到这里,顾成峰忽地一掌切下,只见那张山神庙的贡桌,被齐整地削去一角。 “有如此桌!” 他这般有力的表态,让众人肃然起敬。云毅和其他几个天山弟子,脸上更是露出欢喜之色。 “好,好!来,干一碗!” 龙武没想到,这个结,就这般解开了,兴起,立马倒满一碗酒。 “干!” 众人齐喊一声,仰头便尽。 气氛,如冰山被化开,暖暖的,让人舒服。 桂云铮也没想到会有这般的收获,顾成峰可是名满天下的侠客,天山弟子的战力,他也早有见识。如今,不说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要他们不再附于靖王,怎么说都是件大好事。 “桂帮主,来,我敬您一碗!” 这时,付沧浪终于找到机会,端着酒,来到桂云铮面前。 “桂帮主心怀天下,真英雄也!付某虽然不才,也愿鞍前马后,任您驱驰!” 付沧浪故意将这几句话,说得很大声。 果然,这一异常的举动,引起了龙武和顾成峰的兴趣。 这又是为何? 龙武心中嘀咕。 付沧浪结识了桂云铮几个的事,已与他说知。他心想桂云铮贵为天下丐帮之主,自己这长安一地丐帮之主,理应亲近一下。但,总还没到像付沧浪这般直接下台阶的地步。 当然,他的确已对桂云铮刮目相看。不仅是那般胸襟,那般气度,那番识见,更有身边那些执着追随的高手们。 这少年,绝不简单! 第111章 看侠丐 明让尊位 赞英杰 暗使玄功 付沧浪这一横空出世的表白,惊不了徐浪他们,但确实让这山神庙的偶聚,多了些不同的味儿。 在龙武嘀咕的时候,顾成峰也是一惊。 老付怎么说也是个英雄好汉,与桂云铮按说没甚厚交,怎么地说出任由驱驰的话来?难不成,他要转投桂云铮的丐帮?可这,又有什么意义?他也并非朝秦暮楚之辈啊?莫非,其中另有深意? “付帮主,您有心了!” 桂云铮端起碗来,仰头喝下。 “哈哈,兄弟,你都有如此见识,为兄岂敢不从!来,桂帮主,龙武再敬你一碗!” 龙武拍了拍付沧浪的肩膀,也倒满一碗酒,正色看向桂云铮。 “咱这长安丐帮,与中原丐帮,同奉侠义之道,今日,龙武欣睹桂帮主之风采,着实深为感佩。龙武年已六旬,早有思归之意,所恨一直未遇可托之人,付兄弟又百般推辞,此事,真真让人头疼。然此番见到桂帮主后,龙武欣然,此事,妥也!顾掌门,你我是多年好友,你在武林中身份尊贵,且请你来做个见证!” 说着,龙武放下碗,朝顾成峰抱了抱拳,顾成峰微笑着点了点头,显是已明白他的意思。 “我意,将长安丐帮两千弟子,尽归于中原丐帮门下,自此,江湖中不再有长安丐帮的字号。我帮弟子,均遵桂云铮为帮主!从此后,一心侠义,不得有违!” 说完,他仰起头,将碗中酒一气喝干。 但这番话,却惊到了所有人。 “龙帮主,这,这如何使得??” 桂云铮一手执碗,一手连摆。 “桂帮主,这又如何使不得!!??” 龙武上前一步,握紧桂云铮的手,很真诚地看着他。 “桂帮主,武林大会一战,你救天下英雄于危难之间,大智大勇也!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大仁大德也!有你这样的英雄来统领长安丐帮,龙武更有何憾???” 说着,他从胸前摸出长安丐帮的帮主令牌。 “三位长老,传本帮主令,自今日起,我帮弟子,均须遵奉桂帮主之令!各分堂主,着明日前来会见!” 三位长老虽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但龙武已如此说了,自然是也得听命。 “见过桂帮主!” 三人齐齐拜伏于地。 “三位长老,快快起来,这如何使得!” 桂云铮赶紧出手,要一一扶起他们来。 不料,头前的高长老,想伸量一下他的武功,竟暗运玄功,欲让桂云铮折点面子。 桂云铮一触之下,立知其意,一股柔和的内力亦自涌来。 果然有两下子! 一刹间,高长老只感到桂云铮的内力如滔滔江海一般绵绵无尽,柔和中却蕴着强大的后劲。这下,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了,不然,出洋相的,恐怕就是他了。 “哈哈,桂帮主,你很好!” 高长老与桂云铮同时撤了力,再次相对时,感觉已完全不同。 身旁的孙长老和朱长老,亦是看出了此间的门道。待桂云铮的手一到,便立即起了身,目光中多了些敬佩之意。 自然,一切都没逃过顾成峰、龙武和付沧浪的眼睛。 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词: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啊! 第112章 巧上位 云铮顺意 拒结盟 和靖巧辞 接连几天,桂云铮都忙于跟长安丐帮的几大分堂主和弟子们见面,建立起初步的印象来。 也幸好,他的侠名已传遍江湖,又有龙武、付沧浪和三大长老的力挺,这交接工作,很是顺利。 原本,桂云铮只计划和长安丐帮结盟,哪想到,最终却遇到了龙武退位让贤这一出。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桂云铮不是脑子进水的人,受了,也就受了。 而顾成峰和云毅几人,在桂云铮和龙武的相留之下,也同意暂时在长安呆一段时间,便由李鑫安排,与桂云铮等住在同一家客栈。 过了四五天后,长安丐帮这边的事,总算办妥。苏和靖那边,也有了消息。 他一回府,就碰到了两件事。一是从复王那里知道了靖王府来使的事,这事,复王起初是拿他当挡箭牌的,他既已回来,便肯定要有个结果。二是付沧浪来访的事,听手下人说,看样子有些急,这事,也得处理好。毕竟当年同为成王的臣子,素来交好,付沧浪平时又并不来相扰于他,这般急的话,必有要事。 在复王的安排下,苏和靖与靖王的专使春雷兄妹见了面。 “二位专使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苏某前几日着实是有要事在身,还请二位专使多多体谅!” 都是官场上打滚的人,这客套的话,自然说得也溜。苏和靖满脸堆笑,眼神却在打量着这二位年纪轻轻的靖王府专使。 春雷在苏和靖回府前,已来过两三次,均被告知苏师爷未回来,心里面,多少有点不愉。然“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苏师爷毕竟是复王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大局,还是得忍一忍,给他面子,才能让事情更顺利地办妥。 当下,他也是一笑。 “呵呵,久仰苏师爷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您若是如此说,那真是折煞我了!” 他这样子,与前几日的倨傲,简直是判若两人。来长安已好几天,这事一直没有办下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多半还真在这苏师爷身上。但所谓的久仰之说,实是无稽之谈,他或许听说过苏和靖,却一定不知道眼前这个双腿已折,面容大变的苏念成。 “好,二位专使,那苏某也不客气了。王爷殿下已将靖王的来意告知于我,昨夜,王爷亦与我商讨了多时。此事,有些难处,要说来,或不在王爷这边。王爷虽坐镇长安,然西北的态势,料必二位专使也应略知一二。潼关及各处关隘,大多不受王爷节制,陇右的马越虽一直相安无事,然若是王爷挟府下数千之众,贸然东进,则长安空虚,必使有心之人有机可乘。此,是为王爷之最大难处也。另,以复王麾下这数千兵马,剿个一般山匪,倒还勉强,如是兴师东进,一路斩关夺将,怕是……” 说到此,苏和靖停了停,余下的话,其实不说也罢,通俗点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倒是春雷不曾考虑到的,他充其量不过江湖人,不过是个传信者,对于这种权谋、天下之事,终究是个门外汉。 一时,他踌躇了。 第113章 计未逞 气煞二使 讯又到 惊来一骑 作为专使,因为来得匆忙,春雷并没有吃透靖王的意思。 靖王可不在乎你复王最后能落下什么,他毕竟在官面上还名正言顺,你若不遵其号令,那行,到最后,我再收拾你。实际上,也不用到最后,大不了,潼关守军直接攻进长安城。 所以,他这手谕,是力求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的。若复王听话,过秦岭,出商洛,下郧阳,临谷城,沿江而近襄阳,那没得说,大好事一件。若是效果不好,半道而折,那也成,多少也能搅起一波浪花来,让平王那边也稍微有点压力。 可是,复王虽仁善,不欲乱动刀兵,却也不是个傻子,这明摆着当炮灰的事,谁会干??且,这一旦东出,那基本上就再无退路。故,与苏和靖商议之后,他决定还是婉言拒之,讲明自己的难处。 “既是如此,那且待我回报靖王殿下再行定夺吧!” 春雷也是没有办法了。但这个结果,临行前,柳少南那边还是有交代的。西北的形势,总归来说,靖王还是有些错估了的。换个位置来说,若是跟复王一般处境,怕是谁也不敢乱动吧! 于是,此事,便暂时地这般定下来了。 出了复王府,春雷兄妹心情十分糟乱。 “徐浪那边,可有消息?” “回春使,倒不曾有什么消息,那几人,也没挪窝,一直在李氏铁铺那边。” 一旁的手下立即答道。 春霆一直没说话,上回在邺城,追捕徐浪,是没成功的。这次在长安,她很想找回这个面子。可仔细衡量,确实还有点没有把握。徐浪在武林大会上,也是大放异彩,其武功之高,怕是手下这些人中无人能与之相抗。 “要不,哥,还是撤了吧!长安不比京师,我只怕‘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啊!” 春霆面有忧色,看向春雷。 春雷亦有同感,无奈地点了点头。 “复王府这里,就不必来了,他不愿出兵,咱们就逼他出兵!至于徐浪那几个小子,先让他们蹦跶几天吧!” 春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两人回到住处,立时收拾东西。不多时,便推门出来,匆匆离去。 然而这一切,都被李鑫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要走?快快告诉主人!” 自然,一些人负责跟踪,一些人负责向李鑫回报。 而这边,苏和靖送走春雷兄妹后,也立即着人去通知付沧浪,邀他速来王府一会。 一切,都很紧凑。 长安,更是在无声中,走向变局。 黄昏的时候,一骑快马,急急地奔到复王府前,马上的骑士满面尘土,也顾不得擦一下,便飞身下马。 “快,八百里急报!带我见王爷!” 守卫哪敢有半分怠慢,赶紧头前引路,一番小跑,直到复王跟前。 “何事如此惊慌?” 复王倒也镇定,但知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爷阅过便知!” 接过来人呈上的蜡封,复王赶紧打开,匆匆阅了两行,脸色立时变了。 “唉,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第114章 阅檄文 复王思计 念旧主 和靖待图 骑士带来的消息,有两个。 蜡封里,装的是来自江南福王处的讨贼檄文。其言辞之激烈,对靖王谋逆、弄权、秽乱后宫的诸般罪行,更是言之凿凿,其文采,实不下骆宾王的《讨武曌檄》。 而来人还说了另一个消息,就是朝廷已对襄阳开战。 实际上,在复王收到檄文的时候,韦武已带南军兵临一线,双方已试探性地交战几次了。 这让复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想当个太平王爷,看来并不容易。这些年无为而治,虽保了长安城民安物富,但战乱一起,这些繁华,只怕亦将不复了。 靖王来使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不答应靖王的要求,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了他。若是,若是…… 忽然,复王想到一事。 若是靖王密令潼关守军入驻长安,倒逼自己东进,那又该怎么办呢? “速召苏师爷前来!” 复王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虑,这事,还是先听听苏和靖的想法。 而此刻,送走了付沧浪的苏和靖,心情仍是难以平静。一切,如幻却真。 成王有后了! 这位昔日成王的首席军师,不知觉间潸然泪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桂云铮,看看这位成王的孙子,这位付沧浪口中的英雄,究是何等模样?是不是真值得他舍此残生,再搏一回!而且,付沧浪提到了那幅画,那幅由他手绘的画,那幅藏着秘密的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心里隐藏着这个秘密。被复王搭救后的头几年,他是沮丧的,不说心如死灰吧,却也是觉得看不到什么希望。复王上位后,待他十分优厚,真正是言听计从,又私下里派人四处寻访成王后人的下落,这才让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不过,当复王的人查到桂家庄时,桂家庄已被靖王派兵剿杀,一片残垣,又哪里找得到什么线索?再后来,他们又查到了靖王府,得到的却是曲天江身死的消息。可能唯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桂中岳生死未卜,他的孙女不知所踪。 但几年下来,桂中岳再未重现江湖,这个孙女也一样消失了。 只是,没想到,付沧浪今天却告诉他,成王的孙子还在,那个不知所踪的孙女也来了长安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孙子竟然是名满天下的丐帮帮主桂云铮。他在府中也听闻过武林大会的事情,对于靖王的手段,他是不屑一顾的。但听到一个少年英雄带着一众江湖好汉,竟然冲出了朝廷官兵的包围,也不由地为之击掌叫好。 苍天有眼啊! 他心里的那团火,越燃越旺。 秘密,总要揭开的。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师爷,王爷有请!” 这时,贴身侍卫小马急匆匆地走到身前。 “哦,有要事?” “这却不知,不过,看起来,王爷很急!” 小马摇了摇头,他着实也不可能知道。 那却是何事? 苏和靖知道复王无大事不会来叨扰他,心中一动,脑子一转,多少猜到了些。正好,有些事,亦须知会他一声。 “好,推我过去吧!” 第115章 拒靖王 自已定计 透消息 还待揭谜 不到片刻,苏和靖见到了正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的复王。 “王爷,召我何事?” 他行动不便,只能坐着拱了拱手。 “苏兄,出大事了,江南已发檄文,号召天下义师,共讨靖王!且,接线报,北军突临襄阳,双方战事已开,正自相持!”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敲在苏和靖的心上。 这可是好事啊!看来,少主来长安,是有所图啊! “难怪,靖王要我们兵出长安,是为了袭平王后路,从而助他打下荆襄,再顺流直下江南,这算盘,打得好啊!” 苏和靖掩住内心的激动,很淡定地说。 “只是,苏兄,咱们已拒绝了靖王的请求。怎么说,都已经得罪了他。如果靖王令潼关军入驻长安,倒逼着咱们东进,却将如何?” 复王抛出了自己的难题,很期待地看着苏和靖。 “王爷不必担心,此节,苏某已经料到了。那二位专使必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赴潼关,密令守军来行此事。不过,他们能不能到得潼关,都是个问题。” 苏和靖很淡定,听闻靖王府来使后,他便已有所准备。靖王给他们出了个两难的问题,说不得,得冒一回险了。而今,南北既已交火,襄阳也打得热闹,正是行大事的好机会。 听他如此一说,复王眼中一亮。 “呵呵,我就知苏兄定有良策啊!只是,如此的话,这靖王多半是要与我结下梁子了。” “他自顾不暇,哪管得着咱们大长安呢?王爷,这潼关守军,在苏某眼里,不过尔尔,咱们不仅不听他靖王的,还要取了潼关才是!” 苏和靖的声音依然淡定,但眼中,已锋芒大盛。 “唉,也罢,苏兄,全听你的。我本是没落的皇族,富贵于我,不过过眼云烟。这些年,苏兄尽心助我,好歹保了长安数年的清平。我知苏兄心中一直有所挂记,靖王这贼子,我亦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来吧,你来安排!” 复王轻叹一声,目光却已无比坚定。 苏和靖郑重地向他垂首作揖,声音低沉。 “王爷,这些年,你以国士待苏某,苏某感激不尽。你将身家性命都托于苏某,苏某更有何话说,必尽心竭力,以成大事。今日个,不瞒你说,我有个天大的消息,亦要告于你知,或许,这会跟我们要做的事,有极大的关联!” “哦,那且说来听听!” 复王见苏和靖这般神情,定知此消息必不一般。 “好,好!” 苏和靖深深地望了复王一眼,连说了两声好。 “王爷,我的消息是,成王,有后了!且,正在长安!” “啊!” 复王一听,大惊。 这么多年,他派了不少人去寻找成王后人的下落,都没什么收获。唯一知道的,就是成王家将桂中岳还有个孙女,却也一直都找不到。 他的脑子里瞬时浮出了一些疑问。 莫非,是桂中岳的孙女找到了,而这孙女,实际上是成王的孙女? “苏兄,快,快说说,这究是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看向苏和靖,期待着谜底的揭晓。 第116章 知来历 王爷思退 下地牢 魔道生烟 “王爷,你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苏和靖微微一笑,接着,将付沧浪给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一一说了出来。 约有一柱香的功夫,苏和靖总算是将关于桂云铮的事,说完了。 “苏兄,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去见见这位王侄如何?若他真是才德俱佳的少年英才,我这长安之主,理应让于他才是!” 复王听完后,好奇心大起,倒显得比苏和靖更急了。 “呵呵,苏某就知王爷胸怀宽广,淡泊名利,不过,此时已有点晚了,不便去叨扰,也免得引起误会。咱们还是先办了那件事再说,我料,不到亥时,便会有消息!” 苏和靖却十分淡定。实际上,他心里也是迫切地想见到桂云铮。 听他如此说,复王只得点了点头。 “哈哈,苏兄说得是,总得有个见面礼吧!来人,上酒菜来!我与苏师爷,要小酌几杯!” “诺!” 一声答应后,立有下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酒菜已上,二人执杯对饮,一时欣欣。 夜色,渐深,渐浓。 果然,不出苏和靖所料,还戌时未尽,春雷兄妹二人,已被擒于阶下。 揭开面罩,略显狼狈的春雷大骂:“好你个复王,竟敢如此待我!” “老实点!” 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冷冷一喝,一剑鞘磕在他背上。 疼,那自然是钻心的疼。曾几何时,他们作为星月道莲花使,多是整别人的主,今夜,却得换了位置。 “王爷,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 又一名黑衣人呈上了春雷兄妹所带之物,有忠义盟令牌,有靖王的另一道手谕。 复王匆匆一阅,又交给苏和靖,两人相视一笑。 “押入地牢,严加看管!” 苏和靖冷声下令,话都懒得多说了。 “你,你,你会后悔的!” 春霆好不容易说了句话,足够的咬牙切齿。 等两兄妹被押下去后,苏和靖又看向几名黑衣人。 “速去清除忠义盟余孽,勿使走脱一人!” “诺!” 黑衣人齐齐拱手,迅速离开。 “苏兄,幸亏有你,不然,我等危矣!” 复王叹了叹气。这些年,他明示恭顺,暗里也让苏和靖组建了一支秘密队伍,全由武林高手组成,以备不虞。 “王爷客气了,都是苏某份内之事!如今这专使已擒,余孽料也难有作为,潼关那边,等明日见过少主,再作计议。王爷但管放心,一切包在苏某身上!” 苏和靖淡定自若,稳了稳复王的心。 “也好,明日一早,你我同去李氏铁铺,请我王侄过府一叙!” 复王也不多说了,事已至此,接着往下走便是。 而春雷兄妹被擒之事,也很快地传到了李鑫这里。 李鑫没想到,还有第二股势力,敢动忠义盟的人。按他原先的计划,只是监视着便罢,一切,交给桂云铮来定夺,但现在出现了变化,他有些吃不准了。最要命的是,这股势力,很神秘,武功很高,手下跟了一段后,还险被割了脖子。 所以,这一夜,注定事多。 所以,他也顾不得夜有点深,急急地就到了客栈里。 第117章 临铁铺 几乘官轿 迎少主 一对贵人 再长的夜,终究会过去。 阳光,一如既往地从东边升起,长安城,又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但李氏铁铺的这条街,这一大早的,却跟往常不太一样。 两队人马,甲胄分明,各持刀枪立于街道两旁。街口处,几乘华贵的官轿,正依次悠悠地抬了过来。抬到离桂云铮所在的客栈约十米左右时,忽地停了下来,有序地排成一列。 帘,被掀开了。 先下来的,是一把椅子,带着轮毂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位面目虽残,却难掩其儒雅的文士,他捻须微笑,在一名侍卫的推动下,缓缓地到了客栈门前。 接着,又有一人,掀开帘,在侍卫的相扶下,下了车。其人,面目和善,然一身贵气,着实逼人。 “见过王爷!” 匆匆赶来的李鑫大吃一惊,如此阵势,复王到此何为? 不消说,先下车的,正是当今复王的心腹重臣苏和靖,后下车的,正是复王本人。 “李大人,勿须多礼,今日本王到此,只为一事,烦请您引见,容本王与丐帮桂帮主一叙!” 复王开门见山,眼神柔和。 这让李鑫在惊讶之际,多少放了点心。看这样子,应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当下,也顾不得多猜度复王的意图,赶紧躬身上前。 其时,外面的动静,也已惊动了桂云铮等人。 “外面来了这许多官兵,是为何故?” 顾成峰不明就里,甚觉奇怪。 “无妨,看此情形,不像是来生事的!” 林之靖凝眸一看,见官兵虽持刀带枪的,但从官轿中下来的人,一个坐在椅子上,膝下空空,看样子,也不是武林中人,而其神情,明显有些激动,有些难以抑制的特殊情感。而另一个,一身华服,李鑫还对其十分恭敬,料来,是这长安城某个位高权重的官员。 “对,哪有这么来找事的!” 徐浪也是看出这些官兵,似乎并无恶意。 几人正自猜疑间,却见李鑫一阵小跑,渐上楼来。 “李掌柜,不必如此慌张!” 这时,却是桂云铮打头迎了过去。他一见楼下的苏和靖,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呵呵,桂帮主,楼下苏师爷和王爷有请!” 李鑫其实也不是说有多慌,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不免心跳加速了些。 “好!” 桂云铮这一声好罢,昂然地向楼下走去。 徐浪和林之靖自然不放心,也立即跟在他屁股后面,顾成峰倒有些犹豫,不过,也慢慢地随后下来。 “这位英雄,可是桂帮主?” 待桂云铮方下到一半时,复王已入店来,抬头朗声相问。 “正是!” 桂云铮亦是大声回答,接着,紧走几步,下得楼来,在离复王约两米处,屈膝下拜。 “叩见王爷!” 此礼,甚恭。对桂云铮来说,人家既是官,也是长辈,行个大礼,不亏。 复王微笑着欲前去相扶,身旁的侍卫却拦住了他。 “呵呵,名满天下的桂帮主不是小人,你们先退下!” 复王毅然拨开侍卫的手,上前扶住桂云铮。两人面对面的,久久凝视。 “像,真像,哈哈!” 终于,复王一声大笑,眼前之人,确与成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忒年轻了些。 “来,见见苏先生!” 复王一把拉住桂云铮的手,走向门外。 此时,苏和靖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看着向自己翩翩走来的少年,一时间,百感交集。 “臣,苏和靖,拜见少主!” 他毕竟行动不便,只能是抱着拳,垂下头来,但语声发颤,显见得情怀激荡,很难自已。 第118章 顾掌门 心中生惑 复王叔 座上动情 一切,都似梦似幻。 桂云铮没想到他与苏和靖的见面,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更没想到,复王竟有如此胸怀。 很快,他带着徐浪、林之靖、桂小敏等一众英雄上了官轿,径向复王府。 只有顾成峰,默默地站在客栈门口。 这桂云铮,究是何等身份?为何连复王也待他如此谦恭?而那位断了腿的苏先生,为何要在他面前自称为臣??且称他为少主? 这种种疑问,让顾成峰迷惑并震撼了。 “师父,桂帮主实非常人,我想,此事稍后自会揭晓,徒儿深信他非奸邪之徒,咱们还是安心地等着吧!” 云毅见师父这般神情,知道他定有诸多疑问。但自上回襄阳事后,他对桂云铮等人,早已从内心里折服。 “好吧!” 顾成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了。 而这头,不多时,桂云铮等便到了复王府。随后赶来的,还有付沧浪、龙武及三位长老。 复王府一下子变热闹了。 虽经复王再三劝说,桂云铮仍是安坐于下方。他还得再观察观察一下复王,今日弄这么大阵势,只差让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被复王亲自接见了,目的何在,还待进一步揭开。当然,他想,复王或许也要观察观察他。也罢,总之呢,小心自无大错。 果然,见桂云铮如此谦恭,复王心里又给他加了几分。 在座诸人,除了龙武还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桂云铮的真实身份。他相当于是特邀嘉宾,这一是出于对他地位的肯定,二是出于应有的尊重。 四下坐定后,复王作为一堂之尊,先开了头。 “桂帮主,不,论辈份,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侄儿才对。昨日欣闻你到了长安,我与苏先生是彻夜未眠。想起当年贵先祖成王叔经略长安之时,并不嫌弃我这个破落的皇家之后,对我及族人多有襄助。只可惜,当年我势弱力微,未能有所报答,待成王叔事败之后,更是觉得此恩永世难报了。未成想,天可怜见,总算为成王叔一脉留下了骨血!” 说到此,复王已是隐隐含泪,显见得,此情不似作伪。 “故,今日我请王侄、侄女及众位英雄到此,是要请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我本是一介庶民,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能随王侄笑傲江湖,更不能助王侄纵横天下,然一颗拳拳之心,虽老而弥坚,成王叔待我之恩,我自当竭力相报!” 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字字见着真心。 自然,让一众英雄都为之动容。而龙武,更是为之惊愕。 他哪想到,桂云铮还有这重身份,一时间,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成王在长安时,他倒并未打过多少交道,记忆中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但成王坐镇西北,确实文治武功,为一时之盛。不仅民丰物阜,且四夷敬服,人人称好。若不是当初兵败一朝,还真说不准这天下,会是谁的。 “王叔,您言重了!” 听到这里,桂云铮颇为感动,立时站了起来。 “今日您念着当日祖父的情份,未将侄儿缚之阶下,便已是莫大的恩德,又何谈什么报与不报呢?侄儿,着实不敢领受。” 他这般一说,亦是一派君子之风。 一刹间,满屋欣然。 第119章 阅檄文 惊变天下 析形势 属意潼关 复王久久地凝视着桂云铮。 此子,举手投足间,隐然已有王者风范。而追随他的众人,亦皆是不凡之辈。这长安城的主人,看来,可以换一换了。 想到此,复王向苏和靖使了个眼色。事前,两人已经说好,复王开了头,后面的事,就交由苏和靖来主持。 苏和靖立时会意,先前初看到桂云铮时的激动,慢慢地在平息。一路上,两人亦有了些交谈,彼此间的信任,正在慢慢建立。 “少主,王爷一番赤诚,且莫辜负啊!” 说着,苏和靖从怀里拿出那封檄文,递给了桂云铮。 桂云铮这一看,心道,果不出所料,福王要兴义师了。 “少主,南北一开战,这天下的格局,就要变了。且,不知你可否知晓,在此之前,朝廷已对襄阳用兵了!” 这个消息,倒是不在桂云铮意料之中。而知悉靖王计划的顾成峰,也没有告诉过他。 桂云铮不禁为之惊诧。 “对襄阳用兵?这可是兵行险招啊!且不说平王心藏异谋,不甘久于人下,便是以襄阳城池之坚固,又岂是轻易能打得下的?当然,若是真让朝廷打下襄阳,那就还真不好说了。” 苏和靖听他如此一说,暗自赞道,少主果是慧人,才抛出个消息,就能断出个一二来。他不由地欣慰地笑了笑,抚了抚胡须。 “少主说得是啊!所以,襄阳如今呈胶着之态,北军难下,又要分兵与南军对峙,不说捉襟见肘,也是进退两难了。不过,今日臣下还有事要说,想请少主一同参详。” 桂云铮就知今日弄这么大阵仗,必不是那么简单,便也微微一笑,示意苏和靖继续。 “少主,靖王遣使来王府一事,料来李掌柜早已告知于你吧!实不相瞒,此次靖王来使,是为说动王爷兵出长安,取道秦岭、商洛,而下谷城,以此顺流而下,与北军配合,破了襄阳。此计,着实甚妙。只奈何,王爷麾下,兵不过万,亦不欲为此助纣为虐之事,故,已婉言拒之。只不过,这靖王来使,尚有连环之计,竟欲奔潼关,说潼关守将,入据长安啊!” 说到此,苏和靖叹了口气。 桂云铮知他话未说完,仍是不动声色。 接着,苏和靖又自说下去。 “没法子,王爷不得已干了件有悖人臣之礼的事,半路上将那靖王来使擒了回来。如此,此事便已骑虎难下。无论怎么说,都已忤了朝廷,不,是靖王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大家总算是明白了。李鑫更是恍然大悟,看来,这第二势力,原来出自复王府,难怪如此厉害。 “云铮多谢王叔!” 桂云铮更是甚为感激,再次站起向复王行礼。眼下,很清楚了。复王拒绝了靖王的请求,又拘下他的来使,目的,不外乎是让消息不外漏,不至于惊动到潼关守军。但问题是,谁能保证靖王没有第二条线,通知到潼关去呢? 复王却笑着摇了摇头。 “王侄,勿须多礼!靖王爷的好计策,本就是逼着叔叔我进退无路。便是依了他的,兵出长安,也未必能马到功成。若是不依他的,那潼关的数万精兵,也不会让叔叔日子好过哟!” 至此,一切皆明。 第120章 显胆识 赞了少主 行妙计 折了莲花 “少主,故,臣下说起此事,便是想请您做个定夺,下一步,又将如何才好?” 苏和靖望着桂云铮,目中满是期许。 只见桂云铮微笑着起了身,负手走到厅堂中间。 “呵呵,若是云铮没猜错的话,苏先生必已有成计。不过,苏先生既问到云铮,云铮便斗胆献丑了。云铮以为,当此之时,须立即设计拿下潼关,如此,长安门户,尽在我手。不说朝廷自顾不暇,便是有余力,又能奈我何?至于怎么设计,不消我多说,全在这靖王来使身上!” 这一番话,立惊四座。 苏和靖和复王相视一笑,均轻轻点头。 此子,不凡啊! “呵呵,王侄,真是有胆有识啊!” 复王不由地欢喜一笑,大声赞道。 “来人,带上来!” 接着,苏和靖一声大喝。 不多时,几个五花大绑的蒙面人被带到了堂中。 只见侍卫一把扯去他们的面巾,露出他们的面目来。 桂云铮等一看,其间二位,正是那日从复王府出来的两位前星月道的莲花使。 “看什么看,小子,只恨那次没取了你性命!” 春霆气得胀红了脸,看到徐浪,就大骂起来。 而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全身发抖,不敢向徐浪再看一眼。 徐浪听她这么一骂,觉得甚是蹊跷。细看她身边的人,似有几分熟悉。 “浪哥,是那个人!” 这时,林茵儿却眼利,一下子认出他来。 原来,那人正是在邺城截杀徐浪时,从后背刺了他一刀的首领。 而林茵儿这么一提醒,徐浪、桂云铮、桂小敏也都想起来了。 “好啊,你也有今天!” 徐浪一跃而起,一把揪住那人的脖颈。 那次,徐浪被他背后偷袭,险些玩儿完。此下一见,自然多少有些来气。 那人平时倒也硬气,但此刻却吓得面如土色了。 春霆不由得很是嫌弃,怒道:“怕个什么!大不了一死!” 春雷倒没说话,眼里却已无神。曾经星月道里呼风唤雨的少年,如今,看来终于要穷途末路了。 “师弟,这等小人,莫脏了你的手!” 桂云铮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徐浪。 这些人,不过是阶下之囚,平时里本来就作恶甚多,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使桂云铮不杀,复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徐浪自然也明白,嘻嘻一笑,松开了手。 “师兄,我不过是吓他一吓!” 事已至此,桂云铮心如明镜。他笑着看向苏和靖,心中甚慰。如此一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苏先生,用计须速,若有用得着云铮及众位英雄的,您尽管吩咐!” 他也不多想了,这事,苏和靖既然敢先擒下靖王的人,那必然就有后招。不然,这成王座下的首席军师,就白叫了。 “好!” 苏和靖也笑了,挥挥手,让人将春雷等人带下去。 春霆至此才脸色发白,毕竟还年轻着,哪会不留恋这美好的尘世哦。不过,现在见到了桂云铮和徐浪等人,她已自知活命无望,一时间,恐惧、懊恼、绝望……,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春雷则干脆两眼一闭,任由侍卫推搡着,带回地牢。 第121章 入虎穴 首推兄弟 托老将 还看苍龙 擒下了春雷和春霆,长安忠义盟,已是群龙无首。剩下的事,不过是顺藤摸瓜,找出那些余党了。 眼下最当紧的,还是如何拿下潼关。 苏和靖神色一肃,俨然有了当年的风范。 “少主,臣下之计,是欲遣数名高手,假扮靖王来使,前往潼关,伺机控制住潼关守将。此间事,料潼关那边还未曾知晓,此计,应可行也。然,该遣何人,还须斟酌,既得武功高强,又得对忠义盟甚为了解,更得善于机变。” 说到此,他拿眼不停地看着徐浪几个。 桂云铮立时明白,微微一笑。 “苏先生,此计,云铮以为,非我徐浪师弟与小敏莫属,至于随同人员,林兄、鲁堂主、刘舵主,皆可去得。反正,大家都面生,潼关守将多不识得。” 他这一提,苏和靖赶紧点了点头。他意下,本也是看中了徐浪。 “那好,就照这么办。徐少侠扮成那男使春雷,郡主扮成那女使春霆吧!其他英雄,稍作改扮便可。李掌柜、付兄,还得麻烦你们带一些兄弟,作平民打扮,即刻出发,务必潜入潼关城内各街巷,明日戌时中,行纵火扰敌之计,并作四处接应。” “遵令!” 听到有自己一份,李鑫和付沧浪兴奋不已。 “来人,拿印来!” 随着苏和靖一声轻呼,一个黑衣汉子迅速离开,很快地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出来。 “靳将军,接印!” 这一声,饱含深情,不由地令靳八的身子为之一震。 进复王府这么半天,他一直没怎么说话。这固是多年禅修的结果,也是因为前面要处理的事很多。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苏和靖突然叫到了他,而且,这意思,是要把长安将军的印交给自己。 “这,这如何使得?靳八老矣,还请苏先生另择有才之人授之!” 靳八连连摆手推辞。 “靳将军,当此非常之时,切勿谦让,还请接印!” 这,却是复王开了口。说着,他捧着印到了靳八身前。 靳八的老眼,湿润了,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方将军大印。 “王爷,请受靳八一拜!” 说毕,他郑重地向复王拜了下去。 苏和靖笑了,他接着说道:“靳将军,着你迅速集结五千军士,明日戌时之前,悄然地抵达潼关附近,注意,不要打草惊蛇。等城中发出信号,立即杀进去。” “遵令!” 靳八身子一直,声尤铿锵,神情间已一派凛然。 “少主,此计,另有关键一环,得由您出马了。苍龙,先来见过少主!” 苏和靖看着桂云铮,目中寄望甚厚。 而那叫苍龙的黑衣汉子,立即向桂云铮跪下。 “属下苍龙,愿随少主驱驰!” 原来,这苍龙,正是复王和苏和靖组建的秘密队伍的首领。这支队伍,相当于复王府的死士,其忠义和战力值是很可靠的。 桂云铮一把将苍龙扶起,端详着这个身材魁伟,不苟言笑的汉子,心道,真是好汉一条啊! “少主,潼关城南门,就交于你了。” 说到此,苏和靖向桂云铮重重一拱手。 将这么凶险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可他的眼里,是无比信任的光。这一战,他要让桂云铮尽收人心。 第122章 老帮主 另托重任 小客栈 再说成峰 对于苏和靖的安排,桂云铮并无意见,他很明白苏和靖的用心。 长安城,对自己来说,毕竟还很陌生。他知道苍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复王将自己保命的家底都交给了他。这份信任,这份恩德,只有拿下潼关,才不被辜负。 就这样,除龙武之外,各人均接了任务。 这让龙武不高兴了。 “苏军师,你安排了半天,怎么没有老叫化我的事?” 这一问,一屋人都禁不住笑了。 桂云铮摇了摇头,走到龙武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龙帮主,您也重任在身呢!您看,苏先生这一安排,府中是不是已经空虚?若是有贼人来,谁能抵敌得住?王爷和苏先生的安危,谁来保护呢?” 龙武一听,原是此理哦。 “行,少主,听你的。” 一时间,他竟然也改了口。 自此,诸事议定,复王立命下人呈上饭菜来,匆匆地吃饱后,各自行事去了。 桂云铮先带着苍龙,回了客栈。为了稳妥起见,他想,说动一位人物——顾成峰。 笃,笃笃! 他轻轻地叩响了顾成峰的房门。 “请进!” 随即,顾成峰柔和中自有威势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桂云铮只见顾成峰正与云毅对坐,料亦是在聊着什么。 “云铮见过顾掌门!” 这一声问好,让顾成峰略略有些惊诧。实则,他已等了多时,就为等桂云铮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今日的事,跌破了他的认知,他想了半天,还没想清楚。 “来,坐!” 他的回答,很简洁。 桂云铮看他和云毅的神色,便已知几分。 时间紧迫,他也不及细说了,再次朝顾成峰一拱手。 “顾掌门,云兄,云铮知道你们心中定有许多疑问。我便择要说吧,我本是故成王之孙,此番到长安来,亦为找些成王府的旧人,幸得天可怜见,一切顺意。而当今复王更有感于先祖的恩德,对云铮是欣然纳之。只是,此下事态紧迫,靖王阴遣忠义盟春雷兄妹为使,强令复王出兵,会于襄阳。复王自不愿助纣为虐,没奈何,只得擒下春雷兄妹。为免除后患,不得已须拿下潼关。故,云铮有事相求于顾掌门,望顾掌门能够出手相助!” 话,的确简明扼要,言辞,的确急切而诚恳。 顾成峰恍然大悟,对于复王和苏和靖的表现,也就不难推测了。 “哈哈,原来如此,那还有何话说!桂帮主,顾某实是荣幸之至啊!您但有所命,尽管说来便是!” 他这一表态,云毅也笑了。桂云铮如此郑重来请,那是对天山派的高看。 “对,桂帮主,您只管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桂云铮笑了笑,很是感动。 “顾掌门和云兄的高义,云铮先行谢过!此事,着实有几分凶险……” 接着,桂云铮便将自己要做的事,向二人讲了个明白。 约半柱香后,桂云铮带着苍龙、顾成峰、云毅,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时已未时,日头犹然高挂。然而,长安城却开始有了不平凡的动静。出城的人,今日是尤其的多,但无一例外,都执着复王府的字条。为防万一,长安城各处关卡均谢绝来访。 第123章 入潼关 小敏轻笑 闻专使 大帅欢迎 次日,长安日落,黄昏之际,潼关城缓缓地行来几人。 当先二人,为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面目英俊,皮肤微黑,外加上一撇小胡子后,倒也别有一番男儿气息。女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俏处自有三分英武。 不消说,此二人,正是假扮成靖王府专使的徐浪与桂小敏。因着徐浪年纪稍轻,故而苏和靖妙手粘胡须,算是让他略显得老成些。 在他们的身后,是刘玉山、林之靖、鲁亦达及其两名弟子。一行七人,不紧不慢地走向潼关城的南门。 “果然守备森严啊!” 望着高大的城门,打量着城墙上那些持刀枪来回巡查的军士,徐浪不觉一叹。 “师弟,你怕了?” 桂小敏微微一笑,轻问徐浪。 “怕,我猛张飞,有怕的时候?” 徐浪不服气,昂起了头。 “哧!” 这神情,惹得桂小敏不由地捂嘴一笑。 “呔,来者何人?” 这时,却见城门口一位高大的军士粗声问起。 徐浪二人瞬即面色一冷,也不下马,随手从怀中扔出一物。 “速带我等去见王将军!” 那军士接过来一看,却是一面令牌,上面刻着忠义二字,落的是靖王府专制。他一时拿捏不定,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人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几位大人,可还有其他信物?” 徐浪一听,面色一沉,不过还是装作不情愿地掏出靖王的手谕来。 “有王爷手谕在此,只是,却不能给你看了!” 军士脑袋里转了转,为稳妥起见,还是立即着人迅速报知将军府。 “要的,大人,请您稍等片刻!” 徐浪无奈,但脸色却还是绷着,这派头,一定得做足。他心想,不知道李掌柜他们怎么混进城内的,像这般盘查,真不太容易呢! 其实,这也是他不明白状况罢了。李鑫是何人,付沧浪又是何人,两人要进出这潼关,那还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带的人,多作平民打扮,口音多是本地人,又有李鑫这么大的牌面,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此刻,他们的人早就混进潼关城了。 林之靖和刘玉山、鲁亦达跟在后面,俨然装出一副下属的样儿,虽说气质上稍微被降了两个档次,但看起来,也真是那么回事。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闻声一望,不远的数十步开外,一个全身甲胄,系着黑色披风的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正急急赶来。 及到门前时,那将军飞身下马,身后的人马则齐齐止步,分列两排,神情肃穆。 徐浪不由地暗叫一声,此人带兵有方啊! “潼关兵马大元帅王良,恭迎来使!” 这时,那叫王良的将军,拱起手,向着徐浪和桂小敏,朗声问候。 徐浪二人赶紧飞身下了马,人家大元帅来迎,这面子,可是给得很足啊!可自己既是做戏,就该知道掌握分寸和火候,自然也就不能总那么端着了。 “哎呀,怎敢劳烦王将军亲自来迎!罪过,罪过!” 要说,徐浪这脸皮也厚,方才那么趾高气昂,此刻却笑得十分猥琐。 他上前一步,与王良双手相扶,倒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第124章 王大帅 想着美事 徐专使 自带光环 原来,王良确曾接到了靖王的密信,告知了靖王府专使劝说复王的事。且,靖王还告诉他,若是专使劝说复王失败,必会来潼关找他,届时,请他好生接待,并尽快兵发长安,逼复王拿出自己的家底,乖乖地兵出商洛。 靖王也说了,不管复王出不出兵,机会一到,他王良都可以派兵进驻长安,以此,名正言顺地成为长安之主。 所以,王良一直就盼着这美事的呢。 而且,这王良,确实是员帅才,治军确实有方,坐镇潼关数载,辐射附近州县,可说四方畏服。 当然,这重点也是因为京师在北地,不似唐时安史之乱,京师设在长安一般,潼关的重要性相对弱了些。但它依然有自己的战略位置,像陇右一带的势力,若想破长安,入洛阳,再做它图的话,从潼关过,基本上没门儿。另外,它还遥与京师呼应着,将京师至潼关之间这一片地盘都夹在其间,算得上亦有首尾呼应之妙。 故,靖王同时向江南和襄阳开战,都没有动潼关一兵一卒,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打算,说起来,也是为自己留条退路。 王良在靖王的密信里,已得知来使是一对年轻男女,是忠义盟里的重要人物,故见到徐浪和桂小敏后,并无多大怀疑。而且,人家既拿得出令牌,还拿得出靖王的手谕,按说是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他赶紧上了马,与徐浪并辔而行,直向将军府。 一路上,徐浪一边与他闲扯,一边留心着城内的格局。其时,毕竟尚未天黑,城内依然是有几分热闹,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当然,巡查的军士也是来回不断。见到王良后,均是立即恭谨地立地一旁,齐唤一声:“大帅好!” 王良倒很是镇定,受之泰然,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不多时,将军府到。 因为几人来得突然,将军府里并无准备。王良引几人直去议事厅,边走边吩咐手下准备酒菜。 “春大人,咱们先商议一下长安之事,稍后,自有粗茶淡酒相待,还望几位勿介意哦!” 说着,王良也没太客气,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 “好说,好说!” 徐浪嘻嘻一笑,也不介意,人家好歹是一个大将军,能这么给脸,已经不容易了。若不是自己身披着靖王来使的光环,只怕真就算个空气了。 他在离王良最近的座位坐下来,斜看了林之靖等一眼,几人立时心领神会。刘玉山和鲁亦达分别坐到离大厅出口最近的左右两侧,林之靖则紧挨着桂小敏。 这让王良感到奇怪。 “那两位兄弟,不用坐那么远,稍后才会喊各营将官过来议事呢!” 刘玉山笑了笑。 “多谢将军,小人一路骑马劳顿,靠门近点,好透风一些!” 这回答,让王良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细想,认为或是此人有些怪脾气,毕竟是江湖出身嘛!上不得台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便也是笑了笑,转头看向徐浪。 “春大人,现在可以将手谕交与老哥我了吧!” 第125章 见手谕 将军笃信 说师爷 少侠佯忧 一切,得归到正题。 徐浪再次嘻嘻一笑,这调皮的样子,在那一翘一翘的胡子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生动。 “王将军,这是自然,来,小弟这便将王爷的手谕交与你。” 说罢,徐浪摸出那封手谕。 实际上,这手谕,早被他们提前看过,不过,请了高明的匠人重新封了口而已。王良毕竟是一介武人,这等精细的活儿,还是看不出来的。 接着,一名护卫上前接过来,小心地呈给王良。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证实春雷二人的身份,同时,要王良见手谕后,立做布置,开进长安。对于靖王来说,长安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没到非常之时,他尽可由得你什么王在那儿折腾。 王良看过后,对二人的身份自然更无怀疑,不过却也想了解一下二人出使复王府的真实情况。 “春大人,此番在复王府,可有何收获?这复王素来恭顺,为何此次却一反常态,敢拒了靖王爷的上谕?” 这事,确实是王良很疑惑的地方。 复王文武不成,主张无为而治,他是清楚的。这些年,井水未犯河水,他们之间算得上是和睦相处的。说来,都是在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中。但这一回,为何硬起了骨头,置靖王之意于不顾呢? 徐浪自然早有说词。 “唉,王将军,你有所不知,这复王倒也确实稀松平常,但他府中有位师爷,却甚是难搞。我兄妹二人到王府后,他一直不明确答复我们,只推说一切事,须等师爷回来后再作决定。这样,我兄妹等了好几天,结果,那师爷端的是厉害,真是能言善辩,几番推脱,竟就将王爷的美意给拒绝了。” 说到此,徐浪那一脸的恼恨之情,表现得尤为逼真。 “哦,复王府中还有这等人物?” 王良微有讶异,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复王府的师爷,他能不知道吗?这些年,复王府中有些什么重要人物,他基本都弄清楚了。 “可不吗?他说长安兵不比潼关兵,剿剿山贼尚可,而且兵力也少,到不了商洛,恐怕就得折损大半,还说,若是长安兵出商洛,陇右的马越岂不是要蠢蠢欲动?” 徐浪倒也说得头头是道,这让王良一听,亦觉得甚有道理。复王的师爷,叫苏念成,他是知道的,来路却一片空白。但此人如果有此见识,那还真不是一般混饭吃的家伙。 “哦,原来如此,也难怪春大人不知该何回答了!不过,也没关系,王爷这里,有咱们潼关数万雄兵这般的杀手锏。而今朝廷已与襄阳、江南两处接仗,正好,咱们可趁此大乱之时,占了长安,为王爷分分忧!然后,再分一部分兵出去,潜出商洛,下谷城,逼近襄阳,岂不妙哉!” 王良是善于用兵之人,对于靖王的战略计划,他是一目了然。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很认同的。但又对靖王多少有点意见,这个事,本来不需要这般复杂,直接让自己提马杀进长安,不就行了吗? 这当然是他的武人思维。靖王考虑的是,要出兵,也得有个合法的理由。如今,复王明确拒绝,那他这后手,就可以用得上了。 说来,这一切,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事。 第126章 意自惬 秋风扫叶 酒微醺 侠士出招 至此,王良不仅没再对徐浪等人产生怀疑,心里还已经在做下一步的用兵计划了。 两地相距,不过数百里,大军集结到出发,需要两个时辰。若以轻骑为前锋的话,最快也得大半日才能到。等重甲兵、步骑赶到,怎么说,也得一个半日了。 不过,倒也不急,就长安城那些兵,还不是秋风扫落叶似的? 想到这里,王良的嘴角不知觉地露出了笑意。 “春大人,不必担心,这不识相的复王,这次正好可以收拾了。他那师爷再厉害,在老哥眼里,也都是小把戏。他们要兵无兵,要将无将,能拿什么应对我潼关雄兵?如今之计,只须严守消息,防止他们外逃便可!稍后,等你我酒足饭饱了,再召集各营将官过来,到时候,你且瞧好老哥怎么排兵布阵就是了!” 王良是充满自信,在他看来,你这春大人就是长了两撇胡子,也是个菜鸟。 “那是,那是,王将军的手段,小弟早有耳闻,那师爷不过一介书生,给只鸡都杀不了,等我们大兵一到,不尿裤子,都算他是好汉了!” 徐浪机灵得很,顺着王良的话,夸了他两句。 这其实,也是王良许久未经战事,得意于曾经的战绩,不免有些轻敌了。 两人一时间交流得甚为欢愉。 天色,渐晚,夜幕已缓缓拉下。 酒菜也上来了。别说,还甚为丰盛,入眼处,都是实打实的硬货。熟牛肉、猪蹄膀、烧鸡……,等等,满满地摆了一桌。 徐浪和桂小敏分坐在王良左右,心里盘算着动手的时机。同桌的,还有两名副将,分别与林之靖和刘玉山挨着。 整个大厅里,除了桌上的众人外,尚有门口的四名军士,和侍立在王良身后的两名护卫。 “来,放开了吃,这军中酒菜,没那么太多讲究,春大人,可别见怪哦!” 王良大声招呼着,酒杯已经端起。 徐浪等人赶紧脸上堆笑,举杯回敬。 只桂小敏稍有尴尬,论身份,她也是专使之一,不过,毕竟是一介女流,身处这男人丛中,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 王良倒也识趣,知道这忠义盟的女人,必然浑身有刺,轻易碰不得,也就不去叨扰她。 场面,看起来倒甚为和谐。 但,杀机,已悄然地在众人心里升起。 吃了足有个把时辰后,王良已微有酒意,那两名副将也一脸胀红了。 只见徐浪一使眼色,同时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扣住王良的脉门,剑已瞬间拔在手中。 林之靖亦是一掌切下,正中一名副将的脖子上,那副将满目愕然,随即脑袋一歪,昏倒过去。另一名副将反应过来,欲扑向林之靖,却为身旁另一名鲁亦达的弟子出手,一招擒拿手,扭住了肩膀。 而刘玉山和鲁亦达已飞身跃起,扑向门口,两人出手如电,一刹间,便点倒了两名军士。 王良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凉意袭来,一下子,酒意全无。 身后的两名护卫,拔着刀,却也不敢动手。 “春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良仍自镇定着,大声喝问徐浪。 “嘿嘿!” 徐浪却是调皮一笑,拖着他离了座席。 第127章 红光起 满城震动 副尉来 一院吃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门口的军士,很快被刘玉山和鲁亦达制住。桂小敏一剑当前,逼退了那两名护卫。至于那两名副将,一个早被林之靖击晕,一个虽有力气,但这等近战,却哪是江湖汉子的对手,几个回合下,已然被一刀了账。 至此,王良心知这几人必不是什么忠义盟的人了,而所谓的春大人,看来,多半也是假冒的。 “你们是什么人?” 毕竟是行武出身,多历战阵,王良早已风雨不惊,仍是想知道个答案。 这几人干冒奇险,靠近自己,料来必有异谋。 “我们是什么人,怎么说呢,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我等已自安西将军处借得十万大军,现已陈兵于关外,王将军若是识相,献了这潼关城,一切都好说,不但能保项上人头,还说不定能博得个余生的富贵!” 徐浪紧扣住他的脉门,手中的剑稍作下压,这让王良感觉到一丝丝疼痛。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相信?” 王良心道,没看到安西将军有什么动静啊!这十万大军,多是用来诳老子的,老子信你,才怪呢! “好,你不信,亦可!鲁堂主!” 徐浪却似有恃无恐,向鲁亦达喊道。 “你瞧好了!” 鲁亦达手持宝剑,剑上尤自滴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圆筒般的物件,变戏法般地一擦。 “嗖!” 一道红光如箭般射向夜空,在半空中裂成数个。 “嘭!” 几声巨响,震彻了整个潼关城。 不多时,潼关城里,开始有了动静。四处火起,呼叫声,遍及街巷。 一众军士赶到议事厅,只见门口刘玉山和鲁亦达及两名弟子各持刀剑,牢牢守着。抬眼望去,他们的大帅已被绑好,脖子上搁着明晃晃的宝剑。厅内,还倒了四个人。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又一会儿,弓箭手也齐齐来到,张弓搭箭,对准大门口,只待一声令下,便想将刘玉山等射成刺猬。 只是,投鼠忌器,那负责指挥的将官也是傻了眼。 林之靖一把提着王良走到门前,一剑径指门外的军士们。 “汝等大帅在我手上,若想要他活命,就不得轻举妄动!” 这话,他运足了内力,震得一众军士耳膜嗡嗡作响,甚为骇异。 场面,立呈僵持之势。 那些弓箭手自然不敢放箭,可也不敢放下箭来。 不一会儿,又一队军士冲了进来。 “大,大帅!” 领头的本想说什么的,一看这阵势,立时哑了口。 原来,他本是驻守南门的副尉,这般着急忙慌的跑来,是因为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高手,突然夜袭南门,拔掉了他们当值的守卫,然后,城门大开,又涌进一帮全副武装的军士来,目前,双方正自混战中。 但他万万没想到,将军府也出了状况。所以,那剩下的话,也没敢说了。 不过,徐浪和林之靖自经武林大会一战后,对于战阵之事,已有深刻的体会。见那人那样子,立知外面的情况,必然进行得顺利。 “林兄,咱就守在这儿,谅他们也不敢攻进来!” 徐浪也走到门口,运足内力,声如洪钟。 第128章 袭南门 全凭虎胆 看豪杰 再展雄风 却说在徐浪等正与王良对酒之际,桂云铮已带着顾成峰、苍龙、云毅及一众黑衣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在了潼关南门城下。 此时,城门方闭不久,高大城墙上,倒有几盏明灯,照着在风中飘摆着的面面旌旗。 众人贴墙而行,并未选择从正门上去,而是分成两队,一队左,一队右,各到离正门数十米处,才悄然地施展起壁虎爬墙功,轻捷地爬向城头。 众人皆着黑衣,以黑巾覆面,刀或剑紧紧地斜插在背后。苍龙的那班兄弟,口中尚还含着一把黑黝黝的匕首,目中尽显凶悍之意。 本来,以顾成峰和桂云铮的功夫,上这个城墙,不过几个起落的事,但毕竟入夜不久,考虑到城墙上的守卫们一定还精神抖擞得很,所以,两人亦是爬着上去。 几乎,两边同时发起了攻击。 黑色的刃,闪着寒光,无声地便已撂倒了几个小兵。不等他们发声呼救,接二连三的黑衣人,已跃上城头。 顾成峰和桂云铮相视一笑,双剑齐出,直如蛟龙入海,剑到处,实在当者辟易。 不过,终于,在一阵兵器撞击声后,守城的军士被惊动了。 这是短兵相接的交手,弓箭手已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个高大的军官,气急败坏地连连挥刀,指挥着手下截击着黑衣人们。 可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们,遇上的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杀神,加上多年未经战事,不得不说,战力已经下降不少。 云毅和苍龙带着数名黑衣人,背靠着背,缓缓地向正门处推进。他二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面对着一个个扑上来的军士,冷冷地挥剑,下手绝不容情。 那高大的军官,正是负责实护此门的校尉,见此情形,着实是惊慌得很。来人如此勇悍,实在前所未见,而且个个武功高强,一般军士哪是对手? 一字排开的南城门上,一时间呈现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两头,是守城军士在往里压缩,不过受宽度影响,效果不佳,在黑衣人的阻击下,寸步难进。 而中的正门处,却是那校尉指挥着手下,死命地拒守。只是,左右两处,均已呈抵敌不住之势。 “挡我者死!” 顾成峰一声大喝,剑掌同施,一代大师,出手如同泼风,碰之立倒。 桂云铮与他并肩而进,追风剑法亦是凌厉无匹。两道剑光,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正门处。 顾成峰一瞥之间,见桂云铮临敌不惧,剑法精绝,心中暗赞,英雄出少年啊!敢这般置身于险境,此等气魄,又有几人? 于是,手中剑更是全力施为,这些寻常军士,在他面前,真正地变成了南瓜和白菜。 “哈哈,痛快!” 顾成峰豪兴大发,大声笑道。 “顾掌门,你我二人斩了那军官如何?” 桂云铮亦是不落其后,豪气问他。 “对,擒贼先擒王!” 说话间,顾成峰已抢先一步,刺翻了挡在那校尉前的一名军士,再一剑过去,正点在那校尉的刀身上。 一股大力猛然涌来,那校尉的刀虽然更重些,却被顾成峰这么一点,竟自拿不稳了。 哐啷! 刀,掉在了地上。 第129章 破敌时 浓浓战意 入门处 赳赳将军 那校尉刀一脱手,赶紧着地一滚,险险避开顾成峰接下来的一剑。 不过,桂云铮却到了,剑如流星,将那校尉钉在了地上。 “顾掌门,云铮占便宜了!” 桂云铮不及拔剑,也不停歇,忽地以一个诡异的身法,欺进一名军士身旁,一个照面,便一掌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无妨!” 顾成峰笑着跟上,亦是一剑出手,先挡开一人的剑,接着,反手一掌,将那人击进门内,那人沉闷倒地,便没再动弹,显然,已被掌毙。 “兄弟们,守住两头,云兄,我们抢下城去!” 这时,苍龙也已杀到,联手云毅,紧跟到了顾成峰身前。 于是,黑衣人分成两队,分别抵住从两边来的军士。桂云铮、顾成峰四人,则带了几名黑衣人,直接杀下城去。 因为没法用上弓箭,守城的军士们在桂云铮等人的攻击下,是节节败退。 几人从城头直杀向城下,几无一合之敌,只是,刚落下地来,却听得一阵阵破风之声。 “不好,有暗箭!” 桂云铮毕竟历过战阵,听音便知箭已飞来,当下不及思索,一把剑舞成了花一样,总算没被偷袭到。 借着点点火光,几人看到,在前方数十米左右,一排排弓箭手正有序地向他们攻击。 “少主,你与顾掌门去抢城门!我与兄弟们挡住那些箭!” 苍龙当机立断,与几名黑衣人并成一排,忽地身形掠起,迎着箭雨就往前冲。 桂云铮眼里一热,此下却也顾不得了,立与顾成峰和身往城门处抢去,而城门处,此时正有几排刀盾兵严阵以待。 没有重兵器,要破开刀盾兵,并不容易。 这是桂云铮上回得出的经验教训,当时,他与徐浪追杀宁侯,亦正是为刀盾兵所阻。 “攻其一处,破开口子!” 桂云铮身在空中,大声疾呼,剑也已刺在一面盾牌上。顾成峰心领神会,再复一剑,他功力更胜桂云铮,立时,那人连退数步。但,这帮刀盾兵训练有素,赶紧地又补上缺口。 “无妨!” 顾成峰战意已浓,猛地深吸一口气,还剑入鞘,双掌击出,澎湃的掌力一如巨浪。 嘭! 一声巨响后,一面盾牌被击得裂开,执盾之人再也站立不住,往后急退,竟撞倒了身后的同伴。 跟着,桂云铮与云毅双剑并入。 刀盾兵们一下子手忙脚乱,他们本已接阵,哪知遇上这几个煞星。 城门处,本就不甚宽阔,这一下,刀盾兵被破阵之后,反而没有多少转寰的余地了。 剑光闪闪,惨叫声连连而起。 桂云铮三人运剑如风,下手真个是“稳、准、狠”,能一剑制敌,绝不出二剑。这样,也有效地节省着体力。 这帮刀盾兵几曾见过这样厉害的对手,慌乱中,纷纷中剑,更有甚者,自相踩踏推搡,稀里胡涂地就丢了性命。 终于,城门被打开了。 一片火光中,持着长枪的靳八将军当先而入。老英雄风姿不减当年,一进得门来,便挑翻了一名敌兵。 几千大军,很快地一涌而入。 故,才有了那副尉惊惶地奔向将军府的一幕。 第130章 且放火 群侠施计 真侧目 众将归心 潼关城里,火光冲天。 李鑫和付沧浪带着各自的弟子,四处点火,弄得一城都不得安宁。不得不说,此计,有效地扰乱了守军的心神。且,王良治兵有方,其它各门虽闻得杀声震天,也是紧守着自己的门户,轻易地不出来救援。 这样,南门处的失陷,已成必然,而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各处。 另外,这街巷中的打斗,对于李鑫和付沧浪来说,那是太合我意了。 他俩一边遵照苏和靖的安排,派人四处大喊大叫,说“大帅已擒,潼关破了!”,以动摇潼关守军的军心;一边则大搞偷袭,有效地杀伤那些心慌慌的军士;另一边亦开始向将军府靠近,以接应徐浪几人。 不过,等他和付沧浪带着几个兄弟来到将军府不远处时,却见将军府门前,黑压压的一片敌军正严阵以待。里面情况不明,外面是这般阵势,付沧浪知道,凭丐帮和铁铺的这些人,打这种仗,那无疑是去送死。 “付兄,这却该如何办呢?徐少侠和郡主尚在府中,不知现在如何了?” 李鑫提着刀,十分着急。 “看这情形,里面应是有所变故。这王良,素闻其甚为骁勇,善于治军,岂会在此非常之时,蜗于府中?” 付沧浪在军中多年,稍加思索,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现下,潼关城内一片惶乱,作为主帅,自然要出来稳定局面。但,王良却没有露面。这无疑可以大胆推断,徐浪等人,怕是已经得手。只不过,暂时出不来而已。 “再等等,等靳八将军杀进来,定可解围!” 付沧浪对靳八的信心是有的,对苏和靖的计策也是很相信的。 “这样,李掌柜,你我且留几个人在此看着,再派人通知各处弟子,前来将军府会合。你我且带几人,去南门看看。” “也好!” 李鑫立时应允,两人唤过手下,如此如此一番,便带着几人向南门而去。 哪料到,没走好几步,只见一群群败军,正惊慌地跑过来。 “靳将军得手了!” 付沧浪一声轻呼,连与李鑫躲在一边。 不多时,火光大亮处,靳八将军与少主桂云铮各持长枪,骑着马,正自追来。军士们一边清剿逃敌,一边向城内的百姓发布安民告示。 “仁义之师啊!” 李鑫轻叹道。 两人也赶紧抢了出来,朝奔来的靳八和桂云铮恭谨地行礼。 “是李掌柜和付将军!” 桂云铮眼利,一下就看到二人。 “我师弟情况如何?” 桂云铮勒住马,长枪杵地,问道。 “回少主,将军府前,已有数百重兵守着,里面情况不明,然臣下以为,徐少侠应已得手,双方正自僵持着!” 付沧浪从容回道。 桂云铮与靳八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靳将军,现下潼关城其它门的守将尚未反应过来,你且带一队人马,速去守住将军府外各处入口,待我去将军府救师弟出来后,咱们押着那王良,再相机行事,破了他们!” 桂云铮很快做出了决断,这让靳八不禁为之侧目,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两人自商洛到长安,兵法战术相谈甚多,真正联袂破敌,却是首回。但从桂云铮力抢城门与此番临场决断的表现来看,他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身先士卒,是谓勇也,临阵善计,是谓智也。既勇且智,必定将士归心,所向无敌。 第131章 将军府 张弓搭箭 小王子 下马降师 已着上戎装的桂云铮,横枪于马上,着实是威风凛凛。 不多时,他们便把将军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将军府前的军士们,张着弓,搭着箭,持着刀枪,却动也不敢动。 “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将军府?” 终于,领头的将官喝了一声。 来者不善,现在的情况,真是里外一团糟。里面,自家主帅被人家拿刀架着脖子,他们只能干着急;外面,人家又大兵压境,一声令下,这数百精兵便成齑粉。 所以,这虽说是一喝,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壮胆。 自然,桂云铮一下便听出了他有些发虚。如此说来,师弟必然已经得手。凭他们几个的武功,又挟持着王良,估计这些军士也投鼠忌器,故而才成这副局面。 “这位将军,我等乃复王府军,特来与王将军议事!汝等且放下兵器,免得引起误会,刀枪无眼,没来由地便丢了性命!” 桂云铮运足内力,看起来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字字句句都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而他这一说完,麾下的将士又向前逼了几步。这等气场,不免要让某些人手心冒汗,握着兵器的手变得更紧,生怕下一步,敌人便杀将过来。 这回,桂云铮倒没有冲到最前了。 他不是鲁莽之人,若是不小心在乱战里中了流矢,那就不妙了。顾成峰和云毅则一直护在他身边,两人倒没穿甲,但也拾了把长刀在手。 “让开路来!” 这时,忽地又听到一声大喝,却自府内传来。 府前的军士纷纷回头,只见刘玉山和鲁亦达持剑在前,身后,是林之靖长剑架住王良,再后面,是鲁亦达的两名弟子,最后,才是徐浪和桂小敏,二人亦提着剑,不过看起来表情很轻松。 “快,让开,让开!” 王良总算还是服了软,这一回,输得是莫名其妙。但,保住了项上人头,才有后事可想。 在他这兵马大元帅的开口下,众军士如获大赦,赶紧让开一条路,手上的兵器也握得没那么紧了。 很快,王良便被推到了桂云铮跟前。 “王将军,多有得罪!” 说着,桂云铮一跃下马,双手扶着王良。 王良很纳闷,在火光中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这是何等人物? “败军之将,何谈得罪不得罪!敢问阁下,究是何人?” 王良倒也认得清自己的处境,现在这个情况,人家要杀自己,实在易如反掌。起先,他就有规定,这几道城门守军,若遇战事,非经他令,不得应援。所以,他亦知道,南门一破,他已孤立无援。 桂云铮见他如此一问,笑了笑。 “丐帮桂云铮!” 他一下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桂,桂云铮,小王子??” 这一报呢,是让王良吃了一惊。 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这等江湖轶事,却了解得甚多。何况,桂云铮出于靖王府,那可是曾经的小王子呢!当年,他觐见靖王时,倒也曾见过年少的桂云铮。 他仔细地端详着桂云铮,果然,依稀与记忆中的小王子很是相似。 一时间,不禁有些懵圈了。 毕竟,连靖王都还没弄明白桂云铮为何会跟自己背道而驰,他又怎么搞得清楚呢? 第132章 识时务 且当说客 看副尉 还劝将军 “想不到王将军竟识得我?” 桂云铮亦是有些小惊异,不过,迅即也想明白了,多半是在靖王府时有一面之缘罢了。 “嗯!” 王良点点头,不知道桂云铮到此意欲何为。 “王将军,叫他们都放下兵器吧,我保证不伤他们分毫,否则,这世上又得多些孤儿寡母!” 桂云铮话虽柔和,但眼神犀利,透着不容置疑的光。 王良本想硬气一点,可看到他的眼神时,竟不由为之心折。 “众将士,本帅命令你们,放下兵器!” 他转过身,向将军府的军士们大声喊道。 哐啷! 果然,下一秒,有人已刀枪坠地。你主帅都如此惜身,谁又愿意舍身成仁呢? “别,别放!王良贪生怕死,咱们不听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立场坚定,或说顽固不化。 只不过,这呼声还是太微弱。那人话才说完,便已被身边人拧住胳膊,接着,不知谁刺出一刀。血,很快,从他胸前涌出。 “这倒也是条汉子!厚葬!” 桂云铮欲阻止自是不及,只得在一声惋惜里,为那人的后事做点什么。 场面很快被控制下来,基本上算兵不血刃。丢了兵器的军士们,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沮丧得很。 但此际,并不是多废话的时候,真要是等另几处城门守军反应过来,桂云铮可没把握能有胜算。 “走吧,王将军,还得劳烦您帮我做一番说客,不然,我城外大军全部进来,只怕潼关要血流成河哟!” 桂云铮依旧说得很是轻松,仿佛真的已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了。 王良此时已根本分不清真实状况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说还是不说呢?若是不说,他们已破南门,十万大军一旦杀进来,那终究也是守不住啊!若是说,日后又实在无颜去见靖王爷哟! “大帅,不如就依了这位将军的!” 这时,那守南门的副尉过来,劝说着王良。他一方面确实见识了桂云铮等人的战力,实在惊为天人,一方面,也想建个功,为以后谋个出路。 王良见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儿,又想起方才在将军府被徐浪生擒的情形,心里也有一些骇然。 这小王子在武林大会上便已大杀四方,此番破我潼关,其计策与勇力,均见非凡。这等人物,若是顺了他,保不准今后还有飞黄腾达之日呢! 如此一想,王良眼珠一转,再次面向那些手下。 “众将士,小王子,不,桂将军所部乃仁义之师,不忍大动干戈,而使潼关城尸横遍地,此等襟怀,令本帅钦佩。故,着尔等随我同去,以说其他同袍,以免今夜无辜受戮!” 说完,他很郑重地向大家拜了拜。 那些军士面面相觑,如今大家手无寸铁,还能怎样?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打都不打,就开门纳敌,想想都窝囊。 当然,也没人敢再多嘴了。反正,守土之责,更在主帅,他欲丢之,我又何必坚持? 桂云铮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挥了挥手。 “出发!” 立时,刘玉山和鲁亦达分别傍住王良左右,似是簇拥着他,往东门而去。 第133章 火未熄 南门已陷 声必扬 东门待开 潼关城内的火,仍未熄灭,哭喊声此起彼伏。这也多半是从南门溃散的逃兵,以及一些巡查的小队。而城内的住民,则关紧了门窗,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南门失陷的消息,终究是传到了其他各门守将耳中。 对此,他们的共同反应是,遵照王良说的,守好自己的门户。至于将军府,他们倒是想去救援,但敌我形势不明,贸然也不敢出击。偶尔,派出些小股队伍,也是在半路上便被截杀。 不多时,更有人传言,说是王良已被杀死,将军府早被占领,血流了半条街。至于是何方人马,一直没人说得清楚。这也难怪,靳八将军根本就没打旗号。这是一支看起来很怪的军队。 徐浪和林之靖也找了副盔甲,全身披挂起来,这刘关张三英,少了关张可不成。兵器亦是现成的,林之靖要了把长刀,徐浪要了把长枪。两人跃跃欲试,很想大干一场。 没一会儿,东门已到。 嗖,嗖嗖! 几枝箭强劲地射来,射在了欲联袂叫关的徐浪和林之靖马前。 “尔等何人,休得靠近!” 城上,一名军汉大声喝道,他的身后,是他的上司,东门的守将。 “快叫你家主将出来说话!” 徐浪真气运足,大声回敬。立时,惊得城上城下,人人耳膜震动。 “此人好内力!” 这东门守将,却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人,一听徐浪这声音,立感其功力之浑厚,实在骇人。 他拨开那名军汉,探出头来,火光中,隐约看见城下已是黑压压一片大军。当先二人,舞刀弄枪,英姿矫矫。而在他们身后,似乎是王大帅有言欲发。 “可是大帅吗?” 他放声高喊,毕竟相距有那么远,算他目力尚佳,能看个大概。 “怀仁,是我!” 王良朗声答道,慢慢走了出来。 原来,此守将叫贺怀仁,最受王良信赖。 见果是王良,贺怀仁有些迷惑,也有些着急。一军主帅被擒,怎么说,他这做属下的,都面上无光。更何况,二人情谊不浅呢? “大帅,你莫怕,且待怀仁来救你!” 说罢,贺怀仁拔出刀,径指向徐浪和林之靖。 “尔等休得张狂,速速放了我家主帅!” “哈哈,笑话,有本事,你且下来试试,问问我这手中枪同不同意!” 徐浪哪信他这个邪,自家主帅都被拿了,还敢吹大气? 这话,端的底气十足,又端的十分骄横。 王良倒是为难了,正欲开口,桂云铮却已过来,止住了他。 “王将军,且看看这怀仁将军的手段如何!他敢出城一战,你才正好有机会当面说他!” 王良只得点了点头。 果然,徐浪的话,一下子也将贺怀仁弄得下不了台了。他也是一员骁将,对方既已叫了阵,他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这岂不让双方的将士都会笑话他。 “小子,我便来会会你!” 说着,贺怀仁转身便往城下走。 “来人,备马!” “大人,不可轻出啊!” 却是副尉出言提醒,并拉住了他。 “无妨,你且守好城门,若是我败了,立把城门关上,莫让敌军趁机攻进来!” 贺怀仁很认真地嘱咐着,已飞身上了马,一杆长戟横在身前。 第134章 挫敌胆 自有徐浪 说部下 还看王良 城门开了,火光起处,贺怀仁率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嗬,还有点胆识哦!” 徐浪笑着,心想,正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贤弟,莫如让我先来?” 林之靖也有些跃跃欲试,在将军府里,他可没过好瘾。 “哈哈,林兄,小弟的手痒得很,这回,就不让你了!” 徐浪一笑,猛地一夹马腹,挺着枪,迎了上去。 “来者报上名来!贺某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贺怀仁已摆好阵势,看着数十步开外的徐浪。 “哈哈,小爷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了你,来,先战几合,我便告诉你!” 徐浪挺枪一指,气势着实有些熏人。 “好你个小子,本将军便来教训教训你!” 贺怀仁也动了气,长戟挥起,冲了过来。 徐浪微微一笑,勒马未动,却在贺怀仁的戟疾刺过来之际,枪尖精准地迎上戟尖。 硬碰硬! 叮! 火花溅起,时间仿佛有一瞬的静止。来势甚急的贺怀仁,竟然被徐浪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定住了身形,且无法向前一步。 好深的内力! 贺怀仁这才有些心悸了,长戟撤回,又出一招。 徐浪也由得他,挺枪迎上,见招拆招。两人枪来戟往,转瞬已斗十来招。 也差不多了! 徐浪忽地变了招,反守为攻,一枪过去,直如毒蛇吐信,霍地便破开了贺怀仁的门户。 贺怀仁不及躲闪,只得攻其所必救,长戟劈来,显然,想来个两败俱伤。 但他,却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徐浪若真想收拾他,哪会容他使那么多招,此下,枪仍是一意向前,左手却一把挟过他的戟。 一切,都是电光石火间。 贺怀仁的戟被徐浪夹在腋下,怎么也拔不出来,而徐浪的枪尖已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徐将军,勿伤了怀仁性命!” 这时,王良急得不行,大声喊道。 桂云铮笑了笑,心想,还是师弟明白我的心思啊,先挫敌扬威,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师弟,停手!” 徐浪通透得很,早知桂云铮之意。若先杀了贺怀仁,激得敌军死战,到时候,只怕后面的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好!” 徐浪应道,立时撤了枪,松了手。 “贺将军,你家王大帅有话要与你说!” 说罢,徐浪便打马转身回阵。 贺怀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这个变故,让他后面的军士们傻了眼,也让城门处的副尉有些疑惑了。 这是为何?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对面,只见贺怀仁在离敌阵四五米处站定,然后,王大帅和对方的主将走了过来。 三人面对面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大家只看到,贺怀仁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似是为什么事很难决断。而王大帅,似乎在激烈地说着什么。至于对方的主将,也多次向贺怀仁拱手致礼。 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吧,终于,贺怀仁下了马,向对方主将纳头就拜。 就这么降了? 副尉糊涂了。 敌军倒底是来自何处?会是复王府吗?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向潼关开战?再说,复王府有这个实力吗? 疑问,接二连三。 看来,得等贺怀仁自己来做解释了。 第135章 破四门 潼关已下 过三更 战事方休 贺怀仁调转马头,回向本阵。 “兄弟们,受大帅之令,咱们降了!” 他一声大喝,也不再多说,长戟一指处,随他出城的军士们立刻让开一条路来。 然后,他又退在一旁,向后一招手。 徐浪和林之靖赶紧并辔而行,打马过来。身后,桂云铮一挥长枪,将士们亦是徐徐地跟进。 兵不血刃,东门,由此告破。 那副尉的疑惑,总算也弄明白了。 来军,果然出自复王府,而且城外还有十万大军。为什么会开战,是因为靖王要行一石二鸟之计,欲驱长安兵出秦岭,下襄阳,故复王先发制人罢了。这些事,本也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该关心的事。况且,王大帅都降了,他又能如何? 接下来,其它各门,亦很顺利地相继告破。 为防生变,桂云铮和靳八稍作商议,连夜将王良等一干主将带离潼关城。 潼关的防务,则由靳八率付沧浪、鲁亦达、刘玉山等进行安排,并尽快地安抚民心和军心。而桂云铮则带了林之靖、徐浪、顾成峰、云毅、苍龙及三百精兵,星夜出发。 在南门一战中,苍龙所带的兄弟,只剩下六人,其他的,均已战死。其中,尤以城门处随他共闯敌阵的那几人最为惨烈。在桂云铮和顾成峰打开城门的那段间隙里,他们硬是用自己的生命,阻住了敌人的攻击。 苍龙也受伤不轻,肩胛处中了一箭,身上亦被刀枪破了好几条口子。本来,桂云铮是要他留在潼关的,只是他极为忠心,既许了桂云铮,便说什么也不愿离开。没办法,稍作包扎后,桂云铮找了辆马车,令他一路随行。 王良等也没法子,已是败军之将,自然由他安排了。不过,当他们来到城外,却发现,那所谓的十万大军,竟是桂云铮的欺人之语。 此际,已过三更。 天地间一片沉寂,倒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那些呼喊,那些硝烟,那些血光飞溅,恍然如梦。 “唉……” 王良一声长叹,半晌不语。 事已至此,还有何话说? 贺怀仁亦是瞠目结舌,一时默然。 只南门的副尉,反而坦然得很。 长安兵战力如何,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亲历者。先是桂云铮等在城头的大杀四方,再是靳八率军攻进城门后,那些勇悍的军士,真正称得上是如狼似虎。他认为,即使王良未被擒,放开膀子与之对敌,只怕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当然,更遗憾的只会是其它守城的校尉们。他们基本上没交手,就乖乖地听了王良的话,开了城门。 不过,王良终究还是释然了。 从冒险入将军府擒下自己,到抢关夺城破了南门,再到东门徐浪与贺怀仁的一战,一环扣着一环,一计连着一计,桂云铮所展现出来的智谋与勇力,都让他不得不折服。跟着这样的人,未必就是件坏事。 何况,路既然已经选了,就得一无反顾地走下去。 他现在最好奇的,还是桂云铮的身份。一个曾经的靖王府的小王子,如今,干的却是与靖王背道而驰的事情。 他究竟是怎么跟复王扯到一起的?他究竟是谁?又究竟想干什么呢? 第136章 千般事 难出计外 一腔血 恐洒阶前 与潼关之夜一样不平静的,还有复王府。 未被完全清除掉的忠义盟弟子,纠集起来,意欲在午夜时分,向复王府发起攻击,以救出春雷和春霆。 一切,实际上尽在苏和靖的算计中。 虽说如今高手尽出,府中侍卫不多,但有龙武坐镇,又有苍龙留下的死士,苏和靖并不太担心。 “小马,王爷那边可安排好了?” 苏和靖轻问道。 “回师爷,属下已安排人潜在王爷卧房附近,另外,龙帮主亦在旁边屋子歇着,真有异动,必能及时出手!” 小马赶紧答道,他的首要任务,是护着苏和靖。王爷那边,按照分工,已交与了龙武。 “那就行,若是有人要来送死,那也随他,地牢那边,也得明松暗紧,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 苏和靖淡淡说道。 潼关定计,自是他运筹帏幄,但真正落地执行,临场发挥,还得看少主和靳八将军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也很淡定。少主能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惊天下,其谋略显然并不逊于他,至于靳八将军,这可是先成王最倚重的宿将。他们二人联手,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的状况。 而熬过这两个夜晚,一切便将揭晓。是他计谋失败,少主兵败潼关?还是拿下潼关来,收伏那数万雄兵? 他在期待着,经年的隐忍,并未磨去他的信心。他做事,向来小心。当年成王兵败,他一直引为毕生之耻。如今,老天既然给了他洗清耻辱的机会,他决心,定不放过。 所以,一切的细节,都得在计划之中。一切的风险,也得在防范里。 夜渐深,去了大半兵力的长安城,巡逻的密度也相应地减少了。这让某些一直躲在暗处的幽灵,找到了机会。 复王府前,沉默不语的石狮子上头,两盏灯依然亮着。 噗!噗! 随着两声闷响,两盏灯齐齐被灭,门口的两名军士蓦地一惊,长枪一挺,大声轻喝:“谁!” 嗖! 黑暗处,只见寒星几点飞来。 两名军士挥枪欲击,奈何却已不及,各自捂着喉咙,撤枪倒去。 尔后,一个黑影,两个黑影……,相继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但见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即兵分几路,一部分推门直闯进复王府,一部分人从两侧王府的高墙跃入。 王府内,一片寂静,门前的动静,似乎没惊到任何人。 这些黑影们一部分迅速地从王府各处涌向地牢,一部分却摸向了复王的卧房处,显然,他们也做了些功课。 “苏先生算得没错,这些余孽,终究还是来了!” 龙武稳坐在复王的卧房中,轻声叹道,剑已在手。 不多时,黑影们各自找到了目标。 而一场血战,也就此开始,准确来说,是一场杀戮。 王府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与黑影对应的,是苍龙手下的黑衣死士,不同的是,他们没戴面巾。不过,他们倒更像是暗夜里的杀神。沉默,冷峻,坚毅,出手绝不容情。 灯火,在一刹间,全亮了。 一帮黑影顺利地冲到地牢门口,却发现,面对他们的是冷冷的箭阵,而身后,不知何时,已有数名像山一般静默着的黑衣人,拔出了雪亮的刀剑。 第137章 计已败 人头落地 血尽洒 幻梦成空 “拼了!” 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句,黑影们立时像发了疯似地向前冲去。 箭,如雨下。 近到数十步的路,却举步维艰。 一轮射过,数名黑影纷纷倒地,she 吟不止。 当然,亦有武功稍好的人,已经将刀舞成一团,渐渐逼近。 可又如何? 弓手退下,却浮现出数名黑衣人来。很快,短兵相接。不过,倒下得也更快。 有人在往后跑,想突围出去。只是,黑衣人的刀,显然不是破铜烂铁。 这是一群比当初星月道的星刃还更犀利的狠角色,出手绝不拖泥带水,能一刀伤敌,绝不用第二刀。 也有人开始后悔了,后悔听了某人的话,竟敢闯进复王府来,意图劫走他们的二位春使。于是,放下了刀。 一边倒的战斗,来得匆匆,结束得也快。半柱香过后,黑影已被击杀大半,没死的,要么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要不干脆弃了兵器,乖乖地等候下一步的发落。 黑衣人这边,只折了两人,伤了三人,弓手避让不及折了几人而已。但局面,总算是牢牢地被控制住了。 “关进地牢!” 一个黑衣人冷冷发令。复王府的地牢并不小,再关几个,又能如何? 而复王那边,黑影们照样打错了算盘。他们真是空有忠义之心,却无兑现忠义的能力。 复王并不在卧房里,为安全起见,早已在白天就乔装改扮,去了李鑫的铁铺。 几个黑影轻轻地撬开了复王卧房的门闩,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道无比凌厉的剑光。 啊! 而门外,同时亦响起了惨叫声。 龙武几剑之下,便将几人逼出卧房。 “尔等诡计,军师早已料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总算,龙武心怀慈悲,不欲多增杀孽。 只是,总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个黑影冷哼一声,忽地暴起,径向龙武一刀劈下。刀,是窄身的长刀,看得出,刀法不错,一刀下来,隐有风雷之声。 但龙武是谁? 长安丐帮的扛把子,手下岂能没有两下子? 刀来如何,剑迎便是。 又不是比武竞技,你既一心要拿我性命,我又怎敢手下容情? 剑,在漫天的刀光中,轻巧地刺入。 很快,刀光散了。 黑影看着那把剑,以无法描述的速度,刺入了胸膛。一瞬间的冰冷,让他堕入绝望。刀,终究还是劈了下来,不过,只削掉了龙武的一片衣角。 “何苦呢?” 龙武缓缓拔剑,任那人缓缓倒下。 余下的事,更简单。 悍不畏死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灯火,照得整个复王府一片通明。 所有的和谐,看来,总是在刀光剑影之后。 暗夜中,小马推着苏和靖缓缓而来。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血,也是一地的寂寞。 “龙帮主,辛苦你了!” 苏和靖笑着,抱着拳,笑道。 龙武摇摇头,颇为感慨。 “唉,虽说众生如蚁,然像这般丢了性命,总是不值!” 听他这般说,苏和靖点了点头。 “嗯,分不清是非,分不清善恶,其行,虽义而难为,其死,虽惨而不怜。唉……” 说着,苏和靖一声长叹,望着这黑寂的夜空,半晌不言。 第138章 得捷报 喜而拍案 迎英才 乐且张灯 “报!桂将军大获全胜,正押着潼关的将官向长安而来!” 午时,复王刚自铁铺回府,便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来人,是桂云铮专门派回报信的信使,是苍龙的手下。赶了一夜的路,他早已疲惫不堪,但胜利的消息,仍是让他看起来,充满喜悦的光芒。 “好啊!” 复王亦大喜,拍案而起。 “来人,扶这位兄弟下去好好歇息!茵儿姑娘,你现在可以放心啦!” 说着,复王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林茵儿。这姑娘,一直心神不定,念着他的哥哥,念着他的情郎呢! “多谢王爷!” 林茵儿有些害羞,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确实,她担心得要命。虽说哥哥和徐浪武功高强,但那潼关岂是轻易去得的?而且,两人还身肩重任,要闯将军府那龙潭虎穴呢? 幸好,一切顺利,大家无恙。 “呵呵,茵儿姑娘,谢就不必了,此番若非林大侠与徐少侠身入虎穴,一举建功,一切还真难说啊!就是本王日后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复王笑着摆摆手。 “王爷,是您福泽深厚,才有此胜,茵儿这声谢谢,您尽可当得!” 林茵儿这才恢复她的俏皮和灵气。 “呵呵,茵儿姑娘说得对,王爷,您也无须过谦!现下,咱们就准备好好迎接少主吧!也看看,该如何处理那些潼关的将官们!” 这时,却是苏和靖开了口。 胜,固是胜了。后面要做的事,却还有很多。如今,潼关既下,首先得稳住军心,毕竟在总兵力上,潼关兵达数万,远过长安军。若是不晓以大义,做好善后,只怕会引起哗变。 再就是,如何处理这批将官,也是个棘手的事。然后,少主将来该充当什么角色?未来的战略安排,应该如何计议,还有,就是那幅画,也得一一交代清楚。 总之,天下大势已然分明,只待长安做出选择。 当然,选择其实已经做出了。下一步,只是一个态度明朗的问题,只是一个更加明确的问题。 于是,复王府立时又忙了起来。 先是府里张灯结彩,准备酒菜。再是复王偕苏和靖、林茵儿及府内一干幕僚,打着鲜明的王府旗号,在龙武和黑衣人的卫护下,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地迎到长安城门口。 这是何等尊贵的礼遇!一路过去,长安城的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两天长安的动静,对百姓而言,其实并没什么感觉。但复王府这般阵势,却让百姓感到惊奇。 “是来了哪位人物,竟惹得复王府出动?” “是啊,复王府的文臣武将都来了,这可是前所未见的事啊!” …… 守城的士兵格外紧张,虽说如今忠义盟几已被消灭殆尽,他们仍是须防着有不轨之徒,行不轨之事。城门内外,百米之内,均是设卡阻拦,严令通行。 华贵的官轿缓缓停下,几名黑衣人立时护在周围。轿帘掀起,和善的复王,在龙武与一名黑衣人的护卫下,走下轿来。其后,苏和靖亦从另一座官轿里出来,亦有小马和另一名黑衣人护着。 “叩见王爷!” 一刹间,所有的军士均齐声问候,低头行礼。 复王笑了笑,手一挥,一脸柔和。 “众将士,免礼!” 第139章 入长安 云铮下驾 镇降将 和靖宣威 桂云铮是在近一个时辰后,抵达长安城的。 他提着长枪,铠甲闪亮,火红的披风,在人群中尤其耀眼。他的神情淡定而自信,嘴角上扬,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 见到复王与苏和靖亲身来迎,桂云铮在离城门百步之时,便飞身下马,大步走来。 “怎敢惊了王叔大驾!罪过,罪过!云铮,叩谢王叔!” 说着,他躬身下拜,持礼甚恭。 “哈哈,何须如此!闻得王侄凯旋而归,我与苏兄恨不得生个翅膀,飞到这里才是呢!” 复王大笑着,扶起桂云铮,像是欣赏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少主,此战,漂亮!” 苏和靖也走过来,微笑说道,实是言简意赅。但其中的激赏之意,已彼此心照。 在后面的王良见此情景,尤是惊异。 王侄? 这称呼似乎倒也说得过去,桂云铮可是曾经的靖王义子,人人皆知的小王子。 可少主呢? 这从何说起? 莫非,莫非…… 莫非他是! 王良蓦地心中一动,莫非他是故成王的后裔?可不是听说,当年逃脱的三世子,已与其子被星月道诛杀了吗? 他不免又有点糊涂了。 这时,复王在桂云铮的引领下,已到了他们一众潼关降将跟前。 “王大帅,好久不见!” 复王笑着向王良打起招呼。 王良赶紧下跪,三叩而拜之。 “败军之将王良,叩见王爷!” 他这一拜,身后的将官们立马跟着跪倒。现在大家真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必须得做个识时务者。 “勿须多礼,王大帅请起!” 复王虽如此说,却并没有去扶王良,这是一种姿态,我虽受你之降,但必须保持一定的高调。 等王良及一众将官都起了身后,苏和靖笑着出场了。他拿出了那封福王的讨贼檄文,一字一句地念给他们听。 “汝等皆是忠于朝廷之士,靖王弄权,谋害先皇,证据确凿,又荼毒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天下动荡。而今,福王举义兴师,此正道也!故,苏某亦劝汝等,既已降之,便勿生他念,好生与吾等,共谋讨贼大计!若有异心,嘿嘿,潼关数万精兵,吾王取之都易如反掌,汝等亦不妨再试试!” 这番话一说,一众将官面面相觑,稍作思索,又齐齐跪下。 “吾等谢将军和王爷不杀之恩,既已归服,不敢再有异心!” 桂云铮在一旁笑了笑,苏先生果然厉害。 当下,再不多言,一行人有序入城。 而经过城门口这么一弄,其实相当于加固了胜利成果,使得一众降将暂时不敢再有多的想法。余下的事,是怎么安置他们了。这事,当然也好办,重点人物重点照顾,虾兵蟹将,化整为零。 桂云铮依然横枪立马,随在复王的轿边。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一路上,只听得百姓纷纷议论。 “这位少年将军,究是何人,如此英武不凡!” “听闻就是他破了潼关,擒了王大帅呢!” “长安好多年没看到这样的少年英才了!” “若是谁家的姑娘嫁给他,那可真是有福了!” …… 无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道消息,会很快地在长安百姓之间发酵。 现在,最大的疑问,他,究竟是谁!? 第140章 封诸将 云旗已舞 表身份 奇卉待开 复王府的酒宴,是隆重的。 王良和其他降将均受邀出席了,也因此,解决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关于他们的归属和去向问题。 王良,受封长安都尉,算是得到了重用。贺怀仁,仍为校尉之职,归于徐浪麾下节制。其他将官,各授其职,散入长安军中。 而靳八,授潼关将军,付沧浪,为副将,负责潼关军的收编和潼关的守卫。重点是,桂云铮,授长安大都督之职,统领全军。徐浪和林之靖为骠骑将军,左右先锋,各率一军。 当然,桂云铮的真正身份还没有立时揭晓。但即使如此,一跃而为长安最高级别将领,已经让众人为之侧目了。 其次,是关于未来的战略计划问题。 仍是会西出长安,但与靖王的要求不一样。先得应福王之召,旗帜鲜明地向天下宣布立场,举义兴师,当然,怎么个宣布法,那就是桂云铮、苏和靖和复王的事了。 而怎么行军,则是下一步要做的事了,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来讨论。但让大家都明白了,复王是决心跟靖王彻底翻脸了。 此宴,一直吃到天黑掌灯,才各自散去。 为了防止新降的这些潼关将官搞事,苏和靖又把苍龙叫来,如此如此了一番。 一切,总算尘埃暂定。 最后,复王遵照苏和靖的安排,留下了桂云铮几人和王良、贺怀仁。 干什么事,都得有自己的核心班子啊! “诸位,本王今夜特地让你们留下来,是要一起商议如何兴师举义的相关要事。具体的情况,由苏先生来说说。” 复王仍是开了个头,其他的,交给苏和靖。 苏和靖郑重地向众人抱抱拳,然后,将目光放在桂云铮身上。 “少主,有些事,总是要说出来的。” 桂云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苏和靖这才看向大家,缓缓启齿。 “在座诸位,俱是王爷与少主所能信赖之人,除了王将军和贺将军外,也都知道少主的真实身份。苏某之所以尊桂都督为少主,实因桂都督是真正的皇室一脉,且,亦正是苏某的前主公故成王的孙儿!” 听到这里,王良和贺怀仁均心神一震。王良是恍然大悟,贺怀仁是多少有些惊讶。 苏和靖看了他俩一眼,微笑着,继续说起。 “故,欲兴义师,先应福王之召,究是该如何作文章,却要请诸位共同参详!我意,以王爷与少主之名,联名向天下宣告,举义帜、清君侧!诸位若有异议,不妨说来!” 说到这里,苏和靖向众人一一看过。 王良和贺怀仁哪敢说什么,靖王的事,他们多少是知道的,毕竟,曾经也是心腹。那檄文上所云,确无虚言。不过,作为臣下,哪敢管皇帝的家事,自也不会有不臣之心了。但现在,讨伐靖王的,都是自家人,人家想怎么干,那就怎么干呗! 于是,两人赶紧地点头,称如此甚好。 苏和靖也笑了笑,这是意想之中的事。 解决了这个问题,下一步,才是如何行军的规划了。如今这态势,只要守住潼关,长安就有机会从容地做准备,广以募兵,加之训练,以作后图。 第141章 解心梗 王良服气 闻佳曲 少主知心 王良也没想到复王和桂云铮竟有如此胸襟,对他一个降将,还能这般信任。当下,心中的那些梗也渐渐解开。 他很相信,君明臣直,以复王府这般的君臣和谐的氛围,一定能做出些事情来。或许,这对自己来说,是一次好机会。 及近子时,这番高级军事会议,才告结束。最终的结果,仍是两路分兵,一出潼关,一出秦岭。 接下来,对于桂云铮来说,要做的事,很多。大力募兵,这是头等大事,还得加紧训练,而这些潼关降将也正好派上用场。 但他心里还有两事不明,一是那幅画,倒底有何秘密?二是如果长安出兵后,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会不会有所异动? 这一夜,他实在兴奋难已,辗转难眠。 自入长安一来,总算诸事顺利,既有先祖当年的旧部相随,更有复王的大力支持。这在来之前,是没敢奢望的。 当日在襄阳府,与林之靖、徐浪许下的,要做“刘关张”的宏愿,看来,要一步步地成为现实了。 可这天下,真这么好打吗? 以当年祖父之睿智,以苏和靖与靳八之文韬武略,仍不免兵败一朝。我,能成吗? 可,这天下,总归也是人打出来的! …… 次日一早,桂云铮便起床了,毕竟是年轻人,虽然没睡好,也没见着有多少疲惫在那儿。 “林兄、师弟,同我去见王爷和苏先生!” 桂云铮心知南北既已开战,那就真正时不我待了。且,如今复王府已据潼关,不日便会传到靖王耳中,不早做准备都不行了。 “遵命!大都督!” 林之靖和徐浪赶紧应答,跟在桂云铮身后就往苏和靖住处而来。 “你我都是兄弟,人前称都督那是没办法,人后,可别这样!” 桂云铮初封大都督,多少有些不自在。从此后,肯定不像以往行走于江湖了,得习惯军旅生活。 “嘻嘻!” 徐浪调皮一笑,林之靖是微笑不语。 这边事了后,几人就得走马上任,赶赴军营了。 走了没几步,苏和靖的住处已到。 门前,小马和另一名侍卫乖乖地扶剑而立,门内,铮铮有琴声溢出。 “苏先生真是好雅兴!大清早地,就抚起琴来!” 徐浪于音律不懂,只听得这琴声甚是激烈,似乎与平时听到的不同。 “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苏先生这弹奏得可是《将军令》哦,这里面,尽是金戈铁马之声啊!” 桂云铮倒是一听既明,心中甚为感佩,好一颗滚烫的老臣之心哦! 小马看到桂云铮三人到来,立时行礼,欲向内通传,不料,却为桂云铮止住。 “不要扰了苏先生!” 三人于是便垂手候在门外,直到一曲奏完,琴声散尽,方才上前轻叩几声。 “云铮来访先生了!” 桂云铮朗声说道,其辞甚恭。 “呵呵,少主来了!苏某行动不便,怠慢了!” 苏和靖在里面轻声回道,声音里透着些欢喜。 小马立马开了门,躬身让在一旁。 “大都督,您请进!” 桂云铮微微一笑,昂首而入,亦徐浪和林之靖紧随其左右,踏进门来。 第142章 访和靖 心迷待解 赴铁铺 校尉来迎 对于桂云铮的来访,苏和靖早有预料。 昨夜的会议,谈的是战略规划,但另有些事,却须得与这少主相商才行。 “臣下叩见少主!” 苏和靖半身微屈,坐在琴榻上便向走过来的桂云铮行礼。 “先生,怎敢如此!” 桂云铮眼疾手快,一下已到他身前,两手有力地扶住了他。 “来,坐!” 苏和靖心有感激,招呼着桂云铮坐于对面,他毕竟身子不便,有些礼数未免做不到周全。 “先生,云铮今日来,是有几事请教!下面,我也就不绕弯子,照直说来,不明之处,烦请先生点拨!” 说着,桂云铮拱了拱手,目视苏和靖。 苏和靖微笑着点点头,手一翻,示意他继续说。 “好,昨夜先生对于长安军此后的安排,云铮深以为是,有靳八将军坐镇潼关,必无忧也。然长安兵少,若是大部出了秦岭,这长安城的安危,似又成了问题。陇右的安西将军马越,之前虽一直两不相犯,然,若闻长安举义,讨贼勤王,未知其会有何反应?此,则为长安城后顾之忧也。故,云铮斗胆相问,欲知先生将如何计议?” 桂云铮先道出了他的第一个疑问。 苏和靖没有立时回答,只微笑着盯着他,目中实有深意。 “好,既然少主问起,臣下也不相瞒,此节,臣下早有考虑,安西将军处,少主勿忧,此人既重信义,必不会陡然相背!” 苏和靖没说明究竟,但语气倒肯定得很。 桂云铮虽觉着有些奇怪,然也没再多问什么。 “既如此,那便无忧了。云铮欲说的另一事,却须劳烦先生随我前去铁铺一行,方才能见分晓,未知先生可否?” 这一问,苏和靖也是有些奇怪,这少主,还有什么事,不能在王府里说?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少主,那有何不可?臣下随你一去便是!” “好,好!” 桂云铮连说两声好,看向苏和靖时,亦同样含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小马,备车!” 苏和靖也不拖泥带水,果断下了命令。 于是,不多时,两辆马车,载着桂云铮、徐浪、林之靖、林茵儿、桂小敏几人,出了复王府,径往李氏铁铺而来。 而今的长安城,忠义盟被一网打尽,可以说是空前的安全。几人都身怀绝世武功,虽已贵为将军,但为了不太过招摇,仍是没有带什么随从护卫。 也没花多少时间,马车便到了李氏铁铺前。 伙计一看,大都督来临,立马就跑进去报信了。 很快,李鑫迎了出来,那脸上的笑容,真个是阳光灿烂。 昨日酒宴后,他便先行回了铁铺。他被受封为巡城校尉,负责整个长安城的安保。这一下,比起那个冶铁使,是截然不同的了。而以他在长安的影响力,可以说,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这个差事,安排在他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到说大都督来了,他赶紧高兴地出来迎接。这一宝,押没押对他不知道,但复王都敢和桂云铮绑在一块儿,他更没有理由担心了。 而桂云铮之所以要到铁铺来,是因为,在此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已将身上的一应物件都交予了他保管。 第143章 睹遗画 和靖泪目 说旧事 云铮知机 取出那幅画,缓缓地打开后,苏和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当日事,一一在目。只不过,是物是人非了。 “主公啊,主公,你我一别,二十余年,您可知,臣下我过得苦啊!当日,我本欲随您而去,可念着主公中道崩殂,大业未成,血海深仇,何以为报?不得已,苟活于世。今,幸天可怜见,使臣得遇少主。此后,自当舍此残躯,鞠躬尽瘁,以报主公之恩,以遂主公之志!” 说完,苏和靖看向桂云铮。 “少主,本以为这幅画已在当年佚入尘埃,不成想,今复又见。此实是苍天有眼啊!” 桂云铮点点头,真诚地说道:“正是,先生。今日云铮请您到此,一为瞻先祖之尊容,一为此画的关窍。不瞒先生说,得此画后,云铮与师父、师祖端详多年,未知其所。后听闻此画为先生所作,料来,定知先祖心意。” 说到此,桂云铮期待地看着苏和靖。 “唉……” 苏和靖一声长叹,这叹息声中,有的是感慨和欣然。 “少主,那就且听苏某细细道来,有了此画,料来,大事可成也。” 接着,他便将当年事娓娓说起。 原来,此画,是当年起事前,他为成王所作。当年,成王经略西北,百姓敬服,更与安西将军马越相交甚厚,可谓莫逆。所以,他亦许马越,陇右一带,尽可自治。 马越出身回部,成王初到西北时,其声名未显。然成王慧眼识英雄,在化解陇右诸般势力时,大力扶持于他,助他上位。故,马越感激不尽。后镇于陇右,亦是尽心尽力,使得诸部皆服,成王亦后顾无忧。两人更由此结为异性兄弟,并承诺永不相背。 起事前,成王率苏和靖亲访马越,说明自己将行之事。马越本欲起兵助之,奈何,成王深知逐天下之不易,不愿长安兵出后而陇右无人,故强力劝其留下,以保西北无虞。没奈何,马越只得允之。 其时,成王另将金银玉石若干存于马越处,意思有二:若事成,则交由马越自己处理,若兵败,且血脉尚存,则持此画来取之,以做日后起事之资。 二人临行前,泣血盟誓。马越郑重许诺,一不付成王所托,二若真如成王所言,大事未济,只要其后人持盟书与金牌来将军府,则归还金银玉石,并赠兵数万。 “那,先生,此画又有何秘密?” 桂云铮听完之后,仍是不明白,这幅画与马越所许之事有何关联。 “少主,且看!” 苏和靖笑了笑,拿起茶水,往画中成王脚下一泼。 说来也怪了,随着茶水的渗入,那部分的颜色竟奇迹般地消失。慢慢地,露出一封墨迹赫然的书信来。 不消说,此书,便是当年成王与马越的盟誓之书。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当时盟誓之事,并落下了成王与马越的朱红大印。 “少主,那块无字的金牌可在?” 苏和靖取下盟书,又问起桂云铮。 “先生,亦在此呢!” 桂云铮又复拿出金牌,起初就觉得这金牌甚怪,做灵牌模样,却并无一字,且较之普通灵牌要小。 第144章 明秘密 当行大事 访掌门 还结高情 “少主啊,这金牌,实际上,藏着一把钥匙。” 苏和靖接过金牌,笑着说道。 “哦,这是为何?云铮还以为,它只是与安西将军见面的信物呢!” 桂云铮不解,赶紧问道。 “呵呵,您且看来!” 苏和靖笑着将金牌的底座用力抽开,原来,这里面竟另有蹊跷。 一个做工甚为精巧的小盒子被抽了出来,苏和靖按了按盒子上的机括,盒子便弹开了。 一把古铜色的钥匙,赫然正在其中。 “少主,此正是当日藏宝之处的钥匙,主公与安西将军各执一把,须得两把钥匙齐开,才可打开那藏宝之处的大门!” 这一说,桂云铮全明白了。金牌的作用,一是信物,二是这把钥匙。 自然,一屋子的人也都明白了。一时间,众人皆欢欣鼓舞不已。 这样,只要马越还守信诺,那长安城便再无后顾之忧。这一方面能取回金银,以作军资,一方面,还可得兵数万,行大事,不更有把握? “先生,事不宜迟,速将此事禀明王叔,我意,近日便往陇右将军府,拜会马将军!” 桂云铮很快拿出主意,欲行大事,此事便须从速。 苏和靖欣慰地点点头。 当此之时,南北交锋,襄阳亦裹了战团,若是长安再有动静,两路进逼,靖王还不得焦头烂额。 当下亦不再多说了,一干人又去了客栈。 “顾掌门,云铮来了!” 昨日,顾成峰和云毅已回客栈,顾成峰自是无意于驰逐天下,一应封赏尽皆推之。故,桂云铮此来,亦是想看看他后面的打算如何。 此时,顾成峰亦正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天山,听到桂云铮的呼喊,立时开门出来。 “桂帮主,不,桂都督,请进!” 数日之间,桂云铮的身份是接连发生变化,顾成峰都感觉没太适应。 “顾掌门,云铮是晚辈,在您面前,没有什么都督!” 桂云铮很恭敬地向他行礼,仍是以晚辈自居。 这份谦恭之态,让顾成峰连连点头,很觉受用。 “呵呵,也好,也好!顾某与桂帮主不打不相识,更有并肩杀贼之谊,干脆,腆着脸,称你一声桂兄弟如何?” 这个请求,也就他说得出来。论辈份,天山掌门,武林地位自然没得说,若是论年纪,他也大了桂云铮太多,以兄弟相称呢,实际上,是他对桂云铮的欣赏和一种忘年交的莫逆之情。 桂云铮是七窍玲珑之人,怎会不懂? “好,那云铮可占了大便宜了!顾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桂云铮真的就拜了下去。 “这,就不必了!” 顾成峰也是知道进退的人,立马一把扶住。此子,必是一代英杰,或成九五之尊亦未可知,要受他一拜,可得慎重。 “哈哈哈哈!” 随行众人不禁都大笑起来。 “师父,如此,咱们不是要称桂帮主为叔叔了?” 这时,云毅摸了摸头,很是烦恼的样子。 “哈哈!” 不免,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也确实很难为他,云毅本就比桂云铮要大,一直以平辈相待,现在桂云铮升了格,他自然要烦恼了。 顾成峰也笑了,摇了摇头。 “这个,好像是有点麻烦。不过,咱们江湖汉子,快意洒脱,这等小事,何须纠结?毅儿,你愿叫他桂兄弟也好,桂叔叔也好,尽可由你,但怎么说,记得我是你师父便是!” 第145章 淡离别 豪侠已去 壮雄图 险地须行 顾成峰终究还是走了。 一代孤傲的剑客,习惯不了金戈铁马的生活。他衷心地祝愿桂云铮一切如愿,早日得报大仇。他也表了态,天山虽远,若他日桂云铮有事相召,纵是千里万里,他也必会赶来。 见他志不在此,桂云铮也不便相强,临了,很有几分不舍。 倒是云毅,留了下来。顾成峰知他心意,年轻人,自然更向往外面的天地。不过,留在桂云铮身边,也是好事,算是天山派与桂云铮缘份的一个延续吧。 桂云铮送别了顾成峰后,立与苏和靖等再回复王府。如今,虽说复王已将军事大权尽付于他,但长安的事,少了这王爷,那可不行。 而本打算当甩手掌柜的复王,也因此知道了更多的事。 “王侄,没想到,安西将军与成王叔之间,还有这等情谊,难怪这么多年,他坐拥数十万雄兵,也从不越过陇右半步!” 复王小有感慨,实际上,这些事,是苏和靖没告诉他。 苏和靖出使安西将军府时,与马越一度唏嘘,亦向马越说起复王的诸般好处。而马越,本就极守信诺,明面上,他也是朝廷之臣,并无反心。听闻复王如此贤德,自然两下相安。 “故,王爷,这马将军,少主一定得见见!” 苏和靖语气坚决,向复王点了点头。 “王叔,侄儿意欲近日便启程,前往拜谒安西将军,这长安之事,还是得劳烦您多多辛苦!” 桂云铮接着站起身,向复王拱手说道。 如今,潼关初下,长安事多,必须得保证在他从陇右回来前,不出什么变故。 复王自然知他意思,笑了笑。 “呵呵,王侄,你尽管去便是,长安,有我呢!” “多谢王叔!长安还有苏先生呢,有您二位坐镇,有靳将军稳住潼关,云铮无忧也!” 桂云铮再次拱手。 按说,他是要带苏和靖同去的,但转念一想,苏和靖毕竟行动不便,年岁也长,长途跋涉,却怕累了身子,落下什么病来。 苏和靖会心地笑了笑,桂云铮的意思,他一猜便知。如此体恤臣下,他也很感激。 “少主,您就放心吧!” 话短情长,桂云铮自然体会得出苏和靖的意思。 “王叔,苏先生,那云铮便明日出发吧!军中之事,王良新降,其心未稳。我意,留下林将军和徐将军,以作节制,先生加以辅佐,可保无虞。另,调鲁亦达领一支人马速回商洛,加固城防,以接应大军东出。至于募兵之事,我观贺怀仁将军可以用之,先生宜善自度之。此行,我带苍龙、云毅及丐帮三位长老随行便可,也烦请苏先生修书一封,以助云铮便宜行事。” 这番话一说完,苏和靖和复王均点了点头。这般安排,哪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哦! “少主而今是长安大都督,您的安排,苏某自当谨从。您且放心,等您回来,长安便广发檄文应召,咱们再依计行事,干他个轰轰烈烈来!” 苏和靖郑重地拱手,眼里,分里有了热泪。 “林兄,师弟,只管放手去干吧!” 桂云铮看着林之靖与徐浪,刘关张的宏愿,从此,就要一步步地来实现了。 第146章 随少主 取径陇右 看大宝 叫阵浚遒 次日,桂云铮带了苍龙、云毅及丐帮三大长老,一行近百人,径往陇右而去。 此行,究会如何,安西将军马越是否会遵守前诺,助桂云铮驰逐天下,暂且搁下不表。 却说江南这边,自檄文发出后,立得各地响应,捐钱捐粮以及投军的人,是络绎不绝。而同时,北地亦受到了震动,南逃的百姓每天都有,福王自也乐得一并纳之。这仗嘛,终究打的还是人。 江南的三路大军,左路的凌越将军,一直稳扼赣州,招兵买马,整饬武备,因为襄阳那边的战事一直在胶着,平王轻易也没有开口让他来驰援,所以他也乐得个轻闲,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新军训练身上。 中路的韦武,按照计划,是率军出宣城,过芜湖,直逼浚遒(肥东),以下合肥,进开封,拔中州。 应该说,这一路,是攻坚的一路。朝廷方面,靖王一直在合肥驻有重兵,就防着南军来袭。所以,韦武的大军,意料之中地遇到了北军的阻击。 首战,便在浚遒打响。 等韦武的大军在浚遒城下一字排开时,浚遒城头早已剑戟林立,显然,北军也早有准备。 “击鼓!” 韦武一声令下,震天的鼓声顿时响起,震得连四周的地皮都在发颤。这应该,也算得是先声夺人吧! “谁人前去叫阵?!” 韦武横刀立马,环顾左右,大声问道。 “末将愿往!” 话声一落,一骑已出阵而去,尘烟扬了一马屁股。 此非别人,正是韦武帐前第一先锋,他的堂弟韦大宝。确实,先锋先锋,不一马当先,何敢称先锋! 韦大宝身体长大,一对浓眉,面目甚黑,提着一把长矛,径到离浚遒城数十米处停住。 “城上的人听着,今我韦大将军奉福王之命,前来讨逆,识相的,乖乖打开城门受降!否则,我大军一动,必踏尔等如齑粉乎!” 这番话,他以先天的大嗓门再加持深厚的内力,果然,再次惊了城头的北军。 “将军,容我下去,斩了这厮!” 一将不忿,立向浚遒主将董亮请战。 “也好,彭将军,你且去挫了南军的锐气!” 董亮捋了下胡须,目中隐现愤怒之意,姥姥的,还敢如此叫板? 那彭将军,身长七尺,面相丑陋,善使一把三尖刀,乃董亮麾下的一员骁将。 听得主帅允许,彭将军赶紧提起刀,跨上黑马,带着一彪人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倒也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兀那黑厮,休得张狂,看爷爷如何教训你!” 彭将军是绝无口德的,舞着刀,大声地向韦大宝叫嚣着。 “哈哈,北军无人啊,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像无常的东西来!我说,孙子,你放马过来,爷爷候着呢!” 韦大宝也不示弱,长矛一挺,指向对面,斜着眼,一副瞧不来人的得意样儿。 这一下,可激怒了彭将军,他平生最恨人家说他丑了。立马,挥起刀,哇哇地叫着,疾向韦大宝而来。 两人的先礼后兵,便是如此的粗野。 一阵风,忽地吹过,尘沙被扬起,鼓声更响,刀和矛,在光影中,正碰撞出最惊心动魄的画面。 第147章 勇挫敌 先赢首战 恼折兵 再计横城 第一阵,不容有失。 董亮固对彭将军抱有希望,韦武更对韦大宝充满信心。 这番对战,还着实有几分热闹。 怒气冲冲的彭将军连劈带刺,一连好几合,都被韦大宝的矛给挡开了。 这劈刺不中呢,倒也罢了,问题是,人家那讥讽的表情,实在是撩得彭将军无限火起。 “黑厮,拿命来!” 一声大喝,他又猛地一刀扎过来。 其势,比先前那几式要迅猛得多。 “这才像话!” 韦大宝浓眉一竖,长矛径自一遮拦,刚刚好,架住了彭将军的三尖刀。 彭将军见状迅速变招,又是横腰一扫。 呼! 韦大宝仰面往后一翻,堪堪避过。然彭将军先机一占,立时催马往前一步,并顺势扯出腰间的剑来,欲近距离地刺倒韦大宝。 “哎呀!” 有军士已不由地发出惊叫。 好个韦大宝! 只见他忽地向后以矛撑地,身子却再次向后翻起,以难度极高的动作,躲开了彭将军那一剑。 接下来,他猛吸一口气,飞身一矛刺向鼓将军。 这几下,着实耍得精彩。 彭将军哪知他有此变化,剑方收回,已见他一矛飞来。仓促之下,只得单手持刀以挡。 噗! 可他终究是慢了半拍,单手持刀力量又弱了不少,韦大宝这一矛过来,力大无比,竟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三尖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彭将军的嘴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孙子,你安心地去吧!” 韦大宝慢慢地抽出长矛,看着彭将军缓缓地栽下马去。 “快撤!” 随着彭将军出来的那彪人马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立马,大伙儿惊慌地掉头就往吊桥边跑。 “想跑!” 韦大宝长矛一挥,打马就追将过去。 “小心!” 韦武欲阻不及,长刀一举,前军的将士们赶紧跟着韦大宝杀过去。 只是,董亮岂是善类? 见到韦大宝杀了过来,忽地命人拉起吊桥,硬是把那彪人马留在了桥这边。 城头的弓箭手,齐齐地拉开弓。 嗖,嗖…… 漫天的箭雨,飞向韦大宝他们。 “真狠啊!” 韦武痛骂着,眼中都快冒出火来。 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波箭雨过后,南军像割麦子般地倒了一片。 韦大宝纵是把长矛舞成了花,也终究还是被擦到了几箭,额头、肩膀,留下了几道口子。 一阵锣声响起了。 鸣金收兵!这是要撤退的信号。 韦大宝不甘地折回大阵,遥看着浚遒城,实在是恨恨不已。 “大将军,末将出师不利,甘愿受罚!” 他翻身跳下马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韦武马前。 韦武心如刀割,却仍自镇定着。 “起来!不怪你!” 哪个打仗不死人? 方才,韦大宝的行为是无甚过错的,他必然想的是,趁着敌军败退时,挤上吊桥,从而杀进城内。 只不过,这守城的将军,可真下得去手,硬是舍了自己那数百人马,也不让南军轻易得手。 韦大宝亦悔疚不已,起了身,眼里满是愤恨。 “大将军,若非我轻敌贸进,就不会……” “勿再多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咱们也没分出胜败来!” 韦武止住了韦大宝。 确实,虽不慎丢了些兄弟性命,但斩杀了敌将一员和将士数百,总的来说,这账能算得过来。 第148章 破浚遒 骁将献策 遣豪杰 暗夜离营 见识了南军的实力后,董亮变得更谨慎了。 “没本将军命令,谁都不许出城!” 城头,守卫更严了。各样的守城器具,很快地堆满了,什么滚木啊,礌石啊,飞叉啊,甚至数十个大铁锅,冒着热汽,在长长的城头,摆了一溜。 “这北军将领倒有些本事!” 韦武带着几名将官,看着浚遒城头上的变化,喟然一叹。 “传令下去,召各营将官,申时到中军大帐,共商破敌良策!” 也没什么说的了,这第一关,必须得过。 天色将晚,两军隔水相对,天地间,一派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内,数十名将官齐聚于此,目光齐唰唰地看着韦武。 “众兄弟,攻城不似野战,我军战力再强悍,终究也免不了会有死伤。我今召各位至此,便是想听听,兄弟们有甚良策,能最小程度地减少伤亡,拿下这小小的浚遒城!” 韦武环视众将,缓缓说道。 众将一时未语,皆垂头思索。 “大将军,属下以为,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总算,有一将军越众而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将,姓马名鲁,乃韦武帐下一偏将,据说是当年西凉马超的后人,善使长枪,尤多计谋。 韦武一喜,看向马鲁。 “马将军且说来!” 马鲁再次行礼,振振有词。 “以属下之见,莫如先发一轮信箭射入城中,晓以王爷兴师之大义,并宣谕我南军优待降卒之恩德,料得北军中亦有忠义之士,若能举旗应之,此城不难破矣!即便,无人愿应,亦足可动摇彼心!” 这番话一说来,众将纷纷点头,韦武却微笑着,并不急着下结论。 “心战,为上,此兵法要略。马将军此议,甚妙,只不过,此处却有一个关窍,甚难为之。诸位想想,浚遒城的护城河,虽不甚宽,亦有二三十米,若欲行此计,须得有能拉得五石强弓的弓手方可,然遍观诸营,此等好手数来料不过百。另,这浚遒的守军又岂会任我等肆意发箭而不止?” 这还真是最大的困难。敌军已经虎视眈眈,恐怕众弓手都到不了有效距离内,便将遭受城头的暗箭。 “那如此说,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 这时,韦大宝却有些急躁了。 “也并非如此,马将军的计策,一定要用。不过,换个用法。” 韦武笑了笑,显然,已成竹于胸。 “大将军,您已有良策?” 众将齐声惊问。 “呵呵,众兄弟,今夜且好好歇息,养足精神,但防着敌军劫营即可。明日继续叫阵,以扰敌心,最迟后日,这浚遒城,必破!” 韦武并不说破,心中计已初定。众将于是也纷纷辞去。 不多时,天色渐黑,月淡星疏。 “师弟,此事便拜托你了!” 韦武握住一名亲卫的手,目光中充满期待。此亲卫,是与他同在灵隐寺随盘陀大师习武的师弟,袁达。 袁达其貌不扬,为人沉稳,并不多言,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几乘快马悄悄地离营而去,渐渐地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中。 第149章 得强援 英雄聚首 惊美人 将军懵圈 次日一大早,韦大宝继续中气十足地在浚遒城下叫阵。不过,这一回,董亮学乖了,任你如何叫骂,也是装作耳聋,置之不理。 没奈何,韦大宝只好打马回营。 不过,又隔了一日后,营中却来了两位客人,骑着一红一白两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 “方大侠,好久不见!” 韦武热情地迎出来,与其中一白衣长身,丰神俊朗的男子一个熊抱。 不消说,此男子,不是别个,正是名满天下的梅花岛方醉。此时,或是做了父亲之故,他已蓄起了几撇小胡子,看起来,确实更见一代宗师的风范了。 与他同来的,是他的娇妻,江南第一美女,梅若雪。她向韦武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哈哈,有梅女侠你们夫妇二人相助,此事,必可成也!” 韦武回了个礼,便头前引着二人进入帐中。 原来,上回范尊到梅花岛寻桂云铮不着,便邀请了方醉同到福王府一会。方醉本来无意于挣什么一刀一枪的功名,但盛情难却,便在范尊走后不久,也偕着梅若雪一道启程前往福王府。 不过,等他们夫妇到了福王府还没几天,就碰上了韦武的师弟袁达。本来,韦武是要袁达赶回福王府,请翠柳园花姐帮忙,调一班好手来,助他一臂之力的。 但方醉听说是韦武所请,想着自己乘的是赤风和白雪这样的千里神驹,便自告奋勇地要去相援。 这一下,福王自然是欢喜得很,翠柳园虽然神通广大,但哪有像方醉这样的高手,立马便应允了。 于是,方醉夫妇一路马不停蹄,比预想时间足足提前了半日,到了韦武军中。 进入帐中,韦武赶紧吩咐手下看座看茶。 “韦兄,不,韦大将军,方醉既已到此,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方醉不等他开口,便已豪气地表了态。一代大侠,果是自有一番潇洒在。 “哎,别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你我兄弟一场,不兴来这些虚礼!再说,你是响当当的江湖大侠,非是我军中士卒,此称呼,不妥也!” 韦武赶紧摆手拒绝。 “呵呵,好,好,韦兄,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方醉也不拘礼。 两人当年在西湖畔不打不相识,后来,又在梅花岛的江边击浪论英雄,早已成了莫逆之交。 “好,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韦武便将当前的战事一一说来,说到自己欲行之计。 “哦,此事倒也不难,当初我和雪儿,在京师城,不也干过嘛!” 听完后,方醉笑了,一时,竟顾不得一路奔袭的疲累了。 “莫急,莫急,兄弟,你和弟妹先歇息一会儿,等我袁达师弟回来,咱们再详作计议!” 韦武拱了拱手,立即吩咐手下安排方醉夫妇下去休息。 有了方醉夫妇这样的强援,韦武的信心更足了。看着他俩走出营帐,韦武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直到天黑时分,袁达等才赶回营中。 不过,随同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人,花姐。这让韦武大吃一惊,这位绝美的翠柳园主人,一般人可请不动,他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舍得以身犯险,来到此地? 第150章 惊侠女 一笑如故 叹豪士 众口同声 同韦武一般吃惊的,还有方醉。 自当年在虎泊渡一别后,方醉再未见过花姐。对于花姐,方醉是心存感激和钦敬的。他多少也知道点花姐的心思,但又能如何?他方醉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既许了梅若雪,便不会再许别个女子。 只是,真正见了面,他就是再心胸坦荡,也不免有些心跳加速,神色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张惶。 而这一幕,却被敏感心细的梅若雪瞧了去。 夫君并非江湖浪荡子,此女美艳绝伦,实如仙子下凡,有此表现,其实也很正常。 她如此一想,便也觉得一切合理,正思忖间,方醉已缓过神来,大大方方地拉着她,向那女子介绍。 “花姐,这是方某的内人,梅若雪!” 花姐一听,嫣然一笑,婷婷一拜。 “久闻姐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绝世无双!” 这话,倒也没掺水分。 花姐自负容貌绝美,其心性素来就高,然此番一见梅若雪,始觉得有些小小的嫉妒。 两人若单从容貌上看,难分上下,俱是人间极品。然梅若雪的美,其淡如梅,超然物外,侠气、清气并而有之。这等女子,实是人生良配,无怪乎方醉经年不易。而花姐的美,是历经红尘的美,是勘破人事的美,欢颜之下,是掩之不了的人生寂寞。不过,她们同样有一番冷傲,寻常男子难入慧眼。 “让花姐见笑了!还得多谢花姐当年的相救之恩呢!” 梅若雪说着,拉起花姐的手,两女子相视而笑,倒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方醉是坦荡之人,当年的事,并无隐瞒,曾向梅若雪提起过。故,梅若雪一听到是花姐,心下已经了然。 不过,这次花姐之所以同来,倒并不完全是因为方醉。她与韦武同效力于福王,初见方醉时,实有些心动,但闻方醉钟情于其师姐梅若雪后,渐渐地便也淡了。后来,与韦武几番相见后,遂为其一身英雄气所倾倒,一颗芳心,也就慢慢地系在了他身上。只是,韦武平时就不留心这儿女之事,哪知她的心思呢? 这回,袁达百里求援,她不免心中生忧,于是乎,就亲自带队跟了来。 “花姐远道而来,韦武深为感激!今日召诸位于此,实是为了打下这浚遒城,令我军将士少有牺牲,故,我意于今夜子时,委诸位潜入浚遒城内,行纵火扰敌之计,并四处散发告示,大喊‘董亮已降,城门已破’等言语,以乱浚遒军民之心!只是,此事十分凶险,非武功高强之士难以完成,且稍有不慎,便会累及性命,我军中虽有勇士无数,然高来高去之辈却实在无几,故,特请诸位前来相助!” 韦武见大家寒喧一过,但立即走入正题,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方醉点了点头,率先启口。 “韦兄,无需客气,如何做,还请说来!” 他这一说,众人亦是纷纷表态附和。韦武一望,果然都是侠义之士,脸上并无半分的畏惧和动摇。 “好,那多谢的话,韦武就不多说了。” 韦武向众人抱了抱拳,便将行动的细节,一一地讲给大家听。 夜色浓浓,今夜无月,只有繁星点点,照着城头灯火依旧的浚遒。 第151章 睡意浓 危机已伏 疑心起 主帅可降 亥时末,数十名黑影,轻捷地出了南军大营,悄无声息地分从几处靠近了浚遒城。 他们机警地伏在地上,见城头并无动静,忽地腾身飞起,一如蜻蜓点水般,跃过一二十米的护城河,紧紧地贴住了城墙。 城头,一位军士尤自打着呵欠,还没换班,睡意浓浓。他望了望对面那藏在黑暗中的敌军大营,才勉强提起了些警惕之心。 “姥姥的,这狗日的南军,搅得老子睡不好觉!” “嘘,少说两句,被巡城的将军听到了,小心你脑袋落地!” 一旁的伙计赶紧提醒他。 此处,虽不是浚遒城的正大门,但董将军说了,越是如此,越不得放松。 “唉,听你的!” 那军士打起精神,无奈地抱起枪,往城下睃巡了一眼。 啥都没有! 他自言自语了一声,摇了摇头,背过身,坐下来。 大地,都在静寂着,只有护城河的水声,悉索地流动着。 方醉向城头一望,挥手捺住身后的梅若雪,静伏片刻后,忽地平地拔起,在半空中,双手一按墙面,再一借力,已在城头。 紧接着,梅若雪亦是如他一般,跃了上来。跟着他们的另两人,轻功则稍差了些,凭着匕首借了几下力,才上了城头。 此时,七八名军士正歪在地上睡眼朦胧,几人迅疾出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送他们彻底归西。 方醉摇了摇头,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亦是无奈得很。 四人也不再耽搁,飞身下了城头,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城内。 不多时,浚遒城忽然四处火起,更有人大声地喊着“董亮已降,城门已破!”、“南军已入城,乖乖束手就擒”等等言语。 正酣睡中的百姓哪知就里,慌里慌张地就四处乱窜,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而随着一声号箭响起,南军忽地已渡水架起云梯来。同时,在黑暗中,嗖嗖之声,密密麻麻地传来,却是南军中善骑射之人,骑着马来回向城头施射。 护城河前,刀盾兵身后,数排弓手亦在接连地向城头放箭,强大的火力压制,令城头仓皇应敌的守军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此刻,守军们最为头疼的是,他们的主将董亮一直未曾现身。 没有有效的现场指挥,他们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胡乱地向城下扔着滚木、飞叉、礌石,泼着烧了几天的热水,只不过,灯火隐约,效果实在打了太多折扣。 “董将军怎么还不来?” 负责城头值守的副将很是纳闷,现下,南军攻势甚急,各处都在苦苦防御,可他们的主帅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现身。 他望了望一片乱糟糟的城内,火光冲天,鬼哭狼嚎,心中一动。 莫非董将军出了什么变故? 莫非真如那些人所喊的,董亮已降? 不过,他迅即又摇了摇头,董将军对靖王忠心耿耿,绝不会轻易低头。此际,想必多半在带兵处理城中内乱吧! “别乱窜!” 大怒中,他挥刀砍倒一名在城头惊惶逃窜的军士。 “众将士,请务必死守各自位置,不得擅自逃离,违者,斩!” 这一喊下去,倒是有了些效果。军士们终归还是怕死的,与其被自己人砍死,落个临阵脱逃之名,倒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生望。 第152章 惊高手 双剑除去 遇主帅 一把擒之 那么,董亮到底在干什么? 在火起之时,董亮方才睡下。 只是,等他爬起来,披上衣服,提上剑,准备看个究竟之时,两个黑影却挡在了他的门口。 不过几合,一把剑已指在他胸口。 “董将军,你非我敌手,弃剑吧!” 来人武功极高,董亮岂会不知,只得丢了剑,闭了眼,一副任由处置的表情。 “这般便好!” 来人亦收了剑,出手点了董亮几处穴道。 两人押着董亮走出来,董亮是大吃一惊。 他这府上,平时驻有数十名军士,此番为了守城,他却将他们尽数送上了城头。今晚,他是亥时下城歇息的,几名亲卫自然也跟着他下来了。而这几名亲卫,可不是一般的军士,是靖王特地关照他,从泰山派调拨来的高手,就是为了保护他安全的。可没想到,此刻,竟都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武功,实在不寻常。 当然,肯定不寻常。梅花岛方醉夫妇,放诸天下,也是顶流的高手,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夜闯董亮府宅,是方醉临时的决定。他也是抱着试一试运气的想法来的,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董亮换班休息。 不过,那几名泰山高手,确实还是制造了一丁点麻烦。 方醉夫妇虽说轻功极高,但那几名泰山高手很忠于职守,牢牢地守在了董亮的卧房前。 方醉当时一看,便推测这房里必然是位大人物。两人艺高人胆大,也不想太多了,黑暗中,剑光一闪,径自袭来。 这一下,自然惊了泰山派的高手们,立有二人迎上前去。 方醉几招一过,便弄清了对方路数。夫妇俩眼神一对,追风剑和落梅剑联袂使出,一时间,威力大增。 很快,那二人被诛于剑下。剩下的泰山高手慌了,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不过,也是三下五除二,被方醉夫妇了结。 夫妇二人押着董亮出了门,只见城内已经乱成一团,火光隐约中,百姓正东奔西逃。 “尔等行此雕虫小技,就想破了我这浚遒城吗?” 董亮虽是被方醉扣着脉门,但看到眼前的景象,仍是表示着不屑。 他对自己的治军才能是很自信的,你烧几把火,喊几声,能起多大作用?没有他的命令,这浚遒的将士谁敢擅离职守?只要军中不乱,一到天亮,就啥事都没有了。 当然,这也是他一厢情愿了。 韦武既要里应外合,又岂会只是烧几把火了事?外面,南军已趁夜发起了攻击,不过,没有像白日前那么擂鼓而已,动静是显得小了些。 “董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已落在我的手上,我大军更是陈兵于外,莫如还是多想一想,这守城的兄弟们的命运吧!” 方醉亦不想与他争辩,出言点醒于他。 “哼!董某深受皇恩,镇此浚遒城,岂可轻负!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董亮倒也强硬。 “董将军,若得你一言,令众将士弃械拱手,自可免将士们无辜受戮!且南军奉檄讨逆,实为除奸惩恶的大义之举,您,可得三思啊!” 这时,却是梅若雪出言相劝。 董亮再次冷哼一声,别过脸,一副进了棺材也不流泪的样子。 第153章 破城计 还系主将 绝情刀 多出下官 见董亮顽固如此,方醉夫妇也不再多说,二人押着他,向城门处走去。 不多时,花姐也带着数人赶了过来。 她却是听了先前跟着方醉的那二人所言,断定方醉必是去寻对方主将,欲行擒贼擒王之计,故,一路寻来,与之会合。 此际,城外杀声震天,城头叫骂不绝,城门处,近千军士列好了阵,紧张地听着城外的动静。 方醉一行,推着董亮缓缓走来,在距城门约百步时,停了下来。 “尔等主帅在此,何不放了兵器,打开城门,以免无辜丢了性命!” 方醉运足真气,大声喝道。城门的众守军只觉耳膜发麻,字字敲心,在这纷乱之中,是立收奇效。 “大胆!尔等是何人?董将军智勇双全,岂能为尔等所擒?” 果然,总有人不相信。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拿着刀向方醉等一指。毕竟,灯火隐约,瞧不真切。 “不信?!” 花姐厉声说道,随手拿过一个火把,照在董亮的脸上。 “你且看看,这是谁人!” 这一下,那军官看清楚了。 “果是董将军!” 他不禁大惊,立即用手压下,身后的弓箭手亦垂下弓来。 “董将军,可是你么?” 为证真伪,他还是大声地向董亮发问。 不过,董亮却已被点了哑穴,无法出声,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这却如何是好?” 军官一时无计,主将被擒,他们总归有些投鼠忌器。 “尔等何须犹豫?靖王当年行大逆不道之事,谋害先皇,这些年,扰乱朝纲,倒行逆施,闹得是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尤其北地,更多受横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这般奸王执掌的朝廷,还值得尔等拼命吗?” 方醉趁那军官一时手足无措,赶紧采取攻心战术。 这一说,还真让一众将士们面面相觑,呈现出犹疑之色。 “且,我南军举仁义之师,只诛冥顽不化者,只诛真正的奸王走狗,若尔等开了城门,便必会少了许多亡魂,必是大功一件!” 方醉又补上几句。 不得不说,这字字句句都敲在了那些守军的心上。 “不好啦,南军攻上城头!” 此时,从城头慌里慌张地跑下来几名军士,惊惶的喊着。 这一喊,城门的守军更是为之胆寒。 董亮气得瞪大眼睛,却也无可奈何,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毕竟,没有他的临场指挥,在南军强大的火力下,浚遒的守军们,最终溃不成军。饶是那副将连连实施军法,斩了好几个临阵脱逃者,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全线溃败。 那军官闻之也呆了,手里的刀在颤抖着,他是董亮的亲信,心知主帅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半天没开口,必有其他原因。 “将军,对不住了!” 说着,他竟是要下令弓箭手们朝方醉等施射,显然,他想逃。 只是,话一说完,一干手下却没人应他,接着,噗的一声,一把刀从背后凉凉地穿过。 “他娘的少废话!” 又一名军官推倒了他,抽出刀来。 “兄弟们,素闻福王仁善,南军更是仁义之师,咱们先砍了这厮,纳个投名状,开了城门,迎接南军入城!” 这变故,太突然,但军士们本就已无战心,一听他这般说,不由地齐声称是。 第154章 甘丧命 斩却敌帅 力折剑 慑服降兵 吊桥,被缓缓放下,城门大开。 韦武驱着大军,从城门处缓缓而入。 天色未明,浚遒城点起了满城灯火。当然,起先花姐他们点的火,已渐被扑灭。 丢了兵器的北军,齐刷刷地跪在一团,忐忑不安地听候南军的发落。 看到推着董亮的方醉他们,韦武立即飞身下马。 “可有人受伤?” 他紧紧地握着方醉的手,紧张地问道。 方醉微笑着摇了摇头。 “韦兄,幸不辱命!” “哈哈!” 韦武朗声大笑,看向董亮。 “董将军,你可愿降?” 韦武是想,董亮若愿降,或对后面的战事会有些帮助,故,婉言问之。 哪知,董亮却将眼睛愤恨地瞪着他,并不作声。 “哦,忘了!” 方醉赶紧出手,解了他的哑穴。 “呸!董某岂是那没骨气的种!” 董亮开得口来,便是大骂,同时,将目光看向那垂手在一侧的开城门的军官。 “唉,董将军就如此不爱惜这有用之身?” 韦武不想放弃,轻叹一声。 “哼!董某只知忠于朝廷,岂能向一个小小的藩王低头?” 董亮将头一甩,似乎想甩出些气节来。 “呵呵,这朝廷,这朝廷还值得董将军为之效死吗?” 韦武目光如电,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直逼董亮。 杀气,瞬时让董亮浑身一凉,如堕冰窟。 “大丈夫死则死尔,勿须多言!” 他倒还是硬气,即使杀气冷入脊背,亦自硬撑着。 “好,好,押下去!砍了!” 韦武也懒得和他多说了,能被靖王调来打头阵的,多半都是死忠之辈,徒废口舌,着实无益。 “尔等可愿降?” 处理完董亮,韦武又高声问起那些败军。 “愿意!” 这一回,倒是异口同声。 韦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吾主公福王殿下,天纵英才,心忧天下,尔等若真心归顺,助我打下合肥,进军中州,直捣京师的话,功名富贵,指日可取!韦武今日可在此为誓,入我营者,不分先后,皆为兄弟!从此,尸山血海,你我共同进退!汝死,汝母即是吾母。此誓,天人共鉴,若违之,一如此剑!” 说完,他顺手扯过一名军士的剑,两指微微用力,竟将那剑从中夹断。 这份指力,实在惊世骇俗。一时间,败军们齐齐拜服。 方醉点了点头,看了看梅若雪,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这治军驭人之术,实在颇见手段,颇有风采啊! 接下来,一行人随着韦武先到县衙稍息。 浚遒既下,首要之事,是做好对百姓的安抚,大军入城,必须得秋毫无犯。同时,得清理战场,整编降兵。 料不得多时,浚遒失陷的消息,就会传到庐阳,那边的几万北军,只怕很快就会有所反应了。 这自是必然的,韦武大军的战略方向,本就是从合肥南北交界地开始,一个个地啃下来,抵开封,下中州,像一个楔子,牢牢地钉在北地的腹心地带。这一路打过去,说来,实在是任重道远。 所以,他没有多少时间来修整了。 方才的恩威并施,目的就是让降兵不再复叛,好好地充实受损的南军,这样,才能更好地执行后面的战略。 第155章 惊城破 骁将献策 思计出 堂弟谋功 浚遒几天时间就被南军所破,令驻守合肥的北军大将崔元大为恼怒。 “这董亮是干什么吃的?两万精兵交把他,就这么地玩完了!?” 他这一发怒,逃来报信的浚遒军士及一众将官都不敢出声。 不过,他毕竟是靖王委以重任的一方大将,气归气,怒归怒,完了,还得冷静下来。 “唉,事已至此,也不多说了。众位兄弟,南军来势汹汹,大家可有破敌良策?” 帐内的气氛,在紧张之后,开始了短暂的静默。 这些年,虽说南北暗里对峙,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撕破面皮,交过手来。除了武林大会,传闻是南军助武林人士脱围,有过交手外,他们对于南军的了解,是比较空白的。至于南军的战力如何,并不清楚。不过韦武大将军之名,确实有点响。 “将军,属下以为,吾军虽新败,然不可由此堕了士气,故,属下献上一计,莫如趁南军立足未稳,拉出大军,与之野战!以挫敌锋!” 说这话的,是崔元帐下先锋,他年轻的妻弟,焦猛。这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身高力壮,善使大刀,在北军中,亦是骁将一名。 崔元笑了笑,没有立时表态,仍将目光看向其他将官。 “将军,焦将军说得有理,属下亦以为,此计可行,吾大军可兵分三路,将南军围之,如此,胜算尤大!” 这话,却是另一位偏将,龚万所说,其亦弓马娴熟,小有智计。 “二位将军,野战挫敌,自是可取,然南军此次破浚遒,却多得武林高手相助,先擒了董亮,致使众将士投鼠忌器,群龙无首,故尔才大败。此计,我军亦不妨用之!” 这时,帐中另一名将官提出了建议。此人,姓柳,名少群,乃是柳少南的堂弟,托了柳少南的福,亦为崔元帐下一名偏将。他本就出自武林世家,武功不弱,借此机会,欲效韦武之计,以此建功。 听到此言,崔元捻了捻胡须,点了点头。 “柳将军所言有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也!”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脸严肃。 “众将听令!着焦猛率军两万,从左面迎敌,龚万率军两万,从右面迎敌,崔雄率军三万,正面迎敌,吾自率中军五万,三方接应。柳将军,着你速召武林好手,夜闯敌营,擒杀敌军主将!无论成与未成,明日一早,吾三路大军,齐力围歼南军!” “诺!” 众将赶紧拱手,各领任务,各下去做安排。 柳少群出了营帐,换了便服,便去了忠义盟合肥分堂。 合肥分堂的堂主,姓丁,名展,却是曾经的星月道红叶使丁素的大哥,亦善使开碑掌,心狠手辣。星月道重组成忠义盟后,他思忖自己本来就做恶甚多,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死忠于靖王得了。 见柳少群到来,他心想,这位柳盟主的堂弟,已是军中之人,此番来访,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柳将军,别来无恙啊!” 丁展大笑着,大步地迎了上去。 他这表情虽然有些做作,但大家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装也得装热情点。 第156章 等日落 便行妙计 待兵来 自有高招 没有绕太多弯子,柳少群开门见山地向丁展表明了来意。 实际上,他是有这个权力的,这也是柳少南作为忠义盟总盟主赋予他的,各地分堂,均可任其调度。 “既是柳将军吩咐,丁某自当照办,我分堂中一等一的好手,日落前,我会尽快召来!” 丁展也是不含糊,干起坏事,他从来都“义不容辞”。 “呵呵,那就有劳丁堂主了,此次行动,极为凶险,须得跟兄弟们说好,贪生怕死的,就不必去了!” 柳少群倒也诚实,郑重交代着。 丁展笑了笑。 “柳将军放心,我堂下兄弟,皆非惧死之人!” “那就好,日落前,我在营前等候诸位兄弟大驾!” 说完,柳少群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天地间,更加杀气腾腾。崔元的北军也好,韦武的北军也罢,都磨亮了刀枪,准备撸起袖子拼个你死我活。 整编好降军,安抚好民心后,韦武也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此时,方醉夫妇已告辞离去,二人索性无事,欲一路往西,去找找徒儿们。再说,天下已然乱了,他们或许还能干些行侠仗义的事呢! 不过,花姐却还没走,她很少和韦武在一块儿,借此机会,硬是要赖着不走。作为她这样清高的女子,能如此,已是非常不易了。 方醉夫妇心细,觉察出花姐对韦武的心思,故在走之前,特意地跟韦武提了提。韦武行伍多年,哪里顾得这些,听二人如此一说,竟笑得合不拢嘴。至此,对于花姐,也便更另眼相看了。 于是,换上甲衣的花姐,乐滋滋地成了韦武的贴身卫士,亦在一旁听着众将的破敌大计。 “众位兄弟,据斥侯来报,合肥大军似有异动,今日午时,已分几路出城,暂时动向不明。” 韦武抛了个头,便不再说。他领军向来如此,纵已胸有成竹,亦会先听听部下的意见。 “大将军,若是分几路出城,属下以为,此是北军欲与我军野战之象,兵分几路,是想围住我们,欲聚而歼之!” 首先开口,是马鲁,他对于北军动向的判断,还是很到位的。 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再说下去。 马鲁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 “若是野战,北军所擅长者,骑兵也,他们必以为南人只善水战,野战非所长,故几路合围,欲成大功。属下料他们必会以骑兵冲阵,如此,咱们不妨织个口袋,放他们进来,挫其骑兵,而堕其锐气。” “马将军说得好!妙,妙!” 韦大宝心直口快,听得此计,实在兴奋。 “呵呵,韦先锋,您谬赞了!” 马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众位兄弟,就依马将军之计,管他来几路,都得让他讨不着好去。韦先锋,速派斥侯再行打探,弄清楚敌军到底分几路进军,都是何人为将!马将军,口袋之计,由你为之,若北人真如此张狂,管教他有来无回!其他兄弟,各自回营,养足气力,以待明日大战!” 韦武立马下了命令,此计,与自己所料无二。敌军愿意野战,他实在是求之不得。 花姐在一旁看着他杀伐果断的模样,心里不觉间有些醉了。 第157章 天已晚 危机渐伏 更已深 爱意方浓 天色已晚,夜幕深沉,韦武仍未歇去,坐在大帐里,思虑着明日的战事。 一旁,花姐安静地坐着,看着这灯下的男子,脸上浮出浅浅的微笑。 有了花姐在侧,袁达也很识趣,早和几名亲卫,隐在一边去了。 长夜漫漫,星光隐约,排列有序的营帐,在静寂中,渐渐的灯火熄灭。 临时搭起的木栅栏,隔断着南军大营与外界的联系,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军士看守着,时不时地,还有一队队军士来回巡逻。 而想要神不知、鬼不晓地潜入这成万大军的营中,谈何容易?更何况,要精准地找到对方主将的营帐! 丁展带着十数名高手,伏在离南军大营百米之处,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将军,人家防备如此森严,我等要如何才进得去?且,这乌压压一片,怎知哪座营帐是那主将所在?” 他不是行伍之人,自然,有困难就及时地提出来。 “丁堂主,勿忧!此时尚早,南军的警惕心自然要高些。依我等身手,溜进去,料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主将营帐,等下先抓个小兵问问,不就清楚了?” 柳少群自诩聪明,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 丁展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活儿已经接了,太容易的事,也找不上他。 只不过,若是他俩知道此时崔元等人的表现,只怕会气得吐血。 “将军,这柳少群真是不知死活,万人军中,竟欲行斩首之计,嘿嘿!傻子一个!” 龚万端起酒杯,向着崔元一敬。 “说得对!此人仗着其兄柳少南是靖王跟前的红人,平日里自大得很,这番,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接话的,却是焦猛,他素与这柳少群不太对付。 “呵呵,二位兄弟,由他去吧!或许,真让他得了手,也未可知呢!忠义盟下高手甚多,能让韦武今晚不消停也是好的!” 崔元浅喝一口酒,悠悠说道。 对他来说,真正的仗,得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打。这种实现难度太大的小计,他本就不抱什么指望。之所以同意柳少群的建议,其实是从内心里想看他的笑话。柳少群成了固然好,不成,于自己也无损。毕竟,身边总有个这样的人,谁都不舒服。 “对,对,还是将军想得深,想得远!” 龚万赶紧地拍了一马屁。 “好了,各位兄弟,天色不早了,都各自回营吧!咱们明日可得好好地跟南军打一场!建功立业,就在此一举了!” 崔元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诺!” 龚万等人也赶紧起身,拜谢而去。 不多时,夜色又浓了几分,四野里,将士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歇息吧,花姐,明日,还得大战一场啊!” 韦武看着已有些疲倦的花姐,心头涌起了一阵怜惜。 “嗯,大将军,我便在此歇息即可!” 花姐倒是答应了,顺势地就伏在了韦武的案头上。 “这,这怎么使得!来,花姐,你睡榻上!” 韦武当然不干,然这军营里,着实无女眷,花姐真还无处可去。这也怪他自己,先前欠了考虑。 “不用,大将军明日要作战,更得好好歇息!” 花姐却不领情,一口拒绝了,这让韦武一下怔在当场。 第158章 黄灯下 美人心许 暗夜中 恶鬼念生 看着灯下的这个绝色美人,韦武想着方醉夫妇告诉自己的话,心头柔情万缕。 “花,花姐,韦武不过一介粗莽武夫,何德何能,能得你垂青!今后,人前,你叫我将军倒也罢了,人后,直呼我名即可!韦武醉心武事,不谙儿女之事,若有不周之处,请你勿怪!” 他毕竟是豪放男儿,心中想明白了,便也不觉有甚挂碍了。 他这一番说完,心头倒是轻松了许多,看着花姐,期待无限。 “武哥,你果然是大英雄!算我花芊芊有福,没看错人。从今而后,芊芊此心,愿尽付于你。你我水火共进,生死相依,永不相负!” 花姐抬起头来,心下感动,眼圈已红。 她本是江湖儿女,自有一番豪气,听得韦武如此直接,也就没有藏着掖着,果断地应了韦武。 这一说完,韦武大喜,竟深深地向她鞠了躬。 “得此良眷,夫复何憾!” 花姐的脸红了,站起身,扶着韦武,四目相对间,无限的柔情蜜意,暖了整座营帐。 终于,该安静的都安静了,该躁动的,也开始有了动静。 丁展和柳少群兵分两路,计划从东西两面潜入南军大营中。 不得不说,丁展还是有硬实力的,比起其弟丁素,应也不遑多让。 他从东侧木栅边欺近时,那身法,着实如同鬼魅,两个南军军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被他一掌击倒,一个则被他扼住了咽喉。 接着,他一招手,几名手下亦是轻捷地跃了进来,果然,都是好手。 几人的脚步都很轻,几乎是落地无声。因为无法确定韦武的营帐,丁展便依着柳少群之策,冷声逼问那名军士。 “你家主将营帐在哪里!?” 那军士自是不肯说,干脆闭眼不答。 “好,那你真是要找死!” 丁展也不多话,猛地掌力一吐,立时震得他心脉尽断,显见没法活了。 “换上他俩衣服!” 丁展迅速下令,叫手下换上军士的衣服,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朝那两名军士身上洒了洒,不多时,只见他俩的尸身竟渐渐地化了去,最终成了脓血一堆,渗入土里。 这一幕,他们却像是司空见惯,一点不觉得恶心。 “走,朝里去!” 丁展又下了令,命换了军士衣的二人往大营中走去,他则和另几人悄悄地尾随于后。 不过,刚走没几步,迎面,却有一小队巡查的士打着火把过来了。 “口令!” 这一问,呆了两名假军士,两人支支吾吾,显见得要露馅儿。 砰,砰,砰! 却听得几声闷响,躲在暗处的丁展疾速出掌,军士们平常哪遇得上这等高手,不及出声,已毙掌下。另几名亦出手如电,迅速干倒了这队军士。 好险! 丁展不觉出了些冷汗。 依然,几人换上军士们的衣服,处理好尸体后,向里走去。 只是,数万人的大营,确实就像个迷宫,要找到韦武的营帐,谈何容易? 又走了几步,丁展忽地听得身边的一座营帐里隐有人在说着话,他赶紧一打手势,几人立马猫下身子,扯起耳朵细听。 这一听之下,他不由地大喜。 第159章 唬降兵 老贼计起 觅帅帐 飞虎谋来 “什长,你说我等如今降了南军,官家会不会为难我等的妻儿父母哦?” 营帐里,一人小声地问着身旁的什长,不消说,二人是新降的浚遒兵。 “唉,小声点,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真有机会能脱身,自是最好了!” 那什长轻叹一声,提醒着那人。 “何人尚在喧哗!” 这时,丁展一掀帐门,大声喝道。 黑暗中,手持火把的他,宛如杀神,惊得一帐之人均不敢出声。而那二人亦立时噤声,然却像筛糠一般,在抖个不停。 丁展一使眼色,两名手下赶紧上前,一手一个,擒住二人。 “带出去!” 这下,那二人吓得更是打起哆嗦,便欲求饶。可丁展的手下却不愿节外生枝,一脚将二人踢了出去。 “军爷饶命!” 总算,那什长哭着出了声。 “别说话,带我等到大将军营帐去!” 丁展冷冷说道,忽地出手,点住二人哑穴,并贴在那什长耳边。 “我等是朝廷之人,欲擒南军大将军,你二人若能助我等找到大将军,当是奇功一件!否则,我现在便让你二人了账!” 那什长一听,大惊,可他亦算油滑之人,心知这不从都不行。行刺大将军,本就很是凶险,能不能得手尚且不说,即使得手了,能不能从这数万军中逃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可若是不从,马上就去向阎王报到,这却是大大的不妙。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丁展明白他的意思,轻拍一下,解开了哑穴。 “大人,在下只知大将军的营帐在南面,到底在何位置,却是不知。” 丁展料他不敢说谎,心想,先有个大致方向,总要好办些。 “那就往南面去,我且问你,这口令是怎么回事?” “这,这口令,我却不知,我们是新降之人,这等要事,不会让我知晓!” 什长很是无奈,但丁展知他说得有理,南军断不可能这么快便信了投降之人。 “列好队,走!” 丁展不再多问,硬着头皮走吧! 几人大摇大摆地往南走去,实则心里着实是忐忑得很。 果然,才没走多远,又一小队迎面而来。 这回,丁展学了乖,先声夺人。 “口令!” “飞虎!” 那队人马对得很快。 “兄弟们,辛苦了!” 丁展笑着就上了前,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得对口令。 “不辛苦,兄弟,你们的口令!” 那边领头的虽没多少防备,但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丁展。 “口令嘛,神龙!” 丁展欺近一步,含糊地说了声,手掌已做攻击之势。 “哎,兄弟你这记性,不是神龙,是云龙!”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蒙到了一个龙字,而那领头的,以为他没记住,还提醒了他一下。 “是是,云龙,云龙!兄弟那天被敲了一枪杆,记性是差了些!” 丁展满脸堆笑,心里乐开了花。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有惊无险,丁展得意地带着手下,继续往南。 因为知道了口令,一路上,他们再没遇上阻拦。同时,狡猾的他,也从巡逻的军士口中,套出了韦武的营帐所在。 在暗夜里,韦武的营帐在南营之中,多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第160章 暗夜里 错遇大宝 激战下 力擒少群 危险,似乎在渐渐逼近。 另一路的柳少群,则运气没那么好了。摸进大营后,他才知道,要找到韦武的营帐,太不容易。他们这路,可谓是步步惊心,几次都险被巡逻的小队发现。 然而,此时却也进退两难。南军的巡逻,频次很密,进来已很是惊险,要退出去,就更不容易。 更恼火的是,他们的方向错了,竟转到了韦大宝所辖的北营。当然,他们也不知道。 当看到一座营帐内隐隐有光,帐门前两名军士持枪而立时,柳少群心头大喜。 “兄弟们,此时仍未熄灯,必是军中主将无疑!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说罢,他身形一展,竟迅疾地飞了过去。 其他几人轻功亦佳,立刻分成几个方向,同时向那营帐飞去。 只不过,他们轻功虽妙,却早已为隐在暗中的某些人看见。 嗞啦! 柳少群伏在帐顶,用短戟划开,只见灯下一名浓眉黑面的将军,手里拿着个册子,昏昏欲睡。显然,睡意上头了。 好也! 柳少群不再犹豫,划破帐顶,河东柳家的双戟已然出手。 同时,寒光忽闪,门口的守卫已被暗器击倒。 其他几人分别抢出,有两人直接掀门,便欲入帐。 “有刺客!” 这时,随着一声大喝,隐在暗中的人也个个浮现出来。 没有太多虚的,刀剑在暗夜里闪光,硬碰硬,刺客们只能做困兽之斗。 而帐内,在柳少群那凌厉一击之际,韦大宝忽地睁开了虎眼,手中册子向上一挥,接着,一摁桌案,身子后退。 咔! 册子被一戟分成两半。 柳少群一击不中,双戟又来,他的戟法,虽不及堂兄柳少南,但亦入江湖一流之境。 韦大宝虽也武功不弱,但甲胄未解,毕竟没那么灵巧,挥着佩剑,数招一过,竟被攻得手忙脚乱。 “好个刺客!” 韦大宝不禁甚为恼怒,反手一剑过去,却又被柳少群架住,顺过来另一支戟已到胸前。 “哎呀!” 韦大宝再次狼狈地一个铁板桥,勉强躲开这一戟。 “韦将军,拿命来!” 柳少群此时已听得外面打出了热闹,心知只能速战速决,干掉这韦将军才对,不然,危矣。 双戟再次架起,一戟过去,韦大宝缩了一下头,兜鍪却被打落了,露出头顶束的髻。 柳少群大喜,跟着一戟又来,眼见得韦大宝已躲不开了。而韦大宝亦眼神一狠,欲行两败俱伤之计,以身受了这戟,再擒下对方。 “休得伤我将军!” 声音起处,一剑已应声飞来。 叮! 刚好撞上柳少群的戟,令得他一下刺歪,韦大宝见状,顺势将之挟在腋下,跟着欺身一步,不待柳少群另一支戟出招,单臂一招飞虎拳,力大势沉地正击打在柳少群的手腕处。 啪! 柳少群的戟随之落地。 “束手就擒吧!” 紧接着,一把剑已冰冷地搁上柳少群的脖子。 韦大宝轻轻地拿下柳少群的戟,笑了笑。 “你还真当我帐下无人啊!” 说完,他坐回将军椅,看看手中的戟,又看看柳少群,摇了摇头。 很快,外面的打斗也结束了,几名刺客非死即伤,几个黑衣人押着伤者走进帐来。 第161章 看掌起 好个丁展 挥拳来 还有武哥 “口令!” 韦武帐门前的侍卫高声喝起。 丁展一抬手,一队人马停下,他两步上前,抱了抱拳。 “飞虎!兄弟,烦请通报大将军,就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紧急军情?” 韦武的侍卫可没那么好唬弄,拿眼盯着丁展,手却已紧握佩刀。 依军中之例,这紧急军情,自有专人来报。这一队人,不过是巡逻的军士,即使有紧急军情,也不会由他们来报。而且,能直面大将军的,岂是个最低级的将官? 两侍卫都心中起了疑,唰一声,拔出刀来。 “尔等究是何人!?不过一个小小什长,也来报什么军情?!” “嘿嘿!” 丁展心知已露馅,狞笑着便扑上去。 两侍卫见状,猛劈一刀。不料,却见眼前一晃,那人竟不可思议地击在两人的手腕上,一股巨力袭来,将两人的刀瞬时击落。 “有刺客!” 两人武功本也不算太差,在骇异之下,齐声大喊。 但丁展的双掌已跟着拍出,两人各出一掌相抵。 咔嚓! 却听得一声脆响,两人的手腕竟被一掌折断。 砰,砰! 两人的身子被击向帐内。 见丁展一动,其他人也挥起兵器,划破营帐,意欲冲进去,围住里面的人。 自然,耳目甚灵的韦武岂会不知? 灯火隐约中,他飞身而起,刚好接住从帐外飞来的两名侍卫。 花姐亦是醒了,一把抓起剑来,迎上从身后递来的一刀一枪。 两人其实刚刚入眠,哪想到在这样防守严密的军中,竟也有刺客来临。但这一交手,头脑也很快清醒。 韦武放下两名侍卫,一瞥见,心里微惊。这两名侍卫,虽不是江湖一流高手,但亦是身强力壮之辈,来人能在一照面间,便将其腕骨折断,显见得非一般之人。 当然,此时情势,也不由得他多想了。于是,他双拳一错,飞虎拳刚猛出手。 “来得好!” 丁展一见,也不示弱,开碑掌已迎了上去。 两人拳来掌往,瞬间已过数招,均不由得暗自心惊。 丁展亦闻过韦武之名,却没料到,真还如此厉害!丁家的开碑掌已是绝顶武功,但自己竟然还奈何不了他。 “好拳法!” 他轻赞一声,掌下却丝毫不留情,只想一掌便劈韦武于身前。 “好掌法!可惜,如此武艺,却为虎作伥!” 韦武却不知他是何人,言语中对之甚为惋惜。 此时,帐中已呈敌众我寡之势。花姐运剑如风,刺倒两人后,又被两人缠住,其他人,则在一旁围住韦武。 “武哥,要当心啊!” 花姐急得大呼。 韦武闻之,心头一震,猛地吸一口气,一拳直击过去,要与丁展硬怼。 砰! 丁展竟不避让,一掌迎上去。 但见一掌过后,丁展后退几步,勉力站稳,而韦武不过身形略晃,接着却反身一跃,欺到花姐身旁,双拳大开大阖,立将两人击退。 “何人如此嚣张!” 这时,只听得帐外有人高喊。很快的,一阵脚步声响,韦武的营帐已被军士们重重围住。 再接着,寒光几闪处,袁达带着几名黑衣人,杀进帐来。 第162章 阻刺客 大虎拳到 擒丁展 花姐剑来 几乎与柳少群刺杀韦大宝一般,忠义盟的这些刺客,不得不心慌了。 丁展见机最早,在被韦武一掌击退时,就动了逃的心思。只见他顺势转身,双掌开路,奔出帐外。 立时,几支长枪一并刺来。 他倒也没慌,猛地一个旱地拔葱,躲过攻击。接着,身形如大鹏一般,疾扑而下,在招数没用老之前,竟踩在一名军士的头顶,借力上了另一座营帐的帐顶。 此时,逃命要紧,丁展也顾不得其他人的死活,施展起轻功,在营帐之上跳跃。 “还想逃!” 正押着柳少群,往韦武这边来的韦大宝看到了,大声一喝,飞身便上。 只不过,他披甲在身,终究身法没那么灵动。丁展一见,一掌狠劈,那强劲的掌风,险将他劈落下去。 “还真有两下子啊!” 韦大宝先前被柳少群打得狼狈,心中正窝着火,哪知这人比柳少群功夫还要高。此时嘴上虽赞着,手上却不敢怠慢半分,赶紧出拳招架。 他这么一阻,丁展不得不慢了下来,两人在营帐顶上呼呼地连对数招。 “哎呀!” 终于,功力不及的韦大宝,被丁展一掌劈在肩头,仰面便向下跌去。 底下的军士见状,赶紧跑来伸出手,总算把他接住。 “刺客休走!” 这时,又有几人追来,喊话的,正是韦武。他身后,是花姐和袁达。 丁展闻声更慌,足尖连点,又跃过一个营帐。不过恼火的是,这茫茫一片营帐,哪是那么容易跳得出去的? “吃我一拳!” 惶急中,却是韦武后来居上,一拳打来。 拳风甚劲,丁展侧身避过,仍是死命往前奔。 “抓刺客!” 此时,营中军士已被惊起,各自大喊。有人,已经张弓搭箭,有人已经拔刀出枪。 营帐之上,几个黑影身法迅捷,看得众军士真是赏心悦目。 终于,随着一声娇斥响起,花姐曼妙的身姿越过丁展头顶,一剑刺出,阻在了他前面。 丁展哪料得这女子竟如此厉害,矮身一低头,头上的军帽已被斩落。 紧接着,花姐剑又刺来,在灯火明灭中,划出点点寒光。 而韦武担心花姐有失,飞虎拳又自背后而来,封住了丁展的退路。 在他们两大高手的攻击下,丁展左支右绌,虽一手扯出了刀,一手施着掌,也渐渐的招法散乱。 哐啷! 一声脆响处,丁展的手腕被花姐一剑刺中,刀瞬时坠地。 嘭! 同时,又一声闷响,韦武变拳为掌,与丁展硬怼一掌。 啪! 只见丁展被这一掌击出一丈开外,直直地掉下地来。 唰,唰! 数把刀剑已指遍他全身,更有数支长枪趁势封死了他能动弹的所有角度。 实际上,一切已略显多余。方才,他单掌硬怼韦武,早被韦武浑厚的内力震伤心脉,故才如纸鸢般落下,而毫无办法。 “来人,带回帐中!” 韦武飘然落地,大声吩咐。 说完,他竟拉起花姐的手,大踏步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这一幕,看得韦大宝和袁达等一时惊愕不已。他们互相一望,均想:这等好事,竟来得这么快吗? 第163章 好计策 苦脸被打 巧手段 伎俩全招 柳少群万没想到,自己的计策,竟就这么地被现实无情打脸了。 “只差一点,我便能宰了你!” 瞪着韦大宝,他是恨恨不已。 “嘻嘻,失之毫厘,便是失之毫厘,少啰嗦了,说,你是谁?为啥弄这个馊主意!” 韦大宝调皮一笑,那神情,直让柳少群要七窍生烟了。 “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他倒也硬气。 “呵呵,还算是条汉子哟!” 这时,花姐笑着走到柳少群面前,忽地纤指连点。 “要做硬汉,先得试试这噬魂指的滋味儿!” 她这话一出,柳少群立时脸色大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丁展亦身子微微一震。 据说这噬魂指,已是失传的一门绝技。中指者,起初会感觉身如被毒蚁毒蜂所刺,奇痒又奇疼,半日后,便会经脉逆行,口中流涎,再半日,会形同僵尸,却又鼻息尚在。如此,直到七日后,才会血管迸裂而亡。 柳少群是有点见识的人,自然心里怕怕了。他情愿被一刀砍了,也不愿受如此折磨而死。 这般想着,果然,身上开始有感觉了。未几,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冷汗从额头上如豆般淌下。谁都看得出,他忍受的痛苦非比寻常。 “我说,我说,我全说!” 在痛苦的高喊中,柳少群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丁展,终于放弃了一切的抵抗。 “果然不出马将军所料,想三路围歼我军,这胃口,真还不小啊!” 韦大宝叹了叹气。 “无妨,既已料敌于先,又有何惧哉!马将军那边,想来早已准备好了,明日战罢,一切自见分晓!” 韦武一派云淡风轻,相比攻城而言,这般与敌野战,他更喜欢。何况,敌军的动向,如今尽在掌握。只要口袋织得足够好,便不怕他们钻进来。 “带下去吧,好生看管!” 接着,韦武又一挥手,命手下将柳少群等带出营帐。见此情形,韦大宝等也相当识趣,赶紧的相继告退。最后,帐内只剩下韦武与花姐二人了。 “芊芊,没想到,你竟然会得这噬魂指?” 韦武很是惊奇地问,两人既已互相倾心,这称呼便也换了。 “呵呵,我哪会那等邪门功夫,不过是用了另一种指法,只是这柳少群太胆小,被吓怕了而已。” 花姐嫣然一笑,小有得意。 “对付这等贼子,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的,即便是噬魂指,又有何妨!” 韦武也笑了笑,毫不介意。 这花姐,坐掌翠柳园,多年来,在暗中为福王府收集各方消息,又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儿,实是立下过不少功劳。她自身,本来就是个谜一样的人,人既生得绝美,武功亦深不可测,或许,会点什么失传的江湖绝学,亦未可知。故,其既非常人,行点非常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多时,营帐里,灯火终于熄了。威猛的将军,温柔的美人,在黑暗中,正引起人们的无穷想像。 星光下的南军大营,渐渐地在静寂下来。巡查的军士,依旧来往不断。一切,仿佛,就没有发生过。 这一夜,看来终究要归于平静了。 第164章 趁大雾 直谏难阻 戏焦猛 醉瓮尤深 次日,天气却突变,起了好大的雾,数米之内,难以见人。 但韦武这边,却丝毫未敢大意。这样的天气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是行好计的绝佳机会。 该织的口袋,早已织好,该做的防御,也已到位。南军士兵们,五更不到,便已吃饱了饭,各就各位。 不多时,隐有马蹄声响起,渐渐地,越来越密集,喊杀声,亦随之而来。 原来,崔元看到大雾时,也是一阵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我军三面出击,一阵骑兵踏过去,必杀得南军哭爹喊娘!” “将军,未可轻敌也,如此天气,敌固不见我,我亦不见敌啊,若是敌有所预备,只怕,反于我军不利!” 一旁,随他坐镇中军的另一员将官,姓关,名一鸣的,却面有忧色,出言谏道。 这关一鸣,据说是关二爷的后代,善使刀。不过,在崔元帐下,不太那么受重视,此番被压在中军里,更无机会立什么军功。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要紧,我五万中军在后,纵是南军有什么名堂,亦能应付得了!” 崔元话是这般说,可心里并不甚在意。 关一鸣见他如此刚愎自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当先杀入南军营中的,是舞着大刀的焦猛。他哇哇地大叫着冲过去,一刀便砍翻了南军营前的木栅。不过,实因目力有限,能看到的南军也是影影绰绰,若隐若现。而看到他们杀进来,都作势欲逃。 “吃我一枪!” 忽地,斜刺里却有一将持枪刺来,非是别人,正是马鲁。 焦猛正愁没对手过招,大刀一磕,便欲让马鲁感受一下自己的威力。 哪知,马鲁这一枪不过是虚招,他虽是西凉马超之后,枪法精妙,不过此时欲行诱敌之计,哪会跟焦猛死战。 只见他虚晃一枪,一拉马缰,掉头就跑。 “想跑!” 焦猛不知是计,大怒,自是夹马便追。 身后的将士见主将跟去,生怕他会有失,也赶紧地随之而去。 可焦猛追了一阵,却已不见了马鲁的踪影。 “这狡猾的南人!” 他横刀勒马,恨声骂道。 “哈哈,爷爷在这儿呢!” 不料,这时马鲁却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好你个贼子,受我一刀!” 焦猛一声喝道,刀又高高扬起。 “焦将军,且慢!” 身后的副将感觉不太对劲儿,大声劝道。 “为何?” 焦猛尤自怒气上头,不解地问他。 “焦将军,敌将一再避而不战,此必有诈!万不可再追了!” 副将着急地答道。 “南人怯懦,一向如此,有何惧哉?” 焦猛还是不以为意。 “焦将军,你不觉得蹊跷吗?咱们追了老大半天,敌军却没见到几人,这大雾之中,实在危机重重啊!” 副将真有些苦口婆心了,实际上,他是越说越怕。 这一说,焦猛才似乎清醒了些。 “嗯,倒还真是奇怪,南军亦有十来万之众,为何一再躲避?糟了,我们中计了!” 他这一喊,心里不免一慌,瞪大眼睛往身后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原来,此番他一路追杀马鲁,身后的人,却似乎已寥寥无几。 “走,回营!” 他大刀拍起,便欲掉头回去。 wap 第165章 雾散去 北军折翼 枪刺来 勇将逃身 “想走,走得了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焦猛背后响起。 那个阴魂不散的敌将,又挺着枪出现了,在他身侧,隐隐可见数不清的南军,正渐渐地围拢过来。 “列阵!” 焦猛心中虽慌,仍不忘下令组织防御。 只是,这防御,实在太单薄。不到三百人的骑兵们,紧张地呈四方形列好阵。但他们对面,是数以千计、万计的南军。 雾,在此时竟奇迹般地开始散去。 焦猛的心,凉了。 他的先头骑兵,已在大雾中不见了大半。此时,就剩他这两百多骑,被南军重重包围,而随后的步卒,似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南军的刀盾兵一排一排地在向他们挤压过来,其后的长枪兵亦是步步紧逼,再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南军骑兵。 看来自己还是太冒失了! “兀那贼将,可敢与吾一战!” 焦猛尤是不服,想挽回一点颜面,对于自己的功夫,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马鲁没立时回答,冷冷地看了他几眼,猛地虎眼一瞪。 “战又如何!你且报上名来,我马家枪下,不死无名之辈!” “哼,那你记好了,你爷爷我,姓焦,名猛!” 说着,焦猛提着刀就向马鲁冲来。 马鲁长枪一指,亦是纵马奔去。 很快,两人斗到了一起。 焦猛的刀,力大势沉,招法简练,招招致命。这猛攻之下,前三合马鲁都是险险避开。到了第四合,马鲁却不避反迎,以枪对刀,猛地以枪尖一顶。 叮! 脆响之中,焦猛只觉虎口一震。 没想到这贼将的气力竟也不弱! 然不容他多想,马鲁已反守为攻。原来,前三合,不过是他试探焦猛的武功而已,也藉此消耗一下焦猛的气力。 枪,如出水蛟龙,如毒蛇吐信,在一刹间,祭出数般的变化来。 果是马超的后人啊! 又斗几合,焦猛连连遇险,大刀竟似施展不开了。 “别伤我将军!” 副将一看,也顾不得了,大喝着舞起枪花冲来。 “呵呵,你也会使枪!” 马鲁一枪刺向焦猛,先逼得他退开,又复反手一枪,正迎向那副将的枪。 噗! 后发先制,这一枪,正中那副将的右胸。 啪! 副将应声倒下,不过一合,便已报销。 焦猛的眼中,此时才有惧色。 趁着马鲁拔枪之际,他使劲儿地一拉缰绳,一夹马腹,径自向外冲去。 “放他走!其他人留下!” 马鲁拔出枪,看着焦猛的狼狈样儿,大声喝道。 众军士这才让开一条路,不作任何阻拦,放了焦猛离去。 其他的骑兵们,见主将都跑了,赶紧地扔了兵器,下了马,齐声喊道:“吾等愿降,请将军饶命!” “好!收了!” 马鲁也不客气。 此番诱敌深入,他这面,杀敌不下五千,降兵亦有数千,焦猛的左路军,去了一半,可谓大胜。 而与此同时,另两路人马,龚万那路则遇上了韦大宝,也没讨到好去,亦是被引进口袋里,逐个斩杀,先头骑兵折损多半,步卒非死即降。所幸,龚万为人稍谨慎,没有亲自冲锋,总算没出意外,但却已惊得不轻了。正面的崔雄,遇上的却是韦武,这倒是明刀明枪的硬杠。不过,骑兵冲阵,尽入了南军的陷坑,多半都降了。后面的步卒,被雾里一阵暗箭,射得不敢再进一步。 wap 第166章 紧闭门 暂且休战 复提议 还是攻心 雾,最终是散完了。 不过,崔元的心,也是有点凉了。 在南军一阵穷追猛打后,三路残兵,都吓得退进了合肥城里。一连几天,都紧闭城门,高挂起免战牌来。 如此,倒也一时不易下了。 “一个个都蔫了吧唧的,倒是出出主意啊!” 崔元对着座下一众垂头丧气的将士,气不打一处来。可出城野战,终究是自己下的决定,要说呢,这责任自己也是跑不了的。 “将军,南军狡诈,此番我等实是吃了大亏,当此之时,速向中州和朝廷求援,方是善策!” 没奈何,龚万硬着头皮献上自己的主意。 “哼,还敢称善策,老子早就派人去中州府了!” 崔元眼睛一瞪,只差要吃了龚万。三路围歼南军,是龚万的主意吧,结果,一路都没讨到好去。 “将军,以属下之见,还是守字为上吧!南军的意图,多半是想过合肥,入中州,我军虽方受挫,折损将士不少,但仍控有近八万之众,若一意死守,以待援军,南军未必能下也!合肥不下,南军即便能绕道过去,却一定得担心着江南的安危。” 这时,却是关一鸣上前说话了。 上次,正是他劝阻崔元勿轻进,只不过崔元不听罢了。 “守,确是善策!” 一旁的焦猛率先附和,与南军一战,让他一如惊弓之鸟,哪还有勇气再言战字?自然,巴不得缩起头来做乌龟。 “哼!” 崔元仍是不满,又朝焦猛狠狠地一瞪。 就是信了他的话,妄想一战而建功,才致得几万人马一个早晨就没了。 可守,是当下的现实,真要出城再战,他崔元还不是一样没有信心? “就这样吧,且各自回营,若有敢轻出与南军战者,定斩不饶!” 崔元也一时无计,守就守吧。不过,却要留心韦武又行破浚遒之计,找几个武林高手,潜进城内来,那就有些不妙了。 “慢着,焦将军,柳少群夜闯南营失陷,忠义盟那些人也是有去无回,城头的守备,不可放松了!” 崔元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下。 “遵令!” 焦猛赶紧接令。上回兵败,折伤大半,幸得崔元是自己的姐夫,不然,军法从事的话,他早已人头落地了。 现在,攻是不敢攻了,但守,却必须得守住。不然,谁都保不了自己。就是姐夫,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河了。 而在韦武这边,亦为如何攻破合肥府而发愁。 “大将军,咱们连日叫战,他们就是打死不应声,这便如何是好?” 韦大宝挠了一下鼻子,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要不,还是行上回的计策,派人潜进城去?” 不等韦武回答,他又补上一句。 韦武摇了摇头。 “此计非常策,偶一为之尚好,我料崔大将军必有预备,此计再难奏效,莫无端伤了侠士性命!再说,营中除我等之外,哪还有像方大侠和花姐这般的武林高手?” “大将军说得是!” 韦大宝撇了下嘴,仍作无奈状。 “大将军,属下以为,仍是心战为上!想法儿从敌军内部瓦解,或许要好得多!” 此时,却是马鲁再次站出来,提出建议。 第167章 收少群 玄机先得 图一鸣 妙计暗行 “好个心战为上,我明白了,来人,速押柳少群前来!” 韦武笑着拍了下将军案,大声下令。 “马将军,你用兵,真是深得我心啊!” “大将军,过奖了!” 马鲁微微一笑,向韦武抱了抱拳。 未几,柳少群被推到案前。 “给柳将军赐座!” 韦武笑着走到柳少群面前,亲自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柳少群一时不知其意,勉强地坐下来,一脸惊疑。 “韦将军,今日叫柳某前来,您意欲何为?前几日,南军不是已经大胜了?” 韦武笑了笑。 “呵呵,柳将军,不瞒您说,此番请您来,却是想听您说说崔将军的事。” 对于一个已经出卖过灵魂一回的人,再次出卖并不是件难事,韦武深信这个道理,所以虽对他示之以礼,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进入主题。 果然,柳少群一听,稍作思虑,基本也明白了韦武的意思。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这般问,多半是想知道崔元的性格、为人等产方面的特点。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此时,柳少群但求不受折磨,能保全性命,哪顾得上这些。他虽来崔元军中不久,然对于崔元还是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崔元,是攀了靖王妃的远亲关系,才搭上靖王府的。在靖王摄政的这几年,他坐镇合肥府,不管是打压江湖同道,还是清剿民间反对势力,那都是一个不遗余力,因而深得靖王的信任。然此人虽才具一般,却嫉贤妒能,一意任人唯亲,有才干之士,多不为其所用。像柳少群自己,若不是有忠义盟这般的背景支撑,恐怕连进帐议事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关一鸣之辈,空有一身本领,亦不得大用,平日多有良策,却少有采纳,只能是暗自嗟叹,欲告无门。 故,柳少群前番行刺,实欲一战建功,既让崔元为之侧目,亦有一收人心之意。然他终不过是江湖草莽,这战阵之事,还是想得太简单,也太低估了韦武等人的实力。 私下里,他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与关一鸣聊过,暗示关一鸣跟着他混,入了忠义盟,这样就离富贵更近一步。 然而,关一鸣毕竟是关二爷的后人,虽栖身军伍之中,心中却自有一番节义在。对于忠义盟,他不是江湖人,确实不甚了了,但对于柳少群其人,他心里是不怎么瞧得上的。他的想法,是提刀纵马,凭一刀一枪赚个封妻荫子,对于这些走捷径的手段,实在不屑为之。 故,柳少群虽见他时被崔元冷落,却也没说动他依附于忠义盟。 “多谢柳将军,照您这般说,这崔将军器量也忒小了些,手下有如此人物,竟然视而不见。” 韦武听他说完,心中渐有计议,故特意问道。 “确实如此,韦将军,据我所看,这关一鸣,实是极好的将才,只不过,他屡屡建言,崔元并不在意。将军攻浚遒时,他曾主动请命,欲率轻骑一支,绕于南军背后,无奈,崔元不允,生怕他立了功去,不然,恕在下直言,这浚遒恐没那么容易打下来!” 柳少群也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柳将军所言是也!能有如此胆色,却屈身事贼,倒真是可惜了啊!” 韦武轻声一笑,关二爷的后人,该是个明白人啊! 第168章 郁结处 将军出帐 独饮时 秀士来陪 关一鸣出得帐来,只觉得心情郁闷,一时难解。 索性,他换上便服,出了营,径往城中而去。 大战当前,前几日的兵败,令城内人心惶惶。不时,有人卷着包袱,意欲离城而去。然而,崔元一声令下,出城的各路口均已派兵把守,你想走,那真是没门儿。 大难当前,尚不思安抚民心,这等庸人,偏偏置于我等之上,真是怪不得,怪不得哦! 关一鸣心中不平,又不敢说出来。 福王府发来的檄文,他也看过了。其间所列之事,着实骇人听闻。他幼习武艺,熟读兵法,少年从军,对于朝中的事,并不太清楚,然据檄文所言,这靖王所做之事,实在有违臣子之道。每每,思念君臣大义,他都欲脱了这身皮,隐入江湖中,做个逍遥快意的侠客。只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思想局限性,终究觉得总有些不妥。至于不妥在何处,却一时不明。 “小二,烫壶酒来,再切一斤牛肉!” 坐在望江楼靠窗处,他大声喊道,心中烦闷,倒也稍解。 不多时,酒肉齐备,他望着楼下一派仓皇的景象,自斟满了一碗酒。 “天下纷乱,到头来,苦的,不还是百姓!” 他自言自语着,不知觉间,又有些愁了。 今儿个,这望江楼酒客不多,偌大的楼上,除了他这外,只有两三桌客人。其间的一桌上,却有两人,正频频地向关一鸣这边望着。 “兄台,独饮无趣,何不同饮为快?” 这时,一个白衣秀士,持着酒壶,微笑着坐在了关一鸣对面。 “去去!” 关一鸣本就烦恼,正想一个人静静,本能地就挥手拒绝,可当他抬起头来,却不由地呆了。 面前这人,面容俊美,眉目如画,笑意里自有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风流在。这等好看的人物,平日里几曾看得到? 当然,关一鸣可无龙阳之癖,不过,一见此人,心中很奇怪地竟起了些涟漪。 “坐,坐吧!” 刚说完去去,他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坐。 哧! 白衣秀士顽皮一笑,姿态很优雅地坐了下来,又把一对妙目盯着关一鸣看。 “兄台,你也忒小气了,就这么一丁点儿牛肉,怎好喝酒!?” 这一说,倒让关一鸣不好意思了。 “小二,再上几个菜来,拣好吃的上!” 他素来豪气,眼前这秀士,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觉着舒服。既说独饮无趣,有人陪着,亦是妙事一桩。 很快,几盘精致的菜摆上桌来。 白衣秀士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径自夹了一箸。 在这一瞬间,关一鸣只见他肤白如玉,素手纤纤,心中更奇。 哪个男子能似这般? 只是,他虽是心中生奇,却也没敢多问,端起酒碗,浅喝一口。 “兄台,吃相不雅,让你见笑了!” 白衣秀士搁下筷子,抿嘴又笑。 “无妨,无妨,都是江湖儿女,何须忸怩!” 关一鸣虽是这般说着,但却两眼低垂,不敢向他直视了。 “对极,呵呵,兄台,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该如何称呼你?” 白衣秀士微笑着,两眼不离关一鸣的脸。 第169章 长太息 无处用武 堪与闻 有道可寻 关一鸣沉默了,半晌不语。 “兄台?” 见关一鸣如此,白衣秀士紧问一句。 “唉,不瞒兄台说,贱名实不敢提,怕辱没了先人啊!” 关一鸣叹了叹气。 这话,半真半假。半真,是因为他确实感觉自己没法摆脱现在的窘境,有损关二爷的英明;半假,是因为毕竟与白衣秀士萍水相逢,没必要轻易地露底。再说,他大战当前,私自出营买醉,若被有心之人告到崔元面前,少不得要受一番斥责。 “呵呵,相逢何必曾相识,也好,喝酒!在下不问便是!” 白衣秀士倒也识趣,话一说完,拿酒便喝,咕咚咕咚,竟是一气喝干。 这一下,倒让关一鸣更是另眼相看了。如此清隽之士,喝起酒来,竟也不含糊啊! 他自也不甘示弱,亦端起酒来,喝了个精光。 “哈哈,痛快!” 酒一下肚,关一鸣的豪气也就不知觉间上来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渐渐地在各自面前,堆了老高的一摞碗。 而不知何时,另一桌观望关一鸣的那两人,竟已走了。 酒,已酣。 “兄台,你我一见如故,实,实是关某之幸啊!” 此时,关一鸣酒已到了七八成,不免的心情激荡,念着当前战事胶着,破敌无策,念着平日多受排挤,不受待见,念着檄文所列的那些破事,念着从小所习的那些人臣之义,忍不住地又陷入纠结里。 “唉……” 不等白衣秀士答话,他竟自又长叹一声。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的烦恼,几人能知? “关,关兄,何苦如斯长叹?” 白衣秀士面色绯红,似也醉眼迷离,虽是男儿,却自有一番少见的娇态,这让关一鸣的心怦然一动。 “不瞒兄台说,关某,实是,实是军中一员微不足道的将官,今日忧于战事,心中烦闷,故独自在这望江楼,借酒消愁啊!” 关一鸣此时对白衣秀士自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也不再遮掩着,将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 “哦,关兄,竟是如此?依小弟看,你啊,还是太迂阔了!” 哪料,白衣秀士竟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那感觉,让关一鸣微有些麻木的额上,更显酥麻,让他的心,更是在醉意中,微有动荡。不知觉里,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白衣秀士的手,看着他,竟自痴了。 “关,关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秀士的脸更红了,抽了两下,抽出手来。 关一鸣一怔,望着白衣秀士,甚是惊异。 “你……” 可他话没说尽,白衣秀士却又笑了。 “关兄,小弟不过一介布衣,虽无才无德,然亦知忠义之道,平日里时闻江南福王仁善,可谓之明主,故天下志士竞相投之。本来,小弟拟于近日前去投效,便做个刀笔吏也罢,哪知,这战事一来,欲出门而不得啊!自是也心忧得很,今日见着关兄独饮,未免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了!” 这番话,白衣秀士倒说得很是清醒,眸子里一片清亮。 关一鸣没有回答,只把眼久久地凝视着他。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究是何许人也? 第170章 恼主将 杀心已起 辞秀士 醉客不惊 崔元听说关一鸣竟私自出营,上了望江楼买醉,心里立时泛起一股子怒意。 “他说了些什么?” 他直视着前来报信的人,这人,正是在望江楼一直向关一鸣张望的其中一人。另一人,则守在望江楼附近,密切监视着关一鸣的一举一动。 “禀报将军,属下隔得有点远,实在没太听明白,不过,看他的表情,似是对什么不满!” 来人算是如实回报。 这二人,乃是崔元秘密豢养的心腹之士,均有一身武功,善于隐藏行迹,平日里负责跟踪、监视军中一些对崔远心怀不满的人。 关一鸣前几日劝阻崔元未纳,后来大军果然中计兵败,再见着崔元时,不免有些骄矜之色,这让崔元心里很是不爽,故,就有了寻他过失的意思。所以,关一鸣一跑出来,那二人便跟上了他。只不过,关一鸣郁闷冲头,一时不觉罢了。 “无妨,这也不打紧,便寻他个私自出营之过,料他亦无话说!” 崔元冷冷说着,眼里泛出了一丝杀机。 这头,关一鸣与白衣秀士酒话正酣,对此是浑然不觉。他自半醉里隐隐觉着白衣秀士的出现定非偶然,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并不甚在意。白衣秀士的话里,有意无意地提到江南福王的善政,提到近日檄文里之种种,竟让他忽地大有知己之感。 有些话,是他所不能言说的。 他只能不置可否,内心里却已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两人喝了足有两个多时辰,才相携着走下望江楼。其时,白衣秀士固已面赛红杏,关一鸣也已脚步虚浮,显见得酒意不浅。 “痛快,痛快!” 关一鸣酒劲渐涌,自不免豪兴渐起,大声叫喝。 “关兄,关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小弟,小弟却是要走了!” 行了数步后,白衣秀士轻轻拔开关一鸣放在肩头的手,郑重地说道。 “怎的?你,你这般便要走了?” 关一鸣不由一惊。 “唉,关兄已知小弟志向,此处,实非久留之地!” 白衣秀士轻声一叹,负手便欲转身。 “这,这,当此之时,全城封禁,你,你又能往哪儿去?” 关一鸣总算头脑还有些清醒,顺手又拉住了白衣秀士,接着,他又说道:“况,你所谋之事,实,实为朝廷不容,须得,须得三思啊!” 这话,倒是情真意切。 白衣秀士的身躯微微一震,眼里颇有感激之意。 “多谢关兄!关兄啊,我所谋者,民生也,此去,虽艰险万重,我亦往矣!” 白衣秀士神情坚毅,话语铿锵,一刹间,让本已酒醉八九成的关一鸣,忽地生出许多敬意来。 “既如此,关某唯愿你,一切顺遂!” 关一鸣抱了抱拳,不再多说,撒开手,跌跌撞撞地径自走去。 白衣秀士凝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不知是怜还是喜的复杂表情。 人世间,能有多少不期而遇的相逢? 芸芸众生里,又有多少人在宿命中不甘心地挣扎?又有多少人浑浑噩噩地分不清是非善恶,站在正义与邪恶的交界左右踟蹰!? 关一鸣啊关一鸣,你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第171章 方告别 恶鬼拦路 还跟来 秀士除贼 等关一鸣前脚一离开,白衣秀士便闪身一旁,悄然地尾随过去。 只见关一鸣才走了不远,迎面就有两人挡住了他。 “尔等为何拦路!?” 关一鸣怒喝着,面目赤红。 “关将军,崔将军有请!” 说着,两人竟一左一右强自架着关一鸣,往军营方向而去。 关一鸣一是酒醉乏力,二是见来人说是崔将军有请,心下瞬时虚了几分,三是这两人功夫着实很不错,他试着挣扎了两下,却也不过是徒劳。 不好! 白衣秀士见此情形,顾不得许多,身形忽起,直追上去。 此时,他似已浑无醉意,身法尤其轻盈,等到三人出了街市,忽地翩翩一跃,挡在了三人面前。 “放下他!” 三人见到他的出现,均为之一惊。 关一鸣的醉意瞬时去了几分,望着白衣秀士。 “快走,不必趟这个浑水!” 那两人听得关一鸣这般一说,各拿眼狠狠一瞪关一鸣。 “好你个关一鸣,果与外人有勾结!” 说着,一人已挥掌击向白衣秀士。 “小心!” 关一鸣不禁大声提醒。 可白衣秀士却似根本没当回事儿,身形一动,竟迎了上去。 不过三五招,但见白衣秀士一掌横切,正斩在那人的脖颈上,那人立马闷哼倒地,竟自一动不动。 “好家伙!” 另一人见状大怒,撇开关一鸣,大叫着冲上来。 他出拳如风,一口气攻了七八拳,只恨不得将白衣秀士一拳打成肉饼。 可白衣秀士的身法着实高妙,这七八拳打过去,竟连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倒吧!” 但听一声脆喝,白衣秀士如法炮制,再次精准地切在他的脖颈上。 “关将军,还愣着干啥!快,趁着无人,将这两人藏起来!” 见关一鸣尤在惊愕里,白衣秀士急忙提醒。 关一鸣实在宛如做梦,方才明明是书生一枚,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即使是自己没喝酒,恐怕也在人家手下过不了几招吧!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将军?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再多的疑团,得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很快,关一鸣恢复了镇定,两人各负一人,将那两人丢在附近的隐秘处。 至此,关一鸣醉意已消,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说自己是一介布衣,为何会得这般高明的武功?还有,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你究竟是何人?” 三个问题,一齐抛了出来。 白衣秀士笑了笑。 “关将军,一时我也解释不了,总之,你得相信,我无心害你。方才,若不是我放心不下,怕是你多半要遭了某些人的毒手啊!” 这话一说,关一鸣无语了。 确实,若到了崔将军面前,今日之事,断难善了,重则人头落地,以杀鸡儆猴,轻则军棍五十,不死也残。这崔将军一直不待见自己,前几日未听自己的劝阻,以致兵败,只怕早已怀恨在心,正好找机会拿自己当下酒菜呢! 他本是聪睿之人,稍微一想,其中的关节已明。然而,现下又该怎么办呢? “大恩不言谢!关某也就不矫情了!唉,兄弟,莫不如,我也随你去投福王吧!趁崔元尚未察觉,我借口出城探查,料能出得城去!” 第172章 看秀士 表明真意 待将军 说动众人 “呵呵,关将军,这般出城,有甚意思?” 不料,白衣秀士却轻声一笑,不以为意。 “那该如何出城?” 关一鸣不解。 “关将军,而今,城外南军已兵临城下,因大将军韦武秉奉福王仁善之旨,不忍见百姓无辜受戮,故几日来未发兵攻城,其间苦心,你可知否?依小弟之意,关将军若想在南军中有一席之地,少不得须立件奇功,才是道理呢!” 这话一说,关一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多谢点拨,只是,却要如何立功呢?” “呵呵!” 白衣秀士笑了笑,一双妙目紧盯着关一鸣。 “破城!” 这二字,如重锤一般,敲在了关一鸣心上。他沉默半晌,抬起头来。 “关某明白了!唉,若以关某一人之背德,能救满城军民于水火,值也!” 白衣秀士向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关将军,靖王窃据权柄,大逆不道,你断然弃之,不谓背德!” 关一鸣若有所思,笑了。 “走,随我回营!” 原来,他是想,趁崔元还未知觉,自带所部,先据了城门再说。此举,打的可是个时间差啊! 两人赶紧奔向军营,此事,可谓险极!若为崔元发现,必立擒关一鸣于座前,到时候,生死难知。 万幸的是,崔元欲拿他之事,并未在营中扩散。崔元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白衣秀士,打破了自己的计划。 关一鸣带着白衣秀士匆匆进了自己的营帐,立将平日信得过的兄弟唤来。帐门前,更是令心腹之士严加看守。 “事已急矣!诸位兄弟,尔等皆知关某向为崔将军不容。今日关某心中烦闷,独个出营在望江楼小饮,未料,崔元那厮,竟遣人暗里跟踪,并趁关某回营时强加劫持,欲加害关某。幸得这位兄弟路见不平,及时出手,方救下关某性命。故,关某心意已决,欲带众兄弟谋个大好前程去!” 说到这里,关一鸣神情严肃,面色冷峻,腰中剑更是紧紧相握。 “大哥,是怎的一个大好前程?” 立有一人问道。 “大哥,莫非是投南军去?” 又有一人试着揣测关一鸣之意。 “不错!关将军正是欲带尔等投奔韦大将军。诸位或许不知,靖王谋害先皇,秽乱宫闱,这些年一意弄权,残害忠良,又多行苛政,置民于水火,天下正直之士,谁不思剪除此贼,以澄清寰宇!关将军身为关公之后,素奉忠义,自不肯是非不分,贻羞先祖,故决意率尔等弃暗投明,此等苦心,尔等应知!” 这时,却是白衣秀士大声说起,他语声铿锵,清脆有力,说得众人均是一惊。 “大哥,真是如此?” 仍有一人问道。 关一鸣这才点点头,唰地拔出剑来。 “好男儿,当如此也!” 他这般一说,众人便知他心意已决。 “罢了,罢了,大哥既已决定,我等尚有何疑!” 最先问话的那个汉子也坚决起来,拔出腰刀。 “我等兄弟同患难,共富贵,别无话说,大哥怎么做,我们亦怎么做!大哥,你说,怎么干吧!” 他这一说完,其他人也不再犹豫。 南军之战力,前几日他们已有所领教,福王之仁善,更素来是天下闻名,识时务者为俊杰,干就完了! 99mkinfowap99mkinfo 第173章 近敌阵 欲行险计 擒贼首 待破城门 一队人马悄然地离了营,渐渐地靠近城门。 白衣秀士也已换上了一身银甲,看起来着实英姿飒爽。 关一鸣已提上了大刀,威风凛凛地打马在前。此番欲成大功,要的就是出奇不意。他面上虽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里也紧张之极,手心里隐隐冒汗。 今日守城的,却是崔雄,其人乃崔元堂弟,倒也是个悍勇之辈。见着关一鸣带着人马前来,崔雄甚觉奇怪。 “关将军,你为何到此?” 此时,城门紧闭,城门处约有数百士兵分列左右。 关一鸣立马镇定下来,依照先前所议的,遥向城上的崔雄拱了拱手。 “崔将军,关某奉命出城探查南军虚实,请将军放行!” 出城探查? 崔雄一听,觉着蹊跷。前几日大败亏输,兄长已严令各部勿轻出,怎的今日却令关一鸣出城探查? “关将军,可有出城手谕?” 关一鸣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物。 “崔将军,手谕在此,吾这便命人送将上来!” 说着,递给身边的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微微一笑,一跃下马,带着几名军士便往城上去。 气氛,有种异样的紧张。 关一鸣的刀握得更紧,目光中杀气已现。 一步,两步…… 众人的心,均随着白衣秀士的步伐跳动着。 终于,白衣秀士已近崔雄几尺之地。 他双手捧着那所谓的手谕,躬身向崔雄拜去。 “崔将军,敬呈手谕!” 崔雄本欲令左右接过,忽地,白衣秀士瞬间暴起,白光一闪,手谕中竟冒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 “大胆!” 崔雄大怒,便欲拔剑。 奈何,这白衣秀士出手极快,他的剑尚拔出不过寸许,那匕首已经冰凉地架在他脖子上。 “退后!不然小心你家将军性命不保!” 白衣秀士大声喝退欲上前营救的崔雄左右,匕首更是稍稍下压,微微的痛感立让崔雄有了反应。 “先退下!” 崔雄只得让左右退开,心中却甚觉窝囊,一个照面就被人偷袭得手,作为骁将一员,着实没得面子。但当此之时,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这些了。 “你是何人,挟我何为?” 崔雄惊问。 “呵呵,你稍后便知!” 白衣秀士冷声一笑,拖着崔雄径倚在城头上,几名军士亦护在左右,其中一人,摸出一物,从容点燃。 嘭!嘭!嘭! 三声巨响过后,南军那边开始有了动静。 不多时,三军齐出,韦武率着韦大宝、马鲁等,渐向城门冲来。 而城内,关一鸣在白衣秀士擒住崔雄的那一刹,已挥动大刀,冲向城门。 这一下,变起仓促。城门下的士兵们,猝不及防,都还未来得及招架,便成了关一鸣的刀下之鬼。 城下的混战很快便结束了,关一鸣一马当先,破开城门。又复回身,带队冲往城上。 喊杀声,震天动地。 砍出了第一刀的关一鸣,此刻再无后顾之忧,奋勇地左劈右砍,杀得浑身是血。 城头上,白衣秀士面对众敌军环伺,仍镇定自若。他的身边,那几名军士已惨遭身死。 “崔将军,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你若不想死,便放了吊桥,我必在韦将军面前为你请功!” 99mkinfowap99mkinfo 第174章 好一鸣 神威大展 急先锋 强敌劲摧 崔雄既是崔元的堂弟,自也是死忠之徒,闻白衣秀士此言,干脆心中一横,眼睛一闭,不答不理。 城头,立呈一时的僵持之态。 众军士刀枪紧逼着白衣秀士,却终究投鼠忌器,不敢下手。白衣秀士武功虽高,此时亦无半点办法,只能祈祷关一鸣能尽快杀上城头。 然,南军的攻击也已全面开始。 吊桥久久没放下,韦武已下令全力攻城。 城头主将被擒,无人指挥,这防守自然就乱了章法。箭,礌石,纷纷奔向城头。南军的前锋,已从各处下水,架起了云梯。 韦武铁青着脸,看着如潮的将士攻过去,心情其实已紧张之极。吊桥迟迟没放下,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没办法,此际,唯有强攻,趁着北军一时的混乱,或许能以较小的代价拿下合肥城。 城头的信号,至少说明一点,某个他担心的人已顺利地站在了城头上,而关一鸣已顺利地被策反。 但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知道,宝剑紧紧地握着,长刀挂在身旁,几度,他都欲亲身前去。可他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身为一军主将,此时,乱不得,躁不得,急不得。 砰! 这时,却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吊桥,重重地落下来了。 城门大开,韦武再也按捺不住。 “众将士,杀进去!” 一骑白马,一身银甲,一柄闪亮的长刀,正在阳光下勾勒出最英武的画面。 城头,关一鸣一如杀神。大刀挥处,当者辟易。在关键时刻,他爆发出巨大的战力,从城下一直杀上城头,顺利地砍断了吊桥。 崔雄一直被白衣秀士擒着,几欲动弹而不能。偶有些士兵欲乘乱救之,均为白衣秀士挥剑格杀。 窝囊,着实窝囊! 崔雄心里无比恼恨,然又有什么办法,白衣秀士早已封住了他的穴道。而其武功之高,实非一般军士所及。 在这城头的狭小之地,白衣秀士提着他的身子,闪转腾挪,游刃有余。自己这百八十斤,在人家眼里,跟提只小鸡无甚分别。 “嫂子,我来也!” 终于,一身子长大的浓眉黑面大汉执矛冲到近前,白衣秀士见之大喜。 “大宝!” 不错,来者正是韦大宝。他是一军之先锋,自然,冲在了最前面。而有了关一鸣一阵砍杀,冲上城头更是易事。 他这长矛一出,几无一合之敌。一直围着白秀衣士,也就是他口中的嫂子,花姐身边的那些敌军,再无抵抗之心,纷纷丢下兵器。 “将军,手下留情,我等愿降!” 花姐至此终于大吁一口长气。 “你总算是来了!” 说着,一脚将崔雄踢过去,还剑入鞘,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 这一幕,惊呆了赶来的关一鸣。 “兄弟,你,你是女人?”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与他在望江楼共饮的书生,原来,竟是一个女子。 “呵呵,关将军,谋事太急,都忘了告诉你,小女子乃韦大将军之妇,花芊芊,人称花姐!” 花姐欣然娇笑,一刹间,自见别样的妩媚,竟看得关一鸣呆了。 第175章 城门破 合肥遂下 晚宴集 骄心渐生 关一鸣回忆着两人对饮的某些细节,终于恍然大悟,难怪她的手如此白晰,柔若无骨,难怪她容颜俏丽,语声轻柔,原来,她本就是女子一枚。 “花姐,请恕关某唐突!” 他赶紧抱拳行礼,以示歉意。 可花姐怎会怪他? “关将军,咱们江湖儿女,岂会在意这些?况今日破城,你应居首功!若非你恪守信义,奋勇杀敌,芊芊此刻只怕已香销玉殒!我大军,又如何能轻易攻得进来!” “哈哈,关将军,正是此理!” 这时,韦大宝朗声一笑,已走过去,与关一鸣相握在了一起。 两人均是难得的勇将,方才亦见了彼此的战力,着实相互佩服得紧。更有趣者,韦大宝使矛,他使大刀,倒浑似那三国的关公与张飞了。 当然,城门突起的战事,终于也惊动了崔元。 等他带着人马赶往城门处时,已有败兵如潮退来。 “将军,快逃吧,南军,进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崔元便似听到了晴天霹雳。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坚不可摧的合肥城,就给破了。这事前,没半分征兆啊!况且,守城的可是自己的堂弟,他也断无开门揖盗,引狼入室之理啊! 可也来不及细问了,人心惶惶之下,谁还愿折身回去迎敌呢? “将军,撤吧!” 此时,龚万也已赶来,赶紧劝说崔元。 崔元叹了叹气,望着张惶逃窜的士卒,望着隐隐追来的南军,挥了挥手。 “走!” 就这样,十多万合肥府守军,只剩得三四万人随着崔元败走六安。 几个时辰后,南军悉数入城,合肥遂安。 合肥府军民虚惊一场后,终于又一切如旧。韦武大军一进城,便依范尊行前所授之计,为了弥补战损,一是尽快收服降兵,向他们晓以大义,深刻揭露靖王谋逆、弄权等罪状,激起他们的共愤,二是就地招募愿战之士,当然,也是结合讨逆檄文的精神,让人家自愿加入。 这两手一出,战损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下浚遒、破合肥之后,韦武的大军已达十五万之众。 这且不提了。 却说是夜,韦武大开晚宴,召集众将,论功行赏。 众将官均已换下常服,各自入席。气氛,是一派欣欣。自南北交战以来,他们这一路气势如虹,力拔浚遒、合肥两城,这让众将不免为之欢欣鼓舞。 “照这般打法,不到一月,我等便可到开封府喝酒了!” “说的是,北军看似强横,真正一交手,却实在如同纸老虎,砍瓜切菜亦莫过于此了。” “这回,老子真是没打过瘾!” …… 一时间,众将士议论纷纷,多人脸上都有骄衿之色。 这让关一鸣、柳少群等北军将领,面上甚是挂不住,虽说已经过了心理上那一关,然听得人家如此说道,总还是不免有些羞恼。 自然,这也让韦武感到不愉。 这才多大点胜利,就能让我们忘乎所以吗? 他本来微笑着的脸,渐渐地变得阴沉。冷冷地看着堂下众将的表现,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忽地解下腰间佩剑,走下座来。 第176章 定首功 一鸣受剑 说前途 韦武安心 韦武这一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瞬时,议论声停了下来。 只见韦武微笑着走到关一鸣席前,双手捧剑。 “关将军,今破合肥,你,当居首功!此剑,伴我多年,今授予你,愿你持此剑,秉忠义之心,斩尽天下害民之贼!” 此话一说,满座皆惊。 不少人,向关一鸣投来羡慕的眼神。韦大将军赠剑,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很多人随韦武多年,深知韦武重义气讲情份,然从未有人得过如此大礼。 “谢大将军!” 关一鸣感动了,立即下跪接剑。 柳少群在一旁看得是心中自有一番唏嘘和无奈。但这没法比啊,自己是行刺失手被擒,幸得人家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不然,早已喝下了孟婆汤。如今,能让自己还当个校尉,已是不错的待遇了。 “关将军,勿须客气!自今日起,你便与大宝为我帐前左右先锋,此后,攻城拔寨,挫敌扬威,全看你俩了!” 韦武这一表态,无疑将关一鸣提到了另一个高度。比之他在北军的地位,那是提高了几个档次。韦大宝看向关一鸣,高兴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多谢大将军!大将军不负我,我必不负大将军!” 关一鸣重重地再次下拜。 韦武扶起他,哈哈一笑,接着退回座中,面向所有人。 “众位兄弟,韦某知大家获胜之后,心中甚喜,着实,是件大喜事。只是,韦某在此,却要泼一泼兄弟们的冷水。我王之大业,岂只限于此一城一池的得失?京师路远,这一路,险阻重重,不知还要有多少兄弟会埋骨他乡?你等却视北军如豚犬,此可犯了兵家大忌。骄兵必败,这等浅显的道理,韦某想各位兄弟不能不知吧?” 说到此,韦武的眼里分明有了一丝痛心。 这也让先前议论的那些将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将军,兄弟们也是太高兴了些,我想他们上了战场,必然同样会全力以赴的。” 这时,一旁的花姐不忍场面尴尬,柔声劝解。 “嗯,你说的是,是韦武太急躁了些。” 韦武面色稍霁,笑了笑。 此次获胜,花姐只身入城,接近并说服关一鸣,功劳最大,也最具凶险。而关键时刻,若非关一鸣拼命杀敌,砍断吊桥,花姐能否坚持到城破之时,实在难料。你武功再高又如何,纵使控着敌方主将,但又怎保敌军不铤而走险,刀枪齐下,万箭齐发,保不准便落个香销玉殒。 故,他首彰关一鸣,既敬其信义,亦重其智谋和武功。关二爷的后人,怎么说,也不能太差。 所以,这花姐的话,他得听,也着实,有道理。 “柳将军,凡入我帐下,便皆为兄弟。兄弟有难,便火海刀山,义不容辞。今后,望你与我等兄弟同心,共助我王,以谋大业!” 韦武想了想,又向柳少群郑重说道。 此人不似关一鸣,他还有个靖王的死忠堂兄,柳少南。韦武留下他来,亦是欲作后图。 “大将军如此待少群,敢不从命!” 柳少群倒也乖觉,朗声表态。 气氛,开始回归正常。酒杯端了起来,有了这个前奏,一切都开始和谐。 第177章 营帐里 夜添春色 古道中 日照金城 “芊芊,听说你对关一鸣讲,是韦武之妇,此言,可当真啊!” 等众将兴尽而归后,有了些醉意的韦武,看着在灯下无比娇媚的花姐,轻声问道。 “武哥,你说,这还能说假话吗?” 花姐不避不让,与韦武两目相对。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韦武有此佳妇,更有何憾?我即上奏王爷,请他允准我与你成婚,军中简陋,还请谅之。待日后得成大业,班师回朝,韦武再为你备八抬大轿,凤冠霞帔!” 韦武忽地握住花姐的手,一脸真诚。 “嘤!” 花姐娇嗔一声,一投入怀。 夜,渐深,灯火渐灭,春色,渐无边。 多日后,韦武果然接到福王的贺礼,并委派了范尊前来军中主婚,虽没八抬大轿,却也很是热闹了一番,在这乱世之中,办了一场别致的婚礼。英雄配美人,相看两不厌,一时间,在江湖上传为佳话。 而南军的右路,则是方盛率着他的水军从海州登陆,在北军布防不及之下,先便拔了莒县,并欲绕过琅琊守军,直取蒙阴。只不过,却为琅琊守军知觉,而截于青驼镇。经数场大战后,方盛大军力挫敌锋,大败琅琊军,将之逐退至蒙阴。至此,右路军初步的战略目标基本实现。 方盛亦牢记范尊之指点,大军到处,与民秋毫无犯。虽然他麾下的水军战力居南军之首,但他却严令士兵擅开杀戮。一路过去,大力宣喻福王仁德之旨,兴师之正,故,多有百姓竞相趋从,并时不时有北军来降。如此,兵力却不减反增。 不过数日,蒙阴便告破。之后,他更分兵两路,一向莱芜,一向泰安,两队人马合攻济南郡。而朝廷方面,亦派来重兵相援,于是乎,双方在济南郡相互撕扯,成一时僵持之局。 这且都不表了。 还说桂云铮率苍龙、云毅及丐帮三大长老,径赴陇右。一路快马加鞭,过宝鸡、天水、定西,行了七八日后,终至金城。 金城,便是现在的兰州。自秦以来,就是“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交通枢纽和军事要塞,取“金城汤池”之意而得名金城。其得益于丝绸之路,是陇右一带极为重要的交通要道、商埠重镇。 马越坐镇于此,兵强马壮,又深得民心,数十年来,西北诸蛮皆自畏服,无谁敢与之叫板。 “这陇右军士,果然雄壮!” 桂云铮行到城门数十步处,见守城军士高大威猛,城头枪戟闪亮,不由地轻声赞道。 “主公,非此等军士,镇不得这方边鄙荒蛮之地呢!” 这时,却见苍龙笑着说道。 他以往多隐于背后,随了桂云铮后,已无须如此,这些日子下来,主仆之间相谈甚是投契,他自也显得活泛些了。 “呵呵,有道理。走,且拜会拜会!” 桂云铮微微一笑,已是下了马,牵缰而行。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各自下了马,随在他身后。 而他们这般大的队伍,也很快引起了城门处军士的注意。 “呔,尔等且打住!” 立时,几名军士扶着腰刀,很肃然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第178章 呈拜帖 城门静候 闻来宾 公子欢迎 “苍龙,快呈上王府的拜帖!”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桂云铮此次完全地是以正规的程序来走。 苍龙赶紧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将拜帖呈上。 一名稍显文气点的军士接过去,反复查看封皮上的字,对于长安复王府突然来人,显然有些疑惑,感觉吃不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桂云铮几个,见他们虽风尘一路,却风仪不同常人,心道:如此人物,并不常见,或真是复王府来人亦未可知,但兹事体大,总得报知将军府才行。 “各位且稍候,容咱们回报将军府,再予放行,如何?” 这样应对,其实也无可厚非。 桂云铮只好点点头,笑道:“那就麻烦军爷了!” 于是,一行人暂候城门外,静等着将军府的消息。 “须得如此谨肃吗?” 孙长老倒有些觉得小题大做。 “孙长老,这正说明安西将军治军有方啊!咱们且入乡随俗,耐心等候吧!” 桂云铮轻声劝慰。陇右不似中原,各势力犬牙交错,马越能镇此多年而无事, 绝非等闲之辈。 不多时,城门处,匆匆来了一队人马,当先一人,一袭锦裘,腰悬宝刀,远远一望,便见气势不凡。 众人赶紧各自站好,桂云铮则不卑不亢,面带微笑,昂然而立。 “哪位是长安大都督桂将军!” 那锦裘之人在离桂云铮等五尺之地时,忽地滚鞍下马,身手之矫健,骑术之精绝,果不寻常。 “正是在下!” 桂云铮心中一赞,抱拳行礼。 “哈哈,中土人物,果然不同!” 大笑声中,那锦裘之人竟上前一把握住桂云铮的手,好一番打量。 桂云铮也藉此机会,看清了他的相貌。只见他约摸四十来岁,虽是锦裘于身,然面目却有风霜之色,脸部线条更是有棱有角,一股子英悍之气是扑面而来。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因来人未自报家门,桂云铮倒吃不准他是将军府的大将还是安西将军的某个儿子。听闻安西将军生有三子,个个英雄了得。 “哈哈,倒是我冒失了!咱边鄙之地,礼数不及中土,请大都督见谅!在下马如龙,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大都督!” 原来,他正是马越的长子。马越在接到军士呈上的拜帖后,反复确认,才令他带人前来迎接。 “云铮,见过大公子!” 桂云铮这才郑重行礼。 若从成王算起,他明显要矮着马如龙一辈,但依长安大都督之地位,则又不然了。毕竟,陇右明面上还是顺服王化的,并未自立山头。桂云铮作为长安城最大的军事首领,其位置完全与安西将军一致。 “哎,莫来这些虚礼了!公子什么的,咱这儿不兴,兄弟,若不嫌弃,叫我声大哥便好!” 显然,马如龙性情豪爽,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意。他却不知,他如此一说,实际上拔高了自己的地位。 但桂云铮却浑不在意,反而更喜欢眼前这个汉子了。 “好,马大哥,烦请头前引路,带我拜会大将军!” 桂云铮也就顺坡下驴,这一个照面间,就已经博得了马如龙的好感。 于是,一行人向马如龙行礼毕,很快有序地进了城。 第179章 见真容 英雄已老 说旧事 将军复伤 安西将军府位于金城正中,规模宏大,集中原与西域的风格于一身。有雕梁画栋,亦有些筒拱顶的建筑,这让桂云铮等看着甚觉新奇。 不多时,桂云铮和苍龙几人便在马如龙的带领下,进了会客厅。 桂云铮一走进去,便见百步之外,一虎皮大椅之上,正斜卧着一白须老者,状似假寐。 看来,此必是安西将军了! 桂云铮心道,赶紧快走几步。 这时,那老者却似察知来人,忽地直身站起。其身体长大,面目与马如龙相似,然英悍之气更甚,顾盼之间,更具王者之气。 桂云铮暗自赞道:果然是一代枭雄! “故成王之孙,桂云铮,叩见马爷爷!” 没想拖泥带水,桂云铮重重向马越跪下,表明的身份,却不是什么长安大都督。 “什么?!!” 马越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出,站在当地,大吃一惊。 “你,你,且站起来,容老夫看看!” 马越只觉得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成王的名头,这些年,已经越来越遥远。 见到主人如此情状,他左右的两名贴身侍卫却握紧了刀,冷冷地盯着桂云铮。 桂云铮缓缓地站起来,脸上已不知觉间淌下泪来。马越的一双虎目,久久地凝视着他,他也一动不动地与之对望,两人都想从彼此眼中看到些什么。 与此同时,苍龙已将苏和靖的亲笔信,转呈给了马如龙。马如龙心中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几步,到了马越身边。 马越的目光这才从桂云铮身上挪开,打开那封信,细细一读,缓缓点头。 “你,好啊!” 显然,苏和靖的信,说明了一切。 桂云铮亦点了点头,笑了。接着,从怀里摸出金牌和那封盟书。 本来,按说凭空来个人,说自己是成王之孙,马越是绝不相信的。但眼前之人,与当年成王的面目却有七八分相似,又有苏和靖的亲笔信,更有金牌和盟书,他自然,不再疑虑。 “哈哈,王爷,我的好兄弟啊!来人,速备酒菜,本将军要宴请贵客!” 说着,马越已迈开虎步,离座而来,左右侍卫欲上前阻拦,却为他一臂振开。 他紧紧地扶着桂云铮的双肩,不住地微笑点头。 桂云铮心中感动,暗道,这马越,果是信人。 未几,酒菜已好。 马越携着桂云铮的手,欣然入席。听了桂云铮简略说起这些年的事,他是不胜感慨。 “我的好孙儿啊,当年你祖父兵败后,我几欲起兵向靖王讨个说法,可记着你祖父当时之告诫,为免西北动荡,再起狼烟,使得百姓受累,便只得隐忍至今。多年来,我亦曾派人去中土寻查,奈何却一直未有消息。今日幸得老天有眼,终使我能见到你,我便就此死去,亦无憾事了!” 说完,他脸上颇有欣慰之色。 桂云铮在中原武林的盛迹,他们僻处西北,倒不曾知晓,桂云铮说起时,也未多加笔墨,往往一笔带过。 但他见众人对桂云铮甚为敬重,心知此子必定不凡,绝非是完全靠先祖名爵混饭之辈。且,桂云铮谈吐得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王气,这,却是装不出来的。 第180章 方早起 金宝已取 还前往 将士待收 此宴,宾主俱欢,兴尽而罢。 次日一早,桂云铮方才醒来,便闻得苍龙在外叩门。 “少主,快快出来!” 声音有点大,其间更有惊喜之意。 这是为何? 桂云铮一跃而起,迅速系好衣带,打开门来。 “苍龙,何事如此之急?” “哈哈,少主,好事,好事,你快去看看!” 苍龙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桂云铮不免亦受到感染。 “呵呵,还给我卖起关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已随着苍龙走到将军府的练兵场里。 嗬! 这一看,桂云铮不禁大惊。 只见一溜的马车上,都驮了一个大箱子,且已打开来,闪耀着珠玉之光,金银之光。 “好孙儿,看看,这就是当年你爷爷交予我的金银珠宝,我今日物归原主啦!” 说着,马越已向桂云铮走来,脸上的笑,是洒脱的笑,是豪气的笑,更是英雄的笑。 扑通! 桂云铮立时双膝跪地,心情在大激动中,又一次惹出了泪水。 “爷爷,您真是信人啊!” 确实,万语千言,恐怕也难抵这句话。昨天,他将金牌交给马越后,当时并没说到此事,没想到,这一大早,马越就开了宝库,给他驮了来。 “哈哈,好孙儿,古云‘季布一诺,胜黄金百金’,我马越好歹也算是条汉子,岂可不如他也!” 马越爽朗一笑,用力地一把扶起桂云铮。 “好孙儿,昨日你虽未明言,但我知你必不是池中之物,更有血海深仇,亟待报之。只可惜,我年事渐高,无力再随你纵横天下了。然,马越素以信义为重,当年盟誓,言犹在耳。我固是无法与你同去,却可以助你些将士、兵马。在此,我亦尽可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有了他们,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哟!” 这言中的自豪之意,听得桂云铮心中大喜,不由地又要下跪拜谢。 “哎,好孙儿,你好歹是皇家一脉,更位居长安大都督,从理上论,我陇右将军府,还得受你节制呢!不可,不可如此拘礼啊!” 马越这番却拦住了他。 “大恩不言谢,爷爷之大德,孙儿铭记在心,日后再当厚报!” 桂云铮便长身一揖,不再下跪。 “如龙,走,一起带你侄子到军营去转转,一任将兵,由他挑选!” 马越说完,已有部下牵来了他的坐骑。 这是匹黑马,体型高大,毛色发亮,一看就颇为神骏。 “爷爷,此马真神驹也!” 桂云铮笑着赞道,心想,这恐怕与赤风、白雪有得一比了。这一想,自不免地又想起了方醉夫妇。此番西北一行,出来已有数月,料来他们也牵挂得很。 “苍龙,云兄,三位长老,驮两车宝物过去!” 桂云铮临上马时,心中一动。 欲收人心,金帛之物可不得小气了。反正,这些宝物,也是先祖成王当年留下来以作后图的。 苍龙等一听,亦立知其意,赶紧安排人手,先驮了两个车,随之而去。 这一幕,亦尽落入马如龙眼里,他不由地会心一笑。 果然,是个人物! 第181章 入军营 虎将未老 露神功 侠士显威 金城军营,在西郊,离城不过数里。 马越一马当先,若不是他白须飘动,光从背影看,你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位年已六旬的老者。 桂云铮紧随其后,心中暗自佩服,能镇住陇右数十年的,果不是一般人物。 约两柱香时辰后,军营到了。 辕门处,两列军士正持枪以待,一见马越,均拄枪高喊:“安西将军!安西将军!” 一时间,颇有山呼海啸之势。 马越微笑着,单手一压,立时,一派静穆。 “来,好孙儿,随我来!” 他向桂云铮招了招手,桂云铮赶紧催马跟上,却在离他半个马头处停了下来。任何时候,都得守着尊卑之礼啊! 马越笑了笑,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向前去。 不多时,众人在马越的带领下,来到了大校场。 此时,或是早已得到消息,偌大的校场上,乌压压地站满了军士。 桂云铮细细一瞄,心中已是佩服不已。只见这些军士站立齐整,神情威武,每五人一队,十人一间隔,伍长、什长各站队前。而在整个方阵前,亦有序地站着一名将领。 这样的兵,拉出去,着实不亚于方盛的江南水军啊! 而台前,亦有几位高级将领,正垂手,静待着马越到来。 马越一跃下马,踱着虎步,慢慢走去。桂云铮和马如龙赶紧分列其后,苍龙、云毅也立马跟上。三大长老则守着两辆马车,静等下文。 “恭迎安西将军!” 那排将领躬起身齐声喊道。 “兄弟们好!” 马越回应道,目光向几位将领一一扫过。 “如虎,如豹,出列,见见这位王侄!当今的长安大都督!” 随着马越一声喊,有两个将领立马出列,桂云铮稍作打量,见二人与马如龙亦面目相似,只不过,更显年轻些。然,一身英悍之气,各有千秋。 “云铮见过二位叔叔!” 桂云铮赶紧先行下拜。 马如虎见桂云铮一袭公子哥儿的打扮,面目又甚英俊,听父亲说是什么长安大都督,未免有些小瞧于他。 于是,便暗中使劲,看似要拉桂云铮起来,实则是力往下去,欲使桂云铮出个洋相。 可桂云铮一被他触之,顿觉其意,微微一笑,也不想使马如虎难堪,只潜运内力,缓缓而自然地顺着他的势直起身子。 马如虎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却偏偏无可抵御,不知觉地便真似很谦恭地扶着桂云铮起来了。这下,他不由心中一惊,面目微变。 咦! 马如豹隔得近,自然看出了二哥的意图,但见桂云铮不动声色地就化解开来,心里亦是一惊。 要知道,马氏三雄,如龙、如虎、如豹,不仅是弓马娴熟,一身硬功亦是不可小觑。马越能稳镇陇右这么多年,实亦多得这三子之力。 “好个贤侄啊!” 马如虎轻赞一声,面色又复如常,心中却道,看来,这人啊,真是不可貌相。 实际上,桂云铮固是比马如虎功力要强,但方才却是巧用了星月道主的功法,所谓借力打力,就是此理。当然,若是他功力远逊于马如虎,那自然会是蚍蜉撼树了。 第182章 说兄弟 马越表态 服众将 云铮接招 “众位兄弟,今日本将军到此,只为一事。而今中原动荡,奸王当朝,弄得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我虽僻居此处,亦闻之不胜唏嘘。近日,幸有先成王之孙,长安大都督桂云铮至此拜谒,欲承先祖之志,兴兵伐逆,以清君侧。我马越素以信义为重,当日曾许下成王兄,愿资兵数万以助之,故,特询于众位兄弟,唯愿兄弟们全我信义之名!” 马越中气十足,白须一动一动地,慷慨激昂地表明了他的来意。 一时间,全场愕然。 桂云铮玉树临风,立于马越身侧,微微笑着,心知他们的表现,亦不过常人之情。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安西将军,您发了话,我等自当遵从,只是这兵戈一起,必定是生死难顾,我等,却想看看,这桂都督,值不值得我等为之死命!” 说完,那人已出了列,飞身上了台。看那架势,竟是要伸量一下桂云铮了。 “哈哈,裴将军,你说得对,说得对啊!” 马如虎一见那人,却笑了。 此人,姓裴名云昭,可是军中排得上号的将领。 马如虎心想,你桂云铮武功或许很高,但马上功夫,骑射水平,却未必很厉害。 “少主,容属下去会一会他!” 苍龙护主心切,马上请战。 桂云铮却笑了笑,止住了他,轻声说道:“苍龙,裴将军既有如此兴致,我也不能拂了他的意啊!” 苍龙听了,只好点了点头。人家要挑的是少主,自己上了也没啥用。 桂云铮接着向前几步,走到裴云昭对面,向他抱了抱拳。 “敢问裴将军,当要云铮如何?” 他一派君子之风,不卑不亢,笑对着裴云昭。 裴云昭瞧他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心想,或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桂都督,好说,好说。在下唐突出列,为的是给兄弟们一个交代。这样,你我比试三场,三战两胜,你若胜了,裴某甘拜下风,且愿为你牵马坠蹬!” 他倒也是个爽快人,上来直接就叫了板。 “也好,那云铮便向裴将军请教请教!” 桂云铮剑眉一扬,目光在笑意里蓦地变得锐利了。 挫一将而扬威,何乐不为? 桂云铮心知要让几万马家军都愿追随自己,这番比试是绝对不能退缩的。只可惜,这陇右之人,并不知道他武林大会率群雄突围的盛迹,不然,或许就没这么大胆了。 “哈哈,有热闹看了,父帅,且让孩儿来做裁决,如何?” 马如虎闻之大喜,赶紧向马越请示。 “哼!” 马越显然有些不悦,老子说的话,就这么不管用?可同时,他心里却也想看看这位成王的孙子,有没点真材实料。不然,裴云昭说的,未必不是没有道理。 “好吧,虎儿,你得不偏不倚,一定要公正、公平!” 马越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允了马如虎所请。 一旁的马如龙却皱了皱眉。 三兄弟里,他性子最为憨直,总觉得既是前有盟誓,便自当无条件地遵从,如今这般刁难,实在有些不像英雄好汉所为。 只是,毕竟是马越都允了,他又能如何?只得是无奈地站在一旁,当个看客罢了。 第183章 战鼓擂 献技校场 骁将落 折翼银枪 战鼓擂了起来,偌大的校场,瞬间有了些让人激荡的味道。 马如虎先前试过桂云铮的功夫,生怕裴云昭不敌,故,第一阵,直接安排两人比马上功夫,第二阵,是双方的射术比拼,最后一阵,才是马下的角力。在他看来,最后一阵,基本上是不用比的。桂云铮再厉害,这般年轻,也不可能经历过什么战阵。他对于裴云昭,是充分的相信。 桂云铮亦是一听便知其意,仍是不动声色,笑了笑,要过一柄长枪,飞身上了马。 随着战鼓骤停,两人的交手正式开始。 裴云昭一心想速战速决,哪管什么宾主之礼,鼓声一停,便疾速向桂云铮冲来。他使的是长刀,看起来颇有些分量。 呼! 他一刀猛砍过去,果然是势大力沉啊! 桂云铮也想先试试他的斤两,见他一刀过来,却双手一撑,身子飞起,竟自避开。 裴云昭这才为之一惊,这身手,哪像个公子哥? 呼,呼! 他又是两刀过去,一劈一撩。 马上功夫,毕竟不像在地面上的打斗,没那么多精巧的招式。像裴云昭这样善使长刀的,讲求的就是一个力量和速度,追求的就是与对方硬磕。 但桂云铮毕竟是桂云铮,仍是从容地躲了开去。 “妙啊!” 他这潇洒的两下功夫,立让校场上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但这不免让裴云昭心里有些发虚了,他从军多年,斩敌无数,从无三刀之下,挨不到人家边儿的事。 “一味闪躲,不是好汉!” 裴云昭灵机一动,欲激怒桂云铮与之交手,这样,他便可以凭长刀之利,觅得胜利的机会。 “好,裴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 桂云铮大声应道,一勒马缰,反守为攻,手中枪蓦地径刺裴云昭。 “来得好!” 这正是裴云昭所求之不得的,立将长刀一扬,竟想一刀磕飞桂云铮的长枪。 哪知,桂云铮的长枪却忽地生出了变化,在他的刀即将磕上枪身时,猛地一缩,又复一点,枪尖正好点在刀片上。 叮! 声音不大,然着实清脆。 这一点之力,甚为强劲。裴云昭面色大变,虎口一麻,几乎拿刀不住。 可他也是个不服软的主,反手又是一刀,像抡圆了大锤似的,还是想走先前的路子。 桂云铮笑了笑,枪尖仍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刀片子。 叮! 又一声响起。 裴云昭这下不仅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唰! 没等他有所反应,桂云铮的长枪却已直指咽喉。 “哎呀!” 裴云昭不由一声大叫,翻身落马。 这下,轮到马如虎皱起了眉头,他心忧裴云昭,立即大喊:“来人,快救起裴将军,看看他伤得怎样!” 他话音一落,立有几名军士奔了过去。 不料,他们还未到裴云昭身边,裴云昭却自己站了起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原来,桂云铮那一枪并未刺入他的咽喉,而是极快地一抖,击在他的肩头,将他震落马下。 “多谢桂都督手下留情!” 未几,裴云昭来到桂云铮面前,这一回,他的目光中已多了些敬佩之色。 第184章 显本事 降服骁将 见高节 获取归心 第二阵,射术比拼。 裴云昭又重拾信心,飞身上马,在高速的骑行中,连连出箭。 这虽然对他来说是常规操作,但寻常军士却做不到。一,他的弓有三石,可见其臂力不弱,绝对的强弓;二,他在移动中,连中靶心,拼的不仅是手速,更看眼力。 桂云铮亦是看得连连点头,如此射术,已非常难得,他从心里,欣赏起这员骁将来。 “好!” 等裴云昭展示完毕,桂云铮率先叫好。这声好,他潜运内力,看似嘴巴微张,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马越脸现笑意,点了点头,心,至此已放大半。 马如虎和马如豹则微微一惊,这等内力,二人是自愧不如。至于马如龙,此刻倒是淡定了。 “让桂都督见笑了,请您指教!” 裴云昭打马来到桂云铮跟前,向他恭敬地抱了抱拳。 “哈哈,裴将军箭法如神,云铮不及,不比,也罢!” 桂云铮一声朗笑,回了个礼。 “呵呵,桂都督,您切勿过谦,来人,取弓来!” 这时,却是马越开了口。反正是看热闹,他可想多看看呢! 见马越如此说,桂云铮也不逞什么高风亮节了,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着,一把牛角长弓已献了上来。此弓,名安西神弓,乃马越征战时所用之弓,足有五石,军中能拉开者,寥寥也。 桂云铮一看,嗬,这可真是要考较我来了! 他也不敢托大,暗运玄功,双手接过,接连拉了三个满月,是脸不红、气不喘,立时,引得全场一阵喝彩。 “好!”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这桂都督年纪轻轻,一副公子哥模样,哪知竟能拉得动安西将军的神弓啊!” …… 桂云铮听在心里,仍是一派镇定,向四围行了个礼后,猛地一夹马腹,疾速奔起。 其时,裴云昭的箭尤在靶上,桂云铮心念一动,却仰在马背上,连连拉起弓来。 嗖,嗖…… 但听得一阵阵弓弦声响,一支支箭直奔箭靶,与裴云昭所射之箭紧紧地挨在一起。 “好,好!” 这回,率先叫好的,却变成了马如虎。 你想,能拉五石强弓,本就已是高手,而仰于马背疾射,这对骑术和出手的稳定性,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最后,还能一一命中靶心,无疑,这是高手中的高手。 等桂云铮坐起身来,打马来到马越近前时,马如虎已拉着马如豹拜服于地。 “桂都督,咱们兄弟服了!” 这话,显见得一片真心,竟也忘了二人的叔叔身份。毕竟是西北男儿,胜便是胜,败便是败,讲的就是个光明磊落。 桂云铮怎敢受他俩的大礼? 立马翻身跃下,两只手同时扶过去。 “二位叔叔,折煞云铮也!” “哈哈哈哈,果是我的好孙儿啊!” 马越也笑着走过来,看着桂云铮,尽现欣慰之情。 “众位兄弟,还有异议否?” 马如龙借机面向全场,大声喊道。 其实,台下的众将士们,早已是看得心旷神怡,暗叫佩服了。对他们来说,打仗远比呆在军营无仗可打要好玩。 “没有,没有!” 一时间,全场齐呼。 第185章 知高低 云昭敬服 说是非 子衿难平 第三阵,至此已无比拼的必要了。 裴云昭并非不知高低之人,以桂云铮这等功夫,马上且如此,马下更无须说了,他是自问不如的。 “末将愿任桂都督驱驰!” 他心悦诚服地上前向桂云铮表明了态度,西北男儿,说一就是一,一个吐沫一个钉。 “云铮,多谢了!” 桂云铮笑着拱了拱手,一试立威,目的已达到了。 “慢着,我几万雄兵,岂可如此轻易许人!” 这时,只听得一声娇叱,一团红影径往台上而来。 “呵呵,我家的木兰到了!” 马越慈爱的一笑,张开双臂,任那红影扑入怀中。 “爷爷!” 那红影娇声叫着,其声清脆而甜美。 桂云铮不由地瞥了一眼,只见其身段娇俏,肤白如玉,即使是从侧面,亦可见其面部轮廓甚为柔美,这令他的心头一回怦然一动。 原来,此女子,正是马如龙的长女,马子衿。本来,她这名是取自“青青子衿”之意,希望她长大后仪态端庄,典雅娴淑。然西北女子,毕竟与中原不同。马子衿虽容颜绝美,有回部第一美人之称,却自小爱舞枪弄棒,一身本领,不亚男儿,故,又被马越视之为马家的“木兰”。木兰,自是取花木兰之名了。 她前些日子随母去了姥爷家,今天早上才回来,略听人说起了桂云铮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很是想看看这位王孙有何不同之处。故,一路打马狂奔,直闯军营。 马如龙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到了,心知,恐怕是不能消停了。 “子衿,快过来,莫扰了军中大事!” 他像个父亲样的沉声喝道。 奈何,马子衿只回头一笑,向他做了个鬼脸。 “你这孩子!” 马如龙不由地瞪起了眼。 “呵呵,大哥,我家这侄女,只听父亲的话呢!” 马如豹赶紧在一旁打个趣儿。 “见过虎叔,豹叔!” 这时,马子衿已笑着向马如虎和马如豹行起礼来。 但,转过脸,就对着桂云铮,一阵好奇地打量。 桂云铮也微笑着,任她从头看到脚。 “云铮见过马姑娘!”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只是,马子衿这边,却对他看出了神,竟对他的招呼充耳不闻。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男子!那何止是英俊啊!那眼神,那笑,实在,实在太迷人了! 马子衿越看越沉醉。 这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桂云铮在她眼里,此刻足以秒杀掉全场的凡夫俗子,除了爷爷和父亲、叔叔他们。 马子衿笑了,有些小得意地笑了。 “这位公子,要说呢,爷爷既已许你,小女子也不便拦阻,但不知怎么的,小女子又着实是觉得不太服气。且,你们汉人那个孔老二不也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小女子若是有点不讲道理,公子一定不会怪罪于我吧?” 她这话一说,马如虎和马如豹就偷着乐了。 谁不知道马家有位惹不起的马木兰哟!看来,桂都督要头疼了! “子衿,你要怎的,别胡闹了!” 马如龙怕她到时候整出什么事,会收不了场,赶紧又拿出父亲的派头。 只不过,效果几乎等于零啊! 桂云铮也万没想到,一身英雄气的马如龙,镇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186章 马子衿 巧立规矩 桂云铮 小施神功 “马姑娘,请赐教!” 桂云铮哪知这古灵精怪的大胆女子会想出什么招,干脆,随你便。 “好,你倒也爽快!本姑娘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和我打一场!” 马子衿笑盈盈地看着桂云铮说道,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可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打架? 你马木兰纵使比花木兰还厉害,又如何? 裴云昭这般功夫都讨不了好去,你这不是自讨没趣? “这……” 桂云铮也有些迟疑。跟女子打架,输赢都折面子啊! “怎的,你不敢!?若是如此,爷爷,那几万将士就断不能送予这位公子了!” 马子衿说着,脸色忽地就变了。 马越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稍加琢磨,似乎又明白了些孙女的心思。 “好,都依你!” 说完,他又向桂云铮使使眼色,那意思,你就陪她玩玩儿。 桂云铮弄不明白马子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马越也没意见,只好点点头。 “既是如此,在下陪马姑娘过几招便是!” “呵呵,这就好!不过,我要先说一下规矩哦!若是你输了,就哪儿来回哪儿去,若是你赢了,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可以带走这几万将士们!” 马子衿笑了,直勾勾地盯着桂云铮,看得桂云铮面色一红。 “什么条件?” 桂云铮有些好奇,问道。 “呵呵,那得等你赢了才能说!而且,你必须得答应,这样,我前面说的话才算数!不然,咱俩等于白打一场喽!” 马子衿蛾眉一扬,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别样的娇俏在随之流转。 桂云铮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 “好,就依你。” 他算是愉快地答应了。 见他一答应,马子衿笑得更得意了,腰中剑一扯,就往桂云铮刺来。 别说,这木兰,不亚花木兰。出剑快,且精准,两人相距本近,这一剑过来,稍微反应慢点,还真不一定躲得开去。 不过,桂云铮虽不知她会说打就打,但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其实还是有所戒备的,要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那面子就折得大了。 梅花岛的轻功,可不是徒有虚名的。桂云铮面带微笑,身形急退,在退的同时,双指一弹,弹指神功已出,在这一刹间,巧施两大绝学。 啵! 一股气流比较强劲地击在剑尖上,剑微微一歪,马子衿这一剑,便也就刺空了。 “呵,有两下子啊!” 马子衿笑得更灿烂了。 剑,又迅疾刺出,这一回,似乎比上回更显凌厉些。 桂云铮不敢大意,双指连弹,隔着她几步之地,不让她长剑及身。 这手弹指神功,得自于星月道主,除他俩外,天下无人能会。讲究的是巧劲,也讲究的是纯厚的内劲。不然,功力太差的话,也是徒有其表,何谈伤人哦! 这样,马子衿连连几剑,都无法近得他身。 “不行,不行,你这般一味躲闪,不好玩!” 没奈何,她便发起了小姐脾气。 “哈哈!” 这等无赖,让马越看得是兴味十足,不免放声大声。 “好,那云铮便得罪了!” 桂云铮可不想再随她胡搅蛮缠了,慢慢拔出剑来,却将剑随手插在地上,然后,持着剑鞘,等着马子衿再出招。 第187章 挥剑处 身影霍霍 凝眸时 情意深深 起先,马子衿向桂云铮发起攻击,亦未使出全力。 一者她其实并不是个刁蛮无理之人,二者她和桂云铮又无甚过节,自也不会随意向他骤下杀手,三者她是拿准了桂云铮一定能躲得开。一个要统率千军万马的人,方才还赢了两阵,怎么能没得两下子呢? 现下,见桂云铮只以剑鞘相对,一面是感激他怜香惜玉,一面却又为他瞧不起自己而小有气恼。 “看剑!” 这番剑起,与前面果然大有不同了。 说起她的剑法,其实也是有来历的。她师承西域雪山派,其师无嗔神尼,剑法高绝,与昆仑的藏海上人几乎不相伯仲。不过,无嗔神尼一意清修,门下弟子亦遵师诲,少有涉足江湖纷争,故,武林中知道他们的,反而不多了。 马子衿是无嗔神尼的关门弟子,初时几年,是马如龙送马子衿上山学艺,后来,毕竟他们马家面子大,对雪山派也多有香火之情,故无嗔神尼会每年会下山来金城一次,考较她的武功。 桂云铮见她剑来,亦是小有吃惊。他的追风剑,已是能纵横天下的剑法,但马子衿的剑法,却亦足显一家之长。 两人剑来鞘往,不知觉间,斗了十几招。 一校场的将士,只见两人剑影霍霍,身法绝妙,均觉得赏心悦目,不由得连连叫好。 “马小姐果然师出名门,这几剑使来,我自问是抵敌不了,若是单对单,此刻,我多半魂飞魄散了!” “桂都督的剑法可不弱哦,你们看,任是马小姐如何攻来,他均能从容化解,一看就有大家风范呢!” …… 不得不说,将士中,还是不乏有见识之人的。 唰! 终于,一声响起。接着,两影分开,场上的局面,有些让人看不清。 只见马子衿的剑,竟奇迹般地套上了桂云铮的剑鞘,而桂云铮,正立在她的身后,微笑着,一脸春风。 “马姑娘,咱们就算打平,如何?” 桂云铮柔声说着,静待着马子衿转过身来。 “不!赢了便是赢了,我马子衿输得起!” 哪知,马子衿却偏不买账。 本来,她就没想要赢。方才,桂云铮在她一剑刺到胸前时,以剑鞘巧妙地套上她的剑,然后,鬼魅般地闪到她身后,若是两人是敌非友,结果可想而知。以桂云铮的功力,这背后来一掌,她岂有命在? “哈哈,好孙女,这才像我马家的人!” 马越再次大笑,然后走了过来。 “爷爷,马家人自然得愿赌服输了,子衿可不敢堕了马家的名声。不过,这位桂都督虽是赢了,按照先说好的,他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成!” 说着,马子衿悄悄地附在马越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她那神秘的动作,看得马如龙三兄弟是丈二和尚都摸不着头脑了,但三人均想,这小妮子,指不定又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要捉弄桂云铮了。 “好,马姑娘,什么条件,你只管说来,只要不是违背良心、违背侠义道的邪恶之事,云铮绝对不食言!” 桂云铮想着几万兵马,就差这最后一步,也不暇细思马子衿跟马越会说什么了。 “呵呵,呵呵!” 马越见他如此爽快,看着他,轻笑起来,而目光之中,尤其饱含深意。 第188章 慕英雄 芳心待许 识良配 屈膝可攀 “桂都督,本姑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一个条件,便只是一个条件,且,一定不违背良心,不违背侠义之道。你确定,不会反悔吗?” 马子衿笑吟吟地看着桂云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让桂云铮有些吃不准,可一想,有马越在此,料她所提之事,应坏不了自己的大计。于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请马姑娘道来!云铮洗耳恭听!” “好,好!呵呵!子衿是想,你若白白带走几万将士,料得大家都不服气,但若是你成了咱自家人,那当然就天经地义,料也无人会说道什么了。我这,可是一心地为你着想哦!” 说到这里,马子衿竟是脸上一红,声音也柔了许多。 “这又有何要紧?安西将军与先祖成王乃异姓兄弟,那云铮自亦算是安西将军的孙儿了,咱们,早已是一家人,又有何关碍处?” 桂云铮一时不明,反问道。 可云毅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上前一步,轻拉了一下桂云铮,亦是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这……” 桂云铮不禁有些尴尬,竟语塞了。 “哈哈,桂都督,先前你何等英雄,而今怎的如此忸怩!我侄女之意,你还不明白吗?自古英雄配美人,你二人郎才女貌,实是天作之合啊!若是你今日成了我马家的女婿,那岂不是比你只做个孙儿更强!哈哈,如此,咱们才真正地是一家人呢!” 见桂云铮这样子,马如豹按捺不住,一语道破。 “三叔,你……” 马子衿娇嗔一声,指了一下马如豹,面色已红至耳根。本应自己说出的事,被旁人说了出来,实际上,效果可能更好些。这样,既不折自己的面子,也点醒了对面的如意郎君。 “马姑娘,只是云铮何德何能,能得你偏爱!” 桂云铮不是木头人,本来马子衿一出现,他就隐隐里已怦然心动,不过,没敢那么想而已。 “桂都督,我侄女子衿并非不自爱之人,她可是向来都视天子男子如粪土啊!” 马如虎也上前说了一句,语重心长啊! 桂云铮点了点头,走近马子衿,忽地半跪于地,向她伸出手来。 “云铮恳请子衿姑娘,下嫁于我!” 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但如此一跪,也倍显了桂云铮的诚意。 马子衿笑了,含着泪花笑了。 一句下嫁,实是将桂云铮这个皇家后裔,长安大都督,放在了马家的下面,这不仅是给马子衿的面子,也是在众将士面前,给整个马家的面子。这等男子,可屈可伸,真英雄也! “呵呵,好,好啊!” 马越捻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马如龙有点懵,昨日还在和桂云铮互称兄弟,今日以后,却要成了翁婿。这关系转变之快,着实令他愕然。 这时,马子衿已扶起了桂云铮,两人并肩而立,实是英雄美人,般配得很。 “众位兄弟,桂都督,不,我孙女婿,已备下金银若许,以饷将士们!唉,只恨我马越年老力衰,无法随之驰骋天下,在此,谨拜托兄弟们,务必全力助他,以成大业!” 马越见时机已到,又站出来,很认真地向着校场的全体将士说道。 “我等,定不负将军,不负都督!” 一时间,群情高涨,喊声震天。 第189章 别金城 点齐将士 报归讯 轰动军民 如此,桂云铮不仅借得精兵数万,还意外地抱得美人归。两人回金城后,便在马越的亲自主持下,举办了盛大的婚事。金城大宴三日,军民尽欢。 五天后,桂云铮带着马子衿,点齐兵将,押着数车金银财宝,浩浩荡荡地赶回长安。 这些日子,长安城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巡城校尉李鑫,在前长安丐帮帮主龙武的帮助下,将长安城里的忠义盟余党再次清理了一遍,估计能逃开的,也就个把个小虾米了。 林之靖和徐浪一天也没闲着,既要顾着长安城的安防,又时刻注意着新降将士们的动向,还得协助贺怀仁进行募兵。所幸,一切很顺利。不到半月时间,便已募到了三万人。一众潼关的降将,也因此有了用武之地,各被散入军营里,训练新兵。 二人都知道,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桂云铮回来之日,便将是兴师举义之时。二人期待着,也担忧着。在伟大的宏图展开之际,人的心情总是那样的矛盾。 而苏和靖与复王,则更多的是在等待中加紧了绸缪。复王与桂云铮共同应檄讨逆的雄文,早已写就,长安城的文武官员,亦是进行了又一次暗察,对于与朝廷或靖王府有关联的,一并进行了处理。长安城,更是开启了闭关模式。尤其,严防外出。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长安的百姓们,隐隐地猜到,长安要出大事了。 “报——” 随着几骑风尘仆仆地在复王府前停下,复王府内开始沸腾了。 “王爷,苏师爷,少主带兵数万,已过咸阳,正向长安而来!” 说话的,正是苍龙。 桂云铮见离长安已近,便遣他带着几名手下,先行回复王府报信。 “哈哈,苍龙,如此说来,这事,成了!” 复王一听,竟忘了王爷的威严,高兴地大声笑起。 “正是,正是!少主此番入陇右,颇为顺利,那安西将军,实是信人。少主不但借得精兵数万,还与安西将军的孙女结成良缘,实是双喜临门啊!嘿嘿!” 苍龙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呵呵,苍龙,你且喝口水,再好好与王爷说说,这一路,都发生了些什么。” 苏和靖倒还淡定,马越其人,他素知也。若不守信义,这长安城,只怕早已为他所据。不过,少主与其孙女结为良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多谢师爷!” 苍龙接过碗来,喝了口水,然后,一五一十地将此行的见闻和经历讲了出来。 在他讲的时候,复王府像过节一般地又忙活起来。 很快,桂云铮要回长安的消息,也传遍了军营。未见过他的,迫切地想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少年英雄,见过他的,亦更想知道他新的故事。 自然,百姓们也有了反应。 “那个破了潼关的年轻人,听说,又在金城大展神威,收服了好几万精兵呢!” “听说,他好像是成王的孙子呢!” “看来,这一回,长安的动静要闹大了!” …… 还是那句话,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切,似乎都看起来昭然若揭。不过,最好的消息时,所有的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吹。 第190章 迎俊杰 城门静候 赞佳妇 王叔欣夸 接近黄昏时分,桂云铮带着马子衿、云毅、马如虎、马如豹及三位长老等,一行百余人,徐徐地打马进了长安城。 其他的大军,暂驻城外,由裴云昭负责统领。下一步,只能是等三军会合后,再作安排。 复王与苏和靖亦是早早地就在城门处等候,其他随行的,还有林之靖、徐浪、王良、贺怀仁、李鑫等人。 “王叔,云铮幸不辱命!让您担忧了!” 一见到复王,桂云铮便翻身下马,趋拜于前。 确实,该有的礼数,得有。没有复王的宽厚,也没有他的今日。 “呵呵,王侄,且起来,起来!” 复王心甚满意,立将他扶起来。两人相视久久,一个满眼欣慰,一个满眼感激。 “子衿叩见王叔!” 这时,马子衿也很机灵,赶紧跳出来,向复王行礼。 “呵呵,好个侄媳妇!免礼,免礼了!” 复王高兴地笑着,虚作了个扶的姿势,马子衿赶紧顺势起身。 “少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先回府中吧!” 苏和靖笑着说道,看向桂云铮,着实欢喜得很。 “也好,走,子衿,上马!” 桂云铮向他深深一揖,转身上了马。然后,向着来迎接的众将士团团一揖。 徐浪做了将军后,性情多少稳重些了,知道此时若是再想和桂云铮像从前那样亲近,怕是不太方便了。于是,轻拍了一下林之靖,悄悄地说:“林将军,咱们刘关张,有的是机会说话,走吧!” 林之靖微微一笑,心想,只要能看到桂云铮安然归来,说不说话的,不急在这一时。 接着,复王与苏和靖上了车,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马,一行人,朝着复王府而去。 这一路,依然是惹得百姓纷纷出来观看。尤其是对于桂云铮夫妇。 “这桂都督真是有本事,娶了这样个美貌的女子啊!” “这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的!” “天生一对,就是这样的吧!” “英雄,美人,绝配啊!” …… 一时间,暗自点赞的,大声喝彩的,多多,多多。 而许是未到过长安,马子衿这一路上,亦是充满新奇,惊叫连连。 比起金城来,长安的繁华,还是要胜那么一丢丢的。作为几朝的古都,它的积淀要比金城更显深厚。 相比于马子衿的表现,桂云铮就镇定多了。他如今贵为这长安城最高的军事统领,与民亲近些是无妨的,便于树立起更好的形象和威信,但无论如何,适当的距离感也是要的。 故,他祭出了他的大杀器——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中,又不失英武威严的微笑。他手扶宝剑,目视前方,表情柔和而坚毅,内敛而自信。 而其后的林之靖和徐浪等,尤其是徐浪,正儿八经的少年将军,亦是庄重起来,令人敬畏。 斜阳一抹,透过长安古城的翘檐,正暖暖地照在他们的脸上。金黄的光泽,让这些未来即将要驰逐天下的英雄们,显得有那么一些的神圣。 桂云铮在偶一回首时,恰好与身后的林徐二人双目相对。 多少心意,此际无声。然而,在浅笑之中,谁都知道,未来,必然有你,有我。 第191章 发檄文 驰逐天下 抵商洛 议计营中 三日后,千百封由桂云铮和复王联合发布的讨逆檄文,从长安发出。 至此,桂云铮的身份正式向天下人公开。在众人的拥戴下,桂云铮被奉为英王,仍为三军总督,号令天下有志之士,共讨靖王。 英王大军共计十二万,其中潼关四万,马家军五万,长安兵三万,号称三十万,兵分两路出关。按照初时的计划,英王桂云铮自带马家军五万及长安兵三万,出秦岭达商洛,与鲁亦达会合。靳八将军率潼关四万兵马,出潼关,至灵宝,据陕州而逼近洛阳,待桂云铮拿下襄阳、南阳后,再会师于洛阳。这一路兵力不多,桂云铮的要求是稳扎稳打。 十二万大军一出,长安城内的兵力,只余了数千人。李鑫作为巡城校尉,没有随大军出征,可担子也不轻。不过,他在长安树大根深,几千人用来维稳,那是一点都没得问题的。何况,还有龙五麾下的丐帮弟子们会暗中相助。林茵儿和桂小敏经过桂云铮等一再劝说后,勉强地答应了留守复王府。 潼关则留下了两万兵马,由付沧浪独自坐镇固守,并保持着与靳八将军一线的联系,守好关中的门户。 临行前,靳八顺手还干了件事,在王良的协助下,说降了蒲津关的守将万守忠,并将其提为副将,与自己一同出关。 这样,长安东面的门户,基本守严。西面倒不用担心,有马越镇住,也无谁敢有觊觎之心了。 桂云铮兵贵神速,不几日便已到了商洛。他这一路,兵多将广,士气亦高。也许是鲁亦达铺垫得好,大军一到,百姓是夹道欢迎。 “王爷,属下久候了!” 鲁亦达很机敏,见着桂云铮,便改了称呼。 “鲁堂主,你辛苦了!咱们兄弟间无须客气!” 桂云铮还不习惯这个新的称呼。 “今时不比往日,王爷!” 这时,王良在桂云铮旁边轻声提醒了一下。 “王将军,我丐帮弟子,人人皆为兄弟,可不敢说做了个王,就忘了本啊!” 桂云铮亦是笑着轻声答道。 王良自不便说了,桂云铮的为人行事,这些日子,他是多有感受。确实,人家没那么大的架子,对待身边的将士,一如兄弟般亲切,如今,在这支大军里,着实颇得人心。 不多时,众将士有序扎营,各营校尉以上的将领则聚到商洛县衙,共商下一步的行军大计。 “众位兄弟,明日,我等就要横刀立马,斩关夺将了!云铮在此,先向众兄弟道声谢谢!而今烽烟四起,确使得生灵涂炭,苍生受苦。然这纷乱之局面一日不休,云铮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宁。故,云铮聚兄弟们于麾下,正是为了早日澄清寰宇,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但,正如江湖人所说,刀口舔血,便生死难顾。若是兄弟们有谁不幸马革裹尸,云铮可在此立誓,汝父母、妻子,吾必厚待之!此誓,天地共鉴!” 这番话,桂云铮说得是足够铿锵,听得众将是立时肃然,心里却有一丝感动在涌起。 “请王爷发令!” 接着,众将拱手,齐声喊道。 桂云铮目中含泪,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可用! 第192章 唤兄弟 心长语重 问兵器 意得气豪 战前会议,开得不长。 一切,其实早在桂云铮的计议中。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里。 出商洛,控襄阳,是他的重大战略。毕竟,襄阳的战略位置着实重要,而据着襄阳的,还是那个假仁假义的平王。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想先干掉平王,这样,进可攻,退可守。他的预想,有了襄阳这块地盘,再连上西北这一片,才让他的雄心,有了支撑点。 现在,最大的问题,或说担忧,就是福王叔会不会先向襄阳下手?毕竟,人家起兵在先,平素积累的声望也足。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兵贵神速。这一点,他有信心。 等众将走得差不多了,他留下了林之靖、徐浪、刘玉山、鲁亦达、苍龙、云毅几人。 “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不便当着所有人说。刘舵主、苍龙、云兄,云铮另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办。刘舵主,你且持我的打狗棒和亲笔信,召各地分舵主到襄阳一会,叫兄弟们在暗里为我大军做些事情,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是仁义之师,等大军一到,做好配合。不过,切忌无谓的牺牲。苍龙、云兄,你二人的任务,则是持我的信,去联络侠义道各门派,不说让他们参与我们的讨逆大计,至少,不横加阻挠便好。另外,请他们秉奉侠义之道,多行善举,收留因战乱四处逃离的百姓!对了,刘舵主,你此行,须到谷城找到谢老三,让他做好准备,里应外合,迎接大军入城!” 说罢,桂云铮看向三人,满眼的信任和期待。 “帮主,敢不从命!” 刘玉山先抱拳答道。 “少主,属下遵命!” “桂兄弟,云毅定不负所托!” 接着,苍龙和云毅亦拱手表态。确实,战阵间的事,他们二人作用不大。行走江湖,反是其所长。固,亦欣欣然也。 “嗯,如此便好!” 桂云铮很欣慰,仗,自是要硬打,但得道多助,有更多的人来支持,路才会走得没那么艰苦迂折。 “林兄,师弟,鲁堂主,此去攻城拔寨,就看你们了。林兄,你性情沉稳,有鲁堂主相助,我尽可放心。师弟,你担子也不轻,我这一路,也有不少硬仗要打,我只能先提醒你一句,不可轻敌,不要恋战!你素来聪明,料都理会得了。” 桂云铮说得语重心长。 刘关张的梦想,从明日起,就要真刀真枪地要看成效了。 “桂帮主,蒙您如此看重,亦达更有何话说?但鞠躬尽悴,死而后已!” 鲁亦达深深一拜,声带泣音。 “呵呵,桂兄,之靖定当好你的关云长!” 林之靖站起来,重重一揖。两人向为知己,更不须多说。 “嘿嘿,师兄,我这猛张飞也是做定了!” 徐浪调皮一笑,露出白牙。此时,大家才觉得,他其实真正的是个少年人啊! “对了,你二人的称手兵器可找到了?” 桂云铮笑了笑,忽地想到此事。 “找到了,不过,师兄,林大哥使的不是青龙偃月刀,他挑了一把方天画戟。我也没打算使蛇矛,我打了把槊!” 徐浪赶紧抢先回答。 两人的兵器,早在长安时,就托李鑫的铁铺锻造了。用的是极品玄铁,做工甚是精良,两人都很满意,只是一直没和桂云铮讲。 第193章 讨靖王 兵分两路 诉太后 兔有三窟 次日,三军用过早饭,便各自开拔。 此次,英王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林之靖为主将,鲁亦达为副,并以马如虎、裴云昭为左右先锋。此路大军,以三万马家军为班底,外加一万长安兵,看重的就是马家军的战力。本来,此路是要以马如虎为主将的,这样也便于约束马家军。但马如虎表示,不能以客欺主,一定要给年轻人机会,故,几番谦让后,还是林之靖挑了头。 另一路,主将则是英王桂云铮自己,副将是王良、马如豹,先锋是徐浪、贺怀仁。 两路军各分兵四万,一路,过丹凤,抵商南,沿西峡,直至南阳,并经新野往襄阳靠。一路,下山阳,过郧西,控郧阳,占谷城,以图襄阳。 至此,天下的形势,着实已乱成一锅粥。 西有桂云铮三路大军进逼中原,中有襄阳的平王一直与朝廷僵持不下,而福王的三路大军中,韦武与方盛势如破竹,赣州的凌越将军也已有了出兵的动向。 而对于高居庙堂的靖王来说,这些真没一个好消息。 “千算万算,谁知道这祸害竟一直在本王府中,枉本王还视其如子,待了他那么多年!” 前线战报如雪片飞来,下了朝的靖王一点都不高兴,此刻,呆在后宫里,他捏着桂云铮和复王联名发出的檄文,面色铁青。 “王爷,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有何惧哉?” 太后倒是轻描淡写。说实话,靖王已好久不来她这里了。尤其是这两年,对她是越来越冷淡。 “唉,可别小瞧了这个黄口小儿哟,泰山武林大会,本王那般重重封锁,都让他带着至少一半的武林人士顺利脱身了。且据宁侯所言,他绝对不是一般的将才呢!” 靖王说得很沉重,心情自然也是沉重的。 今日他来到后宫,并不是为了排解自己的郁闷之情。而今,小皇帝也大了几岁,虽然少不更事,却总是两人的骨肉。此事,只能说是纸包不住火。自福王发檄,有根有据地向天下人提出此事,便已经让很多朝臣都暗里在议论,可迫于靖王的淫威,谁也不敢质疑什么。但民间的非议,已是铺天盖地。一旦朝廷兵败,自己恐怕就不是被清了君侧那么简单,那个位子,也必然不会是现在的皇帝坐着了。所以,他是想同太后商议一下,要做最坏的打算。 “只可惜月萝,一直还对她这个铮哥哥念念不忘呢!” 靖王又叹了口气,叹息女儿的痴心。 “世事无常,王爷,您也莫过忧虑了!” 太后也不知道如何说,她一介妇人,寂锁深宫,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靖王的棋子。 “有些事,总得未雨绸缪,现下胜负未分,天下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若真有一天,本王兵败了,哼,本王也自有妙计可脱身。小兰,你但管顾好咱们的儿子,便总有卷土重来之日!” 说到这里,靖王的眼里透出一丝阴狠。这天下还大得很,一天两天的,谁能吃得完? “王爷既有安排,我母子又有何担心?只是,王爷您国事冗繁,可千万得保重身子啊!” 太后似有些感动,说得也见着深情。 “嗯。” 靖王没再多说,站起身来,慢慢走去。 第194章 说居心 当时不测 行险计 此下难为 等靖王回到府上,柳少南、清虚子等一干人已经久候。 “叩见王爷!” 众人齐齐向靖王行礼。 “免礼!少南,清虚子掌门,战事紧迫,天下板荡,料得你们也都明白。最可恨,那本王的义子云铮,如今也举旗造反了,这实让本王是恨极,恨极!” 靖王一说到桂云铮,尤自愤恨不已。有些事,他又不便明说。当年星月道主应该是知道桂云铮身份的,为何却瞒着自己,其居心何在? “王爷且息怒,您且示下,需要属下等做些什么?” 柳少南倒是直奔主题。靖王这般叫几人来,必然是有事相商的。 “少南,上回顾成峰行刺平王兄不成,便杳无音讯,天山弟子,也尽已带去。想来这些自命侠义的人,总是靠不住。而今这襄阳久久未下,本王寻思,恐怕还得再走一遭,唯有由内而外,里应外合,或许才破得襄阳。” 靖王的意思,很明白,一次行刺不成,就来二次。 “禀王爷,此事,实有个难处,襄阳城内,我忠义盟弟子已被擒杀殆尽,而襄阳如今两军对持,只恐欲渡却无楫啊!” 柳少南很诚实,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江南,进到襄阳城,那真是天大的难事。 “总有办法的。” 靖王淡淡答道。 但意思很明显,办法你自己想。 “诺!属下这便安排!” 柳少南也冰雪聪明,不敢违逆。 “清虚子掌门,此事,本王希望泰山派能和忠义盟一起去办!” 靖王又看向清虚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他这一眼,让清虚子心里有些发毛,前面说到顾成峰什么自命侠义靠不住,他就脸上发麻了,恨不得立时向靖王表忠心。 如今的处境,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既已反出侠义道,那便不能再回头了,免得让人耻笑。 “全听王爷吩咐!泰山门下,一任王爷调遣!” 他迅速作出表态,以免让靖王起什么疑心。 “好!少南,具体怎么行事,你来安排!本王另有一计,需要你们两位通力协作。你们想,福王向朝廷宣战,大军尽出,江南必然一片空虚。故,本王命你们遣门下高手,潜入江南,伺机除掉福王。如此,若除了二王,必然天下震动,军心涣散,朝廷大军便稳操胜券了。” 靖王仍是很痴迷于他的斩首行动,说着这些话时,眼里露出了狂热的光。 “谨遵王命!” 柳少南和清虚子敢说半个不字?立时齐声答道。 “好,就这样吧!” 靖王挥了挥手,神情显得有些疲倦了。 “属下告退!” 两人也识趣,带着各自的手下,有序退去。 又一场惊天的行刺,即将展开了。 经柳少南与清虚子碰头商议,襄阳一路,由柳少南亲自带队,率同太虚子、幻虚子等,一行十几名高手。江南这边,则由清虚子千里奔袭,带凌虚子及四弟子中的缺指雷震、云开一道前往。 当然,相比而言,襄阳比江南更难办。只不过,柳少南此时并不知星月道主亦在平王府,不然,他打死也不会去了。 天下,风云正起,他们,能够如愿吗? 第195章 出商洛 先稳阵脚 谋郧阳 再下奇兵 再说英王桂云铮两路大军,齐出商洛。 此时的态势,平王的兵力大部收拢于襄阳附近,汉江上流,仅郧阳仍在死守中。朝廷方面,则是集大部分兵力,在襄阳的正面战场上以作牵制,并令郧阳左近州县,共击郧阳,欲由上而下,以破襄阳。 所以,英王兵出商洛,实是扰乱了双方的计划。 林之靖一路,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已兵临商南城下。徐浪那边,也很轻松地就攻破山阳,抵达郧西。 朝廷约近三万人马聚于郧阳城外,正苦苦地攻城不止。这三万人马,一边是从山阳、丹凤拨出来的,一边是从商南、西峡分出来的,从两面攻打着郧阳城。 这也就是林之靖和徐浪行军如此顺利的原因。山阳、丹凤、郧西、商南的兵力,几乎去了一多半攻打郧阳,在两路大军突然出现时,哪里招架得了。 故,一边是林之靖叩关甚急,商南守将急得赶紧向宁侯求救,一边是徐浪在郧阳外数十里处,坐山观虎斗,准备坐收渔利。 “师兄,我们是坐等他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还是大旗一挥,全线清剿!” 徐浪打山阳、郧西两县,都没过到瘾,哪知郧阳如今却是这个样子,立马问计于桂云铮。 “呵呵,师弟,这等也要等,打也要打。他们两家想必已僵持了一段时日了,然平王之兵韧性尚足,朝廷兵力有限,很难一蹴而就。故,我等一方面要广发檄文,宣谕我军以苍生为念的要旨,一方面要给予他们双方充分的压力,不妨再向前压近三十里,让朝廷之兵无路可逃,要不转身投于我军,要不更得加紧攻城,可不管怎么说,这对我军来说,都是有利的。而郧阳的守城将士,在这种压力下,心态必然也会有变化。依我所料,郧阳城破,旦夕间也!” 桂云铮微笑回道,表情很轻松。 “好个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英王,佩服!” 马如豹是沙场宿将,听得桂云铮这般一说,连连称赞。 “豹叔,能让咱们的将士少点死伤,当然更好。再说,以区区几万兵马,真要纵横天下,那不免有些痴心妄想。民心所向,才是根本啊!” 桂云铮说完,轻声一叹。 打仗,必然会有死伤。要让对手临阵倒戈,要让所到之处,民众归附,就必须让自己的大军成为仁义之师。只有这样,这条王者之路才会少些曲折坎坷。 “师弟,速命大军继续前进,在离朝廷大军五里外扎营,封死他们的所有退路,另,要全据郧阳,则必渡汉江,故,你且自带营中轻骑,从白河以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郧阳城后,届时,两面夹击,郧阳必破。” 桂云铮还是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决定出奇不意,速下郧阳。据他估算,一切顺利的话,明日,徐浪就能摸到郧阳城后,而这边,效果也应该都出来了。 “遵令!” 徐浪大声接令,立马行动。 大军,缓缓地向郧阳逼近。旌旗是遮天蔽日,刀枪剑戟,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不知何时,一队轻骑悄悄地离队而去,扬起了一道道尘烟,渐渐地消失于暮色中。 第196章 见王旗 军心惴惴 问计议 退路茫茫 巨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这让隔着汉江与郧阳城相望的朝廷大军开始惶惶了。 更为嚣张的是,此路打着“英”字旗号的兵马,竟似要吞了自己一般,已缓缓地围住了自己。 他们是哪路人马?是哪里的人马?“英”字表示着什么? 军心在动荡。连日来,朝廷大军几番渡水欲下郧阳,皆未成功,要不在江中厮杀折戟,要不过江者寥寥,尽被擒杀,底层的军士们,早就心生怨言了。 日头快落尽的时候,忽地有一队人马排成一行,在距军营前不到百米处,猛地张弓搭箭,接着,一阵箭雨降临,营中,立时一阵慌乱。 而那队人马射完一轮,却绕到另一面,又拉满弓,射了一轮。营中将士本欲开弓回击,却发现那箭并无箭头,只缚着一纸文书。营中有通文断字之人,赶紧打开。 只见,那文书上,写的是英王桂云铮与复王兴师举义的大道理,写的是英王大军行仁义之师的宗旨。总之一句话,你们要认清形势,乖乖听话,放下武器。 一时间,军心更加动荡。 “将军,我军多日攻城不下,今又被这英王大军所围,军营们一片怨声,如此,该做何处置啊!” 中军大帐内,负责攻打郧阳的总指挥李子忠,看着部下捡来的文书,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他是宁侯火线任命的总指挥,本来以为这次抓住了建功的机会,可以大干一场的。哪知道,这郧阳城,并不比襄阳好打。而今,又冒出了这支自称英王的军队,竟在己方攻城之时,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这仗,还能怎么打?进,攻不下郧阳城,退,没地方可退。 故,他亦是头疼得很。白日里的一战,他身先士卒,被对方一支冷箭擦肩而过,至今还火辣辣地疼。 但,何去何从,大家可都看着他呢! 终于,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帐内的将官们。这些来自几地州县的将领,要说呢,还是很卖力的。奈何,隔着汉江的郧阳,实在不好打。 “众位兄弟,子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亦非卖主求荣之徒,然在此进退维谷之际,着实无甚良策。以子忠之愚见,兄弟们当前务必得先稳住帐下军士们的心,防止叛逃,甚至哗变。此际,攻打郧阳,恐已无望。败,则英王坐收渔利,胜,他们一直蹑随在后,子忠不敢做如此想。故,若众兄弟愿意,或唯有伺机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他这番话一说,也算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提供了一种建议。毕竟,这支人马,是多方拼凑的,关键时刻,是否人同此心,他可拿不准。开始,未必大家不是抱着跟他一般的心思,想打下郧阳,立功受赏呢! “这英王是故成王之孙,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素闻其心怀侠义,又富勇略,若是能善待我等,或许,也不须如此,非得鱼死网破!” 这时,来自商南的一位将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人,姓厉名文忠,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因在街市与人争斗,失手将人打死而被迫从军,后积军功而至商南副尉。对于桂云铮在武林大会的事,他早就从江湖上有所耳闻。 第197章 欲问计 杀心还起 继下手 壮士难依 气氛,因为厉文忠的提议,变得紧张而尴尬。 李子忠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集结在此的这三万余人,除了两千亲卫是自己从南阳带来,别的跟自己真是没半毛钱关系。若是在南阳,他尽可以大喝一声“推出砍了”,可在这里,他不得不忍着。 更何况,多日攻打郧阳,三万余人,只怕已损了七八千,士气早已受挫,而郧阳城里,平王最少也放了两万守军,再打下去,胜算太少。 “兄弟们都可说说,厉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终于还是松了松口,可同时,心里又在思忖:如真依了厉文忠所言,宁侯那边可不好交代,还有自己的妻小,尽在南阳,只怕,只怕…… 杀心,暗起。 “唉,这攻也攻不下,退又无处退,实在让人为难,厉将军的提议,属下以为,着实可行!” 这时,又一人开了口。这人,是丹凤县的副尉,姓杜名聪,素与厉文忠交好。 李子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接着,其他几个将官见前面有人带了头,也纷纷表示,不如降了英王。说现在趁着还有点兵马,带过去的话,还能受到点重用,以后能谋得更好的前程也未可知。 李子忠越听越不是滋味,脸上阴晴不定。他姥姥的,关键时刻,竟没人和他共商如何突围的计议了。 他悄悄地向身后的侍卫眨了眨眼,侍卫立时心领神会,趁众人在议论之际,溜出了帐外。 李子忠紧紧地握住了剑,看着热议着投降的众将官,嘴角忽地露出一丝冷笑。 “好,众位兄弟,且打住吧!” 他这一叫,众将才慢慢地停止下来,望着他。 只见,他已换了一副脸色,透着几分杀气。 “既然众位兄弟觉着降了英王,会比跟着朝廷更有前程,李某人也不拦着。说什么臣子之道,想必此际也都是屁话了。不过,李某人仍是想知道,还有哪位兄弟,愿同李某人率兵突围!” 他这一问,众将官面面相觑。闹了半天,主将根本没考虑降敌之事。 危机感,油然而生。 “没有吗?” 李子忠阴柔地再问一句,见众将官仍是不表态,忽地呵呵一笑,猛地一拍案几。 “拿下!” 接着,帐外突然涌进许多军士来,要将众将官拿下来。 “李子忠,你敢尔!” 厉文忠大难当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了,霍地一拳放倒向他冲来的一名军士,刀已顺手扯出,飞身便扑向李子忠。 他这一动,帐内立时乱成一团。 李子忠在两名亲卫的保护下,刺破营帐,从后逃去,而其他将官,被那些军士围攻,苦斗多时,死伤了好几个。军中其他的军士,一时不知情况,也不敢贸然出手。 李子忠仓皇地上了马,边跑边喊,说这些将官意图降敌,众将士可诛之。可军士们哪会听他的,只是也没想拦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自己的人,冲出营去。 “住手,住手,李子忠临阵脱逃,你们别为他卖命了!” 总算,厉文忠的少林功夫没白学,砍翻几个军士后,厉声疾呼。 其他军士这才发现,李子忠早已离开,再打下去,自己这几个人,注定要玩完。 第198章 齐卸甲 先添义士 复入营 再壮雄军 刀枪放下了,残余的李子忠亲卫们,意识到他们的主将,把他们当成了死子。 “李子忠不仁,我等却不会不义,跟着我等投英王,我厉文忠保你性命无虞!” 厉文忠单刀一挥,向那些亲卫们喝道。 “谨从厉将军命!” 众亲卫齐声答道。 至此,投英王之事,再无异议。 厉文忠和杜聪及其他未死的将官,迅速将此决定宣诸各营,一时,普遍欢呼。 “各营将兵器堆好,各自列队,杜将军,你我同去英王大营请降!” 厉文忠一提马缰,并着杜聪,缓缓出营,向着英王大营而来。 而此时,桂云铮早已看见了朝廷军营中的骚动,那一彪冲出去的人马,也尽在他眼里。 “呵呵,不成想,他们会乱得这么快!豹叔,别走了一个漏网之鱼啊!” “英王,您但管在帐中等着便是!” 马如豹笑着答道,立即打马追去。 …… “报——” 随着这雄壮的一声响起,帐外大踏步走来一名军士。 “禀报英王,有二人自称北军将领,要来求见您!” “好,请他们进来!” 桂云铮稳坐案前,心情大快。 接着,厉文忠和杜聪在军士的引领下走进帐来。两人一见桂云铮,便双双跪倒。 “厉文忠叩见英王!” “杜聪叩见英王!” “二位将军请起!此时来我营中,所为何事啊?” 桂云铮佯做不知,笑着问道。 两人这才起来,杜聪看了眼厉文忠,厉文忠便趋前一步,抱了抱拳。 “在下厉文忠,本是商南城副尉,素闻英王之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相逢,实是三生有幸!先时我等接英王檄文,知英王兴义师,伐无道,实是仁者所为,必是众望所归。故,与杜将军及其他将军商议后,特来投效。营中将士,均已弃了刀枪,整装列队,只待英王收留!” 他倒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桂云铮笑了笑,站起身来。 “有二位将军来投,云铮之幸也!如此,也少了几多刀兵,更少了几家孤儿寡母!二位将军,功莫大焉啊!” “惭愧,惭愧,恨来迟也!” 杜聪也找机会插了句话,表现表现。 “呵呵,既如此,云铮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桂云铮扶着剑,走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 “二位将军,请!”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桂云铮可能让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厉文忠与杜聪赶紧头前带路,桂云铮骑上马,紧随其后。 “英王,须防有诈!” 马子衿爱夫心切,在一边轻声提醒。 “无妨,连郧阳都打不下来,谅他们没这个胆子!” 桂云铮却丝毫不惧,向妻子温柔一笑。 天色,渐渐地在暗下来。斜阳已落,隔水扎营的北军,灯火在逐次点亮。 所有的将士们,都在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几年的苛政下来,他们对于朝廷,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他们显然更看重前者。 未来,会是谁的天下,重要,而又不重要。当兵的,不能少了粮饷,做百姓的,不能没了生计,这就是他们最朴素的要求。 而此时,保住性命,便是王道。 第199章 斩子忠 如豹初试 定妙计 云铮已谋 收编是顺利的。 有四万强军背书,有拯救苍生的理念为宣导,桂云铮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这一夜,也注定比较漫长。 马如豹不到一个时辰,便提着李子忠的人头,回到帐中。 血,随着他豪迈的步子,渗出裹头的黄巾。 “英王,这人还算有骨气,宁愿被我一枪刺死,也不愿降了我们,没奈何,我只得如了他的愿!” “呵呵,马革裹尸,是将军的命,也算他死得其所了,来人,给马将军记功,将此人厚葬!” 桂云铮微微一笑,此人姓李名子忠,如此死,倒也不负一个忠字了。 “豹叔,今夜你还得辛苦辛苦,江边大营一定要守好,严防郧阳兵乘乱夜袭。” 毕竟,新降之将士还有两万多,桂云铮再怎么放心,也还得做好防备。 厉文忠和杜聪几人既已降了,倒也暂无异心,一任桂云铮将人马巧妙地分割开。 “英王,若有用得我等处,尽管吩咐!” 厉文忠终究觉得不踏实,想了想,还是站出来,想找点事做。 “呵呵,厉将军,杜将军,安抚好将士们,便是最大的事情。晚间,我再随二位将军,到各处巡营,以慰将士之心吧!” 桂云铮轻轻一笑,示意他先退下。 等众人都各自离开,帐中只剩下马子衿之后,桂云铮的神情才有了一点点忧色。 “夫君,你尚有何忧?” 马子衿不解,从今夜夫君对降兵的处置上,她出身将军世家,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子衿,新降之人,最怕反复,且两万之众,一旦变起,总得费些功夫!” 桂云铮如实说来。 其实,在投诚的将军身边,他均已安插了暗哨监视。这些暗哨,都是苍龙的手下,个个武功高强,这回出征,他留了一部分给复王,一部分则是带了出来。 但毕竟人家倒戈得太轻易,即使是没有诈,各方面也安排到位了,也还是让他多少有点担心。 当然,天,终归是要亮的。再漫长的夜,也会熬过去。 次日一早,桂云铮打着呵欠起身,帐外,已是候了一大堆人。 “众位兄弟,都进帐来!” 桂云铮朗声一喝,目中复又精光四射。 接着,以马如豹为首的将官们依次进帐,按职位高下列成几排。 “厉将军,杜将军,依二位所见,这郧阳为何久攻不下?” 桂云铮脸上含笑,望着厉文忠和杜聪。 “回禀英王,郧阳城得一水之隔,其水军操练有素,北军数次渡江,死伤数千,即使偶有济之,亦尽被其岸卒所败。” 桂云铮点了点头。 北军不善水战,战力自然不济,况听闻这郧阳守将孟野,乃平王妃之堂弟,素来知兵,又死忠平王,肯定不易下。 “无妨,本王已有破城妙计,今日且宣谕各营将士,做好渡河准备,严令轻出!” 说完,桂云铮已扶剑站起。 “诸位将军,且随我到江边大营看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桂云铮是要亲临一线,看看如何才能最小程度地减少将士伤亡,以在与徐浪约好的时间,攻下郧阳。 而此时,徐浪的人马,是不是能够按照起初的设想,一路顺利地靠近郧阳呢? 第200章 渡白河 将士依计 扮百姓 徐浪闯关 白河,本属复王治下,因隔着秦岭,复王一意经营长安,故,后来却为平王所据。只不过山高路远,平王亦不甚重视,驻兵才数百人。 桂云铮让徐浪迂回从白河过渡,是料定郧阳境内汉江沿线,必有兵把守,渡之不易。 果不出他所料,当徐浪一行趁夜抵达白石河口时,四野静寂,已近枯水期的白石河,牵马可渡。 为了不打草惊蛇,徐浪费重金请了当地人几名带路,一行悄悄地沿着白石河,出了白河县。其时,已是次日子时,徐浪这才命将士们就地扎营,稍作歇息。 天方未亮,将士们便动身了。 裹了棉布的马掌,声音不算太大,他们如风般疾行,绕过田野、村庄,避开熙攘的市集,不多时,便渐渐地逼近了郧阳。 路上,即使遇上百姓或零星守卡的军士,也是张惶地让开路来,不知是从哪里来了这么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来。 郧阳的防卫范围,并不太广,孟野紧扼汉江一线,死守郧阳城,对于外围,反而是宽松的。如此,倒让徐浪等如入无人之境。 午时未到,徐浪已隐隐可以看见郧阳的城墙了。 跟预想的时间差不多,徐浪轻叹了一声,然轻骑更善野战,贸然攻城,不是所长,下一步还得如此如此。 “来人,严守此路,勿使一人得入。半个时辰后,视本将军号箭为准,全力破城!” 说着,徐浪已换上便装,斜背一剑。 此时,他们正在距郧阳城一里外的一处山丘上,听得徐浪这么一安排,众将立即把战马压低,全员静默。 徐浪回头向将士们抱了抱拳,带着十名换成百姓装的军士径向郧阳走去。 “兄弟们可惧否?” 他边走边问起身边的军士。 “不惧,徐将军当日敢置身潼关将军府,是何等的英雄!我等既为将军部下,岂敢说个惧字?” 军士们只想着要破城建功,哪里还有个怕字? “哈哈,这才是我徐浪的兵!” 徐浪也自有几分得意。 这几名军士,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手敏捷,尤善于近战。 几人行了不一会儿,一道关卡却在眼前,于此一望,郧阳城近在咫尺。关卡后,几座高高树起的类似瞭望哨的架子,几有城墙般高,上面,各有士兵来回警觉地巡视。 “呔,来者何人!” 果然,守卡军士持刀喝问。 原来,最近战事一起,郧阳城内外的百姓,能躲的就躲了,能避的也避了。敢明目张胆地来郧阳城的,一定要有孟野亲自签发的路条。这节,徐浪哪里得知? “嘻嘻,军爷,我等是白河人,来郧阳走亲戚的。” 徐浪笑着走上前去,想套套近乎。 只不过,这等手段,在守卡军士看来,着实有些拙劣。 非常时期,百姓们躲尤不及,哪还有人来走亲戚! 刀,枪,剑,矛,守卡军士们的兵器很快拔出。 “别过来,依我看,汝等恐是奸细,再走一步,休怪军爷们无情了!” 这时,一黑脸的军爷已向徐浪伸出铁枪,让他就此止步。 气氛,瞬间尴尬。 “好,好说,好说!” 数步的距离,数百的敌军,徐浪笑着答道,脚却定着,并没有后退。 第201章 施神剑 敌将倒地 振士心 少侠挥刀 黑脸军爷也察觉出了不对,一般的百姓,哪敢如此大胆? “来人,拿下他们!” 可等他话音方落,徐浪已经暴起,数步的距离,他一跃即至。同时,但见寒光一闪,已是一剑刺入他的咽喉。 追风剑法,从来不是样子货。徐浪一入敌群,下手便绝不容情,唰唰几剑过去,已是一片哎呀之声,中剑者东倒西歪。 这一下,算是打了个守军措手不及,他们虽然人多,但在如此高明的武功面前,一时间又布不起阵来,自然有很多人缺手断腿的。 见徐浪一动,那十名军士岂敢闲着?大吼一声,各持兵器冲了过来。其中,有两位善射者,在同伴的掩护下,拿着手弩,频频出箭,亦是立生奇效。 “发号箭!” 徐浪一掌劈翻一名敌军,大声喊道。 此时情形,并不在初时的预想中,他虽已干翻敌军数十,然,敌军甚众,并未就此退却,他已看到,有人正骑马向城中而去,无疑,这是要报信的节奏。 嗖! 一名善射者终于射出了一支号箭。 接着,山丘处,一队人马忽地冒了出来。 一里的距离,在数千轻骑之下,不过顷刻间的事。 这下,守卡的军士们更急了。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他们的身后,便是郧阳城,他们的职责,可不仅仅是查问过往路人。 “快,先杀了那黑厮!” 守卡的将领气急败坏,已从后面,打马而来。与此同时,几个高架上,已有人吹起了牛角,无疑,这是在向城中报信。 又不多时,城门大开,一彪人马也奔了出来。 有进无退,向死而生! 至此,徐浪杀性大起,猛地吸一口真气,跃过几名敌军头顶,径扑向迎来的那位守卡将领。 那将领亦是一惊,挥起长刀,就向徐浪劈去。 可这焉能伤得了徐浪? 徐浪竟不避不让,凌空一剑,正点在那将领的长刀上。 当! 一声脆响,将领手臂一麻,小小一点,竟比他用力的一刀还有威力。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浪已是一把揪住马耳,猛地发力,竟将那马揪翻在地。自然,这将领也随之倒地。 唰! 徐浪干净利落,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几名敌军见上司被斩,哇哇叫着,挺枪向徐浪刺来。 啊! 忽地一人却大声惨叫,手捂喉咙。原来,却是被徐浪的手下一箭洞穿。 “将军,您的槊!” 随着话音传来,闪着寒光的长槊,破空飞来。 徐浪腾身飞起,单手抄过,一落地,一招力扫千军,立时,那几名敌军告了账。 的的! 他的马也如风来到,徐浪飞身上马,剑收槊横。 此时,城中那彪人马,亦是近了。 来得好! 徐浪沉稳地一挥槊,众骑士徐徐后退,有条不紊。 “兄弟们,刀磨好否?” 看着面目已渐清楚的敌军,徐浪大声喝问。 “好了,将军,只待敌头!” 众骑士大声回道。 “如此,冲!” 徐浪一声高喊,长槊举起,一队队骑士如风般从他身边驰过,喊杀着冲向敌军。 这是一场双方都不曾预料的对决,孟野初闻有人袭击后方,只想着迅速剿灭,以长士气。没成想,这反而让错打错着的徐浪有了机会。 第202章 逞骁勇 先惊孟野 泛杀心 还恼云铮 野战,岂是平王军之长? 在数千轻骑第一波的冲击下,郧阳不多的骑兵被冲得七零八落,步卒不是被马踏死,就是被骑士们杀死。 徐浪更命数名精干之士,护送善射者抢占了高架,号箭迅速地射向郧阳城外。 他自己则紧催前军,借着敌军败退之势,欲抢进城里去。 “兄弟们,杀进去!” 长槊闪闪发亮,在风中,尤其显得耀眼。 孟野终于被惊动了。 “如此骁勇!” 他扶着腰刀,望着正仓皇逃向城内的军士,望着紧随其后的那支骑兵,望着人丛中那个尤其扎眼的将军。 “将军,不好了,对面敌军又复来攻!已,已过半渡!且,且似与前时不同!” 这时,一个军士跑出一身汗来,径扑于孟野跟前。 “什么?” 孟野更惊。 看来,这无疑是敌军欲行里应外合之计。只是,这次的敌军,装束明显与朝廷不一样,战力似乎更是强出不少。 须得当机立断了! 孟野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军法官,速带人封住城门,敢擅退者斩!弓箭手,速上城楼准备。” “诺!” 军法官立即领命前去。显然,孟野要拒徐浪的轻骑于城下,甚至歼之。 “二弟,后面由你坐镇,我且去江边督战!” 孟野又向其二弟孟旭下令,要他对付徐浪的骑兵。 喊杀声,震天动地。 汉江中,桂云铮自领一船,正催着水军鼓噪前行。 一马当先的,是厉文忠和贺怀仁,两人俱是降将,均想一战建功。 船,已半渡。 郧阳的水军,也已迎头而来。 嗖,嗖…… 一轮对射,满天箭雨。 只不过,这一回,来自北军的箭显然有力量得多。 不时有士卒被射中惨叫,对射的结果,是郧阳水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将军,不对啊!你看,这旗号,换了!” 孟野刚到江边,急急一望,果然,大大的“英”字,赫然入目。 “姥姥的,这朝廷的军队,竟然降了那成王余孽!” 还是孟野反应过来了。之前,他早已看到了桂云铮和复王发出的檄文。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神速,竟连克数县,一夜间,降服了朝廷大军。 “布阵!守御!” 孟野迅速冷静下来,郧阳若破,往襄阳便少了一道屏障。平王把他放在这儿,其用意他可是知道的。 当然,不待他吩咐,水军背后的陆上防御已经搭建起来,之前,北军攻过来,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弓箭手、刀盾兵、枪兵等等,各自已列好阵。上岸的第一道拦截,是一致对外的尖木桩组成的防线,其后,弓箭手已严阵以待。 孟野也不登船了,这阵势,水军看来是挡不住了。这英王的水军,弓手的射程要比北军远得多,也有力得多,在箭雨的掩护下,他们很快就能冲向郧阳水军的战船。 他一拉马缰,调转马头,迅速撤入阵中。 当此之时,唯有死战,才有机会。 桂云铮遥遥望见江岸渐已列好阵势的敌军,不由地暗赞一声。 看来,这孟野果是一员悍将啊!要下这郧阳,不经一番血战,恐怕是不行了。 想着,他的眼渐渐地眯成一团,杀气渐渐地从心底涌起。 第203章 飞神箭 城破一刻 望来敌 马踏千军 死命往城里逃的郧阳守军,被黑着脸的军法官堵在了城门口。 “擅退者死!” 无奈,在明晃晃的刀片和城头弓箭手的虎视眈眈下,逃兵们只得背转身来,勉强地欲结起阵来,抵御正疾冲而来的骑兵。 孟旭的脸,冷冷地浮现在城头。 “一支孤军,还想翻了天!” 他将手一挥,弓箭手立马射出一轮箭来。 冲在最前的骑士,眼见得离敌军就数十步了,忽地见箭如雨下,赶紧地俯下身子。当然,仍是有人不免中箭落马。 但孟旭显然低估了这支骑兵的勇悍,如此近的距离,没待他们第二轮箭射来,已然有骑兵冲进了城门前仓促间不成形的残阵。 嗖! 一支箭不知从哪里飞来,直中孟旭身边的侍卫。 啊! 侍卫一声惨叫,吓得孟旭赶紧缩了一下脖子。原来,那箭却是从城外高架上飞过来的,其速既疾,其力亦甚足,显然,要比他的手下有威胁,几可比拟平王府里那帮弓手。 接着,箭声不绝,几处高架上都有箭射来,他们的位置与城墙相若,射术又精,一番急射,顿让城头乱成一团。 “快,快,关城门!” 孟旭别无他法,这显然挡不住啊! 只是,他想得到,徐浪也想得到,徐浪的骑士们更想得到。 已是个有进无退的局,眼看就要到城门口,骑士们的刀枪是抡得如同旋风,一个个宛如杀神,城门口退守的那些残兵,先前在外面就已被杀得心慌慌了,这下,更是直恨自己没生双翅膀。 军法官大声一喝,一枪刺倒了第一个冲进来的骑士,但第二个,第三个,他却已阻止不了。 很快,一支闪亮的长槊疾速刺来,直接将他刺翻在地。 “挡我者死!” 来人,面目虽黑,却英俊不凡。 他嘟囔着想说什么,奈何,血却从嘴中汨汨而出。 孟旭一见,心知坏了。 “来人,阻住他们!” 仓皇之间,他带着人马就往前门处逃。 不多时,徐浪的骑兵悉数入城。 所幸,城内布防的守军总算没有溃不成军,一时间,双方在城内的大街上陷入激战。 孟旭终于在前门百米处立住脚根,点检身边军士,不过千余人。 “列阵!”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了。他也知道,再也没法退了,城外哥哥必须能抵得住,不然,两相夹击,死路一条。 不过,徐浪的骑兵一时还冲不到前门来,这让他多少有了些喘息之机。 该早点关闭城门的! 孟旭的心里尤自恼恨不已,实在觉得有些窝囊,但敌军的战力,让他确实真心有些害怕。 那持槊的敌将,真是骁勇无匹,郧阳将士,实无一合之敌。 时间,在一分分的流逝。 厮杀声,一直不绝。孟旭抽空爬上城头,向外一望。 只见城下的景象,着实惨烈而悲壮,成千上万的敌军,正与本方接阵。 但敌军不仅势大,而且前锋尤其勇猛,当先二将,一刀一戟之下,将士纷纷倒地。 此时,他最敬仰的哥哥,孟野将军,冷着脸,压在阵后,那柄嗜血的长枪,正横在身前。 莫是要败了? 孟旭心中一凉。 第204章 看勇将 破敌有术 调马头 打狗无门 其时,桂云铮大举进攻,很快挫败郧阳水军,及抵岸前时,却令各战船一字排开,接着,各船弓箭手汇集船头,向岸上的敌阵射出了漫天的箭雨。 这番居高临下,强弓硬驽之下,岸上的郧阳守军一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孟野阴沉着脸,连连下令还击。 今日之敌军,实在来势汹汹,比之朝廷大军,强悍多多。尤其那弓矢,射程既远,力量亦足,这关中军士,竟就这般厉害吗? 趁着弓箭压制的间隙,桂云铮长枪一指,立时,刀盾兵纷纷跳下船来,鼓噪着向岸上冲去。 厉文忠和贺怀仁尤是勇猛,两人皆是降将,只盼一战建功。很快,随着刀盾兵砍翻第一道尖木桩防线,两人一人手持长刀,一人挥动长戟,直入敌阵。 孟野紧握缰绳,见着如潮的敌军涌上岸来,勒着一众骑兵,结着阵,纹丝不动。当此之时,别无他法,两者相逢勇者胜,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报将军,后门已破,敌骑正在城内与我军厮杀!” 哪知,屋漏偏逢连阴雨。 “啊!怎的会如此?” 孟野闻之失色,后门不过几千骑兵,二弟只要紧闭城门,他们又能奈何得了? 如此,那不是要腹背受敌了? “走,回城,关门打狗!” 此际,只有将这股奇兵消灭在城里,他们或许才有机会。孟野总算是知兵之人,现在内忧外患,先得让内城的骚乱平息下来,再拒城固守,才是上策。 说完,孟野调转马头,直入城中,一队人马亦随之而入。 只是,他顾得了后面,却顾不前面。他这一走,早为桂云铮看见。 “王将军,命军士们大喊,说他们主将逃了!” 王良本是宿将,一听便知其计,立即吩咐下去。 不多时,英王大军中数千人齐呼:内城已破,孟野跑了! 这齐整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厮杀声。 一时,两军错愕。 那些本在前面拼死抵敌的郧阳守军,一看城门果已关闭,而主将孟野真就不知所踪。 “姥姥的,我等在此卖命,这黑心的将军却自己跑了!” “那还等什么?打个屁啊!” …… 人心,瞬时怂动。 “降了吧,我们英王定会善待汝等!” 借此机会,厉文忠长刀一挥,大声喝道。 “降个屁!” 不料,敌阵中有一将官模样的,甚是不服,竟打马向厉文忠冲来。 “来得好!” 厉文忠不退反迎,长刀有力地截上那人刺来的一矛。 咔嚓! 矛头落地,那人持着矛杆慌得赶忙一缩脖子,勉强躲开厉文忠接着劈来的一刀。但是,突然,他只觉得重心一倒,竟摔了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原来,厉文忠那一刀,看似劈它,实奔马头,那马头被一刀劈开,自然马失前蹄,将那人抖落下来。 “绑了!” 厉文忠一声大吼,立有人将那人擒下。 “将军,我等愿降!” 随着这一声一喊,哗里哗啦,刀枪剑戟丢了一地。 这戏剧性的变化,惊呆了城头上的郧阳军士。至此,孟野的计划泡了一半的汤,原指望城外的军士能挡住一阵,他好灭了城内的来犯之敌,再坚守郧阳城,以作后图的,这下,黄了。 第205章 孟将军 临战欲走 徐先锋 纵马急追 郧阳城下的守军,如此快的倒戈,不仅惊了城上的军士,也令王良和马如豹等将领,再次折服于桂云铮临场机变之能力。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桂云铮飞身下船,挺了枪,上了马,不疾不徐地带着大军,缓缓地向郧阳城逼近。 这样,加上倒戈的士兵,此时的郧阳城下,已有精兵五六万,不说遮天蔽日吧,也是目之所及,乌压压一片了。 箭,再次无比密集地连连射向城头,在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城上的守军虽居高临下,也组织不起防御来。 云梯很快搭上,城门也被军士们大力地撞击着。 而关上门的孟野兄弟实已焦头烂额,至此时,城内郧阳守军,已不过万,要聚歼徐浪这几千骑,实是痴人说梦。 孟野也顾不得埋怨二弟的不中用了,向孟旭使了个眼色。 这意思,是要夺路而逃的提示。 两兄弟倒也心有灵犀,赶紧合兵一处,奔向东门,那边,还有一线机会逃出郧阳。 “兄弟们,那敌将要逃了!” 不过,徐浪却是眼利,方才在城内左冲右突,杀得倒也痛快。见孟野兄弟有逃跑之意,怎肯放过? “本将军去追那敌将,你等速去攻下城门!放大军入城!” 说完,他长槊一挺,带着一彪人马急追孟野而去。另一队人马,也赶紧杀向城门。 “哥,有敌将追来了!” 孟旭回头一望,看见那持槊的敌将正自追来,赶紧提醒孟野。 “不要管他,出了东门再说!” 孟野哪还有战心,此时活命要紧,巴不得跑得更快些。 不多时,东门便到,守门的将官见主将奔来,立知大事不妙,亦是一声唿哨,带着所部人马,开了东门,随着孟野就跑。 此一幕,真个是兵败如山倒! “孟野休走!” 徐浪一跃出城,运足内力,大声喝道。 此时,两队人马尚距数百米之遥,但他功力深厚,竟将声音送入了每个人耳里。 这一声,更如催命符一般,吓得逃兵们更加心慌,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孟野亦是有些心惊,他曾于武功山拜师学艺,算得上江湖准一流的好手,自然听得出徐浪的功力如何。 “二弟,叫后军阻上一阵!” 他当机立断,要行舍卒保军之策。 孟旭本已胆寒,但大哥发了话,哪敢不遵?立即一拉马缰,截住那东门守将。 “打住,速摆阵势,拦住追兵,保得将军脱围,定为你计大功一件!” 那守将一听,吓得面如土色,却又不敢说不。回头一看,徐浪离他们,不过百十步了。 “还不迎敌!” 孟旭恶狠狠地挥起长枪,猛地拍在他身上。 没奈何,那守将只得举着刀,止住后面的军士。 不过,这仓促之间,哪能列得好阵? 徐浪的数百骑士转瞬即至,长槊挥之,唏里哗啦,倒了一片。 那守将干脆跳下马来,将刀举在头顶,连连求饶。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他这一叫,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叫成一团,兵器全丢在了地上。 “哈哈,待本将军先抓着孟野,再来跟你们论辈分!” 徐浪畅快大笑,一夹马腹,朝着孟旭逃走的方向追去。 第206章 见真章 孟旭受绑 失去路 座骑显忠 铁骑如风,在郧阳城外,卷起一阵阵风烟。 急急逃命的孟野,带着亲卫死命地逃在前面,可后面踩着风火轮的步兵们,却跑不了了。几千逃兵,在徐浪数百精骑的追逐下,一路不是被砍翻掉,就是放下兵器,乖乖地候在路边,偶有要为孟野打掩护的,也很快成了炮灰。 渐渐地,孟野身后,加上孟旭,不过数十骑了。 “哥,你先走,容弟弟挡上一阵!” 终于,孟旭不再胆怯,作出自己的决定。 他忽地停下来,挺着枪,直视正风驰电掣般追来的徐浪。 孟野咬咬牙,狠狠心,埋头打马便跑。若是他今日被擒,只怕无人能将此处消息及时报与平王府得知,首当其冲的谷城更是来不及做好防御。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徐浪的战斗力。 徐浪见到孟旭,也是一把拉住马缰,在离孟旭五米处停下。 “呔,那贼将,你非我敌手,何苦要做我槊下之鬼!” 气势很足,其时,徐浪还没弄明白孟旭的身份,但知此人必然来头不小。 “哼,少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孟旭哇哇一叫,向徐浪冲来。 两人相处甚近,这马一时间也冲不起速来。徐浪微微一笑,长槊高举,猛地大力往下一砸。 这实在是不成章法的一招,但力道强劲,速度迅猛,令孟旭不得不举枪相格。 咔嚓! 没想到,就一合,他的枪杆竟被徐浪这一槊砸成两截。他一时傻眼,下意识里摸出刀来。 可徐浪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又是一槊,直接将他的刀磕飞,再复夹马欺近,出手如电,一把将他擒了过来。 这几下,如电光石火,迅疾无比,孟旭还没回过神来,已是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绑了!” 甩下两个字,徐浪打马再向前追。 擒住孟野,是他此时唯一的信念。 不过经得这么一阻,又让孟野多跑了百十米。徐浪也不惜马了,猛击猛打,那马吃了疼,跑得着实快了些。 这一路过去,掉队的孟野亲卫,又稍稍制造了点麻烦,但在徐浪面前,也都只打个照面便呜呼也哉。 半柱香过后,孟野慌不择路,一条几丈宽的山涧,挡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没路了!” 一亲卫惊呼。 孟野黑着脸,心情瞬间跑过千万个问候。 看来,是天亡我也! 逃无可逃,莫如不逃了。 他下了马,拍了拍马头。 “老伙计,你走吧!” 只是,那马却是忠义,竟忽地跪下来,并不肯走。 “众位兄弟,你们愿降就降吧,能保个身家性命便好,本将军不怪你们!” 孟野缓缓说道,心中已萌死志。郧阳一破,他作为主帅,其罪大焉,纵是有平王妃这层关系,只怕也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不,我等愿随将军死战到底!” 算他平日待人亲厚,余下的十数名亲卫,竟异口同声地要与他共存亡。 “唉,你们又是何苦呢?” 孟野一声叹息,目中隐有泪光。 唰! 他用力地抖了抖长枪,毅然地走向已到近前的徐浪。 身后,亲卫们亦持着刀剑,跟着他迎了上去。 第207章 报来历 侠名可溯 昭忠义 长槊无情 徐浪的眼里,也透出了敬佩之色。 不管怎么说,能有人为之愿意效死的,就说明,这个官做得还不错。只不过,先时只顾夺路而逃,多少还是下做了些。 “孟将军,你又是何苦呢?” 徐浪盯着孟野,语气中略带惋惜。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欲取孟某的人头,你还得费点劲儿!” 孟野却甚为不屑,到了这个关头,总得保留点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可惜,可惜!” 徐浪叹了叹气,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槊。 “既如此,徐某便全你忠义之名!” 说着,亦是飞身下了马,长槊一指孟野。 “慢着,孟某枪下不死无名之辈,敢问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孟野不想糊里糊涂地送了命,此时竟还想到了此节。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英王帐下先锋徐浪是也!若是你熟知江湖中事,应当知我之名,我的父亲,是京师镖局的徐涛,我的师父,是梅花岛方醉方大侠,和少林的净空大师!如此,可能如你所愿?” 徐浪倒也耐心,毕竟,孟野可是他槊下第一员有点身份的大将。 “哈哈,好,好!能与你一战,孟某,无憾也!” 孟野倒还真听说过徐浪之名,一固是江湖传闻,二亦是平王府之前的一战,平王那么老谋深算,都让他们几个得脱,不可谓不厉害,他作为平王妃的娘家人,自然也已知悉。 “好,来吧!” 徐浪至此也不想再啰嗦了,槊一挺,只待孟野出招。 孟野的眼神突然现出一丝疯狂来,这丝疯狂让他瞬间变得有了些杀气。 “看枪!” 一声喊起,孟野已向徐浪刺出凌厉的一枪,这一枪,到了徐浪面前时,忽地抖出好几个变化来。 “来得好!” 哪知徐浪也忽地动了,虽是一身铠甲,却依然动如脱兔。 孟野只感到眼前人影一晃,这一枪,竟然刺了个空。 呼! 头顶,却传来了迅猛的风声。 不假思索,孟野就地一滚,接着用力一撑,身子竟然飞起。 “有意思!” 徐浪笑了笑,手中的槊却一丝不慢,又复一招举火烧天,迎向飞在半空的孟野。 叮! 槊尖与枪尖猛地相撞。 孟野只觉一股大力超乎寻常,饶是自己凌空下击,竟都讨不了好去。 突然,喉头一甜,身子更是眼见得要失去重心了。 噗! 他一枪拄地,入地三尺,总算是没倒下去。但,却扶着枪杆,大口喘息不止。 原来,方才那槊枪对碰,徐浪已以深厚的内力震伤了他的心脉。 “来人,绑了!” 徐浪知他已无力再战,捉个活的将军回去,比死的要更有份量。 左右一听,立时下马,便要去绑孟野。 “休伤我将军!” 这时,孟野的亲卫们却也要抢过来了。 “退下!” 徐浪大喝一声,长槊一招力扫千军,将亲卫们一招逼退。 “本将军无意再造杀孽,你们且束手就擒吧!” 显然,徐浪还是想给这些人最后的机会。 “呸,假仁假义!” 哪知,有人就是不买账,提着刀就冲了上来。 “唉……” 徐浪暗叹一声,长槊如蛟龙出水,三五招之下,已是一片东倒西歪。 第208章 郧阳破 全军欢煞 谷城来 众将乐哉 郧阳,终究是破了。 论功行赏,徐浪奇袭郧阳,又生擒孟野两兄弟,杀敌数百,为首功。厉文忠、贺怀仁攻城时,冲锋在前,杀敌不少,功劳则次之。其他人,如王良、杜聪、马如豹等,俱有微功。 一时间,上下皆欢。 次日升帐议事,却又收到好消息一桩。原来,靳八将军果然是稳扎稳打,出了潼关后,步步为营,至此,已打下陕州,并大力宣谕英王以苍生为念的宗旨,就地募兵,如今竟已有六万之众,士气更是高涨得很,就等着下一步推进中州,以据洛阳,好与桂云铮会师呢! “另外,英王,林将军拟派兵攻取卢氏,以与靳将军连成一线。” 斥侯又报上另一条消息,这意思,自然是要桂云铮斟酌一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告诉林将军,卢氏小县,已是孤城一座,这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着他速分兵一万,打下卢氏,下一步,取西峡,与我部齐头并进,早日抵近南阳。” 桂云铮也迅速下了决断。如今郧阳一下,商南也已在手,两军便如两条长龙,相互呼应,分进合击,逼近南阳和襄阳,不过旬日间的事。 “另,告诉林将军,不要轻敌冒进,切忌孤军深入!” 想了想,他还是怕林之靖推动过快,两军呼应不及时,到时候,搞成各自为战,就很不妙了。 “诺!” 斥侯领命而去。 下一步,按照预定的计划,是分水陆两路,齐赴谷城。掀掉郧阳这座桥头堡后,谷城,将是下一个通向襄阳的重要关口。 午时一过,安排好郧阳留守后,三军启程。水路,桂云铮自己坐阵,率王良、贺怀仁、厉文忠等沿汉江悠悠而下,陆路,依然是徐浪打头,马如豹为搭档,一路高歌猛进。 而孟野两兄弟,被俘后,因为身份特殊,死不合作,最终,被桂云铮下令,一刀斩了了事。 两百多里的路程,水陆两路走起来都很顺畅。但到离谷城渡口数里外时,却听得前方斥侯来报,说是谷城已打得不亦乐乎。 原来,谷城同样是北军与襄阳大军战斗的主要战场。宁侯分几处过渡,同样,派了大军,欲拿下谷城。不过,谷城的守备,平王及时地进行了补强。小小的谷城,水陆两军,竟达数万之多。故,北军打了这么些天,却半步都没推进。 “呵呵,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桂云铮闻之大喜,心想,两军激战多日,早已疲惫不堪,我军突然顺流而下,水陆并进,谷城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刘玉山应该早已跟谷城的兄弟取得联系,这里应外合之下,小小谷城,指日可破。 “命三军勿动,勿扰了谷城军民,告诉大家,本王已有妙计破城!” 他速速地下了令,又将一张手谕交给斥侯。 “速交与徐将军!” 斥侯赶紧地接过来,迅速离去。 一切,都在静静的等待中。一切,似乎也尽在绸缪里。 黄昏时分,一众将官齐聚于桂云铮的船上,开始听他说破城良策。 江风徐徐,绣着“英”字的大旗,在猎猎作响,各船将士均全副武装,一脸的坚毅。 第209章 施故计 还看徐浪 扮孝子 又逢老三 却说徐浪接到桂云铮的手谕后,立时大笑起来。 “徐将军,何事这般高兴?” 马如豹不知就里,问道。 “呵呵,我师兄欲行里应外合之计,故又命我潜入谷城,与丐帮兄弟取得联系,寅时末,齐攻谷城。” 徐浪也不隐瞒,告诉了他。 “哦,原来如此,那敢情好啊!徐将军,要不豹叔同你一道去?” 马如豹听了,也有些跃跃欲试。 “那却不成,豹叔,您得约束好部下,等城中火起,再出其不意地向谷城攻击呢!” 徐浪自然不允,这里应外合,肯定要双方配合啊! “也是,也是。徐将军,豹叔省得。” 马如豹是知兵之人,一听就明白了。 “好,此次我一人前去便可。” 说完,徐浪向马如豹抱了抱拳。 不多时,他已便装在身,宛似寻常百姓。 此处,距谷城不过两三里路。为了不让大军来袭的消息传到谷城,徐浪早命军士截住了所有的通道,只许出不许进。所以,谷城那边跟北军打得不亦乐乎,却根本不知道一支大军已到了身后。 在暮色中,徐浪慢悠悠地走向谷城,经了些风浪的他,稚气渐脱,黝黑的肌肤让他看来,着实就像个普通农家的小伙。 与郧阳一样,在通往后城南门的路上,亦有一道关卡,守卫的军士约有数百人,这也相当于后方的前哨。 “呔,那汉子,打住!” 等他走到关卡前,一名军士大枪一指,命他先站住。 汉子? 老子才是个毛孩呢! 徐浪心道。 “军爷,我,我得去城中药铺抓点药,老母亲突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我,我实在是心焦啊!” 徐浪装出忧心忡忡、可怜巴巴的样子,带着些哭腔说道。 “哦,看来还是个孝子啊!那行,过去吧!唉,这仗打得,真他妈人心惶惶!” 军士埋怨了几声,放下枪,让徐浪过去了。 徐浪向他挤出点笑容,赶紧装得很高兴似的,屁颠屁颠地就往城中跑。 “这傻小子!” 那军士看着他那样,摇了摇头。 不多时,徐浪便顺利地混进谷城里。他边走边打量着,只见这谷城内的防御,其实远比不上郧阳,南门的看守并不多,估计,连日的恶战,损兵折将甚多,大部分兵力都拉到北门去了。 按照桂云铮手谕里的提示,徐浪在城中找了半天,终于在天黑时分,找到了那家四海药铺。 “带我找谢掌柜!” 徐浪见铺中无甚闲杂人等,小声地向柜前的伙计说道,并同时亮出一块木牌来,这木牌,正是丐帮的信物。 不消说,这谢掌柜,就是襄阳分舵的谢老三。 “跟我来!” 伙计也机灵,笑了笑,已闪身掀一柜后的帘子,向徐浪招了招手。 徐浪四下一顾,赶紧跟了进去。 那伙计头前带路,领着徐浪走进后院,转过一条回廊后,在一间小屋前停下。 笃,笃笃! 轻敲三声过后,门,开了,一身长衫的谢老三探出头来。 “谢三哥,好久不见!” 徐浪上前一步,向谢老三抱拳施礼。 “哎哟,徐老弟,你总算是来了!” 谢老三一见,大喜,立即拉住徐浪的手,热情地请进屋内。 第210章 找帮手 老猫初现 说战况 人心尤烧 “谢三哥,谷城内的兄弟,可准备好了?” 徐浪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谢老三。 “呵呵,早准备好了,只等着你们来呢!前阵子,刘舵主一吩咐后,我便跟兄弟们打好了招呼,大伙儿可都是日盼夜盼呢!” 谢老三高兴地答道,眼里的光甚是热切。显然,桂云铮兴师举义,得到了这帮兄弟们的认可。 “那就好,我临行前,已得师兄密令,约于寅时末,他从水路,我部从南门,你带兄弟们在城中四处放火,三下齐攻,破了谷城。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你且把心腹弟兄叫来,一一做好安排。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徐浪把桂云铮的计划说了出来,谢老三听得连连点头。 “行,徐老弟,你且稍作歇息,我自去安排,准叫谷城寅时末火光冲天!” 说完,谢老三拱了拱手,欲退出门去。 “慢着,谢三哥,且烦你先叫一位熟悉谷城情况的兄弟过来,我有些事要请教一下!” 徐浪打了几次仗,虑事愈加缜密,了解谷城的情况,实有他的想法。 “好的,徐老弟且稍等!” 谢老三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进了屋。 “在下熊老猫,拜见徐将军!” 他倒也甚为有礼,弯腰就是一揖。 “哎,自家兄弟,何须客气!” 徐浪一把扶起他,只见此人身材虽矮,然一脸精干之气,显然是有点本事之人。 “来,熊老哥,小弟请您前来,实是想对谷城的情况知道一二,烦请老哥为我道来!” 说着,徐浪亦是向熊老猫施了一礼。 熊老猫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徐将军欲知哪方面的情况?” “呵呵,您就说说您所知道的谷城的战事情况吧!” 徐浪心想,战事已持续多日,城中百姓应该了解得比较清楚了。 “哦,据老猫所知,朝廷大军攻之甚急,三天一大战,两天一小战,虽没如愿攻破谷城,然守城将士着实折损不少,原先南门的守卫,都大部分调了过去。要是再持续攻得几天,襄阳平王府那边再不派来援军,城破是迟早的事。城中百姓,目前已跑了快一半,都怕朝廷大军破城后遭到屠戮。我们帮中兄弟,在谷城的本也不多,但谢三哥来后,就一再说帮主他日对兄弟们将有大用,前些天刘舵主又特别地做了交代,故咱们就都一直守在这里。” 熊老猫正是谢老三派去观察两军动向之人,故而基本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嗯,那看来我们来的还正是时候,不然,谷城一破,襄阳便两面受敌,更难以坚守了!” 徐浪说着,只觉幸甚。 “可不是嘛!老猫虽未见过帮主,但听许多兄弟都说帮主心怀大义,念系苍生,想来如果帮主得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些。所以,咱就铆着一股子劲儿,等着帮主一声号令,好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呢!这谷城,放在帮主手上,才让兄弟们心里踏实!” 熊老猫说到这里,眼神里冒着火热的光,其间,有对桂云铮的崇仰之情,有热血男儿的慷慨激烈。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 徐浪听了,心中大快。这滚烫的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211章 城头上 将军长叹 五更里 勇士强攻 夜,渐渐地沉寂。 激战了大半天的谷城,也已静静地休眠。如同郧阳的守备策略一样,汉江天险,是第一道防线,城外成梯次的防御,是第二道防线,而分布在北门、西门、东门的守城将士,则是第三道防线,至于街巷纵横的内城,则是最后一道防线,不过,作用并不大。 今夜,谷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张退之,襄阳总兵张达的亲弟弟,在力战之后,却有些异样的不祥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尽管身心俱疲,却还是坚持在各门巡检到了子夜。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白日里,北军疯狂地进行了近日来规模最大的攻击,谷城水军,头一回被北军打得节节败退,幸好,他留了一手,岸边一排投石车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飞石漫天之下,将北军的战船摧毁了好几座,这才令北军饮恨折回对岸。 但,伤亡也是不小的。水军八千,战船数十座,至此一役后,已不到三千余人,战船更是毁损严重,只有不到十座而已。若是明日北军再来一波像今日这般的攻击,只怕,谷城水军便只是个美好的回忆了。 向襄阳发出的告急文书,已有数日,可期待已久的援军呢?到底到了哪里? “唉……” 夜风中,张退之悄然地一声长叹。 默默地走下城墙,带着几名亲卫走回营帐,那种不详之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可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捱不住这般的打熬。两军接战以来,他平均每天睡不到四个时辰。特别是前面一阵子,北军日夜不停地攻击、袭扰,更是让他没法消停。还幸得手下将士对他甚是拥戴,任是怎样,都没抱怨过一声。 和着甲衣躺下,这个坚韧的汉子,流泪了。 …… 当,当当当当! 随着五更的梆子声响起,不多时,从谷城的角落里,冒出了一个个的黑衣人。 他们就像暗夜里的幽灵,在城中四散奔走,从枝叶间掠过,从房顶上跃起,一如狸猫般,轻盈无声。 约摸又过了会儿,却见一道道火光,从谷城升起。接着,哭喊声由点成面,涌动全城。 南门的哨卡,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阵铁骑踏过,数百守卡军士,大部分都在一瞬间被无情收割。 战争,就是如此铁血而无情。 马如豹一骑当先,长刀过处,挡者辟易。能在大西北纵横的英雄,岂是等闲之辈? 等他们如旋风般冲到南门城下,只见城头火起,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长剑的徐浪,正在城头厮杀。 追风剑法,着实是近战的大杀器。而南门的守卫本就偏弱,在徐浪带着谢老三、熊老猫等骤然冲上来时,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 此际,城中已乱成一团。 “谢老三,快去,助兄弟们开了城门,放马将军进来!” 徐浪大声喊道,手下却一点不慢,火把一掷,又撞翻扑上的一名军士。 “好嘞!” 谢老三飞身一跃,带着几个弟子又复杀了下去。 其时,南门内,数十名丐帮弟子正与守在门口的军士混战。 他们的突然来袭,使得军士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布阵。所以,这般打斗,他们以寡敌众,竟也不落下风。 第212章 城门破 退之怨己 悍将来 如豹横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13章 绝去路 将军亮剑 逼北门 勇士引弓 空气中,弥漫着杀戮的味道。 马如豹骑着马,踩着十分优雅的节奏,徐徐地向张退之逼来。 气氛,让人感觉窒息。 张退之勒马挺枪,不退不避。 身后,那些亲卫,亦同样面无表情,不动如山。毕竟是他精心打造出来的死士,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竟都选择了颇显得悲壮的亮剑。 只是,他终究不是西楚霸王,也不是人中吕布,以区区这数百人马,想在万军阵中大杀四方,显然,是在以卵击石。 “将军,你且退回城门处,这里,交给我们!” 一名统领模样的亲卫忧声提醒。 不得不说,他的提醒是有道理的。你作为一城主将,若是在这里就遭到不测,那后面不更是要一团糟。 “好,好!” 张退之也瞬间醒悟,眼前的敌军,队列齐整,军士雄壮,若是自己不管不顾地冲杀过去,多半是飞蛾扑火。可作为一城主将,身后是万千的弟兄,自己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他忽地掉转马头,亲卫们亦很默契地让开路来,接着,却又很快合拢,竟以攻击的阵势,面对着马如豹。 “可惜,可惜!” 马如豹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无畏,看出了视死如归,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疼惜之念。 可这是两军交战,哪容得些许仁慈? “杀!” 长刀一举,马如豹已飞奔出列。身后,军士们亦是不敢怠慢,向着这数百亲卫掩杀过来。 亲卫们见到敌军一动,也是疯狂地哇哇大叫着,冲了过来。 数百步的距离,瞬息便至。 咔嚓! 马如豹长刀挥处,一名亲卫的枪杆已被斫折,接下来,血光四溅中,那名亲卫已被劈落马下。 再接着,沉闷的砍杀声相继响起。 只是,终究这抵抗实在是羸弱了些。在如狼似虎的长安兵面前,不过一刻钟,亲卫们已是全部身首异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马如豹深知此理,所以,任你是哪般的忠义,对不起,我的刀下,绝对只会散发出无情的死亡气息。 “可惜了,可惜了!” 马如豹再次叹了口气。 这数百死士,都是好男儿啊! 回头一看,自己这边亦是死伤了近百十人,不禁摇了摇头。 大军再次向北门逼近,刀盾兵冲在了前面,其后,长枪兵,弓箭手,紧步相随。 “止!” 随着马如豹一声令下,北门已在近前,而那先前溜走的将军,已列好了阵,迎接他们。 “放!” 张退之大声发令。 接着,箭如飞蝗,直向马如豹阵中而来。 “挡!” 马如豹冷静地喝道。 盾牌很快列成了盾墙,刚好挡住了敌军射来的大部分箭矢。 等张退之这边刚射过几轮,马如豹也祭出了弓箭手。 “放!” 同时,他自己也带着一排金城勇士,拉开了强弓。 嗖,嗖…… 同样是以弓箭拒敌,谷城军士却顿感敌军的强悍。 双方本就距离不远,几轮互射过后,谷城军士已倒下不少,而马如豹这边,却死伤寥寥。 “杀过去!” 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后,马如豹的长刀,又复举起。 “杀!” 军士们亦齐声大喊,然后,步伐齐整地往前拼死推进。 距离,越来越近,这时候,弓矢的威力已降到很小了。 第214章 城门处 两军绞杀 墙头上 一将惊心 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两军终于狠狠地绞杀在一块儿。 城门处,谷城的军士一层又一层,守着城门,守着冲向城头的各个入口。 至此,骑兵的威力也不复存在,马如豹只得翻身下马,在亲卫的掩护下,长刀挥处,敌军纷纷倒地。 张退之则已抱死战之决心,长枪如蛟龙出水,连连搠翻几名长安兵。 “好家伙,待老子擒了那贼将!” 马如豹一瞥间,见他十分骁勇,战意更浓。 不过,两人相距甚远,要杀将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此际,城外的厮杀,亦是十分惨烈。 一道道防御,被逐个击破。贺怀仁长戟开路,一身是血,厉文忠与他双鬼拍门,大刀飞舞,亦是一时无匹。 桂云铮则率后军徐徐推进,以极强的压迫感,分袭各门。 这一番拼杀,也已惊呆了对岸的北军。 他们但见对岸火光冲天,喊杀不断,心中虽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毕竟天色未明,贸然过江,也终究无甚把握。 咚咚…… 巨大的战鼓声,越敲越近,震得各门守军终于有些惶惶了。 “放箭!” 北门城头,火把高举,副将李度眼见敌军已至城门不过百米,赶紧一声令下。 箭,立时在一片暗黑里飞向城下的英王大军。 只是,说来不过是一通乱射,准头不足,加之距离还是稍远了些,杀伤力实在有限。 “李将军,您看,张将军在城中与敌军搏杀,已呈颓势,却该如何是好?” 身旁,另一员将领看着身后城下的战况,忧形于色,向李度开言。 “又能如何?你看看吧,整个城头上,统共不过两千人,而今腹背受敌,城外敌军转瞬即可兵至城下,我便有心相援,也是分身乏术。再说,张将军说了,我等但管抵御城外之敌,我又岂敢轻举妄动!” 李度十分无奈。 连日与北军交战,毕竟兵力多有折损,而襄阳的援军又迟迟未至,在敌军如此势大,又进了内城的情况下,说实话,多半要凶多吉少了。但在众军士面前,他却不能表露出什么。平王平时待他们确实不薄,情势如此,或许真就只能以死相报,唯此而已了。 “唉……” 那将领一声叹息,不禁黯然。 不多时,城外的大军又逼近了数十步,两下相望,双方面孔皆在火光中隐隐可见。 “再放!” 李度再次下令,弓箭手赶紧又搭起弓来。 “不可,李将军,如今敌我已混战成一团,这般射杀,只怕会伤了自家兄弟!” 那将领再度出言劝诫。 “顾不得了,能阻一时是一时吧!放!” 李度并不为所动,仍是令军士放箭。 很快,一连几轮箭矢飞下城墙。这回,却是有了杀伤,不过,确实分不清,射杀了多少自己人。 “狗日的,连自家兄弟都杀啊!” 自然,有人在激战中发怒了。 本来,城门紧闭,将众人视作炮灰,就已经有人在暗里不满,而敌军又这般强悍,不免,会让人怒得要发狂。 “降者免死!” 这时,贺怀仁见机大喊,长戟舞动,拨开几支箭来。 跟着,身后的军士们亦随之喊起。那巨大的震慑力,直入城外残军的心里。 第215章 战心乱 李度欲走 刀风疾 如豹来迎 往往,崩溃,只在那么一瞬间。 在英王大军齐声大喊“降者免死”几遍之后,终于有人丢刀弃剑,等候发落,也有人干脆调过头,竟撞起城门来。 嗖…… 一轮箭雨,从城下飞向城头,本来就防卫薄弱的城头,立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走吧,李将军,守不住了,不如到城下,与张将军合兵一处,冲出东门去!” 还是那个将领,此时,他也多少有点狼狈了,臂上,明显开了个口子,多是为方才那箭矢所伤。 “唉,罢了,罢了!” 李度见这明显大势将去,敌军的云梯已渐次架起,城头这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更要命的是,那些反戈一击的谷城守军,此时恨不得食了自己的肉。 说完,他提起剑,便带着一队人,往城下冲去。 他这一动,城下本在苦战中的兄弟,也不由得慌了。 莫非敌军已攻上城头? 不免有人在乱战中起了疑心,本来就快抵敌不住,却见李度率人急匆匆地冲下来,那架势,似乎是想杀出去。 “张将军,走吧!” 李度朝正鏖战中的张退之大喊,可惜,他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喊杀声,张退之根本听不到。 “算了,兄弟们,随我杀下去!” 李度也不多说了。 只不过,城下马如豹的军士们,本就在往上急攻,他便想冲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可真是刀刀见肉,枪枪见血的搏杀,敌军的强悍,远超李度的估计。他好不容易从狭窄的楼道杀到城下,还没腾出空间,就被几名军士围了上来。而带出的那队人马,也很快地都陷在混战之中。 “马将军,又有一员敌将从城上下来了!” 此际,正杀得畅快的马如豹,听得左右大喊。 “哈哈,他是想逃!走,截住他!” 说罢,马如豹不再寻张退之,反向李度杀去。 这也是李度命中该有此劫。只见他剑如泼风,连刺几人倒地,正自心喜之时,马如豹却已迎头杀来。 唰! 马如豹挥刀急斩,他这刀,可是请西域神匠专门打造的利器,不仅刀质上佳,且刀柄处,另有玄机,可缩可放。在马上时,可伸而为长刀,在马下步战时,又能缩短数尺,做单刀使用。 这刀风甚疾,立令李度有所感觉,但急切间,又没看清来者是何人,以为是寻常军士,便不假思索,咬牙挺剑一遮拦。 当! 刀剑这一相交,李度虎口一震,差点宝剑脱手。 好大的气力! 他心中暗惊,这才看了一眼马如豹。 不过,马如豹却没功夫琢磨他这一瞬间的想法,刀又迅猛劈来。 “拿命来吧!” 伴随着这声大喝,刀风,直欺李度面门。 “来吧!” 李度知道这主恐怕不好对付,只得硬着头皮挺剑再上。 嘿,哈! 几声喊杀,几招苦斗后,李度的剑,被马如豹截为两段。 “受死吧!” 马如豹神威大展,一刀将他劈翻,紧接着,上前一步将他踏在脚下。 咔嚓! 没再犹豫,这混战之中,也没法有半点从容,马如豹一刀砍下了李度的人头。 “主将已死,尔等何苦再战?” 提着血淋淋的人头,马如豹一如天神,一声霹雳大喝,震住了许多人。 第216章 心死时 将军殒命 天亮处 王旗上城 “李度!” 在马如豹提起李度人头这一刻,张退之几乎是肝胆欲裂。 李度冲下了城,这说明,城头已无主将。而此刻,城门被撞得砰砰大响。看来,谷城失守,只在顷刻。 “杀!” 张退之心一横,长枪又迎上一名长安兵。 此际,他们挡在城门处的守军,已经战死一多半,空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窄。许多军士在马如豹提起李度人头的那一刹,心中已有惧意。 未几,防线突然出现了松动,几处入口已有长安兵攻了上去。 大势去也! 张退之枪法未乱,心却乱了。 “停!” 眼见得胜利在望,马如豹却挥起刀,一声令下。 接着,围攻城门的军士很快有序停手,并退开数米远。 这一变故,让张退之惊愕,但旋即又明白了。环顾身边,连同亲卫,不过数百人,这城门,必定守不了了。敌将突然叫停,不过是胜券在握,才给自己一个活命或说被辱的机会。 “唉,兄弟们,我张退之深荷王爷之恩,今将兵败城破,作为主将,唯以死谢罪,一鉴忠心。尔等俱有父母妻儿,欲降欲死,尽可自愿,我不怪也。” 张退之向来也算是爱兵如子,战到这个地步,心中早已打算舍身成仁,但眼见得手下中有人已眼神躲闪,显然不想与谷城玉石俱焚。故,才先表明心迹,为其他人减轻压力。 “哈哈,那位将军,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英王非嗜杀之辈,在江湖中亦素有侠名,像你这样的忠士,若是能与他共谋大业,他必定是欢喜得紧呢?又何苦,执念如斯,非求死不可?!” 马如豹之所以喊停,确实就是见张退之很是骁勇,心中起了爱才之念。 “哈哈,忠臣不事二主!你家主公的侠名,我亦略知一二,此番为你等所败,我更无话可说。只是,大丈夫,死则死尔!又何必多说!只要你家主公能善待我麾下的军士和这谷城百姓,我在阴曹地府,也可以安心了!” 言毕,张退之忽地一用力,折断了长枪,反手插进胸膛。 血,渐渐地从他口中涌出,他的嘴几番嚅动,却终究都没说出什么。 啪!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张将军!” 接着,军士们在哭喊中,一个个地放下了刀枪。 “可惜,可惜!” 马如豹连连说着,连连摇头,他本是英雄豪杰一个,最是敬慕这般硬气的汉子。 “开城门,迎接英王入城!” 他再次大声下令,迈起虎步,走向城门处。 天色,渐渐地也亮了。 近两个时辰的血战,终告结束。空气中,漫溢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徐浪那一路,与城外大军夹攻东门,亦是没费多少功夫,这一回,他严把住敌军外逃的关卡,没让一人逃出去。 至于西门,在几门皆破的情况下,哪还坚持得住?很快便举旗投降。 谷城,遂下。 而江对岸的北军,隐隐看到城头已换了王旗,才知道夜里的那场厮杀,已让这谷城易了主。打了多日,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不消说,个个气得哇哇大叫。 可又如何? 江面上,如林的战船早已严阵以待,看那架势,只怕并不比张退之好打几分。 第217章 收新援 老猫领命 托重负 老三归乡 谢老三再次和桂云铮见面了。 “谢三哥,好久不见!” 不过,先打招呼的,却是桂云铮,他一把就抱住了谢老三。 “哈哈,帮主,兄弟们可想死你了呢!” 谢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当桂云铮是当日的丐帮帮主,浑然无视一帐的将官们。 “哈哈,云铮亦是想念着兄弟们呢!” 桂云铮并不以为忤,从江湖中出来的人,更喜欢这江湖汉子的憨直。 王良、杜聪等人听了,倒是在一边皱起了眉头。 “帮主,我还要给你引荐一位好兄弟,过来,老猫!” 说完,谢老三拉过一直垂头在他身后的熊老猫。 “哈哈,我已听师弟说起过,老猫兄弟为此次攻破谷城,亦是立了大功呢!” 桂云铮听得谢老三那么一喊,便立时想起先前徐浪跟他说过的事。 “这样吧,谢三哥,老猫兄弟,若是不介意,可否愿随我一道打回襄阳?” 这,还用问? 熊老猫之前就已抱在帮主鞍前马后之决心,而今一见桂云铮,更是有平生仅见之感慨,自然乐得大声应承。 “帮主,老猫愿往!若是帮主不嫌弃,老猫愿做您的贴身侍卫!” “哎,一个小侍卫,那就屈才了,还有,贴身这事,还轮不着老猫你呢!” 这时,徐浪却忍不住,插话过来。说完,还不停地向马子衿挤着眼睛。 谢老三倒也算心细,一见徐浪这动作,心中便知了七八分。 “谢老三叩见帮主夫人!” 他赶紧向马子衿郑重一拜。 “呵呵,谢三哥免礼!” 马子衿觉得他们这些江湖汉子着实有些可爱,笑盈盈地回了一礼。 “对,对,不贴身!” 此刻,熊老猫也算反应过来了。 “哈哈……” 一时间,帐里众人笑成一团。 “谢老三、熊老猫听令!” 等大家不再笑了后,桂云铮一声清喝。 谢老三和熊老猫一听,马上跪下来,像模像样的拱服于地。 “你二人向来不是军中之人,倒是不必这般客气,不过,从今以后,你二人就要有个新身份了。这样吧,着你二人为营中侍卫副统领,负责保护营中将官们的安全,以及军情刺探等事宜,如何?” 桂云铮微笑着轻问。 “这,这还有何说的,属下必定尽忠职守,不负帮主所托!” 谢老三嘴快,答在了前面。 “你,还叫帮主?要叫王爷!” 熊老猫也不甘示弱,挑了一个小毛病。 “呵呵,我的兄弟啊,军中是有军中的规矩,你们且慢慢适应吧!” 桂云铮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又肃然面对众将官。 “好了,众位将军,此次夜下谷城,大家辛苦了!云铮在此谢过!不过,对面的北军多少有点不服气,故,今明两日,我等还得小心提防,勿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待林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咱们两面夹攻,一举将他们赶了开去!” 此话一说,众将官皆欢欣鼓舞。毕竟,一路打胜仗,大家的自信心可是真爆棚,就盼着早日开疆扩土,以遂封侯拜相之志呢! “谢统领,有一事,还得你亲自去办,请你速去襄阳,一是联系城内兄弟,二是掌握些襄阳的战况。之前,我已命刘舵主召集各地分舵主来襄阳一会,料来时日已差不多了。” 说着,桂云铮又再次下了座,握了握谢老三的手。 第218章 大军至 难觅善策 心胆怯 正急宁侯 在桂云铮的严密布置下,北军望着守备甚严的对岸,头一回发了怵,接连三日,都不敢有所动静。 毕竟,前面与张退之打了这么久,两方都折损了不少将士,纵使宁侯那边催得再紧,也奈不过一身的疲惫,于是乎,这一歇,就是三天。 而夺下商南,又北上取了卢氏,与靳八连成一线的林之靖大军,很快整顿兵马,猛攻西峡。不到两日,便攻下西峡。 这样的情势,方令主攻襄阳的宁侯有点慌张了。他摸不清林之靖的战略计划是怎样的,下一步,是直逼南阳,还是下中乡、绕邓州、抵赞阳,或奔新野,与平王大军合击彼军。 但不管怎么样,都让他坐立不宁。 来军势大啊! 他想起打得他丢盔弃甲的桂云铮,心里不免有些胆寒。襄阳久久不下,将士早生退心,若不是他恩威并施,只怕早有人偷跑出营了。 现在的窘境是,中乡、邓州、南阳、赞阳等地的守军,兵力都十分薄弱,怎么挡得住林之靖这来势汹汹的数万大军? “大帅,如今谷城已为那桂云铮所下,属下以为,形势已明显于我军不利。林之靖无论是袭取南阳,还是直下到赞阳,与桂云铮合兵,都甚为让人头疼,而他若是转袭新野,则将直插wo军侧翼,如此,襄阳更不易图!” 宁侯麾下陆路兵马总指挥顾鹏显得忧心忡忡。对于当前形势的分析,他还是比较到位的。 “嗯,久攻襄阳不下,大军折损了近四分之一,尤其是水军,连战连败。而几个浅水处,均为襄阳守军严密防备,一直未能实现突破。唉,本帅更是早观将士多有怨怼之心。而今,偏偏又来了个桂云铮,实在,让人头疼啊!” 宁侯并没有掩饰对桂云铮的忌惮。 “大帅,当此危急之时,须得当机立断啊!是退守南阳府,还是分兵至赞阳,堵住林之靖一路,您,得拿个主意!” 见宁侯如此,顾鹏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了。 “退,怎么敢退?王爷将攻取襄阳之任尽付于本帅,若是轻言撤退,只怕,没法交代。” 宁侯也拿不定主意。 当下的形势,不光襄阳难下,桂云铮两路大军在翻江倒海,那赣州的凌越亦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更听闻江南的韦武大军已打下合肥,前军直抵毫州,而方盛一路,也与朝廷大军在济南郡撕扯多日。 总的来看,朝廷各路大军都很被动,照这般打下去,他有点不敢想像了。 “大帅,恕属下直言,襄阳城高且坚,兼其水军又颇为强悍,实难下矣。我军在此迁延日久,损兵折将,军心已然浮动。而林之靖大军无论下一步做何打算,都将逼得您分兵相援,这必然会让我军的兵力减少,也间接地解了襄阳的压力。故,属下以为,此时此刻,襄阳已不可取之。莫不如,回师南阳,并召令赞阳的将士速回新野,固守邓州,是为阻住林之靖与襄阳平王任何一方的屏障。如此,或为善策!” 顾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所谓的善策,实是出师无功,畏战所致。 “唉,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哦!” 宁侯轻声叹道,进退难决。 第219章 破窘局 宋哲献计 定急策 宁侯变招 “大帅,属下以为,顾将军未战先怯,且出此妄言,实该斩之!” 帐中,久久没说话的宋哲开口了。 作为水军总指挥,他打得确实窝火。打得不好,心气也弱,一直也没敢吭声。何况,自己又是个二姓家奴,怎么的也有点抬不起头来。 但此时听到顾鹏的建议后,他本能地觉得不妥,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且言辞甚厉。 “哦,宋将军,老顾我且听听,你有何高见!?竟敢妄言斩了我!” 顾鹏霍地站起,对宋哲怒目相向,心道,你个江南人,怕是在包藏祸心吧! “对,宋将军,你且说说吧,让本帅也参度一番!” 宁侯本正无计,有人能想些招,他也欢喜。 宋哲见宁侯发了话,赶紧向他行了个礼,然后,环顾了下一帐的将官。 “大帅,属下以为,时移势易,桂云铮两路大军自长安出兵,不集中兵力直取中州,反而是先来觊觎襄阳,这说明,此人所图甚大。属下想,此或是我等可做文章的地方。而今,我军既攻襄阳不下,莫不如且与平王府修和,暂止兵戈,建立攻守同盟,共御桂云铮大军。如此,或许便不会这般被动了。” 宋哲一口气说完后,脸上分明有了些小骄傲。 的确,这还真是个办法。至少,有了共同的敌人,朝廷和平王府暂时可以联一下手。等打跑了桂云铮,再来扳手腕也是可以的。 一帐的将官听了他这番话后,大部分都赞许地点了点头。 “宋将军,你当平王是三岁小孩儿,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顾鹏却是不服气,反问宋哲。 宋哲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做答,只把眼看着宁侯。 “二位将军,本帅以为,此计,尚可。” 半晌过后,沉思了会儿的宁侯给出自己的意见。 退守南阳,太丢面子,也对不住靖王爷,而若是不退,又若是平王府与桂云铮结盟,那到时候,不退只怕都是不行。 “大帅英明!” 听得宁侯如此表态,立马有人拍起了马屁,这一下,倒把抛出点子的宋哲给凉拌了。 “既如此,宋将军,本帅遣你速下书与平王府,就说本帅有心修和。届时,两方和谈,再道明本帅愿与其共拒强敌之意,只要他们守得襄阳,上攻谷城,本帅便可出新野,一头堵住林之靖,同时再命南阳府出兵中乡,将林之靖困于邓州与赞阳一隅。如此,料得桂云铮的春秋大梦,不过是空梦一场!” 宁侯迅速做出决定,谁建议,谁执行。 无奈,宋哲只得接令。 “诺,属下立刻去办!” “好了,诸位将军,本帅以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如今朝廷正是危急之时,咱们得尽忠职守,不负朝廷,不负靖王!顾将军,不管与平王府修和结果如何,你还是分些兵力去援赞阳,南阳府这边,请他们严加防备,别让林之靖打了个攻其不意!” 宁侯还是要做着两手准备,毕竟,林之靖的战略意图并不明朗,走哪一着,对他来说,都是让人头大的事。 “诺,属下遵令!” 顾鹏亦是朗声接令,迅即去做安排。 风雨正来,变数亦生,形势究向何方发展,谁也难以预料。 第220章 入襄阳 刺客密议 探王府 盟主当头 此际的襄阳城,在连日的战事中,也有了些变化。 北军固然十伤其二,他们也没占到太多便宜,而听闻谷城被北军攻之甚急,兵员折损严重时,张达好不容易才说服平王,挤出了两万兵马,向谷城赶来。 如此,襄阳的守备,实际上已被削弱。只不过,北军这边,并不知晓而已。 而更有意思的是,就在宁侯想与平王府休战之时,柳少南绕了大老远的路,终于潜入了襄阳。只是,他却并不知道战事的新变化。 比起战前的襄阳城,热闹是少了几分了。平王治襄阳多年,不说深得民心,但在大敌当前时,还是能同仇敌忾的。毕竟,老百姓亦多少久闻靖王的一些劣迹,心中实有些惴惴。 柳少南一行,分成三拨,乔装打扮后,住进了襄阳城南郊的一个小客栈里,这也是便于事后撤离,同时,也没有那么频繁的官兵巡查。 夜色深深,残灯如豆,聚在一屋的高手们正商议行刺的良策。 “柳盟主,襄阳城就在眼前了,下一步却当如何做?” 在泰山武林大会上,与恒山派秦双力战差点被刺死的泰山四虚子之一的太虚子,先发问了。 这一行,他们泰山派的二位虚子,太虚子和幻虚子,都得以柳少南马首是瞻,故,才有此一问。 “太虚子道长,依少南之意,明日须先遣人入城中细探,弄明白这平王府所在及周边的防卫情况,咱们再择机下手,另外,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得想好退路。此处,离城稍远,我等撤出城后,也便于隐伏下来。往北或往南,俱可安排!” 柳少南在来时路上,已反复思索,设计退路。毕竟,聪明如斯的他,还是不想将自己陷在平王府里了。刺杀计划固然要紧,自己的小命也得保重。这回带来这么多人,武功均属不凡,按理说,只要能摸进平王府,还是有大概率的机会获得成功的。且,就平王府里万氏父子的水平,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过,退路是必须要考虑的。 若是刺杀成功,就在原地待命,等对面的宁侯大军攻过来。若是不成,则迅速撤离,或寻一偏僻之地隐伏,或是绕回原路返北地,或也可以顺水直下,以抵江南,去会合清虚子,找找福王的晦气。 “嗯,柳盟主说得极是。贫道再提一句,这行刺之事,万分凶险,大家伙儿可都得小心为上,既不负王爷所托,亦要顾得自己的性命!” 太虚子又补一句,毕竟曾是侠义中人,不像一般的江湖亡命之徒,对生死的顾虑还是有一点的。 柳少南闻之笑了笑。 “实是此理,少南一贯不主张无谓地做牺牲,只要设计得当,小小的平王府,我等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这样,明日我亲自带人前去刺探,看看这平王府究竟是不是龙潭虎穴!” 这话一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向他点头称好。 “那柳盟主,既是如此,咱们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我和师弟,明日便在此静候您的佳音了!” 幻虚子终于也开了口,他也自知,干这等事,他们与星月道出身的柳少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无妨,无妨!” 柳少南又笑了,着实看来表情轻松。 第221章 论议和 平王问策 说见地 张达表忧 白日里北军递来的议和书,正被平王捏在手中。 环顾了一眼座下的诸位将军后,平王缓缓启齿了。 “这宁侯今日客客气气地来书求和,着实令本王有些意外啊!这些日子来,两军交战数十场,各有死伤,虽说我襄阳男儿略占上风,然北军远未到气堕之时,为何却突然提出要与本王商谈罢兵修和之事?” 原来,宋哲白日遣了几名水军小校,撑一只小船过江,递来这议和书,并遵照宁侯的意思,未言明具体的因由。这,当然是有宁侯的考虑,毕竟朝廷为大,如今迫不得已议和的话,一是怕失体面,二是在势迫之际,提出议和,也怕平王那边怀疑,或者不配合,或者将计就计,却与桂云铮先行结盟,如此,两军夹攻,北军的败数就大大增多了。故,宁侯让宋哲先抛上橄榄枝,来看看平王的反应。 “呵呵,王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朝廷水军多日与我军交战,屡屡折戟,军心自已不稳,而宁侯爷出师无功,此番求和,实在是寻常得很啊!” 却是参将武英雄不以为然地先行发言,他的水战本事着实有几把刷子,数十战下来,北军几无胜绩,故尔,他多少有些骄傲了。 “不然,武将军,诚如王爷所言,朝廷大军实未到气堕之时,而我军折损本也不小,东面,又得防着江南兵马,照理说,他们没理由要与咱们议和。故,末将以为,议和若为真,则必有大变故已发生,而我等未知。若议和有诈,则恐怕要王爷和众位将军一起参详!” 表示不同意见的,是平王府的戚统领,如今,他已划入军中,任副参将一职,位居武英雄之下。然他这番见地,亦是不无道理,说得其他人均是心神一凛。 “呵呵,张将军,以你之见,又是如何?” 平王淡淡一笑,将目光看向总兵张达。 张达赶紧拱手出列,却似面有忧色。 “戚将军说得亦有几分道理,这议和的事,真假暂时未辨,依属下之见,既是宁侯提出此事,不妨就按他书中所言,明日且由属下去江心岛礁一会,届时,烦请道主相随,武将军率战船戒备,料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不过,属下以为,此事的背后,实有些蹊跷。属下想到数日前谷城吾弟来信求援,说是谷城战事吃紧,兵员受损严重,故近日好不容易才抽二万兵马前去。然,有一事却很令人费解。郧阳也好,谷城也好,这几天来却并无任何消息来报。此事,着实令属下为之心忧。又听闻前些日子,长安复王与那桂云铮已应江南福王之檄,举旗兴师。属下想,莫不是,他们没有直出潼关,兵发中州,反而是从商洛小道而出,径袭了我郧阳和谷城?若果是如此,那宁侯议和之举,恐怕就不难理解了,他或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吧!” 毕竟是襄阳总兵,张达的见识又还是稍高人一筹。这番话一说完,众人本就悬着的心,又吊得高高的了。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议和必去,二是对戚副参将的话进一步地延伸解读。而这解读,却让人闻之骇然。 才多长时间,桂云铮竟能拉起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而且能连连攻州克县,过山阳,下郧阳,或占了谷城? 若真是如此,倒不难理解,桂云铮不过是想报当日在平王府的一箭之仇。可要说起这仇,他是不是该更恨靖王些? 第222章 看大势 十分不利 惊道主 多半有心 张达的话,令平王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桂云铮起兵的事,他早已听闻,檄文也收到了,但他一直与北军对垒,根本没想到桂云铮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而在目前形势并不明朗的情况下,宁侯却提出了议和,这背后,看来,还有别的变故。按说,若桂云铮兵出商洛,来夺荆襄,实有利于朝廷,宁侯尽可坐山观虎斗,议不议和,又有甚要紧?而若是如此,在桂云铮的猛攻之下,这襄阳城池再高,汉江的水再深,怕也是不易守住的。除非,除非宁侯那边也有变故,除非桂云铮另有一路大军,已威胁到了宁侯。 平王一念及此,心事更沉。 事态若已至此,那就大大不妙了。即使北军不来相攻,襄阳也绝对安生不了。且,若真是桂云铮携大军顺流而下,水陆并进的话,襄阳难守也。郧阳孟野,谷城张退之,这可都是有数的名将呢!若连他们都挡不住,襄阳,危也。 “张将军,明日议和,你且安排。本王以为,宁侯此举,或有别的原因。若本王用兵,必出潼关,进逼中州,桂云铮是知兵之人,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况且,本王早已听闻潼关失守,主将王良以下尽降于桂云铮,故,本王想,宁侯突然提出议和,必是有一路兵马,已威胁到了他们的侧翼。若是本王所料不差的话,只怕,谷城此刻已非我所有,而北面的赞阳,或已为桂云铮兵锋所指!” 平王果也不是蠢才,这番分析,实与当前形势暗合。 “王爷说得甚是有理啊!属下明日且去会会宋哲,相信,会有个答案的。” 张达再次拱手,神色更显凝重了。 “且如此吧,张将军,速派人往谷城去,有甚消息迅速报来!另外,不管议不议和,近几日水陆两军均须严加戒备,切勿轻出!违令者,斩!” 平王又郑重地做了安排。 形势,可能将十分不利,他得弄明白后,做出些选择。不然,被几面合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说不得,这荆襄之地,便有易主的危险。 于是,众人各自领命退去。 夜,渐渐地深了。 星月道主在堂上时,未发一言,他不是军中之人,本也不必乱置可否。然一回到房中,他立时叫来秋枫和董二。 “听平王今日的话,这战事,已有了新变化。我料,必是铮儿出兵长安,搅了这边的战局。我等屈身在这平王府里,可不是要做他的狗腿子的。故,枫儿,董兄弟,咱们得多个心眼儿,明日我随张达去江心议和,你们要伺机将兄弟们都纠集起来,先伏在老地方,等待时机,再有所作为。” “嗯,一切谨听道主安排。” 二人赶紧恭敬地答道。星月道虽今不如昔,可毕竟树大根深,这些日子来,他们已陆续召来不少兄弟,都隐藏在襄阳城中。 “那无情无名师兄弟,还有万氏父子,你们却要多多留心,别让他们抓住了尾巴!” 星月道主又轻声提醒,平王近日忙于战事,加之秋枫出使福王府成功归来,让其对自己是少了些戒心,可时不时地,他仍是感觉得到,有人在背后隐隐地注视着他们。 第223章 赴江心 张达应约 成和议 宋哲宽心 次日,张达一身甲胄,带着星月道主及王府高手数人,驾着一叶小舟,按照昨日宁侯书中所言时间,驰往江心。 江心中,因渐入枯水期,本就突出水面的一方岛礁,此时更露峥嵘,足能容下百十人来。 其时,宋哲早已带数名侍卫在礁上相候,还临时地摆了案几,他们的小舟,则是系在一方尖尖的礁石上,随着水流,微微摆动。 交战数回,双方主将,却是头回遇到。 宋哲双手一拱,向张达行礼。 “张将军,久仰,久仰!” “呵呵,宋将军,你嘴上说着久仰,心里却只怕是恨得张某要死吧!” 张达却半点不客套,完全不给宋哲下台阶。 果然,这多少让宋哲有些难堪,身边的侍卫更是闻之怒目,手一下子扶在了刀柄上。 “呵呵,张将军不仅用兵厉害,这张嘴,亦是不肯饶人啊!” 宋哲脸色稍红后,又复如常,笑着反讽一句。 “彼此,彼此!” 张达亦是笑着答道。 嘴仗两下打完,双方开始进入正题。宋哲深知自己此番议和任务之重,亦是心神一敛,将当前双方的态势做了中肯的分析,又把桂云铮两路大军分袭北军和襄阳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张达静静地听着,心里已是惊得不得了了。果如王爷所料,这桂云铮野心不小啊!难怪宁侯突然提出议和,原来却是怕我等与桂云铮结盟。 “若宋将军所言属实,这议和之事,我张达可以代表我家王爷表态,允了。” 张达缓缓说道,心中仍在盘算。 兹事体大,应下议和,是暂时地缓一缓当前的压力,下一步究要如何做,还得看王爷的意思。是与朝廷暂时休战,共拒桂云铮,还是干脆顺了朝廷,一心对敌桂云铮,还是暗与桂云铮讲和,共退朝廷大军,然后,任由桂云铮与朝廷打成一团,都须认真权衡利弊。 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是忠于平王的一把利剑,真正要做出决策,一切都还得依着平王的意思。 “哈哈,好,好!张将军果然爽快!当此之时,我两家暂且罢战,我等在北岸迎击桂云铮,你等在南岸与之对战,定不叫他得了好去!宋某料他两路分兵,兵力必然减弱,我北岸数十万大军,定可聚而歼之。你襄阳城亦具兵十数万,足可与之相敌了。” 宋哲笑了起来,心道,当前形势,双方罢战,各拒强敌,是很好的选择。而等我军击退桂云铮大军,你襄阳,只怕就要两面受气了。若是平王不答应议和,也罢,反正,你也无力过江来击我。 张达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来议和,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动静。议和既已提出,形势所迫,不允都不行,以襄阳如今的实力,要过江逐鹿天下,那实在还不够得很。即使北军不提议和,他们也没勇气打过去。这是事实,很打脸的事实。 “好,宋将军,请转告你家宁大帅,虽说兵不厌诈,但大丈夫,总须守个信字,我张达可以允诺,你军不过江,我军则必不击也!至于桂云铮,一句话,不说同仇敌忾,且去自求多福吧!” 张达的嘴,仍是不肯输了半点。 宋哲笑了笑,也不以为意。襄阳多半得自顾不暇,北岸这边,稍加防备便可,并不怕他们趁机过江搞事。 第224章 坐茶馆 金花入眼 回客栈 群魔生愁 议和既成,双方是暂时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切,柳少南都不知晓。 大清早混进襄阳城后,柳少南便一路留心,记着襄阳城内的守备情况,谋算着进入和撤离的路径。 不过,在离平王府两条街的位置时,明显地,巡查的军士多了。且,在每个进入平王府方向的路口,都有军士在设卡盘问。 这让他眉头一皱,坐在文金花的茶馆里,不由地愁出了神。端着茶杯,他久久没有放下。 白日里要想靠近王府,看来有些难度啊! 晚上潜进去,机会相对会好些,可是,又摸不清平王会在何处?如此,又怎么杀得了平王? …… 这一切,自然也没逃过文金花的眼睛。 眼前这桌客人,口音虽竭力掩饰,仍可听得出不是荆楚人氏,神情虽故作镇静,却仍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即便是最沉稳的那个年轻人,那手指时不时地敲一下桌子,亦可看得出,他有些不太淡定。 他们来自何方?他们所为何来?是敌,是友? 文金花心里疑问重重。 这几日,在舵主刘玉山的组织下,各地分舵的舵主陆续来到襄阳,秘密地聚在一起,商讨了如何配合帮主打下襄阳,并进一步在各地响应,早日推倒靖王的诸般事宜。基本上,各舵主均未表异议,据说,老帮主郑八爷不日亦会来襄阳与大伙儿会面。 她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少南几人,见柳少南不时会向平王府方向张望,感觉似乎又有了点头绪。 这几人,精光内敛,意态冲和,寻常人或许看不出,但文金花却可以断定,他们必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尤其那个居中的年轻人,实有点看来深不可测。 “客官,可要加水不?” 为了更仔细地观察他们,文金花笑着提起茶壶走过去。 “呵呵,有劳娘子!” 一人倒也有礼,亦扯出笑容来。只那年轻人,却似若未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文金花退回来,却背着身子向小二递了个眼色。 半柱香之后,柳少南的茶算是喝好了。扔下银子,几人先后走出茶馆。 “先回客栈,再作计议!” 丢下四个字,几人匆匆地出城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好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也循路追去,不过,为了不惊动他们,却是分成了几批,隔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这,却是文金花遣小二回报刘玉山后,刘玉山迅即作出反应,派了几个善于跟梢的丐帮弟子,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跟出城,直到南郊,看到那间小客栈后,才悄然地退了回来。毕竟,功夫有限,隔得太近的话,只怕任务没完成,反为对方察觉,那就真不妙了。 而柳少南一回客栈,便召来太虚子和幻虚子。 “二位道长,这平王,只怕不易图之啊!” 听他竟然作如此说,二位泰山名宿自然要惊问何故了。于是,接下来,柳少南也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很客观地讲了自己方才进襄阳城后所看到的一切。 气氛,在一时间,陷入了沉闷。一屋子高手,都不由地发了愁。 第225章 向虎山 少南定计 见地图 虚子开颜 “柳盟主,属下以为,些许官兵,并不足惧。我等,只须趁着天黑之后,摸进城去,料得总有办法靠近王府。那王府纵是再大,咱们抓几个舌头,却也不在话下吧!” 终于,柳少南的得力干将,双刀木胜的二弟木奎,现忠义盟京师分堂的堂主,开了口。 此人,武功深湛,更在其兄之上,武林大会时,因其赴塞外办事,便错过了。他回来后,急于补充势力的柳少南就找上了他,并将方醉杀死木胜之事告诉了他,激起了他对侠义盟的仇恨之心,从而死心塌地成了忠义盟的新贵,柳少南和靖王爷的走狗。 “嗯,明知山有虎,须向虎山行。我也别无他法了。” 柳少南轻声答道,多少却显得有些无奈。 “二位道长,还是你们说说吧!” 他复又看向太虚子和幻虚子。 实际上,这玩刺杀的事,柳少南远比他们二位懂行。只不过,此番时间紧,任务重,人家又戒备森严,未免有些头疼。 “既来之,则安之,贫道全听柳盟主的。” 太虚子还算知趣,没提出什么好主意来。 幻虚子眯了眯眼,捋了捋长须,慢条斯理地说:“夜探王府,以我等武功,倒也不是甚难事,然一旦动手,必难保不惊动王府中的侍卫,这如何脱身,总得先考虑考虑吧!” 柳少南一听,点了点头。 “道长说得是,故,少南是想,今晚咱们要分成三队,一队负责刺杀平王,一队负责掩护扰敌,一队负责接应撤离。具体的怎么分工,少南心中已有计议。” 接着,柳少南便又耐心地讲解起自己的计划来。不多时,只见先时随他入城的一名手下,呈来几张白纸。 几人摊开一看,均为之一喜。 原来,就这会儿工夫,那手下竟已将他们踩点的路线绘了出来,并详细地注明了进城路线和撤离路线。 “好啊!有那这图,就好办多了!” 太虚子拍案而起,信心似乎多了不少。 “呵呵,如此,胜算又多了几成。即便不成,也有机会脱身了。” 幻虚子亦展颜一笑。 殊不知,柳少南却不知觉的眉头微皱。这行刺平王之事,可以说凶险万分,生死难料,若是都存了打不了就跑的想法,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真要遇到强敌时,这等出身名门大派的人,必然不肯效死一战。 想曾经,星月道为何令江湖各派闻之色变?说白了,就是一个悍不畏死。执行命令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自然,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来。当然,每次任务,他们都会做详细的计划,力求每个环节都无所遗漏,且,也会考虑退路。 可对太虚子师兄弟,柳少南多少心里有些觉得靠不住。 “好吧,诸位,此事非同小可,万万大意不得。出发前,大家一定要记清进退的路线。咱们三队人马,先到那家茶馆附近会合,待亥时宵禁后,分头潜到平王府左近,之后,我与二位道长、木堂主、熊堂主负责主攻,其他两队兄弟各司其职,如果我们一时不能得手,负责掩护扰敌的兄弟们,要注意声东击西,吸引对方的人手过去。负责接应撤离的兄弟,要清理好外围。” 柳少南的表情很严肃。 在计划里,他亲率两名堂主与二位泰山名宿主攻,其攻击力不可谓之不强,其决心亦不可谓不令人起敬。 第226章 成议和 局势尤困 下决心 尺素还书 平王府里,白日议和完成后,平王是松了一小口气,又紧了一大口气。西墙刚堵上,东墙又快塌了,这种感觉,令他难受。 总算,他还是知道了宁侯的意思,也明白了当前的态势。总的来说,对他是非常的不利。 可与张达等人议了一个下午后,却还是没有得出个更好的结论。如何应对已然到来的危机,他们心里是无比忐忑。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那么几个。 一是暂与北军罢战,全力迎击桂云铮,可若是抽出襄阳的大部兵力,还拿桂云铮不下,他又担心宁侯那边会不讲信用,突然发难,毕竟,人家更要兵多将广些。二是假意降了朝廷,为襄阳换得喘息之机,两岸结盟,共御桂云铮,可与虎谋皮,后面怎么收拾,还很难料。三是放下霸业雄图,真正地归附于朝廷,如此,释却前嫌,共御桂云铮,这恐怕是靖王最希望看到的,只是,他又不太甘心。四是不妨试着与桂云铮和谈,两家合兵,如此,宁侯必然会大败亏输。可是,桂云铮会答应吗? 所以,平王思来想去,着实是决断不下。 如今,谷城已为桂云铮所据,张达派出的两万兵马,估计很快就要遇上桂云铮的前锋,能不能挡得住,他心里实在没得数。郧阳孟野、谷城张退之,那可都是颇有名气的大将,却被桂云铮一路横扫,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这两道防线一破,襄阳真是危矣! 夜,便也渐渐地深了。 今夜,月白如昼,可宵禁下的襄阳,却听不到莺声燕语,也看不到歌舞升平,灯火,也弱了太多。 “王爷,您早点歇下吧!” 万飞桐轻声提醒,不知觉地却打了个呵欠。自襄阳开战以来,他天天陪着平王,睡眠极度不足。奈何,今夜的平王爷,心事太重。 “唉,万先生啊,你可知,本王如今实在进退两难啊!” 平王一声长叹,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看着那轮圆月,却无半分兴致。 “如此良宵如此夜,不知明日待何人!” 一瞬间,其情幽幽,心潮起伏。 不由得,他的心里涌上些悔意,悔当初不该设局谋害桂云铮,悔自己不该妄动不臣之念,自不量力,以致今日进退维谷,生死难测。 万飞桐只得默然,奔来奔去,看来这平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他的心里,隐隐地也有了些别样的打算。 “罢了,罢了……” 良久,平王又复坐回案前,喟然叹息里,仿佛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只见他摊开纸,拈起笔,蘸上墨,刷刷地在一纸素笺上疾速挥毫,可以看得出,心情着实有些不平静。 “万先生,此函且辛苦你速交与张总兵,嘱他速遣人办妥此事。” 盖好印后,平王将那素笺交与万飞桐,神情倒一下子放松了。 万飞桐自然得乐意听命,赶紧躬身接过,也不敢拆开,马上出门而去。 “靖王老弟,如此,你想必该会满意了吧! ” 待万飞桐走后,在一番喃喃自语里,平王怅然若失。 灯,依然亮着,平王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竟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