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节度使》 第一章 张眼便是汴梁春雨 东京汴梁又一场春雨，可华灯初上、满街油纸伞下的狗男女们却永远都是那么自信优雅。 这里可是汴梁，勾栏瓦舍青楼遍地的汴梁，富甲天下醉生梦死浮华如烟的汴梁…… “咳……呸！腌臜废材，一副死不成活不起的德行、咋不去投河？” 一个裹着破夹袄的汉子一口黄痰吐到了马棚草堆上躺尸的少年身边，然后汉子又骂骂咧咧的扛起一袋草料给外面的辕马去添夜草了。 少年眼皮都没动一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破烂的马棚顶、任由苍蝇嗡嗡嗡的围着自己飞舞。 半个月了……宋文到现在也不想接受自己是个悲催穿越者的事实。并且、还穿越成一个体弱多病贫贱至极的三流青楼小龟公！ 想想自己前世那近三十年的屌丝生涯，宋文只觉得老天对自己是如此的不公！ 虽然这是个同名同姓的少年、可一没有皇家血脉，二也没有国恨家仇。没有娇妻美妾更没有靠山爸爸……至于系统，只有系统性伤寒后遗症加内分泌紊乱和重度营养不良。 “回不去了啊……谁听说过打增雨火箭还能把人砸死？那个混蛋脑残、你肯定会被开除，还得赔老子家里一大笔钱……” 一对湖绿色的绣鞋突然出现在宋文的面前，一个带着些羞怯的少女咬着嘴唇轻轻的把一只小油纸包放在了宋文的手边。 “文哥儿，这些点心藏好了别再被那花六夺了去。我过几日要去大相国寺那边拜师学琴了，这些日子怕是不能给你带吃食了……你要好好的，别再发傻了。” 宋文没心情和这个女孩子搭话，可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有这个女孩的影子。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和另外几个女娃娃男娃娃一起被人牙子卖到青楼的，里面就有这个小绿奴……挨打挨骂挨饿、受苦受冻受气。还有以前那个宋文扑出去替绿奴挨的鞭子……青梅竹马吗？呵呵、老子居然和一个青楼妓子是青梅竹马？ 小绿奴急匆匆的走了，宋文瞥了一眼点心纸包，心里却苦笑了一下……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还要惦记一个必然会被千万人糟蹋作贱的可怜妓女吗？ 自己拿什么去救她？ 突然，一只脏兮兮鸡爪子一样的手一把抢过这包点心，宋文知道、又是那个坏出水来的花六子。 这兔崽子尖嘴猴腮一肚子坏水，以前就在暗地里使绊子讲坏话想夺了宋文在前院端茶送水的好差事。自打宋文得了伤寒险些丧命、醒过来又变得痴痴傻傻的……这厮坐稳了前院的位置，就开始百般作贱这个昔日的同伴了。 绿奴这几天小心翼翼送给宋文的点心，一大半都被这瘪犊子给吃了去。 宋文刚转过头，点心就有近半进了花六的肚子，可没想到啪的一声鞭响、花六嗷的一嗓子蹿了出去。 喂牲口的汉子拎着一条马鞭骂道:“花六！你个遭瘟的杂碎，又来欺负宋文了？” “麻五哥，有话好好说！你看他都傻了，点心给他吃也是糟蹋了，俺可是给你留了一半了……” “入娘贼，滚！” 花六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到底还是带走了那半包点心。 马夫麻五皱着眉看了看依旧半死不活的宋文:“既然不想活了就投汴河去，做这幅半死不活的德行给谁看呢？这里是大宋汴梁，每日里生死之事多了去了、矫情给谁看？” 死就死了吧！搞不好还能穿回去？宋文苦笑了一下，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麻五纳闷道:“咋？真去投河啊？去吧去吧，死了虽也是个奴籍的死鬼，也比活着被人糟践的强……” 宋文突然抬起头看着麻五:“多谢五哥照顾了，我想看看汴梁再去死……” 麻五摇了摇头:“汴梁有屁可看的？还不都是一群老爷一群奴才？有钱人作贱穷苦人……” 宋文笑了笑，晃晃悠悠的出了马棚奔着后院走去。记得进了后院就是杂役的破瓦房。再往前就是厨房和柴房、然后走过一道月亮门就是人间天堂一样的青楼……紫萱楼！ 虽说在东京汴梁紫萱楼也就是个三流堂子，可毕竟也是十几个开门娘子的风流窟。迎来送往生意也还凑合，各种花酒缠头过夜银子也是流水一样送进来，换得客人花天酒地风流快活、还有一夜欢笑哀嚎汗流浃背然后腰酸腿软。 宋文的记忆里依稀记得不少青楼里面的腌臜破事，但从没去过什么云上人间和冬莞天堂的自己、还是想着死前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青楼瓦舍。 可能男人、这方面的好奇心是灵魂里最坚强的原动力了吧？ 宋文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刚到厨房门口就被人撞了一个趔趄，一个绿头巾的茶壶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心撒了客人的酒菜……宋文？你活过来了？赶紧滚一边去，让老鸨见到你闲逛又得揍你一顿棍棒……” 宋文记得这个胖茶壶，倒也不是什么恶人，但也不想搭理他。晃晃悠悠的又往前院走去。 厨房里面热火朝天的，华灯初上正是迎客时分，托大宋没有宵禁的福，汴梁兜里有几个钱的男人恨不得晚上全都跑出来消遣一番。 两个厨子正在吵架，几个学徒在偷吃，宋文顺手抓过两个包子就这么悠悠荡荡的进了前院。 一口咬下去，肉汁温热，羊油裹着鲜嫩的羊肉混杂着葱姜的香气滚进肚子，宋文有些惊讶宋朝人的食物居然比后世的还要好！尤其是麦粉和羊肉原本的滋味，分外香醇。 抬起头，一轮圆月挂在三层青楼的廊檐之上，宋文想好好看看这大宋……然后再去死。 哗啦一声！一大盆温热的水带着皂角的味道从天而降浇得宋文满头满脸都是…… “呸呸……呸！” 吐出几根莫名其妙的杂物，宋文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的一张窗子后面露出一张未着胭脂的女子笑脸。 “呦呵，这不是呆子宋文吗？没病死啊？怎么，得了一场伤寒还开了窍了？这是想喝姐姐的洗腚水了不成？哈哈哈哈……” 宋文一听这是姐儿洗屁股的脏水，瞬时恶心的几乎要死去一般！看这娘们长得倒是不错，可这是窑姐啊！nnd天知道她有没有花柳什么的？ “你……呕……呕哦……” 两个美味的羊肉包子完成使命被宋文喷射到了地面上，那个窑姐骂道:“死德行！嫌弃老娘脏啊？那是老娘擦脸擦胸口的水，还矫情上了！下次老娘把夜壶倒你这小龟公的脑袋上……哼！” 咣当一声，窑姐关上窗户。宋文却松了一口气，不是梅毒水就好…… 一盆“春”雨似乎让宋文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看什么热闹？自己什么身份？进去了岂不是会让老鸨和几个茶壶揍死？ “算了，再精彩也无非是那几个套路，哪里有饭岛苍井几百位老师那般技艺精湛？估计也没甚意思……” 宋文刚要离开青楼，突然一阵瓦片响声从头顶响起。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悄悄传了过来……“哎……那个小子！对，说你呢！快快扯一把梯子过来，快点过来……” 宋文歪着头看了看，一个二十多刚刚留了胡须的家伙衣衫不整的趴在二楼的屋檐旁边，正焦急万分的向自己摆手。刚刚泼水那窑姐的屋子里还有吵闹的声音传了出来…… 宋文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那厮焦急的喊道:“别走，别走啊！把我救下来，给你二十文！” 宋文头也不回。 “一百文！” 宋文停了一下，继续前行。 “一两银子！我给你一两银子……” 宋文回过头，见那厮出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面带希冀的看着自己，急得都要哭出来一般。 ……一架梯子距离这厮刚好三尺远，青年刚要咒骂、就见宋文冷冷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男子叹息一声先丢下银子，然后就见那梯子啪嗒一下落在身边。 男子松了口气，手忙脚乱的爬了下来，鬼鬼祟祟的收起梯子就钻到旁边的阴影底下开始系裤腰带…… “你这小龟公好大的胆子，敢敲你赵二爷的竹杠……你……你干什么去？” 宋文白了他一眼:“老子活腻了，敲你一两银子买点酒，喝了去投河！” “啥？龟公投河？”男子愣了一下，指着宋文道:“为啥要投河？” 第二章 汴河万安桥 宋文摇摇晃晃的走着，入眼就是画卷一般的汴梁夜景。 推车卖浆的，逛街闲聊的、还有开门迎客的贩卖吃食的。宋文看了看手里的一两银子，奔着路边一家挑着酒饭幌子的小脚店走去。 脚店不大，柜台里面坐着一位四十许的妇人低头守着一口大缸。还有一个汉子殷勤的招待着不多的几个客人。宋文走过去，抬手把那颗银子丢了过去……“买酒！” 中年汉子赶紧殷勤的跑过来收起银子，接着点头哈腰的问道:“客官，敢问是在咱店里喝还是外带？” 宋文看了看简陋昏暗的脚店和桌子上几个水煮凉拌的粗糙菜品、不由得摇了摇头:“给我一壶烈酒就行了……” 汉子赔笑道:“这位小哥儿，咱家的酒水都是浑家和小女自己酿的浊酒，算不得烈酒……不过咱家可以保证没有掺水！” 里面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敞胸露怀的闲汉，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文一番，其中一个长了一团护心毛的歪嘴货嗤笑了一声:“哪来的小嫩雏？还要喝烈酒？这是被哪个小娘子给耍了来寻短见不成啊？” 哈哈哈哈……店里的几个客人哄笑一片，有的看了那粒银子一眼又疑惑的看了看宋文身上破旧又不合身的短衣。 一只土陶瓶被那位妇人捧了上来，宋文也不废话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汉子赶紧劝道:“不成，不成！小哥儿不能这么喝，会醉的！” 宋文一口气就干了一瓶略带酸涩的浊酒，只觉得和后世的啤酒相差不大……想麻醉自己去投河自尽？估计还得一箱…… “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 “再来两瓶！！！” 整整八瓶劣酒进肚。店家汉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惊讶的劝说道:“小哥儿果然是海量……可这般吃酒怕是伤身体啊！” 宋文现在只觉得肚子涨得难受也没有什么醉意，叹息一声摇摇头便往外走去。 那妇人愣了一下，赶紧从钱匣子里数了一串折十的大钱递给依旧在目瞪口呆的汉子。汉子急忙追上失魂落魄的宋文……“小哥儿，找你的钱！咱家的酒酿五十文一瓶，这是剩下的四百文……” 宋文看了看递到自己手里的一串铜钱，觉得这玩意儿要是放在身上估计投河沉底的概率还能大一些。 几个闲汉挤到门口打量着这个奇怪小子的背影，店家感慨道:“了不得，许久没遇到过这样的海量了……这娃娃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看着让人怪心疼。” 歪嘴闲汉呸了一口:“省省吧，现在日子可没有以前好混喽！哪个过得容易？相公们就想着青史留名，北边不太平还惦记着加税强军收复燕云……都特么收复几十年了，收了个叼毛啊？连个西夏蛮子都制不住……” “行了行了，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小心被哪位相公听见治你的罪！” “狗屁！啥相公会来这破地方喝酒？人家都去楼子里喝花酒！还得让小娘子脱光了嘴喂嘴里那种……哈哈哈。” “哈哈哈……” 街角处，那个爬梯子逃出来的青年看着晃晃悠悠远去的宋文啧啧称奇，然后又迈步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几条街，宋文看到前面一座木拱桥跨在一条碧波之上，两岸的生意铺子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多了不少，骑马牵驴坐轿子、吆喝叫卖和杂耍卖艺的声音就跟电视剧里面的配音一样涌进宋文的脑袋。 寻了一个桥下僻静的角落，宋文靠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呆呆的看着汴河两岸热热闹闹的夜景…… “还不错，也就这样了……老子走了，再不来了！尼玛的……要是有下次别让老子再穿成什么龟公！还是卖身为奴打杂的那种……” 宋文只觉得这具身体似乎对酒精要敏感一点，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意思，便瘫坐下来等着夜深人静然后纵身一跃……提前结束这悲惨龟公的苦逼命运！ “哎，你难不成真的要寻死？” 宋文斜眼一看，居然是那个被自己敲了一两银子的嫖老师小青年。 哗啦一下，一串折十大钱被宋文丢在地上……“还舍不得这几个钱呢？买了几壶没滋没味的烂酒……剩下的都在这里呢！拿走滚蛋……别妨碍老子跳河！” 青年笑了笑:“赏你了就是你的、别小看某家！不过，你一个小龟公有什么想不开的？活着不比死了强吗？” “关你屁事？” “啊呀？你个小龟公好生无礼……” 宋文笑了笑:“你有礼？那你翻青楼窗户跑什么？是嫖资不够、还是干了什么恶心事了？” “我才没有！我和碧桃儿可是老相好了，赏她的银子都得十几二十两……要不是家里母老虎来堵门，我哪里会被你一个小龟公敲竹杠？” “哦，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妻管严是什么意思？” “怕老婆，吃软饭、倒插门……你有完没完？你纠缠我一个活腻了的龟公干什么？赶紧回家伺候母老虎去……女人嘛，你给她弄舒服了她就开心了！有那劲儿别都扔青楼里面去，累的跟死狗一样伺候人家开心、然后还得给人家钱……你亏不亏？” 青年叹息一声:“唉，要是有那好事，我何苦跑青楼里面来泄火？成亲一年有余、她连圆房都不肯！呃……你还没说因为什么要投河？” 宋文怒道:“你烦不烦？啊？因为什么，因为出身贫贱幼小被拐卖，因为日子艰苦饱受欺凌！因为前途无望身无分文，因为老子不想做什么狗屁龟公！所以老子不想活了，明白了吗？” 青年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赵慎言……你若是还有一点良知，就好好听听这小龟公的话！一个沦落青楼饱受苦难的小奴尚且还有一丝男儿血性……你堂堂将门之后侍郎之孙就能如此混迹市井腌臜之地混吃等死吗？” 宋文一看，居然是一个穿着比甲坎肩和素色长裙的俏丽女子，面若寒霜一般死死的盯着体若筛糠一般瑟瑟发抖的青年。 宋文哈哈一笑，打趣到:“原来还是个官宦子弟……你就这么点出息？被女人吓得跳楼尿裤子？你真是倒插门吗？” 叫赵慎言的青年怒道:“萍娘！你不许再辱骂我……我……” “你什么你？你不该骂吗？你文不成武不就，读书考不上秀才习武打不过家奴！去投军荫补个军职阿娘都怕你被军汉给踩死……你就不能出息一点做出些光宗耀祖的事来？” “我……我……” 一旁吃瓜的宋文又是嗤笑一声，不过这活腻了的烂货这次却是对着这漂亮少妇开了嘲讽…… “说得好……不过，你这小娘子有没有想过，你想让他做大事，是不是得先让他做个男人？” 萍娘闻言一愣，面色突然变得红如朝霞一般，啐道:“你这下三滥的龟奴，胡言乱语什么？” 宋文呵呵一声:“你左一个男人没出息，又一个他干啥啥不行……你给他机会了吗？你连个男人都不让他做，至今不与他圆房……有什么资格呵斥他？还是……还是你有外心？心里就不想让他碰你身子？” 青年赵慎言闻言一愣，眼珠子转了一圈就立刻装作心疼若死的德行，哀声问道:“萍娘……难道说，你心里果真有别的男人了？我们可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啊！你难道……” 萍娘大惊失色，眉毛倒竖……“胡说！我哪里有……我若是，我……不对，你这小龟公好一副灵牙利齿，竟然敢污蔑与我？” 女子面色通红，捏着粉拳就要走过来，赵慎言见状就是一惊，赶紧扑上去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臂……“萍娘不可，人家只是说了些良心之语而已，你可不能伤人啊！” “他不是要寻死吗？我这就送他一程……让他早死早超生！” “萍娘不可，你要是打死了他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两个人还在拉扯，木桥的顶柱之上弯拱内突然探出一个须发乱蓬蓬的脑袋来……骂道:“一个泼妇两个废物吵吵嚷嚷的闹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死一起死去！” 赵慎言闻言刚要大骂回去给自己娘子出气，旁边的娘子却硬生生把他按了回去，面色凝重一片肃然之色……“噤声，此人怕是不简单……” 赵慎言知道自家这娘子武艺超群眼力也是极好，一时间也疑惑起来……这老乞丐一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文哼了一声，无所谓的继续躺着等死。那乞丐先是看了看赵慎言夫妇、然后又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滩烂泥一样的宋文一番，最后露出一嘴大黄牙对赵慎言夫妇骂道:“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萍娘拦在自家夫君身前，慢慢的后退几步、然后拉起赵慎言急匆匆的离去了。赵慎言临走时还回头对宋文挤眉弄眼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不过只换来宋文的一只中指。 桥拱之上的老乞丐和桥底下的小龟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老乞丐嘶哑着嗓子问道:“你真想死？” “如果不死，你教我一个法子……让一个三等龟奴迅速飞黄腾达富贵荣华！” “你放屁！你当老子是道祖老君吗？” “你是个屁老君！你自己都混成要饭的了，比我这龟公还低贱……你管什么闲事？” 老乞丐面色奇怪的呵呵笑了笑……“呵呵呵……有点意思，老子睡在万安桥三个月了，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有意思的小兔崽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龟奴啊？” 宋文骂道:“我姓劳，单名一个跌倒的跌字！就在你家当龟奴。” “劳跌？这什么怪异的名字……老爹……啊呀小兔崽子！你这死不要脸下三滥的德行……老子倒是还挺欣赏的！哈哈哈……” 宋文一惊，将一朵雏菊死死的顶在身后的大石头上谨慎的问道:“你个老玻璃……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章 宋文小使心机 花六恶贯满盈 宋文靠在石头上，直勾勾的看着这个衣衫破烂一身臭气的老家伙跟个狸猫一般从桥上跳了下来，心里希望他能一个跟头摔个半身不遂。 老家伙没有摔跤，伸了个懒腰走到宋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废物一个，这么大了没机会读书，根骨也练不成武……确实适合做个龟公。” 宋文一翻白眼:“你适合，你根骨好！还不是混成要饭的了？” 老家伙一边扒拉着胡须里面的脏东西，一边撇了撇嘴道:“听你的话，是活腻了？” “是！” “既然活腻了，这么死多亏？吃喝玩乐搞女人，再杀几个仇人然后去死不好吗？” “吃喝玩乐没有钱，仇人遍地都是打不过……” “哈哈哈……有道理，刚才那两个人你不认识？” 宋文摇了摇头:“不认识，两个傻子……我看我今天是死不成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纠缠我干啥？” 老家伙捏着胡子笑了笑:“死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没见过像你死的这么无聊的，蝼蚁尚且偷生，你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吗？” “生我出来就好好养着，干啥让我被人拐卖了去？” “小畜生……” 老家伙在身上掏出一只脏兮兮的牛皮酒囊，仰头喝了一口……“一身酒气，也是个小酒虫吗？” 宋文伸出手，老家伙呵呵一笑将酒囊递给他，宋文一口下肚倒是眼前一亮，居然有一股葡萄的醇厚酸涩滋味，而且有些劲道。 “小子，你叫什么？” “前世今生，都叫宋文……” 老家伙看着宋文微微湿润的眼睛，冷笑道:“真正想死的人，没泪水！心都是死的，人都是冷的。你既然想喝酒想落泪，其实就是不想死的……只不过你不知道该怎么活着而已！” 半个时辰后，宋文摇摇晃晃的往紫萱楼走去。 他不想死了。 龟公就龟公，奴才就奴才。玩好了以后在自家青楼免费嫖宿怕还是一种福利呢！没出身，就用自己的见识知识捞些名声好处，宋徽宗都特么登基好久了……乱世还远吗？之前担心乱世之中自己惨死，现在想想满街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哪个不比自己金贵？ 名声……名望，哪怕是江湖市井里的名望也是这个时代的护身金符！同样是做反贼，晁盖为啥就搞不过又矮又挫又弱鸡的宋江？就因为他在江湖上的名望追不上…… 夜色里，瘦弱的少年晃晃悠悠往一座灯火通明的青楼走去……青楼楼上丝竹小曲咿咿呀呀，欢客妓女欢声笑语。少年的背影显得是那么无助与凄凉。 站在紫萱楼的小门前面，宋文呼吸一口混杂着胭脂酒肉味道的空气……轻声说道:“老家伙说的对，既然死都不怕了，何不好好的痛快活几天？这要死的大宋……老子就好好的来玩玩！” 回到后院，宋文先去看了看马夫麻五，这汉子似乎对自己挺关心的……宋文的模糊记忆里清楚的记得这一点。 麻五似乎懒得搭理宋文，骂了他几句又去喂马了，宋文独自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思索起来。身上有刚刚拿回来的四百文大钱，此外一无所有。熟人除了马夫麻五就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乞丐……不过那老家伙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应该有什么秘密。剩下的……龟公茶壶老鸨子，一个个的都不值半文铜钱！ 整个青楼里面没有谁拿自己当人看，呼来喝去推推搡搡都是轻的，老鸨和几个管事的嬷嬷总是看自己不顺眼……宋文鬼使神差的又溜出来走到侧院拐角、袖着手呆呆地望着那座小小的角门，角门门口坐着一个守门的老婆子在打盹。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买来的女童咿咿呀呀学唱词的韵律，间或还有教习妈妈呵斥甚至是殴打的声音……“绿奴……”宋文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疼，原来这个已经魂飞魄散小龟公居然对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如此情根深种？不愧是青楼里长大的……这么小的女孩子也惦记？够人渣！ 绿奴……那个和自己一起在苦水里长大的小丫头，唉……可怜人一个，等自己要是活下来混个人样、再想想如何救她出火坑吧…… “先稳住跟脚活下去，稳坐这座青楼的第一龟公位置再说！”回到自己那张破床上、宋文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咣当一声轻响，破门被人慢慢推开。一个黑影溜进黑咕隆咚的屋子，然后急三火四的在对面的破床底下鼓捣起来…… 哗啦哗啦几声脆响，应该是十几枚铜钱被黑影放进一只破罐子，然后又用木板小心翼翼的盖好再撒上一把浮土。黑影满意的松了口气，然后迅速的溜出去直奔厨房去了。 应该是花六那个坏种！自打自己这具身体前主人生了伤寒病得要死、自己后来又爬到马棚那里去苟延残喘，这家伙就抢了自己在二楼端茶送水的差事！这应该是得了几个赏钱回来偷偷藏起来了。 自己和花六这两个小龟公是紫萱楼的东主多年前买来的小奴才，按理说卖身奴才是没资格私藏赏钱的，这家伙应该已经藏了不少了、这几个赏钱宋文看不上……可能够出入前院却是个机会！自己总不能在马棚厨房茅厕里厮混一辈子？那第一步就应该把这个狼心狗肺屡屡欺负自己顶替自己的花六踢出前院！ 宋文躲在黑暗中一直没有出声，思索半晌后便走过去扒开花六藏钱的木板，轻轻扔了几枚折十的大钱进去…… 华夏的小老百姓，几千年都改不了在床底下藏钱的习惯！这很不好。 一阵嘈杂混合着老鸨子骂骂咧咧的脏话在后院响起，还有一个女孩子嘤嘤的哭泣声。 “绿奴！”宋文一下想起那个柔柔弱弱的娇俏女孩子，心里下意识的就有些焦急。 走到门后，宋文看到一个嬷嬷陪着老鸨子居然拎着绿奴的耳朵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几块小小的点心从小绿奴的怀里滚落出来。……“小蹄子，说！为什么又去楼里偷点心？明大官人的钱是不是被你偷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偷钱……奴婢只是肚子饿……” 宋文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小绿奴……肯定是为了自己才去偷点心的！ 突然，花六点头哈腰的从厨房那边奔了过来，趋媚的对老鸨子说道:“大娘子，明大官人说了，只少了几个小钱、就当赏给小绿奴或是当做掉阴沟里了，不碍事的！” “是这个妄八蛋！”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使手段做掉这花六的宋文、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放你的狗臭屁！谁在乎几个铜钱？咱们紫萱楼是丢不起这个脸！”老鸨子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灯光之下，老鸨子没再看面色奇怪的花六，上前踢了绿奴一脚问道:“你家李嬷嬷不在，老娘今日就替她好好管教你一番……说，钱放在哪里了？” 绿奴哭泣道:“我的赏钱全都给李妈妈，我自己没有钱……” “放屁！你是紫萱楼养大的瘦马，得来的赏钱得交到楼里，凭什么你们两个私下里匿下来？给我掌嘴……！” 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迈步走到了灯光之下，躬身对老鸨子施了个礼:“见过大娘子，刚才小的看到有个客人的马蹄上扎了木刺，小的发现后帮忙拔了下来。客人说这是救了他的半条性命，一高兴就赏了小的几个大钱……小的不敢私藏就赶紧给大娘子拿了来。” 老鸨子一愣:“宋文？你活过来了？你这是在马棚茅厕当差干活呢？” 宋文微微一笑:“小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闲不住就去马棚帮忙……” 说罢，宋文两手捧着七八枚金灿灿的折十大观通宝铜钱递了过来。 老鸨子一愣，旁边的老嬷嬷拿过钱财看了老鸨一眼，眼睛里也满是不解。老鸨子点了点头:“倒是个忠心老实的，不像这些黑心的腌臜泼才，一心都想着自己藏钱……” 宋文抬头看了看旁边一脸不屑和嫉妒的花六，突然开口说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六哥儿可是第一个把赏钱给大娘子送去的，小的还比不上六哥儿呢！” 花六一愣，莫名其妙的说道:“管我啥事？我又没拿赏钱！” 宋文挠了挠后脑勺:“刚才六哥正好路过马棚，不是也得了几枚大钱吗？六哥还说要给大娘子赶紧送过去……我是看六哥这样做心里佩服、才来的啊！” 花六张口结舌半晌，突然大骂道:“你放屁！哪个客人给我钱了？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拿到赏钱、就是抢了你一口吃食而已……大娘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有……” “住口！狗奴才……柳嬷嬷去唤赵才两个过来，把这几间奴才的屋子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一遍！” 宋文装作一脸懵逼的德行，旁边的花六却已经瑟瑟发抖面色惨白了…… 宋文心里想到……现在先看看这护院赵才业务能力怎么样？能不能一招就找出花六藏钱的地方？ 第四章 老乞丐的故事 赵才的确证明了自己的业务能力，没到半袋烟的功夫就屁颠屁颠的把花六装钱的破罐子拎了出来，然后邀功一般摆在了老鸨子的身前。 花六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面色苍白一个劲儿磕头……“大娘子！大娘子恕罪啊！这里面没有什么大钱啊！都是那宋文胡说八道污蔑人，只有我捡来的几个小钱……想着，想着大娘子辛苦、小的攒几个钱给大娘子买几个果子吃！大娘子……” 老鸨子冷哼一声使了个眼色，旁边的老狗腿上前哗啦一下就砸烂了破陶罐，几十上百枚通宝小钱和六枚金灿灿的折十大钱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啊？这是，这是谁放在罐子里的？这是……宋文，一定是你！你……” 老鸨子怒火冲天上前就是一脚踢在花六的嘴巴上:“你个狗奴才！还敢狡辩？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可说的？不用说，这三个月来楼里的客人总是嚷嚷丢了零碎铜钱、看来也都是你这狗杀才做下的……赵才！把他拖到柴房抽五十鞭子……” “大娘子饶命，大娘子饶命啊！大娘子……” 嘴角流血的花六跟死狗一样被赵才和手下拖走了……宋文知道，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奴才一旦被打上手脚不干净的烙印，这辈子都得活在阴沟里……没有哪个主家会再相信这种奴才。 老鸨子喘息几下，转头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文，宋文袖着手绽放出一个比小雏菊都要纯洁的笑容…… “宋文……这里面不管有什么弯弯绕，老娘都没心情计较！你这厮做得还不错……这些小钱就赏给你了、以后你还是回楼上去打杂，不过要记住！要是你也有手脚不干净的时候，老娘就打断你的手爪子！明白了吗？” 宋文拱手答道:“大娘子放心，小的绝不会走这条绝路做这种下三滥的破事！” 狗腿老嬷嬷赶紧上前捡起几枚折十大钱，顺便又捞了一把小钱塞进自己袖子，老鸨子则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转身回了前院。 宋文看了看地上剩下的铜钱，笑了笑、最后还是捡了起来，然后拿出一把塞到旁边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小绿奴手里……“快躲起来，等你家李嬷嬷回来再原原本本的跟她仔细说说，这两天千万要躲着大娘子、她和李嬷嬷不合，怕是要寻你晦气！“ 绿奴擦了一把眼泪，把铜钱塞回宋文的手里……“文哥儿，这些钱你留着花销吧！我有嬷嬷照顾，没事的！这些天……这些天你痴痴傻傻的，让奴家很伤心，花六还说你已经病傻了、是个废人活不成了！” 宋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目送着绿奴跌跌撞撞的逃进侧院去了。 宋文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施施然的奔着柴房的方向而去。 青楼的柴房有两个功能，外面的棚子是储存柴火的地方，里面则有几个小小的隔间用泥墙修的严严实实，那些不听话的妓女和奴才……全都领教过青楼柴房的厉害！一旦被老鸨子关进柴房，掉层皮都是小事…… 刚到门外，宋文就看到护院赵才正敞着怀在门口吹风，柴房里隐隐约约传来皮鞭的挂风声和花六的惨嚎……赵才瞥了宋文一眼:“咋滴？过来看热闹吗？我知道花六这几年没少作贱你坑你，这回他倒了血霉你这兔崽子算是出了口恶气吧？” 宋文摇摇头:“赵大哥，我俩都是在后院混生活的下人，见他做下错事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呵呵，少扯犊子！楼里这些日子丢了不少散碎铜钱，大娘子气得扣了老子一吊钱的月例，花六这兔崽子……老子这次一定要废了他！” 宋文点了点头:“花六这也算是咎由自取，不过日后怕是要恨上我和赵大哥了……” 赵才呸了一口:“他敢？这次咱就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以后见到爷爷他就都夹着尿！哼……” 宋文伸出手去，一大把铜钱看得赵才眯了眯眼睛……“怎么？你总不会是想给这兔崽子求情吧？” “不会不会，因为这厮连带着赵哥受气受累，再说要是饶了他大娘子岂不是会动怒？这钱是大娘子赏我的，我一想我哪里值得大娘子赏这么多钱？这里面赵哥才是最辛苦的嘛，这些赏钱就当小弟请赵哥喝杯茶了！” 赵才一皱眉，随即又展颜笑骂道:“呦呵！大病一场差点断了气，难不成你这槑头槑脑的臭小子却开窍了？呵呵……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才遇到！既然不是求情，那就是要下手……嘿嘿，滚蛋吧！你放心，花六这贼厮鸟铁定得脱一层皮去……” 赵才接了铜钱塞进怀里，撸起袖子就进了柴房……片刻之后，花六的惨嚎就变得更加凄厉起来！ 宋文独自站在夜色里摇了摇头，然后喃喃说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绿奴被你欺负了快十年，几次三番被你害得半死……这次就算是你给亡人还债了！自此你们两清，各不相欠……” 第二日，宋文起床之后也没看到同屋的花六子被送回来，打听一下、说是被老鸨子给发卖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了，估计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宋文到前院领了一套青衣小帽穿得体面了一点，毕竟要回楼里去伺候客人了。路过水井的时候，宋文在水里仔细看了看自己……洗刷一下倒也还算是面容俊俏，就是脸色苍白皮肤暗淡、带着一点大病初愈的病容。 晚上才会去当值，宋文起身离开了后院直奔汴河那座万安桥而去。 手里还有些钱，宋文又去那家脚店买了两壶酒和几只芝麻胡饼，然后来到昨天晚上自己想寻短见的那块石头边上。 “老头子还在不在？是不是饿死了？” 宋文刚刚举起酒瓶喝了一口，突然一道影子又从万安桥的木拱柱上面唰的一下落在地上。 老乞丐伸了个懒腰，斜睨着宋文问道:“嗬，死鬼变龟公了？这是彻底想开了？” 宋文扔过一壶酒去，老乞丐喝了一口摇摇头:“馊水一样的玩意儿，凑合喝吧！你来做什么？” 宋文抬头看着老乞丐的眼睛道:“来谢你，谢你一席话让我决定试着活下去，这大宋还不错，汴梁也挺好！我想过了，谁说龟公就不能活的逍遥自在了？” 老乞丐闻言一口酒水噗的一下喷在了地上……“你说啥？你昨晚上还一腔刚烈气血不堪受辱想去寻死……今天就只想好好做个龟公了？” 宋文愣了一下:“咋滴？做龟公没前途吗？总比做乞丐强吧？” 老乞丐指着宋文骂道:“老子是看你这厮有些血气才劝说你半宿，你特么居然还想回去做龟公？” “我是打小就被签了卖身契的家奴，我能怎么办？做逃奴出去做乞丐流民吗？我连个户籍都没有！” “你……我……你……唉，算了算了，你爱做龟公就去做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哼！” 宋文见这怪老头子似乎不想和自己有什么太深的纠葛，叹息一声问道:“老头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想做什么？” 老乞丐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万一我能帮你呢？” “你一个寻死觅活的小龟公，能帮老子什么忙？” “说说！别不好意思！” “放屁！哪个不好意思？” 老乞丐拎着酒壶蹲在石头上接着说道:“汴梁禁军的枪棒教师王进……知道吗？” 宋文的心里激灵一下子就像过了电一样，脸上却装作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 老乞丐吐了口唾沫，恨恨的说道:“我是他的同门师弟，来汴梁是想帮他了却一件事情，可那个死倔驴非得让我别管闲事！再加上他那个对头跟汴梁的帮会关系匪浅，我为了避开那些耳目暂且只能躲在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等机会……” 宋文试探着问道:“等什么机会？” “等机会杀人！” “杀什么人？” “当今官家身边的宠臣，高俅的义子……” 宋文一下子脱口而出:“我擦……你要杀高衙内？” 老乞丐喝了一口酒疑惑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官人吗？怎么知道高衙内那厮？高衙内是入了高俅家的族谱的，算是他自家儿子……这义子他还收了三四个，这个是他当年一个伴当的儿子、姓周名旭花名叫做滚刀太岁，是个下三滥的惫懒泼皮……这几年做了不少恶事！” 宋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既然不是官身，为何会与那禁军枪棒教头起了龌龊？” “高俅得宠正盛，正是跋扈之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有什么稀奇的？是周旭这厮强取豪夺一家铺子，恰好那铺子东家和王进师兄有些拐弯的姻亲、然后被王进师兄出手拦阻下来而已！结果这厮几次三番的寻师兄的晦气、上次还险些带人闯进师兄家里糟蹋了师兄的女儿月娘！贼杀才、老子怎能饶了他？” 第五章 灯红酒绿 “掌灯了……” 随着紫萱楼第一大茶壶一声吆喝，宋文和两个小厮加上几个小龟公一起麻利的将点燃的红灯笼高高挂起。 紫萱楼开门迎客了。 两个嘴巴最甜的大茶壶衣着干净站在楼前迎客，老鸨子在椅子上喝茶润喉时刻准备招呼、两个今日轮值的窑姐儿也浓妆艳抹倚靠在二楼的栏杆后面准备好了成箩筐的媚眼和娇笑…… 宋文叹息一声……就这？一点创意都没有，欲拒还迎这套路一成不变多少年了？打开放的大唐时代起就是这样的吧？这些家伙，没一点创新精神！ 果然，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越来越密集，几个挑着担子贩卖吃食浆水的小贩在门口蹲了一会儿，见这里也没什么客人就骂骂咧咧的另寻他处了…… 慢慢的，还是有客人登门了。冷冷清清的生意渐渐热闹了一点，几个穿着暗色绸布的商贾找了几个姐儿陪着去喝花酒、一个下值的衙役请两个上司来快活，不过应该不会多花钱……剩下的几个也不像是多有钱的豪客。 宋文听着那个大茶壶的吩咐，来来回回的搬运酒菜茶水、或者引着客人直接去寻相熟的姐儿。 没啥意思…… 突然，一个熟人身手矫健的出现在紫萱楼门口，宋文一眼就认出来、居然是那个被自己敲了一两银子的赵慎言！ 茶壶殷勤的引他进来，招手让宋文直接带赵慎言去二楼。宋文面带微笑走过来弯腰伸手，赵慎言定睛一看就指着宋文说道:“嘿，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已经……” 宋文赶紧扯着赵慎言的袖子把他带走，上了楼梯才笑道:“我已经想开了，做龟公也没什么不好的，赵官人、今日还是找那碧桃姑娘？” 赵慎言突然面色古怪的拉着宋文躲在一个角落，低声说道:“小龟公，你知不知道那天你遇到的那个老乞丐是个高人？” “知道啊！” “你是不是傻？遇到高人还不跪在地上赶紧求人收徒？我看那老家伙明显是看好你了，我娘子说了……那老乞丐的气息很可怕！就她的身手，怕是三个照面就得落败！” “你娘子很厉害吗？还是，还是你打不过你家娘子就觉得她很厉害？” “放屁！我家娘子追随名师自幼习武，寻常十几个泼皮汉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擦……这么厉害？” 宋文现在可是保留着原主所有的记忆，现在这个时代的泼皮闲汉可不是后世那种矮骡子臭流氓可以比较的！这是个真真正正的高危职业，好勇斗狠那是基本功、械斗厮杀才是家常饭！十几个，那就足矣称霸一条街巷打出一方旗号了。 “唉，还以为你这厮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原来也是个没眼光的！” 宋文笑了笑:“我不是习武那块料，也不想跟他去做乞丐。” “愚蠢至极！”赵慎言用扇子敲了一下宋文的脑袋，接着说道:“你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别乱说出去，会惹火上身的！明白了吗？对了，今日我要在碧桃姑娘这里请一个都虞候喝酒……你帮我安排一下，别寒酸也别太铺张了，尤其是酒水不能差了！” 宋文笑道:“那今日看来不必给赵官人准备梯子跑路了？” “跑路……？你这厮这嘴巴太过可恶，要不是看着那夜你仗义执言帮我挤兑我家娘子的份上，我非得让老鸨子赏你一顿板栗吃……” “交给我了，放心吧！” 碧桃姑娘迎了出来，两眼放光的拉住赵慎言的衣袖撒娇，赵慎言耳语一番、碧桃赶紧跑到隔壁的房间把正在嗑瓜子无所事事的好姐妹拉了出来。 走到楼梯拐角的宋文回头一看，好嘛、找的正是请自己喝了一盆梅毒水的那个娘们……春娘！ “呆瓜！看什么看？下次再赏你洗脚水喝！” 春娘挤了个鬼脸，宋文又是一阵反胃赶紧一溜烟的跑路了。 跟管事的大茶壶一说，大茶壶盘算一番定下二两银子的席面菜色便让宋文去后厨交代一下。 来到后厨，刚刚上好了一桌花酒的菜、两个厨子闲下来又开始冷嘲热讽的互相喷粪……两个打下手的小徒弟也各自看彼此不顺眼，三七臭话互喷个不停！ “二位师父,八个菜、有鱼有肉四荤四素，管事的交代要麻利点！” 留着小胡子的马厨子撇了撇嘴:“下料要不要扎实点？多少银子的席面？” “二两！老主顾了，师傅看顾一点！” “明白了，白烧羊腿、芙蓉鱼片，清蒸的肥鸡来一只，肴肉一方！剩下没名堂的素菜找那边的废物去安排……” 另外一个黄脸厨子骂道:“你特么骂谁是废物？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马厨子一拍案板:“你个靠着老鸨子混进来的货色，你要不是废物，这些荤菜你来给客人做出来？” “我……我……马百业！你等着，早晚老子要你好看……” 宋文一听差点乐出来，马百业……百叶，还特么毛肚呢！这是川菜厨子吗？烫火锅的那种？ 看着这个关系户厨子气冲冲的开始整治蔬菜，宋文赶紧又跑去一楼后堂去安排酒水……这个可是要另算钱的，青楼花酒最赚钱的就是这个！ “碧桃的相好赵官人要摆酒？那就拿这一百文一壶的百花春吧！” 宋文搜了搜记忆，开口问道:“还有更好的吗？” 管酒的茶壶乐了……“五百文一壶的羊羔酒都有，就怕他喝不起啊！哈哈哈……别废话了，赶紧把酒水和压桌的干鲜果子看碟都端上去！” 宋文的个子不算矮，不过依旧循着身体原本的记忆顶着一只硕大的托盘把几只看碟果品和四壶酒水送了上去。 刚刚进了屋，就听到赵慎言对怀里的碧桃说道:“赎身一事怕是还得耽搁许久了……我那娘子你是见过的，那身手……我怕你过了门，活不了几日啊！” “她敢？都不尽为人浑家的本分，她凭什么如此欺负你？大不了，大不了你买套小宅子先给我个安身之处就是了……” “我这私房钱不是还没攒够嘛，慢慢来慢慢来……” 宋文摆好酒菜对里间说道:“赵大官人，酒已经上好了，菜一会儿就得了！客人什么时候到？长得什么样子可用我去门外候着？” 赵慎言探出头来:“臭小子就是机灵，王虞侯身高七尺四十余岁白脸膛、肯定穿着武将的牛皮靴……你看到就好好的把他请过来，到门口时招呼一声！” “好嘞，您先忙着、我这就去等人！” 宋文转身来到大门口，跟茶壶交代一下就跑去的角处等着那位贵客王虞侯。 第六章 土鳖 听说过捞拌菜吗 没一会儿，宋文见一个身姿挺拔四十来岁的短须汉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宋文弯腰拱手:“敢问可是王虞侯大驾？” “嗯？你是楼子里面的小龟公？哦，是赵官人让你在这里等某家的吧？” “正是，虞侯里面请！” 到了二楼，宋文喊了一嗓子……“赵大官人，贵客到了！” 屋里立刻走出三个人，赵慎言满脸堆笑带着碧桃施礼、春娘也梳洗打扮好了对着王虞侯抛了个媚眼！ 王虞侯似乎有点局促，还礼之后便和赵慎言一起入席端起酒寒暄起来、春娘顺势和碧桃两个劝酒喂果子挤挤擦擦的玩起青楼几千年都不厌烦的诱惑套路。 宋文到厨房去催菜，一进屋就看到手脚麻利的马百业正抱着胳膊对另外一边的黄脸厨子开启嘲讽模式…… “我呸，什么玩意儿？就这玩意也敢拿出去现眼？你说你拿一份厨子的月例亏不亏心？” 宋文一看，四盘热菜香气扑鼻、另外四碟素菜就有点寒酸了……一碟子豆芽，一碟子花生。还有一盘炸豆腐一盘炒青菜！ 宋文摇了摇头，招呼另外一个小龟公明哥儿赶紧先上菜再说。 不过旁边一只木盆让宋文多看了几眼，不是别的，里面居然有几块白色的冰块！宋文想起来，这应该是专门用来冰镇葡萄酿的…… 果然，赵慎言和王虞侯对这几个素菜不以为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宋文突然盘算了一下，笑着对赵慎言说道:“赵大官人，咱楼里对这些素菜有个新鲜吃法，大官人要不要试一试？” “哦？什么吃法？” “天下独一份儿，捞拌素菜！” “故弄玄虚的玩意儿，来一份儿！” “好嘞！” 宋文奔到后厨，没有一下子和两个厨子交实话，直接推说是客人让如此整治素菜的……两个厨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嫖客安排做菜？狗屁……喝花酒喝傻了吧？ 宋文不以为然的找了个大海碗，然后把冰块砸下来一些放在碗底，再倒进些清水，然后把盐巴和香醋胡麻油倒进去一些……没有辣椒有些遗憾，不过还有黄糖可以调剂一下口味！ “这是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是汤吗？哪有往汤里加冰的！” 宋文懒得搭理他们，又去寻了一些烫好的蔬菜豆芽摆在另外一只大海碗里面，萝卜丝、春笋丝还有泡发好的木耳全部切丝。这些食材摆成花朵形状之后、宋文利落的把菜丝倒扣在那盆装着冰镇糖醋口汤汁的海碗里面…… 几个厨子全都挤了过来，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宋文……“好奇怪的玩意儿，这是客人交代的？莫不是哪家的厨子来喝花酒了？” “怕不是白樊楼或者高阳正店的大厨？也就他们有钱来喝花酒了……这是他们新整治出来的菜谱吗？” “不应该啊！世面上还没有这样新奇的菜色呢！糖和醋入冷水也能吃？” 两个厨子眼巴巴的看着宋文，宋文笑了笑随手夹了一点菜丝放在旁边的碗里，然后又倒上一点汤汁……“客人就随口说了一下，这也算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你？你会做菜？”马厨子刚要发火，就看到旁边的黄脸厨子夹起一筷子菜就放在嘴里…… “呃，嗯？好清爽啊！酸甜爽口，菜丝居然很爽脆……有点意思！不错啊！” 马厨子急忙抢过菜碗尝了一口，立刻就是一愣，那黄脸厨子立刻夺过菜碗骂道:“马百业！你可是做荤菜的大厨子，这素菜跟你有啥关系？” 马厨子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门全新的手法，是可以让一个厨子多一块新招牌的资历！ 两个家伙又开始吵嚷叫骂，宋文则端起托盘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果然，春末时节已经让人有一些燥热感了，再加上喝了酒水、旁边还有窑姐儿在撩拨心弦……口干舌燥的男人们吃上一口捞拌凉菜立刻就是一阵舒爽！ 赵慎言惊讶的品评夸赞了一番，然后又惊讶的指着宋文问道:“你是说，这菜色是你想出来的？” “当然了，大官人以前可曾在别处吃到过？” “确实没有，有点意思！赏你一吊钱……” “谢大官人赏！” 宋文出了房间，伸手招呼另外两个小龟公过来，然后一人悄悄塞了几枚铜钱、又在他们两个耳边交代了一番…… 明哥儿两个拍了拍胸脯一溜烟的各自去做事了。 几个年纪大资历老的茶壶负责在一楼招呼客人，三楼上面是雅间包房最贵的去处，也是由几个茶壶看顾。楼上楼下六七桌花酒，最后几乎都被几个小龟公送去了一份儿捞拌素菜…… 大受欢迎！ 一个地位最低的小龟公，奇思妙想创新出一道新菜，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夜里子时……几桌花酒都已经散了场，留宿的客人也都跟姐儿们进了卧房。吃喝的帐可以算一算了…… 只要客人吃喝得高兴，管账茶壶就可以多加些钱，记花账记花账这个词就是从这里来的！上上下下一笔带过，只要客户满意就行。 老鸨子打了个哈欠，问道:“今日花酒流水收了多少？” 大茶壶一弯腰:“回大娘子，一共七十二两零四百五十文！” “许是比昨日多了些？” “是多了些，只多了一桌花酒，但却多赚了十几两！” 老鸨子皱了皱眉:“说什么文哥儿那厮在厨房随手做了个什么捞拌素菜，客人都很喜欢？” 大茶壶道:“可不是嘛，那菜小的也尝了一口，确实酸爽可口很是下酒！挺不错的……” “哼，厨房那两个废物……就知道成天斗气，还不如个碎催的小龟公！把那个宋文叫过来……” 宋文忍着睡意站在同样一脸倦容的老鸨子身前…… “那菜色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听一个客人随口一提，小的又添了些材料，就随手做出来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哦，客人吃得高兴赏了一点铜钱、我已经给了冯嬷嬷！” “嗯？冯氏！滚过来……” 老鸨子的老狗腿冯氏赶紧从门外进来，施礼说道:“大娘子勿恼，老身是没逮到机会和大娘子说……钱在老身这里放着呢！” 老鸨子白了这贪财的老狗腿一眼，指着宋文道:“这一吊钱……就算楼里赏你了！另外，若是你能多想出些菜式来，以后你自己得来的赏钱就全部归你自己花销！明白了吗？以后……剩下几个小龟公都归你支使，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宋文一听心里是破口大骂……老不死的老鸨子！黑心肠丧良心，这也叫赏赐？合着紫萱楼拿自己的新菜色赚了钱，然后自己却一文钱都得不到？就把自己赚来的小费留给自己就算赏赐了？ nnd……这被人攥着卖身契就是特么受气啊！ “小的多谢大娘子！” 第七章 老乞丐生死一线 第二日早上，两个小龟公哈欠连天的上楼去伺候客人离开，端水倒茶上点心，然后期待着能得客人两个小钱的赏。 这在青楼算是小厮的一点福利，宋文哪里看得上这点小钱？便顺水推舟的把这活计给了另外两个小龟公，明哥儿和另外一个叫徐福子的小子倒是对宋文感恩戴德一个劲儿的作揖。 睡到日上三竿，宋文去厨房寻吃食、两个厨子一见宋文居然满脸堆笑言语和善，还留了肉包子给他。 宋文自然不会做滥好人把后世的一些菜式随意教给他们，关键他自己又不想在这厨房厮混，就算是做得个好厨子又能怎么样？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自己，就算出去开店也是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宋文还是在留意那个不知道姓名的老乞丐，禁军教头王进的师弟…… 又到了那座木桥，宋文拎着一壶青楼顺来的百花酿还用油纸包装了几个肉包子、站在那块石头上咳嗽了一声:“老头子还在不在？还有气就下来吃饭喽！” 等了好久，声息皆无。 宋文觉得这老家伙可能真的走了，或许是因为报复了那个高俅的义子、也可能是被师兄王进给劝走了。 一转身，宋文就是一哆嗦！ 一个年轻妇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前天晚上被自己挤兑的赵慎言夫人…… 宋文记得说起夫人时赵慎言眼睛里那发自内心的恐惧、知道这个疑似将门后裔的妇人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 “还以为那老头儿留下你是看上你了，原来你就是块烂泥……” 宋文展颜一笑:“我本来就是块烂泥，赵家娘子这是来拜师了？” “哼，谁有心情和你一个龟公说这些？我问你，赵慎言昨夜是和什么人喝的花酒？” “呃，应该是禁军的一个军官，具体名姓我没有记住。” “装傻是吧？可是一个姓王的都虞侯？三十许的年纪，留着短须？” “似乎是这样的客人……” 赵娘子似乎有些羞恼，跺脚骂道:“不知羞的东西，为何要去求他？” “就是，这让娘子如何自处！” 赵家娘子叹息一声:“王诞那人是个城府深的，哪里能够求他办事？再加上他当年在我家求亲不成，心里定会有疙瘩……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帮他办事？唉……你说……嗯？” 赵家娘子被宋文顺势一接茬，开口就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此时一下子反应过来，抬头就看到对面一脸八卦神色的小龟公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你这腌臜泼才，竟然敢戏耍于我！” 赵家娘子恼羞成怒迈步就要过来痛揍宋文一番，宋文急忙举起手来大声说道:“赵家娘子勿恼，我这不是为了娘子着想嘛！这样这样，下次赵大官人再来青楼，我帮你劝说他回头是岸如何？让他老老实实在家读书习武，别跟这些人来往别去青楼花天酒地……” “哼，你是什么人？一个小龟公而已，他老娘和我都劝不了他，你能整治得了他？” 宋文伸手指天:“赌咒发誓，我宋文若是帮娘子劝得官人回头是岸，娘子赏我十两银子！若是不成，任由娘子打死！” 赵家娘子狐疑的捏了捏粉拳，骨节咯啦啦几声轻响吓得宋文一阵心肝乱颤……这真是个练家子！ “如此就先记下这顿打！你若是能帮我劝好他，别说十两……我给你二十两！若是你敢骗我，就打断你的双手让你流落街头活活饿死！” “我宋文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欺骗娘子。” 赵家娘子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转身离去之时却突然回头对宋文道:“昨日晚上，羊市街那边出了人命案子！官家近臣高俅的一个义子被人杀了，不过那刺客却是遇到了圈套、似乎受了伤……勉强逃走后不知所踪。你若是……怕是那王进教头也在忧心，若是你见到那人、便去王进教头那里通报一下，或许能得几个赏钱……” 这些话信息量挺大，宋文愣了一下、拱手施礼，赵家娘子转身就离去了。 看来这赵家娘子知道了老乞丐的身份，而王进教头和高俅义子之间的那点破事也不简单……要不然，死了个义子纨绔不至于让这些人关注！ 宋文摇了摇头……开玩笑呢？现在的自己就是只蝼蚁，别说什么大人物、紫萱楼老鸨子就能翻手压死自己！自己掺和这些事去找死不成？ 叹息一声，宋文起身就要离开！突然，拱桥之上传来一声沙哑的话语……“小兔崽子，给爷爷……拿点酒来！” 临近皇城的一座府邸深处，一个四十许的中年官员一身红袍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冰冷，旁边一个身着绸缎的半大少年还在哭天抹泪…… “爹爹！周家哥哥死的好惨啊……那贼人居然一剑就扎透了周家哥哥的咽喉，血喷了一地……孩儿，孩儿都吓得尿裤子了！” 红袍官员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下去吧！这几日在府里歇息，别再出去招摇了。” 少年偷偷看了看爹爹的脸色，抽抽搭搭的下去了。 一个中年文士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躬身施礼后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轻声说道:“大人，看来那些将门还是不肯死心……先前推那王进出来与周旭对峙只是试探，这是在警告大人别惦记那殿前司军权和太尉之职啊！” 高俅一把就将桌上的青瓷茶盏砸在地上……“这些将门，着实可恶！” 文士微微一笑:“大人何必动怒？静待时机即可，有官家在、只要大人不失宠，一切都是势不可挡的……” “那就先放过那王进，不过要全城大索找出那个刺客凌迟处死！要不然，本官心里的这口恶气难出。” “此事晚生交代那青堂帮会那些人去做了，保管牵扯不到大人身上。” “再把那些暗中推波助澜的家伙记下来，以后……再秋后算账！” “晚生领命！” 中年文士躬身施礼，然后转身退下。 宋文吭哧吭哧的爬上木头桥柱，险险的钻进那处桥拱的空处…… 木头排面上胡乱铺着一张被子，四处散落着一些酒瓶和骨头、老乞丐虚弱的躺在破被子上面，面色惨白如纸！腹部胡乱缠裹着一圈麻布，一丝丝鲜血隐隐渗透出来！ “我擦……你……你这是要蹬腿了？老头儿，还能不能跳下去？我陪你去看郎中吧！” 老乞丐嘿嘿一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黑漆污垢，面容居然一下子年轻了一些……原来这厮一直是装作老头的样子、真实年纪也就四十余岁的样子！ “这次怕是不成了，唉……突然有些后悔，这次确实有些多管闲事了。可师兄那朋友一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确实让人想宰了那周旭小贼……就算让人利用，老子也认了！” 第八章 宋文初识王教头 宋文思量一番，随即笑了笑……自己连这条烂命都不在乎了，还怕什么危险不成？不管王进和这汉子还有高俅有什么过节，还是有什么人在暗处注视这一切……自己有什么可怕的？搞不好，这还是一个结识大人物的好机会…… 另外，这汉子似乎对自己挺友好的，前日现身也是想救下自己。问自己的心……？自己也不想看着他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面。 宋文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处，发现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 “留在这你可死定了！你的伤口得好好处置一番，要不然……” “那些周旭的狗腿子帮闲正四下里寻我，高俅也肯定给官府打了招呼……老子肯定走不了了，一旦被他们捉了，还得往我师兄身上牵扯！我不能露面的……小龟公，留下酒然后赶紧滚蛋吧！记住了，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别在青楼那腌臜地方糟蹋了自己一辈子……” 宋文愣了一下，感觉到了这汉子的一份好意，笑道:“老家伙，你叫什么？” 汉子苦笑一声:“咋滴？还准备给老子逢年过节烧点纸钱吗？呵呵……某家姓李、李燕！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纸钱就省了吧……要是能有个坟头留下，有空给老子撒一碗酒就行了！” 宋文一边小心翼翼的解李燕肚子上的纱布一边说道:“我姓宋，宋文。和你一样，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别动，再动肠子都出来了……” “臭小子，你有金疮药吗？没有看个屁……” 宋文皱了皱眉:“现在的金疮药里面有什么？三七什么的加上点止血的玩意儿而已……你这伤口是撕扯开的，需要的是止血消毒缝合、要不然用什么药都是个死！” “你，你居然懂医术？” 宋文起身看了看桥下:“针线酒精什么都没有啊！老家伙，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躲避吗？” 李燕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宋文把伤口又包扎好，然后把酒瓶塞到李燕的手里起身说道:“等着吧，我去找你的师兄……他住在什么地方？” 李燕纠结了好久，宋文站起来踢了他腿上一脚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吭哧瘪肚的娘们德行，你不是说就算死也得死得值点钱吗？你现在就这样死了值不值？” “北便门，青瓦胡同最里面的那户人家，门口一棵大槐树。” “等着，别咽气了！” 宋文匆匆忙忙的爬下桥底，四下里看了看便飞快的跑上桥头，根据曾经的记忆直奔汴梁城北而去。 桥头远处的一棵树下，赵慎言的娘子萍娘迈出一步拦在两个带着斗笠的布衣汉子身前…… “就这么走了？都不愿意伸个援手吗？” 一个汉子拱手说道:“不知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小的二人只是路过而已。” “都守着桥底一晚上了，你们是什么人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此卸磨杀驴不闻不问，不是武人光明磊落的做派！” 二人沉默不语只是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就从另外的方向匆匆离开了。 萍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却也只是叹息一声，看着远处宋文那瘦弱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街角…… 汴梁挺大，宋文一口气直奔着北便门而去，穿过几条大街远远的还看了看巍峨的皇城一眼，皇城边上身穿官服骑马坐轿的官员粼粼而行络绎不绝，大宋就这点好……官多！ 宋文顾不上看热闹，穿街过巷直奔那条小胡同而去，路上还和人打听了一番才找到那棵大树。 所谓的禁军教头压根就不算什么正式军职，虽然有些地位但却没有什么权利。更多是还是一个象征性而已。 宋文赌王进这几日不会去禁军大营里做事，不管怎么样他也得有些准备！尤其是昨夜他的对头仇人被自己的师弟刺杀……要说他不知情，宋文是打死都不信！ 胡同里面的石墩上躺着一个头盖斗笠的短衣少年，似乎是在歇息偷懒的小厮。宋文没有在意，直接奔着那座黑色的院门而去。 啪啪啪……拍响木门、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个略显嘶哑的苍老声音:“来了，敢问是何人啊？” 宋文看了看四周和不远处那个似乎睡着了的少年，开口答道:“东街楼子里来送信的，有人在楼里摆酒宴请王教头！”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半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仆眯起眼睛看了看宋文……“哦？原来是个楼子里的小龟公，我家教头出门去了……小哥儿可去禁军大营那边等候，在这里等也可以、我可以给小哥儿取个小凳歇息……” 宋文皱了皱眉:“摆酒的客官等得急，说是请不到王教头就打断我的腿……”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宋文身后传来:“什么人如此霸道？说来听听！” 堵在门口的老仆弯了弯腰:“郎君回来了！郎君，这小龟公说是要请郎君前去赴宴，急火火的……” 宋文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健壮男子一身褐色袍子腰系牛皮革带头戴青色布巾正淡然的看着自己。 宋文躬身施礼:“敢问可是王教头？” “正是某家！” “有位客人着急要见教头，还请教头移步前去赴宴！” “哦？某在汴梁故旧不多，是什么人请我？” 宋文见王进戒备心甚强，干脆直接说道:“李官人，单名一个燕字！” 王进眼底精光一闪，哦了一声……上上下下审视了宋文一番，问道:“你是如何识得李燕的？你是什么人？在何处勾当？” “和李官人萍水相逢，帮忙跑腿送信而已！” “他身在何处？” 宋文刚要回答，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发冷……刚要回头，就觉得一点利器的锋刃已经点在了自己的腰间！ 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身体挡在胡同口方向、手里居然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顶在自己腰后，同时沉声对前面的王进说道:“恩师，这厮后面没有尾巴缀着！” 王进上前一步单手按在宋文的天灵盖上，低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李燕现在如何了？” 宋文只觉得一股怒气升腾，破口骂道:“你如此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家师弟为你出头身受重伤，现在躲在暗处苟延残喘命悬一线……小爷好心帮他送信，你们却百般刁难！若是不敢伸头就明说，何苦做这种勾当！” 身后的少年呵斥一声:“大胆，还不给我恩师赔罪！” 接着便是一脚踢在宋文的腿弯上，宋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儿，趔趄一下还是歪歪扭扭的站住身体，一脸的愤怒瞪着身前的王进…… 第九章 少年结识豹子头 宋文气鼓鼓的坐在一块破草席上，对面就是那个浓眉大眼却一脸严肃的少年。 宋小龟公现在被关在了一间荒废的破房子里，拎着匕首的俊俏少年看押着他。王进在得知了师弟李燕的确切消息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但却把宋文扣在了此处。 “你是王进的什么人？徒弟？” 少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宋文怒道:“有完没完？我好心好意来送信，你们就这么对我？” 少年抬头答道:“李师叔一向独来独往，如何会识得你这个小龟公？不过你放心，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恩师定然不会亏待与你！我……我也会给你赔罪！” 宋文冷哼一声:“谁稀罕！” 少年皱着眉思索半晌，轻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滚刀太岁的人，可此事涉及太大、恩师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总算听到句人话，宋文斜睨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是王教头的徒弟吗？” “教头其实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我还有一个师父、是京师御拳馆的馆主周侗周大侠！只不过我自己更喜欢枪术，王教头流连于御拳馆的时候曾经指点过我、我便跟随教头来这边习武……我姓林，单名一个冲字！” 嗝的一下，宋文直挺挺的蹦了起来，指点着林冲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你是林冲？豹子头林冲？怎么会是你……怎么会？” 水浒传里最大的悲情人物，那一幕幕悲壮的画面瞬间在宋文的脑海里划过……风雪山神庙，银枪挑葫芦，逼上梁山被百般排挤、大仇难报郁郁而终…… 林冲吓了一跳，险些抖手亮出匕首、纳闷道:“什么豹子头？你识得我不成？” 宋文深呼吸一下，又坐了下来:“没有，只是觉得你这名字起得极好……你，你今年多大？可有喜欢的女孩子？” 林冲闻言居然小脸一红:“没有，我……我才十四岁，哪里会谈婚论嫁！女孩子……我只认得恩师的独生女儿月娘一个，哪里像你混在风月场里面……” 王进的女儿，月娘？宋文皱着眉仔细思索起来……如果林冲的娘子是王进的女儿，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高衙内，高衙内哪里是什么见色起意？分明就是在替滚刀太岁这义兄报仇啊！怪不得……怪不得……这是高俅和这些武人、还有武人背后的将门的斗争！怪不得高俅后来白虎节堂设圈套直接出手干掉林冲，怪不得高衙内过后还要赶尽杀绝害死林冲的夫人……原来自周侗起，到王进后来被逼出走逃亡陕西，再到高俅对林冲下手！这里面竟然是持续了十几年的斗争……军中话语权的斗争！ 施耐庵也不过如此……还是他在避讳这些江湖背后的朝堂之争？ 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仇恨和逼迫，只有赤果果的利益之争…… 宋文微笑着摇了摇头，真特娘的过瘾……还有什么比这种泡在历史故事澡堂子里亲身经历这些故事更美妙的事情吗？ 林冲皱眉看了看这举止怪异的小龟公，问道:“你是说你本来想去寻死，结果李燕师叔救了你？” “谈不上救，就是和我说了些实实在在的话……” “要是师叔能活下来，我们就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宋文抬头看着这个重情重义但心思却挺简单的少年，笑容略带深意的摇了摇头……“没事，这是我和李燕的交情、本也不应该牵扯到你们……只是我势单力孤就是个小龟公，实在是没有能力救治李燕。” “这是什么话？恩师乃是李师叔的师兄，兄弟如手足一般！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宋文心里一动，轻笑道:“那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临近正午，王进一个人走了回来。一进这破宅子就拱手对宋文说道:“是某家唐突了，在这里给小哥儿赔罪了！” 说罢，王进又拿出一锭银子……“我那师弟鲁莽性子，惹了祸事得罪了大人物。这次就当他买了一个教训……我已经安排他去汴梁城外养伤了，这件事还望小哥儿守口如瓶不要再与人提起！” 宋文皱着眉看了看那锭银子摇了摇头:“我帮李燕大叔乃是义气使然，不是贪图些许银子！若是贪图这些，我何不去那滚刀太岁的同伙那里卖了李燕大叔的行踪？” 旁边的林冲听到后两眼放光，一挑大拇指夸赞道:“果然是个义气好汉！” 王进还是执意把银子塞到宋文的怀里，摆手说道:“些许心意，小哥儿拿去买些糖吃也好，再客气就不美了！我们这些人不好露面，小哥儿一会儿就自己悄悄地回去吧？” 一旁的林冲突然说道:“恩师，小哥儿名叫宋文，在紫萱楼勾当……” 王进点点头，又拍了宋文的肩膀一下，转身离去了。 林冲似乎对师父的态度有些失望，不过宋文倒是不以为意……这王进，本就是没什么担当的！一身武艺堪称绝顶不次于那周侗多少，可最后却远走西北泯没于风尘之中消失无踪……这就不是个有胆色有担当的人！ 宋文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对林冲拱手道:“想必林少侠是在保护王教头的家眷呢吧？那我就告辞了，日后、林少侠若是想去青楼玩耍，记得来紫萱楼寻我……哈哈哈哈！” 林冲小脸通红赶紧摆手说道:“不会不会，我可不会去那种地方……我答应过月娘的，这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宋文暗子叹息一声，这林冲……被这王进熏染日久，以后那患得患失的性子怕也是这个原因。 “以后若是有事，文哥儿可去御拳馆寻我！” 两个少年分了手，宋文又一口气奔回了汴河旁边。抬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木拱桥下，宋文叹息一声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刚刚回到紫萱楼，门口的管事茶壶就骂道:“跑到哪里野去了？楼里正在洒扫，你要是再偷懒小心我……” 一声咳嗽，一个胖大身影走到门口对管事儿茶壶叫道:“小心你如何？文哥儿昨夜一道菜色就给楼里赚了几十两银子……就算是大娘子也得回护一些、你叽叽歪歪的抖什么威风？有能耐你也给楼里赚个几十两！” 大茶壶知道这后厨就指着这马厨子出菜，一时间气得摇头晃脑也不好和他撕破脸。胖厨子对宋文嘿嘿一笑:“文哥儿，你要好好想想，要是想来厨房俺就去和大娘子说……别的俺不敢拍胸脯，管你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嘿嘿嘿！” 宋文只是打着哈哈，并不痛快答应。等胖厨子一走，宋文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包刚买的羊头肉塞到管事大茶壶手里，大茶壶背后笑骂了胖厨子几句，便放宋文回了后院。 第十章 绿奴学艺 宋文出招 夜色降临……宋文来到瘦马嬷嬷和未梳拢的姑娘们居住的侧院门口，笑嘻嘻的对门口昏昏欲睡满脸褶子的守门老嬷嬷说道:“嬷嬷，绿奴可在里面？” 老婆子耳聋眼花颤颤巍巍的、看着就像是那种小脑萎缩组的选手……“你说啥？绿什么？” “我找绿奴！” “什么奴？” “我擦……这老聋子！” 老婆子突然抬起头一把就捏住了宋文的耳朵，瘦骨嶙峋跟鸡爪一样的手指跟螃蟹钳子一般有力！ “小龟奴兔崽子杀千刀的小泼皮！居然敢骂老娘？毛还没长齐就想过来祸害小娘子了？信不信老娘找大娘子过来活骟了你？” 宋文痛得眼泪险些掉落下来，怎样都挣脱不得…… 老婆子还待再骂，突然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老脸前面，然后手指一松……一枚金灿灿的折十大钱瞬间滚落出来！ 老婆子眼珠子一亮一把接住大钱，笑嘻嘻的说道:“李嬷嬷占着最大的厢房，左拐第二进院子就是了，快去快回……要是被大娘子发现了，老娘就只能说你是自己翻墙偷偷进去的！” 宋文捂着耳朵逃之夭夭，这死老婆子……战力如此恐怖，怪不得那黑心肝的老鸨子把她放在这里当看门狗。 躲躲藏藏的避开几个嬷嬷少女，宋文看到一间大屋，李嬷嬷是很奇怪的一个教习嬷嬷、居然占据这么大的房子还整日神神秘秘的，而且就连气焰嚣张的老鸨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难道这李嬷嬷后面还有得势的老相好照顾不成？ 知道这几日李嬷嬷不在，宋文大着胆子直接推门进了小院。 西屋里点着一盏灯，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似乎在缝补什么…… 宋文轻轻一推门，发现里面居然上了门栓！便溜到窗子下面轻轻敲了敲。 “啊？什么人？谁在那里？” 小绿奴的声音有些惊慌，宋文赶忙抬起头隔着窗子小声说道:“是我，宋文啊！” 里面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就是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绿奴小脸有些发红的站在门口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文哥儿，你怎么来了？小心被大娘子发觉又要糟践你……” “没事，我买通了门口那老家伙，她放我进来的！绿奴，我……哦，这是给你买的！这些日子，我病得浑浑噩噩的、多亏你和麻五哥照顾了！” 宋文笑着，递给绿奴一只油纸包……绿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大包蜜饯！ “好容易攒几个钱，怎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你身子还没大好，还是你留着吃吧！” 宋文摇了摇头:“没事没事，现在厨房两个厨子都拿我当亲爹一样看待，就想着从我这里再学点手艺过去……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缺！” “文哥儿好厉害，还能做新菜色……我就太没用了，总是学不好琴让嬷嬷生气。” 一时间宋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许诺和安慰，在这青楼里面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绿奴回屋取出一件东西塞到宋文手里，轻声说道:“我知道文哥儿不喜欢龟公的衣衫，这些天就自己偷偷做了一件布袍，你出去走动时就穿这件袍子吧！第一次做，文哥儿别嫌弃我手艺不好……” 宋文心里一热，接过这袍子，刚要说什么……绿奴却接着说道:“明日我就要离开楼子去大相国寺后面的琴舍拜师学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鬼使神差的，宋文脱口而出……“最好别回来了，这个地方是个吃人的怪物！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绿奴似乎很早熟，闻言也只是叹息一声:“这就是命，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文哥儿，你要好好的、将来……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就帮你离开这个腌臜地方！” 这句话如闪电一般击穿了宋文的心底…… 这个，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居然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且，似乎原来的宋文也是个不堪受辱的少年！自己一个男子，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许下诺言要帮助自己脱离苦海？自己还是个人吗？ 宋文一把就捉住了绿奴稚嫩白皙的手指，看着绿奴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女孩子，我一个男人怎会让你操心？绿奴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帮咱们两个赎身，离开这个鬼地方！” 绿奴的脸蛋更红了，羞涩的抽出手来只是点了点头。 月亮下，两个少男少女默默相对……宋文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小院的。只是胸口里塞着的这件棉布袍子在提醒自己，自己在今夜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许下了一个诺言！ 收起袍子，宋文来到青楼里面又默默的开始做事，对所有人笑脸相迎勤快的奔波忙碌。宋文在思量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自己在紫萱楼里地位得到迅速提升的机会！ 空闲时，宋文发现这二楼里面生意最不好的就是前日泼了自己一头梅毒水的那个泼辣姑娘……春娘！ 大大咧咧的性格，让这女子不错的容貌大打折扣！谁让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娇柔妩媚的病弱美女风格呢？ 宋文思索半天，最后过去敲响了春娘的房门。 一开门，春娘的笑容顿时消散无踪……“是你？害老娘白高兴一场……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小公鸡打鸣准备踩蛋了？这是想姐姐的身子了不成？” 宋文虽然心里对这老司机一个劲儿的麻麻批，脸上却还是红了一下，也不敢进屋就站在门口说道:“春娘子想不想做个红牌姑娘？” “这不是屁话嘛！能做红牌谁能拒绝？但这副身子是爹娘给的，老娘又做不得那矫揉造作的病秧子德行……只能混日子呗！” 宋文打量了一下春娘的身材，低声说道:“我有法子可以让你换了路数多多招徕客人，不知道你敢不敢？” “哈哈哈，你一个小龟公……嗯？昨天那新菜式就是你做出来的吧！大娘子等于当场就让你做了小龟公里的第一人……难不成你除了会做菜还有别的能耐不成？得了一场大病没死，你这是要成精了吗？” 宋文翻了个白眼:“你就说敢还是不敢？” “放屁！老娘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不敢的？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要是能让我攒够赎身钱，我把余下的缠头银子分你一半都成！” 宋文神秘的一笑，又打量了一下春娘屋里平平无奇的摆设和身上普普通通的湖绿色衣裙……“放心，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糟践人的法子，明天中午我来寻你，咱们好好商议一下，若是不成……我赔你一两银子！” “好！若是成了，以后姐姐的房门随你来去！” “你……你这老司机，以后你干脆改名叫沫娘得了！”宋文掩面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留下春娘还在纳闷……司机是甚么玩意儿？沫娘又是那座楼里的姑娘？难道什么是新近走红的风尘女子不成？ 第十一章 羞煞人的衣服 老鸨子狐疑的看着一脸平静站在面前的宋文，纳闷道:“你是说你想出这么多主意，都是那个万安桥底下的老乞丐教给你的？” 宋文答道:“三年多了，小的每日都抽空去和那位乞丐师父求学……那无名师父原本乃是豪门贵族出身，自幼养尊处优享尽奢华！对这世上最好的青楼和姑娘还有酒席菜色那是了如指掌……” “富贵出身家道中落？他怎么没饿死？” “他武功好像也很好……” 老鸨子摇摇头:“就因为一个烧饼他就看上你了？然后把他一肚子见识都交给你了？他是不是瞎了眼……自己混成乞丐又收了个龟公？” 宋文心里暗骂几句，最后还是微笑着答道:“师父在人间都已经抛却名姓，只在红尘之中打滚，笑看芸芸众生万千丑态，三个月前已经远游四海去了……” 老鸨子点点头:“走了就当他死了吧！既然没给你留下什么金银，那你就把这些点子见识都拿出来试试……要是有效果，我会好好赏赐你！但除了新菜式之类的……别的东西楼里不会出钱、明白了吗？” 宋文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笑着说道:“可这绸缎还有一些银铃饰品珠子……小的哪里买得起？春娘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怕是手里银子也不多……” 老鸨子皱了皱眉，哼道:“绸缎那得多少银子？你说的小珠子小银铃铛之类的玩意儿楼里倒是有现成的，绸缎……实在是贵！你想要什么花色的？” “黑的！” 老鸨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文:“黑色的？给死人做寿衣吗？你这厮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哪个青楼姑娘能穿着黑衣裙招徕客人？那得多晦气！！！……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故意消遣老娘来了？” 宋文按耐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对这个黑心肝的土鳖老鸨子拱手说道:“一是因为黑色绸布便宜，二来我那无名师父确实给我画过这舞衣小裙的颜色样式……确实就是黑色的！不过，那风情万种和极致诱惑……乃是师父心中最怀念的红尘风情！” “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老鸨子狐疑的盯着宋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那就赌一把！黑绸布上次办丧事的时候还剩下……那个，刺绣花边和珠子铃铛我一会儿让马嬷嬷给你送一匣子去，不许私自藏匿……要不然，老娘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大娘子放心，小的绝不会让大娘子失望……” 楼子里的姐儿们临近晌午才陆陆续续的起床，简单梳洗一下就开始寻要好的凑一起吃饭吹牛扯闲话…… 碧桃和春娘两个脑袋挤在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子上宋文拿来的几张纸…… “小兔崽子，你这都是哪里来的隐晦之物？这是……这是那个失踪的老乞丐教给你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活该他倾家荡产做乞丐！” 碧桃也是羞红了脸蛋，呸了一口……这等衣裙，哪个能穿给人看？羞死人了…… 宋文抄着手站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心里核计，你们两个都沦落风尘做了妓女了！还装什么梁家妇女？啥花样你们没玩过？啥尺寸你们没见过！ 心里麻麻批，宋文嘴上还是乖巧的说道:“二位姐姐，这可是早就失传的盛唐胡姬服饰……堂堂正正的艺伎风情！有什么的？二位姐姐如此花容月貌又有些丰盈身姿，不若就试一试？” 春娘摇了摇头:“我可不会女红，碧桃妹妹手艺可是不错的，不过……找个裁缝又费不得几钱银子，不如交给……” 宋文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可是失传许久的胡姬舞服，现在大宋的胡人本就稀少，这种衣服早就失传了！再说了，这可是二位姐姐借此翻身做红牌的难得机会，万一让人偷偷学去捷足先登了……岂不是白费这份心思了？” 碧桃点点头:“是这个理儿，不过……我可不穿，赵家官人定不会喜欢我穿这个给人看的……” 春娘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惦记那个扣扣搜搜的货色，你不穿我穿……你帮我做了来就成！” 没一会儿，老鸨子那个老狗腿马嬷嬷小心翼翼的捧来一只小匣子、打开一看让宋文是大失所望……几颗小珠子，一些琉璃玻璃珠、还有几串小银铃铛。 春娘坐在旁边嗑瓜子，看着碧桃和宋文两个凑在一起拿着一大匹黑缎子在那里比比划划缝缝补补…… 一直忙到华灯初上，春娘已经回房睡了两觉了，才正式打扮一番跑到了隔壁。 只见宋文这小龟公一副不满意的德行，碧桃干脆羞臊得抬不起头来。桌子上一只托盘里面摆着几件单薄的衣服。 春娘大大咧咧的拿起来一看，立时大叫起来……“遭瘟的小龟公，这也太小了点！这……这比肚兜都小！这裤子……裤子倒还好，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春娘拎起一只带着两个绸布小兜兜的奇怪玩意儿，向碧桃问道。 碧桃啐了一口干脆躲到里间不出来了…… 宋文怪笑道:“这个……这个乃是我那无名师父自家独创出来的一种女子贴身衣物，穿着系好、可以让女子挺胸抬头身姿曼妙……” “狗屁！这么点衣料拿什么曼妙？” 春娘一边骂一边拿着这奇怪的玩意儿在自家身上比量着……突然，春娘无师自通的在自己的身上某个位置比划了几下，抬头一看……宋文已经露出满意鼓励的鬼笑！ “果然，你们师徒两个都是登徒子下三滥的货色！这……这种东西你们也能想得出！” 唰的一下，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胸罩被扔到了发明者宋文的头上，两个布兜垂在耳朵边上……活像个飞行员啊！ 宋文干脆坐在桌子旁边喝了一口凉茶平复一下燥热的气血，开口说道:“我和大娘子说好了，这两日你不用接客、就穿着这衣服练习一下大唐时候的胡旋舞……后天晚上再正式亮相！” 春娘摇了摇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胡旋舞？没人会跳的，现在都是跳彩莲曲、胡桑律、十二词牌花屏袖什么的……” 宋文无所谓的一笑:“那不正好？没人会才没人挑毛病……另外，咱们又不是去皇宫献技，几个动作加上妆容曲调配合就行了……让他们看得血脉喷张为你疯狂就足够了！” “那，也没有会西域乐器的人啊！” 门口突然有个人接话道:“有啊！大相国寺那边教胡琴的师傅，他们那边就有一个铺子里面有卖西域胡笳五弦琵琶独弦琴之类的物件……还有那种手鼓，敲起来还很带劲的！” 宋文一回头，赵慎言正两眼放光的看着桌子上的这几件划时代的黑色舞服！ 碧桃心灵手巧，在这几件可怜布料上还缝上了别处拆来的花草花边，乍一看宋文觉得还有那么点蕾丝的韵味……加上一些珠子和银铃铛的点缀，看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好奇感！ 碧桃一出来就见赵慎言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那几件衣物，立刻娇吟道:“郎君……你看那些腌臜东西做什么？太羞人了，要不是春娘缠着奴家，奴家见一眼都觉得脸红……” 赵慎言却踱到桌子旁边啧啧称奇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这，这是宝物啊！好东西……这要是，桃儿……要不然，你先穿上让我开开眼？” 碧桃刚要拒绝，突然戒备的瞥了一眼旁边大大咧咧的春娘……还有赵慎言那放光的眼珠子，立刻改了口……“这才刚刚见黑，要不然……等夜了我们再试试？” 宋文赶紧点头，旁边的春娘也举双手同意！ 咣当一下，碧桃把宋文和春娘两个直接赶出了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第十二章 宋文春娘偷窥 早早地，碧桃那边就把满脸通红的小丫鬟给赶了出来……屋子里传来碧桃隐隐约约的话音:“官人……熄了灯嘛……” 赵慎言的声音显得猴急又暴躁:“熄什么灯？如此美景、不许熄灯……”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碧桃的声音又隐约传来:“今儿官人这是……” 赵慎言有气无力的低吼道:“没事儿……我还行！我们……再来耍过……” 又过去一盏茶的时候……碧桃:“官人还是歇息一下喝杯茶……” “没事儿……我……我……我还能行……” 听墙根的春娘和宋文对视一眼，宋文疑惑道:“原来看这赵慎言身体还算凑合啊！怎么跟个痨病鬼一样……如此不济事？” 春娘点点头:“想不到也是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平日里碧桃把他吹嘘得上天入地体贴入微……现在看，也就那么回事吧！” 两个人此时正蹲在二楼外面碧桃的窗户旁边，春娘撇了撇嘴:“小龟公，想不到床上这点破事你倒是门儿清啊！说说，小童子是不是让哪个姐儿给吃干抹净了？” 宋文对春娘这紫萱楼一代车王已经有些麻木了，听到这些调戏只当做她在放屁。 春娘按耐不住，沾了些唾沫轻轻的把碧桃卧室的窗纸给点开了一个窟窿、然后眯起一只眼睛轻轻的凑上去…… “喔豁……”春娘一下子把自己的嘴巴捂住，然后接着仔细窥视起来…… 宋文好奇心发作，也学着春娘的样子捅了一个窟窿。定睛一看……好家伙，得亏这具身体现在很虚弱，要不然宋文怀疑自己可能都得就地喷鼻血支帐篷！ 屋子里点着四五支牛油蜡烛，照的卧室灯火通明、床上的赵慎言精赤赤跟条死鱼一样累得动弹不得，一对眼珠子依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一脸幽怨坐在床沿上的碧桃。 碧桃则穿着那套黑色小衣满脸通红的坐在床角上。 死蛆一样的赵慎言又说道:“再给我跳一段儿……再来一段……我还想看看……嘿嘿嘿……” 碧桃呸了一口:“死样儿……不成了吧？听奴家的，今儿歌晚上就歇了吧！不要小命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嘿嘿嘿……” 偷窥得正起劲儿的春娘突然不小心踩翻了一块瓦片，屋里的碧桃一惊、仔细一看就发现了窗户纸上的两个大洞……立时羞恼得骂道:“春娘！肯定是你这小浪蹄子……另外一个是不是文哥儿？你们两个作死的，是不是皮子痒了？” 碧桃羞恼得要死，赶紧拿被子把自己裹紧…… 窗户外面，春娘赶紧拉着意犹未尽的宋文一路跌跌撞撞爬回了自己屋里。 春娘犹自还在回味……“这简简单单的玩意儿有这么厉害？瞧那赵慎言跟个不要命的色中饿鬼一样……图个啥嘛？穿了这玩意儿也还不是原来那点玩意儿……” 宋文擦了一下险些流下来的鼻血，哼哼唧唧的说道:“你们怎会懂男人心里那点渴望与疯狂……赶明儿我再鼓捣些制服出来，什么女将军女书生女道士女仙……配上些场景装饰，嘿嘿……” 宋文回头一看，就见丰盈漂亮的春娘跟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文哥儿，你那个无名师父可真是个……色中饿鬼，青楼天才！” 第二天早上，宋文躺在床上眼神下瞟……终于放下心来，这少年躯壳应该有的清晨反应总算是应约而来！还行，这身体看来还有得救…… 照例去厨房晃荡一圈，芝麻胡饼夹羊肉……马百业屁颠屁颠儿的给现在楼里的小红人文哥儿递了上去，小龟公咔嚓一口……面露满意神色。 “嘿嘿嘿嘿……文哥儿，今日可有什么新菜色想出来了？你那吃遍天下美味珍馐的师父还有什么菜谱留下来吗？” 宋文点点头皱了皱眉，有点噎……旁边马百业的徒弟立刻有眼色的递上来一碗红枣银耳羹！ “文哥儿，这是俺师傅特意给你熬的！说是你大病初愈需要养身子……以后每天早上一碗，绝不断顿！” 宋文喝了一口，想起来这马百业其实对自己一直还算凑合，虽也是骂骂咧咧的、但自己快咽气的时候也还是会给他偷偷的留些米粥肉汤什么的，要不然麻五和绿奴又拿什么帮宋文熬过来？ 发现那黄厨子不在，宋文笑了笑……“马叔，师父他老人家倒是说过一些新奇的吃食，只不过都是在一些海外胡商那里才有的一些调味料……很难搞到的。” 马百业闻言叹息一声，很是失落。 宋文接着说道:“不过有一道大肉菜，现在应该能试试！” “狮子头！” 马百业和徒弟面面相觑……“啥？狮子？俺的娘咧，文哥儿是不是在消遣我？现在汴梁连野物都价格不低，哪里会有狮子卖？也没人见过那玩意儿啊！” 宋文哈哈一笑，指着一筐猪肉说道:“白樊楼还有一道仙人指路呢！难不成还得宰一个仙人不成？三斤猪肉七分瘦三分肥，剁成臊子、拿老酒葱蒜盐巴胡椒粉腌制好了……淀粉……算了，筛一些细麦粉凑合一下！先准备这些……” 马百业眼前一亮:“文哥儿这是要做新菜？” 宋文一边喝汤吃饼一边示意小徒弟麻利点儿……马百业撸起袖子和徒弟立马忙活起来！ 宋文刚刚吃完两张夹肉胡饼，第二碗红枣银耳羹刚刚喝了几口，那边两个动作麻利的厨子已经准备完了。 起锅烧油，宋文把十几个肉丸子搅拌上劲儿，然后又在手里摔打了十几下，十几个圆圆的肉丸子就成型了。 入油锅炸至定型色泽红亮，宋文又指了指大蒸笼……“装碗上笼屉大火半个时辰！” 马百业此时神色严肃点了点头:“先炸后蒸，肉糜定然软糯入味！文哥儿好手段……” 宋文一口喝干半碗汤羹……“还没完呢！此菜还有第三道手段……出锅之后，取碗里蒸制出来的原汤，回锅加酱油黄糖细盐熟芝麻熬成汤汁……趁热浇到肉丸之上，再撒芫荽碎和一点时令花瓣！汤汁和肉丸里面更可以添减一些羊肉、果脯碎之类的东西，汤汁也可以用黄糖老醋调理成糖醋口味……明白了吗？” 马百业皱着眉思索半晌，点了点头……然后拉过自己的小徒弟郑重其事的对着宋文躬身施礼……“文哥儿将这独门技艺倾囊相授，叫咱们爷俩如何报答？以后……以后若有需要，文哥儿尽管吩咐就是了！” 小徒弟作揖之后，居然在怀里郑重其事的掏出一小包折十大钱，两手捧给了宋文……看来已经准备许久了。 宋文哪里看得上这些钱，更不要提曾经的原主还得过这马厨子的恩惠，赶紧拒绝了……还笑闹着和马百业说道:“谢礼一事就此打住，将来若是我有事求马叔、马叔行个方便就好了！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推脱了小徒弟，宋文擦干净嘴巴立刻溜走了，他还有一些东西要采购布置……今天晚上，他要和紫萱车王泼辣娘子春娘一起搏一把！看看这大宋的有钱官人小郎君们……是不是和后世的男人有差不多的口味！ 第十三章 惊艳所有人 每个青楼娘子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刀…… 二十多岁之后，若是这妓子还没遇到看上自己的有钱人帮忙赎身，而自己又没有攒够帮自己赎身的私房钱，其下场就变得极其残忍凄惨…… 青楼其实是最高级的妓馆勾栏，其下还有更低劣的娼寮私馆，妓子一旦人老珠黄被青楼榨干了青春、除了东主开恩留下几个伶俐的做仆妇嬷嬷，剩下的就会被贱卖到这些平民泼皮出没的地方。 妓子一旦被卖到这里，就再没机会遇到有钱的豪客和官员贵族……也就再没机会做人了！那些饥渴如狼一般臭烘烘脏兮兮的买春客，扔些铜钱就能折腾姐儿一个晚上……巨大的落差和折磨，会让那些妓馆娼寮里面的女人迅速的老去、然后在病痛之中迎来死亡…… 春娘平静的看着桌子上的黑色蕾丝衣裙，然后苦笑了一下……“臭小子，姐姐下个月就满十九岁了……真快啊！十六岁被第一个客人梳拢……紫萱楼把我卖了一百两的破瓜红钱！一百两……再过几年，要是我还攒不够四百两的赎身银子、依着我的性子……大娘子怕是就会把我卖到外城的娼寮里面去受罪！不过我宁死也不会去那里的！” 宋文心里突然轻轻一疼，开口就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春娘白了宋文一眼:“你不过是个有些鬼主意的小龟公……哪有那么多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瘦马绿奴眉来眼去的……有钱还是留着给她赎身吧！不过，那女娃娃的姿色底子……了不得，紫萱楼怕是要将她当将来的花魁养育呢！就她学琴学书画请的教师，可能都得花费几百上千两银子……就算将来她没有被达官显贵带走，怕是也得要个几千上万两的赎身钱！你呀……唉……” 一番话说得宋文心里有些发堵，不过烦恼旋即又被宋文赶走了…… 既然打算在这青楼里混个春光灿烂，区区几个钱就那么难吗？自己担心的，其实是要赶在绿奴被客人梳拢前买下绿奴的卖身契！ 那样的话，绿奴就不会以一个从良妓子的身份低着头活下去……如果让绿奴被人糟蹋了，哪怕自己不会嫌弃她，她也一定不会快乐的！ 现在和后世的那些花魁名妓……什么李师师陈圆圆赛金花，还有那杜撰出来的杜十娘，哪有一个有个好下场的？ 宋文这具身体今年十五岁，绿奴十二岁……一个自幼培养的瘦马女孩子，学艺有成至少也得四五年！ 绿奴已经学艺一年多了，那就是最少还有三年！三年之内，自己至少要独霸紫萱楼或者积攒下万两家财…… 麻麻批的……这样一看任务难度确实有些大啊！ 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对着桌子上的黑丝舞服和小衣短裙，各自下着狠心……那就从今夜开始拼搏吧！ 一些小道消息被宋文安排的几个小龟公悄悄地散发出去，老鸨子也没太在意……春娘其实是个姿色上佳的，只不过泼辣的性子有些不讨喜，所以客人一直很少。 这次就由着她和宋文那个小子折腾一番，若是不成、也好好的杀杀她的性子，再让那个有些得意忘形的小龟公有个教训……浪费了这么多钱，一顿板子肯定是要有的。 入夜了，紫萱楼的红灯笼再次高高挂起……老鸨子喝着茶瞥了二楼春娘那间大房紧闭的大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稀稀拉拉的客人开始上门了，一个个或打茶围或喝花酒，几个性子急的客人还催促起来……“不是说有什么大唐的胡姬热舞可看嘛，哪里有啊？是不是骗人的？” 老鸨子一听心里就开始火大了，这兔崽子宋文，怎么早早地就四下里宣扬出去了？万一春娘那个泼辣货搞砸了……紫萱楼岂不成了笑话？ 刚要上楼去看看究竟，青楼大堂中间的小台子上已经开始有歌伎上去唱词弹琴了，咿咿呀呀叮叮咚咚的倒也有些韵味……老鸨子突然想起来，每隔两日紫萱楼就会有这种简简单单的歌舞表演来招徕客人、看来宋文也是想抓这个机会试试那什么劳什子胡姬热舞？ 老鸨子还是不放心，便打发了一个大茶壶上去看看，春娘那边有没有准备好…… 大茶壶点头哈腰的奔去二楼，这边老鸨子端起茶又喝了起来。 突然，大茶壶有些表情怪异的溜了出来，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的……魂飞天外一般走到老鸨子面前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老鸨子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骂道:“想什么呢？丢了魂一样……” 大茶壶一哆嗦，急忙躬身回答道:“了不得了、那春娘和文哥儿搞了一套吓死人的衣服……看得，看得俺浑身上下都直哆嗦！” 老鸨子疑惑道:“露肉了？该死的兔崽子，欲拒还迎矜持不苟才是贵人们喜欢的调调……故作放荡可就砸了牌子丢了口碑了！这里是青楼，不是外城那些腌臜的娼寮……不行，我得去看看！这该死的小龟公，就不应该让他可着劲儿的瞎折腾！”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小龟公一起把大堂之内的蜡烛灯笼熄灭了大半……而二楼春娘的房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整个幽暗暧昧的空间里春娘的房间灯火通明，不过门口却摆着一扇白色的屏风！ 台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两个人，一个足有六七十岁的老胡人抱着一支长长的胡琴闭着眼睛坐在锦礅上，地上则坐着小龟公宋文……手里握着一张带着铃铛响串的皮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 宋文其实前世就会敲这种皮鼓，毕竟这皮鼓是这屌丝宅男唯一学会的一种乐器……宋文前世年轻的时候和几个室友想学吉他泡妞，结果他却只学会了这玩意儿！ 几个屌丝又是学吉他又是做木簪子又是情诗表白……结果几年之后才集体痛苦的发现，这些玩意儿在绝大多数女孩子的眼里，压根就是屌丝无能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拙劣表演！ 没钱没颜值……你就算能表演登天索吐火球也只是个屌丝！屁用都没有…… 大宋的丝竹云板琵琶杨琴哪里有过这样的鼓点旋律？一瞬间几十个客人和妓子杂役居然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鸦雀无声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屏风之上突然显露出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看样子……似乎衣着单薄很是那个、那个不雅！不过随着鼓点的敲击，女子的身影开始舞动起来……动作简单而诱惑，尽显女子的极致风情！ “这就是胡姬热舞？为什么不出来跳……” “就是，就是……如此，如此热舞为何只是露出来个影子！春娘出来……快出来……” 老鸨子有些心虚的看向几个穿着文士衣衫的客人，发现这些人虽然在嘲讽着什么……可一对眼睛里面也满是好奇和期盼！就像看到翔的狗一样…… 老鸨子松了口气，折腾了三天……看来这宋文和春娘算是学会了撩拨客人心思的手段，只要别出乱子就行了！这效果委实不错。 哗啦一下，春娘门口的屏风突然被人一把拉开，灯光映照下，一个头戴异域风情发饰头巾，浓妆艳抹却又轻纱遮面的女子快步跳跃出来……身上，身上…… 老鸨子口干舌燥的几乎要骂出声来，老天爷……这特么比小衣肚兜还要节省布料啊！这，这也太不雅了……贵客们岂会喜欢如此粗野不雅的服饰？哎呦我去了……这回完了…… 只见一件短衣，上露香肩下露小蛮腰，一串缀着银铃的腰带挂着一条宽大松软的阔腿束脚裤，一对赤足踩着鼓点节奏舞动而出、走下楼梯…… 老鸨子想起来，这春娘当初也是学了三年的歌舞……不过当初怎么没觉得这身材丰满让教习嬷嬷不满的姑娘……居然有这能耐？ 西域胡琴的声音突然高亢响起！老乐师摇头晃脑疯狂的开始奏乐，同样摇头晃脑的宋文、手里那只皮鼓也是瞬间加快了节奏，一曲中原地区如今几乎绝迹的西域音乐在这紫萱楼里欢快响起…… 所有的客人全都抛下怀里的娇弱姐儿，趴在栏杆上、站在小台下面、挤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在中原地区绝迹上百年的胡姬热舞……这是盛唐夜唱的华丽词章，也是海纳百川的华夏歌舞！ 挥手，抖肩！转身回眸……踢腿，弯腰，旋转！动作不多，也不够婉约娇柔……但却如烈火一般烧烫了几十个男人的原始热血！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春娘也瞬间跳下舞台快步奔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最后在屏风前面，一下子撕下自己的面纱露出烈焰红唇和美目峨眉……然后一声轻响房门紧闭！ 第十四章 春娘咸鱼翻身 宋文摇头击鼓 整个青楼一片寂静，直到几个小龟公和茶壶迅速的把刚才熄灭的灯火全部点亮。 一众饿狼瞬间轰然叫好，呱噪躁动起来…… “漂亮！好舞曲好舞姿……” “这，这胡姬热舞果真……果真让人快活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春娘有这般诱人？” “太短了，再来一场吧！今晚的茶钱加倍都成啊！” “春娘快出来！老夫今日出钱包下你了……” 老鸨子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有些疯狂的人群，然后又看了看那几个读书人……只见那几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跑到舞台底下去了，叫嚷得比谁都起劲儿！ 老鸨子有些不理解，这宋文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官人豪客，不是都只喜欢婉约娇弱的小娘子吗？为什么会喜欢春娘这种暴露的衣着和粗野奔放的舞姿？老娘是不是落伍了？ 宋文送走老琴师，站在门口瞥了张口结舌的老鸨子一眼……心里冷笑道:你知道个屁？什么叫审美疲劳知道吗？什么叫饥饿营销知道吗？什么叫反向思维明白吗？这紫萱楼，自今日起就得有老子的一席之地了！老子想让哪个姐儿走红，哪个姐儿就能被这些男人追捧！ 一场不过一袋烟功夫的普通歌舞表演，彻底击垮了几十个色狼的故作矜持…… 整个紫萱楼就跟炸锅了一样，热情过后便是赤果果的争先恐后……几个茶壶急匆匆的奔来见老鸨子…… “大娘子，王老爷出价十两要过夜！” “大娘子，赵员外出二十两点名要春娘姑娘陪酒过夜……” “钱大官人出价三十两！” “赵举人也出价三十两，打茶围子看歌舞！” 老鸨子笑容刚刚绽放，突然一道声音传来……“过夜一律不许，打茶围也没有歌舞……三天一次表演雷打不动，除非有达官贵人惹不起，否则春娘能不见人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宋文一身小龟公服色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正面色平静的看着紫萱楼的当家人……老鸨子严花娘！ 老鸨子眉头一皱，刚要发作……突然一阵焦躁和心虚让她闭上了嘴巴！上上下下审视了宋文一番，还未开口……宋文却突然展颜一笑，拱手对老鸨子说道:“大娘子，青楼楚馆……最赚钱的永远不是什么过夜喝茶喝花酒，而是那些一掷千金的达官显贵和富商豪客！今夜过后，春娘的身价……可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染指的了！” 老鸨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合该如此，就照宋文……文哥儿的安排去做！今天起，春娘搬到三楼不再迎客……月例银子，三十贯！若有陪客喝茶什么的，赏赐分她三成……明白了吗？” 几个嬷嬷和茶壶管事的，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躬身施礼答应下来。 老鸨子皱眉看着宋文，突然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似乎想要寻衅打压一下宋文的无礼和嚣张，可一阵击掌声却突兀的响起。 那个一直守在楼下后房管酒水干果蜜饯的老茶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面露喜色的对宋文拍着手掌…… “了不起！了不起……文哥儿，想不到你那个世外高人师父居然有如此手段！一小段西域胡舞就让这些客人如痴如醉狂热不堪……确实厉害！” 老鸨子瞬间面色大变，迟疑的点了点头……“李先生……这……” 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老茶壶似乎对老鸨子态度很是淡然，轻声说道:“既然是难得的人才，那就要好好栽培嘛……对吗大娘子？” 老鸨子居然躬身点了点头:“李先生言之有理，那……宋文以后就不用再做洒扫奔波的事情，以后屋外的歌舞还有服饰采买……还有楼里的布置、这些事情就归宋文掌管吧！位置，仅次于大管事许茂……李先生看这样如何？” 众人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个一向和善的老茶壶，可这李先生却又摆了摆手……“大娘子是这里的当家人，这些事情大娘子自己安排就好了嘛……” 说罢，李先生走到宋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好好做事，将来紫萱楼东主绝不会亏待你的！” 一瞬间老鸨子面色一白，而众人却全都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李先生才是紫萱楼背后东主的真正心腹！是这紫萱楼的太上皇啊！ 宋文期盼的拿回卖身契没有被提起，但也还是规规矩矩的对这老头儿躬身施礼……“宋文一定尽心竭力为东主效力，紫萱楼……一年之内必会傲立于东京汴梁的一流青楼之列！” “不错，少年郎就该有志气！以后有空就过来陪老头子我喝喝茶，哈哈哈……” 李先生摆手离去又回了那间小屋子看管酒水蜜饯去了，可一向被老鸨子严花娘一手遮天的紫萱楼似乎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宋文依旧乖巧的站在老鸨子身前，老鸨子挥了挥手，众人全部转身去照顾客人或者洒扫做事……只不过所有人临走时都对宋文也施了一礼，态度恭敬起来。 老鸨子严花娘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宋文，摆了摆手……“辛苦你了，以后你的月例也按大管事徐茂的发放……一个月两贯钱！文哥儿……日后，在楼里好好做事！明白了吗？” 宋文淡然一笑，拱手答道:“绝不会让大娘子失望的……” 看着宋文转身离去的背影，老鸨子严花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却还是一声不吭，坐了许久……老鸨子才起身去笑脸相迎招呼着一些因为见不到春娘而发牢骚的熟客，整个紫萱楼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谈论刚才的舞曲舞姿舞服，和那个咸鱼翻身一夜走红的泼辣姑娘春娘！ 宋文则来到了自己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肮脏马棚，递给正坐在地上铡马草的麻五哥一壶酒…… 麻五哼了一声接过酒水就喝，一个汉子一个少年就这么默默地喝着酒，旁边的两匹辕马好奇的打量着两个人，不时还喷着响鼻。 宋文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心里默念道……敬你一杯，该死的大宋！还有、这该死的青楼！ 第十五章 宋文烧酒 救人一命 宋文深知宁缺毋滥的诀窍，既然手握青楼走红的密码之一，那就慢慢把春娘的胡姬热舞这个噱头炒出去…… 第三日，又一次歌舞献技，紫萱楼的大厅里居然涌进来一百多号人！有的大吹大擂满怀期待，有的摇头讽刺不屑一顾……有的干脆就只是过来看热闹的！ 这次春娘直接在舞台上现身，乐师也雇佣了三个，皮鼓胡琴加胡笳、又练了三天,春娘的舞姿愈发成熟诱惑，窄小的胸衣加上闪亮的配饰火辣的妆容……紫萱楼又一次被引爆了！ 宋文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什么教习嬷嬷的工作，又选了几个身姿丰盈火辣的姑娘让春娘负责教授后便撒手不管了，只是负责布置起新的舞台来…… 第二天，宋文刚刚起床，突然小龟公明哥儿奔了过来，躬身对宋文说道:“文哥儿，有个客人在门外寻你，我让他进来他却说什么都不肯！” “什么人？” “一个半大小子，穿的还可以！不过有点害怕的样子……” 宋文一边在旁边的木盆里洗漱一边笑道:“害怕青楼？男人怎么会怕青楼？爱死这里还来不及……” 等宋文拿着一只炊饼站在侧门外面发现来者身份后、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 林冲。 片刻之后，两个人蹲在街角的大槐树底下全都愁眉苦脸的。 宋文问道:“你是说李燕大叔的伤势加重了？可发热了？” 林冲点了点头:“师父不敢请知名的外伤郎中，但花了不少钱买了最好的金疮药……可李师叔的伤还是不见好！昨日都烧的有些糊涂了……后来清醒过来，睁眼就说你懂医术要让你过来给他治伤！” 宋文摇摇头:“我也只是知道一点外伤处置的简单法子，师父随口一提而已……” “那文哥儿……能去看看吗？” 宋文点点头:“放心吧，我和老鸨子告个假、就说出去寻两个更好的乐师，这两天我和你一起去照顾李燕大叔……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文哥儿仁义！” “那是自然！哈哈哈……” 七拐八绕的，林冲带着宋文走僻静的小路一直来到外城的一处池塘旁边，一座破破烂烂的旧宅子就在池塘旁边的空地上，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了。 宋文皱了皱眉，这地方潮湿肮脏，怎么能给外伤病人居住？蚊虫苍蝇纷飞的，不感染才是见鬼了。 林冲低声说道:“前两日师父还天天过来探望，可这几日禁军大营里面有校阅、师父脱身不得只能让我照顾李师叔了……” 宋文未置可否，心里对教头王进愈发有些微词…… 林冲单手按着矮墙瞬间翻身跃过，看得宋文很是羡慕，从里面打开木门之后林冲拉着宋文直接来到侧厢房，掀开帘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李燕面色潮红正昏睡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宋文过去摸了一下李燕的额头，好家伙……估计四十度起步！再解开腹部的纱布一看，翻卷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有些发白化脓了！黑乎乎的金疮药散发着药味，要不然宋文怀疑都能闻到李燕伤口腐烂的臭味…… 宋文摇摇头，回身对林冲说道:“不成了，这得好好消毒割去腐肉，再消炎……算了，反正这样的伤得让真正的外伤郎中处置要不然……” 话音未落，李燕却已经醒了过来……嘶哑着嗓子嘿了一声……“这不是小龟公吗？呵呵……怎么，你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让你过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给老子带点酒水解解馋、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拉到……两腿一蹬大不了万事皆休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洒脱又重情重义的李燕，宋文心里有些难受……此事的后面明显有将门势力在推波助澜，但这些人又不肯露面、连王进都在犹豫退却，所以虎头蛇尾的一场较量只牺牲了一个泼皮头子、加上一个江湖游侠…… 宋文拍了拍李燕的胳膊，轻声说道:“祸害遗千年，放心吧！有我这个小龟公在，你死不了的……你先歇着，伤口决对不能再碰水、我去和林冲给你张罗药去！” “小兔崽子，记得带酒回来！” 怎么办呢？宋文站在院子里仔细思索着……这种外伤说严重也严重，但在后世却算不得什么大事！仔细消毒缝合，控制感染就行了……可现在哪有这个条件？宋文明白，现在只是腹部组织的感染，可李燕的伤口极深……如果感染穿透伤口蔓延到腹腔里面，那神仙怕是也救不了李燕了 。 进内城寻有名的郎中就会惊动高俅在市井之中的爪牙耳目、那样连自己林冲和王进都得被连带进去！自己不敢冒险……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酒，这老家伙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喝酒……酒水，酒水！宋文现在知道，大宋所谓的烈酒其实也就是十几度左右……压根就不能做消毒用，那……那自己蒸馏酒精呢？ 宋文蹲在地上用木棍仔细画着什么东西，自己记得一点蒸酒的土烧锅样式，可现在哪有什么橡胶管冷却槽？密封也是个难题…… “林贤弟，你家在汴梁吗？” “没有，我自幼离家跟着周师父习武，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我需要几坛子烈酒，还有锅灶和一只木桶，外加能密封的鱼胶蜂蜡之类的东西，还有干净的竹管和水桶水盆……我有拿这些东西做个蒸酒的玩意儿做洗伤口的药！” 林冲也被宋文用那位在桥底隐居笑傲红尘的神秘师父给忽悠了，压根就没发觉宋文嘴里的师父原型其实就是躺着屋里半死不活的武夫丘八李燕。 林冲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这些东西，李师叔暂且麻烦文哥儿照顾一下……” “别废话了，另外再准备干净的小快刀剪子和银针丝线……我还得帮他把伤口缝合起来……” 林冲立刻崇拜的看着宋文，也不敢发问，只是敬畏的拱了拱手然后飞奔出去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宋文哼了一声……小样，吓死你！以后别太崇拜哥……甘愿效忠就行了！ 林冲的腿脚确实是好，没到正午就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奔了回来，宋文一边和林冲收拾东西一边问道:“王进教头家里有没有那些市井泼皮监视？别把这些东西引过来，咱俩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冲却憨厚一笑:“都是些下三滥的泼皮，只要没走漏消息，来上几个正好！来了我就斩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宋文一拍脑袋……忘了这厮是林冲了！自幼追随名师习武、十四岁的林冲个子比自己还高半头，接近成年人的身高、恐怖的身手……估计几个泼皮还真不够他打杀的！ 第十六章 天下最难喝的酒 叮叮当当鼓捣了整整半日，一只奇形怪状丑到爆的蒸酒器成型了！ 一只密封的木桶，上面用拼接的竹管连到另外一只小桶里面，小桶里面泡着一只打穿底子的铜花瓶，再有一根竹管从花瓶底下伸出来、最底下是一只陶瓶。 装满烈酒的木桶放进一只装着水的大锅里面，宋文让林冲点燃灶火，开始烧酒。 一股怪异的酒香味弥漫开来，宋文知道……这是密封不好的现象，现在只希望能够留住一半蒸发出来的酒精就行…… 林冲烧火，宋文不停的用凉水浇湿那只冷却桶里面的铜壶，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那支小小的竹管，希望那里有奇迹发生！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清澈的液体终于在冷凝器里积攒了一些，然后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只陶瓶里面去了。 林冲目瞪口呆，然后看妖怪一样看着宋文……“文，文哥儿！酒里、居然真的能蒸出药来？” 宋文也是欣喜若狂，这可不只是消毒液……这应该是第一道最烈的高度酒，没法喝的那种！接着蒸下去，怕是就会流出中度白酒了吧？这是什么，这是钱啊！元朝之前可是没有正儿八经的蒸馏酒出现的……真要是成功了，自己就又多了一种积累钱财身家的捷径！ “呃……啊呀……这是什么味道啊？怎么如此诱人啊……唉呀妈呀……呃……小龟公呢？你这厮在做什么好东西？” 半死不活的李燕居然爬了起来，依靠在破窗户上向外张望！ 这时宋文已经接满了一瓶头酒，在嘴里抿了一滴……只觉得苦涩热辣异常很是难喝，便满意的收了起来…… 又接了一瓶，滴落的透明液体开始没有多少苦涩味道，隐隐透着一丝香醇的意思，宋文不懂勾兑酒的法子、但也知道这就是真正的二锅头了,是这个时代的好东西！留起来慢慢研究勾兑就行了，日后发财就靠这个了！ 又在木桶里添了些水，宋文让灶火自己烧着，便拿着所有东西带着林冲进了屋子。 李燕又迷迷糊糊的躺尸了，看着宋文进来又笑道:“快快快，那是什么酒水？怎么劲道这么大？闻着好香啊！” 宋文知道，自己没有**、只能把李燕灌醉才好处置伤口……要不然这厮怕是得疼昏死过去！ 李燕一大口二锅头进嘴，瞬间眼珠子鼓胀险些喷了出去，缓缓咽下、李燕吐出一口酒气……“姥姥的，这是什么酒？怎么跟烈火一样热辣！小龟公……这是你酿出来的？” 宋文点点头:“只是把普通酒水提炼了一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过这酒伤身，没事不可多喝……” 李燕又喝了一口、摇头啧啧称奇……“你这般怪异的小龟公，闻所未闻啊！你……” 宋文看着李燕在这里不停的比比，然后一瓶烈酒都被这厮灌了进去……最后一歪头醉死过去人事不知了。 第一次喝高度白酒就来一瓶子，特么不断片才是怪事！ 宋文让林冲把所有的油灯蜡烛全部点燃，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处置外伤肯定足够了。 用白麻布包裹住嘴脸，宋文又拿珍贵的白酒洗了洗手，然后把白酒里面浸泡着的小刀和剪子拿了起来…… 林冲将李燕的手脚牢牢捆在床上，然后敬畏的看了看宋文，宋文深吸一口气……解开有些肮脏的纱布，小心翼翼的开始切除李燕伤口处的腐肉！ 足足半个时辰，宋文才把伤口处的腐肉清理干净……还好，没有伤到大一些的血管、那金疮药似乎有很强大的止血功效，伤口清理后也只是有些轻微的出血。 第一道酒精浇了上去，昏死过去的李燕突然挣扎起来……巨大的力道差一点扯断了牛皮绳子！林冲急忙扑上去死死的按着李燕不让他挣扎…… 几遍冲洗过后，李燕似乎麻木了许多，安静下来……宋文咬了咬牙又拿起消毒后的大银针和丝线，一下下的将张着大嘴一般渗着鲜血的伤口给硬生生缝合上了！ 期间李燕依旧紧闭双眼，只是浑身上下一直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一个半时辰过后，终于缝合处置完毕……宋文又小心翼翼的将那瓶神奇的金疮药均匀的撒在伤口之上，然后把暴晒过的干净白麻布垫在伤口上，再用白麻布仔仔细细的包扎好…… 不知不觉中，宋文已经满身大汗！此时都已经有些眩晕虚脱的感觉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宋文让林冲给李燕放下纱帐，然后爬起来往外走去。 纱帐里面突然传来李燕嘶哑至极的声音……“小龟公……老子又欠你一条命……你这些……手段，到底是……和谁学的？” 原来这李燕早就被巨痛疼醒了，只不过怕打扰宋文施救才硬生生忍着没有发声……好一条汉子！ “还不晓得是什么结果呢！要是没法退热，就还是活不成……” 李燕两眼翻白，临昏睡过去的时候呵呵一笑……“小龟公，你那酒确实烈……可真特么难喝啊！呵呵……嗝……” 宋文带着同样是满身汗水的林冲到了屋外，林冲拿出一些干粮和清水跟宋文一起填饱肚子……只是眼珠子一个劲儿的看剩下的那两瓶蒸馏酒。 宋文知道这厮长大后也是个大酒鬼，风雪山神庙一幕这厮不正是耐不住性子出去买酒才发生的吗？ 宋文咬了一口烧饼摇摇头:“没听李叔叔说嘛，这玩意儿太难喝！以后等我有时间的，再好好研究研究烧酒的法门……以后肯定能烧出好酒的！” 叮嘱一番不许让李燕喝酒，别让伤口沾水……留下林冲照顾李燕，宋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小院回青楼去了。 却不知道，一个青袍老者头戴斗笠拎着鱼竿和鱼篓站在傍晚的夜色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龟公，目送着他消失在小路上。 老头儿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这是什么味道？像是烈酒啊……奇怪的小龟公，还有这缝合伤口的手段……哪里是什么奴仆该有的手段！奇怪、奇怪……” 第十七章 胡姬热舞 三场定江山 回到紫萱楼，已然是华灯初上热闹起来。 老鸨子和管事大茶壶只当做没看到悠悠逛逛才露面的宋文，任由他游手好闲的四下乱窜，手里还拿着条细绳在大厅里量着尺寸…… 老狗腿冯嬷嬷在老鸨子身后问道:“大娘子，这厮又在搞什么玩意儿？” 老鸨子哼了一声:“能给楼子里赚钱就行了呗！其余的不必管他……反正有李先生在下面兜着呢！” 宋文在一张纸上用木炭棍画着什么，转身又离开了。 东侧院里面，春娘正带着四个平时不走红的姑娘在练舞蹈……一个个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不过全都接受过舞蹈训练的她们倒是学得很快……盖因为这胡姬热舞压根就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做到整齐划一姿态魅惑就足够了！剩下的……宋文自会用布景和灯火还有妆容来烘托！ 第三场了，宋文觉得必须得做出些进化和改变……不断的推陈出新才是王道！ 第二天，宋文一大早就去寻了两个木匠来，交给木匠一张图纸就跑没影了……两个木匠好奇的在青楼堂子里比划半天，然后去找老鸨子要木料钱。 “啥？二十五贯！你们两个货色是不是在漫天要价？不过一个长条台子……怎么会用去这么多钱？” 老鸨子严花娘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该死的小龟公，花钱如流水一般！冯氏，你拿着这账单去给后面的李先生过目……他不是露头了吗？那就得做些主才是……” 没一会儿，冯氏战战兢兢的溜回来，低声对老鸨子说道:“大娘子，那李先生怕是有些不高兴，说……大娘子要是管不好紫萱楼，就趁早说清楚！文哥儿是他的人，出了事他负责就是了……大娘子若是为难，就不必再管了！” 老鸨子咬牙切齿，暗自咒骂半晌……然后挥手就让两个木匠去账房领木料钱。要赶工呢……文哥儿说了，第三天过晌午后必须打造完毕。 外城池塘旁边的那座破宅子里，宋文仔细看了看李燕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宋文的处理见效果了，还是那昂贵的金疮药管用了，总之李燕凭借着自己强悍的体质硬生生扛过了发热关！ “这么说死不了了？哈哈哈……不错不错，还能再喝几千顿酒睡他几十个小娘皮……呃，文哥儿、你那烧酒还有吗？” “还没调理好，你要不想死就等身子好了再说……” 和放松了许多却对宋文刚加敬畏的林冲聊了一阵子，宋文看着林冲崇拜的目光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然后拍屁股滚蛋了！ 宋文换上了绿奴给自己缝制的布袍子，去寻了一个穷困潦倒代人写书信的老书生，一个时辰后又拿着一只包袱回到紫萱楼。 傍晚，宋文把所有的小龟公和打杂的小厮一共六个少年全部聚拢过来，先是一人赏了十文钱……然后交代了一番，六个少年一脸崇拜的躬身施礼而后带着东西撒腿就奔了出去。 几个工作量加倍的茶壶骂骂咧咧，老鸨子更是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躲回去喝茶去了…… 几个小龟公小厮围着整个东京汴梁的烟花青楼街巷开始发纸片单子……今晚上，紫萱楼的红牌姑娘春娘将会再跳胡姬热舞……而且是全新的套路，还有四名徒弟舞娘新鲜出炉！ 很多道貌岸然一派高士风范的家伙鄙视的撇了撇嘴，瞥了那硬纸片一眼……上面居然只是用线条简单勾勒出一个丰盈女子的身形……连五官都没有，可怎么看都有点让人小腹燥热的感觉！ “伤风败俗！” 收到传单的文人不约而同的骂了几句，然后不着痕迹的把纸片藏进自家袖子里面去了。 入夜，紫萱楼里一片热闹景象……不但平时来的熟客人多，这些天口耳相传又多来了不少好奇的新客！ 整个紫萱楼灯火通明布置的焕然一新！新纱帘垂落，还挂起了几大张画着西域风物的新画作……有些文人仔细一看不由得嗤笑起来、这画作鲜艳夺目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突然一声铜锣敲响，四下里通明的灯火又瞬间黯淡下来……来过两次的客人知道这是胡姬热舞要开始了。 这回不一样，四个西域胡人猛然间就开始全力奏乐！宋文依旧坐在台上的角落里一身长袍沉醉一般敲响手里的皮鼓…… 护卫赵才带着三个青楼打手有些胆怯的走了出来……一个个扎着牛皮腰带赤果着精壮的上半身、宋文还奇怪的给四个人身上抹了些菜油……灯火一照熠熠发光！ 四个护卫抱起胳膊守卫在长台两侧，头扎头巾面色严肃看起来就透着一丝诡异和神秘。 又一声锣响！ 两幅纱帘飞起，一个胡姬打扮的舞娘一边抖动身体一边迈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细嫩玉足跳跃扭动缓缓走出…… “啊……噢……春娘……春娘……” “嗷哦……春娘来了！啊……” 来过一次的老色批们跟疯狂了一样，冲出去呼喊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台上的韵律而哆嗦而颤抖…… 韵律一变，春娘这次居然改用了稀碎小珠子串成的面纱珠帘，舞动间烈焰红唇和魅惑大眼若隐若现、狭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宋文还丧心病狂的用靛青颜料混合在水粉里面给春娘画出了淡淡的蓝色眼影！ 黑色的蕾丝短衣和小衣也差不了多少，白皙的柳腰如蛇般扭动，眼神火辣笑容如太阳一般奔放……所有男人全部震惊了！ 就算是窑姐儿，就算是妓子！她怎么能如此火辣诱人？ 宋文重重的敲了几声皮鼓，春娘一回头一抬手！黑色纱帘后面早已经被现场烘托得蠢蠢欲动的四个差不多装扮的舞娘一下子鱼贯而出…… “还有……还有四个！” “紫萱楼哪来的这么多胡姬？我的老天爷……” 春娘在前面，剩下四个在后面！五个身姿一样诱人衣着一样暴露魅惑的丰盈女子一起扭动舞蹈的视觉盛宴、顿时将紫萱楼里的现场彻底推向高潮…… 除了一些年纪太大腿脚不好的，就只有几个便服玩乐想顾忌一丝老脸的官吏在按耐着扑上去冲动……剩下的一众老漂客全都涌了上去，伸着手爪子嚎叫着、战栗着,试图伸手去抓那一只只白嫩的脚丫，去亲吻那白皙的小腿……去撕扯那小小的舞服，去征服那一个个如烈焰女妖一般的胡姬舞娘！ 四个赤膊护卫摊开双手拼命地拦截这些老漂客……几个茶壶险些被疯狂的人群给踩死！ 老鸨子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站在远处看着这疯狂的一幕…… 连一向隐居幕后的李先生也跑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疯狂的人群！ 五个舞娘已经把这些道貌岸然上百年的读书人给征服了，那些商贾权贵也早就跪倒在黑色蕾丝衣裙之下…… 老鸨子知道，这下子……自己的紫萱楼真的要大火了！这些姑娘要赚大钱了……严花娘仔细看着在台上角落里同样因为兴奋而全力敲击皮鼓摇头晃脑的宋文…… “这小龟公……真的不得了啊！” 第十八章 宋文暂露头角 高衙内青楼现身 紫萱楼跟地震了一样喧闹，四下里做邻居的几家青楼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客人全都好奇而去，然后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不回来！ 这一夜，怕是整个东京汴梁的烟花柳行勾栏瓦舍全部被惊动了……区区三流的紫萱楼，居然培养出会跳胡姬热舞的五个红姑娘！一鸣惊人啊…… 热舞还在继续，楼里的气氛渐渐推向高潮…… “快让让！赵员外昏死过去了……” “李秀才鼻血止不住了……” “钱大官人好像中风了，快掐人中……” 嘴歪眼斜的钱大官人一把将自己的小厮推开……“我不要你，我要春娘！” 音乐旋律婉转起来，春娘一步一顿的舞动而走，慢慢退回幕后……在灯光映照下用倒影摆了个魅惑的姿势，然后灯光熄灭……春娘走了！ 剩下的四个舞娘顿时被一众老色批围在台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茶壶呢？滚过来，那边第三个姑娘叫什么？什么？叫迪丽牡丹？这就是胡姬名字？……不错不错，缠头银子多少？” “什么？三十两！你们疯了……起个西域胡姬名字就敢把过夜缠头钱涨十倍！” 旁边一个随从不屑的哼道:“我家老爷说了，左边两个胡姬他包了……多少钱你们开价！没钱的穷酸，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 “小瘪犊子……你说谁没钱？” 自打有这紫萱楼，换了几任老鸨子了……可除了给姑娘赎身的时候，正常开门迎客楼里从来都没有在一夜赚到上百两的时候！ 这是大宋，白银的价值可比后世的辫子清要高得多！现在一两银子，在东京汴梁足可以兑换到九百文铜钱！而当下的一贯钱，也就勉强八百文足数……也就是说现在的一两银子比一贯钱还要值钱。 这一夜，紫萱楼靠着四位跳胡姬热舞的姑娘……赚了足足近二百两！再加上其它姑娘和花酒的收入，直逼三百两而去了！ 就算是东京汴梁最大的青楼春风楼，生意兴隆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数目而已…… 老鸨子彻底认输了，这小龟公……确实是个龟公中的王者！叫他一声龟王都是合情合理的啊！ 此时此刻，新晋紫萱楼龟王宋文却蹲在三楼上春娘的新房间门口……透过栏杆的缝隙看着楼下依旧热闹的景象。 屋子里的春娘依旧在兴奋，脚步旋转不停、连身上披着的一件锦缎披风都飞舞起来…… “文哥儿……这是真的吗？那些人都在底下红着眼睛看着我？都像傻子一样想摸一下我的衣角？哈哈哈……真好，这感觉真不错……哈哈哈……” 宋文突然间沉默起来，蹲在门口看着下面的红尘万丈熙熙攘攘……就像一个修行一甲子的隐士看着钟南山下翻滚的云海一样。 “春娘……你喜欢这感觉吗？” “废话，当然喜欢！哪个姑娘会不喜欢这种感觉？” “哪怕这些感觉都是虚幻的、都是一场梦？” 春娘走过来一把将宋文的脑袋抱在了怀里……“嘻嘻……臭小子，你这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呢？这腌臜世间……谁不是活在梦里？” 顿了一下，春娘突然俯下身去……爆满鼓胀挤压在宋文的头顶，春娘低声说道……“臭小子，怎么样？现在姐姐可是缠头上百两的红牌姑娘……要不要，姐姐帮你……” 春娘的玉手慢慢向下……宋文却如触电一般猛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声音却冷冷的传来…… “别忘了，你可是要给自己赎身的……现在你红了，但赎身的银子怕是也翻了不知多少倍！以后，你别后悔就行……” 看着宋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春娘却散去了笑容面露一丝苦涩…… “傻小子……看得出来你对那个绿奴是情深义重！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青楼啊？姐姐这么做……是想让你消了那可怜的念头！楼子里的姑娘……不配有意中人的！别为了妓子付出真心……那会让你的心碎成**的……可怜的臭小子。” 紫萱楼所有人看向宋文的眼神里满是敬畏，几个小龟公和茶壶甚至都不敢与他直视……直到他们发现文哥儿还是以前的那个文哥儿，大病一场之后变得喜欢开玩笑喜欢发呆偷懒的文哥儿。 老鸨子严花娘再不敢给宋文使脸色了，护院赵才更是卑躬屈膝的百般讨好宋文……甚至还说要再跑一趟城外把那个花六子给彻底废掉、替文哥儿好好出口气……好在宋文没有理会。 宋文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将舞台和布置什么的又完善了一下，然后就不怎么管胡姬热舞这件事情了。 不料酒库的李先生却对宋文更加看好了，宋文也有事没事的跑到他那里和这个老酒虫探讨一下东京汴梁各种上等酒水的口味和秘方之类的话题…… 宋文依旧喜欢早起，喜欢在外面晃荡大半日，然后入夜之前晃晃悠悠的从小门回来……看看几个姑娘的舞蹈排练，指点指点龟奴布置打扫舞台和布景，然后在三日一次的歌舞献技的时候上台去演奏那面西域的皮鼓…… 紫萱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了，陆陆续续的居然也有一些达官贵人包下二楼视野好的房间来看胡姬热舞……见多识广的贵人们倒是没有那么狂热，只是有几个官员暗戳戳的想让春娘陪夜……老鸨子略微一推脱这些人也就作罢了。 直到第五次献技，来了一个让生意人既喜欢又惧怕的大豪客…… 高衙内！ 提笼架鸟的四五个伴当，还有两个身高体阔的护卫……众人簇拥之下，一个身材矮胖的白面少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一些有点见识的客人顿时起身让开，一时间高衙内一直走到舞台之下都是畅通无阻。 二楼之上的雅间里有人见到这高衙内就是一阵恶心，冷哼一声就扔下银子转身从侧门离开了……似乎和这种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情。 还有人只是厌恶的瞥了一眼就不再搭理他，应该是不会惧怕高俅的那种官宦子弟。 “嘿嘿，有点意思……就是这楼子寒酸了一点，开始开始、别磨磨唧唧的……那个春娘在不在？赶紧开始献舞……” 老鸨子赶紧带着大茶壶上前施礼问安，然后一顿阿谀奉承……高衙内似乎听厌了这些废话，只是骂骂咧咧的让春娘赶紧出来跳舞！ 宋文对老鸨子使了个眼色，随手一敲皮鼓响铃，灯光一暗、音乐瞬间响起…… 四个舞娘在一片欢呼声中闪亮登场！ 高衙内瞬间陷入癫狂…… 这玩意儿，正对他的口味！ 第十九章 高衙内赏识 宋文酿酒 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高衙内虽然喜欢这个调调，但也没有急色攻心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来。 小胖子瘫在椅子上，吆五喝六的说道:“不错不错，晚上让这四个小娘皮去我家府里给我爹爹好好跳一场，爹爹近日有些不开心，我这做儿子的也该尽尽孝道……哈哈哈！” 老鸨子一听就乐开了花，叫姑娘移步出楼子去家里，缠头银子就得加倍，再加上这些达官显贵的赏赐……嘿嘿。 四个姑娘下了台，围着高衙内一阵撒娇奉承，其余的客人惹不起这个小霸王便也自去寻别的乐子去了。 没一会儿，高衙内突然皱着眉对一个姑娘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一个小龟公险些病死然后醒过来就想了这许多的花样？” “可不是嘛，文哥儿以前可是个闷葫芦……这次病了以后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把他以前无名师父交给他的本事都使了出来！”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让他过来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宋文突然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在询问今日的热舞为啥停的这么早…… 第一眼见到高衙内，宋文的心里就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这厮怎么这么让人看了就想揍他一顿呢？ 一个跟班把宋文带到鼻孔朝天的高衙内身前，宋文躬身施礼……高衙内一边捏着一个姐儿的小蛮腰一边大喇喇的问道:“你就是小龟公宋文？听说这些胡姬热舞都是你搞出来的玩意儿？不错不错……本衙内觉得挺好，我看你离开这破楼子跟本衙内做跟班得了……以后多想出些好玩的花样出来！我保管你比这里过得痛快……” 老鸨子闻言皱了皱眉，身后却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衙内身份尊贵，怎能让我等这贱籍坏了名声？衙内，文哥儿在这紫萱楼里也一样可以给衙内效力……只要衙内需要，随叫随到就是了！” 李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拱手对高衙内施了个礼。 高衙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愿放人就算了，这四个胡姬好好洗刷洗刷……傍晚过后我派车子过来接人！” 老鸨子看了看李先生的神色，连忙笑道:“这是自然，衙内吩咐紫萱楼自当尽心竭力……呵呵呵。” 高衙内突然看了看宋文手里拎着的一只青瓷酒瓶，然后抽了抽蒜头鼻子……“嗯？有酒香气……好奇怪的味儿！” 宋文惊讶万分，自己鼓捣了好几天的烧酒蒸笼……好容易勾兑出能入口的蒸馏酒，可这瓶口用木塞子封的结结实实，这废物纨绔是怎么发现的？ 旁边一个狗腿得意的夸赞道:“我家衙内天生异禀鼻子极其灵通……哼！一条街外有个小娘子躲在柴垛里面衙内都能闻出来……别说你一瓶烂酒了！” 高衙内一脚踢在这狗腿的腰上，骂道:“滚一边去，你会喝什么酒？这玩意儿味道闻起来很舒服啊，拿来让我试试……” 一个高大护卫一拱手:“衙内，来路不明的酒水是不是……” “是你娘个腿儿……一边去，小龟公、你敢下毒害我吗？” 宋文心里想着……早知道会遇到你这个下三滥的杂碎，老子肯定给你下点烂药让你早衰早谢早早托生去…… “小的不敢……” “哈哈哈哈……”高衙内拿过酒瓶蓬的一下就打开了塞子，然后震惊的看了看宋文……“好烈的酒气！这是谁家的酒？” “呃……是一个隐士，自称酒中仙！疯疯癫癫蓬头垢面的，这厮得了重病险些死掉、小的善心救了他……他就拿这自酿的酒水来谢我。” 高衙内皱了皱眉:“自家酿酒不出奇，这般烈酒却闻所未闻……” 说着，高衙内好奇的仰头灌了一口…… “哇……哇……呕……咳咳……” 半大小子一下子险些被呛死，咳嗽得就像要断气了一样……旁边两个护卫如狼似虎上来就把宋文按倒在地！ 几个姑娘和狗腿跟班手忙脚乱的给高衙内揉捏捶背灌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旁边的李先生却也吸了吸鼻子然后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宋文。 李先生拱手说道:“衙内，这小子的粗陋酒水不堪入口，让衙内受委屈了，小的那里有高阳正店的上好羊羔酒……这就去给衙内取了来，衙内不要与这小龟公一般见识……” 高衙内咳得直翻白眼，闻言却摆了摆手……两个护卫以为是自家衙内不愿意放过这小龟公，举起拳头就要下手！ 楼上原本身体不舒服的春娘躲在门后看得清楚，立刻就要出去救宋文……却见那高衙内缓过劲儿来呸的吐了一口:“滚一边去，老子只是喝呛了一口而已！好酒……果然是好酒！” 高衙内疑惑的又闻了闻烈酒，然后打了个喷嚏……“啊嘁……好古怪的烈酒，能喝这玩意儿的，肯定是真正的老酒鬼……哎，小龟公！那酒中仙是个什么人现在去哪里了？” 宋文其实在高衙内拿过酒瓶的时候就在盘算，自己能不能帮李燕洗白一下身份……得罪了高俅，可武官将门一系却都是一群缩头乌龟！最后居然就让这几个没有实权的教头做牺牲品？ 宋文下意识的就不想让林冲走那条绝路死路……顺带着连李燕也不应该就这么沦落尘埃消失不见。 “回衙内，是一个邋遢汉子、年纪不小了，整日里醉醺醺的不像样子……小的出去寻访胡琴名师的时候在观音院后身小巷子里偶遇的，便救了他一命！他便拿这酒水做酬谢。” “他去哪里了？又是如何酿出的烈酒？” “离开内城了，好像在一处荒宅里栖身……在城东柳庄那边，衙内是想寻他吗？” 高衙内咧嘴一笑……“有意思，今日可真没白来……小龟公，你编排的热舞很不错！这烈酒也有点意思……我爹爹这几日睡得不好，我觉得要是有这一瓶烈酒下肚，再让几个舞姬一起好好玩耍……呃……这个，我估计我爹爹痛快过后肯定能好好酣睡一场！哈哈哈……” 宋文只觉得一万只草那什么马从头顶奔腾而过……这孝顺纯良的好儿子，怕是每个做爹的做梦都想要的吧？ 好像那高俅是有两个自己亲生的儿子的，但无论正史野史记载……老家伙好像都很宠爱这个疑似收养来的小儿子！ 不是高俅有怪癖……而是这小儿子太强大了…… “小龟公！本衙内觉得你这烈酒也不错，这两日你去把那个酒中仙给本衙内找来……找到了赏你十贯钱！” “小的遵命，绝不会让衙内失望的。” 高衙内哈哈大笑，捏了旁边的胡姬姐儿一把:“走了走了，你们几个小妖精记得早点准备好，然后到我高府去哄爹爹好好开心开心……哈哈哈！” 老鸨子带着大茶壶点头哈腰的恭送，李先生却侧着头疑惑的看着一脸茫然纯良的宋文……心里对那烈酒也充满了好奇感。 第二十章 宋文侠客梦碎 神医一瓶就倒 古往今来天下少年，哪个没有做过当一名侠士潇洒走江湖的梦？ 坐在破院子里，宋文啧啧称奇的看着年纪轻轻的林冲手持一根没有枪头的木棍在习练一套潇洒迅捷的枪法…… 已经恢复很多的李燕坐在一旁满意的看着，不时还出言指点指点林冲使力的门道和步伐的错处，倒是让林冲获益匪浅。 一套枪法使完，林冲只是微微喘息一些，宋文看的也很是过瘾。殊不知李燕已经站起身来到小龟公的身后…… 一只大手一下子捏在宋文的后脖颈……力度很大，宋文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摩擦的声音，接着大手又开始捏宋文的腰、肩，肘…… 宋文痛得大叫道:“老叫花子！我就知道你一早就惦记我的美色……放开我，小爷宁死不从！你这个老玻璃……” 李燕和林冲对宋文的这些胡说八道早已习以为常，林冲满怀希望的看着李燕……李燕却面露惋惜的摇了摇头:“确实不成的，其实原本这厮也算是个好苗子！可惜了……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他打小就吃喝不足又在青楼里奔波劳碌……伤了底子元气，骨骼筋肉也不够强韧，武道一途走不通的！” 林冲叹息一声，没说什么。 宋文则笑着说道:“我可没想过做什么大侠士大将军……痛痛快快活一辈子就行了，患得患失的话我怕是就又得投汴河去……” 李燕纳闷道:“你当日到底是去投河还是想去看看你那个师父回来没有？那高人真的曾经住在我栖身的那个木拱梁下面？看来……你师父也是个习武之人啊！如此高人……就这么浪迹天涯去了，委实可惜！” 宋文打了个哈哈就遮掩过去了，刚要和李燕商议一下忽悠高衙内的事，那紧锁的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林冲愣了一下，即刻起身将一支精钢枪头装在了那根蜡木棍上，一支寒光闪烁的长枪立刻成型了。 李燕也皱了皱眉，随即对林冲说道:“我师兄若是过来定会翻墙而入不留痕迹……这敲门的肯定是外人，不过若是高俅的人怕是早就冲进来了。没事，你去看看……镇定一些。” 宋文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还是站在李燕身旁看着林冲将长枪握在身后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 一个渔翁打扮的斗笠老者笑眯眯的站在门外，身后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大眼睛男孩，脚边地上还摆着鱼竿和竹篓。 “这位小哥儿，老夫冒昧来访还请勿怪……只是这腹内酒虫作怪数日，实在是忍不住了！敢问，这院子主人可是在酿酒啊？” 老者姓安，名宝山。杭州人士，与自己孙儿千里迢迢的来看望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友。 那老友前几年做到了刑部的提刑官职，刚刚告老致仕就病倒在汴梁家中，家人传信给安老先生，请医术高明的安宝山过来诊治。 安宝山的儿子夫妇两个早逝，只余下这个孙儿，老先生放心不下孙儿独自在家，干脆就带着孙儿一起乘船沿着运河北上、来汴梁救治老友，老友康复一些后，老先生嫌弃汴梁吵闹就搬到这外城东边的一套小院子里居住，离这里约么半里路远。 安老先生捏着胡须笑道:“实不相瞒，老朽平生一来喜欢垂钓，二来喜欢些杯中物……这几日在那边的柳树下钓鱼时，却闻到一股闻所未闻的酒香气……后来隔三差五的更是愈发香气扑鼻啊！今日按奈不住酒虫作祟，便过来想跟主人家求一壶酒……冒昧之处，还望尊驾海涵！” 李燕与老人对坐，身后站着宋文和林冲，闻言李燕和林冲却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一脸懵逼的宋文…… 宋文拱手道:“老先生，我原本是想蒸酒取药给我家叔治病的，不曾想我师父留下的这道药方却被我弄出来一些能饮用的烈酒……但这烈酒实在是劲头十足、赠与老先生一些倒也无妨，不过却怕老先生喝醉了！” “哈哈哈，老朽饮酒大半生，也不知醉过几千次了，无妨无妨！不过……小哥儿的师父居然会蒸酒取药？却不知是什么法子？令师是何人在哪里行医啊？” “老师无名无姓浪迹天涯，早就云游四海去了……” 安老先生思索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随即看着李燕说道:“足下可是受了伤？看起来气血两虚面色有碍……可眼鼻之上却有血涌之相，怕是那药酒的缘故？” 林冲闻言皱了皱眉，宋文却轻声对李燕说道:“我说怎么那烧酒少了一瓶……原来是被你偷喝了！” 一瓶烧酒摆在桌子上，老先生喜笑颜开在袖子里摸出一块洁白莹润的小玉坠子……“哈哈，冒昧来访来求美酒不可白占便宜……这件小东西就赠与小哥儿了，还望小哥儿把这美酒如何入药与老朽说说？” 宋文对这老者很有好感，闻言却摆摆手……“老先生客气了，一瓶酒不算什么……这烈酒入药也简单的很，就是消毒……呃，祛除感染伤口的邪祟而已。” 老先生点点头轻声说道:“原来是外伤科的法门，令师应该是习武之人吧？酒可助气血通行，但用来做金疮药却是头一次听闻……” 宋文又拿出一小瓶武器级酒精，开口说道:“这个才是洗伤口的烈酒，我师父曾言……此物五谷土生、酿酒为水，柴木为薪，燃火蒸腾，铜壶为器皿……五行齐聚为酒之精。” 一顿大忽悠把对面的老先生听得目瞪口呆满脸的期待……“了不得，想不到汴梁之地还有这般高人……令师现在何处啊？” “我也有三年没有见过老师了……” 安老先生伸手拿过小瓶子，对面李燕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后怕……这酒精清洗伤口，可是险些要了他半条命！那烧心刮骨一般的巨痛……让他一直心有余悸。 老先生轻轻拔掉塞子，一股浓重刺鼻的酒味儿直冲鼻孔……老先生仔细闻了半晌，摇摇头……“果然厉害！水中居然有火气，确实有特异之处……” 老头子张嘴就想来一口……宋文急忙说道:“老先生这个可不能喝，里面火毒厉害，喝了会出大事的！我后面蒸出来的第二道酒精再用一些市面上酒水勾兑之后，才有了这边大瓶子里能喝的烈酒……只是酒气太重依旧太容易醉人了。” 安老先生呵呵一笑，拿过酒瓶道:“那老朽就试试，这酒精烈酒到底有多醉人？” 半晌过后，老头子脑袋一歪出溜到桌子底下人事不省了…… 宋文不由得暗中翘起大拇指！老家伙确实很厉害……连颗花生米都没有，就空嘴吹了一瓶子疑似四十多度的三无产品大老散，没有当场飞升或者口吐白沫酒精中毒都是好样的！ 更别提这老头儿至少也得有六十多岁了吧？ 老头儿的孙子安安静静的，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过来查看一下见爷爷只是醉倒便放下心来。 宋文和林冲赶紧把老先生抬到旁边的厢房里休息，宋文对坐在床前的小孩儿问道:“你爷爷的医术真厉害，见一面就能看出我叔叔身上受了伤……就是酒量差了点，**……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低头答道:“我家在杭州世代行医，爷爷医术很好的……我小名叫全哥儿，大名道全。” “哦，安道全……啊？是你？” 第二十一章 坑蒙拐骗一张嘴 安道全……宋文记得传记里面这厮是最后那为数不多的有好下场的几个人之一，似乎是被宋徽宗那厮搞到太医局里面自己享用去了…… 能进太医局，说明安道全这家伙的医术肯定是没得说，至少能入皇帝法眼的就不可能是庸手！ 但这家伙能跟着梁山一伙儿贼寇去造反，骨子里肯定也是个不安分的货色。 十来岁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安道全皱着眉看着对面这个家伙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不时还对自己露出一丝猥琐的微笑……便对宋文轻声说道:“这位哥哥，你平日里最好还是静心养气的好，你年少时气血两亏、又生过重病，虽然活了下来可毕竟伤了元气！以后……怕是子嗣都艰难。” “我擦！” 还在意淫如何拐骗孩童的宋文闻言险些给小神医跪在地上，目露惊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兔崽子……“你，你别诓骗我……可是，我可是肾亏？” 安道全摇摇头，宋文刚刚放下心来，就听这兔崽子接着说道:“你不是肾亏……你是五脏亏虚！心少阳经和肾包经尤其亏虚厉害，这样下去你寿数不会……” 床上的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咳嗽一声打断了安道全的话……“全儿！不可胡言乱语……为医者妙手仁心！既要悬壶济世也得让人心神安宁……咳咳，文哥儿虽然身子亏欠不少，但还年轻……好好调理一下，还是能够徐徐图之补益回来的！” 宋文险些给老头子下跪，躬身施礼哀声求告:“小子自幼被人拐卖沦落市井，吃了无数的苦楚……但小子还有一腔热血想好好的活一辈子做些事情！还望老先生施以援手给小子一个盼头！” 老家伙点了点头，起身坐在床上松了松筋骨……“唉，老了老了……一壶酒就醉了，也不知道这如火美酒还能喝上几次？唉……” 宋文闻言心里就是一翻个儿，这老家伙……这是想敲竹杠啊！ “老先生，这烧酒伤身不能多喝啊！” “不过，若是冬日里一锅烧羊肉配上一点烧酒，确实妙不可言啊！” 宋文赶紧拱手说道:“那是自然，这烧酒暖胃暖身催动气血，适量饮用还是很不错的……小子这里却是刚刚开始烧制，不过存了二十几瓶……” 门口的林冲瓮声瓮气的插话道:“没有二十几瓶了。只余下十瓶，剩下的、剩下的都被师叔给偷喝了……” 送礼送双，六瓶宋文和林冲千辛万苦搞出来的烧酒摆在桌子上，已经缓过劲儿来的老家伙安宝山却是吃了几粒不知名的黑色药丸……似乎是解酒药，反正老家伙除了有些头疼没什么大碍了，这倒是让宋文佩服万分。 出言一问，原来这解酒药还是面前这腼腆少年给经常醉酒的爷爷配制出来的，这倒让宋文又悄悄盘算了起来。 林冲泡了一壶茶汤，几个人坐在石桌旁边闲聊，偷酒贼李燕有些心虚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宋文给老先生和安道全倒了茶水、然后开口问道:“老先生，您觉得这新制成的烧酒滋味如何？” “如饮烈火，但回味无穷！非真正酒徒不可领会其中奥妙……” 老家伙说着就又去摸酒瓶，旁边的孙子一把拉开爷爷的手，不满的白了酒鬼爷爷一眼。 宋文微笑道:“若是此酒拿到酒楼售卖，可比得上那高阳正店的羊羔酒？” 安宝山沉吟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怕是不能，那羊羔酒和一众汴梁名酒都已经成名日久，饮之滋味悠长，还有那皇宫大内的三十余种御酒……更是人间佳酿！这烧酒虽酒香浓烈，但却少了一丝滋味……又烧口，怕是没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啊！” 宋文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最怕的……一是烧酒现在没有名气，二来胡乱勾兑出来的烧酒少了很多口感和回味，毕竟自己又没学过这玩意儿…… 老家伙捏着胡须继续说道:“不过小哥儿不必心急，慢慢来嘛！如此烧酒乃千古独创，令师留下的这独门绝技必然会发扬光大的……只是要多试试各种配伍调剂，不过，老夫依然很是敬佩令师啊！” 宋文点点头，拱手称是。 老家伙又给宋文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翻了翻眼皮，最后点点头……“文哥儿这身体确实有些亏虚过度，不过……若是有好药材和补物仔细调理，还算来得及……只不过，这些鹿角豹胎人参之类的补药、价格很是昂贵啊！” 一旁的小孙子安道全想了想，在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文哥儿怕是没有这么多银子，我这里有一瓶回春丸，可以送给文哥儿……只是，这药丸算是我新配制出来的，药性有些猛烈、按理说虚不受补，这样怕是会折寿十年……但文哥儿调理身体已经迫在眉睫、所以要不要服用还得文哥儿自己决定。” 安宝山老爷子皱了皱眉，却没有表态……宋文刚要开口答应，林冲却在身旁拉了宋文的胳膊一下！ 宋文一回头，看到林冲关切的目光心底就是一暖……这些天自己算是真心相待，林冲也愈发的尊重自己，这份关心的眼神不是能装出来的。 拍了拍林冲的胳膊，宋文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人！没事，遇到老先生和全哥儿贤弟是我的运气，要不然我这身子怕是早早的就垮掉了……现在筹措那些昂贵的补药来不及了，先用些全哥儿的药也是运气！十年阳寿不少，可与其苟活于世十年，还不如早早的有一副能做大事的身体！大丈夫何患无前程？不是说自古以来美人如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嘛……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活上几十年，可比那苟且偷生到百岁要快活得多！” 安宝山面露惊讶之色，安道全则目露精光击掌叫好……“说得好！大丈夫就应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安宝山严肃的瞥了孙儿一眼，安道全立刻垂头丧气不再说话了。 安宝山想了想，拿出另外一只药瓶……“这里有一味温补之药，可化解一些那补药的药性……这两种药一日各一丸，温汤送服！文哥儿今年多大了？” “呃，过了清明就十五了！” “嗯，还好……切记，十八岁成人之前万万保住童子身！不可贪花恋色酗酒无度，不可强行熬炼筋骨学那外家的硬功夫、早睡早起披发缓行习练五禽戏！多读读书，修心养性……嗯，文哥儿现在在哪里谋生啊？” 林冲在旁边红着脸一低头，宋文也是满脸郁闷……“回老先生，小子现在在汴梁的紫萱楼做龟公……” “嗯，也还可以……什么？龟公？在青楼做事？” 对面的安道全立刻面露艳羡之色，似乎对青楼勾栏很是向往…… 第二十二章 刀光剑影宋文逃命 林冲忧心忡忡的送宋文到了池塘远处的路口，低着头也不说话。 宋文倒是洒脱的一笑:“没什么，不是得了安家小神医的灵丹妙药了嘛，再说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有什么大不了的？俯仰不愧于天地，立身不愧对兄弟……足矣！” 林冲点了点头，抱拳道:“哥哥仁义，又如此洒脱，冲心中敬佩！” 宋文心里一喜，要的就是这个！ 夕阳西下，汴梁鼓楼上的大鼓快敲响了，宋文加快脚步直奔城门而去。冷不防一匹快马哗楞楞銮铃作响在宋文身旁冲了过去…… 几个歪三倒四的城门守卒一见骑士背后的小旗立刻一样的躲了开来，一阵烟尘吹过，骑士居然打马进了城门直奔内城而去了。 宋文有些好奇，便悄悄接近了几个还在交头接耳的士卒后面偷听起来。 听了半天，宋文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了……原来是朝廷的加急奏报！而且还是个大人物的加急告捷奏折，童贯！ 对于这赫赫有名的北宋六贼之一的老太监，宋文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这个时间段，似乎那童贯在西军那边儿正使劲折腾，不过却是白白糟蹋了大宋最精锐的西军那最后一点精气神……自打败给同样苟延残喘的西夏后，一直到靖康之耻西军和种籍绽放出最后的一丝光芒，然后大宋的国运就瞬间崩塌了。 宋文摇头晃脑的往汴梁东边的几条瓦子街走去，那里就是东京汴梁的夜生活区，灯红酒绿的销金窟、歌舞升平的太平夜。 紫萱楼就坐落在几条窄街里面，宋文习惯于穿过一条小巷子从小门回去，今日也是如此。 几个闲汉晃晃悠悠的突然从一个转角里走出来，其中一个长着一团护心毛歪着嘴巴似乎有些面熟…… 宋文皱了皱眉沿着屋檐行走不想和这些泼皮有什么交集、可几个泼皮却对着宋文狞笑了起来！ “呦呵，小雏儿……几日不见抖起来了啊？” “小脸白白嫩嫩的，是不是让哪个姐儿滋润的啊？你们说这厮有没有摸过春娘娘子的小手啊？” “一个小龟公，他算个屁！他也配？” 宋文皱了皱眉，感觉这些家伙有些不对劲儿，随即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身后的拐角处似乎也有人影闪动，心里立时觉得坏菜了…… 要说仇人自己基本上没有，除了被自己整治得半死的花六子，剩下的……剩下的怕就是那些被紫萱楼抢了风头的花街邻居了！ 宋文心里一惊，脸上却堆起笑容来，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串折十大钱向对面的歪嘴泼皮笑道:“几位好汉，既然认识小的就算缘分，小的请几位哥哥喝杯酒如何？” 歪嘴泼皮摸出一把剔骨尖刀哈哈一笑:“小贼厮很是伶俐啊，怪不得这些时日在青楼混的如鱼得水……不过，今日爷爷就是看你不顺眼！小东西，别怪爷爷下手狠……今日，就是你的运道来了！抓住他……” 旁边两个泼皮撸起袖子就走了过来，宋文知道这些家伙应该是奔着自己来的……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怕，气得是背后的主谋居然找这些下三滥对付自己，怕的是自己这幅身体弱鸡一个，怕是连一个泼皮都难以应对。 几个人围着宋文慢慢靠近，可紫萱楼西边的一座茶楼二层之上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年纪四旬左右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另外一个赫然是紫萱楼的老鸨子严百花！ 老鸨子严百花瞪着旁边的男人骂道:“赵梦长，你这厮居然敢对我紫萱楼的下人下黑手？你就不怕我去报官？” 名叫赵梦长的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花娘，别装了……这小厮惯常走的小路还是你装成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呢！明人不说暗话，你紫萱楼一个劳苦功高的老鸨，为何会忌惮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龟公？” 老鸨子严百花瞥了这厮一眼:“说什么废话？你们几家青楼，现在哪个又不忌惮这个小龟公？” 赵梦长摇摇头:“这小兔崽子，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不过一介奴仆，就算有东家看重又岂能说一手遮天就一手遮天！坏了规矩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严花娘笼着袖子转身离去，声音冷冷的传来……“主家眼下，谁又不是奴仆？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赵梦长看着远处一步步退到墙角无处可逃的小龟公，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主家都是求财，所以咱们既得做出副奋勇向前的姿态，又得互相留条活路才好……这就是咱们的规矩。” 瓦子街分东南北三条街，四家酒楼七家青楼，争争斗斗平日里纷争不断吵闹不休。可谁又知道几家青楼的管事老鸨子……其实早就有一丝默契，七家青楼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排挤走多少新开的楼子，收拾了不知道多少手下想冒头夺权的新人！ 七个老鸨管事，同气连枝一手遮天，瓦子街里面一共数百名青楼姑娘加上数百奴仆杂役全部在他们掌控之中！就连主家东主想要动她们，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再加上这青楼瓦舍的勾当对名声不好，有身份地位的东主自是不屑跟这些身份低贱的管事撕破脸……有差不多的收益就行了，所以、双方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之中，而一鸣惊人的宋文……却突然打破了这个平衡！ 几个老鸨子和管事的，想用最简单最直白也是最粗野的方式解决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打他个半死废了他。 为此，剩下六家青楼做主的、还咬牙凑了二百两的红钱私下送给了严花娘以做补偿。 要是宋文知道老鸨子因为忌惮自己就把自己卖了二百两……怕是会破口大骂，老子难道就只值这么点小钱？怎么也得值二百五十两吧？ 角落里的宋文面色慌张畏畏缩缩，四个泼皮无赖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宋文突然探手在怀里一抹，然后一大把铜钱哗啦一下被他撒了出来！ 两个泼皮一下子被铜钱砸得一愣，然后手忙脚乱的就去捡拾抢夺……歪嘴泼皮骂骂咧咧的奔宋文走去:“小兔崽子，有能耐你就撒一把银子出来，老子今日就放过你！” 宋文又探手到怀里，歪嘴见状就是一愣……难不成这小龟公已经富贵到随身装着一大把银子不成？ 一大把白花花的物事奔着剩下两个泼皮的脸上洒落……但却不是什么雪花白银，而是一大把白灰！ 第二十三章 宋文虎口脱险 李燕来寻投资 歪嘴泼皮和另外一个狗腿惨叫一声，白灰入眼烧灼异常让两个家伙痛苦得嚎叫起来，歪嘴手里的尖刀四下里胡乱挥舞，不成想直接在旁边手下的胳膊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宋文低下头拼命地跑，一头把那个受了伤的泼皮撞翻在地，但随即自己肩膀上就是一凉……然后一股剧痛瞬间袭来。 受伤了！ 宋文心里一股莫名的暴躁感觉就像被唤醒了一般，随即低下头一把抱住了胡乱挥刀的歪嘴小腿……“狗……日……的，去死！” 歪嘴一下子被宋文掀翻在地，手里的尖刀磕在墙角也飞了出去，宋文一脚踹在歪嘴的裆下，然后飞也似的向巷子外面奔去…… 身后歪嘴惨嚎一声大叫道:“抓住他，老子今日要活剐了这忘巴蛋小龟公……” 宋文忙乱之中一把拾起那柄尖刀，对面两个泼皮一见宋文如此拼命也是犹豫了一瞬，宋文借机一下子冲进旁边的一条窄巷子向着大街方向狂奔！ 红肿着双眼缓过一丝劲儿来的歪嘴踢了两个废物手下一脚，紧紧追了上去…… “站住！小龟公，老子今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太监……小兔崽子，别跑！” 宋文见前面的巷子越来越窄，似乎是个死胡同……心下一急就开始边跑边推砸旁边的木门，可一扇扇破木门都栓得死死的，似乎门后的人对外面的泼皮殴斗很是惧怕一般。 突然，宋文看到……远处墙角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熟悉…… 宋文心底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那个人……居然是赵才！紫萱楼的护卫头子，老鸨严花娘的忠心狗腿，赵才！ 他在这里躲躲闪闪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老鸨子严花娘要对付自己？自己可是给她们赚钱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堵破墙歪在一间屋子旁边，宋文慌不择路不顾肩膀上的剧痛从缝隙里钻了过去，歪嘴三人正好追了上来，几个人钻不过小洞就开始捡起砖头砸向宋文的后背，宋文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但眼前一亮，却是到了大街旁边！ 天色微黑，街上的行人大多回家吃饭或者聚在酒楼脚店里吃喝，来往的人并不算多……见到这个少年身后跳过矮墙追来的几个泼皮，几个路过的百姓更是如遇蛇蝎一般远远的躲了去。 宋文挣扎着跑出几步，突然看到前面街角处几个随从大摇大摆的拱卫着一匹白马前行，马上坐着摇头晃脑的一个白胖少年！ “衙内救命，衙内救命啊！” 高衙内正离开高府盘算着今天去哪里找点乐子，冷不防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跌跌撞撞的奔着自己而来！还大喊着让自己救命？ 高衙内一乐！好家伙，自己可是最擅长干这种事儿的，怎么还有人求自己救命？难不成自己认识他？ 宋文大叫道:“衙内，那会酿酒的高人小的已经寻到了，衙内……后面有歹人想害我！” “酒……什么酒？” 旁边一个狗腿子闻言立刻躬身说道:“衙内，那家伙似乎是紫萱楼的小龟公……上次衙内孝敬老爷的烈酒，就是他献出来的！” “哦，是他啊！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上次爹爹可是好好大醉了一场，后来还和管家抱怨没有好好尝尝那几个胡姬舞娘的滋味……呃，咳咳，把那小龟公救下来，看看是什么人敢动本衙内的人！” “小的遵命！” 两个高大的护卫瞬间跃出几步，一把抓住宋文的肩膀把他甩到身后，歪嘴几个人还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叫骂不休…… 一只大脚瞬间在歪嘴的眼中放大，然后嘭的一下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歪嘴的胸口之上！ “嗷……噗！” 歪嘴一口鲜血喷出，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险些当场断了气！身后两个狗腿子见状一声大叫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开玩笑，这几个人簇拥着的正是汴梁人闻之色变的净街虎高衙内！谁敢惹他？ 高衙内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宋文，又看了看死狗一样的歪嘴、居然开始当街判案了！ “咳咳，这贼厮鸟……连个青楼龟公都要抢劫，你们派人把他绑到开封府去、跟他们说这是本衙内仗义出手擒获的小贼……狠狠的揍一顿再从重发落了！” “衙内英明，衙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衙内简直就是匡扶社稷的国之栋梁少年英豪啊！” 几个跟班狗腿马屁如潮连绵不绝，把头一次做正义使者的高衙内乐的开了花…… 险些忘了自己救下的小龟公，高衙内皱了皱眉……“小龟公，你说找到那会酿烈酒的人了？他在哪里呢？” 将门后裔赵慎言面色严肃的端坐在一间茶楼雅室的椅子上，身旁坐着自己的浑家娘子萍娘……萍娘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汉子，正是让她很是忌惮的江湖高手……禁军教头王进的师弟，李燕！ 李燕是听了宋文的计策前来商议一件事情的，原本李燕对此事嗤之以鼻……可架不住宋文用烧酒绝迹这种可怕的事情苦苦相逼！不得已，李燕只得走了这一趟。 萍娘低头施礼，然后开口问道:“李前辈……难道说您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酒水？这……这到底是何人之意？” 李燕有些心疼的推出一只酒葫芦，无所谓的说道:“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有个新认的侄子祖传的独门手艺可酿制烧酒，酒气浓烈如烈火入喉……堪称一绝，但汴梁之地一池污水……这好东西未必就能保得住，我又不会在汴梁久留……想着寻半个东家出些钱财再护持这后辈一下，省的被人强取豪夺了去！” 赵慎言皱了皱眉，好奇道:“可汴梁有些家世的官宦人家多如牛毛，李前辈为何找上我来？” “那臭小子你认识。” “啊？不知是何人？” “呃……紫萱楼的龟公，宋文！” “是他？是他！” 赵慎言和萍娘对视一眼，萍娘眼里怒火中烧，赵慎言则是满眼心虚……“娘子不要生气，我与那小龟公一点都不熟悉！” 李燕起身就走，赵慎言和萍娘则起身相送，走到茶楼楼梯口处，李燕戴上一只斗笠开口说道:“你们别误会，我后面那些嚼舌根子的家伙指望不上，这个老子早就知道！藏头露尾的，这些人已经做不得大事了……高俅，他们压根就斗不过！我就留在汴梁看看，看看他们能不能保住我师兄……要是他们保不住，那老子就再开杀戒，让这汴梁再见些血！宋文与我有救命之恩……这娃娃与这些事情无关，你们愿意帮忙就帮，反正这酒是实打实的美酒，你们不愿意赚钱有的是人想赚！想好了去紫萱楼回个信儿……赵公子那边路熟得很。” 赵慎言闻言一阵眩晕，赶紧回头去哄自家娘子…… 哪知萍娘却一声不吭的起身离去，只是声音冷冷的传来……“此事不怨你，是我这个做夫人的做的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拿上酒，我们回家好好商议一下。” 第二十四章 高衙内吃瘪 赵慎言扬威 高衙内皱着眉呸了一口……“这些臭不要脸的落配野鸡！连个酿酒的人也要和本衙内抢夺？陆丰，带上人、跟我去看看！凭什么几个将门子弟就敢抢人？” 宋文捂着肩膀对高衙内说道:“衙内，那些人一个个的可不好惹，其中还有一个女子，武艺极好！小的救下的那个酒中仙就是被她的武艺折服才把那酿酒之法卖给她的！” 高衙内翻了翻白眼，突然醒悟道:“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妇人？腰细臀圆一对眉毛英气勃勃的？” “呃，正是！” “哈哈哈哈！原来是萍娘……哈哈哈……殿前司姓王的那个虞侯还曾去她家求亲，可惜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萍娘嫁的那个赵慎言怕是连癞蛤蟆都不如……唉，可惜了！” “尼玛……”宋文心里一阵惊讶，这高衙内小兔崽子……这才十三四岁吧？就喜欢这种调调？萍娘至少也有二十岁了，难道说这厮后来惦记林冲的娘子月娘……不光是为了给自己义兄报仇？而是他自己也是个口味独特的？ 高衙内一阵纠结……“我爹爹说了，现在不许与这些将门子弟起冲突……再加上我手下的人没有能打得过萍娘的，这事儿确实有些难办！” 宋文拱手道:“衙内 ，单凭衙内的威名、任他什么人也得给衙内一点面子！更何况……那些人是凑份子开一家酒坊，反正是凑份子、衙内为何不去投上一股？量他这些人也不敢违逆衙内的意思……这样的话，衙内随时随地也能享用这些烈酒，酒卖的好还能拿些红利！” “可我怕那萍娘……不给本衙内面子啊！” “小的可与那个酒中仙前辈有救命之恩，就让小的代衙内跑一趟！让酒中仙前辈替衙内争下这点份子，衙内看如何？” 高衙内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可本衙内近日手头不太宽裕……只能出一百贯零花钱！” 宋文心里麻麻批的叫骂，一百贯……特么足够普通百姓人家活上十几年了，在他眼里却是一点小钱而已，自己在紫萱楼上蹿下跳也才拿两贯的月例钱！ 高衙内一摆手……“走，去瓦子后街斗鸡的场子，小龟公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宋文！” “好，小龟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做好了本衙内有赏！做不好，打断三条腿！” 宋文气得牙根痒痒，却只能低头称是，然后看着前呼后拥的高衙内颠颠儿的奔着斗鸡场子去玩耍了。 一转身，宋文才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汗水一浸、伤口处疼得钻心……宋文跌跌撞撞的直奔紫萱楼的小门而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自保兼反击了！ 该死的老鸨子，居然联合外人想害了自己，难道说自己一个奴籍龟公还能造反不成？老家伙……等着瞧！ 文哥儿被泼皮袭击险些丧命的消息立刻传遍了紫萱楼，管事的茶壶立刻前来探望，见宋文没事这才叫人请了郎中包扎诊治……没一会儿老鸨子严花娘也和李先生一起到来，只是老鸨子严花娘的眼底满是愤怒不满和不甘心！ 宋文装作没看到，只是和李先生诉了诉苦……李先生则留下一贯钱给宋文压惊，让他好好修养暂且不必管前面舞台献技的事情。 宋文乐不得借机休息几日，便一口答应下来。没一会儿，厨子马百业的徒弟又颠颠儿的给宋文端了鸡汤过来补身体。可见因为宋文的缘故，紫萱楼上上下下都因为生意兴隆得了好处，所以对他很是看重！ 独自躺在床上，宋文正在思量着什么，突然一阵香风吹来，一个紫衣女子掀起门帘走了进来……正是紫萱楼当红姑娘，春娘！ “小龟公，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宋文一见这紫萱车王嘴上就不敢口花花了，乖巧的点点头……“嗯，老特么疼了！” “德行，不就是破了些皮嘛！我看看，你躲什么？” “我受伤的是肩膀，你扒我裤子作甚？” 春娘和宋文笑闹了几句，然后突然起身在窗户边听了听动静，接着松了口气走过来担忧的看着宋文、轻声说道:“知不知道是谁想对付你？” 宋文点点头，迟疑的说道:“李先生说，应该是那些被紫萱楼抢了生意的青楼想拿我泄愤……李先生已经去衙门打点了，说让官差出面招摇警告一下，让那些人收敛一点别打我的主意！” 春娘冷笑了一声:“傻小子，你是真的没发觉还是真傻？想你死的，可不只是那些被抢了生意的青楼……这瓦子街七家青楼，私底下的关系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可是在紫萱楼出尽风头，有人已经开始提防你了！” 宋文心里一暖……看来这春娘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对着花姑娘微笑了一下，宋文轻声说道:“春娘姐姐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明白！既然她不仁，别怪我不义！紫萱楼，毕竟还是东家的财产，要一个吃里扒外的老鸨子还是要滚滚财源……我觉得背后的东家知道该如何选择！” 春娘担忧的看着宋文……“臭小子，你以前怎么没有这般伶俐？傻呆呆的就知道等在院子里看绿奴那个小丫头……可惜了，你要是没有沦落青楼市井，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少年！” 宋文微微一笑:“谁又能断定青楼市井出身的人，就一辈子没有出息了？” 一家酒楼上，雅间之内一桌酒席，五六个衣着不错的青年正吆五喝六的饮酒作乐，有人还嚷嚷着找唱曲儿的小娘子上来作陪…… 赵慎言几次叫嚷都没人搭理他，直到门帘一掀进来了一个面色难看的美丽女子。 “啊？赵慎言，你出来饮酒怎么把娘子带来了？” “赵慎言、你，你不地道啊！” 几个家里武将出身自己也有荫补武勋官阶的将门子弟一个个面色如土……似乎都很惧怕这萍娘！ 萍娘少年之时 就是个美人坯子！偏又是个泼辣性子，不喜女红就喜欢舞枪弄棒！这些家伙年少之时家里相互之间又多有走动，所以这些人自幼便和萍娘相识。 北宋时期礼教还没有达到后世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女子的自由还是有些空间的，萍娘武艺超群……这些家伙打小就没少被萍娘狠揍……所以对赵慎言，这些人是既嫉妒又同情！ 萍娘也不落座，只是指着桌子上那一大瓶烈酒说道:“此事就单单是一门生意，这是从未有过的烈酒！只有真正的好男儿才配喝的烈酒……我手里有酿酒的师父和配方，但这件生意一家难做，找你们前来是想合股开一家酒坊！你们可明白了？” 一个将门子弟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咱们有五家，那一份股、多少钱？” “一百贯！” “啊？那么多？现在的酒曲官卖虽然贵了些，可五百贯开间酒坊也有些夸张了吧？我们手里哪有那么多钱？此事……怕是得回家和父兄商议一下！” 萍娘冷哼一声，开口说道:“知道你们都是些没钱的人，本就是让你们回家去借钱的……还有，把这些烈酒分了，回家让你们爹爹兄长一尝……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说罢，萍娘一摆手……六只瓷酒瓶被一个丫鬟端了上来，几个纨绔子弟人手一只。 萍娘皱着眉看了赵慎言一眼……“夫君，我先回去了，此事已了……你早些回家……” 赵慎言见自家娘子很是给面子，没有痛骂也没有痛打自己，乐得几乎要开花了一般……下意识的就嘚瑟道:“知道了，妇道人家不要多说这些，回家去等为夫就行了！” 一众将门子弟尽皆用惊骇的目光看着赵慎言，萍娘眼底闪过一丝杀气，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了。 赵慎言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麻麻批的……这下子玩大发了！自己刚才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去了？ 第二十五章 宋文学艺 小巷子里，扑通一声……最后一个泼皮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一个细腰乍背身姿高大的少年退后一步，怒视这个泼皮问道:“指使你们的还有谁？” 三个泼皮，两个已经口吐白沫昏死在地，最后这个就是肩膀被自家哥哥那个歪嘴泼皮失手划伤的倒霉鬼！ 这泼皮吐出几颗牙齿，哀嚎着答道:“小爷饶命啊，都是马刀儿那厮接的活计，小的只是跟着混点酒肉油油嘴巴而已……只知道是那春风楼的管事给了五贯钱，说是要废了那小龟公！” 林冲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踢了这厮一脚骂道:“滚，别让我在汴梁再看到你！” 泼皮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磕头作揖，千恩万谢的跑了。 宋文从巷子拐角走了出来，叹息道:“贤弟，辛苦你了！” 林冲摇摇头:“文哥儿，这青楼腌臜地方别再待了，我回去和周侗师父说说……让他寻门路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哪怕离开汴梁也比在这破地方受气好的多！” 宋文微笑着轻声说道:“贤弟，这就是世道啊！别提在紫萱楼里还有一个青梅竹马救过我性命的女孩子……就算离开了紫萱楼，难道就不会因为贫贱被人欺负吗？一样的……自己没有本事没有地位，走到哪里都会受制于人！这世道、就得有力量……” 林冲叹息一声……“李燕师叔说你的心底有一只猛虎，我不知道什么是心里的猛虎……但我觉得文哥儿还是得尽快调理好身子，然后再学些武艺傍身为好！” 宋文拍了拍胸口里面的药瓶:“每日各一粒，这几天吃嘛嘛香感觉自己都长个子了！走吧，咱们去见李燕大叔……” 两个人出了城直奔那座荒宅而去，结果在荒宅外的路口遇到了另外一个少年，安道全。 宋文有些惊讶:“全哥儿！你怎么自己在外面行走？遇到歹人怎么办？” 安道全皱了皱眉:“你们不也是在外面行走吗？” “林冲一身武艺寻常七八个人都不是对手，我也是在市井里挣扎长大的，自是不在意这些。” 安道全有些倔强的答道:“那我也不在意这些，另外……我也自小习武，虽说肯定打不过林兄，但文哥儿不是我的对手！” 宋文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问道:“你爷爷安老先生呢？是不是去宅子里寻李燕叔叔喝酒去了？” “没有，爷爷去大相国寺了，说要拿烧酒去收拾智通禅师报一箭之仇……我便过来看看文哥儿的身体调理得怎么样了。” 宋文道:“多谢贤弟关心，没事的、好的很！” “气血有碍，你好像被人伤了？怎么回事？” “都解决了，没事的，药丸我也在按时吃！对了，老先生那边烈酒够不够？要不要我去给他再送几瓶过去？” 安道全摇了摇头:“不必了，李燕叔叔给爷爷带了十几瓶烧酒，应该够爷爷和智通禅师饮用的……” “我擦！十几瓶？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和尚？这是不要命了！” 安道全笑了笑:“没事，有我的解酒药呢！” 宋文对此表示怀疑……就算后世的那些酒肉和尚，怕是也没有能吹十瓶二锅头的吧？就算是勾兑稀释了一些，那也有危险啊！ 林冲则轻声说道:“李燕师叔又喝了十多瓶子，现在还剩下五十多瓶了！” “这老酒鬼，不要命了，伤还没好利索……喝死他得了！” 进了荒宅，李燕和宋文两个仔仔细细的商议了一下经营烈酒的细节和忌讳，其实宋文选定的合作对象，就是萍娘！ 这女子心思细腻武艺高强，寻常的纨绔子弟不敢招惹她，赢了她也丢脸输了更是丢先人的脸……再加上萍娘和赵慎言两个都是官宦之后，在东京汴梁的次一级官二代里面还是有些实力的。 至于拉上高衙内也在宋文的计划之内，虽说时机实属无奈有些仓促、但宋文绝对不会单纯的相信任何一方！包括萍娘……各方互相制衡，这酒坊里面才有他的生存空间！ 安道全给宋文查看了一下伤口，又换了些金疮药这才包扎好，李燕歪着头开始埋汰宋文……“啧啧，唉……就这德行还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呢！两个不入流的泼皮无赖就把你追的上天入地屁滚尿流了，这要是真正的练家子……你还不得跪地磕头？” 宋文捂着肩膀道:“跪地磕头很丢人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信的胯下之辱不也是千古美谈？” “算了，老子说不过你！冲哥儿，让他打一套五禽戏！” 教授宋文五禽戏的是林冲，虽然学得挺快，可宋文一直打得不算熟练，配合的呼吸法也是磕磕绊绊的。 一见宋文那种慢吞吞乌龟一样的动作，李燕就开始大骂……“你瞧瞧，小龟公打得乌龟拳……跟个蛆一样慢吞吞的，老子看见就想打你一顿！你就不能快一些？” 林冲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可安道全却似乎看出一点门道……“文哥儿，你这有些动作收尾的时候，为何要用双臂抱圆？” 前世练过一点太极拳的宋文答道:“我看我师父曾经打过这样慢吞吞的拳法，不过我没学全，只记了个大概！呼吸法门也忘光了……” 安道全回头对李燕说道:“李叔叔，文哥儿掺杂在五禽戏里面的拳法肯定是内家拳！只不过他丢了呼吸吐纳的法门，所以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只不过这拳法若是配合导气法门，怕也是一门绝学啊！” 李燕让宋文直接打了一套太极拳，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意思，似乎有道家的气韵在里面，这厮那师父怕是一位游戏红尘的道家真人……可惜了，委实可惜了！这厮没学到一星半点的真本事，反而学了一身青楼勾栏酿酒烧菜的玩意儿……你说这厮是不是该狠狠揍一顿？” 安道全则兴致勃勃的跟宋文把这套太极拳的套路姿势学了个大概，说是回去寻爷爷找内家拳高手去研究研究……将来也算是没埋没了这套养生拳法。 李燕想了半天，对宋文说道:“你身子太弱，不能习练外家武功。但在这世上打滚，怎能一点防身之道都没有？你到底还有什么藏着的本事吗？” 宋文想了想，开始在怀里往外掏东西……一只小匕首，几只铁钉。还有一包生石灰……一面护心镜，还有、一包泻药！ 李燕欲哭无泪……“你特么……这连最臭不要脸的泼皮都不会这么行走江湖！这也太下三滥了……” 宋文撇了撇嘴:“能活下来就是胜利，管他用什么手段！” 安道全想了想，轻声说道:“其实，我家传的团身劲、倒是适合文哥儿习练，但法不轻传、爷爷似乎有些顾虑。不过……文哥儿把这无名的内家拳传给了我，我再把家传拳法回赠也不为过了！” 李燕眼睛一亮:“团身劲？好像和佛门的揉筋术有些渊源吧？……臭小子，这买卖你不亏啊！” 二人由于算是交换切磋技艺，所以也没什么繁文缛节，安道全一招一式的把这团身劲的十二路拳法教给了宋文，此外还把这内家拳的呼吸法门悄悄地传授下来，林冲李燕自然回避一旁……这就是江湖规矩，招式并不藏掖，但精髓就不能轻易外传了。 第二十六章 四海酒坊 酒坊正式开始筹备，几个纨绔子弟回家之后把烧酒给各自的老子一送，第二日一个个头痛欲裂的老家伙全部掏出钱来决定入股。 宋文带着一个高衙内的管家带着一百贯和萍娘仔细谈了半日然后签了一份协议，最后赵慎言和宋文来到衙门登记造册留了文书交了商税，这四海酒坊就算是初步成立了。 关于酒坊命名一事，宋文和萍娘争吵了许久，最后否定了宋文的二锅头酒厂和烧刀子酒厂、还否定了萍娘的雪花烧……最后在一片吵闹声中定下了四海酒坊这个名字。 美中不足就是宋文还是奴籍，没资格做东主，便把四海酒坊划在了赵慎言的名下。 离着瓦子街区三条巷子，一个胡同口梧桐树底下有一间不算大的门面，但门面后面则有一个大院子。按理说做生意不算是个好地方，可宋文看中了后面的院落就撺掇着萍娘花了二百四十贯给买了下来。 宋文拉着林冲和李燕占了三成的股，剩下的六家均分。其实各家各户都不怎么在乎在百多贯铜钱，捧场凑热闹的成分居多，还有就是能优先采买这刚刚面世的烈酒来撑面子。 外城的破宅子肯定不能再用了，李燕大摇大摆的跟着高衙内的管家去衙门托关系落了户籍依旧叫李燕，高衙内做梦也没想到……宰了自己义兄和自己老爹作对的家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生意合作伙伴！ 萍娘则是在试图拉近几家将门后裔的关系，想着给自己没用的夫君搭个舞台提供点机会，还有就是和几个敢和高俅作对的将门武勋世家拉拉近乎。 高衙内则是单纯的想要美酒，还有就是暗暗惦记那个武艺高强貌美如花的萍娘……这小忘巴蛋现在已经显露出最恶劣下三滥纨绔的资质了。 宋文则和萍娘租赁了外城的一座偏僻大院，里面住着李燕林冲还有两套宋文千辛万苦改进过的蒸酒器。但每日最多也就能出产十坛烈酒。 剩下的，就是核计怎么能把这成本不低的烈酒卖个好价钱了！ 采购**的杂粮酒酿来蒸酒，十斤杂粮酒酿蒸馏后能勾兑出烈酒三斤！成本在三百文左右。 半斤一瓶酒就是六瓶，一坛子十斤酒，两套蒸酒器最多出一百斤就是极限了，林冲李燕毕竟是武人……不可能弃武从商一辈子做生意去！那样宋文也不会愿意。乱世将至，难道要抱着金银和烧酒等着外敌内敌来砍杀不成？ 李燕却帮宋文解决了这个难题，老家伙只想喝酒哪里会耐得住性子自己鼓捣？这一日便带着六个半大小子来到了大院，齐刷刷的站在宋文面前。 “见过文哥儿！” 宋文狐疑着安抚一番，让他们下去休息，然后和李燕核计起来。 李燕叹息一声，对宋文说道:“烧酒的秘密这些娃娃可以帮你保密的……家世一个比一个清白，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四个是禁军小军官的子嗣遗孤，两个是江湖侠士的儿子……父辈都是过世的好汉子，这些年我和师兄没少照顾帮衬这些故人后代，不过现在的禁军眼看着要落到高俅的手里！唉……我们不想让这些好孩子入禁军被那厮糟蹋，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谋一条活路然后习武强身等着机会再报效朝廷！” 这个时代，虽说不缺少叛逆精神，可忠君报国依旧还是正义之士的核心价值观。汉家子弟，洋洋洒洒数千年、始终不缺少忠烈的武人国士…… 现在的宋文，手里有着近四百贯的资金，和李燕商议一番后直接给几个少年发了一共十二贯的安家费！让少年们给各自栖身的亲戚朋友处置办一些粮食礼物，自己采办一点衣服鞋袜、然后悄悄地搬到这座院子，一来跟着李燕习武……二来把四海酒坊的烧酒法子学了来，准备大肆生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宋文一边悄悄地带着林冲和赵慎言家的两个仆役整修门面店铺，一面来回奔波指点六个少年烧酒酿酒，就等着时机合适开门营业了。 这一日，宋文和林冲留守烧酒大院、李燕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安道全却又一次悄悄来访…… 三个半大少年宋文快十六岁年长，林冲刚刚过了十五岁生日，安道全则是十四岁。 不过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被脑子灵活花样百出满腹才华（坏水）的宋文深深折服。 傍晚过后，宋文亲自下厨用黄糖花椒酱油红烧了一大锅带骨羊肉给六个勤奋的少年改善伙食，炊饼火烧管够、每人再分一杯自己辛苦酿出来的烧酒。 李燕不在家，九个少年嘻嘻哈哈的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还在院子里比试了半天武艺……结果林冲当仁不让的夺了第一，连大气都没喘。平时不声不响的安道全都拿了个第三，宋文捡了一个最瘦弱的少年比试……结果却被连摔了七八个跟头，最后一问才知道这厮死去的老爹乃是当年汴梁赫赫有名的摔跤手！ 嘻嘻哈哈的少年们玩得很是痛快，六个家伙不想多打扰三兄弟，跑回后院练习李燕传授的拳法去了。 安道全看了看懒洋洋躺在椅子上的宋文，突然开口说道:“文哥儿，现在汴梁都知道紫萱楼的胡姬热舞很不错，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宋文一愣……嗯？这小兔崽子难道是个闷骚型的？ 安道全眨巴眨巴眼睛:“文哥儿带咱们去看看如何？我带着银子呢……二两够不够？” “好吧，银子给我……” 林冲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其实我是不想去的，只不过你们俩都在，我怕你们再遇到泼皮无赖……” 宋文拉着脸说道:“我平日里天天在青楼晃悠，怎么不见你担心我？林冲……我，我错看了你！” 趁着城门没关，三个家伙留下六个孤儿少年看守院子，直奔汴梁瓦子街而去，那边已经华灯初上一片笑语欢歌繁华的堕落景象了。 进了小门，宋文发现今日正好是春娘舞台献技表演的日子，看来安道全林冲两个闷骚货色已经谋划许久了…… 紫萱楼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二楼临栏杆的一溜楼板全部腾空、重新打造了二十几个隔间雅座出来。十来伙有钱人或者权贵子弟施施然的坐在上面欣赏歌舞。 十几个读书人依旧满脸不屑骂骂咧咧的盯着舞姬的胳膊大腿一边流口水一边骂着伤风败俗…… 春娘已经带出了八个舞姬，各个遵照宋文的审美观点、都是挑的身姿丰盈的女子，紫色黑色的蕾丝舞服、赤着一对洁白的玉足踩着欢快的西域鼓点让一众大小色狼恍惚乱叫疯狂的挥洒银子。 舞台后面， 一大间屋子被改造成了更衣间，宋文大摇大摆的带着满脸通红的两个小跟班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守门的龟公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奉承这小财神爷…… “文哥儿，文哥儿好！文哥儿越来越俊俏了……文哥儿……” 一群娇俏可爱的舞姬对着宋文施礼问好，还有几个身材小小的学徒舞娘红着脸崇拜的看着宋文。 宋文得意洋洋，掐着腰对羞臊得几乎跟鸵鸟一样的林冲和安道全说道:“如何？这紫萱楼大舞台的更衣室，不知道是汴梁多少男人梦寐以求都想进来一观的人间天堂啊哈哈哈哈……” 第二十七章 文哥儿的谋划 宋文还在嘚瑟，冷不防自己的后脑勺遭遇一片柔软鼓胀……春娘从后面一把捉住宋文的耳朵，冷嘲热讽道:“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紫萱楼第一小龟公东京汴梁的胡姬小王子文哥儿嘛……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望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啊！” 对于这紫萱车王、宋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挣扎着逃出汴梁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后宋文陪着笑脸道:“春娘姐姐，这几日我不是忙着疗伤养身子呢嘛！胡姬热舞我已经差不多黔驴技穷了，现在这般热闹景象可都是春娘姐姐自己一手张罗起来的……姐姐才是劳苦功高啊！” “哼，你知道就好！这两个俊俏小哥儿是谁家公子啊？是你的朋友吗？” 看着这红透半个汴梁的春娘，林冲是满脸通红不敢抬头，安道全也是结结巴巴的拱手一礼……“小生安道全，杭州人士……仰慕……不对，听闻春娘姐姐名字许久了！今日一见姐姐，果然美若天仙……” 春娘呵呵一笑低头看着安道全的眼睛，害得安道全压根不敢往下看…… “俊俏小哥儿，信姐姐一句话！万万不可学文哥儿这厮的油嘴滑舌……会害了很多姑娘的哦！” “啊！道全不敢……不对……呃，道全谨记姐姐吩咐！” “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 一群舞姬笑得花枝乱颤某些柔软上下直抖，莺莺燕燕之中把林冲和安道全两个家伙羞臊得几乎逃了出去。 宋文拉起两个雏鸟往外走，面对春娘隐晦询问的眼神、宋文点头回了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然后在春娘略带担忧的眼神里走了出去。 跟管事茶壶要了一个角落里的包间，宋文带着林冲和安道全进去看了一会儿胡姬热舞……林冲对着楼下迎来送往浓妆艳抹的的妇人抬了抬下巴，问道:“那个就是想害你的老鸨子？” 宋文闻言微笑道:“是她，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不入流货色……我看不透的，其实是躲在后房守着酒水的那个李先生！” 安道全喝了一口葡萄酿，抬头问道:“那李先生难道是紫萱楼东主的心腹？” “确是如此！我找他隐隐约约提过我和绿奴的奴籍，这厮谈到我的时候还好一些，一提绿奴这老家伙立刻面色难看……几乎就是严词拒绝了！” 林冲点点头:“绿奴对文哥儿有救命之恩，男子汉大丈夫恩仇必报！必须要救出来的……” 安道全道:“青楼开门只为财，按文哥儿说的、绿奴是紫萱楼在江南高价买回来的瘦马……赎身钱确实是一大笔银子，不过那李先生可否提过数目？文哥儿的酒坊若是经营的好，再过两年几百两银子应该不难拿出来……” 宋文苦笑一声……“那李先生说过，紫萱楼东主极其看好绿奴的资质，特意高价请了李嬷嬷单独教导……乃是价值万金的无价之宝！” “什么？万金！就是一万两银子咱们也拿不出来啊？这些该死的家伙……” 林冲听了后气得愤愤不平。 看了会儿歌舞，眼见着随着夜色渐深、舞姬的衣裙已经越来越轻薄……宋文却嘻嘻哈哈的拉着已经开始入迷的安道全还有林冲离开了紫萱楼。 安道全跟着林冲回了林冲自己独居的小院子去休息，宋文则回了自己的小屋……没一会儿，两个气喘吁吁的小龟公悄没声的溜了进来。 “见过文哥儿！文哥儿！” 宋文站起身捏了小龟公一下，微笑的:“明哥儿，福子……这几日楼子里如何？” 明哥儿摇了摇头:“这几日文哥儿不在，大娘子很是立了些威风！因为想着去练舞……紫珠姑娘被她和赵才拉到柴房糟蹋了个半死，咱们几个也都被寻借口打了耳光，马厨子还被罚了一吊钱……气得他给老鸨子的鸡汤里面吐了十几口唾沫！” 宋文摇了摇头，旁边沉默寡言的小福子轻声说道:“老鸨子又跟赵才滚到一起了，她那个老相好黄厨子好像还不知道……前日后半夜，黄厨子爬上三楼在门口哀求了半晌，老鸨子也没让他进屋……” 宋文眯起眼睛，嘴角挂起一丝微笑……“不错，小福子……做的不错！你们都不错，这些日子我在外面置办下一点家业，将来……早晚咱们都会离开这腌臜地方，这些钱你们拿着，想办法给家人送回去……以后，多做事多看多想少说话！” 小福子拱了拱手:“文哥儿的吩咐我记住了！” 一人给了一块半两多的碎银子，青楼里的奴仆藏钱不易，两个小龟公高高兴兴的收起来。明哥儿记着去给客人上茶汤、拱了拱手便先跑了出去，小福子则没动地方。 宋文好奇的看着小福子，小家伙想了想然后低声问道:“文哥儿，可是……可是要拾掇了楼子里的大娘子？” “哦？为什么这么说？这楼里，虽说有李先生可他却是不管事的。这几年来都是严百花做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福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文哥儿现在是瓦子街的红人……紫萱楼一个普普通通的楼子，这两个月凭借着胡姬热舞怕是得多赚了几百两的银子！据说这几日连汴梁的四大行首都有意前来品鉴……老鸨子往日对文哥儿极其刻薄，文哥儿在一日、怕是那严百花就不放心……那些泼皮暗算文哥儿，怕是也有主使！文哥儿若是不想被算计，就只能奋起反击……” 宋文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平日里这个小家伙安安静静的很是没有存在感，想不到心思居然如此细腻！ 小福子看着宋文的眼睛轻声说道:“文哥儿，我知道你是楼子里真正有良心的好人，小福子孤儿一个没有家人，若是文哥儿不嫌弃……小福子愿意认文哥儿为哥哥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宋文彻底惊诧了……这小龟公，居然胆子如此大！ 轻轻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宋文说道:“过了这几日，你若再想跟着我……以后你的前程就归我安排！” “多谢文哥儿！” “晚上再盯着点三楼，有动静就悄悄过来告诉我……然后让明哥儿看着黄厨子和赵才！明白了吗？” 小福子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动一下……“明白了，文哥儿！” 第二十八章 灰头土脸的老鸨子 手艺稀松的黄厨子是老鸨子严百花的老相好、这点破事其实紫萱楼上上下下都清楚，所以马百业厨子对这个黄三一直看不顺眼。 一贯零五百文，这是两个厨子的月例钱。学徒管吃住一个月三百文，倒是便宜的多。 一间房子分了东西屋，马百业和徒弟住东屋、黄三和徒弟住西屋……可今儿晚上，过了半夜后客人们也走的走歇的歇，回来休息的马百业刚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快让让，郎中请回来没有？先把人抬回来再说……别看热闹了，兔崽子快来搭把手！” “大娘子说……说不行就把人先抬回家去！” “什么？黄三家住在外城柳毛庄，大晚上的怎么出城门？这不是……胡闹嘛！” “让开让开，李先生过来了，连文哥儿都醒了？” 马百业一个激灵，赶紧批衣爬了起来然后推醒睡得跟死狗一样的徒弟、两个人推门而出…… 好家伙，门外地上、自己的老对头黄三此时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满头的鲜血淋淋漓漓、脸色蜡黄两眼翻白！ 东主的心腹李先生寒着脸过来查看了一下黄三的伤势，身后那个前楼管事茶壶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旁边的宋文也是一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打着哈欠揉着自己受伤的肩膀问道:“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黄师傅这是受伤了？” 李先生转过头看了看人群，一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茶壶突然走上前来附在李先生的耳边小声说了些话……宋文皱了皱眉，这李先生看来在楼里早就安排了眼线啊！这是青楼吗？怎么感觉跟皇帝后宫都差不多啊？一个个跟妖精一样乱七八糟的破事一大堆…… 李先生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娼妇！许二套上车先把黄三这厮先送到最近的医馆去救治……剩下的都散了吧，不许惊扰了客人！赵管事、还有……文哥儿，你们两个随我来。” 宋文答应一声，随即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见明哥儿和小福子两个都傻呆呆睡眼朦胧的站在人群里……顿时放下心来。 三楼的后身，最东北边上便是老鸨子严百花的卧房。此时严百花还在屋子里哭天抹泪咒骂不休……门口蹲着泼皮出身垂头丧气的护卫头子赵才。 “你个泼皮杂碎，这么点破事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打死了他，你就得吃官司……闹将起来，老娘的脸往哪放？” 李先生冷哼一声走了过去，看了看还没缓过神来有些发傻的赵才、此外还有地上一根木棍和旁边一摊血迹。 “人是你打的？” 赵才一激灵，赶紧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回李先生，是……是那黄三冲出来没头没脑的厮打辱骂俺，俺气不过……随手就摸到门边的这跟木棍，谁承想木棍一头上居然有一根大铁钉！唉……” 李先生眼睛里满是怒火，一把推开老鸨子严百花的房门……“严百花，你这是疯了吗？都人老珠黄了还让两个腌臜泼才为了你争风吃醋闹出人命来？如果闹到官府搞得沸沸扬扬，你拿什么跟东主交代？” 此时，两个刚刚折腾完乐子的客人好奇的打开门出来看热闹、其中一个四十许的汉子打着哈欠骂骂咧咧的……“搞什么鬼？刚才就打打闹闹的鬼叫，现在又干什么？” 李先生一回头，心里就是一翻个儿……倒霉催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居然是开封府的孙捕头！ 地上的血迹和凶器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孙捕头瞥了一眼、冷笑着对李先生说道:“呦呵，这是青楼改屠户了吗？这里是杀猪了还是宰羊了？还是……闹出人命了？” 李先生拱手笑道:“让孙捕头见笑了，这赵才和厨子黄三两个争风吃醋，失手打破了头……没什么事，已经去医馆包扎了，惊扰了孙捕头的雅兴……罪过罪过，今日所有的开销、就算紫萱楼请了！还望……” 谁知道往日里贪财好色的孙捕头却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免了，某家这点过夜喝花酒的银子还掏得起……不过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闹出人命关天的事情可就不能随便放过了！老鸨子呢？她的门口出了事，她也脱不得干系……” 李先生一皱眉，赶紧堆着笑走过去、一锭足足五两重的银子不着痕迹的塞到孙捕头的手里……还未开口，那孙捕头居然一把将银子扔了回来，骂道:“少在爷爷这里使这些招数，今日爷爷就要秉公执法！伤者现在何处？可还活着？” 这时，楼下居然跑来一个孙捕头手下的捕快，拱手问道:“哥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孙捕头一侧头，大声说道:“马上回衙门叫四个值夜的兄弟过来！就说瓦子街紫萱楼里出了凶案……行凶的赵才人脏俱获，当事人还有紫萱楼的老鸨严花娘！” “小的遵命！” 李先生目瞪口呆的拿着银子，心里简直就像万马奔腾一般……这节奏不对劲啊！怎么会这么巧？这边老鸨子门口两个杂碎争风吃醋打了个半死，那边捕头衙役就出来了？而且居然连银子都不收！这不对劲儿啊！ 结果更不对劲的事情接踵而至，捕快离开还没一会儿，居然又回来了……然后一拱手:“捕头，门口正好有厢公事所军巡铺子的禁军经过，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先把人带走送到瓦子街厢公事所去？” 孙捕头皱了皱眉:“这样也好，那你去最近的医馆查看一下，看看被凶徒打伤的人是不是无碍！若是死了……那就不必去什么厢公事所了，得是开封府的大牢才行！” 宋文转身就进了旁边春娘的卧房，自打走红之后，春娘就再没接待过过夜的客人……头牌就得有头牌的矜持和排面！ 没一会儿，一身黑色薄纱长裙的春娘打着哈欠走了出来，风情万种的对着孙捕头说道:“这大半夜的打打杀杀可真是吓死奴家了……哎呦，还好有这位捕头哥哥在，倒是让奴家放心许多！” 孙捕头一见这紫萱楼甚至是瓦子街的第一红牌姑娘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嘿嘿笑着说道:“让春娘受惊了，放心，有某家在，没人敢再行凶的！” 春娘却扶着栏杆娇声说道:“既然公差大人擒获了凶徒，就别着急带我家妈妈走了罢？等伤人的受伤的交代清楚再说嘛……” 孙捕头似乎被春娘迷了魂，闻言还真就点了点头……“也可以，春娘发话了，这个面子我孙不易自然要给啊！嘿嘿嘿……那我先带着赵才去厢公事所走一遭，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说罢，孙捕头又贪婪的看了春娘几眼，嘿嘿笑着离开了紫萱楼。 李先生暂时松了口气，对刚走出春娘卧房的宋文挑了个大拇指，然后忧心忡忡的下去安排事情了。 第二十九章 东主召见 医馆后堂里的黄三咬牙含住了那口气，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黄三觉得很冤屈！nnd……严百花可是自己年轻时就好上的老姘头！可现在……一个泼皮无赖居然把老姘头给夺了去…… 今日有个小龟公着急忙慌的来到自己窗前传话，说老相好派人唤自己去房里……满心欢喜的黄三洗刷干净刚刚上了楼，居然被那个腌臜泼才赵才拦住了去路！ **，夺了花娘的欢心还要拦着咱家不让喝口剩菜馊汤不成？ 厮打没几下，赵才随手摸起一根恰巧放在老鸨子门口的木棍……一棍子就把疯狗一样的黄三给打倒在地，老鸨子闻声走出来一看……好家伙，老相好的脑浆子差点被打出来！ 混乱中，黄三倒在地上……似乎又有人在自己头上砸了一棍！顿时昏死过去了。 几个军巡铺子的禁军进了紫萱楼，跟开封府的孙捕头一起把赵才带走了。有春娘出面求情，那孙捕头才暂时放过了老鸨子严百花……医馆那边又派人来催汤药包扎费用，李先生忙得是焦头烂额。 老鸨子严百花也气得要死，不过现在没脸出来走动，只关上门自己骂骂咧咧的哭诉……气得李先生一甩袖子回了后院。 宋文走上前来拱手说道:“李先生，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又被孙捕头赶上了……大娘子怕是轻易脱不得干系了！这楼里没有老鸨坐镇可不行、明日午时就得准备开门迎客了！” 李先生冷哼一声:“严百花这个废物……整治些奴仆女子还凑合，这么大年纪还勾三搭四搞得如此难堪……可除了她，楼里剩下的嬷嬷都不得用啊？” 宋文轻声说道:“偏院里资历最老的李嬷嬷呢？” “她？不行不行……东主让她……算了，明天先让茶壶管事和迎客最熟络的周娘子张罗一下。另外，这几日文哥儿就辛苦一下出来帮衬帮衬吧！” 宋文躬身施礼:“这是宋文的本分、先生客气了。” 宋文回了后院，却转身推开了小福子和明哥儿的小破屋门，黑暗里两个少年正有些紧张的坐在一起。 宋文摸着黑关上门，对小福子说道:“不错，分别引赵才和黄三在老鸨子门口碰上……你们做得真不错！不过，小福子……黄三头上似乎是被人砸了两下，第二下也是赵才那厮砸的？” 小福子在黑暗中的眸子似乎都在闪闪发亮，摇头说道:“第二下，是我砸的！” “为什么？” 小福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沙哑，起身答道:“老鸨子还有赵才黄三没少欺负俺们，另外那赵才留了手……我觉得文哥儿安排的如此精细，要是因为黄三这厮什么事都没有而落了空……岂不是耽搁了哥哥的大事？” 宋文沉默半晌，却还是点了点头:“也还不错，先就这样吧！不过以后，不许随意自作主张了！” 小福子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躬身施礼……“小福子知错了！” 安抚一下两个少年，宋文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这几天别出什么纰漏，然后便独自守候在窗子后面。 夜深人静近丑时凌晨……老鸨子严百花旁边的楼梯口，一个黑影悄悄地从楼梯底下的空隙之中爬出，然后轻手轻脚无声无息的摸到了紫萱楼后院，在宋文的小窗户上敲了敲。 隔着窗纸，宋文轻声问道:“如何？” 黑影压低声音:“没有留痕迹，不过那个小厮下手倒是极狠，小官人以后要提防着点……” 宋文点点头:“麻烦哥哥了，回去后还请和萍娘子代我致谢，剩下的事情……我们就不插手了。” “小的知道了！” 黑影猫腰借着阴影翻出院墙消失不见了。 小福子补的那一下，其实险些坏了宋文的安排。原本这个黑衣人就是宋文安排进来准备下手嫁祸的，谁知道小福子躲在暗处直接偷袭了黑暗中已经被打倒在地的黄三…… 至于孙捕头，就是赵慎言这厮随手安排的事情……这家伙整日里在汴梁游手好闲，跟这些捕快衙役军巡铺子熟悉的很。随口便代一番自己在紫萱楼受了气，在撒一把银子就可以让孙捕头好好寻紫萱楼一点晦气！ 第二日，宋文袖着手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冷冷的看着面前老鸨子严百花的老狗腿冯氏…… “文哥儿，老奴知道现在您可是楼子里的红人……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老奴吧！大娘子……大娘子做的事情，老奴是真不知道啊！” 宋文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老狗腿，等着消息……门帘一挑，小福子走了进来，啪的一下将一只包袱扔到了地上！ “文哥儿，这是这老东西藏在房间里的物件钱财，里面还有几个姑娘丢的金银首饰……” “啊呀！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文哥儿，文哥儿您高抬贵手……放老奴一条性命啊！” 宋文微笑着说道:“因为大娘子，赵才黄三两个人争风吃醋斗殴险些出了人命，李先生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清楚……严百花已经混不下去了，她若是被主家收拾、你这老奴才只会比她更惨！还有这些偷来的物件……够你吃一顿夹棍再发配沧州府了！不过……你若是能把严百花这些年贪墨的银子账目交代清楚……我可以去李先生那里求情，让你带着这些钱悄悄地滚蛋！明白了吗？” “老奴……老奴……怕吃官司……” “那就老老实实的，把严百花这几年在紫萱楼贪墨的银子还有做下的恶事都交代清楚……我保你平安无事！” 后堂里面、李先生寒着脸，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这个老奴才，听着这老东西把严百花这几年贪墨了多少银子，私下里买卖姑娘吃了多少回扣……报了多少花销花账，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就连严百花平时让她去哪座银楼兑换金银然后存在哪家钱庄都给说出去了。 李先生面色铁青，摇头说道:“想不到啊！这严百花居然如此贪婪……东主一年收益也不超过七八百两，她一个老鸨居然能贪墨四五百两……” “这还没算她用楼里的钱养着黄三和另外几个心腹，加上克扣客人给姑娘和仆役的打赏……李先生，严大娘子这一年到头、不见得比东主赚的少啊！” 宋文适时的补上狠狠地一刀。 李先生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好，怕是东家也不会饶过他了。要不是有宋文新带来的滚滚财源，又捧红了春娘这个瓦子街红牌……可能自己都得卷铺盖被赶走！ “来人，把严百花带到偏院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随意走动，这紫萱楼可不是她严百花的产业……文哥儿，正好东主在汴梁的子弟想见见你，下午你就陪我走一趟……我们一起去拜见一下。” 第三十章 奇怪的东主 汴梁南城一处僻静的巷子，一座大门口摆放的一对石鼓历尽沧桑斑斑驳驳，门上的青色大漆也有些褪色，不过倒是显得有些清幽意境。 拍响门环，没一会儿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打开大门打量了宋文和李先生一下……“原来是李先生，二位随我来、小的这就去通报主人。” “劳烦了。” 没一会儿，小厮回来唤李先生过去说话，李先生整理一下衣冠急匆匆的去了。只留下宋文百无聊赖的在这间小客厅里面四处张望。 整个院子似乎很大，里面几个小院错落有致，没有陈设什么奢华的器物，安安静静清清淡淡，倒是让宋文觉得很舒服。 宋文起身来到粉墙前面，仔细打量着一幅画……画上是一片春日游园景象，还淡淡的施了一些粉绿彩色，里面还有宫装妇人的形象。 “你就是宋文？” 宋文一回头，一个身材不高约么十七八岁的少女笼着手站着小花厅的门口打量着自己。 宋文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无所谓了……你排出来的胡姬热舞我前几日特意去楼子里看了看，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不过确实新奇！尤其是那西域胡乐，可让人心弦都随之而动……” “都是和一位游戏红尘的老师父学来的。” “你为紫萱楼新鼓捣的几个新菜式也不错，不过我听说有人暗地里安排了泼皮破落户要对你下黑手？” 宋文摇摇头:“许是恰好遇到打劫的贼人而已，我还不值得人如此算计吧？” 少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想想，李先生看来决定要裁撤掉那个严百花……剩下的人就让他自行处置去吧！现在紫萱楼有些招人注目……这样不好，树大招风是取祸之道！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做些主……紫萱楼要尽快安静下来，你觉得能不能做到？” 宋文愣了一下，这少女难道就是紫萱楼的东主不成？ 心里衡量着，宋文还是拱手答应道:“只要东主处置得当，楼里必然会安静下来！只不过，严百花安排的那些人怕是要不安分……” “全都裁撤了！以后紫萱楼的账目全部由李先生经手，经营方面……我打算由你做主！” 宋文心里一动，却笑着摇了摇头:“东主，我只是一个小龟公……奴籍还捏在东主手里，如何做事东主吩咐一声即可！但……小的毕竟没有什么迎来送往的经验，这件事儿怕是帮不上忙的。” “你只想隐身幕后谋划指点？” “这样确实对紫萱楼的经营更好一些。” “嗯，如此也好……” 宋文问道:“不知东主如何称呼？” 少女露出一丝微笑:“叫我九娘就行……我只算得上半个东主，你真正的东主在江南呢！你们的奴籍契约什么的也都在那边……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辅助李先生好好安顿紫萱楼的人心……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小的知晓了。” 宋文抬头一看，少女转身经过角门往后院走去，李先生则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回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见彼此没什么疑惑也就一起告辞了。 宋文走在路上轻声问道:“李先生，这东主九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先生皱了皱眉:“东主是江南豪商，其实紫萱楼之类的生意，在东主眼里怕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九娘小姐算是东主的一个远房亲戚，不过京城里面的生意基本上都交到了九娘的手里，可见东主对九娘小姐是极其信任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宋文知道这厮是在说鬼话，可这紫萱楼东主的身份确实有些神秘……一座青楼都不在乎，那紫萱楼东主在汴梁到底还有多少产业？ 李先生回到紫萱楼后手段立刻凌厉起来，先是在厢公事所那里花钱按下了黄三受伤一事，又赔了黄三五十两银子打发他回家。 严百花的老狗腿冯氏交代出来的事也被压了下去，只不过李先生从外面带回来的几个护卫把严百花拖到了柴房……没一会儿就从严百花的房间搜出来几盒银钱和三张钱庄的钱票。 李先生眼带杀气，连夜让人把吃里扒外的老鸨子严百花用马车运走了……说是一开城门就把她送去江南那边，不过宋文严重怀疑明日一早运出城外的有可能是一具暴毙的无名尸首。 许久没有见到小绿奴了，那个李嬷嬷也确实是个怪人……任紫萱楼里闹腾的天翻地覆，我自教导我的瘦马！这让宋文很是疑惑，怎么感觉这紫萱楼里从东主到嬷嬷一个个的都神神秘秘的呢？ 李先生和宋文还有战战兢兢的管事茶壶加上新晋老鸨周娘子几个开了个碰头会……先是对罪大恶极的前老鸨严百花的控诉批判，然后就是对严百花残余势力与狗腿的彻底清算……该辞退的辞退该发卖的发卖！ 接着就是制定新规矩，宋文的地位很是超然、但宋文自不会多管这些闲事……只是提了一条，以后楼子里所有仆役龟公得到的赏钱，自己可以留下一半！ 可只凭借这一条，就让宋文把所有仆役的人心全都收拢了过来…… 紫萱楼的变故似乎让周围的六家青楼有些诧异，一时间流言四起……不过青楼哪里会怕什么流言名声？一时间紫萱楼老鸨子勾引男人争风吃醋险些闹出人命的故事反倒让紫萱楼的生意变得更好了一点！这倒是让宋文和李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热闹了两天，宋文耐不住性子跑到了外城的那座大院来看林冲李燕他们。 一进院门，一溜赤着上半身的健壮少年正在打熬力气，站桩出拳挥舞石锁……一个个汗流浃背练的热火朝天。 李燕似乎伤势已经大好了，带着一丝酒气正敞着怀躺在一张竹椅上和林冲胡吹着什么。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林冲带着宋文来到一间库房，只见上百个酒坛子被封得严严实实，林冲问道:“酒坊的名字起好了，这些烧酒文哥儿要不要再取个名字？” 宋文问道:“赵慎言和萍娘可有什么好点子？” 林冲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全哥儿的爷爷却提起过，说大相国寺的智通禅师喝了一葫芦烧酒后说了一句话！” “一个酒肉和尚能说什么好话……” 第三十一章 火烧春 “那和尚说……这烈酒好似那水中火，烧得洒家都想发那第二春了！” 宋文目瞪口呆半晌，喃喃说道:“好个和尚！可谓是五毒俱全了……” 林冲笑了笑:“不过智通禅师一身功夫确实了得，连周侗师父都很敬佩。” 宋文思量一下，笑道:“要不然，这烧酒就叫火烧春如何？” 林冲点点头:“火烧春！听起来不错，我看行！不过，也不知道铺面那边收拾的如何了。” 宋文摇摇头:“这几日收拾那个老鸨子和她的狗腿子也顾不上那边，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回城里去吗？是不是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月娘了？” “嘿嘿嘿……” “好啊！是不是跟我去青楼逛了一圈，就喜新厌旧了？” 林冲大惊失色:“文哥儿不要胡说，怎么可能？我对月娘的心意，天地可鉴……” 宋文撇了撇嘴:“又是个妻管严……不过，想哄女孩子开心、确实得用点心思。有时间我帮你弄些礼物给月娘送过去。” “那感情好……” 又查看了一下保存完好的蒸酒器，勉励了一下几个少年叮嘱李燕不许偷喝……宋文带着林冲两个人直奔酒坊铺面而去。 安道全跟爷爷去西京洛阳去访友了，三个小子之前还约定过些时日再去紫萱楼看春娘的歌舞。 宋文不知道这是不是林冲这个绝世好男人堕落的开始……不过觉得挺有意思的。 铺面还是灰扑扑的样子，这条街本就不算热闹，所以铺面关门闭户的也不那么显眼。 一进大门，宋文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两个木匠在拉锯、两个学徒慢慢吞吞的收拾着地面上的杂物。 按宋文的安排，整个房间全部清空。三面都是巨大的木架，上面只摆满酒水。还有供客人休息的圆桌圆凳，整个屋子宋文只要求宽敞明亮整洁就可以。 一个管事的跑过来，对宋文拱手说道:“文哥儿来了，今日李燕东家没过来？” “以后李叔叔管这些事的时候不多，萍娘子没和你交代这些经营的事以后归我管吗？” 赵慎言家的这个小管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不过还是拱手说道:“那将来这店铺掌柜……” “我自有安排！你可以回去了，这两日店铺的装修布置都由我来安排，麻烦帮我转告萍娘子一声、这个月初六酒坊正式开门！” “这……小的知道了，这就回去跟夫人回话！” 小管事略带一丝羞恼的离开了，似乎打心眼里没怎么瞧得起宋文这个混迹在主人堆里的小龟公。 宋文也不会在意一个奴仆的看法，指点着木匠和小厮整理着屋子，将打造好的木架和桌椅重新摆放。 懒得回去，宋文在后院里让人收拾出来一间客房，又买了一床新被褥就留下过夜，还有一个萍娘雇佣来的老苍头留在铺面里守夜打更。 坐在院子里，宋文抬头看着隐隐透出灯火光线的汴梁夜空……外面隐隐约约还有热闹的叫卖吆喝声传来。 宋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融入这大宋了，只不过很多明知道结果的事情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活生生的大宋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这个时候……鲁智深是不是刚刚在西北从军？童贯还在西北捞战功，蔡京依旧大权在握！高俅则蠢蠢欲动想独霸三衙禁军谋取太尉之职…… 武二郎可能还在学艺，武大郎的炊饼不知道做得如何了？金莲有没有被主家给糟蹋？宋徽宗的艮岳刚刚开始营造……这家伙玩弄权术确实是一把好手，他在位的时候，内阁可以说就是一群摆设！但权术掩盖不了国力的虚弱和军队的崩溃……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宋文独自坐在院子里，举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突然笑了笑、然后起身出了铺面直奔几条街外东京汴梁最老的酒楼……高阳正店而去。 第二天、白樊楼和潘楼等一众酒楼正店一年一度比试新菜色新酿酒水的日子到了！宋文拖拖拉拉等了这么久没有推出这烧酒，就是在等这一天…… 白樊楼现在几乎已经超越潘楼正店称霸汴梁了，七八座错落的木楼交相辉映、四位东主的背后自然也有朝廷权贵的影子。 早已没落的高阳正店还有潘楼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只不过近两年来高阳正店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斗菜斗酒的比试了。 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打响招牌的好处，而是现在的潘楼和白樊楼财雄势大，云集了汴梁最好的厨子和酿酒师父……高阳正店除了引以为傲的羊羔酒之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可今日高阳正店的老掌柜却一反常态的坐着驴车赶了过来，看得白樊楼的迎客掌柜一阵诧异…… “孟掌柜，今日是咱们汴梁酒楼行会比试新菜色酒水的日子！再拿这老皇历羊羔酒出来、可有些不妥当喽……” 白樊楼的掌柜红果果的踩了高阳正店的孟老掌柜面子一脚，旁边的几个掌柜也都是一脸不屑的神色。 孟老掌柜淡然一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人得志便猖狂可不是正道！诸位，高阳正店可是我大宋汴梁第一家老字号！诸位还是不要太过小觑的好……” 众人一阵错愕，生意人自然有那八面玲珑的厚面皮，立刻就有言语诙谐的赶紧出来打岔寒暄活跃气氛。 白樊楼的掌柜看了看旁边的同行，众人都有些奇怪，往日这忍气吞声的孟掌柜今日这是有什么可以撑腰的本钱了？没听说高阳正店新请了什么厨子啊！至于酒水，除了一种羊羔酒，也没听说有新的酒水佳酿面世…… 一张大圆桌，上面坐着的都是东京汴梁最大的酒楼掌柜。下面是今日准备斗菜的白樊楼的三位厨子、潘楼的两位厨子，还有天宝楼的两个厨子，外加上高阳正店的一个……呃，一个小厮。 潘楼的掌柜皱了皱眉:“孟老前辈，贵店的两位大厨为何没来啊！可是路上耽搁了？” 孟老掌柜还未开口，旁边白樊楼的掌柜冷笑一声:“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味老菜，红丝水晶脍、双色腰子，炸鹌鹑……来不来有什么区别吗？” 孟老掌柜的哼了一声:“说的也是，翻来覆去油盐酱醋也就是这些菜色！起上多少新名字还不都是糊弄人而已？今日老夫前来是有一味新酒给诸位品鉴一二。” 第三十二章 当众砸烂的酒坛 熙熙攘攘的街头，宋文施施然的坐在白樊楼对面街角的一个馄饨摊前面，三文钱一大碗的菜肉馄饨……宋文吃得很满意。 一阵嘈杂传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很多人在分辩着什么，还有孟老掌柜骂骂咧咧的声音。 白樊楼里，一群掌柜面色各异，白樊楼的掌柜放下酒盏面色一红……“孟掌柜，这新酒确实不错……但若是说此酒乃是大宋第一烈酒可就有些过了吧？” 旁边一个经营一家大酒坊的王掌柜也附和道:“就是，我大宋富有四海何其大也？动不动就喊出天下第一来，这让我等同行如何自处啊？” 一群掌柜的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楼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却兴奋起来……这是搞起来了？好像是高阳正店的老掌柜拿出来一种新酒，似乎是夺了第一名的风头，可剩下的几个掌柜的却有些吃味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酒，能让白樊楼的外堂掌柜的不惜撕破脸皮呢？ 众人一时间愈发好奇起来。 一个身穿布袍的瘦削少年手里托着一只粗瓷酒坛，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一群酒楼掌柜的围在潘老掌柜身边表达着不满和鄙夷，但同时也在窃窃私语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惊讶和小心思…… 宋文自然而然的站在高阳正店那名愤愤不平的跟班身边，看了看门外聚拢来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突然咳嗽一声拿出一只喇叭筒一样的奇怪物件走到门口，举起喇叭筒对门外的围观群众们喊道…… “诸位高邻叔伯，大家都知道今日是咱东京汴梁所有酒楼正店比菜斗酒的盛事！咱汴梁人富甲天下就喜好三件事……一是扑卖赌斗！二是点赏青楼花魁！这三嘛……自然就是品评美酒佳肴啊！” “这厮手里拿的是什么奇怪的玩意儿？为啥声音变得这么大了？” “哪来的黄口小子，这不是在说屁话吗？” “就是就是，不喝酒吃肉看娘们、难道看你个小雏儿洗澡不成？哈哈哈……” 一群歪七扭八的百姓闲汉流着鼻涕挤眉弄眼的对站在门口的宋文喷着垃圾话，宋文不以为意对着四方做了个团团揖、接着道:“高阳正店今日拿出了我大宋前所未有的烈酒琼浆！可谓是香飘十里一杯醉人、酒性之烈冠绝古今！本打算大行其道让天下百姓有此口福……可这白樊楼潘楼的这些掌柜，却百般阻挠不肯对外公布这美酒的位次！” 有两个坐在桌子旁边的读书人嗤之以鼻……“听听，世风日下！随便一个小厮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张口就是冠绝古今天下第一……我看当今官家就是心太善，贩夫走卒这些东西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 宋文依旧以后世人看剧的心态、微笑面对所有的冷嘲热讽和叫嚣谩骂，两个白樊楼的伙计就要冲上来把他哄走……可人群里面一下子挤出来几个小厮和他们推推搡搡的纠缠起来。 宋文见状呵呵一笑，只这份儿养气功夫就让几个年岁大的客人点了点头……这小厮城府不错、胆量气魄都是不一般啊！ 宋文突然抬高声音，大声喊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这些酒楼掌柜的既然昧着良心贬低这千古未有的绝世美酒，那今日这酒就砸碎在这自号京城第一的白樊楼的大门口！让汴梁的父老高邻们用鼻子闻一闻……问这天下间还有没有第二种酒酿有如此香醇？” 有点负气的话一下子让看官们有些诧异，屋子里还在吵吵嚷嚷的一众掌柜的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就在此时……宋文上前一步，啪的一下将酒坛狠狠地砸碎在白樊楼的正门台阶之上！ 白樊楼的正堂掌柜一听这声音心里就是一抖，几步抢到窗口低头一看，就看到宋文面带微笑的后退几步，抬头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 “完了！这厮是哪来的？高阳正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难缠的学徒！” 白樊楼的掌柜知道，就凭这烈酒的香气……自己这些人拼命贬低打压这美酒的做派，就会被人认为是嫉贤妒能的下三滥行为了！ 嫉贤妒能的下三滥遍地都是，可这事不能被人捅破了啊…… 一片寂静…… 台阶下一个满脸褶子的老酒鬼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是……这是酒？这怎么一丝一毫的酸味都没有啊？” “是啊是啊！你看，流下来的跟清水一样……这是什么酒啊？” “老子早就说白樊楼潘楼这些正店店大欺客不思进取了，你们还不信？你看你看，这么好的酒还被他们贬低打压，这些年汴梁得有多少好菜色好酒水被他们给糟蹋了！” 那个老酒鬼安奈不住酒虫作怪，伸出一根指头在台阶上沾了一点酒水抿到了嘴里，立刻老眼一亮啧啧称奇……“了不得了不得了！这酒怎能如此醇香？居然有杀口之味！” 一众白身的市井百姓毫不在乎脸面一哄而上的各自沾了一点酒水、然后或闻或品，紧接着人群中轰然爆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好酒，好酒啊！” “就是就是，老子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如此美酒，这样的酒不是天下第一又是什么？” 吵吵嚷嚷的人群陷入混乱，宋文早已对赶来帮忙的小龟公明哥儿小福子几个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退到街角离开了，剩下的……高阳正店要是还不能把白樊楼潘楼几个掌柜按住，那就别提合作的事情了！ 当天下午整个汴梁城的酒肉圈子传遍了，汴梁最老牌的高阳正店居然又拿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烈酒。 此酒清冽如水性猛如火，堪称大宋第一烈酒！可白樊楼和潘楼的几个掌柜却嫉贤妒能任意贬低此酒，意图将高阳正店打压下去……堪称手段下作至极。 流言蜚语满天飞，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把个白樊楼和潘楼的几个东主掌柜的气得要死。 有熟客还特意跑到高阳正店，让掌柜的专门上这种烈酒尝尝，所有人都想见识见识这能让白樊楼潘楼都惧怕的烈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可却买不到…… 高阳正店的孟老掌柜说了，高阳正店确实有这种酒的第一经销权，但也只是能够第一时间以八折的价格拿到这烈酒而已，真正的酿酒者……是四海酒坊！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不是你酿的你拿出来嘚瑟啥？ 整整两天，整个汴梁城的酒友圈子居然都被这灵犀一闪号称天下第一的烈酒给勾起了兴趣…… 白樊楼的掌柜气不过，见高阳正店已经拿不出烈酒来了，便断定这酒怕是根本没法大规模酿制，也开始诋毁高阳正店胡乱忽悠人意图咸鱼翻身……一时间乌烟瘴气留言乱飞，几个酒楼倒是借机赚了不少。 第三十三章 四海酒坊 斗酒会 萍娘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小龟公，旁边是一脸茫然的赵慎言，桌子对面则是急得直冒汗的高阳正店老掌柜……孟凡正。 孟掌柜擦了擦鬓角的汗，扫视了对面的三个人一圈，最后居然惊讶的发现……官宦人家出身的赵慎言夫妇居然都在看这个少年的脸色！ 尽管前一晚的拜会已经让孟掌柜对这个胆识过人的少年很是欣赏，尤其是对方骨子里的那份自信和从容……再加上那火烧春甘洌绝香的滋味，老掌柜当时就断定摇摇欲坠的高阳正店遇到难得的机遇了！ 可现在招牌打出去了，酒水却还没影子！更不要提这有些吓人的价钱……就算是八折，也足足要近一千文一斤！ 要知道，现在的酒水就算官卖酒曲价钱贵一些，平常散卖的一角酒，也就是约么不足四两重、大概也就是十几二十文钱，掺水的甚至敢卖八文！ 高阳正店秘制的羊羔酒，确确实实是用秘方将刚刚足月的肥嫩羊羔陈酿入味，堪称大宋一绝。当年更是夺下了十二种进贡御酒之一的名号！ 可羊羔酒现在高阳正店也只敢卖五百文一瓶，分量足有一斤还多呢！ 孟掌柜干脆直接问宋文道:“宋小郎君，你给老夫交个底！这酒，到底能不能降价下来？还有一个月最多能够酿制多少？” “降价不可能，以后只会涨价！另外供应……一个月最多两千斤，高阳正店我估算了一下、就算客人翻一倍，这个价钱也只能吃进一千斤左右！所以，孟掌柜不必忧心了……” 孟掌柜愣了一下，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这臭小子、究竟是在忽悠老子还是真的摸清了高阳正店的底细？ 宋文推出一份协议，轻声说道:“不过老掌柜放心，只要四海酒坊还在！无论产量高低、高阳正店每个月一千斤的火烧春都会保证！价钱，也永远比市面上的火烧春便宜两成……” 孟掌柜仔细看了看文书协议，突然抬起头看着宋文道:“只保证一千斤不妥罢？若是以后四海酒坊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了，一个月酿造一万斤呢？我高阳正店是不是得随着水涨船高一些啊？依老夫所见……若是超过两千斤月出，高阳正店依旧可以八折采购一半的烈酒！” 这下轮到宋文目瞪口呆了，没想到啊！小瞧宋代的生意人了……还以为这些家伙除了开青楼倒腾盐铁卖些瓷器茶叶没多少经济头脑，结果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掌柜就给自己上了一课！ 宋代可是比较尊重商贾文书的，只要不违背官府的条陈规章按时上税，民对民的协议可是挺严格的。 宋文丝毫不理会旁边呆若木鸡的赵慎言夫妇，唇枪舌剑的和高阳正店的孟掌柜就协议一事开始交锋…… 一边是清楚产品价值的穿越者，一边是个混迹商圈大半辈子眼光毒辣的老油条……这一谈就谈了足足近半个时辰！ 旁敲侧击的，孟掌柜知道这火烧春现在能够勉强持续供应……这就足够了！足够他的高阳正店能够一举夺回不少的汴梁酒楼业地位！至于以后的优先采购权……宋文这兔崽子掺杂了不少附加条件，什么粮价波动、什么超过一万斤的价格上浮……还有什么银价铜钱兑换浮动比率，反正孟掌柜是被这臭小子彻底折服了！ 最后，名义上的四海酒坊东主赵慎言稀里糊涂的跟孟掌柜签了协议，孟掌柜临走时还拱手对赵慎言道:“赵官人何等的好眼力，这宋家小郎可真是商家奇才！若是把这酒坊生意全权交给他打理……怕不是将来就得一飞冲天富甲天下了？” 赵慎言一头雾水的打着哈哈遮掩了过去，这小龟公有这么厉害？不就是酿出来一种新酒水吗？不过，自己尝过一杯……确实醇香甘洌，但却有点上头啊！喝过之后模模糊糊的，迷迷糊糊…… 赵慎言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远远的看了看坐在屋子里的浑家妇人萍娘……最后还是有些胆怯的咽了口吐沫。 萍娘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龟公……原本以为可以笼络一下李燕这个真正的江湖高手，再借此搭上几大将门的路数。结果居然真的被这个小龟公牵着开了个什么劳什子酒坊！ 现在一算计，这酒坊加上小龟公宋文的烧酒，怕是真的要开始赚钱了……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小龟……宋文，你这酒卖的如此贵，真的会有那么多人喝吗？烈酒……毕竟市面上从未有过如此猛烈的烈酒出现过！” 宋文喝了口加了香料的茶汤，皱着眉咽了下去，然后平静的说道:“现在的火烧春比我给你们拿的那种更要香醇很多，度数……也就是烈度也不会那么高了，另外现在是给火烧春定下地位的最佳时机！火烧春怎么样无需我吹嘘，另外……赵家娘子应该知道北人，辽人也好鞑子也罢，那些人又会如何看待这烈酒？” 萍娘惊讶的看着这个小龟公……“你居然都已经想到辽人那里去了？那些蛮子……确实嗜酒无度野蛮无知，怕是会爱极了你这烈酒。” “现在是我们的烈酒了……对了，我打算在高阳正店开一场斗酒会！和白樊楼加上潘楼赌上一把大的……不单单邀请那些无所事事文官品评，还要请市井英雄来拼一把酒量！咱们出十贯钱的彩头，想搏一把的酒客只要交三瓶火烧春的价钱就可以上台饮用……能喝完三瓶的，在台上站稳一炷香的时间再走下台、就能直接领取十贯钱！” 萍娘扳动手指算了一下，三瓶火烧春就是小一千两百文，十贯钱那可是将近九千文了……好像喝醉了输了也不算什么，毕竟烈酒进了肚。家里有些钱财的酒鬼，怕是会前赴后继的上台一试……和白樊楼潘楼的赌斗似乎没什么难度，毕竟大宋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烈酒！ 萍娘点点头:“你就是四海酒坊的幕后掌柜，这些事情都由你做主就行……另外，管事的我又派去一个王斌、是个老实人，并且我也已经吩咐他一切都听你的！” 宋文呵呵一笑拱手一礼:“多谢赵家娘子信任！” 萍娘瞥了一眼魂飞天外似乎在计算什么的丈夫，不由得叹息一声……“随便了，别忘了你和我说过什么，能让他多了解一下市井小民的艰难也行，维持一份家业可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宋文对此倒是很赞同……“不错，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萍娘瞥了宋文一眼，起身带着赵慎言离去了。 宋文站起身看了看四海酒坊后院里面的大杏树，面露一丝微笑。 他当然有信心！因为他的目标，根本就是北方的雪野大漠茫茫草原……甚至还有西域高原和漫漫西北的古老丝路！ 连完整蒸馏工艺的葡萄酿都能高价卖到大唐大宋来……自己这保质期近乎无限的火烧春呢？ 宋人们……你们见过能存放百年的美酒纯酿吗？ 第三十四章 汴梁的小乞丐 宋文坐在石墩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十几个小乞丐，这些家伙一个个贼眉鼠眼可是满脸的精明狡黠。 能在这世道挣扎着活下来，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家伙都不容易。宋文让街上混迹出来的小福子寻来这些小乞丐，也算是他在这大宋汴梁市井之中第一次探出稚嫩的触角。 好处不可或缺，仪式感更是必不可少，谁叫这个时代的人最在意这个！ 一人一双崭新的布鞋，还有一件旧夹袄，再加上十文铜钱。另外就是每个小乞丐面前一碗掺了水的烧酒……不掺水不行，要不然宋文怕当场就灌倒一多半！ “诸位，喝了这碗酒！我就是你们的哥哥！以后，你们的衣食饱暖就有我来担起！你们可愿意？” “我等愿意！” 一众少年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和手笔？一个个满脸通红兴奋异常。 “诸位兄弟，喝了这碗酒、以后你们就是我宋文的人，不求让你们杀人放火做违法乱纪之事、但要忠心于四海酒坊每日里打探消息散布消息，风里雨里腿脚勤快认真做事！你们能不能做到？” “我等能做到！” 开玩笑呢？有吃有喝有衣穿，宋文还给街尾城隍庙的庙祝使了银子，以后众人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固定住处……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咕咚咕咚……啪啦啪啦！众人满饮酒水然后把十七只粗瓷斗笠碗摔碎在地，十六个小乞丐单膝跪地抱拳道:“以后我等皆听从哥哥吩咐！“”以后咱们就是哥哥的人了……” 宋文扶起一个领头乞丐，这小家伙当年还曾经救过小福子的性命，也没个姓氏平时被人叫做灰鹌鹑。宋文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安春……以后叫起来也不算突兀。 “小安子，明天一早、你们就撒到汴梁各个地方，散布消息拼命造势……就说汴梁最老的字号高阳正店联合四海酒坊要和白樊楼潘楼用新酿酒水一争高下！另外，还有四海酒坊同时悬赏十贯钱打擂台，买下三瓶烈酒然后当众喝尽不醉倒的，立得赏钱十贯！” “三瓶？哥哥，那……哪有如此好事？” “别想歪了，谁要是能喝我三瓶火烧春不倒地，我脑袋都给他摘下来！你们刚才喝的，都是兑了水的……” “小的领命，咱们今天晚上就出去散布消息……” 宋文又从衣服里掏出一大叠印着字的黄纸……“还有这个，上面有这两件事的消息赏格什么的，各大茶楼酒楼、还有客栈坊市什么的地方，能张贴就张贴能发放就发放……这两日，要把这纸张给我散布出一千张！” “啊？这么多，这得多少铜钱的本钱……哥哥好大的手笔，哥哥肯定能赢吗？” 宋文拍了拍这个半大小子的脑袋:“这些不劳你操心，记住了……这一仗打好了，四海酒坊就算站住脚了！以后你们这些人的出路，我就彻底包下来了！聪明的读书认字，有力气的可以到酒坊作坊去做事……只要你们不离不弃，我管你们到成家立业！” 四周一圈小乞丐看着宋文郑重其事的眼神，突然沉默下来……然后安春带头，一众少年全部跪了下来！ “主人在上，受小的一拜！” 宋朝，承诺给人一份工作活命，和给人一份成家立业照顾一生温饱的承诺，其实是天差地别！ 这等同于收家奴家臣了！宋文并不清楚，在这个封建社会里，这种承诺可是沉甸甸的。 宋文沉默了一下，心里思量着……以前只有自己对小绿奴的责任，和对现实生活的不甘，对即将到来的乱世的不甘！可要是真的一路前行……身边的人肯定就会越来越多。 比如性格单纯的林冲，交情愈发深厚的安道全！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李燕、甚至还有莫名其妙就对自己亲近信任的纨绔子弟赵慎言！ 如今又有这些身世悲惨无依无靠的小乞丐…… 自己真的要担负起这些责任了吗？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宋文突然举起双手在左胸口处拢起作揖，沉声说道:“某宋文也是贫贱出身，但某只信一件事！心之所想力之所至，移山填海亦不难！诸位今日投了我，当齐心协力为四海酒坊出力。诸位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将来刀山火海还是荣华富贵，绝不遗弃一人！” “我等全都听从主人安排！” 宋文摆了摆手:“都起来，以后不要叫什么主人！叫哥哥也行叫文哥儿也好、咱们的路还长着呢！先拿了钱买些吃食，去城隍庙安顿一下……我已经叫人去采办一些铺盖，你们先在城隍庙落脚，以后我会给你们再寻别的好住处。” “多谢哥哥！”“谢谢哥哥赏赐！” 莫名其妙的，也是理所当然的，落在市井之中的宋文开始在市井贱民里迈出了走向大舞台的第一步……李燕收来的六个少年，加上宋文今日收下的十六个小乞丐。很寒酸的班底，但每个少年的眼睛里都有光！他们渴望摆脱这低贱的地位和苦难的生活，他们渴望被人认同、渴望被人包容保护！ 宋文觉得自己似乎在走一条小路，脚下泥泞艰难，但前途无量光明！呵呵……毕竟很多年以后，有人让天下的权贵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贫贱百姓抱团取暖，真的是可以重开天地的！ 四海酒坊的后门处，带着赏赐和希望嘁嘁喳喳走出来的小乞丐们落入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眼里。 李燕皱着眉站在大树的阴影底下，想了想……随即微笑起来，这小龟公……倒也真是神奇，有如此手段也不算意外！要是让他如此经营下去，怕是汴梁用不了几年就会新出现一个手眼通天家财万贯的市井豪门了吧？ 可这大宋终究还是文官权贵的天下，不攀龙附凤供养出几个金榜题名的士子官员……终究不入流啊！ 酒坊后院大树底下，李燕抱着胳膊对坐在对面的宋文问道:“虽说有了几百贯，可终究不是什么大财，你如此挥霍造势……万一输了斗酒岂不是血本无归？赵慎言家还好说……剩下的几家我也可以卖着老脸去帮你拖延一下，高衙内那厮的股钱你也敢收？到时候亏光了他岂会饶过你？” 宋文呵呵一笑:“我一个小龟公还怕这些？” “你……唉，你真的有把握？” “火烧春你喝了有二三十瓶子了，你觉得如何？” “越来越好，已经不次于大宋任何一种佳酿了……但要是说天下第一，有待商榷！” 宋文呵呵笑道:“对上羊羔酒这些驰名天下的老牌佳酿自然不敢说稳赢！但我让孟掌柜下的战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次乃是比拼新酒！而且……名头也是天下第一烈酒！如何？” “小龟公……果然狡猾至极。” 第三十五章 约战明日 听着李燕的话、宋文哈哈大笑:“所以，汴梁的武人江湖朋友到时候捧场的越多越好……李叔叔，你不方便出面，但王教头和周侗老侠客可是汴梁武林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这方面就得靠您和林冲帮我鼓动一番，到时候用气势压一压那些无病呻垠只配喝些馊水的酸丁文人……” “这个必须有！nnd……那些腐儒酸丁，整日里……嗯？你这小龟公又蛊惑人心是吧？” 宋文点点头:“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今日请李叔叔过来还有一件事，大宋好扑卖赌斗，凡事都能开局设赌！京城的大赌坊……不知道会不会用这种酒楼正店之间的赌斗设局？” 李燕点点头:“那是自然，这算是稀奇事，双方也都有些官宦背景……高阳正店其实也算是将门和勋贵的生意，只不过这些年将门没落勋贵也没什么出息、这才让宫里和蔡家为靠山的白樊楼和潘楼踩了下去。” 宋文仔细听着这些消息，迅速的消化吸收着……然后依旧点头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叔叔要帮我寻最大的赌坊分散下注！赌我的火烧春稳赢那白樊楼和潘楼……” “你想买多少？白樊楼可是公认的汴梁第一酒楼，赌他们赢应该只有三赔一的倍数，但赌高阳正店赢的、怕是就能有一赔五左右！” 宋文从石桌底下拎出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往前一推……“酒坊剩下的全部本金，再加上我自己和林冲抵押了院子的钱，安道全借的二十两……还有紫萱楼春娘的六十两！一共五百三十两……” “你特么疯了？这么多钱！要是输了，你拿命赔吗？你的命也不值这么多银子？” 李燕惊讶万分，眼带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低贱龟公疯狂少年！ 宋文冷笑一声:“不是我疯了，而是这世道就是疯的！我只问你一句，能不能下注？赢了能不能收回钱来？” 李燕平静了一下心态，盘算一番开口说道:“这事能办，但我和我师兄都不行！必须得是京师御拳馆的周馆主出面，这样才能震慑住几大赌坊的东主……若是赢了，赌坊两头吃、就算不赢也不会亏多少！但若想不得罪人、能收回八成红利就不错了！” 宋文点点头:“我只要六成！剩下的……就当我给周侗老前辈孝敬的茶水钱！” 李燕突然正色看着宋文:“别小瞧周老前辈！周老前辈岂是几个臭钱就能入眼的？” 宋文沉思一下……“那就把那部分钱单独提出来，放在你的手里用于接济一些江湖武师和军中遗孤！用御拳馆的名义……” 李燕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色复杂的看着宋文:“小龟公……老子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宋文起身抻了个懒腰:“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小龟公……只不过，我若是不想死了，就肯定要在这大宋好好折腾一番！” 李燕点点头，突然骂道:“既然要折腾就不能跟个笋鸡一样弱不禁风的！这两日是不是没有好好练功？赶紧换了短衣好好扎马步去……一天不教训你你就偷懒是吧？” 宋文顿时欲哭无泪。 指点宋文练了一个时辰的团身劲和五禽戏、李燕走了，带着斗笠背着那一大包银子走了。临走时，李燕突然回头看着宋文问道:“小龟公，你就不怕老子背着银子一走了之？到时候有的是人把你生吞活剥了……” 宋文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缺银子就直说，几百两而已……算个毛！” 李燕呸了一口，骂骂咧咧的拉开小门消失在夜色里。 宋文回屋打水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刚刚放下粗布毛巾就看到林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 “林冲，已经和王教头说好了吗？” 林冲点点头:“教头说，他会让一些禁军的朋友过去捧场，还有京师几个行会也会打个招呼……” “哦，如此也好……有空代我谢过王教头。” “文哥儿……师父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你别怪他……” 宋文摇头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现在还是一介奴仆呢！教头能让你这得意弟子跟我这小龟公混迹市井还能帮我疏通一下汴梁的地头蛇……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更别说教头还是你将来的泰山岳丈。” 林冲笑了笑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脱了这狗屁奴籍？求求赵慎言或者让李燕师叔去御拳馆寻恩师帮忙、应该不难！” 宋文摇摇头:“不着急！我现在其实也没看清楚紫萱楼的东主到底是什么路数……一旦我让人买回了身契，落户也是个麻烦。而且……我怕以后见绿奴一面都会很困难。” 林冲点点头:“那文哥儿以后也别拿月娘取笑我了，你自己也是个痴情种……” 第二日，叮叮当当的木匠敲打木料的声音在高阳正店的大门外响起，围观的老百姓们自是喜欢看热闹、一个个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十几个小乞丐一溜烟似的穿梭在汴梁的大街小巷，在茶楼街角集市上散发张贴人类历史上第一份牛皮癣小广告…… 白樊楼的掌柜和潘楼的东主看着手里的约贴战书则是忧心忡忡……那一日酒楼行会聚首，孟掌柜拿出来的烈酒可是让他们极其震惊的！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布衣少年……门口那一砸，酒香四溢迷醉众人啊！ 是夜，白樊楼的后院角门处，几个挑着灯笼的小厮和一个管事正在翘首以盼……一直到二更时分，终于从西边巷子里驶来了一辆马车。 白樊楼的掌柜居然也守在门后，见状急忙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对车辕后坐着的一个男人躬身施礼……“见过裴中官！” 一道冷冰冰的怪异声音飘了过来……“哼，好好的汴梁第一酒楼，居然连点成样子的美酒都酿不来，还得让咱跑这一趟做这等事情！” 白樊楼的掌柜弯腰如弓，拱手称是……旁边一个有眼色的小厮立刻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将一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了这嗓音怪异的人身旁。 捏了捏布包里面的银子分量，这位叫裴中官的人随意摆了摆手……“自己个儿搬去吧！十坛子上个月酿得的云合酒……官家都很喜欢的好东西！就为了给你做面子、在鲍总管那里咱可是好话说尽了……快点快点，咱还得马上回去复命呢！” 白樊楼的掌柜点头哈腰拱手道谢，连忙指挥着伙计将这些来路神秘的酒酿搬进了后院。 可这一切都被一个披着草帘子缩在街角柱子后面的小乞丐看得一清二楚，小乞丐的一对眼睛在黑暗中兴奋的闪闪发亮。 第三十六章 醉汴梁（上） 六月初五，宜祭祀忌破土、财位东南。日上三竿之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沉寂许久的高阳正店大门口外矗立起一座挺大的木台。 木台之上排了座次，几张交椅前面还摆了桌案、上面铺着白布显得干干净净。台子前面还用绳索拉了一块空地，摆了一些椅子给有些身份的贵客落座，远处则是无数吃瓜群众和资深酒鬼的地盘。 十几个军巡铺子的军兵和队正被请来维持秩序，一个个得了些铜钱还给安排了点心和茶水，自是很卖力气。 丑时一到，高阳正店的大堂倌躬身请各位酒楼的掌柜上台，早已经坐在店铺里面的几位掌柜哪里遇到过这般场面，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孟掌柜硬着头皮带头上了高台，几个人无师自通的向着四周拱手致意……底下一片哄笑还把几个老家伙臊得面红耳赤。 高阳正店的大堂倌一身簇新的衣裳，举着一个奇怪的喇叭筒喝道:“诸位贵宾父老……今日斗酒会，请了厢公事所的厢官里正、还有东京汴梁七十二正店最有资历的十二位掌柜，还有六家酒坊的掌柜！一共十八位贵宾评判优劣……咱大宋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汴梁就是天下无双的福地洞天啊！所以今日诸位俊杰齐聚一堂只为了…………” 突然，底下贵宾区一个半大小子站在椅子上骂道:“唠叨个屁啊！赶紧把新酿美酒都拿上来，爷爷们都等得着急了！再逼逼日头都上来了，想把爷爷们晒死不成？” 一众宾客掌柜们一听这个膈应啊！这谁家的歪瓜裂枣……定睛一看，呸！原来是高俅他家的衙内……唉，作孽啊！汴梁倒血霉遇到这么个纨绔子弟净街虎…… 高衙内一起哄，底下后面顿时热闹起来，骂骂咧咧的吵吵嚷嚷的，还有趁机在看热闹的妇人身上占便宜的……一时间闹得跟一锅粥似的，以前都是元宵佳节这么挤着看花灯，再就是汴梁五十四家青楼瓦舍选花魁……谁见过酒楼斗酒玩这么大场面？ 没办法了，开整吧！ 三坛美酒被捧了上来，而后就是给十八位评委每人面前摆上三色瓷碗，青色装的是高阳正店四海酒坊的酒水、黑色的是白樊楼的酒水,白色的是潘楼的酒水。 三碗共品，排出一二三的座次将碗摞在面前，最上面的就是评判者心目中的最优者！ 宋文一身青色布袍站在高阳正店的二楼窗户旁边，身后则是一脸紧张神色的林冲，其实每扇窗户后面都站着看热闹的客人，身份一个比一个高、都是些清闲勋贵和富商之类的人。 林冲皱着眉轻声问道:“文哥儿，能赢吗？” 宋文撇了撇嘴:“把你那个吗字去掉！能赢……不过，这白樊楼不地道啊！居然暗地里请外援使诈、昨夜在后门居然要一辆皇城里宦官驾车给他们送了十几坛子酒水，今日他们拿来的……应该就是那些酒。” 一道身影走近窗子，在二人身后问道:“你是说，白樊楼借了宫里的御酒来和我们比斗？此事当真？” 宋文回头看了看赵慎言的妻子萍娘，点点头:“不敢欺瞒赵娘子……确实如此。” 萍娘皱了皱眉:“那就麻烦了，宫里的酒都是不惜工本用最好的酒曲粮食干果药材酿制，我们那些用普通酒水制作的烈酒如何是对手……？” 宋文撇了撇嘴:“拭目以待就是了，反正……明天咱们的四海酒坊就开门营业了，大不了夺个第二名也行了。” 萍娘叹息一声:“为了促成这次斗酒，花了不少银子吧？” “呃，还行吧！” “哼，我也买了一百两高阳正店四海酒坊的烈酒折桂，你要是输了……得赔我二百两！” 宋文愣了一下:“赵娘子这是何意？” “别以为就你会收买些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四处打探消息！汴梁的花衣帮可比你的那些小乞丐横行早了几十年……你下那么大的注，就不怕倾家荡产？” 宋文哈哈一笑:“我还是个奴籍的小龟公呢！本来就没什么家财啊！谁怕这个？” “疯子！要是输了别想着能逃命……”赵娘子萍娘冷哼一声转身坐在了一只绣墩上喝茶去了。 “噗！”“噗嗤……” “啊呀！好辣口的酒……” “这，这酒为何如此醇烈？” “哎呀，一端上来就是酒香四溢……了不起，高阳正店的酒水就是厉害，不愧是老字号啊！” “没看到嘛，这是四海酒坊与高阳正店合酿的酒水，火烧春！” “四海酒坊……新开的酒坊吗？东主是哪家？” “说是赵家……前朝兵部一个侍郎之后，妻族是王家！将门之后，有些底蕴……” “都是昨日黄花，哪里抵得上白樊楼潘楼的后台……” “嘘，不要口不择言……不过这烈酒，确实不错！一口下肚如饮烈火一般回味无穷啊！” “不过这白樊楼的新酒颜色淡绿带银，还有一丝药香！似乎是内宫手法……厉害啊！确实不错……” 十八位评判啪啦啦的开始叠放酒碗，潘楼的掌柜一张老脸瞬间发白……本来也知道，今天自己的潘楼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可这齐刷刷的白碗垫底是什么意思？老子潘楼的酒就如此不堪吗？ 唯一一个低着头把白碗放在顶上的评判，潘楼掌柜一看……还特么是专给自己供应酒水的那个酒坊掌柜，心里是既难受又尴尬，你要是有点脸还不如不放了，如此做派更是让人耻笑啊！ 评判结束，第一美酒的评选……高阳正店和白樊楼七比七！潘楼只有一票！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一个坐在最边上的道袍老者，老头子是汴梁最老酒坊之一的老东主，年轻时曾经中过举人最后因为喜欢修仙悟道又贪恋杯中物……最后干脆弃文从商变卖田地开了家酒坊专营酿制美酒……终其一生没有再读书科举成婚，被世人视为酒徒异类、酒中怪才。 由于潘楼已经举手投降，第二名无需计算了……现在就剩下这一票至关重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位老者身上。 老者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酒碗……开口说道:“三色新米三色陈米……鹿茸熊骨三才神仙酒曲！这是真正的天家手笔啊！”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白樊楼的掌柜，刘掌柜面色一红、还是拱手对四方示意……神色自若。 高阳正店的孟掌柜冷笑一声:“前日白樊楼怎么没在行会之上拿出如此美酒？” “啊哈哈……白樊楼自有自家的底蕴，岂会一有所得便四处招摇？再说了，这新式美酒造价太贵，白樊楼只对身份贵重的客人适当供应！” 第三十七章 醉汴梁（下） 底下一些权贵子弟豪商客人也都被分上三杯新酒，高衙内拿着白樊楼的酒闻了闻、然后又抿了一口……“啊？这不是官家赏赐我爹爹的御酒吗？叫什么……对，叫云合酒！说是一坛就值三千文！” 四周的看客观众一片哗然……御酒！怪不得……怪不得…… 孟掌柜啪的把折扇砸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着白樊楼的掌柜道:“刘掌柜，你居然把宫里的御酒拿到酒楼斗酒的台上来……这是何意？” “怎么可能？这些人……这是我白樊楼自己酿制的，宫里的佳酿为何会到了我白樊楼？诸位，这只是酒水滋味有些巧合而已，是也不是？” 旁边众评判面色各异，有的点头称是有点摇头一笑而已，台下的高衙内则举着高阳正店的火烧春叫道:“别特么一个个的装孙子，这么好的烈酒你们都是用屁股尝得不成？你们难道比我还没有良心……呜呜……” 一个跟班实在是看不下去，紧紧捂住自家衙内的嘴巴不让他再胡乱喷粪。 萍娘噗嗤一笑:“这就是你的底气？凭借高衙内戳破白樊楼的伎俩？不过也好……” 宋文突然对底下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个穿着干净夹袄的少年鱼贯而出、手里托盘上一杯杯火烧春分发给距离木台最近的看客百姓……众人争抢着品尝，一个个顿时大呼小叫夸赞这烈酒确实美味异常。 高阳正店的管事大堂倌却取了一杯火烧春，先对台上示意、然后对台下拿着酒杯的上百人说道:“诸位，这火烧春可浓烈美味？” “嗯嗯……”“确实不错！”“就像喝了一口热汤一样啊！” 大堂倌突然亮出一只火折子迎风点燃，微笑着咽了口唾沫……虽然排练过好几次了，可每次这么做他都要紧张一下！ “诸位！可知道这火烧春的名字从何而来？” 众人齐齐摇头，连高衙内也跟拨浪鼓一样摇头晃脑的…… 火折子慢慢的落下，按在了大堂倌面前的酒碗之上，落在了酒水表面…… 无声的蓝色火焰升腾而起！ 所有喝了火烧春的人全部捂住了嘴巴……我的天！这是……能点燃的酒？水也能燃烧吗！这是……神迹吗？ 就连高衙内都吓了一跳……“这玩意儿居然能点燃？戏法吗？哎……你下来，先教教我如何？” 大堂倌只当听不见，拱手一礼然后悄然退下。 啪啦一声，两只黑色白色的酒碗被那道袍老者摔在地上，老者举起青色酒碗将半碗火烧春一口咽下……大呼一声:“好酒！好酒啊！纯纯的米粮精髓之味……只求一个精纯之意！这是什么手段……这是什么手段？浮华三千光怪陆离，奢靡无度奇巧浮华……怎抵得上这质朴至味！哈哈哈……这才是酒，一口下肚酒气贯神！老夫也可聊发少年狂……好酒！好酒啊！” 宋文愣了一下，他知道……这老先生应该是个真正的酒徒！酒徒所求为何？酒香为次，酒意为上！不就是想耍酒疯吗？不就是想借机发泄心中的郁结和对朝廷的不满吗？还有什么比二锅头还适合老酒鬼的？ 啪啦，啪啦……接二连三的摔碗声响起，居然又有几人将黑白两色酒碗摔在地上，然后捧着青色酒碗对高阳正店的孟掌柜拱手致谢。 赢了…… 高衙内已经追去高阳正店后厨了，这酒水是如何点燃的？这个戏法必须学会了！ 宋文又打了一个手势，六个身形高大健壮的少年推着六架独轮小车吱扭吱扭的从侧面走来，一只只大酒坛之上全部贴着金边红纸，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火烧春！ 那边众人还在酒水能燃烧的震撼之中没有醒过来，宋文快步走上木台对着台上的众人躬身施礼，又对台下的百姓们朗声说道:“三家汴梁最好的酒楼斗酒已毕，火烧春折桂已然是众望所归！下面……将这些火烧春搬上台来！就摆在此处……让所有汴梁的父老的看看！白樊楼的刘掌柜……若是对赌斗结果还有异议、那就也拿二十四坛云合酒来！咱们让在场的每位父老乡邻全都取一杯尝尝……让天下人品评一下两种酒的高下！如何？” 刘掌柜刚要发火，宋文的一席话顿时引得围观吃瓜群众群情激奋……“就是，就是！什么达官显贵才能喝！是人就能喝……” “拿出来！拿出来让老少爷们尝尝味道啊……” “别是没有了吧？是你们白樊楼自酿的嘛？” “是不是跟太监用色相换来的啊！哈哈哈哈……” 刘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又无可奈何，让他拿出来……他用什么拿？十坛云合酒就花了好大心思，足足一百多两的贿赂、还有五十两的本金……亏死了，这下子亏死了！怎么莫名其妙的来了个高衙内，还有那个不做官只酿酒的王道人！ 宋文轻轻一笑暂且放过了刘掌柜，转身对台下拱手说道:“这火烧春既然拿出来就不会拿回去了……就摆在此处。明日，我四海酒坊开业大吉！同时这天下第一烈酒的擂台也在明日开擂……男女老少各色人等不限，谁出三瓶烈酒的钱都可以前来一试！三盏茶的时间喝下三瓶酒……能够不醉倒、独自走下擂台到高阳正店大堂里面的好汉，花红翻倍……二十贯！” 台下瞬间炸裂，数百上千老百姓嗷嗷直叫……二十贯！那就是二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子过三五年衣食无忧的日子了！娶个媳妇都是绰绰有余的…… 宋文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能够饮下三瓶烈酒走下擂台屹立不倒者！花红十贯！！！” “这样也行？”“疯了？这厮是不是疯了？” “臭小子，失心疯了吧？你说话算数吗？” 宋文微微一笑:“在下是四海酒坊的小管事，但却可以代表所有东主跟汴梁的诸位父老乡邻保证……此事千真万确童叟无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高阳正店的孟老掌柜！” 孟掌柜瞥了旁边面色苍白的白樊楼刘掌柜，起身对台下抱拳说道:“此事千真万确，那花红赏格就摆在高阳正店的大堂之内！我等都是一诺千金的诚信之辈……绝无例外！” 第三十八章 京师御拳馆 整条街轰然吵嚷起来，好多人开始跃跃欲试……一个个酒肉里打滚的泼皮闲汉更是两眼发亮，格老子的……三瓶酒算个甚？三坛酒也不可能让老子走不到店铺里啊？可有些人一转念……三瓶！那可是能点燃的烈酒啊？难道说……三瓶就能醉倒一个大汉？ 一个瘦弱不堪的老头儿突然打了个嗝……嘟囔了一句:“好酒……怎么喝了之后晕乎乎的？” 众人一看，几个刚才抢到一杯酒急火火喝下肚的人居然都是满脸通红喷着酒气…… 一个老汉狐疑道:“难道说这能点燃的烈酒真的能三瓶醉人？” 宋文向四方拱手施礼迅速退下，心里笑道……那可是三斤四十多度的二锅头……醉人？牛差不多都得吐一地了吧？要不是怕你们这些菜逼急性酒精中毒当场嗝屁……让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全部喝下去，估计明天大宋的东京汴梁就得抬出几具散发着酒气的尸体。 迅速的，三家酒楼斗酒高阳正店四海酒坊的火烧春大获全胜和四海酒坊设下酒仙擂的消息开始传遍全城……汴梁市井一时间为之雀跃！更多的好汉酒徒则跃跃欲试，想在这擂台上名利双收好好扬名立万一把！ 就是这火烧春也是真贵，一瓶居然要四百文！ 是夜，宋文和孟掌柜还有赵慎言几人在高阳正店的后院商议了许久，为了明日酒仙擂的顺利开张……有些汴梁是江湖人物可是要求一求的。 可惜林冲出城去接安道全了，最后宋文只能和赵慎言联袂先去拜访一个人……周侗。 京师御拳馆坐落在南城，三教九流混杂之地。 赵慎言有个荫补的武职勋官在身，勉强算是和禁军教头出身的周侗有些牵连，此行就让赵慎言递了拜帖。 周侗让御拳馆开了中门，自己站在二进小门的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到访的两个人。 赵慎言是个混交际场的公子哥、远远的抱拳笑道:“周老前辈、在下赵慎言给您见礼了！” “赵郎君客气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赵慎言拱手说道:“老前辈见外了，家严生前在三衙做过几日军械司管营、和禁军交接军械的时候跟老前辈有过交集，对老前辈可是推崇备至啊！老前辈若是不弃，叫我一声侄儿就好了！” “哦！有些印象……令尊也是个习武之人，名讳善山！善使一根齐眉棍对吧？” “哎呀，老前辈的记性好，却是没错。” 周侗点点头:“那我就称你一声贤侄吧？老夫看你脚步，可是武艺荒废了？有些可惜了，令尊可是一直想着入禁军再搏一个功名呢……” 赵慎言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大宋的武人……不容易，出路太窄了……家严直到临终都未曾壮志得伸，看得我心灰意冷。” 周侗却淡然一笑摇摇头:“今日来老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旁边这位小哥儿是……” 宋文躬身施礼:“小子宋文见过周老侠士，久闻老侠士当年御前献技、威震汴梁！小子心生敬仰便求赵郎君代为引荐引荐……明日，就是四海酒坊的酒仙擂！自古以来，烈酒配英雄……喜爱这烈酒的，应该是武人居多！便想请老前辈赏光坐镇，请老前辈万勿推辞……” 周侗捋着胡子笑了笑:“老了老了……小友不要奉承老夫，老夫年轻时也算喜欢饮酒，可现在已经年近六十、不敢再贪杯中物了。既然你们一片盛情，我就让我拳馆里面的几个教头去捧捧场吧！实不相瞒，有两个平日里酒量好的已经在凑酒钱了，他们也想夺了你们那二十贯的花红呢哈哈哈……” 赵慎言倒是从来都没有小觑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龟公，笑道:“这位宋文小哥儿，年纪轻轻就和我们五家合伙开了一座酒坊，里面还有林冲林小哥儿的一份股呢！这次带他过来一是见识一下名震汴梁的周老侠士，另外就是明日的天下第一烈酒擂……想请周世叔赏光赴会。” 周侗点点头:“冲儿善使枪，去年起就跟随在王进王教头的身边学艺了，倒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他了……原来你就是冲儿的小友、冲儿和我说过你的一些事,不容易……不过年纪轻轻就能拼下一份家业，也很不错了……” 宋文笑着将脚边的一只竹篓打开，露出两坛现在还很神秘的火烧春烈酒……“老前辈，万万拦住那两位师傅、这火烧春可不是一般的酒水，别说三瓶……一瓶就可能放倒一个好汉！” 周侗愣了一下:“果真如此烈？” 话音未落，就见院门处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远远的就对周侗说道:“老师！林冲给您带了好酒……您今天可得……啊？文哥儿？赵郎君！你们……” 宋文呵呵一笑:“你不是去西山亭那边接安道全和安爷爷去了吗？还以为你要明日才回来呢……” 林冲单膝跪地给老师行了礼，然后对宋文说道:“安道全这家伙心急的很，就怕错过汴梁酒仙擂大会！所以早出发了两日回来的，我出城的时候险些和他错过去……如今安道全已经带着安爷爷住进四海酒坊的后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 周侗一看林冲居然也抱着两坛火烧春，呵呵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快到晚饭时候了，老夫觉得不如就先尝尝宋小友的烈酒如何？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醇烈！” 林冲愣了一下:“老师，此酒太烈，不可贪杯啊！” “无妨。” 周侗倒是还有一丝童心，特意把那两个准备去高阳正店门前捞上几十贯钱花销的武师唤来，先见识一下这传得挺悬乎的火烧春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几个人坐了一桌，摆上几盘滋味足的荤菜就拍开了酒坛……瞬间一股浓香就让几人目瞪口呆，然后就是一顿夸赞！ 两个武师还心急火燎的倒了两大碗，宋文发现、坛子一开老英雄周侗就是一愣，然后悄悄地把大碗换成了瓷杯，林冲屁颠屁颠儿的给老恩师倒酒……宋文则对这老侠士刮目相看、老人精老人精……闻味道就知难而退了。 不愧是练武之人，一口烈酒进肚两个武师就是一哆嗦，不过还是强忍着变喷壶的冲动、两个人红着眼珠子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后不住地吸气感慨、面露难色了。 周侗不说话，两个家伙有点上头……当着四海酒坊两个东主的面不肯轻易认输，结果两个人又干了一大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三碗还没倒上，两个家伙东倒西歪的就坐不稳了，其中一个咧着大嘴开始吹牛逼……另外一个眼看就要出溜到桌子底下。 周侗苦笑了一下，让林冲赶紧把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扶下去休息，举杯又喝了一口……老侠士吐出一口酒气后对宋文说道:“这烈酒是小友的老师留下的独门配方？” “呃，是的。” 周侗点点头:“真奇人也……如此佳酿，叫一声天下第一烈酒也算合情合理，这酒气……果真如烈火一般啊！” 宋文笑道:“老前辈若是喜欢，以后让冲弟隔几天就带回来几坛、算是小子孝敬老前辈的了！” 周侗哈哈大笑:“你这小子，果真油滑！不愧是市井出身。这样……老夫确实不方便直接出面，但还是让冲儿和几位师兄一起去帮你壮壮场面，明日辰时是吧？你们放心，有御拳馆的人出面，汴梁的那些腌臜泼才不敢轻易捣乱的！” 宋文要的，就是这句话…… 第四十一章 辽人的赌注 四周的看客一片喧闹……“呦呵，了不得了！真给花红啊！这可是十贯钱啊！” “果然诚信！这小东主大方啊！” “这小丫头确实厉害，一大瓶火烧春就这么喝下去了，那酒可是真辣口啊！” “厉害厉害，打了半日的酒仙擂了，第一个得了花红的居然是个外地的小娘皮？汴梁汉子这回可真是丢脸喽……” 高大汉子傻呆呆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两个小厮笑眯眯的将沉甸甸的十串折十大钱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突然，一个略有些生硬的嗓音在人群里响起……“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南人……真是丢脸至极啊！连个女娃娃都比不上？三瓶酒水而已……还天下第一烈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软绵绵的南朝人，哪里能酿出什么烈酒？天下最好的烈酒，都在我大辽国的中京城呢！” “辽人！” “他们怎么来了？” “理藩院的辽国使节吗？” “不像，看打扮还是鞑子装束，怕是刚刚进汴梁办事的家伙……这些蛮子，看着就气人！” 宋文眼睛一眯，就见两个身材健壮的汉子头戴辽人的皮帽，短袍皮靴配着匕首短刀、推搡开围观的汴梁百姓走了出来。 一个络腮胡的辽人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冷笑道:“三瓶酒就能让你们这些南朝男人吓得跟兔子似的，真是丢人现眼！难怪你们的朝廷除了打败仗就是跪地求饶献岁币……呵呵呵！” 宋文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就见京师御拳馆的那位坐镇武师缓步走了上来，可辽人左近另外一名年轻弟子则两眼喷火一般一步拦在了两个辽人的身前…… 还未开口说话，那个络腮胡辽人一肩膀就撞了上来……“羊羔子一样的东西，滚开！” 年轻人抬手就去拦，那名坐镇武师大喝道:“小心！” 嘭的一下，这名辽人居然力气大的出奇，筋肉虬结的肩膀直接破开了年轻弟子们手臂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啊……” 年轻弟子一个踉跄向后跌倒，武师救援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向身后的木柱子砸去！ 突然，一只大手啪的一下拍在了年轻弟子的后心！一揉一带，顺便卸掉了辽人大汉使出的暗劲儿！ 一把将受伤的年轻人推到那名御拳馆武师的怀里，一个高大汉子转身拦在了两个辽人的身前。 “哪里来的蛮夷！敢在东京汴梁撒野？出手欺负一个后生算得什么本事？” 宋文心里一抖，急忙奔过去一把拉住了李燕的胳膊！低声说道:“李叔不可，大庭广众之下别露身手！万一被人发觉了蹊跷……会惹麻烦的！” 李燕看了看对面两个嚣张的辽人，哼了一声将斗笠压低了一些、骂道:“这里是大宋，不是畜生横行的蛮夷之地！酒仙擂就摆在这里……有种的就上去喝上三瓶火烧春！没种的，滚远一点！” 络腮胡辽人愣了一下，指着李燕骂道:“羊羔子一样的废物南人，你敢骂我家少主？我看你是想……” “达鲁赤！不要再说了，回来……如果要杀人，光明正大的去战场上！那里有的是羊羔一样的南人给你宰杀……别在这里杀人，让他们那个赵官家面子上难堪！” 那名武师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几步上前拦在了李燕的身前、略带深意的瞥了李燕一眼而后拱手道谢，接着一挥手……十几个京师御拳馆的弟子围拢上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两名突然出现闹事的辽人。 呼呼啦啦的，一片百姓被推搡得东倒西歪、又有四五个戴着皮帽的辽人护卫冲了进来，一个个按着腰间的弯刀恶狠狠的看着护卫在台前的众人。 那名辽人首领摆了摆手……“别害怕，汴梁现在还不是我们契丹勇士打草谷的地方……哈哈哈，你们这个酒仙擂好大的口气！天下第一……什么时候南人也喜欢烈酒了？你们不是只喜欢那种甜滋滋的酒酿吗？这天下第一是谁封的？几个商贾吗？” 武师皱了皱眉，宋文却轻轻上前几步，微笑着说道:“没什么东西是靠谁封赏就能流传千古的，是不是天下第一也得比过才算数！辽国人不服，大可上台比试一番。只要喝了三瓶火烧春，屹立三盏茶的时间不倒、然后走到高阳正店的大堂里面……就可以带走三十贯的花红赏金！” 契丹贵人神色未变，显然并没有把三十贯钱放在眼里……旁边的百姓则一片哗然！又涨了？十贯涨到二十贯……辽人一出现居然又涨到了三十贯！ 宋文冷笑了一声:“不过，想上台打擂却得先把三瓶火烧春的酒钱清算一下！一千二百文……这是上台费！交不起就别凑热闹……对了，这里只收大宋的通宝铜钱和金银！羊皮肉干之类的玩意儿……一概不收！” 络腮胡辽人闻言大怒:“哪里来的弱鸡小子，你敢侮辱我家少主！老子今天就拧断你的……” 大汉护卫身后的少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护卫立刻怒气冲冲的退到一边去了。 这个二十多岁的辽人带着一顶镶着珍珠的皮帽，一身黑色锦缎短袍和腰间的牛皮银带做工考究、一看就是个契丹贵族。 摸了摸嘴角的小胡子，这契丹贵人笑着打量了一下宋文……“嗯，小子很是牙尖嘴利，像是你们南人的做派！打擂是吧？好像你这烈酒的花红只有刚才那个女娃娃拿到了……难道说你们南人的酒量都不如一个女人吗？” 宋文拱了拱手:“只是给一个女孩子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若是有心情就别在台子下面呱噪、交钱上去比试一下就行！若是夺了三十贯的花红，也算是你们辽人的酒量盖过了整个汴梁！” “哈哈哈哈！不错，你们南人懂什么烈酒？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契丹勇士的血气和酒量！真正的男人，就得骑最烈的骏马配最锋利的腰刀，喝最烈的契丹烈酒！” 身后一个契丹护卫接着说道:“少主，还得睡颜色最好的南朝女子！这些南人女人生下来就该伺候咱们契丹勇士……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气焰嚣张的契丹人尽情嘲讽着大宋，让擂台附近的大宋百姓一个个牙根发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那个契丹贵人一摆手，一块约么四五两重的金子啪的落到旁边负责登记收钱的桌子上。 “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我们派达鲁赤上去喝酒！三瓶吗？怕是还不够达鲁赤润喉咙尽兴的……来十瓶！这块金子就当做赌注……不过，我看不上你们那三十贯！你们要是输了，我要你这个小子……一只手！” 第四十二章 宋文的赌局 辽人突然翻脸，宋文只是皱了皱眉头可旁边的李燕闻言就要上去动手……高阳正店的孟掌柜也是起身跑去楼上向一直看热闹的东主求救。 二楼窗口后面、萍娘一把按住想去给宋文助阵的赵慎言……“别冲动！你去了又有何用？你赶紧派人去请御拳馆的周侗老侠士……军巡铺子的禁军呢？都死了不成？” 赵慎言一把扒拉开妻子的手臂，急火火的说道:“欺负人到家了，这些契丹狗……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文哥儿被他们给废了！大不了跟他们打一场……” 萍娘极其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丈夫，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台子前面，宋文呵呵一笑……“几两金子就想赌我的手臂，你这买卖做得很划算啊！不过我这手臂卖得似乎便宜了一些……要不然这样，要赌就干脆赌大一点……黄金五十两！赌我这颗人头如何？咱们签字画押……愿赌服输！十瓶烈酒，你这契丹勇士要是能三炷香的时间内喝完不倒，自己走到高阳正店的门口……我让他一刀砍下这颗头颅！再赔你们一百贯花红……自此辽国男儿的酒量，算是彻底力压大宋豪杰！不过……你们要是输了！心疼钱的话、也可以收回那块臭金子……但是得跪在台上磕三个响头！大喊三声……辽人都是酒量不如大宋女子的猪！”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宋文……这厮莫不是穷疯了？十瓶酒……一个煞神一样武艺高强的契丹勇士难道真的喝不了十瓶酒不成？ 宋文一副慷慨就义的豪杰模样，一甩袖子走了几步呛啷一声从一个神色有些畏缩的巡街禁军腰间拔出一把禁军的制式雁翎刀……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回到高阳正店的大门口！ 赵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下来，激动的两手发抖……然后迅速的推开大堂里一个还在发呆的客人、抢来一只靠椅颠颠儿的摆在了店门口！ “文哥儿豪气！请坐！” 宋文微微一笑一抖袍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左手将雁翎刀拄在地上，右手轻轻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这位辽国贵人……请！” 数千围观群众面色发红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个翩翩少年，突然发出一阵震天一般的欢呼怒吼…… “好样的！好胆色……” “给咱大宋男儿长脸了，跟这些蛮子赌了！让他看看什么是大宋天下第一的烈酒……” “好个少年郎！” “辽狗敢不敢赌？” 李燕跟那个京师御拳馆的武师递了个眼色，一名御拳馆弟子飞奔出去直奔自家拳馆去请周侗馆主了，那名武师暗自打了个手势，又有几个弟子悄悄地后退几步取出了藏在台子底下的包铁长棍和铁尺……全神戒备起来！ 只有李燕心里有些异样……他可是明白这火烧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十瓶！宋文这厮怕不是还得把那种能醉死人的头道烧酒给那个契丹狗喝？这十瓶酒下肚……就算那契丹狗能喝下去，怕也是死定了！宋文这厮好奸诈啊…… 哐当一声，高阳正店二楼的一扇窗子被人推开！ 高衙内突然探出头来大叫道:“宋文，好样的！你这胆子生得看来比牛都大啊！本衙内支持你……你要是输了，本衙内给你买汴梁最贵的棺材！帮你风光大葬亲自给你打幡……” 几个狗腿扑上来手忙脚乱的捂住自家衙内的狗嘴，把这丢人现眼大宋数第一的家伙给拖回去了。 宋文满头黑线气得牙根发痒…… 街角一辆黑色马车里面，一个少女扒着窗户看得正起劲儿……“哎呦！这小龟公，这是什么意思？原来这家伙和将门落配的几户人家勾连上了！四海酒坊……有点门道，不过这厮是失心疯了还是心里有底？怎么敢如此和辽人赌命？” 旁边一个老者摇摇头捋着胡须笑道:“市井小人，视性命如赌注！成则声名鹊起、输则万事皆消！虽有些血勇，依旧是匹夫挣扎而已……” “爷爷如此瞧不起人！” “呵呵，不过人心尔……” 大街远处人群外面，两匹马上坐着两个身穿长袍脚下却踩着官靴的男子，看到酒仙擂上发生的变故、一个黑须中年男子低声说道:“胡闹！几个市井商贾，也敢用我大宋的名义和辽人赌斗……不成体统！若是输了，他一条贱命怎抵得上我大宋朝廷的威严！” 旁边一个身形略瘦的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市井小民的一腔血勇而已，只是有些思量不周……派禁军去拦住吧！要不然……怕是会出事情。” “殿前司的那些丘八，怎么跑的比猪还慢？理藩院的几个家伙也是尸位素餐的货色，就这么让辽国小侯爷随意在汴梁走动……要是这耶律山哥出了什么事，我等如何跟官家交代？如何跟大辽交代？” 瘦削男子眉头紧锁，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道:“大人！这里毕竟还是我大宋的东京汴梁，让这些辽人如此侮辱我大宋国体也是有些不妥的……” 黑须中年人闻言冷冷的扫了同伴一眼:“你这是何意？朝廷的体面自有我等官员来维系，怎么能让几个市井小民随意处置？凡事都得要看大局，如今辽人后院起火正是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意图多捞取些好处的时候，任何借口都不能让他们拿到！” 瘦削男子叹息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契丹贵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冷笑了一声:“有意思……果真有意思！十瓶酒，五十两金子……你这命确实很金贵啊！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文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不才姓宋，大宋的宋！宋文。” 契丹贵人点点头:“好，虽然你这厮怕是代表不了南朝……可这酒仙擂毕竟摆在了大宋汴梁城。我就与你赌一把、你若是输了，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悬挂在这擂台之上！再挂上一张条幅……就写南朝小儿，以此头见证我契丹勇士酒量于勇气……天下无敌！” 四下里的汴梁百姓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可有些禁军士兵居然在契丹护卫狼一样的眼神之中慌乱的低下头去。 几个御拳馆的武师也是满脸通红，为首的武师忧心忡忡的看了看退到一旁的李燕……见李燕满脸不在乎的点点头，示意宋文这赌斗没有问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第四十三章 一滴冷汗 被人群挤在外面进不来的两个朝廷官员已经急得团团转了，黑须官员亮出腰间的鱼袋和腰牌、推搡着一个巡街禁军的小队正怒吼道:“废物！废物！还不打散这些百姓叫停赌斗，如果那商贾输了可就是有辱国体的大事！” 那禁军小队正已经在喧闹声中带着两个手下挤了好一阵子，可疯狂的人群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小队正已经挨了官员几记耳光，心里一阵憋屈。 远远的，小队正看着远处那个一脸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一般坐在高阳正店门口的少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回头冷冷的瞪了这名官员一眼，小队正突然说道:“若是咱大宋赢了呢？” 黑须官员愣了一下，突然暴怒起来、挥手就用马鞭劈头盖脑的抽了下去……“腌臜泼才，贼配军！竟敢如此于本官说话？赢了？赢了也是麻烦！在东京汴梁让一个辽国贵人难堪，惹恼了他们怎么办？” 瘦削的官员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几步就想来拉黑须官员的手臂……突然旁边一个骑在爹爹脖子上的小娃娃呸了一口，奶声奶气的骂道:“连一个少年都不如，两个辽狗就把你吓得要死，怪不得遇到辽人只会做缩头乌龟。” “你说什么！你这……” 身后的瘦削官员再也忍受不了，一把夺下黑须官员的马鞭低声喝道:“王大人！事已至此再拦着赌斗更会显得我大宋心虚……辽人剽悍只畏威不怀德，仁义礼智信这套他们从不在乎！百姓都是心向朝廷，大人现在进去拦下赌斗处置了那少年……可是要失了民心的！” “你……你们……哼！有辱斯文，狂妄自大！” 黑须官员看了看四周一片鄙夷愤怒的目光，摔下马鞭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旁边一座茶楼窗户后面坐着几个身穿便服气质稳重的男子，为首的一个白胖老者皱着眉头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一坛酒……上面正贴着火烧春三个字！ 一人笑道:“老大人觉得此酒如何？” 老者咂摸一下唇舌，点点头:“虽说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有些莫须有，但如此烈酒确实世所罕见！老夫这舌头现在还有些发麻呢……” 几个人点头称是，却有一个年轻人在窗口那边略带兴奋的叫道:“爷爷，开赌了！那酒坊小厮居然和辽人赌命了……王黼大人和那个张大人被挤在了百姓外面，正急得用鞭子驱赶禁军和百姓呢！” “勉儿！不可无状……王将明现在……深得帝心，且做事周全！若有急躁之色也只是忧心国事而已……事关辽人，确实不能随意处置。” 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拱手道:“朝廷有恩相虚怀若谷，实在是社稷之福啊！” 老者摆了摆手:“老了，老了……就连老朽那长子，也在官家那里盼着老朽早日退下去，唉……人老了，就被人嫌弃啊！” 被称作勉儿的少年走了回来、殷勤的给老者倒了一杯酒……“爷爷，大伯又惹您生气了？爷爷不能气坏了身子、大兄他们几个已经考了功名了，蔡家不能没有您照应呢！” “算了算了，今日只是看看百姓的安乐日子，凑凑热闹而已……不谈这些事情，勉儿、这火烧春烈酒酒性太烈，你现在年纪太小，不可饮用！记住了吗？” 少年舔了一下嘴唇，点头答应道:“嗯，阿勉只听爷爷的！” 契丹贵人耶律山哥是带着大辽户部谏院和内阁的密信来大宋和辽国使节沟通的，这次大辽对生女真的讨伐虽然名义上取胜了，可耗费的钱粮无数、还伤亡了上千东京的戍卫军！ 再加上辽国皇帝现在一心游猎酒宴、辽国的军屯和辽东三道百姓的庄稼歉收，与大宋的互市又只是让大宋的奸商吸血……辽国的丞相和权贵已经初步达成共识，这些损失还得在大宋年年上贡的岁币里面加出来。 谁叫你们大宋是个软柿子呢！ 所以耶律山哥自打踏入大宋领土，就一直在营造一种氛围一种气势！那就是契丹勇士已经厌倦了和平厌倦了小打小闹……大宋要是不服气，那就上战场上比试一下刀枪的锋利！ 达鲁赤是蒙古部鞑子的血统，在辽国和色目人还有北地汉人一样、是永远不能进入贵族圈子的二等人，能够陪在契丹贵人身边做侍卫、就是凭借着勇武和忠诚。 善于杀戮为武，强悍冲动为勇…… 这就是个身体强悍武艺精熟虎逼扯扯的二愣子！ 喝酒的最怕遇到这种玩意儿，因为他喝起来不要命啊！ 达鲁赤哈哈大笑指了指安坐在店门口的宋文，而后挤开几个面色严肃的御拳馆武师大步走上酒仙擂。 一把扯掉身上的牛皮甲，达鲁赤袒露着黢黑雄壮的上半身，露出滚滚腱子肉和一条条蚯蚓一样的伤疤……看得台下众宋人一阵心里发毛。 这厮……看来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十瓶酒能不能醉倒他？四海酒坊那个小管事……有点悬了啊！ 赵慎言掐着腰守在宋文身前，嘴唇微动轻声问道:“喂，这家伙跟一截黑铁塔一样！不会是个千杯不醉的角色吧？” 宋文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拄着那柄雁翎刀……“你要不要去下点注？看看现在有没有赌坊赌这个辽人能夺下花红和我的脑袋！” 赵慎言叹息一声……“我怕我会赌你丢了脑袋……” “不仁不义之徒！我鄙视你！” 达鲁赤看了看几个战战兢兢的高阳正店伙计，一把拎起一瓶火烧春……“狗屁的南人会酿什么烈酒……你们……” 达鲁赤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死死的看着这个蛮子举起酒瓶猛的灌了一大口！ “呃……恩……” 蛮子擦了一下嘴巴，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好酒！” 台下轰然叫好，契丹贵人耶律山哥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达鲁赤这个杂种蛮子，居然夸赞宋人的酒是好酒？ 达鲁赤习惯了一下火烧春的猛烈，抬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耶律山哥冷笑一声，台下一众百姓则再次提起心来忐忑不安的看着这个豪饮如牛一般的蛮子。 赵慎言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小声说道:“完了……这蛮子好厉害！” 宋文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一声如牛一般的吼叫，达鲁赤啪的一下摔碎了酒瓶又开始喝下一瓶…… 啪！又一瓶……啪、啪……第四瓶！ 赵慎言面如土色，人群外面的黑须官员王黼和张姓官员也在马上观瞧，茶楼上白胖官员几人也打开了窗子看着远处的高台。 赵慎言的娘子萍娘还有隔壁的高衙内加上一些汴梁的权贵都围在窗口紧张的看着台上的达鲁赤…… 宋文终于感觉自己有些心慌了，拄着刀的左手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冒汗，不过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赵慎言哆哆嗦嗦的嘟囔道:“宋文……已经……已经是，第五瓶了！ 终于，一滴冷汗从宋文的鬓角处缓缓流下。 “这死蛮子，他是不是个神经发育异常的畸形人？ 第四十五章 宋文救人 所有人全都呆住了，几个契丹人也全都傻傻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达鲁赤，似乎再期待着这往日里千杯不醉的勇士能够翻身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大吼一声痛快。 耶律山哥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远处的宋文，却见宋文已经提着雁翎刀走了过来…… 宋文快步走上木台，放下刀查看了一下昏死过去的达鲁赤、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然后挥手唤来几个高阳正店的小厮，手忙脚乱的抬起身躯健壮的达鲁赤急匆匆的奔着医馆而去。 耶律山哥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挥手制止了几个想去帮助达鲁赤的手下，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宋文拱手道:“这位辽国客人，这就是我为何把酒仙擂的花红定为三瓶的原因！对这位契丹勇士的酒量，在下已经十分叹服了！尽管没有喝完十瓶，但三瓶火烧春的花红还是属于他的……拿上来！” 赵慎言面色严峻的亲自带头和两个小厮捧来三只托盘，上面堆满了黄灿灿的折十通宝钱…… 底下再没有汴梁百姓对辽国人的嘲讽和谩骂，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感慨着这蛮子的酒量和毅力！毕竟……这些花红好像是这蛮子用性命换来的！看那德行、就算不死，估计人也够呛了。 耶律山哥咬着牙打量了宋文一番……“输了就是输了，让我给你们南人认输是不可能的！那块金子归你了，那个没用的蒙古奴才也归你了！我大辽南院大王之子，耶律山哥……不收留没用的奴才！剩下的金子……明日去理藩院拿这个做凭证寻我来换取。” 说罢，耶律山哥抬手扔过来一柄牛骨金柄白银镶宝石皮鞘的精美匕首。 宋文接住匕首有些发愣，刚要推辞一下……台下戴着斗笠的李燕却用眼神示意他别说客套话。 宋文点点头，还想要拱手说些什么、就见那耶律山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身后的侍卫收刀入鞘沉默的跟在主人的身后，一众契丹人推开挤挤压压的人群往皇城方向走去。 宋文撇了撇嘴:“南什么大王的儿子？很拽的样子……一个这么忠心听话的护卫说不要了就不要了？败家子……哎呦……” 宋文急匆匆的对四方拱手致意，然后急匆匆的奔下擂台和李燕一起直奔旁边的胡同而去。 人群突然醒悟过来，赢了！四海酒坊这小管事和辽国贵人用性命做赌注的赌斗赢了！大宋人赢了这个辽国贵人！ 沸腾的人群嚎叫着，口水横飞的夸赞着！一个个热切的目光看着高台和高台上摆放着的天下第一烈酒……大宋一百多年几十万禁军都没能做到的胜利，居然在汴梁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用十瓶烈酒给扳了回来！ “火烧春！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兴高采烈的人群跟过年一样兴奋着夸赞着，夸赞大宋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夸赞这天下第一的美酒竟然连契丹蛮子都险些活活醉死当场…… 二楼窗户旁边，萍娘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高衙内则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然后突发奇想要上台去试试自己能喝几瓶！吓得一帮狗腿几乎尿了裤子……他要是醉死在台上，估计高俅就得把他们全部活埋了！ 赵慎言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奔回去找自己娘子庆贺去了。高阳正店的管事和孟掌柜则上台说了不少客气话，然后宣布酒仙擂继续……可估计已经没什么人再敢上台去打擂了，开玩笑呢？契丹蛮子都险些醉死在台上、自己有那能耐吗？ 高阳正店大摆宴席，然后对所有宾客宣布……暂时这火烧春只会在高阳正店里售卖，作价与羊羔酒相同、一瓶四百文！一坛十斤售价三千五百文！ 自此，天下第一烈酒的名号，用契丹南院大王之子耶律山哥的失败渲染得光芒万丈！火烧春的神秘与可怕瞬间席卷汴梁…… 萍娘一边微笑着看自己的丈夫兴奋的像个孩子，一边在心里对宋文这个小龟公又高看了一眼！ 这小龟公居然拉了高衙内入股，这样的话就算这火烧春再引人注目惦记，也多了不少把握！毕竟，就算是蔡京王黼这些朝廷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也得掂量掂量高俅的分量。 现在的四海酒坊，宋文与李燕独占三股。剩下赵慎言五家各自一股，最后一股宋文执意给了林冲和安道全……说是让他俩暂时留着，以后再有志趣相投的兄弟加入，就用这些钱接济一下手头困难的，和喝酒玩乐潇洒用。 一成的份子留着挥霍，李燕当时气得只想揍死这个小龟公，可宋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没了脾气。 “李叔，我自己留一成份子就行，给你留两成！以后赚钱了、你拿着接济一些孤苦无依的少年，买些城外的旧宅子，让那些军中遗孤和江湖人的孩子有条活路！但这些人得拜我做哥哥……哈哈哈！” 李燕知道，宋文是个仁义的家伙！可他不知道的是，宋文让那些孩子拜他做哥哥的话，其实是认真的……他已经开始迫切的希望早日有一股力量握在自己的手里！乱世之中，金银钱财有什么用？ 宋文和李燕抬头一看，前面路口居然站着周侗周老侠士！身边站着一脸担忧的林冲和安道全，还有几个身形剽悍的御拳馆武师簇拥在旁边。 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宋文和李燕一个劲儿的道谢……谢周侗老前辈援手之义。周侗点点头客气了几句便带人回了御拳馆，剩下宋文李燕林冲安道全四人直奔医馆而去。 李燕和林冲觉得达鲁赤这种忠勇之士值得敬佩！为了主人的命令，宁可活活喝死也要喝！这是真正的勇士……宋文觉得，既然这家伙被那个什么耶律山哥送给自己了，不要白不要！死了还得自己花钱发送……那就赔大了！ 一进医馆后堂，就见一个老医师对硬邦邦躺在矮榻上的达鲁赤撇了撇嘴转身就要离开！ “老先生，这人怎么样了？” 老医师点了点达鲁赤跟皮鼓一样的肚子:“怕是够呛了，你看看这酒气！这肚子里全都是烈酒……好烈的酒啊！吐不出来就死定了……” 宋文顿时一阵失望，白瞎了！白瞎一个忠诚的好侍卫了，那个耶律山哥好像还说达鲁赤不是契丹人，是什么蒙古人！ 第四十六章 一口喷 安道全和林冲扶起达鲁赤，按着腹部想让他吐出来，李燕也拍打着达鲁赤腰间的两个穴位想催吐……可惜全都没用。 宋文咬了咬牙、对旁边一个一脸好奇之色的医馆学徒问道:“茅厕在什么地方？” “后院小门出去左转，那个棚子就是了。” 宋文点点头，愁眉苦脸的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用破布捏着一只陶瓶回来了…… 一股异臭隐约传出、安道全惊骇的问道:“文哥儿，你拿粪水作甚？” 宋文一翻白眼:“作甚？救人！把他的嘴巴掰开……给他灌下去！” “粪水有粪毒，会生病的！” “他再不吐出来就得死了，生病算个毛啊！林冲，快点……你还想不想救他？” 达鲁赤已经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思绪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女人身体的味道似乎在怀里流淌，阿妈似乎又抱着自己将一碗温热的奶茶喂进自己嘴里……“达达娃乖，喝了就好了！” 达鲁赤看着阿妈模糊的面孔，笑着喝了一口…… 老医师忍着恶心探头一看，就见这原本气若游丝的蛮子猛的坐了起来，面色扭曲的张开大嘴……“哇呕……哇！” 一大口恶臭扑鼻的粪水混合着浓烈的酒液如瀑布一样喷射出来！浇得老医师满头满脸都是！ 老医师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欲死！哇哇叫了几声一头撞到旁边的门框上昏死过去了…… 宋文林冲几个躲开了这堪比生化武器一般的臭水，林冲扶着奄奄一息的达鲁赤、宋文捂着鼻子喊道:“道全，快把你那解酒药给他吃下去！” 安道全一时间没了主意……“给他吃多少？” “你带了多少？” “十几粒……” “全都用水化了给他灌下去！么得，现在也没有输液……只能拼一下了，他要是活下来老子也算是赚了！” 一辆马车拉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达鲁赤和李燕安道全往城外去了，留着这个蛮子太过引人注目、李燕提议先让这家伙去烧酒的老宅子去修养，宋文自然同意了。 林冲陪着宋文慢慢往酒坊走去，孟掌柜真心诚意的派人邀请宋文去参加高阳正店的酒宴，宋文谢绝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到那酒宴上去被歧视吗？ 穿过小巷从后门一进酒坊后院，宋文发现萍娘正独自坐在石桌旁边喝着茶…… “宋文，你回来了。” 宋文拱手笑道:“见过萍娘子！” 萍娘点点头:“不错，虽说有些风头过盛，但自今日起火烧春四海酒坊这个名头算是在汴梁彻底打响了……宋小东主现在有什么打算？” 宋文笑眯眯的坐在桌子旁，萍娘则推出一只小布包……“这里面有你赢来的金子，还有剩下的花红折算的银子！臭小子，你胆子可真比天大！” 宋文打开布包一看，那块金灿灿的金条露了出来！还有几块满是磕碰的银锭子！ 宋文心情不错，偷偷想到……若是萍娘知道了自己把四海酒坊剩下的所有财产全都在赌坊买了自己赢，恐怕又得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一个疯狂赌徒的标注了吧？ “萍娘子，咱们的约定还作数不？” “你是说，让我家相公改邪归正的事？” “对啊！你可是说要给我二十两的哦！现在赵相公可是对酒坊生意很上心的，还说要好好习武以后去战场上和辽人再拼个高下呢……” 萍娘撇了撇嘴:“那你让他发誓永远不再去紫萱楼，永远不见那个风尘女子！” 宋文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这出尔反尔的女人，反正自己最大的两注赌注到手了……赌坊的两千多两，和那个冤大头耶律山哥的五十两金子。不差这妇人的二十两小钱。 又和萍娘商议了一下酒坊的经营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现在宋文可信任的人太少，烧酒的器皿打造也需要暗中操作，火烧春的产量近期是绝对上不去的。 宋文和孟掌柜有个协议，火烧春今年只在高阳正店一个地方售卖！也算是借助高阳正店给自己找个遮阳伞，等明年……估计宋文也把烧酒的地方安顿好了，再经过四海酒坊大规模售卖。 傍晚，四海酒坊大门紧闭、几个消息灵通的商贾和权贵家的管事之类的碰了个闭门羹，酒坊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老仆看家护院，酒坊的掌柜和东主全都不在。 众人立刻明白了，怪不得高阳正店的孟掌柜信心十足！看来这四海酒坊的火烧春，真的被孟掌柜给包圆儿了！ 宋文和林冲傍晚坐着一辆马车离开汴梁城来到城外那所租来的旧宅子，那些跑前跑后给宋文散布消息打探情报的小乞丐也都陆陆续续的出了城来到宅子这边。 宋文先去看了看自己的第一个奴隶达鲁赤，发现这厮真的还活着……只是昏睡不醒高烧发烫。 安道全说这家伙算是活下来了，不过肯定会有后遗症！至于是什么后遗症还说不好。宋文便盼着这蛮子千万不要变成一个傻子……这样不但没个卵用自己还得养着他！ 马车里一坛坛葡萄酿和荤菜被搬了出来，宋文自打来到汴梁、一直都挺喜欢这种略带酸甜的酒酿、这次庆功宴就买了不少回来。 一只只清蒸的肥鸡壮鹅还有烧肉和羊腿摆了一大堆，宋文又兴致勃勃的下厨做了一大锅红烧肉……掌灯时分，院子里居然坐了好几桌半大娃娃！ 八个跟着李燕烧酒的少年，加上安春为首的十六个更小一些的小乞丐，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帮着宋文和林冲两个忙前忙后的搬酒搬肉预备宴席……上面则坐着满脸笑容眼睛有光的李燕。 宋文先给李燕倒满了最好的火烧春，然后自己端着一碗低度的葡萄酿对满院子的孤苦少年和小乞丐说道:“自今日后，咱们的火烧春就算是在这东京汴梁站稳脚了！咱们这些苦出身的少年，也算都有了一个吃饭的路子！ 李二郎你们八个烧酒辛苦了一个月，安春他们为了酒仙擂也是忙碌了好久没有休息……李燕大叔则是咱们的长辈主心骨！这次，咱们搏了一把大的、也算是有了些积蓄,自此……再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挨饿受冻了，咱们满饮此酒，好好庆贺一番！” 第四十八章 奴籍 李燕不走了，宋文的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又过了一日，宋文让小乞丐们回汴梁去待命，接着探听街上的各式消息，自己则独自回了紫萱楼。 许久不见的小龟公回来了，紫萱楼的迎客茶壶见到宋文就是一愣，然后一溜烟的奔到后堂去了。 宋文有些纳闷的走了进去，就见四下里洒扫庭除的小龟公和茶壶们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呆呆的看着自己。 “我脸上长花了不成？你们别这么吓人啊！” 宋文有些心虚的对众人说道。 “文哥儿、你回来了！” 宋文抬头一看，原来是紫萱楼里做主的李先生。 “宋文见过李先生，这几日……” 李先生笑着摆了摆手:“不提这些，不提这些……文哥儿不是池中之物，早晚都是要做大事的！楼子里这些琐碎闲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个……毕竟我还是紫萱楼里的小龟奴，这样说不妥吧？” 李先生哈哈大笑拉起宋文就奔后堂走去。 一位胡须有些发白的老者一身青衫坐在桌后，正看着一卷账簿，宋文进来之后李先生立刻躬身施礼:“二东主，宋文回来了。” 宋文一听就是一愣，在汴梁的东主不是一个女孩子吗？怎么又来了一个二东主？ 宋文躬身施礼:“宋文见过二东主。” “嗯，请起，你叫宋文……我记得十几年前东主在扬州来汴梁的时候，路上随手买下了十几个男女娃娃，最开始养在城外的庄子上，后来挑伶俐的送到紫萱楼里。你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来紫萱楼的吧！” 宋文老老实实的答道:“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 老者点点头:“现在楼子里还不清楚，前日那摆下酒仙擂与辽人赌命声震汴梁的少年……就是你文哥儿啊！不错，小小年纪就和将门权贵子弟结交，还能与他们合伙开办酒坊摆酒仙擂名震汴梁……果然是个人才！” 宋文一听心里就是一拧……啥意思？这是要行使奴隶主的权利想收走自己的一切财富了？真当小爷是你们家养的龟奴是吧？就算赵慎言夫妇指望不上，李燕和周侗的江湖能力也足以保下自己了！老家伙想干什么？ 宋文尽量不动声色，只是低着头似乎在聆听教诲，那老者却有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查看宋文一眼之后又接着笑道:“自家的少年有出息，也是咱们东主的骄傲！老夫算是东主在汴梁产业的半个当家人……更明白东主是个胸怀宽广的人物！你不必惊慌，你在外面挣下的家业，紫萱楼不会强取豪夺、但……你有没有想过，留在东主的手下、用你的头脑好好的做一番大事？” 宋文皱了皱眉:“敢问东主的名讳，到底有多大的生意？” “东主不喜招摇也不愿意多结交权贵，在杭州深居简出把控乾坤，至于生意……呵呵，泉州的海贸到西北的盐铁，还有江南的丝绸布匹、大宋各路各大城里的酒楼青楼……家资巨万生意兴隆啊！” 宋文赶紧拱手一礼:“原来咱家东主如此豪阔，小子往日里不知，实在是井底之蛙……” 宋文心里破口大骂……吹牛逼！使劲吹牛逼！老家伙真是臭不要脸，你咋不说你们都是富可敌国呢？ 见这老家伙闭口不提自己的奴籍和当初自己惦记过的绿奴的奴籍……宋文突然笑道:“二东主刚才的话见外了，我只是楼子里的小龟公，是东主的奴仆！东主如何吩咐咱就怎么做就是了……至于外面小的那点生意，就算是个帮衬朋友而已！赵家相公还有几家将门子弟，还有那声震汴梁的高衙内……哪里会看得上小的？只要东主一句话，小的立刻回楼子里尽心竭力做事！” 老者呵呵一笑随手在桌子上推出一份盖着汴梁开封府户籍官印的陈旧文书……“这就是你当年落户在开封府治下的奴籍文书！些许小事而已，只要你真心为东主办事！自今日起你就是这紫萱楼的二掌柜，还有东京汴梁的迎春楼！有酒曲官卖文书的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也是咱们东主的产业，你也可以兼任迎春楼的二掌柜！自由之身，两份权利可以让你大展拳脚……你觉得如何啊？” 赵慎言有些郁闷，自己其实不是个懒人，可这些年也确实把武艺给荒废了。不是别的，现在的武勋荫补……快烂大街了。 能去阵前搏杀的，都是些贼配军和剽悍的军户！有几个勋贵子弟荫补军职之后真的去禁军里做个小军官然后去西北或者北边和蛮子搏命的？ 可前日里，小龟公大马金刀的拄着战刀往大门口那么一坐，然后意气风发的和辽国贵人赌命的一幕、是真的震撼到自己了！ 原来男人还可以如此豪横霸气…… 萍娘带着一个丫鬟端着一碗汤水走了进来，见赵慎言坐在书桌后面发愣、萍娘笑了一下走过来说道:“郎君在想什么呢？” 赵慎言脱口而出:“下次再摆酒仙擂，我也出去跟蛮子赌命！呃……娘子，呵呵……我就是随便说说，火烧春的名头如今这般响亮，怕是那些西夏蛮子契丹蛮子都不敢再上来撒野了！” 萍娘叹息一声:“郎君，这些意气行事都是江湖市井的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在我大宋治下，要么有实打实的战功，要么就得走科举这条路……” 赵慎言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可又有几个如我祖父那般文武双全？武可提剑上马排兵布阵，文可一路过关斩将考下三榜同进士出身……我是真的做不到了。” 萍娘道:“别的不说，就说那高俅！不也是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一路从伴当做到三衙的都指挥、要不是蔡相不动声色，那些禁军将门隐隐作梗……官家怕是都敢把他直接提到枢密院执掌军权去了。” 一声拐杖落地的响声传来，一个老妇人在一个丑丫鬟的搀扶下进了书法，萍娘急忙福身施礼:“母亲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慎言的老娘点点头:“听说言儿这两日有心事，就过来看看……萍娘，你方才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任官家再怎么宠信高俅，他也永远都不可能入职枢密院的！自大宋开国以来，只有狄武襄一人非文官出身执掌枢密使之权！而且，其下场也不甚美……当今官家是个手段高超的，不会给文官们如此把柄！那高俅能坐稳三衙的位子就该知足了。” 萍娘叹息一声:“母亲大人，郎君到底该如何打算？” 赵慎言搀扶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儿媳妇萍娘一眼:“读书不成还有什么好出路？打理好家里的田庄和生意就行了……至于出路，早早生几个儿子好好教养，让他们认真读书！靠几个进士举人出来，那才是正经！” 萍娘顿时羞臊得俏脸通红低下头去，这个是她的死穴！ 老太太叹息一声，:“老身寻了一个会诊脉的好稳婆，明日就请来给你好好看看……都成亲一年多了，你这肚子为何还没动静？” 萍娘身边的小丫鬟吓得不敢抬头，萍娘咬着牙说道:”媳妇自觉得身子无碍，那稳婆就不必…… 赵家老夫人皱了皱眉:“还是看看吧！” 萍娘顿时生无可恋。 第五十章 宋文的心思 宋文不想放弃绿奴。不管她是不是李师师……宋文都不想让绿奴就这样任人摆布、以后周旋于一个个权贵男人胯下！ 现在想想，绿奴也就是李师师在演义里面的结局……居然是和那个出身同样低贱的卢俊义养子燕青私奔出走，宋文觉得他们不光是在逃避宋徽宗和梁山集团，可能也在躲避绿奴身后培养她安排她一步步接近皇帝的地下势力！ 紫萱楼东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接近迷惑宋徽宗吗？ 宋文不知道的是，那个神神秘秘的二东主、居然是受了真正东主的指派把宋文的奴籍还给他！至于他那些拉拢的话，自然也是顺水推舟试图彻底把宋文拴在紫萱楼而已…… 现在关于绿奴的问题谈崩了，宋文离开紫萱楼脱离龟公奴仆这个身份却变得唾手可得！ 找赵慎言或者周侗在官府托托关系，落户在汴梁附近不会有什么难度。 自己现在不缺钱，甚至可以用赌坊赢来的银子置办一座小院真正的安家落户。 可然后呢？ 就这样在汴梁市井里贩酒赚钱？在这些官宦子弟之间游走经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绿奴被献给宋徽宗那个老不死的糟蹋？看着这大宋迅速的奔溃衰落，然后卷着金银提前逃到南方、跟着苟延残喘的南宋一起苟安？ 宋文瞥了那张陈旧的卖身契、冷笑了一下！ 谁特么要跟这堕落的汴梁一起等死？老子还想做点大事让这帮腐朽的老东西们开开眼呢！ 老子既然来了这宋末、怎么可能跟你们一样等着被人宰杀得跟猪狗一般？ 第二日清晨，宋文只穿了一件布袍空着两手离开了紫萱楼，没有说决裂、也没有说反目成仇……就像这个少年在这个地方住烦了一样，只是出去散散心换个地方住。 小福子被宋文留在了紫萱楼，毕竟宋文放心不下绿奴、留下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万一有什么变动宋文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个月瓦子街上七家青楼突然间换了四个老鸨两个管事，而这一切变乱的源头、居然就是紫萱楼老鸨严百花。 春娘一舞成名，震动了半座汴梁城。到现在瓦子街剩下的六家青楼的生意早已经一落千丈……东主可以容忍老鸨管事这些人贪墨，容忍这些人在青楼里胡作非为一手遮天。可这一切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们得让隐身在幕后的东主赚钱！赚大钱！ 失去价值的狗腿，犯下任何错都是死罪…… 紫萱楼街角的一家茶楼雅间里，六个管家模样的人好奇的打量着茶桌对面安然自若的布衣少年……想不到啊，这个在瓦子街青楼行当里大名鼎鼎的文哥儿，居然就是个瘦弱的少年郎。 几个管家模样的家伙互相看了看，一个年岁最大鬓角花白的老者咳嗽了一下……“宋家……宋家小哥儿，听闻你已经在紫萱楼里赎回了奴籍，确实是可喜可贺啊！呵呵呵……只不过，他紫萱楼经过文哥儿之手、已经称霸瓦子街在汴梁都算得上是有声有色的楼子了，这些可都是文哥儿的功劳！那李家东主……就这么用一张身契文书把文哥儿打发了？” 宋文摇摇头，微笑了一下。 老者继续挑拨道:“文哥儿在四海酒坊那边似乎也受看重，不过……酒坊生意做得再好又哪里有青楼楚馆日进斗金啊！若是文哥儿不弃，我金池馆愿意出十贯一个月……” 剩下的几个管家一听就不干了，赶紧七嘴八舌的打断了这老家伙挖墙脚的行为！ 开玩笑呢？这该死的小龟公好容易跟紫萱楼闹掰了，咱们也能喘口气了，你家金池馆又要把他供起来？你让我们还怎么玩儿？ 宋文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几位长辈，多谢抬爱了！不过……小子其实并未与紫萱楼的李东主闹翻！只是有些东西理念不合而已……今日小子约各位管事儿的长辈前来，一是致歉！这几个月，紫萱楼靠着小子的一点想法拉了太多瓦子街的客人过去、虽说银子最喜人,可有钱大家赚才是长久之道嘛……” 几个管事心里这个膈应……合着你跟紫萱楼做小龟公的时候您就对咱们下死手抢生意现在你跟紫萱楼闹僵了就出来吹牛逼了？ 宋文环视四周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小子这肚子里还有不少招徕客人的点子，胡姬热舞这些东西就算再吸引人、客人也有看腻的时候！穷则求变，欢场一道千变万化最是博大精深……” 一众管事的面色怪异，不过依旧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个瓦子街传奇小龟公的夸夸其谈…… 良久，小龟公口干舌燥鼻洼鬓角汗水直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浓茶，不由得抱怨了几句茶水太俨太涩口…… 一个老管事看了看同样莫名其妙又有些震惊的同伴，拱手对宋文说道:“宋小哥儿……您刚才这是，这是在给咱们几家青楼出主意” 宋文嘿嘿一笑:“对啊！”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老者皱着眉问道:“那，那宋小哥儿……所图为何物” 宋文拿着一只果子刚要下口，听到这句话后直愣愣是看着这老者问道:“当然是钱啊！要不然我有病啊？闲的没事干我去想办法卖酒好不好” 几个老管事儿面色一红，纷纷打哈哈拱手称是……nnd，小兔崽子！ 咣当一声，雅间的雕花木门被一个男子推开，男子一身湛蓝色的南丝文士袍腰系丝带、还配着一块青色玉佩，就这么施施然走了进来。 几个管事儿有的面露一丝怪异有的则面色恭谨，不过六个管事儿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见过王东主！” “足下就是紫萱楼的宋文果然是个翩翩少年郎……呵呵……你可知道，瓦子街剩下六家青楼的姑娘们、做梦都想勾搭上你呢！哈哈哈……” 一个中年管事恭恭敬敬的让出椅子请这位王东主入座，然后对宋文介绍道:“这位乃是醉吟楼的王家少东主，应天府王家……宋小哥儿可知晓” “哦，原来是应天府王家！不知道。” 王姓东主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我叫王志为！文不成武不就最喜欢喝酒赏花游戏人间……这些日子在汴梁瓦子街你文哥儿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刚才你那个设想……居然是想把瓦子街七家青楼捏合在一起，不过你可知道这七家青楼的东主可是五花八门、有权贵后人有宫里的内侍也有江南的豪商北地的豪族！你觉得这可行吗？” 宋文撇了撇嘴:“东主如何……关青楼何事开青楼是为了赚钱，奴才为了吃饭，姐儿为了早日脱离苦海！东主……不为了赚钱，东主做这等生意干什么？只要有钱赚，东主管青楼怎么做生意干嘛？” 王志为目瞪口呆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一语中的啊！只要能赚钱，管她们做什么呢！” 第五十二章 七朵金花 王志为指着屏风上面的画布……“这是，难道说这是瓦子街？” 一众管事儿不由自主的凑了上来，仔细看着画布上简单明了的线条…… 一整条街，七家青楼的位置清晰可见。街头街尾错落有致，各自的方位和院落还有面积都用一种大宋人从未见过的角度呈现出来。 可七家青楼的外观和内部架构却全都变得大不一样了。 还有一道道回廊和飞架在楼阁间的廊桥将七家青楼连接起来，还多了两个池塘，将不远处汴河的水引来一股做了一条小溪。整个瓦子街……竟然变得跟一座不伦不类的园林一般！ 王志为拍了拍手掌……“了不得，了不得了！宋文，你这是发白日梦了吧？七家联合，原来就是用长廊飞桥连在一起？这算怎么回事？客人怕是会喜欢，花一份银子逛七家楼子……啧啧，不过这得花多少钱布置赚了钱七家楼子又该怎么分？” 宋文咳嗽了一下，目光炯炯有神:“不上不下的瓦子街还有什么意思？低头做人赚些三大青楼吃剩的残羹剩饭就满足了吗？除了朝廷的教坊司……瓦子街要做就应该做汴梁乃至大宋的第一欢场！” 春风楼的老管事摇了摇头:“可这得花多少银子？这还得盘下至少十几家门面院子，这里可是汴梁,！寸土寸金啊！这些园林廊桥活计要是做下来，就算木匠不偷懒怕是也得用上小半年、花上几万贯！” 众人全都微笑起来，摇着头表示这种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宋文咳嗽了一下，自信的抬起头说道:“七家青楼联合在一起，依旧还是七家！招徕客人各凭本事……不过，我会为七家青楼量身定做出自己不同的风格！这得看你们家里各自的姑娘都是什么风格，最擅长什么花样！” 王志为一拍大腿兴奋道:“这个某家知晓啊！醉吟楼的姑娘吹得一手好洞箫，琼花楼的姑娘吟诗作对可是一绝！雪饮楼的几个红牌酒量惊人，还有还有……弄玉轩的姑娘功夫最棒！还能一边翻跟头一边……” 醉吟楼的管事羞愧得几乎哭出来，赶紧打断自己花花东主这些经验之谈…… 宋文只当他在放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的手段，想必诸位已经有些了解！实不相瞒，高阳正店四海酒坊的酒仙擂就是我一手操办的……论营销手段，想必被压制冷清了几十年的高阳正店和现在难受至极的白樊楼最有发言权！” 众人心里一惊，私底下都说高阳正店前些日子那场震惊汴梁的酒仙擂是这小龟公的手笔，可毕竟没人公开承认过！现在这厮可是自己主动承认了，这件事确实做的极其漂亮、更别说酒仙擂台上宋文还与那个辽国贵人公开赌命让辽人折戟沉沙颜面无光…… 宋文从茶桌底下吃力的拎出一只牛皮包裹，啪的打开……一阵金银的光芒放射出来！ “至于需要的银子，各家东主不会不明白，若是没有投入、拿什么赚大钱？四海酒坊是个什么套路你们不会不知道，大不了风险共担多招徕一些豪商权贵子弟入股就行了！一来可以借助这些权贵的势力让三大青楼不敢轻易使手段，二来也可以给这些权贵子弟发放一等贵宾腰牌让他们在瓦子街享受高人一等的服务……借此再把他们牢牢的捆在瓦子街！瓦子街七家七日一次云台比试较技，歌舞剑舞诗词书画戏曲唱词……三大青楼不是有汴梁花魁吗？我们七天就换一个花魁，然后一年再来一次大比选出我们瓦子街自己的花魁，之后……直接挑战三大青楼所谓的汴梁花魁！” 宋文啪的又抖出一卷画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各样的规划和布置，甚至还有装修装潢的风格和路数！各种表演的剧本简介和道具服装…… 巨大的画布就在地上展开，众管事和王志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王志为指着几件简单的家具样式大喊起来:“难道说，这就是早已失传的合欢神椅？这还有双人秋千……宋文，你真是神仙下凡啊！” 吃青楼这碗饭吃了大半辈子的众人趴在地上仔细研究起来，冷不防却见一双鞋子踩在画布之上…… 宋文微笑道:“诸位，具体的方案我已经写在书册里面了，诸位是不是可以回去和各自的东主好好研究一番了？” 说着，宋文一拍手！ 房门打开，众人带来的小厮突然鱼贯而入，各自手里捧着一卷书册站在门口。 宋文笑道:“诸位不必担心什么，瓦子街七家青楼里苦出身的小龟公小茶壶彼此间有些通气和照应不算出奇，诸位以前的老鸨管事不也一直暗通款曲有些往来嘛！我等这些小龟公都是些苦命人，七家一体之后自会尽心竭力做事……不过，以后我们这些苦命的小龟公也求诸位管事和东主多少照拂一些，吃饱穿暖少挨些虐待！这样我们也好尽心尽力为东主做事……可否？” 众人面色各异，仔细打量了一下各自身后低头不语的小龟公小厮…… 宋文喝了一口茶水，神采奕奕的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诸位，具体的股份该如何出卖分配，还得好好谋划一番……青楼是个利润丰厚的行当，只是苦于教坊司和衙门看管的太严，很多家里生意不旺的人想掺和一脚却苦无门路……此事，大有可为。” 众人点点头，心事重重的带着身后的小厮小龟公告辞离去了。 王志为兴奋的趴在地上研究着各式图样，宋文蹲在旁边问道:“王公子，你真的打算留在汴梁不回家里了？” “应天府就那几家楼子，翻来覆去的都玩腻了……还是汴梁好，花粉无数各式各样千娇百媚的，耍一辈子都玩不过来……” “敢抛头露面的东主您可是汴梁青楼头一家，能够一下子和这么多幕后的东主有些交集，您也算是老谋深算了……” 王志为一惊，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肚子坏水计谋和才华的小龟公……露出一个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笑容:“小龟公，你想说什么？” 宋文嘿嘿一笑:“这么容易就露馅，将来如何杀回应天府报仇雪恨？” 王志为站起身来做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突然抬头道:“我那大嫂可是蔡相的一个侄女！豪横的很，就连我父亲都有些退避三舍的架势……我一个不受宠的三子，除了装疯卖傻躲在汴梁，又能如何？” 宋文笑了笑:“简单，蔡相被罢免之后你携滚滚财源回家重振声威！应天府……我的四海酒坊马上会向汴梁四周的地方扩张，不如就把应天府作为第一站如何？应天府最大的权贵豪族就是王家……王公子自家经营的酒楼正店还有青楼商铺，这些生意的弱点王兄肯定了如指掌。” 王志为嗤笑一声:“你这小龟公想让我吃里扒外出卖家族利益？凭什么？” “凭这些生意都被你大哥大嫂霸占跟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凭你被赶到汴梁混吃等死永无出头之日！凭你能把王家不重视的醉吟楼经营得日进斗金！凭你将来可以作为我四海酒坊在应天府唯一的合作伙伴称霸应天府……” “你！你这小龟公好大的口气……” 第五十三章 布局开始 宋文一拍袍子的衣角，玩味的看着对面沉思不语的王公子……“剩余的五家青楼东主我并不熟悉也不想去一一熟悉，紫萱楼现在是瓦子街的公敌我也指望不上，咱们合作的第一步就是马上说服剩余五家东主同意投资合并……这件事，是王公子现在最容易做到的！” “我要入股四海酒坊！” “现在绝无可能，就连高俅管家要求增加股本的事情都被我给推了！火烧春现在你是不必惦记了，至少我的四海酒坊开始攻略汴梁四边之地以前绝无可能……” 王志为点点头:“七家青楼合并，你能有什么好处？” 宋文站起身一把推开窗户，指着灯火通明的瓦子街……“我可以用两年时间让瓦子街彻底称霸汴梁青楼行当！我入股金一千两，但要占利润三成！” “你这小龟公，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七家青楼背后的东主地位错综复杂有很多的牵连苟且？” “知道，这关银子何事？我只管用瓦子街赚钱，剩下的事情……你去和他们扯皮！” 王志为死死的看着宋文的眼睛，感慨道:“真是奇怪至极……汴梁市井之中的风流人物多如过江之鲫，可如你一般几个月时间内从一介奴仆小龟公做到和权贵子弟开酒坊谋划大局到结交御拳馆周侗这种江湖大佬，真的是闻所未闻！要是旁人和我如此谋划，某家只当他是做白日梦……可你宋文这么说，偏偏让我生出不少希望！文哥儿……不得不说，我是真的动心了！” 宋文摆手让小福子收起那副屏风上的画布，亲手放在王志为的面前……“这上面的东西相必王公子已经了解透彻了，说服剩下五家东主的事就拜托了！我相信，那五家东主肯定会先和王公子了解此事的可行性……还有这些真金白银！这都是我的决心和手段明证、我只要三成利润……不算多！” “好，我王志为这次就陪你玩一把，大不了我再被赶回应天府禁足做灰孙子……一言为定！” 一股暗流迅速的在瓦子街涌动起来，一个个大小茶壶和管事儿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眉飞色舞。有担忧的有兴奋的，也自有不屑一顾的。 一个突然冒头的小龟公，捧红了几个舞娘也就罢了，居然想打整个瓦子街的主意？就算脱了奴籍和结交巴结了几个二流权贵子弟做了些生意……难道还想上天不成？ 对这些暗流涌动宋文一概不闻不问，开什么玩笑？老子现在只有四年时间了，四年以后绿奴就要去被迫勾引老男人去，老子管她到底是不是李师师！那是救过老子性命也是老子认定的女人，谁也夺不走…… 宋文开始坐镇四海酒坊的后院招徕一些瓦子街的青楼小龟公，不为别的……单单是那日谈判的时候那些小龟公一声不吭的手捧规划图纸往各自的主人背后一站，这一件事就给这些管事上了一课！ 宋文继续撒铜钱如流水，收买一个个被压迫被虐待克扣的小龟公小茶壶，背地里一个笼罩整个瓦子街的小龟公联盟已经初步形成了…… 七家青楼还想暗地里安插奸细或者干脆想用刑罚和皮鞭让这些奴仆小龟公老老实实的。可一众小龟公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鞭子，然后当天晚上就有衙役或者泼皮无赖阴阳怪气开始寻麻烦……这些管事的明白了，宋文这是来真的了！ 再想收买人心，但这些管事又发现……宋文这个小龟公出身的市井高人现在已经成了瓦子街乃至整个汴梁青楼行业里的一个传奇！一个小龟公传奇之神……也可以简称为龟神！ 所有小龟公的心里，宋文就是和自己一样出身的龟公之神……其权威性和地位根让这些管事的根本无法理解！ 龟神宋文……现在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青楼瓦舍里面的秘闻趣事被这些小龟公传递给流窜在大街小巷的小乞丐，然后迅速的传到宋文的耳朵里。 接济贫困的小厮小龟公，救治病重的小乞丐小奴才……宋文开始在汴梁底层迅速的展开触手，悄无声息的避开那些引人注目的有油水的地方，甚至还避开了丐帮花子帮和一些盘踞在花街柳巷的泼皮帮会迅速发展壮大！ 可这一切都需要钱财…… 宋文在赌坊押注赢来的钱财在迅速的消失，火烧春四海酒坊的盈利还未回笼，李燕却有些着急了！ 皱着眉头一把揪住宋文，李燕忧心忡忡的说道:“兔崽子，你如此花钱如流水、给这些小龟公小乞丐吃饭治病救穷……到底也得有个尽头啊近两千两银子，已经散去了一大半了吧？” 宋文点点头:“对啊！赚钱了不花销难道跟那些有钱有势的狗官豪商一样挖坑埋起来？埋起来的钱它就不是钱，就是一堆守财奴的废物点心！” “兔崽子，你到底想干嘛？那些小龟公到底能做什么？” 宋文笑了笑:“李叔，你觉得、抛开和我并没有多深厚关系的御拳馆和赵慎言这些权贵子弟，我能仰仗的还有谁？” “这个……没了，不过老子才不会一辈子给你当保镖！” “这不就得了？我要想稳住自己在瓦子街的地位，就得有一票人马在瓦子街里替我做耳目口舌，在汴梁城里替我做耳目口舌！” “好吧，可城外的酒坊作坊呢？你不管了吗？” “我把小福子赎身了，这小家伙对我忠心耿耿，以后我让他学习烧酒的技巧和那几个少年一起管理烧酒作坊。” “你真要去瓦子街做什么青楼王子？那些窑姐儿有那么吸引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跟一些裱子窑姐混迹，就算赚钱了又能怎么样？你……” 宋文撇了撇嘴，看着李燕的身后。 春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外探出头来，破口大骂道:“李燕！青楼姑娘就这么让你厌烦是吧？既然如此瞧不起我们这些苦命女人，那就再不要来紫萱楼看我这不堪入目的歌舞了……” 李燕一听就是一哆嗦，赶紧跑过去哄这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娘子……土味情话甜言蜜语听得宋文一阵恶心！ “这是什么话？我李燕漂泊浪迹半辈子了，也算是阅人无数……就数春娘最合我心意！这不是想让宋文这小子有些出息嘛，小小年纪彻底混迹于青楼楚馆这辈子就没出息了……” “你有出息！活了四十多年房子没有一间田地没有一亩，好勇斗狠搏了些名声有什么用？有能耐你跟文哥儿一样，半年一载赚他几千两银子回来！” “他是个怪胎，没听见瓦子街这些小龟公背地里说，他是龟公之神，简称龟神啊！” 宋文气得七窍生烟。 第五十五章 少年郎 “你就是宋文？” “正是小的。” “那个四海酒坊是你张罗起来的？火烧春也是你酿制的？” “呵呵，都是几个朋友贵人捧场而已！”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大喇喇的撇了撇嘴，拍打着自己翘起来的二郎腿问道:“不好好做你的小龟公，乱做什么生意？酿酒就酿酒吧，还胡乱跟辽国贵人赌斗！你是什么身份？万一有个闪失、你一条贱命不值一提，可要是有辱国体丢了我大宋官家的颜面……挖了你家祖坟都不够赎罪的！明白了吗？” 宋文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旁边一脸茫然的李先生…… “看什么看？咱教训你是为了你好！你还敢不服气吗？咱家王大人是大人有大量，要不然、一张条子递过去开封府就得治你一个哗众取宠唐突辽国贵人的罪！明白了吗？” 宋文楞楞的站在原地，似乎被这大帽子给吓傻了…… 李先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在这位管家的袖子里塞了一块三两重的银子，陪笑道:“赵管家……文哥儿还是个少年，一腔热血只为咱大宋子民争口气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您大人大量帮忙在王大人那里美言几句……今日赵管家就别走了，紫萱楼请客！” 赵管家捏着自己的袖子撇了撇嘴:“紫萱楼请客？可是那春娘姑娘作陪啊！” 宋文眼底寒光一闪，刚要说话就被李先生给岔了过去……“哎呦，实在是不巧！春娘姑娘已经好几日不见客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就连高衙内的酒局都已经推辞了，不过赵管家还有什么心仪的姑娘随便选！” 王黼的这个狗腿管家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那就算了吧！咱也不是什么窑姐都能糊弄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今天来是王大人有一件事吩咐！” 李先生笑道:“赵管家尽管吩咐，敢不从命！” “那日的什么鸟酒仙擂，这小龟公是不是赢了辽国贵人一件器物？” 李先生看了看宋文，宋文爽朗一笑:“那辽人拿不出赌注，就解下一柄小刀抵了四十五两金子！” 赵管家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和妒忌，随即喝骂道:“大胆！胡闹！那可是辽国贵人，南院大王的三公子！年纪轻轻就被辽皇赐了云中候的耶律山哥大人！你说你赢了赌注也就罢了，为何不去用耶律山哥侯爷的信物去换回金子？” 宋文拱手笑道:“第一，小的觉得他既然拿不出钱来、上门去讨要反倒有失我大宋子民的风度！第二嘛，小的虽然市井小民一个，可觉得要是把这辽国贵人的贴身信物留在我大宋也算是一件美事……贪图些许金子，显得我大宋子民小气了！” “你，你……胡说八道！事关宋辽两国的邦交，怎容得你一个小龟公胡乱猜想？我警告你，不许张扬此事！还有，把那柄佩刀交出来。以后不许提起此事！” 宋文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咬着后槽牙问道:“哦？不知这位赵管事是以什么人的名义来讨要佩刀？难道说，王黼王大人要替辽人付了四十五两黄金的赌注不成？” “大胆！放肆！你，不识抬举……我告诉你，马上交出佩刀然后带着礼品去理藩院给耶律山哥小侯爷赔罪，此事还可饶过你一次！要不然，明日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 宋文咬牙切齿的站起身来，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哆的一下扎在了桌面上！吓得对面人模狗样的王府管家一个哆嗦……“你，你这小龟公想要做什么？你要造反不成？” 李先生刚要说话，居然被宋文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逼退……宋文冷笑道:“你们想舔辽狗的屁股，就来欺负我一个市井百姓？这赌注是辽人输给我的，有种的就让那辽狗拿金子来换！我既然敢跟辽人赌命，就不在乎这条命输给谁？王大人乃是我大宋的正直忠臣，怎么会养成你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你想敲诈勒索想疯了吧？居然想在我这里诓骗信物拿去辽人那边换钱吗？” 赵管家吓了一跳，突然反应过来这不起眼的小龟公可是敢和辽国贵人赌命的家伙！ 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底气瞬间让他如被人挖了祖坟一般！指着宋文骂道:“小龟奴忘巴蛋！你敢污蔑老子？你信不信咱回府一句话就让你丢了小命？” 李先生见势不妙刚要上前拦阻，就见宋文一脚踩在桌案上直接跃起、一只脚丫子狠狠地踢在了赵管家的腮帮子上！ “啪”……“啊呀！ 赵管家一头摔倒在了地上，嘴角流血感觉后槽牙都活动了好几颗……宋文却心下一横破口大骂道:“你居然敢冒充王黼王大人的管家？王大人是什么人？那是我大宋朝廷的顶梁柱大忠臣……岂会让你这种舔辽人屁股的狗腿子来做这种下三滥的破事？来人啊，快把这骗子绑了，扭送到厢公事所里审问一番……” 几个唯宋文之命是从的小龟公闻言冲了进来，撸起袖子就把这赵管家给压在了地上，小福子手忙脚乱的拿着一根绳子就要把这厮捆起来。 李先生刚要开口阻拦，宋文居然一把推开了他，然后使了个眼色让小福子把李先生推出去！ 李先生叹息一声，知道宋文这是真的怒了……装模作样的劝解几句就顺势被小福子给赶走了，留下一个赵管家破口大骂百般威胁…… 宋文上去又是一记断子绝孙脚，踢得赵管家几乎背过气去！宋文随即叫道:“把这个不知廉耻意图冒着王黼大人家奴名义行骗的狗贼捆上，堵住嘴巴！先拉到大堂那边示众，然后拖到厢公事所里面去，让里正和军巡铺子的禁军押到衙门里去受审……” 一只在青楼里面不知道擦过什么玩意儿的破抹布被一把塞到赵管家的嘴里，那股浓郁神秘的恶臭险些让赵管家直接暴毙！ 几个小龟公拖死狗一样拖着赵管家来到大厅之内，还未到掌灯时分，但也有十几个客人耐不住寂寞早早地就来占位子想看看今天有没有春娘的胡姬热舞……一见这场面就笑骂道:“呦呵，这紫萱楼今日不开楼子改开山贼寨子了不成？这是哪里抓的贼人吗？” 第五十六章 惹祸 宋文一抱拳:“在下宋文，贸然打扰各位客人的雅兴……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这是什么人？为何要抓起来？” 宋文笑道:“说起此人，确实该死！诸位有的人应该知晓，上个月四海酒坊和高阳正店设下酒仙擂，那一伙儿辽人粗鄙野蛮，居然敢当街侮辱我大宋男儿！我一时气不过，就跟那辽人耶律山哥赌斗，用自己的性命和五十两金子来赌他耶律山哥的心腹手下喝不了十瓶火烧春！” “知道知道，宋文小龟公！你那次可是一战成名顺风顺水啊？” 宋文一口痰吐在了赵管家的脑门子上，继续骂道:“区区几个辽国蛮子，值得我大宋的好官王黼王大人如此惧怕吗？打死我都不信你是王黼大人的手下……这厮居然还想让我宋文去理藩院跟那个赖账不还的什么耶律什么哥的赔罪！” 赵管家像一只蛆一样在地上惶恐不安的扭动，眼神里全都是恐惧和不解！ 而宋文的最后一句话才真正的挑起十几二十来位早起的客人那根心弦！ “诸位，这骗子居然冒着王黼大人的名义来青楼蒙骗姑娘，还想让春娘姐姐出来跟他喝酒过夜……此獠真是丧心病狂至极！丢尽了我大宋子民的尊严！” 众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小龟公，突然觉得这厮这几个月似乎长高了不少。 一众朴老师满眼怒火的推开各自怀里的姐儿走了过来。 “好个狗贼，居然来青楼招摇撞骗来了？那短刀可是文哥儿用自家性命换回来的宝贝，是咱大宋烈酒力压辽人夺下天下第一最好的扬名手段！还给辽人？我呸！” “腌臜泼才，居然敢招摇撞骗来祸害春娘？” “就是，老子还没祸害到呢！” 几个资深嫖老师过来七嘴八舌的痛斥了一番，然后在这个赵管家身上还踢了几脚，宋文见状一摆手、几个小龟奴和两个对宋文唯命是从的护院拉拉扯扯的拽着赵管家往厢公事所去了。 宋文对着四周的义士一拱手，迈步就走了出去。 二楼之上，李先生看着宋文的背影摇了摇头。 出了紫萱楼，宋文一溜烟的奔到了四海酒坊，赶紧让一个小乞丐去请赵慎言， 萍娘和赵慎言两个联袂而至，宋文笑着拱手相迎……萍娘瞥了宋文一眼，突然说道:“平日里你这厮架子大的很，今日这般趋媚怕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宋文打了个哈哈、然后低声说道:“不知二位对朝里的王黼王大人有何印象？” 萍娘闻言就是一愣，赵慎言则撇了撇嘴:“幸臣一个，以前为官尚且有些心思用在政务上，现在嘛……自打蔡太师上了那道折子、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一心钻营以邀圣宠……这个……你能听懂吗？” 宋文鄙视他一眼，萍娘则问道:“你一个小龟公还没资格得罪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呃，我把他的一个小管家给揍了……” 赵慎言哈哈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娘子，我们走！我看这厮是作死他妈开门……作死到家了，没救了！” 萍娘叹息一声、仔细询问一番，宋文也一一如实回答，兼或义愤填膺大义凛然一番！将自己说得楚楚可怜委屈巴巴，那赵管家则猥琐嚣张气焰滔天、还吃里扒外认辽狗为祖宗出卖大宋的声威利益…… 萍娘皱了皱眉:“你是说你把他当做骗子扭送厢公事所了？” 赵慎言愣了一下:“此事还有回寰余地吗？那王黼如日中天，圣宠正浓！连蔡相都得给他三分面子，高俅之流更是还得拍他的马屁！谁能救这小龟公？我看还是让他去求御拳馆的周侗老前辈，安排他早日出逃吧！” 宋文笑了笑:“偌大一个大宋，高高在上的朝臣居然还得去舔辽人的屁股？真是可笑……” 萍娘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辽人，现在自顾不暇、就连蔡京王黼等人都在谋划着收复燕云旧地呢！你当他们现在害怕辽人吗？” 宋文好奇道:“那还让个管家过来威逼利诱的让我把那柄刀还给那个什么耶律山哥？” 萍娘点点头:“一拉一打，软硬兼施……这也是朝廷一贯的外交之道！这些市井小事上对辽人毕恭毕敬，军国大事之上对辽人则冰冷无情……这些都是方圆之道，你一个小龟公不懂这些也正常。” “你瞧不起谁？”宋文大怒。 一个时辰过后，一个小乞丐一溜烟的奔到四海酒坊的后门处，一个酒坊少年打开门放他进来，宋文已经等在后院了。 “哥哥，我们一路跟着那个狗管家一直到了公事所，那厮后来拿了王府的腰牌出来，里正吓得半死直接派禁军把那厮送到医馆去了。” 宋文点点头:“那厮在公事所说了什么？” “嚎了半天，破口大骂……说回去之后就让王大人抄了瓦子街砸了四海酒坊！哥哥，要不要咱们路上打闷棍把他给弄了？” 宋文吓了一跳:“臭小子，你们还敢杀人不成？” “那忘巴蛋敢为了舔辽人屁股对付哥哥，就是个该死的！” 宋文心里一暖，摆了摆手:“犯不上！这几天你们都出去探听风声，他一个朝廷高官，总不至于为了一个狗奴才挨打就不择手段胡乱害人……你们自己警醒着点就行了。” “嗯，咱们都听哥哥的！” 回了后堂，萍娘狐疑的问道:“我不信，你平日里一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动手伤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宋文坐了下来给二位神仙眷侣倒了茶水，然后笑道:“这都被你们看出来了？” 赵慎言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可没看出来……” 宋文不搭理他，接着对萍娘说道:“汴梁是一池深水，我想把瓦子街和四海酒坊迅速做大……你们和御拳馆还护不住我！” 赵慎言莫名其妙，萍娘则皱了皱眉。 宋文接着说道:“我算了一下，四海酒坊到年末就能大批量出产火烧春了！但大宋……恕我直言，有饮烈酒习惯的好男儿不多！江湖好汉又轻易不敢涉足汴梁，所以我一直想和辽人搭上线！” “我说你为何不去拿这把刀到那耶律山哥手里换回金子、这点金子对这样一个契丹贵人而言虽说不算少，但为了辽国的面子他是不会赖账的。但这和你殴打王黼的管家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了！我要拿他当祭旗的牲畜，让那个王黼有苦说不出！只要我成功让他咽下这口气、别说什么以后会觊觎瓦子街和四海酒坊的潜在敌人，就连高衙内他爹高俅也得掂量掂量咱们的分量！” 赵慎言哆嗦了一下，赶紧说道。:“是你自己！别连累我们……咱们就是些武官将门的后代，身上有个荫补的勋官而已、可禁不起折腾！” “无能鼠辈！我家萍娘姐姐嫁给你真是委屈了……” 被触碰逆鳞，赵慎言大怒:“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你，无能狂怒之辈！委屈了我家巾帼英雄一身武艺的萍娘姐姐……” “好，小兔崽子！你等着……” 宋文掐着腰，挑衅一般的看着赵慎言……“来啊！有能耐你就摆平王黼那个狗官，让小爷刮目相看一次！” 第五十八章 花子帮 马瘸子 宋文一路走到大相国寺的侧院，穿过一个月亮门进入一片稀疏的竹林，四下里荒草丛生看起来荒废了许久。 小乞丐头领安春带着两个高大一些的手下正等在这里，宋文刚走过去几步、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回头一看，宋文顿时放下心来……林冲和安道全到了。 林冲只是拱手一礼，安道全则兴奋得小脸通红:“文哥儿，可是要和汴梁的帮会谈判？会不会动手” 宋文一愣，发现安道全的后腰上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不由得笑道:“想什么呢咱们又不做那些打打杀杀敲诈勒索的勾当，这次和他们只是好好聊一聊、顺带为安春他们这些小兄弟要个保障……毕竟，他们才算是吃街头巷尾的这碗饭的！” 兄弟三人带着安春直接走进竹林，里面满地枯叶安安静静的，杂草也少了许多。宋文留意到，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握着黢黑的棍棒懒洋洋的卧在竹林边上石头旁的角落里，对宋文几个不理不睬。 林冲小声对宋文说道:“乞丐帮在汴梁有两伙，北城这一伙算是汴梁开封本地的势力俗称花子帮。南城那伙人则是别处聚拢来的，号称铃儿会！行事不择手段名声很不好。” 宋文问道:“名声还是很重要的，败人品的事情咱们不能做！” 安道全接话道:“那是肯定的，文哥儿现在在汴梁江湖上可是有些名望呢！敢跟辽人赌命，赢了那辽国贵人的佩刀、还能酿出天下第一的火烧春烈酒！” 宋文突然好奇的问道:“可有什么响当当的绰号给我” “呃，这个倒是没有。” “且……” 远远的，几个人影坐在竹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地上摆着几壶酒、为首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一副乱蓬蓬的胡须眼神锐利，此时正远远的打量着宋文一行人。 安春小声说道:“文哥儿，中间那位就是北城花子帮的帮主马瘸子、当年曾是在西军里面拼过命的刺配囚徒！后来因为救一个黔辖瘸了一条腿，结果带着赏赐回汴梁老家后却发现老婆孩子都被人害死了，这厮一人一把刀宰了四个泼皮仇人。开封府的老推官怜惜他的遭遇、便只判了他脊杖五十终身服苦役……” “后来官家大赦天下这马瘸子便被放了回来，可他散尽家财接济不少本地的乞丐流民，又有一身好武艺、就被这些人捧成了北城的花子帮帮主……” 一个一身短衣的武师站起身来，拱手对宋文说道:“文哥儿，周老馆主托我过来给你和马老哥引荐一番，快过来……马老哥，这位就是酒仙擂上和辽人赌命扬我大宋汉子威风的宋文宋小哥！” 宋文依稀记得这位武师是京师御拳馆周侗的一个弟子，姓冯……“冯老哥，劳您费心了！” 冯武师哈哈大笑:“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宋文躬身施礼:“小子宋文见过马帮主！” 马瘸子点点头扶着一支铁杖站起身来，拱手答道:“我这老东西本来腿脚不便，可这一礼还是得还！只敬你这娃娃有一腔咱大宋男儿的豪气……” 冯武师接着说道:“马老哥有所不知，这文哥儿可是生财有道且同样乐善好施啊！城外的庄子上还养着八个军中遗孤，加上城里照顾的这些小乞丐……足足二十多口子人呢！” 浪迹江湖的老乞丐马瘸子点点头，俯身拿起一只脏兮兮的粗瓷碗……“有所耳闻！不错，值得老叫花子再敬你一碗酒！” 宋文双手接过脏兮兮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从身后取下一只硕大的酒葫芦:“马帮主，既然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就应该喝这天下第一的烈酒……火烧春！小子带了一葫芦过来，今日就请老英雄一醉！” “哈哈哈哈！那感情好，实不相瞒老叫花子肚里的酒虫早就跃跃欲试了，就是高阳正店的门槛太高酒太贵、买不起啊！” 旁边的冯武师打趣道:“凭你马老哥的名望，往他高阳正店的门口一坐、那掌柜的必会恭恭敬敬的请老哥哥进去在雅间招待！” “哎，那可不行！徒子徒孙们在门口唱段莲花落说个吉祥话讨些吃食散碎铜钱就行了，咱不能坏了规矩！不择手段不是咱花子帮做的事……” 宋文道:“所以小子才想着前来拜会一下老前辈、我收下的这些小兄弟，这几年要不是老前辈照顾、怕是根本熬不过两个年关的。” 马瘸子拉着宋文坐在破蒲团上面，叹息一声:“这几年乞丐流民越来越多，顾不过来啊！且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帮里以前留下的规矩、十六岁之前不拜师父香堂不得算正式弟子！我能给他们分一口稀粥就顶天了，你能救下这么多娃娃……我这老叫花子得谢谢你啊！” 寒暄过后，冯武师告辞离去、他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是宋文和花子帮的私事，御拳馆不想也不会多参与。 老叫花子马瘸子喝了一口火烧春，辣的大呼一声过瘾、然后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水问道:“照这么说，文哥儿可是得罪了那王黼花子帮虽说在市井之中有些能力，可这朝廷大员、谁能镇得住他啊？不过，文哥儿若是有危险，可以提前来寻老叫花子……拼了性命咱们也得把你安全送出汴梁！” 宋文摇摇头……“我今日前来，一是替手下的这些小兄弟谢谢老哥哥的养护之恩！二来，是想和老哥哥的花子帮联手办些事！” “哦得罪了那么大的官儿，你不怕” “再大也大不过跟辽人赌命！另外，只要民意汹汹流言四起，只要能让朝廷里面的人开口谈一次这些事情……他王黼就算不甘心也只能把这口气咽到肚子里去！我一个小龟公出身，这辈子也不会涉足朝廷，怕他作甚” “好！够豪气，有胆色！说吧，想让咱们花子帮如何帮你” 宋文先谢过马瘸子，然后掏出一面铜牌！铜牌上面有四海酒坊的字样和几个稀奇古怪的符号。宋文接着说道:“花子帮仁义为先，马帮主更是义字当头多行善举！今日我把这块铜牌交到马帮主手里，以后只要我四海酒坊不倒！花子帮每个月凭此铜牌就可以从四海酒坊支铜钱三十贯，米粮三石……我今日就与老哥哥结盟起誓，以后花子帮就是我四海酒坊市井盟友，风雨无阻必同进退！” 第六十章 小苏学士之后 苏昉是名门出身。 父亲苏辙也就是三苏之中的小苏学士一生娶了两个夫人，但也有两三个小妾。苏昉的母亲赵氏是苏辙生前最后一个侍妾，有幸生下了苏昉。 苏东坡死后苏辙的仕途达到了顶峰，领大学士头衔做到了门下侍郎尚书右丞的官位，可谓是位高权重。 但三苏的风骨却不是宋徽宗时代的贪官污吏所能比拟的，所以并没有积攒下亿万家财。苏轼苏辙兄弟死后也葬在了中原并没有回归故里。苏氏的后人则为了避开汴梁的腌臜漩涡举家迁回了四川。 苏昉由于是庶出并不受家中重视。母亲因为是汴梁人士不舍离开故乡，便求告家中的主母想带着苏昉留在东京汴梁。苏氏家风开明，便也同意了。只是留下的财产未免就少了些，一间小院些许钱财、苏昉母子两个连个仆人都没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靠母亲赵氏的私房钱和出租后院取些房租过活。 苏昉开始还被一些有心的权贵看重，但文采一道却是太吃天分了，苏昉竭尽全力也只是中人之资二十多岁只得了个秀才功名，接着便接连落榜名落孙山。埋首苦读学业无成让苏昉很是哀愁、以至于还未到三十岁就显得有些苍老。或许也有高官权贵不想再看到苏轼苏辙这般的正直之人上位了吧。 宋文看重的，是苏昉身后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一个身份特殊、也让无数人敬畏甚至是痛恨之人…… 梁师成！ 梁师成原是宦官贾详的书艺局杂役，“慧黠习文法，稍知书”。后得宋徽宗信任为皇帝草写诏书，“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得以列名进士籍。后升作晋州观察使兴德军留后。最后提拔至开府仪同三司、少保，官至检校太尉，时人暗称为“隐相”。王黼对梁师成如子敬父，称之“恩府先生”。 现在的梁师成，已官至检校太傅！真是如日中天之时，童贯与其相比也逊色许多。但这梁师成，却一直以苏氏遗子自称，他的母亲当年就是苏东坡为后人所诟病的远游赠妾之事的主角…… 苏轼把自己的侍妾送给了郑姓好友，而这个侍妾过了不足十月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正是梁师成…… 牵强附会也好，确有其事也罢。总之这件事被梁师成自己曝光之后居然就被时人默认了下来，为此宋徽宗甚至对梁师成更加信重了。 苏辙还在世的时候，梁师成甚至对自己的管家说过，如果小苏学士需要用钱，一万贯以下的用度不必问我、直接支取即是！可见梁师成无论真假对苏氏一门还是善意十足的。再加上他曾经几次三番为所谓的先父苏轼平反、让被禁绝的苏氏诗词得见天日，有一些文人也对他颇有好感。 这一切加上梁师成的城府权谋让他几乎彻底制霸了宋徽宗赵佶的后宫内廷！一时间权势滔天风头无两。 梁师作为大宋隐相！连蔡京都要对其恭恭敬敬的，至于王黼这种小人幸臣……则以父事之！在梁师成的面前连腰都不敢直。 苏昉虽然没有什么才华，可苏氏子弟的傲气风骨还是有的。了解此事后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的痛斥那王黼的奴才胆大包天。 宋文让林冲赶紧去买了早餐给苏昉的母亲送去，顺便借口拜见一下小苏学士的遗孀瞻仰一下墨宝登门拜访。 窄小的书房里面，简单拜会过苏昉母亲后宋文和苏昉坐在椅子上谈起此事，苏昉叹息一声道:“先父故去没多久，家兄就护送主母回蜀中去了，昔日的旧友故交这两年也没了来往！我……我去太学，问问座师和同窗、此事绝不能让宋小哥蒙受委屈！” 宋文心里暗叹一声，几个太学生有什么用告状申诉现在的大宋官场，谁会在乎这个 宋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苏秀才有所不知，小子那四海酒坊的几个东主也是将门权贵后裔，但一听说此事全都是退避三舍……王黼王大人，可不是容易打交道的高官。” 苏昉也是摇头叹息，思索良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屋内，一直听着外间动静的赵氏忍不住开口说道:“世态炎凉，你父亲那些旧友都是些清高人士，你的太学同窗怕是也帮不上宋小哥的忙，既然宋小哥对你有救命之恩，何不去那……那梁府问上一问？” “啊？母亲……这……这……主母和兄长临走之时曾交代过，若是生活艰难可以去蜀中求助、但不可去求告那……那人！” 苏母赵氏似乎有些忧心，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苏昉急忙上前搀扶。苏母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宋文一番，宋文急忙躬身施礼恭敬问候。 “嗯，一个好好的少年郎被一个奴仆逼迫至此，实在是不应该……介成，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还是去梁府走一遭吧！” 苏昉面色有些发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宋文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此事……有门了！ 上门拜访不能空着手，尤其是苏昉这种身份有些尴尬的学子，梁师成倒是乐意和苏氏后人有些交集，但真正的苏氏后人却一直对其退避三舍。无他，尴尬尔。 林冲陪着苏昉去街上采办一些礼物，宋文则被苏母留了下来。 苏母微笑着看向宋文，没来由的宋文感觉到有一些难堪……苏母低声说道:“不管有心还是偶遇，老身都谢过宋小哥的援手之义了……实不相瞒，昉儿性子鲁钝了些，这些年读书成就不大。却又碍着面子不肯低头向亡夫当年的旧友求告。借此机会，让他认识一下真正的权贵大臣，也算是他这辈子借一次亡夫的余荫了吧！” 宋文心里一紧，顿时对这个有些苍老的妇人有了全新的认识……老妇人似乎看出来一些端倪，但却没有点破！ 宋文不由得对这个时代的人心有了一份新认识……不能小觑任何一个人啊！ 宋文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夫人放心，此事小子只想尽力而为、绝不敢牵累苏秀才受累！但若是那梁太傅肯开口，此事立刻就能随风而逝……王黼王中丞，不敢起恶意的！” “有先夫的名声在，昉儿自是无碍，可小哥儿以后就竖了一个绝对得罪不起的仇敌，梁师成开口的话王黼必然不敢造次、可小哥儿日后怕也会被划入阉宦从属之中！你不怕吗？” 宋文洒然一笑:“我辈男儿挣扎在市井之中，悲苦自知。只要我不倒，还得护持身后一众无依无靠的同伴和娃娃……至于名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丈夫若是不能自己做出一番大事业，要这名声又有何用？” “倒也有一番道理……此事看那梁师成如何做了，但过后昉儿可就不会再为你去梁府抛头露面了，你要知晓！” “若能得梁师成梁太傅一句话就足矣，小子再不知足就是无信无义之辈了！” “这就好……” 午时，宋文谢绝了苏昉招待的好意带着林冲告辞了，苏昉去梁府递了拜帖，梁师成的门房和管事见这正儿八经的苏门子弟来访自是不敢怠慢，接待之后告知梁师成不在怕是得晚上才能从宫里回府。管家让苏昉回家等候，梁师成若是有空一定会派车马接苏昉前去相聚的。 林冲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两卷小苏学士的墨宝，不解的问道:“为了两幅字，哥哥奉上了三十两银子……可值得吗？” 宋文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可是苏辙的真迹啊！后世几册似是而非的小苏学士真迹，哪个不是天价国宝只可惜苏昉手里只有他伯父苏轼苏东坡的一副字，这小子也视若珍宝只舍得让宋文草草看上一眼，宋文压根就没好意思提购买收藏的事情。 林冲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哥哥，这件事……咱做得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宋文微微一笑:“除了那两个泼皮是咱们找人假冒的，剩下的事情哪一件咱们撒谎了那狗官王黼纵容奴才欺压我等可是虚构？咱们收养扶助几十个遗孤乞丐岂是虚言况且……这苏昉也算是个规规矩矩有本事的读书人，日后、我等多多照顾一下就是了。” “嗯，苏老夫人慈眉善目客客气气的，一见就让人心生亲近。” 宋文暗自笑了笑……林冲这家伙的心思还是简单，他哪里知道苏老夫人可能也早就起了让苏昉借助一下梁师成权势的心思？这次让苏昉去梁府拜访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第六十一章 梁师成 几样点心和两瓶火烧春被梁府管家恭恭敬敬的收下，然后引着苏昉来到梁师成的书房外……“苏郎君，老爷在里面恭候呢！” “有劳了。”苏昉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拱手过后迈步进了书房的外间，正巧一个身材微胖眉眼狭长的白面无须的老者正从书房里间走出来。 苏昉躬身一礼:“小可苏昉见过……见过梁少保！” 梁师成笑容温和，拉起苏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像！贤弟样貌和小苏学士确实有七分相似……不错，快随我进屋叙话。” 感受着这老太监软绵绵的手，苏昉略有一丝厌恶，随即硬着头皮随梁师成进了书房。 二人落座，心腹管家奉上茶水，梁师成略带嗔怒的问道:“既然留在了汴梁太学读书，这几年为何没有来咱家这里走动走动？可知当年你父亲小苏学士都未曾疏远咱、以至于朝中几个与你父有些过节的官员以为咱家与你疏远……所以这些人很是不待见你。但区区一个秀才功名，可配不上苏家的名望！” 苏昉有些羞愧，低声答道:“大兄和主母临走时曾言，不可轻易劳动梁少保……另外，小可学问一道确实赶不上父兄万一，只想苦读诗书等学有所成再去科举了。” 梁师成点点头:“嗯，那就好好安心读书，你我……唉，原本算是平辈，又都是庶出子……嗯，日后有空闲就多过来走动走动！家里若有需要，些许钱财也自可来寻我管家支取……不可，不可委屈了你的母亲！对了，你的表字为何？以后称呼你的表字即可，别显得生疏了。” “小可……表字介成。” “呵呵呵……介成今日来咱府上，可是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来，都是自家人。” 苏昉莫名其妙的心里对这名义上的便宜堂兄有了些亲近感，思索一下就把今日早上出门给母亲买馄饨、结果遇到两个歹人袭击险些丧命，结果又被两个逃难路上的少年搭就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又略带技巧的说了一下王黼手下奴仆仗势欺人逼迫那位小恩人不得不出逃汴梁的事情。 自打高俅执掌殿前司，这几年汴梁的治安越来越差是共识，梁师成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毕竟苏昉只是苏家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子，现在苏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谁会打一个穷秀才的主意？ 梁师成判断了一下苏昉来访的真正目的，然后皱着眉说道:“四海酒坊……哦，就是和高阳正店联手让白樊楼灰头土脸的那家生意？原来背后都是些将门子弟……高阳正店的背后是一些落魄权贵，东主现在连个实职都没有，如此做得罪了白樊楼其实实属不智。” “可，可宋小哥儿用性命和辽人赌斗，实在不应该逼迫他向辽人低头……” 梁师成呵呵笑道:“介成，你要记住、这世上从不缺豁出性命之人！为名，为利！为荣华富贵，为千古流芳……你要想入仕，就得学会看淡这些。” 苏昉愣了一下，神色略带挣扎和木讷。 梁师成试探了一下这苏昉的心气性子，略带失望的问道:“那介成希望咱家能做些什么呢？” 苏昉略带紧张的说道:“我希望少保可护下那少年，别扔一腔忠义的好儿郎寒了心，那王黼王大人现在风头无两、连蔡相都要给他些面子……除了少保，怕是能让他忌惮的人，不多。” 梁师成略带不屑的哼了一声:“王黼……咱家面前，他何曾直起过腰来？只是，介成可知杂家的一句话在朝里，可是有多大分量？那个小子倒是好说，但那酒坊和高阳正店背后的东主……却是白白得了个便宜，这个人情介成可是亏大了！” 苏昉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梁师成的心腹管家在门外说道:“老爷！门外有一个自称是苏小郎君亲随叫宋文的少年求见，说给老爷带了小郎君落下的礼物。” 苏昉皱了皱眉，宋文怎么来了？不是说在自己家里等候消息的吗？ “他就是那个和辽人擂台赌命的少年？咱家倒是对他有些兴趣，叫他进来看看！毕竟，也是介成的小恩人。” 没一会儿，一个一身青色袍子的瘦削少年捧着一只锦盒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堂上的两个人躬身施礼……“草民宋文、见过少保大人，见过苏郎君。” “自称亲随，已是诳语！你这厮有些不老实啊？” 梁师成不咸不淡的敲打了一下这个市井小民。 宋文低头说道:“原本劳动苏郎君来为臣民奔波，草民心中已经极为羞愧！可，可草民身后还有一群孤儿要养活，实在是不忍一走了之……少保大人一向心地善良爱护文人才学之士，想来必会主持正义！草民不敢携恩奢求过多，只求将此刀献于少保大人……一来算是草民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二来这汴梁也只有少保大人能接下此刀！至于少保大人是归还给那辽人，还是转赐给王黼王大人……皆凭少保大人心意！” 旁边的管家面色一白，原来这少年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柄刀？也算是自己不大不小的失职了……随即面色有些难看的走过来将锦盒放在了梁师成手边的茶案之上。 梁师成似乎吃了一惊，随手翻开盒盖一看……只见一柄镶金嵌玉鱼皮刀鞘的华丽短刀放在盒子里。 “这可是价值五十两金的信物，你舍得献给咱家？” “王黼王大人手下奴仆逼迫太甚，草民又得罪不起王大人……与其让这刀陪着草民浪迹江湖，还不如交给少保大人以大人贵重身份，如何处置都不会有辱我大宋威严！” “哈哈哈……有意思，你这少年郎其实有意思。让本官敲打一下那王黼很简单，可你身后的四海酒坊还有白樊楼就白捡了一个便宜……” 梁师成不经意般扫了旁边有些茫然的苏昉一眼，心里又有些失望。 宋文会意，即可拱手说道:“草民的四海酒坊那些东主有的已经想要退股了，正好酒坊可以腾出一些份子……间或酒坊也需要一位有学问的东主在幕后为草民把控方向，不如草民就将一成的干股赠送给小苏郎君！” 苏昉愣了一下，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此事不可！” 梁师成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些许生意就当做我这做兄长的为你家如夫人尽一点孝心吧？刘安……别让介成心下不安，你去取五百两银子交给这宋文。就当做介成在四海酒坊入股的本金了！” 苏昉还要推辞，梁师成则皱眉道:“介成难道还要和咱家见外不成？你母子二人在汴梁无依无靠，咱家不为你们安排一下心里怎能安生让你们在汴梁受了委屈……将来咱家要是去了地下，见到小苏学士也无颜面对啊！” 这厮倒是真把自己当做苏家的一份子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昉只得起身道谢，只是堂兄二字实在是说不出口来……毕竟，当年苏轼赠妾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光荣之举，梁师成虽然自称苏轼遗子、就连皇帝赵佶也算是默认了，可毕竟他是梁家出身……这些事情掰扯不清啊！ 梁师成的管家取来一包银子放在堂下，宋文也不虚伪客套、毕竟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和梁师成这种大佬客套的资格，给你……你就接着得了。毕竟，这柄刀看来梁师成还是愿意接过去的，五十两黄金换算银子也得有个七八百两、梁师成这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份补偿。 宋文知趣的告退，带着银子到门房处等候……没一会儿，苏昉脚步匆匆地走出梁府，二人乘坐了梁师成派来的马车缓缓往苏昉家中驶去。 第六十三章 瓦子街的忙碌 一个身材雄壮的契丹护卫瞪了林冲一眼，然后将手里的一只丝绸包袱放在宋文旁边的茶桌上……“给，小龟公！这是你们南朝官家送给咱小侯爷的礼物、便宜你了！” 宋文不以为意看也不看这厮一眼，翻手就打开了包裹。只见约么二十两黄金旁边还有一盒十来粒小拇指大小的珍珠，在这个年代、珍珠可是极其贵重的珍宝了。 “这些东西至少也值五十两黄金了，咱们两清！小龟公，南朝可真是奇怪，你一个市井小民还尚有报国之志、可你们的朝廷官家却对我大辽唯唯诺诺……你说你们这一腔忠义到底能送给谁？” 宋文愣了一下，洒然说道:“一腔忠义自然要留给我华夏千年的先祖圣贤！留给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卫霍名将这些匡扶天下驱逐鞑虏的明君名将！天地间有正气、我炎黄子孙延绵不绝靠的不是哪家哪姓的恩赐，而是我华夏子民永不服输的一腔热血！” 耶律山哥愣住了，略带震惊的审视了一番宋文……“你这样的人，居然流落市井青楼……宋人真是瞎了眼！” 宋文站起身拱手说道:“虽然宋辽彼此有些夙愿，可贵人也算得上是真正的有信之人！李二郎……” 门口一直紧张宋文安危的少年立刻答道:“哥哥有何吩咐？” “将最好的火烧春取二十坛来！立刻放到小侯爷的马车上。” 耶律山哥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宋文道:“一来这些酒算是在下给小侯爷的赠礼，二来、小侯爷也说了！最好的烈酒才配得上契丹勇士，这些火烧春、小侯爷可以带回辽国让辽国的酒道中人品评一番，看看这火烧春算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烈酒！” 耶律山哥皱眉问道:“你这厮，莫不是想把四海酒坊的火烧春贩运到我大辽？” “若是可以，自无不可！并且，若是有幸将此酒卖到辽国，在下只认可小侯爷这一位有信义的贵人！小侯爷若是想，此事就能成！” 耶律山哥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两个垂涎欲滴看着美酒的侍卫，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这火烧春的浓烈醇厚极对契丹人的口味！若是真的能垄断这火烧春在辽国的贩卖……这区区五十两金子的赌注还真就不值一提了！ 耶律山哥深深看了宋文一眼，点点头……“此事日后再说，宋文……本候记住你了。” 说罢，耶律山哥一抖衣袍起身就离开了四海酒坊。宋文在他的身后拱手道:“在下恭送小侯爷！” 李燕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皱着眉对宋文说道:“难道你还真的想和辽人做生意不成？” 宋文答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我用火烧春赚辽人的钱来大宋花销，也是一种手段。” 李燕哼了一声:“那也让人心里不舒服！” 宋文笑了笑:“李叔叔，你可知这些年来每年大宋和辽国在榷场互市有多大的数额？大宋看似每年给辽人上贡岁币……可靠着丝绸茶叶和瓷器药材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大宋都能五倍十倍的赚回来！辽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大宋却只需要他们的皮毛马匹牛羊……但辽人不是傻子，最赚钱的战马耕牛根本不敢大肆贩运到大宋，只可惜……” 李燕疑惑道:“可惜甚么？” “只可惜这些滚滚财源和利益全部都被朝中权贵和背景深厚的豪商拿走了，大宋朝廷和百姓根本就得不到几文钱……” “唉，那你可得好好思量思量……反正，老子肯定不会去辽国帮你贩酒。” 瓦子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过却不是因为客人变多了，而是一下子涌进来不少的泥瓦匠和木匠，还有裱糊匠花匠画师等等。 宋文挑出来几个机灵的管事和茶壶龟公拿着厚厚的图纸仔细看着这些工匠在七座青楼里面忙忙碌碌的改造新建，一车车木材拉了进来、宋文出了主意让工匠先在空中拉了滑轮绳子，又搭上了竹子搭就的脚手架…… 这些小发明让工匠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两天下来、宋文累的腿都细了一圈，而整个工程量比预计的怕是还得早上一个月以上！ 瓦子街停业了…… 半个汴梁都很好奇，这些青楼要干啥？好好的装修什么？停业一日那些窑姐儿倒是乐的休息，可东主难道不赚钱了吗？ 整整一个月，瓦子街都被草席拦着，除了啧啧称奇的巡街禁军在窃窃私语，剩下的外人越来越好奇了……瓦子街到底在干什么？说是什么要挑战汴梁三大青楼，可你们七家加在一起连一个花魁都捧不出来、吹牛逼呢吧？ 三大青楼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派人混进瓦子街打探消息……结果，有人看到三大青楼的人满脸的震惊回去给东主报信去了、紧接着就是三大青楼管事铁青的老脸。 满街乱窜的小乞丐和老乞丐开始口口相传……瓦子街已经变得脱胎换骨了，里面廊桥飞檐曲水流觞、裱子都变得妖艳清高各有不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一般！ 宋文却把心思放在了业务培训上面，一队对高矮胖瘦黑白各异的青楼姐儿分批挑选，再换上各种各样的服装来试着融入各式场景…… 所有来过培训楼的东主和管事彻底服了！ 宋文这厮，已经无法用龟神来形容了……这厮到底是如何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的？原本平平无奇的姐儿，换上另外一套衣服和妆容，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胖的有唐代宫廷装，瘦的有大汉飞燕装！小桥流水之畔有抚琴弄萧的白衣才女，楼顶的大漠帐篷里有西域胡姬热舞、还有一架架秋千和云船沿着粗粗的绳索在半空中遨游……上面，龟*儿子的！居然还有衣袂飘飘的仙子！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一架架廊桥把几座青楼连结在一起，看得汴梁城里的各色朴老师心痒难耐……到底啥时候开业啊？里面有没有新梳拢的姐儿和新出道的瘦马？ 夏至夜，开始变得燥热的汴梁、人心突然变得燥热起来……今夜，可就是瓦子街开门迎客的日子了！ 有瓦子街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第六十四章 龟神之神 高衙内兴冲冲的带着一大票人马早早地就跑了过来，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让宋文这小龟公赶紧把街口的草席挪开，高爷爷可要好好的玩耍一番！ 宋文只当他是癞蛤蟆放屁也不搭理，自顾自的指挥乱作一团的迎客队伍…… 一声铜锣敲响，七座青楼的七个管事走出来对着四方做了个团团揖，四周数百上千看热闹的朴老师立刻起哄大骂，让他们赶紧滚蛋！ 一个嗓音嘹亮的小龟公站在旁边的楼上，手里握着宋文首创的铁皮大喇叭大喝一声:“七宝街，开门迎客喽……” 哗啦一下，街口巨大的幕布一下子被拉开落在两边，两排身穿统一制服青色衣袍的小龟公齐声喝道:“开门迎客喽！” 呼呼啦啦的朴老师们兴致勃勃的冲了进去，两旁特意赶来维持秩序的巡街禁军都被挤得丢盔弃甲歪歪扭扭…… “哎呦，老子的鞋被踩掉了……” “哪个龟儿子在推老子？” “滚远点，死穷酸……” 一众人傻呆呆的看着天上悬挂的彩灯，还有七座青楼上鳞次栉比的红灯笼，一座座廊桥如飞虹一般高举，上面依然是五颜六色的灯笼…… 一个汉子长大嘴巴感叹道:“真如仙境一般啊！” 一个瘦小枯干的书生突然一个激灵，哇哇叫道:“看，仙子！有仙子飞过来了……” 众人举头一看，就见半空中一只花篮一般的彩船悬挂在粗绳之下缓缓驶来，上面一位身着轻薄彩衣的美貌女子笑颜如花般对着众人招手……素手翻云，一捧花瓣纷纷落下，瘦猴书生轻轻摘下落在脸上的花瓣，眼神如痴如醉…… 王志为站在旁边的高楼之上对身边的宋文说道:“这秦淮河当红的姑娘，只来一趟就花了咱五百两银子……真特么贵啊！” 宋文撇了撇嘴道:“王东主不是定了这许芸子的汴梁初夜嘛！当一晚上入幕之宾一百六十两……不过，咱们七宝街要抽四成、分润到王东主手里估计还能剩下十几二十两……” 王志为突然醒悟道:“朴自己楼子里的姑娘还得花钱……我是不是有点傻？” “你醒醒吧，这种秦淮河的花魁买一个怕是得近万两……你现在买不起，租一个都勉强！” 王志为突然一握拳头，起誓道:“老子发誓！明年一定捧一个七宝街的花魁出来……到时候老子也要试试免费朴花魁的滋味！” 宋文无比鄙视这厮，转身离开不想再搭理他。 几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走过一座廊桥，突然看到旁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位衣裙整齐的大家闺秀！两个人正安安静静的读书写字、旁边的香炉里面香烟袅袅……两个清秀的侍女皱了皱眉……“那边的客人，莫要唐突了咱家小姐……” 几个富商赶紧躬身施礼急匆匆的就要离开，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己要是唐突了可是祸事！ 走出几步，一个富商突然有些纳闷……“不对劲啊！这里是瓦子街啊？里面全都是窑姐儿……哪来的大家闺秀？” 另外几人也是莫名其妙…… “对啊！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家闺秀？看那一手书画，这是……这是青楼姑娘？” 几个家伙面面相觑，旁边暗处突然出来一个端着木盘的小龟公，躬身施礼后开口说道:“这里是大家闺秀聚集的文思楼，几位贵客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可以直接翻牌子点茶围或者过夜呢！姑娘们全都是大家闺秀做派，还请贵客们怜惜……” 几个家伙一愣，就见旁边的一扇花窗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官宦人家贵妇模样的美女惊鸿一瞥，对众人皱了皱眉:“我家郎君怎么还没下朝？许是又被首辅大人留下问对了……唉，独守空闺实在凄凉……” “我擦……” 几个身价巨万却半生都被权贵官僚呼来喝去的商贾立刻红了眼睛！ “nnd，就是她了！偷一个当朝高官的娇妻美妾……老子做梦都不敢这么想！这位夫人……老夫今日就替你家老爷来慰藉一下你寂寞的心灵！” 一个被自己背后的靠山官员欺压得满腹野火的胖商贾疯了一般冲上楼去，那贵妇惊叫一声:“放肆，奴家的夫君可是当朝高官！你怎敢生出歹念……来人啊！” “叫吧？今日老夫就给那狗官来一大顶绿帽尝尝味道……哈哈哈……” 几个商贾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子冲进秀楼，一把拉开一个侍女直接扑倒了那盛装贵妇…… 一个商贾摇摇头:“唉，周二胖子原来都气成这样了，开封府一个官看上了他最喜欢的小妾，生生逼着他把小妾给送过去糟蹋了一个月……回来后那小妾还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原来看这周二胖子笑嘻嘻的还以为他不在乎，看来心里这疙瘩其实早就结下了！” 几个商贾感叹几句，然后又嘻嘻哈哈的各自去寻中意的大家闺秀或豪门少妇去了…… 西域胡姬那边热闹非凡歌舞震天，几个书生纨绔之类的家伙却晃悠到一座素色高楼旁边，一进院子就是古意盎然香烟袅袅……灯笼轻挑，一个一身白色道袍的出尘女子缓步走出月亮门，瞥了众人一眼抱怨道:“哪里来的凡夫俗子敢入无量山清凉界？没得污了这里清修的女冠和女尼心境……实在是晦气。” 说罢，绝色女道士一甩袍袖握着白色旄尾拂尘如谪仙人一般飘然消失在竹林之后…… 几个纨绔子弟面面相觑…… “这里，是道观？” “不是楼子吗？听这意思怎么还有女坤道和尼姑？” “尼姑？这……这是七宝街的姑娘吗？” “我的天……这也，这也可以？这是什么花样” 呼啦一下，几个纨绔子弟冲进楼里扑入佛堂发出一阵一阵饿狼一般的咆哮……这真是，太特么刺激了！ 西北角的楼上，沿着绳索滑来一个身穿黑色披风黑色夜行衣头戴墨色斗笠的女侠！ 女侠落在屋顶，一条大长腿踩在屋脊之上冷冷的瞥了底下一群傻呆呆张着大嘴的男人……“哼，一群无能之辈！大理风尘第一剑在此……哪个想来寻仇的，上来一决生死！” 女子膝上横放着一柄长剑，居然解下一只酒葫芦仰头喝起酒来……月色下女子黑色衣袍披风，黑色斗笠黑色长剑、加上雪白的手腕和冷肃的俏脸英气勃勃！看得地上一众男子目瞪口呆…… 一个江湖豪客看得如痴如醉，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大吼一声蹿上旁边的凉亭屋顶……“红娘子！可是红娘子？我是符灵官啊！都说你死了……老子想你想了十年啊！” 屋顶上腰里绑着绳索扮成女侠的姑娘吓得一哆嗦……死呆子，这是演戏看不出来吗？老娘哪里是什么红娘子？这剑都是假的……这厮可千万别发疯啊！ 最高的楼上，还在监控场面的宋文立刻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赶紧招呼七宝街身手最好的一个护院带人赶急去江湖楼解围……这些死朴老师，代入场景太深了吗？发的什么疯！ 江湖楼里唰唰唰的跃出四五个女侠，配剑挂刀的、还有手持流星锤丈八蛇矛的……甚至一阵马挂銮铃声响，院子里竟然杀出一员顶盔掼甲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美艳女将军，身后还跑出四个举着彩旗的女兵士！ “来将通名！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哇……要了命了！女将军，小生高宣人称高衙内，家里老爹就是大名鼎鼎的殿前司高俅啊！女将军，快快把我擒拿了，带到军帐里严刑拷打吧？哇哈哈哈哈……” 宋文在高处见了这一幕立刻吐了口唾沫……原来高衙内这厮还有这癖好好，好好满足他一下…… “小福子，告诉扮女将军的花三娘！给我狠狠的操练高衙内一番……那套我传授给她的牛皮索羊皮鞭加牛油大蜡烛的法门让她给我拿出来！给高衙内好好上一课……” “啊？哦，小的明白了！” 第六十五章 银子 高衙内是第三日被狗腿们从瓦子街抬走的，整整三日不见踪影、高俅还以为他已经挂了！怀疑这儿子是不是被将门那些仇敌给套了麻袋搞死了。 怒气冲冲的高俅拎着鞋底子就要去揍这个忘巴蛋，结果却被自己心腹管家拦了下来…… “老爷……这事，真不怪衙内……实在是，实在是现在的瓦子街太勾人了！别说咱家衙内，就连蔡相的几个孙子还有一些朝中大员的公子也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嗯不就是七家青楼搞什么联合，搞来搞去还不是那些花样？” “老爷，这几日连御史台的人都去瓦子街外边蹲着呢！据说不少官员都在悄悄地去瓦子街消遣，那里面的花样……#*￥@^o^%……” 高俅听这心腹管家仔仔细细的把瓦子街现在的辉煌和热门特色给自己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遍，不由得将信将疑……“当真？那些窑子居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管家点头如捣蒜、然后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老奴没出息，在那大家闺秀云集的文思楼也被一个擅长品箫的姐儿勾了魂去……足足败了几十两银子。” “你……原来你喜好这个调调？你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奴有罪……” 高俅捏着胡子翻白眼……“却是，有些可惜了……” 大宋有明文规定禁止官员狎妓，虽然现在早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瓦子街七宝楼现在如此热闹，被几个疯狗御史咬一口也犯不上。自打王黼这厮执掌御史台，对搜集黑料借机要挟这些事、可是玩的轻车熟路。 管家四下里看了看，突然从怀里轻轻取出一只颜色素雅的厚纸面具……“老爷……若是想去瓦子街体察一下民情，还可以戴上这个隐去真实面目！” “这又是啥玩意？” “老爷，要说这瓦子街的龟神管事儿可真是心有七窍啊！那家伙说什么世间百态法无定法，人生如梦幻泡影一般随风而逝……瓦子街就是世人的一场幻梦，戴上假面……梦醒时分即是看破红尘之时！所以这厮就定下一个月三日的假面游园会……而这假面游园惊梦，偏偏就在咱大宋朝廷官员休沐日！” “啊？还能这么玩？这厮……这厮就是在暗戳戳的给官员狎妓玩乐找机会啊！” “是啊！只是这游园惊梦会，必须有这瓦子街每期特制的假面才能入内！价钱可是不低啊……不过，据说还有江南来的秦淮河绝色会在假面游园会上现身！身价极高……还有一些平日里不开放的节目表演，听说……还有那种合欢秋千和飞天合欢游船！可以和姐儿在天上……嘻嘻嘻……” 高俅傻呆呆的咽了口唾沫……“这瓦子街，这是要翻天了……这个……” 管家低头小声说道:“老爷，明天就是朝廷的休沐日……今天晚上，游园惊梦会可就开张了！” 高俅轻轻一笑，随手就把那张轻薄的素色面具塞到了袖子里，指着这心腹管家道:“这么大年岁了，还被一个姐儿骗了这许多银子！你羞也不羞？滚，自去账房支三十贯去，省的背地里说老爷我苛待你！” 心腹管家喜不自胜，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道谢，然后问道:“老爷，今夜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不许让府里的公子和女眷们知道！” “放心吧老爷！” 宋文施施然的在小福子陪伴下走出了瓦子街，由于很少抛头露面，再加上宋文刻意的低调……汴梁人倒是对这个暗中操作瓦子街原地起飞的大宋龟神不甚了解。一些人对他的印象还是当初那酒仙擂上与辽人赌命的豪气少年！ 宋文看了看热热闹闹的街角，原来冷冷清清的摊贩生意现在也是十分红火，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摊贩喧哗无比，宋文看了看远处半空中的七彩廊桥还有繁星一般的彩灯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让这汴梁人再狂欢几年吧！只可惜，江南的方腊京东的宋江还有鳞次栉比层出不穷的起义叛乱会迅速的消耗掉大宋的元气……最后由金人来给这赵宋江山最后一击。 一个月过去了，七家青楼管事今日遵守约定和宋文做一次分红……没办法，宋文非常强硬的要求必须一个月一结算！ 苏昉现在算是和宋文有了些交情，宋文拜托这秀才帮忙寻了两个学问不怎么样的读书人来给四海酒坊做账房，考察过后宋文留下了一个木讷老实的，专门负责在瓦子街为自己查账和计算分红…… 推开茶楼雅间的门，宋文自己的账房先生起身施礼:“东主，瓦子街第一个月的分红……已经核算妥了！” 宋文看这三十来岁的账房一头汗水，神色间有些慌里慌张的…… “孙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管事的为难你了？还是他们做假账糊弄你了？” 对面七个青楼管事儿急忙摆手分辨，自称打死都不敢做手脚糊弄宋小财神！瓦子街的生意现在如此红火，哪里会起这种下三滥的心思自掘坟墓？ 宋文哈哈大笑:“与诸位开个玩笑而已！我把七家的账房聚在一起每日核算，就是怕哪家不经意出了什么纰漏……客人消费一律统一用筹码和牌子，这样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众人齐齐称赞宋文的法子最是公平！ 其实这些忘巴蛋一门心思的早就开始研究这做假账和各自截流银子的方法，可惜宋文一早就定下这统一兑换统一结算一个月一对账的规矩！还有宋文那龟公会无处不在的监察……谁要是敢下黑手，谁就别玩了！ 没错，一个月时间！宋文借机将所有瓦子街的小龟公茶壶全部暗戳戳的纳入麾下…… 收买示好同气连枝，市井之徒最需要的抱团取暖确实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虽然宋文极力阻止这些小龟公茶壶给这个组织取名字……但暗地里还是有怀才的龟公给自己的组织起名叫做清茶会！据说是因为龟神偶像宋文文哥儿最喜欢寡淡清茶的缘故。 不过市井之中还是习惯性的把这些小龟公茶壶的组织称为龟公会…… 除开身后的这些靠山，所有瓦子街的小龟公和茶壶才是宋文最大的依仗！有了这些小龟公茶壶的监视，谁还敢糊弄自己？要说这些青楼管事会在这些龟公茶壶里安插眼线、宋文根本就不在乎！你就算有眼线又能如何？你们还能下大力气收买所有龟公不成？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反正咱玩的就是阳谋。 宋文的账房孙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把一张纸交到宋文的手里:“东主，这就是这个月的三成分红……有……有……” 宋文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袍子底下的大腿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三万一千四百两！ 第六十六章 分赃会 所有管事的心里也都是久久不能平静的感慨……往日里，哪怕生意还不错的时候，一家青楼一个月的毛收入也就在两三千两左右！而前期的投入可是一个大头……一个好的姑娘最好能从小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十个小丫头里还得有六七个越长越歪瓜裂枣的……还有性子跳脱的，越长越肥的、口臭狐臭的生病早夭的。 可以说开青楼养姑娘是一个投入极其巨大风险也很大的行业。 一个花魁，背后可能得有数百上千名淘汰下去的姑娘做土壤绿叶……所以一个花魁动不动身价数万两银子你说贵吗？ 而宋文的出现，用奇妙的手腕和简单的场景布置就把那些原本无人问津的姑娘变成了特色！ 胖子是吗？画浓妆穿大唐宫廷风格来扮杨贵妃……又瘦又矮是吧？在鼓上跳舞扮汉宫飞燕！泼辣暴力的扮江湖女侠，不善言语的扮大家闺秀才女！秃子都可以去扮尼姑…… 一下子，七家青楼里面那些早就送到庄子上的，做婢女的、生意冷清的，还有花底价从外地买来的青楼女子几乎全部被宋文安排的济济一堂井井有条各有特色！ 这真是赚翻了…… 第一个月，火爆的瓦子街七宝楼……流水收入近十二万两！ 七家东主一致同意要把宋文这龟神财神给栓牢了，抛去开销成本，第一个月直接把净利润的三成提出来给他…… 宋文缓缓的松了口气，装作淡然的笑道:“别被第一个月的火爆迷了眼睛，以后会一个月比一个月减少的，过了新鲜感这些客人就不会如此疯狂了。” “文哥儿大才，我等简直是惊为天人啊！自古以来，秦楼楚馆向来是市井低俗勾当，可文哥儿这般手笔和奇思妙想简直就是开百代之先河……请受我等一拜！” 七家管事的齐齐起身对着宋文躬身施礼。 宋文起身回礼，然后又和众人交代一下各种事宜，一个管事问道:“瓦子街如此日进斗金，文哥儿难道还要去做别的生意不成？” 宋文道:“瓦子街虽然是我一手布置出来的，可毕竟我只投入了一千两本钱，这头一个月的三成利润我就却之不恭了，因为我那四海酒坊现在急需本钱壮大！以后，瓦子街的生意我只代清茶会和我自己取两成。让出来的一成算是我为各位管事和七家青楼姐儿留的辛苦钱……各位也可以如实和各自的东主说说。” “啊？这……这……这可不是小数目！” “就是，一成……也有好几千两！就算以后生意平淡下来了也得上千两啊？” “文哥儿这是何意？我等，我等无功不受禄啊！再者说、这一成利润……东主们怕是，也不会随便发放给我等和那些姐儿……” 宋文微微一笑……老子要的就是这个！一成利润，老子就把你们这些管事儿和姐儿的心全部收了来……以后，谁还会一心给东主卖命想方设法坑老子的钱？舍出一成利润，以后这瓦子街就是自己的天下！ 宋文指着瓦子街的方向说道:“市井小民挣扎求生，哪有容易的？清茶会的小龟公由我自己接济照顾……这一成银子，一半就是给诸位青楼管事的补贴！另外一半……就给那些生病有难处的姐儿看病照顾使用！每家青楼的管事再加上地位高的两个姐儿组一个茶会，每个月商议一下这些钱该如何使用！任何人胆敢贪墨的，逐出瓦子街永世不得回头……” 众人面面相觑……自家东主再大方，也不可能拿出整整一成的利润来收买自己这些管事和姑娘的人心啊？这小龟公……这小龟公这心思，唉！服了，彻彻底底的服了！ 七家管事齐齐起身，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几乎就是半效忠一般的道谢称赞一番！ 由于怕各自的东主会拒绝，这一成的利润依旧划在了宋文的名下，只是每个月会从宋文的分红里面直接拨划出来，各家管事和姑娘商议完毕分配额后统一从宋文的孙账房手里支取。得到救济的人还得留下字据数额以便核对。 临走时，宋文对七位神色恭谨的管事说道:“诸位，如果预料不差的话，瓦子街怕是马上就会有变故了！因为这真正的日进斗金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权贵高官觊觎……诸位回去后立刻联系各自东主，若想保住瓦子街这份财富，就得各式手段全部使出来！我那四海酒坊的股东暂且不提，隐相梁大人那边我明晚就会去登门拜访！诸位，回去和东主商议一下……如果真想打动这位大人的心思以后给瓦子街寻到这样一个靠山，这干股份子……怕是得舍出一份来让隐相大人满意！” 七位管事的面色一变，不由得心中骇然……这才多久啊？这小龟公居然又和梁师成搭上了关系！ 明晚去拜访……那就是说，宋文在问七位东主、你们打算花多少代价来请大宋的隐相梁师成来做瓦子街七宝楼的靠山？ 第二日，七家管事推选出来一个人……王志为！毕竟，宋文虽然占据的分红不少，可还是没有一个真正的东主身份！王志为是真正的地方豪族出身，自己还有一个秀才功名，代表七宝楼去行贿也算是有个理由借口。 王志为满面红光的伸出三根手指……“隐相大人至少得占三成！此外，剩下的利润再分成十份，你占据三份！” 宋文知道，这可以算得上是诚意满满了。投入几乎接近零的梁师成和自己就拿走接近一半的利润，还有比这个更恐怖更美好的分红了吗？ 一张汴梁第一钱庄的银票被王志为小心翼翼的装在怀里，王志为拍了拍宋文的肩膀……“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要是能让隐相大人在我爹爹那里提一嘴，估计把我大哥腿打折都不算事！” 宋文道:“我才不管你家的屁事！等我的四海酒坊走出汴梁再说吧！” 两个人先去拜访了苏昉，这几日苏家阔气了一些，辞了后院的租客把院子整理一下，让苏母搬回后院的正房居住还给老太太雇了一个洒扫庭除烧饭的仆妇，苏昉对这样的日子很是满意。 宋文来访，苏昉出门来迎接，宋文又引荐了一下应天府王氏子弟王志为，苏昉虽木讷一些但也还交谈得气氛不错，最后宋文请苏昉帮忙今夜去求见梁师成。 苏昉还是略微为难了一下，最后答应了下来。 趁着苏昉去见母亲，王志为问道:“就是因为苏秀才你才搭上隐相这条线的？带我过来你就不怕我甩了你巴结上这苏秀才？” 宋文冷笑了一声……“呵呵，救命之恩你拿什么巴结？另外苏兄现在也是我四海酒坊的东主之一、你觉得他会做七宝楼青楼妓院的东主吗？” “呃……苏门子弟，怕是饿死都不会赚青楼的钱……唉，算了算了、就看你的了！这银票我干脆交给你算了，以后、我帮你拦下那几家东主的觊觎之心，隐相大人这靠山他们就别想着截胡了！” 宋文微笑着收下那张银票:“如此我还真就省心了，要不然还得费心思干掉两家不安分的……瓦子街其实有三家青楼就足够了，管理运作起来也最省心！三家竞争起来还能彼此借力发展……” 王志为突然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别多想？” 王志为拉着宋文的手臂低声说道:“那几家东主一个个自视清高只是派个旁系子弟什么的敷衍你，我可是应天府王氏嫡子，还拿你当兄弟看待的！你可得照顾我一点……”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第六十七章 梁师成的茶 梁师成这一日也在府里休沐，不过老太监怎么可能把宫里的权势彻底放手？陪着皇帝用了午膳才悄悄出宫回了府邸，晚上在几个妾室的伺候下喝了几杯……让宋文进去时已经是掌灯十分了。 苏昉已经告辞离开了，每次面对梁师成时苏秀才总是有些不自在，梁师成也不以为意、要说以前对苏门子弟好还有利用苏家名望的因素，现在梁师成照顾这苏门子弟其实就是念旧使然了。 另外，一个念旧重情重义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好名声吗？ 梁师成一身宽松的道袍靠坐在一张竹榻上，端着一杯茶汤享受着一个小妾的揉肩捶背……一个市井小民和一个应天府王氏的嫡子还不足以让他正眼看待。 “听闻这几日那瓦子街很是火爆，这么说来都是你的手笔？” 宋文坐在一只绣墩上开口答道:“些许小小手段，不足挂齿……只是生意确实好了不少，各家东主不免有些惶恐！小子在苏兄那里听说，梁少保近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还自己贴补银钱整理苏学士的文章诗词，又为朝廷寻访饱学之士……瓦子街七宝楼虽然是市井烟花之地，但也愿意为朝廷出一份力！别家大人自视清高怕是会拒绝，另外各家东主也怕此举引人注目、所以就拜托小子把这份心意献与少保大人！” 梁师成皱了皱眉，银子他不嫌脏、可莫名其妙的银子他可是不想碰的……另外一份瓦子街青楼的贿赂能有多少？他还真没看上眼！ 一旁的王志为见梁师成皱了皱眉，赶紧拱手说道:“宋文的意思就是我们几家东主的意思，七宝楼想献出三成干股红利出来为少保大人尽一份力。” 宋文道:“苏大学士和苏小学士的诗词文章冠绝天下，还有我朝才子文豪的万千词章典籍……若是全部整理出来刊印天下，必是千古美谈！少保大人若是能做成此事，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这话梁师成爱听。 宋文恭恭敬敬的将那张银票交道旁边梁府管家手里，笑道:“这就算是瓦子街七宝楼为少保大人这件流芳千古的善举尽一份心意了，以后每年都有三成分红献与少保大人为这大宋盛事添砖加瓦。” 管家一瞥这银票就是一愣，而后立刻放在托盘里端到了梁师成的面前。 要是一千两千的普通数额，怕是管家随手就收到后堂去了，直接呈给梁师成的，基本都是一些大额银票或者礼单了。 梁师成略带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管家，一边端起茶盏喝茶一边拿起银票看了一眼…… “噗……咳咳……三万两！” 小妾急忙上来给自家老爷捶背擦嘴。 茶水喷了管家一裤腿。 梁师成做梦也没想到，一条瓦子街的几家青楼、居然能给自己献上三万两银子的礼金以求保护！虽然对这位大太监来说几万两银子也算不上多稀奇，可一个市井小民拿着三万两银子来见自己就有点意思了。 另外，如果是这样的三成红利……那这个数额，可就值得重视了！ 宋文简单的透露一下，三成净红利……以后一年或许可以达到十万两以上！ 梁师成坐起身仔细打量了宋文一番……安安静静的一个少年，面色有些苍白身材瘦削。眼睛里似乎没有那种见到贵人的自卑和惶恐，只有一丝坚毅和睿智显露出来。 阅人无数的梁师成知道……这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嗯，算是你们有心了！不错……苏昉能结识你也算是他的福气，以后你也得多帮衬他一些。毕竟，看到咱家那孩子总是太过拘谨。” “草民明白，少保大人尽可放心！” 梁师成随意瞥了一眼王志为:“王氏的三子是吧？你们瓦子街几家东主的心意咱家领了，让他们放心好了！有咱家在，没人会打瓦子街的主意、但你们也得奉公守法不许偷逃税银！明白了吗？” “小生谢过少保大人，瓦子街七宝楼定会遵照少保大人的嘱咐，安分守己做生意。为大人为朝廷刻印诗词文章选材的大事尽心尽力！” “嗯，你们明白就好……天色已晚，咱家就不多留你们了。” “草民告退。”“晚生告退！” 梁师成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汤，等两个人退出花厅后、摆手让裤腿精湿的心腹管家过来…… 梁师成疑惑道:“瓦子街不是什么二流青楼街巷吗？怎么有如此大的手笔？三大青楼呢？还有教坊司难道都如此赚钱不成？” 管家点点头:“老爷不知，这一个月来瓦子街可是风头无两！三大青楼现在已经被他们压制得死死的，教坊司原本就只接待一下官员，里面的女子不多……倒是影响不大。至于赚钱……现在的瓦子街已经是日进斗金了！连汴梁周围的地方都有不少有钱人慕名而来……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花样玩法，还有各式各样历朝历代女子的穿着打扮！还有…………还有…………还有……” 目瞪口呆的听着自己管家这一番介绍，梁师成摇了摇头……“这个宋文，果真是市井奇人啊！短短几个月，居然在汴梁闹出这么多动静……” 管家接着道:“算他们识相，要是不来老爷这里求救，怕是用不了几日就有开封府或者别的衙门要收拾他们了！毕竟，三大青楼的东主可都不是吃素的！每年十几万银子入账，谁不眼红？” “嗯，朱勔、蔡攸，当初的杨戬……现在的李彦，你去西院找包先生帮我写几份条子、明日再备几份礼物给他们几个分别送去，让他们知道、以后瓦子街有咱家保着！” “小的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一下。” 梁师成的心腹管家躬身施礼悄悄退去。回身关上门，这管家松了口气捏了捏自己袖子里一块沉甸甸的物事……自己刚才的演技可谓是不错，要不然可骗不过自家这权势滔天火眼金睛的老爷！ 这快金锭子、怕不是有个十两重？这个宋文，难怪短短时日就在汴梁市井里搅动风雨、就这手笔哪个小人物能做得出来？ 第六十八章 宋文的怒火 出了梁师成府邸，王志为擦了一把鬓角的冷汗……“文哥儿，真有你的！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吓得我后背都冒汗了！话说，你这出手……刚才塞给那梁府管家的是金子吧？好大的手笔！” 宋文低声说道:“拿瓦子街的三成红利好处，你以为不需要成本吗？以后苏兄那边，还有梁师成一年到头三节六寿各色礼物……什么不需要大笔银子打点？” 王志为点点头……“我明日就聚齐几家东主、跟他们仔细说说，以后就不会有东主觉得文哥儿拿的份子多了！毕竟现在瓦子街的靠山可是在文哥儿的手里。” “彼此彼此，你放心、七家青楼一起赚钱却也是各凭本事，我觉得你家醉吟楼的歌舞就还有改进的余地……” “啊？哈哈哈……文哥儿大才，有空咱们兄弟好好指点一下那几个姑娘！” 宋文叹息一声:“我身子虚，安神医说十八岁之前不可近女色……” 王志为点点头:“确实太可惜了！以你在青楼行里面的名声威望，除了那几个自视清高的花魁……估计满汴梁的青楼姑娘都巴不得把你给吞了，现在哪个不知道你龟神宋文是真正的财神爷啊？” 宋文最讨厌这个恶心的称呼…… 两日后，累得两眼发黑走路打晃的宋文宋龟神实在是挺不住了，交代好注意事项后喊来林冲陪他到外城的酒庄上休息两天。 众少年不忍打扰宋文，连练武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晚上，安道全也赶了来、只是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宋文四仰八叉的躺在竹椅上，懒洋洋的问道:“安爷爷要走了吗？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汴梁？瓦子街的姑娘们可是对你印象很好呢……” 原来宋文为了给安道全积累行医经验，跟安老爷子求告一番，让安道全去瓦子街给那些姐儿小龟公茶壶们去诊病……前前后后把安道全也累了个半死，不过瓦子街上上下下对宋文那是更加服气了。 安道全摇摇头:“爷爷说了，这次回杭州不打算再出来了，他觉得现在世道不太平。” 宋文摇摇头:“江南就能太平了不成？应奉局的事情你们可听说了？” 林冲摇摇头，安道全则迟疑着说道:“是蔡京和王黼建议的那个新衙门？为官家搜罗奇花异草奇石珍玩填充京城艮岳的地方……” 宋文冷笑了一声:“奇石花草哪里没有？为何偏偏去最富庶的江南寻找？这里面……上上下下都是心知肚明，皇帝落得无数好东西，无数官吏上下其手捞的腰包满满！但怕是要苦了江南的商贾百姓了……” 安道全惊奇的看了看宋文:“文哥儿断定江南要萧条了吗？” “哼，萧条？怕是比萧条都要可怕百倍！” “啊？总不会……不会有人要造反吧？” 宋文还未回答，李燕大喇喇的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骂道:“你个小龟公，胡说八道什么？大宋天下好好的，谁敢造反？” 宋文起身问道:“西北那边常年和西夏征战，造反就是给西军将门送人头送功劳送免费士卒！李叔常年在西北行走江湖，所以自是见不到多少反贼。可山东呢？还有巴蜀之地？广南东西两路如何？怕是只有两淮这财富重地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可应奉局一成立，无数官吏有借口搜刮民财敲诈勒索！李叔觉得如何？” 李燕愣了一会儿，随后摆摆手:“反正大宋的江山好的很，就算出几个毛贼又能怎样？能剿灭就剿灭不能剿灭就招安……” 宋文摇摇头，不再多嘴。 几个人取了些点心茶水，宋文又给李燕带了一坛葡萄酿，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聊的正欢，突然一个酒坊少年急匆匆的奔来……“师父，文哥儿！赵慎言赵相公来了，很着急的样子。” 宋文一拍脑门……怕是又有麻烦来了。 赵慎言苦着脸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对宋文说道:“这世道，真是让人欲哭无泪了！原本这几日高阳正店的生意依旧很好，咱们每月出产的火烧春也口碑不错、可昨日宫里的内廷总管突然召见了孟掌柜，说火烧春要被定为贡品！以后不许在民间销售了……一应出产全部由内廷收购。” 宋文愣了一下:“内廷为何没有直接寻四海酒坊？” “说了，不过是几个殿前司的禁军今日直接去了四海酒坊，然后直接就把店门给封了……说私下倒卖贡品是罪过，暂且查封了！” 宋文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冷冷的问道:“你们没提梁师成梁少保？” “这次坏就坏在这里了！据说是王黼那厮突然和梁师成提议，把四海酒坊和火烧春收了，让苏昉牵头献给内廷！然后王黼就在官家那边替苏昉求一个功名出身，梁师成似乎同意了……” “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宋文勃然大怒，一把摔掉手里的茶盏！ “拿了六成四海酒坊的股份，你们这些将门虎子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你们不会以为我宋文是为了巴结你们才拉你们入股的吧？你们自己说说，除了拿分红你们在酒坊里到底投入了多少？背地里还嘲讽老子拉了高衙内入股，你们看不上高衙内、可你们谁能摆平高俅？你老婆派人管账监视我我也忍了，一个个缩起来装乌龟我也忍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来跟我说、一群权贵子弟却连一点狗屁主意都没有……我宋文是欠你们的不成？” 赵慎言被宋文骂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急忙用求助的眼神对一旁冷眼旁观的李燕哀求…… 李燕低喝了一声:“宋文！住口……” 宋文气咻咻的瞪了赵慎言一眼，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婆在想什么，火烧春的利益你们想要，得罪人的事情你们不想惹！有心和高俅较量一下，自己却四分五裂不成事！退股吧……回去告诉你老婆、前怕狼后怕虎的没意思！” 赵慎言抱头鼠窜回去跟娘子哭诉去了，宋文气得浑身发抖独自躲在屋子里愁眉苦脸。 四海酒坊怎么能丢！这可是宋文聚集钱财最大的伏笔……保住烧酒，宋文才敢一步步的把后世一些能够赚钱的产品慢慢推广开来！ 要是连火烧春都保不住，还做个屁的买卖！宋文这段时间上蹿下跳不遗余力的经营瓦子街，就是想尽快的赚一笔快钱，为四海酒坊升级为四海商会积攒资金！ 王黼！ 这奸佞这次是给宋文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什么叫做六贼！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手段，不就是五十两金子的一柄刀吗？不就是教训了一下那个王黼手下不入流的狗腿子吗？宋文用梁师成压制王黼，转身王黼就用梁师成给宋文来了一个更狠的！ 你宋文用苏昉的救命之恩来借梁师成的势，我王黼就用苏昉的前程砸了你宋文的生意。 但宋文知道，真正的威胁恰恰相反，真是梁师成！他也是六贼之一，宋文从未小觑过这梁师成的卑鄙无耻！ 本以为瓦子街的分红贿赂足以满足梁师成的贪欲，可梁师成赤果果的给宋文上了一课！瓦子街是瓦子街，四海酒坊是四海酒坊……单单苏昉得了一成好处远远不够！ 宋文知道，梁师成现在正等着自己和苏昉上门去哀求，然后顺理成章的再把酒坊的利益据为己有。 “这些腌臜狗贼！全部该死！” 第七十章 微服私访 瓦子街又是一场游园惊梦，一些识趣的商贾和小官吏不敢来此露面，可比平日里稀少的客人却能给瓦子街七宝楼带来更多的收入，谁叫大宋的官员有钱呢！ 四个身形剽悍的护卫簇拥着两个人施施然的来到瓦子街，中间一个戴着白色雅致面具的男子身材高大、一对细长的眼睛很是有神。 旁边的胖仆从弯着腰，戴着面具也显出一股奴婢气质、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主人在瓦子街闲逛。 “有趣！果真有趣、朝中还有御史弹劾这里风气奢靡有伤风化，还滋生浮华礼崩乐坏……依我所见，倒也不是虚言啊！” “主人若是觉得不妥，明日便叫开封府让他们关门就是！” “何必呢？有此景致也是大宋包罗万象之意，关了这瓦子街难道就没有青楼花酒了不成？倒会显得大宋小气……” “主人胸怀四海，河山尽在指掌之间。” 宋文此时正站在自己在茶楼的那间专属雅间抱着胳膊想着什么…… 赵慎言和萍娘两个再没露面，一千四百两银子、宋文不动声色的把转让给几个将门子弟的股份全部收了回来，然后用整个四海酒坊在内廷那里换回来整整四千两！ 不过七个能够熟练烧酒的少年却不可能交给朝廷，恰到好处消失的李燕则给了宋文一个合理的借口……酒中仙那个江湖奇人不肯受朝廷拘束、一声不响的带着几个徒弟浪迹江湖去了！ 好家伙，这一手可把王黼和内廷的一个总管太监给气了个半死……那个太监把宋文叫过去一顿大骂，宋文摊着手表示自己只是最小的一个东主，那些将门子弟才是大东家……他们把人弄丢了，自己哪里敢质疑？ 太监也没想到四海酒坊真正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个少年，暗自咒骂了一番这些不识抬举的将门子弟也就算了。好在宋文将功折罪把简单的烧酒方法复制了出来……只不过那蒸出来的烈酒又苦又涩，太监哪里敢给皇帝喝这玩意儿？便兑了水扔给高阳正店去贩卖，为了不赔钱还定了一个高价！ 高阳正店有苦说不出，不由得后悔的要死！ 孟掌柜纯属是咎由自取…… 这次四海酒坊被梁师成和王黼盯上，孟掌柜的鼓动占了很大的因素！宋文也猜到了，孟掌柜是怕一年之后火烧春不再对他独家供应后自己的生意会一落千丈……所以，当王黼的一个管事询问这火烧春的来路和利润时，这老东西立刻把火烧春夸的天下无双！ 如果大规模生产，四下里贩卖的话……加上这火烧春不开封就可以保存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特性，一年赚上十万两都只是保守估计！ 王黼甩手就把这鱼饵献给了贪财的梁师成……太监，除了争权夺利之外，还有什么盼头？就是这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能让他们得到满足！ 没了四海酒坊，收购大批的廉价酒水提纯烈酒就变得困难了许多！李燕已经动身去了河北路去接那些孤苦无依的娃娃少年，李二郎八个干脆自己做酒酿、然后提纯烧酒悄悄地在庄子上储存起来。 宋文怕自己的后手被王黼梁师成发现，很少去庄子上。买卖契约用了林冲的名义，宋文似乎又变成了瓦子街上一个地位超然的龟公。 宋文苦笑了一下，好容易悄悄办了酒坊就等着大张旗鼓的扩张生意积累资本……乱世之中招兵买马也好博取名望也罢，就算占山为王也得手里有钱啊！ 那演义里杜撰出来的天王晁盖，要不是冒险截了一票生辰纲、哪来后面追随他的一票兄弟？他拿什么上梁山做头领？宋江要是一个穷鬼，他拿什么仗义疏财做及时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呵呵！ 远处廊桥上一小群人吸引了宋文的注意力，那个身姿挺拔气质淡然的客人似乎根本没有被各式各样装扮的姐儿迷惑，就像逛动物园的游客一样负手而行、极少驻足。 宋文知道，那位带着好几个随从的人肯定是真正的贵族！而且定然是见识过无边奢华与美色的人。 这样的客人，怕是只有才貌双全又心有九窍的真正花魁才能迷惑得住吧？ 宋文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许久没有小绿奴的消息了，自从自己表示要为她赎身的意思，绿奴和李嬷嬷就再没回过紫萱楼。也不知道那个东主和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把绿奴藏到哪里去了…… 实在不行……宋文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栏杆，实在不行过两年就带着林冲和李二郎他们夜袭东主在南城的那座院子！绑了那个臭丫头和紫萱楼交换人质…… 大不了自己离开这乌烟瘴气一群行尸走肉的汴梁，带着绿奴和一众死心塌地的小兄弟寻个山头去做山大王得了！只要有钱，再招兵买马一路往南逃、避开几年之后的靖康之耻再说…… 远处那贵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文思楼几个姐儿在故作姿态的下棋焚香，突然远处那茶楼顶上一声敲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旁边的两个姐儿抬头一看，顿时面露敬服崇拜的神色，即使那阳台上的少年看不见、几个姐儿依旧起身盈盈一拜…… “是文哥儿吗？” “是他是他……好像比前些日子有俊俏了些！”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浪蹄子……” “文哥儿生财有道点石成金，早已经身家不菲！听说还和当朝隐相梁少保搭上了关系……哪里还会寻我等？怕是会找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做浑家吧？” “唉，真正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找市井之人做夫君？” “希望文哥儿能多留几年，瓦子街要是没了他……咱们这些姐儿和小龟公们怕是又得被欺负过那苦海无边的日子了。” “听说文哥儿在西城买了一个大院子，十来个无处可去的老姐姐都去那边安身了，还办了一家绣坊、做些女红刺绣什么的活计，几个年老体弱的老茶壶也去那里看家护院养老了……文哥儿为什么对咱们这般好？” “他也是苦出身呗……” “胡说，我看他就是菩萨身前的童子下凡……” “应该是神仙老爷的仙童下凡才对！” 第七十一章 山庄 几个姐儿叽叽喳喳的居然都忘了扮大家闺秀，远远望着宋文的身影便一个劲儿的聊了起来，把旁边的高大男子看得很是好奇。 男子又看了看远处阳台上的少年背影，对旁边的仆从问道:“听她们说那少年就是这瓦子街的东主之一？文哥儿……他是什么人？为何在这些青楼女子心里如此地位超然？” 老奴才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主人，这小子现在可是汴梁市井里面的风云人物，去岁还是个奴籍的小龟公！不知怎么一手捧红了瓦子街一个舞娘跳得一曲胡姬热舞……而后就不可收拾了，紫萱楼生意因为他几乎直追汴梁的三大青楼！后来他又说服了瓦子街剩下几家东主，拿了大笔银子将瓦子街整个打造成这般景象……又教给这些姐儿各式各样的花活玩意儿，据说连这里的布景装饰和庭院什么的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贵人点点头……“果真是个奇人，只可惜沦落市井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哦，对了！主人……那当初和辽国小侯爷耶律山哥在酒仙擂上赌命的市井少年也是他！以前还是四海酒坊的一个小东主……只是后来四海酒坊被内廷给收了，但却跑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什么叫酒中仙的酿酒师傅，结果现在的火烧春虽然还是能够点燃、但口味却变得苦涩猛烈，倒是可惜了……” 贵人撇了撇嘴角:“原来是他……那火烧春味道确实让人不忍下咽，那辽人肯定是中了他的算计，估计天下也没人能喝下那么多的烈酒……” “主人明鉴，这小龟公肯定一肚子鬼心思，那耶律山哥也是中了算计而已！” “能让辽人吃亏，也算是一点功劳。” “主人可要赏赐他？” “他的出身身份，哪里当的上朕的赏赐？哈哈哈……” “主人说的是，老奴孟浪了！” 莫名其妙的，宋文又回头看了那贵气凌人的客人一眼，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牵连一般、宋文只觉得那人有一种让人相形见绌的奇怪感觉。 宋文摇摇头，回到桌案之前把最近接济瓦子街清茶会中人的账簿查看了一番，随后批了字同意了支出。 账房孙牟还是有点心惊肉跳，一介穷酸出身、从未得过什么功名，连个秀才都没考中的他，哪里见过这般花钱如流水的？ “东……东主！这个月，又支出了一千九百四十二……二两零六百五十文。” 有些口吃的孙牟拿着账册解释道:“十六个姑娘生病的汤药费，还有……还有两个小龟公被马车撞……撞伤了。剩下的都是家里遇到难处的，还有几个老姑娘想赎身……咱们按规矩送了每人五十两银子的梳妆钱！其余的都是暗地里给清茶会门人的月例银子……” 宋文点点头:“有孙先生在这里看着，我放心！” 孙牟脸色通红……“东主……您……不嫌弃我这一无是处还……还结巴的腐儒，孙牟怎能不……不全力以赴？东主放心，咱的银子绝不会打水漂的！” 宋文笑了笑:“孙先生的月例银子太少了，我看就再涨十贯、凑三十贯吧！” “啊？太……太多了！东主使不得……” “别客气了，早点攒够银子买个小院，好把你那未过门的娘子娶回来！当初，到了瓦子街没被这些姑娘迷了眼的只有你一个，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把孙先生留下了。要不然，普通人早就被这红尘万丈给埋了！” “呵呵……谢谢东主！” 第二日，宋文悄悄地带着孙牟和林冲、用钱庄的本票直接兑换了两万多两银子和五百贯铜钱，然后带了小乞丐头目安春和十几个伶俐的少年一起雇了两辆马车离开了汴梁。一路上林冲紧张兮兮的握着一柄腰刀，车子旁边还挂着一杆亮银枪……箱子里这么多银子，可是把林冲紧张得够呛！但宋文提前在京师御拳馆的周侗馆主那里悄悄请了四个武艺高强的武师暗中护送，心里倒是没什么担忧。 安春昨夜带来了消息，李燕回来了！ 悄无痕迹的又买了不少衣物被褥和粮食酒肉，安道全却是没机会来了，爷爷马上就要离开汴梁了，又去了大相国寺和那个老和尚叙旧告辞……这么大的年岁，怕是一别生死两茫茫、此生再无机会相见了。 马车变成了四辆，出了汴梁过了汴河后又向西北方向走了三十里，到了一个集镇上宋文谨慎的又换了几辆马车……现在的文哥儿谨慎得要命，生怕又有什么权贵惦记他的这点家业。 一路西行，直到下午时分才远远的看到自己买下的那座偏僻山庄上飘着几缕青烟，宋文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在瓦子街在汴梁从未有的感觉、那里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 虽然只有一间靠着山的旧院子，五户佃农和一大堆草棚、破破烂烂的仓库和一百来亩贫瘠的薄田……可宋文就是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要是绿奴在这里就好了……再没有母老虎老妖婆一般的嬷嬷管教她逼迫她学什么琴箫仪态，学着怎么讨好男人……么得，老子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放下戒备的宋文在林冲面前第一次骂骂咧咧的袒露出心迹。 林冲的眼底闪过一丝毅然，悄悄地把文哥儿这个愿望记在了心里…… 远远的，宋文见到一大堆灰不拉几脏兮兮的光腚孩子安安静静的聚在水井旁边、几个佃农家的妇人正捂着鼻子将一大堆破破烂烂的脏衣服点燃……一股浓浓的臭味隔得老远就能闻得到！ 李二郎带着几个酒坊少年正把自己的衣服分给这些半大娃娃，衣服长长短短的参差不齐、却把这些娃娃高兴的不行…… 宋文远远的喊道:“李二郎！李叔叔呢？一共来了多少人？” 李二郎面色一喜，奔过来拱手答道:“回哥哥的话，一共救回来七十二个小子，不过……还有，还有六个丫头！文哥不会不要她们吧？” “说什么呢？六个我还嫌少呢？多养活一些以后给你们做媳妇……哈哈哈！” 李二郎羞臊得满脸通红，低声说道:“哥哥又打趣咱，师父他累的够呛，昨天晚上回来喝了一坛火烧春、现在还没起身呢！” “这老酒鬼，还想从军立功呢！我看喝醉了肯定误事，到时候都头指挥使就得砍了他……” “放屁！砍了你还差不多……小龟公背后说老子坏话是吧？” 李燕披着脏兮兮的衣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身后一群鸦雀无声脏兮兮的半大小子挤在一起好奇又惧怕的看着站在庄子门口的宋文几人。 几户佃农也急慌慌的过来给宋文见礼，宋文摆摆手让他们自去忙活，然后走过来对李燕说道:“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李燕面色一冷，低声说道:“这该死的世道……你可知道现在河北路那边都已经成了什么样子？辽人现在倒是消停了许多，可打过了大名府到了真定府界内、流民四起盗匪横行！流离失所的百姓太多了……我在大名府和真定府寻了一些军中遗孤和江湖好汉的遗孤、但有来路的也只收留了四十都个……剩下的，都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孤儿！要是，要是没人收留就得被人牙子贩卖了去、女娃娃就得被卖进楼子里做娼妓！” 宋文点点头:“没事，咱现在养得起！一共七十八个娃娃？” “嗯，我老李是没能耐养这么多人了，倒是辛苦你了……好容易攒下些银子，还没给绿奴赎身就得搭在这些孤儿身上……我……我这心里实在是有点羞愧。” “那你以后少喝点火烧春就行了！” “那可不行！大不了我一边喝一边羞愧就是了……反正老李我脸皮厚，羞也羞不死人！” 第七十二章 青山大本营 李燕看着十几个小乞丐和八个酒坊少年使劲搬动着一个个沉重的破箱子，低声问道:“臭小子，这些……不会是……？” “会是！” “啊？果真是……？” “果真是！” “nnd，还真是缺德的银子最好赚！一个瓦子街几个月就能挣这么多银子，这些窑姐得累成什么样啊？” 宋文翻了个白眼:“世界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烂的田！” 李燕想了想:“言之有理！” 宋文突然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最近有个死了夫人的江南富商迷上了春娘？明知道春娘已经不接客了，还是日日追求花钱如流水一般……还起誓发愿的说要娶春娘回去做夫人！春娘回绝了好几次这厮还是死皮赖脸的……不过，我看春娘已经厌倦了这风月场，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带春娘离开瓦子街？” 李燕愣了一下、皱着眉叹息一声……“春娘是个好女子，性子也和我的意！就是……就是我混迹江湖四十载，一事无成！投江湖做不来心狠手辣的勾当做不成一方大佬，投权贵将门又不会溜须拍马里外圆转……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把我当傻子利用，连我师兄怕是也得落得个这般下场！你说……我要是让春娘跟了我，我拿什么给她？荣华富贵？还是人前显贵？我都四十岁了，老了……不耽误她了。” 宋文冷笑一声:“人老心死壮志未酬？那你还投什么军？直接做一辈子老乞丐得了，要不然给我看家护院半辈子，一个月我给你十贯钱……够你混吃等死了！”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敢这么跟你爷爷说话，是不是这两个月没教你练拳你就忘了扎马步挨揍的滋味儿了？” 宋文哼了一声:“春娘赎身的银子自己都攒够了，一共三千两！春娘说了，不看家财只看诚意……谁能对她好一辈子她就跟谁走！这几日听到消息的纨绔子弟和京城的商贾都动了心思，可还是那个江南富商最有诚意。您老人家还真别凑这个热闹了，没诚意反倒丢人现眼……” “你……我……唉……” 李燕自此整日闷闷不乐，宋文也懒得搭理他。 傍晚十分，宋文先安抚了一下五家佃户，承诺他们不论田地出产多少，只收三成租子！把五家佃户乐得连连道谢，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林冲低声问道:“哥哥，咱又不缺那几斗粮食，为啥不免了他们的租子？” 宋文看了看林冲:“这是规矩，收不收收多少是咱们的事，交不交交多少是他们的本分！我可以接济他们一百两银子，但他们还是得交我三成的租子……而这已经是汴梁周边甚至是大宋境内最低的租子了！每个人只要都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那就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就算是乱世，靠着铁打不动的规矩，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守护一方！都是世人的立身之本……明白了吗？” 林冲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安春和十几个小乞丐出身的少年一声不吭的分发着炊饼和干粮，还有清水装在木桶里面。 七十多个少年已经在水井旁边洗刷干净了，现在穿着干净的衣服死死的攥着发下来的馒头炊饼、绷着小脸看着宋文和林冲。 救他们脱离苦海的李燕交代过，他们的主人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挺拔少年……文哥儿！ 宋文有些诧异，旁边的安春低声说道:“哥哥，他们……他们不敢吃，得您发话才可以！吃东西，对他们来说要么挨揍要么就得做奴才……” 宋文心里一紧，赶紧抬起右手……“你们听着！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你们的哥哥！我宋文这辈子，只收兄弟不收奴仆……因为我自己当年就是被人牙子拐卖的小奴才！所以，就算我有多少钱多少产业！我也会竭尽全力救助能救的同命人，以后只要你们听话，有我宋文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挨饿！咱们抱团取暖好好的在这世上活下去……现在，吃饭！” 一群孤儿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干粮，仔细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宋文……然后突然轰的一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个个噎得连连打嗝、却都舍不得去喝水。 宋文知道，一下子让这些战战兢兢的小乞丐孤儿吃的太多肯定出事，可还是忍不住让安春熬了三大锅肉汤…… 房子一时间不够住了，先用干麦草搭上几张大通铺、六个女娃娃安置在后院，剩下的就只能先住仓库了。 安顿好这些孩子，宋文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斗！安春他们都是汴梁街头挣扎活下来的小乞丐，现在对他死心塌地，可毕竟大了一些好照顾。八个酒坊少年更是比宋文也小不了几岁，现在都以宋文的心腹自居了。 可这些孤儿娃娃最小的怕是只有七八岁，大一点的也就十一二岁……这，这怎么搞？做饭洗刷照顾他们就是一个难题……粮食银子还好说，宋文现在养活他们那是绰绰有余，可缺的……是女人！能持家整理家务的女人…… 女人宋文能找来许多，可那都是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青楼姐儿！照顾这些脏兮兮畏手畏脚的娃娃，怕是这些娃娃都比那些姐儿会生存……离开了男人，这些姑娘还能做什么？ 宋文愁眉苦脸的回了旧院子，李燕苦笑了一声……“这下麻烦了，教他们武艺我倒是可以！可安顿他们吃喝拉撒我可真是没咒念了……要不然，咱们雇几个嬷嬷？” 宋文咬着牙道:“既然都是一张白纸，那就重新来过！大不了，就按军训那样的规矩养着，让他们学读书识字、练习武艺，还有兵器骑马射箭……我再搞个训练场！” 李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叫道:“兔崽子！你还说你不想造反？你这是要养死士吗？” 第二天，留下安春看家做饭。宋文穿了一身旧布袍和林冲跟着李燕骑了几匹马带着李二郎和三个身手最好的少年下了山……他们七个要去流民乞丐里面招募一些工匠！ 铁匠、木匠泥瓦匠。现在宋文急需能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建造自己的庄子，而什么人能比流民逃户更珍惜一份来之不易的温饱呢？ 第七十二章 青山大本营 李燕看着十几个小乞丐和八个酒坊少年使劲搬动着一个个沉重的破箱子，低声问道:“臭小子，这些……不会是……？” “会是！” “啊？果真是……？” “果真是！” “nnd，还真是缺德的银子最好赚！一个瓦子街几个月就能挣这么多银子，这些窑姐得累成什么样啊？” 宋文翻了个白眼:“世界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烂的田！” 李燕想了想:“言之有理！” 宋文突然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最近有个死了夫人的江南富商迷上了春娘？明知道春娘已经不接客了，还是日日追求花钱如流水一般……还起誓发愿的说要娶春娘回去做夫人！春娘回绝了好几次这厮还是死皮赖脸的……不过，我看春娘已经厌倦了这风月场，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带春娘离开瓦子街？” 李燕愣了一下、皱着眉叹息一声……“春娘是个好女子，性子也和我的意！就是……就是我混迹江湖四十载，一事无成！投江湖做不来心狠手辣的勾当做不成一方大佬，投权贵将门又不会溜须拍马里外圆转……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把我当傻子利用，连我师兄怕是也得落得个这般下场！你说……我要是让春娘跟了我，我拿什么给她？荣华富贵？还是人前显贵？我都四十岁了，老了……不耽误她了。” 宋文冷笑一声:“人老心死壮志未酬？那你还投什么军？直接做一辈子老乞丐得了，要不然给我看家护院半辈子，一个月我给你十贯钱……够你混吃等死了！”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敢这么跟你爷爷说话，是不是这两个月没教你练拳你就忘了扎马步挨揍的滋味儿了？” 宋文哼了一声:“春娘赎身的银子自己都攒够了，一共三千两！春娘说了，不看家财只看诚意……谁能对她好一辈子她就跟谁走！这几日听到消息的纨绔子弟和京城的商贾都动了心思，可还是那个江南富商最有诚意。您老人家还真别凑这个热闹了，没诚意反倒丢人现眼……” “你……我……唉……” 李燕自此整日闷闷不乐，宋文也懒得搭理他。 傍晚十分，宋文先安抚了一下五家佃户，承诺他们不论田地出产多少，只收三成租子！把五家佃户乐得连连道谢，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林冲低声问道:“哥哥，咱又不缺那几斗粮食，为啥不免了他们的租子？” 宋文看了看林冲:“这是规矩，收不收收多少是咱们的事，交不交交多少是他们的本分！我可以接济他们一百两银子，但他们还是得交我三成的租子……而这已经是汴梁周边甚至是大宋境内最低的租子了！每个人只要都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那就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就算是乱世，靠着铁打不动的规矩，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守护一方！都是世人的立身之本……明白了吗？” 林冲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安春和十几个小乞丐出身的少年一声不吭的分发着炊饼和干粮，还有清水装在木桶里面。 七十多个少年已经在水井旁边洗刷干净了，现在穿着干净的衣服死死的攥着发下来的馒头炊饼、绷着小脸看着宋文和林冲。 救他们脱离苦海的李燕交代过，他们的主人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挺拔少年……文哥儿！ 宋文有些诧异，旁边的安春低声说道:“哥哥，他们……他们不敢吃，得您发话才可以！吃东西，对他们来说要么挨揍要么就得做奴才……” 宋文心里一紧，赶紧抬起右手……“你们听着！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你们的哥哥！我宋文这辈子，只收兄弟不收奴仆……因为我自己当年就是被人牙子拐卖的小奴才！所以，就算我有多少钱多少产业！我也会竭尽全力救助能救的同命人，以后只要你们听话，有我宋文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挨饿！咱们抱团取暖好好的在这世上活下去……现在，吃饭！” 一群孤儿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干粮，仔细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宋文……然后突然轰的一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个个噎得连连打嗝、却都舍不得去喝水。 宋文知道，一下子让这些战战兢兢的小乞丐孤儿吃的太多肯定出事，可还是忍不住让安春熬了三大锅肉汤…… 房子一时间不够住了，先用干麦草搭上几张大通铺、六个女娃娃安置在后院，剩下的就只能先住仓库了。 安顿好这些孩子，宋文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斗！安春他们都是汴梁街头挣扎活下来的小乞丐，现在对他死心塌地，可毕竟大了一些好照顾。八个酒坊少年更是比宋文也小不了几岁，现在都以宋文的心腹自居了。 可这些孤儿娃娃最小的怕是只有七八岁，大一点的也就十一二岁……这，这怎么搞？做饭洗刷照顾他们就是一个难题……粮食银子还好说，宋文现在养活他们那是绰绰有余，可缺的……是女人！能持家整理家务的女人…… 女人宋文能找来许多，可那都是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青楼姐儿！照顾这些脏兮兮畏手畏脚的娃娃，怕是这些娃娃都比那些姐儿会生存……离开了男人，这些姑娘还能做什么？ 宋文愁眉苦脸的回了旧院子，李燕苦笑了一声……“这下麻烦了，教他们武艺我倒是可以！可安顿他们吃喝拉撒我可真是没咒念了……要不然，咱们雇几个嬷嬷？” 宋文咬着牙道:“既然都是一张白纸，那就重新来过！大不了，就按军训那样的规矩养着，让他们学读书识字、练习武艺，还有兵器骑马射箭……我再搞个训练场！” 李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叫道:“兔崽子！你还说你不想造反？你这是要养死士吗？” 第二天，留下安春看家做饭。宋文穿了一身旧布袍和林冲跟着李燕骑了几匹马带着李二郎和三个身手最好的少年下了山……他们七个要去流民乞丐里面招募一些工匠！ 铁匠、木匠泥瓦匠。现在宋文急需能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建造自己的庄子，而什么人能比流民逃户更珍惜一份来之不易的温饱呢？ 第七十三章 没有山的山贼 一路向南而去，一行人骑着宋文之前从汴梁马市买来的马儿直奔南边远离官道的白河县而去，那边算是汴梁附近最偏僻的山区，不但百姓背井离乡去汴梁讨生活的多、外地逃来落脚的流民逃户也不少。 行了一日，宋文只觉得大腿里子磨得火辣辣的疼、李燕嘲笑道:“咋了？细皮嫩肉的小龟公破了皮了？哈哈哈……学骑马的要是不过这一关以后就得跟个娘们一样去坐车了！” 宋文咬着牙在马上颠簸，前世的记忆里自己还真就学过几次骑马，所以这一世宋文跟胯下这匹老马倒是很快熟络起来……就是跑得有点慢。 篝火燃起，宋文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张毡子上面只感觉累的要死，李燕却跟回了魂一样开始兴奋，半年没有如此痛痛快快的在天地间驰骋了，这个跑惯了江湖的汉子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似乎把春娘都暂时忘却了。 李二郎跑来帮宋文拿了一罐安道全留下的外伤药膏，宋文龇牙咧嘴的脱下裤子自己涂抹……那边林冲和李燕已经开始烤干粮准备用饭了。 药膏清凉一片，让宋文舒服的哼哼几声……林冲拿了一只烤饼子递给宋文……“哥哥，吃点东西！要不然喝点酒也容易睡着。” 初夏的夜里开始有些闷热了，还有一些蚊子嗡嗡嗡的飞来飞去，不过宋文怀里有安道全配置的一只香囊、蚊虫毒虫什么的都能熏退掉。 宋文突然问道:“李叔、现在大宋兵士的行军帐篷都是什么样的？” “你做梦呢？除非是北地行军必须得有帐篷，要不然你以为当兵的都能有帐篷睡？那玩意我倒是见过，木条牛皮索、还有铁钩和毡子……搭起来很费劲儿的。不过中军大帐一起，就是一座大营立起来了！旁边的小帐住亲卫和主簿司马，外面四方是指挥和虞侯、依次还有都头和队正……最外面的什长伍长就只能带着兵士住草铺了，头上能有绳子拉一块苫布遮雨就不错。” 宋文笑了笑……“军中的阶级法吗？一级一级压一级，主帅头顶上还有监军太监和监军文官……当官的喝兵血发财，当兵的吃饱肚子都艰难！这样的军队，就算有一百万又能有什么用？十万鞑子就能追着他们砍杀……” 李燕突然放下手里的酒壶看了宋文一眼:“小子，别小觑了我大宋的军兵……能打仗的好汉子还是很多的！要不是童贯在西边胡乱指挥、怕是西军早就打破西夏那几个军司了！” 宋文点点头:“都是靠着四大将门的亲军，他们的装备饷银普通禁军哪里比得上？再者说了，兵贵精不在多、大宋有这么多军费要是能精简兵员好好的养一支骑兵，还会怕北方的鞑子吗？” 李燕嗤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宋就没有一支精锐骑兵？” “在哪里？” “静塞骑兵……” 宋文想了想，似乎在北宋早期确实有这么一支骑兵出现在北伐燕云的战争中，但随着这支骑兵东征西讨和大宋失去了河套养马地……慢慢的这支骑兵就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只是史书和野史上似乎记载过，这支骑兵剽悍异常、对上同等级的骑兵几乎没有一次败绩！就连契丹人和西夏人党项人都对这支骑兵闻风丧胆…… 宋文喃喃道:“都知道大宋缺马，难道真的有这样一支骑兵？” 李燕抬起头看着月亮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然有！灭南唐，吞北汉……直到太宗皇帝时、静塞骑兵依旧是大宋最恐怖的战力，可惜了……后来的静塞骑兵被几大将门奉旨瓜分，原本想让他们多带起几支骑军来，可惜后来的马政败坏、禁军步军的数量越来越多……养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兵实在是太费钱了！一名骠骑兵得训练三年以上、还得配备两匹战马，一匹负重长途赶路一匹能驮载重甲骑兵短距冲锋！加上养马的辎重营和马夫杂务兵……耗费是普通着札甲或者皮甲布甲步兵的十几倍甚至要更多！” “可一万骑兵的战力，怕是还要超过十万步兵呢？” “这问题得官家自己决定，你一个小龟公想这种问题作甚？不过，折家和姚家还保留了一批静塞骑兵的种子、但数量不会超过五百……原本保留静塞骑兵最多的杨家早已没落了，那些骑兵也在和辽人的战场上多半战死。” “杨家……不知道当初有没有杨家的天波府？” “杨家从来没有在汴梁开府的资格啊！你是在哪里听说的？普通宅子倒是有一座，可惜早就被杨家后人变卖了，现在大多数杨家族人都搬回了老家太原城……汴梁这边只有几个旁支子弟了。” 宋文突然坐了起来！一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除了自己最喜欢的鲁智深和武松、林冲已经跟自己混了，可汴梁还有一个人似乎可以招徕一下，但宋文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没有丢了花石纲，也没有被高俅鄙夷践踏过……真正的将门子弟，青面兽杨志！他能跟自己一个市井家伙草民混山头吗？要知道杨志的武艺可是杨家家传绝学、动起手来怕是丝毫不逊色于林冲！ 宋文还在胡思乱想，夜色里林冲却突然发出一声大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作甚么？” 一支亮银枪闪电一般在夜色下划出一道寒光，挑起一堆闪闪发亮的篝火火炭飞向黑暗之中！ 啊呀哎呀的叫了几声，黑暗里似乎有些人被碳火烫伤了，然后发出一阵压抑痛苦的惨叫。 李燕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骂骂咧咧道:“林冲，要是他们过来就宰几个！他们不是光明正大吃刀头饭的江湖汉子，怕是些剪径害人的蟊贼。” 这群来人似乎还带着长刀和匕首，呼叫彼此咋咋呼呼的便冲进了火堆旁边……一场大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李燕皱了皱眉，林冲现在身高已与成年人无异，更是自幼名师指点武艺超群，可这性子似乎有些优柔寡断……刚才自己发声，林冲若是当机立断趁着贼人慌乱之时杀过去，怕是现在就得有几个贼人被放翻在地了。 第七十四章 豹子头初试锋芒 上马已经来不及了，宋文慌乱之中只摸起马鞭就滚到了李燕几人身旁，李燕瞥了宋文一眼……“慌乱个甚？” 四个少年护着马匹拔出了短刀，林冲手持银枪站在最前面、李燕则带着宋文守在自己这小战团的中央。 几支火把亮起，几个衣衫褴褛的喽啰兵拱卫着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走了进来，一见林冲的架势这厮脸上便是一抖，不过那几匹马还是让这厮目露贪婪之色。 “咳咳，你们几个是哪里来的贼厮鸟？敢来冒犯咱家的山头？” 宋文看了看脚下这座矮山，么得怕是还没有个大一点的坟丘高呢！这也叫山？ 林冲皱着眉目露寒光，李燕则笑道:“你是个屁的大王？滚，别惹老子动怒！” 山贼汉子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大骂道:“寻死的狗贼，今日既然撞上爷爷、立刻丢下钱财和马匹，要不然爷爷就把你们几个扒皮抽筋……” 李燕只是对林冲说道:“还忍得住吗？这些人的刀上有血腥气……都是些害过人的凶徒！你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做什么？习了一身武艺就是站在这里摆花架子的吗？” 山贼汉子愣了一下，猜测这些人里面似乎就这银枪少年武艺超群，可这少年似乎有些犹豫、好像没有那种武人惯有的杀气！ 拿过一柄开山大刀，山贼大汉哈哈一声大笑直奔林冲而来……“细皮嫩肉的小娃娃，爷爷来教你什么叫杀人！哈哈哈……” 锋刃上的铁器味道混杂着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宋文有些激动，可惜自己的短刀慌乱之中丢在了毡子旁边的地上。 大刀直奔林冲的肩膀劈了下来，看得出这山贼大汉还真有些武艺傍身，这一刀势大力沉杀气腾腾……宋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可旁边的李燕则毫不在意。 火光闪烁间，只见林冲不闪不避不退、居然单手握枪并且只是探手握住了银枪的前半截，如同握着一柄短剑一般闪步上前、手臂轻抖…… 大刀落空喀嚓一下砍在了地上，火星四溅直砍入碎石地面数寸深！宋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握旁边李燕身旁的长刀刀柄…… 李燕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抬手按住了宋文的手臂……“慌个甚！十几个蟊贼而已，林冲自己就能宰光了……” 那边十几个拿着锈迹斑斑刀枪和木棒的喽啰兵一听立刻叫骂道……“贼厮鸟吹什么牛皮？” “一个小雏儿而已，下一刀咱家大王就能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 “大王，宰了他！” 山贼大汉双手握刀还杵在地面上，肩膀颤抖着似乎还在发笑一般…… 一只血洞出现在这贼人的喉咙之上，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山贼大汉丢开沉重的开山大刀，两只手徒劳的想去捂住喉咙上的伤口、却只是晃了一晃然后扑通一下便栽倒在地。 宋文眼睛一亮，一股热流似乎从心底涌出一般，一时间只想提刀上前去和林冲并肩作战…… 李燕微微颔首将激动的小龟公一把扒拉到后面去，一众贼兵面面相觑，有胆小的都快要吓尿裤子去……机灵的已经开始慢慢后退，只等对面的煞神一动手就立刻撒丫子开逃…… 不求能比这煞神跑得快，能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了！ 李燕不动声色缓缓站起身来，八尺高的壮汉、筋肉虬结体壮如虎，一对眼珠子炯炯有神虎视眈眈……一摆手，李二郎四个悄无声息的持刀散开至两侧，全都是一脸激动跃跃欲试的神色！ 李燕长刀一指身后的马匹，气势逼人的朗声说道:“想逃的试试，看看谁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 十几个山贼沉默下来，死死的看着一个照面就死在地上的自家大王……突然，当啷一声，一个贼兵丢掉手里的半截铡刀跪在地上……然后，接二连三的兵器落地声响起、十七八个山贼居然就这么跪在地上一片，齐齐哀声求饶…… 宋文心里似乎有些失望，这些没骨气的东西……被林冲捅了一枪、被李燕吓唬了一下就集体崩溃了？ 十几个山贼被李二郎四人用他们的破烂腰带和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推推搡搡的让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 李燕和几个少年说道……“走江湖抓到这样的山贼流匪，若是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就不能再轻易杀人了，会逼他们拼命的！但抓了后要让他们时刻处在明处，咱们自己人则要守在暗处！明白了吗？这样他们就算想动手，从光亮处转身攻击暗处的我们、眼睛也会不适应！这样我们就能轻易斩杀他们……” 宋文不由得佩服起李燕这些江湖汉子，这种细枝末节的心思，有时候却是决定生死的宝贵经验！不光是江湖厮杀，怕是两军对垒时、这种细微处的经验也可能会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 土坡后面又燃起一堆篝火，两个看似小头目的家伙被提过来轮番交代…… 宋文听后顿时有些意动、原来这些家伙还真算得上是山贼，此去西南十几里外有一座寨子、寨子坐落在一座深谷之内入口狭窄难行，素来官府就懒得去管那里的几十户山民。 去岁山里发了洪水，山石泥水滚滚而下把一半的山民给淹死了，就连草棚泥屋都被冲没了！山地里的谷子庄稼也完蛋了，剩下的山民全都举家做了流民去旁边的村镇乞讨寻活路……结果路上和这十几个同样是流民的汉子起了冲突！ 两伙人见了血就红了眼，结果七八个山寨山民被打死，几个妇人也被这些人轮番糟蹋了……为首的这个叫尤大晋的家伙最是凶悍，干脆抛了尸首带着这些有些发傻的同伴掉头回了那座山寨直接落草为寇做了山贼！ 几个月来，这些人专挑路过的小股商贾和行人下手，杀伤了十几条人命抢了些粮食钱财，除了下山来劫掠的十七八个贼人，寨子里还有掠夺来的七八个妇人和十来个能干活的匠人……当然还有十来个尤大晋的手下喽啰在看守。 宋文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远处还横尸在地的贼人头目尤大晋……这厮居然还挺有志气的！一穷二白二十多个穷棒子手下，连几把像样的刀枪都没有，居然还想修个堡寨真的扯旗造反了不成？ 李燕又让李二郎带几个贼兵过来，问清楚了他们几次动手的细节和下死手的人都是谁，然后摆手让宋文和林冲过来…… “那尤大晋确实该死，奸淫掳掠手里已经有七八条人命了！剩下的这些人里面有他四个心腹，手里也都有人命……这些人可以交到白河县衙门，但功劳赏格就不要想了，搞不好那些乡兵和县官还会打咱们的主意！” “杀良冒功？” 李燕撇了撇嘴:“可能汴梁旁边他们也会收敛一点吧？” 宋文看了看战战兢兢坐在火堆旁边的山贼，低声说道:“把手里有血债的斩杀了，剩下的打断一只手臂直接驱散了……寨子里面的流民百姓工匠咱们先接到庄子上帮忙干活，那座寨子如果真的易守难攻……” 李燕瞥了宋文一眼:“汴梁四周几十万禁军，方圆几百里内有什么易守难攻的？你这厮不会想着占山为王吧？有点脑子的也不会选汴梁四周这些地方……你当朝廷官府都是瞎子吗？” 宋文老脸一红……“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以后做生意将这里做个藏身之处也好，那废弃寨子既然如此隐秘，丢给那些流民确实可惜了。” 李燕点点头:“那还差不多，不过进山的路什么的就得修的再隐蔽一些……林冲，咱们爷俩弃了马匹今夜走一遭如何？夜袭山寨宰了那些为虎作伥的贼人、救些无辜百姓回咱们的庄子……敢不敢？” 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林冲神色似乎有些麻木，闻言抬起头看着李燕、眼底却有一种莫名的杀气流淌……“这些害人不浅的贼人，该杀！” 第七十五章 杀人放火天 四个手里有人命的贼人被蒙上眼睛带到了旁边一处水沟边上，李燕没理宋文林冲，指着四个家伙对李二郎四个说道:“这些家伙已经走了死路！到官府也是个死罪、可若是让他们打家劫舍招揽了更多的贼人……有可能最后还落得个被招安为军的下场！那样，被他们害死的无辜百姓可就都白死了！” 李二郎似乎想起来自己被山贼害死的镖师父亲，红着眼睛低吼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放了他们就是对死者不公！” 旁边一个少年低声说道:“要不然，交给官府如何？” 李燕摇摇头:“骑马带着兵刃行走在外，官府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 宋文看了看四个少年……“杀了！” 四个少年面面相觑，李二郎则率先抽出了短刀…… 四个贼人哀嚎求饶，但各自的脖颈却被四只有力的手掌死死掐住！ 李二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宋文一眼、就见宋文轻轻挥了一下手…… 四柄短刀划过四个杀人放火的贼人咽喉，哭嚎求饶立刻全部化作血水涌上喉管的咕噜声和漏气声、四个贼人挣扎起来然后拼命地弹动身体，最后软软的倒在了臭水沟里面。 四个少年呆呆的看着水沟里的尸体和迅速染红的水面，李燕则赞许的看了看身后一脸平静的宋文……“小子，有你的……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你们几个一起去，打断那些贼人的右臂，让他们全部滚远一点！如果让咱们再遇到他们，杀无赦！” 四个少年转身看了看宋文，宋文第一个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传出！宋文看着抱着胳膊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贼人们骂道:“天下虽不公，但道义仍在！你等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残害无辜。官府虽尸位素餐无所作为……今日我等却要替天行道给你们一个教训！马上滚出汴梁周围再不许回来，若是让我等青山寨的好汉再遇到……那边沟里的四个畜生就是你等的榜样！” 一群捂着胳膊的贼人疼的龇牙咧嘴满头大汗，却鸦雀无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是一起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 “滚！” 一众贼人连滚带爬的奔入夜色之中亡命奔逃…… 李燕似乎想说些什么，宋文却抢先说道:“林冲，你功夫最好！悄悄跟上人数最多的那伙人，敢拉帮结伙就一定有所图谋！他们肯定会先回寨子里抢夺金银细软，我们就缀在他们身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冲一挑大拇指:“哥哥好心思，李二郎、你们几个看好我的形迹，千万不要惊了贼人！” 李二郎赶紧一边收拾马匹一边答应下来，林冲收拾一下身上的衣服，只带一柄短刀瞄着六七个聚在一起狂奔的贼人悄悄地追了上去。 众人留着火堆却全部骑上马，李二郎在前面探路，然后众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往西南方向的山里摸去。 李燕轻声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青山寨？咱那庄子不是一片秃山吗？” “现在虽秃，种了树以后就是青山啊！” “扯淡……你那替天行道是跟谁学的？” 宋文郑重其事的坐在马上直直的看着李燕，一时间气氛似乎都有些凝重起来……“不是从谁那里学来的，这就是我……宋文想到的！替天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天道不公我举刀，蛮夷入侵我举刀！奸贼当道我举刀！快意恩仇我举刀！我辈男儿郎，怎可屈身为奴？怎可浑浑噩噩终老一生？各位兄弟，可愿随我痛痛快快活一场？” 剩下两个酒坊少年激动得满脸通红，齐齐举起手里的短刀大喝道:“追随哥哥，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宋文暗地里对目瞪口呆的李燕挤挤眼睛，然后一马当先向前行去…… 李燕好久才醒过神来，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小龟公，还说你不是想造反！” 林冲的马蹄上裹着一层厚麻布，马儿的嘴巴也被皮带封住，此时正远远的借着月色缀在那七八个捂着胳膊狼狈逃窜的贼人身后。 转过一处狭窄的山口，林冲牵着马慢慢接近一丛灌木……灌木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和吵嚷，显然那几个逃回来的伤兵贼人被自己的岗哨发现了，大头领被人一枪刺死的消息似乎传了开来、几个敢杀人的小头目居然也被宰了…… 一片混乱，林冲躲在暗处发现十几个贼人乱哄哄的直奔后山而去，几根粗劣的木枪随意丢在了地上。 月色愈发明亮，远远的林冲已经看到亮着火把的寨子大门。大门破破烂烂的，还摆了两个歪七扭八的拒马、显得不伦不类。 消息似乎迅速传开了，寨子里愈发混乱，开始有人站出来大声喝骂，然后就是棍棒击打人身的闷响和哀嚎。 林冲仔细一看，只见两个汉子赤果着上身正手持火把弹压着混乱的山寨，一些破衣烂衫的流民满脸恐惧的躲在寨墙角落，几个妇人更是衣不蔽体满脸悲苦与绝望…… 一个汉子一脚踢翻了一个断了右臂的贼人，大骂道:“慌什么？大哥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害了的？你们是不是临阵脱逃想回来趁火打劫？” 另外一人手持一根单刃板斧，骂骂咧咧连踢带打的将十几二十个贼人聚在一起，逼着他们拿起破烂刀枪看守掳掠来的流民。 为首的那个贼人刚指派几个人去受宅门，突然一声马嘶…… 几个断了胳膊的山贼立刻嚎叫道:“来了，来了！那杀了大头领的杀神来了……快跑啊！” 一匹黑马唏律律一声从黑暗之中冲出，瞬间杀进宅门，一杆银枪一挑、一根松油火把嘭的一下炸出一团火花！ “该死的贼人，还不速速跪下……” 嗷的一阵嚎叫，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贼人立刻四散奔逃，那名手持大斧的贼人似乎有些呆头呆脑的，见状居然闷吼一声抡起大斧就向林冲的马头砍了过来…… 一见这人的脚步虚浮，林冲理都不理他居然拨马就冲！一点寒光瞬间点在板斧的手柄前面、引得大斧偏向一边！ 黑马摇头跳跃向前，林冲银枪旋转而过！ 汉子只觉得咽喉之上突然变得冰冷，刚要迈步去追林冲、突然眼前一黑扑通一下栽倒在地……整个咽喉居然被银枪撕扯开大半！ “牛三死了！牛三也被一枪挑死了……快跑啊！” 呼啦一下，寨子里剩下的十来个贼人一窝蜂一般撒腿就跑，林冲此时已经冲进火把照耀的范围之内，突然一点寒星直奔林冲的面门而来！ 第七十六章 豹子头 银枪枪尖一摆！叮的一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被林冲险险的拨打开。 “狗贼，还敢暗箭伤人？” 林冲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是经验不足……自己一时兴起杀进寨子想瞬间击散了这些乌合之众，想不到为首这厮居然还有一张硬弓！ 那赤膊汉子一见没有射中林冲、赶紧再取了一支箭，可箭羽刚刚搭上牛筋弦、就见那身姿矫健的青年一声怒吼直奔自己而来…… 李二郎二人听到寨子里一片大乱，知道林冲独自一人居然就杀进了贼人寨子……顿时热血沸腾抽出短刀打马就冲了过来！ 二人一进洞开的寨门，就看到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林冲跃马挺枪，而枪尖之上居然当胸挑起一个身高七尺的赤膊汉子。 甩手将那名悍匪的尸体摔在地上，林冲一震银枪大吼一声:“贼头已死！尔等还不跪下，难道想让我杀光了你们不成？” 乱乱哄哄的贼人们一个个腿脚发软，见那杀神后面居然又奔来两匹快马，马上的青年手持寒光闪烁的利刃虎视眈眈……而三人身后的黑暗之中又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还有啊！这是官兵来剿匪了吗？ 宋文李燕带着两个酒坊少年冲入破破烂烂的寨子，眼前居然是跪在地上的近二十名贼人和五六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女流民。 林冲意气风发似乎眼神都在燃烧一般，在马上对宋文叫道:“哥哥，林冲幸不辱命！贼头已经授首、这贼人的寨子已经降了！” 宋文面色一喜，不由得脱口而出:“贤弟厉害！豹子头威武！” 李燕一愣，李二郎四个少年一阵兴奋，齐齐喝道:“豹子头威武！” 李燕撇了撇嘴嘟囔道:“宰了几个三脚猫的贼人，有什么可乐呵的？” 宋文斜睨着李燕道:“你这就是嫉妒，赤果果是嫉妒……” 两个贼头的心腹被林冲全部斩杀，剩下的十几个喽啰兵里又被一群战战兢兢的流民指认出两个手里有人命的、和四个侮辱过流民妇人的！ 李燕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火把后面的宋文，林冲此时已经热血渐冷，同样有些为难的看着宋文。 杀是不杀？ 杀了，固然对林冲对四个少年还有对宋文自己都是个历练！不杀……之前死掉的贼人呢？被这些贼人害死强迫的无辜流民呢？ 李燕默不作声，表明了是想看看宋文要如何做！ 聚集起流民，宋文站在火把之下大声说道:“别害怕，我们是出来给自家寨子招募工匠的良家子弟，一不会残害你们、二来也不会把你们交给官府去服劳役！第三……这些贼人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我等乃是合理自卫为民除害！” 这一群二三十个流民闻言脸上依旧还是木然呆滞的神色，却有两个年岁稍大一点的男人起身过来给宋文几人跪了下来…… “多谢英雄相救！多谢了……”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给咱们死去的婆娘报了仇……” 人群之中似乎起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群流民似乎活过来了一样，只是神色之中依旧畏惧无比。 宋文一摆手，四个捆成粽子一样的贼人被李二郎几个推了上来！ “狗贼！你也有今日……你就是个该挨千刀的狗贼！” 几个男子和老人扑上去，对三个体若筛糠一般的贼人破口大骂撕扯不休…… 还有一个贼人紧闭双眼低头不语，几个流民上来踢了他几脚。可宋文却留意到人群里一个三十许的妇人搂着一个娃娃神色复杂的也在看着这个贼人，旁边一个老妇人似乎在劝说她什么，可这妇人只是摇头。 确认了几个贼人的罪行，宋文抬起一只手:“都下去！这些贼人罪行累累……是死是活你们这些流民自己决定！若是觉得他们罪大恶极应该处死，举起右手……” 一片右手举了起来，所有人都眼露狂热的看着这几名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侠士！ 宋文注意到，那名搂着娃娃的妇人依旧沉默不语，也不举起右手……旁边的老妇人怒气冲冲的捶了她几下，似乎在低声骂着什么！ 宋文握着刀柄迈步走到那名妇人身前，旁边的老妇人赶紧跪在地上…… “你认识那名侮辱女子的贼人吗？” 旁边那名老妇人赶紧抢先答道:“回大官人，那贼子侮辱的就是俺家这媳妇……俺那苦命的儿子因为护着她被大头目给砍死了，剩下我们两个苦苦守着俺这小孙孙独苗，可那大头目玩腻了，就抛下咱们不管了！结果白三那厮又看上了俺家媳妇，逼着咱家媳妇让他糟蹋……大官人做主，杀了那厮给咱们报仇啊！” 神色木然抱着娃娃的妇人突然抬头说道:“娘……可，可白三终究还是拿粮食养活了咱三口子啊！他虽然……可也算是……” “住口、你这不要脸的货！要不是怕俺这孙孙活不下去，俺非得让你这样的腌臜货色去浸猪笼……俺那苦命的儿啊！” 三言两语，宋文就已经知道了事情了来龙去脉……轻轻摇了摇头，宋文看着这妇人说道:“你是受害人、这次我只听你的！你认为他该死，我就杀了他！若是你觉得他罪不至死……那就打断他的一条胳膊算是惩罚！然后将他赶走……自生自灭去！” 妇人突然鼓起勇气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宋文道:“恩公可不可以绕过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是他们做山贼所必需要付出的代价！” 跪在地上的白三突然抬起头叫道:“值了，俺白三算是做了一回畜生，可俺不后悔！有巧娘你这句话，我死了也算值了！我腰里藏着三两银子，本打算带你逃出去后给你打一只镯子……我不求活命了，等我死后你拿了银子给娃娃买点粮食，然后找个安稳人家就嫁了吧！” 妇人放声大哭，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宋文求情……宋文看了看那老妇人，发现她也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想坚持让失宋文杀了白三，却又张不开这张嘴！ 因为这张嘴，在过去小半年里可是全靠白三养活了。算算白三似乎对自己也还不赖……唉，造孽啊！ 第七十七章 宋文的刀 所有人都在看着宋文……怎么办？宋文心里也有些矛盾、这白三肯定罪不至死！可如果这些流民执意要杀了他，自己还要放过他吗？要知道自己可是招募工匠来的，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些流民里面的工匠服服帖帖呢？ 沉默了一会儿，宋文突然转身走向火把，然后随手拿起一根木棒轮了起来…… 坚硬的松木棒狠狠地砸在了白三的左臂之上！喀嚓一声轻响，白三满头大汗发出一阵压抑的惨哼……自己的胳膊被生生砸断了！ 转身抽出短刀，宋文对李二郎几个说道:“背负人命的，拉出去斩了！” “是，哥哥！” 剩下另外一个欺辱过妇人的瘦高贼人已经吓得半死，旁边一个老者哭嚎道:“好汉爷爷不可放了这奸贼！老头子那闺女就是被这厮给糟蹋了，这厮还把俺闺女拖回山寨献给了那大头目！结果，没三天俺那苦命的闺女就被他们糟蹋死了啊！” 宋文瞥了这贼人一眼，却转身对那满头大汗的白三说道:“因为那妇人的善心……我可饶你不死，但你必须起誓、终生照顾那妇人一家以做赎罪！要不然，不管你逃去哪里我都会砍下你的人头……明白了吗？” 白三抬起头惊喜的看着宋文，哆哆嗦嗦的问道:“大官人愿意放过小人？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那明显对这白三有些感情的妇人也走过来跪在正对天起誓的白三身边给宋文磕头，老妇人犹豫了一番，似乎也明白……既然这白三有可能靠得住，事情似乎也只能如此了！要不然，自己和小孙孙在这个地方怎能安全的活下去？ 另外那个瘦高的贼人似乎看到一丝生机，也跪在地上拼命的给宋文磕头……“多谢好汉爷爷，多谢好汉爷爷……” 旁边的老者面如死灰，却也不敢说什么…… 呛啷一声，短刀出窍！ 一道寒光横着飞起，溅出一道血色……瘦高贼人嗬嗬喘息起来，然后软软的栽倒在地扭动了几下。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地面，一道长长的伤口出现在这贼人的咽喉之上。 林冲惊骇的看着手臂似乎有些发抖的宋文……这平日里怕苦怕累还怕死的文哥儿，居然亲手宰杀了一个糟蹋民女害死人命的山贼？这还是他吗？ 宋文甩了一下手里沾着鲜血的短刀，以此掩饰自己手臂微微颤抖的事实。然后对旁边有些畏缩恐惧的流民们说道:“放了那白三是因为他有悔过之心并且取得了那妇人的原谅……杀了这厮，也是因为他残害无辜女子还要将她推进火坑把她害死，死者家人也不同意原谅他。” 老人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转身过去啐了尸体一口唾沫。 李燕神色复杂的看着下手杀人的宋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思到底是怎么了？ 不杀人，说明宋文心底柔软没有杀伐果断的枭雄之资！而如果杀了所有人，又说明宋文漠视那妇人和那白三明显的牵挂和情意、为了收拢这些人心不惜用他们的命安抚这些流民！ 放了白三是为了公义人情，而杀了那瘦子除了给死者报仇怕是也有一些震慑的意思吧？ 闹闹哄哄的半宿过去，十来个幸存下来的贼人全部被打断了一条手臂，然后关押在了寨子北边的一座山洞里面。 宋文把寨子里贼人囤积的粮食一股脑的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分发给了这些流民……一时间感谢恩公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响起，宋文一边看着他们着急忙慌的生火做饭，一边仔细询问起流民之中有没有泥瓦匠木匠铁匠什么的……捞纸的做竹器陶瓷什么的工匠也行！ 最后宋文后悔的一拍自己脑门……原来最好的木匠居然就是被自己一棍子打断了一条胳膊的白三！ 被自己一刀断喉死去的那个瘦子居然也是个皮匠出身…… 宋文这个后悔啊！ 流民们得了粮食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宋文听得出他们现在有了分歧……老人们只想离开这里去集镇和城市左近讨饭求个活路。 六七个年轻人则主张就占了这座寨子在这里开荒种田，反正这无名山谷现在名声恶臭，也不怕那官府来参合一脚。 宋文找到了几个匠人，一个泥瓦匠两个木匠、除去被宋文打废了一条手臂的白三，居然还有一个会打铁的！ 宋文挺满意了，现在自己可没有地方招募流民。被自己命名为青山寨的庄子里面算算面积最多也就能养活二十户人家，除了招募匠人帮忙打造山寨、剩下的人宋文根本就没地方养活…… 四个匠人满口答应，但两个有家眷的木匠要求带上各自的浑家和孩子，宋文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个木匠兴高采烈的给宋文磕了一个头，然后在一众流民羡慕的目光中打点了一下可怜的行李便坐在寨门旁边等着宋文几人上路。 天色亮了起来，七八个流民不想留在这寨子、就自己背着粮食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已经被攻陷的强盗窝。 白三用一条破麻布裹了自己的左臂，然后带着巧娘和老人孩子想离开这伙人，毕竟自己的身份太过恶劣，白三怕连累孩子和妇人被这些人嘲笑侮辱、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四口人这奇怪组合就这么气氛诡异的离开了。 “站住！” 李二郎一声大喝险些把白三这厮给活活吓死…… 李二郎皱着眉把几贯折十大钱扔给了白三，白三纳闷儿道:“不知好汉有何吩咐？” “没吩咐，咱家哥哥让你记住今日发过的毒誓！此后你们便好好的过些安生日子……拿着这些钱财做路费，回老家去讨生活吧！” 白三跪在地上对宋文居住的那座帐篷磕了一个头，然后对李二郎低声说道:“好汉放心，小的这就打点行李远远的离开这汴梁回老家去。不过有件事小的要禀告……那大头目当初曾经带心腹偷偷埋了一只箱子，被小的不经意看到了……” 一只大木箱被林冲李二郎几个从一座地窖之中寻到，宋文看了看锈迹斑斑的铁锁，对另外两个酒坊少年道:“砸开！” 喀嚓一下，铁锁被砸断……李二郎慢慢掀开箱子盖，众人立刻一阵哗然！ 想不到这伙儿穷鬼山贼居然还藏了好东西…… 第七十八章 宝物无主 老大的木箱子里居然还有几件旧衣物！ 一件朱红色带着金丝攒绣的长袍，几件有些发黄的南丝里袍，还有一条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珍珠的华贵腰带。几枚古色古香的玉佩一见也不是俗物。 还有一根玉簪和一只玉镯，一挂白玉佛珠莹润无比、借着山洞口照进来的阳光居然发出一层油脂般的淡粉色光泽！ “这是……这是羊脂玉啊！” 宋文在后世倒是对古玉和田玉这类收藏品很感兴趣，只是苦于囊中羞涩只能四下里搜罗各种资料聊以自慰，美其名曰过眼即拥有。 十八粒羊脂玉佛珠大如荔枝，仔细一看……每枚玉珠之上居然还有细如牛毛的线条雕刻出莲花万字纹和细小的梵文。 穿系佛珠的丝线已经有些松散糟朽，但底下系挂的一枚羊脂玉吊坠牌上几个篆字宋文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来……光洁莹润的玉牌之上一面刻着莲峰居士四个字，另外一面则是存心礼佛几字。 李燕点点头:“白三那厮到也算聪明人，这种东西一见就是豪门权贵的宝贝，到了他的手里根本没地方变卖不说、一旦被人察觉怕是还得惹来杀身之祸……小子，你这几贯钱花的真值！要不然，单凭你放他一马怕是还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把这秘密吐露出来……” 宋文淡淡一笑……“怕是他也不知道那贼头在这箱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人性这东西不能细推敲……” 收拾好东西，众人出了山洞又仔细看了看这个村寨的位置和细节，宋文则取出纸笔和一个装着墨汁的小竹筒草草的将附近的地形画了出来。 李燕好奇道:“你那个师父居然教了你这么多？为啥你画的东西和别人的不一样呢？” “举一反三，我聪明呗！” “我呸……” 不过李燕确实认可这句话……一个小龟公半年的时间，从一文不名到家财万贯养着几十个小兄弟外加自己这个江湖老鸟，官面上还结交了梁师成这种号称隐相的大人物……要说他不是聪明人，世上的人怕是都得蠢死了。 集合了剩下的二十多流民，宋文直截了当的跟他们讲明，自己可以资助他们粮食种子和农具。还可以每年给他们一笔钱……但前提是他们不能出去招摇，好好的帮自己把这个隐蔽的山谷看好了。 流民一怕强盗二怕官府，知道有这种好事自是巴不得的！ 这箱财货旧衣裳并没有被宋文太在意，加上林冲李燕两个武夫更没什么见识，自是看不出来路。宋文倒是想过抓一个山贼过来询问一下，只可惜那些贼人早就吓破了胆子，被释放之后就逃之夭夭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带着几个匠人，宋文一行人志得意满的回转青山寨。剩下的流民们也藏好粮食开始收拾破破烂烂的山寨，毕竟……有了靠山，他们乐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三日后，傍晚的山谷外突然停驻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和五六个戴着斗笠做江湖人打扮的骑士。 几个流民打扮的男人开始从四面悄悄地摸了过来，然后聚在一起对着马车迅速的单膝下跪，为首一名三十许的灰衣男子低声说道:“属下参见二东主！” 马车的布帘纹丝不动，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嗯，可有什么头绪了？” “回二东主，那逃奴骑走的马匹倒毙在山里，肉被流民割光了，我等是根据蹄铁发现了！” “人呢？” “这一代之前有一伙穷凶极恶的贼人作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突然，一个瘦削的汉子一身破衣急匆匆的从山上奔出、然后来到马车前面单膝下跪直接禀告道:“禀东主，发现那逃奴的尸体了！” “哦？可有丢失的物品线索” “没有，那奴才被一刀毙命、身上的衣物都被人剥去了，什么都没剩下……” 刚才禀告那灰衣人赶紧接话道:“之前那伙七八个悍匪和二十多个手下居然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游侠给杀散了！几名悍匪和那个大头目全部被斩杀、剩下的山贼喽啰兵则全部被打断了手臂驱散了！” 车里一阵沉默，然后低声说道:“东西是被那伙人带走了吗？” 灰衣人摇摇头:“剩下的流民浑浑噩噩，根本就不知道那只箱子的事情，那逃奴似乎没被那伙山贼逮到寨子，应该是在路上就被杀了。” 马车里传来一记拍打桌案的声音，似乎里面的主人很是生气……“徐三海周严……你们两个留下，务必查清楚这贼窝里面有没有东西的痕迹！剩下的人全部撒到周围集镇县城里面打探，看看那伙来路不明的游侠到底是什么来路……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可是东主极其看重的！明白了吗？” 五个汉子低头施礼……“属下领命！” 马车迅速调头，在几名骑士的护送下消失在土路尽头。灰衣人似乎松了口气，又略带不满的看了后来的那名瘦削男子……“周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负责在寨子里查探，你去周遭寻找线索。如何？” 名叫周严的瘦子未置可否，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急躁的徐三海、轻声说道:“可以，不过……你要是三日内查不到什么线索，就得离开寨子让我扮成想入伙的流民到寨子里查探！如何？” “哼，这样吧……三日后不论彼此间有何收获，我们两队人马都要交出手里的地盘互换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灯下黑……” “成交！” 这三天，宋文跟一个包工头一样带着林冲李二郎两个跑遍了自己这庄子的四周，溪流坡地树林和建筑物。 最后宋文无奈的发现，自己买来的这块地方除了偏僻这一个好处以外那真是一无是处…… 所有能开辟的田地加在一起也没有二百亩！还有一大半是贫瘠至极的坡地下田。五户佃农现在倒是明白这回遇到慷慨大方的东主了，均分下来他们一户能有三四十亩的土地耕种……但收成这几年也算得上是惨不忍睹。 七十多个孤儿少年畏畏缩缩的挤在几间仓房里面，李二郎几个手下正带着几户佃农满头大汗的建造新草屋。 两个木匠互相看了看，总觉得自己这次是被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游侠给坑了…… 这连几间正儿八经都房子都没有，就几户穷酸佃户和大几十个乞丐娃娃，这些人到底是想干啥啊？ 第七十九章 集体宿舍 两个木匠瞪着眼珠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堆纸张。 宋文问道:“看得懂吗？” 姓刘的木匠点点头:“虽说就是个模样，但仔细琢磨琢磨应该能做的出……就是，就是这三角、三角梁架从来都没有见过，以前做房梁檩条都得用最结实的木料……东主说这玩意做起来省木料肯定是真的，但要说结实……怕是不能吧？” 宋文看了看那三角桁架，点头说道:“这里寻木料确实困难，可这东西一旦做出来确实不比那横架原木差多少！这样，你们先把大屋放下、做个小的三角架子给后院的小屋上屋顶！就当做实验了。” “行，俺听东主的！” 李燕领着酒坊少年们去把烧酒的器物搬回青山寨，一大早就赶着四辆马车离开了。除了蒸锅等物件，还得再采购一些粮食布匹什么的。宋文可不想让这些娃娃衣不蔽体的跟自己做乞丐。 还有给这些娃娃落户，也是个头疼的事情！这年头想落个良家子弟的户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有可能得缴一笔银子落个宋文名下仆役的名分。 选出二十个年纪最大身体健康的少年去给三个木匠做下手出力气，少年们十个一组安安静静的看着宋文带着林冲来挑选……宋文不知道这些少年在遇到李燕之前和来汴梁的路上都遭遇过什么，总之这些少年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少年们默默的搬运着沉重的木料和石块破瓦片，笨拙得扯动大锯子破开木料，没有一个人偷懒。 宋文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这些少年却突然张不开嘴巴……算了！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慢慢收拢他们的心吧！这几年的时间太宝贵了，朝廷据说对西夏的战争已经开始占据上风，汴梁的小道消息向来很准确。 宋文知道，暂时压制住西夏，那些以六贼为首的奸佞们为了捞取更大的资历和利益就要鼓动赵佶琢磨辽人了……然后就是海上之盟！ 在大宋君臣眼里的一群野人，居然以气吞山河之势迅速的吞噬了庞大的大辽国！然后一回身，突然发现当初敬畏的中原王朝居然是一头更肥更蠢的家猪……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拥有一套自己的班底，一群忠心耿耿的小弟！宋文知道，占山为王是下策，别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就连纵横京东的宋江和横行江南的方腊最后也都败在了张叔夜和童贯的手下……打异族不行，不代表大宋对付起义军也不行！ 现在谋划还早，悄悄壮大势力积攒资本才是真的…… 宋文原本也没有什么架子，市井小民出身……要是连身段都放不下了，还谈个屁的积攒名望和人心？ 现在的宋人还是一日两餐的习惯，没办法，穷。 二十个做体力活的少年已经先吃了饭，剩下的五十多个小家伙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草铺前面，手里各自捧着一只粗瓷大碗。 宋文带着林冲走了进来，几个佃户家的妇人赶紧弯腰施礼、剩下的少年们也都有些慌张的站起身来…… 宋文随意摆摆手:“都忙自己的，不必多礼。正好我们兄弟也没吃呢，一起吃饭吧！” 一个仆妇赶紧说道:“郎君怎能吃这些东西？牛二家的已经在小院那边给郎君预备饭食了，郎君回去就能用了……” 识趣……月底加两吊赏钱！ 宋文皱了皱眉……“没事，我救这些娃娃少年可不是为了做奴仆！世道艰难，活着不易……我也是市井小民出身，知道做奴仆有多难！所以我需要的是一心一意跟我拼搏奋战的兄弟，一起赚钱一起看家护院一起成家立业一起用这双手在这世上搏一个朗朗乾坤的兄弟姐妹！所以……” 宋文目光如炬的看着面前五十多个有些沉默有些震惊的少年……“所以我宋文需要的不是奴仆，而是能同生共死的兄弟！” “所以我们要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习武读书！一起面对困难，一起作生意建庄子、说不得将来咱们还要一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呢！” 宋文和林冲一人捡起一只粗瓷大碗，就那么随意的寻了一块地方坐着等几个仆妇分发粟米粥和咸菜。 旁边有两个胆子大的少年懂事的搬了两只木墩过来，宋文摸了摸少年的头顶，还道了谢。 少年们好奇的打量着宋文，眼睛里似乎多了一点活力。这东主不要自己这些贱民做奴仆，可是做兄弟……这可能吗？ 滚烫粘稠的粟米粥装了一大碗，上面还撒了几条咸菜。这年头的食盐可是很珍贵的，走私食盐甚至还是一个暴利行业！苏杭二州的很多豪商就是靠着朝廷严格管控的盐引和垄断食盐生意大发其财…… 少年们暂时忘却了身旁的东主，眼睛里只有珍贵的食物和堪比美味的咸菜！ 碗筷碰撞声和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加上被烫到的吸气声响起……宋文莫名的心里一紧，悄悄地把碗里的咸菜分给身边两个少年。 这该死的世道！ 好好的河北路，被几代大宋皇帝生生作践成了贫瘠之地……从仁宗时代起，一代代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官，就被北方民族的马蹄吓破了苦胆！居然想出来什么用千里泥塘和水田来迟滞辽人骑兵的法子…… 好好的田地引水做塘，气候不合的地方强行种植水稻能有多少收成？再加上水利疏通不利，一季不大的洪水就能把成千上万的农田淹没！ 可这玩意真的能拦住契丹人的骑兵吗？这不是痴人说梦纯属放屁吗？马是死的吗？契丹人都是傻的吗？不会拐弯吗？不会架桥吗？不会在冬季进攻吗？ 宋文觉得与其干这种事情还不如给契丹人送些美酒佳肴和青楼姑娘……让他们堕落的迅速一点似乎更现实一些。 但看着这些家破人亡的娃娃，宋文突然明悟了一点！有些事情，国人传承千年其实都没有改变过…… 那就是很多看似荒诞不经看似虚伪愚蠢的策略，其实都是掩藏着红果果的私利！ 不折腾民众，那些权贵拿什么捞取好处？不让民众贫困艰难，拿什么夺走他们的耕地和房屋？ 他们不是愚蠢，而是自私！ 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是愚蠢的，就连高衙内都不是看起来那么荒诞无稽一无是处！高俅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其说高俅宠爱他，还不如说他其实是高俅身边最让他放心让他放松的弄臣…… 高衙内要是不纨绔不荒诞，他想做什么？夺取高俅的世子之位吗？想继承高俅的亿万贯家财吗？那样的话，估计轮不到高俅的两个儿子下手，高俅自己都得悄悄把这个野心勃勃的义子给灭了！ 第八十章 青山寨的少年们 宋文思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抿了一口温热的粟米粥…… 旁边的林冲说道:“哥哥，这些娃娃还在长身子……只吃这些怕是将来身体就太弱了！会伤根基元气的……” 宋文点点头:“除了储备粮食，还得买些鸡鸭！对了，这两年应该能安稳一些……再挖个鱼塘出来！牛羊，还有猪……多养一些！隔几天就宰一头，至少每日都得见一点荤腥……一个月得打两次牙祭吃些好东西！” 林冲兴奋的点点头:“哥哥仁义！” 宋文突然抬起头，看到一圈少年略带震惊的看着自己……然后几个懂事一些的少年擦了擦嘴角和眼角，呼呼啦啦的带着少年们单膝跪在了地上！ “东主！小的们谢过东主照顾，以后只要东主吩咐，小的们绝对心甘情愿为东主效力……” 宋文面色平静的摆摆手……“都起来……我这人最讨厌这些权贵老爷喜欢的礼仪！还有……以后不要叫什么东主什么主人的！” 旁边的林冲站起身对这些少年说道:“以后，叫哥哥！” 少年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单膝跪地双手笨拙的学着大人抱拳……齐齐大喝道:“小的们拜见哥哥！” “拜见哥哥！” 声音大得把三个干活的妇人吓了一跳！ 声音大得把屋顶单薄简陋的草棚顶都震得瑟瑟发抖…… “哈哈哈……”宋文高兴的把碗里的稠粥一口喝下，一抹嘴巴大声说道:“好！叫得好！以后……你们就是我宋文的兄弟……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家！自己的家！吃了饭，咱们一起去给匠人帮忙，和泥抬水搬木头，还要准备养猪的猪圈和鸡鸭棚子……熬过今年，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以后……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兄弟了！” 五户佃农家的孩子也和这些少年混在一起，加上八个女娃娃……一共八十八个少年！ 宋文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八十八个，圣斗士吗？ 现在的八十八圣斗士比乞丐也强不到哪里去，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几个还生着病。 可一个个少年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瓦片不够，巧手的妇人们开始编织稻草。一束束稻草斜着编成一沓一沓的草捆，然后用浸了桐油的麻绳扎在一起，男人和胆大的少年爬上竹梯将草捆牢牢的扎在檩条上，到下午时分几座大屋就成型了。 拆下破烂不堪的土砖，先从后山捡来碎石做墙基、用泥巴糊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宋文脱下鞋袜和少年们咋咋呼呼的奔到小溪边上打水和泥做土砖…… 土砖用木头范子压实，先放到阴凉处阴干，再用太阳暴晒……之后土砖就会变得坚硬起来，再熬些糯米浆刷一遍、再重复一下阴干暴晒……就能使用了。 李燕第三天回来的时候，险些惊掉下巴！ 三天时间，原本破破烂烂一片废墟一般的破农庄居然起了七八间大屋的框架！脏兮兮的大院落被拾掇得干干净净，角落里还起了一排茅厕。 道路被人用碾子压的平整结实，荫凉处全都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土砖。最小的娃娃们嘻嘻哈哈的光着脚在到处捡拾垃圾杂物，妇人们忙着缝缝补补…… 李燕翻身下马，对一个顶着一盆猪下水准备去井边清洗的老妇人问道:“这位大嫂，东主他们呢？那些娃娃们呢？” 妇人回礼，恭恭敬敬的答道:“小郎君带着娃娃们去洗澡了，今天打牙祭宰了两口肥猪……小郎君说要好好的吃一顿！” “这些房子院墙道路都是小郎君让那些娃娃们修整的？” “不是让，是小郎君带着那些娃娃们一起做的！真是开了眼界了，那么有钱的东主、居然还能和这些乞丐娃娃们一起脱了鞋袜在泥巴里踩！看得人这个心疼……肩膀都晒脱皮了！” 李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点点头便向河边走去。 迎面突然走来八个小脸通红的女孩子，一个个虽然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也都吃力的各自抱着一只大木盆！里面装满了破破烂烂的衣服…… 一见救命恩人李燕，几个少女急忙福身施礼！ “乔儿！你们在做什么呢？” “回伯伯，乔儿帮小郎君他们把这些脏衣服缝补清洗一下……” 李燕面色怪异的问道:“他们还有换洗的衣物吗？” 一个少女突然捂着嘴巴惊道:“怕是没有了！” 李燕哈哈大笑:“好在老子买了不少旧衣物和布料回来，李二郎……带几个人去把衣服鞋袜都取来，他们洗完澡正好换上！” “是，师父！” 李燕一边搓着脖子上的汗垢一边说道:“咱们几个跑得一身臭汗，正好也去好好洗刷洗刷……哈哈哈！” 拐过弯，小溪正好在这里集聚成一弯浅滩，溪水清凉透亮很是干净，宋文正趴在一块热乎乎的大石头上面享受着豹子头林冲的搓背服务…… “哥哥这段时日习武还算勤勉，身上的筋肉已经结实多了！” 宋文懒洋洋的答道:“李燕那老酒鬼不在，我要是偷懒又得让他痛骂！不过现在老子也有八十多小弟了，他要是再骂我就断了他的酒……话说，他真的有一门刀法适合战阵厮杀吗？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嗯，李叔当初的先辈也是在战阵上搏功名的武人！好像是前汉的一个都头……据传说和当初的将门杨家有些渊源……” “嘿嘿……等他回来就灌醉他，让他把好东西教给咱们这些小弟！哈哈哈……八十多刀手结阵砍人！想想就爽，汴梁那些泼皮无赖破落户帮会……全部横扫一遍！” 一只大巴掌恶狠狠的扇在宋文的半片圆月上面，啪的一声响一只粗大的红印子出现……宋文疼得鬼哭狼嚎！破口大骂道:“哪个忘八犊子偷袭老子？林冲，亏你还是豹子头，一点防范都没有吗？” 李燕一把捏起宋文的脖子和大腿把红果果的青山寨总瓢把子扔进水里，哈哈大笑道:“惫懒货、还敢背后里算计老子！还刀阵、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文吐出一口河水冒出头来:“背后偷袭算得什么好汉？” “那好，咱们面对面打过！” 一大群少年嗷嗷叫着来帮自己的带头大哥，李燕干脆扯掉衣服和一帮少年疯玩嬉闹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把拿来新衣服的李二郎几个也拉进了河里……一时间这个河湾处清水浑浊水花四溅！一大群少年全都变得疯狂起来，叫闹着泼水摔跤……似乎全都褪去了来时的谨慎和木讷，恢复了少年应有的天真和跳脱。 宋文混在这些少年之中和他们打闹着！大半年来的阴谋算计，一步步惊心动魄和劳心劳力……宋文真的累了，尤其是小绿奴被紫萱楼东主带走后再未出现，给绿奴赎身失败这件事让宋文的心里极其愤怒！ 有个自己的老窝好好的休息一下真好…… 能放下那些勾心斗角劳心劳力痛痛快快的奔跑一场真好！ 日过正午，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宋文和少年们突然发现……最后的衣物全都泡在了水里，脏衣服也被女孩子们拿走浆洗去了。 他们没衣服穿了。 第八十一章 河边晒枪 小龟公恩师来访 河边的大石头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白花花一大片……害羞的则都躲在了树上，比如林冲。 宋文瞥了一眼四下里的长枪短炮、对树上的林冲说道:“林冲回去一趟把衣服取来，下午我去掌勺给大伙儿做点好吃的！” 林冲探下头来……“红烧肉吗？” “嗯，红烧肉！还有卤猪杂……肉骨头炖干菜，可惜了、没有土豆……” “土豆是啥？” “算了别想了，你孙子怕是都吃不到……不过去南洋一代找找番薯应该还有可能。” 李燕举起葡萄酿喝了一口:“啥？你是不是要出海去寻你那个奇人师父？” 宋文老脸一红:“师父走的时候都八十多了，怕是见不到了。” 李燕摇摇头，刚要安慰安慰宋文说点什么，就见一个半大小子远远的狂奔而来…… “小郎君……小郎君……” 这么叫宋文的都是庄子上的佃户子弟，宋文闻言懒洋洋的说道:“四狗子吵什么？让你老妈别着急煮肉，等我去了再……” 半大小子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绕过遍地的长枪短炮来到宋文面前施礼……“小郎君，你……你师父来了！” 宋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李燕则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半尺枪晃得宋文眼前一阵发黑…… “你说谁？文哥儿的师父？不许胡说八道……” 宋文也反应了过来，狐疑的坐起身问道:“什么师父？” “就是你的师父啊！仙风道骨的一位老神仙，是城里瓦子街派马车送过来的，还有安春哥哥陪着呢！” “我擦……真的假的？” 宋文知道，这次安春怕是被骗子给蒙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师父自己还不知道吗？师父……看老子一脚不把他干成腐尸才怪！ 旁边的李燕急火火的跳起来穿裤子……“臭小子，你师父来了还不赶紧出门去迎接？老人家教了你一身的本事才智，你要是敢怠慢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宋文有苦说不出，心里知道这个年代对师承一道是极其重视的！尊师如父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林冲也跃下大树，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寻衣服穿上、然后急匆匆的跟那个半大小子一起去寨门口那边接人！ 呼啦一下，河边晾枪晒蛋的一众少年全部爬了起来鸡飞狗跳的开始争夺李二郎他们带回来的新衣服、晒了半个时辰，打湿的衣服早就干了，关键是宋文这奇人的高人师父谁不想仔细看看？万一老神仙打个喷嚏就看上自己了呢？ 宋文暗地里咬牙切齿的奔在最前面，一副急切思念恩师的德行，就差飚泪狂奔了……这态度倒是让李燕和林冲很是满意。 远远的，一辆马车停在简陋的寨门外面、安春态度恭敬的扶着一位身穿破旧鹤氅的老者走下马车。 这老者，约么七旬样貌、一对白眉迎风飘扬！皱纹深邃仙风道骨，神态洒脱红光满面…… 李燕稳了稳心神，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服准备前去拜见高人。林冲也急匆匆的拍打灰尘整理自己的仪容。 只有宋文，一溜烟儿的直奔老者扑去……似乎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思师之情了！ 李燕点点头……“嗯不错！你看把这小龟公给高兴的，鞋子都快跑掉了……你看你看，还加速呢！这是要一头跃起跪倒在地再滑行三尺抱着他师父的大腿哭嚎一番吗？” 林冲点点头:“到底是何等奇人才能教出文哥儿这般弟子？怕是……” “哎呀！你看你看，我就说这厮要跃起来去跪拜师父……你看……跳得多高！” 王老鬼装神弄鬼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招摇撞骗的老家伙蹲过大牢骗过财主，甚至真的和一个老道云游四海去了不少的地方。 这次撞到汴梁瓦子街算是走投无路了，在青州一代他揣着一份假度牒扮仙山的捉鬼天师混吃混喝小半年，终于在一个员外家掉了脚…… 员外娶过两位正妻还纳了四个小妾！一门心思想着开枝散叶生一堆儿子好继承家业。只可惜忙活了半辈子，除了当年第一任夫人给他生了两个丫头，剩下的一大堆女人只有第四房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续弦的夫人气得半死也无可奈何，虽然私下里有人说这小妾不是个老实的，那娃娃生下来也不像员外老爷……可老员外还是乐得半死，娇生惯养的把孩子养到了十多岁。员外傻眼了，这儿子这么大了居然话都说不清楚……傻兮兮的一看就是个智障产品！ 求医问药三年多，屁事不顶！老员外急得要上吊，私下里四处寻访高人给儿子治病，来的人不少，可有用的办法一个也无…… 王老鬼暗地里雇佣了两个小乞丐半夜三更用墨汁涂了手掌脚掌，跑到员外宅子门口外面印了不少印子、第二天一早就把门房吓了一跳，禀告上去后朱老员外也是战战兢兢。 这时候，一位仙风道骨白眉飘飘的老仙师出现了…… 一个稽首，老仙师自称追随两只作祟的恶鬼而来，还说这宅子里有另外一只狐妖作祟！而且这狐妖还蒙蔽了这家主人公子的神智…… 王老鬼开坛做法分文不取，直接在一棵老槐树上砍了一剑，树皮伤口上居然鲜血横流！ 朱志文老员外顿时就吓尿了裤子，只求仙师救命……最好连带着把自己的傻儿子给治好了。不管怎么样也得让这胖乎乎的傻儿子学会洞房吧？ 老神仙掐指一算，你朱家这傻儿子怕是很难救回来了，原本的状元之才算是被这狐妖给毁了……不过改善一下神智以后娶个婆娘知道怎么生孩子应该没问题。 朱志文老财主感恩戴德，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这老仙师住了下来，每日里让这傻儿子到仙师座前灌顶开光的治疗起来。 老仙师就是老仙师，银子酬谢分文不取，只是酒肉不拒。朱老财主更是深信不疑五体投地。 没过三个月，王老仙师没治好傻儿子却无意间撞破了傻儿子母亲的丑事……这母凭子贵的小妾借着出门拜神的由头，居然在马车上跟一个护院搞上了！ 王老神仙一不留神被傻子牵着去车上拿糖吃，结果却一头撞破了小姨娘的丑事…… 红果果的小妾横下心来扯破嗓子拉着老神仙喊非礼，护院则提上裤子逃之夭夭，就这样……因为儿子没有起色本就有些怀疑王老鬼的朱财主喊上护院就要把这老骗子揍死，老鬼没法子一把扯下傻儿子脖子上的金项圈就从狗洞里逃出直奔汴梁方向而来。 再然后，金项圈卖了五十贯大钱。王老鬼恢复了吃喝嫖赌的本色开始胡吃海塞赌钱喝酒、然后……又身无分文了。 宋文龟神的名号在汴梁市井可是无人不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奇人师父！可惜高人浪迹天涯逍遥四海去了，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要去拜师！ 再然后，打听到龟神宋文离开汴梁去办事……老家伙壮着胆子扮做世外高人从海外仙山回来看望弟子！ 整个瓦子街震惊了，简单询问一下后立刻把老家伙请到宋文常驻的茶楼里供了起来，王志为那厮直接跪在老家伙的门外要拜师！ 可老仙师视金钱如粪土，压根看都不看王志为摆在门口的一大盘银子！只是推说自己与王东主没有缘分……王志为嚎啕大哭一场，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仪态优雅的用了一顿茶饭，老神仙突然听到消息说高衙内知道了消息也想来拜师！ 老家伙吓得半死，来汴梁一个月了。高衙内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万一被高衙内看破身份，还不得被这纨绔子弟给活剐了？ 老家伙赶紧骗了一点银子就想借口去洛阳访友好跑路，结果却被有些怀疑的安春给半路拦下，拉拉扯扯的把老家伙扶进马车就给宋文送了过来…… 第八十二章 那飞起的一脚 老家伙其实已经开始哆嗦了，正合计着该如何脱身，就看见几个人一溜烟的奔了过来…… 为首一个少年个子不高不矮，一脸期待的神色直奔自己！王老鬼灵机一动横下心来赌这个家伙不是瓦子街龟神宋文，打算直接忽悠他拜师然后立刻说和宋文缘分到了不能再见面……接着就得骗了这辆马车有多远跑多远！ 至于这臭小子……随便找个青楼卖了做小龟公去算了…… 只可惜，这跑来的臭小子已经做过小龟公了！而且一路打拼已经做到龟神的位置…… 老家伙刚刚绽放出一丝笑容，就见前面这小子一个健步跃了起来，人在半空中就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狗贼居然敢冒充我师父招摇撞骗？” 一记飞脚狠狠地踹在王老鬼的面门之上，鼻梁骨都被踹歪了……好在老家伙年轻时候练了几年好把式，倒是有些抗击打能力！只是这一脚依旧把老家伙踹得跟滚地葫芦一般…… 旁边的安春立刻明白过来，扑上去就是几拳捣在老东西的肚子上……“老贼！果然是个骗子……” 远处的李燕和林冲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文和狗腿安春两个狂殴那老神仙，然后二人回过味儿来了……看来这是个骗子啊！ “唉！” 李燕失望的蹲在地上，和旁边同样失望的林冲说道:“可惜了，还以为能见见小龟公的师父呢……” “就是，文哥儿的师父肯定文武双全，怕是个不世出的绝世高手……” 没一会儿，气冲冲的宋文吩咐安春几个把鼻青脸肿熊猫眼的老家伙关到后山山洞里面去，然后还得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去给一众少年做饭。 知道小郎君的师父没来肯定会伤心难过，众人赶紧七嘴八舌的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宋文则把力气放在了砍肉剁骨头上了。 只是可惜了没能把耶律山哥的那柄宝刀留下，要不然有那柄利刃切肉剁骨肯定极其顺手……要知道辽国契丹人一向就以冶炼锻造著名于世！辽在契丹语里面的意思就是镔铁……镔铁之国！ 宋文挥舞短刀把骨头剁开，然后开水一滚再入大锅小火慢炖起来。所有五花三层的猪肉全部指挥几个妇人切成块，一只花了不少钱买来的最大号铁锅里用凉油熬着捣碎的黄糖，一个个小气泡正从锅底冒出。 宋文拿了一根长柄勺子轻轻的搅拌着糖色，旁边摆着酱油坛子盐罐子还有切好的生姜和一些胡椒八角。 宋文仔细观察着糖色里面的气泡由大转小，然后大喝一声……“林冲放肉！” 旁边顶着老大一只木盆的林冲答应一声，用强悍的臂力轻轻反转大木盆将五花肉用巧劲儿倒入油锅，愣是控制着力道没有让滚烫的热油溅到宋文的身上。 宋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舞长柄铁勺使出吃奶的力气翻炒红烧肉让油滋滋的五花肉块均匀的挂上糖色…… 李燕鼓动黝黑的腱子肉缓缓拉动风箱，让大土灶里面的柴火起伏均匀连绵不绝。 “文哥儿，今日可否拿出几坛陈酿火烧春来解解馋？” “嗯，好好烧火……可以给你一坛！” “好嘞……” 一大碗火烧春被倒进肉锅去腥增香，看得李燕可惜了老半天，一众少年闻着浓香味道流着口水麻利得收拾简陋的桌椅木墩，几个佃户家的小兔崽子围着铁锅绕着圈欢呼。 宋文喜欢这种气氛…… 一个时辰过去，宋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吩咐佃户家的妇人准备好一只只木盆。旁边李二郎等人已经开始分发蒸好的米饭和炊饼。 一人一个大炊饼一大碗黄米饭，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宋文带着妇人把一只只木盆装满了肉骨头炖干菜，还有一盆盆满满当当的红烧肉。 肉块红亮香气四溢，里面还撒着切碎的鲜绿葱花。 宋文什么都不想说，孩子们需要的不是什么洗脑的豪言壮语和拉拢示好……他们需要的是一碗饭一块肉，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温饱和关心！ 宋文站在土灶台上一举拳头…… “吃饭啦！” “嗷……嗷嗷……吃肉啦……” 一众少年饿死鬼一样开始狼吞虎咽。 李燕笑着呸了一口，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浓烈的烧酒……只是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宋文累的够呛，刚刚坐下来林冲就递过来一碗冰冰凉凉的葡萄酿…… “哥哥，喝一口解解乏吧！用井水冰镇过的。” 宋文接过葡萄酿喝了一口，酸涩微甜的酒水很是让他舒服。 “可惜了，就缺全哥儿一个！” 林冲点点头:“安道全陪爷爷去大名府了，说是看望完几个家里的老友就陪安爷爷回扬州老家……安爷爷离不开他的。” 宋文笑了笑:“没事，早晚会见面的！到时候，灌他三大碗烧酒，再带他去瓦子街好好享受一下男人的快乐……” 林冲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炊烟散去，少年们被宋文放了假，四下里去奔跑去演武场摔跤、去马棚里看马，去河边钓鱼……总之，习武就好好的习武，干活就认真的干活。该玩的时候就痛痛快快的去玩儿。 规矩早就立下了……不许私下斗殴，不许偷盗财物！不许滋扰乡邻，不许无故离开。还有林林总总十几条戒律……轻则戒尺重则军棍！最严重的就得驱逐赶走…… 宋文明白，没有严苛的纪律是不可能管理好这么多少年的。幸好这些孩子极其珍惜来之不易的温饱和关心，再加上一路追随李燕历经坎坷的从河北路一直逃到安稳太平的汴梁旁边，所有孩子都非常听话。 四间大房子初具规模，结实的麦草房顶已经做好了。几个木匠小心翼翼做出来的三角木架很结实，这算是一门新手艺，以后这些木匠算是多了一门饭碗，因此对宋文很是敬佩和感激。 第一批土砖被少年们用来修补宋文几人居住的院墙了，宋文检查了一下、很是结实。 不许脏兮兮的，不许喝脏水生水。宋文给孩子们立了不少在他们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宋文想要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一个安全低调的田庄山寨！一个能暗中培养自己班底心腹的秘密基地。 李燕带来了在黑市上偷偷买来的一车铁料和破旧铁器……一应农具工具什么的宋文打算用自己的匠人来打造。当然宋文还打算悄悄地打制一批私货出来…… 篝火点燃了……少年们聚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侃大山烤蚂蚱吃，安春几个在东京汴梁里混迹的少年学着春娘她们的样子唱曲儿跳舞活跃气氛，看得李燕哈哈大笑众人开心不已。 宋文让林冲陪着李燕在这里消遣，自己则带着李二郎两个走去寨子里几个匠人居住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 军队还是伙计 宋文懒得搭理那个老骗子，把他关进山洞就不再理他。一天就给他一瓢水一个糠菜团子先关几天再说。 几个木匠和铁匠居住的房子早就安置好了，现在几个人正拾掇着各自的铺子。 宋文和他们有个契约，他们算是宋文雇佣来的工匠。不管有没有活计一个月半石粟米外加一贯钱。 匠人们很是满意，原本他们就是不堪官府的压榨又交不起税赋才做了逃户的，这里有宋文看顾、每年按田庄丁口来交税，看样子宋文又是个有钱的财主……难得的是这东主还是个世上罕见的善人！连孤苦伶仃都小乞丐都收留了近百人，这样的人还能苛待了自己一家不成？ 一共三个木匠两个铁匠，一个木匠还能做些皮匠活计。两个铺子已经初具雏形，两家有家眷的木匠铁匠家里人也出来帮忙，铁匠炉子已经搭好了，老铁匠正和木匠商议着这几天要进山伐树烧炭准备开炉干活了。 几个匠人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拱手施礼……“见过东主！” 宋文拱手道:“这段时日青山寨初立，帮不上忙的孩子又多，让几位辛苦了……二郎，把布匹和铜钱抱上来。” 李二郎颠颠的抱过来好几匹布，另外两个酒坊少年则背着整整二十贯折十铜钱…… “使不得，使不得啊东主……这，无功不受禄，咱们还没干多少活计呢？怎能厚着脸皮要东主的赏赐！” 最年老的铁匠赶紧带着几个同伴推辞，宋文则笑道:“我也是贫贱出身，几位千万不要客气！我知道，几位背井离乡逃出来不容易。尤其你们两位还带着家眷，这一人四贯钱就当做安家费了……以后青山寨可少不得几位的帮衬！你们放心，只要我宋文在一日，就能护得几位的安全！有家眷的过几日我就派人过去寻来一起过日子，没有家眷的……好好积攒些老婆本，将来说个好人家的女儿做浑家生儿育女！” 几个匠人呆立了一阵，齐齐跪了下来……为首的老铁匠抹着眼泪哭诉道:“世道艰难，咱们一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活罪……天可怜见，叫咱们这些匠户得遇东主这般的善人！不但从贼人手里将咱们救出来，还赏饭吃赏活路……咱们要是不拼命干活报答，就不当为人了！” 另外几个匠人也都抹着眼泪…… “可惜俺娘，没能熬到东主搭救……活活饿死在那贼人寨子里了……” “可怜俺那媳妇……肚子里还有娃娃呢……就这么丢了……” 宋文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会好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安抚好匠人，宋文去查看李燕带来的铁器和铁料。拉开苫布，外面是黑黢黢的生铁条和熟铁条，李二郎扒拉几下……突然露出几件生锈的刀枪！ 宋文愣了一下，问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李二郎拱手答道:“哥哥，这是从黑市买来的。这里面都是城外禁军淘汰下来的刀枪，被管辎重器械的指挥悄悄卖了换银子。” “禁军里面不是有器械营专门回收破旧刀枪铠甲吗？” 李二郎撇了撇嘴:“哥哥不知，那些禁军一个个一年到头只能拿半饷，层层克扣下来，温饱都艰难！没把战马和铠甲倒腾出来变卖就不错了……那指挥使的手下干这种事情是轻车熟路，多报些损耗就行了。” 宋文哑然失笑……就这个德行，怪不得几万金人就把东京汴梁围的哭爹喊娘！禁军都糜烂到这个地步，可想而知朝廷这些文官是如何压制蔑视武人的…… 仔细翻检一番，宋文居然惊讶的发现……一共有十几只点钢枪头和七把制式腰刀都只是锈迹斑斑而已，仔细修理打磨一番就是不错的兵器。 只可惜这些家伙还没胆子倒卖军中的铁甲和硬弩，要不然宋文现在就想拉着人马去占山为王了。 八牛弩，大黄弩。神臂弓……还有守城利器床子弩！这些可是宋军里面真正的精华装备，还有那后来白白便宜了金人的全身铁甲，步人甲！ 据说后来金人横扫中原彻底称霸北方的王牌部队铁浮屠骑兵，就是用北宋武备库里面尘封的步人甲改制出来的……号称华夏历史上罕见的重甲骑兵！ “铁浮屠……铁翎阵！” 李二郎好奇道:“哥哥说的什么？铁浮屠是个啥东西“ 宋文回过神来笑了笑:“以后你会见到的，不过应该是跟咱们一伙儿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安春他们还在和那些少年们嬉闹，李燕和林冲正等在院子里。 李二郎两个把那些捡出来的刀枪放在地上，林冲见了叹息一声没说什么，李燕则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些东西拾掇出来吧？” 宋文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现在管得确实不严了，可这枪头一次性出现的多了被公事所和衙门的差人见到还是免不了要勒索一番……腰刀更是不许随便携带。” “战甲和弓弩呢？” “你疯了吧？战甲和弩可是朝廷的底线，谁敢私藏等同于谋反……打猎的两石猎弓还可以，超过三石的也不行！” “二郎，拿到老铁匠那里，让他先修理好然后藏到山洞里面去。用油纸包裹好了不要生锈。” “二郎得令！” 李燕斜睨着宋文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想造反，但打造农具和烧酒用的器物可用不了这么多铁料，你到底想做什么？” “朴刀……割草砍柴看家护院的朴刀肯定不受官府管制吧？” 宋文记得，水浒传里面最常出现的武器就是这朴刀！ 刀柄与刀刃等长，阔刃厚重结实，介乎于重兵器和轻兵器之间……是乡间田庄里非常常见的一种大众兵器。那些江湖好汉们动不动就摸出一杆朴刀与对头大战三百回合……记得宋江那厮逃难的时候还拎着一杆，不过应该是吓唬人的成分居多。 “这些铁料打造五十杆朴刀绰绰有余，剩下的……” “剩下的再打造一些器械，熬炼身体、再打造几具能挂在身上胳膊上的铁条……以后负重什么的肯定不是问题。” “嗯……算你这小龟公有钱没地方花了吧！” 宋文在怀里掏出几张纸，轻声说道:“以后，这些少年我打算当做自己子弟培养！机灵的还得请先生教典籍读书，至少所有人都得会认字写字……剩下的就是习武！李叔，这些孩子里面有根骨好的就麻烦李叔挑出来，咱们重点培养一批。剩下的就得攒出一套简单易学的功夫，让他们全部习武强身……” “等等，老子这才回过味道来……你打铁条让他们练负重，那不就是为将来披重甲作战来准备的吗？还全部读书习武……你还不承认想造反？” 宋文笑了起来……“呵呵呵……谁说习武就得造反？看家护院保住自己这一方地盘利益不行吗？就算将来按耐不住这些儿郎们的杀气，咱们选一处山头帮官府剿灭些贼人然后奏请朝廷成立一部军寨不行吗？” “军寨？这……汴梁旁边有个毛的军寨？连成气候的贼人也没一伙儿啊？” “谁说咱们非得在这汴梁旁边混迹一辈子？” “倒也是这么回事……” 第八十四章 青山寨的石碑 这几天，一座演武场在后山最宽敞处拾掇得干干净净，光着膀子的少年六个一组用绳子兜起一根粗短沉重的原木喊着号子将地面夯实，木匠几个还利用剩余的材料搭起一座一人来高一丈长宽的点将台，看得李燕又开始怀疑宋文这厮要谋反…… 掐着腰一身劲装迎风招展，宋文站在点将台上志得意满……旁边林冲也是热血沸腾，只是李燕愈发的怀疑宋文了。 底下七十二个少年全都换上了干净的新布衣，厚底短靴口上还要布条扎得紧紧的，最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十二三岁。更小一点的则和八个女孩子一起站在对面的观礼台上绷着小脸。 几户佃户和工匠也都坐在观礼台一侧，看着眼前的阵势似乎腿肚子都有点瑟瑟发抖。 少年们的头上没有戴什么小帽簪花，干净利落的青色头巾加上一条黑色抹额，抹额的正中央居然简简单单的绣了一个篆字……宋！ 李燕刚开始一看到这宋字抹额很是高兴，刚要夸赞宋文在小龟公心怀忠义自认是大宋子民的时候……安春和李二郎的对话却一下子让他警惕起来！ “这是宋字？” “对啊！” “大宋的宋？” “狗屁！咱家哥哥宋文的宋字……” 李燕自此看这个抹额是越看越不顺眼。问过宋文，这厮也是含含糊糊的糊弄自己……搞得李燕肚子里一团糟火。这大宋不好吗？为啥老是不满意呢？历朝历代的皇帝还有比赵宋官家更仁慈的吗？天灾人祸流民乞丐……哪朝哪代没有？安安稳稳混日子、做个忠义之人多好。 宋文身前立着一只铁皮喇叭，清了一下嗓子后对台下的人大声说道:“诸位兄弟，诸位父老！某家宋文，这厢有礼了……” 台下鸦雀无声没有掌声，宋文略觉不满、但依旧语气激动的说道:“今日，是我青山寨立碑之日！自今日起，我宋文的兄弟手足，还有乡亲故里，离开这寨子后皆可自称青山寨寨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在，当众公示我青山寨门规……自某家起，任何人若有违背！依律处置不得有误！” “青山寨所有土地，耕种者所得自留其七！生老病死由青山寨负责……不得有误！” “青山寨所收留子弟，身属山寨生老病死皆由青山寨负责，若无背叛、永不得相负！” “青山寨门下工匠，视同青山寨子弟！生老病死皆由青山寨负责！” 轰的一下，台下所有人全都慌了起来…… 窃窃私语声，争论不休声，不敢置信声，痛哭啜泣声……在这个阶级分明压迫如山一般的世道里，只收三成租子的东主简直就是菩萨在世！ 生老病死……生老病死……生时有所助，老时有所养！病时有所顾，死后有地葬！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吗？这得主家付出多少钱财和努力才能做到？ 李燕皱着眉看着身前这个还有些瘦削的少年……这小龟公刚满十六岁吧？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导他的？他哪来这么大的气魄？ 财来山呼海啸，财去春风化雨……他真的不在乎钱财吗？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 没有什么喝血酒斩鸡头烧黄纸，宋文觉得与其神神鬼鬼的糊弄人，还不如真正的让他们看到好处和希望！ 十二个少年用原木做扁担挑着一只青色石碑，喊着号子一步步从寨门走到山路旁边的一处空地，空地上已经挖好了一处土坑，里面还用石块垒砌了一个凹槽。 一群少年头戴抹额一拥而上将石碑安放在凹槽内，宋文李燕林冲三个手持铁锨走上前来。 所有人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宋文利落的铲起一铁锨泥土碎石，哗啦一下填埋在石碑底座下面…… 众人一起填土，蒙着一块红布的石碑稳稳的坐落在路边，不大不小看起来十分的稳重踏实。 宋文看了看太阳已经临近正午。然后一把扯掉了石碑上面的红布…… 青山寨！ 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开始做自己的事，少年们依旧平整土地帮着匠人建房，佃户家的男人们开始整理田地拔草浇水，妇人们则指点八个女孩子和几个小孩子接手灶房准备饭菜…… 林冲和李燕开始挑选根骨最好的一批少年开始习武，拳法刀剑套路已经简单定下，宋文则带着一个木匠开始布置演武场一侧的锻炼器械。 “这里埋上两根木头，不必光滑一丈高就行！顶上钉一只挂钩！那边是深坑，四尺深就行。四周必须用土砖夯实，不能有任何借力的地方……那边是两座独木桥！接着是溜索……矮墙……浅坑半丈长、顶上拉绳索！还有……还有……” 一个就地取材足足有十几个不同的障碍物、往返长达五十丈的障碍场地慢慢开始成型。 两天后，李燕一脸不屑的蹲在这场地旁边，奚落道:“花里胡哨的，打熬力气有几个石锁大刀大锤什么的不就行了？花这些力气打造这些玩意做什么？管什么用？” 宋文指了指刚刚从障碍场喘着粗气奔回来的林冲说道:“林冲已经试了好几次了，你问问他这东西有没有用！” 林冲只穿着一件短衣，汗水早就把衣服洇湿了。闻言摆了摆手……“若是对厮杀武艺而言，用处不大！但若是在战阵之上或者是军队兵士在街巷里厮杀……用处不小！” 李燕不信道:“这有什么难的？” 宋文摇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是高手，普通人想要迅速的适应各种各样的战阵，街巷野外还是军寨集市……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障碍物和场地都会遇到！这样日积月累的训练，整个人的反应和耐力都会有增长。” 李燕甩掉衣服，鼓动着黝黑的腱子肉说道:“成与不成老子试一下就知道了！” 一趟下来，李燕不说话了。 膝盖上有一处淤青，右手腕也扭了一下……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穿越，现在却是自己在拼命的压制喘息声…… “这玩意……有些用处。” 宋文笑了笑不想戳破他的虎皮，转身对李二郎说道:“酒坊就放在后山，还是由你负责！人手你看着办，老实忠厚的再挑二十个人出来，慢慢的教他们如何制酒！另外，不要一下子把所有工序都教给他们，慢慢观察一下……嘴巴严实知道保密的再留下十个！以后也归你管理。” “二郎得令！” 宋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走，带我去看看那个死骗子！关了多久了？” “七日了！” 第八十五章 王老鬼 宋文踢了一脚地上的破包袱……里面哗啦一下洒落出一堆杂七杂八不值钱的玩意儿。 “这就是那老骗子的东西？” 安春拱手道:“回哥哥，这老东西一来瓦子街我就觉着不对劲了，可惜王东主那些人一听说是哥哥的师父都吓得毕恭毕敬的……” “什么身份问清楚没有？” “就是个浪迹江湖的老杂毛，当过道士，不过度牒是假的！大名叫王大勇，绰号王老鬼……不过不知道真假。招摇撞骗好多年了，但人不算太贪心，自称没有沾染过人命。靠装神弄鬼骗吃骗喝骗几个小钱，来汴梁后混迹在北城土地庙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件道袍，知道哥哥最近不在汴梁便想来瓦子街捞一票！” 宋文翻看了一下破包裹里面的东西，一张泛黄的假度牒、几枚大钱，几件破烂的换洗衣物。几本封皮都没有的破书，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嗯？” 宋文发现有一只瓶子的木塞松脱了，一些粗细不匀的黑色粉末撒了一些出来…… 宋文捻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挺干燥……突然心里一动，然后把安春手里的火把拿了过来，接着抓起一点粉末就撒到了火头上！ 刺啦！呼的一下，一道白光一闪然后一股焦臭刺鼻的味道和白烟猛的扩散开来…… “啊呀我擦……这是……咳咳……这……呕咳咳……这特么是火药吗？” 安春扶着宋文跌跌撞撞眼泪横流喷嚏不断，两个人丢了火把狼狈不堪的从山洞口里逃了出来。 “咳咳……这是毒气弹吗？这老家伙……包里都装了什么玩意儿？咳咳……呕咳咳……” “哥哥，咳咳……这玩意儿好像是军中的火药！做火蒺藜的那种，扔到城底下烧人放烟……呕咳咳……想不到这老道还会配火药……” 过了半晌，王老鬼胆战心惊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两个两眼通红面色不善的少年……其中一个正是那一见面就飞起一脚踢断了自己鼻梁的瓦子街龟神宋文！ 王老鬼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哭嚎道:“郎君啊！我这老朽体弱多病苟延残喘，冒充您老人家的师父只是想混口饭吃，为此老朽还特意去二郎观偷了一件干净衣裳！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老朽吧……老朽再也不敢了啊！” 安春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宋文，也不搭理这老东西。 王老鬼哭了半天，好话说尽也不见这少年郎小龟神有什么表示或者动容、就知道这次是真的遇到劫数了！ 骗子，不管你信不信他、只要你让他和你说话就已经输了一半！剩下的，就看他如何让你的心失去平静，不管是什么情绪，只要你动心动气动怒……就已经上当了七分。 宋文见他口干舌燥浑身发抖，气势和精气神接着迅速的褪去，说明这老东西已经开始绝望了。 “老家伙，你来汴梁做什么？” “我，我撞破了一个金主家老婆偷人的丑事，结果那银妇恶人先告状，说我非礼她！我都多大岁数了……哪还有那心思？” “你多大岁数了？” “老朽浪迹江湖四十载，修道……” “一个耳光，说人话！” 安春上前一步啪的一记大比兜，抽的这老东西眼冒金星…… “哎呦，哎呦……郎君饶命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今年五十有一了……” “怎么看起来跟八十一似的？” “这个，饥一顿饱一顿餐风露宿的，自然老得快。” “练过武？” “懂一点粗浅功夫，对付三两个百姓没问题。” “那四五个少年捉你的时候怎么没动手反抗？” “这个……郎君瓦子街龟神的名号太响亮，又是在郎君寨门外面，哪里敢还手？” “再打一个耳光，老子听见龟神俩字心情不好……” 老家伙一愣，赶紧改口:“啊！老奴不知，郎君饶……” “啪！” “哎呦！唉呀妈呀……郎君饶命，老奴不敢了！” 审问半晌，宋文和安春两个揉着眼睛走出山洞，吩咐两个看守山洞的少年不许与这老家伙搭话，他说什么就当他放屁就是了。 离开这山洞，宋文又来到几座更大的山洞里面查看了一下，原本被青山寨佃户当做仓房避难所的地方现在也有少年在整理拾掇……最大的一个已经被宋文预定为火烧春的生产基地了，搭炉灶引烟囱、修酒窖和仓库，这里可是宋文日后捞钱的主要手段之一……马虎不得。 巨大的山洞里面还不算潮湿，只是需要做的活计确实不少。 回到小院，宋文把那瓶火药摆在了石桌上，旁边正在乘凉的李燕瞥了一眼……“甚么玩意儿？” “火药！” “嗯？这玩意儿朝廷已经禁绝了，只有军器司那边有作坊在造这玩意儿，用来做号炮火蒺藜狼烟墩什么的……没什么鸟用。” 林冲点点头:“还有人装在竹筒里面放火用，不过不实用！军中除了铜锣牛角号，有时候也用号炮整肃三军……不过一些配方流了出去，坊市里也有用这玩意做烟花的，喷起来挺好看的！” 宋文狐疑道:“朝廷不管？” 李燕哼了一声:“我大宋官家仁义，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苛责百姓……” 宋文翻了个白眼:“既然立下法度不许民间私藏私配，有法不依就是纵容国法纲纪败坏……这是因小失大，是不作为！” “你……nnd……说不过你！你弄这玩意干嘛？要是遵纪守法你就自己去开封府自首去吧！” 宋文心里不舒服……么么的自己怎么就没提前准备准备高效土火药配比数据什么的？现在这玩意儿就是鸡肋，大用没有，就是个稀奇玩意儿而已，使用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 其实宋朝时期的各种军事装备已经站在世界最前沿了，除了航海一道、其余的单兵作战装备和各种弓弦武器还有稀奇古怪的什么猛火油柜啦，火球火蒺藜了、号炮火流星什么的样式千奇百怪。 要说都有用不见得，但创意绝对是有的……只可惜了，匠人匠户在整个中原历史上几乎跟低贱奴隶没什么两样！ 家奴还有伺候好主人一飞冲天的渺茫机会呢，匠人呢？做得东西再精巧绝伦也还是低贱匠户，好东西拿给皇帝看看热闹赏几个小钱就烧高香了！哪个文官权贵会在意这些东西？他们在意的只是如何愚民如何保住自己这个阶层高高在上的地位…… 所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应运而生了。所以……保家卫国的武人就被压制到了泥土里，至于给武人做辅助的匠户，那根本就算不得是人！ 聊了一会儿日后少年们习武训练的事宜，又准备安排一些马儿留在青山寨让少年们学会骑马……宋文又缠着李燕出去一趟采购些弓箭回来。最好还能有几架劲弩…… 李燕破口大骂，让宋文自己去找劲弩……还特么劲弩，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想去攻打汴梁？ 第八十六章 王老鬼的用处 王老鬼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没法子……龟神宋文不喜欢人家跪他。 “你会配火药？” “会，不过只能配一点放烟熏人的玩意儿，当不得大用。” “读过书？” “读过！小时候小的确实在一座道观做童子，师父教我读书识字念经文，但学识实在是粗浅的很。” “我现在还是很生气，我师父乃是人间谪仙人！岂是你一个老骗子能冒充的？给你两条路，一是让我打掉你满嘴牙然后扔到开封府大牢！二……” “我选二！郎君让我干啥我干啥。只要郎君高抬贵手赏条活路就成！” 宋文摸着下巴看着这个蹲在地上一头花白头发胡子的老家伙……“我还没说第二个选择是啥呢？” 王老鬼趋媚的笑道:“郎君没有当即把小的揍死，肯定也是觉得小的有用处……嘿嘿嘿……” “别自以为是了，我只是想省点事而已……你听着，可以放了你！但你得在青山寨里做三年事……” “啊！好，好……郎君吩咐啥咱就做啥！” “放心，管吃管住还给你一个月一贯钱……做的好了年底还有赏钱！” “多谢郎君大恩大德啊！” 宋文啪的一下把几本粗浅的百家姓千字文扔在了地上，对老骗子说道:“你行走江湖大半辈子，什么玩意儿都能见过了！我让你先教这些少年识字、也不用四书五经什么的，识字再写字，懂这些就行！而后，每天一个时辰，你分批把你行走中原各地的江湖经验和离奇古怪的真人真事还有各地有什么声望高的江湖人士……把这些事情给他们好好讲讲！” 宋文站起身按着短刀说道:“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行走江湖民间需要注意的事项！那些路容易遇到山贼，哪些人只会作奸犯科！哪些人不能轻易得罪，总之……我要你把你的江湖经验仔仔细细的传授给这些少年！” 王老鬼点头答应道:“谨遵郎君之命！” 宋文撇了撇嘴:“别夸大其词，别胡说八道！你明白，我这里也有行走江湖的侠士，敢糊弄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张嘴了！如果你做得好，以后这青山寨就是你养老的地方！我保你一辈子不愁吃喝还能每个月有钱拿……明白了吗？” 王老鬼抹了一把老泪，单膝跪地抱拳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王大勇混了一辈子没出息，居然临老了得遇明主……” “你滚一边去……你以为你是姜太公呢？好好做事就是了，青山寨里的规矩好好记住，违背了那些细则你就得加倍受罚……然后我再另外收拾你！” “小的遵命，郎君就瞧好吧！” “还有，把你的骗术好好的总结一下，什么人用什么法子骗，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忽悠！仔仔细细的想好了，最好写出来……然后，你自己寻摸，要偷偷的踅摸！找两个能学会你骗术的孩子出来，然后悄悄告诉我，你要是能教出两个诡诈精明的徒弟，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加上一座小院，你娶老婆做新郎都够用了……” 王大勇双膝跪地铛铛磕头……“郎君，您就瞧好吧！这五十两银子一座院子，老奴要定了！多谢郎君恩德，多谢郎君恩德……” 宋文打发走王老鬼独自一人来到前院的大树底下，一圈佃户老农正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夏天的庄稼，地里缺了多少水、哪里生了虫又要减产多少…… 见到宋文，几个老佃农赶紧起身施礼见过东主。 宋文只套了一件薄麻布短衣，手里还拎了一把土蒲扇，回礼后拉着老佃农一起坐在石头上问道:“我看了地里的庄稼，除了六十亩麦子还可以，剩下的坡地和薄田种的粟米和豆子长得都不太好……” 一个老佃农叹息一声:“不瞒小郎君，您买庄子花的这上千贯银钱确实有点赔了，大片大片的山地种不得庄稼，缺水啊！” “这几年不缺雨水，能不能在山上挖几个蓄水池什么的？用小沟渠把雨水引到池子里，旱时再放水浇庄稼？” 几个老佃农面面相觑……“山石多缝隙，土又少……哪里能存得住雨水？” 宋文老脸一红……“哦，忘了这一茬了……现在也没有水泥这玩意儿……那个……与其在那地里白费种子和力气，莫不如不种庄稼了，直接种上耐寒的树木如何？我不差几年的小收成，你们知道什么耐寒一点的果木树吗？” “山顶上旱得厉害，怕是只能种枣树！” “半山腰那边好一点，应该可以种核桃树……” 宋文挺高兴，摇着蒲扇说道:“那就准备准备，今年过后来年就提前预备好树苗、冬天就提前把要种果树的园子翻整好，大不了咱们烧几窑砖费些本钱修几个小水窖……果木用水比庄稼少很多的。” 几个老佃农点点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愁容……这改种果木好是好，可等着果木成熟得好几年！核桃之类的怕是得七八年……这几年自己这些佃户的土地可就少了许多，万一赶上雨水充足的好年景那可就少得了许多粮食！ 宋文恍然大悟，笑道:“别担心那点粮食了，你们也知道我是在汴梁做生意的！不缺你们那点粮食，也不会让你们全指着土里刨食的。实不相瞒，这青山寨、我最看重的就是面积足够大位置足够安静，往后我会在这里开办一个酒坊……还有铁匠铺子什么的，这附近的瓜果梨桃各色果子出的也多……我还打算用这些东西做原料做一些点心还有罐头什么的，以后、你们做工赚钱还花不完，就别担心那点粮食了！” “啊？小郎君要做这许多生意和作坊？收果品……不容易存放的，离汴梁至少也有近两天的路程，酒水还好一点……点心什么的不会放坏了吗？” 宋文摆摆手:“这些东西不用你操心，你们趁着现在地里农活不多就出去转转，四乡里左近都出产多少果品出产多少数量，还有哪里的泉水最好的……这些资源什么的帮我查清楚一点，还有、认识什么泥瓦匠会烧窑的烧砖的，烧瓷器陶器的也留意一些。” 年纪最大的老佃农拱手道:“郎君如此年纪白手起家就敢做这么多这么大的生意……真是让老朽五体投地啊！郎君的意思我等明白了，这方圆百十里内所有出产和有本事的匠人匠户……郎君这是要了如指掌啊！郎君放心，咱们几个老家伙这就回去招呼家里人，没事的全都带着干粮出去晃悠……肯定把郎君想知道的事情都记下来带回来！” “好！不会让你们白跑腿的，每个人一天十文钱！带回来有用的信息再赏十文……要是能寻到有本事的，身后没有乱子牵挂的匠人，赏一吊钱！” 几个老佃农顿时两眼放光…… 第八十七章 龟神回汴梁 老佃农们急火火的回家安排年轻人出去搜集情报了，宋文招了招手……李二郎和安春两个在不远处突然钻出来来到宋文面前。 “郎君有何吩咐？” 宋文笑了笑:“你们俩虽说是我的老班底，可也用不着一起跟在我后面寸步不离的……平时留一个陪着我就行了！武艺读书更不许落下了，记住了吗？” 李二郎和安春两个各自手下还有一票兄弟……作为最早追随宋文的少年，要说他们两个之间、还有小乞丐帮和酒坊少年帮之间没有竞争……那是不现实的。 宋文也不怕这种竞争，只要不让他们有根本利益的冲突，这种竞争反而是好事！ 现在安春和小乞丐们已经开始渗透进瓦子街的所有生意之中了，所有的小龟公茶壶和姐儿似乎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而酒坊少年则武艺精熟更加团结，还有李燕这半个师父做靠山。 如今两伙少年已经开始无师自通的在八十多个新来的少年之中树立威信和拉拢人心了……宋文对此更是开心，一层层的把控好方向就行了，自己总不能老是靠自己一张嘴一个个的去掌握这些少年？ “你们各自选三五个得力机灵的兄弟，和青山寨的年轻人一起结伴下山。先用他们摸清四乡里的道路和村镇寨子、再独自摸清楚这里乡老里正还有那些有钱有势的权贵地主之类的人，有名有姓的泼皮贼人也多打听一下！” 李二郎拱手称是，安春则拱手问道:“哥哥可是要坐稳青山寨提前摸清楚那些是潜在的对头？” 宋文摇摇头:“这个穷不拉几的桃山县，连个正经的县令都没有，能有什么配做我对头的？这是让你们提前熟悉一下这些事情，以后咱们是要出去做生意的……新到了一地这些事情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就摸得清清楚楚！然后才能找机会落脚做生意，同时避开风险和麻烦！” 李二郎和安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宋文摇着蒲扇接着说道:“二郎，过几天我就会带着安春回汴梁了，我这老窝可就交到你的手里了……千万不能懈怠，三日就派人给我送一封信。李燕叔叔是个懒散的，管不好许多琐碎的事情……我给你派一个账房，一应支取在他那里支银子铜钱，还有库房钥匙也放在你的手里！” 李二郎一拍胸脯，激动的抱拳答道:“哥哥放心，有俺们几个在，哥哥的寨子还有库房一应肯定安然无恙！” 宋文点点头:“多熟悉熟悉这些事情，咱们都是苦命人……生来没有长辈可以依仗！所以就算再年轻咱们也只能撸起袖子硬上了……我们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一个老窝都看不住做不好，那怎么行？” 安春突然抬头问道:“哥哥，你从不在汴梁买房置地，难道是想带着咱们这些兄弟出去闯荡一番吗？” 宋文看了看两个少年，轻声问道:“敢么？” 两个少年单膝跪地……“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咱们也要陪哥哥一起闯一遭！” “哈哈哈哈……”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和一众少年摸爬滚打十几日的宋文悄悄地起了身，在李二郎和安春的陪伴下轻手轻脚地来到几排房子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少年们。 披着一件薄斗篷，宋文一边走向青山寨寨门口一边叮嘱着李二郎…… 生活上要照顾好这些孤儿，习武读书要严格要求这些孩子……教书先生暂时就只能用王老鬼，有些事情要提防他一点。李燕的酒要藏好了，不许他贪杯不许他对孩子们打骂过甚……账房先生过两日就送来，要好好尊敬不许怠慢…… 一辆乌蓬马车静静地停在寨门外，驾车青年的另外一侧坐着忠心耿耿的安春。林冲则骑着马戴着一顶斗笠等在车旁。 宋文回头看了看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青山寨，走了几步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带着众人一同埋下的石碑……青山寨。心里居然满是浓浓的不舍……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和腌臜生意，没有那么多绝望无助和生离死别……这里是自己心里真正的家吗？ 一丝异样的感觉升起，宋文回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少年少女居然全都起了身衣冠整齐的站在寨门里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汴梁了…… 所有人都死死的看着宋文，看着这个在颠沛流离与地狱中拯救了自己、还把自己当做自家子弟养育教导的小郎君…… 所有人拱手施礼……依旧默默的看着自家的小郎君，看着自己的恩人和主人！ 宋文捏着衣袍的手指略微有些发抖，突然大喝道:“前路漫漫，世事难料……好好的读书习武，好好的和匠人农夫们学本事！以后，我等兄弟……一起在这个世道里拼一个光明正大的前程！” 近百少年神色激动的轰然答道……“谨遵哥哥号令！谨遵哥哥号令……” 远处的李燕叹息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小龟公，总算是没有直接喊出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胡言乱语！前程……前程……但愿他能带着这一票兄弟们用手里的刀枪和头脑为朝廷为百姓建功立业！ 林冲一提马镫，胯下的黑马拨楞一下头颅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宋文乘坐的马车缓缓上路，渐渐消失在夏日的薄雾之中。 梁师成这日安排好了宫里皇帝的一应事宜，又出手惩治了几个妄图在官家面前露头的家伙，晚上掌灯时分才坐着轿子回到了皇城西南边上自己的那座府邸。 每日陪王伴驾，梁师成总得隔着三四天才能回一次府邸。几个侍妾更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自己老爷一面，不过摄于梁师成大宋隐相的威势，那绿油油的小帽倒是没人敢给他送两顶……只是苦了几个虎狼年纪的妇人，每日里寂寞如雪枯守高堂。 梁师成刚随手翻了几张信札和条子，那个心腹管家便躬身站在书房外间轻声说道:“启禀老爷，瓦子街的宋文宋东主带了礼物前来请安，老爷可否赏他一个面子……？” 梁师成的面皮已经有些松懈得厉害，快六十岁了……似乎净身后的伤害开始迅速摧残他残余的健康，头发已经花白、只是眼神依旧精光内敛不时间更是显出一丝狠辣和阴沉。 扫了一眼这老心腹，梁师成嘴角微动轻声说道:“你对那小龟公如此上心，可是收了不少好处吧？” 心腹管家弯腰如虾米，讪笑道:“什么都逃不过老爷您的法眼，一个商贾龟公……定无大事，小的这次算是贪心了。” 在梁师成这种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要是想着瞒天过海当他是傻子，那就是找死！适当的露些马脚坦荡一点反而能让他放心一些……这里面的度极难把握，这心腹管家可谓是玩得炉火纯青。 梁师成不在意底下人贪心，但要在他可以容忍把控的范围之内……比如这种低贱人物的巴结和贿赂，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可一旦这心腹管家敢收受朝廷官员尤其是王黼蔡京之流的收买和拉拢，那梁师成不介意汴梁城外的乱葬岗里面多一具面目全非的无主死尸。 “带了什么东西来求见？” “回老爷，可是真正的稀罕物……老奴眼拙，但看得出疑似当年南朝的宫廷物件！” “哦？倒是奇怪了……让他进来吧！” “是，老奴这就让宋文进来拜见。” 第八十八章 梁师成的笑容 几支牛油蜡烛映照下，锦盒之内的一条錾花银板腰带熠熠生辉。錾刻精美的银板之上镶嵌着一粒粒光芒柔和的珍珠和一枚枚红色蓝色打磨光滑的宝石。 梁师成赞叹道:“宝物……居然真的是宝物啊！你说这真的是南朝当年的宫廷旧物？” 那心腹管家俯身道:“老爷，南朝国祚未灭刚刚俯首称臣之时就有一批宫廷器物进贡给我大宋管家内廷，老奴祖上曾经在内廷官造处供职，家里现在还有这些东西的图样呢！已经覆灭的几家王朝，各自有特色的器物珍玩老奴都是了然于胸。况且，那腰带带首之内还錾刻着锦洞天三个字、正是南朝最鼎盛时期的御用之物……但我大宋君王圣明，坐拥天下之后大宋官家历来节俭……并不喜这些奇巧珍贵的饰物，所以这些东西当下愈发显得稀奇了。” 梁师成点点头:“我大宋文风鼎盛却不浮夸，士人权贵最喜雅致清隽的路数……不过，呵呵呵……算了算了，此物委实不错。那宋文可来了？” “回老爷，宋文已在外厅等候。” “让他……让他进来吧！” 宋文跟在梁师成这管家身后，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向院子侧门，管家捏了捏自己袖子底下的那块沉甸甸的银子，轻声说道:“宋东主，咱家老爷对你的礼物很是满意……但，你可知道，送礼一事最是讲究走心！礼物再珍贵，却永远不可携礼有求……那样就落了下乘了。” 宋文拱手答道:“多谢管家提携，小可记住了。” 管家点点头:“若有所求，略微透露一二即可……不必露骨太过，否则也可能适得其反呐……” 又一块银子悄悄地塞进管家的衣袖，管家一愣、指了指宋文低声笑道:“活学现用是吧？你这臭小子……快进去吧！” 管家收了银子，站在门口大声禀告道:“老爷，宋文带到。” 梁师成慵懒的声音冷冷响起:“让他进来吧！” 宋文走进书房，见梁师成一身松散道袍坐在一张横榻之上、手边摆放着一只锦盒，里面正是自己从贼人老巢搜出来的那箱器物里最华美的腰带。 宋文躬身施礼稳稳当当的说道:“草民宋文，见过梁大人。” “嗯，不错……起身吧！” 梁师成随意的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倒是躲清静消失了许久，不过你可知道你那瓦子街现在可是火得一塌糊涂……四大青楼气不过，托了无数的门路要拆了你们七家青楼联手，甚至都惊动了几家皇亲权贵！” 宋文微笑着躬身答道:“所以小可才暂避锋芒出去购置了一座几百亩的贫瘠田庄，瓦子街的事情、怕是在大人眼里不过些许小事而已。” “你买了田庄？汴梁附近哪还有什么像样子的田庄？好的地方良田不是在皇亲国戚名下就是在权贵阁老手里……哪里轮得到你来买？” “都离了汴梁快三百里了，桃山县西北山里的一个小田庄，只有几百亩地和一片荒山……嘿嘿，就是穷了一点。” 梁师成哑然失笑……“没出息，穷乡僻壤……那里算的什么汴梁外的田庄？瓦子街的事情你还是得好好去做，那些眼热的人自有咱家看着……还有，四大青楼又要选花魁来壮声势了，瓦子街要不要也推举出一个花魁来和他们斗一斗啊？” 宋文思索一下摇了摇头……“回大人，草民觉着瓦子街不能跟着他们的套路走。四大青楼的花魁一道靠的是文人墨客口耳相传吟诗作赋造声势……他们已经玩得轻车熟路了，我瓦子街要是跟着他们走怕根本就不是对手。” 梁师成似乎有些失望，只是点了点头。 宋文却接着说道:“往年的花魁盛会都是选在中秋佳节，由四大青楼各自推出自己的花魁选一处园子同台竞技，我瓦子街决定也在今年中秋佳节推出自己的盛会……极乐天！” 梁师成眼前一亮！ 外朝里面权贵阁老们党争不休，内廷里面也从来都没有安静过一时半刻。现在的内廷太监之中，童贯素有能征惯战之名被皇帝委任于外地位极高。 对内，梁师成则侍立于帝侧沉默寡言工于心机！杨戬虽在几位太监之中内廷官阶最高，但年事已高身体虚弱不堪，所以出身于掖庭所的李彦现在已经暂露头角。 李彦虽然对杨戬和梁师成毕恭毕敬，但出身掖庭的他把女色一道看得通通透透，最会选一些才色兼备的女子来逢迎皇帝…… 好在官家赵佶的后宫还算安稳，同仇敌忾之下硬是没让李彦安排的女子们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被敕封……要不然，怕是现在的官家后宫都得一片大乱。 梁师成不怕自己的地位不稳，因为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官家赵佶的心思深沉、对权谋一道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童贯用来压制武人同时分散内阁文官的军权，自己则侍立君侧隐隐震慑内阁和中书门下几个敏感之地。 老杨戬用来稳定后宫，至于这李彦嘛……纯属一真弄臣，属于皇帝随时都能踢出去一刀斩首用来背锅泄愤回血的好奴才。 但，梁师成深知、长此以往让李彦把官家赵佶的取乐之事牢牢把持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说不必急着对他下手，但适当的让官家赵佶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李彦一个懂得哄皇帝开心的奴才，也是好事。 利用宋文这小龟公适当哄哄官家赵佶也是个不错的手段。 梁师成抬了抬眉毛，突然问道:“若是咱家收你为徒召你净身入宫，你觉得如何？” 宋文一下子目瞪口呆…… 梁师成拍打着自己的膝盖接着说道:“你的心思，七窍玲珑……尤其对这人间风月一事，把握得比那自称风流才子的一众酸丁还要厉害百倍！瓦子街现在声名大噪驰名大宋……你若是能入宫，怕是哄得官家龙颜大悦也不过翻掌之间！若是再有咱家回护着，几年之后让你混个小总管之位甚至再搏个爵位也未尝不可……到时候，现在外朝那些在你面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权贵官员、一个个的都得对你巴结逢迎笑脸相对……” 宋文现在只想跳起来一拳捣死这个死人妖狗太监！ 当个小龟公都已经让老子恶心的要死了，还想让老子割了蛋蛋去当太监？老子穿越一回连童子鸡还没丢呢，就这么血淋淋的割了？老子宁可现在就反出汴梁去青山寨扯起大旗造反……要是造反不成大不了老子再逃去江南投方腊去！ 宋文咬着后槽牙答道:“回大人，小子从不敢有如此奢望……还有，还有恩师曾经说过，他老人家传给我的大都是些江湖小道和红尘手段！让我永远不可有觊觎朝堂仕途的心思，要不然小子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哦？还有这种事……” 梁师成的眼神闪电一般在宋文的脸上扫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鄙夷或惶恐的神色，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出息、不识抬举……不过瓦子街倒也确实离不开你，你那什么中秋极乐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宋文面色一松，拱手答道:“那可是一件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盛会……” 这都是放屁……宋朝人难道有谁听说过大天朝春晚模式吗？ 第八十九章 极乐天大舞台 管家抻长脖子，跟个乌龟一样在门口探头探脑……这小龟公已经进去足足一个多时辰了，真是奇哉怪也！往日里就算王黼蔡攸这些权贵重臣和自家老爷也没有这许多话可说啊？ 这小龟公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老爷如此看重？ 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的端来一只茶盘，上面摆着一壶自家老爷最喜欢的龙凤团茶。 管家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再加一只茶盏，小心送进去吧！” “是。” 小丫头回身到旁边的外间加了一只茶盏，随后蹑手蹑脚的端着茶盘走进书房，倒茶时忍不住好奇的抬头看了看、究竟是哪家的年轻公子如此得自家老爷看重？ 面色白皙唇红齿白，就是略微瘦弱了些……怎么看面相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梁师成咳嗽一声，把这小丫头吓得俏脸煞白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你这小龟公，恁是天生就招天下女子喜欢不成？连老夫这侍女都要被你勾了魂去……” 宋文赶紧答道:“大人赎罪，可不是那侍女多看、而是小的适才见这小姐姐生得美丽多看了几眼，唐突了……” 梁师成皱了皱眉，点点头:“你倒是个心地好的……难得，难得啊！你刚才说的这个……晚会，这个极乐天……果真是奇思妙想不断，你这些心思若是能用到正地方，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宋文一听就是一哆嗦，这死人妖狗太监是不是还惦记着让自己净身入宫给他做徒弟呢？ 宋文哀嚎一声:“大人！小的就适合在这万丈红尘之中打滚，权谋一道真的不是小人擅长的……” 梁师成笑着摇摇头:“你这厮就不能听完再哀嚎？老夫想的是要不要把你的身份洗白了，然后把你托付在哪位重臣身边做个亲随佐吏……将来修些学问也好在官家那里给你寻个出路！” 宋文狐疑道……“这个……还是算了吧！小的对老大人铭感五内，能在市井之中给老大人尽心效力小的就已经知足了……” 梁师成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去吧！这些事情不能光靠嘴皮子……教坊司那边咱家会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李彦那边的孝敬不可少了，要不然他还以为咱家的人不懂规矩……明白了吗？” 宋文微笑着躬身施礼:“小的明白，老大人放心就是！” “嗯……还有，这件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宋文瞥了那条多宝腰带一眼，语气诚恳的说道:“这是小的在回汴梁的路上从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手里得来的，花了足足一百两……那几人土布衣裳脏不拉几的，似乎是土里刨食的农夫，说是种田时在沟渠底下挖出来的！” 梁师成皱了皱眉:“土耗子？莫不是盗墓的？” 宋文故作诧异道:“土耗子是什么路数？大人，那些人看着不像是贼人啊！” “没事，你下去吧。” “大人保重身体，小的告退了。” 那管家略带好奇的一路把宋文送出了梁师成的园子，在后院门口问道:“某家看你和老爷说什么极乐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文答道:“一个和汴梁四大青楼花魁大会相抗衡的玩意儿，算是一台戏吧？” “戏？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调俗曲？只有那些俗不可耐的贫民野户才喜欢那些玩意，那怎么能成？你要是用这个跟咱家老爷夸海口、小心你的脑袋啊！” 宋文微笑道:“管家放心，这个……不但会轰动汴梁，还能给咱们捞一大票银子！” “啥？办这玩意儿还能挣银子？” 宋文潇洒告辞，留下管家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二日，宋文又一次在那间茶楼三层包间外面的露台上露面了。 没来由的，所有管事龟公茶壶和窑姐一见到这身影莫名的就心安下来……这些日子暗戳戳的那些针对瓦子街的蠢蠢欲动也瞬间安静下来。任谁也想不通，一个看似无权无势的小龟公，居然已经在汴梁的花街行业里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宋文抱着胳膊无视底下一众姐儿抛来的媚眼、看着瓦子街最大的一处空地……那里原来是一溜小瓦棚，据说瓦子街一来是因为青楼瓦舍得名，二来那些当初落户汴梁的小青楼瓦舍就是靠着那一溜破破烂烂的瓦房席棚起家的。 当初改造瓦子街，宋文看那些破烂瓦棚房子不顺眼，直接把那地方给清空了。留下好大一片空地，然后找了一些杂耍艺人什么的在那里落地卖艺活跃气氛。 “嗯，三面改造看台一面起舞台……后面设好更衣室和休息间，贵宾台要放在二层……不行，不能露天。木板做隔断、顶棚做成能拉开的席棚……既然要做就做个汴梁最大的！” 安春的声音从露台外面响起……“小郎君，王东主求见！” 宋文回过身，王志为正嬉皮笑脸的从安春身后探出头来……“我说文哥儿！你又不是什么官宦子弟豪门权贵，这手下兄弟怎么跟个小管事一样这么多规矩？” 宋文笑着摆了摆手:“无规矩不成方圆，来就来呗，怎么还带着礼物？” 安春拱手相让，王志为大喇喇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一只绣墩之上，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是当初你那四海酒坊酿的火烧春吗？简直就是毒药嘛……又上头又难喝！” 宋文接过一瓶现在归属内廷产业的火烧春，拧开瓶塞子只一闻……好家伙，一股后世医院厕所的浓重味道瞬间把他呛得一个喷嚏！ “一群废物，没得糟蹋好东西……” 王志为疑惑道:“你让小龟公给我传信，到底是什么事？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尽管开口就是！” “当然是赚钱的生意！” 王志为眼睛一亮，兴奋道:“这感情好！比瓦子街还要赚钱的生意吗？” “那倒不是，不过这个属于一刀见肉的快钱……而且是别人上杆子给你送钱的那种！玩的好了，以后每年都能收两三茬庄稼……还有，若是能牢牢握住了、以后大半汴梁的欢场女子或是风流人物想冒头，都得由咱们说了算！” 王志为的眼睛几乎射出绿油油的光芒……“哦？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生意？” “极乐天……” 宋文指了指窗外那块面积不小的空地，开口说道:“投一大笔钱，打造这汴梁独一无二的一座极乐天大舞台……再集中我们能掌控的所有能歌善舞者，有独门绝活者！还有八面玲珑会讲古说书的人，甚至是奇形怪状的江湖异人、杂耍戏法的班子……由我来亲自打造出一台大戏，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的大戏！” “还有，有奖征文现场评选！歌颂大宋天下太平的第一名有奖，评选最佳歌舞魁首的第一名有奖！现场还可以赠送美女特定的花篮花束，甚至是花台花门！” “还有……我会把汴梁的、还有一些流传较广的小曲小调改编成戏剧，一折戏剧一个故事！十几折戏剧就是一个典故或者前朝的传奇……还有，我已经和隐相大人谈好了，教坊司那边可以收钱出人，适当的用官妓歌舞丝竹来做压轴节目！” 宋文越来越兴奋，仔细跟王志为描绘出一座气派恢宏包罗万象光怪陆离的综合大舞台！ 上到美女花魁，下到地方小调编成戏剧、还有杂耍歌舞异域风情，还有说书讲古各式各样的娱乐手段…… 极乐天！ 王志为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按宋文所说，座位包厢可以卖钱！茶果酒水可以卖钱，赠送花篮要收钱，甚至用哪家的茶叶、哪家的绫罗绸缎、哪家的酒水菜色……谁家的桌椅板凳，都要收钱！ 这是广告……广告是什么玩意儿？每一期的极乐天开门迎客，都要有主要赞助商和协理赞助商……三教九流各色商行，甚至连财雄势大的权贵都可以直接花钱砸名字！以某人某酒楼某粮行某银楼某船行某个忘巴蛋的名字都可以…… 王志为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宋文……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宋文深呼吸了一下，呵呵笑道:“只要能赚钱，管疯子叫爹都行……” 王志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爹！你是真疯了……” 第九十章 导演组总导演 六个管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王志为作为在座的唯一一位东主摇了摇折扇开口说道:“文哥儿，总费用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每家一千五百两！” 众人一听心里都是一哆嗦……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宋文拍打着自己的脚踝笑道:“这还不算请教坊司歌舞乐人的钱，没算给文人墨客做花红的赏钱……甚至还有给表演艺人的辛苦费和姐儿们的茶水费……” 一位管事拱手问道:“文哥儿，这么多的银子，就这么打造极乐天……是不是有些仓促？” “你们是不是信不过我？” “不敢不敢，咱们哪里敢啊！” 宋文忍着怒火说道:“这极乐天就是瓦子街日后不次于青楼皮肉生意的一笔大财！但你们如果有信不过的，可以直接退出……不过，日后再想入瓦子街、怕是绝无可能！” 原本因为彼此竞争和外人鼓动有些互相较劲的几个管事立刻就面色尴尬至极…… 宋文站起身来……“老规矩，除了王大官人剩下的立刻回去问问自家主子！有想退出的，瓦子街的股份和地盘剩下的六家想拿下来怕是轻而易举……不必担心自家的青楼卖得太贵了。” 第二日，几个匠人头目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一张纸。上面是一座闻所未闻的巨大建筑…… 砖石做基础，上面一侧是结结实实的两层屋子，可第二层头上居然什么都没有！粗大的绳索架构在屋子顶上。好像四周全都是防水的油布。剩下三面也全都是座椅，正北方一座高大的舞台、后面还有功能齐全的更衣室和休息间。 宋文瞪着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对几个匠人说道:“好好做，不明白的就来问我……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了……” 事情转瞬就传扬了出去，原本就憋屈愤怒的四大青楼全都沉默了……这小龟公到底又要做什么事情？极乐天……粗俗不堪的名字，怕是又会狠狠赚一笔钱了吧？ 买木料砖石，铁匠炉子木匠场地也叮叮当当的开始干活，空地四周拉起草帘子又开始营造神秘感…… 宋文则施施然的开始在汴梁街上游荡。这第一场极乐天演出的赞助商，有些难寻啊！ 高阳正店的孟掌柜面色有些难堪的给宋文倒了一盏茶，迟疑道:“宋……宋东主，那火烧春一事……唉，不是老朽不肯帮忙，实在是得罪不起那王黼王大人啊！” 宋文呵呵笑道:“孟掌柜这是说到哪里去了？火烧春的烧造之法是献给官家内廷了，但四海酒坊这招牌还在我的手里呢！况且，这次在下来孟掌柜这里、是谈新生意的！” 孟掌柜叹息一声点了点头……“算了，宋东主不记恨老朽就行……但这赞助冠名、老朽真是闻所未闻啊！不知这极乐天……” “教坊司的歌舞，瓦子街的当红姑娘，还有驰名汴梁的所有奇人异事杂耍戏法……总之，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啊？何时何地要表演多久？” “就在瓦子街里面，新建的极乐天大舞台足足可容纳九百多座位！还有十二座包厢！演出定在中秋佳节正午，大舞台里面有饮食酒水瓜果点心……各自商品都有专门的包装，上面会印有点心吃食酒水出自何地的字样！” 孟掌柜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宋文接着说道:“此外，整个极乐天大舞台的外墙之上，悬挂的条幅和彩带，舞台上的横幅、喝水的瓷杯茶盏，甚至茅厕马桶之上都会印有商家标识！” “啊？这也可以？” 宋文微微一笑……“我知道，所有这些广告赞助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瓦子街极乐天大舞台到底有多火爆，有多吸引人……所以，这第一次赞助我只预定下这一次！主赞助商一百两，其余免费提供各色商品的各个商行店铺只收十两……也就这么多了。” 孟掌柜咬着后槽牙低声问道:“你是说，已经有商家宁可不要钱也要给极乐天提供货品吃食东西……然后还得给你一笔钱？十两银子？” 宋文皱了皱眉头斜眼看了看这一肚子精明肠子的孟掌柜……“孟掌柜这是信不过我宋文的能力和信誉喽？我若是想做什么大事，可有失手过？我说这极乐天能赚钱的同时也能让诸位赞助商的名号名扬四海，您还不信吗？” 孟掌柜突然间愣住了，这宋文可不是当初跟在几个落魄权贵子弟屁股后面在擂台上与辽人赌命的小龟公了……现在宋文瓦子街财神或者龟神的名号汴梁市井之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宋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白樊楼和潘楼与我有过节，所以我就压根儿没去找他们……不过，白樊楼的掌柜今早就派人给我带话，若是有合作的机会、他愿意登门拜访好好商议一下……” 孟掌柜一见宋文起身要走，立刻一把拉住宋文的袖子急切的说道:“宋东主莫要着急，老朽一时糊涂了……这一百两赞助银子，高阳正店掏了！” 一辆辆马车和独轮小车呼呼啦啦的开进瓦子街，所有人都看稀奇景一样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小管事满头大汗的吵吵嚷嚷，争抢着把自家的货物点心物事往瓦子街的库房里搬……然后再去瓦子街的大账房那里交银子。 王志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对露台上一脸淡然的宋文说道:“真是活见了鬼了……这些家伙都疯了！白白提供点心物事不要钱，还转过头来给咱们钱！” 宋文嗤笑一声:“你懂什么？这只是一次的钱……以后，极乐天大舞台的赞助费，要翻上十倍都不止！他们这一次……赚大发了！” “我擦……都是疯子，都疯了！” 王志为把宋文的口头禅给学了个十足。 安春带着小福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二人对宋文一抱拳……“见过小郎君！” 宋文点点头:“事情可办妥了？” “印了一千册！” “拿来我看看……” 安春从怀里取出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里面居然是第一次极乐天大舞台演出的简介和概况。 第一页上是一幅画，看体态像是春娘！一身胡姬的热辣装扮正做胡璇起舞的姿态……后面是各个瓦子街当红姑娘的名字和简介，还有杂耍艺人的绝活……几个唱曲的姑娘已经把宋文简单排练的一出戏剧操练纯熟了。 红拂女夜奔！ 取材自大唐王朝军神李靖和妻子红拂女在隋朝末年流传下来的神奇演义…… 王志为和安春讨了一份小册子，仔细看了半晌……然后满脸兴奋的说道:“足足演三个时辰！了不得，了不得啊！怕是宫里的官家饮宴歌舞也没有如此规模和气度？人间盛会……人间盛会……不愧敢自称极乐天啊！” 宋文皱了皱眉:“下面就是门票的问题了……一千门票，赠送出去给各家皇亲国戚和权贵大臣的有三百都张！这些一文钱也拿不到，不过只限这一次……剩下的，按距离舞台远近和档次不同分别定价！” 王志为神采飞扬的问道:“要卖多少银子一张？” “一二三等座位，一两二两三两银子！包厢以后十两二十两！” 王志为咽了一口唾沫……“奸商，真特么的贵啊！” 第九十一章 筹备中 砸钱！狠狠地砸钱！ 极乐天大舞台在金钱的刺激下开始迅速成型…… 一座前所未见的巨大建筑在海量木材和砖石加上篷布的堆砌下傲然而立。 宋文又开始了疯狂的工作模式，一点点的指点匠人装修和布置，几家家具作坊按照宋文提供的图纸开始打造各式桌椅和用具，家具上面烫着作坊大大的名字……吴氏家具坊！ 旁边还有宋文帮忙想出来的广告语……神仙居用，巧夺天工！吴氏家具、传承百年！ 但宋文操心最多的，还是整个节目的安排和操练。 几十个瓦子街的姐儿都要隔日一次来瓦子街一座仓库里面排练节目、宋文亲力亲为采取和这些姐儿一对一口对口的全力指导……看得王志为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春娘被宋文任命为总管，小福子为副总管……加上几个心狠手辣的老嬷嬷，所有女子都被管制得服服帖帖。 精挑细选的杂耍艺人要适应不同的表演场景和紧张轻松变幻不停的背景音乐！除了教坊司的丝竹管弦，还有西域胡人的胡笳胡琴羊皮鼓…… 歌舞编排由春娘和宋文商定，剩下的语言类节目由宋文和王志为两个审核指导……最关键的串联和活跃气氛宋文则找了两个八面玲珑的大茶壶来负责，最关键的八场戏剧则是宋文自己一个人负责编排审核…… 四大青楼有些莫名其妙，奸细探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回去一述说，四家管事全都是满头雾水……说书讲古的怎么能和跳胡姬热舞的搅在一起？胸口碎大石的和丝竹配合？ 不管了，今年的汴梁花魁选举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各家青楼各自推举出才色兼备的美女角逐汴梁花魁行首的位子……先用花魁压住瓦子街再说。 宋文背着手站在包厢的位置，低头看着巨大的舞台和逐渐成型的各种装饰物……心里不由得有些可惜，这年代……没有灯光效果实在是太遗憾了。 要是能有光影效果，宋文就敢把晚会放在晚上开幕！那样的话宋文有把握让现场观众彻底疯狂起来…… 一份份印制精美的小册子开始悄悄地在汴梁市井之间流传起来。 中秋之日，极乐天！ 所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还有肾功能还凑合的权贵官吏全都好奇起来……瓦子街宋文又要搞什么玩意儿？ 席棚已经遮不住巨大的建筑物了，远远望去、一座如巨大宫殿一般的建筑物居然呈圆形拔地而起。 渐渐的，瓦子街的游客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要趴在席棚外面向里面仔细看看……然后瞠目结舌感慨万千的离开，再暗自打听起进这极乐天大舞台的门票和入门资格。 汴梁莫园……距离西边的艮岳皇家园林只有半里之遥，园子不大却清幽雅致、里面种着成片的各色菊花，初秋之际如一片花海一般，配着苍松翠柏粉墙黛瓦让文人墨客很是流连忘返。 明天就要在四家青楼之中选出一位今年的花魁行首了，最后夺魁的那位娘子、往后一年的缠头银子和茶围银子怕是得长上十倍都不止！ 上流社会玩的是什么？是身份，是地位……睡花魁难道不是最有面子的事情吗？ 就连那些肚子里有些墨水的穷酸也在翘首以盼！ 文艺界嘛，风流人物和青楼从不分家啊！花魁有时候愿意用这些穷酸来装点门面显得自己不是那么贪恋钱财……穷酸们当然想着的是白嫖！或许还能从花魁娘子的手里落几个银钱……再留几首骚诗伤春悲秋的吟哦一番捞些名声。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游戏，就好像当年混迹花丛的柳永柳三变……那就是个把这游戏推到极致的天下第一穷酸！ 科举不力就为青楼娘子填词作曲，在市井之中混出一个偌大的名头！走到哪里都有青楼娘子投怀送抱以为风流韵事…… 但宋文不相信，一个一穷二白老眼昏花埋拉巴汰的老家伙，就算再有才华能有几个青楼娘子真心喜欢？老茄子味道好不成？就算老茄子味道好，可又老又蔫的有什么意思？ 无非各取所需而已，柳三变要白嫖白吃白喝、青楼娘子要个心慕才子的清高名声。 王志为算是有个权贵士绅子弟的身份，也不知道怎么搞了两张莫园的请帖，带着宋文施施然的在中秋前两日来看热闹。 这几日每天都有一位四大青楼推举出来的娘子在莫园里面表演才艺展示风姿、一个个使劲浑身解数的展示自己最擅长的玩意儿，吹箫抚琴、丹青绘画吟诗作赋……基本上还都会一手雅致舞姿，水袖飘飘姿容我见犹怜、娇病哀愁咿咿呀呀…… 今日登上水中凉亭的是金玉楼的白娘子，一身素衣柳叶肩，秀眉轻趸舞姿翩翩、那瘦削的金莲和如麻杆一般的白皙手腕让一众文人墨客很是受用！ 宋文喝了一口葡萄酿，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种风格，他是真的欣赏不来。 王志为倒是口味宽广来者不拒，捏着下巴看得如痴如醉……“文哥儿，这我见犹怜的美人多招人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这白娘子的天姿国色还入不得你的法眼？” 宋文耸了耸肩:“口味各有不同而已，我只是看不上矫揉造作太过的表演……” 两个人本就坐在一张较偏僻的角落，四周没有几个人。有钱有势的权贵几乎都坐在凉亭不远处的树下，案子上摆着美酒佳肴点心小菜，四周围绕着有些名气的士子文人，一边揣摩着权贵的心思一边溜须拍马吟诗作赋。 王志为还要再嘲讽宋文这不解风情的土鳖一番，宋文则端起一杯酒不屑的接着说道:“这世上女人只能依附男人，所以所谓的美女都是迎合男人的不同口味而来的……汉唐时期我中原王朝虎视八方威震天下，男人尚武豪放。所以女子妆容热辣奔放如火。与现在截然不同。” 王志为皱了皱眉:“现在病弱婉约的女子大行其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大宋男儿没有汉唐遗风吗？” 宋文抬头喝下一杯葡萄酿，斜睨着王志为问道:“有吗？大唐卧薪尝胆一战生灭掉突厥王庭、劼利可汗被生擒至太宗皇帝面前献舞……东征高丽西括大漠，西域都护府区区一万唐兵就能震慑上百个小国战战兢兢！现在呢？至于寇可往朕亦可往的汉武大帝……只麾下冠军侯一人就足以功耀千古了！” 王志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本朝武功……确实……唉。” 旁边一棵树后突然传来一记冷哼！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动不动就夸耀汉唐荣光……尔等难道不知汉武帝穷兵黩武以至大汉民间困苦不堪为天下大乱埋下隐患？唐太宗皇帝对理法只重不尊，以至于区区二世宫廷内就混乱不堪妖孽横行、最后险些断送了李唐江山！重武轻文的后果就是武人最后彻底搅乱江山社稷以至于节度使纷纷割地自立民不聊生……要不是我朝温良恭俭文风鼎盛压制武夫，哪里有这太平江山？” 第九十二章 张叔夜 王志为呸了一口，起身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人正独自坐在树后的一张茶案旁边喝着酒。男子一身米黄色的普通长袍、头上戴着僕头一副黑色胡须很是浓密，一对眸子闪闪发光。 王志为瞥了这男子足上的官靴一眼，拱手道:“在下和好友随口而言，足下万万不必当真！” 黑须男子微笑道:“不必担心什么，风月场上的无心之言而已……不过，年轻人、还是得心系朝廷要有感恩之心和忠义之念！” 莫名其妙的，宋文听着这些话就有些烦躁……忠义忠义、忠义个屁啊？把天下人糊弄得跟低智商奴才一样盲目的崇拜那位官家皇帝，天下万民生死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是忠义？ “呵呵呵……听闻朱勔朱大人已再次经奉旨南下了，应奉局所到之处的百姓商贾们，会不会心向朝廷有感恩之心啊？”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冷冷的放下手里的酒杯，低喝道:“黄口孺子，也敢妄议朝政？” 王志为知道这位疑似官员的男子怕是个坐惯高位的，平白无故得罪了他定然不是明智之举……急忙推说自己这朋友喝醉了，胡言乱语而已、这位官人不必在意。 宋文却不知道为何居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或许是这些时日忙得脚打后脑勺身体状态不好，总之一壶葡萄酿下肚后宋文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晕乎乎的…… “宋某一介草民可不敢妄议朝政，这位大人若是眼睛好使就回头看看西边……那巍峨艮岳好似仙境一般，真是我大宋的第一奇景！瓦子街那点因陋就简的玩意儿，跟这艮岳奇迹一比简直就是泥瓦微尘……” 王志为大惊失色急忙走过来拉扯宋文让他不要胡言乱语。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叹息一声。 宋文这一年来习武不辍身体其实已经挺强壮了，一把甩开王志为的胳膊、冷笑一声……“这位官人看不起汉唐？莫不是只看不起武人吧？我大宋重文抑武、可到现在只是抑制吗？汉唐西域何在？汉唐燕云何在？这大宋真的歌舞升平四海安康了吗？” 中年男子嘭的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宋文低喝道:“够了，正是我大宋从不因言获罪才让你这黄口孺子大放厥词！赶紧出去，小心祸从口出……” 王志为吓得拼命拉扯着宋文想立刻从侧面离开，因为这里已经开始惹人注意了，他一个被家族流放出来的弃子可不敢惹什么麻烦。 宋文酒意上头，突然信口开河的把后世文人敲打南宋苟安君臣的那首诗给随意改了一下然后笑骂出来…… “山外青山楼外楼，汴梁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忘了燕云十六州！” 王志为哪里听清楚他在念什么玩意，赶紧拉着宋文转过几棵树从侧门悄悄离开了。 原地桌案后的中年男人却是一愣，回味着宋文刚才随口念出来的几句诗词…… “山外青山楼外楼，汴梁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忘了燕云十六州……不错，只可惜最后一句虎头蛇尾落了下乘。” 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子手持折扇突然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男子躬身施礼:“见过张海州……张大人，既然来了莫园为何坐得如此偏僻？请张大人上前品评一下这金玉楼的花魁白娘子如何？蔡攸大人也在前面饮酒，大人可以前往拜会一下、和我等同乐。” 中年男子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几句诗词，闻言只是摆了摆手……“恰逢其会而已，老夫只是进来喝杯酒解解乏……诸位就不要客气了，诗词一道本就不是我所长。诸位随意即可。在下也与蔡攸大人不熟，就不去唐突打扰了。” 两位风流人物对视一眼，拱手告辞。 二人回到凉亭前面一处花丛旁边的精巧桌案前，桌案后一个披着素纱襌衣的中年人随意问道:“哦，看来那张叔夜不给面子喽？” 二位官员面色有些难堪，为首一人轻声说道:“那张叔夜历来如此，大人不必在意。” 中年人呵呵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玉杯笑道:“笑话，我蔡攸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区区一个张叔夜何至于让我在意？大不了让他在换个地方做知州就是了……哼！” 张叔夜喝掉杯中残酒，起身就离开了这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莫园……一个护卫侍从牵着马等在门外，见自家老爷出来赶紧上前问安。 张叔夜摆摆手……“走走，散散酒气……刚才，有两个少年郎从园子里急匆匆的离开，你可曾见到？” 心腹护卫摇了摇头……“回老爷，未曾留意。” 张叔夜低着头冥思苦想，总觉得那个口出狂言的少年似乎有些印象……到底是哪里见过这厮呢？ 天色渐暗，旁边路口处一家酒铺挂起了一只红色的灯笼，张叔夜突然想了起来！ 火烧春，四海酒坊……酒仙擂！ 那个家伙不就是年初时和辽国小侯爷耶律山哥在擂台上赌命的那个小商贾吗？ 叫什么名字自己已经忘了，不过那厮大马金刀的坐在高阳正店门口等着辽人来取自己人头的样子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张叔夜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他。 一个有着一腔热血的市井少年郎……怪不得能念出这种热血澎湃心系朝廷的诗词。 宋文累了，持续的操劳让他早已经疲惫不堪，要不是不久之后的靖康之耻在提醒他要分秒必争准备好，他早就变卖了汴梁的产业股份回青山寨和少年们悠闲渡日去了。 至于四大青楼选花魁……在宋文的眼里就是个屁！ 没有广大群众基础的商业活动，就是华而不实的无用表演…… 一想到自己的青山寨里还有上百个少年要靠自己养活教导，宋文就迫切的想要捞钱！这遍地富商巨贾豪门权贵的汴梁……到底有多少钱？ 有时候宋文都想囤积一点火油火药什么的把赵佶的皇宫给烧了算了，然后提前挖些地道什么的趁乱把赵佶的金库搬空……反正最后便宜女真人还不如留给自己招兵买马去。 这法子太缺德，很可能会连累无数无辜百姓……宋文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缺德了。 极乐天大舞台开始正式彩排了…… 门票已经售卖一空，所有来提前观看晚会的青楼东主全都兴奋异常，这下子又能大赚一笔了！瓦子街宋财神的名号果真不虚……他到底哪里来的这许多赚钱点子？ 宋文则躲在自己的茶楼包间里面，开始绘制另外一副规划图……一副巨大的规划图！ 王志为神采飞扬的奔了来，讲述着极乐天彩排的盛况和期待，无意间瞥了桌上的图纸一眼……“这又是什么？怎么这般大？还有一圈一圈的是什么？又是可以赚钱的法子吗？” 宋文点点头:“这个才是可以真正日进斗金的大手笔……瓦子街可没资格参与！” “我等现在可是财力雄厚，还有什么生意做不得？” 宋文笑了笑:“官办赌场……赛马会！” 安春突然急匆匆的来的宋文的门口，拱手道:“小郎君，城外……城外咱们租的那座院子那边出了点事，达鲁赤那个蒙古鞑子和人打了起来，把两个贵人家的奴才给打断了腿！” 宋文皱了皱眉，自己都快把这个酒仙擂上赢回来的鞑子给忘记了……那座院子里还有一些不值钱的物件没来得及运去青山寨，达鲁赤和两个乞丐少年就守在那里。怎么会和贵人家的奴才起了冲突？ 宋文起身问道:“谁家的奴才？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说是奉什么西城括田所的敕令，整治汴梁周边位置散乱的民田民居，咱们租的院子也被官府看上了，底价从东家手里夺了去……可前来接收的却是那李彦的奴才，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进来就打砸，达鲁赤气不过上去踢了两脚……结果就把那两个奴才的腿给踢断了！” 宋文一拍脑门子……李彦，居然是李彦！梁师成刚刚才叮嘱自己借助教坊司歌舞一事要好好打点一下李彦这狗太监，结果自己的奴隶上来就把人家家奴的腿都给打折了…… 宋文叹息一声:“官府没过去拿人吗？” 安春点点头:“打完后，我那两个小兄弟就一咬牙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家伙物事都烧了，然后带着达鲁赤逃进了汴梁……现在，应该躲在林冲哥哥的院子里。” 宋文哀叹一声:“逃去青山寨就行了，进汴梁干嘛？” “官府出动了几十个捕快，就剩下回汴梁的路能混过去……达鲁赤还想抢一匹马持刀冲杀出去，让我那两个小兄弟给劝住了。” “嗯，做得好……你那两个小兄弟心思谨慎，不错！每人赏一贯钱……先让他们在林冲那里好好躲着，我今晚就去求见李彦！” “是，小郎君！” 第九十三章 再见花六 一封白花花的银子，加上一块古玉玉佩、还有一只楠木折扇和一张极乐天包厢的请帖被宋文准备好后带上了马车，安春一挥鞭子、马车轱辘辘直奔李彦在汴梁的宅院而去。 由于是内廷的后起之秀，李彦这几年其实还挺低调、至少这宅院和梁师成还有童贯杨戬相比实在是朴素了很多。 梁师成定然提前打过招呼，宋文的拜帖一递进去、没一会儿一个小厮就彬彬有礼的请宋文进去说话。 李彦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形象，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和煦的笑容，即使面对宋文这种身份低微的商贾也是语气轻松没有什么架子。 宋文躬身施礼:“见过李大人，小的宋文前来致谢！多谢大人将教坊司的歌姬乐师借与极乐天，小的铭感五内！” 或许是看在那二百两白银和几样礼物的面子上，也许是对大宋隐相梁师成的忌惮……李彦呵呵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没甚么大不了的，你这少年太客气了……不错，小小年纪就把汴梁不入流的瓦子街给整治得天下闻名日进斗金，厉害啊！” “大人谬赞了，小的只是自幼在市井混迹，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多一些而已。” 两个人各怀鬼胎寒暄了几句，李彦旁敲侧击的开始询问极乐天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毕竟几个教坊司的乐师回来后实在是描述不清楚实际情况。 宋文轻轻一笑仔仔细细的把极乐天大舞台的规划和前景和这野心勃勃的贪婪太监说了一遍，顺带着把整个瓦子街每个月能给梁师成带来上千两分红的事情透露了那么一丢丢…… 把个李彦给羡慕得眼底放光。 宋文不紧不慢的又介绍了一下瓦子街几家东主的情况，然后抛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鱼饵…… 李彦听后愣了一下，轻轻皱眉问道:“你是说，想把极乐天大舞台两成干股给咱家？” 宋文拱手道:“大人执掌教坊司，还被官家委派在西城括地所这种衙门做监察，位高权重花销必然不小，况且教坊司的进项也确实不算多、大人要照顾这些官妓幼小也需要银子不是？些许心意，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谁特么嫌银子烫手啊？李彦蔡京梁师成王黼他们连百姓家的田地都要想办法搜刮一番，对这种商贾送上门来的好处岂会推辞？ 李彦呵呵大笑指着宋文道:“好个乖巧的家伙，有你的……真有你的！放心好了，别说有梁大人的面子在里面、就算没有，你这极乐天大舞台老夫也会照拂一二！” “多谢李大人关爱！” 毕竟地位悬殊，又简单聊了几句宋文便起身告辞了，李彦微笑示意让一个小厮把宋文送了出去。 一个心腹凑过来拱手说道:“老爷，这宋文如此趋媚、应该不会是受了梁大人指点，老爷尽可放心收下就是了。” 李彦点点头:“梁师父那边这厮也不会少了好处，这个小家伙可真是野心勃勃啊！瓦子街里面这么大的肥肉，他一刀刀的分出去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呵呵……你说，一个小龟公出身的商贾，不求财又是为了什么？” 这心腹皱着眉思索一番，轻声说道:“难道说他想一步登天求个出身？” 李彦笑面虎一样的面皮上终于散去了笑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心腹躬身施礼悄然退去，李彦则端着茶盏思索到……若是求出身，他死死抱住梁师成的大腿就足矣！何苦又来巴结自己？这小子，怕是不简单啊…… 宋文坐在马车车辕之上，和驾车的安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瓦子街最近的稀奇古怪事，两个人穿街过巷的绕过汴河直奔瓦子街。 过了新安桥，马车刚拐进一条胡同、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拖着一条瘸腿一头扑了过来，安春急忙一拉缰绳、马儿一个激灵勉勉强强停了下来。 乞丐满身污秽跌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四周居然嘁嘁喳喳的围上来几个人，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乞丐骂骂咧咧，什么仗势欺人故意压死乞丐，什么撞了人还想逃什么的…… 宋文看了安春一眼，安春摇摇头……“小郎君，不是花子帮的人……倒像是铃儿会的家伙！” “敲诈勒索吗？看来我这是让人盯上了……呵呵，去问问，要多少钱他们才能收手！” 安春将缰绳拴在旁边的树上，回身走过来对两个身强力壮的乞丐拱了拱手:“几位老少，在下驾车失了谨慎、惊吓了那位兄弟……些许意思还请收下，就当给那位兄弟买些酒肉补补身子！” 一块约么二两重的银子出现在安春的手里，两个乞丐一见就两眼放光，一个刚要去拿、另外一个则阴阳怪气的说道:“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点小钱，只是有一件事情跟车里的东主交代一声……北城的花子帮，现在已经归了我铃儿会了！瓦子街……最好识点抬举，给咱爷们留个饭茬口！” 安春皱了皱眉一时间有些发愣，那边宋文则走下马车对两名乞丐抱拳说道:“敢问，铃儿会的哪位前辈在此啊！” 两个乞丐挠了挠后脑勺，身后果然走出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一身衣袍洗得有些发白，一对三角眼阴冷无比。 “小可铃儿会陈文杰，见过宋东主！” 宋文笑道:“若有吩咐，直接登门即可，陈先生何苦让底下的兄弟费这些心思拦车？” 陈文杰呵呵笑道:“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乞丐，宋东主不会贵人多忘事一年不到就忘了故人了吧？” 宋文一愣，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碰瓷的乞丐……只见这人脸上满是污垢，破衣烂衫还瘸着一条腿！一对狼一样的眼珠子里面满是怨毒和怒火…… 宋文迟疑的问道……“你是……你是花六子？你不是被赶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了吗？” 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花六子吐出一口唾沫，挣扎着就想站起来抓挠宋文、旁边的安春则唰的一下在腰后拔出一柄匕首冷冷的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乞丐和明显是和铃儿会一伙儿的家伙。 花六子刚扑上来一步，安春飞起一脚直接踢在这厮的胸口，花六一声闷哼滚了出去，半晌都爬不起来。 铃儿会的陈文杰撇了撇嘴:“宋东主可真是不念旧情，好歹你们也是一个窝棚里爬出来的故人，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宋文拍了拍安春的肩膀……“别紧张，既然铃儿会是来谈的，就说明还有得谈！对吧？陈先生！” 陈文杰突然对旁边一个一脸阴沉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居然猛的踩下一脚，喀嚓一声脆响，花六子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惨嚎……那条本就瘸掉的左腿居然被这人狠狠地踩断了膝盖！ 另外两个人上来就按住挣扎的花六，一只大手一把就用一根臭烘烘的牛骨头堵住了花六的嘴巴……哀嚎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花六鼓起一对血丝密布的眼珠子依旧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宋文。 陈文杰拱手笑道:“花六这厮居然敢冲撞宋东主的车驾，活该他挨收拾……不过，要是传扬出去，怕是江湖人都以为这是宋东主对这往日仇人落井下石下死手、这可是坏名声的！” 宋文在江湖上一向极重名声！ 无论是当初第一次救助安春这些小乞丐，还是在李燕那边接济李二郎这些军中孤儿，还有借助京师御拳馆的名义帮助江湖义士遗孤遗孀。 再加上后来宋文拉拢瓦子街所有的小龟公茶壶，甚至还要掏银子免费给生病的窑姐治病……不知不觉间，瓦子街龟神宋文的财神爷手段和他的侠义心肠良善小郎君名号早就在江湖之上传扬开来！ 不惜一切代价树立自己的名声和号召力，从市井开始直到江湖！宋文本就是有意在慢慢经营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早已微不足道的安春就做这种落井下石自毁声誉的勾当？ 第九十四章 马瘸子之死 花六被铃儿会的人带走了，临走时嘴巴里依旧塞着那块骨头…… 宋文知道，这些家伙背后恐怕还有高人指点……这是奔着自己来的！ 自己在巨额财富即将被人惦记、临近危机的时候直接抱了梁师成的大腿，再联系上李彦这种君前红人，现在就连高衙内这种顶级纨绔想要动自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因为自己身上已经捆绑上了梁师成和李彦的利益！每年几千上万两银子的红利，谁舍得放手？ 宋文知道，瓦子街除了王志为这厮、剩下的六家东主包括紫萱楼的管事都已经开始承受巨大压力了！宋文甚至已经预见到至少有三家青楼的东主会顶不住压力被迫交出手里的瓦子街青楼股份…… 这是有人雇佣铃儿会来打压自己？还是铃儿会单纯的想从自己身上榨出一些油水来？ 宋文抱着胳膊站在路上想了想，随后对安春说道:“你们也是经常在街上和花子帮打交道的、花子帮帮主马瘸子出了什么事？北城这么大的变故你居然不知道？” 安春咬着嘴唇单膝跪地……“哥哥，安春失职了！还请哥哥责罚……” 宋文低声说道……“犯了错再责罚就已经晚了，现在要做的是补救！马瘸子现在是生是死到底是什么情况马上去查清楚……你过去几个月太看重瓦子街了，要知道瓦子街虽然是我们的摇钱树，但离了汴梁市井江湖、瓦子街怎么可能独自存活？马上安排人手去寻马瘸子的线索，还有花子帮……他们那些身手好的人都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春悔恨得鬓角直冒冷汗，点头答应下来后立刻奔到街角，对两个远远缀在马车后面的小乞丐打了个呼哨！ 两个小乞丐愣了一下赶紧奔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郎君，见过安春哥哥！” 安春冷着脸问道:“刚才那些铃儿会的家伙拦住郎君的马车，你们为何没有提前示警？” 一个小乞丐愣了一下:“刚才那些人，是铃儿会的？不可能啊，前日早上还看到花子帮的两个大杆子带着手下把铃儿会的一群偷儿给打出了北城鬼市呢……这些铃儿会的人怎么敢大摇大摆的进北城了？” 宋文皱了皱眉:“你是说前天早上，花子帮还没有什么异样？还有……昨日今日你们可见到花子帮有名姓的人物？” “郎君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蹊跷，自打昨日以来花子帮的几个大杆子二杆子还真是不见踪影了……可铃儿会哪里有如此厉害能两天之内吞下马瘸子他们？” 宋文沉思片刻，转身上了马车…… 安春布置一下任务，让两个小乞丐赶紧出去传话要探听花子帮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拉过缰绳低声问道:“哥哥，是不是直接回瓦子街？” 宋文摇摇头:“不，直接送我去林冲的家里！” 北城一座安和渠上的破烂拱桥旁边，有一座荒废许久的破院子，传说这里闹鬼……所以周遭的百姓全都绕着路走。 一个小乞丐鬼鬼祟祟的在四周转了几圈，然后从一个狗洞里钻进了荒草丛生的院子。 一座塌了一半的破房子里，地上铺着半张破烂褥子，上面躺着一个身材高大却奄奄一息面色蜡黄的汉子……正是散尽家财后管着汴梁整个北城花子帮的马瘸子！ 小乞丐擦了一把大鼻涕，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硬邦邦的芝麻烧饼……“帮主！帮主？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脸色蜡黄的马瘸子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老孟和黄瓜他们……咳咳……还没回来？” “嗯，二位大杆子自打昨天早上回去搬救兵就再没回来过……咱们花子帮街上的兄弟都少了大半！还有几个二杆子也不见了……” 马瘸子看着破破烂烂的屋顶，叹息一声……“完了，已经死了好几个杆子……咳咳……铃儿会这是有备而来啊！看来那几位兄弟也是凶多吉少了……蚂蚱，咳咳……赶紧走吧！立刻离开汴梁，铃儿会那帮家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们这些小娃娃落在他们手里不会有好下场的……咳咳……咳咳……” 小乞丐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道……“蚂蚱早就该饿死了，要不是帮主救命，蚂蚱的骨头怕是都被狗啃光了……帮主，咱们一起走！先逃出汴梁再说……” 马瘸子苦笑了一声……“老子现在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还跑个屁？老子活着是汴梁人，死了也要死在汴梁做个汴梁鬼……” 蚂蚱刚要再劝，就听见院子里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响起。 马瘸子叹息一声……怕是铃儿会那些狗崽子寻着味道摸上来了！马瘸子虚弱的挪动右手，悄悄地在地面上的破草席底下捏住了一柄匕首……临死前要是能再捅死一个铃儿会的畜生，也就能闭眼了！ 破烂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小乞丐蚂蚱颤抖着喊了一声，然后握着一跟削尖的木棒对着来人的腹部就刺了过去…… 一只大手轻轻的按在了蚂蚱的头顶，蚂蚱挥舞了几下木棍、发现自己根本伤不到对面的家伙……一股恐惧感开始在心头蔓延。 “别害俺帮主，求求你们了……别害俺帮主啊！” 另外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别叫唤了，我们不是铃儿会派来的杀手！你要是再嚎，把铃儿会的人真引过来，我们可就不管你们两个了！” 马瘸子睁开眼睛仔细看了半晌，迟疑着问道……“你是……你是瓦子街宋文宋东主？你怎么……咳咳……你怎么找到我的？” 宋文走过来，掀开马瘸子身上的破布被单……不由得吸了口凉气……马瘸子已经没救了。 宋文不动声色的把被单给马瘸子盖好，然后握着马瘸子的手问道:“马帮主，到底发生什么了？铃儿会怎么会突然杀进北城气焰如此嚣张？” 马瘸子喘息几下，轻声说道:“别看了，老子也是在西军里搏过命的，知道自己没救了……花子帮，花子帮里出了叛徒！把整个花子帮全都给卖了……咳咳咳……我的几个心腹手足被下药放翻了、咳咳咳……有两个还被杀了……我自己拼尽全力依旧被人一刀放倒……被几个兄弟拼死背了出来，然后他们出去寻救兵也渺无音讯了！” “谁在背后支持铃儿会？” “不晓得了……宋东主，多谢你对咱们这些汴梁孤苦伶仃是家伙施以援手，只是以后那些救济粮食……怕是没用了。” 马瘸子睁大眼睛，对宋文说道:“宋东主，你年纪轻轻……咳咳咳……就……咳咳……攒下这么大的家业，能不能把我花子帮底下这二十多个娃娃好好养活了？ 我……咳咳……我怕自己闭不上眼……宋东主，救救孩子们！” 林冲站在院子一侧警戒，小乞丐满心担忧的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之上……突然，宋文一脸落寞的走了出来，对小乞丐和林冲说道:“伤到了内脏，我都不知道马帮主是怎么带着这么重的伤还能挺到现在的……” 小乞丐一头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求道:“恩公，求求恩公救救帮主吧！” 第九十五章 梁师成的包间 马瘸子还是死了，静悄悄的死在了这间破房子的地上。小乞丐哀哀的哭泣了半天，最后用那张破席子把马瘸子冰冷的尸体包裹起来…… 小乞丐跪在宋文面前……“宋东主，蚂蚱求宋东主开恩、帮咱家帮主入土为安吧！以后，蚂蚱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宋文点点头，对林冲和赶过来的安春说道:“托厢公事所的门路，先报个无主尸首，然后买一副棺材明日拉到城外葬了吧！” 蚂蚱磕头谢道:“多谢恩公……” 宋文转身出了屋子，安春走过来拱手道:“郎君，大致上搞清楚了！有人暗中在给铃儿会撑腰想把整个汴梁的乞丐帮会整合在一起，现在马行街羊市街都有铃儿会的人暗中闹事，有些商行已经开始给他们交花红钱了……” 宋文撇了撇嘴……“什么人会跟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在一起谋财？这是大宋、又不是……算了算了，你们先一点点跟着他们摸情况、千万小心自己兄弟的安全！” 安春点点头，抱拳离去。 林冲的脸上依旧带着悲愤之色…… “哥哥，马前辈是个好人，也是个侠义之人！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在刀下，天道不公！” 宋文轻轻笑了笑:“所以我才在青山寨喊出那句话……” 林冲想了想，突然抬起头看着宋文说道:“天道不公……自有我等替天行道！” 宋文看着天色低声说道:“老子的极乐天大舞台明日就要开张了，关键时刻先花银子买平安让他们高兴高兴……咱们可是要在汴梁赚大钱好养活外面的那些可怜娃娃的！这些铃儿会的杂碎要是把汴梁搅合得一团糟……咱们还怎么赚钱？” 林冲捏着拳头瓮声瓮气的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对他们下手？我回去好和御拳馆的周侗师父搬些援兵……” 宋文答道:“不着急……我想先看看，梁师成一力支持我办极乐天大舞台、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第二日，极乐天大舞台准时开门迎客了…… 各色人等一入场，就被极乐天大舞台恢宏巨大的场地给震撼了一下！由于顶棚用的是轻薄的油布，所以整个空间巨大到让人感觉不真实……到处都有印刷精美的广告和装饰画，上面都是瓦子街当红姑娘的身影舞姿。 正中间是一组组椅子围成半圆形，中间是一张精巧的茶桌。两侧还有排列密集的看台，对面还有一座二层包厢楼台！难得的厚砖墙把一个个包间分割成了极其私密的空间，纱帘幕布一应俱全，外面的灯光一亮就连窥视里面都不可能。 很多权贵子弟连大呼小叫都小心翼翼的，高衙内坐在舞台前面第一排刚刚叫骂了几句宋文为啥没给他留一个包间……身后一个狗腿赶紧指点着包间方向和他耳语几句，高衙内立刻跟捏住脖子的公鸡一样一缩头躲起来不见踪影了。 宋文站在舞台一侧的一间隐蔽隔间里，正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对面二层最隐秘的几个包间……尤其是给梁师成预留的那间。 果不其然！一行人施施然的从走廊来到梁师成专用的包间里面，灯光亮起……宋文看到包间附近左右全都是身姿壮硕的护卫大汉，梁师成正弯腰躬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个中年男人入座！ “果然是他！” 宋文一时间只觉得血液都有些沸腾！ 大宋天下，能让号称隐相的梁师成如此趋媚对待的……除了那位九五之尊还能有谁？ 赵佶……北宋灭亡的罪魁祸首，一手炮制出靖康之耻的千古昏君！ 宋文在暗处远远的看着那座包厢里面的中年男人，然后默默地合上暗窗小心翼翼的退出这间密室……最后把门锁好用一块幕布掩藏起来。 宋文快步来到后台，对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春娘说道:“春娘姐姐，按第二套歌舞方案来！” 春娘狐疑道:“第二套？有天下太平歌舞和四海一家万邦来朝的编排那个？” 宋文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有人，肯定喜欢看……” 春娘叹息一声:“唉，我还是喜欢第一套……有悲欢离合的红拂夜奔那一套……” “红拂夜奔也演，唱三折戏就行……剩下的，最后告诉底下的观众客人，极乐天大舞台下次开演接着演绎就是了！” 春娘愣了一下，随即坏笑道……“你这厮可真是越来越坏了，故意吊这些大爷们的胃口是吧？” 宋文耸了耸肩……“以后说不定我还会专门给女眷设一个观众席呢……至少也得有几个女眷用的包厢什么的。” “你真是个疯子……” 客人几乎到齐了……略显昏暗的极乐天大舞台上空，油布天幕突然缓缓打开！沉重的鼓点随即响起…… “来了来了……” “有点意思，怎么这大屋子里声音都变得如此巨大？” “不会是什么妖法吧？” “土鳖！宋文早就说了，这种大舞台大空间最能收拢声音，欣赏丝竹歌舞是最好不过了……” 一队身姿曼妙的舞姬突然从舞台两侧奔了上来，各个手里都是花团锦簇的绢花彩带……喜庆的丝竹锣鼓瞬间响彻云霄，舞姬们边舞边唱、词句里全都是对大宋官家的歌功颂德和对天下太平的美好祝愿！ 梁师成愣了一下，转头悄悄打量身前这位的面色……真是奇了怪了，往日里喜欢修道清净和丹青妙笔的道君皇帝、居然也对这花团锦簇的华丽歌舞起了兴趣。 一对细长的眉毛开心的舒展开来，白皙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膝盖…… “爱卿……想不到这市井勾栏之中还有这般景象，难得啊！歌舞确实喜庆，不错……这椅子也是这极乐天特意打造的么？” 赵佶坐下的椅子，乃是宋文自己画图样和几个木匠累死累活赶制出来的，有点后世老虎椅休闲椅的雏形、还用丝绢做了填充木棉的椅垫和靠背……在大宋，肯定是独一份的存在！ 梁师成笑道:“回官家，确实是那宋文搞出来的玩意儿……官家若是喜欢，老奴回头让他仔细打造出一套最好的给官家送过去！” 赵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眯起眼睛看着舞台上热闹非凡花样百出的表演…… “爱卿在这瓦子街可是有不少的份子？现在又多了这极乐天大舞台……怕是家底又要厚实许多了！” 换做别的皇帝这么问身边的太监，估计这太监也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可这赵佶却不同，在他眼里、钱财权势都是虚无的！就和那隐藏在丹青画卷和书法作品背后的那丝意境一般…… 天下之地唯我独尊，余者皆是虚妄！钱财权势算的了什么？帝王制衡天下，翻手之间可让你权倾朝野富甲天下，也可以让你一夜之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梁师成自然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媚笑着躬身答道:“老奴老了，只想攒一点养老的体己钱……朝中大臣的钱老奴不敢拿，但这市井商贾的一点孝敬老奴还是来者不拒的！” 赵佶就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看着热闹…… 第九十六章 铃儿会 宋文又一次提前消失了，极乐天变成了一座欢闹海洋，连场歌舞和配着音乐的评书、还有略显稚嫩却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叙事戏剧…… 凤阳小调和关东小调被宋文和春娘糅杂到红拂夜奔的故事之中，大宋独一无二的第一出戏剧就这么悄然出现了……当天晚上就迷倒了所有的观众。 宋文又坐在那间小小的密室里，隔着整个极乐天大舞台观察着梁师成包间里的动静，直到散场……那里面的主人却和外面那些意犹未尽的人一样，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些歌姬舞姬乐师和戏剧演员们出来谢幕……最后在梁师成和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 宋文伸出大拇指……这是他在前世做宅男时跟一个军训老班长学来的……最简单的拇指测距法。 两只眼睛分别张闭，利用拇指投影的间距……最后得出自己与目标的大致距离！ 七十五米左右！按现在的说法，不足三丈远…… 宋文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扣扳机的动作！一个疯狂的想法瞬间占据了自己的脑子……要不要，要不要搞一把硬弩？ 一把，或者再多几把！舞台顶上可以埋伏一个弩手，茶水里面可以下毒……这里的弩手应该是最致命的！弩箭箭头之上还可以淬毒……见血封喉的毒药是没有的，但砒霜水银蛇毒之类的还是能找到……箭头，箭头上面也可以做些设计、中空箭杆空心箭头？ 念头一起就不可收拾，宋文开始迅速的脑补所有刺杀的安排，所有有可能出现的漏洞和变化！补救的方案和应对措施……火油，纵火！能够迅速封死出口的隐藏式栅栏，能够迅速产生毒气的燃烧物……火药！一层安放的大量火药，用生锈的碎铁钉碎瓷片包裹起来！瓷罐密封，用盘香做延时引信…… 弄死他！ 弄死这个只知道装逼享乐高高在上的忘巴蛋！花石纲逼死了多少商贾和中产之家？艮岳，毁了多少安居乐业的自耕农和平民百姓？北宋的六贼哪个不是他精心调教纵容出来的恶狗猛虎？ 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沉迷女色不惜名声的皇帝，爱好清雅书画独创书法字体的才子皇帝、喜欢音律歌舞搜集奇石秀竹奇花异草的园林皇帝……害死数百上千万中原百姓导致衣冠南迁无数中原文明被生生摧毁的皇帝！ 弄死他，是不是靖康之耻就可以避免？ 宋文扶着隐蔽的小窗口，呼吸急促的死死看着远处那个包厢宽敞的大窗，看着那个宽大舒适的座椅……想象着自己屏住呼吸轻扣手指，然后一支弩箭闪电一般飞出！ 那个夺走李师师的老男人软软的躺倒在座椅上，脑浆混杂着鲜血流在地上……梁师成会吓得尿了裤子，侍卫们会面如死灰！ 他们都死定了，注定要为自己的失职而被斩首凌迟…… 要这么做吗？ 突然，一声叫喊将宋文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我不管，我就要小阳春来陪我！叫宋文出来，是不是傍上了隐相大人就不把本衙内放在眼里了啊？” 高衙内…… 这小王八蛋是又看上哪个没梳拢的年轻姐儿了吗？ 高衙内……高俅……禁军…… 宋文轻轻放下了手臂，刺杀赵佶真的有用吗？杀了他，自己这辈子就注定无法走到台前了！一个弑君的罪孽，在这个忠君思想为核心的社会里面注定没有立足之地……林冲，李燕、安道全，周侗……所有这些人都将视自己为妖孽恶魔！必将手刃自己以谢天下。 然而杀了赵佶，真的就能避免那靖康之耻吗？ 赵佶固然是导致靖康之耻的罪魁祸首，但大宋的腐朽已经深入骨髓！没了赵佶大宋的禁军就能恢复战力了吗？没了赵佶大宋的百姓就恢复血性了吗？大宋的官员们就不再腐朽堕落了吗？ 有用吗？ 宋文呵呵傻笑起来……按自己的所见所闻，靖康之耻……早已无法避免了。 宋文席地而坐，在黑暗中思索起来……青山寨的意义对自己而言是无比巨大的！这近百名孤儿，都是一张张白纸……任由自己作画！无论是忠于朝廷还是忠于自己，都有可能会留下隐患……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忠于自己的信念，然后再把自己和他们的信念代入到一起！ 这些少年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十几年以后，乱世降临、他们才能为自己统领更多的不愿屈服的人，握紧刀枪跟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活路！ 至于赵佶……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按照历史原有的方向去折腾，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丢了江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宠妃皇后被金人轮番糟蹋蹂躏……自己的臣子像牲畜一样被殴打侮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剥光衣服披着羊皮在地上爬行……直到他凄惨的死在五国城的冰天雪地里面！ 夜色下的瓦子街愈发热闹了，一群群客人疯了一般一头扎进瓦子街七家青楼之中疯狂的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演员……歌姬舞姬还有表演戏剧的小曲歌女！ 宋文挺羡慕这些宋朝的男人，至少这个时代能在勾栏瓦舍抛头露面做明星的女子……花些钱就可以得到！而这些明星女子又很有职业道德，更不会装什么清纯无知良家妇女。自抬身价可以，但不能当姐儿立牌坊再出去骗人…… 这职业道德比后世那些这个星那个玉女什么小花……强太多了。 至少榜一大哥砸出去的银子还能换点真材实料的享受。 宋文坐在马车里面从小巷离开了瓦子街，径直来到几条街外的一处街角。两个汉子站在街角的阴影里面静静地看着宋文的马车，安春提起灯笼晃了一下、汉子身后则奔出一个青年……正是林冲。 “哥哥，师父他已经等在里面了。” 宋文跃下马车快步跟着林冲来到巷子里一座隐蔽的小院。院子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等候。 宋文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见过周老英雄！” 老者正是威震汴梁从禁军退下来的京师御拳馆馆主，周侗。 “宋小哥儿，好久不见了！我替那些受你接济的孤儿寡母给你道声谢……” “老前辈客气了，宋文市井苦出身，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 周侗点点头……“花子帮的事情老夫查了一下，里面的高手基本上都没了，死的死丢的丢。马帮主的后事多亏你了。” 周侗请宋文来到屋子里坐下，林冲安春和两个御拳馆的武师则守在门口。 宋文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铃儿会？能压下这么大的事情，背后的势力不简单啊！” 周侗点点头:“很奇怪，那伙人好像藏的极深！至少官面上并没有漏出什么马脚，肯定不是汴梁的权贵在操纵……权贵高官一是看不上花子帮这种不入流的行会，二来他们想除掉马瘸子根本就不用废这么大的力气，一道手书就能动用开封府和禁军把花子帮连根拔起！” “过江龙吗？他们支持铃儿会整合整个汴梁的乞丐帮会，除了要钱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周侗点点头:“所以老夫觉得与其猜测，还不如直接拿了那铃儿会的帮主快刀斩乱麻……” “老英雄可有安排了？宋文愿意鼎力相助，一应花销和其他的事情，宋文也可以去梁师成那边走些门路。” 周侗摇摇头……“江湖事江湖了，此事没有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惊动官员权贵，今夜我就准备赶赴南城会一会铃儿会的帮主……” “老英雄乃是汴梁江湖最大的泰山北斗，他们若是想操控汴梁的地下势力，您恐怕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这样贸然去见他们，怕是不安全！” 周侗哈哈大笑:“行走江湖谨慎小心是必须有的，可一旦事情扑朔迷离还不如单刀直入，想动我周侗……那得看他们的爪牙有多硬！” 第九十七章 周侗 临近午夜子时，三个人影慢慢走进汴梁南城一座靠近浑水河的小巷。 几条黑影晃晃悠悠的从旁边的残破砖墙里面爬了出来，嘿嘿冷笑着问道:“来者何人？铃儿会香堂重地，闲人擅入者死！” 一个汉子冷哼一声:“朗朗乾坤，什么劳什子铃儿会还敢当街杀人害命吗？这里是汴梁，不是什么鸟贼窝！” 一道沙哑的笑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举着一只纸灯笼转了出来……“嘿嘿嘿……这不是京师御拳馆的周老英雄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英雄这是所为何来啊？” 三人之中一位老者上前一步……正是周侗，周侗呵呵笑道:“铃儿会……尔等在北城搅得风生水起，让老夫想装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都不成啊！既然进了北城不来和老夫拉拉话，那老夫就前来见见你们这神神秘秘的帮主，看能不能聊的顺当一些……这样也省的日后门下有什么误会！” 佝偻男子咧嘴一笑:“难得，难得啊！倒是我等失礼让老英雄自己上门，老英雄……里面请了！” 一个御拳馆的武师怒道:“好大的架子，为何不去通报让你们帮主出门相迎？还懂不懂一点礼数？” 佝偻男子摇摇头:“咱家帮主行动不便，就算是大宋官家来了也没法相迎……老英雄就原谅则个吧！” 周侗一摆手:“客随主便……烦请带路吧！” “嘿嘿嘿……里面请！” 两侧残破不堪的砖墙后面，突然间探出一个个黑黢黢奇形怪状的头颅，龇牙咧嘴各个都是一副穷酸怪像！还有得了麻风病的，口眼歪斜的，青面獠牙的、流脓淌血的……几只破烂白纸灯笼映照下就跟幽冥地府里的各类恶鬼一般！ 周侗背负双手视而不见，施施然跟在那佝偻男子身后信步而走，两名御拳馆的武师则如临大敌暗中握紧随身的兵刃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走过几十丈远，破败的小巷子里愈发黑暗，男子回头一笑露出一嘴破烂黄牙……“嘿嘿嘿，不愧是周大侠！进了这鬼魅地府都面不改色！” 周侗撇了撇嘴:“行事光明磊落，何惧魑魅魍魉！” 进了一座小院，地面之上杂草丛生。几点灯光如鬼火一般在四周的破房子里闪烁…… “老英雄可知，这里原本人烟稠密还算是南城富庶一点的地方呢！可西城括地所衙门一立，原本在城外有些好田地的人家一夜之内变得一贫如洗……嘿嘿嘿……多亏了咱的好官家养得一群好官吏！这些人家家破人亡的妻离子散的、流落街头的……连税赋都交不上就只能背井离乡出去做流民逃户、应该都死绝了吧？嘿嘿嘿……” 周侗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咣当一声，破破烂烂的堂屋大门洞开！一座灰头土脸样貌凶恶的神像立在地上，前面还摆着香案、案子上除了香烛还有血淋淋的三牲祭祀！ 神像赤身果体身披锁链，一手捉着一只鬼怪一手高举着一只铃铛！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见就让人心生烦躁恐惧…… 佝偻男子冷声说道:“还请几位摘下兵器，先拜过咱家的铃儿神！再进去和咱家帮主一会……” 两个御拳馆武师面色难看，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周侗笑了一声对那神像拱了拱手……“子不语怪力乱神亦或敬而远之……进去参拜就不必了，你家帮主到底在什么地方？” 佝偻男子冷笑一声:“不知老英雄敢不敢随我来？” 堂屋里突然亮起几只火把，映照出神像身后一个黑漆漆的地洞……如同一只怪兽的巨口一般阴森森诡异恐怖。 一个武师骂道:“你家帮主难道是老鼠不成？装神弄鬼的是何道理？谁家活人会挖洞住在地下？” 佝偻男子冷冷的看了那武师一眼，转身就进了堂屋，站在地洞旁边冷笑道:“若是敢就随我进去参见帮主，若是不敢……哪来哪去以后别再吹嘘什么狗屁英雄好汉！” 说罢，这男子居然纵身就跳了进去，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在地洞之中回荡不休…… 两个武师面露难色，周侗则抚须一笑迈步就走了过去……“三郎，刘闻……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无事不要轻举妄动！” 两个武师惊讶道:“馆主不可，前面吉凶难料不能相信他们……” “嘿嘿嘿，我周侗行走江湖的时候，这些玩意儿见得多了……无妨！” 说罢，周侗居然一步跃入这地洞之中。 地洞其实不深，那佝偻男子落地的声音周侗就已经听得清楚，底下是一处空地，前面一条甬道笔直向前。那佝偻男子正站在一只火把底下微笑着看着周侗。 “老英雄好胆色，随我来吧！” 二人走了七八丈远，一道拱门一样的砖石结构赫然出现在地下！ 周侗皱了皱眉……“这里居然是一座古墓？想不到你们还做这种挖坟掘墓的勾当？” “嘿嘿嘿……让老英雄见笑了，咱们可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乞丐流民叫花子……管它什么坟不坟的！能换钱换粮食换来苟延残喘的一条贱命就行啊！嘿嘿……” 周侗看了看这座古墓拱券大门，叹息一声……“想不到汴梁南城居然有这种古墓，看样子也是古时一位贵人……打扰清净罪过罪过……” 佝偻男子一边走一边笑道:“埋得好像是前唐的一位什么鸟侯爷……骨头都扔去喂狗狗都不吃！剩下的连棺材板都叫咱们拿出去换粮食了……王侯将相才子佳人，死了都是一堆臭肉一赔黄土！没什么可惜了的……” 周侗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走了几十步、灯火昏暗不定，两个幽魂一般的守卫披着黑袍站在主墓室的两旁，手持大斧沉声喝道:“来人通名，卸下兵器！” 周侗背负双手运起内力低喝道:“西北人士，京师御拳馆周侗在此！” 巨大的声音瞬间笼罩住宽敞的墓道和墓室，震得砖石之间的泥土都瑟瑟凋落下来，两个守卫虽然武艺不错，可突然被这隐含内力的声波一震，也是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佝偻男子面色如死人一般惨白，扶着墓道墙壁才站稳身形。 “周老英雄，何必呢？” 周侗瞥了他一眼……“别再装神弄鬼抖落废话了！前面带路！老夫今日要看看，这躲在汴梁地下十几年的铃儿会帮主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巨大的墓室里面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异臭味，周侗饶是行走江湖的老手……早就能分辨出用做迷药的各种熏香和毒物，但却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 佝偻男子哈腰走到一座原本停放棺椁的莲花石台之上，举起手里的灯笼、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根油灯芯将灯火引出点燃了两侧高大的火把灯柱！ 火光照亮了整个墓室，把一切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饶是周侗行走江湖多年，从禁军教师做到御拳馆馆主，天下武林奇人异事见得已经很多了……可眼前的一幕仍旧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噔噔噔的后退了三步！ “这是……这是……这是人吗？这是什么人！这到底是人是鬼？” 第九十八章 人鬼活尸 周侗后退几步，死死的盯着莲花石台之上那诡异恐怖的玩意儿……一只磨盘大小一人来高的黄白色诡异肉块散发着一股股恶心的臭味，肉块正中央露出来一个人头，人头枯萎干瘪形同死尸、泛白的双眼张开，嘴唇皮肉居然还在缓缓蠕动…… 佝偻男子发出一阵夜枭一般的冷笑……“呵呵呵……周侗！见了我家帮主法身，还不下跪磕头？” 周侗只感觉后脊背汗毛直竖，咬着牙一声不吭！ “周侗！我家帮主已经修炼成不生不死的神鬼法身，尔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敢不敬鬼神？不怕被抽魂夺魄打入无间地狱吗？” “住口！” 周侗远足内力爆喝一声！声波如雷霆一般回荡在宽阔的墓室之中……“尔等腌臜泼才，做尽那魑魅魍魉伤天害理之事！居然还敢装神弄鬼危言耸听？他若是鬼神，让他显露个神通看看！若不是，今日老夫就为民除害把你们这铃儿会的妖鬼巢穴一把火烧了……” 宋文一身夜行衣跟在林冲和安春两个身后，旁边还跟着十来个年纪最大身手最好的小乞丐……一行人趁着夜色急匆匆的往南城铃儿会的老巢摸去。 四面八方居然不停的有身负武功的江湖人翻墙越脊一路同行，有独行侠也有成帮结伙的同门兄弟……所有人的左臂之上都扎着一条白巾以做敌我区分。 宋文众人来到那条臭水沟渠的旁边，很多江湖人已经埋伏在这里，破烂木桥两侧已经开始有兵刃的寒光闪动。 宋文抬起头看了看黑黢黢的贫民区，低声问道:“林冲，周馆主真的单身赴会去了吗？太危险了……” 林冲也是满脸忧虑之色:“师父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就算铃儿会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得给他们一丝悔过的机会……另外，师父还是不放心、想摸一下铃儿会的底细……怕咱们贸然围剿，有所伤损！” 一排六个大汉各个细腰乍背双臂修长有力，一个个全都背负着硬弓挎着箭囊……宋文眼前一亮:“周老馆主可是最善射？这些都是老馆主的得意弟子吗？” 林冲略带羡慕的点点头……“就是这几位师兄，一手射术已经得了师父七八分真传……只可惜了，我对弓箭一道天分有限，只得了三四分本事。” 宋文微笑道:“可你马上的本事还有一手枪术却不逊色于他们任何一个……各有所长而已！贤弟不可妄自菲薄，以后不管到了何处军中、凭贤弟的勇武，搏个功成名就不是问题……” 突然，黑黢黢如同鬼蜮一般的荒败贫民区里面腾起一股火光，紧接着就是一阵喧哗和鬼吼乱叫、几道人影在街巷之中闪动搏杀…… 几名身手最矫健的江湖豪客和几名擅长近身搏杀的御拳馆武师各自晃动兵刃一声大吼就杀过木桥前去接应周侗几人！ 引蛇出洞，让这些铃儿会下三滥的家伙离开自己最熟悉的遍布陷阱的老巢再一举击垮他们，这就是周侗和几个江湖老友定下的计策…… 而最好的诱饵，自然就是铃儿会最忌惮的、汴梁江湖第一人……御拳馆馆主铁臂膀周侗！ 林冲回头看了宋文一眼，宋文心里立刻就是一暖……这兄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这里有这么多江湖好汉，还有安春他们、你别担心我！好男儿就应该和老师并肩作战杀个痛快……快去吧！我给你做支援后盾！” “好……” 话音未落，林冲一摆手里的一杆短枪、身形如豹子一般窜出藏身之所，几步就冲过木桥直奔边走边战的周侗几人……“老师，林冲来也！” 十几条江湖好汉各自舞动兵刃和铃儿会的几十个凶徒战在一处，一时间血光迸射哀嚎连连…… 那接引周侗的佝偻男子正躲在十几名两眼通红的铃儿会杀手背后，拼命地嚎叫……“杀了这老贼！杀了他！如果今日放走了他，我等就没机会了……他害了咱家帮主的神鬼之身，此仇不共戴天啊！杀了他……” 旁边黑黢黢的街巷里，破烂房子里、甚至是地窝子里爬出一个个衣衫褴褛两眼通红的铃儿会信徒，一个个奇形怪状如厉鬼一般扑了上来……一时间有几名江湖豪客有些迟疑恐惧，一旦有人托庇神鬼之名、在这个时代就可能会引发恐慌…… 救下一名受伤的武师，周侗跃上桥头几步蹿回沟渠这一侧、随即一把接过弟子递过来的一张黑色大弓……吐气开声大喝道:“妖孽！安敢假借鬼神之名作孽？今日老夫就与诸位好汉将你们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说罢，周侗举起大弓吱嘎嘎拉了个满月！唰的一下，一支雕翎羽箭闪电一般直奔那名佝偻男子而去…… 那厮居然武艺不错，羽箭临头之际一把就拉过一名铃儿会信徒挡在身前！不曾想羽箭力道极大，直透过那名信徒的咽喉然后直接扎入那厮的右眼窝里。 “啊……啊……我的眼睛……痛煞我也……” 周侗手如闪电带起一道道残影，使出了绝艺连珠箭！一支支羽箭如夺命符一般直奔那些身负武艺穷凶极恶的铃儿会凶徒……一时间哀嚎连连，一众凶徒翻滚在地，老英雄倒也没下死手！中箭者几乎都是腹部或大腿受创，死者倒不甚多。 河岸两侧，被老英雄邀请来的江湖好汉一起现身，舞动兵刃将两边堵住，远处还有江湖好汉鼓噪呐喊，将这数百铃儿会的凶徒驱赶聚拢…… 宋文惊讶道:“我的天……周老前辈这是动用了多少江湖好汉？能把这数百铃儿会的凶徒包圆了？” 一个护在宋文几人旁边的武师低声说道:“宋东主，其实咱们也就百十号人……只不过武艺精熟的占了多数，再占据几个居高临下的地形、一驱赶就让这些凶徒阵脚大乱了……” 宋文暗自点头，这周侗果真是在京城禁军里面锤炼出来的高手，对这战阵一道也是有所心得。只可惜、大宋养的出高俅这种三衙太尉……却容不下周侗王进林冲这种真正有本事的将才！ 眼看着铃儿会的数百名贼人阵脚大乱慌慌张张的意图冲过木桥，周侗众人也开始徐徐后退把他们引到桥上……到时候，众人就可以掀翻木桥一起发力把他们困死在臭水沟里面全部生擒活捉！ 宋文几个少年年纪小，被御拳馆的武师赶到后面去掠阵，生怕他们有所损伤！不曾想、就在木桥被掀翻，铃儿会贼人们开始慌乱挣扎的时候，一队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宋文他们身后的阴影之中！ 一排弩箭抬起，直指还在厮杀的一众江湖好汉…… 十几点寒光闪动，五六个江湖汉子和御拳馆的武师一头栽倒在地！后心之上各自扎着箭杆略粗短的弩箭……鲜血淋漓。 宋文一愣，转头一看就是后心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黑衣人已经摸到自己众人身后，悄无声息的杀了几个拖后警戒的江湖汉子，此时正架起弩弓在上第二轮箭…… 战斗正在关键时刻，一旦御拳馆众人被他们从后面击破阵型、对面那些穷凶极恶的铃儿会凶徒必然会亡命一博……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可就危险了！ 几名大汉嘶吼着扑向这群心狠手辣的黑衣人……居然动用了官府严禁的弓弩，这些人可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凶徒了！ 宋文突然摸到手边的一件东西，大吼一声……“安春！举盾！排阵顶上去、掩护御拳馆的朋友杀进去！” 安春下意识的大吼一声:“郎君有令，举盾……列阵上前！” “是……是……是……” 十来个身体健壮勤习武艺的少年按照平日里和宋文他们在城外练习出来的记忆举起一排半人高的牛皮木盾，然后排成了一道简单的盾阵！ 宋文就站在安春的身后，将盾牌举在头面之前，把身体全部交给安春防护，然后大吼一声……“紧密队形，持刀前进！” 第九十九章 龟神阵 来时的路上，一众江湖汉子还曾大声嘲笑了一番这些少年……一个个小家伙居然还各自背着一只巨大的木盾！跟一群乌龟也似…… 一众少年羞臊得满脸通红、安春还低声问道:“哥哥，江湖汉子都是快意恩仇杀个痛快、咱们背着这龟壳……太丢人了！” 宋文当时倒是不以为意，赏了安春一个板栗说道:“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屁的快意恩仇，铃儿会这帮忘巴蛋敢敲诈勒索咱们，就是夺咱们的饭碗！寻仇除恶就不是战场了吗？活着才是硬道理！” 现在几名最勇猛的武师也被弩箭压制得狼狈不堪，只得躲在大树和破烂砖墙后面抬不起头。一见这些少年们居然排了个盾阵慢慢冲了上去，一个个汉子哇哇叫好…… “好小子！居然留了这一手……” “当心，绝对不能退缩！一个撒手，全部都得死啊！咬住牙，别怂啊！” “这是哪里的娃娃？好厉害！” “跟着御拳馆周老英雄身后的，是不是御拳馆的年轻弟子？” “不像啊！” 一排弩箭哆哆哆的射在了盾牌是，两个少年一声惨呼……劲道巨大的弩箭居然射穿了结实的牛皮木盾，好在箭尖只透过半寸左右、可依旧刺破了那两个少年小臂上的皮肉……鲜血滴答滴答的溜了下来。 宋文大吼一声……“别松手！咬牙挺住，周馆主他们已经过来了……” 那边周侗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回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nnd，这是哪里来的凶徒？居然还有弩箭……这要是被他们从背后突袭一下子，自己这些人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林冲！那举盾的少年可是宋文那些娃娃？” 林冲回头一看吓得亡魂皆冒，大吼一声一枪就刺穿了一个铃儿会凶徒的咽喉，转身就跑！ 被弩箭压制住的四五个江湖汉子也趁着那十来把弩箭上弦的时机飞一般跃动宋文这盾阵的后面！ “小子！有种，还敢再冲进二十丈吗？只要近了身，咱们就能杀进去和他们近身厮杀了……周馆主他们马上就能过来支援！” 宋文一咬牙，举着盾牌嘶吼道:“惩恶扬善替天行道！青山寨儿郎，举盾……进！” “举盾！进……” 十来个少年在安春和宋文的带领下紧紧挨在一起举着牛皮木盾一步步的向前冲去…… 哆哆哆……哆哆哆…… “啊！好疼啊！”“我的手！” 又有四五个少年的手臂被箭尖刺烂，盾牌一晃，伤口处血肉模糊一片…… 宋文刚要开口，只觉得自己左臂上的木盾一震！一股钻心一般的巨痛立刻让他吸了一口凉气……么么的！自己也中招了…… “不能撒手，盾阵……进！” 十几个手臂鲜血淋漓的少年咬着牙紧紧挤在一起，嘶吼着向前推进，身后几个隐身在盾阵后面的江湖汉子大声叫好，手里的刀剑握的吱吱直响！ 近了，又近了！只剩下二十丈了…… 弩箭又一次架了起来，宋文借着月色和火光已经能够看清楚对面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还有弩箭箭尖上冷幽幽的寒光！ 宋文咬着牙忍着痛，心里清楚……这一轮弩箭下来，自己这些少年肯定要有损失了！首先这个距离恐怕弩箭就能将少年们持盾的手臂射穿……另外没有保护的双腿也有被射残废的风险！ 要来了……所有少年全都咬紧了牙关，死死的透过盾阵的缝隙看着对面那些贼人，右手上的单刀紧紧握住，就等着这最后一轮弩箭射过，然后和身后的几个江湖好汉杀进去拼个你死我活…… “贼子！汴梁城下安敢造反？” 周侗须发皆张如一头老雄狮一般紧跟在林冲的身后飞纵而来，人在半空中就张弓开箭射出一道寒光！ 一支雕翎羽箭直奔黑衣人后面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周侗一眼就断定，那个人就是这群弩手的首领。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这老周侗居然有如此射术！五十多丈远的距离，利箭居然如此狠厉迅速！ 另外一个黑影瞬间拔刀，一道寒光劈出、居然只是将利箭劈歪了半尺…… “呃哼……” 那矮小的蒙面黑衣人一声惨呼，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利箭直接刺穿了肩窝、只差一点点就是穿心而过了…… “少主……”黑衣护卫一把托住矮小黑影的身体，转身就逃！ 一下子，前面的十来个黑衣弩手没了指挥瞬间有些慌乱……弩箭七零八落的飞出，除了三支弩箭刺穿了少年的手臂外剩下的全部落了空或者被木盾挡住！ 周侗连珠箭飞来，这次已经是下了死手……顿时有三个黑衣弩手的咽喉被直接射穿死在当场……林冲已经来到宋文的身后，怒吼一声舞动短枪直接从盾阵上面跃过，直接杀入黑衣弩手之中……剩下的五六个江湖好汉也挥舞兵器紧跟其上！ 一时间血肉横飞哀嚎连连！十来个弩手只有三个逃出绞杀扔掉弩箭就想逃走…… 林冲一甩短枪将一个贼人钉死在地，刚要再次前冲，就见黑暗中居然又飞来几支箭，却是没有袭击自己……而是将那逃窜的三个贼人射死在地！ 林冲眉头一皱立刻一把扯回短枪，迅速后退几步……这时宋文率领的盾阵居然还没有崩溃，立刻又齐齐上前举起木盾结成盾阵将林冲和几个江湖好汉护在身后。 周侗跃上一堵矮墙，仔细一看……就见黑暗之中几个身影立在几处隐蔽之地，此时正缓缓后退隐藏了起来…… “穷寇莫追……林冲宋文，马上退回来！剩下的，交给官府去追究……” 宋文安春他们已经到了极限，闻言立刻战抖着手臂缓缓后退……黑暗中再也没有羽箭飞来，似乎那些人把逃跑的弩手灭口之后也选择了后退撤离。 周侗擦了一把冷汗，转身就杀向木桥那边……铃儿会剩下的凶徒已经开始四散奔逃了，几十名御拳馆的武师和江湖好汉正在痛打落水狗。 宋文满头冷汗，低头一看……nnd，一支弩箭透过木盾已经扎进了自己的左臂肉里，箭尖撕扯摩擦间已经扯烂了一寸长的一个伤口，鲜血顺着木盾滴答滴答的流下来。 “真特么的疼啊……” 再看安春他们，几乎各个带伤！三个少年更是坐在地上痛苦的咬着牙哼叫起来……力道巨大的弩箭居然把他们的木盾和手臂全部射穿连在了一起！ 林冲和几个江湖好汉赶紧扑过来帮忙，一个虬髯大汉狠狠地拍了宋文肩膀一下……“好汉子！多亏了你们这些娃娃，要不然今天可要栽个大跟头了……” 宋文疼得龇牙咧嘴、苦笑了一下……“林冲，小心戒备……别让那些人再杀个回马枪！” 那大汉闻言愣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哥几个，听这小英雄的，咱们去堵在那几个巷子口处别让人给偷了鸡。” “好……好……” 林冲小心翼翼的帮宋文取下木盾，然后赶紧拿过一只小竹筒……宋文一看这玩意儿脸就绿了……这特么不是自己准备的酒精吗？当初自己可是拿这玩意儿把李燕都给折腾掉半条命……现在轮到自己了？ “哥哥，忍着点！” “好，林冲……你可得轻一……啊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啊啊……” 第一百章 活尸太岁 一众立下大功的少年跟一只只小公鸡一般骄傲的抬起头，胳膊上透着血迹的绷带麻布就像勋章一样，所有武师汉子见到他们无不夸赞一番……好小子，好样的！ 青山寨……这个名字总比瓦子街要强得多！一时间，青山寨这个名字在一众江湖人之间流传起来。 宋文面色惨白吊着胳膊跟在周侗和几个江湖门派之主的后面，看着一众下属将这些铃儿会的凶徒全部捆绑起来……不出所料，那片荒废的贫民窟的一些地窖里面还搜出来几具死尸和十几个被他们绑票的人质。 一些被裹挟来的娃娃和女子一个个脏兮兮的面容麻木人不人鬼不鬼……有些颜色的女子已经被糟蹋得几近残废。 周侗寒着脸轻声说道:“可惜跑了那个操控铃儿会帮主的狗东西，那个家伙姓苗名龙、阴险狡诈心狠手辣，铃儿会那个帮主难说是被他给害了……” 一个江湖汉子问道:“老馆主，那个帮主呢？” 周侗摇摇头:“半死不活的一个家伙，被大火烧死了。” 宋文看着在地上捆得跟粽子似的铃儿会凶徒，开口问道:“老馆主，这些家伙要交给开封府吗？” 周侗微笑着说道:“你这些前辈们别看行走江湖，但各个身上都有乡勇弓手的身份，有的还是乡兵都头呢！别担心剿匪的事情……现在认证物证俱全，能结这么大的案子，开封府的府尹和推官开心还来不及！估计一下子结了这么多案子，花红赏银也能得上一些……” 宋文看了看不少挂彩的江湖好汉，还有两具蒙着白布的好汉尸首……开口说道:“各位好汉的汤药费，我青山寨瓦子街准备五百两！不幸捐躯遇难的两位，一家再送一百两银子……” 一众江湖汉子目瞪口呆，那个虬髯大汉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的说道:“俺想起来了，文哥儿……你是瓦子街龟神宋文吧？厉害厉害……你这少年不但生财有道让全汴梁的姐儿对你言听计从，居然还能跟小兄弟们一起上阵与贼人厮杀？” 宋文一听龟神这两个字就是一哆嗦……叹息一声道:“这位大哥，难那都是年少时候一些苦命小厮随口叫的……能不能不再提了？” 周侗抚须大笑:“哈哈哈……好了好了，这诨号算不得数……不过，你确实有钱！这些银子、老夫就替辛苦追随老夫剿匪的好汉们谢过你了！” “些许银子，当不得老英雄一个谢字……” 那边有御拳馆的弟子跑去开封府报官，这边周侗安顿好众人看守俘虏照顾无辜百姓后悄悄拉着宋文走进那座铃儿会的老巢院子。 几个御拳馆的武师一脸紧张的守在这里，手里刀枪弓箭俱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周侗看着那座地洞古墓面露难色……“宋文，你听没听说过有一种能让人变成活死人的玩意儿？就像是，像是蘑菇一样！” “啥？” 宋文只感觉后背有些发毛，缩了缩受伤的胳膊问道:“老馆主，啥蘑菇？活死人又是啥？” “你那云游四海去的师父肯定见多识广，有没有跟你提过一种让人……唉，算了、老夫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文点点头，跟着周侗下了地洞，里面的家什物品已经被火烧得乌漆嘛黑一片，有些地方还冒着淡淡的烟气，一股诡异的焦臭味儿让人感觉头昏脑涨十分难受。 举着火把走过墓道，宋文啧啧称奇、想不到这汴梁南城郊区，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一座唐朝古墓！只可惜除了这些壁画和石刻连根毛都没剩下，全都被铃儿会这些家伙给糟践了。 周侗稳了稳心神，再见这玩意儿老英雄自己也有些发怵，实在是这玩意儿太诡异难测了…… 宋文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座莲花石台，还有石台上黑黢黢散发着恶臭的一团奇怪的玩意。 “老馆主！这玩意儿看着……啊呀我擦！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宋文刚刚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团巨大烂肉一样的东西，就发现班具人尸居然软绵绵的垂在这团烂肉的右侧，身上也是乌漆嘛黑的一团糟……关键的是这尸体居然还在微微抽搐！ “这是……这是活的？老……老英雄！你说的那个……那个铃儿会的帮主半死不活就是这个意思？” 周侗心有余悸的看着这玩意说道:“看来你师父没有和你说过这东西……总之此物定然是妖孽邪祟！看来确实应该一把火烧掉……” 宋文定了定神，掏出一张手帕捂着口鼻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突然灵光一现！ “老馆主，我好像记得师父和我说过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肉灵芝！也叫，立地太岁……” “啊？那……那不是神邸吗？难道说……这铃儿会的帮主真的修成神鬼之身了？” 宋文摇摇头:“哪有什么人间神邸？此物天生天养，属于……呃，属于灵药和不可言说的诡异之物！据说有不少功效，或许这一种……就能保存尸体不腐不死？但绝对不是什么神邸……” “太岁……太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种东西？” 宋文点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古人也曾经在地里挖到过这种神奇之物，然后可能感染了毒素或者运气不佳……所以就有了这种说法。” 周侗点点头:“既然是诡异之物，那就留不得！还是一把火烧了吧！” 宋文莫名其妙的觉着有些可惜，低声说道:“要不，把那个鸟帮主挖出去扔了、这肉灵芝太岁……我拉到我那个寨子里封在山洞中？这玩意儿肯定有不俗的药性……是药三分毒，毒药用好了也能治病救人！我去信问问安道全和安爷爷，他们世代神医应该对这种东西有所了解。说不定还能用它配伍出什么治病救人的良药呢！” 周侗犹豫了一下……“这个……” 宋文加了把火……“老馆主，神物自有灵性！落在坏人手里就只能装神弄鬼害人，落在好人手里自有不同意用处……再说，既然是无法解释的物事、咱们轻易就毁了，也算是有违天意！似乎不妥吧？” 这下子把周侗吓得一激灵……太岁，这小龟公都已经认出此物的身份了，那自己再一意孤行想把这肉太岁烧死，是不是就得罪天意得罪这太岁了？ 周侗面沉似水捏着胡须低声说道:“那就、那就听你的！你连夜派人用马车把这玩意拉走……不过，不过我当时打翻了一桶火油把这太岁烧烂了大半……它……它会不会记恨我？” 宋文只觉得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不会、没有烧死它也算是老馆主手下留情！它若是有一丝灵性感谢老馆主还来不及呢……” 天色微明，大相国寺后身的巷子里突然驶来一辆马车，一个侍卫随从停下马车后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自家小姐下了车…… 小姐似乎有些虚弱，扶着侍女的手臂慢慢回了府邸。旁边两个早起的巡街禁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侍卫牵着马车和两个已经熟识的巡街禁军打了招呼。 两个巡街禁军问道:“柳二，你家小姐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哪儿啊！昨晚上小姐说今天要去观音院烧香用斋饭……结果走了没一条街就说头疼，怕是这几日染了风寒生病了。” “哦，那可带赶紧找郎中……娇滴滴的大小姐，家里爷爷又不在……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麻烦事。” “唉，谁说不是呢？估计回去后管家饶不了那伺候的几个婆子丫鬟……” 第一百零一章 出路何在 “宋文！遭瘟的小龟公……该死的贱奴……我非要杀了你……” 两个仆妇小心翼翼的端出两盆血水，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金疮药的味道。 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斜倚在一摞叠放的被子上，左边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白麻布，隐隐可见一丝丝血色渗出……应该伤的不轻。 一个身材修长的老者面色冰冷的在用一只手巾擦手，看也不看这少女……“金疮药三日一换，盘子里的生肌回春丸一日两粒，这三个月内不能活动不能见风不能饮酒……记住了吗？” “叔爷……灵儿不是故意的，是咱们的耳目传回了消息、说那御拳馆的周老贼一意孤行非要抢在官府前面对铃儿会动手……我也是没法子，想着最好直接挫败了那周侗！这样我们也能有个回转的余地……” “要不是看在你声东击西救出苗龙的份上，老夫早就把你押送回苏州了！哼，好好的禁足三月……汴梁埋伏下的人手一下子损失了一半！你爷爷没把你关进地牢都是轻的……” 少女委委屈屈的裹着袍子缩在床头，泪眼朦胧的哭泣道:“灵儿也只是想给爷爷给叔爷帮忙……谁知道半路上那该死的小龟公居然坏了事，要不然现在御拳馆都已经被咱们打残了……汴梁不受咱们拉拢的那些江湖人物也都散掉了。” 老者撇了撇嘴:“使一个围魏救赵就觉得自己有本事了？既然已经确定周侗和御拳馆要动手，为何不直接突袭御拳馆老巢？既然知道这些家伙自诩侠义之士，为何不在瓦子街放一把火？能够暂缓祸事的机会多了，你谋划得远远不够……” 灵儿可怜巴巴的点点头:“灵儿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放过那小龟公和周侗老贼……” 老者皱了皱眉:“原本以为这宋文只是一个不要命不要脸的市井小人……现在看来，此人还是有些决断本领的，一群不成器的小乞丐居然能被他训练得不惧生死！也算是有些本事……” 灵儿皱着眉说道:“要不然，在瓦子街把他给……” 老者摇摇头:“还不至于……瓦子街紫萱楼在他手里每年居然能多赚近万两银子、这是东主都没能想到的事情……东主的意思是再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拉拢过来！欲成大事，三教九流鸡鸣狗盗的人才都不可或缺。” 灵儿看了看后院的方向低声说道:“可这小龟公一心惦记那个绿奴……那可是爷爷亲自选定的未来花魁，要用她……” “住口！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你敢随意透露这些事情非得把你嫁到海外或高丽去不可！以后这些事情不许你再参与了……” “灵儿知道了……” 院子后面的花园里，小绿奴正悄悄地把一只银簪子塞到一个小丫鬟袖子里…… “你是说，现在的瓦子街把文哥儿当做财神爷看待吗？” 小丫鬟贼头贼脑的四下里看了看，附在绿奴耳朵旁边小声说道:“可不是嘛，那些有些名气的姐儿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给吞吃了……现在的瓦子街还有极乐天大舞台日进斗金，七家青楼东主都赚翻天了！听说，那宋文还搭上了隐相梁师成的关系，连教坊司署理太监都捧他的场呢……” 绿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小丫鬟，良久才回过神来……想不到，想不到当初那个闷葫芦一样懦弱善良的文哥儿，居然会有如此手段和心思！那……那他是不是真的能救自己离开这个火坑？ 绿奴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聪慧的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主人紫萱楼，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青楼商户！一切都透着神秘和诡异……按理说，自己一个瘦马少女、不应该被如此重视和操纵！紫萱楼主人，到底要拿自己做什么？ 绿奴沉默良久，直到那小丫鬟离开也未回过神来…… 一直到李嬷嬷冷着面孔站在自己身前，绿奴才收起心神强装镇定的起身施礼……“见过李嬷嬷……” 李嬷嬷面无表情的说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许久未见那些紫萱楼的姐妹……觉着有些孤单。” “姐妹？” 李嬷嬷冷笑了一声……“呵呵，什么是姐妹？他们如何能与你相比？你记住，紫萱楼瓦子街什么的都是虚妄……这世上，唯有走进那真正贵人的心头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还有、紫萱楼主人也是你一生的恩人和主人！若有不忠之念……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绿奴打了个冷战，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这院子里消失的几个人，还有李嬷嬷平日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似乎紫萱楼主人手下拥有一个极其庞大恐怖的组织！那些背叛者还有犯错者，无一例外全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绿奴知道，必会忠心于主人！” “你知道就好！要不是主人恩德、你早就被人当做奴婢买来卖去了！要不是主人怜悯，你再过一年就得被个腌臜的老男人梳拢破瓜，然后倚门卖笑迎来送往做那皮肉生意……人老珠黄时再被卖去那肮脏下作的娼寮早早的被人作践死！明白了吗？” 绿奴低头说道:“奴知道了！” 汴梁南城外铃儿会老巢一战，虽然轰轰烈烈却也没有多少百姓知道真正的内情……天还未亮开封府的大批捕快和巡街禁军就成帮结伙的奔过来抢功了！ 一下子把十几二十来件悬而未决的丢失人口案、绑架勒索案、还有盗窃敲诈案给结了……可把开封府府尹和推官等一众官员乐得够呛！ 功劳自然由开封府拿大头，出手的御拳馆和一众江湖好汉只落得个从旁协助的义勇褒奖，到最后也只赏了三百贯的花红……落到周侗老英雄手里就剩下了二百贯。 周侗叹息一声吩咐手下把赏金给受伤的兄弟们分了，要不是宋文出手大方、两个阵亡的好汉家里怕是就得遇到难处了，这样下去人心就都慢慢散了…… 这一次，算是宋文在汴梁江湖上第一次暂露头角！虽说没有靠武艺杀出一个名声，但一众少年举着木盾死战不退同生共死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众人心头了……更不要说这小财神仗义疏财一下子为死难者和伤者花出近千两的银子！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有了这笔钱，受伤的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休养生息，孤儿寡母可以说半生无忧……死难的好汉都可以闭眼瞑目了。 第一百零二章 高衙内的烦恼 纷纷乱乱的两天过去，事件在官府刻意隐藏下慢慢平息了……第三日，城外的一处荒山。周侗带着几十个御拳馆弟子和江湖好汉给那两位死去的英雄发丧。 两口上好的朱漆棺材被十几个汉子抬着，来到挖好的坟地、周侗带头祭拜了英雄还撒了酒念了祭文，满天纸钱飞舞……几个孤儿寡母哀哀的哭泣，一时间不少江湖好汉都偷偷抹了眼泪。 宋文站在周侗旁边，腰里扎着一条素带跟着老英雄一起躬身施礼撒酒祭奠。 棺椁入土……两个妇人牵着孩子过来致谢，给周侗行礼给宋文行礼……周侗抹了一把眼睛拱手致歉，说自己没能顾好老友以至于羞愧难当。 两个妇人倒是明事理的，知道自家男人是为了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才遇难的，所以并未有何埋怨……这可让宋文大受震撼！ 这个年代的百姓，真的就如此明事理懂是非吗？这是什么年代……这样有底线明事理的百姓，怎么就让朝廷管理成这样了？这样好的百姓、怎么就得承受辽人金人元人无休止的屠杀摧残……该死的朝廷，该死的赵佶啊！ 宋文蹲下身，握着一个最小的烈士遗孤轻声问道:“愿意读书还是习武？有什么心愿吗？” 小男孩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阿娘说了，你是心地最好的好汉叔叔！家里的钱财粮食布匹都是叔叔送来的，官府都没给什么……阿娘说要记着周老英雄和叔叔的好，长大了要报答！” 旁边的周侗闻言眼眶又有些发红，宋文也是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 周侗拍了拍宋文的肩膀，说道:“几个娃娃先收到我御拳馆做个小弟子……学些本事，长大了再随他们的心愿和他们爹爹一样做个好汉子为民除害匡扶正义！” 宋文点点头:“都依老馆主的，这些娃娃还有二位嫂嫂的一切用度我都包下了！直到他们成年，若是他们想读书也行……所有读书私塾的花费我也包了！” 两个妇人赶紧福身道谢，宋文起身回礼……余下的一众汉子全都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宋文。 那个虬髯大汉旁边的兄弟点头赞道:“好一个仗义疏财义薄云天的好少年！市井江湖有如此人物，难得！难得啊！” 那虬髯大汉挠了挠肚皮，瓮声瓮气的问道:“这文哥儿是不是还有一座青山寨？那是什么去处？收不收看家护院的？他家要用人，肯定吃饭管饱……” “你有点出息，丢人现眼的……咱们这么大的汉子，怎么好意思去一少年家里混吃混喝的？过了年咱们就去京兆府看看，那边老种相公好像又招亲兵了……” “管饱吗？” “饿不死你……” 第二日，宋文带着安春来到东城马行街东侧一座院子，这里是宋文花钱租下来的一处临时住处。十几个最早追随宋文的小乞丐现在都住在这里。 前几日一战，宋文一行人几乎各个挂彩……安春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宋文的忠心！宋文举盾护着前后左右的头顶，安春则死死的顶在最前面护着宋文的全身…… 安春的木盾之上弩箭插得就跟刺猬一般！整个左臂上大大小小六七个血窟窿…… 最好的郎中已经仔仔细细的给七八个受伤的少年诊治过了，还用了宋文珍藏的酒精清洗伤口，能买到的最好的金疮药也备足了……众人围坐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那晚的战事，把年纪小的几个少年羡慕得两眼放光、恨不得自己也能在战场上和小郎君一起并肩作战…… 院门扣响，林冲带着一个斗笠客闪身进了院子。 众人赶紧招呼林冲，搬凳子的拿茶水的忙个不停……林冲现在可是这些少年眼里的偶像！一个人一杆枪，专挑那些身手好的最凶悍的铃儿会贼人下手……据说足足有七八个贼人倒在了林冲的枪下！ 被宋文最先叫出来的豹子头绰号已经在汴梁江湖上开始流传，周侗的得意门生、还有现在禁军枪棒教头王进的不记名弟子！一身武艺超群，堪称人中龙凤…… 宋文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斗笠人，纳闷道:“达鲁赤？你跑出来干嘛？不是让你等几日和我一起去青山寨吗？” 达鲁赤摘下斗笠，冷冷的看了宋文一眼……“我是你的奴隶……只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一个。” 宋文叹息一声:“我现在和耶律山哥小侯爷已经有些默契了，你要是不愿意留在中原、等以后我和耶律山哥做生意的时候你就顺道回辽国去吧……” “达鲁赤是被主人抛弃的奴隶，回不去了……” 宋文鼓起眼睛道:“那就死心塌地的留在中原给我看家护院……以后我负责给你娶媳妇生儿子！” 达鲁赤吭哧瘪肚的哼唧道:“娶婆娘可以……生儿子就不用你负责了……” 宋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安春林冲他们知道这达鲁赤就是个头脑简单的鞑子，并未生气……反而借此大笑了一番。 众人正在嬉闹说笑，小福子急匆匆的找到了这里、见到宋文后拱手说道:“哥哥，高衙内已经来了两日了，吵着闹着就要找哥哥！王志为东主奈何不了他，派我过来寻哥哥想个法子打发了他……” “高衙内？他闹什么？” “高衙内说了，你跟江湖好汉一起打仗杀凶徒贼人，如此好玩的事情为何不叫上他……” 林冲摇摇头:“他？一个废物纨绔子弟……去了一见血还不得尿了裤子？哥哥不必理他。” 宋文心里暗自想……臭小子你还瞧不起高衙内？过些年被整尿裤子的可就是你了…… 宋文笑道:“他怎么闹了？梁师成的场子他敢做什么？没看王黼那厮现在都不来瓦子街寻晦气……” 小福子哭笑不得的说道:“高衙内，他……他堵在瓦子街街口，说自己是龟神小将军的兄弟！叫……叫鳖神小太岁！以后和哥哥你要一起去从军做大将军的……” 宋文气得七窍生烟欲仙欲死……站起身来大骂道:“高俅……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个该死没屁恹的忘巴蛋做儿子！还特么鳖神……老子这就回去，拼着让梁师成出面……老子也得把高衙内这个忘巴蛋揍个半死！” 瓦子街街口，一伙人盘踞在巨大的木牌楼旁边……一只绿色旗子高挂、上书一行字:鳖神小太岁！ 高衙内大喇喇的坐在一只椅子上，面色不满的看着斜对面那家宋文常驻的茶楼，嘴里嘟嘟囔囔的骂骂咧咧。 “小龟公，居然去打仗也不叫上本衙内！这是抱了梁师成的大腿就不把本衙内放在眼里了啊！” 高衙内还在愤愤不平，街尾处连滚带爬的奔来一个小厮……扑到高衙内身边气喘吁吁的拱手说道:“衙内，衙门不好了……老爷，老爷派了二官家带着家将过来捉拿你了……老爷说了，拿回去罚跪一天不许吃饭，然后再禁足三个月！” 高衙内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声道:“你特么说啥？罚跪一天还好点，禁足三个月？那和杀了本衙内有什么区别？” 宋文的马车突然出现在茶楼门外，高衙内把那面绿色旗帜丢了，兔子一般逃到这茶楼的二楼，只要现在老爹抓不到自己、等他气头一过自己也就安全了。 高衙内抬头刚看了宋文包间方向一眼，突然愣住了……“宋文，你回来了？” 三楼楼梯口，宋文露出自己那张惨白的面孔……有气无力的勉强拱手说道:“让衙内久等了，小的参与御拳馆的义勇去助拳，结果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多亏周老英雄搭就，这才免于一死！只不过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高衙内带着几个给他噔噔噔跑上楼，定睛一看……老天爷，这宋文怎么都不成人样了？ 头上一圈麻布，左臂之上也是绷带麻布！而且伤口处居然还在慢慢渗血……一看就知道伤势不轻！ 更不要说宋文的腿上脖子上甚至是脸上……全都被纱布麻步缠绕包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随时都要咽气一样。 宋文拄着一根拐杖，摇头叹息道:“都好好的过日子吧！衙内……你看看，我们这些江湖客冲在第一位浴血厮杀，最后得利的又都有谁呢？” 高衙内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文一番，最后道……“确实，你这伤的可真是不轻啊！” 第一百零三章 高衙内习武 高衙内擦了擦眼角，抖手丢下一锭银子……“怪不容易的，银子就算本衙内给你买汤药了。” 宋文收起银子，疑惑道:“好端端的，衙内为何要习武？” “打不过一个小娘皮……呃，要你管！把你那几个会使盾牌的小厮借给我怎么样？” “那些兄弟全都受了伤，估计仨月俩月的动弹不得了。衙内到底要去哪里找场子……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给衙内出出主意！” 高衙内思索半晌，点头道:“那你不许四处张扬啊？” “一定一定，我这人嘴巴最严实了。” “北城的观音院知道吗？” “知道！” “本衙内前些日子去烧香礼佛……” 宋文心想你特么会烧香礼佛？肯定是去作妖折腾调戏良家妇女去了……谁不知道观音院那边官宦人家的女眷来往最多。 “在后院遇到了那个小娘皮，nnd、七八岁的样子嚣张的很……身边还有四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一个个很是会些相扑手段！” 宋文一下子想起来，大宋可是有女子相扑的！ 虽说不常见，但毕竟还是继承了一部分大唐的豪放风气，程朱理学现在也还没有彻底奴役人的精神，所以女子习武或者练习相扑也就是摔跤在市井中并不算惊世骇俗。 宋文狐疑道:“就因为这个？衙内要借人去找回脸面？” 高衙内郁闷的说道:“可不是嘛！老子六七个伴当手下，被那四个母老虎一样的仆妇给揍得满地找牙！那小娘皮还趁乱上来一脚踢在本衙内的迎面骨上……nnd，都紫了！” 宋文目瞪口呆，七八岁的小萝莉你这厮也要去调戏……你可真是畜生啊！ 高衙内还在愤愤不平……“看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就是抢了她一个项圈吗？小气吧啦的……打过之后还跟我约战，三日之后再带人在观音院后院茶花林子里决一雌雄……” 宋文不信！ 凭高俅对高衙内的宠爱，他的贴身伴当里面肯定会有高手……打不过那四个仆妇唯一的原因，肯定是那少女背后有高俅也惹不起的靠山！ 另外高俅也没管这闲事，怕是还有默默纵容的态度……在里面怕是就有猫腻了。 可这厮已经算是汴梁纨绔界的扛把子，他干不过、其他纨绔子弟更不是对手……所以这厮居然找到自己这个外援。 能管吗？自己吃饱了撑的要寻死不成？ 宋文刚要回绝，突然灵光一现……“衙内，你说……咱们合伙再选个地方开一个擂台怎么样？如这种约架私斗，毕竟不太好……高大人知道了怕是也会斥责衙内一番，打赢了也没什么可吹嘘炫耀的，输了更郁闷！” “擂台？什么擂台？就跟你当初和辽人赌斗的那种？” 宋文摸着下巴转身进了屋，拿出几卷图纸递给了高衙内……“实不相瞒，这件事我和梁师成梁大人也提起过，可梁大人不太感兴趣……但我觉着高大人应该能看懂这些，也定会明白这件事里面的滚滚财源！” 高俅晕头晕脑的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的研究，宋文叹息一声提醒道……“衙内，你拿反了！” 高衙内一把丢掉图纸，狐疑道:“你到底想干啥呢？” 宋文唰的一下拉掉一块木板上的布帘子，指着一座巨大的建筑说道:“建一座天下第一大的赌坊！” 高衙内眼前一亮:“哎，哎这个好啊！这个最好了！隐相他们要顾及名声脸面肯定不会赞同这玩意儿，我爹就不一样了，我们全都不要脸……” 身后一个心腹伴当实在是看不下去，上来一把捂住了高衙内的嘴巴！ 大宋人好赌，居然都发展到官扑买卖的地步了！各种民间的赌坊也是层出不穷屡禁不绝。 对高俅这种幸臣出身的家伙，他确实不在意什么脸面。瓦子街这种风月场，还能用才子佳人风流佳话这些遮掩一下，公开办赌场可就有点赤果果的不要脸了。可宋文突然觉得，高俅一定会考虑……同样市井小人出身，高俅最了解什么行当最能捞钱！ “斗鸡赛马，赛狗斗狗！还有蹴鞠……喏，我还把规则给改了一下、这样蹴鞠就变得更激烈更火爆许多！赌场是唯一的庄家，用明堂发布各种比赛的赔率……这里，你往这里看！这里则是竞技场，上面是常设擂台……定期举办比武大会！不许做生死搏斗，只分胜负。” 宋文开始进入状态，侃侃而谈对这个巨大的赌场区的规划和设想…… 高衙内跟听天书一样，良久才趁着宋文喝水的功夫低声问道:“那我和那个小娘皮的约架，还得等你这赌场建成之后才行了？那得多少年了？怕是那小娘皮都嫁人了娃娃都生出来了吧？” 宋文叹息一声:“这些东西你能回去和你爹仔细复述一番不？” 高衙内看了看桌子上的图纸和木板上的复杂图形……还有赔率什么的计算，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能！” 宋文本来也没指望高衙内这单细胞生物能做什么正经事，这番话其实是给高衙内身后那个伴当听的。能常年跟在高衙内这种低能纨绔身后，既要让人胡作非为玩的开心，又不能让他莫名其妙惹到惹不起的对头被人弄死……这个伴当绝对不是普通人。 宋文拿起那张大略图递给那个低眉顺眼的伴当，对他说道……“这东西，就当做是我宋文求见高大人的拜帖……此事，事关每年十万以上银子的生意！应该可以让高大人考虑考虑了……” 那伴当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图纸，点点头……“小的刚才就听明白了，这件事可是天大的买卖！小的回去后即可禀告我家老爷，宋东主静候消息就是了。” 趁着高衙内那厮在那边玩着宋文的简易黑板，宋文对这伴当低声问道:“那观音院的少女是什么来头？” 伴当微微一笑，用眼神往西北皇宫的方向瞟了瞟，然后悄悄伸出大拇指对天上比划了一下…… “嘶……” 宋文倒吸一口凉气，这高衙内可真是个惹祸的根苗……看意思，那少女居然是宫里的贵人？不会是公主吧？ 一锭银子悄悄地塞进这深藏不露的伴当袖子里，宋文把高衙内送出了茶楼，胡乱答应下来三日后陪他一起去观音院茶树林那里找场子……宋文揉了揉肿胀酸痛的手臂，回去休息了。 第一百零四章 高俅高俅 对于瓦子街和极乐天的日进斗金，高俅很羡慕…… 但自己毕竟下手太晚了……而且，谁能想到当初还抱自己傻儿子大腿的那个小龟公，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生意做到了这个地步？ 要是当初王黼那厮刁难宋文的时候自己出面说句话，可能现在就不是梁师成在瓦子街后面发财，而是自己了。 枢密副使……再加上皇帝的信任和栽培，现在汴梁的三衙禁军等同于握在了高俅的手里。 疏浚河道沟渠，营造建设给权贵做些力气活、给自己的田地耕种除草……手里握着十几万禁军，除去那万把装作门面的，剩下的那些臭丘八还不是跟咱高俅的家奴一样？让他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可这些来钱还是太慢！ 那心腹伴当一回府，就火急火燎的前来求见。高俅还以为高衙内这次又惹了什么祸事、要知道……拿这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义子在市井之中胡作非为也是高俅用来自污自保的一个招数…… 反正老子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就是个幸臣！老子也不想染指中枢相权，老子就忠心耿耿给皇帝做条看门狗就好，替皇帝管着汴梁禁军的吃喝拉撒睡……反正打仗有童贯那厮去卖命，搜罗花石纲捞钱有朱勔那些人负责。要是再能混个太尉的头衔，高俅就已经知足了。 剩下的嘛，就是捞钱！ 高俅狐疑的看了看那张图纸，皱着眉问道:“你是说，宋文那厮想求见于我？” “回老爷，那宋文把这赌坊的整个规划什么的仔仔细细的说了一番，小人觉着实在是骇人听闻……若是真能做成，怕是瓦子街也不是对手……那可是真正的日进斗金了！” 高俅摇摇头:“官家那里就说不过去，朝廷办赌坊……那些文官怕是得用奏折把我给砸死！就算朝廷再缺钱，也不能如此不要脸面……” “老爷，那宋文提了一个由头借口！” “呃，什么借口？” “慈善，做善事！把赌坊的所得拿出一部分，直接在汴梁开办善堂救助流离失所的百姓老幼，哪里有灾荒再拨银子救灾救急……” 高俅呵呵大笑道:“他还想做朝廷的角色不成？赈灾这些事情自有……唉，朝廷现在拿赈灾银子还真就比较困难！嗯、容我考虑考虑……” 伴当不敢多说，悄然退了下去。他知道，自家老爷似乎有些动心了。 第二日晚上，宋文的马车停在了高俅府邸的侧门。一个老管家神色自若的把宋文接到府内，对宋文旁边安春奉上来的礼单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宋东主请在偏厅稍候，我这就去回禀我家老爷。” “有劳了。” 安春四下里看了看，小声对宋文问道:“哥哥，你说的那个什么白虎节堂在这里吗？” 宋文迟疑道:“应该是吧？高大人为陛下节制汴梁禁军，应该有专门存放虎符或者什么印信的地方……” 一个脑袋突然出门外探出，随口答道:“有个屁的白虎节堂……安春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宋文一愣:“衙内？你怎么来了？” 高衙内挥手驱散了站在偏厅外面的两个仆役，走进来贱兮兮的说道:“老爹那边正忙着呢，蔡攸那厮近日来和他那老不死的老爹蔡京斗得正欢、好像来拉拢老爹跟他一伙儿……说什么有他出手老爹的太尉一职就能稳妥许多、弹压言官别让他们鼓噪就交给他了……” 宋文犹豫道:“以后就要叫高太尉了？那这生意……” 高衙内急忙道:“做啊！当然得做啊！做了太尉那就更得做生意了！要不然这官儿还当得什么意思？” 宋文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孽障……还敢胡言乱语？滚下去，自己去香堂罚跪一个时辰！” “啊？爹爹，您得空了？孩儿还以为蔡攸那厮还得纠缠您……” “两个时辰！兔崽子，蔡大人也是你能随意评论的？” “是，爹爹……孩儿这就去了。” 高衙内一溜烟儿的消失不见了，鬼特么知道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去香堂罚跪，不过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文带着安春两个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见过高大人！” 高俅未置可否自顾自的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旁边的亲随立刻端上茶盏。 宋文微微打量了一下这名留青史的一代球王…… 五十来岁的样子，身材瘦削有些啤酒肚……这个年纪可以理解，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等等，高俅不应该是贼眉鼠眼一脸奸诈的德行吗？怎么会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宋文心里对演义和影视剧的浮夸胡编乱造而鄙夷，谁说反面人物就真的得是贼眉鼠眼一脸奸诈龌龊的？ 高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官家把礼单轻轻放在了高俅的茶盏旁边……高俅拿起一看、白银三百两岫玉玉璧一双，还有极乐天大舞台的二楼包间钥匙一枚……嗯？这点财物高俅自然看不上，但现在极乐天大舞台的一个包厢可是挺难得的。 一共不到三十个包厢，梁师成蔡京童贯朱勔王黼杨戬这些家伙一人就占了一个，高俅下手晚了就没轮到……派人一问就说被皇亲国戚什么的预定完了。 算是这小龟公有些心思……高俅点点头，摆手说道:“看座，上茶……” 宋文自自然然的坐在椅子上，拱手对高俅说道:“大人，冒昧打扰还望大人海涵……小的市井出身不会那些文人墨客的花花套词，今日来就是想借大人的势来推动一下小的设想中的慈善博彩业……” 高俅眯起眼睛抬起手来……“等一下，慈善博彩业？这个名头可是你想出来的？” “是。” 高俅点点头:“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倒也省事……本官问你，那些赛马赛狗还有擂台赛的主意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 “你可知道我大宋官面上还是禁止民间私赌的，你规划出这么大的场面，地皮房屋校场就得有多大？汴梁上哪里寻这么大的地方！还有，税赋如何交付？我等做东开局，万一输了……谁来赔付？” 宋文答道:“大人执掌汴梁禁军，城外四座大营不提，光外城就有三座小营……” 高俅愕然道:“你说什么？你让老夫把军营拿出来做赌坊？” 宋文微笑道:“这可不是赌坊啊大人！既然要把擂台赛和赛马推出来，和禁军的操练校阅先绑在一起才是最合理的借口啊！这样建起屋舍赛道擂台什么的……还有观众席和校阅台，任他什么人也说不出什么攻讦大人的借口！” 高俅狐疑了一下，点头示意宋文继续说下去。 宋文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还有，大人就在军中赛马的时候请朝廷中的诸位大人……最好还有陛下出席！按例禁军不是有秋阅一事吗？这就是个好机会，还有大人也能动用兵士直接来建设这些场地。” “到时候大人就在陛下面前拉几个文官武将什么的出来赌斗一下，赌资金银再拿出来全部用于接济河北受灾的百姓……” “然后大人趁机在陛下面前提起，能不能把这赛马一事列为禁军演武训练的一部分，连这赌斗赛马也一起保留下来……一来可以让兵士武将的骑术更加精熟，二来赌斗的资金固定抽出一部分捐献朝廷用以慈善赈灾……” “等时机成熟一点，大人立刻把这慈善博彩可能一本万利的情况悄悄禀明陛下……由内廷直接接手，大人出地盘和禁军来维持秩序马场运作，见到红利后……大人再和隐相梁大人一起斟酌一番要不要再加上擂台搏斗和斗鸡走狗等博彩行当！” “慈善的旗子绝对要打出来，那些书生文人不是最喜欢喷粪骂人吗？砸钱，每年拿出一笔钱来资助寒门士子，修善堂、就修在太学附近和御史台附近！” “大人，这是小的估算过得汴梁博彩业的潜在规模……大人请看，十万两……这只是小菜一碟！如果真的把这慈善博彩做大了，十个瓦子街都不是对手……” “做庄家就是要左右通吃，除了一对一的专场赌斗，十匹马的赛马如何定赔率那可是庄家说了算的……什么牌九骰子之类的下三滥玩意咱们慈善博彩可是一概没有的！要做就做这天下第一的赌局……” “还有这蹴鞠……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吧？小的把一些蹴鞠的规则做了些修改、这样更适合两队追对厮杀……没有那么多眼花缭乱的炫技，赢者为大！赌胜负，赌进球多少……” “还有……还有……” 不知不觉间，天色乌黑！高俅则两眼如狼一般放射出幽幽绿光……么得，人才啊！什么是人才？这特么就是最大的人才！ 梁师成那老东西一肚子阴谋坏水，哪里听得懂这小龟公规划出来的巨大前景！老子高俅可是在市井之中打滚挣扎出来的、最是能听懂这些赌坊博彩的内中含义……了不得，这小子这是设了一个天大的套啊？ 赌马，赌球，赌擂台！还有马球……赛狗斗狗都可以当做小菜掺杂在里面做东发财！ 高俅可是暗自里在汴梁也偷偷开了两家赌坊，他是太了解赌徒的心态和赌坊的利润了……所以当宋文斩钉截铁一般的说要抽出一年五十万贯的红利时，高俅不但没有震惊到目瞪口呆，反而问了一个宋文都惊诧的问题！ “五十万贯怕是不止吧？” 第一百零五章 算计与计算 宋文知道，自己来对了！ 梁师成对自己想成立慈善博彩的想法不屑一顾，那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这里面隐藏着的巨大利润！因为他不是赌徒，也不了解赌徒的心理……但高俅明白！ 先以军中演武的名号修建场地，然后在禁军秋阅的时候把这些事和皇帝交代清楚，再徐徐渐进的把军中赛马一事合理化……既然是比赛就得有花红，赌斗变得顺理成章，抽出固定的比例做慈善接济灾民救济贫寒士子也可以堵住那些御史言官的狗嘴！ 然后就是把赛马做大，接着就是跟梁师成杨戬李彦勾结在一起把赛马会过渡到内廷名下变成慈善博彩会！再把蔡京童贯王黼这些权贵重臣通通拉进来……两成拿出去坐实慈善救济的名声！剩下八成……自己至少也得占下两成吧？陛下的内廷肯定要多拿一点就算三成……剩下三成皆大欢喜众人发财！ 宋文和高俅秉烛夜谈，把整件事的安排和预想全部分析一番，把高俅兴奋得几乎揪掉几根胡子…… “宋文……这件事，你可得什么好处？” 高俅突然开口问道。 宋文愣了一下，笑着拱手答道:“大人觉得，如果真的把马赛和博彩会办起来，要想博彩计算不失控不赔本，得需要多少账房先生飞快的计算？” 高俅皱了皱眉……“如果押注买马的人多起来，怕是有多少账房先生都不够用的……” “那样的话赔率变化可就做不成了，庄家的风险就大了许多！” “你可有解决之道？” 宋文出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轻轻放在高俅的面前。 “大人，这是海外传回来的一种新式数字写法，还有我恩师云游四海之前也曾把一些全新的计算方法教授给我。这计算一道，我敢说放眼大宋，无人是我的对手！” 高俅笑道:“大言不惭，要说你这奇思妙想如天马行空一般确实让老夫开了眼界，但算学一道随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岂是你一个黄口孺子……嗯？这是什么？” 高俅指着一组阿拉伯数字列出的算式问道。 “三十九乘以七十二再减去二十一……然后如此一算就能得出正确的结果。” 高俅狐疑道:“你敢诓骗本官？这般复杂的算数得用算筹和算盘配合着计算，还很容易出错……用你这鬼画符就能如此简便了吗？” “对啊！” 高俅抬起手招了招……“叫许管事过来，他不是管着城外庄子上的事情吗，让他把那些账本带过来……就说老爷我要查账！” 不一会儿，一个黄脸的中年男捧着几册账簿来到了偏厅里面，男子躬身施礼……“许冒见过老爷，今夏三月的账簿已经带来了。” 高俅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几处庄子收支如何？” “回老爷，夏季没多少收成、几处果园子还可以。总得支出三百二十多贯，但秋粮一收上来，就能抵上了。加上租子，五处田庄一共三千多亩良田、今岁收入折算成钱应该有八九千贯左右！” 高俅故作高深的点点头，然后指着账簿说道:“如今老夫这客人自称会新式的计算之法还有什么表格什么的……能让这些账目计算变得简便许多，许冒……老爷给你一个机会，这账册里可有什么手脚？若是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被客人查出来，老夫可就要收拾你了！” 宋文一听心里这个膈应……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嘛！ 许冒听闻心里也是一哆嗦，不过自诩老算盘老油条的自己岂会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自吹自擂的少年震慑住？ 高俅身后那个心腹管家微微给这许冒一个眼色，只可惜这许冒根本没有在意，恭恭敬敬的把账册放到宋文的茶桌上……“这位贵客请查验，只是咱家老爷的庄子田亩众多，修缮房屋修理沟渠还有果园出产什么的计算起来很是费力……没有三五个时辰怕是都算不出来！呵呵，小的这里还有现成的算盘……” 许冒这厮清楚，既然是客人怕就是随口吹嘘的能耐而已，谁家做客送礼的还能跑主人家打一天算盘帮主人家查账的？这不是纯瞎扯淡嘛！ 宋文接过这三本薄薄的账册，看了好奇的高俅一眼然后直接吩咐旁边的安春……“记账计算方法可熟悉好了？” 安春也是第一次在这般大人物的面前露脸，拱手答道:“回郎君，新数字计算法安春已经熟稔于胸！” 宋文随手翻了翻账簿:“不多，但繁杂了一点！只计算总额和差额，一炷香的时间！” “小的明白，郎君放心就是！” 一炷香？许冒惊讶得险些骂出声来！你特么吹牛逼也得有个限度吧？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许冒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了……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奴，老奴忽略了这三笔进项，只是一时疏忽……老奴……” 高俅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两个侍从上前就把这贪墨了不少进项的管事给叉了出去……估计是落不得好了。 宋文心里一阵膈应，刚刚八字有一撇、就把高俅手下的管事给得罪了……在里面，虽说管家之类的管事不一定和这个许冒穿一条裤子，但兔死狐悲这玩意儿可是常有的事，宋文可不想让高俅的手下人各个都提防着自己。 好在高俅没有直接深究，只是拿起宋文的计算草纸仔细的看了半晌……“不错，你那师父果真是世外高人啊！这神奇的算法闻所未闻，确实很便捷。” 宋文拱手说道:“高大人，这样的算法我已经教会了我手下的八个少年，再有几个月就能出师了！” 当初收留的二十多个乞丐少年，哪能各个都是习武的材料？如安春这般又能吃苦习武又聪慧能读书的是凤毛麟角，那八个少年确实被宋文按在椅子上学了快一年的知识。有的原本就识字，这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方程式之类的计算也学了一个月了，要说过半年能出师倒是绰绰有余。 “八个精通算学的少年来做赔率计算，只要钱数传递及时，博彩会就可以不停的调整赔率，这样庄家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高俅张着嘴巴愣了半晌，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这件事的可行性……然后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害，厉害啊！如此一来，这慈善博彩会当是我大宋第一暴利的商会……汴梁到底有多少豪商权贵皇亲国戚，如高……咳咳，那些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就数不胜数！哈哈哈……此事做得，大可做得！” 宋文微笑着不再说话。 高俅用玩味的目光看了看宋文……“宋文，老夫要是开口招徕你入老夫门下怕是你也不会答应吧？听说，隐相他老人家已经动了收你为徒的想法，都被你给拒了……你不要权势不要出身，只想着赚钱！你要那么多钱，到底要做什么？” 宋文心里一动，知道这是自己在汴梁暂露头角所必须要面对的难关……自己不想要出身，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自己赚这么多钱，能保得住吗？只靠在各个权贵大佬之间玩平衡……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宋文整理了一下素色衣袍，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对着门外的月色拜了一拜…… “大人，我家恩师曾经与我说过……一旦用了恩师他老人家教给我的本事，那就是替他接下了扶危济困的誓言！恩师师承一道神秘缥缈却又扎根于红尘万丈……若是用了，就得把这些钱财还于人世间！大人，我极力促成慈善博彩会一事，为的就是那至少两成的利润能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把那些钱财用到真正需要解救的百姓身上！草民恳请大人，要尽力保证那两成的钱财……别被那些贪得无厌之人贪墨了！” 身披月色，宋文回身对着高俅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一揖到地…… 第一百零六章 达鲁赤的心思 宋文一下子神神秘秘的对月遥拜，又神神秘秘的说了这样一番话，一时间还真把高俅给糊弄住了。 高俅似乎有些错愕，又有些觉得合该如此！心里一时间对宋文那个传闻之中的世外高人师父也起了一丝敬仰。 “起来吧……你放心，将来博彩会的账目一事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出力这么多，老夫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老夫会尽力争取三成的利润，里面就留给你半成！你要维护好账房，还有各种花样的安排……至于别的，老夫会帮你弄一个军前效用的缺额，挂个书吏或者辎重营的都头什么的……这样你日后插手博彩会也有个正当理由……” 啥？军前效用……这是啥玩意儿？宋文一头雾水，但那个都头二字却实打实的记住了……都头？好像是个连排长级别的小官衔……武松武二郎不就是个乡兵都头嘛！ 大宋军制挺混乱，但基层的架构也就那么回事。伍长什长，五十人的队正。然后就是百人的都头，再往上就是什么虞侯都虞侯、营指挥使……宋文倒是没想过这么早就混一个武人的出身，可高俅已经这么说了、再推拒怕是就惹人怀疑了……你不要权势不要出身只想捞钱捞名声、你丫难道是想造反吗？ 宋文一见彼此的诚意和条件已经谈妥了，顺水推舟的躬身施礼……“小人多谢太尉大人的栽培！” 这句太尉大人叫到了高俅的心里，老家伙摆了摆手……“陛下还没有下旨，你就不要如此唐突了……哈哈哈！” 二人会晤完毕，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分，有眼色的高府管家知道这不起眼的小商贾已经算是自家老爷的座上宾了！自是小心翼翼的引着宋文从侧门离开…… 宋文可不想让这些高府的管家管事因为自己多管闲事而记恨在心，悄悄的打听了一下那倒霉孩子许冒……知道这厮只是被打了一顿板子罚俸半年也就放下心来。 没死就行…… 两锭重重的银子塞到高府管家的袖子里，管家一愣……“宋东主，这……有些重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年头就算登门造访求见都得递门包给门房行贿，按理说高俅的管家收你一个商贾几两银子的红包不算啥，可这至少得有二十两啊！ 宋文拱手说道:“要不是大人非要亲眼见识一下这新式计算法的效果，在下怎么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许管事一时疏忽，却因为在下受了苦处……那十两银子就请管家转交给许管事，就当做是在下的赔礼了！” 管家暗自点头，拱手对宋文低声说道:“宋东主果真是个良善仁义之人！这心胸处世真是让人钦佩……放心吧，此事我会从中斡旋一番，那些人不会记恨你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管家若是有何事需要帮忙，派人去瓦子街知会在下一声就行……” “瓦子街那人间极乐地，早晚还要走一遭……到时候就叨扰宋东主了……哈哈哈！” “小事一桩！在下告辞了。” “宋东主慢走！” 宋文上了马车，安春坐在车辕之上和车夫交代一下，花轱辘咕噜噜的转动起来，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高俅的心腹管家掂了掂手里的两锭雪花官银，小声赞叹道……“了不得！区区一个青楼小龟公，一年之内就能登上咱家太尉老爷的书房侃侃而谈合作这天大的生意……不但有真本事，这八面玲珑的做人手段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这两天宋文没有在瓦子街露面，有些事情自己开个头就行了，王志为其实是个心思敏捷的，还有春娘也能够镇住后台那些青楼娘子的七嘴八舌……自己把控一下方向就行了，总不能把龟神这个名头带一辈子不是？ 达鲁赤这厮大病了一场，几个月也没能恢复元气。不过却把酒戒了……也不知道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都梦到了什么。 宋文躲在林冲的小院里，这里是林冲已故父母留给他的唯一财产，里外两进几间房子。至于城外积攒下的几十亩田地都没挺到朝廷成立西城括地所，早就被林冲卖掉花销了。 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补益身体的药材、平日里壮筋骨的猪羊鱼肉，哪个不需要钱？ 好在有了宋文，时不时地宋文就会出钱让林冲买一大堆的草药补品还有山中的野物肉食，让自己和林冲还有安春几个滋补身体。银子林冲也不在意，宋文给一些他就拿一些……不过也看不到他有什么花销。 宋文翘着二郎腿喝着一壶冰镇的葡萄酿，已是秋日了，天气变得更加舒适，金人南下还早着呢……宋徽宗赵佶还能蹦跶几年，宋文也不想时时刻刻都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 达鲁赤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打盹，这鞑子是个死心眼的犟种，不过宋文觉得还是可以挽救他一下…… “达鲁赤！你想啥呢？” 达鲁赤眼皮都不睁开，在他心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文是主人，但不值得尊重！ “回主人的话，达鲁赤在想草原上的马奶子……” “那玩意儿有啥想的，你还不如直接想奶子……” 达鲁赤愣了一下，脑海里居然真的浮现出那对又白又软的…… “俺不想！” 达鲁赤晃动脑袋把那对记忆里朝思暮想的诱人之物甩掉，瞥了宋文一眼……“你要是再贪杯不去练功，永远也做不了真正的英雄！” 宋文诧异道:“谁告诉你我要做英雄的？还有……谁告诉你做英雄就必须得有一身好武艺的？” 达鲁赤吭哧半天，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辽国皇帝有没有好武艺？” 达鲁赤摇摇头:“骑马还行，但沉湎酒色已经提不动刀了……” “辽国的英雄们是不是都得臣服在他的脚下？” 达鲁赤认真的想了想……“也不一定……” 宋文一个激灵……“我擦，达鲁赤……耶律山哥难道想造反？” “没有，耶律主人对辽皇很是忠心的！我是说有些契丹贵族对辽国皇帝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宋文翻身躺下笑道:“所以，这世上英雄什么的……不只是看武力，武力只能杀人……能救人的才是真英雄！” 达鲁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让别人杀人然后你来救人，你要做比英雄还要大的英雄……你……你是想当皇帝吧？” 宋文刚开始还在得意洋洋，等最后一句话一出来宋文气得跳起来大骂道:“达鲁赤！你个装疯卖傻的死货，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然后逃回辽国去？这种话你也敢胡言乱语，让人听去了怎么办？罚你一个月薪水！” 达鲁赤憨头憨脑的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钱财什么的……有饭吃有肉吃有地方睡觉就行了。 宋文看达鲁赤蹲在墙角不说话，又问道:“你怎么不喝酒了？” “怕醉了。” “醉就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醉了就会想起不愿意想起来的人，我不想再想那个人了！” “是女人吧？嘿嘿嘿……” 达鲁赤转过身去不想搭理这个主人。 第一百零八章 王月娘 尽管宋文一再追问，达鲁赤咬定主意就是不搭理他，两个家伙还在互相套路，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宋文让达鲁赤躲到屋子里自己起身去开门。能来林冲老窝这里的肯定不会是外人。 门一打开，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是一愣…… 一个俏生生的少女带着一个婆子站在门外，婆子手里还捧着一只小包袱。 宋文狐疑着刚要开口，少女却福身一礼……“可是宋家哥哥当面？奴家王月娘，给哥哥见礼了。” 宋文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原来是禁军教头王进的女儿，林冲的小相好……月娘！ “见过……月娘妹子！呵呵，王教头一向可好？林冲贤弟不在，妹子请进来说话。” 月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那仆役婆子进了院子然后就站在石桌旁边说道:“有劳哥哥挂念，家父一向还好，只是许久不见林师兄。又赶上秋日到了、便做了两件夹衣袍子与他送来，没想到遇见宋家哥哥了。” 宋文负手笑道:“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思虑不周，整日带着林冲奔波劳碌，怠慢妹子了……呵呵……” 月娘俏脸红了一下，随即低头说道:“前几日汴梁南城一场大战，御拳馆的周伯伯带着汴梁的好汉们帮着官府一举剿灭了那作恶多端的铃儿会，林师兄和宋家哥哥也在其中出力良多……当的上英雄好汉几个字！” 原来是担心林冲上阵厮杀有没有受伤啊……宋文笑道:“林冲的武艺极好，区区几个鸡鸣狗盗的宵小之徒，伤不了他的……” 哪知道月娘话锋一转，低声说道:“跟着哥哥习武救人做大事，月娘自然放心……只是，只是希望他不要被繁花似锦迷了眼睛……蹉跎了习武的大好岁月、那就好！” 好家伙，一颗软绵绵的软钉子直把宋文给噎了个半死……原来还是放心不下林冲跟着自己这个制霸花街柳巷的汴梁龟神学坏了啊？ 宋文尴尬得几乎能用脚指头在地上扣出一个三室一厅来，还讪笑着保证……林冲乃是不世出的将才！自己爱惜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被酒色迷惑？还让月娘放心，有我宋文一句话……整个汴梁所有的青楼全部对林冲关上大门！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喝到一杯花酒！ 这一幕可把躲在屋子里偷窥的达鲁赤乐得要喷出来，捂着自己的大嘴一个劲儿的抽搐……小龟公，龟神！花街财神……能赚钱能混江湖是吧？能结交好汉巴结当朝权贵是吧？哈哈哈……一个少女就把你给嘲讽警告得老脸通红翻白眼……哈哈哈，妙极！ 看着宋文送走王月娘，达鲁赤在屋子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文郁闷的回转过来坐在椅子上，嚷嚷道:“你笑个屁？再笑我就让你穿上一身绿夹袄去瓦子街当小龟公去！” 达鲁赤憋着笑走出屋子，蹲在门口瓮声瓮气的问道:“你也不怕我把你们南朝的那些大官儿们给吓死？那样你就赚不到钱了……” 宋文瞥了这厮一眼，突然开口说道:“达鲁赤，我宋文虽不是什么贵人，但也不是耶律山哥那种随意丢弃手下兄弟的人！我和你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要不想走就留下、但我不养闲汉！你可以去青山寨，我准备了十匹马……你去了就只管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你的骑术教给所有的少年！” 达鲁赤想了想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除了骑马，还有你们蒙古人最擅长的骑射！别说我们宋人擅长弓箭，站在地上拉弓射箭和骑在奔驰的马上拉弓射箭是两码事……” 达鲁赤突然抬起头，打量着宋文道:“驰射？你们南人也想学驰射？那得是打小从马背上长大的娃娃才能学会的东西……” 宋文拎起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摆了摆手:“如何教会他们是你的事情，我不管……我也不强求你，给我教出二十个能驰射有准头的少年就行！” 达鲁赤目光闪动，并未搭话。 宋文接着说道:“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所有人的骑术，二十人的骑射驰射之术……马上冲锋和缠斗也都教了，我要所有人都能纵马挥刀！” 达鲁赤愣了一下:“南人不是喜欢用马枪和长矛吗？” 宋文摇摇头:“那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马军才能磨炼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马上最容易练出来的就是马刀顺势劈砍……” 说着，宋文居然起身从林冲放置兵器的架子底下拉过来一只结实的木箱子！ 哗啦一下打开来，三柄从未见过的短柄狭刀出现在达鲁赤的眼前。 “这是青山寨的铁匠用我留下的图纸打造出来的三柄护手马刀……你是骑战的行家，和马匪还有女真鞑子都厮杀过，你来试试哪一种最适合大批的普通骑兵使用？” 一见武器，达鲁赤的野性瞬间迸发出来，急忙奔过来取出一柄马刀一把拔出……唰的一下，刀刃雪亮狭长、刀背厚薄适中，整柄刀就是一个优美的弧度……稀奇的是这刀明显是一柄单手刀，护手刀谭处居然延伸出来、然后蔓延向后和刀柄尾部连成一体……骑兵的整个右手就这样被很好的保护起来了。 三柄刀制式几乎一样，只是在长度和弧度上有些区别。 达鲁赤一刀在手，立刻气势汹汹起来！转身劈砍，站在石桌上左右向下挥刀劈砍，格挡劈砍……招式简单实用，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却凌厉异常！ 宋文心里暗骂道……不愧是未来数万精兵就能横推到西亚甚至是多瑙河的蒙古骑兵，只这份悍勇和气势就让人心生畏惧。 挥舞半天，达鲁赤只可惜这憋屈的城里没有马儿可骑，最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跳到地面上，怜惜的抚摸着手里这柄最重最直的马刀说道:“我这种真正的勇士肯定喜欢这种重刀，真是好兵刃……不过，你们南人骑术不精、气力也不足，还是那第二种马刀最适合你们……只要力气够用，熟悉马刀劈砍的力道和角度就能使用！” 宋文点点头，这厮倒是不会骗人，他的意见还是很宝贵的。 “达鲁赤，我会信守承诺……帮我训练好这批骑兵种子，最多三年……我会让你骑着马带着赚来的银子安安全全的回草原上去！你就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了……” 达鲁赤突然愣住了，回头诧异的看着宋文……“你会放我自由？让我回草原？” 宋文点点头:“三年后我觉得我的烈酒肯定能用商队卖到整个北地……到时候你也可以拉起一票人马在草原上给我的商队做护卫，我可以让你的整个部族都吃饱饭有衣服穿……如何？” 达鲁赤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文愣了半晌……但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小龟公真的想去草原上和漠北做生意，恐怕还真不是骗人的…… “我达鲁赤……我……” 达鲁赤看着面色严肃的宋文，慢慢站直身体右手抚胸弯下腰来……“达鲁赤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主人训练好骑兵……也希望主人到时候能信守诺言！” 宋文开心的一拍手掌……“那就成了！以后再也不要叫什么主人了，你现在就是半个自由身！以后叫我东主或者小郎君都随便，等将来回了草原上就只能叫东主……因为我是要给你们掏钱掏粮食的、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九章 二仙峰道士 两辆马车吱扭扭走在官道上，前面的是宋文和满满当当一车物资，后面则是达鲁赤和那块用麻布掩盖着的半块神秘太岁。 这玩意儿被火烧过后总是弥漫着一股恶臭，宋文为了掩人耳目又买了不少的臭咸鱼堆在上面，可把达鲁赤给熏了个半死。 一直出了汴梁二十多里，达鲁赤再也忍受不了恶臭，哇哇叫着逃了出来，宁可被官府发现行踪也不想再忍受了。 宋文车上也没地方安置他，干脆就让他带了个斗笠跟在车后面，一路走到一个集镇上才买了一匹骡子给他。 达鲁赤哼哼唧唧的很是不满，可无奈大宋马匹奇缺，荒郊野岭的能买到骡子就不错了。 集镇的客栈是宋文他们来回经常落脚的地方，毕竟两天的路程不可能露宿荒野，一行人照例要了两间客房住了进去。 宋文带着几个安春的手下少年和达鲁赤到前面的大堂用饭，刚刚坐下、小二笑嘻嘻的奔过来招呼几个熟客…… “几位客官，照例熟鸡炊饼加鲜鱼汤吗？” 宋文笑了笑:“谁让你家大厨的鱼汤烧的鲜美呢？” “客官少待，小的这就去安排！” 达鲁赤吸了吸鼻子，嘟囔道:“车里那玩意儿到底是啥？恁的臭死人……” 宋文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随口答道:“好东西，搞不好还能价值连城呢！” 达鲁赤还未说话，就见一老一少两个身穿道袍的道士走进大堂，少年道士扶着师父坐下，招呼堂倌过来……“麻烦上两碗素面，再加一碟豆腐一碟青菜！” 小儿答应道:“二位道长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吩咐！” 两桌人相距不远，过了一会儿，那少年道士突然皱了皱眉低声和自己师父说了些什么，那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抬头看了看宋文一行人，目光只在宋文和达鲁赤的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二人便再未言语。 宋文有过被王老鬼那厮欺骗的经验，对这些出门在外的道士和尚并不怎么感冒，两伙人用了饭食便各自回房去了。 半夜，警惕的安春突然来到宋文的房间门外轻轻的扣响，宋文翻身坐起来到门口……“什么人？” “哥哥，有个人围着达鲁赤的那辆马车看那了许久！” “哦？”宋文批衣开门走了出来，低声问道:“什么人？可发现了什么？” “应该是那个年轻道士，没有打开车帘、像是在等什么。” “我知道了，你悄悄叫醒达鲁赤、让他警惕一些，但别轻举妄动。” “是，我陪哥哥过去吧！” 月色清凉，宋文带着安春两人慢慢来到后院，暗处放哨看守马车的一个少年正按着腰刀跃跃欲试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年轻道士。 宋文摆手让他好好隐藏，然后径直带着安春走了过去。无缘无故的，就算这道士发现了车里那块诡异太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宋文只是好奇这道士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道士回身对宋文打了一个道家稽首……“无量天尊，贫道给这位居士见礼了。” 宋文拱了拱手、轻声说道:“这位道长，可是觉得我这马车有何不妥？” 道士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白皙文静，和宋文年纪相仿。闻言拱手道:“马车并无不妥，只是怕这车中之物对居士有些妨害，不知居士是从何处得到此物，又要将此物运往何处啊？” 宋文笑了笑:“万物天生，只要不是心有歹念、何来妨害？至于此物，道长是如何认出来的？” 道士答道:“贫道崂山二仙峰云龙，自幼跟随师尊修习道法药经，对天下各种奇药有些了解……几位在大堂用饭的时候贫道就看出来了，几位被这毒物侵袭身体已经有些不妥，这东西虽说有些诡异功效、但却属于旁门左道与大道向背，实在是不该出现在世间。” 宋文略显诧异道:“哦？那不知此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下只是偶然所得，想着把这东西送到一个隐秘处掩埋起来而已，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功效。” 道士仔细看了看宋文的神色，微笑道:“居士若是不知此物神异，为何秘不示人悄悄护送？此物应该是出自苗疆的一种天生异物，名唤起生蛊！但我中原也曾经出现过，方士曾叫它肉灵芝或者仙根太岁！这种太岁与普通的肉灵芝很是不同，有吞噬血肉融为一体的神异……心有魔障的人意图偷天换日曾经把尸身种入其中，妄图重生不朽……可惜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宋文思索半晌，问道:“这东西可是有毒？” “年深日久浸染，会身中腐毒神智恍惚、最后要靠吸食此物的腐烂汁水才能存活，与行尸走肉无异。” 暗处的达鲁赤听得懵懵懂懂，但依旧打了个寒颤……后怕的看了看那辆马车。 宋文点点头:“多谢道长的好意，在下会把这东西好好埋藏起来不让它危害人间。不知道长下山所为何来？” 道士答道:“师尊要来看看汴梁气象，顺便拜访一下大相国寺的故友……但心有所感，说要来西北的路上结一份善缘除一个魔障！” “哦，善缘为何？魔障又为何？” 云龙道士拱手答道:“善缘就是让居士远离这诡异之物，魔障应该就是这车中的起生蛊太岁！” 宋文笑了笑:“这善意在下领受了，只是这起生蛊十分诡异、虽说是旁门左道可毕竟世间难得一见，就这样让二位道长取走似乎有些不妥……” 云龙道长皱了皱眉:“师尊只见了居士一面，但却看出来居士身子似乎有些不妥……似乎居士元气曾经有伤损，又用猛药仓促调理过，已经埋下隐患了。” 宋文一惊，这道士有点门道啊！ 宋文一声不吭，心思却在飞快运转……这两个道士有点装神弄鬼的意思，魔障什么的肯定是扯淡……估计是知道铃儿会的老巢里面出了这起生蛊想拿回去研究研究、但两个人确实有些眼力本事，估计是想连蒙带唬的把东西骗走，再给自己留几粒仙丹之类的玩意儿…… 鬼才要吃那些汞超标的重金属毒药！想拿走这东西也行，得拿真正的好处来换。要不然，一边凉快去吧！ 宋文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传来……“云龙，你唐突这位居士了……请居士来贫道房中一叙吧！贫道玉尘子这厢有礼了。” 安春上前一步，宋文却拉了他一把，安慰道:“无妨，我去拜见这位道长一下，你们看守好马车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章 贪得无厌 老道面色从容对宋文打了个稽首……“敢问居士名姓，何方人士？” “在下宋文，自幼颠沛流离无亲无长无家无业在市井挣扎。” 道士垂首:“人生如朝露，一切都是天定，贫道观居士身有福贵之气，将来绝不会是凡夫俗子。” “多谢道长吉言了，但在下只信人可胜天、功名富贵不能坐井观天只能靠双手去争取！” “天予人取一切都是缘分，居士有一腔热血、就是天意！” 宋文略有些不耐烦，拱手问道:“道长可是想带走那起生蛊？” “此物不详，贫道并无兴趣，只希望此物不再现身世间。” 宋文皱了皱眉:“在下明白了，道长放心，我绝不会用此物诱惑任何人换取利益。如果道长需要此物的话、在下也不是不能舍弃……” 老道摇了摇头:“当今陛下虽然慕道，但我二仙峰却不在皇家道场之列，钱财富贵或者于权贵之间斡旋怕是帮不到居士了……不过，居士身体似乎有些隐患。贫道那徒儿也擅长一些导引调理之法，居士可以和他请教一二。” 宋文愣了一下，这老道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好像对这太岁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纵之术。 “不知这起生蛊用何等方法封存为好？此物毕竟天生天养，贸然毁弃似乎也有违天意吧？” “隔绝水气，封于高处。不见天日，不见风雪。不见生灵。” “道长真的不需要割一块拿回去研究研究？” “这个…………” 站在门口的小道士云龙叹息一声:“师尊，这宋居士确实是天下第一等的生意人，徒儿觉得、不需要点化他什么……公平买卖也好。” 老道士呵呵笑道:“你这劣徒休要打趣为师，你自己非要求这起生蛊，管为师何事？” 云龙嬉笑道:“但徒儿身无长物怎能打动宋居士舍弃这稀罕东西？唯有师尊同意徒儿才好把师门的呼吸法教给宋居士调养身体、也算是公平交易了。” 宋文突然道:“小道长不必为难，此物若是小道长有大用，直接讨要也可！” “那就多谢居士了。” 宋文气得半死，大半夜的装神弄鬼诓骗不成就厚着脸皮顺杆爬了吗？ “来人，给小道长割二斤肉灵芝去！” 道士云龙赶紧说道:“能不能多给些？看马车的车辙，此物怕是能有百十斤呢！” 宋文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云龙知道自己算是遇到市井无赖一般的人物了，叹息一声道:“居士，贫道用此物其实是想验证一个上古单方，回神丹！” 宋文一听这道士说了真实目的，赶紧打起精神。 云龙道士接着说道:“起生蛊太岁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物，虽可保持尸身不腐、但也确实有剧毒……确实不能长期接触。”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把它藏起来是真的。” “回神丹据说可以稳固人的元神灵台，让重病濒死之人延寿不少时间，至少也能多活上数载！但，再次垂危之时就会变得浑浑噩噩如同活死人一般。贫道想改进一下这回神丹，看看能不能去除弊端研究出一种延年益寿的真正灵丹妙药。” 宋文眼带鄙夷的说道:“世间最苦莫过于百姓，衣食饱暖都是奢求、延年益寿有何用处？道长研究这丹药，怕还是给当朝权贵或者是皇帝准备的吧？” 云龙面色难看，冷冷的说道:“贫道是出家人，要这功名利禄有何用？” “南传道门龙虎山世代传承，地位尊崇……不知那张天师的子孙后代是不是安享功名利禄？” 老道人微笑道:“道门流派虽各有不同，但为了大道之行隐居苦修还是入世浮沉皆是道，殊途同归尔。” 宋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世间一切皆是道！那我那瓦子街的数百风尘娘子在这腌臜俗世之中浮沉挣扎，亦是修炼啊！” 两个道人面红耳赤，小道士云龙哀叹道:“宋居士，我这道门的呼吸法算得上是一门难得的法门，固本培元调理先天气息确实能极大改善居士的身体……居士就不要太贪得无厌了……” 宋文叹息一声:“我就是个市井商贾，能多得一点就多得一点……毕竟还有很多孤苦伶仃的孤儿少年要靠我养活呢！” 两位道士苦笑一声，小道士云龙说道:“那就请宋居士找一清净地方，贫道把那呼吸法传授给居士……但，此法还请居士不要外传！” 宋文看了看门外的安春……“只传三五人可否？” “不行！” “那此事……” 老道士玉尘子微笑道:“也无妨，贫道观居士是有担当的忠厚之人，想必身后的一众小兄弟也会耳濡目染持身中正的……” 宋文拱手道谢，拉着安春就往外走……一阵窃窃私语传来:“老仙师答应了，算你运气好得了这好东西……回去后再选两个最信任的兄弟一起修炼，强身健体肯定有效果！三五……三五一十五，不超过十五人就行！” 屋子里云龙无奈的看了看师父、老道士则微笑道:“这才是善缘……不必在意这些虚妄，且看以后吧！” 短短一百来个字的口诀，一套打坐呼吸的法门。宋文还是有点怀疑自己被套路了，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半天，把云龙道士气得满脸通红才作罢。 第二日一早，宋文好心的又买了一匹骡子，达鲁赤用布包了口鼻拎着最大的那柄马刀一刀就把那可怜的起生蛊太岁剁下来一半…… 汁水淋漓恶臭扑鼻！ 一只木箱子装起太岁绑在骡子背上，宋文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和两个老道作揖拜别。 两个老道牵着骡子飘然而去，安春则低声对宋文问道:“哥哥，这二人到底是何来意？真的就是为了炼丹来讨一块鸟太岁吗？” 宋文摇摇头:“不知道，回去我把这心法给周侗老前辈看看……若是没问题咱们几个好好习练就行、就当是咱们用起生蛊太岁换来的！汴梁真不是个好地方，屁事情都能传出去……不过这也是咱们的好机会，别人能探听到咱们的情报，咱们也能探听别人的……以后把精力从瓦子街分散出去，市井之中武林之中还有朝廷的事情都要留意！” “嗯，安春知道了！哥哥放心就是，现在我在汴梁已经收拢了三十多小兄弟，还有十几个年纪小的在教导……以后汴梁的风吹草动肯定让哥哥第一时间知晓！” 宋文站在晨曦之中，突然低声对安春说道:“再留意一下，找机会结识有亲人在宫里当差的人……慢慢来不着急，有时候多知晓一些事情还是有必要的。” 安春愣了一下，拱手道:“安春晓得了！” 两个道士上路，老道长走在前面云龙道士牵着骡子走在后面，云龙道士突然开口问道:“师父，那宋文到底是个善人还是个恶人？” 玉尘子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那师父还把那玉心法教给他？还有……这玩意这么臭真的能炼丹吗？” “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不过别扔水里啊！会引发瘟疫的……” 云龙道士轻声说道:“师父真的看出这大宋江山不稳了吗？” 老道哼了一声:“老百姓都穷成这个鸟样了，能稳吗？还有，穷一点不怕，怕的是坐朝堂的人认为老百姓还是不够穷……再找好一点的地方横征暴敛，人心一乱这天下也就都乱喽。” 云龙道士摇摇头:“师父，那智清和尚就这么看好这个小龟公？市井小民出身，再有志向也脱不开商贾的心胸……” 玉尘子老道嗤笑一声:“汉高祖又是什么出身？你能如何评价？” “师父觉得他会造反？” “哼，我就知道你这厮想下山历练一番，拐着弯的想出来搅和搅和吗？这次是智清大师拜托我把那篇心法传给宋文的，贫道可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这人世间最难看清的就是人心，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能看清人心了，你就真的得道了……” 云龙道士嘟嘟哝哝道……“既然要乱，还不如早点乱快点乱！乱世盼安宁……这样老百姓还能少遭点罪……” 老道回身说道:“你听好了，如果天下大乱了，你何去何从自己由心即可……但若是你将来踏入朝堂一步，就永远不许回二仙峰！记住了吗？” 云龙道士点点头:“徒儿谨遵师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保护费的来了 宋文下了马车，仔细看了看通往青山寨的路口。 挺好，虽然算得上宽敞但也不显眼，更没有车来车往的痕迹……老巢嘛，肯定是越隐蔽越低调越好！ 过了这路口往山里行十五里就是青山寨的石碑和寨门了，宋文这次先顺道去了一趟桃山县、带着梁师成管家的一封书信直接找了桃山县的县令，果然……大宋隐相的帖子哪怕只是个管家代笔也好用的很，宋文顺顺利利的给一百多个收留的难民少年们落了户籍。 这年代人口永远代表着税赋！权贵富豪其实收拢一些劳力的事情多了，大都隐匿下来不想交这丁口税。像宋文这样直接如实上报的确实不多见。 县令挺高兴，勉励了宋文一番……宋文也是识趣，直接交上了一百多人一整年的税赋！把县令乐得几乎开了花，宋文趁热打铁又奉上一匣银子、县令几乎就快与这梁师成的心腹管事称兄道弟了。 离开穷得叮当响的桃山县，宋文带着车马直接回转青山寨……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宋文突然心里有些想念这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老巢了。 拐过一个山坳，远远的就能看到寨门和路边的石碑了……宋文开心的打量着前面的……嗯？ 寨门前面，莫名其妙的站着一圈人、约么十几个男子一个个正站在寨门外面叫嚷着什么！ 什么情况？ 宋文一摆手，安春停下马车立刻跳了下来，达鲁赤更是骑着骡子就从后背抽出那柄最重的马刀……“哦吼，有架打了？” 宋文赶紧让两个赶车的少年把马车拉到旁边的山坳里面让达鲁赤看守着，自己则带着安春爬上旁边的土坡慢慢接近了寨门那边。 离着十几丈远，宋文带着安春隐藏身形、仔细一看……就见这十几个男子一个个一副穷酸鬼相手里各个拿着破烂朴刀木棍还有木叉什么的玩意儿……为首一个三十多的黑汉正叉着腰对寨门上叫骂着。 “别以为换了个主子就牛气起来了，爷爷倒要看看哪来的贼厮鸟来桃山县百里坡这里摆阔？那两个小羔子就是爷爷揍的，怎么样？出来咬爷爷的卵啊？告诉你们，这次不给爷爷磕头赔罪再赔上五十贯钱就没完……小心爷爷一把火烧了你们的鸟寨子！” 一众男子嗷嗷怪叫着发出一阵哄笑和叫骂，可青山寨却依旧大门紧闭，只有旁边的寨墙上探头探脑的露出几双眼睛和长枪的枪尖…… 或许是高大结实的寨墙和锋利的枪尖起到了吓阻之力，这些汉子只是叫骂、却迟迟未敢上去爬墙砸门……宋文纳闷到、就算自己和林冲几个不在，可李二郎和李燕这些人都守着青山寨呢？怎么会就这么让十几个土鳖堵着门叫骂？ 而且听这意思这些人还把寨子里的少年给揍了？ 宋文顿时一阵大怒……这些好容易救回来的少年可是他的心头肉，这乱世将至……还有什么机会能培养出对自己如此忠心的班底？ 李燕和李二郎是干什么吃的？ 宋文立刻就想喊来达鲁赤，自己就带着这两个人把这些泼皮闲汉全部放倒在地…… 安春眼睛很尖，突然悄悄拉了拉宋文的衣袖，指着寨门上面的一处类似于敌台一样的平台后面，宋文仔细一看……似乎就是李燕那厮正大马金刀的靠坐在一只椅子上，身形放松的在看热闹。 宋文纳闷起来，这老家伙在做什么？寨子里难道没有人了？不应该啊？按理说就这些土鳖、李燕怕是一个人出去就能全部干翻在地，他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一个酒坊少年站了出来，居高临下的对寨门外的那伙人喊道:“我家寨主不在，你们到底想干啥？” 那黑汉子一听寨主不在，立刻松了口气…… 本来这里就没什么油水，这些家伙没事偷些庄稼鸡狗什么的也就算了，这里的几户佃户也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今年这里一下子变得特别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冤大头居然把这穷庄子全给买了去，然后修了老高的寨墙。 这伙泼皮无赖的带头大哥凑巧被县尉捉了去打板子上枷惩戒，结果这些周遭一直横行霸道的土鳖就忍着没敢过来寻衅……现在大哥出来了，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没什么大碍。于是这些人又开始打起青山寨的主意。 先是试探着想混进去，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开门。后来又发现有一对对的少年郎悄悄地从寨子里出来四处游走。 这伙半泼皮半山贼的无赖顿时起了心思，想捉了几个少年探探底细，结果不但没抓到、还被几个少年给打得鼻青脸肿…… 少年们逃回山寨不出来了，花名唤作立地蛤蟆的大哥颜面无光、觉得这些寨民应该没什么能耐，怕是那有钱的东主早就离开了！这样还不如直接上门去看看，能敲一点银子就敲一点……要是有机会，这荒山野岭的抢一票大的也不是不行！ 立地蛤蟆抖了抖短腿，恶声恶气的骂道:“叫你家主人出来，打伤了爷爷的兄弟，不赔钱爷爷可就要攻门了！” 少年似乎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居然回答道:“我家主人真的不在，不过管事儿的说了，你要是敢一对一放对较量一下……咱们就赌斗一场！你们要是赢了……就赔你们五十贯钱……” 立地蛤蟆闻言就是一愣，身后十几个泼皮无赖却聒噪起来……“真的有五十贯？这些人真有钱啊！” “哥哥，答应下来！几个半大小子而已，哥哥一拳一个就打翻了……到时候管他们要一百贯！” “哥哥怕他们不成？” 立地蛤蟆可不是傻子，心里突然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年有些狐疑，开口问道:“较量赌斗？你们是不是有病……你们想怎么比试？” “不许用铁器……打七场，一对一打三场、三对三打三场，最后十对十打一场……你们赢三次就赔你们钱！” “嗯？”立地蛤蟆突然有些发毛，别说他们还有这么多少年敢出来比试，赢三场就给自己五十贯钱算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觉得自己这二十来个大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躲在寨墙上的李燕低声骂道:“好容易引来的活对手，你别给老子吓跑了！要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少年立刻改口道:“错了错了，是你们要是赢五场就把钱给了你们……” 立地蛤蟆有些犹豫，身后的几个泼皮却叫道:“出来出来，立刻就打过！不用我家哥哥出手，爷爷一个人就放翻你们这些雏鸟……哈哈哈哈！” 少年似乎害怕了，缩了回去。 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丝缝隙，立地蛤蟆刚要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形，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门外…… 少年身体看着倒是挺结实，红扑扑的脸膛带着一丝稚气、就是表情看起来很慌张。 立地蛤蟆皱了皱眉:“老六，你上去试试这家伙……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 一个跟瘦狗一样的家伙呲牙答道:“哥哥放心，俺去试试这小子的成色……” 寨门前面的空地一直空着，泼皮无赖也不傻，万一寨民手里有弓箭什么的可就惨了，所以咋咋呼呼的也没敢直接上去攻打。 那少年手里握着一根柞木棍，一脸紧张的看着大摇大摆故作姿态走过来的瘦高男子…… “小鸡仔！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就不打烂你的……” 少年还未等他说完，突然大喊一声抡起木棍就是一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立地蛤蟆 瘦狗老六还算是有些厮杀经验，危急关头微微躲开了一点儿……可坚硬的柞木棍还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喀嚓一声响，似乎瘦狗老六的肩膀骨头被打断了。 老六嗷呜一声惨叫，手里的木棍丢出去老远狼狈不堪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然后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趴在地上对立地蛤蟆哭诉道:“哥哥，那小崽子不讲武德……偷袭我这三十多岁的老人家啊！哥哥……那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立地蛤蟆骂道:“不是成天吹嘘你跟武当山的仙师学过太极拳吗？你个死揍性……尽会吹牛逼！” 宋文看到这里彻底放下心来……李燕这老家伙，这是在戏耍这些土鳖泼皮无赖玩呢！ 出来的这个小家伙宋文还有点印象，是七十多个流民少年里面最胆小的一个……李燕这是拿这些泼皮无赖给这些少年们练胆量呢…… 立地蛤蟆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就见那少年松了口气滋溜一下从门缝又钻了回去…… 立地蛤蟆气得半死，破口大骂道:“小贼！伤了人就跑了？等爷爷打破了你们这鸟寨子，抓住你……” 呼啦一下，寨子的寨墙之上突然站起二三十个手持猎弓的少年，一个个握着弓箭满脸的兴奋之色、像看野猪猎物一样看着这十几个泼皮无赖…… “我擦……你们……你们……” 立地蛤蟆立刻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背处升起……这鸟庄子，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多少年？以前记得只有赖死不活的五六户佃农三四十个老实巴交的货色啊？ “兄弟们，点子扎手……快撤！” 立地蛤蟆转身就想撒丫子逃命…… 轰隆一声，寨门大开……里面冲出来的人更是让这十多个泼皮无赖连转身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匹马上坐着身材高大的李二郎，身后跟着七八匹马儿，上面全都是手持单刀的健壮少年。还有一群四五十个紧握长枪的少年绷着小脸跟在马后快步奔出、呼啦啦一下分成两伙呈半圆形列队把这战战兢兢的十几个泼皮给围上了！ 李二郎手里长枪一指身材矮小的立地蛤蟆……“看什么？比试还没有结束，想跑了不成？” 立地蛤蟆倒也算是光棍，咬了咬牙……面色一动！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碰碰磕头……“小爷饶命啊……小的该死，冒犯了小爷虎威！小的有眼无珠该死啊……” 十七八个泼皮无赖全部跪倒在地跟一群死狗一样痛哭流涕哀嚎不已。 李二郎一抖缰绳提提踏踏的走了上来，手里长枪点在地上……“你说打就打，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吗？今天告诉你，接着比试！你们要是赢了、就给你们五十贯放你们立刻离开……要是输了，跟我回寨子再好好炮制你们！” “小的不敢啊！真的不敢了……” “那就都捆上，拉回去打断两条胳膊、再当做拦路劫道的贼人送到县衙里请赏！” 立地蛤蟆大叫起来……“比，谁说不比的！我们比……小爷说怎么比就怎么比！” 宋文呵呵笑了起来，这短短两个月左右……这些少年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真是让他高兴的要放声大笑了……李二郎，看着那些少年看着自己这小头领的眼神，宋文知道、李二郎绝对有做一名将领的潜质！ “二牛，耗子！接下来你们两个上去比试，输了没关系……但要是做了怂包回去就从青山营里出去种地！” 青山营……这是宋文临走时匆匆给这些少年营地随口起的名字，想不到已经成为这些少年们心里的归宿了。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走了出去，手里各自握着一柄木刀……李二郎一指两个拎着木棒的泼皮:“你们两个，出来应战！” 两个家伙当时就想接着跪下求饶、立地蛤蟆却有点想明白了………自己这些人这是进了狼窝了，想痛痛快快逃走那是门都没有了，为今之计只能听这些爷爷的吩咐，让干啥就干啥……少不得还能得一条活路！ “你们俩，别想着逃走了……老老实实和那两个少年打一场就是，别伤人，但也别叫人看扁了！要不然……怕是就得把咱们当垃圾给收拾了！” 两个泼皮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拿着木棒走上前去，两个少年同样有些畏畏缩缩……李二郎一声大喝:“一百息！倒地者胜，别给青山寨丢人现眼！” 两个少年突然鼓起勇气大吼一声，挥舞着木棍就扑了上来！两个泼皮急忙拼命招架，四个人居然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旁边山坡上，宋文看得津津有味……安春则紧张的在给两个少年加油！因为其中叫耗子的那个，居然是被宋文留在青山寨的一个当初跟在安春身后的小乞丐！ 少年二牛憨憨的面孔上愈发兴奋，越打越自如！简单的招式借着自己的一把子力气显得虎虎生风，五六招过后、二牛突然突进一步，一棍横扫……泼皮躲闪不及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肋骨滚在地上。 二牛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想着还要不要上去再补一棍！那边耗子却被对手给压制住了…… 没几下，有些胆怯的耗子一个摇晃、手里的木棍啪的一下被对手砸飞了出去！那贼人是个有些憨的，立地蛤蟆说好好打、他就实实在在的打！紧接着就是狠捅了一下，耗子尽力闪躲还是被一棍捅在肚子上…… “啊……” 耗子扑通一下坐倒在地，看得山坡上的安春立刻蹦了起来，心疼的就想立刻扑下去一刀宰了那个泼皮无赖！ 宋文一把拉住安春，训斥道:“这是二郎和李叔两个帮他们练胆子和身手呢！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就真的只能去种地做生意去了……沉住气！我们是要做大事的、心浮气躁怎么能行？” 安春点点头，按耐着心疼蹲了下来。 那边地上的耗子捂着肚子，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丝怒气……然后整个人一个打滚扑到了那泼皮的脚下，抱住那泼皮的小腿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泼皮冷不防被抱住小腿，紧接着一股剧痛让他大声惨叫起来……下意识就是一棍朝着耗子的后脊背砸去！ 这要是砸实了，耗子不残废也得重伤…… 几声马蹄砸地的震动响起，一杆长枪扑棱一下刺来！泼皮手里的木棒啪的一下被李二郎一枪挑飞了。 马儿一个盘旋，李二郎又用枪杆一下子把这泼皮拨倒在地，旁边的二牛赶紧跑过来把满口鲜血的耗子抱起……耗子恶狠狠的看了那一瘸一拐的泼皮，含着眼泪道:“俺输了……俺给郎君和青山营丢脸了！” 李二郎一手枪法是被林冲指点过的，在宋文手下除了林冲以外肯定是第一位！再加上李燕的悉心教导，估计现在四五个精壮汉子都不是对手了。 李二郎翻身下马把耗子拉了起来……拍了拍耗子的脑袋:“输了才不怕！怕的是输了胆子做了怂货……你是咱青山营里最有骨气的、郎君知道了肯定会为你高兴的！” 耗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燕站起身抱着胳膊看了看寨门下面，又瞥了旁边的土坡顶上一眼……宋文站起身来朝着李燕一拱手，似乎是在感谢李燕把这些少年调教得如此勇猛！ 李燕哼了一声，指着立地蛤蟆这群家伙叫道:“比武排在最后二十位的小兔崽子们，跟这些家伙好好打一场！一战定胜负……你们这些腌臜泼才们，赌约还算数！你们要是打赢了这些小子，给你们五十贯让你们走！要不然……哼……” 立地蛤蟆心里一阵哀嚎……么得，这煞神一样的家伙怕是这寨子里做主的家伙！这次怕是真要玩完了……苦也！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山营 立地蛤蟆站在地上，悲愤的看了看躺了一地的兄弟们……这些小忘巴蛋们，下手真狠啊！ 虽然也被发了狠的泼皮无赖们给打倒了六七个，可剩下的少年们愈发凶悍起来！没有枪头的木棍挥舞突刺，同样没有铁器的泼皮无赖们每每挥舞木棍抵挡时都有人被刺中、然后捂着脑袋和肚子哀嚎倒地…… 现在就剩下立地蛤蟆一个，和对面十个杀红了眼的少年了。 立地蛤蟆还未开口求饶，十根枪杆子呼啸着扎来！饶是练过几年庄稼把式，立地蛤蟆还是惨叫着被捅得飞出三尺远……扑通一下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宋文一拍手掌跳了起来，打的好！这些少年，终于没了当初的畏畏缩缩和小心翼翼……李燕的眼光真不是吹的！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些流民孤儿，居然没一个是孬种！ 该奖励他几坛好酒……还有春娘的一封信笺。 剩下的半块起生蛊太岁被安春带着几个兄弟悄悄地藏进了后山一处隐秘的山洞里面，洞门被石块死死的封住。宋文写了一封书信在汴梁就用梁师成给他的一块腰牌去官驿那里给安道全寄了去，至于安道全和爷爷对这玩意儿有没有什么了解就不知道了。 立地蛤蟆真名叫王同，现在跟剩下的十七个兄弟被关在青山寨的牛棚里面。 对于如何处置他们，宋文和李燕有了点分歧……李燕还是想把他们揍一顿再送到桃山县衙门去，可宋文觉得那样实在是有点浪费了。 少年们见到自己郎君回来了很是开心，操练起来一个个嗷嗷叫唤起誓十足。 初秋了，宋文之前派车从汴梁拉了不少的布料回来，庄子上的七八个妇人和七个流民少女使劲儿赶工，终于赶制了百来套土布短衣和夹袄，虽说手工有些仓促了，可还是把这些难得穿新衣的少年们乐得够呛，一个个对衣服珍惜的很，平时干活和习武的时候都舍不得穿。 看了一会儿操练，宋文把达鲁赤这鞑子给众人引荐了一下……以后，这就是青山寨的骑射教头。 达鲁赤对青山寨里的十来匹马儿嗤之以鼻……觉得这等马匹在草原上只配做挽马去拉勒勒车，孩子都不屑骑这种东西。 宋文耐着性子忍了他一会儿，见他没完没了就让他陪李燕去喝酒……达鲁赤现在一听见酒就头痛欲裂反酸水，立刻闭上嘴巴了。 王老鬼挤着笑脸缩在人群后面，有点害怕宋文发现他。 盖因为这些少年们对读书识字兴趣实在是不大，有这功夫学学种田烧砖打铁也比识字强啊！还有最重要的习武枪棒……隐隐约约的，将来大家要跟着郎君建功立业的信息开始在少年之中流传。 这是宋文授意李二郎暗中灌输给少年们的，乱世之中没有武艺和信念还有凝聚力……活着就是一种无边苦痛！ 所以王老鬼现在的地位很是尴尬，少年们轮番过来学认字……他又不敢责骂责罚，李二郎他们这些元老少年基本都是识字的，和他交流也不多……关键是这厮曾经冒犯过郎君宋文，所以大家都有些看不上他。 宋文有些无奈，读过书的人太少了……自己找的那个账房先生算账还可以，就是和瓦子街的结巴账房孙牟一样不善言辞根本做不得教师。 先凑合用吧！ 整个青山寨一片朝气，山上的荒地已经开了八九成。有的地方连树坑都挖好了，就等着来年春天把树苗种下去。 一排作坊也在后山坡地前面搭建起来了，那个大水塘边上、木匠正研究着要做一架翻车，宋文一见立刻来了兴致、走过去和木匠仔细讨论起来……虽然自己不会木工活，可毕竟多了千年的见识、提供一点改进的想法还是绰绰有余的。 铁匠才是宋文最记挂的，现在有了三个手艺还不错的铁匠、宋文几乎使尽了法子在积攒铁料，甚至连农具都不肯多打造一些…… 达鲁赤这两天也泡在铁匠铺子里面，离开草原在辽国做了这么久的护卫，契丹人纯熟高超的冶炼技术和淬火手段还是知道不少的。 那马刀达鲁赤很喜欢，但锻造马刀的精铁达鲁赤有些不满意……宋文和铁匠仔细聊了聊，惊讶的发现，原来中原的匠人早就掌握了好几种钢材锻造手段！炒钢锻钢好几种方法都能锻造出数种不同的钢材，只是这些方法太过依赖于工匠的手艺和熟练度了…… 辽人承袭唐制，达鲁赤的话再次震惊了宋文！原来，原来自己心里的契丹蛮夷、是极其崇拜推崇大唐文化和传承的！ 唐代的横刀，狭长锋利又坚韧无比！即是挥砍利器、也是能够破甲的突刺神兵……但其使用的乃是包钢法锻造，价值高昂工艺繁杂！大宋手刀使用的却是夹钢法，造价下来了、却没有了唐横刀的性能！ 所以宋刀短宽厚重，更接近于重兵器……但价格确实要低廉许多。 宋文让两个铁匠偷偷打造出来的马刀，依旧是夹钢法。但用的钢材要多于普通的宋手刀，造价介乎于唐横刀和宋手刀之间……其实也属于是根本没法大规模给军队装备的利器。 一柄马刀造价不菲，但因为材质原因磨损豁口后彻底报废确实有些可惜……宋文突发奇想，能不能将刀条和刀谭刀柄分开铸造！ 标准件这种东西其实在秦代就已经有工匠实际操作过，现在搞这个其实算不上多稀奇。只不过打造接口和用铆钉固定起来有些麻烦、但宋文还是执拗的让铁匠打造了两柄实验了一下……结果还算满意，如果将来大规模需要这马刀的话，就可以将战损的武器迅速修补好而不用全部作废重新铸造！ 在里面节约的成本和时间就极其宝贵了…… 铁匠顿时对宋文敬若神明，这头脑、要是入了朝廷的将作监怕是也能飞快的出人头地。 马刀的造价再次提升了一些，不过宋文现在不缺钱，便叮嘱铁匠悄悄地打造，然后涂上油脂封存在后山的山洞仓库里面。 这年代地主豪强偷偷存一些武器都是公开的秘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铁匠自然也没什么想法……只要别偷偷打造劲弩和铠甲就行、那玩意可就是赤果果的造反装备了。 宋文嘻嘻哈哈的带着一众少年们一起平整荒地清理池塘，还跑到障碍训练场上和少年们一起摸爬滚打了几次。揉筋术和李燕教给他的一套拳法倒是没怎么落下，宋文现在已经脱离了病秧子弱鸡的身份开始强壮起来……似乎个子也开始快速发育了。 带着一众少年在池塘边上洗了个澡，宋文晃荡着长枪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危机边缘 [] <a href=" target="_blank"> 宋文的账房孙牟现在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当年读书不成欠下的外债早就还清了。这几天孙牟和家里的老母亲清点了一下积攒的铜钱，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钱存到了钱庄里面。 一百九十多贯了，还有宋文奖励他的二十两银子。存到四百贯就能离开租住的耳房买一个南城的小院子，银子给未过门的娘子家十两做彩礼钱，剩下的还能打几件镯子簪子什么的头面首饰。 快三十岁了，要说孙牟不着急成亲是假的……毕竟不管怎么样也得给自家留下个一儿半女的继承香火不是？ 核对完今天的账，孙牟小心翼翼的锁好茶楼下面宋文常年包下的房间来到街上……怀里还有两吊钱，今日老母亲过生日。可得买点合口的荤腥和点心让老母亲高兴高兴……如今自己这读书没用的儿子总算是有点出息了，该尽孝道好好让母亲喘口气舒舒心。 临近傍晚时分，孙牟来到一个卖煎夹子的摊位前面，羊肉拌着胡椒和调料捏成一个个三角形用羊油煎得喷香，孙牟问了价钱，要了五个。小贩用了一张干净荷叶把煎夹子包好…… “客官，一共四十五文！您拿好了。” 交了钱，孙牟又买了些腌猪肉和一包梅花糕，然后喜滋滋的往家里走去。 拐进胡同，地上一如既往地满是那户卖膛子鸡的住户倒得脏水，孙牟叹息一声躲过脏兮兮的水坑刚要去推门，突然一个青衣男子从他家的院内推门而出。 “孙先生，在下有礼了。” “呃，你是……” “我家主人有事和先生相商，请先生赏脸一会。” 孙牟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人怕是没有什么好意……便开口拒绝道:“实在是抱歉，家中老母恰好生辰，在下今天不能……” 青衣人笑道:“伯母大人生辰，不能太寒酸了。所以我家主人已经把伯母接到一处好地方摆酒庆贺一番……先生还是跟我走的好……” 孙牟一愣，快步推开破旧的院门，就见自己和老母亲租住的耳房房门洞开、里面哪里还有老母亲的影子！ “你们、你们这是……” 青衣人上前一步捏住孙牟的肩膀，冷声说道:“孙先生，别让在下为难，惹了我家主人不高兴、说不得就有什么祸事发生……” “我……我……别害了我的母亲……” “那就乖乖的听话！” 瓦子街入了夜依旧是一片繁华，热闹景象让人目醉神迷……一个个小龟公小乞丐在七座青楼之间奔波穿梭，美酒佳肴流水一般送到各个欢场之上。 王志为却独自坐在自己的一间小房间里，闭着眼睛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莺莺燕燕…… 房门一响，一个黑影闪身进入…… “主人，那伙人果然对宋文的账房下手了……掳走了孙牟的母亲，然后把他带到了城外的一个旧作坊里面去了。” 王志为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窗户、轻声问道:“他留在汴梁的那些人可有反应？” “只有两个小乞丐出身的小家伙看着瓦子街，其余的只是没目的的留意街上的消息而已。” 王志为摇摇头:“他太大意了，瓦子街才是他的根本……抛弃汴梁去经营什么寨子，他在地方上又没有什么豪强背景和依仗、一旦他在汴梁的根基丢了，什么梁师成还有高俅谁会正眼看待他？” 王志为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去……极乐天大舞台灯火通明，里面正表演着歌舞戏法。一片热闹盛世的气氛。 “如果那些人得手，怕是宋文在汴梁就再无立锥之地了……这样不好，他确实是个赚钱的天才！瓦子街也确实离不开他……可现在我们出手，却又得不偿失！” 王志为皱了皱眉:“想办法把孙牟被人掳走的消息透露给那两个少年，另外……看看那个林冲和周侗会作何反应！如果他们只是几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就活该宋文有此一劫……汴梁，他就不要待了！” “是，主人！” 黑影一声不吭的悄然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王志为有些郁闷的回到榻上坐下，轻声嘟囔道……“权贵金钱场上，哪有那么多太平日子？宋文啊宋文……我虽看不透你，可你也别小看了这些权贵官员还有豪商巨贾……汴梁，虽然遍地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捡的！” 林冲这一日在周侗家陪着王进用了晚饭，月娘很高兴林冲过来走动，围着桌子给爹爹王进和林冲夹菜倒酒……林冲满脸通红王进则有些郁闷，自己一个人带大的女儿，一颗好白菜和猪一起在眼前晃悠、确实感觉不太爽。 吃了饭喝了茶，王进要考校一下林冲的枪法、两个人在院子里用两根木棍做枪……十来个回合林冲就被刺中了四五次，肩膀大腿留下了好几处淤青。 月娘心疼林冲，急忙拿来毛巾和水让二人擦洗一下汗水，王进略带不满的说道:“整日和那个宋文厮混，武艺进步没有以前快了……以后要多打熬气力和呼吸，尤其是双腿、要不然上了马你的功夫就又掉下一截……” 林冲揉着肩膀点头称是，然后低声问道:“恩师，看你神色……是不是禁军那边又有高俅的爪牙寻晦气了？” 王进叹息一声:“玉津园演武，四个枪棒教师各自带一队殿前司的禁军……虽说陛下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有三衙和枢密副使观看，那都指挥分了一队刀盾兵与我、都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和兵油子，这是诚心给我难堪呢……” 林冲皱了皱眉:“恩师，既如此……那我明年满十七岁投禁军马军司的事情怕是也难成，要不要我去寻文哥儿找门路走动一下？实在不行……” 王进略带烦躁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实在不行你就和我一样补一个军前效用的缺，只要有真才学一路打过核勘比武，争一个枪棒教习还是不难的。” 林冲想了想点点头:“我听恩师的。” 林冲沉默半晌，轻声说道:“恩师还有周侗老师也一心追随将门和朝中主战的相公、可这些人也是在宦海沉浮始终不得志……恩师这一身惊天动地的本领，还不如在西军和党项人战阵对垒搏一个战功了！” 王进叹息一声……“算了，我已经想好了……要是来年还是在这里受气，就托人引荐一下去西北投老种经略相公去！要是我走了，月娘在汴梁就托付给你了。” 月娘闻言俏脸通红，赶紧低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冲则呵呵傻笑了半晌，王进笑骂道:“好在你和那小龟公厮混了这么久没有学坏，要不然我才不会把月娘交给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手 [] <a href=" target="_blank"> 月娘在一旁说道:“就是有了事情做，也低调些！你那哥哥宋文，虽一时间有了偌大名声和家财、却是风头过盛了，虽然和那隐相还有高俅有些瓜葛，但毕竟是没有背景的依附巴结、那些人的眼里权势才是第一位，钱财反倒是其次！这样下去还不知会有如何下场……” 月娘极聪慧，林冲一直清楚。但这还是月娘第一次对宋文表达出不看好的态度……林冲一时好奇，追问了起来，还把宋文仗义疏财暗中救助了上百名河北路遭灾流离失所的孤儿一事说了，月娘这才点点头夸赞道:“这样……不管如何，这宋文哥哥也算是真仁义的少年了……也不容易。” 林冲点点头:“还有瓦子街和一些娼寮里遇到难处的女子和小奴、他都每月施舍钱财救助呢！南城有一家织坊，里面还有十来个年老色衰的娘子和老龟公靠缝缝补补浆洗糊口……背地里也是文哥儿出钱租的院子和一应器物。” 王进坐在凳子上喝了口热茶，轻声说道:“市井青楼毕竟不是什么正道，他八面玲珑和隐相梁师成还有高俅结交……已经得罪了将门那些人，你以后还是要留意一些、别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午夜，略显冰冷的房间里。 孙牟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油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里屋，老母亲已经睡去。 孙牟苦笑一声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然后把信笺折好加上几张钱庄的银票和一包五十两银子一起装进一只小包袱里。银子是那个管事给自己的好处，还让自己回瓦子街不许声张、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孙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贪心不足的，更是对东主宋文的善待感激在心，可对方用自己老母亲性命相威胁，自己也只能把宋文在瓦子街的账簿合盘交代出来。 记得那个管事发现宋文在瓦子街每个月都能有近万银子的收入时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这小龟公……厉害，果真厉害……” 第二日一大早，孙牟神色黯然的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收拾一下简单的行李就消失在汴梁了。 一个小乞丐头目急匆匆的敲响了林冲的院门，然后把包袱交到了林冲的手里。 林冲发觉事情似乎不简单，直接拆了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思索半晌，然后锁了院子直接去了太学。 太学外的一家茶楼，苏昉皱着眉头听着林冲的询问，然后叹息一声……“林贤弟，我只是个太学生……现在连个举人功名都没到手，怕是有心无力啊！” 林冲摇摇头:“苏先生，现在明显是有权贵盯上了我家哥哥的生意和资财！不敢求先生别的，我就想知道梁师成梁大人对此事如何看待？还有梁大人会不会知道一点消息……” 苏昉点点头:“那我明日就去探听一下，要是梁大人不见我……此事怕就有麻烦了！” “让苏先生费心了！我代那些被我家哥哥救下来的上百流民和乞丐少年给先生道谢了……” 苏昉看了看林冲，轻声说道:“想不到宋贤弟如此忠义慷慨，那些少年倒是好命、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林冲按耐着心里的焦急对苏昉做了个揖……“拜托先生了。” 御史台…… 几个台谏官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轻手轻脚的退出上官的署堂，王黼今日的脾气很大、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把他们骂的不轻。 屋子里，王黼正坐在后堂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旁边的兴奋亲随正双手递上一份信笺。 “老爷，那人除了一匣黄金还有这书信奉上。” “嗯……” 王黼打开书信，看了一会儿后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商贾，手段果然厉害……区区一个龟奴出身，居然月入近万两！” 起身走了几步，王黼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恩相梁师成！论心机手段，这老太监实在是让人忌惮万分。怎么做才能把那小龟公的生意夺来还不能得罪梁师成呢？李彦那里倒是好说，毕竟那厮在瓦子街参与的不算深。高俅……只要自己表示不对他晋升太尉一职表示反对，他巴结自己还来不及！ 王黼捏了捏胡须，冷笑一声……“这市井小人，不知不觉间居然把这么多朝廷重臣牵扯进瓦子街里面……倒是个心机很重的货色。狗东西……” 王黼瞥了那封信笺一眼，不由得思量起这神秘人的用意……不过他们有什么不管什么用意，与自己这种当朝权贵打交道、能留给他们一点残羹剩饭就算自己起善心了！ 挥手让心腹小厮去唤几个听话的御史过来，王黼掂量一下措辞……弹劾瓦子街败坏风气有伤风化，还有手里捏着的几个倒霉官吏，狎妓嫖宿……再顺便打击一下看不顺眼的家伙。梁师成那里……信笺主人说他们会保护梁师成还有高俅李彦应得的好处，自己今晚上可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玩这些手段！要知道，这样一番操作下来……瓦子街七宝楼搞不好就得消失几家东主了！ “可惜了，偌大的瓦子街极和乐天大舞台就得萧条一段时间了……这些该死的商贾和贱民。” 是夜，苏昉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梁师成的府邸。据说有朝廷高官在拜访隐相大人，所以无暇接见苏昉。 苏昉知道，梁师成是在警告自己……瓦子街宋文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 不过苏昉临出门的时候，一个梁师成的心腹管家突然走了上来，然后示意苏昉跟他去旁边的一处隐秘的角落。 苏昉感觉跟了过去，那管家看了看四周轻声对苏昉说道:“别再多问了，瓦子街的事情并不是朝中的人出手……让宋东主在瓦子街里面好好查查……另外，他最后过一阵子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汴梁！以免有人对他穷追猛打让开封府对他下手……明白了吗？” 苏昉不是精明人，听得是一头雾水……刚要再问一下，那心腹管家已经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离开了梁师成府邸的大门，林冲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边等着自己……苏昉略带羞愧的拱手说道:“此事怕是没有转圜之地了，我们回去再细说吧！” 林冲皱了皱眉头，把苏昉扶上马车两个人赶紧离开了梁师成的府邸前街。 这是林冲第一次把宋文留在汴梁的所有心腹少年和小龟公们调动起来……小福子赶紧四下把人手收拢好，又悄悄地开始收起宋文名下值钱的财物。 一大笔钱庄的银票摆在林冲的面前，只等天一亮就立刻去换回金银快马加鞭的送到宋文的青山寨去。 林冲嘭的砸了桌面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有这么大的手笔一下子收买这么多的当朝权贵默许这人对瓦子街下手呢？ 御史台的弹劾，还有开封府的税赋调查……他们就有这么大的自信能把宋文和瓦子街这么多东主全部扳倒？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招数呢？王志为？还是那几个平时不愿意露面的东主……或者是，紫萱楼？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灾 [] <a href=" target="_blank"> 极乐天依旧高朋满座，胡姬热舞正是最火爆的时候、一群群老色批兴奋得直想冲上台去把这些惹人疯狂的女子揽在怀里狠狠地咬上一口…… 春娘瞥了喧闹的舞台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后堂。 一个小龟公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贴在春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春娘脸色一变立刻就想回去寻那些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舞姬、小龟公则拉着春娘的衣袖摇了摇头。 春娘叹息一声急匆匆的跟着小龟公离开了。 高衙内带着四五个伴当正挤在舞台前面嘻嘻哈哈，时不时的还伸出爪子摸一把舞姬白皙的脚踝和白嫩的脚丫……正乐不可支的时候，一个高俅的贴身护卫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附在高衙内耳朵旁边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拉着骂骂咧咧的高衙内迅速的离开了极乐天。 旁边的几个纨绔子弟不由得私下里骂道:“那厮怎么急匆匆的走了？是不是高俅嗝屁了？” “谁知道？他爹身体倍棒蹴鞠玩的贼溜，估计死不了……” “一家子祸害，么得贻害千年……” 一个纨绔子弟突然回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今日二楼上的贵宾包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没听说朝里有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或许是哪位高官家里摆宴席了吧！他们不来岂不是好事？今天瓦子街没人和咱们争漂亮娘子了哈哈哈……” “对啊对啊！那些老东西，一个个的银样镴枪头，占着茅坑不拉屎……玩不动还偏要硬逞强！呸……” 小福子来到瓦子街紫萱楼的后门处，春娘正神色慌张的等在这里。 “小福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春娘姐姐，这是文哥儿上个月帮你赎身后讨回来的卖身契，本想等着年底你过生辰时当做礼物送给你……你千万收好了！” 春娘愣了一下，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过那一张薄薄的公文契约，急躁的问道:“到底怎么啦？为什么让我连夜离开汴梁？我老家早就没人了，我一个人能去哪里？” “姐姐要是信得过我们，先去林冲哥哥家里存身，文哥儿现在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估计过一天就能悄悄赶回来……瓦子街，有人买通了梁师成和高俅那些狗官，想夺了文哥儿所有的生意……顺带把整个瓦子街全都霸占下来！”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没有了文哥儿，瓦子街哪有今日？这些腌臜泼才，该死的忘巴蛋！” “姐姐，马上回去收拾东西，除了金银细软剩下的什么都不要带了，过了今夜怕是文哥儿在瓦子街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那些人要是心狠……怕是也不会放姐姐自由离开的！毕竟好多狗官对姐姐早已垂涎三尺……” 春娘平静了一下慌乱的心情，收起自己的卖身契问道:“剩下的姐妹怎么办？” 小福子摇摇头:“怎么顾得上她们？就算换了东主……估计也不会为难她们，只是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文哥儿对这些姐儿和小龟公们的照拂了……” 春娘点点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小福子道:“马车已经等在瓦子街茶楼后身小巷子里了，姐姐出门的时候记得遮住脸，我怕那些人今天晚上就会对瓦子街动手。” “嗯，你们这些跟着文哥儿的孩子也赶紧离开吧！想来文哥儿会帮你们想办法找个安身之处的。” 一时间，瓦子街几个机灵的小龟公趁着买春客乱乱哄哄的机会开始飞快的在各个青楼角落奔跑……一个个小龟公和几个年纪大了的姐儿茶壶也悄悄地消失了。 小福子悄悄走上宋文常年包下的茶楼二楼，站在黑黢黢的露台上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瓦子街……低声骂道:“要是文哥儿在这里，老子非得一把火烧了这瓦子街极乐天，绝不便宜你们这些忘巴蛋……”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极乐天大舞台那边突然间发出一阵激烈的喧闹……紧接着就是一股浓烟从极乐天大舞台的位置腾空而起！ 小福子愣了一下，突然撒腿就往楼下跑……么么的，还真被自己说中了！这些家伙，难道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在瓦子街极乐天放火！这要是烧起来，得死多少人？ 极乐天大舞台一阵嘈杂，然后大门口处鬼哭狼嚎的奔出一堆堆男人，一个个神色慌张狼狈不堪……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着火了，后堂处都烧起来了……” “烧死人了吗？” “好像没有……” 另外一边，几个正在搂着姐儿喝花酒的客人突然捂着肚子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哎呦哎呦妈呀……疼死老子了！这酒里有毒不成？” 客人刚要抬头骂身边的姐儿，就见那姐儿也是脸色煞白，然后居然一口秽物劈头盖脸的对着自己的脑袋喷了下来…… “噗……呕……啊……” 客人恶心的要死，骂骂咧咧的就要发火……那做杨贵妃打扮的肥壮姐儿一边擦嘴一边骂道:“怎么滴？就许你天天变着法的“喷”老娘，就不许老娘喷你一次吗？ 一连十几个喝花酒的客人吵着肚子疼，非说瓦子街后厨的厨子在酒里菜里下毒了！ 消息传到后厨可把马百业给吓了个半死、刚要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几个开封府的衙役捕快出现在后厨门外！ “你就是紫萱楼的大厨吗？” “这个……官爷，正是小的……” “你做的酒菜把客人都吃坏了！本差怀疑你在酒菜里下了毒、赶紧跟我去衙门里走一趟吧！” “官差爷爷，小的冤枉啊！小的为啥要害客人……小的……” 另外一个官差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把马百业给抽得蒙头转向……“狗东西！还敢狡辩，把他给我锁了！” 几个跟班官差七手八脚的上前就把马百业的双手上了锁，然后骂骂咧咧的把人抓走了…… 另外一边，军训铺子里面的禁军和一些乡兵带着水桶和汲桶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扑灭极乐天大舞台后堂的大火…… 紧接着，一具黑黢黢的焦尸也被人抬了出来！一下子，瓦子街炸了锅……烧死人了？这可是汴梁，走水失火烧死人那是要追究东主责任的！ 更多的官府差人开始出现，一群群买春消遣的客人被赶了出去，整个瓦子街一片大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变天 [] <a href=" target="_blank"> 几队开封府的官差把瓦子街给封了，火灾烧死了一个小龟公……还有三个厨子疑似做了有毒的酒菜险些害了客人！ 军巡铺子的铺兵救火的时候把极乐天给弄得乱七八糟，很多姐儿花容失色战战兢兢的躲在楼上不敢下来，凶神恶煞一般的衙役捕快四处寻找纵火的凶犯，而几个税吏突然间又给瓦子街七家东主下了公文，似乎缴税一事也出了岔子。 一时间汴梁议论纷纷，这瓦子街如此地方怎么会一夜之间乱象白出？这种节奏，明显是被官府针对了！而瓦子街自己也是乱象四起纷纷攘攘…… 龟神宋文呢？他去哪里了？ 一批小龟公和茶壶被抓去官府询问，稀里糊涂的居然还有三四个被扔进了大牢里，七家东主全都被人唤去开封府问话，据说有四家东主直接被请进了后堂里面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瓦子街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因为正午时分宫里有消息传了出来，执掌御史台的王黼王大人发了狠，一连三次子上奏弹劾！ 弹劾开封府管制不力导致市井火灾烧死人命！弹劾十二位官员眠花宿柳违反纲纪！弹劾东城税司纵容瓦子街七家青楼偷税漏税…… 好家伙，下午时分整个瓦子街加上极乐天全部被查封，七家青楼东主有三家因为偷税漏税直接被开封府给申饬一番，责令税银加倍罚！ 汴梁人都在好奇，神通广大的瓦子街龟神宋文……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当初隐隐约约为宋文撑腰的隐相梁师成和极乐天最大的受益人高俅一言不发只是静观其变呢？ 熙熙攘攘的瓦子街里面门可罗雀，一队队官府官差和军巡铺子的铺兵禁军在街里大摇大摆的走动，偶尔看到有在楼上因为好奇探出头来的姐儿和小龟公就是一顿呵斥和臭骂！ 华灯初上的时分，瓦子街依旧一片死气沉沉……远远观望的那些客人无不摇头叹息……该死的官府，好好的一个地方就算走水又能怎么样？不是没烧死几个人嘛……再说了，现在的汴梁生意……有不偷税漏税的吗？ 这算个屁的事？王黼弹劾违纪狎妓的官员就去惩戒那些臭不要脸的官员，你查封了瓦子街干嘛呢？拉稀赖茅坑？ 一辆马车悄悄地行走在汴梁的北城，若是有人仔细看看，驾车的少年居然是汴梁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年英雄林冲！ 马车里的人一脸风尘仆仆的倦容……此时正掀开车帘打量着远处汴梁四大青楼之首的金玉楼。 安春化妆成一个小乞丐悄悄地来到马车前面，车里疲惫不堪满眼血丝的宋文轻声问道:“怎么样？四大青楼可有什么动作？” 安春摇摇头:“没有，我派人一直盯着他们的管事和东主，似乎他们也很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官府会突然对瓦子街下手。” 宋文点点头:“看来梁师成的管家所说为实……是瓦子街里面有人在勾结朝廷里面的人想把整个瓦子街占为己有。小福子！” 马车后面小福子转了过来拱手道:“哥哥有什么吩咐？” 宋文说道:“让所有的兄弟盯死七家青楼的动静，看看他们作何反应！” “是，哥哥！” 林冲低声问道:“哥哥可有什么察觉？到底是什么人在对哥哥下死手？” 宋文摇摇头叹息一声……“没什么，我只是小觑了这些权贵高官的贪欲。他们是不是以为我赚钱的手段已经没什么新鲜了？这是要卸磨杀驴？” 林冲哼了一声:“这些狗官……就跟那永远吃不饱的饕餮一样！” 四家青楼东主消失了，一夜之间、似乎这些背后的东主和开封府还有幕后黑手达成了协议……四家青楼自己直接摘了牌子，然后一队带着南方口音的管事和嬷嬷居然直接进驻了这四家青楼，把所有的姐儿和小龟公茶壶都严加看管起来…… 龟公会被狠狠打击了！ 一些往日里与宋文同进同退的管事被辞退赶出了瓦子街，所有的小龟公都被关在后院、然后随便寻个错处就狠狠地责罚鞭打一顿……贴身藏着的钱财也被这些新来的管事护院搜刮一空，有两个不服气的小龟公几乎被活活打死。 姐儿们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春娘和几个年岁大的、几乎没有一个逃出去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宋文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等着宋文回来给自己这些苦命人一个希望！那是无所不能的文哥儿啊！怎么能这样就被夺了地位钱财被赶出瓦子街了呢？ 很快，开封府的公文张贴完成了……宋文，瓦子街小东主之一，一力修建极乐天大舞台导致火灾隐患以至烧死人命，纵容瓦子街偷税漏税藐视王法！还有迫害紫萱楼昔日旧友至其残疾……逼迫青楼姐儿被其糟蹋，甚至还有拐卖了紫萱楼的第一红牌姐儿春娘！ 几个凄凄惨惨畏畏缩缩的姐儿和管事还有两个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小龟公被带到堂上佐证，开封府立刻又下了个宋文畏罪潜逃着令立刻缉拿归案的海捕文书…… 瓦子街财神、花街龟神宋文……一夜之间成了大宋官府悬赏一百贯的逃犯！一代汴梁市井传奇，似乎就这么在官府和权贵的轻描淡写之间灰飞烟灭了。 王志为提前一天离开了瓦子街，此时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包间里神色平静的喝着茶……身后是从未在瓦子街现身的几名雄壮护卫，身前居然坐着一个穿着比甲和襦裙的美丽少女。 “王公子，你这次似乎还是看走眼了……那小龟公自以为梁师成和高俅可以为他遮风挡雨，殊不知这些权贵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市井小人……只要有钱拿，谁给的多谁就是他们眼里的人物！ 王志为撇了撇嘴:“你们隐忍这么久就是想等着宋文使出所有手段，然后再夺了他的生意吧？你现在觉得他的手段就使尽了吗？” “瓦子街有如今景象证明他确实是青楼花街的千古奇才……其他的，还有什么？跟着那个林冲在汴梁江湖里厮杀一场？还是偷偷在外面养几个流民权贵做奴才？哈哈哈……王公子，与我家主人结盟、瓦子街以后就是玩公子最坚强的背景后盾！王公子也可以从瓦子街抽身留个好名声，以后与王家大公子争夺家主之位才有一丝希望……” 王志为面色一冷，开口说道:“藏头露尾，你们连真面目都不舍得露出来，还谈什么合作？罚税银……老子可以三倍交上去！论关系……老子毕竟还是应天府王氏的长房二公子……开封府也得掂量掂量！” 美丽女子捂着嘴唇微笑了一下，然后低头一礼:“金陵李氏给王公子问好……王公子，话已至此还请王公子仔细考虑考虑，瓦子街现在已经是诸位权贵的囊中之物，公子何必恋栈不去空惹诸位大人不高兴？我李氏许诺，王公子退出瓦子街后，每年该得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而且会全部交到公子的手上！” 王志为皱了皱眉，然后轻声说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吧……还有，瓦子街如何运作，极乐天如何推陈出新、这些东西本公子看了半年都没摸清规律……你拿谁来顶替宋文的位置？谁有他那么多的点子和新奇想法？” 女子笑道:“人力有穷尽，公子莫不是以为他宋文还有别的本事不成？另外……我们的人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就是为了把他的那些想法和操作学到手！李管事……过来与王公子见礼吧！” 当初紫萱楼的幕后管事李先生慢慢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王志为深施一礼……“李黄见过王公子！” 王志为看着这个近一年来在瓦子街的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管事，轻轻笑了笑:“原来是你在暗中观察宋文的……不错，也够隐忍的。你觉得宋文的本事已经被你看尽了吗？” 李先生拱手道:“自古以来，其实不管变换什么花样，青楼柳巷的敛财手段也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宋文确实是绝世天才，这一点老朽一辈子都追之不及。不过，守成之人维持现状老朽自认为还是能做到的！” 王志为轻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流涌动 [] <a href=" target="_blank"> 女子一行人告辞而去，王志为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徒呼奈何喽……文哥儿，若是没有什么底牌、我这虚张声势的王家二公子就只能屈身事贼忍气吞声喽！” 珠帘一闪，宋文带着小福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然后坐在刚才那女子的座位上点了点头:“大势所趋自然而然，在下已经很感激王兄的开诚布公与默默支持了！” 王志为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真的没有一丝翻盘的余地了？” 宋文仔细想了想:“没有了，不过我在汴梁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赚了这么多钱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汴梁……终究不是我这种市井小民大展拳脚的地方！” 王志为眼睛一亮，看着宋文问道:“难道说，你还有别的生意在汴梁之外谋划？” “太原，真定府……青州！这半年来，我在这三个地方都布置了人手租赁院子铺面悄悄地经办货栈商行，就为了之后把火烧春和一些特色商品向整个北地和辽国行销！我知道，大名府的王氏商行在北地榷场和辽人商贸往来数额巨大，手里还握着多条途径真定府去往辽国的私商线路……所以，离开汴梁后我要想把生意做得更大！还得与王兄联手……” 王志为目瞪口呆……“你，你早就打算离开汴梁了？原来你一直在为这一天谋划……” 宋文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还能在汴梁再赚三两年的快钱，毕竟我的根基太浅了。手下的少年们也还没有成人……但大宋朝廷里的权贵之贪欲和无耻还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所以我算是迫不得已提前在北地开始经营。” 王志为点点头:“你手里可以在外行走的人手有多少？” 宋文皱了皱眉:“河北路我撒下上万两银子，也只布置了不足百人的商队……这几个月已经开始往青州的市集来回贩运粮食和布匹了。” 王志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大名府还有太原新开张的四海商会……是不是你的？” 宋文愣了一下，笑了笑……“看来王公子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玩世不恭无所事事……就这情报信息一道怕是就不逊色于王家本家了！不错，四海商会就是在下的。” “你的火烧春在汴梁肯定是没有销路了，私卖贡品的罪名不算小！你有什么把握能卖到辽国去？” 宋文笑了笑，突然从腰后解下一柄华丽精美的短刀！王志为身后的两个护卫立刻身子前倾紧张起来……王志为略带不满的摆了摆手让护卫放松下来，然后仔细打量着这镶嵌着美玉宝石的短刀……“这，难道说……这是那……” “不错，这就是当日那辽国南院大王次子耶律山哥小侯爷输给我的那柄刀！” 王志为问道:“耶律山哥和你有协议了？你的货物难道说是要借他的手贩卖到辽国？” 宋文点了点头:“不错，毕竟这世界上只有我的手上有真正的天下第一烈酒……火烧春！辽国朝廷需要钱，无数的钱……辽国的皮室军已经腐朽不堪，在北地与女真人的战争也开始消耗辽国的元气，大宋现在对他们的敌意越来越大！耶律族人不是傻子，自己的皇帝指望不上……他们就会自己积蓄力量，所以耶律山哥的父亲，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齐会不择手段的敛财补贴忠于自己的军队！我不但要把火烧春高价卖给那些醉生梦死的辽国贵族，还会在大辽的南京城也开办一家极乐天……耶律山哥答应我，搜罗西域蒙古罗刹高丽倭国的美女给我，让我办一家天下第一的青楼楚馆，既然那些辽国贵人已经除了醉生梦死不会别的了，就让他们把银子都贡献出来用以强军！” 王志为沉思半晌，轻声说道:“你毕竟是宋人，如此坐视辽国的南院大王握住一支强悍的兵马……岂不是背弃祖宗？” 宋文轻轻一笑，说道:“王公子也觉得，大宋可以趁着辽国虚弱开疆拓土夺回燕云十六州一雪前耻吗？” “女真人作乱，辽人自顾不暇……朝廷官家想开疆拓土并不是什么秘密，难道不是吗？” “如果大宋真的有击败辽国的能力，何不荡平西夏先解决这后顾之忧？” “西军到时候自然会北上，西夏这些年早就狼狈不堪被童贯打得抬不起头来了……” 宋文摇了摇头:“三足鼎立最是安稳，这些年辽国连南下打草谷的行为都没有了。但大宋如果就此认为辽国已经虚弱到可以随意攻打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再者说，大宋现在的西军还是五十年前的西军吗？还有，有可能不久之后，西军就无暇北顾了……江南粮食财赋重地，怕是朝廷绝不能容忍出大乱子！” 王志为疑惑道:“江南？江南会怎么样？你是说江南会有变，朝廷只能派西军去镇压？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宋文笑了笑……“金陵扬州杭州……我那死对头神神秘秘的紫萱楼主人可就是盘踞在那里的一个神秘豪商巨贾！有这种收买拉拢朝廷一半权贵奸臣的手笔……你说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王志为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指着宋文道:“兹事体大你不可因为一己私仇而胡乱诬陷啊！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宋文冷笑一声:“这些年你大哥一力把应天府王氏的生意做到江南，而江南一旦生变……你大哥的基业就毁于一旦，而你一旦能力挽狂澜救出大部分王氏在江南的财富，你就是应天府王氏的第一功臣！到时候，你再交出汴梁这可有可无还与反贼有莫名联系的瓦子街生意……顺势再要求家族把北地的生意全部交给你，这才是我们两个联手的最佳时机！” “你是说，紫萱楼的背后那个李氏……会在江南造反？” “造反的会是别人，但李氏的财力应该是反贼最大的支持力之一……” “还有什么人会支持江南的反贼做大？” 宋文撇撇嘴指着皇宫的方向……“还有什么人？朱勔，蔡京梁师成……李彦王黼还有那巍巍然的艮岳，和现在江南地界横行霸道的应奉局！” “花石纲……？” 王志为极度震惊，却依旧满心的不可置信！ “你这些话，毫无凭据！若真的如此，紫萱楼李氏收买朝廷重臣，背后的深意就太可怕了！” “所以我劝王公子尽快脱身，莫不如半年之后就把生意高价转让给紫萱楼主人，然后暗中筹划如何救出王氏在江南的财富……北地的私商生意既然不受你大哥的看重，那就先行一步暗中收拢一部分过来如何？半年之后，如果我今日所说的一切都会成真，我二人就再次联手做这一笔大生意如何？” 王志为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宋文，良久才叹息一声……“不知怎么滴，一见你这厮我就觉得会被你说服……你说我是不是太信你了？按理说你现在被人整治得落花流水连汴梁都待不下去了……我应该全心全意和紫萱楼李氏合作才是，为何要信你这番鬼话？” 宋文耸了耸肩:“你爱信不信，没了你我还做不成生意了不成？” 王志为犹豫了半天，一拍桌子……“么得，就再信你一次！”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场大火 [] <a href=" target="_blank"> 瓦子街又开张了，七家青楼现在只剩下了三家！但所有的娘子和小厮龟公都留了下来。 几个厨子被刺配沧州牢城营，据说还有几个小龟公和小管事被瓦子街发卖出去了，有两个和文哥儿最亲近的姐儿也被卖到了外城最肮脏的娼寮……总之，与宋文关系亲厚的一些人全部遭到打击清洗！ 沉寂了六七天，瓦子街里的官差和禁军消失了……这天晚上，灯火通明的瓦子街又一次复活了，出来主持大局的是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紫萱楼管事李先生！开封府的默许和几位在瓦子街捞钱的权贵重臣似乎对瓦子街真正控制者的转换无动于衷……宋文的名字在瓦子街突然间成了禁忌，无人敢再提起。 紫萱楼瞬间成了汴梁市井间的新闻话题，默不作声的居然能暗中拉拢瓦子街这么多背后的权贵，然后突然间趁着宋文不在汴梁下手……一夜之间把瓦子街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又是雷霆暴雨一般的清洗，背后东主靠山不够硬的青楼管事……全部被赶出了日进斗金的瓦子街！原本的七宝楼，现在只剩下了三家势力……据传说紫萱楼东主为了这一天，提前撒出去数千两黄金和近十万两银子！这手笔……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吐血了！ 一夜之间用一共几十万银子把宋文从汴梁龟神活生生砸成一个逃犯，夺走他一手经营起来的瓦子街和极乐天……紫萱楼神秘东主的真面目也渐渐流传出来，居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豪商巨贾家族能培养出这样可怕的女子…… 感慨过后，汴梁人又开始醉生梦死寻欢作乐的一夜……管他什么鸟龟神、老子们要寻快活才是真的！朝廷权贵要用瓦子街一年捞上成千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歌照唱舞照跳……瓦子街极乐天照样是欢乐人间！ 一个紫萱楼的管事在查看宋文居住的房间时，突然意外发现了十坛当初最昂贵香醇浓烈的火烧春……李先生大喜，自打火烧春被内廷给搞成了苦涩难喝的毒药，这玩意儿现在在汴梁市面上最多已经被炒到了五十贯一坛！ 更何况这火烧春有愈存放愈发香醇的特色，只要封存得当，据说可陈酿百年以上……所以愈发显得珍贵。 四坛火烧春被李先生装好后孝敬给了梁师成王黼高俅李彦，剩下的就存放在紫萱楼的后堂里面打算狠狠地宰几个豪商巨贾一刀！ 午夜，正是客人们玩耍得最疯狂的时候…… 一个黑影突然轻巧的跳入紫萱楼的后院，然后悄悄地打开了紫萱楼的后门，把三四个黑衣人放了进来。 几个人迅速的摸到紫萱楼惩戒姑娘和小龟公的柴房，悄无声息的打晕了两个昏昏欲睡的护院，然后打开了柴房的木门摸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把几个忠心于宋文的小龟公和管事扶了出来。 为首的高大黑影对身后一个略显瘦削的蒙面黑衣人说道:“哥哥，另外两处搭救出来的人也连夜从水门送走吗？” 宋文点点头:“全部连夜送走，那些江湖朋友那里留下一百两银子做酬劳。” 林冲摇摇头:“那些朋友都敬佩哥哥的为人仗义，都说分文不取……” 宋文低声道:“那就把钱留给周侗老前辈，让他代我接济一下那些遇到难处的江湖朋友。” “已经留了一千两了，师父说了……要是有用的汴梁江湖好汉的地方，哥哥随时可以传个信去汴梁御拳馆……还有，师父说哥哥要是没地方去，他可以派人护送哥哥去京兆府那边存身，天大地大好汉子总有一席容身之所。” “林冲，以后……我会在北地游历一番，将来也许还回去江南，你留在汴梁好好的读书习武……将来……” 林冲摇了摇头:“我想跟着哥哥一起……” 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才多大年纪？做什么伤春悲秋的样子让人笑话……来日方长，你尽力在汴梁站稳脚跟，将来咱们自有一起做大事的时候！” 林冲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哥哥先行一步，这里我来善后……” 宋文看了看自己当初居住的小破屋方向，又看了看当初绿奴居住的西跨院……“走了，你万事小心！” 一股蓝幽幽的火焰突然从紫萱楼的美酒仓库里腾起，然后又有几处火头梦然从柴房和厨房滚滚而起……紫萱楼和临近的几座青楼一下子陷入混乱！ 哭嚎声和怒骂呵斥声一时间响彻云霄，一个个衣衫不整或者干脆赤果果的姐儿和客人慌不择路的挤作一团夺路而逃……还有一些小龟公趁乱大喊大叫虚张声势，吓得更多的客人姐儿们乱作一团。 宋文站在当初自己居住的茶楼露台之上，眼睁睁的看着半座紫萱楼一下子陷入火海……只是那些当初追随自己的小龟公和姐儿们早就逃了出来。 小福子一身黑衣小心翼翼的上了楼，站在宋文身后说道:“哥哥，趁着大乱、咱们被紫萱楼看管起来的二十多个兄弟和八个管事姐儿都救出来了！林冲哥哥问、要不要趁乱把紫萱楼那个杀千刀的李先生给除了？” 宋文知道，平日里林冲略显腼腆的性格底下也有在一颗能够爆发出熊熊怒火的心！他要是想杀了那个李先生，怕是那厮就绝活不过今晚…… “算了，他也只是一个狗腿子而已，紫萱楼真正的主人都不是那个居住在大相国寺前面的兰娘子……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会会这个家伙！毕竟……绿奴还捏在他们手里呢！” 安春也一身呢黑衣快步走了上来，拱手说道:“哥哥，都安排妥当了，咱们的人都已经上车奔着水门去了……连夜出城后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哥哥，要不要咱们一起杀去大相国寺那边……把绿奴嫂嫂搭救出来？” 宋文看了看大相国寺方向摇了摇头……“那个兰娘子早就等着我去自投罗网呢……再说她们也不会把绿奴拱手相让的！我们走……周侗老前辈说的对，天大地大好男儿自有存身之处！” 一场大火烧了半宿，紫萱楼被烧了大半，旁边的几家青楼也乌漆嘛黑的狼狈不堪！ 一共烧死了四个紫萱楼的护卫和管事……剩下的人奇迹一般一个伤亡都没有，财物损失巨大……有人居然趁火打劫把这近一个月瓦子街进账的银子金子搜刮得一干二净！连瓦子街三日一结账存银子的规矩和地点银库都一清二楚，不是人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瓦子街自己人在贼喊捉贼？ 还有，隐隐约约的也有人在疑惑……是不是一直消失不见的瓦子街财神宋文在暗中报复紫萱楼？ 总之，现在瓦子街的几个靠山权贵十分不满……白白损失一个月的分红，你紫萱楼到底是如何看管瓦子街的？总之，这损失、你紫萱楼东主李氏就得自掏腰包补上！ 第一百二十章 拦路抢劫者何人 [] <a href=" target="_blank"> 清晨，兰娘子气咻咻的把手里的利剑拍在了桌子上！这该死的小龟公……居然跑到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瓦子街劫财放火！他也真舍得？ 还有，自己算准了他会声东击西跑到大相国寺这里来救那个卑贱的瘦马绿奴！可他居然根本没来，不但没来……还趁乱把那些个贱奴全都救走了！难道在他心里那些贱奴比这青梅竹马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还重要吗？ 兰娘子寒着脸走到后院的一间偏院门口，一把推开了院门。 二三十个埋伏在院子四周隐秘处的护卫抱着一具具劲弩配着刀剑出现了，然后兰娘子烦躁的挥了挥手……伏兵各自消失不见，这次埋伏已经算是彻底落空了！ 院子里，绿奴正素面朝天的给几株茶花树浇水……对破门而入的兰娘子视而不见。 兰娘子走到绿奴的身前，冷冷的说道:“你那个小龟奴丢下你自己逃了……看来在他心里你还不如那些被他劫走的银子和那些跟着他厮混的姐儿和奴才呢！亏你还一心念着他……” 绿奴抬起头笑了笑，一年了……绿奴的脸庞出落得愈发倾国倾城！连兰娘子一见都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爷爷的眼光着实了得……这样的女子，骨子里那种妩媚和美艳宛若浑然天成一般！世间哪个男子见了不会心旌动摇？ “兰娘子，奴家从未觉得自己比文哥儿身边的任何人重要！不过能让你如此恼羞成怒，看来这次文哥儿是真的做了一件大事……至于他救了那些苦命人，奴家觉得那是一件大功德的善事！” “你……” 兰娘子一股火起，举起手里的剑鞘就想抽在绿奴的脸上！ 旁边一个心腹侍女立刻一把拉住主人的手臂跪在地上……“小姐万万不可，主人知道了会真的发怒的！要打……要打也绝不能打坏了她的脸！” 兰娘子一脚把这个侍女踢倒在地，刚要再次抬手、突然一个心腹侍卫急匆匆的来的小院大门外面拱手禀告道:“小姐，有可靠消息传回来，那宋文带着几个心腹弟兄出城了！一共五辆马车一路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兰娘子咬着牙问道:“一共被他劫走了多少银子？” “六千多贯铜钱被他撒在了瓦子街外的早市旁边，都被那些贫民和奴才哄抢一空了，还有银子近三万两，黄金物件首饰四百多两……” 瓦子街前几日被折腾的元气大伤，这些钱本来就抵不上宋文在时的数额，结果半个月的收入又都被他劫走了……该死的龟奴居然还能放一把火把紫萱楼给烧了！ 兰娘子狠狠的说道:“在城外备马，我绕到那狗东西的前面设伏截杀他！告诉护卫们……宋文带走的银子，只要顺利截杀了他！三成赏给他们做花红、瓦子街任凭他们玩耍三天不用花一分银子！” 那李氏护卫一愣，顿时喜上眉梢……主人家这次可实在是太大方了！区区一个被主人和朝廷权贵赶出汴梁的落水狗，宰杀了就有这么多好处？ 护卫大声领命，急匆匆的去召集人手了！兰娘子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俏脸煞白的绿奴……“呵呵，要是宰了那个该死的小龟奴……我会给你带一件东西留作念想，你想留什么？手臂？还是首级？” 绿奴低头一笑……“吉人自有天相，奴家相信文哥儿尽行善事仗义疏财救助弱小，上天也会护佑他周全的！” “等着瞧！” 兰娘子转身提着宝剑消失在门口，两个垂首在门外的健壮仆妇立刻把院门死死的关上。 绿奴擦了一下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转身回了房间跪在窗子前……“满天神佛保佑，保佑文哥儿逃出生天不要被这些人给害了……绿奴愿意百死换文哥儿平平安安！” 一日后，几辆马车急匆匆的行驶在一条小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车上的主人没有选择走官道，而车上一脸严肃的几名护卫武师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主。 兰娘子站在半山腰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低声对身后的护卫问道:“可查清楚了？那林冲和周侗都在汴梁没有出来？” “查清楚了，林冲前日回了御拳馆再未出来过，周侗今日和禁军教头王进去喝酒，据说那王进近日要出门去太原，摆的辞行酒！” 兰娘子点点头:“那就好，剩下的那些汴梁江湖货色不足为虑，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小龟公赴死！” “小姐，一共二十五个护卫，可惜汴梁城门处查的紧只带出来三把劲弩和五张硬弓……那宋文五辆车子里怕是也有十几个心腹和江湖汉子，还是有些危险的……” 兰娘子骂道:“三成赏银花红难道就是那么好拿的？要是等到我二爷爷带着护卫回来，轮得到你们发财吗？拦截，其他人都可以放过，唯独那个宋文必须在这里斩杀了！” “是，小姐！” 马车刚刚经过一处土坡，突然前面一棵枯树吱呀吱呀的砸在了地面上！ 领头的挽马吓得唏律律一阵嘶吼，险些把驾车的汉子惊到地上……汉子勒住挽马，还未下车查看一下，就见土路两侧跃出十来个黑衣汉子，各个手持刀剑虎视眈眈的看着车队！ 驾车汉子一愣，然后回手就从车厢里面拉出一柄大刀戒备起来。几辆马车似乎一阵慌乱，七八个汉子和十来个少年居然一起跳出马车，各自手持武器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十几个黑衣人。 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白面少年站在马车上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拦路虎，拱手大声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江湖朋友，在下只是借贵宝地而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若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在下愿意奉上白银五十两给诸位买碗酒喝……如何？” 为首一个黑衣人冷冷一笑，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枪大事说道:“留下银子一百两，然后再放下手里的刀剑……就允许你们驾车过去，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宋文愣了一下看了看两侧有些紧张的少年和默不作声的几个护卫汉子，似乎犹豫起来…… 黑衣人骂道:“都是口袋里面的鱼鳖了，若是不放下刀剑，就把你们射成刺猬……再宰杀了扔在沟里！快点放下刀剑……” 话音未落，车队后方居然又出现了十来个贼人，手里居然架起数张硬弓和劲弩，箭头寒光闪烁直指被困在土路上的宋文一行人！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一百两就一百两……刀剑，我们也可以放下！不过……” 黑衣人心里一喜，只要唬他们放下刀剑武器，自己这些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斩杀了！三成花红……那可是近四万两银子的财货啊！ 宋文似乎还在犹豫，那黑衣人突然抬起手，哆的一声！一支威力巨大的弩箭径直射在一辆马车的车棚之上，箭头深入木头三分，箭尾犹在微微颤抖……一个躲在车里的小龟公哭爹叫娘的摔了出来，还带翻了一只小箱子！ 箱子里哗啦啦的淌出一堆银闪闪的银锭子和碎银子、似乎还有几只金器闪闪发光……众人一愣，那些黑衣人立刻两眼放光露出贪婪之色！ 宋文似乎也有些慌了手脚，指着地上的银子说道:“诸位朋友，这里一共有三百多两银子……就全部留给诸位做个见面礼了！刀剑就不必放下了……放小的过去如何？” 黑衣人急躁的骂道:“恁的聒噪！让你们放下就放下，再废话全部杀了……” 宋文突然脸色一冷，高呼一声……“举盾！” 远处正在紧张观望的兰娘子一听这句话就是一愣，那夜一群少年举着木盾把自己的弩箭护卫活活拖垮的情景一下子浮上心头，被周侗那老贼射伤的肩膀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马车旁边的少年立刻没了紧张的神色，闪电一般伸出手在马车底下摸出一只只更加精良的铁皮木盾，然后迅速的向宋文身旁集结起来！ “放箭，放箭！” 黑衣人这才发现自己被糊弄了，可再放箭就晚了一线……十几个少年挺着铁皮木盾把宋文和七八个精壮护卫围在中间，一只只弩箭乒乒乓乓的射在盾牌之上，却只是伤到了一个少年的大腿。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骑绝尘 [] <a href=" target="_blank"> 背靠马车，宋文被七八个护卫和十几个少年团团保护着，四周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拢上来，几架劲弩和硬弓依旧在后面虎视眈眈、宋文叫了一声……“举刀！” 十几个少年一手持盾一手操刀，突然间冲了出去和十几个黑衣人迎头撞上……远处的兰娘子跳着脚骂道:“蠢货，蠢货……既然有弩箭压阵，为什么不压上在近处攒射？这下子都搅在一起，弩箭就废掉了……” 十几个少年两个人一组，背靠背的用盾牌互相掩护着，不求杀敌先求自保，一时间乒乒乓乓的一群人战作一团。 七八个弓箭手这时候反应过来，急忙往前冲去，只要自己接近到可以精准射击的距离，这些家伙一个都活不成…… 突然，站在远处的兰娘子惊恐的发现，一阵烟尘突然出山坳后腾起！然后一票骑士一身杀气的从烟尘之中出现！ 兰娘子面色惨白，旁边的两个心腹护卫惊讶道:“难道是禁军骑兵？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哪里来的禁军？” 另外一人说道:“不要怕，如果真是禁军咱们就说这宋文乃是开封府下了罪状的逃犯，捉了去就可以在开封府领赏金呢……” 兰娘子仔细看了看来人和战马，突然低头就往山后走去……一边走一边呵斥道:“马上离开，这些人是宋文那个小龟公养在外面的人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那厮居然还养了骑兵？” 达鲁赤一马当先奔在最前面，半个身位之后就是杀气腾腾的李二郎！ 自家哥哥被这些贼厮鸟围攻，李二郎的杀性发作起来、挥舞着一根虎牙枪瞬间超越了达鲁赤。 几个弓弩手手忙脚乱的搭箭上弦，劲弩根本没机会射击了，两个手法快的弓箭手射出了两支箭……还真有一支箭一下子击中了一名骑士的腹部，骑士惨叫一声落在马下…… 李二郎不为所动，长枪瞬间刺出！ 落在最后面的一个弩手一声惨嚎栽倒在地，长枪的枪尖居然把他的半张脸都刺得稀烂，一只眼睛瞎掉了……鲜血喷泉一般喷射而出！ 收枪再刺！这次的李二郎手臂稳当了许多，狠狠地将一名弓箭手的后心刺穿……弓箭手一声未吭死在了地上，却也把李二郎的虎牙枪带走了！ 李二郎丝毫未减速，依旧朝着宋文被围的位置冲去……呛啷一声，一柄护手马刀又被李二郎抽了出来…… 达鲁赤带着剩下的九名少年呼喝着杀了过去，十柄马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雪亮的弧线、七名弓箭手全部惨叫着被马刀砍中，有的弓弩都被砍得稀碎！ 战马集体冲锋时全都是亢奋着的，嘶吼着用沉重的身躯把被马刀砍死的砍伤的弓箭手撞飞出去、或者用马蹄把他们踩得骨断筋折…… 兰娘子远远的在山坳出口处看了这边一眼，李二郎正纵马追着砍杀自己最后几名护卫……远处站在马车上面的宋文正远远的看着自己、然后还比划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手势。 兰娘子不用想也知道那厮一定是在嘲讽自己。 一架簇新的劲弩从宋文身后的马车里面被搬了出来，安春很是有做弓箭手的天赋，跪在地上稳稳的架起弩机…… “啊！” 兰娘子的两个护卫之一惨叫着跌落马下，那支弩箭之上居然还绑着一块布卷！ 兰娘子拨马一把拔出弩箭，拿着布卷书信转身就走。 宋文远远的看着逃走的女子，呸了一口……“臭娘们，这几匹马确实不错，比老子的马强多了……” 一直奔出二三十里，直到两匹价值不菲的骏马累得口吐白沫兰娘子才松了口气减慢速度，唯一的那名护卫还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小姐，还是再走远一点吧！万一他们追了上来就完了……” “闭嘴！” 兰娘子气喘吁吁的掏出那块布片，仔细一看、上面小字写着……汴梁老子拱手相让，今日放你一条狗命！你等若是敢虐待绿奴，老子发誓火烧瓦子街让你们血债血偿！以后老子在暗处，你们在明处……小心渡日吧！ 兰娘子气得牙龈都快咬出血了，怒声骂道:“居然敢给本小姐下圈套，该死的小龟公该死的龟奴！本小姐发誓，早晚有一天把你五马分尸……” 李二郎跳下马来，单膝跪地抱拳道:“路上躲了两个集镇，二郎和弟兄们来晚了，让哥哥受惊罪该万死！” 宋文呵呵一笑跳下马车骂道:“这不就是商量好的计策嘛，有个屁的受精？别搞这套，我不喜欢！受伤的兄弟怎么样了？” 李二郎赶紧回头去寻那个腹部中了一箭的少年，发现那厮已经和另外一个大腿中箭的小乞丐少年躺在了马车上。 宋文急忙和李二郎安春一起奔了过去，宋文皱着眉把少年骑士的衣袍掀开，这才松了口气……那一箭射的匆忙，加上这少年的衣服里面居然有一件做工扎实的厚皮甲！所以伤得并不重。 “哪里来的皮甲？我记得寨子里没有皮匠啊？” 李二郎答道:“哥哥走后咱们就去有禁军的集镇上寻了一个酒店老板，托他的关系高价收了十几件皮甲，花了一百多两。” 宋文一时间不由得被大宋禁军的腐化堕落而震惊，这些家伙……连朝廷配发的皮甲都能倒卖出去，可见高俅管理下的大宋禁军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货色了。 “买的好！要是花上百十两银子就能换回我兄弟们的性命，花十万两也值得！” 达鲁赤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些黑衣人，撇了撇嘴然后甩了一下马刀上残留的血迹……“你们几个，刚才出刀的力量太大了！战马已经开始冲锋，力气就要省着点用……马刀不能刺击，尽量劈砍后就拖抹向前！省着点力气……要是需要反复冲锋，你一个回合就没了力气怎么能行？” 到底是马上长大的鞑子，对这骑兵作战的诀窍就是简单粗暴实用，草原男儿永远不会使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架子，借助马力挥刀劈砍，然后就是摆刀拖抹持续杀伤！ 宋文安抚好受伤的少年，然后和达鲁赤李二郎一起用马匹护卫着马车匆匆离去。 山坳的深沟里面，埋着近二十名紫萱楼兰娘子培养出来的心腹手下，宋文一行人迅速的穿过山坳奔青山寨的位置而去。 完美的一个圈套，宋文坐在马车上看着李二郎带着几个手下纵马向前去探路，心里一阵兴奋和满足…… 汴梁的生意没了，没了就没了！ 天大地大，老子有这么多本钱还有那么多技术和新奇独特的点子，哪里不能大展拳脚做一番大事？留在汴梁那个醉生梦死的地方赚腌臜钱有什么意思？ 宋文拍打着车辕露出一个笑容，旁边的安春和小福子有些纳闷，安春小声问道:“瓦子街回不去了，哥哥却看着轻松了许多……这是为何？” 宋文哈哈一笑:“老子早就在汴梁待腻了！安顿好青山寨的事情，我们一起在大宋北地好好游历一番……敢不敢？” 安春小福子大声喝道:“跟着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海阔天空 宋文带着安春李二郎还有小福子三个站在青山寨后山的银库山洞里面，现在的宋文已经不信任汴梁的那两家钱庄了，所有的银子和铜钱还是放在自己的手里才觉得放心。 一只只结实的箱子里全都是银锭子和碎银子，一垛一垛的铜钱用麻绳串着码放得整整齐齐。 负责看守银库的是小福子，手下四个对宋文忠心耿耿的小龟公现在也十分开心，终于不用再低三下四的在青楼里面伺候那些一脸高傲的老爷们了…… 这次宋文一共从汴梁带出四十多人，几个不想再混迹青楼的娘子被安排到后院缝缝补补，宋文答应她们……若是有朝一日想寻个夫家，自己就准备嫁妆花椒风风光光的把她们嫁出去。 “哥哥，一共有银子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两，铜钱少了些也有九千六百二十贯……哥哥真神人也，一年多就积攒了这么大的身家！” 安春也赞同道:“还有哥哥在太原真定府还有青州大名府都租了门面院子开办了四海商会，还有两支三十人的商队加上驮马马车……哥哥，怕不是也得值个几万两？” 宋文叹息一声……“足足八万多两呢！咱们现在主要是贩卖粮食，你们记住、这是咱们必须要做的生意，要保证咱们的手里随时都有大量粮食在囤积和流通……一旦世道大乱，咱们随时都有大批的粮食能控制在自己手里！” “记住了，哥哥！” 离开了银库，宋文漫步来到李燕居住的一间草屋下面…… 这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什么也不去住宋文的那间院子，硬是自己在坡顶搭了一间草屋，好在李二郎几个坚持给这草屋四周用土砖加固了一下又弄了个结实的木门这才有个人住的样子。 土坡底下树丛里，大树上面还有犄角旮旯到处都是躲起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一样闪闪发光，李燕算是青山寨身手最好的人，就连达鲁赤这种鞑子大汉赤手空拳和他搏击都走不了十个回合、可今日李燕似乎遇到对手了…… 春娘叉着腰站在土坡边上，身姿丰腴火辣依旧，正对着紧闭的草房木门破口大骂！ 宋文捅了捅旁边一个少年……“哎，对峙多久了？有什么好看的吗？” 那少年头也不回的答道:“骂了半个时辰了，里面连屁都没敢放一个……李师父平日里厉害的狠呢，怎么如今成了缩头乌龟了？” 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少年对着春娘火辣的身姿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你懂个屁！李师父这是负了美人心了，始乱终弃负心汉，无言相见喽！” “这是相好的还是婆娘浑家？” 宋文点点头，低声说道:“算是相好的吧！” 年纪大的回头一看，吓得一个哆嗦！ “小……郎君，郎君您怎么也来看热闹了？” 旁边的少年们这才发现原来宋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自己这些人挤在一起看热闹。 宋文笑道:“你们看得我还看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 一众少年嘿嘿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家郎君真的和自己的哥哥也差不多。 春娘骂的自己口干舌燥，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休息了一下又骂道:“李燕！老娘最后再问你一次，当日说过的话算不算数？老娘是青楼出身不干不净的，你要是嫌弃我脏就给个痛快话！老娘就绝了这从良的心，撕了衣服回汴梁做裱子去……自此再不出那火坑一步！” 宋文一听坏了，春娘虽然大大咧咧、但其实骨子里性格极其泼辣直率！她这么糟蹋自己说明她是真的伤心了……李燕这厮难道真的嫌弃春娘的出身？可自己觉得李燕在汴梁混迹那两个月对春娘似乎是真的动了心了…… 咣当一声，木门被李燕打开……汉子满脸通红的对春娘喊道:“好好的糟践自己做什么？你看看……你看看我李燕有什么？赤条条一个糙汉，银子没有十两像样的房子没有一间……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的，连师父都归西了！你在汴梁有多少权贵子弟捧着哄着？锦衣玉食都是等闲之事，跟了我……你就不怕吃苦？” 春娘擦了一把眼泪，叫道:“不怕！” 李燕问道:“我是个四十来岁的武夫，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上阵杀敌求个扬名沙场……哪天行走江湖或者投军去了少不得就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了！你……你离了青楼好容易有个自由之身难道为了做个寡妇？” “少特么的乌鸦嘴……老娘才不做寡妇，你要真是短命的、就更该给你们老李家留个后了！老娘要是生不出来……就再给你买个妾！” 底下偷听的宋文一阵咋舌……这样的娘们上哪找去！买一赠一还带这样的？李燕啊李燕，瞎了你的狗眼了！ 李燕叹息一声“你不嫌弃我这破屋子？” 春娘噗嗤一乐“抱老娘进去！” 宋文跳了出去大喝一声:“且慢！” 李燕老脸一红春娘则面色一白……宋文叉着腰叫道:“既然在我的青山寨，怎么能行苟且之事？男女相亲相爱结为夫妇，不可私相授受……必须得有三媒六证拜了天地才能入洞房！” 李燕脱口而出……“早就已经……” 旁边的春娘立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闭嘴，听文哥儿的……” “我哪有钱下聘礼……” “那兔崽子有的是钱，管他要就是了！” “你娘家也没人了，我给谁下聘礼啊！” “给他就行！” 宋文嘿嘿笑道:“就是，春娘是我姐姐一般的亲人，从瓦子街相互扶携走到今日……李燕！以后我就是你小舅子……你这辈子都得听我姐姐的话！” 李燕气得七窍生烟……“你这兔崽子，胆子大了……居然敢……” 一只白皙的手死死的捏住李燕的耳朵，春娘俏脸含霜的骂道:“你敢骂我弟弟？” “哎呦，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了……你弟，你弟是我爹行了吧？……哎呦……” 宋文心里一片舒爽……想不到啊！想不到混不吝不要脸的李燕还有今天！想不到自己重活一世居然还多了个伏地魔姐姐？哈哈哈…… 春娘帮李燕拾掇了一下脏兮兮的房子，然后一步一回头的跟着宋文回了主院。宋文即刻张罗着在主院旁边接着修一座砖瓦房，反正青山寨现在有自己的砖窑，砖瓦木料多的很！ 春娘先在宋文的厢房里落了脚，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在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就当做给众人压惊了。 离开了灯红酒绿的汴梁，这些小龟公和青楼姐儿似乎觉得自己仍在梦里一般，宋文则拍着胸脯跟大家保证，避过风头后、青山寨在外面会全力经营四海商会，所有人都有事情做……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众人散去，宋文把小福子和春娘叫到屋里，神情严肃的把青山寨的一应事务交到两个人的手里。 “青山寨这几年就算是咱们的老窝了，粮食田地在其次，首要的是低调不能惹人注意！以后佃农和所有女子加上厨房和衣物被褥等一应事情交给春娘姐姐处置……剩下的仓库银库寨子房屋还有作坊等全部交给小福子！你们两个就算是我的辎重后营官家了……千万千万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明白了吗？” 春娘愣了一下，然后破天荒的福身一礼:“春娘领命，郎君就放心吧！” “小福子领命，绝不敢让郎君失望！” “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火烧春再现 一座酒坊坐落在山坳深处，紧挨着的就是宋文同样看重的铁匠作坊。 李二郎和六个当初的酒坊少年早就开始选拔自己心仪的徒弟了，依旧是各司其职不掺和别人的工序、二十个性子平和的少年正在酒坊里忙忙碌碌……一股浓浓的酒糟味道远远传了出来。 青山寨烧酒早就自己摸索出独特的办法，再也不会依赖直接蒸馏酒酿的工序了，宋文蹲在两个巨大的发酵池旁边闻了闻……嗯，这是金钱的味道！ 铁匠玩了命的打造出四个大蒸馏器，接缝处不惜工本的用了银子密封……少年们不烧酒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把蒸馏器擦拭的闪闪发亮视若生命。 安抚一下少年们的心，宋文看了已经烧造出来的五百多坛烈酒后高兴的直接奖励了酒坊少年们二十贯钱！外加每人一套新衣服新鞋袜……把隔壁的铁匠铺学徒羡慕的要死。 宋文按着自己腰间的护手马刀说道:“别羡慕，咱们寨子的马刀已经定型了，下一步就是加紧打造出来。不求速度、要质量！必须按卡尺的刻度严格打造，护手刀柄和刀身安装起来要结实，拆卸更换也要快捷方便！做的好了，每个人赏钱两贯……” 少年们眼睛里都在闪闪发亮。 “还有，咱们青山寨上上下下都是一家人，你们知道，我自己就是市井低贱出身，所以工匠也好农户也好护卫也罢……只要有好点子好主意，能够改善现在咱们的手艺或者物件……武器更锋利坚固，工具更方便更合适！全部都有奖励，而且是重奖！起步五贯钱，上不封顶……” 所有工匠，就连那两个流民铁匠闻言都是目瞪口呆……自古以来工匠做事做得好是本分，最不好就得被主家打骂被官府责罚鞭笞！哪有工匠做事做得好还要重奖的？ 宋文指着年纪最大的老铁匠冯老头说道:“做可更换的刀身这件事我只是随口一提，可冯叔却钻研了一个多月……头发不知道扯掉了多少，结果真的做成了！这就是功劳，大功劳……你们知道，不管是上阵厮杀还是与贼人拼斗、刀剑的折损有多快多大？一柄刀砍出几个豁口后就得打磨开刃……有多麻烦？一旦刀身可以快速更换，等于凭空多了多少武器？” 宋文一摆手，李二郎立刻端上来一只木托盘……上面的红布被宋文一把掀开！底下顿时哗然一片…… 二两一个的银锭子，整整齐齐摆着十个！ 冯铁匠一个趔趄，险些当场昏死过去……旁边的两个徒弟满脸通红的掺着自己的师父也是兴奋的不得了！ “这是咱们青山寨第一笔奖励发明创造的奖金花红！冯叔，上来领奖！” 冯铁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钻心的疼……这特么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自己一个卑贱铁匠，居然能被东主当做贵宾一样捧着？不过是想了个主意改善了一些刀柄的卡扣和榫卯……居然有二十两银子的花红？ 自己辛辛苦苦做匠户打了一辈子铁，给官府打农具给乡兵打刀枪……一辈子也没攒下二十两的银子啊！ 老铁匠一股火起，眼泪就流了下来……自己那可怜的老伴哟，为啥就没能熬到遇见这宋东主啊！ “俺给郎君磕头了，多少年了……谁把咱匠户当人看呐？郎君在上，老儿这辈子就把性命卖给郎君了，刀山火海不皱眉头，郎君要打造什么、老儿跳了铁水炉子也要给郎君打造出来！” 宋文急忙把老铁匠搀扶起来……“冯叔，些许花红奖金不算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大伙儿上上下下一条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哎，俺听郎君的！” 老铁匠的儿子也跪在老父亲的旁边擦着眼泪，宋文拍了拍这憨厚青年的肩膀说道:“把银子攒起来，以后好娶个媳妇！” “嗯！”青年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十月了，宋文每天都跟少年们摸爬滚打在一起，渐渐的……少年们对宋文从敬畏到亲近，唯有崇拜愈发深厚！宋文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可现在宋文对青山寨和这些少年们确实有了亲人的感觉。 地头烧着一堆火，收割完庄稼后宋文带着少年们开始平整土地抛洒草木灰……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但是宋文已经开始摸索发酵粪肥深耕细作增加产量的事情了。 还有山上的果木树，园子和水窖正在修建、少年们甚至会把山坳里的肥土装在筐子里背到山上，顺便用这个方法打熬力气！ 从来没有人对建设自己的寨子有这般热情……宋文看着这些少年，只觉得这个时代的百姓是如此的淳朴可爱。 只是可惜了，没有地瓜和土豆……还有玉米南瓜，这些东西可都是高产好种的好东西！该死的欧罗巴人大航海为何不早几百年…… 宋文抬头看了看东方、那边有宋文的一个梦想……早晚要去试一试！那些好东西好作物和金银矿……便宜那些禽兽一样的货色岂不是太可惜了？至少自己是肯定不会屠戮糟蹋那些淳朴的印第安原住民的！ 几个年纪最小的少年把仔细从地里捡拾回来的麦粒放在火堆上面的石板上烘烤，不一会儿一股焦香味传了出来…… 一个拖着鼻涕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抓了一把烤麦粒，吹了吹上面沾染的草灰，然后给宋文送了过来。 宋文接过烤麦粒，抓了几颗扔进嘴里……“嗯，不错！好吃……你们没抓蚂蚱吗？” 见宋文不嫌弃麦粒脏，少年擦了一把鼻涕眉开眼笑……闻言愣了一下:“郎君说的蚂蚱是蝗老爷吗？” 旁边另外一个少年问道:“要不然是土里蹦？还有青扁担？” 一群少年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原来百姓受灾的时候确实会吃这些虫子，烧一下或者煮了吃，不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倒是没有人会吃这玩意， 一个少年举手说道:“我吃过，在火堆里烧着吃的……俺爷爷说蝗老爷是天爷爷降得灾，不能吃……可那虫子自己跳进火堆里面了，烧糊了闻着怪香的！俺就没忍住……” 一众少年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个馋嘴的家伙……宋文笑了笑，一把将剩下的麦粒全都扔进嘴巴然后拍了拍手！ “什么天老爷？天地玄黄日月如梭，做人要敬畏天地，更要敬畏人心！什么是天道？人心就是天道！一只虫子算什么天道？今天咱们就去多多捉了来，我来给你们烤着吃……天老爷要怪罪，就让他来怪罪我！要是没事，就说明这虫子就是可以吃的东西……” 一众少年呆呆的看着自家郎君，然后轰的一下爬起来跟在宋文的身后漫山遍野的开始捉蝗虫捉蚂蚱……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山营初现 李二郎正带着最大的一伙少年跟在达鲁赤的旁边学习骑术……老李燕其实也有心跟这鞑子讨教一下，却又拉不下脸来，于是就蹲在一只磨盘上看热闹学窍门。 春娘换了一身土布衣裙跑来给少年们送红枣煮的水，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住摇曳丰满的身姿……看得李燕两眼发直，远处的死鞑子达鲁赤也有些火烧火燎的，怪叫着光着膀子在马上做出一连串花俏的动作来卖弄！ 李燕一把将春娘拉到身后对远处的达鲁赤骂道:“死鞑子，乱看什么？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花花肠子给拽出来？” 平地上达鲁赤不是他的对手，可一旦屁股底下骑着马儿达鲁赤的胆气就回来了……遥遥指着李燕叫嚣道:“来来来，老酒鬼！上马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输了的在屁股里夹着草围着校场跑三圈！” “是男人的下马来打！” “是男人的马上来斗！” 山坡上，宋文一边烧着蚂蚱蝗虫一边看热闹……春娘觉得自己给自家男人招惹麻烦了，气得向着达鲁赤那死鞑子吐了口吐沫转身跑了。 宋文捡起一只焦香四溢的蚂蚱扔进嘴里……嗯，又香又脆，确实不错！ 一众少年好奇的上前来分蚂蚱，顿时乱作一团……“嗯，好吃啊！” “是啊是啊！真香……” “可惜没有盐花，要不然肯定更好吃！” 宋文一边指点他们如何烤蚂蚱一边却思绪纷飞起来……盐花，盐巴！这时代盐可是官府朝廷索取财富控制百姓和军队的一道强力手段！ 城中普通老百姓家里还好一些，那些佃农和流民平时可是把家里的盐巴看得很重……逢年过节才能吃一顿滋味足的菜！以至于大宋的禁军在拔营起寨出去行军打仗的时候、把分发腌菜和加发拔营军饷全部当做福利来犒赏三军！ 宋文离开了少年们，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现在最大的对头……紫萱楼的兰娘子和紫萱楼真正的主人，那个盘踞在江南的神秘李氏豪商！ 江南，江南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作为最稳定最大的财赋重地，一是因为那里天灾极少盛产稻米……二来就是桑蚕业发达盛产丝绸，而最厉害的、一直延续到鞭子王朝的其实是盐商！ 一捧盐，养出了不二金陵和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杭二州啊！盐商……盐商……怕是只有真正的大盐商才能一夜之间用金银买通了梁师成王黼高俅他们对驱逐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文冷冷一笑……紫萱楼李氏，还欠自己一个青梅竹马的绿奴呢！ 除去进作坊做学徒的，剩下六十个身体最好的少年编入青山营充做护卫。 五十个步军十名骑兵，整日里在校场之上挥汗如雨，在障碍场摸爬滚打。李燕自总结出一套适合于结阵厮杀的套路，每个人都配备了圆盾和马刀，二十人还额外配置短矛，就是铠甲不足。别说铁甲了，连皮甲都凑不齐。 每个人都要熟悉弓箭的操作，反伏击一战宋文还缴获了两架硬弩加上自己偷偷打造的，一共也只有三架。 没法子，会制造硬弩手艺的匠人朝廷看管的极严，根本就没有匠户能脱离朝廷的眼皮底下。 休养生息几个月后，新年快到了…… 李二郎被派出去带着人去了桃山县采购年货，顺便把李燕春娘成亲用的红纸红绸红蜡烛什么的采购齐全。两个家伙的好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十，这还是王老鬼摇头晃脑给算出来的。 本来王老鬼还在犹豫，可宋文踢了他一脚……警告他要是春娘成亲之前大了肚子就揍他一顿！王老鬼立刻改了口说后天就是好日子了。 李燕跟着达鲁赤和十个少年去骑马进山打猎了，顺带还要磨炼一下这些人的骑术……春娘则按耐不住跟着李二郎去了桃山县采购，见惯了灯红酒绿的汴梁市井、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姐儿在清净的寨子里呆了几个月也把她憋得够呛。 哪知道，出事了。 李二郎是被两个手下抬回来的，昏迷不醒……头上和身上不下十几道伤口，春娘和另外两个少年被掳走了。马车和财物被劫掠一空！ 下手的是一伙流民盗匪，占据了青山寨北面七十里外的一座苦泉山，聚拢了二三百活不下去的流民称王称霸，桃山县穷得叮当响，根本无力剿匪。报上州府也无济于事，试着招安了一次，除了被骗走三大车钱粮屁事不管，一打听这些人已经流窜各地被招安了不下十次……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惯匪油条，压根就不想进厢军被朝廷当牲口使唤。 宋文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只是安抚一下，随即开始找郎中救治李二郎和两个受伤的少年，两个少年只是皮外伤、李二郎却拼死血战伤的很重！ 郎中战战兢兢没什么好办法，宋文不得已再次亲身上阵用丝线缝合了李二郎的伤口，然后让郎中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安道全留下的外伤药丸也被宋文拿了出来给李二郎用上了，直到天亮后李二郎退了烧宋文才松了口气。 瞪着通红的双眼，宋文推开房门低吼一声:“青山营全副武装，出征！” 只留下十个人看守老窝，三匹马四十个少年战兵轰隆隆的杀了出去直奔北边的苦泉山而去，等到李燕达鲁赤等人得到消息赶回来，宋文他们已经杀出去大半日了…… 马不停蹄，几乎要疯狂的李燕直接扔下弓箭操起一柄大刀拍马而去直追宋文，达鲁赤倒是准备了一下然后也带着十个少年跟了上去。 宋文带着一众小弟刚刚走了两个时辰，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回头一看……王老鬼居然骑着一匹黑驴跑得口吐白沫追了上来。 宋文纳闷道:“你这么大岁数跟去干啥？这是厮杀打仗，要见血死人的！赶紧回去……” 王老鬼被颠得七荤八素跟胯下的黑驴一起口吐白沫气喘吁吁，闻言擦了一把口水拱手说道:“郎君……郎……君，老王有一事要……要说！” 宋文不耐烦的挥手说道:“有屁快放，再耽搁时间春娘怕是肚子都被人弄大了……” “郎君，师出无名啊！这里面……有些名分得……得争取来！” 宋文怒道:“一伙儿流民惯匪，要个屁的名？滚回去……回去后再收拾你！” 王老鬼一把拉住宋文的马缰绳，穿着粗气说道:“郎君只要给我一些银子，老王这就往桃山县走一遭！那桃山县对这伙流民匪徒束手无策，反正咱们也要去和他们厮杀一番……为何不趁机在桃山县那里给咱们青山寨求一个名分？” 宋文沉思一番，点点头……“不错，你是说给咱们这些人求一个乡兵的名分？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操练整军，还可以在朝廷那里领一份儿器械粮饷？” 王老鬼一点头:“郎君英明……就是如此！” 宋文一拍王老鬼的肩膀:“想的周全，你有功劳了！回去领一辆车再去找小福子领二百两银子，此事做成了……我再赏你五十两！” 王老鬼两眼放光一抱拳:“郎君放心，咱老王必定不负重托！”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贞洁烈女沈春娘 安春带着六个弓箭手少年匍匐前进爬上一座土坡，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营寨立在山顶南坡上，乱哄哄上百号流民匪徒聚在一起围着火堆骂骂咧咧吵吵嚷嚷。 帐篷根本不够用，胡乱搭建的窝棚里面还有神色木然脏兮兮的老幼女人蜷缩着，整个一个难民营一样的破地方。 宋文按耐不住带着几个身手最好的少年摸了上来，安春回头低声说道:“哥哥，数了一下，一共有壮年男子七十多个，但有刀枪铁器的还不到三十个，弓箭一张都没有！” 宋文估算了一下，点点头:“趁着天黑下手最好，这些家伙吃的不好估计很多都是夜盲症雀蒙眼……” 安春点点头，还未说话……突然营地里一座营帐门口一阵嘈杂，一个男人一身血迹赤果着上半身提着裤子跑了出来…… “nnd，这个臭娘们还特么不怕死！居然拿簪子捅了老子一下……快来两个会包扎的，那娘们在柱子上把头都快撞烂了！” 宋文愣了一下，一股热血嗡的一声涌进了脑袋……春娘，春娘……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居然为了不让贼人侮辱选择自尽了！！！ 宋文咬着牙对身后低吼道:“刀盾兵在前长枪手在后，弓箭手听我号令一会儿把所有的箭都射出去！” 春娘来青山寨的时间不久，但这性格爽朗的女子已经博得了山寨所有人的喜欢！丰满摇曳的身姿更是让一众少年春心萌动……少年们私底下吹牛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找一个春娘姐姐那样美丽开朗的女子…… 春娘已经遇害的消息瞬间把所有热血沸腾的少年怒火引爆了，所有人握紧了腰刀和盾牌长矛集结在土坡另外一侧，死死的看着前面的郎君宋文。 宋文用最后的理智等候着另外几个少年侦查的结果，安春看到一个高岗处三个少年迅速的扑了上去把一个昏昏欲睡放哨的贼人按在地上，一个胆子最大的少年抡起刀背就狠狠地砸在了那个贼人的后脑勺上！ 鲜血喷溅出来，那个倒霉鬼蹬了几下腿……死了。 几个少年愣了一下，似乎因为杀人而有些慌乱！ 安春回身一摆手，宋文猛的站起身来，手里马刀一指贼人青壮最多的营地中央位置大吼道……“官军剿匪！跪地求饶，反抗者格杀勿论！” 十几支羽箭嗖嗖嗖的飞了出去，还在发愣的贼人里面立刻传来中箭者的惨嚎…… 距离太远了，猎弓根本够不到中央的那些贼人，那些落在外围的流民人群流民被流矢射伤了好几个！反倒是安春和两个好射手架起来的劲弩直接射死了一个射伤了两个贼人，那个光着膀子的家伙倒也还有些血性，捡起一杆朴刀嚎叫着让一众手下聚拢起来应敌！ 营地一片大乱，桃山县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破地方，远离大驿道和运河官道，又没什么特产矿口、连上等良田都没多少，所以压根就养不起多少土兵乡勇。 再加上距离京城汴梁也不算远，禁军要么拱卫汴梁要么在边境防备辽人和西夏人，反倒是让这伙流民匪徒在这里称王称霸了好一阵子…… 因为是下等县、所以连个县令都没有，一个县尉一个主簿就算是做主的，主簿一心想着平安无事赶紧混满三年好调离这个穷乡僻壤，县尉也怕被追责……所以压根儿就没把这伙流民匪徒作乱的事情往上报！ 这个首领心里清楚，桃山县一共不到五十个土兵乡勇，再加上十来个官差衙役，守好县城倒是绰绰有余，可出来剿匪那是痴人说梦！ 桃山县往西可还有靠近河湾的一股水匪有三四十人，再往北去的大青山里面更是有一伙真正的强人坐镇，据说有三个头领手下聚拢了上百贼人，在两县交界之处劫掠绑票混得风生水起。 这么多贼人桃山县敢对付哪个？狗县尉主簿连县城都不敢出来，这里距离汴梁才几百里……可他们硬是不敢上报匪情以免影响政绩！ 剿匪……老子才不信？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几个烂乡兵土鳖一年到头连几文铜钱的饷银都拿不到……怎么可能出来跟自己这些亡命徒拼命？ 黑三拎着一杆朴刀聚拢了十几个心腹贼人，就是靠着这些人黑三才裹挟了这一百多流民…… 黑三看了看左侧土坡上还在放箭的十来个青衣青年，顿时放下心来！ 连乡兵的破旧鸳鸯袄都没有，旗号也没见着，看来是桃山县临时征发来的乌合之众啊！估计是想挑个软柿子来捞些战功……满打满算能来个三五十个人就顶天了！ 黑三起了蛮姓，一脚把一个颤巍巍抱头鼠窜的老流民踢翻在地，老头子嘴里的碎牙混合着鲜血喷了一地…… 黑三嚎叫道:“慌什么？桃山县的几个狗乡兵狗衙役连刀枪都凑不齐，拿什么来杀爷爷们？咱们七十多号爷们，一起上把他们全都打散了……杀了这伙带头的，桃山县那两个狗官都得被吓破了胆，咱们趁势就杀到桃山县……打破了县城喝酒吃肉抢银子抢女人咱也做几天官家皇上……” 黑三十几个心腹手下握着刀枪连踢带打的开始聚拢手下的流民贼人，众人举起一堆破烂门板棺材盖子什么的抵挡不多的羽箭，然后乱哄哄一窝蜂的冲向寨门外。 两座土坡相距不远，黑三一马当先舞动朴刀第一个冲到了坡底，抬头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 十几个弓箭手已经撤到了土坡右侧，张弓搭箭瞄准了山坳出口的退路，而土坡之上轰隆隆的出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军阵…… 一排崭新整齐的铁皮木盾排列在前，十几杆锋利的长矛直指自己这些人的脑袋，而盾牌后面居然密密麻麻的跟着数排握刀持盾的青年人……没有旗鼓没有声音，一大群全部穿着青色短衣夹袄的战兵鸦雀无声的肃立在土坡之上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些人。 黑三咽了口吐沫回头就想寻一条退路，nnd……不对劲啊！桃山县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群连战袄旗鼓都没有的乡兵了？ 那官军呢？守着县城的那几十号乡兵哪去了？不会从另外一边准备把爷爷们一网打尽了吧？ 黑三一咬牙，大喝道:“咱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货色，他们舍不得跟咱们换命，杀！杀散他们桃山县就是咱们的了……杀啊！” 十几个心腹贼人挥舞兵器，鼓动剩下几十个傻乎乎战战兢兢的流民匪徒向山上冲锋……有见过血胆子大的呼喊嚎叫着挥舞着铁耙朴刀长矛往前就冲。 宋文大吼一声……“列队冲锋！为兄弟们和春娘姐姐报仇雪恨……” “啊！冲啊！啊……啊……” 呼啦一下，已经热血上头的少年们齐齐发出怒吼，好容易排列起来的战阵瞬间解体……宋文悲哀的发现，体力好年纪大的前几排少年瞬间就把后面的同伴抛下，然后刀盾兵和长矛手混做一团向着坡底往上冲的贼人们就扑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地鸡毛 多年以后，当宋文和活下来的一众青山寨老兄弟回想起这第一次作战的时候，全都会不由自主的嘲笑自己一番……幼稚的战阵幼稚的冲动，还有拙劣的指挥和乱糟糟的冲锋！当然，还有那一群少年炙热的一腔热血和义薄云天！ 尽管那时候春娘的腰身早已臃肿不堪满脸皱纹，少年们也从一群傻乎乎的愣头青变成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排混杂在刀盾手里面的长矛手在交手的瞬间就立了大功，宋文后来回想到……自己率领的这群十五六岁最大的才十七岁的少年，一旦第一次冲锋就被敌人缠住然后出现死伤后，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 幸好精心打造出来的锋利长矛一个照面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黑三几个心腹给全部放倒了！ 冲在前面一共二十来个悍匪，除了黑三和两个脑筋灵活的放慢了脚步逃过一劫，足足有八九个贼人瞬间就被少年长矛手下意识的突刺给干倒了…… 长矛是宋文蹲在铁匠铺子里重新设计出来的新玩意儿，精钢锋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样式，而是偏向于三棱锥的形状！最后又不计工本的用脚踏坨轮在锋刃侧面开了几道血槽。 当长矛抽回来的时候，数道鲜血跟喷泉一样直接喷洒到少年们的头脸上，贼人们有的咽喉中枪有的肩膀和胸口中枪……甚至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额头胸口上直接被捅了两枪！ 所有长矛手全都傻掉了，凶神恶煞一般的流民匪徒居然一个照面就倒下了？更多的刀盾手则拥挤着扑了上去，严格训练的结果第一次提现出来，顶盾……挥刀！再顶盾……挥刀…… 当长矛手回过神来，在刀盾手身后捅出第二刺的时候……流民匪徒们彻底崩溃了！ 一个照面就死了十几个，对面的少年们就跟一群久经战阵的屠夫一般不停的挥刀捅枪……只有两个杀红了眼的悍匪一手抓着长矛的枪杆一边挥砸武器算是砍倒了两个刀盾兵，剩下那群家伙却依旧顶着盾牌嗷嗷叫着一起挥刀劈砍……瞬间就把那两个悍匪砍死在地。 只有一个流民匪徒惨叫着提前撒开了手，算是逃过一劫……一边逃跑这厮一边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掌居然血肉翻卷鲜血淋漓……那该死的长矛枪杆接茬处居然全都是倒刺和倒钩一样的玩意儿，任何人敢伸手去抓枪杆夺枪的、撒手晚一点怕是手指头都得被活生生割断！ 黑三早已丢了朴刀撒腿狂奔……山坳口一侧只有十来个弓箭手，只要冲出去就能活命！ 宋文带着四十个少年穷追猛打，不想追也不行了……性格最冲动的少年们已经杀红了眼，耳朵里轰然一片嘈杂眼睛通红只想和敌人厮杀报仇，身后地上惨叫昏死的六七个同伴又变成了新的仇恨和动力。 宋文扯住几个年纪最小的，大声叫道:“救人，马上留下给受伤的兄弟们包扎止血！你们留下……全力救人！” 几个少年慌慌张张的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点头答应下来，宋文提着刀赶紧追了上去…… 黑三成功了，眼睁睁看着几个同伴被弩箭射倒在地、马上就见冲出去了，弩箭已经追不上自己了……出去混两年，咱黑三又是一条好汉！ 直到转弯处杀来的一匹快马从自己身旁掠过，一柄宽大的阔剑带起一道寒光……黑三此时心里居然还是兴奋的，鲜血喷撒出来，黑三一边跑一边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已经被马上的骑士一剑劈开，内脏都流了出来…… “呃……嗬嗬……” 黑三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最后的余光居然看到十来匹战马喘着粗气一起奔驰而来，碗口大的马蹄轰隆隆的砸起一片烟尘、然后重重的踩在了自己的脸上。 流民匪徒的首领就这么死了，被发疯一般的李燕一剑开膛，然后被十来匹战马活活踩碎了头颅。 流民匪徒的营地一下子炸了锅，又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一般漫山遍野的四处逃窜……宋文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呼喝着指挥青山营的少年们把这些丧家之犬一样的家伙们往山坳最低洼处驱赶。 再也没有敢还手顽抗的流民匪徒了，所有人都丢弃了兵器想逃走……这年头，朝廷剿匪最后的程序就是清算军功！什么是军功？就是首级和缴获。 除了老弱病残和女人，青壮贼匪被官军击溃的下场就是被斩首！ 宋文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对青山营的少年们喊道:“不许杀俘虏，让他们跪地投降！投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反抗者死……降者不杀……” 骑兵的出现把这些流民匪徒最后逃跑的希望也击碎了，人只有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的吗？ 达鲁赤是最喜欢这种战斗的，马刀借着马力顺势挥舞，在一个个流民匪徒的肩膀和咽喉上带起一串串红亮的血花，看得宋文一阵发愣！ “达鲁赤，死鞑子不许随意杀人……把人赶到一起就行了！” 达鲁赤咒骂了一句，然后调转刀口用刀背把一个个流民匪徒抽打得鲜血淋漓哀嚎不已……安春也带着弓箭手们直奔流民破破烂烂的营寨，引着两眼通红的李燕直接冲了进去。 宋文还在震慑跪了一地的流民匪徒，那边李燕和安春看到的却是跪了一地的老弱妇孺…… 二百来人的一伙流民匪徒，就这么被一群少年和十匹战马给打得落花流水尸横遍野。 从战斗开始到李燕的骑兵杀到，还不足两炷香的时间！ 宋文回身立刻开始清点战场，发现自己的少年们并没有死人才放下心来……不过两个少年被自己人撞倒在地，断了小腿和手臂。另外还有四个人被悍匪砍伤砸伤……其中一人头骨都被砸得漏了出来。 尽管这个少年还在喘气，但宋文一眼就看出来怕是很难救回来了。 宋文只觉得心里一股怒火就像要烧得自己要发疯一般，捏着刀柄回身就把一个流匪踢得满脸鲜血…… 咬着牙忍了忍，宋文才按耐住自己想拔刀砍人的冲动。这些少年都在看着自己，不能让他们养成一个残忍无度的习惯。 流匪死了有二十多个，剩下的还有四十多个大半带伤……这些人被少年们押在山坳处一个大坑底下，长矛死死的对着他们的脑袋，所有人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德行，战战兢兢满眼绝望。 李燕揪过一个流民，问清楚了春娘几人被关押的帐篷，然后快步奔了过去……等宋文赶到营地大门口的时候，李燕正抱着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春娘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文哥儿快，快救救春娘！快救她……” 春娘软软的躺在李燕的怀里，头上脸上全都是鲜血！ 宋文急忙大喊道:“放下，放下！别乱动她，别动她……” 李燕急忙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把春娘放在一张破毡子上，宋文赶过去仔细一看，春娘脸色煞白已经昏死过去，左侧额头上一片皮肉破烂……隐约可见白骨。 宋文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春娘伤口处，这才松了口气……没有撞烂颅骨，失血看起来也不是很多，应该是脑震荡昏死过去了。 宋文在一个少年手里接过酒壶，立刻用烈酒给春娘清洗伤口……“没事，暂时没事！应该是撞得晕死过去了……包扎好，送到桃山县里找擅长内科的郎中好好调理一下，应该没事的。” 李燕松了口气，把春娘轻轻扶起抱在怀里……伤口被冰冷的酒精一冲，剧痛把沈春娘从昏迷之中刺激醒了。 春娘吃力的张开眼睛看了看满脸焦急之色的李燕……然后居然咧嘴笑了笑……“死德行……怕我死了吗？那……那腌臜泼才……想轻薄我……我……我可是要做新媳妇的人了……死……死也不能让他得逞，死……也不能给你丢人……” 李燕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的流了下来…… “傻婆娘，傻婆娘……哪来的这么烈的性子？就算让他得手了，我也不会怪你！是我没用……没护好你，你怎么能……” 春娘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决然的意味，嘶哑着嗓子说道:“幼年沦落风尘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我要做你的娘子了……死也要守着你李家的名节！宁可死也不能……给你丢脸！”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老神仙 沈春娘破了相，额角上自此落下一个疤痕、但李燕却愈发疼爱自己自己风月场走出来的浑家婆娘了。 另外两个鼻青脸肿的被掳少年也被救了出来，青山营的人伤了一共十几个，伤势最重的那个家伙居然硬撑着挺了过来……顽强的生命力让宋文为之咋舌，只是自此以后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不太协调。宋文便安排他去看守仓库，打算好好养他一辈子。 婚事拖了下来，李燕也不着急、青山寨迎来了自己第一个新年。 王老鬼不负重托，为自己赚了五十两的花红赏金，听闻小秃岭的流民匪徒又作乱，县尉和主簿一个头两个大、就差卷铺盖跑路了…… 可这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话锋一转，硬是说他凭借道法和品德加上口才说服了青山寨的主人和百姓自发组织起一部乡勇义民，然后出发去剿匪了！ 县尉大惊失色，他手里几十个乡兵都不敢去打流民匪徒，几十个义勇岂不是去送死？ 主簿倒是对这个青山寨有些了解，知道那东主是个不简单的，便鼓动县尉带些人马去一起剿匪，万一能捞个军功那自己也能分润一些功劳不是。 县尉哪里肯去送死！推脱不得又开始拖拖拉拉扯犊子……可还没等几十个乡兵拔营呢，小秃山附近两个穷苦山民跑来告捷了…… 青山寨义勇与流民匪徒血战，自己未死一人、但活捉流民匪徒一百二十六人，负隅顽抗的当场击杀了二十多个。 县尉当时就傻了眼，主簿乐得几乎要围着寒酸的县衙果奔一圈，吉人自有天相啊！这功劳还能从天上掉下来？青山寨果然是好样的，不但收拢流民按时缴税、现在居然还能自发组织起来去剿匪了！ 嘉奖褒奖，虽然银钱是拿不出来但接见一下那山寨东主给些空头许诺还是可以的，结果那王老神仙皱了皱眉掐指一算……你们这桃山县还有不少匪患，县城的乡兵守卫城池尚可，但剿匪不力早晚还是要惹出祸事啊？ 县尉心里这个膈应，这道理谁不知道？关键是拿什么去打？报上去又得被上官治一个管制不力的罪名，这不都盼着熬到任期满了然后赶紧拍屁股走人嘛……你非得说出来干嘛？ 王老神仙闭着眼睛道:“既然那青山寨的百姓如此血勇，何不给他们一个乡兵的编号、让他们为主簿和县尉大人所用呢？” 两个官员一听也犯了合计，此事……似乎不错。不过桃山县一穷二白刮地皮都刮不出多少油水，那里有那么多的钱粮器械多养几十个乡兵？ 王老神仙呵呵一笑:“二位大人多虑了，养多少乡兵一看县衙财力，二来得看当不当的大用！只要有军功政绩报上去，桃山县距离汴梁也不算太远，一份军功可是当得三份的功劳！州府大人那边要是能看到政绩，不会吝惜赏赐的……” 主簿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禀告河北西路的帅司上报军功，再搞些首级俘虏什么的请帅司查勘，反正手里有人有功劳，多讨要一些赏赐器械什么的岂不是轻而易举？ 三个人合计一番，就这么定了……不过，这剿匪的功劳嘛，县尉大人自然要占大头、主簿大人从旁协助张罗辎重粮草事后安抚被裹挟的流民也是大功一件。王老神仙的提议深得二位大人的心。 只不过，现在县里养五十个乡兵已经捉襟见肘，现在给青山寨报个乡兵义勇的编号倒是不难，关键是得有赏赐和粮草跟器械啊？另外营寨怎么办？虽说平日里青山寨的乡兵就得守卫青山寨为主，每年却得集结在桃山县组织操练。 衣服都凑不齐啊！器械……那几十年没怎么拾掇的老军械库应该还能翻找出一些当用的，按理说每个乡兵得有五贯钱的军饷还得有刀枪什么的，现在哪里能找来这么多钱粮？ 王老鬼的确是一肚子鬼魅主意，突然灵光乍现、捏着老鼠须对两个狗官说道:“据贫道所知，那青山寨的东主似乎还想开办些酒坊商行之类的生意，这可是能给桃山县带来新税赋的好事……若是二位大人为赏赐和粮饷犯难，何不从那宋东主日后的税赋里面折扣一番？器械……那青山寨的义勇连贼人都能打败，怕是不怎么缺刀枪。二位大人赏赐几匹骡马大车还有粮草就行了！” “还有县里面的乡兵守卫县城没什么战事，从他们的装备里面挤出一些旗鼓帐篷军资应该也不难……成事在人，多计算计算也就成了！要是能安抚住这宋东主，以后二位大人不但有个得力的臂助，还能借青山寨收拢安抚更多的流民不是？” 主簿和县尉大喜，恨不得把这老神仙供到神龛上磕几个响头。本来很是棘手的问题，七拼八凑的居然就有了解决的办法……日后这宋东主要是在这桃山县坐稳了，怕是还能从他那边捞出来不少好处！ 花花轿子众人抬，反正也没钱、主簿大人干脆一拍板，低价把青山寨北边无主的四百多亩荒山野岭通通低价卖给宋文！卖的钱拿出一半作为赏赐和乡兵粮饷返还给青山寨……粮草再让县城里面的富户凑五百石出来，旗鼓器械就让宋文他们自己来县衙后面的老军械库里面去拿，爱拿啥拿啥，爱拿多少拿多少！反正那些玩意儿扔在里面多少年了，连账册都被虫子给蛀了…… 王老鬼腰里揣了二位大人的两贯铜钱的赏赐，意气风发的带着跟班骑着骡子回了青山寨，把所有的经过和结果添油加醋的一说，宋文都傻眼了！ 打了一仗，其实也就打败了二三十个不要命的流民匪徒，剩下的都是些惊慌失措的苦命人而已，自己居然真的摇身一变成了乡兵了？ 乡兵都头！这不是武二郎的职务吗？下等县没有禁军驻扎，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个正经职位了？管制大半个桃山县的乡兵？ 不过得了四百多亩的荒山还是让宋文挺高兴，作价八百贯……交四百贯就行，主簿大人还大方的返还回来二百贯…… 嗯？ 宋文大怒，nnd……合着老子辛辛苦苦提着脑袋剿匪，你桃山县一文钱没出还赚了二百贯铜钱？虽然要送些粮草器械，可老子现在缺钱缺粮食吗？这桃山县也太不要脸了吧？ 宋文越看这王老鬼越不顺眼，王老鬼也觉得这事有点恶心人，随即媚笑着说道:“郎君，可别小觑了这乡兵都头一职，要是上上下下打点的好了，日后升个更高的县巡检也不是难事！” 这个宋文知道，县巡检算是半个官。相当于一县之地地位仅次于八品县尉的武官，还能参与一下税赋征收劳役分派之类的管理，算是一个县城里面的人物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过年 宋文有些郁闷，开封府还给自己下过一个传唤文书，毕竟自己身上作为瓦子街东主管理不善烧死人命的事情没洗清，逃犯倒也算不上……那海捕文书早就不了了之了。可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爬进官场……真的好吗？ 王老鬼添油加醋道:“郎君，恕老王多一句嘴，这大宋……还是得有功名或者官职在身啊！做什么事，都方便……要不然，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是寸步难行啊！” 宋文思索一番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你做得极好……五十两银子一套宅院，外加十亩地！都归你了……不过，日后和桃山县的官吏打交道就归你谋划了，记住了吗？” 王老鬼乐得险些昏死过去，激动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老王这辈子就卖与郎君了！多谢郎君赏赐……” 宋文起身扶起王老鬼，一边忍着恶心一边说道:“马上过年了，你再辛苦一趟、我备些礼物你去给桃山县的两个官老爷送去，就说二位大人操劳一年辛苦了，新年休沐我就不去打扰了。正月初三我宋文就去县里拜见二位大人，一应事情我全部答应了。” 王老鬼拍着胸脯保证，此事一定会给郎君办的圆圆满满的。 到了腊月二十三，春娘还是有些病殃殃的，还落下一个爱头疼的毛病，这个没办法就只能等着有机会让安道全那小子给调理调理了。 婚事只能拖到年后了，青山寨里除了那个走路一摇一摆的家伙还有重伤未愈的李二郎……剩下的都活蹦乱跳的等着过大年，苦水坡和流民匪徒一战，很多少年都见了血、现在的青山营操练起来已经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宋文很满意，达鲁赤依然不屑一顾……这种愣头青，就算有战场上的老手带着、一旦遇到真正的北地骑兵也依旧不堪一击……这个宋文也明白，不过慢慢来吧！至少五七年内就算有些变化金军也不会提前南下吧？ 过年了，河北路那边早就下雪了。 桃山县这破地方归属京西北路，紧邻着河北西路河东路和永兴军路……属于四路交汇的地方，但是离着黄河确实不远，大河滔滔阻隔了不少商旅的脚步。再加上临近北疆商贸确实不发达，整个河北路又糜烂至极……所以就变成了一个穷乡僻壤了。 再穷也得过年，再说了宋文在东京汴梁一年来实在是捞了不少银子，又早早地谋划囤积了不少的粮草。所以青山寨上上下下全都喜气洋洋的。 中国人的习性其实挺乐观，火药的历史其实已经挺长了，但战场上依旧还停留在放个炮仗听响的层次，再就是扔到辎重营里面纵火、守城的时候扔下去熏人…… 宋文在周侗和王进那里都打听过，朝廷的火药作确实在生产火药武器，可一仔细打听那些玩意儿、宋文就凉了半截！ 飞天火鸦！名字挺唬人吧？结果那玩意就是个胡乱飞的大呲花……还有什么一窝蜂，就是一堆呲花绑在纤细的羽箭上往外喷……喷多远就甭提了，不喷回来呲自己个一脸就是万幸！ 宋文穿着一件厚夹袄蹲在磨盘上，头上还戴着一顶毡笠……然后满腹牢骚的看着王老鬼用配制出来的火药包呲花、准备新年除夕晚上放着玩。 “浪费老子感情……破玩意儿除了放大呲花一无是处！” 安春蹲在宋文身后问道:“哥哥，火药这玩意还能做什么？连林冲哥哥都说这玩意不堪大用……听个响看个呲花还行。” 宋文嘟囔道:“这玩意儿要是研究好了，我能把辽人加上西夏人都给崩的亡国灭种了……哼，谁让老子不是理科毕业的。” “理科是啥？” “是粑粑……学了也没什么用的玩意儿。对了，李二郎怎么样了？” “能拄拐四处溜达了，憋着劲儿的想去后山找那些仇人报仇去……我和小福子劝了几次才拦住。” 一想到关在后山的那一百多流民宋文就牙疼，丫的桃山县两个狗官，居然舔着脸让自己先把这些流民匪徒看管起来，等过了年再让自己押送到县城去。 一大帮老弱妇孺加上三十多个青壮……个顶个的能吃，寒冬腊月的想让他们干点活还怕他们跑了，把几个大窝棚挤得满满的，还得派出十多个青山营的人看管。 可一想到这些人到了桃山县就没个好下场，宋文心里也有点不忍心……青壮估计最轻的也得是脊杖一百然后充军发配到边境军营里服苦役。 老弱妇孺……唉，能被打回原籍就算好的，可她们要是能在原籍活下去，还用得着背井离乡出来做流民餐风饮露乞讨度日吗？ “郎君，听说你要亲自安排年夜饭？都有啥好吃的？” 宋文笑了笑:“等着瞧吧，保管是你们没见过的。” 旁边的草棚底下吱哇吱哇一阵震天响的嚎叫传来……安春抬头一看，小福子正带着几个后勤手下和几个佃户在杀猪。 肥猪嚎叫着被几个少年放倒在地，然后捆在了一只大木墩子上面，会杀猪的老佃农把锃亮的杀猪刀在袖子上擦了擦又嘀嘀咕咕的念叨一通……噗嗤一下，肥猪一声闷嚎、然后拼命的弹动起来。 一个佃户家的半大小子赶紧端过一只木盆，猪血喷溅出来流到了木盆里面。 鲜血似乎唤醒了宋文和一些青山营少年不久前战场上留下的回忆，一个个少年惨叫着踉跄倒地，一个个流民匪徒被长矛和马刀砍刺得血肉模糊骨断筋折…… 宋文对安春低声说道:“以后，这天下怕是见血的时候就太多了，习惯就好了……” 宋文扎了一只大围裙，带着小福子和七个少女加上五个年纪小的少年杀向大厨房。 几个佃户家的妇人和女子慌慌张张的拦住了宋文……“郎君千金之躯怎能进这腌臜地方？让俺们这些粗鄙人做饭就是了，可不敢劳动郎君动手啊！” 宋文笑道:“以后这就是青山寨的规矩了，只要我有时间、大家的年夜饭就让我来张罗！年货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八口肥猪五只羊，还有四十多只肥鸡壮鹅都洗剥好了……郎君您看晚上做几个菜？” “一共一百五十多口在寨子里过年，就按十六桌计算！红烧肉一盆，骨头汤煮白菜一盆，烧豆腐、蒸蛋羹，烧鲤鱼，葱爆羊肉。我来做熏鸡……肥鹅蒸熟了蘸韭菜酱吃。” 好家伙……这日子不过了吗？一众妇人傻乎乎的看着宋文，这辈子……这辈子也没如此奢靡过啊？怕是隔壁集镇上的财主家过年也没这么吃过啊！ 宋文拍了拍安春的肩膀，:“把火烧春拿出来十坛，每桌意思意思放一瓶就行，剩下的摆两坛子米酒就好。” “遵命，哥哥！” 酱油黄糖加上佐料把肥鸡煮熟晾干，宋文又刷了一层蜂蜜在鸡身上……然后一只大铁锅夹在了火上，大宋第一次出现的糖熏调味准备好了。 调整好火力，宋文把黄糖拌着松木屑撒在锅底，一见白色的烟雾冒出就立刻架上竹帘然后把整治好的熟鸡迅速的摆放在帘子上……然后就把巨大的木头锅盖死死的盖住。 “撤火，别烧过头了，那样鸡就有苦味了……” 熏味熟食，这是宋文上一世家乡的老味道。也是宋文第一次在这大宋尝试着做出来。 很快，一股奇异的浓香混合着鸡肉的香味飘散出来，几乎笼罩住了半个前院晒谷场，众人全部都吸着鼻子……询问着这到底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李燕扶着春娘出来晒太阳，旁边坐着还架着拐杖的李二郎…… 春娘皱了皱鼻子……轻声说道:“文哥儿还是藏了不少手艺呢……当初在紫萱楼他就是靠着随手调制出来的捞拌菜出了头，况且他也是个馋嘴的家伙呢！” 李燕嬉皮笑脸的说道:“不说这厮，春娘……过了年，咱俩该成亲了……嘿嘿嘿……” 春娘撇了撇嘴笑了一下……“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你一辈子……” 旁边的李二郎老脸一红……这两个家伙，说这些羞臊人的话也不背着点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呲花 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挂了不少，一个个青山寨的少年和佃户们喜气洋洋的推杯换盏，年纪小的吃得都是满嘴流油……肉食，在这个年代真是很难得的东西。 盖因为饲养动物所需要的粮食太少了，除了吃草放牧养出来的牛羊、可农耕地区可放牧的地方实在是不多，粮食……人吃都不足，还得酿酒供有钱人饮宴取乐、哪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 宋文简单讲了几句鼓励人心的话，又给几桌匠人佃户坐的位置敬了酒，然后就借口去后厨看看热汤便离开了宴席。 李燕看了看旁边的春娘叹息一声……“这兔崽子，怕是想念绿奴和林冲安道全几个了。” 春娘喝了一口温热的米酒点点头，略带心疼的说道:“文哥儿毕竟过了今年才满十八岁呢，还是个少年、却得为这么多一大寨子的人操心……当初在汴梁，我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整日里拉着脸和那些权贵勾心斗角，这次虽然被排挤出汴梁、但我觉着挺好……少年就应该和少年在一起，整日里跟那些黑心肠的官吏斗心思、没得脏了自己的心。” 宋文站在大锅前面，看了看马上就要滚开的水。然后在里面慢慢添加进烧好的一点葱油，几样菜蔬。然后又打散了几十个鸡蛋轻轻搅拌了进去…… 大木勺缓缓搅动，入水的蛋液迅速凝固变成上下翻飞的蛋花。一大盆切的飞薄的熟牛肉片也倒进去搅拌、加老醋和芝麻香油……最后再加上宋文用捣烂的米糊自己晾晒出来的粗淀粉。 一大锅晶莹略带粘稠的爽口牛肉鸡蛋醒酒汤做得了…… “哥哥！” 宋文闻言一愣，回头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林冲！林冲身后还站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王进的女儿、和林冲青梅竹马的王月娘，另外一个却是那留下银钱带着老母羞愧而走的账房先生孙牟。 林冲抱拳道:“哥哥，林冲回来晚了……王进师父年前就离开了禁军去西军投老种经略相公去了，我请来孙先生和伯母后又回了一趟汴梁去接月娘、所以耽搁了两天，还请哥哥恕罪！” 宋文开心的笑了起来，走过来拉起林冲拍了拍肩膀，月娘急忙福身施礼……“月娘见过宋家哥哥！” “快去院子里，那边李燕和春娘还有七个女子安春他们还在喝酒呢，年轻人就应该去一起聚聚。” 月娘跟着林冲在汴梁和这几个人差不多都见过面，来了这山寨月娘倒也不矫情，点点头便和小福子去吃饭了。 孙牟几个月不见，居然显得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羞愧的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起来…… “罪人……罪人孙牟拜见东主，孙牟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把东主的账簿都交给了外人……东主不计前嫌……居然还愿意接纳孙牟，牟……牟真是无颜面对东主啊！” 孙牟越说越羞愧，最后居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擦起了眼泪…… 宋文赶紧把孙牟搀扶起来、一边拍去孙牟破旧衣袍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先生别这么说，是宋某考虑不周没有回护好孙家老夫人的安全啊！要不是孙伯母被人胁迫，我相信孙先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为人子，孝道第一……先生如此做，宋某觉得倒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先生拒绝了那紫萱楼的拉拢连银子都没有带就离开了汴梁还留书信给我，要不是先生那封信……我毫不知情的回了汴梁瓦子街，怕是连脱身都极难了。” 孙牟依旧羞愧难当连连叹息……宋文指了指大院旁边一连几座瓦房:“青山寨毕竟还小，先生不必嫌弃、我自作主张给先生留了两间房子给先生和伯母居住，那些银子我还给先生留着呢！等过了年，先生老家那未婚妻再去下聘礼迎娶了……” 孙牟低着头摆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那户人家嫌弃我没从汴梁带……带金银回来，把亲事给退了。东主不计前嫌还……还肯收留我这罪人……牟这辈子为东主肝脑涂地难报万一啊！” 宋文拱手道:“宋文市井出身身边最缺的就是识文断字能算账的读书人，日后、我这青山寨和外面往来的生意账目就全都仰仗先生了！还有当初我和先生交流过的那新式记账法、在汴梁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应用一下，先生的两个徒弟现在也在青山寨呢，以后还要劳烦先生把这两个小家伙好好教导出来。” “义不容辞……义……义不容辞，郎君就放……放心吧！” 孙牟这一改口叫郎君，在这年代就等于认宋文为主一般！算是这个落魄读书人对宋文最大的效忠了，宋文对此自是十分开心。 主桌上，宋文带着孙牟入座，旁边是李燕和林冲，小福子安春还有春娘几个围坐一圈，宋文这才心里温暖了许多，端起一碗火烧春说道:“忙忙碌碌纷纷乱乱一年了，青山寨有如今的热闹景象、全都是咱们众人上下一心的结果！我宋文虽然也算跟恩师读过书，但自认为依旧是个市井里不甘受苦的凡人而已！诸位，齐心合力，咱们在这世道里面用自己的双手搏他一个朗朗乾坤功成名就！干……” 端起一碗火烧春，宋文一饮而尽！ 几乎所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宋文的话里居然没有了建功立业的字眼儿……这是文哥儿对朝廷死心了吗？可现在宋文基本上已经有了桃山县乡兵都头的官身，要是能在桃山县再立功劳，怕是运作一下县巡街一职也不是难事。 李燕叹息一声……汴梁，宋文虽说行事手段心机较重，但毕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还广撒银钱救助那么多乞丐妓子老弱病残，连那些遇到困难的江湖好汉都有不少得到过他的接济。结果最后依旧落得个狼狈逃离汴梁的下场，怎么能不对朝廷和那些权贵心存怨恨？ 宋文就连每个月通过京师御拳馆悄悄送给那些江湖人遗孤的钱粮都从未缺少过，一直持续到宋文被开封府赶出汴梁……李燕知道，一年来，包括宋文和林冲带着十几个少年追随周侗老侠客剿灭铃儿会浴血厮杀，再加上对江湖好汉们接济照顾还不求虚名……怕是现在汴梁左近的江湖好汉对坑害宋文的紫萱楼还有落井下石坐视不理任凭宋文败走的梁师成高俅等人、已经是恨之入骨。 除夕夜，王老鬼趁着酒宴正欢的时候、领着一群娃娃跑到晒谷场南边的空地上放起了烟花，四个竹筒大呲花呼呼呼的喷射着火花焰火看得青山寨一众人目瞪口呆，小娃娃们幸福兴奋得几乎都要昏死过去！ 一众叫好声中，只有宋文一脸的无奈和鄙夷……老东西，好好的火药就只能放大呲花！让你做个炸弹出来就那么难吗？ 第一百三十章 洞房花烛夜 有了办事严谨的孙牟，宋文这才对青山寨的后勤账目等事放了心，这样小福子就只去负责辎重准备和仓库管理就行了……要不然让识字都不全的小福子带着两个账房管账，宋文是真的不放心。 过年之前宋文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账房孙牟，特意送书信给林冲，让他尽量赶在过年之前把孙牟再请回来……自己这边能打仗干架的不缺，能识字会算账的是真没有啊！宋文甚至都打算让春娘去管账房了，不过李燕自是打死都不同意让自家撩人心弦的漂亮娘子去男人堆里厮混。 热热闹闹过了年，马上又是李燕和春娘的好日子了…… 春娘的出身自不必提，李燕年轻的时候居然也娶过一个娘子，只是那女子和李燕成婚没两年就病故了，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给李燕留下，自此李燕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半辈子再没有过牵挂…… 宋文也纳闷他们两个是怎么勾搭上的？以李燕大大咧咧的性格和春娘那阅人无数的经历，按理说春娘怎么会找一个穷鬼从良？李燕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动了真心呢？ 这玩意……只能说是天意了吧？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本来宋文打算自己坐在主位上以女方家人的名义让李燕给自己敬个茶什么的，但李燕打死不肯不肯、可夫妇两个人家里都没人了，王进又远走西北。最后还是请了一直悉心照顾春娘的一个佃户家的老婆婆坐在上面接了茶水。 寨子里还有两个会吹唢呐的，红纸喜字红灯笼，八抬大轿倒是不必了，毕竟两个院子就隔一道墙，宋文倒是真的得了一个小舅子的殊荣……以弟弟的身份把身子丰盈的春娘从自己院子里背出来给李燕送去。 连个红包都没捞到的宋文嘟嘟哝哝的背着新娘子，呼哧呼哧的转了两道门，然后抄着袖子一脸郁闷的看着李燕春娘拜天地……最后两个人在一片哄笑声中入洞房去了。 宋文恶意的想到，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了……这晚上听墙根的肯定没啥意思。 正午成亲，下午摆酒庆贺……婚礼一切从简这酒宴还是得丰盛一些的，自然又是一番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其实宋文也是在借着这种酒宴和聚会来冲淡青山营少年们心里在第一次战斗后残存的一点紧张和恐惧。 达鲁赤有些不开心……李燕的婆娘春娘很对他的胃口，够漂亮够结实也够泼辣……不像那些普通南人家里的女人，一个个跟豆芽一样弱不禁风的，看着用着肯定都不痛快。 李燕果然没有多喝酒，天色一黑就散了酒席众人各自回去休息……王月娘被安排到了春娘原来居住的厢房里面，林冲安春小福子几个却嬉皮笑脸的来了宋文的正房房间。 宋文此时正正襟危坐一副挑灯夜读的模样，捏着书抬头看了看众人便是一皱眉……“尔等这是所为何来啊？为何都是一副浮浪子弟的轻浮模样？” 门口还拄着拐杖的李二郎嘿嘿笑道:“哥哥何必明知故问？闹洞房听墙根儿可是天经地义的……嘿嘿嘿……哥哥不会不知道吧？” 宋文一皱眉……“此事成何体统？我乃是青山寨之主，可不能给你们做这个表率……” 小福子低头看了看宋文的鞋子，突然说道:“哥哥为何换了轻薄的靴子？还是走路不发出声音的那种？” 众人一阵鄙夷……差点被宋文唬住了，原来他才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去听墙根的！ 最后，几个没义气的家伙还嫌弃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的李二郎碍手碍脚容易被李燕察觉，干脆直接剥夺了他听墙根的乐趣！可把李二郎气得半死。 夜色降临天色昏暗下来，李燕的院子咣当一下关了门，这厮居然还挥舞大刀在院子里耍了一套招式，骂骂咧咧的警告寨子里这许多小兔崽子消停点儿，谁敢来捣乱就往死里揍一顿…… 远处许多探头探脑的少年慑于李燕往日武教头的淫威自然悄悄散去了，宋文几个肯定不会被他吓到，全都扎紧衣袍轻手轻脚的往李燕的后院摸去。 刚到外墙根底下，就听到李燕一声大骂:“死鞑子！你多大岁数了还要不要脸？这么早就出来捣乱、老子今天非揍死你……” 噼哩噗噜一阵乱响，达鲁赤粗壮的身体灵巧的翻越西边的院墙逃之夭夭了……隐隐约约的还有嘲笑传来:“老酒鬼，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勉强……别白白糟蹋了鲜花，害得这么好的娘子不满意……哈哈哈哈……” 李燕气得半死拎起一只酒瓶子就砸了过去，然后骂骂咧咧的又回屋里去了。 屋子里依旧亮着灯，红烛摇曳窗户纸上的喜字都是一闪一闪的……众人等候着熄灯办事的时刻降临，宋文突然心里一动！ “诸位，我觉得不能等着他们熄灯了……” 林冲好奇的问道:“不熄灯如何歇息？两个人在地上坐一宿不成？” 宋文嘿嘿一笑:“他们可不是什么少男少女，做事一板一眼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用蜡烛吸引咱们注意力、这可能是声东击西！亮着蜡烛难道他们就不能办正经事了不成？” 小福子点点头:“哥哥说的是啊！” 宋文一甩头，众人里面轻功最好的林冲打头阵，几个人在墙角一个个轻手轻脚的翻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窗户接近…… 果然，宋文听到似乎有床板摇晃的声音隐约传出……呵呵，老家伙！果然有个性，洞房花烛夜就点着灯开始那啥了……壕无人性啊！ 几个人龇牙咧嘴的摸到窗户底下，宋文一马当先用舌头舔湿了手指头就要去捅窗户纸，这招还是当年春娘在紫萱楼教给他的呢！ 突然，里面的声音消失了，然后窗户咣当一下敞开……一盆热水哗的一下泼了出来……春娘呵斥道:“老娘好容易嫁人了容易吗？都给老娘滚蛋！再来捣乱老娘就要泼开水了……” 宋文一行人被淋了满头满脸的水，赶紧手忙脚乱的撒丫子狼狈逃窜、这两个老油条，不但玩欲盖弥彰引蛇出洞还玩起空城计来了！ 大意了，仓促了啊！宋文觉得自己犯下这么严重的失误实在是太低级了。 一阵娇声惊叹在后墙处响起，几个少女正转身奔逃……林冲惊讶的看到，其中之一似乎是刚刚和青山寨少女们混熟的王月娘！ 宋文撇了撇嘴……小子，“日”后……你就等着被那小妮子拿捏吧！能当面含沙射影敲打我这汴梁龟神的小妮子，岂会是简单少女？ 咣当一声，李燕的院门从里面被推开……李燕只穿着内衣气咻咻的从大门里走出来，手里居然拎着一个瘦小的小老头儿……王老鬼！ 远处看热闹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藏到李燕院子里面的……原来最猥琐技巧最高超的居然还是这个老骗子老江湖啊？ 李燕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王老鬼的面前捏得咯吱做响，王老鬼脸皮厚度惊人，在挨揍前变戏法一般取出一小盒药丸……“嘿嘿嘿……李侠士莫恼，贫道这不是担心李大侠饮酒过多……这个……这个有损雄风嘛！贫道这里有丹药三粒，可让人振奋精神逍遥两个时辰啊……价值……” 李燕一把抢过丹药，大声骂道:“老贼！老子身强体壮赛过老虎大虫，谁会需要你这假药？赶紧滚蛋，要不然打断你的老寒腿！” 王老鬼被赶走了……宋文却撇了撇嘴，李燕……居然还把丹药悄悄塞裤腰带里面了，看来……武功再高，也不见得耐力就好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桃山县丁谷 破破烂烂的土城墙加上门钉都上了锈的破城门，还有城门口几个抱着长枪无精打采的乡兵。 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看不见几个衣着华美的，都是些挑着担子推着小车的贩夫走卒居多。 好像这桃山县的脑门子上就写着一个大字……穷！ 四匹马一辆车，守门的乡兵一见来人就精神起来，横起长枪问道:“来者何人？” 安春一抖马缰绳，开口说道:“青山寨宋都头，前来拜见桃山县主簿和县尉大人！” “什么青山寨，没听说过……为何带着刀枪？好大的胆子……” 一个小头目似乎想找茬，龇牙咧嘴的还想摆摆架子。 宋文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安春冷笑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用得着你听闻我家都头名号？识相的赶紧滚开，要不然踩死了你怕是县尉大人也不会替你说句话！” “哪里来的贼厮鸟……你……” “住口！”一个挎着手刀的乡兵什长急匆匆走了过来，对宋文一行人拱了拱手:“这位朋友，既然说是桃山县的乡兵都头，可有腰牌或者告身官凭啊！” 宋文低头看了看这个面色平静的小队正摇摇头:“主簿和县尉大人已经允诺，但官凭告身还未发下！” 小队正顿时面露难色……“这个，这个就有些难办了……这位朋友，当街纵马和私下佩戴刀剑这都是桃山县的忌讳。毕竟这县城以外盗匪横行很是危险，不得已我家都头才下令任何人入城不得携带刀剑，以免有贼人混进县城……” 呛啷一声，安春和另外三个青山营兵士把护手马刀全部抽了出来，安春怒吼一声:“放屁！好大的胆子，竟敢辱没我家哥哥……” 一股见过血的杀气瞬间迸发出来，几个守门的乡兵立刻紧张的老脸煞白有些畏畏缩缩。 那个队正咬着牙拱手说道:“这位朋友见谅，咱们这些跑腿的也是听令行事……还请见谅啊！” 宋文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桃山县这浅水王八坑里冒泡的还不少，打流匪一个个跟缩头忘八也似，搞互相刁难这套都是行家里手！ 看来要是不震慑一下这些牛鬼蛇神腌臜泼才、怕是自己进了县衙见那两个狗官，他们还得以为自己是上杆子巴结他们呢？ 两个八品下的货色，至于让自己巴结吗？梁师成那老人妖死太监中的极品老子巴结巴结还差不多，你们算个屁？ 宋文微笑了一下，抚摸着腰下的马刀说道:“我们的刀是见过流匪的血的，在外行走为防那些贼人报复自是不会轻易解下来……不过你们怀疑我等身份也算是尽职尽责，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后面大车上看看！车里面是我青山寨乡兵的军功……主簿和县尉大人要上报帅司请功的证据！” 那个小队正疑惑了一下拱了拱手，然后示意旁边那个一直斜眉吊眼不服气的守城门小头目去查看一下，什么鸟军功还能装在车子里面？ 驾车的人还用布条把口鼻都裹得严实，故弄玄虚……装什么大尾巴狼？ 驾车的家伙跳下马车，还对着乡兵笑了笑:“悠着点，别吓尿裤子了……” 乡兵翻了个白眼，回敬道:“爷爷在这桃山县见识得稀奇古怪多了，你们几个加上辆破车就能吓到爷爷？呸……我……” 车帘被这厮一把扯下，露出里面三口大箱子，箱子底下垫着油纸，似乎有白花花的盐粒洒落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几箱子烂盐巴装什么稀奇？” 安春一抖缰绳催马走了过来，冷笑着说道:“急什么？打开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 “打开就打开……哼，你们……” 乡兵一把掀开箱子盖，然后呆呆的站在车旁，整个人瑟瑟发抖如筛糠一般！ 一声嘹亮的嚎叫跟杀猪似的响彻云霄…… “人，人头！杀人啦……好多人头啊！杀人了啊……贼人来了……” 一下子，城门口所有人都被吓了个半死，几个乡兵门丁挤作一团立刻就想逃进城去，四周原本看热闹的几个百姓也面色发白抱头鼠窜。 城门顶上几个乡兵闻声立刻敲响了一面铜锣，里面慌慌张张出来几个衣衫不整的乡兵闷着头就想把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的城门给关上。 宋文只感觉一阵绝望……就这种货色，就这样的德行……怎么抵挡得住野兽一般从密林和白山黑水之中杀出来的女真金人？估计给他们人手配上一把ak都没希望啊！ 宋文面前那个原本还自信的小队正也开始面色发白了，那去查看马车的乡兵连滚带爬的往回逃，哗啦一下把那只大箱子打翻在车板上，白花花的盐巴里面咕噜噜滚出六七个圆滚滚的人头，一个个龇牙咧嘴狰狞万分……就像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一样！ “你们，你们真是……那伙杀流匪的……”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上了，宋文不耐烦跟他们再废话，低吼一声……“一群废物，滚到一边去！” 跟着安春的两个少年是青山寨里面年纪最大武艺最好的两个，安春一挥手、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立刻打马上前，鞑子达鲁赤教授的骑术立刻显现成果！ 两匹马居然被两个少年勒住马头前蹄腾空，然后重重的踏在了锈迹斑斑的城门之上，门后几个慌里慌张的乡兵立刻被撞翻在地狼狈不堪惨叫不已…… 宋文已经失去了耐心，挥起马鞭就抽在了那还在惨呼嚎叫的乡兵头顶上，打得他滚地葫芦一般哀嚎不已。 宋文骂道:“亏你还是守护一方百姓的乡兵民勇，几颗流匪的首级就把你吓得跟野狗也似，你还要不要点脸？再胡乱嚎叫老子就把你脑袋砍下来跟这些流匪的脑袋放在一起！” 安春带着两个青山营骑士劈头盖脑的挥起皮鞭把守城门的七八个乡兵给抽得鬼哭狼嚎狼奔豕突…… 突然，城门之上传来一阵呵斥声和踢打斥骂的声音，然后一个戴着毡笠的人头探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询问道……“敢问，下面的可是青山寨剿匪立功的宋文宋都头？” 安春抬头答道:“正是我家哥哥，叫你们能管事的出来说话。这些个胆小如鼠的废物，几颗人头就吓得要死要活的，惊扰了百姓和主簿县尉大人是不是罪过？身为乡兵这般废物，要来何用？” 那男人苦笑道:“在下正是守卫这桃山县的乡兵都头，姓丁名谷，是在下的这些儿郎没见识、得罪宋都头了……您大人大量，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宋文笑了笑……看来就是这个什么丁谷在这城门口给自己设套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你特么想刁难就刁难想做缩头乌龟就做乌龟吗？你特么有壳吗？ 丁谷也看到了马车里滚出来的人头，原本有些妒忌鄙夷的心瞬间飞到爪哇国去了，这些家伙是真能出来杀人的……自己拿什么跟他们斗啊？认怂了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桃山县衙 这是宋文第二次来桃山县，第一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是为了给收留的少年们落户籍，当时自己主动提出按人头缴税可把那税吏给乐得不行……别人都是想方设法隐匿户头，这可好……还主动上报来的。 这次就不一样了，桃山县的乡兵都头……大小也算是这县里的一方人物了。 宋文纵马入城，车里拉着的人头把所有人的吓得不轻，有一个最胆小的乡兵居然都尿了裤子。守城的乡兵都头丁谷更是被宋文震慑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 早有县衙的亲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趁着宋文押着马车往县衙而去的时候一溜烟狂奔回去和还有些纠结狐疑的主簿和县尉大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孙县尉一阵咋舌，孟主簿则有些心里没底了…… “孙大人，这青山寨的乡兵如此强横……怕是那宋文不是个听管教的人啊！这都头一事……” 孙县尉摇摇头:“主簿大人何苦自扰？他那青山寨地处偏僻，多些悍勇的乡兵算是好事，再说了、咱们的人不是都出去打探了嘛，确实是那伙儿流窜作案的流匪先是招惹了青山寨，这才让那个青山寨东主宋文大怒，发动义勇剿灭了那伙罪大恶极的家伙……大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可是对我桃山县不利啊！可若是青山寨的义勇摇身一变成了我桃山县招募培养出来的乡兵，那就不一样了啊！” 孟主簿思索一番点了点头:“看看那宋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行就好好劝劝他让他守好自己的青山寨就行了，这桃山县一山不容二虎、丁谷丁都头这些年也还算合用，县城城防一事就不必更换了。” 孙县尉点点头:“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不行……多给些粮食器械，打发他回去算了，只要把这剿匪的军功留下……就行了。” “对，打开那陈年的器械库，让他随便拿去……想想那些人头本官就恶心，查勘军功一事就劳王孙大人了。” “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劳孟大人言谢啊！” 三口大箱子就摆放在桃山县县衙的大门外面，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好奇的吃瓜群众。 桃山县穷的叮当响，根本养不起几个乡兵、虽然离着汴梁只有几百里，可禁军也瞧不上这个归属京西北路的鸟地方。加上地方官吏的故意隐瞒、桃山县匪患其实一直很严重。 这些匪徒四处流窜，在这距离四路尽皆迅速的四路通衢之地、谁来剿匪老子就跑路……京西北路来剿匪老子就跑到河北西路或者河东路去，河东河北剿匪老子在跑回来、乱乱哄哄来来回回，再加上大青山里面山高林密道路难行、林林总总四五个山头聚集了三个首领数百贼人在里面栖息。 所以桃山县的老百姓对能够真正剿匪杀人的乡兵很是好奇……可一看到那些人头老百姓顿时就萎了，这也太恶心了。这些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家伙真的敢杀人？了不得……搞不好以后出门行走还真能太平一点？ 守卫县衙的乡兵一见那些人头也是一顿哆嗦，再看看那些少年们杀气腾腾的眼神和腰下佩挂的精良腰刀更是一阵羡慕。 还有那厚实的短衣夹袄，牛皮腰带和护腕、统一的衣服和清一色的青色头巾，一个个看着就精神。 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鸳鸯战袄破布靴和手里的长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主簿大人和县尉大人端着架子，派了一个亲随出来宣宋文进去拜见。 宋文留下两个少年看守车马和人头，然后带着安春和两个高大的少年进了县衙。 冷清寒酸……这是宋文对这县衙的第一看法，木料什么的还算大气、可黢黑陈旧的一股腐气似乎和这暮气沉沉的朝廷一样透出一股糟朽的气味。 大宋已经老了啊！没了太祖太宗的霸气和朝气，就连仁宗神宗那点中正平和之气都消散无踪了，只剩下奢靡的暮气沉沉一片混沌……就和这压抑的县衙一个德行。 来到后堂的院内，毕竟是接见功臣、主簿和县尉大人俩还是移步走到了正堂门口端着架子看向门外。 一阵刀剑震动磕碰的轻响传来，县尉皱了皱眉头、居然带着刀剑直接觐见上官？看来孟主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啊？本来自己还想着打压一番，再拉拢拉拢就容易许多……现在看来还真得仔细一点。 两个青年在前两个亲随在后，为首一人约么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年轻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旁边的青年看起来更年少，后面的两个亲随还好些、但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可几个人身上的气势和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却实让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 孙县尉还是有点见识的，一见这几个人握刀柄的样子和杀气就明白了……这些家伙怕是真的见过血杀过人！ 宋文上前几步叉手躬身施礼……“草民宋文，见过二位大人！年前苦水坡一战、我青山寨义勇乡民浴血厮杀斩首二十一级，俘获流民老弱妇孺一百七十九口！今日草民将斩首的贼人首级和流民的花名册带来献于大人……” 没有下跪，也没有什么卑躬屈膝刻意讨好。主簿大人几乎搞不懂这个过年时还派人给自己送了礼物银子的青年此时为何一身的桀骜杀气。 “这个……宋寨主客气了！尔等忠于朝廷自发组成乡勇保家护民乃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流匪作乱荼毒百姓让人痛恨……尔等如此为朝廷分忧本官可是深表欣慰，所以……” 孟主簿瞥了旁边的孙县尉一眼，孙县尉微微点头、孟主簿咳嗽一声故作威严的继续说道:“所以本官已经上报京西北路的帅司和州府，为尔等求个嘉奖再保举你一个乡兵都头的职务，青山寨一应义勇也可以编成一营有个乡兵的名分。” 宋文叉手躬身……“宋文多谢主簿大人和县尉大人的抬举，若不是二位大人坐镇县城居中调度为我等解了后顾之忧，我等义勇也不敢贸然与贼人开战！二位大人才是真辛苦了……” ……“嗯，上道！还不错……虽然态度有些桀骜不驯，但立场还是可以滴！看来这汴梁出来的生意人就是懂事，如此就好办了。” 孙县尉对主簿大人拱了拱手，然后转头对宋文笑道:“知道宋都头年轻，但却没想到如此年轻！本来，我与孟大人还打算把宋都头召来县城把城防一事接了去，但宋都头毕竟还是没有什么经验……莫不如还是回去守护青山寨一方乡里，好好操练手下儿郎、也是正道。” 宋文心里有些腻歪……你们特么没能耐还嫌弃老子不成？这鸟县城请老子来老子都没心情，可一句话就能打发老子把功劳都揽过去不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武库和老库丁 宋文皱了皱眉，拱手道:“二位大人，草民从未贪图什么都头的官职，但手下一众兄弟们确实是一腔忠义血勇，这才率众出战击溃了流匪……只是这乡兵一应的犒赏确是只能由二位大人颁下，如此草民手下的这些热血少年们才会更加忠心耿耿……” 主簿县尉二人一听就是无比腻歪……老子们要是有钱早就打造整肃一支强悍乡兵了，还用得着对你一个白身百姓小心翼翼的？ 孙县尉立刻开始打圆场，还邀请宋文进屋说话。宋文独自进屋去请二位大人上座，然后自己不卑不亢的坐了下首，慢条斯理的开始跟两个老狐狸打太极。 翻来覆去的无非是要给青山寨的乡兵捞些实惠的，闲扯犊子放狗屁这些玩意儿就别玩了。 最后，孙县尉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剿匪得胜帅司是会有赏银颁下来的，到时候县衙只截流一半剩下的全部赏赐下来给青山营。 此外再从县衙府库里面凑一下，把旗鼓什么的给青山营补齐，宋文的都头任命官凭还有手下两个队正的任命官凭也都补齐、先凑一些战袄毡笠什么的，剩下的以后再说。 县城里面的富户财主什么的，加派一笔犒赏钱粮！折算成粮食布匹凑二十车给青山寨做赏赐。另外还可以把县城北边那座老军械库打开给宋文挑一批器械军器。 但宋文也得答应下来，得了朝廷的粮饷和任命后、以后就得听命于桃山县，再有流匪作乱或者大批盗贼犯案之类的事情就得率军出战保护桃山县的安全、不得推脱！ 交易达成，宋文起身躬身施礼、二位大人安然而坐坦然接受，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这两个货色打着犒赏新招募的乡兵做旗号会不会大肆搜刮一番桃山县的富户，宋文是懒得理会了。你们就玩吧，好好的玩往死里玩……从昏君赵佶到六贼权贵，再到这些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小官小吏、你们就尽情的糟践这锦绣江山吧！ 反正用不了几年北面滚滚而下的女真鞑子就会教你们上一课，什么是亡国奴什么是畜生什么是生不如死…… 一群战战兢兢的乡兵出来把那些恐怖的人头装回箱子，然后用扁担挑着送去县城东北角的军营里去了，过几日就会有京西北路的帅司武官下来查验，查勘合格后再回报帅司和州府给桃山县记功赏赐。 宋文的同事前辈丁谷都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却派人送了一张请帖，说晚上请宋文去县城最大的酒楼里饮酒、为宋都头请功。 宋文答应下来，反正自己在这桃山县里居然还有了一个落脚地，孙县尉大方的把县城东门旁边一座闲置了十几年的小营房划给了宋文的青山营乡兵做军营。 一共七八座破烂房子，好在有个破围墙、里面也还算干净，听说是丁谷都头提前知道宋文要来，把里面拾掇一番以做宋文的落脚之处。 宋文不由得有些狐疑……这厮的手下先是想在城门口给自己来个下马威，结果又想对自己示好。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看了看这小军营，宋文觉得以后至少还能借助这里做个据点在县城做点生意什么的，不拿白不拿。 留下三个少年和驾车的几个人收拾房子，宋文带着安春骑马来到县城北边的那座老军械库，毕竟也算是一份难得的实惠好处，宋文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想来见识一下这大宋的军械库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玩意儿。 高大的院墙一看就有人经常维修修补，虽然破旧但却没有坍塌的迹象。门口两个军兵年纪不小了，其中一个还缺了一只胳膊、正皱着眉头看着宋文二人。 “你就是新上任的都头？和流匪见过仗的？” 宋文看了看这衣衫破旧但看起来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气势的老军头，抬手制止了安春呵斥…… “不错，我就是宋文、县尉大人新招募的乡兵都头，麾下青山寨一百兄弟都被召为乡兵，用来保卫乡里维持安定。县尉大人特批了让我来这军械库挑选一些器械刀枪，这里有县尉盖章的公文和批示条子，你可要查看一下？” 这独臂老军还真的点点头，神色略带黯然的拱手道:“查核公文是应该的……以前这军械库还不归他桃山县衙门管制，这可是归兵部和三衙管制的厢军器械库！后来……厢军被聚拢到州府左近听命，这里索性就扔给了各县衙维护……唉，不唠叨了、还请把公文给俺看看，再留个底子记录、也就行了。” 还有这么一出？ 宋文倒是对军械库里面的东西有了些期待！ 带着安春两个和老军头交接了一下公文，宋文好奇的问道:“不知这位老兄如何称呼？在这军械库多久了？” 独臂老军仔细看了看宋文二人，开口答道:“俺原本是京西北路的厢军什长，在蔡州剿匪的时候丢了一条胳膊、都指挥大人念我立了不少军功就把我放在这里混一口饭吃，谁知道桃山县的厢军早被撤走了、咱们五个老家伙就成了没人待见的野货了。” 另外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库丁这些打量了安春一番然后点点头……“不错，有杀气、看来和流匪见仗杀人都是真的，算是个好小子！比丁谷手底下那些只惦记混吃等死捞钱的废物强太多了……” 得知这几个老军老库丁居然都是原镇守厢军的战兵出身，宋文和安春倒是有些敬意。 这些年朝廷的军费支出全部向北方备战和西北对西夏的战场上倾斜、再加上高俅利用各地厢军甚至是禁军给自己捞钱……所以很多地方的禁军和厢军都被裁撤和集中到便于管理使唤的大城市去了。 两鬓斑白的老库丁骂道:“丁谷那个废物，只想着骗些器械刀枪拿出去换钱！周遭那些匪徒山贼、手里合用的刀枪怕不是花了银子从咱们这里买去的！这些忘巴蛋……” 独臂老库丁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喝你的猫尿去，胡说八道什么？他们干什么都有桃山县衙门负责，跟咱们有什么干系？看好公文别让他们冒领多领就行了……不过宋都头是真正能给百姓些庇护的，县尉大人的公文也说的笼统，一百乡兵的器械……你们看上什么尽可以全部补足！只要别拿太多就行了。” 宋文拱手道谢，旁边的安春立刻双手捧上两块二两的银子……独臂老军看了看银子叹息一声，旁边的老兄弟立刻接了过去。 厢军那点微薄的粮饷糊口都费劲，归了这桃山县衙门管制就更惨了，其实连他们自己都悄悄地把一些快糟朽的刀枪拿出去卖给铁匠铺换些钱粮渡日，以前李燕四处搜罗买来的铁器里面怕是都有他们卖掉的残破刀枪。 宋文心里一动，这军械库看起来确实很大，七拐八绕的谁知道都有什么东西藏着？这几个老军怕是最清楚好东西有哪些都保管在何处！ 宋文拿过安春腰后一直作为消毒液携带的一大酒囊的火烧春烈酒，递给旁边的独臂老军……“老哥哥，咱们都是在战阵上跟贼人见过生死的，不管什么乡兵厢军、宋某敬你是条真正为百姓厮杀浴血的汉子！” 老军终于咧了咧嘴，接过酒囊咬掉了软木塞……刚要说话突然愣了一下，而后诧异道:“好香的酒啊！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香醇的酒水？” 旁边的安春开口说道:“二位不知，这可是最纯正的火烧春！以前驰名汴梁和高阳正店成名百年的羊羔酒一个级别，要卖三百文一小壶的呢！” “我的天！一坛酒怕不是得十贯钱？” “二十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武库老黄 “二十贯！” 两个老军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贵的酒水？更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居然如此豪阔！ 深深嗅了一口，两个老军差点流出口水来……战场上的厮杀汉，哪个不喜欢这杯中物？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一人喝了一口连呼过瘾，然后那两鬓斑白的老军赶紧把酒收了起来，说要和另外几个伙伴晚上一起分享。 独臂老军咂了咂舌头上缭绕的热辣和香醇，捏着胡须笑道:“宋都头这好酒可比银子香得多，呵呵……走，我带你们去挑些最好的刀枪，你们有没有弓手？好弓箭虽然不多了，但凑一凑还能弄个二三十把出来……” 宋文大喜，拱手谢道:“要是真能找些好器械给我那些小兄弟，这美酒我再给老哥哥们送上十坛过来……” 独臂老军大惊失色……“你，你可真有钱！” 一串钥匙被独臂老军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然后两个老家伙带着宋文二人往一座结实的仓库走去。两臂齐全的老军接过钥匙先把那有些生锈落灰的铜锁擦了擦，然后废了些力气才打开了锁头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一股浓浓的发霉油脂味道扑面而来，一排排木架上摆放着一柄柄裹着油纸的手刀和大环刀。还有一捆捆枪头，墙角是与枪头分开的枪柄木棍。 独臂老军环视一圈咂咂嘴……“可惜了，这里天气太干燥了、枪柄看起来还好，其实里面都干裂了。被人用重兵器一砸就得断碎掉……你要是想带些枪头回去，最好更换些合用的好木棍。” 另外一个老军喜滋滋的捧着酒囊，突然瞥了宋文和安春腰上的马刀一眼……“咦？你们俩后生这是哪里来的刀？这不是大宋的官造手刀，倒有些像是西北鞑子的马刀！” 宋文点点头:“这是我让寨子里铁匠特意打造的马刀，厚背窄刃、带的弧度大一些，在马上劈砍最是合适。” 独臂老军打量了一下，不屑的摇摇头……“大宋缺马，这玩意儿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步战拿着就是糟蹋性命……” 安春闻言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可咱不足五十人就是用着这种马刀和圆盾杀败了一百多贼人！” 老军撇撇嘴:“听说过，那算是啥贼人？那就是一伙流民！宰了几个领头悍勇的、剩下的是不是就一哄而散或者跪地求饶了？实话实说，你们收拢了一百多人却只斩首了二十多……老头子我才高看你们一眼，说明你们没有干杀良冒功的龌龊事。要是你们遇到真正战山为王或者一路杀出来的真正悍匪，一群少年拿着这马刀步战就是糟蹋自家性命了！” 安春很是不服气，撇了撇嘴道:“这几年造反的几处地方，听说都是派了禁军去平乱，你们厢军现在怕是连贼人都不敢打呢！” 旁边的老头子怒道:“招流民入厢军是朝廷出的馊主意，咱们是世世代代从军的军户！和他们怎么比？小娃娃，敢不敢和咱练练手，让咱看看你这小土兵乡勇有多大成色？” 宋文突然心里一动，拱手道:“我寨子里都是这些年收留的苦孩子，枪棒教头和教骑术的鞑子都有，就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真正老军头！几位老前辈，既然晚辈带着自己的小兄弟们当了乡兵都头，将来保不齐还得剿匪甚至是帮朝廷出力……老前辈能不能帮咱们一把，把战阵经验传授传授？报酬好说，咱当初在汴梁做生意赚来些银钱，不缺银子！” 两鬓斑白的老军是个心思简单的，闻言开心道:“那你可问对人了，这偌大的桃山县怕是只有咱黄头儿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要不是他……咱老哥几个怕是早就被那些贼人害了，连当初的指挥大人都夸赞、要是能入禁军去西北厮杀，黄头儿怕是早就积功升个都头或者提辖了……” “许三狗！不许胡说八道。” 宋文好奇的问道:“黄老前辈在哪里上过战阵？” 老黄看了看宋文苦笑了一下:“当初押送一批粮草去凤翔路给西军，结果路上遇到西夏党项贼兵入境劫掠，咱们一共五百厢军，硬是护着车队走了七十多里！五百人死得就剩下一百多了……好容易铁峰山堡寨的那个钤辖带人出来接应护送咱们进堡寨里躲避，结果晚上又是上千党项狗贼们来围攻，倒霉催的……” “后来呢？” “后来那钤辖也杀红了眼，把咱们这些厢军全部编入禁军里面上寨墙上厮杀！整整守了七日啊……三百禁军死了二百多，咱们出发时的五百厢军最后就活下来六十！” 旁边的两鬓斑白的许三狗许老头儿叹息一声……“俺家也是世代军户，哥哥当时还是那押粮队的什长呢！黄老哥比俺大三岁，比俺哥哥小五岁……当时是眼睁睁看着俺哥哥被党项狗一箭射穿了肚子，那些党项狗的箭头上都淬着金汁毒药、俺哥哥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干脆抱着一个党项狗一起从寨墙上滚到了下面的火油里面……烧死了！” 旁边的安春听得毛骨悚然，这……这才是战场！这才是真正的杀人屠场……剿灭一伙流民匪徒，打一些山贼野匪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宋文满脸严肃，带着安春恭恭敬敬的重新躬身施礼……“原来是保家卫国跟异族鞑子真正见过生死的老前辈！小的宋文给二位老前辈施礼了……” 宋文这么一来，老黄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拱手回礼道:“宋都头这是做什么？客气了客气了、咱们就是一些贼配军厮杀汉而已，刺着字且低人一等呢！” 一句话提醒了宋文，抬头一看、两位老厢军军户的额角之上都有着略微模糊的刺青，宋文知道这刺青如今在大宋可不止是厢军有，那些刺配流放的贼人罪犯也都有！好男不当兵这句话就是在这个年代流传下去的…… 你不把士兵当人看，士兵又怎么会为你拼死血战？这是天大的陋习，不但让厢军这些士兵一辈子感觉和罪犯一样低人一等，也把有心报效国家的人拒之门外！ 自此军中无忠义…… 宋文摇摇头……“卫国效力为百姓遮风挡雨，岂是几个刺字就能抹杀的？忠义就是忠义，任谁也抹杀不得！安春……” “哥哥！” “以后给武库的几位老前辈备好一份儿钱粮，每年都不许落下，还有十坛火烧春！” “是，哥哥！” 两个老军户一脸的不好意思，连连推脱……宋文笑道:“二位不必客气，咱们的银子都是以前从汴梁那些有钱人和权贵手里赚来的，原本我就接济了不少江湖好汉和军中留下的遗孤，这些钱粮就算是那些权贵欠咱们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黄弩 神臂弓 这桃山县原本的厢军武库还有这五个老厢军兵士看守，一堆老家伙各个脾气暴躁看不起桃山县这些没用的土兵乡勇，那丁谷都头几次刻意讨好想多拿一些武备器械出去贩卖，结果都被几个老家伙顶了回来……丁谷玩横的、一怕县尉知道后发火追究，二来这些乡兵一见到几个一身伤疤杀气腾腾的老兵痞都吓得跟瘟鸡也似。 这些东西放着发霉也是浪费，宋文干脆厚着脸皮挑了五百支枪头，这些东西都是哲宗时做工精良的武器、跟高俅和现在兵部那些忘巴蛋们搞出来的垃圾相比实在是好了太多。 大宋手刀这种看起来短粗的阔刃兵器宋文实在是看不上，无它……因为要控制成本，所以大宋的手刀和制造精良的唐横刀完全走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为了锋利坚韧不惜工本、还兼备突刺破甲的能力。一个是为了大批装备而采用夹钢法做得又短又蠢但更耐用更便宜。 宋文单纯就是不喜欢！ 最昂贵管制也最严格的铁札甲和锁子甲早就被转移到州府的禁军武库里去了，宋文说了半天才在老黄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封闭较严实的库房、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一些皮质马具，几乎都有些陈旧破损了。马具后面则摆着整整齐齐的几十具皮甲。 宋文吃惊了，大宋有皮甲吗？记得史书记载大宋的铁甲还有步人甲威名远扬，什么时候有这种皮甲了？ 老黄叹息一声:“没骗你，这破武库里面就剩下这些皮甲了、别的铠甲那是一副都没有了。反正放着也是被虫子蛀了，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去吧……” 宋文拱手道谢，许诺过几天再送十坛子烈酒来……老黄笑骂道:“要不是看着你们真的敢和流匪拼命，你送一百坛子好酒咱也不会给你一套……这都是跟着大宋骑兵上过战场的老物件，咱们可不敢辱没了。” 这边宋文很是高兴，外面跟老许去跳选弓箭的安春却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在门口对宋文拱手道:“哥哥，有弩！好弓弩！” 宋文眼睛一亮！ 神臂弓又称神臂弩，它的弓身长达三尺二，弦长二尺五，所配套的箭羽有数寸。可射出榆木一半而不落射程达三百四十多步，换算过来就是后世的150米左右！堪称大宋时代的大杀器。 老黄头面色严肃的站在门口，冷冷的瞪了一脸羞臊的许老头一眼:“谁叫你开天字库的？” 老许讪讪道:“娃娃没见过，这不是想着让他开开眼嘛……” “胡闹！这里是禁军武库的武备，连厢军动用都得帅司批复，你让乡兵看了有什么用？要是他们敢私自动用这里面的东西，那就是谋反的罪过……” 宋文叹息一声……这老黄的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之前自己也做了些功课，乡兵能配备的武器基本就是长矛大刀加盾牌，有些弓箭就不错了。什么铠甲劲弩战马那是想都不用想……但大宋官职混乱互不统属又互相钳制，搞得地方上很多政令又混乱不堪，但唯有一点各级官吏全都是看得死死的。 那就是军队组织，不管什么官员，只要发现任何一支军队有一点点失控的迹象、立马就会上奏弹劾然后用雷霆手段处置…… 大宋终其一朝，农民起义其实并不算少、但成规模造成政权动摇的就只有江南方腊起义一个而已……至于梁山好汉，试问谁会蹲在一处水洼子里造反？自己把自己困死吗？宋江吴用鲁智深李逵林冲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最后聚众造反也只是被称为京东三十六大盗，连正儿八经的造反名义都没给他们！ 转战数地攻城拔寨也是真的，结果就在最关键的转型时期……他们遇到了命中克星，海州知州张叔夜！ 一战就把宋江一众人马杀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结果只能乖乖投降了。 对比于江南方腊起义直接动摇了大宋王朝的粮草财赋重地江南，还有持续骚扰西北的党项西夏……还有压制大宋一百多年的辽国，最后是两次南下就摧毁了北宋王朝的女真金人……宋江的京东三十六大盗简直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个浪花一样毫不起眼！ 宋文也基本上对所谓的梁山好汉没什么兴趣……除了相识很久交情莫逆的林冲和安道全，剩下的宋文也就对出身四大将门的杨志还有花和尚鲁智深还有武松有些心情！剩下的，不是心怀鬼胎就是一身腌臜匪气……谁要是真的能把这些江湖市井泼皮无赖攒在一起造反成功那可真的是逆天邪神了！ 演义里面的宋江一心想招安，后世人还为此大骂……可一旦真的让你坐在宋江的位置上，往下一看……最有文化的就是个烂秀才吴用，除了搞点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大能耐是一点没有！剩下的、无赖地痞泼皮乞丐和尚道士……还有跑江湖卖艺的，练长跑的偷鸡摸狗的……歪瓜裂枣奇形怪状！ 拿这些人造反推翻大宋做皇帝？用大铁门把宋江脑袋夹放屁了他也不敢想啊？ 怎么可能会成功呢？就那一大票被陷害被算计被朝廷排挤出来的原军中将领就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和朝廷去厮杀啊！三打祝家庄，打曾头市、再到打方腊然后北上与辽人厮杀……反正这些人就是不肯和朝廷真正的撕破脸杀个你死我活！ 所以……宋文压根就没考虑过去和宋江方腊那些人搅在一起，那就是找死！ 只要大宋的最精锐的西军还在，任何造反的只有一个全家死光光的结局…… 宋文确实想做点什么，但他也确实没想到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原本想着做个大宋最大的隐形富豪，管他什么六贼也好忠臣良将也罢，老子荣华富贵还在乎给你们点好处吗？宋文甚至想过支持一家将门在靖康之耻之中力挽狂澜立个大功，然后借此扶助大宋给自己换一个爵位安享太平…… 但这次六贼对自己的态度，让宋文是彻底的寒心了……所谓的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赚对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而言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老子的钱都是老子的，你的钱也是老子的……皇帝的钱是老子的，贱民的命都是老子的……至于大宋死不死，管老子何事？ 这样一群人把持朝政，还有道理摆放的余地吗？还有自己希望得到的安全感和荣华富贵吗？狗屁……就算真的要这些东西，也得和西北的将门一样，手里握着最精锐最强悍的武力！这样才能在这腐化黑暗的年代包住一份真正的富贵和安全…… 宋文看了看老黄，开口说道:“早听闻咱大宋的劲弩犀利，不敢奢求据为己有……只是看一看，如何？” 老黄叹息一声摇摇头:“看吧，只要不拿出武库就行了……” 一排十架跟织机有些相似的床子弩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是粗如鸡卵一般的弩箭，这玩意儿可是守城的利器！宋文围着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依旧结实的弩架和弩机底座。 “黄老前辈把这宝贝保管得真好，连个虫蛀的痕迹都没有……” 老黄叹息一声:“哪里有啊！这木料当初都是用药水煮过的，还泡了药油，这才保管了大几十年……不过木性已经松散了，真要是用起来怕是射不了几十次就得开裂废掉了。” 安春兴奋的抱着一架结实厚重的弩对宋文说道:“哥哥，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神臂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青山 弩身长三尺二、弦长二尺五，射程可达三百四十多步，换算过来就是后世的150米！堪称一代大杀器。但最初发明出神臂弓的，其实是西夏党项人……传入大宋后被当时的将门当做抵抗骑兵的利器献与朝廷，数代宋皇也确实很重视这神臂弓的作用，不遗余力的改进完善各种构件和工艺，最终才有了这大宋独步天下的神臂弓！ 宋文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神臂弓最大的缺陷……没有抵肩射击的枪托！ 做工精良用料扎实，牛筋弩弦用油脂和油纸包裹着并未上劲儿，宋文还留意到弩弦上劲拉伸虽然有扳手和挂钩可借力、但依旧属于脚踏手拉上弦法！如果加上滑轮和摇柄呢？ 再加上滑道和固定击发卡扣，是不是就能更省力的上弦击发了？还有严格打造出来的重量尺寸全都没有差别的精制弩箭…… 宋文死死看着手里的神臂弓，脑子里在飞速的转动思绪……这种东西造价太贵了，这从来都不是能够大批量装备的武器！ 精准狙杀，攒射攻击战场上的指挥官！狙杀传令兵，伏击后勤车队……甚至是深入敌后的斩首暗杀！ 宋文的思绪飘散出去，几乎把这种武器的所有使用场景和条件都过了一遍。 “哥哥，哥哥……” 安春的呼唤把宋文从神游的状态拉了回来，宋文把神臂弓交还到老黄的手里，笑道:“第一次见到这禁军的镇国神器，有些神游物外了……老前辈别见笑。” 老黄神色复杂的把神臂弓放回到武器架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油布把弩包好。 “这个是真的不能给你，给你就是害了你！别说你们乡兵义勇，就连普通的厢军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神臂弓……有的几十岁的禁军也没有用过，熟悉使用的……也就是西军和河北路的边军还好一些，平日里也都是锁在各自的武库里怕有折损。” 宋文摇摇头:“武器打造出来就得给人使用，等到战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没有经年累月的使用经验到了战场上怕是会手忙脚乱的！” 老黄点点头:“当初咱那指挥大人也如此说过，但这是朝廷的敕令，无故不得轻易动用劲弩和重甲！所以这些年下来只有咱军中的刀斧手算是最得用的精锐了……” 宋文突然问道:“黄老可听说过静塞骑兵？” 老黄皱了皱眉摇摇头:“没有，现在的骑兵多配给西军了，最好的就是那些将门的贴身效用也就是牙兵亲军……北方多是以堡寨城池守卫为主，毕竟辽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南下了，所以骑兵并不多。” 宋文叹息一声……精锐骑兵都在西军，可西军将门早就和朝廷有些相互戒备了，虽然有种家和姚家这样和朝廷关系亲近的将门，但现在西北边军实力最强大的却是折家！ 种家军和姚平仲的姚家军一部分主力被童贯带到了江南先和方腊消耗了一部分，又被童贯在与女真人联手攻打辽国的战场上被那些战力稀烂的北地边军拖累得损失惨重，最后金人入侵的时候姚平仲的姚家军又几乎在太原守卫战之中全军覆没！种家军最后的精锐千里转战勤王、在汴梁城下所剩无几……最后折家独木难支黯然投降了金人。 宋文叹息一声，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老黄犹豫了半晌，最后指着仓库角落的一只大木箱子说道:“虽说朝廷对神臂弓管制极严，但现在各地堡寨里面也都有一些偷偷仿制的劲弩，毕竟这东西确实好用！我听说你们青山寨乡兵里面全都是年轻娃娃……以后真要是遇到不要命的悍匪了，没有几件压箱底的好东西怕是要吃大亏！” 宋文拱手道:“黄老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那里有几架报废的神臂弓，你把弩弓换掉、自己寻摸弓弦去……再修改一下别把官造的痕迹留下，这就算咱老哥几个给那些没怎么见过血的娃娃们留点好东西了。只是要记住，千万千万别在禁军和老厢军面前显露出来……要不然你们就有的麻烦了！” 宋文和安春两个拱手道谢，然后兴高采烈的去把那只箱子抬了过来，打开一看……安春倒是大失所望，一堆破破烂烂的零件和弩身，但大部分的机关卡扣什么的还都在。 宋文满意的拍了拍安春的肩膀，然后起身对两位老厢军抱拳说道:“宋某替青山寨一百乡兵少年给二位老前辈道谢了！日后但有什么需求，黄老尽管去我我青山营在东城的营地那里吩咐一声……只要是我宋某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二位老厢军军头笑了笑，老许又拉着安春挑了最好的三十把硬弓，外加五千箭头……宋文则把箱子放在一边又和老黄头去挑了一百张包铁木盾，硬木打造的木盾很有些分量、正面包着铁皮打着铆钉，除了有些生锈以外保存的还不错。 老许乐颠颠的去唤另外三个老伙计去把这些东西搬到外面准备交接，安春也跑去帮忙……宋文突然对老黄拱手道:“我看黄老前辈似乎有话想对我说，老前辈不必顾及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了！” 老黄犹豫了一番，皱着眉低声说道:“宋都头对那桃山县的丁谷都头可有什么了解？” 宋文思索一下，答道:“似乎有些心机，行事却有些颠颠倒倒的……手下的乡兵都是些不堪用的，实话实说我确实没看上他的能耐。” 老黄点点头:“没看错，但你还是小觑他了……按理说他的本事不止于此，可桃山县的乡兵确实都是一群废物！这里面……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我只知道他的那两个心腹手下怕是不简单！这几年县衙对大青山那伙贼人也动过心思，可无论如何计划那些贼人都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这里面，怕是有蹊跷！” 宋文愣了一下……这老黄似乎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很多，而且对这丁谷都头隐约有些敌意一般，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些故事？ wap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军往事 老黄叹息一声……“原本我的一个老兄弟也在这武库里养老，不过他是个过日子仔细的人，心思也活络。后来积攒了些钱财就在桃山县里和一个独居的寡妇有了情分，那寡妇后来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怕自己厢军的身份在驻地与妇人有瓜葛会惹麻烦……就悄悄地想把她和孩子送回晋州老家……” “结果绕行大青山西北那三河村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大青山的贼人……女人被按在驴车里面给轮番糟蹋死了，我那老兄弟护着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咽气，结果那贼人头目还是一刀砍了过来……老周挨了一刀这才拼死反抗，结果孩子被他们活活踩死了、自己夺了一柄斧子砍死了两个喽啰兵，然后投进河沟里游了出来。” 老黄背着手神色沮丧……接着说道:“老刘一路逃了回来……最后吊着一口气爬进了县城，等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话……老哥哥，要给俺一家报仇！” 老黄苦笑了一声……“我老了，身边就剩下这几个老兄弟了，拿什么给他报仇？咱们几个去请见县尉大人，希望县尉大人能招募乡兵进大青山剿匪……可孙县尉连门都没让我们进，一句话就打发了我们！” 老黄满脸凄凉的低声说道:“若是宋都头把手下的兄弟们操练好了、将来若是县衙或者帅司有令剿灭大青山的贼人……宋都头敢不敢带上咱老哥几个去战场上搏杀一次？” 宋文拱手道:“保境安民义不容辞，就算没有县衙和官府的命令，咱乡兵若是有机会、去剿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是上百真正的贼人悍匪、还有数百上千的流民聚集在大青山里面，你可要想好了！” 宋文微微一笑:“一群乌合之众，怎抵得上我麾下一群热血儿郎众志成城？” 老黄一抱拳:“果然是好汉子！” 四辆大车赶了过来把宋文挑好的武器和皮甲之类的器械拉走了，几个老武库库丁站在门口相送，老黄拱手对马上的宋文说道:“还望宋都头别忘了今日的话，以后若是去打大青山的贼人，咱们老哥几个愿意当个马前卒！” “咱们都愿意给刘老弟一家报仇！” “对，咱们还能提的动刀，宰了那些狗贼报仇雪恨！” 宋文在马上郑重其事的一拱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青山寨乡兵，必会马踏大青山惩奸除恶还桃山县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车马离开了老武库。而街角处，两个探头探脑的闲汉把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然后一溜烟儿的奔进一条巷子消失了。 安春瞥了一眼，低声对宋文说道:“哥哥，这两个家伙自打咱们进了县城就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宋文冷笑一声:“管他作甚？愿意跟着就跟着……晚上丁谷都头不是要宴请于我吗？定好什么地方没有？” “说是在锦华楼，丁谷都头恭候哥哥。” 宋文一抖马缰绳，笑道:“准备好一坛火烧春，我还要看看这丁谷都头酒量如何？” “是，哥哥！” 再穷的地方都不会缺少酒局和青楼，虽然寒酸了一点、但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是有不少，唯一煞风景的地方就是门外和后巷里面乞讨的乞丐多了一点。一个个跟狼一样盯着后巷的泔水桶和来往的客人。 宋文下了马，安春接过马缰绳交给了跑过来招呼的小二，四周的小乞丐看了看宋文腰上佩戴的马刀全都往后缩了缩脖子……看样子是个惹不起的主。 一个乡兵回去报信，紧接着丁谷就满脸堆笑的拱手而出……“哎呀呀，宋都头赏脸，咱老丁倍感荣幸……宋都头里面请！” 宋文寒暄几句，然后和丁谷迈步上了二楼。 又有两个混迹桃山县的商户东主和两个自称是开客栈和镖局的汉子上来拜见，宋文自是八面玲珑的拱手微笑客套一番……没法子，华夏几千年下来玩的就是这些虚头巴脑的花架子，可偏偏这花架子里面的学问还深得很。 要想安身立命或者开张办事，有时候这酒桌上还真就能解决不少问题。 众人落座，两个不入流的乡兵都头摆酒、那些能跟县尉主簿来往的真正乡绅富豪自是不会屈尊赴宴，宋文倒也还看不上这些土鳖鸟财主……毕竟汴梁的眼界在那里摆着呢。 丁谷身后一直跟着两个心腹手下，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在城门口跟宋文别苗头想找茬的家伙，高高的个子黄脸细眉、眼神闪烁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家伙。 寒暄半晌，丁谷举杯说道:“宋都头可真是少年英雄，把个默默无闻的青山寨经营的有声有色，几十个少年义勇就能把那近二百流匪杀得人头滚滚……这桃山县都头一职可谓是实至名归啊！” 宋文客气道:“丁家哥哥太过抬举我了，只是手下一个兄弟被那些贼人打得重伤，还被掳走一个女眷。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在我这些收留来的小兄弟们上下一心敢打敢战，侥幸而已！哪里比得上丁家哥哥守护这桃山县十几年安然无恙劳苦功高啊！我敬哥哥一杯……” 花花轿子人抬人，丁谷乐得眉开眼笑端起酒杯就一口闷了下去！ 推杯换盏众人喝得其乐融融，宋文也隐约透露一下，自己当初也是在汴梁给几位大人权贵做生意经营才积攒下的身家，算是在这桃山县落户生根了。以后怕是在这桃山县里面也要置办些家业生意铺面什么的…… 这就好办了，众人心里其实对这突然崛起的一股势力还是有些惧怕的、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那就容易相处了。 喝到兴头上，丁谷突然醉眼朦胧的对身后两个跟班说道……“去，去楼子里把会唱曲的花娘子找来，宋贤弟、这花二娘小曲可是勾魂摄魄啊哈哈哈……贤弟还没成婚呢吧？没事没事、好男儿怎能不风流？汴梁那花花世界虽好，可咱这小地方也有自己的花魁呢呵呵……” 那黄脸心腹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拱手退了下去，急匆匆的去寻那花二娘过来唱曲了。 丁谷都头似乎有些醉了，呼喝着让堂倌儿再送酒上来……宋文暗自撇了撇嘴，自己带来的一坛火烧春算是省下来了，这丁谷的酒量实在是太差劲了。 还想给自己开开荤介绍介绍青楼娘子……你丫要是知道小爷爷汴梁龟神的名号，还不得跪下给爷爷磕一个？ 几个陪酒的客人见丁谷醉了，也就都拱手告辞、酒楼的掌柜也跑上来和宋文见礼，然后豪爽的把酒菜钱给免了，就当做自家酒楼给宋文宋都头接风洗尘了。 丁谷不依不饶的还是拍下五两银子说这局酒宴得他来请客，然后拉着宋文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就往外面走。 另外一个心腹上来搀扶，丁谷突然抬腿踢了那个乡兵一脚骂道:“滚，赶紧把我宋贤弟的马匹拉过来，我家贤弟还要回军营去呢……赶紧的！” 那厮捂着肚子点头哈腰的去后院牵马，丁谷拉着宋文的手却突然紧握了一下…… 宋文一皱眉，丁谷却低声说道:“贤弟，我这乡兵都头……做得憋屈啊！” 宋文一挑眉……“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孙县尉可是仰仗着哥哥守卫县城呢，还有孟主簿……” “兄弟，你要留心……那孟主簿真傻假傻都只会装傻！但那孙县尉……可是个真正的狠角色！大青山……大青山劫掠敲诈来的银子，大部分可是进了桃山县的……这里面，凶险得很！” 宋文心里一动，轻声说道:“哥哥的意思……那大青山轻易动不得？” “你要当心……别说去剿匪，怕是大青山那些贼人和桃山县里面某些人已经盯上你了，要不是你手里一群少年战力不俗，怕是早就有人打上门去或者暗中对你的人下手了！” 宋文轻声说道:“哥哥的意思是……大青山的贼人和衙门中人有勾结？” 丁谷苦笑了一下……“何止是勾结，简直就是……唉，我身后那两个人你可知道，连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和外面的人通报……总之你可千万千万要当心，别被人下了套算计了！” 宋文点点头:“原来这穷乡僻壤的桃山县还有如此可怕的内幕……简直是骇人听闻啊！多谢哥哥提醒、宋文记住了！日后哥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丁谷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那另外一个跟着他的乡兵拉着两匹马快步走来，丁谷踉踉跄跄的嚷嚷道:“牵匹马都磨磨蹭蹭的，实在是废物！我家贤弟……说……说了，不去楼子里听曲了……让那跟个乌龟一样的花二娘滚回去，老子明天再去嫖她……呃……呃……呕！” 丁谷醉倒在地，那跟班急忙上去搀扶，宋文也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被安春扶上了马，这场接风酒局就这么散去了。 wap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俘虏与粮食 宋文回到自己的那座小军营，立刻皱着眉头跳下马来……身后的安春也是一头雾水对这丁谷都头的奇怪举动疑惑不止。 “哥哥，果真如那丁谷所说……那桃山县孙县尉居然勾结贼人劫掠商旅和百姓？这还有王法了吗？” 宋文坐在一张旧椅子上喝了口水，轻声说道:“王法是给老百姓准备的，本来就管不住那些权贵官吏……可这丁谷的话也不能尽信！没想到啊，区区一个狗屁大小的桃山县，还有这么多稀奇事！” 安春拱手道:“哥哥，要不要去和那几个武库的厢军前辈打探一下？” “不用了，那些老厢军都是些被排挤的人，那些人不会让他们知道太多内幕的！大青山……大青山……等明日押送俘虏的队伍过来，你即刻选几个机灵的兄弟悄悄地去大青山那边走一遭！摸清楚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那贼人的具体布置和人手……再有，把还在寨子里那些在汴梁就跟着你的小兄弟们带一些过来，悄悄地撒在桃山县里面，我这几天就买两个铺面……你把人手留一半在铺子里，剩下的隐藏在市井之中！所有信息消息都和在汴梁时一样搜集起来，你筛选一下再交到我手上！” 安春一拱手:“哥哥放心就是，安春省得！” 喝了水休息了一会儿，宋文起身去查看带回来的这些武器装备。 闪亮的枪头锈迹很少，铁皮盾牌比宋文自己打造那种得要重一点，不过质量也还不错。二十张硬弓，还有一百多条牛筋弓弦很是给力……羽箭虽然旧了一点还是能用，足足给装了五千多支，算是最大的一车武器了。 剩下的就是还能使用的三十套牛皮甲，宋文打算招徕两个皮匠好好的整理修理一下，再用铁片加强一番。战阵之上这可是真正的保命家伙事。 安春在一边扒拉着两口箱子，突然惊喜的抬起头对宋文叫道“哥哥，那老黄到底还是给哥哥送了两张神臂……” 宋文一听赶紧制止道:“乱叫什么？神什么神……” 安春老脸一红赶紧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行人初来乍到、可是得小心隔墙有耳…… 宋文赶紧过来一看，只见两口破箱子底下各自用油布包裹着一张劲弩，看尺寸和形状赫然就是那大宋军中管制极其严格的神臂弓！ 宋文心里一喜……青山寨里几个工匠现在可是自己的铁杆追随者了，有这两部神臂弓做模子、让他们仿造出来应该有希望……自己再帮忙改进一下，这可是足以当做自己手里的底牌的！ 宋文合上箱子，对安春低声说道:“等明日咱们的人过来，直接把这两件东西包裹好送回青山寨去……交给李二郎，让他先存放在后山洞库里面好好看管，等我回去后再做计较！” “嗯，哥哥放心！我把东西放在我的床底下、明日就好好押送回去。” 第二日，宋文早早地来到城门处，还未出去就见两个县衙的官差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其中一个拱手道:“宋都头，这么早就出城啊？” 宋文点点头:“我青山寨的乡兵今日要把苦泉山那些流匪俘虏押送过来，我去迎一下！可是县尉大人有什么吩咐？” “没有没有，县尉大人和主簿大人就在县衙里等着宋都头押送俘虏过去……这不是县尉大人一大早就派人去府库里寻了都头合用的战袍和佩刀，让小的赶紧给都头送过来……都头，可要换上？” 都头算是宋军里面最基层的军官，鸳鸯战袄和士兵的那种大红滚边的略有区别，青色多了一些。还有搭配的牛皮腰带和皮靴，毡笠这玩意儿宋文不喜欢、就不打算戴了。 随意笑了笑，宋文对旁边的安春说道:“入乡随俗，那我就换上了。” 城门旁边两个乡兵急忙带着宋文去旁边的棚子里换衣服，战袄还算合身，宋文看了看孙县尉送来的那柄雁翎刀……使用起来肯定是比不上自己的护手马刀，但看起来也还不错，就让安春帮忙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旁边几个城门兵丁现在可是对宋文这一营乡兵惧怕得很，急忙夸赞宋文这身衣袍看着实在是威武！ 剩下的一百套战袄还有一些帐篷铁锅之类的玩意儿县衙府库里还有一些，孙县尉已经派人送去东城军营那边了，看来县尉和主簿大人对宋文这献俘一事还挺期待挺满意的……人头首级入库，再加上这些流匪俘虏、这功劳可就板上钉钉了！帅司和州府再来查验自己心里也有底气不是？ 一身战袄雁翎刀装备的少年都头翻身上了马，带着安春和另外一个手下出了城门，然后直奔二里以外的破草亭处而去。 三个人刚刚歇息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过巳时的时候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破烂官道的远处。 五匹马三十个全副武装的青山营少年押送着一百多俘虏，为首的首领赫然是伤势未愈的李二郎！ 远远的，李二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打马奔了过来、利索的翻身下马对宋文抱拳说道:“差一点没认出来，哥哥这战袍看起来可真威风啊！” 宋文笑骂道:“不是让李燕叔叔押送俘虏过来吗？你伤还没好利索跑来凑什么热闹？” 李二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昂首挺胸道:“哥哥，我的伤好利索了……李叔说，山寨交给达鲁赤那个鞑子看管他不放心，所以就让我押送俘虏过来了，还说就咱们青山营现在的声望，这鸟桃山县没有人敢打主意！呵呵……” 宋文狐疑道:“李燕那厮是不是害怕他不在家、那死鞑子达鲁赤把春娘给抢走了？” “嘿嘿嘿……哥哥明见，不过达鲁赤教头只是空流口水，春娘姐姐可不待见他！” 宋文上马满心欢喜的看了看连夜赶过来押送俘虏的一众青山营兄弟，众人齐齐抱拳对宋文叫道:“见过郎君！” 宋文笑了笑……“以后要叫都头！你们日后也是朝廷正经的乡兵了，走！先回咱们的军营去换衣物……把咱们自己的兵刃也都收起来，全部换上长矛和盾牌！” “遵命！” 好家伙，城门口一下子涌出来上百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擦着鼻涕张着嘴巴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还有里面十来个面目狰狞戴着枷锁的贼人悍匪…… 多少年了？桃山县什么时候有能耐捉到这么多贼人流匪了？这新上任的小宋都头手下的乡兵还真厉害……就是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年少，这不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吗？ 三十个青山营的少年也是有些激动，从流民乞丐到山寨的少年，再到能和流匪拼杀的青山营……直到如今追随郎君成了大宋的乡兵，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呢？ 一到军营外面，就看到十来辆大车停在门口。青山营的士兵不习惯别人发号施令，没有郎君准许都没让两个官差和几个生意人把大车赶进军营里面去。四个青山营士兵握着腰刀和长矛直挺挺的站在营门两侧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和车。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孟主簿的野望 宋文看了看车上的粮食和衣物靴子毡笠和一些帐篷铁锅什么的，还有几面旗帜和一套旗鼓……不由得暗自鄙夷了一番。 就五车粮食……够吃多久的？这孙县尉真的是贼不成？怎么如此抠门！” 宋文让青山营士兵把大车放了进去，然后简单的和官差打了个招呼……旁边两个商贾一样的人拱手道:“都头，既然交接完毕那小的们就把车马赶回去了，不敢耽搁都头的时间……” 宋文骑在马上突然看了他们一眼:“赶什么赶？这十车粮草装备不都是县尉大人给青山营乡兵配置的嘛？东西车马我们收下了，你们回去复命就是了！” “啊！啊？”几个来送粮草的商贾面面相觑，两个官差也有点发懵……这说把车马扣了就扣了？这也有点…… 一个官差头目刚要借着孙县尉的名义压制宋文一下，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喝:“让开！流匪人犯要先看押在军营里面，别挡着道路！” 几个家伙赶忙躲到一边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威武青年带着几名骑在马上的同伴一身杀气的按着马刀押送着十几个披枷带锁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汉子往军营里面走。后面还跟着狼狈不堪的一百多号流匪俘虏…… 有的悍匪脸上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和狰狞的伤口……一股血腥气隐隐传出。 两个官差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两个商贾也两股战战……所有人都想起来了，这些乡兵可不是招募来混干饭吃摸鱼来的。这些家伙可是能自行剿匪杀得人头滚滚的地方豪强啊！ 惹不起惹不起……几架车马，估计孙县尉也不会和宋都头一般计较，自己回去实话实说就是了、可别在人家军营门口得罪了对方，就算不动刀子挨一顿揍也犯不上啊！ 再一看宋都头，早骑马进营消失不见了。 宋文翻看了一下战袍和布靴，骂骂咧咧的很是不满意……居然有一半左右的旧货，有的都褪色了！粮食倒还算是实惠，黄澄澄的黍米用麻包装着、里面居然还有几十斤咸肉和十坛子腌菜。 看来这大宋军中的特色菜还真是名不虚传，行军拔营还是出门打仗先发腌菜，有能耐倒是发点银子啊？ 一群吝啬鬼死抠货…… 孟主簿端着一盏茶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夜色降临寒气逼人，一个小厮进来把火盆里填上烧旺了的火炭然后躬身退去。 还有两年……至少还得熬两年自己才有机会离开这个穷得叮当响的下等县，整个县城里面四百多户人家，有钱的商贾都不超过十个，有背景的几乎也都搬走了。 还有那个孙县尉…… 孟主簿原本不想掺和桃山县的这些破事、可现在西北逐渐安静下来，西夏人愈发穷困潦倒、似乎无力攻略大宋西北了，听闻童贯都已经回了朝廷觐见陛下。所以枢密院和三衙加上兵部又开始在剿匪上做文章。 无它，好多人需要政绩和军功而已。 不剿匪哪里来的剿匪银子？不剿匪哪里来的军功赏赐？ 这次自己可是把苦泉山流匪的数量夸大了三倍，五百流匪被乡兵义勇一战击溃斩首二十六级，报上州府自己必然会得个嘉奖、虽说现在没了考评法，但年底评个中上是必须的。 要想活动一下位置，就得有铺路的银子和耀眼的政绩……桃山县这破地方就算把县衙卖了都不值多少银子，那就只有在政绩上打主意，原本孙县尉把持乡兵把持得严丝合缝、但这横空出世的宋文和青山寨乡兵却给了自己野心勃勃的机会…… 孟主簿在等，文官的傲然和矜持让他不可能拉下脸来折节下交和一个地方豪强有什么瓜葛，但这不妨碍他私底下去打探一下这宋文的根底。 一封书信摆在手边，孟主簿心里却更加好奇了……一个在汴梁市井间迅速崛起的商贾，一个八面玲珑靠银子和梁师成这种隐相级别的大人物都有瓜葛的少年，并且连高俅这种幸臣都能让他登堂入室。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就算被排挤出了汴梁，可几位大人物全都一致的没有对他有任何追究……并且隐隐约约的还有几位大人物的心腹透露出，让宋文就此离开汴梁实在是可惜的消息。 制霸汴梁的青楼瓦舍，捧出一堆身价堪比花魁的青楼娘子，把原本如日中天的四大青楼逼得欲仙欲死，这到底是什么人？背后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靠山？ 最重要的是，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收拢的百十个流民少年算不得什么，但这股力量隐隐约约已经开始震慑整个桃山县了……孙县尉……孙县尉…… 姓孙的不会认为他和大青山那些贼人的勾当密不透风吧？他就是个保荐出身，连个正二八经的举人功名都没有、如何能跟自己相比？他只想窝在这个破地方捞些钱财、老子可是想着步步高升呢！ 如果这个宋文真的懂事上道，运作一下让他对付大青山那些贼人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自己提携他一下又有何妨？ 一个心腹跟班敲响了房门……“老爷，宋文宋都头求见！” 来了！！！ 孟主簿呵呵一笑，看来这宋文也是个不甘寂寞的、离开了汴梁那个花花世界，在这穷乡僻壤也还是想着要折腾一番……也好也好，做人嘛！不就是相互成全嘛…… “让他直接进来，客气一些！” “小的明白了。” 白天扣了十辆车马一事宋文觉得也有些不自在，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要是不震慑一下这桃山县上上下下显示一下自己青山寨的强横，就怕会再有人不长眼算计自己。 不过该拉的关系还是得拉一下，宋文带着一封银子直接来了孟主簿的县衙后院，来时还特意从军营后门悄悄地出来。宋文也想试探一下这孟主簿和孙县尉之间有没有什么瓜葛默契……要是这桃山县两个主官全都和贼人勾结不清，那自己就别玩了。 管家客客气气的收了银子，然后把宋文带到了孟主簿的书房，孟主簿面色平静的坐在主位上摆了摆手……“给宋都头看座，上茶。” 宋文拱手施礼然后坐了下来，孟主簿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隐隐约约提起了宋文在汴梁曾经的生意……宋文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人、便也云遮雾绕的敷衍几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实在，尤其是跟这些一肚子坏水的文官。 “桃山县钱粮吃紧，倒是让青山寨的乡兵义勇们受委屈了……不过，王道长曾经建议过、日后宋都头若是在县城里面做生意，这税收上就给宋都头减免三年！” 宋文拱手谢道:“多谢主簿大人关爱，宋某铭感五内。” 孟主簿皱了皱眉:“桃山县穷乡僻壤，刁民却为数不少！北河湾处一伙儿渔民在江湖之上不服管教，鱼税人头税每年都收不上来……此为其一，更让人头疼的就是那连接四路边境的大青山！” 宋文心里一动，这孟主簿是真的懒得绕圈子啊！只要他主动一提，说明这孙县尉和大青山贼人勾连一事怕是早已经惹得他不满了…… 原本宋文就觉得以孟主簿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架子就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了几个钱和孙县尉勾结一气，自己要想占据更大的名分和实惠，尤其是得到一块更大的安身立命的地盘，自己就必须捞取更大的战功！ 穷乡僻壤的破地方，除了剿匪还能有什么战功？ 第一百四十章 行商 宋文的心里，最在意的是能不能拥有一座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大堡寨！就如曾头市和祝家庄那样……只要你有钱有人有粮食器械，就可以暗暗豢养数千兵马！妥妥的一个小土皇帝…… 宋文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拱手说道:“既然得主簿大人提携，宋某自当全力为主簿大人分忧为桃山县的百姓解难……只要宋某整肃好青山寨的乡兵，主簿大人再把我等的后顾之忧解决掉……剿匪一事义不容辞！” 一句后顾之忧把宋文对孙县尉和大青山贼人的瓜葛隐约带出，也是在试探孟主簿到底想不想彻底追究孙县尉的罪责…… 孟主簿点点头，微笑道:“桃山县得宋都头，实属幸事……至于后顾之忧嘛、唉！孙县尉应该也能守卫城池整肃地方的，另外……守土官虽说不必遵守三年一流转的规矩，但孙县尉怕是有可能要换个地方为朝廷效力了……” 宋文心里顿时有了点底气，接着说道:“大青山贼人卑职略有所闻，裹挟近五百百姓还有战兵过百、三个贼首占据三个山头很是嚣张，兼或他们的消息耳目极其灵通、一旦有州府兵马途径大青山或者有意剿匪就立刻四处流窜……四路交界之地确实让官府很难协调一致联手扑灭他们，所以……怕是要准备许久才有可能一战成功！” 孟主簿皱了皱眉，宋文继续说道:“青山寨的乡兵经验年纪尚且不足，粮草器械也欠缺一些。所以卑职需要时间，还有可以操练兵马的地盘和营寨……既然县衙钱粮不足，那卑职怕是还得开设几家商铺然后再用乡兵做护卫行商外地。一来贩运求利用以养兵，二来还能历练乡兵积累经验和胆识。” 孟主簿犹豫了一下，略带不满的问道:“如果把青山寨后面的四百亩山地加上西侧的三百亩坡地和那河沟左近的地方都给你可够用？” 宋文心里一喜……“多谢大人成全，足够用了！” “开办生意一事好说，一应官凭手续都可以从优从简……但，你得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多久可以对青山寨开战？” 宋文眼神闪烁了一下……“一年半，最多不超过两年！这两年之内卑职会用商队做先导逐步封死大青山左右流民进出的路径，甚至可以先他们一步招抚流民屯田或者进作坊做工养家糊口，这样一来可以杜绝大青山贼人进一步壮大……二来还可以让大人多一项照拂安顿流民为朝廷分忧的政绩！” 孟主簿眼睛一亮！这宋文……果然是给隐相梁师成都办过事的伶俐人，这心思果然不简单啊！看来自己要是真的能支持他迅速做大，然后借助他捞取功绩升迁的希望极大啊！再加上这种人物长袖善舞，自己在后面能捞取的实惠好处也不会少了！不错……果然不错！ 孟主簿笑眯眯的点点头，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来……“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宋文……好好的操练兵马积蓄钱粮，如果一年半之内你真的能剿灭大青山的贼人再招抚几批流民……本官至少保你一个县巡检的职位！” 宋文起身拱手施礼:“还请大人拭目以待！” “好！哈哈哈哈……你下去好好准备去吧，桃山县……还有县尉那里，我自会安排！你不必多心……”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告退……大人早些安歇，这桃山县离了谁都可以，唯独大人不可或缺！” “呵呵呵……去吧！” 悄无声息的，青山寨的乡兵在震惊了桃山县之后似乎沉寂下来再无动作。桃山县依旧穷得叮当响，只是县城到青山寨一线零零碎碎的贼人泼皮都老实了下来。那帮愣头青可是真的敢杀人啊，谁敢触霉头？ 两家商铺被宋文买了下来，一家经营粮食一家经营布匹药材，州府和帅司的人下来查验了一下桃山县剿匪的军功很是满意的走了。 主簿和县尉全都被嘉奖一番，据说还特拨了五百贯的赏钱，只不过宋文是一文钱都没看见、只拿到了一块桃山县都头的铜腰牌，外加一匹老马。 老马扔给粮行去拉车，宋文留下安春看管县城的产业自己带着乡兵们回了青山寨。 现在的青山寨上上下下透出一股底气……虽说不是正规军，但自家郎君也是实打实的朝廷都头身份了，青山营现在可是能挺胸抬头大摇大摆的整军出去操练了。 这些新开的生意其实盈利都很有限，宋文的目的只是控制搜集物资，尤其是能够大批酿造烈酒的粮食……大宋酒曲官卖管制的挺严格，宋文已经开始张罗再开一家酒楼给自己私酿酒打掩护了。 王老鬼日子过得挺滋润，两个跟班少年现在也学得油嘴滑舌八面玲珑，宋文打算把他们三个安置在桃山县里面，一来顶替安春守着生意二来搜集信息情报和县衙里面的两个官员打交道。 王老鬼也有些跃跃欲试，坑蒙拐骗大半辈子、窝在小寨子里做教书先生实在是有点憋屈。 好在宋文现在不缺账房，孙牟带着老母亲倒是在这住的其乐融融，外面几家低调的商行每隔三个月就会把账簿递送回来，孙牟仔细核对后再把盈亏报给宋文。 今日的宋文面色有些难看，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耶律山哥留给他的那柄短刀…… “孙先生，照这么看来这半年来除去桃山县新开张的生意，另外四家商行只盈余了九百多贯？” 孙牟点点头，结结巴巴的答道:“如果……如果把……把大名府打点路子的银子都算进去……怕是还得亏上三百两！” 宋文叹息一声…… 真难啊！自己当初派出去负责做生意的都是当初跟着自己从瓦子街离开的一些年纪大的茶壶龟公，这些人察言观色迎来送往是把好手，可一旦涉及到大宗一些的生意买卖就不行了。 忠诚度也就那么回事吧，要说他们没有偷偷贪墨亏空一些、宋文也不相信……但毕竟比贸贸然启用临时雇佣的人要好一些。 思虑良久，宋文觉得还是得改变一下现状……要不然，自己好容易积攒拿下来的本钱就得一点点的折腾光了！ “二郎……当初跟我从汴梁出来的人手、寨子里还有多少？” “哥哥，那些人还有三十多个，年岁大了、干活倒是有些吃力……不过……” 宋文叹息一声，这些人都算是在瓦子街跟着自己的老人了，害怕被紫萱楼清算才跟着自己跑了出来……现在自己又不可能开什么青楼，让这些人干什么都有些别扭。 宋文疑惑道:“不过什么？上次和他们聊天他们也没什么怨言啊？” 李二郎摇摇头:“倒不是怨言，跟哥哥一起离开汴梁的不是有七八个年岁大一些的娘子嘛，这些人倒是会些手段，现在竟然成了七对儿……想着找机会跟哥哥说说想成亲立业过日子呢！” “我擦……这帮龟公，这辈子这是离不开这些姐儿了！” 第二天，宋文让李二郎把这些人全部唤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站了满满一堆人，男的一撮女的一撮、一个个都有些心虚一样垂头丧气的，宋文笑道:“都是老伴当了，有什么难为情的？是不是担心自己成家立业的事情？” 几个年轻龟公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单膝下跪对宋文拱手道:“郎君……咱们确实愧对郎君，离开了汴梁咱连庄稼都不会侍弄……这把年纪当乡兵操练又跟不上那些好小伙子！没能给郎君分忧还得让郎君花钱养着……哪有脸跟您提这种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股份制的萌芽 宋文点点头……“你们说得不错，我这两年在汴梁确实积攒了不少银子，可坐吃山空确实不是办法，现在咱们寨子又养着近百的战兵，以后建功立业还是安守本分这些都是咱们的立身之本！所以……” 所有人都有些忐忑的看着宋文，几个年岁大的娘子当时都害怕被紫萱楼卖到城外的娼寮被折磨死，现在看到宋文又有些犹豫几乎要被吓得哭出来！ 宋文笑了笑:“所以咱们也不能认准一条路！战兵咱们要练，生意也不能就这样糊弄下去……我打算好了，先把你们集中起来好好交流一下这生意应该如何做！我来教授你们一些随机应变的路数，还有王老鬼……再让他给你们传授一些人心险恶的经验之谈！” 宋文指了指石桌上的一摞纸张……“还有这新式记账计算方法，由孙牟孙账房来教授你们！等你们学好了，再把外面主持生意的那些人都换回来学习一下！” “二十年！我会和你们签订一份协议……二十年之内你们不许离开我青山寨麾下的生意，但你们除了每年应得的一份月钱银子，还能拥有做事的商行一份股份！” 所有人目瞪口呆……良久才有一个年纪最大的茶壶拱手问道:“郎君，可咱们没有入股的本钱啊！” 宋文笑道:“你们为商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事的二十年就是你们最大的本钱，这些股份我算是无偿赠送给你们……” 所有人一片寂静，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家这郎君。 宋文接着说道:“与其白白考验人心，莫不如用真金白银把大家的心思牢牢捆在一起！各个商行和商铺以后全部按此办理……选拔出来的掌柜的占一成干股，二掌柜管事占半成！伙计按一分股打底，但若是能拉来生意招徕主顾就从增加的生意里抽一成的利润做红利！每年一次结算，年底分红！盈利越多的分红就越多，开源节流都能算作盈利……掌柜三年一次大选，所有人都是优胜劣汰。等二十年期满，青山寨就按市值和商行的平均年红利折算、把股份从你们手里赎买回来！如果你们不愿意离开或者不愿意卖回股份，有新人进入就增加股份稀释一下少赚一点……但你们记住了，只要我宋文还活着、就永远不会糟蹋了你们的心血和股份钱！” 趁着众人还在目瞪口呆，宋文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但是我也会让孙牟先生教授从一支专业的查检账房，全部都采用新式计算方法每年审核一次账目，还有不定时的随机抽查！一旦发现不思进取或者阳奉阴违贪墨舞弊的……罚没一切财产按偷盗财物立刻处置、绝不留情！” 最后一句话杀气腾腾，吓得众人都是一个哆嗦。 宋文指着桌子上的纸张说道:“你们都是识字的，把这协议和规矩拿回去好好看看，想好了再做决定！就算你们不想出去打拼一番，留在寨子里我宋文也会永远给你们留一个活命的地方……” 几个女子松了口气，宋文却不看她们……那些茶壶老龟公们却开始思绪纷飞了！卖身二十年拿干股，就算做不到掌柜的也绝对有机会多赚不少银钱！总之这样一来商行赚得越多自己就分得越多……这是……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呼呼啦啦的，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几个年纪大的老茶壶都已经泪流满面了……年纪最大的那个老茶壶哆嗦着说道:“本以为咱这些贱籍人，这辈子都是伺候人低三下四的命了，想不到郎君居然给了如此恩典……咱们要是还敢手脚不干净，就不配为人了！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宋文安心受了这一礼，然后转头看向那些女子说道:“离了男人活不好是吧？这么急着嫁人……羞不羞？” 一群青楼娘子年纪都不小了，按理说这些荤话对她们来说就跟喷壶淋水一样没甚意思，可现在从了良再被自家郎君一挤兑顿时让她们脸色通红抬不起头来了。 突然一个泼辣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咋了？女子家家的颠沛流离连个家都没有了容易吗？寻个相熟的男人过日子很丢人啊？文哥儿如此糟蹋咱们咱们可不依……” 春娘扶着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哈巴狗一样的李燕……还真是应了宋文的预测、成亲不到两个月，春娘就怀上了！ 宋文哈哈笑道:“好好好，嫁的好成的好！我的意思是，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这些男人日后都是要出去仔细做生意的！你们要想好了……” 宋文转头看向男人们……“还有你们！也要想好了，这些姐姐都是苦命人、容不下再被人抛弃糟践！你们要是娶回家去是要好好照顾的，娶得是容易、但不许始乱终弃不许糟践虐待！明白了吗？” 几个年轻一些的男子面色通红，躬身施礼答应道:“郎君放心，咱绝不会负了她！” “一路扶持走过来了，患难与共……不敢欺负她的！” “郎君放心吧！” 宋文点点头:“如此就好，那就再办个喜事吧！集体婚礼……现在有些艰难，就简陋一点吧！再加盖两个院子，夫妻两个换一套里外两间的房子！万一过了明年多出几个孩子也说不定呢！” ______没了林冲跟在屁股后面，宋文一直有些心里空落落的。可无奈林冲自幼就想着入禁军效力建功立业，宋文虽然知道他这执拗最后只能换回狼狈不堪和满腔凄惨悲愤……但也不能明说出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有周侗在，高俅他们再想作践林冲也得思虑思虑。 赚钱赚钱……猥琐发育！没有强大的实力说什么都是笑话，绿奴还被紫萱楼扣在手里呢……兰娘子，那个臭娘们！早晚自己要把她卖到青楼里面，让她把所有的花样都尝试一遍再卖到草原上给鞑子放羊去！ 草原……宋文独自站在院子里想起了耶律山哥，也不知道女真鞑子把不可一世的辽国给搅合成什么样了，几代辽皇一个个的全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全靠当初契丹铁骑的威名在支撑着庞大的帝国。 摩挲着腰间的短刀、宋文让李二郎把达鲁赤这厮叫了过来。 推门进院，达鲁赤依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见过主人！” 宋文无奈的摇摇头，这厮这习性是改不了了…… “达鲁赤，我需要你前往真定府一趟！” “啊？去干啥？” “一年之约已经到了，我需要你去寻耶律山哥留在大宋真定府的人接头！咱们和辽国的生意要准备准备了。” 达鲁赤郁闷的垂头丧气……“不去行不行？达鲁赤是被主人抛弃的弃奴、没有脸面再去见当初的同伴。” 宋文呵呵一笑:“那我要你有什么用？你要是不去，就自己备好马刀和火折子……给我去汴梁把紫萱楼烧了，然后把那个兰娘子给宰了、顺手再把绿奴给我救回来！” 达鲁赤翻了翻白眼:“那是汴梁，让我自己去和送死有啥区别？” “那就别废话了！收拾东西赶紧滚蛋……把这个带上，等和辽国的生意做得顺畅了，你就能回草原去了！到时候就算你是青山寨驻守草原的商行掌柜……” 达鲁赤突然问道:“有干股拿分红吗？” “肯定有……嗯？你个鞑子怎么这么多心眼？还知道股份了？” 达鲁赤呵呵笑道:“寨子里都传遍了，不少人都羡慕那些龟公茶壶呢……” 宋文笑道:“那我马上要给青山营的战兵分土地的事情有没有人传扬？” 达鲁赤惊讶的抬头看着宋文……“啥？分土地！” 宋文微微一笑:“不错，二月二，龙抬头！青山营的战兵全部分土地……” 消息如闪电一般瞬间席卷了青山寨……所有流民乞丐出身的青山营战兵全部激动得要战抖起来！要是家中没有丢掉土地，丢掉安身立命的根……谁会家破人亡流落他乡？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土豪 分田地 一张铺着土布的桌子摆在校场的土台之上，桌子上还摆着一只大茶杯。后面一排几张椅子，中间坐着宋文、旁边是青山寨佃农代表和孙牟先生李二郎……几个人很是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放好了。 宋文站起身来咳嗽了一下，看着台下六十多个兴奋的少年还有远处更多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弟兄们……今天是咱们青山寨值得铭记的一天，你们都知道了、以后咱们青山寨的商行生意要实行股份制！所有的人都是咱们商行的主人，商行生意好所有人分到的钱财就多！咱们这些乡兵不一样，平日里要辛苦操练战时要上阵厮杀……以后商会行商天下，你们还要换上行走江湖的衣服去做护卫押运！我怎么能亏待你们？怎么能让你们赚得比商会的伙计还少？” 下面的乡兵齐声高呼……“都头威武，都头威武！” 宋文呵呵一笑，双手不由自主的掐在自己的腰后，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和这个姿势……感觉如此奇怪呢？ 摇摇头赶走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宋文接着说道:“家财万贯一碗干饭，良田万垧坟丘一丈……我宋文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聚众拼搏积攒下来的钱财土地，就应该众人分享其乐融融！这次，咱打下苦泉山的流匪立了功劳……孟主簿低价卖给咱们一共近七百亩土地！这里面有二百亩上田三百亩中田、还有二百亩山地。” 众人群情激奋，连没资格分地的佃农们都两眼发亮……自己家的兔崽子是不是也去投青山营算逑？这可是实打实的田地啊！能一辈辈传下去的田地啊！ “一个人五亩中田，或者两亩上田，或者七亩山地！按平时表现和战场上的功劳排好顺序自行挑选……具体操作有孙牟先生负责。不过……除了春种秋收，所有打理田地灌溉施肥除虫的琐事，全部得交给咱青山寨的佃户们打理！一文钱不用给，但所得的收成要分润给照顾田地的佃户两成，还是那句话、收成好所有人都能多分粮食多分钱……最后再交一成给军营里做抚恤储备！”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表示满意，佃户们多辛苦一些、却能拿走所有出产收成的两成！他们可是很开心的，卖力气哪个佃户会害怕？他们怕的是没有收入还要交税赋！ 宋文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三年之内，咱们青山寨不必交县衙一文钱的税赋，这是我和孟主簿谈好的交易……包括这次划归青山寨的土地。但我跟孟主簿许诺……一年以后，青山营全军出击剿灭大青山的贼人！” 消息已经流传许久了，但这次宋文才算当众宣布这个结果。 “咱们厉兵秣马再立功劳！打下大青山，我再去向孟主簿要钱粮要土地，下次咱们再开庆功会……要分更多的土地还有赏金花红！” “还有受伤甚至是阵亡的抚恤，乡兵没有朝廷给的抚恤……但我青山营给！所有阵亡的兄弟一人五十贯抚恤金、伤残减半，轻伤的带薪休假！如果没有亲人了……” 宋文环视一圈，果然大多数乡兵全都低下了头露出悲伤的神色……“如果没有亲人了就把钱存进青山寨的四海商行保管，账目公开！用作以后兄弟们伤残或者阵亡的额外抚恤，还有……每个人，每个月！一贯钱的月例银子……伍长一贯三百文，什长一贯五百文！百人队正两贯半，副队正两贯！” 轰的一下，底下彻底炸了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文，当了乡兵可以分土地，死了还有抚恤！现在居然还有起步一贯钱的月例银子？ 宋文一挥手:“所以其实咱们青山寨，人人都是主人！咱们上阵杀敌的也好，在外行商的也好！全都是为了自己赚银子，为了自己立功劳……谁也不是谁的奴才，谁都是自己的主人！银子铜钱愿意自己拿去埋起来也没人管，放在商行里面还有一年一分的利息可吃！” 很多乡兵开始擦眼泪，台上的孙牟老佃户和李二郎也有些哆嗦……渐渐的，原本远远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作坊师傅和学徒也面色激动的挤了过来，宋文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按军队军饷减半领月例银子，但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傅按副队正的饷银足额发放！一旦有功劳或者机巧发明，还有大额奖金花红！一个小小的马刀护手加上可更换的刀柄刀条就有五十贯赏金……你们自己想想这里面有多少一夜暴富的机会？” 所有作坊师傅和学徒的眼珠子都绿了…… “郎君威武，我等甘愿效死……郎君威武……” 整整一日，宋文如雷霆爆发一般把半个青山寨和自己积攒下来的大半身家全部撒了出去！ 李燕感觉他疯了，孙牟感觉他疯了……王老鬼觉得这厮不但疯了而且还无药可救了！ 连春娘都跑来摸宋文的脑门子，看看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李燕晚上推开宋文的院门，径直走到宋文的书房门口直勾勾的看着他。 “小子，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说你真的想要聚众造反吗？” 宋文抬头看了看李燕，微笑道:“我拿什么造反？就凭这百十号半大小子和一群佃户工匠茶壶还有姐儿？” 李燕神色复杂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青山寨、上上下下都已经把你当做救命的神明了……你一句话，让他们下油锅他们都会跳！你这样……把朝廷至于何处？” 宋文摇了摇头……“李叔叔应该扪心自问，朝廷把我们这些人至于何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糜烂的河北路逃难的孤儿，是你亲手一个个救出来的苦命人……那时朝廷在哪里？还有所有流民出身的工匠学徒和当初饭都吃不起的佃户……朝廷又把他们至于何处？” “你……你……” 宋文看了看院子外面，李二郎孙牟春娘还有佃户工匠的带头人全都静静地站在门外鸦雀无声……其实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宋文如此散尽家财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文走到门口，神色自若的对所有亲近心腹大声说道:“老天不管的我来管，朝廷不管的我来管！替天行道仁义为先……我宋文就是要尽己所能，把师父教导我的道理践行一辈子！不负先人、不负伙伴！不负忠勇不负男儿本色！太平天下我安享，乱世烽火我为先！若有盗匪作乱我来安定天下，若有异族入侵我来保境安民！青山营……永远仁义为先，替天行道！” 轰的一下，所有人齐齐大喝道:“仁义为先，替天行道！仁义为先替天行道！” 李燕似乎松了口气，到底这宋文还是没有喊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煽动这些手下……可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他如鲠在喉，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林冲的宿命 毕竟孤男寡女的独处一院有所不便，林冲还是把王月娘安顿在了京师御拳馆的后院、和一些教头还有周侗的家眷住在一起。 王月娘性子虽活泼，但对舞枪弄棒不感兴趣、与御拳馆几个整日上蹿下跳的姑娘却也相处的不错。林冲每天都去探望，带一些小零食小玩意儿的哄她开心，也让月娘和父亲伤别的心思淡了许多。 周侗最厉害的功夫在这一双手臂上，力量的运用早已达到细致入微圆转自如的地步。自己就是鹰爪翻子门的创始人，又最擅射！ 只可惜林冲自幼习练家传的硬功夫，又有一手骑术、所以就把周侗手臂上的功夫融会贯通到了枪法上……所谓万法归宗百川入海，武道一途到了最后都是追求对自身力量最大程度的控制和激发，殊途同归！ 王进的武功是家传，祖上就是五代时期用马朔的高手猛将，后来乱世不停纷争不休、王家曾经依附于北汉的都元帅麾下，又没有杨业将门的底蕴……所以就被有意的排挤出军方仕途了，对此王进一直耿耿于怀、却又无可奈何。 出走西北边军，实在是王进走投无路。大宋将门的没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追随太祖太宗的将门尚且如此，祖上被逼归顺的王家如何能入大宋文官的法眼？ 林冲只比宋文小一岁，按理说年满十六岁就能去选军加入禁军了。有王进和周侗的举荐在，跟在一个将官身边做个亲随或者效用不是问题。 但林冲自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虽然性格有些内敛、但他又毕竟抵触端茶送水被人呼来喝去的熬机会。再加上宋文有意的灌输大宋军队里面的阶级法如何冰冷歧视，所以林冲对入禁军并没有多大的热情。 周侗却是有些忧心……林冲是个马上将官的好苗子，本就应该投效军队建功立业，虽说宋文也是个好孩子、但毕竟出身市井功利心太强了些，趁着宋文离开了汴梁和林冲分开，周侗想好好劝劝林冲……该投军还是得去投军，毕竟林冲的梦想就是做个顶天立地光耀门楣的武将。 考校了一番林冲的步下功夫，周侗满意的点了点头……进退有据虎虎生风，武道一途林冲确实已经登堂入室了。 “冲儿，你的骑术据说长进许多，可有名师指点？” 林冲擦擦汗把厚背重刀收在身后拱手答道:“老师，我的骑术是和文哥儿的亲随达鲁赤学了几手，那鞑子武艺精湛一手骑术怕是连契丹人都比不上。” 周侗皱了皱眉:“我大宋缺马，倒是不容易磨炼骑术……对了，宋文如今身在何处做何营生？” “文哥儿现在已经是桃山县的乡兵都头了，收容的上百流民乞丐少年都跟着他在寨子里经营，选了六十个乡兵，还剿灭了一伙子流匪救出来一百多无辜百姓！” 周侗眼睛一亮，这宋文一副七窍玲珑心肝聪慧至极，要是能离开那些权贵奸臣为国效力，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错，不错！这才算是走了正道，为国效力建功立业、早晚也有出头之日……” 林冲愣了一下，低声问道:“那老师和王师父为何一直郁郁不得志……但得能脱了效用出身得个晋升的机会，又何苦远走西北？” 周侗叹息一声:“那又如何？你王进师父不还是毅然决然远赴西北去老种经略相公那里为国效力去了吗？不要被一时得失迷住双眼，忠勇向前……好男儿自当心里有一杆秤。” 林冲突然抬头说道:“老师，若是我也去文哥儿那里从乡兵……” “胡说！”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月娘脸带寒霜的走了进来……先对老周侗福了一福:“月娘见过老师。” 周侗点点头，月娘起身皱眉看着林冲说道:“当初奴家就和哥哥说过，这文哥儿虽然心思技巧八面玲珑，却已经犯了商贾的大忌讳！所以奴家一直都不看好他……商贾若是不能彻底依附一个权贵做门下走狗，反而在一群虎狼之间左右逢源……怎能会被视为心腹？” 林冲垂头丧气，当初月娘的看法是真的成了现实，不管怎么说……宋文的瓦子街和极乐天确确实实是被紫萱楼夺了去。 据说现在的紫萱楼把持了瓦子街几乎八成的份子，又把所得的银子大部分都献了出去结交梁师成蔡京王黼高俅等当朝权贵，就连四大青楼都已经俯首称臣。 紫萱楼这一手棋下得好多人多看不明白，留着宋文、瓦子街继续做大做强似乎不是问题，现在的紫萱楼不见得就比宋文在的时候赚得多……结交权贵，那是要用银子结交的！难不成紫萱楼东主家里有子弟要走仕途？所以才要如此霸占瓦子街用以行贿这些奸臣权贵？ 林冲摇摇头、叹息一声:“那又如何？成败也好得失也罢，反正文哥儿没有花过一分银子用来自己享乐……经他之手接济的流民乞丐还有军中遗孤和江湖好汉，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反正我林冲这辈子，服气宋文哥哥的为人！” 月娘略带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倔强的说道:“怕是如此反而会让宋文惹出更大的祸端来……不贪财却求财，不图名却扬名！这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落在那些真正直臣的眼睛里……怕是还会对他……” “够了，月娘不可对宋家哥哥如此揣测！” 林冲第一次对月娘冷声呵斥，把月娘气得眼角通红转身就跑掉了。 一旁的周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月娘是老夫见过最聪慧的女娃娃，不过这宋文的所作所为、老夫也是真的看不出什么问题……市井人物，居然也能做到达则兼济天下！这是难得的事情，你还是好好安慰一下月娘吧，毕竟爹爹远走西北音信皆无，她一个女娃娃只是太过担心你而已……” 林冲也在懊恼自己，闻言立刻拱手一礼然后追了出去。 月娘气急，居然一路奔出了御拳馆的侧门，一边哭一边没有目的的跑到了街上……这个呆子，那个宋文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古以来敢散尽家财一般接济他人的，哪个不是一方枭雄？成则扬名天下，败则万劫不复啊！自己能看清楚的，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难道就看不明白吗？ 月娘越想越气，擦着眼泪抬头一看、见四周的人全都好奇的看着自己，急忙转身就往街旁躲去…… 突然，一个一听就让人有些腻歪的男子公鸭嗓声音响起……“呦呵，哪里来的小妮子、哭得可怜巴巴的……有什么委屈和本衙内说说如何啊？嘿嘿嘿……” 月娘一惊，低下头就想往御拳馆的侧门逃，冷不防几个歪戴帽子撸袖子的狗腿亲随呼啦一下围拢上来，把王月娘的退路给堵死了！ 不远处一个身材矮胖的纨绔少年颠颠儿的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快快捉住这小娘子，别让她跑了……呵呵……呵呵呵……” 一个虾米一样猥琐丑陋的家伙淫笑着上前就来抓王月娘的衣袖，却没想到这王月娘虽然自幼对武道不感兴趣，可架不住自家老爹乃是天下有名的高手，家里来往的全都是这种宗师大家……耳濡目染下来也不是一般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比拟的！ 抬手格挡，转身闪躲、提膝一撞…… “嗷……啊……” 虾米狗腿捂着自己的裤裆哀嚎着栽倒在地，一张瘦狗脸立刻惨白起来，声音都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老鸭一般痛苦…… “哎呀我去……还好不是本衙内自己上手！小娘子好胆色，本衙内的心腹爱将你也敢打？这下你可完了……不拿你自己赔来可是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还是你 月娘刚要逃出去，剩下三四个狗腿跟班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把月娘给按住…… “啊呀，前面可是高衙内？王某这厢有礼了！” 高衙内几人一愣，回头一看、见是一匹马儿上坐着又一个纨绔公子，此时正摇着折扇爬下马来。 “衙内误会了，这是文哥儿兄弟好友的家眷……误会误会，我王志为请衙内去瓦子街消遣消遣如何？” 高衙内撇了撇嘴:“原来是你……王东主，你那瓦子街的生意都让紫萱楼给占了，你可好像就剩下年底拿一点分红的能耐了，有什么好消遣的？” 王志为叹息一声:“宋文虽然离开汴梁了，但当日对衙内毕竟还算礼数周全……衙内就高抬贵手吧！” 高衙内哼了一声:“不就是紫萱楼嘛，有本衙内在，保他宋文一个还不是小事一桩？你说他跑个什么？恁的没意思，没了这汴梁龟神……少了多少花样乐趣？就说那瓦子街，变来变去还是宋文当初留下的那些花样儿……没劲了。” 王志为突然神秘兮兮的附身过来趴在高衙内的耳边说道:“衙内知不知道，这汴梁现在又有一批当初的火烧春出现了！现在已经炒卖到七百文一瓶了……当初听说太尉大人可是挺喜欢这火烧春的，衙内要不要去买了几瓶回去孝敬一下太尉大人？” 高衙内愣了一下:“真的？那个什么鸟酒中仙不是跑了吗？难道说又回来了？” 王志为摇摇头:“这个不知道，也许是当初有人悄悄囤积了几窖火烧春现在拿出来售卖也说不定！” 旁边一个狗腿小声问道:“衙内，这小娘子……” 高衙内现在心思已经到了如何讨好自己便宜老爹上面，随意摆了摆手道:“让她走吧，算是她没福气……” 月娘低头不语，急忙冲出人群奔了出去。直到王志为和高衙内两个纨绔带着一堆跟班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 刚刚逃回御拳馆旁边的巷子，林冲急急忙忙的从巷子口奔了出来，脸色通红怒气冲冲…… “月娘，刚才有小乞丐过来报信说你被人在大街上……” 月娘急忙一把拉住了林冲……“没事，没事了！一场误会，遇到瓦子街的王东主正好解了围……师兄不要去了。” 林冲刚要说话，旁边突然窜来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低声在林冲身旁说了几句什么就又消失在街角了。 林冲狠狠地一拳砸在旁边树叶落尽的一棵大树上，嘭的一声响砸得树皮迸射……“该死的……高衙内！” 林冲阴沉着脸带着王月娘往回走，王月娘却回头看了看两个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王志为哄着高衙内来到一座瓦舍，里面斗鸡走狗的有着不少消遣玩意儿，高衙内来了兴致、早把那个小娘子忘在了脑后跟几个泼皮闲汉斗起了蟋蟀。 王志为对身旁的跟班使了个眼色，那跟班随即一溜烟的出去了。 玩了半天，夜色降临之际王志为才陪着高衙内去了一家不大的酒楼用晚饭，鸡鸭鱼肉的摆了一大桌。但几样别出心裁的小菜还是惹起了高衙内的注意。 “捞拌菜？这不是宋文当初在紫萱楼的玩意儿吗？还有这红烧排骨和红烧鱼……嘿，难不成宋文这厮躲在这里当厨子了？” 王志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那厮得罪了王黼王大人，再加上紫萱楼东主泼天的财力……他怎么敢回汴梁来？不过……衙内尝尝这酒如何？” 高衙内扔下筷子端起酒盅……“咦？你还别说，这烈酒的味道闻起来还真是火烧春……不过似乎更胜一筹啊！” 不得不说，高衙内这厮一只鼻子还真是天赋异禀……什么女子在身前一过，他立马就能闻出这女子的深浅高低！他便宜老爹高俅放了一个屁，他都能猜出来他爹今天晚饭都吃了啥…… 喝了一口，高衙内吸了口气……“果真是火烧春，而且比往日那四海酒坊的火烧春还要醇厚，厉害厉害！这酒是哪里来的？肯定是宋文那小子回来了，快让他出来见我！” 王志为摇摇头:“宋文肯定不在汴梁了，衙内就不必多心了，不过……既然太尉大人喜欢这烈酒，在下就送上十坛给太尉大人品尝一下！” 高衙内突然停下筷子，眼神玩味的看着王志为……“哦，姓王的……这么说这火烧春是你的？总不会是宋文卖给你的吧？” 王志为一愣，突然觉得这玩世不恭胡作非为的汴梁第一纨绔子弟似乎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愚蠢荒唐！ “衙内，有些事情何必深究呢？” 高衙内端起酒杯又嗅了嗅:“看来宋文那厮是百足什么什么来着？” 王志为一头黑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对啊对啊！” “不过，火烧春这名字可不能再叫了！毕竟被内廷纳为了贡品，别管那些人现在酿成什么德行，但这好好的名字确实被他们给糟蹋占去了。” 高衙内狐疑道:“那这酒……” 王志为呵呵一笑，随手沾了一点酒水在旁边的灯上点燃……“呵呵，此酒名为天地春！” 高衙内拍手笑道:“不烫手吗？好玩好玩……再来一次！” 王志为无奈道:“衙内，这酒实在是人间极品，还胜过当初的火烧春不少啊！衙内想不想和在下一起经营一番？” “你想拉我入股？” “确有此意！” 高衙内哈哈笑道:“拉人入伙儿，一起发财！这不是当初宋文的路数吗？我就说这里面有宋文那厮的影子……你是不是和他勾搭上了？从实招来……” 王志为莞尔一笑:“衙内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 高衙内想了想，端起那盅天地春一口喝下……“嘶……好酒，你想要干什么？你也说了，宋文那厮得罪了王黼那个老贼……那老家伙现在很是得官家欢心，连蔡京老贼都要退避三舍，梁师成又是个只认钱财的，哪里有人会为了宋文让这些人心里不舒服？我爹也不行啊！” “既然离了汴梁，为何非要回来？能赚钱就行了呗！” 高衙内摇摇头:“没劲没劲，回不来就没了花样……可惜了。” 王志为差点被这忽而精明忽而愚不可及的家伙给气死，干脆直说道:“衙内可否帮我引荐一下，王某有些礼物想进献给太尉大人……这里面也有宋文的心意，若是衙内想宋文那厮回来、或许这也是个好机会！” “什么礼物？你一个开青楼的，还和汴梁龟神宋文有交情、莫不是要送几个姐儿给我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家后院几个娘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小心她们派人出来打你闷棍……” 王志为几乎被他气死，咬着牙低声说道:“衙内就说帮不帮忙吧？想当初瓦子街还在文哥儿手里时，衙内可是高高座上宾……什么新花样不是衙内第一个享用？” “胡说！” 高衙内怒目而立:“当初那杨贵妃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我爹！nnd……老子都惦记很久了，结果宋文这厮居然让我爹第一个进去玩耍！太不仗义了……让我给我爹刷锅……” 王志为已经绝望了。 高衙内又胡说八道了半晌，最后又喝了一盅天地春……“算了算了，把酒和礼物给我，我回去帮你看看我家老爹的口风，看看他对宋文那厮还有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劝你一句，让宋文老老实实在外面待着得了，因为他让我爹去和王黼梁师成唱对头戏那是一点门都没有！” 王志为松了口气、起身给高衙内倒了一杯酒……“有衙内这句话就行！至于结果如何，不重要！” 第一百四十五章 高俅啊高俅 高衙内小心翼翼的给老爹倒了一盏酒，高俅端起来就闷了一口……“呃，咳咳咳……咳咳……你特么这逆子，你这是想呛死你爹……嗯？这是……这是火烧春？” 高衙内贱笑道:“爹爹真神人也，一口就能尝出来！” 高俅看了看高衙内，哼了一声:“高平，你是从哪里得来这酒的？” 高衙内说道:“不是儿，是瓦子街王志为那厮，托儿子给爹爹送了十坛天地春，此酒可是比宋文当初酿出来的火烧春还要更胜一筹啊！” “瓦子街……王志为……可是应天府王家那个嫡子？” “正是他！” 高俅捏着胡须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他可是知道宋文那厮的下落？宋文现在何处？” 高衙内一下子愣住了，自己本来还想了不少阿谀说辞，想着再探探老爹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让王志为过来给宋文求个情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这老爹似乎一直都没忘记宋文这厮！ “王志为应该可能或许……知道！” “让他过来见我！” “呃，孩儿知道了！明日就……” “别特么废话，老夫今日就要见到他！让他滚过来……” “是，孩儿这就去瓦子街把他带过来！” 一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高衙内带着一头雾水的王志为两个站在高俅的书房外面。 “爹，王志为那厮带过来了……” 屋里高俅的声音传来:“让他进来……” “哎，你快点……别让我爹等急了。” 高俅抬起头看了看恭恭敬敬站在地上的王志为，对旁边的高衙内说道:“你滚出去！” “哎，孩儿这就滚。” 高俅坐在桌案之后，正看着一张图纸皱着眉头。然后打量了王志为一下……王志为躬身施礼:“应天府王家三子王志为，见过太尉大人！” 高俅点了点头:“那酒是你送给高平的？” “回太尉大人，确实是小生委托高衙内为太尉大人献上的一点心意而已。” “宋文那厮现在何处？” 王志为一愣，这爷俩怎么一个问题？ “这个，宋文现在在何处小生确实不知，不过……” 高俅哼了一声:“他和本官说过的福利博彩一事，本官已经把两座军营都腾空了，跑马场还有马球场蹴鞠场也都平整完了，他拍屁股逃出汴就完事了吗？” 王志为一下子想起来宋文书信上的话，让他代表自己直接去见高俅，高俅虽然是个小人、但却是真小人！只要能让他发财，他反倒不会和王黼这种斯文败类或者梁师成那种死太监死人妖一样！ 王志为一咬牙直接出怀里掏出一份牛皮袋，然后捧在手上躬身道:“宋文托小生把这份东西献给太尉大人，只不过里面的东西小生确实没有打开看过……” 高俅接过牛皮袋随口说道:“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太尉大人、宋文拜上！在下被逼无奈出走汴梁……然则，福利博彩一事意义重大！……现将小人规划好的一些比赛赛制和规则献上，还有一些引入商贾商号赞助的构想……八名精通新式算学的少年已经留在汴梁南熏门外的院子，随时可以为太尉大人效力！……” 高俅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感叹一下……时而拧眉沉思，时而得意洋洋…… “人才！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啊！” 看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高俅松了口气拍了拍大腿……“王黼还有梁师成这几个……唉，算了算了！王家的小子……” 王志为赶紧拱手道:“小生王志为。” “嗯，你能慧眼识珠认得人才……这也算是人才，老夫倒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原本还想给宋文那厮弄个效用出身抬举个虞侯什么的给老夫效力……结果他自己跑去穷乡僻壤的混了个乡兵都头！哈哈哈……” 王志为苦笑一声:“小生也搞不清楚那紫萱楼的李东主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能让隐相大人对宋文不闻不问……倒是让宋文受委屈了。” 高俅撇了撇嘴:“他才多大年龄？一个龟公出身，受些委屈算的了什么？还好他识相，没有把和老夫谋划的博彩一事放在脑后，要不然就算梁大人和王大人不想搭理他，老夫也会收拾了他！你回去把他留在汴梁给老夫的几个账房少年送过来，剩下的就不必管了……对了，你和宋文的烈酒生意把高平那逆子算进去吧，随便给他一半的股份就行了！” 王志为暗暗咬牙，对这厚颜无耻贪得无厌的老贼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小生谢过太尉大人恩典，那些人明日就送到太尉大人府里。高衙内的干股分红也绝不会少了一文钱……” “嗯，你下去吧！” 回了自己的府邸，王志为是真的有些纳闷……处于谨慎，宋文拜托他送给高俅的书信他还真的没偷看，只是听高俅的话语似乎是宋文这厮跟高俅有一个极大的谋划！ 博彩，似乎是和大宋的官扑什么的玩意儿有些关联，还有跑马场和蹴鞠场什么的……难道说宋文要和高俅一起开赌坊不成？就算宋文疯了不稀奇，可高俅一个枢密使加太尉也能和他一起发疯不成？ 就算皇帝官家不管这些，那些御史言官和正直文臣就会看着高俅如此发疯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王志为百思不得其解…… 犀月楼的名声在汴梁开始悄悄地流传，比当初的火烧春更胜一筹的天下第一烈酒天地春出现了。 为此白樊楼和潘楼两大酒楼还颇为紧张了一番，结果这犀月楼似乎只是想好好售卖这价格极其昂贵的酒水，对把酒楼做大做强称霸汴梁似乎没什么野心，而且还愿意把天地春压价卖给两大酒楼。 八百文一瓶，真是天价了！高阳正店的羊羔酒五百文一瓶的第一名宝座一下子就被犀月楼的天地春给压了下去。 日子似乎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汴梁永远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西夏人似乎被童贯给打怕了，这半年来再也没有什么大规模越境劫掠的事情发生，辽人依旧和自己身后的生女真族人征战不休……似乎这太平天下会永远这么天下太平下去。 三个月过去了，寒冬已过、惊蛰这日照例是大宋汴梁禁军的操练校阅时节。原本这几年皇帝陛下对汴梁的禁军不感兴趣，这一年一度的校阅已经有七八年没有皇帝身影的出现了。 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高俅这三衙枢密使和新科太尉大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疯药，非得撺掇着官家去禁军在玉津园南面的禁军校场检阅禁军操练。 高俅是不是疯了？他自己是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他会练什么兵马？训练他们喝花酒赌博猜拳行酒令？自己什么斤两不知道了吗？ 皇帝赵佶倒也真是给高俅面子，沉浸在艮岳一天比一天巍峨之中的皇帝居然真的放下手里的画笔带着銮驾出宫了。 惊蛰节气，禁军脱掉夹袄集合操练、三军效命为皇帝表演战阵厮杀和布阵，还有侍卫马军司的骑兵表演冲锋什么的…… 反正各自就位好好的演一番，哄得皇帝陛下开心就行了。 皇帝赵佶略有些无聊的坐在高台之上，身后是新进最得赵佶信任的蔡京之子蔡攸。还有梁师成王黼等人，围做一圈等候在赵佶身后。蔡京则因为身体不好而只能在家修养。 拉稀摆带的一群步军表演了一下结阵布阵，挥舞着手刀和盾牌长枪哇哇叫着看起来挺热闹，高俅倒是觉得还不错，只是有些见识的文武官员暗自摇头……这汴梁禁军虽说看起来还不错，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天下太平一事本就是无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马赛 一众官员心里鄙夷着高俅，皇帝赵佶其实也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可他们想什么重要吗？高俅这个人就算再一无是处，可依旧是自己喜欢的臣子，无它……忠心，没野心！ 兵权放在这样的人手里，哪个皇帝不放心？ 接下来是侍卫马军司的骑兵列阵，一队队骑兵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呼喝着在高台下拜舞高呼万岁。赵佶倒是看得还不错，远处探头探脑的百姓也在附和叫好。 突然，赵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隐隐约约似乎是高俅在和兵部侍郎争论着什么。 赵佶皱了皱眉:“高爱卿，何事喧哗？” 高俅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回陛下，左侍郎居然妄言臣一手整训出来的骑军骑术不精！微臣不依、便与他争论了几句。” 赵佶无所谓的笑了笑:“汴梁禁军无战事，间或大宋的骑军大多在西边和真定一代抵御蛮夷、京师骑军就算差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宋的军制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臭如茅厕！自打祖宗上玩了一手杯酒释兵权后大宋对所有武人的提防戒备和打压就越来越登峰造极了。 按理说大宋一共四种军制，禁军、厢军，乡兵。再加上边境地区特招安抚下来的番军。 乡兵不必提，算是土兵义勇一类的民兵。厢军按理说是守备地方的军事力量，现在又成了招收流民土匪的垃圾场。禁军的调动归三衙指挥，但又有枢密院负责制定计划沟通中枢！各种军事装备和粮草谋划什么的又归有名无实的兵部……简直就是臃肿腐化到了极致！ 高俅现在深得帝宠已经加了太尉职衔、统帅三衙禁军一切事宜。但首先兵部就隐隐约约不待见他，检校太尉曾经加枢密使职位的楚国公童贯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枢密院里面的副使什么的官员更是依附在内阁之下不怎么鸟他，至于汴梁以外的西北禁军……实际上已经处于半独立状态了！ 这也是大宋建国一百多呢来无奈的选择。 无它，被活生生打成这样的…… 文官统军太监监军，一直到赵佶登基……除了折家军还能保持着强悍的战力，当初的杨家王家几家将门全都被大宋自己玩死了。 好在还有种籍兄弟两个维持着一个种家军算是最能牵制一下这些年愈发沉默的折家军，还有太原城里新进崛起的姚平仲，这些人……压根就不可能会听从高俅的指挥。 至于江南的禁军厢军……那就是一群收税收粮的奴才！但凡是有些战力的军队全都在西边和河北，样子货都在汴梁…… 所以高俅真正能调动的，其实就是汴梁附近这十几万禁军和周遭几个州府的厢军。而且就连他高俅要是想把军队全副武装的拉出去，还得枢密院会同内阁一起签书下发兵符……否则高俅就等同于造反！ 当然了，放下兵器铠甲灰头土脸出去做工服劳役干活赚钱什么的内阁和枢密院也就当做看不到了，谁叫朝廷拿不出足额的军费呢？ 皇帝赵佶一句话，似乎伤了这老球星高俅幼小的心灵，这厮略带悲伤的说道:“陛下……禁军缺马，所有好马都可着西军和河北边军挑选、老臣不敢置喙！可若说骑兵的骑术，咱汴梁禁军倒也不服气别处的骑兵……” 那位兵部侍郎冷笑一声:“楚国公刚刚在西边得胜归来，身边正好带着与西夏蛮子厮杀的西北边军护卫，听说童国公还要聚拢北地的孤儿义勇组建胜捷军……高太尉若是不服气，就让你的汴梁禁军和童国公的西边骑兵较量一场如何？” 一直站在皇帝身后的蔡攸突然拱手奏道:“陛下，早闻童国公麾下西边健儿骑射精湛，陛下何不应允下来让他们较量一场？” 赵佶心里这个膈应……你们特么这是联合起来给高俅上烂药不成？高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从来不会得罪你们啊？高俅也是，往日里这些人挤兑他一下他一般也就当做听放屁了……今天这是吃了什么疯药了不成？跟童贯的西边边军比试，你不怕丢人现眼朕还不想丢人呢！ 赵佶还未开口，那边童贯则微微一笑:“汴梁禁军拱卫陛下，与惯于厮杀的边军如何比较？” 好家伙，高俅登时不高兴了！对着赵佶躬身施礼急吼吼的说道:“陛下，老臣手里正好有几匹好马！老臣不服，要和童国公手下的西北健儿比试一番……” 赵佶哭笑不得，你特么是不是疯了？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的禁军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挖沟填河割草种地，还特么得帮整个汴梁的权贵大臣修宅子建庄子盖房子……禁军军费不足都知道，所以你也别热血上头啊？ “这个……高卿，此事……” 身后的蔡攸突然瞥了高俅一眼，笑道:“既然是赌斗，有何彩头？陛下还在此处，你们若是有人输了可要认罚！” 高俅梗着脖子说道:“赌就赌，老夫虽然为官清廉但拿出一千两银子也不算太难，不知楚国公敢不敢赌？” 童贯笑了笑:“恰巧老臣在西边缴获了西夏人三十匹好马，除了一千两银子，再加上三十匹宝马如何？” 高俅伸出手掌，啪的和童贯击了一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家伙，四下里的大臣们立刻都跟看傻币一样看着童贯……童贯就算再废物也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你跟一个踢球出身的弄臣赌斗，这是非要让他丢人现眼不成？ 赵佶有些不满，却见高俅突然翻身跪倒在地，启奏道:“陛下，请陛下恕臣无状……只是老臣一心只想把陛下的大军整训好，虽困难重重但老臣无怨无悔！朝廷重臣赌斗确实不雅……” 所有人都暗暗呕吐，你特么还知道不雅？这就是有失体统……威严扫地！就连王黼都已经在暗暗合计要不要让两个御史出去弹劾他们一番给自己在赵佶面前捞点存在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高俅赛马 童贯窝火 高俅突然抬头说道:“陛下，若是老臣赢了……老臣就拿出一半赢来的钱财以陛下的名义在汴梁成立善堂接济孤老寡幼，剩下一半犒赏操练辛苦的将士们……让此举成为一桩美谈如何？” 众人一愣，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胡闹一般的君前失仪一摇身居然又和救助老弱和犒赏三军扯上关系了？这是什么神来之笔？ 赵佶好奇的看了看高俅，倒是对这过气老球星有一点刮目相看的感觉，这厮难道说真的开窍了？ “哦，童卿家……” 童贯翻身拜倒在地:“陛下，高太尉此举深得臣心……老臣也愿意把赢来的红利捐出去用陛下的名义赈济那些贫苦老幼。” 这下所有人包括赵佶都觉出一丝异样来了，梁师成依旧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侍立在君侧一言不发，蔡攸则表示赞许……王黼皱了皱眉也没有说什么。 赵佶索性呵呵一笑:“准奏！那就让高爱卿和童爱卿各自选拔健儿就在这南城校场里面比试一场……赢得也不要都捐出去了，只捐出四成就可以了！” 高俅眼前一亮，和童贯两个躬身施礼:“老臣遵旨！” 一直在旁观看的蔡攸突然拱手奏道:“陛下，既然是做善事和犒劳将士……何不让微臣这些人也参与一番？这比试就当做满朝文武为汴梁左近的贫苦百姓们做善事了，如此一来也可以彰显我大宋皇帝陛下与朝堂上下诸公一片爱民之心啊！” 赵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随即眼神略带狐疑的扫了旁边的梁师成和王黼一眼，发现他们都是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似乎这些东西并不是沆瀣一气有什么鬼主意，便索性点头道:“好，那朕就坐在此处观看……梁伴伴……” 梁师成突然睁开眼睛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陛下，老臣在……” “就由你来做公证，有愿意为百姓捐助些钱财的官员……都可以在你这里定个输赢！输了不许有怨怼之心、赢的人拿出五成红利出来开设善堂接济民间贫苦老幼……嗯，若是你坐庄赔了，就让朕的内库出钱就是了！” 所有大臣全部躬身下拜，高呼皇帝陛下心系百姓、乃天下万民之福…… 高俅激动的手臂都在暗暗颤抖……宋文啊宋文，你这小子这些招数果然厉害！小龟公、连这借口场景都安排得如此优秀……若是那蔡攸和童贯两个知道这些主意都是一个市井龟公暗地里教给我高俅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半死？ 嘿嘿嘿……能成事就行！只要老子的福利博彩业能做起来，谁在乎你们这些争权夺利的老东西死不死…… 朝廷上下要拿西边边军和汴梁禁军赌斗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一时间整个汴梁南城和校场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沸腾了。 无它，汴梁人最爱美食美景美酒凑热闹，遍地开花的赌坊酒楼青楼就是最大的明证。 只有那些被排挤在朝廷核心边缘的直臣们气得浑身发抖……体恤军队爱惜百姓是这么玩的吗？拿君前赌斗来做慈善，一群佞臣啊！ 几个年轻人抬头看着几位持身还算是中正一些的官员，最后一群边缘化的官吏也只是淡淡的叹息一声…… 高俅和童贯各自下台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骑手和战马，在场的众官员自然不好和市井无赖一般挥舞着金银下注，于是便有小厮捧着笔墨纸砚上来给诸位大人下注。 一张张写着字迹的纸条被诸位官员盖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私人印章，上面还有下注的银两数目。 梁师成最后把所有的纸条全部收了上来，老家伙心思迅捷、略微一算计就估出了大概数额……减去一半的一半，梁师成点点头附身在赵佶的身侧说道:“官家，这些臣子倒是还忠心，这次不管高太尉和童国公输赢如何，捐出去接济百姓的银子就有五千余两了！” 赵佶略带稀奇的看了看梁师成手里的托盘……“看来朕的臣子们还是很有钱的……哈哈哈……” 一旁的蔡攸急忙接道:“还不是陛下圣明待臣等优渥，我等这些钱财……若是陛下需要，随时都可以为陛下献出！” “哈哈哈哈……朕不缺你们的银子，天下太平、怕是汴梁也没多少流民贫民需要接济吧！” “确实如此，但人有旦夕祸福、就算有些时运不济或家中男子早逝的也为数不多啊！” 梁师成不愿意让赵佶在这个心思上纠结，突然抬手指了指校场两侧……“官家，您看那高太尉还真得准备了几匹高头大马……看样子确实有不服输的底气！” 一旁的蔡攸接着说道:“如此才有些意气，高太尉毕竟是我大宋的殿帅，不示弱才是合情合理的本分啊！” 梁师成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三场定输赢，虽然只有五赔一的彩头，众人还是绝大多数都下注了童贯取胜、下注高俅取胜的都是几乎和高俅一条裤子的官员，还有就是几个真赌徒了！ 毕竟那是一赔六的红利……也不知道蔡攸和梁师成是怎么决定的，这赔率一事听起来就简单明了，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王黼眼珠子转了老半天，越发确定这蔡攸和高俅两个似乎在和童贯暗戳戳的在谋划些什么。什么鸟赛马鸟赔率……这几个贼厮鸟不会是要撺掇着赵佶做赌徒吧？ 那可真是活腻了，真当那些躲在自己这些人后面表情冷漠的清流官员都是死的不成？皇帝醉心些琴棋书画和园林雅趣还凑合，多收一些女官嫔妃多生些孩子也算是正业……可一旦让赵佶斗鸡走狗赛马做了赌徒，这些清流和直臣怕是能把金銮殿给掀翻了再把现在这些人全部踩死！ 高俅挨个慰问了一下骑士，然后回头看向旁边的童贯……“国公，国公威名早已遍穿宇内……但这些年来，呵呵……还望国公手下留情啊！哈哈哈……” 童贯郁闷的看着高俅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nnd……小人，要不是看在你承诺把赢来的银子全部给老夫，老夫非让西军骑士把你的这些烂鸟蛋都踩碎了不可！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看着赛场，这才突然发现这校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了一圈护栏还用白线画出了赛道……四周的区域似乎也安排好了观众入座的位置。 铛的一声锣响，两匹快马被主人催打而出争先恐后的向前奔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官办博彩 泽被万民 高俅赢了，然后得意洋洋的在皇帝赵佶面前炫耀了一圈！四周却全都是输了大笔银子气得满脸通红的官员。 赌博的确是能让人不分老幼而疯狂的娱乐，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们也不例外，几个意外押宝在高俅身上的官吏兴奋的几乎手舞足蹈，只有一直在观望的王黼和一言不发的梁师成若有所思。 梁师成回身对一众官员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一摞纸条……“各位，老夫随后可是会派内侍去各位的府邸收取花红的哦！赢了的就拿了手里的另外一份契约去内府直接支取银子……捐助的那份就直接由内府抵扣下来了！” 众人得罪不起梁师成，全都恭恭敬敬的拱手答应下来。 王黼悄悄地接近了脸上满是不服气的童贯，拱手低声说道:“国公何必气恼，胜败乃兵家常事尔。只不过这赛马博彩一事，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意味……不知国公有何见解？” 童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据说这厮现在已经盯上了蔡京的位置，又搭上了梁师成的大船，看来已经不可小觑了…… “一场赛马而已，能有什么见解？让高俅这厮侥幸赢了一次而已……不过，若是能把这赛马办好了，赢来的钱财再用来接济贫苦百姓……确实是一件善事啊！” 王黼皱了皱眉:“哦？国公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 童贯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我没什么意思……这些事情也不清楚，官家昨日已经召见老夫询问老夫对北辽有何见解了……老夫哪里有心思做这些消遣啊？” 王黼总觉得这老阉人和那高俅应该有什么猫腻，可再死皮赖脸的询问就落了下乘、便也拱手转移了话题。 皇帝赵佶观赛也看的很过瘾，再加上四周高俅的步军一直都在舞狮子演杂耍的给骑士助威助兴、热热闹闹的看起来十分不错。 高俅一挥手，本来已经开始准备退场的皇帝等人又看到一排穿着彩衣的禁军步卒快步跑到了校场外围老百姓看热闹的围墙栅栏那边，然后齐齐举起来一个个牛皮卷出来的大喇叭…… 这玩意儿还是宋文在瓦子街发明出来的，现在倒是被不少人给学了去。 “汴梁的父老乡亲们，承蒙皇帝陛下关爱……这禁军赛马由朝中各位大人出花红银子赌斗！你们听……” nnd……看热闹的老百姓里面有些读过书有些见识的瞬间就气得骂骂咧咧！ 皇帝带着大臣明目张胆的赌博？千古奇闻啊，你们还要不要点脸？ “你们听好了，这是福利博彩不是什么无状私赌，赢者那是要把红利银子捐出近半用来扶助老弱孤贫，剩下不足的由皇帝陛下的内府来承担……” 什么？ 老百姓瞬间有些发呆，皇帝老儿达官显贵们玩乐赌斗还能让老百姓得些便宜？你们不加税都是开天恩了，还能有这好心？ “汴梁东西二城外加设善堂，还有粥棚……” 老百姓瞬间有些骚动，看来是真的啊！皇帝官家这是要勤政爱民了不成？ 突然一些混在老百姓之中穿着破烂衣衫的人高举手臂，大呼起来……“皇帝陛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我等谢过陛下爱民之心啊！” “万岁……万岁……” “天子仁义慈悲……” 数千上万看热闹的百姓迅速被高俅安排的这些托儿给裹挟煽动起来、一个个嗷嗷叫着皇帝陛下万岁，大宋官家仁义…… 赵佶写写画画扯犊子生小孩踢足球都是好手，可正经事哪里办过几件？什么时候被老百姓如此吹捧过？ 大臣溜须拍马屁那是他们想在朕这里捞钱捞名捞权利……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 这老百姓山呼万岁他还真没听过几次，这是什么？这是民心，这是一个君主最大的依仗……也是君主除了军权以外能够压制大臣稳固帝位最好的武器！ 赵佶一下子兴奋起来，大手一挥……“传旨，善堂增设两个，汴梁七十岁以上的耆老祥瑞都去官府领一份酒肉！钱财皆由内库拨出。汴梁今夜各坊市加挂彩灯搭台子演杂剧等……朕今日要与民同乐。” 消息再次被高俅的手下迅速的传递到老百姓群体之中，瞬间高呼万岁的声音又大了一个级别！ 赵佶满意的呵呵大笑，随即用放光的眼神赞许的看着高俅说道:“不错，高爱卿的禁军如此威武、骑军居然还能胜过西北边军……这操演也是精彩绝伦，不错，果真不错！着赏……高俅玉璧一双玉带一条，紫金鱼袋一对！所有汴梁禁军士卒皆赏酒肉，加赐钱八千贯！” 高俅乐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跪谢天恩……“老臣惶恐，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一死报效……” 有钱有酒还有肉，禁军们也开始有组织的单膝跪地高呼万岁！ 赵佶都有些兴奋的想作画了……这感觉如此美妙，几乎不弱于自己搜罗几副绝世丹青或者新建一处绝美景致了！ “摆驾回宫，今日丹宸殿设宴、诸位爱卿不醉不归。” 所有权贵重臣躬身施礼高声谢恩。 是夜，汴梁四处都在传扬高俅的基建大队兼种田劳改团居然把战力强悍的西军给赢了！害得朝廷那些不看好汴梁禁军的大臣们输了好几万两银子…… 这可是给汴梁爷们很争脸的事情，一时间汴梁百姓一个个的又开始称赞起高俅来了！再加上七十多岁耆老们带回家的酒肉和汴梁搭起来的戏台和彩灯……听说明天还要建善堂和粥棚接济百姓了！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官家居然开始勤政爱民关心百姓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高衙内刚刚在一个小巷子里调戏完一个宁死不从的小娘子，捏了小娘子脸蛋屁股后就带着几个狗腿呼啸而过奔向瓦子街……听说今日极乐天有新的小娘们跳胡姬热舞，可刚拐进大街、往日里一见自己就跟见瘟神一样的汴梁百姓突然没那么怕自己了。 一个卖猪肉的汉子还对自己拱了拱手、另外一个泼皮无赖居然对自己拱手叫道:“太尉大人威武，不但京城禁军赢了西军给咱汴梁挣了脸面，还拿花红善款接济老百姓……小的给衙内请安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太尉扬眉吐气 高衙内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纳尼？他们在……在给老子请安？他们不是只会在背后大骂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吗？ 还有不少人遥遥对高衙内拱了拱手……高衙内惊诧得就跟吃了野猪翔一样，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突然，高衙内无师自通的喊了一声:“汴梁汉子威武！我爹威武……撒钱！” 旁边几个狗腿愣了一下，高衙内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贼厮鸟、你们都聋了吗？老子让你们把铜钱都撒给街坊们！” 哗啦啦一大把一大把的铜钱在街巷飞舞，老百姓胆子大的急忙上去捡拾抢夺……一时间衙内威武衙内万安的马屁滚滚而来，高衙内哈哈大笑、而几百个老百姓蜂拥而上开始捡钱。 远处巷子里那个刚刚被高衙内调戏一通的小娘子探出头狠狠地啐了一口……“乌龟忘巴蛋……刚才直接把钱给老娘不行吗？白白撒到地上也不给老娘……要不然老娘岂会挣扎不从……神经病，疯子！” ……………………………… 桃山县青山寨……宋文看着手里的信笺，脸上满是淡淡的笑容。 高俅果真是个厉害角色，装疯卖傻演戏确实厉害！惊蛰操演一场大戏演下来，果然把赵佶那个昏君哄得开心快乐了。那这官办博彩赛马还远吗？ 剩下的无非就是再趁热打铁把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再给赵佶算一算……最大的好处自然是皇帝陛下的，好名声也得是皇帝陛下的！ 至少那些养孤寡老人和孤儿的善堂还是真真正正的建起来了，算是比后世那些某福利什么彩什么票中心的主任们要强得多了……那些忘巴蛋可是连脸都不要的，抓进去一个又一个也挽救不了他们腐烂的灵魂和理智！ 剩下的就是再分赃……蔡京梁师成李彦王黼这些狗贼奸臣都得在里面得些好处，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发财才好办事！另外高俅可别得意忘形了……自己反复交代的赞助太学和贫苦学子一事千万千万别忘了，把那些酸文人的嘴巴堵住也是很重要的！要不然活活骂死你…… 想了想，宋文还是又给高俅写了封书信、里面把后续的一应事宜又交代了一番，包括赛马博彩的宣传方式和具体安排……最重要的是，马票的售卖！ 高俅今天请求单独面圣，梁师成觉得这厮最近似乎有些过界、正想着如何敲打这厮一番，结果赵佶扔下画笔只说了一句宣他进来。 照例照着赵佶的画作一顿吹捧，高俅紧接着趋媚笑道:“陛下，老臣又有一个想法，事关于赛马一事！” 赵佶笑了笑:“偶尔为之可以，总不能天天拉着西军给你比试？别以为童贯大伴放了你一马朕看不出来，别把他惹急了……哈哈哈。” 高俅老脸一红，这赵佶还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陛下，是臣觉得、这马赛还真能常年办下去！这里面，可是大有可为啊！” 赵佶皱了皱眉:“官吏赌斗总不是什么雅事……” “陛下，可以成立一个慈善博彩马会啊！” “哦？这是什么意思？” 赵佶确实有点怀念那天老百姓对着自己山呼万岁的场景了……不过，自己哪有那么多银钱做善事？赈灾养兵办御用书画院搜罗金石字画古玉珍玩、还有营造那巍峨艮岳哪个不需要银钱？ 高俅拱手道:“陛下，开办一个马会、可以举办一月一次的赛马！仿自官扑买卖的路子、所有人都可以在马会观看马匹和骑士，然后决定买哪匹马会夺得桂冠！” 赵佶不悦道:“如此由官府公开设赌、有失体统……” “陛下，这里面可有着想不到的好处……一来，可以持续抽出红利补贴军队赈济百姓，这是第一个好处！第二个……马会售卖马票、百文一张起步！每次至少十匹马参赛，夺冠的至少百贯甚至是千贯的红利奖金！而想要参赛的权贵还得提前上交十贯的参赛押金……” “一个月一次，加上瓦子街和极乐天大舞台来制造声势……汴梁大大小小的赌坊禁止不绝本就是个难题，如此一来每期差不多得有几十万银子流动起来。” “陛下，若是厌烦那些夸夸其谈的儒家子弟……老臣觉得由马会出钱赞助太学如何？再就是资助所有进京赶考的贫寒学子、盖一处助学客栈吃住免费……量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污蔑马会……” “马会可以让老臣的禁军大营负责维持秩序运作……内府每个月来结算红利就可！不占用百姓的一亩田地，不加一文钱的税赋……陛下的内府每个月至少收取一半的红利，估算至少也有数万贯！” 赵佶震惊了……这特么还是高俅吗？这厮什么时候开窍了不成？ 另外……常年经营的马赛，源源不断的流水银子！这、这能成吗？ 高俅则信誓旦旦的和赵佶保证……无论是争强好胜的权贵子弟或者将门虎子、还是腰缠万贯想扬扬名的豪商巨贾，首先抛开奖金那些喜欢凑热闹不缺那一百贯参赛费的人就绝对不缺！ 更不要提那上百万喜欢凑热闹看热闹吃喝玩乐的汴梁百姓……另外这里面每一匹马的赔率都是不一样的……高俅暗戳戳的跟皇帝赵佶示意到，暗箱操作之下，咱们的马会可是会稳赚不赔的。 赵佶思索好久，突然好奇的问道:“这些奇思妙想可都是高卿自己想出来的？” 高俅低头拱手道:“老臣愚钝、想不出什么治国理政的定国之策，就只能借助陛下天威和百姓对陛下的忠心爱戴来做些这种小事情了……” 好家伙，这一记马屁犹如天外飞仙神来之笔一般，让昏君赵佶得意洋洋无比舒爽！ 一旁的梁师成后背不由得一哆嗦……什么时候高俅这厮居然再进化了？看来以后可得好好提防他一分。 揣摩上意自古以来就是一门大学问，梁师成自然当天就找到王黼和蔡攸还有童贯、分别把这件事透露了一二，赵佶的态度很明确……又有钱捞又有百姓民意可拉拢自然是好事！ 可若是士林文人一片大骂再来个什么逼宫死谏什么的那就得你们来背黑锅了…… 杨戬老了，据说已经神昏智丧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内廷现在是梁师成和童贯一里一外说一不二！蔡京的长子蔡攸现在和老爹几乎撕破了脸，蔡京又开始力捧次子蔡绦……王黼拼命巴结梁师成左右逢源意图染指相位，蔡攸也和他有些结交。 高俅一如既往还是一个弄臣也是一个孤臣，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但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做仕途上的对手！ 可这次高俅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咱老高可是也有一肚子心思滴！ 第一百五十章 宋都头练兵 几个小乞丐缩在一处街角似乎在捉虱子，天气暖和了许多，春日里的汴梁越发热闹起来。 几个巡街的厢公事所兵丁对几个小乞丐叫骂，让他们赶紧滚蛋去东城那边的粥棚里喝粥，别在这太学旁边影响市容惹人讨厌。 几个小乞丐骂骂咧咧的一溜烟跑掉了，绕过一处挺大的客栈直奔东城而去。客栈还未完工，看起来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但周遭的老百姓都知道，这是高俅和皇帝陛下的内廷用上次禁军军营赛马红利出资修建的福利客栈！ 以后三年一次进京会试、家境贫寒的士子就可以通过当地的学宫学政申请在这汴梁太学福利客栈免费吃住！如果中了进士，据说还有奖学金！ 进了太学的举子，成绩优异学问精深的据说也有奖学金，一时间原本对军营赛马君臣赌斗怒气冲天的士子学子们一下子有些发懵……… 有的继续讥讽朝臣大骂高俅，有的则对此表示赞许……更多的则是在核计自己能不能捞些好处或者混个白吃白喝什么的。 紧接着，高俅居然宣布汴梁禁军为了把这些善举和皇帝陛下对百姓的关爱持续下去……将一座南城军营和校场整理好，用作慈善博彩马会常年举办！ 具体运作由内府监督，日常维持由三衙和开封府联合督办…… 一下子汴梁就炸了锅了，老百姓笑骂的嘲讽的感恩戴德的疑惑不解的全都有，结果没一天开封府就出来宣布，马会四月初一正式开赛！ 以后慈善马赛一个月举办一次，并且所有人都可以交上一百贯钱派骑士申请参赛！第一名花红奖金一千贯！但也得交两成的慈善税用以接济百姓奖励学子…… 一片哗然，但大家没想到的是、高俅紧接着又借助开封府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在慈善博彩马会下注买马押注，马会将会发行一种马票！ 马票上面的马匹编号和投注数额不等，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以小博大……并且赢了银子也不用上税！ 每个月内府都会过来马会查账，然后把整个收入的四成拿出去用于慈善粥棚孤老善堂还有助学奖学金赶考客栈之类的善事……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那些直臣清官还有学子百姓全部傻眼了，这到底是文恬武嬉君臣胡闹还是正儿八经的助学利民？ 总之……一群少年悄悄地进驻了南城军营也就是现在的马会，一个印刷作坊也搬了进去紧挨着一座巨大的账房。 大账房大门那边全部打通，然后盖了一座巨大的大厅，里面一溜十个窗口上面挂着牌子，旁边留着一块木板留着以后备注马主还有骑士加上马匹的具体信息，窗口里面坐着一排账房先生还有一张张空白的马票……只等着有人来买然后盖印章写数额收银子了。 渐渐的，还有二十多天……高衙内首当其冲第一个带着一百贯钱去报了名！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衙内公子哥去试着报了名…… 晚上，高俅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半傻半疯的儿子……“平儿，你是第一个报名的？” “对啊爹爹！爹爹开赌坊，儿怎么能不去捧场？” “放你么得屁，老子开的是慈善马会，什么赌坊？你在哪里寻到的好马？据说现在汴梁的好马一夜之间价格暴涨，你是不是又偷钱了？” 高衙内愣了一下:“什么马？不是报名就行了吗？府里不是有的是马嘛……” 高俅气得两眼一黑:“逆子……这是真正的马赛，输了一百贯事小，丢人现眼事大！你特么……” 高衙内赶紧躲了几步，急吼吼的说道:“爹爹的禁军里不是有好马吗？那能赢西军的好马给儿子几匹就行了……” “放你娘的屁啊！那是禁军的军马，屁股后面有烙印的……再说了，这是慈善赛马！拿禁军的马出去比，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高衙内想了想:“那……大不了输一场得了。” 汴梁在高俅的努力下这个春天是无比的热闹，高太尉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青山寨养精蓄锐了小半年的乡兵们突然列队开出了山寨出去行军了。 周遭一些老百姓议论纷纷，宋都头这是要发兵剿匪了不成？宋文没出现，带队的是李二郎。就连李燕都没随队出来。一共九十多青山营的战兵背着盾牌手按腰刀和长矛呼呼啦啦的走上官道。 据说是要出去拉练行军，队伍后面还跟着十辆大车，上面满满的都是辎重粮草什么的。一百来号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穿村过镇往桃山县的东北方向行去。 宋文根本就不在桃山县，三天之前宋文就带着安春和四个青山营的护卫快马加鞭来到了大名府…… 一座商行后院，宋文正拿着一册账簿仔仔细细的看着，旁边一个当初跟着宋文从瓦子街跑出来的掌柜小心翼翼的相陪。 “不错，粮食存储的足够多、笼络住这批大地主让他们习惯把粮食贩卖给咱们就是大功一件！正常的请客宴饮无妨，多投其所好稳住他们就好……” 安春推门而入，然后看了看守卫在两个墙角护卫着宋文的手下，然后快步过来躬身施礼:“郎君，北边的信使回来了……” 掌柜的见状赶紧躬身施礼告退，宋文起身相送后转过来低声说道:“有什么消息吗？” 安春点点头:“除了消息还有书信一封！” 宋文接过用蜂蜡封严实的一封书信拆开后迅速查看起来……然后呵呵大笑:“哈哈哈哈……成了！咱们和王家的第二支商队在北境和那人的商队做了交接，天地春二十车还有其他货物三十车已经被他的商队带走了！” 安春略带焦虑的说道:“哥哥，咱们可是只收到一半的货款，要是那个人……他……他要是不结算银子了咱们可就白白损失了！” 宋文摆了摆手:“那不可能……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大的利润！这可是源源不断的好生意，这烧酒可是能够密封存放几十年上百年都不馊不坏的好酒，老子可不愁卖！他不买，老子就卖给西夏人、卖给吐蕃人甚至卖到高丽和倭国去……” 安春讪讪道:“哥哥，能跑海路的大船都在南方呢……另外咱们也不认得西夏贼人的路子啊！” 宋文突然回身拍了拍安春的肩膀:“这些我们以后都会有的，自信一点！” 安春笑了笑，宋文则沉思一番然后写了一封书信封好后交给安春……“快马加鞭派人送回老家，告诉李燕和二郎……扩军备战准备把大青山整个拿下来！再让人去东京汴梁给林冲贤弟传信……就说他哥哥要真正与贼人开战了，让他过来助阵杀賊立功！” 安春喜上眉梢一抱拳:“末将得令！” 看着安春一溜烟的奔了出去，宋文笑骂道:“老子才是个屁大的都头，你还敢自称末将？” 安春的声音远远传来……“咱们都信哥哥以后后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大元帅……”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见小侯爷 悄悄查看了一下自己在大名府置办的商铺，宋文带着安春和四个手下一路北上直奔河北路最大的大城真定府而去。 一路上，荒败的乡村和荒芜的田地触目惊心。当年宋辽连番大战把这里摧残得欲仙欲死，紧接着几代宋皇又把这里当做和辽人的缓冲区不闻不问。 尤其是仁宗皇帝为了延缓辽人铁骑的马蹄，慌不择路的选择几个文臣闭门造车想出来的馊主意，在不适宜种植水稻的河北路广种水稻引水挖稻田……再几次修改河道制造沼泽地湖泊水坑……希望能用这些死水坑子来抵挡辽人的骑兵！ 何其愚蠢天真痴傻的大宋文臣啊？但凡有一点理智和智商经验的也不会想出这种哗众取宠异想天开一般的愚蠢计策…… 有水人家不会绕路吗？你特么总不能把整个河北路都用水泡起来吧？丢了这么多的良田和百姓，这损失有多大计算过吗！再加上现在这才子皇帝赵佶，手下六贼轮番上阵搜刮中原和江南的百姓商贾，这本就贫瘠荒败的河北路就更加贫瘠了。 一遇天灾，一批批的流民就蜂蛹而出奔着京畿之地还有京东两路也就是山东地区而去。李燕一路救回来的几十个流民孤儿和江湖好汉遗孤都是这么来的。 真定府城池不算太大，但明显要比汴梁附近的几个州府城池要坚实的多，有的地方还有明显的坍塌后修补过的痕迹。应该就是当年宋辽大战留下的印记了。 宋文要去的却不是真定府城内，大宋与辽国最大的两个榷场一个在河北西路一个在河北东路，宋文要去的是河北东路临近大辽国南京城也就是后世帝都的三河榷场……那里有一支辽人的商队正在等着他。 达鲁赤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面前的桌案后面坐着留了两撇小胡子的南院大王次子辽皇钦封的小侯爷耶律山哥。 “起来吧！你已经不是我的奴隶了，宋文才是你的主人！” 达鲁赤左手抚地低头施了个礼，然后起身说道:“侯爷，达鲁赤对不起您……” “算了，你这次给我送来了这么多货物，算是辛苦你了。宋文说了他什么时候来吗？” “郎君应该就在这两日到三河榷场，停留几日拜见侯爷后还要继续东行。” 耶律山哥诧异道:“这里是大辽和宋国最东边的榷场了，他还要往东走做什么？那边都是些渤海人聚集的地方，还有宋人的一些渔民……穷得要死，还不服管教。无利可图？” 达鲁赤摇了摇头:“这个达鲁赤就不知道了。” 耶律山哥身后的两个护卫眼神略带不满的看了看帐篷里自己曾经的同僚……能在喝酒擂台上败给宋人，给主人丢脸，不是个好汉子！ 耶律山哥看了看身边两个亲随，苦笑了一声:“别这么看着他，当年我也是被宋文那厮给算计了！十瓶烈酒……别说十瓶，现在就是三瓶感觉也能把你们给灌醉了！达鲁赤的酒量现在看来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达鲁赤闻言只是叹息一声…… 耶律山哥掩藏起自己辽国贵族的身份前来见宋文这个故人！一是因为自己带到辽国的天地春烈酒销路极好，区区三车几乎在半个月内就被抢购一空……自己父亲更是用快马将十坛烈酒送往上京城直接献给辽皇天祚帝去了。 三十贯一坛，这简直就是天价！辽国南面这些权贵豪族从一开始嗤之以鼻到现在的趋之若鹜……天地春烈酒迅速的在辽国权贵圈子里流传开来！很多长辈和各部官员都已经托门路来自己这里提前订购了……据说已经有贵人的私人商队带着关文特意前往汴梁去求购这种烈酒，想从自己手里把这利润丰厚的生意分润出去！ 他们哪里知道这烈酒怕是四海之内只有宋文那厮能够酿造出来…… ……………………………… 宋文身上有桃山县主簿给的告身，还有高俅送给他的腰牌和关文。在外行走确实方便很多，还能住进官府的馆驿之中。 只是宋文除非无处可去，否则还是不想去那馆驿里惹那些出门在外的文官白眼和鄙视。这大宋的文人，风骨倒是有了，可这素质是委实不高！没了武人的保护，你们就留着风骨去拿脖子和女真鞑子的钢刀硬碰硬去吧！ 远远的，临近大宋和辽国交接河沟的一处草地上，围着一大圈低矮的护栏。护栏里面是成群的牛羊和一顶顶帐篷还有小房子。围栏里面的牛几乎都是老得走不动的、因为现在这个时代耕牛是和战马一样地位的战略物资。 辽人也不愿意把壮年耕牛卖给大宋，至于战马就更是严令禁止卖给宋人了。 同样的，宋人也禁止自家的铁料还有铜钱大批被辽人换走，大宋的铜钱在这片大陆上是真正的硬通货！所有国家都愿意拿大宋的铜钱交易，这也造成了大宋后期一直急缺货币，很多铜钱一铸造好就被四周的安南西夏北辽甚至是高丽和倭国想方设法的换走…… 宋文跳下马，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身和大腿……一旁的安春连忙递过一只水壶，宋文喝了口水感慨道:“进了河北路，越走越穷困！朝廷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躲躲躲……能躲到哪里去？难不成最后躲到南海里不成？” 宋文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以后南宋灭亡的时候最后一任丞相陆秀夫，果然是抱着小皇帝在南海投海自尽了！ 正在宋文感慨之时，旁边两架车马路过，车后跟着几个风尘仆仆的骑兵，还有几个小吏衣着的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后面那辆车上。 一名骑士在马上看了看宋文几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问三河榷场的提举司在何处？” 宋文拱手答道:“抱歉了，我等也是外地过来做生意的、对这里也不熟悉。” 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掀了开来，露出一张略带疲惫的清瘦脸庞，是一个三十许的中年人、眉宇间带着一丝淡然和贵气，眼神坚毅却没有波澜。 中年人看了看宋文，开口说道:“年轻人，大宋有今日靠的不是逃避退却！国事虽艰难但宋辽却靠檀渊之盟和平了近百年……年轻人有一腔血勇是好事，可以投军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也可以回去好好读书将来挥斥方酉扬名天下！只一味感慨抱怨可不是好男儿应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河榷场 宋文愣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在下受教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人笑了笑随口说道:“本官邢州通判，姓赵……” 宋文几人躬身施礼:“见过赵通判。” 中年人问道:“你们可是内地来的商贾？” 宋文抬头答道:“末将京西桃山县人，因为组织义勇剿匪有功被主簿大人提拔为乡兵都头，因为末将还有一座田庄、荒地田地都不少，便想着来榷场买些耕牛和驽马回去帮佃农耕作。主簿大人也委托末将看看能否帮县衙也买些耕牛回去助农！” 赵通判闻言对这年轻人顿时生出了好感，点点头:“年纪轻轻就能帮助县衙安定地方，不错_怪不得一腔热血豪勇！” 宋文拱手道:“不敢当大人夸赞。” 赵通判点点头:“本官也是来帮知州前来榷场看一下今年辽人贩运来的耕牛是否合用……这两年辽人后方生乱，可能会管制的松一些……你若是买不到好一点的耕牛可以来寻本官，别让那些佃农耕作太过辛苦了。” 对这通判大人的平易近人，宋文大感诧异、恭恭敬敬的答道:“多谢大人关心，末将知晓了！” “嗯，走吧！” 车马粼粼而去直奔榷场的提举司，一洲通判居然亲自前来榷场采购耕牛，这在大宋的官场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通判是什么？那是制衡甚至是见识一州知州和军司的监官……品阶虽不高但权利很重！ 如此勤政爱民的通判官，宋文简直是闻所未闻…… 后面还跟着几个骑着健驴和骡子的跟班，宋文拱手对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敢问前面的赵通判名姓，在下从汴梁到这里，一路之上从未见过如此勤政爱民的好官……” 那汉子很是骄傲的扬起鼻孔答道:“算你有福气，得见咱家老爷！咱家老爷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家血脉先帝余脉……名讳不试！你小子有福气嘞……嘿嘿嘿！” 旁边两个年岁挺大的老管家呵斥道:“郝大，又招摇喧哗！咱家郎君最不喜家人用他的血脉出来炫耀……小心郎君罚你！” 郝大缩了缩脖子，催动骡子跟在老管家后面槑头槑脑的离去了。留下宋文在原地若有所思……赵姓，天潢贵胄……名叫不试！好奇怪的名字……赵不试！为什么听着如此耳熟呢？北宋靖康之耻自己当年可是仔细读过一点史料的，还有一本名叫偏安恨的演义，里面似乎没有这个赵不试……赵不试…… 带着一丝疑惑，宋文几人翻身上马赶往榷场北侧契丹商人惯常居住的区域。 几个奴隶忙忙碌碌在外面收拾货物，栅栏外面守着两个身形剽悍的护卫，另外一人形单影孤的坐在一只马鞍子上正在左顾右盼。 安春喊了一声:“达鲁赤……郎君到了！” 达鲁赤正百无聊赖的郁闷，原来那些围着自己奉承的护卫如今一个个都敢恣意嘲讽自己，么么的……当初跟着自己混的时候那副嘴脸还历历在目呢！ 两个护卫用契丹语骂了一句，其中一人刷拉一下抽出自己的腰刀对着宋文几人比比划划…… 在达鲁赤那里略微学了一点契丹语的安春眉头一皱咒骂道:“契丹狗，居然敢辱骂郎君！” 达鲁赤老脸一红，刚要上前去解劝……宋文却面色一寒对旁边的安春使了个眼色！ 呛啷一声，安春手里青山寨打造最精良的护手马刀猛然出窍，迎着那比比划划的契丹护卫手里那柄弯刀劈了下去…… 那契丹人似乎没想到这几个可能是商贾的宋人居然一言不发就敢和自己动刀子，只来得及把弯刀举了起来抵挡坐在马上劈砍的安春…… 铛的一声脆响，半截弯刀斜斜的飞了出去，这契丹护卫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惊讶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断刀…… 旁边另外一个护卫下意识的抽刀出窍向安春和宋文逼了过来，宋文纹丝未动只是淡淡的看了旁边有些发愣的达鲁赤一眼。 达鲁赤似乎被激怒了，低吼一声猛扑一步一把就抓住了那契丹人的腰带！ “我家主人乃是小侯爷的客人，你们这些狗东西！死去……” 吐气如雷，达鲁赤居然把那名契丹护卫高高举起然后一把就丢进了契丹人的营地里面！ 啪叽一下，那人手里的弯刀都摔出去一丈远，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一样疼得大声哀嚎起来。 呼呼啦啦的十几个契丹人面色冰冷的手持弯刀和弓箭从营帐里冲出，直接对宋文五个人扑来…… 安春低吼一声左手操起圆盾，右手马刀垂下护在宋文的身前、另外两个青山营战士立刻也握刀持盾守护在宋文两侧，达鲁赤抽出一柄弯刀一脚把那个还在愣神的护卫踢翻在地、吼叫道:“狗东西们，还有没有一点勇士的礼数？” 耶律山哥掀起毡子门帘走了出来，眼神略带惋惜的看了看对宋文忠心耿耿的达鲁赤，喊了一声:“都想干什么？宋东主是本侯的客人，全都退下去。” 一群护卫抚胸施礼缓缓退去，耶律山哥略带诧异的看了看宋文和宋文身边的几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战兵……“好久不见了，宋东主！” 宋文翻身下马走了过来，拱手道:“宋文见过小侯爷！” 耶律山哥微笑着看了看宋文:“一年多未见，本侯已经被我大辽皇帝陛下正式册封为渤海侯，那个小字可以省去了。” “哦恭喜侯爷！” 二人进入那帐篷之内，有侍女摆上了茶水和点心。耶律山哥看了看宋文身后的安春问道:“不错的护卫，不错的刀！” 宋文答道:“都是些随我一起长大的少年，兄弟一般！侯爷，上次带回去的烈酒可还合契丹勇士们的口味” 耶律山哥笑道:“你倒是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这样的酒，你一年能提供多少？” 宋文沉思了一下，答道:“西北的路子我还没打通，倒是可以全力满足侯爷这边……一年五千到七千坛没有问题！” 耶律山哥皱了皱眉……“少了些……” “我自己的寨子规模有限，但明年或许我就能占据一处更大的地盘，以后一年应该可以供应侯爷一万坛左右！”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路向东 耶律山哥沉吟片刻，突然抬头看着宋文说道:“如此麻烦……况且我清楚你们大宋朝廷的人都是什么德行，凭你的出身、就算你走武人的路子怕是也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而经商……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抵不过那些权贵的一个眼神！宋文……你可愿跟我回大辽，做南院大王镇守府的总管我代我父亲保你一个千户出身，再加上一个县令的官位！如何？” 宋文愣了一下。 耶律山哥接着说道:“你这天地春的酿造技法，我家可以出黄金五千两买下来！此外还把我南院镇守府所有的生意，包括酒楼青楼还有几十家商行全部交给你打理……我一概不干涉！所有的收入，你宋文独自可以占据两成……” 耶律山哥目光如炬盯着宋文，身后两个身形剽悍的护卫也直直的看着他！ 宋文知道，耶律山哥绝对暗中调查过自己在东京汴梁的所作所为，而且……这些条件也确实是他能够给自己的最大的诚意了。 宋文拱了拱手:“多谢侯爷的关爱……可，我是宋人！” “但却是被那些宋人权贵随意欺凌的商贾……是他们眼里的贱籍人！跟着我，做个人上人不好吗？大辽境内的汉人可是不少，为官为将的更是数不胜数，何必再跟着那些把你随意赶出汴梁的短视狗贼自己遭罪” 耶律山哥站在毡包帐篷门口看着宋文一行人绝尘而去……身后一个亲随恨恨的说道:“侯爷，区区一个商贾也敢拂了您的面子，让我去教训他一番……” 耶律山哥摇摇头:“以后对他放客气一些……这些话就不要再提了！这个家伙，其实是个不在乎金钱的人……这样的人适合做朋友！” “侯爷，他刚才可是把天地春的价钱咬得死死的，一副贪财要命的样子……他会不在乎钱” “看看他身边那些人就知道了，有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离开榷场后，宋文带着达鲁赤和安春几个人一路纵马东去…… 安春和几个少年很是兴奋，自小在中原长大的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其实就连达鲁赤也没见过，这个时代的人，对浩瀚无垠神秘莫测的大海还是抱有一丝敬畏感。 宋文第一次在这个时空之中自由自在的奔驰远方，五匹好马都是耶律山哥刚刚赠送给宋文的，按达鲁赤的说法这已经算是契丹人培育的最好的北地战马了。 宋文想看看大海、在他心里……似乎这纷纷攘攘战乱不休的中原大地总是隐隐给他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似乎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自由自在的遨游在大洋之上去未知的大陆探险才能给他一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第三日。宋文几人早起足足奔驰了数十里远，宋文爱惜刚刚得到的好马停在一处桃林外歇息，达鲁赤仔细的照顾着马匹……安春递给宋文一只水壶、问道:“哥哥，咱们要去青州城看看吗？” 宋文摇了摇头:“不去了，下次吧！” 安春诧异道:“下次哥哥，过了青州再往东走，渤海人经常作乱不服管教，那些人一会儿在辽国混迹一会儿惹了事情又跑到大宋来，有的还在海里占据海岛四处劫掠……青州东北边很不太平的。” 达鲁赤走过来坐在宋文对面一边撕扯着一只大饼一边说道:“小春子说得没错，那些亡国之人都是一腔反骨、大辽上一任督军元帅平叛的时候都想把他们招降到南京道附近一起坑杀了……以绝后患。” 宋文思索着……渤海人，渤海国！一个一直夹在大国夹缝之中左摇右摆的小国家……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后来是如何消失的，似乎在金人南下建国之后还有不少渤海人在金国的仆从军里作战。 恐怕最后让渤海人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还是那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和元朝吧？而现在真正的蒙古族还叫蒙古斯部，依附臣服于强大的草原克烈部……在更北边的斡难河北侧游牧生息。 最强大的匈奴人和突厥人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迅速崛起又迅速消失的游牧部族……强汉盛唐，一度将这些蛮夷压制的战战兢兢，直到中原板荡战火纷飞、鲜卑人，后匈奴、羯、羌、氐五个胡人大部落把整个中原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五胡乱华…… 契丹人……后来契丹人又趁着大唐衰落的时候爬了起来，石敬瑭！狗东西……宋文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是一个怀有狭隘民族主义心理的人，可真正站在这个时空的这个时代、以现在身份仔细看一下这个世界这些历史，游牧民族给这片大陆带来的……从没有什么进步和包容，只有红果果的掠夺杀戮、只有散发着浓郁兽性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如果能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一个长久的和平发展机会，这里有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郎君，有人来了！” 一个站在远处放哨的青山营战兵快步奔回，拱手对宋文说道。 安春皱了皱眉:“什么人？可看清楚了？” “队正，看着是一伙流民，身后跟着几个带着兵器的人押送。” 宋文叹息一声:“往北应该有几个屯田放哨的军户所，应该是押送过去充军的吧！” 达鲁赤接着说道:“离开榷场才两天，遇到刺配的刑徒足有三四十个了……大宋怎么这么多贼人匪徒” 安春不服气的说道:“辽国的贼人难道就少了不成？” 达鲁赤撇撇嘴:“半斤八两吧！这么好的土地，为啥不能养活这么多人呢？你们眼里再不好的地，也比草原上的土地肥沃得多。” 宋文点点头:“连灌木都养育不起来，草原上的土很薄的……” “嗯主人还去过我们大草原吗？” 宋文呵呵笑道:“多少草原多少沙漠冬天的白毛风要是刮起来……部落里得死多少牲畜和老弱草原上牧民的寿命，平均下来应该到不了四十岁吧？” 达鲁赤惊讶的看着自己一向有些瞧不起的主人……“主人……你，你真的去过大草原” 宋文摇摇头……“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些刺配囚徒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听说那里有一直通往蓬莱方向的驿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军户所 牢城营 一座破破烂烂的堡寨矗立在一片坡地之上，石块垒就的寨墙上面只有两三个兵丁有气无力的靠在垛口旁边。大宋的军旗也耷拉在旗杆上面跟一团抹布似的。 堡寨南侧聚集着一座牢城营，照样是几个厢军把守、宋文等人一出现立刻把他们吓了一跳，直到宋文取出高俅送给他的那块三衙禁军的军务行走腰牌才点头哈腰的放他们进去。 虽然腰牌只有一个殿前司虞侯的品阶，可朝廷里面无白丁，能够在外代表殿帅府行走的哪有简单角色 宋文直接求见这里的管营，这才知道水浒传里面金眼彪施恩他老爹为何被张都监和团练使两个官员欺压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听着挺唬人，其实就是个大牢头！ 这个四十多岁一脸褶子的管营恭恭敬敬的给这个年轻的虞侯施礼:“敢问小兄弟姓名殿帅府可是有什么事在这里办若是想见军户所里面的都虞候，我这就去堡寨里面通传一下……” 宋文拱手答道:“不必了，这些日子殿帅大人公务繁忙、惊蛰操演的时候官家似乎对玉津园汴河操练的水军有些兴趣……殿帅大人正好派在下去北边榷场采购一批货品，吩咐在下查看一下沿途有何风物特产，间或看看这边沿海地区的水军如何？” 这管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小兄弟为何没有带殿帅府的公文官凭呢？” 替殿帅府也就是代表三衙和枢密院出来巡视边军或者地方军队，怎么也得是个指挥品阶的将军吧？或者还得有兵部或者枢密院的文官带队，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虞侯带几个亲兵便服出来溜达啊！ 宋文心里一动，这一脸老褶子的老管营还真有些心机！心里警惕着呢…… “呵呵呵……管营相公多虑了，在下不才算是替殿帅大人管着不少的生意和田庄！这次出来其实是去榷场替庄子采购耕牛的……来这德州地界只是想看看这边的风物特产，看看能不能采买贩运回去一些谋利！” 管营相公松了口气，这就对咯！ 天下谁不知道现在这御前红人高太尉高殿帅，指挥厢军甚至是禁军种田做工干基建和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操练战兵整肃军队那是一窍不通…… 如此说来这年纪轻轻的家伙就是个管事之流的货色，不过也肯定是高俅的心腹了。 管营恍然大悟般拱手道:“看我这臭嘴，唐突小兄弟了……只是这……唉，这青州左近一直到登州密州、那是穷得叮当响啥啥都没有啊！渤海贼闹腾了几十年，时不时地就上岸或者沿海溜过来劫掠一番……就剩下登州水师驻地左近还算太平一些，风物特产……咸鱼倒是有一些，可哪里入得了汴梁贵人们的口啊？” 宋文突然问道:“古时候登州沿岸就有齐国人焚山煮海，然后用煮出来的海盐和其余国家交易货物，现在可还有” 盐铁官卖，历朝历代都是忌讳！这管营愣了一下，觉得这高俅不会是想用禁军去走私私盐吧？就算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怕这也是作死的节奏啊？那些给江南盐商撑腰的文官还不得把高俅给弄死才怪…… “这个……这个……沿海附近的树木柴火，许多年下来早就砍伐干净了，或许……或许有些不法之徒会煮海取盐，但都是偷偷摸摸的哈哈哈……” 宋文一听就明白了，那些卫所官兵还有厢军什么的怕是自己就是那些私盐贩子、只是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做，要不然凭借朝廷给的那点粮饷平时都得饿死去。 宋文笑道:“此处距离海边有多远” 这管营心里一惊、急忙劝说道:“小兄弟切莫随意去海边行走，海盗还有贼人太多了，依我看还是去卫所请都虞候派些兵丁护送你去查看吧？再者说……那边只有些不服管教的渔民，一个个野性难驯、穷得叮当响，没什么生意可做啊！” 宋文愈发觉得这虎山沟卫所和定远县在这地方有猫腻，不过有什么猫腻他也不在乎、他想要看看……看看大宋的海防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再看看这边的环境和百姓基础如何。 至少现在看来，山东半岛就是个真正的穷乡僻壤，比之桃山县还要荒凉贫瘠，人口严重不足。但得有些门路的，全都逃往中原地区和再往南的徐州内陆一代了。 频繁的海盗流匪骚扰，再加上每次宋辽边境紧张甚至是发生战争河北路和山东一代都会被竭泽而渔一般征发民夫钱粮，以至于越来越荒废。 也就青州一代还算繁华一些，越是靠近沿海就越是荒凉。 定远县和这个卫所位于青州和登州之间，距离辽国有些距离，与其说是为了防卫辽人，还不如说是为了联系青州和登州的官道交通、间或有一些震慑海匪山贼安定内地的作用。 宋文说道:“这里一直到登州，百姓过得如何？我看这边荒废的良田似乎不少，官府为何不劝农屯田呢？” 这老管营苦笑一声:“自打咱大宋立国，这河北两路和京东路就没太平过……打来打去的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安定了些，那些渤海人又反反复复的闹腾。现在这朝廷的赋税……唉，虽然穷，但京东这片地方又不算边境紧要地区……所以有些边境能减免的钱粮这里还得足额缴纳，老百姓跑的是越来越多啊！就咱这牢城营里，大半都是左近被关卡着回来的逃户流民……没办法啊！” 宋文又和这老管营聊了一阵，到了午后、还是一日两餐的老管营执意请宋文吃饭，宋文投桃报李给老管营送了两瓶天地春，听到这酒水的价格……可是把这老管营吓了一跳，愣是收了起来没舍得饮用，估计是想等到年关的时候给上官送礼请客才能拿出来了。 一上桌子，宋文乐了……果然有这京东东路的特产，咸鱼。 海风吹海水腌的海鱼蒸出来还是腥味扑鼻，还有几样猪肉和菜蔬，老管营吩咐旁边的亲随给宋文倒上米酒，略带羞愧的说道:“咱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招待小兄弟，你是汴梁那花花世界里出来的贵人……殿帅大人的心腹，能结交一番就是咱老李的福气！老李敬兄弟一盏……” wap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登州 推杯换盏之间，宋文从这个李管营嘴里得到了不少京东东路的信息…… 有些情况比想象的要好，可不如意的地方也有很多。 宋文惦记这里已经好久了，江南有根基深厚的士林和商贾盘踞，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加上估计马上方腊那厮就得借着天怒人怨的花石纲和应奉局一事在江南起事、最后打得一片大乱烽烟四起。 历史走到了这个地步，四川巴蜀之地早已经成了一个绝地，几千年孜孜不倦的先人们把封闭无比易守难攻的巴蜀探出不少的路径，加上战乱过后中原政权总会有意无意的削弱巴蜀之地的实力，那里也不适合做明哲保身积蓄实力的地方。 以现在的海运能力，大宋的海船几乎不敢离开海岸线太远，去一趟琉球大岛也就是后世的宝岛都很困难，宋文哪里肯冒着巨大风险出去跟野人争锋 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宋文举着蜡烛死死的看着一张自己绘制的大宋及周边地形图，愁得几乎揪掉头发……到底能不能有自己的一个容身之处可以发展实力呢？ 西北的劫匪比庄稼都多，大宋衰弱下来后各式各样的部落胡人四处流窜，西军几乎进入半独立的状态，西夏更是穷得叮当响，在往北就是草原克烈部和蒙古斯部，比特么流匪还要凶悍！ 东北方向全都是辽国契丹人的地盘，在往北是更加凶悍的生女真人的密林……高丽那边宋文想都懒得想，再远的就更不现实了。 离开了这座牢城营，宋文几人纵马奔向东方……路上，又有一队刺配囚徒在几个押差的看护下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的走向卫所。 四周的田地里也有一些囚徒在有气无力的劳作着，春种秋收打柴修路舂米洒扫……有的女囚徒还会被充入营妓所、命运更是无比悲惨。 安春瞥了那些囚徒一眼，对一言不发的宋文说道:“哥哥，这些人难不成要在这里一直熬下去吗？” 宋文摇了摇头:“哪里会……说不得被判流放一辈子的，也等不了几年了！” 马植……当那个叫马植的男人一腔热血的回到大宋联络大宋君臣提议和东北白山黑水之中杀出的女真族人联手灭辽的时候，就是这大宋正式进入灭亡倒计时的时候！ 当宋徽宗和童贯梁师成王黼蔡京这些人彻底陷入收复燕云功耀千古的狂欢时，中原的噩梦就会正式开始…… 一路走宋文一路记录着大致集镇县城的地理位置和田地特产还有百姓的构成……一路走一路凄风苦雨，越接近海边就越穷困！ 有的下等县，甚至连个主簿都没有！那些文人宁可蹲在汴梁或是家里等个上等县的肥缺无所事事也不愿意来这种边远穷地做些实事…… 破破烂烂的城墙和穷困潦倒的厢军，县尉出行居然骑着一匹掉了牙的老马，甚至一个带着二百多厢军出来剿匪的厢军指挥，在得知宋文是高俅高殿帅心腹的时候拼命地巴结了一番……话里话外全都是迫不及待想换个富庶地方为官的心意。 宋文拒绝了那个指挥派人送来的两个营妓，么么的……出来剿匪居然在车里藏着两个妓女这大宋……还有救吗？ 三日后，远远的、天地显得愈发辽阔……宋文知道，自己一行人已经接近海边了。 大海……好几年没有见到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大宋水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自己这块殿帅府虞侯的腰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可毕竟官凭告身还有公文什么的自己是啥都没有，桃山县的公文在这个地方连擦屁股纸都不如……所以宋文可不打算去水师军营里去招摇撞骗一番，谁知道里面做主的将领是不是和朝廷权贵有什么关系万一被看破了可就是大麻烦。 一座大城出现了，黑黢黢的城墙有的地方居然是用夯土修补的，四周分布着几座堡寨、里面有一些空荡荡的牲畜栏，游荡着一些瘦骨嶙峋的老马和骡子。 安春身后的达鲁赤瞟了一眼:“这里居然还有马军呢，只不过看样子这马儿连草原上的驴都跑不过……” 宋文叹息一声:“这里已经算是被朝廷无视了……既然无法对北边防线起到什么作用，还经常受到海匪流匪的骚扰……就如鸡肋一般，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安春看了看路边几个瘦的跟骷髅也似的佃户在垂着头拉犁杖耕地……“哥哥，咱们到底来这边看什么这里实在是太穷了。连这些地……” 宋文冷笑了一声:“就算如此，这些土地也几乎都是地方豪族和青州登州城里的官吏霸占的……我留意了一下，这里的税赋怕是已经快赶上桃山县的一倍多了！越是穷困的地方，这些官吏就越如狼似虎一般的搜刮……” 登州城门处倒是有四个厢军在把守，还坐着一个什长守着一张桌子收城门税。每人入城三文钱，马匹牲口也是三文。货物就随意很多了，大多数给这些厢军行贿一些也就混过去了。 “站住，哪里来的来登州做什么？” 宋文掏出桃山县的行路官凭，拱手道:“京西北路过来行商的，到了青州后想来这边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旁边的安春掏出一吊铜钱约么四五十文轻轻放在那城门官的手里，那人掂量掂量笑了笑……“既然有官凭就无事，不过……登州的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既然是商贾估计进去看两天就明白了。可有什么违禁的兵器啊？” 宋文皱了皱眉随即掏出乡兵都头的铜牌给这家伙看了看……“行走在外带了些短兵器和两张短弓防备盗贼，别的就没有了。” “嚯，还是乡勇出身……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敢这两个人就一路跑来这边，别惹事……早来早走，这里真没什么生意给你们外地人做。” 宋文对这个有些热心肠的城门官有些好感，道了谢便带着几人牵着马儿进了登州城。 城门旁边走来两个穿着皮甲的士兵，其中一人牵着一匹战马，马上坐着一个短须中年人。 中年男人一身便服配着一柄腰刀，突然仔细盯着宋文身后的达鲁赤看了许久，然后来到几个城门厢军的跟前。 那个城门官立刻跳起来单膝跪地施礼道:“小的拜见张副使！” 中年人摆了摆手:“起来吧，那几个是什么人？来登州做什么的” “回副使大人，是京西那边来的商贾，领头的年轻人还有乡兵都头的出身、身家干净……说是去青州经商的，顺便来咱们登州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 中年人哼了一声:“身家是不是干净你凭什么断定莫不是又给了你几个铜钱你就随意让他们入城了？” 城门官吓得一个哆嗦，连连发誓说不敢。 中年人也没有深究，带着两个亲随直接进城去了。那城门官擦了一把冷汗看着中年人的背影消失后才低声嘟囔道:“半辈子窝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个副指挥使做了快十年……你发疯就发疯，刁难老子作甚呸……” 宋文带着几人寻了一家清净的客栈住下，然后让安春陪着自己来到一家茶楼。 茶楼离着登州州府不算太远，宋文想在这里听些消息摸摸这里的虚实。 wap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水师衙内 晚上，宋文和安春买了些熟食羊肉什么的回了客栈，百无聊赖的达鲁赤和两个少年又让客栈准备了一些饭食，几个人坐在有些阴暗的大堂里面一边聊天一边用饭。 突然、门外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汉子拱手对一个青年说道:“郎君交代让小的查探一下今日进城的那几个人，尤其是里面似乎混着一个鞑子。小的查了一圈，发现他们住进这家客栈里面了。” 青年有些跃跃欲试:“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辽人的探子” 旁边一个面容沉静的汉子说道:“小郎君，应该不会是辽人……这些年边境那边太平了许多，辽人也没力气南下骚扰了。就算有些问题也可能是海匪或者那些流窜的渤海贼……” 年轻人一拍拳头……“反正不会是正儿八经的大宋商贾就是了，登州这么穷、谁会来做赔本儿生意走，我们去会会这些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 “小郎君三思……” 宋文正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用的是一支带着笔帽的细狼毫笔，旁边还有一小竹筒的墨汁。 早就想弄个铅笔什么的出来，可宋文高估了自己的创造能力，在青山寨废了半天劲也没什么头绪，索性就简单改进一下毛笔了。 旁边的安春突然站起身来，静静地站在桌子前面拦下几个人。 宋文抬头一看，一个意气风发一脸兴奋的青年带着四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一身便服打量着自己一行人。宋文留意到这些人居然全都穿着军官才会穿着的牛皮底靴子，和自己几人一样。 “不知几位有何见教”安春不慌不忙的拱手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登州做什么？” 宋文起身拱手答道:“京西北路桃山县人士，替殿帅府来北地榷场做些生意！” “哈哈哈哈……” 青年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店里几个稀稀落落的客人面色一变赶紧躲了出去。 青年指着宋文笑道:“我就说他们不对劲儿，几个商贾、开口就敢扯出殿帅府来唬人！你以为殿帅府是什么地方，做生意的商铺不成骗人也得……呃……” 青年似乎也有些见识，好像突然间想起来现在的殿帅大人高俅可确实是做生意搞基建的一把好手！ “登州这里没什么特产，你来这里能做什么生意殿帅府……你说你是殿帅府的人，可有凭证” 宋文无奈掏出高俅送给他的那块腰牌，递了过去。 那个沉稳的护卫接了过去仔细验看了一番，然后略带不解的看了看年轻的宋文、对自己主人说道:“小郎君，的确是殿帅府的腰牌！还是……还是个殿帅府虞侯。” “啊？真的假的……为何我们水师营那边没有接到什么消息” 青年有些郁闷，身旁那护卫躬身施礼然后问道:“不知这位虞侯为何只带几位属下就进了登州府是否还有殿帅府或者兵部的上官前来巡视” 宋文笑了笑拱手道:“在下确实是去北边榷场买耕牛的……殿帅大人在京西北路办了些许屯田的庄子，在下买些耕牛回去好使唤而已。至于来登州……确实是在下一时兴起而已。在下没有别的本事，经商贩运这些还算是做得让殿帅大人满意。” 年轻人略带失望的拱了拱手:“如此说倒是我唐突了，但这登州可是什么特产都没有，粮食倒是缺……可一路贩运过来人吃马喂加上到处都有的流匪盗贼让那些粮商苦不堪言，运输一次代价太大了！怕是你也运不过来……” 旁边的护卫拱手道:“小郎君，既然无事小的就护送小郎君回府吧？” 宋文则邀请道:“相逢即是缘，若是几位不嫌弃、我这里正好有汴梁这几年最火的天地春烧酒，请这位朋友一起喝一杯如何？” 年轻人有些意动，却突然指着达鲁赤问道:“可以，不过你身边为何跟着一个鞑子” 达鲁赤倒也不在意被人称呼为鞑子，但也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搭理他。 宋文笑道:“达鲁赤原本是蒙古斯部族人，为辽国一位贵人做侍卫的……后来在下与那位辽国贵人赌斗，在下侥幸赢了！所以那位辽国贵人把达鲁赤赠给我做亲随了。” 青年兴奋道:“你能打赢辽人好厉害……” “呃……不是比武，是赌斗饮酒。” 青年好奇道:“可是你说的什么天地春我听说辽人和北地蛮子全都善饮，嗜酒如命呢？” 宋文指了指达鲁赤:“他现在就已经戒酒了……” 二人落座，达鲁赤这些人全都抱拳退下、只留下安春和那位沉稳的护卫相陪。 “在下姓张名焕，登州水师副指挥之子、家父今日进城时无意间看到你那个鞑子护卫，还以为有渤海流匪混进登州了呢！” 宋文拱手道:“在下宋文，原本在京西桃山县做个都头，后来蒙殿帅大人抬举，替殿帅府在外行走经商。” 张焕叹息一声:“可惜了，堂堂殿帅府整日……” 旁边的护卫突然开口打断了自家这衙内的话……“小郎君，不可如此唐突……这位虞侯，现在登州水师正使出缺、我家指挥大人倒是能在这周遭做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提出，殿帅府的生意……我家指挥大人一定会仔细帮忙的。” 青年似乎有些懊恼，知道自己这心直口快的性子有些不妥……面前这家伙看似老实，可万一回到殿帅府在高俅那里说自己诽谤高俅纵容属下经商，怕是自己老爹都得遇到麻烦。 宋文道谢，然后不再提这些事情只是和张焕攀谈起来。 喝了几杯天地春，张焕只觉得自己似乎都要飞起来一般！拉着宋文又开始东拉西扯的聊起来。 “不是我吹嘘，要是朝廷能把银子足额发放下来……呃……咱登州水师都敢把船开到辽东那边去！听说那边的人参皮毛什么的很是便宜，那些女真人世世代代都给那些辽人进贡……可惜了……” 宋文问道:“渤海贼是怎么回事？” 张焕鄙夷道:“一些左摇右摆的货色……辽人也不待见他们，咱们也提防他们。有的跑去辽东那边了，有的留在大宋做渔民，反正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性子野的狠。朝廷发兵剿灭了几次，可要不打不过他们、要不然就让他们逃到海上或者辽境……反正烦人的很。里面除了当年的渤海国人，还有什么逃亡的女真人还有高丽人就连蒙古克烈部人蒙古斯人都有……打家劫舍劫掠渔民什么的都干。” 宋文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大大小小的山头海匪什么的，怕不是得有个上万人原本朝廷还想过要诏安他们，可他们一听说让他们到青州那边去种地当厢军、就都跑光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渤海国 张焕酒量其实挺不错的，只可惜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烧酒。结果十几杯下肚，钻桌子底下去了。 几个亲随把丢人现眼的自家小衙内背了回去，跟张指挥交代一番又是被一番臭骂，最后张指挥留下那个性格沉稳的亲随问道:“可看清楚了？确实是殿帅府的腰牌” 那亲随轻声说道:“货真价实，而且那个年轻人也和小郎君说了，他只是为高俅经营商铺田庄的人，其他的事概不参与，而且……其为人虽然圆滑，但确实没有官府老吏的那种味道！” 张指挥摇摇头:“难说他后面没有高俅其他的手下人跟随，这逆子没有出什么纰漏吧？” “没有，小郎君性格豪爽，和那宋虞侯聊的很是投机。” “那就好，明日你就以这逆子的名义去送一封银子，就说殿帅府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寻他！” “小的明白了！” 第二日，宋文哭笑不得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只礼盒……自己混在大宋小两年了，都是自己让别人财源广进给别人送大把的银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银子行贿……虽然那亲随说这是张焕衙内的意思，可宋文明白、这肯定是那位拉不下脸见自己的张东成张指挥的意思。 这次宋文开门见山的直接告诉那位独自前来的亲随，自己身后的确没有什么巡视官，自己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寻一条商路……能发财的路。 其余的话，宋文没说。 那亲随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级别不够……但还是邀请宋文明日赴宴，说自家小郎君对宋虞侯一见如故、要在登州北城的登海楼宴请宋文好好尝尝新鲜海味。 宋文欣然允诺。 客人走后，安春憋着笑……“哥哥，怪不得这世人都想当官，越大越好……这殿帅府一个虞侯就能让一个外地指挥折节下交暗暗行贿，多大的面子！” 宋文撇了撇嘴:“老子才不稀罕……要赚钱还不是最简单的事情走……咱们去城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让达鲁赤在家喂马……” “好嘞……” 登州府城面积不小，只是里面的房屋大都有些破烂。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挺多，衣着富贵的人大多乘车或者骑马，看起来马匹的数量似乎比青州城都不逞多让。 一打听，原来此地和渤海人的商队还有船队有些交易，渤海人善于养马、虽然现在的渤海人被契丹人强行灭国并且把大部分部族强行迁移到其他地方，但依旧有一些人活动在高丽半岛附近，往来贩运交易……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摇身一变就可以带着刀剑劫掠抢夺。 临近海岸线的地方总是有人冒着风险交通往来，宋文亲眼见到还有一些高丽人在登州的集市里交易游走。 穿着靺鞨渔猎风格服饰的渤海人也有一些，只不过这些人更加粗野一些，交易的也都是些马匹药材之类的东西。 宋文坐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和安春吃着馄饨，然后宋文端着碗对老板问道:“老丈，这些异族人都是从海上来的吗？” “回客官，差不多吧！还有一些早就改换了咱汉人的衣冠服饰，都分不出来喽！” “官府不管吗？他们是如何入关的登州水军就放任他们随意进出” 老头叹息一声:“要是把这些人全都赶走了，这登州府的日子可就更难过喽！咱这地方穷的很，缺钱缺粮除了盐啥都缺……所以就只能对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他们来往多一些，官府也能收些税赋，商贾也能赚点钱。” “唉，要是朝廷能放开登州的海贸就好了。” “听说大宋只有福州那边有几个海城开了海贸，人家地方富裕，丝绸茶叶瓷器的……咱这里只有买没有啥可卖的！” 宋文点点头，继续思索着什么。 安春喝光了碗里的汤汁，擦了擦嘴巴……“哥哥，这馄饨汤怎地如此鲜美” 宋文笑道:“有海虾熬汤，好像还有些海带什么的……自然鲜美。” 那老板正搅合着汤锅闻言诧异道:“听说话客官是汴梁那边第一次来的吧？居然知道小老儿这馄饨汤的窍门。厉害，厉害！” 宋文突然问道:“那海带价钱如何？” 老头疑惑道:“客官说的可是那厚实的猪牙菜那玩意儿没什么人吃，都拿来喂猪呢！小的是只取那猪牙菜根上的菜肉腌制好了拿来熬汤的……” 宋文愣了一下摇摇头……还挺奢侈，海带这玩意儿似乎可以留意一下、大宋缺盐，说白了就是大宋内地缺盐！根本原因还是盐铁专卖被官府和豪商把持在手里。 但这些在海边一文不值的海带海菜类的东西，如果用海盐直接腌制好了，是不是就能避开官府的稽查销往内地让百姓多一种可以稍稍代替食盐的东西食用 海盐……宋文前世亲眼见过北方的盐田，一大片一大片的湿地被引入海水，然后靠自然蒸发得到粗盐，再粉碎筛选去除杂质…… 宋文摇摇头，现在自己可没实力玩什么私自制盐，要是露馅了高俅也保不住自己。大宋的盐场都在江南一代，据说福州那边就有江南盐商最大的盐场。 一半焚山煮海用火力烧煮海上制成卤水，再提炼出盐来。还有西夏的盐湖盛产青盐，在西北地区很是畅销。巴蜀之地产井盐，云南贵州等地也有一些井盐出产……而这些井盐产地毫无例外的全部被官府和大盐商把持着，并且这些人一直把这种搜刮民财的垄断手段延续到了清代！ 江南尤其是苏杭二州加上锦绣金陵的豪奢富贵，一半靠着茶叶瓷器丝绸，另外一边就是这暴利的食盐垄断。 旁边一间城隍庙旁边，一棵大树底下坐着几个乞丐。此时一个小乞丐正溜到一个戴着破斗笠休息的乞丐旁边，低声说道:“听了好一阵了，的确是汴梁那边来的！昨日那张指挥家里的衙内还和他一起吃酒来着……后来被抬回了他家府邸。” 斗笠乞丐坐了起来，推起斗笠露出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低声问道:“找人去那家客栈问问、张焕那厮还会不会和他见面！” 旁边一个乞丐擦了擦脏兮兮的脸，低声说道:“小姐……” “滚蛋！不许叫我……” “啊！哦……姐姐，真的要在这登州城里面杀那个张衙内吗？” “对，他杀了我的未婚夫……我要找他报仇！” 化妆成乞丐的侍女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可这不是在海上，咱们要是杀了人可是逃不掉的！再说了，小姐不是宁死也不想嫁给那乌家的三少主嘛……” 斗笠乞丐抬起头，脏兮兮的脸蛋也压盖不住漂亮的大眼睛和美丽的五官，此时露出一对小虎牙狠狠的说道:“那也轮不到他来杀，害得我阿爹险些被气死……必须杀了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渤海人不好惹！”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遇袭 宋文准时赴约来到登州北城的登海楼。 跟汴梁的酒楼正店一比，这二层楼显得自是寒酸，张焕一身长袍带着两个作陪的豪绅公子出来相迎，宾主客气一番落了座。 毕竟不怎么熟悉，张焕和两个朋友倒是仔细询问起汴梁的事物风情，宋文可是市井出身、自是把汴梁的瓦子街还有白樊楼潘楼还有各大园子等繁华去处和各色玩乐之地给几位土鳖公子好好科普了一番，听得三个家伙心驰神往连连惊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等菜色一端上来，宋文大失所望……大个的海鱼没有几条，参鲍翅肚更是踪影皆无。倒是有一道生拌鱼脍和汴梁的红丝水晶脍有的一比，却又有些腥味。 好在有几只个头不小的螃蟹蒸熟了端上来，旁边还有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剥开螃蟹为宋文取肉……不过吃螃蟹要是没了自己动手的乐趣，还有什么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又来到登州左近的海匪身上……两个伴当一阵吹嘘，张衙内少年英雄、跟着自己爹爹张指挥随水军入海剿匪，一战平灭了盘踞在海上三仙岛上的乌匪……张衙内身先士卒还亲手格毙了一名匪首，功莫大焉！ 宋文好奇的询问，才知道……登州以北入海后大大小小的岛屿一直连绵到辽东，上面盘踞着不少的高丽人渤海人甚至还有倭国人！ 这些家伙都是些亡命徒，本身还亦商亦匪、手里大大小小数百艘船只，来往于高丽大宋还有倭国之间，打得过的就抢、打不过的就做生意……油滑无耻不择手段。 张焕指着几个小心翼翼低眉敛目的女子说道:“就说他们，按前朝的说法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罗婢……对男人百依百顺的，性格很是讨喜。其实都是那些家伙从高丽那边抢掠来的女子……” 纳尼搞了半天自己身边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是后世宇宙第一大国的泡菜娘 嚯……宋文惊诧一瞬间，旋即无所谓的微微摇摇头……这小国寡民什么时候不是这样的谁强悍谁厉害就跪谁脚底下呗！后世白皮们气焰滔天这些家伙不也是百般跪舔转过头来对曾经的宗主国龇牙咧嘴吗？ 反正混了几千年就没站起来过，跪习惯了。 张焕得意了一番，最后还是叹息一声道:“只可惜了，出海一共十二艘五牙战舰三十一艘梭子快船、还是沉了两艘五牙战舰七艘快船……水军战兵损失了三百多人啊！” 几个人齐齐叹息一声，敬了阵亡的将士一杯。 宋文大惊失色…… 这什么海匪怎么如此战力恐怖五牙战舰、自己在书上好像读过这种唐宋时期的制式水军装备，好像上面还有拍杆什么的武器，听起来就很牛掰的样子……居然能被一些海匪给击沉了？ 要是这北方的海匪都有如此战力，那自己想剑走偏锋悄悄打造一支强悍水军的希望岂不是痴人说梦了？ 见宋文脸色大变，张焕好奇道:“宋贤弟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没有上过战阵不喜欢听这些厮杀事吗？” 宋文摇摇头，旁边的安春则拱手答道:“几位公子，我家郎君带着一群属下六十破二百在桃山县一举剿灭了一伙流窜三路之间的流匪，连人头都拉了一马车送去县衙请功呢！” 三个家伙立刻一阵吹捧，张焕似乎很是信服，另外两个家伙似乎有点不相信。 宋文轻轻推开身边侍女端来的美酒，问道:“那乌家海匪是什么来头怎么能和朝廷的水军分庭抗礼、还击沉了那么多的战舰难道说这渤海左近的海匪都如此凶悍不成？ 张焕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答道:“其实倒也不是那些海匪多强悍，而是咱登州水军战舰年久失修、另外这些年下来有经验的水手是越来越少了……唉，这次就是遇到大风浪，战舰都是被巨浪横风给打沉的！至于剿匪……总共还没战死五十人，七百多战兵登岛厮杀、剿灭三百多贼人损失不了那么多人的。” 哦，原来如此……搞了半天还是高俅做的孽。 宋文只觉得自己老脸有点发烫，自己现在可是打着高俅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的，那老东西不干人事、怕是早晚要连累自己。 不过宋文知道，粮饷划拨还有维系水军战舰什么的要说都指望三衙和枢密院出头也不现实，毕竟这些经费粮饷支出还是要在地方州府的财赋里直接划拨的。 不过京东东路现在穷成这个德行，指望登州知州和府库拿钱粮出来那是白日做梦了。 感慨一番，最后众人尽兴而归。 毕竟，没有一位真正有实力地位的人出席、宋文就算想寻些商机也是没戏。 宋文的酒量极好，见张焕骑在马上有些醉得狠了、便带着安春和那个沉稳的护卫帮忙一路护送张焕回州城里面的张家宅子。 晚风一吹，张焕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羡慕宋文能在汴梁那个花花世界里自在的话，宋文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打算。 突然，街角跑出一个瘦弱的女子，夜色暗淡也看不清楚她的脸面，女子见前面几匹大马行走似乎有些慌乱，惊叫一声就摔倒在了路边。 宋文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就听见头顶之上一阵风声响起！ 安春倒是警觉得多，抬手就抽出了马鞍旁边挂着的马刀劈了出去…… 一张结实的渔网从天而降把走在中间的宋文罩了个结结实实！ 前面的安春一刀劈出去，却没有把渔网劈开、见状急忙打马扑过来想护住宋文。就听见一个故作沙哑的声音响起……“捉了他，别弄死了！我哥哥被水军捉去了，还要拿张焕这厮去换我哥哥性命……” 尼玛……抓错了！ 黑灯瞎火的，明显这伙人是奔着张焕来的，宋文刚要大叫，就觉得后脑一侧猛的一震……然后扑通一下就摔了下去，斜刺里一个身影扑出来一把揪住宋文的衣服把他用渔网一裹扛在肩膀上转身就跑。 侧面另外一个黑影收起打晕了宋文的刀鞘转身就跟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收拾了这几个狗腿跟班，不许留了尾巴……” 那边另外两个黑衣人挥舞短刀扑向安春和张焕主仆两个，安春红了眼珠子纵马就踹，碗口大的马蹄重重砸下，一个黑衣人躲闪不及当场就被踹中肩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姑娘 你搞错了 纵马踩踏……这是安春软磨硬泡在达鲁赤那里学会的马术，此时的安春怒吼着挥舞马刀催马就往宋文被劫持的方向追去，怎料到巷子两侧呼啦啦跃下七八个黑衣人、其中两个手里居然握着长长的鱼叉！ 咔嚓一声，一柄鱼叉的精铁尖刺被安春的马刀劈断，马刀带起弧光继续剁向那人的头颅……“好兵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那人武艺极好，轻轻躲过这一刀居然翻身就从马肚子底下灵巧的钻了过去，安春再想催马可马速此时已经被拦了下来。而对面另外一柄钢叉又对着他的胸口刺来…… 安春竖起马刀抵挡，可胯下的马鞍却突然间松动滑落、原来那第一个黑衣人从马腹底下钻过去的时候居然随手就用贴身的匕首将马鞍绕在马腹底下的固定皮带削断了！ 扑通一下，安春摔在地上。可马上就忍着疼痛嘶吼着爬了起来……“哥哥，休要害了我家哥哥！” 一只拳头重重砸在安春的后颈部，安春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可片刻后又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对走过来的一个人影挥刀便砍！ 那人侧身躲过，一个膝撞就重重的顶在安春的腹部！安春吐出一口血，手里的马刀当啷一声摔了出去，却死死的抓住了那人的腰带……然后疯虎一般一头撞向这人的胸口。 又一击砸在安春的头侧，安春眼前彻底一黑倒了下去……可手里依旧死死的抓着这人的腰带。 另外一人走过来就想在安春的后心踩上一脚，正面击倒安春的这人却挥手制止了他……“哎，休要下死手！张焕这亲随年纪虽小，可这忠义之心让人佩服……把他一起带走吧！” “是，哥哥！不过这厮的佩刀果然厉害，居然一刀就把我的精铁叉给砍断了、神兵利器啊！” 突然两声惨叫传来，两个人回头一看，那边跟在这对主仆后面的一个人居然砍伤了两个拦路的对手、然后拼命的打马护着那个醉醺醺的家伙从巷子另外一侧逃了出去。 黑衣人头目大怒，抬起手里的鱼叉就掷了出去！ 那护卫听到脑后恶风临近，一个翻身就从马上滚了下来，鱼叉噗嗤一下刺中战马的脊背、鲜血喷溅出来！战马嘶吼着发了疯一般跳跃狂奔，撵得真正张焕坐下的战马跟着它一起冲出了巷子口。 那护卫不敢恋战，趁乱追着自己家衙内逃走的方向迅速奔驰而去。 使鱼叉的黑衣人头目皱了皱眉……“别追了，那张府里面还有张老狗养的十几名心腹家将，赶紧出城！先奔东门出去，晚上就上船出海……” 另外一人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不远处登州繁华的街道灯火，吐了口吐沫……“这些宋人，恁的会经营！要是能抢一把再放一把火就好了……” “住口，赶紧撤出去，小姐她们已经走远了……不能再让小姐出纰漏，要不然家主不会饶过我们的。” 一群黑衣人追在那几个劫持了宋文的女子后面夹着昏迷不醒的安春迅速的消失在街角巷子里。 头晕、头疼……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夹杂着疼痛把宋文从昏迷之中唤醒，手腕脚腕上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捆的死死的。自己的脑袋上还套着一块黑布，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 么得、别人绑票了？这该死的登州、这是什么治安自己跟特么海军副司令的公子喝酒也能被人给绑了……等等，自己好像在遇袭的时候听见一个女人说什么用张焕交换什么哥哥…… 不对啊，自己是不是被绑错了 一阵咯吱咯吱的木板挤压摩擦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还有一股咸湿的鱼腥气……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的声音和风声！我擦……我居然在船上 两个少女赤着脚垂头丧气的站在甲板上，前面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握着一块铜制腰牌指着那个大眼睛少女骂道:“谁让你潜入登州城胡闹的要不是你两位叔叔跟在你身后，就你那几个废物还想杀人绑人从登州逃出来你知不知道只那个张焕身后的护卫高手自己一人，就能把你们全都宰了” 少女哦了一声，又解释道:“开始我只是想去试试看有没有机会报仇……后来听闻哥哥被张东成的水军给捉了去，就想着用张东成的独养儿子把我哥哥换回来……” 中年人仰天长叹……“废物啊！那你还能把人绑错了” 两个用鱼叉的中年汉子也站出来拱手道:“主人，我们也有错处！黑灯瞎火的，我们见小姐把人绑走了，还以为小姐她们绑走的就是那张焕……所以反倒眼睁睁的看着张焕那厮逃走了，还请主人息怒，要罚就责罚我们吧！” 中年人摆了摆手……“和你们无关，下去吧！” 一个憨头憨脑的大汉，还有另外两个身上带着伤的家伙跪在两个女子身后，正是跟着小姐绑架宋文的几个虾兵蟹将。 中年人骂道:“你们也是，都瞎了不成？绑票还能认错了人” 躲在小姐身后的那个少女有些瑟瑟发抖，中年人回身就是一鞭……啪的一下，皮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侍女的肩膀上！ 一道血痕渗出，少女疼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大眼小姐赶紧扑过来把自己的少女护在身后:“爹爹……她不是故意认错的，您别罚她了……” 中年人气得长叹一声，摔下手里的鞭子转身就走开了。 一个傻乎乎的大个子，两个身手烂成渣的废物，还有一个稀里糊涂人都会认错的跟班侍女……再加上自家这性子跳脱的小姐。 两个使鱼叉武器的汉子也有些纳闷，这样也能让她们几乎完好无损的从登州城里逃出来，这叫啥这也是运气吧！ 当啷一声，宋文的殿帅府虞侯腰牌被中年人丢在了安春的身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何要跟在那张指挥家的衙内身后” 安春被绑在一根船舱里面的柱子上，身上带着伤痕、被黑衣人击中的头颈处青紫一片，还有扯开的衣服下面肚子上也有斑斑淤青。 安春吐了口吐沫，勉强抬起头说道:“是那张焕非要请我家郎君饮酒，一路同行而已！放了我家郎君……我们可以给你们赎金……” 中年人冷冷的说道:“这块腰牌可是从你主人身上搜出来的，还有那份什么桃山县的官凭和另外一块桃山县乡兵都头腰牌……他到底是什么人？来登州做什么” 安春知道，这厮似乎不好糊弄、干脆一咬牙开口说道:“我家郎君乃是殿帅府在外行走，为高俅高太尉的心腹！前来这登州为殿帅府经营生意的……识相的赶快把我家郎君放了，要不然高殿帅盛怒之下一道钧令派下，大宋水军就得把你们全部擒杀！” “哈哈哈哈……”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好大的靠山，原本想着把你们放了算了，你这么一说那小子还算是值钱啊！另外，高俅高殿帅固然厉害，说实在的、就算把四十几个渤海岛上的人都带到陆地上也不够高俅调动一支禁军绞杀的……可老子们在这大海之上！他高俅还能让兵马在海面上奔跑不成？水军……他们要是能追到我们，你以为我们还能如此和你说话” “你待怎样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又不是这登州水军的衙内……” “你那主人值不值钱自己说了不算，老夫会派人给登州知州还有兵马总管和那个水军都指挥使张东成送一封信！看看你家这小虞侯到底值不值钱” 第一百六十章 谈判 宋文昏昏沉沉的还在郁闷，突然觉得一只略带粗糙的小脚丫在自己的脸上踩了踩……紧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恨恨的传来……“你说你是不是傻虽说个头身形差不多，可这厮跟张焕哪里有那么像了？这样你也能看错了……活该我爹爹抽你鞭子！” 另外一只脚丫在宋文的肚子上踩了踩……委屈的说道:“小姐，黑灯瞎火的我是真分不清楚！” 宋文急忙一动不动开始装死……现在判断不好形势，多搜集一点讯息可都是有用的。 大眼小姐咬了咬嘴唇，突然用伸出脚指头在宋文某个部位轻轻点了点……“哎，莲蓬！你说他这种汴梁来的狗官，是不是做过很多坏事” 侍女莲蓬点点头:“肯定是，大鬼叔叔他们说汴梁里面有上万的女子在青楼里面接客……权贵大官们每天都要吃掉上万只羊上万头猪！每天还会从城里往外拉几百具饿死的乞丐尸体……但他们说汴梁的夜市还有花灯特别好看，还有好多好多糖人点心糕饼……肯定都很好吃！” 大眼小姐一瞪眼睛:“说狗官呢，你胡扯什么好吃的东西该打……你说，本小姐要是把他给阉了如何？就当为汴梁那上万名凄惨的青楼女子报仇了……” 宋文嗷的一嗓子叫嚷起来:“不对啊！饶命啊……我可不是什么狗官，你们不许胡来……我要见你们头领，我有话要跟他说……快带我去见你们首领！” 两个少女吓了一跳，那个小姐慌乱之下一脚就狠狠地踩在宋文的紧要部位上还使劲儿拧了一下…… “呃……啊……” 宋文吃痛，身体弓得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 “救命啊……救命……救……” 蒙住脑袋的黑布兜被一把扯下去，大眼小姐踩着宋文的胸口低声威胁道:“不许叫，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宋文忍着痛看了看这两个傻缺小妞，吸着冷气问道:“不知小姐芳名、如何称呼为何把在下带到这船上” “叫我大小姐就行了……哼！” 宋文愣了一下……“这个，在下与小姐不熟……小姐……” “我就姓大！” 宋文惊讶道:“你姓大还有这个姓氏” 小妞一对大眼睛满是骄傲，还挺了挺胸……“孤陋寡闻，渤海王族都不知道……渤海王大祚荣都没听说过吗？” 读过这段历史的宋文一下子想了起来，大祚荣确有其人、而且的确是渤海国的第一任国王。但宋文一直以为大祚荣是个尊号或者封号之类的称呼，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姓大…… 渤海国是中国唐朝时期以粟末靺鞨族为主体建立的统治东北地区的地方民族政权。698年，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建立靺鞨国自号震国王。713年，唐玄宗册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统辖忽汗州，加授他为忽汗州都督。从此粟末靺鞨政权以渤海为号，成为唐朝版图内的一个羁縻州。 宋文哪里记得这些东西，能记住一个大祚荣的名字就很不错了。 宋文狐疑的看了看小妞还有些瘪瘪的胸膛，心里鄙夷道……大哪里大了？你大个屁就这两个核桃……怕是春娘站起身来都比你大十倍！瓦子街演杨玉环的那个姐儿拿出来都能把你砸个跟头…… “你叫宋文，乃是殿帅府的虞侯” 宋文站在摇摇晃晃的地板上对面前这个中年汉子拱手道:“在下宋文，不过却是京西北路桃山县的乡兵都头，至于多殿帅府的腰牌……算是在下为高殿帅在外行走时一个护身符而已。”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都头，虞侯……在我眼里或者在高俅眼里有什么分别重要的是……你是不是高俅的心腹若不是，我留你有何用” 宋文答道:“在下的确是为高太尉做事的，但又不全是！心腹确实算不上，但在下也确确实实为高俅在汴梁的生意出谋划策，让他获益良多。” 男人呵呵笑道:“你出谋划策哈哈哈……你一个黄口孺子也敢自称给高俅出谋划策！那高俅虽然练兵是个废物，可靠着自己察言观色陪王伴驾爬上来的人物、岂是个简单角色你凭什么给他出谋划策” 宋文神色自若的答道:“钱！千里为官只为财、汴梁瓦子街你可听说过” 男子皱了皱眉:“倒是听说过那个地方，只说那里算是人间天堂天下男人的桃花源……你提那个地方作甚” 宋文微笑了一下……“不才在下，真是瓦子街的亲手缔造者……宋文！若是你们有机会去汴梁，随便在街上揪住一个汴梁人问一问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 门口突然探进一颗脑袋，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宋文……“好啊！你果然是个天下第一的淫贼，汴梁那上万生不如死的妓女是不是都被你残害了？” 宋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要害……“胡说，那些姐儿不知道有多爱我！再说了，汴梁哪有上万姐儿、三五千还差不多，我就是想害也没有那么强悍的腰子！” 中年男子骂道:“灵儿，给我滚出去！” 大眼小姐恨恨的瞪了宋文一眼:“你等着，本小姐最恨淫贼了，定然要阉割了你……” 男子气得转身就去取桌子上的皮鞭，大眼小姐见状一溜烟的消失了。 宋文拱手道:“这位首领，敢问可是渤海遗民” 男人点点头:“我就是你们宋人嘴里的渤海賊，辽东笔架岛岛主、来登州乃是小女原本和三仙岛的三公子结亲一事……结果登州水军突然撕毁盟约进攻我那亲家，三仙岛做鸟兽散、亲家一家遇难。” 男子叹息一声:“可惜我那长子气不过，居然半路返回登州一代联合了几支海上豪杰要报复登州一次，结果昨天下午又被官军伏击被生擒活捉了……” 宋文倒是有些诧异，想不到这渤海贼和各路海匪跟官府联系如此深盟约……官府和海匪的盟约难道说此地的大宋官府和海匪是一家的不成张焕他爹张东成吗？ 那中年男子瞥了宋文一眼，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与我等有过盟约的就是登州登州兵马总管苏子烨！他背后就是登州知州华典、那个道貌岸然贪得无厌的家伙！” 宋文愣了一下，问道:“那水军指挥使张东成呢？” 中年男子骂道:“要不是张东成那个狗贼冥顽不化，我儿和亲家一家又何苦遭此劫难” 宋文苦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张焕那个爹爹还是个正直之人！高太尉身为三衙统领殿帅、也该为此欣慰了……”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既然都了解了，你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如果不能拿你换回我儿、我就把你这高俅心腹捆在木杆上凌迟处死再竖立在登州城外……所以，你马上就修书一封给登州水师营送去，让张东成那厮马上放了我儿！” wap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舌绽莲花 宋文看了看门外，拱手道:“这位……这位大首领，此事怕是有些困难了，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兵都头、就算给高太尉办事，也只是空挂一块虞侯的腰牌而已，那登州水军指挥使大小也是个真正的将军、岂会为了我就私放水匪头目” “那我不管，原本昨夜老夫手下就可以把他张东成的儿子绑来，可小女横插一脚居然错绑了你……老夫不管这些，换不来就宰了你！” 宋文满头冷汗……这次可糟了，自己压根就不认识那个张东成，他儿子看着也是个愣头青。他们能为了自己把海匪头目给放了？ “这个……大头领，此事可否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后天我儿就要开刀问斩了，你说能不能商量” “我擦……那个，我那个手下兄弟可还好” 中年男子纳闷道:“你自身难保还要操心别人” 一间狭小的船舱被当做囚牢使用，宋文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渤海賊一把推了进来，一下子就看到一身伤痕靠在舱壁上的安春。 安春睁开眼睛立刻惊喜道:“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宋文苦笑一声爬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安春的伤势……“没事，就是这次咱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也不知道达鲁赤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安春狠狠地砸了一下地板……两眼通红的说道:“都是我没用，我没用……要是，要是二郎在就好了！李二郎的武艺比我好太多了，我还一直不服气……我没用！” 宋文笑了笑:“黑灯瞎火的，怕是我林冲兄弟来了也得被打个措手不及，哪有什么错要错也是那个大小姐瞎了眼绑错了人……别这样，想办法逃出去就行了！以后咱俩都得多磨炼磨炼身手，别哭了……丢不丢人” 安春擦了擦泪水，低声说道:“哥哥，他们可愿放了我们……” 宋文摇摇头:“说要我写一封信给张东成指挥使，让他把渤海賊的大公子给放了才能饶过我们……不过，海匪的话能信吗？要是我想办法救出那个大公子，安知他们会不会背信弃义对我们下手或者贪得无厌继续索要好处也说不定……” 宋文眼睛轻轻扫过舱门口，底下隐隐约约露出一角胖乎乎小麦色的小巧脚丫…… 果然，那个大小姐的声音从舱门外响起:“呸！淫贼，谁跟你一样厚颜无耻休要小看人！” 宋文说道:“与你们有仇的是张东成父子，以我何干你们自己认错了人，还要害我性命、可讲过道理” “你……谁让你跟在那张焕旁边溜须拍马” “我溜须拍马我是替高俅高太尉在外行走的心腹，他们给我拍马屁还差不多，昨天他们还给我送银子行贿呢……” 大小姐沉默了一下，嘿嘿笑道:“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你如此值钱才能把我哥哥换回来……” 我擦！宋文目瞪口呆。 大小姐奸笑道:“是不是看我好骗所以才花言巧语的挤兑我我家虽然是渤海王族后羿，但纵横在这大海上也有几十年了，岂是你一个小狗腿能够三言两语骗了去的哼……老老实实的想办法把我哥哥救回来，要不然、把你扔在荒岛上……让你最后饿的把鸟粪都吃了去！” “臭丫头！你等着……早晚让你好看！” 宋文还是写了一封信，把自己和高俅的关系尽量写得亲密一些，汴梁现在如火如荼日进斗金的博彩赛马会就是自己一手给高俅布置出来的，林林总总一大堆、反正都是求张东成指挥使高抬贵手，如果能救他出去，必有厚报！ 是夜，张东成看着桌案上的书信愁眉不展、旁边自己的儿子张焕则喋喋不休的说道:“爹爹，不能看着他们害了我宋家哥哥！那个大什么勇的家伙就是个海匪，哪里值得我宋家哥哥值钱这生意做得……” 张东成摇摇头“你知道甚么海匪，你也知道那是海匪。他们有信义可言吗？要是他们救了人而后再不放人怎么办？要是他们还索要你、让为父把你交出去给他们报仇该如何？” “那就算了吧？算他宋家哥哥寿数尽了……”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还在纠结，突然门口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滚开！你家指挥可在里面” “大人，我家郎君还在……” “张东成……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马上出来见老夫！” 张东成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休息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暗地里和这些海匪有些瓜葛的登州知州、华典！ 张东成整肃衣冠推门而出，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张东成拜见知州大人……不知大人何故……” “你自己看看，这是渤海賊派人给本官送来的书信和腰牌……殿帅府太尉大人的心腹幕僚来了登州，你那儿子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州府通报一声现在太尉大人的幕僚被渤海賊掳了去，你让本官如何处理要是有了闪失，你让本官如何向高太尉交代” 张东成面上一阵赤红，忍了又忍后拱手说道:“知州大人，末将可是奉了经略司的钧命出海讨贼的，阵亡了许多将士才灭了那作恶多端的三仙岛！那大支勇乃是渤海贼里有名有姓的匪首，此次上岸乃是为了那三仙岛乌家报仇作恶……高太尉心腹被掳一事，敢问末将有何过错” 华知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东成骂道:“要不是经略司下令，老夫早就参你一本擅自开战损兵折将了！你还有理了？马上把大支勇那厮交给本官，你说他是海匪、他可有上岸掳掠烧杀如果没有，因何抓人” “他……他……” 旁边一个张东成的心腹主簿快步上前，悄悄扯了扯张东成的衣袖轻声说道:“大人不可再执意违逆州府了，顺水推舟的人情为何不做如果那高太尉的心腹真的死在了渤海賊的手里，这华知州绝对不会放过大人的！大人不可因小失大啊？” 另外一个一身戎装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拱手对张东成略带不满的说道:“张指挥，你的登州水军虽然不直接受我登州府管辖，可水军只管着水上，贼人登陆以后可是归我登州兵马总管和巡检司处置的……你在陆上私下抓捕人犯，可是有些越权了！” 张东成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来人骂道:“本将一心为公，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海匪上岸而视而不见他们在水军大营眼皮子底下聚集，我岂会放过他们？” “大胆！张东成，你太放肆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 wap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三仙岛与笔架岛 大海船始终游弋在登州近海，摇摇晃晃的让旱鸭子安春可是吃足了苦头，但宋文却已经开始习惯了。毕竟前世宋文也坐过不止一次的海船，灵魂里面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 笔架岛首领、渤海亡国遗族大护泽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文……“你想去看看三仙岛？你是不是疯了？那登州可还没消息传回来、要是张东成不放人你可就小命不保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看什么三仙岛？” 宋文扶着船栏杆笑道:“那你可有听我吩咐把另外一封信送到登州知州府去” 大护泽点点头:“那华典知州是什么人物，就算他和那兵马总管和我等有些瓜葛，也只是收收贿赂对剿匪一事阳奉阴违一下而已，反正他登州也拿不出什么钱粮……那张东成是水师指挥使，直接归京东北路的经略安抚司管辖、真的会听那华典知州的？” 宋文一听大宋这些花里胡哨稀里糊涂的官制军制就头大如斗、不过这些东西基本架构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就算再复杂的架构又能逃过大宋的官场规矩不成？ 宋文点点头……“以文御武，永远不要小瞧大宋文官对武人的压制力！我可以跟大首领打个赌、赌三天之内贵公子一定平安而归！大首领若是赢了，我项上人头任由处置还奉上白银千两！我若是赢了，照样给大首领送上白银千两……” 大护泽撇了撇嘴:“输了赢了你不还是落在我的手……等等，你若是赢了还给我纹银千两？哼，休要瞧不起人，老子言出有信！他们若是放了我儿，我就让你安安全全的登岸滚回汴梁去……” 宋文指着海上的方向说道:“我是出来做生意的，说到做到！所以我想付给大首领一千两银子，来买下三仙岛的安全！” 大护泽纳闷道:“你这是何意三仙岛被登州水军给焚烧一空，再说了、你要买岛何用？要买也是和水军去买，那上面又种不了多少粮食，你拿去想做什么用” 宋文指着脚下的大船说道:“当然是做生意用啊！你们来来往往做生意也好做海盗也罢，还有那么多渤海人和辽人高丽人倭国人……你们每年最苦恼的是什么？销路啊！登州也好往南的海州什么的地方也罢，哪里有给你们好好交易的机会那些私商官吏会让你们赚到钱吗？怕不是都想着勒索敲诈你们呢吧？” 大护泽纳闷道:“你总不会……你总不会想在三仙岛上建立商铺货栈吧？” 宋文一手背负一手挥舞，如指点江山的豪杰一般朗声说道:“何止是货栈，还有酒楼客栈商行市场……吃的喝的玩的乐的、所有货物的销售收购、还有物资转运交易！总之我觉得三仙岛这种地方让你们或者登州水军糟蹋实在是可惜……” 大护泽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道:“你当朝廷不知道海贸的利益有多大吗？朝廷在福州泉州潮州可都设立了市舶司，专司对外海贸！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林林总总的好东西全都……” 大护泽突然看了看宋文自信满满的脸，狐疑道:“你来登州总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难道说……难道说……” 宋文道:“朝廷，你觉得官家皇帝会留意京东西路登州这种鸟不拉屎的穷鬼地方吗？殿帅府高太尉现在如日中天深得帝宠，又是在海上……做些生意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护泽沉吟半晌，最后只憋出一句话……“高俅这厮，果然贪得无厌寡廉鲜耻！” 宋文心里表示赞同。 守在甲班后面的两个渤海贼头目，李家大鬼二鬼两个面面相觑……这高太尉的心腹果然厉害啊！身陷囹吾性命都朝不保夕居然还在谋划贪赃枉法私设贼窝与海盗交易谋取利益呢！ 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大护泽想了半天，摇摇头……“先不说你家高太尉会不会为了钱财私设口岸违反禁令，单单三仙岛就不够安置这些生意的，那里树木倒是不缺、可没有什么人了！大多数人早就乘小船逃之夭夭了，官兵哪里有能耐守着那里不放？港口也得重新修建，还有商家的店铺和仓库……这些建起来得花多少银子” 宋文微微一笑……“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在我眼里都不是事情……大首领可愿意参与一下这上万上十万两银子的交易” 大护泽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你如果真的有这份能耐，你可知道这会动了多少人的好处还有，这得至少几十万两本金才能运作起来！还有海岛的侍卫守备……” “我有钱！” 大护泽咬着后槽牙说道:“好，就算你有钱，登州水军张东成一直都对渤海上大大小小的好汉们虎视眈眈，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去三仙岛剿匪” 宋文冷笑一声:“殿帅府高太尉的生意，大不了我回去请太尉大人在三仙岛设个军寨！任命文武知寨各一人，再安排个巡检制衡一下。设乡兵守卫三百，水军一支！再招收一千百姓屯田驻守修建码头翻盖仓库商铺……再按年给登州府上缴部分赋税，自此登州不用再为剿匪掏一文钱出来还能平白无故得到一笔赋税！朝廷可以确保剩下的附近几百里海域和海岸的安全……登州水军不必再冒着翻船伤亡的代价费力不讨好的剿匪厮杀，你们这些海匪也有了一个安全销赃消遣的好地方！” 宋文从大护泽身边的木桶上面取过一只果子咬了一口解渴，继续说道:“赌坊，酒楼、青楼！所有消遣的地方都要建设起来……所有货物商品甚至是新罗婢倭国娘们什么的，都能在这里卖一个好价钱！我会协调各方，三仙岛的方圆五百里内，谁敢违反禁令行不轨之事，所有人一起讨伐将他们斩尽杀绝……” 宋文吐了口果皮，意气风发的一指大海……“以后，这大海之上，就要看我三仙岛的眼色了！” 大护泽和大鬼二鬼几个人目瞪口呆，似乎被宋文画出来的大饼给砸成脑瘫一般…… 大灵儿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指着宋文骂道:“还说你不是残害青楼娘子的淫贼，你都要把汴梁的青楼开到大海之上了，你还有没有人性本小姐一定要阉了你……” 宋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要害看了看旁边依旧在震惊之中的大护泽首领叫道:“你还管不管你这女儿了” 大护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宋文说道:“你这厮若是真的能搞出这样一个地方，怕是这片海上所有的海匪都得敬你如父兄……我这女儿，别说管教！送给你做小妾我都认了！” 宋文一拍手:“成交！” 大灵儿气得满脸通红，跳着脚骂骂咧咧喋喋不休…… 大护泽仔细看了看宋文，突然抬手对大鬼二鬼说道:“掉头转帆，去三仙岛附近的海面上转一圈……” “遵命，大头领！” 大灵儿哭唧唧的说道:“爹爹！我哥哥还没救回来呢你怎么就让这个淫贼给迷了魂了？” 大护泽微微一笑:“爹爹我现在信得过宋虞侯了，他说登州府会向水军张东成施压放了你哥哥，我就觉得你哥哥肯定会被放回来！” 宋文一拱手:“多谢大首领信任！” 一转头，大护泽附在自己女儿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姑且先听他的，要是他们不放人咱们再收拾这个家伙如何？” 大灵儿翻了个白眼对此表示质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协议 大船在海上转了一天一夜，宋文没有下船、就在海上围着庞大的三仙岛看了许久。 三仙岛其实是三座岛，相互距离很近。宋文在大护泽的指点下确认这里的确可以改造出几座巨大的码头。 三仙岛距离登州近海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这些维护良好的大海船只要不是遇到最大的风浪几乎都可以安全的来回穿梭往返。 宋文还看到岛上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还有石山和坡地。可以种植粮食的地方确实不多，可宋文岂会用这种海岛来做种地这种最没用技术含量的事情 三座岛，容纳十万人怕是都绰绰有余！ 这才是宋文一心想要得到的地方，先用利益把高俅和这些贪官污吏绑在马车之上，再打下自己的根基进而把触角蔓延到偏远穷困的登州甚至是密州，也就是后世的山东半岛！暂时远离青州就行……等日后金人南下的时候，想办法在陆地上组织义军沿着济水和沂水阻击那些野人！如果不行就想办法拐走登州水军固守三仙岛…… 宋文一下子兴奋起来，似乎这几年无头苍蝇一般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一扫而光！自己拼命的捞钱做准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自由自在安安全全的活下去吗？还有什么比一座巨大的海上堡垒更能让人安心的金人蒙古人再牛掰，还能飞过来不成 宋文的兴奋被大护泽看在眼里，海匪首领悄悄转身来到舱门口和两个心腹手下低声说道:“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一般，可我为何就是觉得这厮可能真的会这么做呢？” 心思缜密的李大鬼低声说道:“刚开始小的也觉着不靠谱，可这厮居然已经开始写写画画的规划什么三仙岛布局了，似乎他是真的想盘踞三仙岛做这天大的生意！小的觉着可以看看他的举动……” 大护泽点点头:“先回登州海边再说，要是那登州知州拿不出一个海匪来换这个高太尉心腹，说明他也只是在痴心妄想而已……到时候再处置他！” “是，小的遵命。” 大船转向，劈波斩浪的返回了登州府。等远远看到登州水军大营的灯光之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正午了！按交易，今天傍晚之前登州府就得把大支勇给释放了。 突然，水师营地一通鼓响。紧接着岸边冒出来一队水军战兵！一个个顶盔掼甲杀气腾腾的，还有一溜人犯被押到了海岸边。 “我擦！张焕，你特么这是要害死老子不成？” 宋文气得破口大骂，这哪里是要释放海匪换自己平安，这特么是要开刀问斩啊！张东成这是不愿意交换自己不成？还是登州府的命令他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是不是疯了，彻底得罪了登州府、以后他的水军还吃不吃饭了？ 大护泽愣了半晌，怒气冲冲的叫道:“张东成，我大家的人从未在登州登岸作恶，你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宋文……你……你……” 旁边的大鬼二鬼也是面色惨白，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大鬼低声对身后几个小头目吩咐道:“告诉兄弟们，小心登州水军包抄偷袭……随时准备撤出登州海域！ 就在宋文一点点开始绝望的时候，突然一艘小快船被几只桨推着行驶飞快，上面还有人在对着海上的大家海盗船拼命挥手，似乎还在叫嚷着什么…… 另外一边，一直看着宋文的大眼小姐突然心里有些异样，低声对自己爹爹说道……“那个，要不然也别杀这个狗官了，把他阉了得了……咱们直接去救我哥哥！ 你特么就惦记哥哥这宝贝是吧？宋文气得半死也懒得搭理她，刚要开口给自己争取一点活路，就听桅杆上的一个海匪向下大喊道:“大头领，那船上的好像是少主！” 宋文一听心里就是一松……还好，看来张东成那厮还是顶不住登州知州华典的施压，自己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了。 大护泽也松了口气，大声叫道:“可看清楚了？” 那人仔细看了半晌又低头喊道:“这次看得更清楚了，不但有少主，就连跟着少主上岸去联系各家首领的人也都回来了……张东成服软了！”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宋虞侯，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看来这大宋的文官，收拾一个水军指挥使还真是不在话下！哈哈哈……” 宋文略显无奈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快船还有上面死里逃生的几个海匪渤海賊……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突然，登州水军大营里面一阵震天鼓响，一排刀斧手走了出来，各个手持大刀。 当初三仙岛捉回来罪大恶极的海匪，还有这次准备上岸劫掠的十几个海匪一共近百人全部被五花大绑按在海岸之上，似乎隐隐约约有求饶哭嚎的声音顺着海面传了过来。 大护泽和所有海匪的脸色全都变得惨白起来……登州水军这是要开刀问斩处决海匪了吗？按理说这些海匪都是水军奉经略安抚司的军令捉来的战功……这是经略司下令处决的吗？ 三通鼓响完毕，载着大支勇的快船已经驶到了海盗船旁边，所有人的眼光却全部被远处海岸线上的刑场吸引了过去。 一排大刀落下，远远的依旧能看到一片红雾飞起……一排人头滚滚落地。然后是第二批…… 大眼小姐早已经不忍观看悄悄躲在了父亲的身后，所有海匪的脸上全都是惨然和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这就是海匪最后的路吗？无论是大宋还是辽国，甚至是高丽和倭国……所有权贵官府对海匪的态度几乎都是如此，利用完之后恨不能全部斩尽杀绝！ 宋文敏锐的察觉到众人的这点心理……拱手对神色冰冷的大护泽首领说道:“大首领，海上的好汉就不应该打岸上的主意……我听闻那乌家海匪在登州到密州一代海岸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今日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海上却是财源滚滚的福地啊，既然有机会在海上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何苦最终落得这般下场你我联手将三仙岛做大如何？如果一切顺利，我保大首领一个三仙岛水军都虞侯职位！以后三仙岛的生意，大家还能保一份红利！大家平平安安发财不好吗？” 大护泽看着面色惨白爬上海船的儿子，还有自己身旁大鬼二鬼两个左膀右臂……转头对宋文说道:“既如此……大护泽就在笔架岛上等着宋虞侯的消息了！我等商议过的事情……就此说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张东成 功曹参军立刻和苏子烨一唱一和的表演起来，宋文却突然间愣住了……这么快，这么快就是政和元年了吗？原本自己还未留意这些年头，只记得清清楚楚……政和元年童贯以太监之身出使辽国，结果被天祚帝狠狠地嘲讽了一番！ 童贯受辱怀恨在心，结果就遇到了在辽国有些不得志的汉人马值……这个彻底改变了宋辽金三国时代数百年历史走向还有汉人契丹人甚至还有蒙古人民族走向的义士……蠢材、投机者，爱国者……一个充满着争议的人。 马植……马植…… 海上之盟的奠基者，七次出使女真族代表大宋朝廷的一个辽国汉人！一个极有眼光、能看出女真人真正实力的人……却又是一个瞎了眼的，看不出大宋只是一群废物当道上上下下都已经糜烂至极的人。 政和元年……宋文坐在大宋登州的酒楼之上，陪着两位一心和太尉殿帅府搭上些关系的官吏饮酒作乐。 最后，宋文隐晦的提出……登州与其这样沉沦下去，莫不如另辟蹊径！ 苏子烨自是对这民生福祉经营之道一窍不通，那李参军则皱了皱眉流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你一个幸臣心腹小小的虞侯而已，还能对朝廷州府的政务指手画脚不成？ 宋文装作看不到，轻描淡写的说道:“在下并不是酒后狂言，民生政务一道在下绝不敢自吹自擂，但若只论经营之道……在下自信汴梁的人也得对在下说一声佩服！” 苏子烨有些纳闷，那李参军却突然沉思起来，然后皱着眉对宋文说道:“宋虞侯，你在信上说高太尉现在全力经营的慈善赛马一事就是你一手谋划出来的……可我在府衙听闻，那赛马一声似乎是当初轰动汴梁的瓦子街……嗯难道说宋虞侯就是当初制霸汴梁风月场一手打造瓦子街的……那个……那个……” 宋文一阵郁闷，这厮明显是想说……难道你就是当年的那个汴梁龟神商界奇才 宋文苦笑一声拱手道:“不才在下正是当初汴梁市井为隐相大人还有高太尉和一众权贵高官经营瓦子街和极乐天的宋文……所以在下说这登州府城其实有别的商路可以赚钱，二位大人可会相信一二” 苏子烨是个武人粗胚，连汴梁都没去过几次自然没什么感觉，那李参军可是读书人出身，汴梁那可是他心里为官的天堂……大宋的读书人有几个不惦记去那朝廷的中心舞台上好好折腾表演一番的 李参军面露惊诧，然后拱手道:“原来如此，宋虞侯居然悄悄在殿帅府供职为太尉大人效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却不知这穷乡僻壤的登州，还有何隐藏的商路可以经营” 宋文指了指大海的方向……“自然是海上！” 两个家伙面面相觑……“海上海上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匪和穷困潦倒的渔民还有啥？” 第二日宋文也没有去求见知州华典，毕竟自己的品级摆在那里、而且还是个赝品。二人地位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但宋文亲自将一份礼物送到了昨日招待自己的那个参军府上，请这位参军将礼物转献给知州大人…… 参军也得了份银子，高高兴兴的去了知州华典的府衙后堂，恭恭敬敬的将宋文的谢意和礼物奉上。 待这蔡京一离开，华典便好奇的将礼匣拆开……嚯，银的是银金的是金，还有玉杯一对儿！不小的手笔了，说明这高俅的心腹确确实实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哈哈哈，有好处有利益有人情！这可是一门好生意。 至于那参军和苏子烨那厮跟自己说起的那三仙岛的归属……华典没有任何表态。 哼，那可是大宋的疆土，虽然现在已经无力守卫。可自己身为州府主官岂能随意答应这种无理由的要求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但大张旗鼓可就犯忌讳了。另外……把那些永远剿不干净的海匪集中到那岛上去，还能保境安民间或做生意谋利！那……那可就不是一个高殿帅的心腹虞侯可以和自己商议的了。不来个有些分量的人，自己怎么会轻易开这个口子 事情告一段落，宋文却亲自去求见水军副指挥使张东成了。 张东成闻听宋文求见，不免有些诧异……自己当初可没有痛痛快快的交出那个大氏海匪，这宋文难不成想兴师问罪不成？老子虽然畏惧高俅，还给你送了些好处想让儿子和你结交一番……但不代表老子会怕你一个小小的虞侯啊？ 宋文被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军引进了水军大营，一路走过来、宋文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登州水师营的现状，发现确实破败一片。 二人见了面，宋文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张东成也点头受了。 “宋虞侯，可责怪老夫没有痛痛快快的交出海匪换得宋虞侯平安” 宋文正色道:“张指挥不必在意，在下知道大人乃是守海之臣，海匪乃是罪大恶极的贼人，不可无故轻纵！另外，在下也曾率领麾下的数十个乡兵弟兄与二百多流匪厮杀，斩首数十级……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不可被贼人牵着鼻子走！” 张东成一愣，苦笑道:“想不到……高太尉一路做到如此高位，果真是真重臣！这身边一个心腹虞侯的心思，都不比那苏子烨一个堂堂兵马总管浅啊！” 张东成请宋文入座，然后招呼那老亲兵给宋文端茶倒水。 宋文喝了一口茶汤后轻声问道:“大人，在下一路入营确实发现水军的战船的确是年久失修！大人，海匪并未大举上岸骚扰，大人为何非要冒着风险剿灭三仙岛呢？” 张东成愣了一下，随即道:“官兵剿匪，难道还要借口不成？” 宋文接着问道:“大人，可是水军太过缺银子缺物资辎重缺修理战船的工匠……总之，登州水军是不是什么都缺” “胡说八道，你……你……” 张东成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指着宋文骂道:“小小虞侯，安敢如此辱我” 那亲兵在门口分辨了几句，就见张家衙内张焕在门口大声说道:“爹爹，这些事情儿都和宋家哥哥说过了，水军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了，连正指挥使都不愿来履职……爹爹，您如此殚精竭虑想把登州水军撑住，何不让宋家哥哥回去禀告太尉大人太尉大人若是想救登州水军，怕是只一句话就足够了……” “放肆！你这逆子……你知道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程 宋文和张东成密谈了整整一夜，把张焕的给震惊的不行。自己老爹是个什么德行他再了解不过，他会拉下面子和高俅的心腹虞侯商议什么？ 第二日一早，张东成两眼通红的推开房门、对着初升的朝阳长叹一声。 宋文离开了，张焕骑着马送出城外。身后依旧跟着那个沉默寡言身手不错的护卫。安春已经可以勉强骑马了，达鲁赤则知道了那天夜里张焕主仆二人抛下宋文逃命的事斜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挤兑嘲讽那个护卫，可那人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回击，达鲁赤最后吐了口吐沫哼哼唧唧的走去前面了。 直到临分别的时候，张焕才忍不住问道:“文哥儿到底和我爹爹说了什么事情小弟从未见过我家爹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宋文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告诉他、如此下去……登州水军只有消亡一途！要想保住登州水军，就只能学会借势……” 张焕愣了一下:“朝廷官军能借谁的势” 宋文指着汴梁方向说道:“天下大势！朝廷高官的势，权贵商贾的势，甚至还有海匪海盗的势……这世道，要是不把自己的利益和最多的最有权势的人捆在一起，只有消亡一途！” 张焕怅然若失的低声说道:“爹爹终究还是屈服了吗？他做梦都想当个正指挥使，带着大宋水军扫清海疆……” 宋文摇摇头:“也谈不上，不过是暂时与海匪相安无事而已……我会尽力跟海匪谈判，让他们彻底远离大宋沿海不再上岸祸害百姓！水军也好禁军也罢，为军伍戍边者若是能安抚百姓守靖地方也算是尽责了。” 张焕松了口气对宋文拱手道:“我欠宋家哥哥一个人情，希望将来有机会还上！哥哥，一路平安啊！” 宋文一拱手:“谢谢，会再见面的！等我处置完桃山县和殿帅府的事情，我就会回来整治三仙岛的……” 二人分别，宋文一路疾驰直奔汴梁而去。 再见汴梁已经是五日以后，远远的……宋文站在水门外的一间茶棚外面呆呆的看着汴梁高大的城墙。 人口百万的一代雄城啊，应该是这世上此时最大的一座都城，站在城墙外面还能远远看见汴梁东南角的牟陀岗，那里是汴梁禁军骑兵的养马地。 天色放亮了，一群群的猪羊被一个个小厮赶着来到望春门外的棚子底下。进了望春门就是潘楼大街和任店街，北边是马行街往西南方向走就是宋文当初苦心经营的瓦子街极乐天了。 安春已经恢复了许多，走过来给宋文批了一件大氅……“哥哥，等咱们的人出来接您吗？” 宋文摇摇头:“没什么忌讳的，不张扬就好。准备一辆马车就行了。” “是，哥哥！我安排达鲁赤带着马去咱们的院子落脚地那边休息。” 天色大亮，宋文的马车混杂在一群咩咩叫的羊儿后面施施然的过了城门，宋文对赶车的安春说道:“先去瓦子街看看罢……” “好嘞，哥哥！驾……” 瓦子街还未醒来，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小龟公出来倒马桶洒扫庭除，路口街角的几个包子铺和馄饨摊子后面老板依旧在忙忙碌碌。 宋文突然对安春说道:“记得拐角那家羊肉胡饼味道还不错，安春帮我买一张来吧！” 安春答应一声，刚要过去、就见两个披着破夹袄的小乞丐轻手轻脚的从一个胡同里面钻了出来，直接奔着马车跑来…… 马车拐了个弯停在一家青楼的街角后面，两个小乞丐兴冲冲的对着马车单膝跪地……“小五子……鹏二，见过郎君！” 宋文掀起车帘拱了拱手:“我还不方便露面，汴梁的兄弟们辛苦了！” “不辛苦……郎君，五子记得你喜欢吃麻婆婆家的羊肉胡饼，知道你今天要回汴梁五子一早就起来买了来，郎君你尝尝！” 一张油纸裹着一张热乎乎的饼，被小五子紧紧的捂在衣服里面，此时掏了出来一脸希冀的递给了宋文。 宋文接过来咬了一口……“嗯，还是那么香！” 小五子眉开眼笑……“郎君，这次回来要不要收拾了紫萱楼那伙杂碎咱汴梁的青山营已经收了小二百个兄弟了，暗地里还有十来个姐姐帮着料理些杂务……兄弟们勤练武艺四下打探消息，就等着郎君回来跟那紫萱楼算账呢！” 宋文摇摇头:“理会他们还早了些……绿奴可有消息” 小五子羞愧的低下头……“一直没见过，大相国寺后面那宅子守得严，里面都是达官显贵的外宅，咱们连那条街都进不去。” “汴梁人对高俅办得慈善博彩马会什么的可有什么微词” “没有，都疯着呢……现在马赛已经办了三期了！听说马厅那边下注买马的人都快挤死球了……这两天马会正大张旗鼓的给太学翻盖房子，好像有几个老学究死也不同意，马会发给他们的体恤银子也被他们扔到了大街上。反正老百姓商贾都乐得看热闹，太学里面拿钱的有，不拿的也有。” 宋文知道，只要不让那些太学生和朝臣拧成一股绳唱反调，高俅这慈善博彩马会就算成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合理的分赃…… 宋文冷笑了一声，马会所有的账目核算和资金赔率控制全都在自己那十个少年手里掌握着，而那十个少年可是自己当初从河北路死亡线上救回来的心腹中的心腹！将来……呵呵……会有让你们好看的一天！ 看了看瓦子街又勉励了一下五子这些少年，宋文挥手合上车帘安春压下斗笠赶着马车离开了瓦子街。 宋文回东京汴梁来只有一件事…… 三个月一次，高俅答应自己的半成红利该结算了！ 高衙内最近风头正盛，第一次赛马自己紧急买到的马儿输了个倒数第二……可把高俅给气得够呛，回来就给了他两个大比兜！ 高衙内卧薪尝胆把马行街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匹好马也找不到，最后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说是代表宋文借给高衙内两匹好马……但骑士也只能用宋文的。 高衙内对宋文无限信任，自然百般应允、结果剩下两次赛马得了一次第三得了一次第二，也算是挣回了一点面子。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夺了两次冠军，但有内部消息的声称那两个家伙背后是李彦和梁师成，用的马也是御马监里面的极品好马。 一下子众人一片大骂，梁师成和李彦自然不好再用御马监的御马，所以这次的马赛倒是有好多人跃跃欲试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博彩天才 林冲兴冲冲的推开门，院子里宋文正站在树下翻看着马会那十个账房少年悄悄留下的账簿，抬头一看……林冲眼眶发红的走过来躬身施礼:“哥哥一向可好林冲给哥哥见礼了！” 宋文也十分高兴，拉起林冲笑道:“自家兄弟客气个屁！我看看……又长个子了！” “哥哥，这次回来是做什么？” “看看高俅的马会办的如何了，另外有些事情想和御拳馆的周侗老前辈商议一下。” “可是关于桃山县剿匪一事” “嗯，我看中了一片更大的地盘，不把那里面盘踞着的贼人绞杀掉可不行，另外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乡兵都头，还指望着立些功劳让高太尉大人给我升个县巡检的官职呢……哈哈哈！” 林冲皱眉说道:“这次哥哥剿匪可不能落下我了，冲锋陷阵哥哥怎能不带着我一起去那样还算得什么兄弟” 宋文打趣道:“月娘可答应让你上阵万一磕手碰脚的她可别跑来让我赔他一个好相公……哈哈哈！” 林冲大囧，羞臊的满脸通红。 两个人坐了下来，宋文问道:“以后有何打算” “老师说已经给我在禁军马军司那边打了招呼，等来年春日里投一个军前效用的缺额，看看能不能顶上王进恩师的缺额做个教头，等有机会再投到哪位相公门下找机会上战场立些功劳……” 宋文叹息一声……林冲到底还是走了上一世的老路，禁军！禁军教头……说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实在是太水了，汴梁禁军精锐十几万，殿前司被高俅牢牢抓在手里和大宋传统将门对立严重。军中的骑术教头、枪棒教头和射术教头太多了没有，百十个只多不少！这些教头也是有着各自的靠山派系，如林冲王进周侗这种纯将门和清流背景的算是势力最弱小的，混迹一辈子都可能没有出头之日。 只可惜这些对立只是宋徽宗赵佶玩的无聊把戏而已，真正的军权在枢密院和内阁，大军启用还得再委派统军文官和监军太监……兵符印信得大军出发的时候才发给统军使节和带兵将军，整个流程复杂拖沓得一塌糊涂。 只可惜这种制衡游戏只是成全了一批批佞臣小人却坑惨了一个个如林冲一般一身本领却又被无辜牵累的单纯武人…… 二人聊了一会儿，宋文见天色已晚，便让安春带着自己的拜贴去高俅府上求见。 高俅刚刚换了便服，新纳得一个小美女正温好了美酒等着自己去听曲儿，可还未出了书房就见自己那心腹管家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老爷，有客人来访……” 高俅撇了撇嘴:“定然又是想打慈善马会主意的。若是什么二三流的人物就推辞了，老夫也不是他们这些腐儒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老爷，来的是宋文宋东主！” “谁？宋文……是他，他来做什么？” “老爷，说好的半成红利做报酬……怕是来收钱的吧？” 高俅顿时有些恼火……当初自己鬼迷心窍答应给宋文半成的红利，那是自己害怕他一甩手跑没影子不再管这些事情，可那是半成红利啊？十日一期的马赛，足足有几十万两银子在里面滚动……这一个月来整整盈利了近二十万两！ 内廷拿走了三成，做慈善拿走了三成……自己也才落下两成！剩下的钱还得给蔡京梁师成王黼他们分润分润……一个月近一万两银子，就这么给一个商贾白白拿了去怎么能不让他高俅肉疼 高俅想了想随即一摆手……“让他进来！” 宋文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外等候，就见自己熟识的那个管家皱着眉走了过来…… 看看左右无人，管家低声说道:“宋东主，我家老爷这些日子劳累的很，红利一事还未仔细核算！若是宋东主只是为了那红利一事而来……怕是要惹得老爷不开心了。” 宋文心里暗骂……臭不要脸的高俅，这是想赖账了？么得老子被赶出汴梁你不放个屁，现在用完老子的规划就想卸磨杀驴了不成？ 宋文深谙一个小人物必须要让大人物知道自己必须是不可或缺的道理、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直接开口要钱。 “没事，些许钱财算的了什么？我这次来是有跟进的第二套慈善博彩会的规划……一个月几十万银子流水就能让太尉大人满意了不成？” 管家大惊失色……“难道说宋东主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宋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蹴鞠联赛，赛狗、马球……可供人玩乐博彩的手段多了去了！大宋多少军州各自组织赛马进京比赛如何？还有马球队、大宋和辽国组织一场争锋怎么样？要玩就玩最大的……若是全部运作起来，一年一百万甚至三百万银子的红利如何？” 咣当一声，高俅的书房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踢开…… 高俅急不可耐的走了出来……“宋文何在宋小友何在快快进来……许久不见，老夫倒是有些想念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管家松了口气暗暗对宋文使了个眼色，原来这些对话都是宋文和这个管家提前核计好故意给高俅听到的…… 宋文迈步进了小巧精致的小院恭恭敬敬的对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高俅躬身施礼:“草民宋文拜见太尉大人！ 高俅对宋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不错！本官记得你马上年满十八岁了……再做个小小的都头有些委屈你了，听说还平靖地方立了战功，这次回去老夫就和那边的帅司打个招呼，做个县巡检吧！” “末将多谢太尉大人栽培！” 宋文心里暗骂道:老油条！呢么的老子给你出主意赚了这么多钱，你特么就给一个不入流的鸟巡检 二人进了书房，管家让人立刻送了茶水进去。高俅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这慈善博彩会一事，可有后续” 宋文点点头:“自然还有二期和三期四期的规划，二期规划末将已经誊写计算完毕，三期只有草稿……四期就只是一个构想框架了！” 这些话虽然生僻，高俅倒也能听明白，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道:“快快呈上来……” “这个，大人……就是这些了！” 宋文从怀里掏出一摞竹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符号，甚至还有一些带着标注和数字的图样…… 高俅拿过去翻看了一遍，除了一些名目之外几乎和看天书差不多了。不由得有些怀疑道:“这是……这就是你说过的什么赛狗和蹴鞠”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才子之间 宋文微笑道:“单纯以博彩的名义做这些肯定会遭人诟病，太尉大人不妨以整军练兵为基础开展……比如蹴鞠改进规则后再定下场地标准和比赛细节，最后让各路禁军各自训练出一支队伍来汴梁禁军的演武场角逐冠军！胜者不但有丰厚的奖金，还有三衙或者宫里御赐的金牌！第二名为亚军，为银牌。第三名铜牌……余者没有赏赐，但倒数三名会有一些申饬和责罚！” 高俅愣了一下，一拍手掌……“厉害啊！然后是不是这些蹴鞠队伍就可以轮番比赛奖金嘛……自然可以同赛马一般让所有人都可以下注押他们的排名” 我擦……宋文惊讶得几乎叫出声来！这一刻他都有些怀疑这高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来的了……这特么是真正的天才啊！ 宋文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这赛制可定为循环制，二十四进十二可以押注……十二进八可以押注、八进四可以押注，四进二加上最后的决赛都可以押注……可以押注单场，还可以押注双方的比分！” “一赔四起步，到一赔二十，再到最后的一赔一千！这里面赔率的计算和比赛的安排、大有可为！最重要的是，大人身为太尉之尊……可以适当的根据赔率影响一下场上的比分……” 高俅恍然大悟:“那可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里面的猫腻……” 宋文拱手道:“大人高才，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俅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旁边一脸震惊的管家……“咳咳，你还愣着做什么？这宋巡检背井离乡去了那桃山县为国效力，还有一帮子人要养活、怕是缺钱粮不少！我不是让你把这半年的红利银子都预支出来了嘛马上安排好了，明天就把银子送到宋文的住处去……” 管家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哎呦，小的这记性差了！老爷下午确实说过此事……小的这就去安排一下！老爷赎罪……” 高俅哼了一声:“就按一个月一万两，先给宋文拿去六万银子！剩下几个月若是红利增加了也都记下来，到了六月末再给宋文补齐了就是……” 宋文又是一阵感慨……这是什么这就是上位者的霸气……这就是格局啊！ 宋文躬身施礼……“末将多谢太尉大人关爱，只是桃山县实在是贫寒了些，县衙府库器械什么都缺，末将可不可以将一些银子折算成铠甲弓弩马匹……” 高俅愣了一下，沉吟道:“刀枪铠甲倒是可以批给你一些……弓箭也可以，但重弩怕是不行！马匹……拨给你三十匹吧！但这些银子怕是就得花去一半了……这是桃山县的乡兵，花你自己的银子装扮你可舍得” “擦你老……#”宋文气得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老东西老饕餮啊！这是特么拿朝廷的武器装备赚老子的银子啊？你特么也张得开嘴…… “末将多谢太尉大人！” 新式蹴鞠的人数还有规则和基本战术被宋文用图纸和草图白描图的形式一点点讲解给了高俅……其实若是其他人对高俅如此说，太尉大人不介意让他吃一顿鞭子再发配沧州去！ 老子辛辛苦苦好容易靠着蹴鞠爬上高位，你特么非得揭老子短处是吧？但宋文不同，这小子身上就像永远都蒙着一层迷雾一般！卑贱又神秘，偏偏让自己生不出什么戒心和敌意、又永远和那些奴才巴结者不一样！ 高俅心满意足的看着新式蹴鞠的赛事规划，端着茶杯对宋文说道:“好小子，如你这般运作起来、怕是这大宋就又多了一项足矣让万人空巷百姓喜闻乐见的热闹景象了……宋文，回汴梁来吧！有老夫在一日，那些商贾还有王黼就动不得你！就在三衙做个虞侯，以后老夫保你一个指挥使之位……” 宋文心里鄙夷得要死……老子信你个鬼啊！你虽不是伪君子，但可是真小人！说要护着老子这个老子信，可一旦老子的价值低于你要付出的代价，紫萱楼东主和王黼要弄死老子怕是你还得去给他们送刀…… “太尉大人，小的有些自知之明……若是论经商，还有这些奇淫技巧之道，小的自认有过人之处！但这为官之道和逢迎之术……小的确实是一窍不通啊！汴梁乃是非之地，非大人这种志向高远隐忍睿智之人无法立足，更无法出人头地……小的这简单性子，怕是早晚有一天会给自己再次惹祸、也许还得给大人招惹麻烦！” 高俅确实没把这些话当做溜须拍马，拍拍良心、那些说自己是个佞臣草包的人仔细想想得有多肤浅自己从一个落魄草民一步步爬到太尉之尊，难道真的只会靠溜须拍马蹴鞠耍宝那岂不是在说天下才子大家都是连佞臣都不如的废物 宋文躬身施礼道:“小人自认还没有在这汴梁立足的资质，所以小的宁愿在穷乡僻壤之地好好经营自己的事……还能安安稳稳的为太尉大人的慈善博彩事业出谋划策尽一份绵薄之力！更可以为太尉大人省去些许麻烦。” 高俅叹息一声:“唉，那桃山县老夫听说过，可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破地方……连个县令都没有！在那三路通衢之地，流民盗匪众多。做个巡检怕是要忙得分身乏术啊……” 宋文立刻听明白了，老丫挺的这是怕自己忙着做巡检干事业忽略了给他出谋划策啊？ “太尉大人，小的是商贾出身！最愿意做的就是办商会开店铺……桃山县良田不多才因此贫困了些，归根结底还是流民匪徒乞丐扰乱了世道，小的已经想了些办法……一是先控扼官道交通，把流民招募在一起杜绝他们被匪徒贼人裹挟了去！再徐徐封锁大青山的贼人让他们慢慢疲乏穷困下来……最后让那个和大青山有勾结的县尉……” 高俅冷喝一声:“住口，县尉乃是朝廷委派的官员……你无凭无据不可空口诬陷与他！传扬出去，大宋朝廷和地方就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第一百七十章 封杀 唐道人捻着老鼠须摇头晃脑道:“桃山县新招募的乡勇不简单啊！听说那新任都头还是个财大气粗的，手下乡兵各个年轻力壮刀枪崭新，上一次小秃岭二百多流匪可是被他们一网打尽……” 白麻子不屑道:“那些流匪如何能跟我等相提并论上次想入伙咱大哥还瞧不上他们呢……一大堆老弱妇孺，颜色漂亮的女子都没有两个……” 唐道人接着说道:“可这大青山之地流民骤减就是他们的手笔！你们可知道，他们在东北和西边的官道上设了卡子，专门驱赶收容那些流民……” 一点灯皱眉道:“他们哪有那么多钱粮那些流民都是些穷棒子，收容他们有什么用” “据说那个都头家资巨万要做什么屯田和商行，需要很多很多人做工种地，但给的报酬很少……可流民都快活不下去了，给口饭吃让干啥就干啥！他们这样一来可就是釜底抽薪了……咱们还怎么招兵买马挑些青壮入伙” 白麻子冷笑一声:“想玩阴的，也不看看桃山县穷得叮当响养不养得起那么多流民！要不是咱们爷们嫌弃他们太穷，早就打破了他的鸟县城，咱也做做县太爷玩玩……” 赤面虎吴驷撇了撇嘴:“打破县城就是坐实了杀官造反……帅司立刻就会派大军压境围剿！就咱们这不到三百的精锐、还不够人家割人头的，一旦坐实了咱们的罪名、四周禁军都得虎视眈眈的围上来抢功劳……躲到哪里都没活路！” “你……真特娘的丧气……哼！” 白麻子撇了撇嘴别过头不说话了。 唐道人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暗暗向一点灯杨虎儿使了个眼色……杨虎儿瞪起眼睛喝道:“都别呱噪了，这次这些桃山县的腌臜泼才想使绊子、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当做缩头乌龟……你们俩也清楚，我一点灯和桃山县的县衙有些瓜葛、消息定然不缺……咱们人说了，那乡兵都头不是个好相与的，既然他想拿咱们的脑袋给他自己升官发财铺路、那就让他先明白明白咱们爷们也不是软柿子！既如此，那就让他长一点记性……麻子，吴老弟！咱们各自出三十个人、下山一趟选一伙儿拦路的乡兵砍杀了，让他知道知道爷们儿的厉害！” 吴驷抬头问道:“杨大哥，如此一来可就撕破了脸面！过后……” 杨虎儿冷冷一笑:“过后咱再派人给那个乡兵都头送封信，问问他到底想怎地若是还想在这桃山县混日子，就把爷爷们恭恭敬敬的供起来……要不然，咱就把他赶出桃山县！” 唐道人一拍手掌:“就是此意，先礼后兵打掉他的威风……以后他就得跟之前那……那桃山县的官人一样对咱们毕恭毕敬的！嘿嘿……二位头领，觉得如何啊？” 白麻子一听要出人，不由得有些心虚……他手下那些臭番薯烂鸟蛋欺压流民是好手，打仗厮杀那是一群废物。赤面虎也是心里暗暗提防……一点灯惦记他这点战兵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出兵厮杀可以、但还得留一手！ 赤面虎思索一下，拱手道:“既然大哥决定了，咱们自然应该全力支持……可咱的山头老弱妇孺太多，总得留些人手看家护院省的被些宵小骚扰了，我只能出二十人！” 白麻子骂道:“你特娘指桑骂槐的在说谁？” “谁特么带着人在后山侮辱了打柴的妇人老子就说谁些许烂人，只知道糟蹋妇人……早晚遭了报应！” 杨虎儿骂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可丢了和气……那就这样吧！我出三十人，你们各自出二十人……就由吴老弟带着往东北官道路卡那边走一趟、宰了几个乡兵立立威……顺带再挑一些青壮上山入伙儿！” 吴驷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拱手答应下来。 小福子也长高了许多，只是因为在青楼挨打受饿太久、显得还是很瘦弱。这日正坐在桃山县北边大刘庄市集的一处茶水摊子里面静静地等着什么人。 一匹马儿飞奔而至，骑士身后居然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小乞丐翻身跳下马，直奔茶摊子后面的小福子而来。 “斥候队孟三拜见钱队正！” 小福子点点头……“喝口茶汤润润喉咙，有什么紧要事情吗？” 小乞丐顾不上喝茶，拱手道:“队正，大青山那边咱们十来个弟兄一直在仔细盯着。昨日那些人有些动作，一共聚集了百来个喽啰兵吵吵嚷嚷的，说是要下山去杀人！” 小福子愣了一下赶紧问道:“可探知出他们的去向” “像是奔着咱们来的，说是要杀了咱们堵在他们东北官道那边设卡的弟兄！” 小福子点点头:“那里距离大青山最近，算是堵在他们喉咙口的一根刺……他们来去也方便一些。” 拴好马的骑士走了进来，闻言拱手说道:“队正，那是李队正放在那里的诱饵……但贼人一下子来了上百，怕是他们来不及赶过去！再说就算赶上了一百对一百也有些困难……” 小福子点点头，对自己这个副手说道:“郎君怕是要回来了，而且还带着援兵……林冲林家哥哥怕是也会一起过来！咱们可不怕那些山贼……但能拖延一下那些贼人的脚程也是好事。” 小福子拿出纸笔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交给副手说道:“即刻寻到李二郎哥哥交给他、让他小心安排！然后你再飞马赶回青山寨让李燕师父赶紧带人过来支援……郎君行踪未定，希望也能来得及赶上！不过就算郎君赶不回来，咱们也不能败给一些鸟山贼……” 副手收好信笺拱手道:“队正放心，跑死马累死俺也不敢耽搁了消息传递……俺这就走了，队正保重！” 说罢，这斥候队副手奔出茶摊翻身上马呼喝着带起一路烟尘消失不见了。 小福子对身后喊道:“备马，李二郎怕是还得一日才能赶过去布置陷阱……咱们斥候队立功的时候到了！马上把所有兄弟全都收拢回来，咱们半路上给他们挖些陷阱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青山寨的厉害！” 几个少年从茶摊后面走出来抱拳喝道:“斥候队得令！” 这斥候队是宋文临走时定下的编制，一共十个从汴梁跟着宋文来到青山寨的小乞丐班底，加上挑选来的二十个机灵点的家伙被选为斥候队……小福子离开后勤做了队正，专门为青山寨打探搜集整个桃山县的各种消息情报。 这次小福子打算自作主张一次，大青山的贼人来势汹汹又很迅速，自己必须为李二郎和李燕集结乡兵设伏争取一点时间！最好还能等到宋文带着林冲达鲁赤等人回来……那样，些许贼人哪里会是郎君的对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福子和斥候队 赤面虎吴驷冷着脸看了看身前这七十来个喽啰兵，一点灯的一个心腹小头目略带着嚣张撇了撇嘴，白麻子那二十个喽啰兵更是歪瓜裂枣看着就让人厌恶。 “兄弟们，这次下山可不是劫掠抢夺，算是和桃山县的官兵厮杀接战！所以咱可要好好听令，不许私下里乱跑、不许临阵脱逃，打败了官兵后裹了那些流民直接回山上去……明白了吗？” 白麻子一个手下叫道:“好容易下山一趟，杀些鸟官兵就走多可惜莫不如顺道去北坡镇转一圈如何？咱们抢些钱粮娘们乐呵乐呵……嘿嘿嘿……” 一点灯的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下山岂能空手而归抢一票……” 吴驷瞥了这泼皮一眼，对身旁一个汉子冷冷的说道:“临阵抗命，拖下去抽三十军棍……” “小的得令！” 汉子一挥手，几个元宝岭的战兵就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的赶走了白麻子几个挤上来的喽啰兵把那个带头闹事对抗的家伙揪了出来！ 其他队白麻子手下一个个叫嚷不休，却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火并、一点灯的二十人虽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出来做出头鸟。 “打！” 赤面虎瞪起眼睛一声令下，两个人按倒那个泼皮无赖另外一个人抡起一根松木棒就轮了下去！三两下就血肉横飞，那泼皮无赖惨嚎声传出老远……剩下的人全都躲了开来窃窃私语。 远远的一棵大树底下，白麻子站在一点灯张虎儿身后破口大骂……“狗贼，居然敢欺负我手下的兵丁！大哥，这也太欺负人了，让我过去跟他分个生死吧？” 唐道人暗暗鄙视了一下这色厉内荏的废物，拱手笑道:“白头领何必动气先让这和咱们离心离德的赤面虎嚣张几日，这次出击就让他的那些手下去打头阵，那些乡兵不好惹……赢下来他也得折损一些人手，到时候再掐了他的兵源不让他补充人手！用不了几个月他那些老弱妇孺就得饿死一些，到时候他活不下去还得带人冲在前面去和拦路的官兵厮杀！几次下来他还能剩下几个人到时候他的元宝岭可就是白头领的了……” 白麻子刚要得意一下，突然后背一阵发凉、赶紧趋媚的拱手对一脸阴郁的一点灯张虎儿说道:“哪里是我的，整个大青山可都是哥哥的……我只是替哥哥守着老鸦岭那个门户而已！” 唐道人笑了笑未置可否，一点灯却一摆手说道:“好好守着你的老鸦岭，以后咱们做大了再好好发些财，等官兵真的要剿匪了咱再受个招安……到时候咱们摇身一变照样当个头领，入了厢军要是过得不痛快、咱就再带人出去逍遥快活就是了……” “咱这辈子就服哥哥，一切都听哥哥吩咐！” 准备干粮拾掇刀枪，临近正午吴驷才整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喽啰兵开拔下山了。可还没走出三十里，几十个山贼就已经开始叫苦连天队伍散乱开来…… 吴驷骑了一匹青骡子，挥舞马鞭驱赶这些喽啰兵接着往前走，这里距离那东北的官道还有近一百五十里的路程，这样走怕是后天都到不了地方。 又走了十几里，最后众山贼寻了几户山民的院子落脚扎营，几户山民都是见惯了贼人流民的，这些贼人也懒得祸害这些穷棒子……当然，打打骂骂霸占草房铺盖什么的是必然的，一个老太太藏在地窖里的两只老母鸡也被他们搜出来给煮着分抢掉了。 老太太不敢说话带着老头在院子里给这些贼人生火烧饭，儿子带着儿媳早就逃去桃山县城寻活路去了，留下自己两个老家伙苦挨……只能希望这世道太平一点，这些该死的贼人早点死绝了。 赤面虎也只能把喽啰兵山贼约束到这个地步，最后也只叹息一声吩咐手下临走的时候给这可怜的老妇丢几个铜钱算是补偿了。 入夜了，贼人们盘踞在这山坳野村里面沉沉睡去、吴驷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也去睡觉了，还安排的几个喽啰兵负责守着村子的入口处放哨。 天气还未入夏，夜里春露凉风很是有些寒冷，轮班的两个喽啰兵早就钻进柴垛里面睡觉去了，两个值夜的骂骂咧咧裹紧了破夹袄握着长枪蹲在路旁。 满满的，两个哨兵挤作一团睡了过去。 几个人影出现在村口，蹑手蹑脚的摸了上去……两柄匕首抹过哨兵的咽喉！几条手臂也同时死死的按住不断挣扎的喽啰兵。 喽啰兵拼命弹动身体，嘴巴也被人捂得死死的。鲜血在夜色里喷溅而出，撒了几个斥候一身都是…… 一个什长捶了一个有些发愣的斥候一拳，低声骂道:“怕什么？这些都是该死的贼人，来杀咱们兄弟的！不杀了他们难道让他们杀咱们不成？” 小福子带着另外几个人也干净利落的把两个还在柴堆里呼呼大睡的喽啰兵捆了起来，两团破布塞住嘴巴、众人带着俘虏迅速的撤到村外的一间破庙里面。 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两个喽啰兵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带到破庙的后堂里面，二十来个青年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一个个一身黑衣带着兵刃、领头的却是个身材略显矮小瘦弱的白面小子。 安春抬起手，两团破布从俘虏嘴巴里拽出……两个家伙立刻跪在地上哀声求饶……“大王饶命，爷爷饶命啊……” 小福子冷声说道:“说实话，胡说一个字……开膛破肚拿你们喂狗！” “是，是是……” “来的什么人？谁带头去哪里做什么？” “回爷爷，咱们是大青山老鸦岭白头领的手下，跟着元宝领的赤面虎吴驷去打桃山县的乡兵……那些乡兵，那些乡兵堵了官道不让流民进入大青山，大头领一点灯发了狠要把那些乡兵给宰了……” “对对对，咱们也不想出来厮杀……可大头领逼得狠了，不得不出来转一圈！咱也不想杀人，只想着跟着混一圈顺手抢些东西回去……爷爷饶命，小的们都是迫不得已才做了贼、只想活下去而已。” 两个年纪最小的斥候面露不忍之色，小福子却冷冷一笑:“老鸦岭，你们是白麻子的手下吧？” 两个喽啰兵一愣，小福子接着说道:“据我所知，白麻子是个真正的下三滥腌臜货色……最喜欢糟蹋良家妇女，你们老鸦岭上面至少有二三十个妇人被你们关起来轮番糟蹋，加上绑票撕票……这几年被你们害死的无辜百姓怕不是有上百了？” “啊？爷爷，爷爷饶命……饶命啊……” 两个喽啰兵不知道这白面青年为何对自家大青山的这些事了如指掌，一时间面色惨白不住地磕头求饶。 小福子指着自己两个有些心软的手下说道:“你们是郎君和李燕师父从河北路救回来的……那些贼人和官兵如何糟践自家家人的事都忘了不成？你们家谁没有娘亲姐妹被他们祸害了？这些贼人和鸟官兵是什么德行都忘了不成？” 两个少年傻呆呆的站在地上，一时间身体都颤抖起来…… 小福子接着说道:“大青山贼人众多，这些年不知祸害了多少妇孺老弱，尤其是二头领白麻子……最喜欢糟蹋良家妇女！手下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两个，拿起刀！给那些被糟蹋死在老鸦岭的无辜女子们讨个公道！天道不公，我等当替天行道……这可是郎君当日带着我们许下的誓言！” 两个喽啰兵吓得立刻尿了裤子，刚要挣扎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斥候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年轻的少年斥候拔出腰刀一步步走了过来，少年的眼珠子都开始发红…… 两团破布再次塞进嘴巴，两个喽啰兵拼命挣扎起来…… 两柄马刀刺出……深深扎进老鸦岭喽啰兵的胸膛，刀身一拧、鲜血顺着血槽喷溅出来流在了地上，两个喽啰兵眼珠暴突喘着粗气一点点软了下来，然后被几个斥候丢到了后堂的角落里。 小福子看了看四周的兄弟，低声说道:“一共七十四个贼人，宰了四个还有七十个！趁着他们还没发觉……咱们今天晚上再摸一处贼窝宰他几个贼人！放火烧了他们带的粮食器具……不许纠缠恋战更不许抛弃同伴，咱们南北两面一起动手，然后在东边的河道木桥那里聚集撤离。”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夜枭鸣叫，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哨兵发现有人接近的示警！ 呼啦啦的，火把被熄灭……几支手弩被斥候架了起来守在门口，小福子则带着十几个斥候猫腰窜进破院子里面各个拔出兵刃准备厮杀，还有两个斥候翻墙去后院墙外准备探路撤离了。 月色下，一个斥候飞奔回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对破庙里面喊道:“队正，郎君……郎君回来了！” 小福子一愣，将信将疑的低声骂道:“小点声，什么郎君……别惊动了村里的贼人！” 嘴里不相信，小福子还是收起腰刀几步窜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几匹战马嘴里绑着布条蹄子上还包着破布已经停在了破庙前面。 为首一人风尘仆仆却眼神明亮，身材不壮却瘦削挺拔、不是自家主人宋文还是哪个 小福子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立刻翻身拜倒在地……“哥哥！……斥候队正小福子拜见郎君……” 宋文身后的李二郎正摆弄着一支羽箭……“福子，有一套啊！要不是我穿了郎君带回来的铠甲，你的斥候就得把我放倒在山下面了！” 小福子嘿嘿笑道:“黑灯瞎火的，哨兵没认出李队正也是自然！对了，郎君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宋文翻身下马，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赶回来，就听说你带着所有斥候去拖延贼人脚程了，自是不放心你们。便干脆把二郎他们全都带了过来……大青山既然想立威，老子还没耐心跟他们扯皮呢！这好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单独干掉他们一批人马，怎能放过他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绞杀战 小福子兴奋道:“知道哥哥这几日要回来，咱们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给哥哥准备礼物接风洗尘呢！哥哥，一共七十四个贼人已经宰了四个，带队的是大青山的三头领赤面虎吴驷，七十来个贼人是三个山头拼凑出来的，现在都在这破村子里睡大觉呢！哥哥，是不是连夜围杀了他们” 李二郎对宋文拱手说道:“哥哥，那赤面虎吴驷是大青山里身手最好的一个，不过我愿意去试试他的成色！求哥哥应允……” 宋文皱了皱眉:“我记得情报里提过这个吴驷，应该还是个有良心的家伙……要不是他的元宝领收容了不少老弱妇孺，怕是那些人都得被那个一点灯和白麻子给糟蹋死。” 李二郎欲言又止拱手退下，宋文接着说道:“咱们只来了五十人，另外五十骑兵都被林冲兄弟带到他们来路上去设伏了……不宜和他们硬拼，干脆直接打起旗号火把造声势突袭一下，然后逼他们往大青山方向逃窜！福子立刻去黄草坡那边给林冲兄弟传讯，让他就守在黄草坡顶上、等贼人逃到精疲力尽到坡底下时就全员冲阵给我一举绞杀了他们！如果可能……留赤面虎吴驷一条命！” 小福子抱拳道:“斥候队得令！” 赤面虎今天晚上翻来覆去的如何也睡不着，房主一对老夫妇被手下赶去了地窖里，村子里喘气的几只鸡鸭和黄狗也全部被大青山的喽啰兵给抓住吃掉了。整个村子里除了鼾声和梦话嘟囔声一片寂静…… “来人，跟我去外面看看。” 两个元宝岭的喽啰兵打着哈欠过来帮吴驷穿上衣服拿了兵器一起出了门，院子里还有一个元宝岭的哨兵在站岗。 吴驷打了个冷战，刚要询问什么、突然一阵鼓响震天……紧接着一阵喧嚣传来，还有火光照亮了村口外的天空。 “帅司大军剿匪、闲杂人等逼退，手里有兵刃者杀无赦！” “官军剿匪，反抗者死……” 吴驷大惊失色，拎着朴刀就冲了出去。 一阵羽箭射来，一伙儿刚刚衣衫不整冲出破院门的大青山喽啰兵死了一地，还有受伤者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所有喽啰兵全部乱作一团，只有元宝岭的二十个人还算整齐，各自拎起兵器围在吴驷身旁。 吴驷呼喝大骂着整肃队伍，却见东南方向一队队火把涌动，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军冲了过来。 吴驷一把扯过来一个肩膀中了箭拼命哀嚎逃窜的喽啰兵，仔细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居然是弩箭，不是那种乡勇弓手用得弓箭，锋利的三棱箭尖居然把这倒霉鬼的肩膀都给射穿了！ “么得，怎么会是正经官军哨兵呢？都死绝了吗？怎么官军杀到眼皮子底下都没有人示警” 一听说是官军，剩下的几十个贼人立刻有些慌张，紧接着、一阵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在村子前面响起！ 几个喽啰兵逃窜回来，剩下十几二十个撤退不及的已经和官军绞杀在了一起…… 吴驷不甘心败逃，逼着逃回来的四五十人跟着他回去厮杀……刚刚冲出墙角，就见几匹战马唏律律嘶叫着在街角盘桓，一匹马上一个二十来岁的武将一身牛皮缀着铁片的战甲威风凛凛，正把一个喽啰兵一枪挑死在地上！ 李二郎杀得兴起，抬头一看一条大汉握着一杆阔刃朴刀率兵赶来，抬手就把枪上刺穿的喽啰兵甩到一旁、李二郎抬起精铁长枪指着吴驷骂道:“来者可是大青山的赤面虎朝廷大军杀到，还不速速跪下请降？” 吴驷怒道:“朝廷的鹰犬，安敢欺我兄弟？老子吴驷来取你性命！” 说罢，吴驷挥动朴刀扑了上来和李二郎战作一团！ 李二郎年轻气盛武艺精熟，师从李燕习练一身硬功夫，又受林冲悉心指点学了马上的枪法！吴驷则年近三十正是身强力壮的鼎盛时期，也曾师从一位教头学了一手上好的刀法……一杆朴刀重约四十多斤，势大力沉刚猛巡捷！ 一交手，李二郎手臂就是一震！立刻知晓自己的力气不是这红脸大汉的对手，李二郎抖擞精神催动马匹人借马力拼命厮杀、借着战马和兵器的优势和吴驷杀了个难解难分…… 往日里，吴驷在这大青山地界纵横从未遇到过敌手，二十个手下何时见过敢一对一和自己头领厮杀不落下风的官军刚要上去助阵，突然一队火把杀穿了前面散乱的贼兵冲了进来，为首一人一身战甲骑着一匹黑马手握马刀，一声呼喝就见前面的刀盾兵往后一闪，一排身穿战袄的弓弩手齐齐上前一步。弩手上弦单膝跪地，弓箭手则斜跨站立率先拉开了长弓！ 吴驷一见这阵势立刻眼珠子通红拼命砍杀几刀逼退了李二郎，而后急忙转头对大青山喽啰兵大喝道:“别过来，快跑……” 嘣嘣嘣……咻咻咻…… 羽箭先至弩箭紧随其后，几十个喽啰兵一片哀嚎顿时就有十来个人一头栽到在地上！有的人居然被弩箭直接射穿了头面，脑浆鲜血喷洒一地。 剩下四五十个喽啰兵亡魂皆冒转身就逃，李二郎一见大怒拍马挺枪就奔着吴驷杀来…… 突然，嗷呜一声怪叫！一个巨大的灰影从斜刺里猛然冲出、居然是一匹马鞍空荡荡的大青骡子…… 李二郎措手不及，座下黄骠马被这怪骡子的大头直接撞上，李二郎一个趔趄险些落下马来！吴驷松了口气几步窜出，那边那匹怪骡子居然还张开大嘴在李二郎的坐骑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黄骠马吃痛哕哕大叫，李二郎勉强控制住马匹回头一看、吴驷居然翻身上了那匹怪骡子挥动朴刀直奔那群弓弩手而去！ “狗贼，回来受死……” 劲弩上弦费力，几个射术最好的弓手立刻调转长弓奔着吴驷拉弓射箭……吴驷这次是真正拼命了，把一杆阔刃朴刀舞动得如同车轮一般！临身的几支羽箭被磕飞了出去，但一支羽箭却射在了大青骡子的嘴巴上…… 这大青骡子是个古怪的异种，跟着吴驷一路做了山贼还和官军厮杀过数场，比之一般的战马还要强悍！但数次厮杀这骡子从未受过伤，此时嘴巴吃痛骡子一声哀嚎甩动大脑袋……箭矢飞出，还带着大青骡子半颗大板牙。 吴驷心疼的要死，却见一排弩手冷冷的抬起了六七支劲弩…… “完了……我命休矣……” 吴驷安抚住大青骡子，手握朴刀立在原地……只等着弩箭把自己和老伙计一起射成刺猬，可能死后自己还得被这伙官军砍下脑袋请功吧？ 该死的……桃山县何时进了一伙子禁军呢？还都如此年轻？ 突然，一声大喝在吴驷身后响起……“狗贼！休走，跟小爷分个胜负再死……” 吴驷一回头，那骑着黄骠马手握长枪的青年居然杀了回来挺枪就奔着自己刺来！ 吴驷凶性爆发，挥刀就再次和李二郎打了起来。能临死前拉一个官军军官陪葬，也算咱这贼人赚到了。 李二郎和吴驷厮杀不休，那边宋文则指挥着刀盾兵掩杀过去直追那几十个逃窜的贼人，冷不防十几个元宝岭的喽啰兵嗷嗷叫着挥舞兵器迎面冲了上来……似乎是要救援自己的首领吴驷！ 二十个刀盾兵和这些喽啰兵迎面撞上，这些贼人的兵器粗劣不堪，却乒乒乓乓的挥舞着和刀盾兵的盾牌狠狠撞在一处…… 刀盾兵沉默着顶住盾牌，然后齐齐挥起手里的加厚马刀……呼，噗嗤…… 六七个贼人惨叫着倒下，当场死了两个！剩下的贼人却依旧挥舞兵器意图冲过去营救吴驷！ 宋文愣住了，这些贼人居然对吴驷如此忠诚！这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挥手……围困吴驷的弓弩手立刻飞奔过来簇拥在宋文的马前端起弩箭瞄准了剩下的十几个元宝岭喽啰兵…… “吴驷！本都头敬你是条汉子，立刻放下兵器下马……下骡子投降！要不然今日就把你们全部斩杀……” 吴驷此时胯下骡子受了伤，手里的朴刀刀柄也被李二郎精钢打造的长枪砸得有些变形……此时回头一看，心里不由得一片绝望。 一点灯和白麻子的喽啰兵早已经跑得没影了，现在看过去官军似乎也就五六十人的样子，自己这些人要是聚集起来肯定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了，可惜这些不成器的东西…… 两马交错之时吴驷一分神，那边本来已经占据一丝上风得李二郎长枪却从身后猛的抽打过来……谁想到那大青骡子居然灵巧的一扭身，枪杆啪的一下避过吴驷的后心重重的打在了吴驷的大腿上！ “啊……” 吴驷一个趔趄坐不稳当、一头掉下骡子来，李二郎拨马转身又是一枪砸在他的肩头把吴驷重重的砸跪在地上，吴驷一声怒吼握刀就要跳起来拼命……一支冷森森带着血丝腥味的长枪枪尖却已经递在了自己的咽喉前面！ 吴驷抬起头，看着马上那青年武将兴奋的眼神、撒手扔下朴刀……而旁边还要上前继续战斗的战斗型大骡子见状怪叫了一声，而后瞪着李二郎坐下的黄骠马不服气的站在了吴驷的身后。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个冲锋 天色刚刚放亮……一点灯的那个心腹头目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了地上，身后一片喽啰兵各个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还好，还好爷爷真逃出生天了！那吴驷还真是悍勇，带着二十来个元宝岭的战兵就敢去和官军拼命了……nnd，这也算是完成了唐军师暗暗交代的任务。估计现在吴驷那厮的脑袋已经挂在官军的马鞍子下面了。 袭击路卡的乡兵，如果乡兵势大就让吴驷那伙人去送死……能坑死他是最好，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哼，唐老道以为别人不知道他看上了吴驷的娘子……老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小娘子，估计是大头领同意这件事了，要不然唐老道也不至于急吼吼的安排自己暗算那吴驷…… 倒是可惜了，本来自己还打算给他的大青骡子下药呢！等他跟乡兵厮杀的时候再安排人背后捅他一刀……现在倒是省了事了。 小头目骂骂咧咧的起身把剩下的四十多贼人踢了起来……“狗日嘚，快起来！咱们得赶紧跑，过了这黄草岭就拐弯进山……进了山就安全了，那些官军不习山路不敢跟进来，回了大青山往寨子里一躲……等这些鸟官军……” 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贼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呆呆的看着自己……小头目不由得有些得意，这些泼皮无赖现在也如此惧怕自己了不成？ 小头目咳嗽一声，刚要再骂几句摆摆威风……就见一个喽啰兵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土坡上面的方向，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马军，是马军！朝廷的马军……”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群贼人已经彻底绝望了！人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还有马上身穿战甲的骑兵一个个左臂圆盾右手握着又长又弯的雪亮弯刀…… 达鲁赤和李燕被宋文执意留在青山寨看家，还有身上伤势未愈的安春也无奈的守在寨墙之上。 今日率领青山寨所有骑兵的是林冲，汴梁之地已经开始声名鹊起的豹子头、林冲！ 此时的林冲一身热血已经开始沸腾，和江湖厮杀校场比武不同，这可是真正的战阵！身边是哥哥宋文悉心打造出来的青山骑兵团，一个个骑兵鸳鸯战袄上面还套着牛皮战甲……一杆大旗迎风烈烈！上面只有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青山！” 林冲略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土坡下那群瑟瑟发抖的贼人，虽然看似可怜但又知道他们欺压百姓迫害流民作恶多端！ “青山骑兵！今日剿匪，为民除害……杀！” 青山骑兵团齐齐一声爆喝:“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杀！” 林冲一马当先胯下白色战马一声咆哮挺枪冲了出去，身后五十骑随之滚滚而下…… 无名小村子的早晨有些清冷，宋文睁开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离开了住处来到马棚前面。对伏击大青山贼人的林冲和骑兵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自己精心打造的青山骑兵团要是连几十个惊弓之鸟都收拾不了，自己干脆带着他们一起抹脖子得了。更何况还有林冲这猛将带领他们一起厮杀。 马棚里那匹大青骡子被拴在柱子上，受伤的嘴巴上还被抹了些草木灰消肿止血，看起来很是滑稽。 柱子上还捆着它的主人，大青山元宝岭的贼人头领，赤面虎吴驷。 随着天色大亮，吴驷心里越发震惊……这些官军的气色装备之好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厚实的鸳鸯战袄牛皮带，包铁盾牌还有战刀长矛冷森森杀气腾腾，人数居然真的只有四五十个……更可怕的是这些官军全都年轻得要命！ 捉住自己的那员马上战将虽然魁梧却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剩下的弓弩手和刀盾兵长枪手大都十七八岁甚至还有十六七岁的……还有那名穿着黑色战甲的头领，似乎自称都头！ 见鬼的都头！哪家朝廷的一个禁军都头有这么大的排场？听他们的意思还有一队骑兵已经绕道去后面设伏，准备把自己带来的喽啰兵全部一网打尽……至于吗？对付几十个喽啰兵，还动用骑军？还设伏？ 你们往村口一站怕是那些废物就得尿裤子了…… 练兵，宋文真就是在练兵……现在不拿这些山贼流匪练手，难道将来让这些青山营的小家伙们去直接和辽人金人厮杀不成？ 达鲁赤就是个标杆，别说他这战力的，就算只有达鲁赤一小半战力的军队也不是青山营能抵挡的！哪怕二百对五十都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没错，青山营又扩军了！ 这几个月来李燕李二郎和孙牟加上王老鬼几个人殚精竭虑的又扩充了一百人。招收流民少年、从小秃山流民中挑选，凑齐了一百五十步军五十骑兵。 库房里面积攒的一点武器装备一下子就耗光了，好在这次宋文从高俅手里又敲来了一批，这才让众人松了口气。 设在桃山县东西两侧的卡子算是起了作用，仔细甄别挑选身家清白的少年是第一要务，然后就是工匠和农夫。现在的青山寨已经开始人满为患了…… 宋文迫切的需要一大块地盘，能够独立发展还足够隐蔽的地盘！他已经对大青山垂涎三尺了。 赤面虎吴驷梗着脖子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瘦削青年说道:“俺不知道你是朝廷哪家的都头，这次栽到你的手里不冤枉……俺只希望你别杀了俺手下的这些弟兄！” 宋文微微一笑坐在一只木桶上答道:“我是桃山县的乡兵都头，如假包换！这次就是要剿灭了你们大青山的贼人，还桃山县一个朗朗乾坤。” 吴驷冷哼一声:“乡兵？莫要糊弄俺，谁家乡兵有如此军容战力？还有骑兵？” 宋文撇了撇嘴:“你爱信不信，老子就是有钱……咱家乡兵不但装备优良，还有月饷银子呢！你吴驷在这桃山县也算是鼎鼎大名了，县衙曾经悬赏你的人头……三百贯！” 吴驷愣了一下，依旧说道:“那还不少了呢，俺这人头你尽管拿去，但俺还是希望你能饶过山上那些苦命人……” 宋文突然目光一冷，喝道:“那就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立功赎罪……先把大青山上面的人手数量还有地形布置全部招供出来，若是你能好好配合我、省去剿匪的损失，我保你一条性命再护持住你元宝岭上的人！如若不肯，我打破大青山的时候，就只能让手下战兵用你们的人头来换取战功弥补我等的损失！” 吴驷挣扎着顺着柱子站了起来，宋文身后的两个护卫立刻抽出战刀死死的盯着这汉子…… 吴驷眼睛通红的说道:“谁想造反？山上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流民，里面老多老弱妇孺……你，你是朝廷官军！怎能杀良冒功？” 宋文冷冷一笑:“无辜流民？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大青山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吗？你的元宝岭还算好些，那老鸦岭呢？还有一点灯的一众人马呢？这几年你们勾结桃山县的官人里应外合祸害了多少富户？裹挟流民强征青壮你们又残害糟蹋了多少妇人？若论无辜，那些死在大青山左近的流民何其无辜？” 吴驷愣了一下:“你，你连这些都知道？那……那桃山县……” 宋文哼了一声:“不就是桃山县的都头吗？再加上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县尉……这几年孝敬了不少钱财吧？要不然哪能每次路司剿匪你们都能顺顺利利的逃之夭夭？过后还能再回来逍遥快活？” 吴驷一下子就泄了气、垂下头喃喃说道:“只要你别滥杀无辜……让俺做什么都成！”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丁谷大战王老鬼（上） 孙县尉走了。州府的一纸公文和孟主簿冰冷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孙县尉怕是有些前途渺茫。 守卫桃山县城的都头丁谷几次求见，孙县尉都闭门不出拒绝召见。这让丁谷感觉到一丝不妙……这几年孙县尉可是在自己手里拿了不少银子，对自己和大青山那点猫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老东西……过年的时候自己还孝敬了他四个漂亮的流民女子，其中两个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呢！提上裤子就走了？ 丁谷在县衙后院转悠半晌，后来又去青山寨宋文在桃山县的那座小军营外面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样才多少放下些心来。 至于孟主簿……谁做主不都得仰仗自己这个桃山县的地头蛇？ 再次备了些礼物去求见孙县尉，结果大门口那个往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门房一脸的不耐烦……“去吧去吧！咱家老爷还要打点行装，哪里有时间见你？礼物留下，咱帮你通报一下就行了……” 丁谷气得老脸通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身后那门房呸了一口……“腌臜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巴结老爷？谁有功夫搭理你这种臭丘八？” 丁谷隐隐约约听在耳朵里，咬了咬牙把腰下的腰刀刀柄都捏的吱吱作响……“狗东西，等着……” 孙县尉住的宅子是赁来的，盖因为大宋的官员流动太频繁。孙县尉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但毕竟也是州府保荐上来的，算是以秀才功名被破格拔用。 做个穷乡僻壤的县尉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孙县尉知道自己这一走怕是就没什么出头之日了，要说不心凉是不可能了……但自己屁股委实不干净，平平安安能在那个犄角旮旯做个闲差就行，反正大宋养闲人不是问题。 夫人私下里做主把两个丁谷送来的女子给发卖了，剩下一个小妾和两个丁谷喜爱的女子没有赶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要不是夫人家里有个同族哥哥在兵部任个员外郎，自己也没机会当官。所以丁谷一直对夫人有些敬畏。 后院一片鸡飞狗跳，夫人又在对侍女仆役破口大骂……指桑骂槐的又抱怨丁谷没能耐，连个小小县尉的官职都保不住！ 丁谷大怒，自己要是没能耐你这妇人能过得跟知府家眷一般奢华？靠那点俸禄够给你那个远房哥哥年节送礼的吗？还有你自己是个什么破货不知道吗？有时候丁谷都怀疑自己这夫人当初是不是和那个远房哥哥有什么私情…… 两个新收的小妾又被罚跪了，地位高一些的小妾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自己那个母老虎监督着几个侍女仆役收拾行李。 母老虎瞥了孙县尉一眼:“明日就动身了，到陈留之后州府可有什么安排？” 孙县尉摇摇头:“说是先做个参军，等日后再……” “一个参军？还是陈留那种破地方……别人都是官越做越大，你说你怎么就越做越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孙县尉气得要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夫人又咒骂了半晌，回头踢了两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小妾一脚……“哭什么丧？回头到了陈留就把你们卖到青楼里面去，下贱的流民……” 夜里，丁谷离开县衙回了自己的家。院子里几个心腹手下正焦躁不安的等着自己。 一个麻子拱手说道:“大哥，那大青山的人许久都联系不上了，别是出了什么事……” 丁谷摇摇头:“青山寨那伙愣头青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跑到县界那边把路上设了卡子、他们应该是过不来了。” 麻子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一伙真义勇，结果比咱们还贪心、这是直接去官道上吃拿卡要搜刮商贾流民去了……真要是惹急了大青山的一点灯，怕是就得把他们宰了去！” 丁谷恨恨道:“我打探好了、姓孙的明日就雇车举家迁往陈留去了。” 麻子心腹兴奋道:“可是升官了？陈留虽然不算大可也比这桃山县强多了、日后咱们跟着大哥也能……” “狗屁！一个无职无权的鸟参军、怕是过了两年就得被朝廷赶回家去……呸！这些年的银子都喂了狗了，临走之前连面都不和爷爷见一次，这是嫌弃爷爷的银子脏怕牵累他！” “啊？nnd……真该宰了这……” 丁谷摆了摆手，另外两个跟班立刻守在大门外面。丁谷转身对这四五个心腹说道:“这些年咱们做过什么你们也清楚，咱们大半的银子也都孝敬给了那姓孙的……现在他捞足了想一脚把咱爷们踢开跑路，你们说这口气咱们能咽下去吗？” 麻子几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麻子低声问道:“大哥，难不成你想……” 麻子伸手做了一个手势……“那可是朝廷命官啊？” “老子去他老娘的朝廷命官？朝廷命官能纵容咱们给山贼通风报信？朝廷命官能心安理得的收打家劫舍绑票勒索来的银子？朝廷命官能绑贼人脱罪？你们听好了……我打算明天在南边的老黑林子那边把他一家子给做了！” 石破天惊一般，麻子几人被丁谷的一席话给惊到了……一个胆子最小的脸色煞白，赶紧拱手说道:“不敢不敢，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真不敢啊！大哥，饶过小弟吧？小弟这就回家去，大哥你……” 丁谷突然面露凶厉一把抽出腰刀刺出，那人躲闪不及啊呀一声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刚要大叫……丁谷另外一个心腹立刻上前把他按倒在地，捂紧了他的嘴巴！ 丁谷拎着滴血的腰刀回头看着麻子几人，声音冰冷的说道:“山贼的银子咱们都花销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咱们也做过……现在想脱身背弃兄弟，怎么可能？你们几个，给我一个答复，要不然……” 五六个丁谷心腹悄悄守在院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剩下的几个战战兢兢的家伙。 麻子咬了咬牙，抽出一支匕首上去就捅进了地上那倒霉胆小鬼的腰间……“大哥，咱兄弟刀山火海跟着大哥就是了，大哥说宰了谁咱们就宰了谁……不就是一个狗官吗？拿了咱那么多银子合该吐回来！这不仁不义的家伙就是咱们的投名状，你们几个也过来……一人一刀，要不然就是和我大哥为敌！” 大哥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眼神冰冷的看向另外几个跟随自己的乡兵小头目，那几个家伙现在已经明白了过来……要是不跟着丁谷去打劫，怕是自己今天晚上就出不了这个院子了！ 几个人指天发誓，然后过来一人捅了这倒霉鬼一刀……可怜这厮只是胆小退缩，却没想到被满腔怒火的丁谷当成鸡杀给猴看了！ 一地鲜血，胆小鬼弹动几下腿脚咽了气……丁谷阴狠的声音传了出来:“把这事装在麻袋里埋到乱葬岗，明天天亮之前就收拾妥当从城门悄悄出去，咱们在老黑林子那边等着孙县尉孙大人……他那管家图便宜，只雇佣了几个镖师护送，还特么舔着脸要我给他出五个乡兵一起护送孙大人……麻子，你就带着几个弟兄恭恭敬敬的陪着孙大人一起上路，盯紧了几个镖师！一旦有动静就先发制人……明白了吗？事成之后，一半的钱财归你们了……” 麻子眼睛里凶光闪烁，舔了舔嘴唇说道:“姓孙的那几个女眷，咱也得好好尝尝鲜……然后再宰了！” 丁谷皱了皱眉，还是轻声说道:“随你们玩耍，事后不许留活口！” “大哥放心吧，这点事情咱肯定做的滴水不漏！嘿嘿嘿……”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丁谷大战王老鬼（中） 王老鬼被宋文派来坐镇军营，还兼管着小福子的几个手下悄悄监控着整个桃山县。 宋文其实并不怎么信得过他，可一来自己没什么读书人尤其是头脑精明的读书人可用，二来这老东西也确实老奸巨猾够机灵。 自家郎君宋文带着李二郎还有小福子林冲他们北上去了，老家伙知道除了守卫青山寨还有一些人手之外、剩下的人似乎全被宋文带走了。 这是要剿匪了啊？也不知道宋文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大青山那些贼人……王老鬼虽然有些怀疑，但自己现在已经算是绑在宋文身上了，青山寨有自己一套院子，灶坑底下还埋着自己积攒的五十两赏银。 宋文和他交代过，让他在桃山县待着就是给他监控好县尉主簿还有都头丁谷这三个人！尤其是丁谷和孙县尉……这两个家伙和大青山的贼人有着不少瓜葛！千万千万别让他们暗地里做什么勾当把青山寨给算计了…… 一个小福子的手下来到军营，从后门悄悄进来直接求见王老鬼……王老鬼一见这小少年就知道出事了，因为这小家伙可是小福子留在桃山县几个耳目探子的头目！ 少年拱手对王老鬼说道:“王先生，出事了！” “何事？可是郎君那边有情况？” “不是，是咱们盯着丁谷的人回来说他们要出城……还有，孙县尉交卸了差事打点好了行囊明日就出发去陈留了。” 王老鬼皱了皱眉:“孙县尉算算也就这几日该滚蛋了，可这事和丁谷有什么瓜葛？他们出城难道是要去护送孙县尉走马上任不成？” 少年摇摇头:“夜行衣，还有弓箭和刀剑……最关键的是他们打算连夜偷偷出城门，咱们的人在墙头上还看见他们准备了蒙面黑巾……” 王老鬼惊讶道:“他们这是……姥姥的……不对啊！看来丁谷和孙县尉已经撕破脸了！这是要暗地里偷袭孙县尉一家，这是……丁谷这厮这是想造反吗？” 想了想王老鬼又揪着胡须沉吟道:“郎君不在，安春李燕他们守着青山寨……此事应该就是如此……丁谷这是要冒充贼人抢了孙县尉一家啊！咱们……咱们就十几个人留在县城，怕是没什么能做的！” 少年皱了皱眉:“王先生，要不要去给李燕师父和安春队正他们先报个信？” 王老鬼寻思半晌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我即刻修书一封你派人连夜给寨子里送去……另外，出了桃山县去陈留的官道有没有什么适合劫掠伏击的地方？丁谷他们打算在哪里动手？孙县尉带着的护卫多不多？” 少年轻声说道:“孙县尉那边好像有五个乡兵跟随，另外还雇佣了四个泰山镖局的武师护送……至于具体地方咱们的人探听不到，不过最近的荒僻之所就属黑林子了……” 王老鬼摇摇头:“这桃山县虽然贫困，可也算是咱郎君的地盘……留着丁谷这厮也是个隐患，这次咱们可以带人悄悄地跟在孙县尉车马后面，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丁谷那厮给绳之以法！要是不行就试着看能不能找些证据……等郎君回来再把那厮处置掉！” “嗯，王先生做决定就好！俺这就准备人手回寨子去送信……” 天色大亮了，孙县尉也没等来孟主簿的相送，最后在夫人的骂骂咧咧声中垂头丧气的上了马车……咕噜噜五辆大车还有几匹骡马和十几个仆役侍女一起离开了桃山县城。 三辆车拉着孙县尉和夫人还有女眷丫鬟，两辆车拉着家什器物，剩下的仆役满脸愁苦的背着包袱跟在车队后面慢慢的走。 还有五个乡兵挎着腰刀在前面开路，四个泰山镖局的武师则跟在马车后面，手里握着朴刀铁棍，身后还背着弓箭。 走了三十多里，众人歇息了一下。这里距离陈留足足有五日路程，今天第一天体力充足所以必须得走过五十里才说得过去。 又走了二十多里，众人傍晚时分方来到了一座集镇之上，寻了驿馆住了进去。 孙县尉和女眷去住客房，镖局武师守着车马财物、剩下一些粗使仆役和五个乡兵则骂骂咧咧的去了集镇旁边搭了帐篷熬了一晚。 夜里，一个人影悄悄接近了五个乡兵的帐篷，然后似乎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来，最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第二日，麻子依旧带着几个乡兵老老实实的走在队伍前面，离得城池越远、那几个镖局的武师越发警惕，一路上过桥穿林的渐行渐远。 走到傍晚、武师头目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远远的望去。就见前面远远的一片山坡地，两侧怪石嶙峋坡地往上两侧都是黑黢黢的松树林。 武师皱了皱眉，回身走到歇息的车队前面对着孙县尉的马车拱手道:“大人，前面走二十里就是老黑林子了……那边道路难行，以往还有强人在那边做过案！大人看是不是就地扎营等明日和路过的商贾什么的一起结伴过去？” 孙县尉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岭的扎营像什么样子？万一夜里有歹人作祟怎么办？那老黑林子可是有山贼？” “呃，今年还没听说有贼人在这边……” 孙县尉骂道:“快快赶路，不是过了那片山就是下个县的地界了吗？那边白阳县可比桃山县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好得多，赶紧走……” 武师皱着眉还想再劝说几句，就见后面的马车里孙县尉的夫人探出头来骂道:“这荒山野岭的如何能露宿？没看到这些女眷呢吗？你这粗胚懂不懂得规矩？赶紧赶路，天黑能到前面的集镇就行了……要是耽搁了时间，扣了你们的工钱！” 武师叹息一声，拱手答应下来。然后催促车夫和垂头丧气跟在车队后面的仆役们立刻起身赶路……众人自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骂骂咧咧。 老黑林历来有野物出没，连着南边的老林荒野一大片都是人烟稀少，只有深山里面藏了一些逃户流民还有一些猎户樵夫之流的人讨生活。 武师头目擦了擦汗水，又回头看了看东倒西歪的仆役叹息一声、走到一片死寂的马车前面拱手说道:“大人，车马尚可，但大人的家奴仆役们可顶不住了……还是歇息一下吧！这个速度今晚二更天就能到前面的集镇了。” 孙县尉哼了一声:“行了行了，歇息一会子罢……这些狗奴才，走几步路就要死要活的，都是些贱骨头……” 仆役们扑通扑通的坐在地上喘息，五个乡兵也凑过来骂骂咧咧的围坐在车马外围低声说着什么。 武师四下里看了看松了口气，然后指挥两个年轻的仆役起来生了一堆火准备吃饭喝水……缓口气再接着赶路。 武师头领派出了两个手下去放哨，然后自己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守在马车旁边。几个乡兵突然起身也走开了，似乎是去上茅厕解手…… 老武师坐在马车西面，刚刚闭上眼睛想养养神、突然一股熟悉的奇怪感觉在心头缭绕起来…… 老武师睁开眼睛，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异样，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准备四下里巡视一…… “啊！啊……” 突然，两声隐隐约约的惨叫在窄小的官道两头响起，老武师一个激灵疲乏之意消散一空，拎起一根镔铁棍就奔了出去……“六子！护着马车，把乡兵聚拢过来、花掖和沈流好像出事了！我去断后，要是有问题你和乡兵护着车马先冲出去……” 年轻人答应一声，看着剩下的三个乡兵招呼一声、然后开始让还在发愣的六七个仆役拿起朴刀棍棒准备随时逃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丁谷大战王老鬼（下） 麻子一脚把这个后腰中刀的年轻武师踢倒在地，然后把带血的腰刀在这年轻人身上擦了擦……“么得，该死不死还差点捅死老子！呸……” 另外一个乡兵四下里看了看，轻声说道:“麻子哥，怕是惊动了那两个武师……赶紧回去招呼都头动手吧？” 麻子点点头:“那个老家伙怕是会赶过来查探一番，你跟着我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这里有大虫！把那个年轻人给叼走了……明白没有？” “好！” 老武师一路疾行直奔队伍后方而去，自己的人走出去约么五十丈左右、几十息就能看见…… “救命啊！有大虫啊……” “大虫老虎吃人啦……” 两个乡兵急匆匆的狂奔回来，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为首那个麻子大喊道:“老师傅快去救那个年轻人，他被老虎给叼走了……太吓人了！” 老武师皱着眉几步就要冲过去，冷不防交错之际那个麻子突然挥手就把刀刺了过来……“死去……” 镔铁棍在老武师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盘旋飞起，然后当啷一声把麻子的腰刀嗑飞！ 老武师眼神杀气腾腾，一个旋身就闪到两个乡兵的左侧，挥起铁棍就横扫过来……“贼配军，竟敢劫财杀人？” 麻子右手虎口崩裂，惨叫一声就地一滚……另外那人则躲闪不及被铁棍啪的一下砸在了腰上！ 喀嚓一声，那乡兵惨嚎一声倒在了地上，腰部扭曲着两眼暴突口吐鲜血……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麻子咕噜一下子爬起来就朝着老林子里狂奔，一边跑一边在怀里掏出一只哨子拼命地吹了起来！ 老武师刚要去查看一下年轻武师的生死，见这鸟乡兵居然在传讯，咬了咬牙还是转身奔向车队那边、生怕孙县尉一家遭了埋伏…… 刚刚看到车马，就见自己镖局剩下的那个年轻武师已经跃在车篷顶上不停的开弓放箭、而十几个黑影已经从官道北侧的林子边缘露出头来，正弯弓搭箭不停的袭击车马和鬼哭狼嚎的几个仆役奴才！ 两个仆役中了箭，正在地上翻滚哀嚎……马车里还传出女子的哭叫和叫骂、那孙县尉的夫人居然在全家遭遇劫匪的情况下还在车里气恼抱怨破口大骂。 “我等可是大宋县尉大人家眷，你们这些……这些狗贼，是活腻了不成？曹武师、你就是这么当护卫的吗？赶紧杀退了贼人……快快……” 孙县尉颤抖着探出头来、大喝道:“不要纠缠，赶紧冲出去……快跑……” 三个一直躲在马车后面的乡兵突然发难，一杆长矛冷不防从那镖局的弓箭手背后刺来……老武师大喝一声:“猴子小心，乡兵造反了……” 叫猴子的年轻武师已经射中了两个扑下山的山贼，此时正准备继续用弓箭压制远攻他们，闻言立刻愣了一下，结果那长枪噗的一下刺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年轻武师猴子忍着痛一把握住长枪，伸手抽出一柄短刀就劈了下去…… 半晌过后…… 两个黑衣人拱卫着一个蒙着脸的头目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车马乱糟糟的撞在了官道旁边的山壁之上搅在一起动弹不得，还有一辆装着器物的马车翻倒在路边。打碎的花瓶和几只藤箱散落一地。 三个仆役已经断了气，四个镖局的武师已经只剩下一个老家伙，此时正拦在孙县尉一家身前喘着粗气两眼冒火一般瞪着自己这些人！ 麻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脑浆子都被这老家伙给砸了出来……关键时刻暗算武师和仆役的五个乡兵居然被老东西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丁谷气得半死，早知道这镖局的几个护卫武师不好惹，结果一个人居然打死了自己四个手下，那个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的弓箭手居然还射伤了另外两个倒霉鬼。 老武师喘息一声、骂道:“这五个贼配军居然敢造反弑主！和你们算是一伙儿的吧？” 丁谷哼了一声，手里腰刀指着老武师哑着嗓子说道:“老东西，给你一条活路！放下兵器自己立刻离开桃山县去逃命……要是还敢动手，老子今天就活剥了你的皮！” 老武师摇晃了一下身体，对丁谷怒目而视……“狗贼！要想动孙县尉一家，先打杀了咱再说！” 一共二十四个手下，加上自己二十五人，居然一动手就死了五个伤了两个……丁谷气得要死，见这老武师居然还要拼死顽抗，不由得大骂道:“射死他！把他给老子射成刺猬……” 马车里面孙县尉夫人突然探出头来，对蒙着脸的丁谷叫道:“这声音……你是……你是那都头丁谷？” 丁谷慌乱了一下，随即一咬牙撤掉自己的蒙面巾冷笑道:“贼妇人，好耳力！居然一句话就认出了你家丁爷爷……贱妇，你家孙县尉卸磨杀驴一声不吭就想扔下老子这些给他搂钱的兄弟，今日咱们可是前来要账的！这些年，大青山和咱们爷们四下里可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家孙县尉收了银子后可就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妇人大骂道:“呸，没良心的腌臜泼才！咱家老头对你不薄，你这奸贼居然敢杀官造反……” 那边的孙县尉被自家婆娘吓得亡魂皆冒，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彻底把贼人丁谷激怒了可怎么办？ 孙县尉大叫道:“是本官思虑不周，但丁谷都头不可一意孤行惹下大祸啊！” 丁谷一指那夫人骂道:“贱妇，几次三番的侮辱于我、今日就得交叫你尝尝厉害……来人，先把车马旁边的那些废物砍杀掉，免得夜长梦多走漏了风声。” 较远的那辆马车里面突然爬出两个昏头昏脑的丫鬟，她们是在最后一辆车里看护夫人的头面首饰和南丝衣服布料，此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丁谷指着孙县尉大骂道:“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些年老子们提着头给你敛财，那孟主簿和新来的青山寨宋文明显对老子意图不轨……你特么转身就想溜了？真是丧尽了良心！” 丁谷那夫人又骂道:“贼配军，咱家老爷以后抓了你，定会把你当街斩首再把你那一家子发配到西北边军为奴……” 孙县尉大骂道:“贼妇人，闭上你的狗嘴……丁都头，不要听那贱妇胡说八道，我怎会为难都头呢？今日算是老夫给都头赔礼道歉，一千五百两银子，全交给都头处置！然后老夫立刻离开桃山县永远不会回来……” 丁谷冷冷的看着孙县尉笑道:“别介呀，那怎么担得起……” “狗贼，你……”孙县尉的夫人还在撒泼、孙县尉气不过爬起来就奔过去几步劈头盖脑的几个大比兜就将自己这愚蠢泼妇抽得晕头转向口鼻流血……… “贱妇，贱妇……还敢胡言乱语，再说老子就先宰了你！” 丁谷哈哈大笑……“姓孙的，继续打……打的好了说不准今日爷爷就放了你一条狗命！哈哈哈哈……” 丁谷色眯眯的扫了一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几个女眷，阴笑道:“孙大人银子都舍得了，何不好人做到底、把尊夫人和这几个小娘们都赏给咱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酒色财气……大人要想长命百岁，就得把这些身外之物通通都舍弃了好！” 孙县尉哆嗦着看了看自己三十多岁还风韵犹存的泼妇夫人，还有那两个还是丁谷过年时孝敬给自己的小妾，刚要答应下来……旁边那几乎累死的老武师骂道:“你怎能信他的鬼话？扔了兵器，他岂会放过我等？还不鼓动你这些家奴仆役捡起兵器和他们拼命？那样或许还能拼出一条活路……”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伏法否 丁谷哈哈大笑……“看看你这县尉的德行，还不如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武夫明白事理……姓孙的，今天就是你全家的死期！等老子玩够了你的夫人小妾，再把你们全部砍了……到时候推说到山贼身上，再让那个威风凛凛的宋都头来剿匪给你们报仇啊！哈哈哈哈……” 老武师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舞动铁棍扑上来拼命！ 丁谷身旁两个心腹也举起钢刀招架厮杀，几个回合后丁谷看准一个机会上去就是一刀刺在了老武夫的肩膀之上，老武夫居然一声怒吼手里铁棍脱手向后砸出！ 丁谷勉强躲避开来，铁棍当啷一下砸在地上……两个心腹乡兵一起发力把老武夫死死按在地上，丁谷咬着牙拎着腰刀走过来就要砍死这不识相的老家伙…… 哗楞楞一阵马挂銮铃声响，嗷嗷嗷一声叫驴吼叫。 丁谷心里一紧，赶紧招呼几个心腹乡兵戒备起来……那边两个猴急的家伙早已经把孙县尉打倒在地，接着拉出他那泼妇夫人撕扯起衣裙来，此时那泼妇夫人已经春光乍泄衣不蔽体了…… 十几个乡兵早把几个仆役收了刀枪赶到马车后面的一个坑里蹲下，此时丁谷则仔细看着来路方向的路上……只见一匹驴子嘚嘚嘚的走了过来，驴子背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抱着一柄宝剑正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一般！ “王老道！是你……” 丁谷一时间有些慌乱，想寻个面巾遮住面孔一时间又寻不到……转身一看见孙县尉那白花花的夫人时才反应过来，随即转头恶狠狠的对王老鬼叫道:“老家伙，你来做什么？看来今日就是你该死的好日子，杀了你和这孙县尉一家子埋在一起……对了，你这老杂毛能跟赤条条的官夫人埋在一起也算是你的造化！” 王老鬼张开眼睛一看，……我擦……来早了！原本打算让这丁谷把孙县尉给宰了之后再现身也不迟、结果还没杀呢？ 王老鬼淡然一笑，看了看地上几具尸体叹息一声……“无量天尊……何苦造此杀孽？众生皆苦不得超脱……这杀孽消解起来可难了！” 说罢，王老鬼居然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抖点燃起来，接着又掏出一张符箓摇头晃脑的默念着什么经文…… 两个乡兵皱着眉看着这老家伙，一个心腹小声对丁谷说道:“都头，这老道看起来好像有点……” 丁谷大骂道:“有个屁？他就是宋文那厮的一条狗腿而已，出家人哪有跟着乡兵一起混饭吃的？” 丁谷走过去把刀子顶在了死狗一样的孙县尉咽喉之上，大喝道:“老家伙，赶紧过来受死……要不然老子就把这孙县尉给活剐了……” 王老鬼突然抬起手，那张符箓掠过火折子轰的一下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就是一股白烟腾起…… 丁谷吓得手臂一抖，刀尖立刻把孙县尉的喉咙给划开了……噗嗤……哧哧…… 孙县尉两手一捂自己的喉咙，瞪着眼睛在地上翻滚了起来，没几下就咽了气。 那边衣不蔽体的县尉夫人一见自家老爷就这般儿戏一样丢了性命，顾不得自己白花花的身子遮掩不上，嗷嗷叫着哭嚎起来……拼命的想爬到马车后面去！ 王老鬼愣了一下松了口气，还想引他们注意再想办法呢……这回省事了，杀官劫掠等同造反！丁谷这些人这回一个都逃不了了…… 老道大喝一声……“贼子宵小，安敢残害朝廷命官？” 丁谷当时就要冲过去一刀把这疯子老道宰了，结果山谷另外一边的林子里突然飞出一排羽箭…… 噗噗噗……一瞬间就有四个贼兵一头载到在地上，丁谷大惊失色……“有官军，有官军！” 原本的计划就是由王老鬼出去远远的装神弄鬼一番吸引丁谷他们的注意力，然后由桃山县跟踪过来的十个斥候营斥候兵放箭突袭，等贼兵大乱后掩杀下来击散他们再擒贼擒王干掉或者活捉丁谷这个家伙…… 十个斥候带了五只长弓，此时已经拉开弓弦开始射第二轮！ 又有两个贼兵哀嚎着倒下，丁谷发现敌人后大叫道:“这是老杂毛带来的青山寨乡兵，没有几个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咱们就能发大财安享富贵了！快快杀了他们……” 还剩下十几个贼兵也看出来来人不多，干脆咬牙挥舞兵器冲了过去……王老鬼一见敌人反应过来了，立刻拉着缰绳就要逃窜！nnd，这丁谷还真有点东西，至少这些贼兵能做到听他指挥。 丁谷看了看地上孙县尉的尸体，转身继续冲向了王老鬼……“老杂毛，今天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王老鬼回头看了看，突然咬了咬牙……“nnd，富贵险中求，老头子这辈子总算遇到一个有钱又大方的东家……拿下你宋文那厮肯定得给不少的赏赐！老夫和你拼了……” 王老鬼自幼在江湖上打滚，怎能没学过一些枪棒功夫？此时有心立功便咬着牙挥舞宝剑和大哥厮杀了起来！ 虽然年岁大了，好在自己胯下有一头强壮的黑驴可以借助，王老鬼骑在驴上左劈右砍居然和四十来岁的丁谷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毕竟五十多岁了，王老鬼没几下就有些气喘吁吁……那边十个青山营斥候已经和剩下的十来个贼兵厮杀起来，王老鬼一时间有些慌乱，这特么比想象的还要危险啊？不好…… “哈哈哈哈……逗死老子了……哈哈哈哈……”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从王老鬼身后响起，一匹快马闪电一般疾驰而来，一个人影坐在马背上手里居然还举起一只熟羊腿啃了一口……“王老鬼，没想到你这老货还有些武艺把式？当初主人踢你的时候你怎滴没还手？” 王老鬼一听这声音立刻放下心来，嘴上还吹嘘道:“那不是做贼心虚嘛……哎呀……达鲁赤，你这厮难道见死不救吗？” 丁谷眼露疯狂，拼命的砍了几刀……王老鬼见势不妙拨驴便逃，丁谷跟在后面就要下杀手！ 黑马喷着鼻息冲了过来，马上的达鲁赤只是不屑的瞥了疯狂的丁谷一眼，羊腿交到左手、右手从马鞍旁边猛的抽出自己特殊的那柄加厚加重的马刀…… 一缕寒光借着马势从丁谷身侧闪过，达鲁赤的马超过丁谷之后达鲁赤的马刀才真真切切的显露出来，战马一刻不停的又杀进贼兵人群之中，左右两下劈砍、两个贼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而达鲁赤依旧没有让战马减速，就这么杀了出去！ 十个斥候已经有两个挂了彩，见达鲁赤疯子一般奔着自己冲过来，那斥候小什长立刻呼喝着让兄弟们散开…… 达鲁赤杀穿了这小小的战阵勒马停下，意犹未尽的撇了撇嘴……“臭小子们，可看清楚了？战马冲锋砍杀，最忌讳陷阵驻马让自己陷入重围……马军骑射之后就数突袭凿阵和尾随砍杀了，出刀要快、杀穿敌阵之前就算马前面是你的爹娘老子也不许拉缰绳……明白了吗？” 十个少年吸了口凉气，齐齐吼道:“明白了……” 达鲁赤看了看四散奔逃的贼兵一眼，撇了撇嘴……“现在我再给你们这些兔崽子演示一下咱北地骑兵是怎么衔尾追杀这些鸟步兵的……哈！” 战马嘶吼一声铁蹄砸地迅速启动，达鲁赤的马刀轻松垂在身侧，从侧面迅速的接近了几个结伴逃窜的贼兵……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赤面虎反水 一点灯杨虎儿坐在山神庙聚义厅里闭目养神，突然……一阵脚步声噼里啪啦的传来，还有唐老道焦急慌张的声音传来。 一点灯杨虎儿睁开眼睛骂道:“呱噪什么？老子还没死呢！滚进来，到底怎么了？” 咣当一声大门被推开，唐老道带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喽啰兵挤了进来，唐老道躬身施礼对杨虎儿哀声说道:“大头领，大事不好了！咱们派出去突袭桃山县乡兵的兄弟、怕是遭遇不测了！” 杨虎儿眯起眼睛冷冷的看了看唐道人，低声说道:“你作何打算老子没兴趣，但老子可是警告过你！不许因小失大白白折损了我手下的弟兄……一百来号喽啰兵，连个回来报丧的都没有？你凭什么断定他们出了不测？” 唐老道拱手道:“大头领，贫道放心不下三头领吴驷、毕竟这可是咱大青山近半的战兵了，想着有什么事好及时回来禀告大头领……谁知道第三日那两个探子追着三头领的脚步来到一处野村子后，发现那里发生了一场大战！” 一点灯沉声问道:“可是那桃山县乡兵知道了咱们的形迹？他们一共多少人？” “不清楚，就发现了不少血迹还有厮杀的痕迹，捡到一些折断的羽箭……村子后面的大沟里还埋着些尸体，两个探子偷偷挖了两具，全都是咱们的人！” 嘶！ 一点灯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转了几圈皱着眉头问道:“那几户山民可说了什么？” “说三头领带着人马在村子里扎营，结果后半夜被人给偷袭了……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厮杀了半夜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从西边冲了出去……不知活下来了多少。” “吴驷呢？死了还是活着？” “这个，不清楚……大头领，这伙乡兵来的蹊跷啊！哪里的乡兵有如此战力？可偷袭夜袭，怕是他们人数也不会太多……大头领，该做决断了，到底是下山报仇还是关闭山门进山避难……” 一点灯骂道:“避个屁！现在连对头是谁哪里来的都不清楚就逃之夭夭吗？来人……来人……” 一个心腹喽啰兵跑过来拱手道:“大头领！” “去桃山县打探消息的人呢？还没回来吗？” “回大头领，刚刚回来了一拨！” “该死的，还不赶紧让他过来见我……” 没一会儿，两个做商贾打扮的喽啰兵一路小跑奔进了山神庙聚义厅扑通一下单膝跪地……“见过大头领！” “可见到丁谷都头了？” “回大头领，桃山县不知怎滴突然紧锁城门戒严起来了！” 一点灯杨虎儿顿时觉得大事不妙，问道:“城门口那几个鸟乡兵你们难道不认识吗？” “回大头领，都换了，原本丁谷那些手下不知道都去了哪里……现在都是些年轻人，衣服装备兵器可是比丁谷那些人好得多！小的看到城门口上面的卫兵手里似乎有劲弩！” “什么？你可看清楚了？” “小的看的清清楚楚的。” 一点灯杨虎儿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有些大事不妙……看来守卫桃山县城的可能是厢军甚至是禁军了！那吴驷一行人怕是遇到的也有可能是禁军了，这样也还说得过去。那么朝廷这次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荡平大青山了…… 一点灯杨虎儿只觉得大难临头一般，起身就往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集合战兵，敲大钟！集合起来，全部集结起来……今日收拾行李财物粮草，入夜之后全伙撤退，咱们向西迁移到永兴军路那边避避风头！” 唐道人眼珠子转了一圈急忙拱手问道:“大头领，咱们两个山头尚且好说，可那元宝岭的数百老弱妇孺可怎么办？三头领吴驷怕是已经遭遇不测、元宝岭上不可群龙无首啊！” 杨虎儿鄙夷不屑道:“你不就是惦记吴驷的那个浑家老婆嘛，去吧去吧……不过你给老子记住了，要是你敢因为这个让我的大青山损失惨重，老子就砍了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贫道如何敢让大头领实力受损……” 突然，一个喽啰兵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告道:“大头领，大头领……元宝岭的三头领回来了，受了点伤！带出去一百来人，就回来了十二个！” “啊？损失了那么多人？哎呦……” 尽管知道自己那些人怕是已遭不测了，可一听说损失了八十多战兵，杨虎儿依旧心痛如绞……“吴驷啊吴驷，你不是很能厮杀吗？怎么这次如此不济事？” 杨虎儿急匆匆的喝道:“他要是没死就马上把他抬过来，老子要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被谁给打成这样的……？” 唐老道咬了咬牙，拱手请命就去查探吴驷的状况，毕竟他现在可是插一句就能把吴驷的地盘人手和老婆给一起接收过来了。他该死不死的为啥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驷吊着一只膀子，腹部也扎着一圈血迹斑斑的麻布，浑身上下全都是金疮药的呛人味道。 大青山第一道寨门外面，几个喽啰兵还在交头接耳、自家三头领下山去杀人，结果险些自己全军覆没了……原本山寨武艺第一的吴驷居然伤的不轻，一百来个战兵加上吴驷也只活着回来了十二个而已！ “到底遇到什么军队了？总不会是禁军换防被那倒霉鬼给遇上了？” “不知道，最近小心一点吧！” 吴驷刚刚走过山口一道关卡，突然山里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少年，小脸煞白急匆匆的有些慌乱…… 少年看了看吴驷，突然红了眼眶……扑上来哭诉道:“哥哥，哥哥你没事就好……” “小乙，怎么了？” “哥哥，你走了才一天……那唐老道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找嫂嫂说话、还关了房门！” 唐老道那老色鬼惦记自己老婆已经很久了，吴驷几次三番想宰了这老东西都被一点灯杨虎儿拦下来，毕竟那厮还没动手、吴驷也不好让杨虎儿太难做人，可这次这老东西是鬼迷心窍了吧？他难道知道自己会死在外面不成？ 吴驷的弟弟吴小乙说道:“我放心不下就爬在后墙那边听声音，那老东西说、说哥哥这次下山定然回不来了！让嫂嫂以后跟着他得了、要不然就把嫂嫂交到营妓所里面……” “狗贼……老子定要把你碎尸万段！那厮可得手了？” 吴小乙摇摇头:“嫂嫂拼死不从，拎着棒槌把唐老道给赶走了……可老东西临走时叫嚣，不跟他可以、但要嫂嫂去陪他一宿，要不然他就见死不救不派人去救哥哥回来！今日我一直看着嫂嫂，嫂嫂担心哥哥安危，要是哥哥不回来、怕是嫂嫂真会被那老东西给祸害了……” 远远的，唐老道带着两个心腹正在一座烽火台上观望，见这吴驷果然活着回来了…… “么得，青山寨这些乡兵……真没用，得了老子的情报还宰不了吴驷这厮！走，咱们先回后山……加上吴驷也不够官军砍杀的，咱们先走一步让这些贼人在这里慢慢收拾东西等死吧！” 吴驷气得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土墙之上，昨天那个叫宋文的都头冷笑着把一封书信扔在了自己的面前，上面内容居然是唐老道写给官道乡兵头领的……把自己一行人前前后后的踪迹和路线还有目标全部透露了出来！ 那宋都头说大青山内讧，那唐道人早就惦记占了他吴驷的地盘和人手……所以才私下里通敌暗暗提供情报。 原本吴驷还劝慰自己那封信就是狗官兵那宋都头的离间计……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吴驷面色冰冷下来，转身对身后几个心腹喽啰兵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片刻就带起咱们元宝岭上所有能提刀握枪的汉子……悄悄潜藏在寨门旁边见机行事，一旦我在聚义厅那边发难你们就杀过去打开寨门让官军进来……六子惠东两个跟着我去见大头领！这次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一百八十章 青山 宋文站在一处土坡前面，抬眼看着前面连绵起伏的群山，苍松翠柏沟谷林地，还有一些山坡上胡乱开垦出来的梯田。 林冲皱了皱眉:“哥哥，这一路可真崎岖，大青山虽隐秘但也太过偏僻了，经营起来怕是很困难。” 宋文微笑道:“我要找得就是这种地方……越偏僻越好，你看这两边的山头，多浪费啊？两座堡垒一起，中间加个瓮城都不在话下！两侧是天然的绝壁城墙，只要把南北两边封闭起来，这里面整个面积怕是被桃山县城都得大上二十倍……” 林冲沉默半晌，突然低声问道:“哥哥不会真的要造反吧？” 我擦……宋文差点被噎了一个跟头，回头无奈的对林冲说道:“我要是造反呢？你还是不是我兄弟？还跟不跟着我？” 林冲纠结起来了……最后满脸通红的说道:“师父和月娘肯定不会同意，不过……哥哥如果落难了，林冲拼死也要把哥哥救出去！” 宋文叹息一声，如今林冲这心态境遇，能真心实意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已经不错了。 宋文笑了笑:“我有多懒多怕死你还不清楚吗？造反这种吃力不讨好成功率还不足万分之一的无聊事业就算了……我就是想把这里打造成一方堡垒一方净土！这样蛮夷野人就算打进大宋我们也能有个暂时的退路……” 林冲点点头:“哥哥还是每日都在担心辽人和西夏人……” “要真是他们还好一些……算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修建城池堡垒的匠户都在哪里有没有图纸什么的” 林冲看着巨大的山谷和陡峭的山壁摇了摇头:“哥哥，在此地建堡垒那得需要多少钱粮和民夫啊？糯米糨子白灰砖石……还有木料和条石……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就这破地方、怕是光凿石头垒墙的石匠民夫就得需要五千人……” 宋文微微一笑……“你不懂，你什么时候见我做的事情和前人一般了？水泥化石术、没听说过吧？” 林冲皱了皱眉:“水泥……什么石是什么玩意儿做什么用的” 宋文呵呵一笑，轻声说道:“最多三个月，哥哥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真正神奇的玩意儿！” 土水泥……宋文唯一对大概制造方式有些印象的玩意儿。石灰石黏土晒干磨粉再入窑口里面烧成熟料，最后掺入铁矿渣……汴梁以南恰好有朝廷的几个炼铁作坊，用来供应汴梁兵部和三衙的官作匠户营！ 兵器铁料宋文是没机会弄到，但走后门把炼铁后剩下的残渣搞来对高俅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青山寨后山已经实验几个月了，据说这次配伍出来的水泥有些意思了，至少搅拌凝固什么的已经开始接近后世的现代水泥了，宋文对此表示乐观…… 林冲狐疑道:“哥哥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吗？不会是再建一座极乐天大舞台开个新瓦子街吧？” 宋文叹息一声翻了个白眼……身后一直盯着远处山寨的鞑子达鲁赤突然接话道:“那你放心吧，就算你哥哥把极乐天和瓦子街开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保管那些宋人官员什么的还是会颠颠儿的从汴梁跑来这里玩乐……哈哈哈！” 大青山山寨一座大寨门很是结实，两侧是破烂石墙，进了寨子里面据说是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山路小道，分别通往三座山头！ 而三座山头还各自为营有各自的寨门望楼什么的，可谓是易守难攻。 大寨门一直归大首领一点灯杨虎儿掌控，平时至少也有三四十个喽啰兵昼夜守卫此处，来往盘查对元宝岭和老鸦岭的人都没有丝毫客气。 寨门前面是一片空地，站在石墙上面可以轻松的用弓箭射杀来袭的敌人。宋文还注意到地上至少还挖了几个陷马坑，寨门两侧墙头上也有十来个喽啰兵背着弓箭什么的在守卫。 宋文估算了一下赤面虎吴驷进入山寨的时间，然后轻轻坐了下来。林冲在旁边低声问道:“哥哥，那赤面虎能信得过吗？万一他贼性不改回去后和那一点灯杨虎儿沆瀣一气拒不投降该如何是好” 宋文笑了笑……“不会的，这个赤面虎不算是那种穷凶极恶满腹邪火的贼人，至少还有点良心……那个唐道人算是一个保证，唐道人身后的人是一点灯，没有一点灯杨虎儿的默许、唐道人不敢惦记吴驷的那个山头……现在看来……” 一个斥候突然快步奔了回来，急吼吼的拱手说道:“禀都头，寨门里面乱起来了！” 宋文话音未落，赶紧和林冲站起来奔到山头树下仔细张望起来，此时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寨门那边嘈杂的声音和几声惨叫传来…… 李二郎和小福子一起快步赶了过来，李二郎拱手问道:“哥哥，怎么办？会不会是吴驷和一点灯故意布置的诱饵陷阱咱们要不要赶过去支援一下” 宋文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搞出望远镜这种玩意儿，这三四百米就看不清楚了啊……思索一下，宋文果断的举起手说道:“再等一会儿，吴驷如果真的和一点灯唐道人他们翻了脸，不会只在寨门一处动手！而且一旦元宝岭反水，一点灯和唐道人绝对不会放过元宝岭……再看看，等里面真的厮杀起来再冲寨门也不迟！” 不远处吊儿郎当的达鲁赤蹲在石头上面撕扯着一只烧饼，一路疾驰他带着三匹马换马不换人一夜日内赶到了大青山这边，让宋文对这鞑子的马术和体力耐力有了个更加直观的看法……这些鞑子就不是人！ 达鲁赤咽下烧饼打了个嗝，然后对宋文说道:“你准备用刀盾兵去冲寨门吗？” 宋文皱了皱眉:“没有盾牌抵挡弓箭如何接近城门那样伤亡太大了……” 达鲁赤撇了撇嘴:“现在别说你们，连辽人都和你们一样学什么鸟兵法战阵……有个屁用遇到不按这些战阵套路玩的敌人都是个死！” 一旁的小福子和李二郎对视一眼，林冲却先开口问道:“你说的这是甚么话，难不成还能用骑兵冲城门吗？战马如何能攀爬城墙？” 达鲁赤哈哈大笑:“战马不能爬墙，难道说步军冒着箭雨冲过去就能直接爬城墙了不成？第一波人杀过去难道就必须得爬城墙吗？” 宋文的脑子里如同闪电一般掠过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来到这个时空这个时代就只能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做事情吗？自己怎么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这么看来，自己被梁师成利用被王黼玩弄被将门无视……最后被赶出汴梁可真是一点都不亏啊？ 自己是宋人，但自己真的只是宋人吗？自己身上脑子里一千年的历史经验难道说就是为了做个宋人？ 去你老亩的…… 宋文一下子好像拨开了头顶上的一团云雾一般，一阵莫名其妙的神清气爽……“达鲁赤，有你的……回去后赏你一百两银子！” 达鲁赤目瞪口呆的蹲在地上看着宋文……这厮是不是疯了？ 宋文一指达鲁赤:“别光吹牛，一共六十个骑兵、由你和二郎率领，能不能避开地上那几个陷马坑？” 达鲁赤撇了撇嘴:“这些兔崽子都是我一手训出来的，要是连那两个粪坑一样粗劣的陷马坑都避不过去，我就自己抹脖子去见长生天得了……” “好，用驰射！一会儿看旗色，你们给我冲门驰射压制住寨门那边的弓箭手喽啰兵！林冲，安排两匹马拖着一根撞木跟在刀盾兵后面，冲到寨门处后让刀盾兵举盾搭起一个通道、然后十个人架起撞木给我把寨门撞开！” “寨门一开达鲁赤和二郎就率骑兵杀进去！把寨门附近的喽啰兵贼人全部清理干净……我和小福子率剩下的人即刻占据寨门，然后骑兵和刀盾兵互相掩护，一路杀向哑子峰……斥候队！” 小福子拱手道:“斥候队二十人听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剿匪记录 宋文手握刀柄对小福子说道:“占据寨门后，寨门就交给我和达鲁赤……斥候队即刻跟在李二郎的骑兵和林冲的刀盾兵后面直奔哑子峰、然后你们根据情报和计划从山侧那条小路直接杀进去，给我占据大青山的那条小路固守，绝对不许哑子峰的一个贼人从那里逃脱！咱们带来的十具劲弩全部交给你们，给我把贼人的退路从里面封死！” 小福子抱拳说道:“斥候队得令！” 林冲蹲下身看了看那张铺在地上的简易地形图，指着大青山这条后路的斜上方说道:“哥哥，那小路上面还有老鸦岭贼人的一个关卡！万一里面的贼人下山从背后攻击小福子的斥候队该如何是好？” 宋文皱了皱眉:“要想一战成功一网打尽就必须掐死这条小路，咱们人手不足绕道去北边大山里面堵死小路根本就不现实，还不如直接闪电攻击哑子峰不在山下纠缠直接深入敌后攻击这条小路之上的这个节点！只要小福子他们守住……哑子峰的贼人发现后路断绝，立刻就会军心散乱！山路狭窄，选取一处前后都有掩护的拐角用劲弩封锁上下就可以！现在元宝岭站在我们这边，老鸦岭的白三白麻子手下只有一堆废物……不再纠缠了，我们用闪电雷霆手段一战直接打残他们的士气！明白了吗？” 达鲁赤站起身来走到宋文面前，旁边的李二郎小福子也兴奋起来、林冲也转过身站在达鲁赤身边……四个人全部对着宋文抱拳躬身……“末将遵命！” 突然，寨门处一片大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弓箭手已经开始对着寨门内部拉弓放箭了，兵器撞击声和厮杀惨叫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达鲁赤满不在乎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皮甲，看了看山上宋文所在的位置……突然一面黑红色的旗帜高高扬起，旁边另外一面黄色大旗前后挥动起来！ 达鲁赤看了看身后一片紧张的青山营骑兵，大笑一声……“兔崽子们，跟着爷爷提速驰射，中央突击绕开两个陷马坑、然后分左右两队奔射城门和寨墙上的贼人……不许掉队不许射第二箭！违令者斩……” “骑兵营尊令！” 达鲁赤拍了拍旁边的李二郎肩膀……“我带左队你带右队各三十人，咱们驰射盘旋三轮！比一比谁射死的贼人多、怎么样？” “好！赌一百两……敢不敢？” 达鲁赤愣了一下，骂道:“你这是记住老子刚刚得了郎君一百两赏钱了……不过你有一百两吗？” 李二郎打马就冲了出去，声音传了回来……“骑兵队正月俸十两、我攒了快一年了！” “小子耍诈！” 达鲁赤一夹战马飞驰而出，凭借娴熟如本能一般的骑术迅速追上了李二郎，两队骑兵死死跟在各自主官马后，撒开了缰绳左手持弓右手捏住了马鞍旁边的羽箭…… 长弓杀伤范围在一百步左右，弩箭在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 树林下面的坡地距离寨墙足足有四五百米…… 寨墙上和寨门处一片大乱，元宝岭的二十多个战兵已经和哑子峰的一点灯手下杀做一团……还有守在寨墙上的一点灯手下喽啰兵在拉弓放箭攻击作乱的元宝岭战兵！ 拨开一支羽箭，一个肩膀见红受伤的元宝岭战兵对前面依旧在厮杀的小头目叫道:“徐二哥，头领那边已经和一点灯他们打起来了，咱们就这么点人……官军真的会来吗？” 小头目躲开一支长矛挥刀砍倒了一个喽啰兵，嘶吼道:“杀……就算官军不来，也得夺下寨门，要不然咱们连退路都没有了！” 突然，寨墙上握着弓箭的十来个老鸦岭喽啰兵傻傻的转过身看向寨墙外面……底下厮杀的两伙人也趁机分开各自喘息了一下，所有人却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 “我的娘！是骑兵……一大队骑兵，直奔着咱们来了……这……这是哪里的人？” 守寨门的一点灯心腹头目赶紧爬上寨墙往外一看，就见烟尘滚滚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兵提着弓箭居然直奔寨门而来！ “真的是官军这是……这是禁军骑军吗？赤面虎……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杂碎，居然真的把官军引来了！” 吴驷的几个心腹手下对视了一眼，自己头领说得没错……官军真的杀过来了！可自己几人却没能完成夺取寨门放官军进来的任务！ 这些官军会不会杀了自己祭旗？顺带把自己这些人的脑袋也算作战功一份儿？以前的官军剿匪招安之时可是没少干这这种事情…… 犹豫了一下，元宝岭战兵咬着牙慢慢的后退，那些一点灯杨虎儿的手下喽啰也赶紧往寨墙上爬……算这些元宝岭的杂碎识相，要是放官军进来、大青山上上下下还能留下几个活人可就不好说了！ 小头目哆哆嗦嗦的举起手里的一柄剑，歇斯底里的吼道:“放箭！快放箭啊！” 十几张弓拉开就射，对面的那队官军骑兵却已经开始转向了……骑兵身上厚实的皮甲加上厚毡笠能有不小的防护作用，再加上哆哆嗦嗦的贼人射箭的力道和准头已经彻底失控……一轮箭矢飞出去居然只伤到了一个左队的骑兵大腿！ 达鲁赤呵呵一笑第一个举起弓箭，双腿控马极速转向的同时左手控弦拉弓就射……他达鲁赤教导出来的骑兵，怎能不学会双手开弓射箭的技艺？ 一个喽啰兵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下了地上，紧接着一支支羽箭接连不停的飞向寨墙、两队骑兵各自双手射箭双腿控马！两队骑兵在寨墙前五十步左右盘旋而过，将数十支箭矢撒向上面的喽啰兵！ 宋文和小福子林冲也率领剩下的一百多青山营步军赶了过来在山脚下压阵、宋文骑在马上来到阵前看着自己花费极大力气建立起来的骑兵营用驰射这种战法攻击寨墙，心里一片喜悦和兴奋！ 旁边的林冲也兴奋不已，几乎都要按耐不住冲过去和李二郎达鲁赤并肩作战……不过自己谨慎细致的性子还是让他计算着什么，见骑兵射过一轮之后回返集结的时候、林冲突然开口说道:“哥哥，还是有几个骑兵射术骑术不精啊……两个人险些掉下马来，还有四个人的箭没射出去！” 宋文笑了笑:“那就多射几轮，射的多了就熟练了……哈哈哈哈……” 一个个守寨门的喽啰兵惨叫着跌落下来，新赶过来的喽啰兵则战战兢兢的不敢再爬上寨墙抵挡敌兵。 元宝岭的二十来个战兵彼此对视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 自己头领赤面虎还在哑子峰和一点灯杨虎儿纠缠，还是去寻他稳妥一些，另外这官军怕是顷刻间就得打破寨门杀进来，到时候自己这些人说是里应外合的卧底……他们万一杀红了眼怎么办？顺道把咱们的脑袋也砍了充做军功可冤死了…… 好家伙，这些人转身一跑，一下子把寨门附近集结来的几十个哑子峰和老鸦岭的喽啰兵给搞得人心惶惶……几个油滑的开始慢慢往后退，更多的人也在四下张望。 寨墙上剩下的几个人吓得不敢冒头，林冲押着阵脚率领刀盾兵飞快的冲进战场直奔寨门而来。 两匹骡子拖着一根大木紧随其后，没多久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结实高大的寨门猛的一震……门后的喽啰兵们齐齐傻呆呆的愣住了、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一众喽啰兵四散奔逃往山里跑去。 林冲本来还在紧张，结果直到撞断门栓大门敞开，里面居然一个出来抵抗的都没有…… 刀盾兵在前，十几个弓箭手紧张兮兮的张弓搭箭四下里搜索一圈也没看见一个贼兵。 林冲叹息一声……“该死的鞑子和李二郎，把贼人全部吓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点灯的灯 宋文兴高采烈的骑着马走进大青山的寨门，惦记有一年多了……这么大的地盘如今马上就要归自己了，高俅那边也打好了招呼，以后这里可就是自己的老窝了。 四下里的躺着一些大青山的喽啰兵，四五个跟个刺猬一样已经咽了气，剩下的一个个哀嚎着挣扎爬动，拼命地想离这些官军远一点。 就算晚死也能多活一会儿不是。 可呼呼啦啦杀进寨门的官军压根就不看他们，自顾自的追杀那些逃跑的喽啰兵去了。 宋文留下二十人用弓箭和盾牌把寨门封锁起来，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已经有一些在附近劳作的流民老弱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躲藏乱窜，哭嚎声四起。 宋文招手唤过来一个机灵点的青山营士兵:“背上一面旗，骑马在前寨四处宣布我青山营的军令……不论什么人，丢下兵器跪地投降一概不杀！敢反抗者，全部斩首！” “遵命！” 一点灯杨虎儿一把扯过一个喽啰兵，骂道:“可看清楚了？官军真的杀进来了？” “进来了，好多骑兵！凶神恶煞的见人就杀，那些家伙用骑兵攻门，一边绕圈子一边射箭，守寨墙的兄弟们都被射成刺猬了……” “吴驷那些忘巴蛋呢？” “和官军里应外合，所以咱们稀里糊涂的就把寨门给丢了……” 杨虎儿大骂道:“该死的狗贼，我誓杀了你！” 另外一个喽啰兵慌里慌张的奔了进来，跪在地上禀告道:“大头领，吴驷杀出去了！还把二头领给砍伤了，二头领被手下人簇拥着逃回老鸦岭了……” “什么？五十人还拦不住一个吴驷？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废物！唐老道呢？他死哪去了？” “不清楚，刚才有人看见他往仓库那边去了……” 一点灯杨虎儿愣了一下，七窍生烟……“老狗，他这是见势不妙脚底抹油了……来人，跟我去山脚下看看，官军也不是神仙，拿什么攻打老子的哑子峰” 一群青山营乡兵举着盾牌正艰难前行，一块块石头噼里啪啦的被喽啰兵从山口的堡垒里往下丢，还有一支一支的羽箭四下里乱射。 五十多骑兵已经奔射了两轮，可惜这里不同于寨门那边，地势狭窄山路陡峭不利于远程驰射。 李二郎又有些红了眼睛，大喝一声:“骑兵下马，准备步战……” 达鲁赤看了看陡峭的山路和头顶上的石头堡垒，摇摇头……“麻烦了，这些家伙不出来，要想打破这堡垒就得用人命去填！” 李二郎甩下碍事的盔甲，拎着马刀就要往前冲、小福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堡垒两侧的地形，突然一摆手带着二十个精锐斥候奔了回来。 小福子一把拉住红了眼睛的李二郎:“二郎哥，不能用人命填这鸟山寨！” 李二郎喘息一下，皱眉问道:“那怎么办？郎君还在后面看着呢，你别管了，赶紧去封死这些狗贼的退路！这里交给我了……” 小福子急忙道:“我带了火油和一些火药过来，王老鬼配制的，咱们用火攻！” “有用吗？” “总比硬攻的好！” 几个斥候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几个竹筒，还有一些引火的东西，李二郎点点头:“好，就用火攻！你别耽搁了正事，赶紧去吧！” 小福子点点头，转身就带着手下急匆匆的奔着哑子峰左侧的山谷摸了过去，那条小路就在山谷深处，可以直接通往山外的莽莽深林，绝不能让一点灯杨虎儿如此逃窜。 哑子峰东侧的山谷小道上，吴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拎着阔刃朴刀的右手犹自在微微颤抖……“马小柳，官军可杀进来了？” 一个心腹喽啰拱手道:“哥哥，进来了！杨虎儿的那些手下根本不是对手，哥哥……官军，不会对咱们也赶尽杀绝吧？” 吴驷叹息一声:“不知道，应该不会……你们几个收拢咱们的人手，赶紧回元宝岭上戒备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官军翻脸了，你们就堵住山口让老弱妇孺从后山的猴子梯往外逃，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哥哥，俺们都跟着你……” “滚！你嫂嫂已经有了身孕了、万一我回不来，你就护着你嫂嫂逃出去！明白了吗？” 马小柳点点头，单膝跪地施了一礼然后带着几个手下钻进小路消失不见了。 吴驷休息了一下，起身拎着朴刀一步步从小路返了回去……不够，这样不够！要想让那个年轻傲气的都头放过自己这些人，自己还得再出把力！杨虎儿、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一直提防着自己！要是刚才自己得手、现在就能带着他的人头送给官军保住自己这些人的性命了…… 前山那边的堡垒怕是官军攻打起来很艰难……自己就摸过去再拼一次，看看能不能帮官军攻上来，成了也能算是一件大功！ 一捆捆枯枝败叶被刀盾兵拖到堡垒面前，两个人举盾掩护，底下一个乡兵咬着牙背负柴草树枝拼命向前，然后一捆捆柴草就这样在堡垒前面堆砌起来。 箭矢落石不断，已经有七八个青山营乡兵受了伤、有两个的头颅被石块砸中，其中一个明显不行了…… 李二郎两眼通红，挥刀骂道:“点火，点火……熏死这些该死的贼人！” 火油撒在了枯枝败叶之上，还有火药筒也塞了进去，这过程中居然又有两个乡兵被砸伤，狼狈不堪的被同伴拼死拖了回来…… 几支火箭飞了出去，柴草堆迅速被点燃了！几乎一瞬间一股白烟就飘了起来，火蛇腾起火油噼噼啪啪的开始燃烧！ 堡垒上面的贼人一开始还在嘲笑，可没一会儿轰轰几声闷响，竹筒火药被引燃了！火星四溅火苗乱飞，紧接着一股刺鼻的黄烟在狭窄的山路上飘荡升腾，堡垒上面的贼人一个个咳嗽不已涕泪横流…… 一点灯杨虎儿刚刚带着六七十个心腹喽啰冲下半山腰，远远的就看到脚下山路堡垒那边乌烟瘴气鬼哭狼嚎…… 一个心腹有些见识，仔细看了看就回头对杨虎儿说道:“糟了，哥哥！这是禁军的火器啊！” 杨虎儿哪里见过这玩意儿，疑惑道:“号炮那东西吗？” “不是不是，毒烟球火蒺藜，还有火箭什么的、好像只有禁军精锐才有……这下麻烦大了！来的怕是禁军精锐啊……” 杨虎儿一听心里就是一哆嗦，自己已经丢了二十多手下的性命，寨门一战逃回来的连十个人都没有，现在自己可就剩下这点心腹了！要是都交代在这里，以后还能成什么事？ “撤回去，收拾金银细软从小路离开进山，么得！这笔账以后再找吴驷那狗贼算……” 一众手下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大头领如此说各个转身就跑，生怕自己落在后面被官军砍了脑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山寨的大青山 堡垒后面几十个喽啰兵被底下燃起的烟火和毒火竹筒熏得晕头涨脑，所有人眼珠子通红咳嗽得跟得了痨病一样，有机灵的已经开始摸索着找退路了……这些官军，怎么如此可恶难缠？ 冷不防一个七尺大汉脸上蒙着一块布片从旁边的崖壁上一跃而下，手里一杆阔刃朴刀舞动如风！ 噗噗两下，两个一点灯杨虎儿的喽啰兵就惨叫着死在地上，有眼尖的认出来，来的正是和自家大头领撕破脸皮偷袭失败的元宝岭头领吴驷…… “狗贼们，受死！” 吴驷拼了老命抡起朴刀就杀进了堡垒后面，几个想溜走的喽啰兵措手不及居然被他全部砍倒在地！一侧堡垒顿时一片大乱…… 堡垒底下的火势见弱，李二郎怒吼一声举着盾牌身先士卒的冲在前面，后面一排弓箭手玩命一般拉弓射箭掩护他们……可落石和箭矢却稀稀落落的少了很多，李二郎大喜、挥刀吼道:“杀，杀进去宰了那个一点灯！替天行道，青山营威武，替天行道，青山营威武！” “吼！替天行道！青山营威武！” 拦路的拒马被李二郎一刀劈断，几个乌漆嘛黑被熏得跟鬼一样的喽啰兵还想扑上来厮杀，李二郎挥动马刀嘶吼着把他们刺来的长矛劈架开，紧接着跟上来的青山营长枪手上去就是一顿捅刺把这几个凶悍士卒全部放倒在地！ 李二郎眼尖，见一侧堡垒里面一片大乱，似乎有人在堡垒里面内部开花、杀得血肉横飞…… 吴驷此时已经顶不住了，一杆长矛刺来……自己的朴刀居然没有架开，长矛刺中自己的小腹、带起一串血花！ 吴驷扭身避开另外一柄砍刀，手里朴刀顺势一抹、身旁的敌人居然直接被开膛破肚！吴驷大吼道:“山寨已破，你们这些狗贼还不跪地投降，晚了就别想活了……” 犹豫之下几个喽啰兵开始东张西望的想寻退路，可还是有几个凶徒嗷嗷叫着扑上来想先宰了吴驷这个家伙。 吴驷已经精疲力尽，靠在石墙之上拼命喘息着……这次怕是要玩完了，希望那个宋都头看在自己拼死拼活舍去老命的份上放自己那些老弱妇孺一马…… 吴驷嘶吼一声摇摇晃晃的挺起朴刀，却见堡垒侧面一阵血花飞溅！几个一点灯杨虎儿的喽啰兵惨叫着四散奔逃、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军官手持弯刀疯狂的杀了上来！ 李二郎挥起盾牌砸翻了一个喽啰兵，随后踩着这厮上前一步劈翻了另外一个还在张弓搭箭的家伙，随即几个身体最强悍的刀盾兵一拥而入冲进来疯狂砍杀，喽啰兵的刀剑劈砍过去却大多数被盾牌和刀盾兵身上的铁片札甲给挡住了…… 幸亏宋文在高俅高太尉那里弄来了几十套铁札甲，现在一战就看出来这铠甲和劲弩在冷兵器近身战中到底有多重要了！ 李二郎扫清了眼前的喽啰兵，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摇摇欲坠满身鲜血伤口的吴驷……“不错，是条汉子！” 李二郎回身看了看对面也已经被青山营攻陷的堡垒，举刀大喝一声:“负隅顽抗者全部斩杀！” “吼！吼……” 紧随刀盾兵之后的长枪兵开始疯狂捅刺……第一次打攻坚战的青山营战兵们已经彻底杀红了眼，数十柄带着血槽的四楞钢枪反复捅刺带起一道道血箭、喽啰兵除了机灵一些提前逃走的几个，剩下的全部被杀死在堡垒狭小的空间里面！ 夺下来了……李二郎站在堡垒之上怒吼几声，然后赶紧派人回去向坐镇寨门的宋文禀告、自己不辱使命已经率人攻陷了大青山贼巢最险要的哑子峰山口堡垒。 吴驷软软的滑落在地上喘息着，两个脖子上戴着白巾的小乡兵居然还各自背着一只牛皮口袋，从里面掏出干净的白麻布和金疮药还有烈酒紧急救助伤兵…… 这一幕把吴驷惊讶得几乎傻掉，这是特么乡兵？见你老母的鬼了……朝廷禁军出征厮杀怕是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优先救治自己的伤兵后，医兵抬头看了看李二郎，李二郎点点头、医兵走过来扶着吴驷的肩膀开始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腹部伤口，左臂刺伤！头部擦伤，腹部需要缝合……我的酒精没有了，把你的酒囊给我！” 吴驷的伤口有些麻木，失血也有点多。此时还带着好奇和羞愧看着两个医兵给自己包扎清洗……突然，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从那只酒囊里面飘了出来，吴驷贪婪的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啊！ 李二郎和几个青山营什长突然停止交谈一起回头看着吴驷，眼睛里全都是戏谑和笑意……吴驷一阵紧张，这些年轻官军是什么意思？要下手？可就算要卸磨杀驴又何必救治自己？ 吴驷还在胡思乱想，突然那香气扑鼻的美酒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之上，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巨痛一下子击中了自己！ “啊！……啊呀……痛死我了……” 李二郎和一众青山营的小军官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酒精洗伤口的滋味，确实是能让人欲仙欲死。 吴驷痛得几乎昏死过去，那小医兵还撇着嘴说道:“看着挺有种的一个汉子，还杀了这么多贼人，洗一下伤口怎么叫得跟杀猪一样！忍着点，一会儿还要缝合伤口呢……” 吴驷咬着后槽牙浑身发抖，勉强道了谢后抓起一支箭矢咬在了嘴里……什么缝合？听起来就骇死人！这官军，让人一言难尽啊。 宋文握着刀柄站在寨门旁边，尽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达鲁赤坐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宋文的表情，开口说道:“你在害怕？” “老子怕个屁？区区一伙山贼草寇，不成气候的那种……” “你怕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青山营有伤亡？” 宋文沉默了一瞬，未置可否。 达鲁赤摇摇头:“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武人不好当，这里不是草原大漠、宋人的肚子里全都是花花肠子，还最瞧不起当兵打仗的。你做生意怕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为什么非得练什么兵？” 宋文轻声说道:“有钱、也得有能力保住！没有命，钱也只是给强盗积攒的而已……” 远远的，一个青山营的传令兵飞奔而来！ 宋文深呼吸了一下，平静的看着那少年气喘吁吁的飞奔过来。 “报，都头！李队正已经夺下老鸦岭山口堡垒，俘虏四人斩杀四十二人！元宝岭的吴驷孤身一人从山壁攀爬进堡垒后面杀乱了贼人阵脚、李队正才一鼓作气一战取胜……” “呼……” 宋文松了口气……吴驷，还真是条汉子！ “咱们兄弟，伤亡……如何？” 传令兵擦了一下眼睛，拱手道:“伤了十九个，七个无法再战……残了一个，阵亡……” 宋文险些摇晃了一下，咬着牙说道:“阵亡……几个？” “三个！赵小五、徐狗子……还有周留……” 宋文沉默下来，达鲁赤微微叹息一声走过来站在宋文的身后神色复杂的低声说道:“这就是战阵厮杀，人命如草芥……你若是缓不过这口气来……就再也没法带兵上阵杀敌了！” 宋文一声不吭，抬起头看着远处战场的方向……“仔细抢救伤兵，立刻安排马车把伤员转运到山下集镇上仔细救治！阵亡的兄弟，就地收敛……在山下采购最好的棺木！这大青山以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这三个兄弟是为了给咱们打下这片大青山遇难的……就把他们安葬在大青山风水最好的地方、以后年节祭祀香烛祭奠，我来上第一炷香！” 传令兵擦了一把眼泪，激动的大吼道:“小的得令！”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大青山巍巍然纵横四百里，河谷山峰丘陵密林溶洞应有尽有，前些日子宋文的斥候队全力打探，发现大青山里面光可以开垦出来的梯田和谷地就有五六百亩！耕种得好了，养活一千人都绰绰有余。 宋文很喜欢这里。 休整了两天时间，第三天清晨、宋文和所有青山营乡兵衣着齐整来到大青山哑子峰斜后方一座青松翠柏茂盛的山岗上。 一座不小的空地被草草平整开来，后面是连夜挖好的四个墓穴。 浓浓的哀伤弥漫开来，宋文按着腰间的刀柄，静静地看着十六名头系白巾抹额的战兵缓缓抗来四具黑色的棺木！ 今日是四名杀敌捐躯的青山营战兵的葬礼、所有流程从简，但全部都是宋文一手安排的。除去看守俘虏和守卫寨门要道的，剩下一共一百三十多青山营战兵全部到场，连受伤的四十多人也缠着绷带麻布两眼通红的站在场边。 李二郎一身戎装站在侧面，嘶吼一声:“青山营！拔刀！” 自宋文始，所有青山营的将士全部拔刀出鞘！呛啷啷一阵龙吟虎啸、三具棺木停驻在墓穴前面，气氛肃穆哀伤……已经有青山营的将士开始低声啜泣…… 李二郎弯腰拱手:“请郎君致哀，焚读祭文！” 宋文正了正额头上的白色抹额，走到前面看了看四下里数百双发红的眼睛……朗声说道:“青山营的兄弟们！我等皆是苦命的人，可我等不甘于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我等兄弟，大多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但我们皆有一腔热血一腔正义！百姓有难我来解，天道不公我来平！” 近二百战兵齐齐大吼……“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宋文接着说道:“大青山贼人，为祸一方天理不容！官府剿匪无力，我等来为民除害！四位兄弟为一方百姓浴血沙场魂归九天，是真英雄真豪杰……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四位兄弟身后，青山营一日不灭、忠烈祠香火不绝！我等忠于我华夏百姓，忠于天地华宇！忠于我炎黄子孙延绵千载不绝的香火传承！义字，便是我等战场之上亦同生共死并肩杀敌的情义……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李二郎两眼通红，拔刀怒吼道:“替天行道，忠于华夏！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替天行道，忠于华夏！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替天行道，忠于华夏！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刀剑林立，怒吼震天！不到二百青山营乡兵，气势居然让久经战阵对生死都已经开始麻木的达鲁赤都激动的两手微微颤抖起来。 宋文身后的林冲更是两眼通红死死的看着自家哥哥。 达鲁赤低声默念道……“成了，这些娃娃……以后生是宋文的人，死是宋文的鬼啊！青山营若是真正的成军、就有了兵魂将胆……” 一篇简简单单的祭文被宋文点燃，一只旧铜香炉里三注香火香烟袅袅、一坛酒香扑鼻的天地春烧酒被宋文泼洒三碗以敬英灵。 宋文一回头，大吼一声:“带那十二名罪大恶极的贼人上前！” 小福子左肩上还缠着纱布，带着斥候队押送着大青山老鸦岭和哑子峰欺压良善作恶多端的十二个贼人头目，此役斥候队以区区二十人堵住了哑子峰密道小路整整半日，前后两侧一共上百名贼人冲锋厮杀，除了丢下数十具尸体之外寸步难行！斥候队最小的林志也在此地被箭矢射中遇难…… 这是属于斥候队的荣耀，十二名贼人两腿发软战战兢兢的跪倒在三座新坟前面，李二郎则带领最先发起攻坚战的十二名刀盾兵怀抱阔刃大刀走上前来站立在这些恶贼身后。 贼人们大多已经尿了裤子，哭嚎哀求着让宋文饶他们一命……宋文一抬手，这些人的嘴巴立刻被破布堵死。 宋文指了指远处一大群衣衫褴褛面色恐惧的山上流民百姓，大声说道:“你们这些恶贼，今日就是你们恶贯满盈之时！这两日我询问了很多把你们掳来的无辜百姓，你们肆意奸淫民女，残害孩童甚至杀人取乐！我等官军到来时还负隅顽抗残害我的兄弟……今日就斩杀尔等对死去的百姓和青山营兄弟还一个公道！” 一个斥候乡兵上前一步，拿出一大张厚纸开始宣读这些恶贼何时何地犯下何等十恶不赦的罪状！全部都是该杀之人…… 李二郎等罪名宣读完毕，举起手臂大吼一声:“举刀，为无辜死难的百姓！举刀，为英勇牺牲的兄弟！” “吼！” 十二柄阔刃大刀高高扬起，晨光之下闪耀着冷冷的寒光…… “杀！” 噗噗噗…… 一排人头滚滚落地，远处的百姓吓得哆哆嗦嗦惊惧不已。 宋文松了口气，这大青山……总算是归自己了！ 中午时分，宋文和李二郎安春林冲达鲁赤几人坐在哑子峰的山神庙里面围着一只铁锅说说笑笑，锅里面的羊肉翻滚着散发着香气。 一个青山营兵士引着面色苍白刚刚缓过来一些的吴驷走了进来。 吴驷一见宋文赶紧艰难的翻身跪倒在地……“罪民吴驷，代元宝岭上三百多老弱妇孺谢过宋都头不杀之恩！谢过宋都头慷慨解囊接济活命之恩……” 宋文赶紧走过来扶起吴驷，笑道:“吴壮士，这一战你可是功勋卓著！快别这么说了，要不是你的兄弟攻击寨门分散了哑子峰喽啰兵的注意力，要不是你一人杀进哑子峰堡垒让他们一片大乱……我的青山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兄弟！壮士幡然悔悟临阵杀賊……是我宋文应该谢谢你才对！” 吴驷震惊无比，真心实意的单膝下跪拱手道:“宋都头，小人这辈子也没听说过有如此威武仁义的官军！都头，若是不嫌弃，吴驷愿意在都头麾下做一小兵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哈哈哈，快起来！吴老哥，你不说我还想好好拉拢你一番呢……放心吧！你和你元宝岭的兄弟们一共三十六人，都可以洗脱罪名加入乡兵！当然了，若是不想再厮杀打仗，带着元宝岭的百姓们在大青山寨或者我的小青山寨分一份田地或者下山去我的商行作坊里面做事也足以养家糊口了……” “都头，还能放他们……自由？” 宋文笑道:“为何不能？他们也为了帮助我等在山里厮杀血战、并且还伤亡了六七个呢！我的意思是，就按我青山营乡兵三成的抚恤给他们留一份钱粮……有家人的给他们家人，没有家人的就由你们自行商议。” 吴驷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死心塌地了，拱手道:“都头若是不弃，以后小的也称呼都头一句郎君！郎君吩咐一句，我等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遭！” “好，既是兄弟了，过来一起喝酒吃肉……哈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桃山 一大早，桃山县的百姓们就挤在城门两侧把脖子伸的老长跟鸡鸭也似的翘首以盼，自打前几日吃过都头丁谷害死孙县尉的大瓜之后这桃山县就没平静过。 先是丁谷的尸首被带回来，人头砍掉挂在了城门口示众。然后就是如狼似虎的衙役捕快大肆搜捕把丁谷一众人的家产抄没……结果议论还没平息，那边突然传来青山寨乡兵剿匪大青山的消息！ 鬼才信！大青山上上下下盘踞了十几年了，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绑票勒索那是无恶不作……连原本过往途径桃山县的商贾都早早地避开这里。官府剿匪数次，那一次不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一伙子乡兵，就敢说要去剿灭大青山？失心疯了不成？ 县衙里面，王老推官等来了自己的一个同僚，州府的功曹参军李允。两个人对视一眼，看了看稳坐在主位之上的经略安抚司也就是帅司的一个判官。 高判官似乎对桃山县自己招募乡兵进剿大青山贼人一事不感兴趣一样……可王老推官和李参军却心知肚明，高判官怕是最不喜欢看到宋文这些乡兵民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摧毁了青山寨……那样他经略安抚司的脸还往哪放？ 大青山剿匪的事情一出，孟主簿就在犹豫要不要尽快把剿匪的功劳按死了……可宋文呢？自己一旦显露出卸磨杀驴的心思，宋文和他的青山寨乡兵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自打经略安抚司的高判官到位之后，几个大官一个个一边鄙视着孟主簿这个没有大志的家伙，然后拼命的催促孟主簿再加派信使催促宋文马上把俘虏的贼人押送回桃山县查勘功劳。 直到昨天晚上，第一波信使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县衙、孟主簿听闻之后立刻忐忑不安的赶了出来看着信使的眼睛问道:“战况如何？那一点灯杨虎儿可是真的被抓住了？乡兵伤亡如何？” 信使差役拱手答道:“回大人，真抓住了！那一点灯杨虎儿如今被关在了木牢车里，正往咱这边赶路呢！还有三大车被斩杀的贼人首级军功……加上一百二十多个贼人俘虏，明日上午就能到咱桃山县！” 孟主簿只感觉一股狂喜击中了自己……成了，现在居然真的成了！这是什么，这是大功劳啊？自己在朝中无依无靠就是个运气好一点的举人出身，原以为这辈子也就在桃山县这种穷乡僻壤漂泊一生了，哪里知道居然还能遇到宋文这种江湖奇人！ 晚上，按耐不住的孟主簿带了两个心腹伴当悄悄地离开了县衙，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脚店买了酒菜喝了个酩酊大醉…… 到了半夜两个心腹伴当把他送回了县衙，却没留意到王老推官和李通判两个人不知道何时起身远远的站在客房的屋檐下打量着不省人事的孟主簿。 “介知兄，这孟湖州居然如此恣意……难道说那桃山县剿匪一事真的大获全胜了？” 王老推官摇摇头:“我也觉得此事有如梦境一般，不过明日就见分晓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好事的百姓聚拢在城门边上。三位官员自然不可能放下架子去迎接什么乡兵都头……坐在县衙里面等着就是了。 辰时一到，几个城门外眼神好的家伙突然跳着脚大喊道:“回来了回来了……青山寨的乡兵们回来了！还押送着木笼囚车和一串俘虏呢……” 城门口的乡兵呼喝着开始维持秩序，最后所有的桃山县老百姓都在翘首以盼。一顶轿子缓缓接近了城门口，有眼尖的喊道:“孟主簿，轿子里面居然是孟主簿！” 孟湖州实在是忍耐不住，坐着轿子出来到城门这边看一看宋文到底回来了没有，看看自己那热乎乎的军功功劳是不是真的。 宋文换下了私下里装备的铠甲，马匹更是大部分直接留在了大青山里面饲养起来，一百二十多青山营的乡兵一身大宋军中制式的鸳鸯战袄挎着阔刃手刀和毡笠盾牌，还有长枪兵走在俘虏的后面。 一百多个大青山贼人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的被五个人串一串捆在了一起，前面一辆木牢囚车里面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正是一点灯杨虎儿！ 百姓们看着越走越近的青山营乡兵，下意识的不约而同退后几步，眼神之中已经带起了忌惮和钦佩……多少年了？难道说这大青山自今日起就烟消云散了？ 孟主簿暗自点头，那信使说杨虎儿被抓住之后那是整日里在外面胡言乱语他和桃山县联系得如何紧密，每年他劫掠来的银子整整送来桃山县五成之多！ 孟主簿险些被吓死，不由得又开始咒骂那死去的丁谷来了……么得，就这样你也没给本官多少实惠的！活该你倒霉。 孟主簿面色凝重，那信使偷偷看了看自己主簿大人的面色，轻声说道:“老爷明鉴，宋都头听到那贼人攀咬桃山县的官吏顿时气得不行不行的……最后还是来了两个被那一点灯杨虎儿侮辱过的妇人，居然用剪刀把那厮划了个遍体鳞伤，还把他的舌头给剪了……” 孟主簿登时松了口气……“这样有些不妥吧？私自处刑……唉，也是那厮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嗯，不错……” 孟主簿松了口气，满意的看向远处宋文骑在马上的身影。 “止！” 李二郎一声大喝，队伍齐齐停下脚步发出轰的一声。 所有百姓全都仔细打量着整齐威武的年轻乡兵还有畏畏缩缩衣衫褴褛的贼人，尤其是里面居然还有几个桀骜不驯的悍匪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视着四周的百姓发出一阵阵诅咒叫骂…… “真的是贼人，真的是大青山的贼人！” “是啊，你瞧那一个个的……青面獠牙，好凶恶啊！” “宋都头了不得了不得啊！” “宋都头威武！青山营威武！”几个便服乡兵躲在人群里面突然振臂高呼！ “宋都头威武，大宋威武！” 老百姓开始兴奋起来，跟着一起振臂高呼热闹非凡…… 一阵阵欢呼声传到了县衙里面，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三个上级官吏对视一眼，立刻携手走出县衙来到大门口处……值此民心沸腾高呼雀跃之时，岂不正是为官者最得意之时？哈哈哈，民心民意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家 王老推官最是年长，另外二人便跟在他的左右走到门外，门口几个当值的衙役激动得也是满脸兴奋，三人抬头一看就见人山人海之前孟主簿满面红光正牵着一个年轻人的手臂走在前面，后面一个威武雄壮的青年武将牵着马儿，再后面则是衣着齐整队列如刀削一般的战兵队列。 王老推官愣了一下，低声说道:“这是乡兵义勇？了不得，看起来简直胜过禁军啊！” 高判官仔细打量了一番，皱了皱眉:“确实杀气腾腾应该是刚刚经历过战事、这宋文不简单啊！看战兵这面色和气势装备、怕是花了不少的银子打造出来的……” 旁边的李参军拱手低声说道:“高判官可能还不清楚，这宋文和三衙的高殿帅私下里有些交集……这次剿匪之前，宋文曾去高殿帅府上求见，似乎那汴梁博彩会一事也和宋文有些瓜葛！此人以前在汴梁可是手眼通天的商贾出身……” 高判官一愣，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搞了半天是高太尉的人，可太尉大人心腹为何不在汴梁入禁军为将，却流连在这小小的桃山县呢？” 李参军微笑着低声说道:“太尉大人胸怀坦荡，这些事情怕是有些内情……不过只要这宋文肯为民除害，就是大宋百姓之福啊！” 突然，高判官的一个亲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躬身施礼后禀告道:“大人，经略府有个虞侯带着一个殿帅府的制使来见大人……” 高判官闻言问道:“可知道是何事？” “小人不知，但那面上有片胎记的汉子确实带着殿帅府的腰牌，说是先求见了经略安抚司的相公然后又陪着送信的虞侯来见大人……” 殿帅府？高俅的位置虽然重，但毕竟不是纯正的读书人出身……文武有别，安抚司相公可不一定得买他的面子。他这是给安抚司相公递条子、想给这个宋文保一份功劳不成？乡兵……团练义勇，最多也就是升个巡检的小职，用得着动用殿帅府的面子吗？看来这宋文果然不简单啊！ 孟主簿喜气洋洋的对着四下里的乡亲百姓拱手回礼，百姓们一见更加兴奋起来……难道说自己这些年看走了眼？这孟主簿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而是真能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于是乎欢呼更甚，桃山县一片欢腾。 接下来就是孟主簿牵着宋文来到三位上官面前见礼，然后去后堂仔细述说了一下剿匪的过程，交上贼人俘虏的名册和缴获的器物罪证等物，还有几十个哭哭啼啼凄凄惨惨的受害人。 三位上官义愤填膺的提审了贼首一点灯杨虎儿，两个曾经剿匪大青山的帅司都头还上来辨认了一下，果然正是杨虎儿……这下子所有人全部彻底松了口气！功劳到手了…… 贼人头目们打入大牢严加看管，剩下一百来个从犯让青山营的乡兵先关押在军营里面！等着帅司和州府商议过后禀告朝廷处置。 孟主簿联合县城里面的商贾豪绅立马凑了十大车酒肉铜钱，当场颁下赏赐花红三千贯！可谓是真正的大出血了，不过商贾豪绅想了想以后官道畅通无阻商旅源源不断……这点钱还真就是小菜一碟！ 然后便是设宴庆贺，宋文硬着头皮和几个上官周旋一番，下午便推说自己的几十个伤兵还要好好安置一番，要护送乡兵们回青山寨修养…… 功劳如何分配还是得让这些文官们私下里好好合计交锋一番，宋文懒得看他们这幅嘴脸便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殊不知高俅也真算是给面子，得知宋文大青山剿匪，还特意派了个殿帅府籍籍无名的小制使过来给宋文撑撑面子，害怕帅司那帮家伙把宋文的功劳全都贪匿了。 安排李二郎镇守桃山县军营看押俘虏，宋文快马加鞭赶回青山寨回到自己的小院，顾不上安春围前围后的嘘寒问暖，喝了些水之后便换了衣服直奔伤病营而去了。安春则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嘟囔着想让宋文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上全都是喜气洋洋一脸兴奋的青山寨百姓和少年对宋文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道贺，现在的青山寨几乎已经人满为患，上百学徒工匠和二百多乡兵战兵，加上一百多佃农……还有老弱妇孺加起来足足七百多人！ 五十多战兵留在大青山镇守，五十多跟着李二郎坐镇桃山县城看押俘虏，回到青山寨的其实只有不到一百人了……里面还有四十多个伤兵，其中十来个伤势较重、四个怕是会落下残疾了。 一个个轻伤员裹着绷带麻布跟骄傲的小公鸡一样坐在伤兵营外面和工匠学徒还有乡亲们炫耀着这一战的凶险和精彩，旁边的少年们各个都露出羡慕崇拜的神色。 宋文和众人打过招呼，就见李燕面色冰冷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李叔！” 李燕抬头看了看宋文，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宋文笑道:“李叔辛苦了，偌大的青山寨交给你照顾、能打的都被我带走了……春娘婶婶还好吗？” 李燕叹息一声:“春娘快生了，这几日身子重、不过还吵着要过来照顾伤员，我没让她来……文哥儿，有两个娃娃……怕是要落残疾了。” 宋文闻言心里也是一疼，却只能硬着心肠说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他们是真正的好汉英雄！只要我宋文活着，只要青山营还在……我们就会好好照顾他们一辈子！” 恰好那个上次打仗受伤脑袋落下残疾的乡兵一瘸一拐的抱着一坛子酒精过来帮忙，李燕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那残废乡兵的脑袋……“我信你……不过，沙场之上人命危浅，能爱惜一下这些孩子就好！” 宋文点点头，心里却满是无奈……乱世将至了，哪里还有自己这些人选择的余地呢？ 李燕看了看宋文……“死鞑子跑哪里去了？来回奔波，那厮没伤到吧？” 宋文知道，这两个家伙斗了一年多、嘴上各自不服气，其实也算是交情莫逆了。 “那厮的性子跟野狼一样，留在大青山帮小福子弹压那些流民呢，要不然我还真不放心小福子……” 李燕叹息一声:“走吧，看看那两个兄弟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杨志 一进院子，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和草药味道便传了出来，几个瓦子街出身的娘子和几个少女还有医兵忙忙碌碌的蒸洗纱布，准备伤药和汤药……旁边还有处置伤口的乡兵发出一阵阵吸冷气和压抑的痛苦呻～吟。 八个当初李燕救回来的少女已经长大了许多，按宋文的安排全都和山寨里的郎中学了不少外科照顾伤员的手段，有的还能简单的开些药方给村民们治病了。 能动的青山营战兵全都挣扎着想起来给郎君见礼，宋文赶紧按住他们让他们好好治疗修养，然后快步来到里屋……这里是安置重伤员的地方。 另外两个重伤号伤势稳定下来了，被小心抬去了邻院修养。现在里面的两个战兵一个左臂被齐齐砍断，另外一个膝盖被砸碎了，腹部还被枪捅了一个窟窿！ 宋文心疼的有些发抖，这年头……哪有什么血管缝合重建技术？断臂的只能靠伤口自愈，能活下来了将来断臂处也肯定会痛痒不止遭罪一辈子了。 那个膝盖粉碎的，让宋文更是揪心……当时连肠子都要爆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感染这一关。腿上已经上了夹板用跌打药和纱布裹紧了，还有一个会些正骨的郎中小心翼翼的将膝盖断骨做了一下复位……宋文询问的时候这郎中摇了摇头……“宋都头，这好孩子怕是恢复不来了……以后这辈子这条腿都不能落地了。” 宋文点点头:“无事，我会养他们一辈子！还要给他们成家立业娶媳妇……” 安春突然在门外拱手禀告道:“郎君，有殿帅府的客人求见！” 宋文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大汉一身青袍挎着一柄腰刀站在门外正打量着自己。 汉子对自己一拱手，约么二十多岁的年纪、宽阔的额头眼窝深邃，嘴唇上刚刚留了一些短短的胡须、就是侧脸上一块青黑色的胎记有些乍眼……平添了一丝凶悍之气。 汉子眉宇间似乎隐约缭绕着一丝丝傲气之色，拱手对宋文说道:“在下殿帅府制使杨志……见过宋都头！” 宋文愣了片刻，随即释然般拱手笑道:“原来是杨制使！杨制使的军职可比我这都头还大，不可折煞了在下……” 杨志郑重其事的拱手说道:“宋都头能以义勇乡兵为民除害平灭偌大匪患，杨志佩服！” 离开了伤兵营，宋文请杨志来到自己简陋的书房喝茶。 杨志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宋文屋里书架上乱七八糟的书本和工具，还有一摞摞草纸和莫名其妙的图画。对宋文说道:“宋都头……” 宋文亲自给杨志斟满茶汤，笑道:“杨制使，若是看得起在下就别这么称呼、制使叫我一声小弟或者文哥儿就行了，我也能托大称呼制使一声杨大哥如何？” 杨志愣了一下，他可不是棒槌、深知面前这宋文在自家太尉大人的心里可是分量不轻！至少绝对不是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殿帅府制使能比较的！ 虽然自己顶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将门杨家后人的名头，可就算是狄青狄武襄的后人又能怎么样了？弃武从文都不入那些文官的法眼，照样踩得他们不见天日……自己这杨家后人更是不招人待见，连做个小小制使都被人提防戒备。 杨志扯了扯嘴角，似乎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称兄道弟拉近乎……但还是答道:“既如此，那杨某就托大叫一声文哥儿了！” 宋文笑道:“宋文见过杨家哥哥！” “不知高殿帅劳烦哥哥走一遭这桃山县所为何事？可是那马赛博彩会一事有什么纰漏了？” 杨志暗自叹息一声，自己哪里算得上是高俅心腹？这些机密大事高俅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一个小小制使说白了就是个帮办跑腿的来参与？ “贤弟放心，只是太尉大人知道贤弟带兵剿匪、一来让某家过来看看能不能给贤弟帮帮忙，二来那些文官惯于贪墨武将的功劳、殿帅大人让某家来隐隐警告一下那帅司的人，该给贤弟的功劳不能少了！只可惜，某得到信息马上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结果贤弟手段了得、只一日就打破了大青山……倒是某白白跑了一趟，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宋文点点头:“我在殿帅府走到时曾听闻过，杨大哥可是当初将门杨家之后，一身武功了得！早知道杨大哥要来，我便等哥哥几日好看看哥哥临阵杀敌的身姿气概了！” 杨志叹息一声摇摇头……“将门，杨家其他的后人也早就心灰意冷弃武从文了，我倒是空顶着一个杨家后人的名头，却只是更加让人提防……呃……某家失言了，贤弟不要见怪！” 二人交谈了半晌，倒是聊的挺投机。杨志虽然看起来木讷，但却是个心思敏捷的，绝不迂腐。 宋文现在早就淡了什么梁山好汉的心思……什么好汉？别说那些杜撰出来的一百零八将、单单宋江造反一事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没人会发疯蹲在什么水泊里造反……那样跟自杀有什么分别？ 宋江为首的一伙人在京东东路一代扯旗造反，一路攻城略地起事比江南方腊还要早一点，初期也确实占了些便宜，但大宋连精锐边军都没来得及动用、只一个海州知州张叔夜就把他们给击溃了……宋江带着剩下的兄弟们接受诏安投降了，后来似乎还反反复复的再次反叛，反正是一团糟。 指望接手宋江的人马来成就一番大事？那是纯纯的白日做梦。让大宋调动最精锐的十几万西军才勉强平灭掉线江南方腊才是真正动摇大宋根基的一代枭雄……跟方腊比宋江就是一个流寇而已！ 简简单单的透露一丝敬仰之意和结交的善意，宋文觉得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将来是敌是友就看缘分了。 杨志又盘桓了半日，傍晚时分执意先回桃山县去和孟主簿还有帅司的高判官辞行，然后明日就带着宋文给高俅的密信回汴梁。 宋文没有太过挽留，只是临走时赠送了杨志一柄青山寨特制的加厚马刀。 杨志是个真正的武人，高高兴兴的收了刀别再身后，和宋文客客气气的告辞离去。 李燕神色复杂的站在远处看着杨志叹息一声，宋文过来问道:“李叔认得这杨制使？” “听说过，郁郁不得志的人……文官忌惮他将门后人的身份，高俅也不喜欢他。偏偏他却有一身的好武艺……可惜连个入禁军去边关建功立业的机会都不给他！” 宋文点点头:“我倒是挺喜欢他的性格，沉稳大气有为将的气度，至于建功立业……只要他不放弃，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李燕撇了撇嘴:“又来了，总想着大宋天下要大乱～你就不能盼着老百姓一点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官上任 躲在青山寨休息了不到三天，桃山县孟主簿的手下便跑来青山寨催促宋文赶紧回县衙，说是后天州府和帅司的赏赐就要下来了。 宋文在寨子里正安排迁移产业作坊还有军营去大青山的事情，得到消息后略有些不耐烦……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这衙役快马加鞭回了桃山县。 见过喜气洋洋的孟主簿，得知几位上官已经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晚上又是桃山县几位商贾豪绅设宴款待宋文，自是又一番无聊的交际。 一队威风凛凛的禁军率先来到了桃山县，略带不服气的和沉默的青山营乡兵对视了半天，最后结果是这些年轻乡兵赌气一般的把腌制好的三车人头首级哗啦啦的倒在了地上让这些趾高气扬的禁军自己收拾清点！ 一地人头龇牙咧嘴的滚动……腥臭气扑鼻！禁军军官的一个营指挥险些在马上就恶心的吐了出来，手下也有不少瑟瑟发抖一脸惊骇的，等一百多俘虏再拉出来蹲在地上时这些人才缓过劲儿来。 知道这些看起来极其年轻的乡兵确实不好惹，禁军们沉默着带走了人头功劳和约么三十多名罪证确凿的贼人头目，加上那早已半死不活的一点灯杨虎儿一起回州府复命去了。 听孟主簿的意思，这次的功劳大家全都分润一些……州府帅司也都跟着含混其词一番，反正朝廷那边肯定很高兴，不大张旗鼓不动用禁军就能平灭一伙积年累月的悍匪，朝廷肯定是要大加鼓励的！ 宋文心平气和却眼神坚定的和孟主簿谈起了大青山的处置问题，按照事先核计……宋文要留大部分青山寨乡兵镇守大青山，以防这里被其他贼人占据让大青山匪患死灰复燃。 但宋文想要一个确实的名分！他要一个军寨、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朝廷厢军体系的军寨！ 大宋的军寨设镇官，不入流……但却等同于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一般！可大可小，设在交通要冲之地招募乡兵修筑堡垒防备盗贼。 水浒传里面镇守清风寨的小李广花荣正是清风寨军寨的武知寨……另外一个文知寨几乎就是杜撰出来的，能有个小税吏配置就不错了，能对来来往往的商贾商队收些钱财而已。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至少孟主簿肯定是说了不算的，这得是州府决定再和帅司沟通，最后上报朝廷核勘申请设立……还得在兵部备案什么的，有些麻烦。 但宋文确定高俅还是有这个面子的，所以早早地就给高俅送信希望高殿帅能帮帮自己。 宋文指着地图对孟主簿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有这里有新发现的三条小路！这次能够捉住一点灯杨虎儿，也算是有些侥幸！若是放任大青山不管，末将敢肯定，不出三年就得有新的贼人占据这里在这里招兵买马继续为祸一方……” 孟主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军寨一事有八九分成算。大青山的事情本官会再递札子上去报给州府，大青山绝不能放任不管就是了。” 孟主簿看了看宋文，笑道:“这么大的功劳，升你做这桃山县的巡检可是有些委屈你了……” 宋文抬头道:“皆是孟主簿栽培而已，不过、不知这巡检与大青山的军寨一职有没有什么冲突忌讳？” 孟主簿摇摇头……“不会的，又不是涉及禁军和厢军、只不过军寨知寨一职就得由州府直接任命，以后军寨事宜都得听从郑州州府的吩咐。” “郑州……” 宋文沉默了一下，自己还没真正去过这前世后世都没改过名字的州府城市呢。也不知道那些州府官吏好不好打交道，高俅心腹这个身份会不会让他们少算计算计自己这点家当。 孟主簿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文一番，捏着胡须笑道:“好个少年英雄了得，自己在汴梁打下一份家业还识得高太尉这种高官显贵，来了桃山县还能经营练兵为民除害剿灭悍匪……如今马上就是这八百里桃山县的巡检了，还要接任那大青山军寨的知寨一职！不错不错……哈哈哈！” “不敢当大人谬赞，识得大人才是末将的荣幸……” ～～～～～～～～～～ 等了三天，郑州府的公文和赏赐花红一并发放下来。孟主簿自然最看重的是那份褒奖公文，这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给他打下了一份大好前程。 宋文在意的是大青山军寨的设立，至于什么赏赐和县巡检的官职，他才不在乎！老子自力更生惯了，大宋的权贵还得看老子手段捞钱呢，谁在乎那点抠抠搜搜的玩意儿？ 第一个政令，设立大青山军寨划归郑州州府直辖，顶头上司算是郑州府衙的兵马钤辖。但这古怪的大宋军制里面上上下下复杂至极又相互牵制，青山寨又能归属京西北路的帅司也就是经略安抚司管辖！但京西北路直辖各大军寨团练义勇的团练使又不是常设的官职……反正稀里糊涂的宋文就打定主意，大青山就是老子的地盘！谁来也不好使…… 好在赫赫军功和青山营桀骜不驯的乡兵气势把帅司的禁军都给吓了一跳，带回去那些遍体鳞伤的贼人悍匪再添油加醋的和安抚司的人一招供，所有人都断定这宋文不但是高俅高太尉的心腹、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真正凶徒！ 很可能是高俅怕这种嗜杀成性的家伙在汴梁禁军里面给他招灾惹祸才把他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的…… 不过也好，就让他蹲在大青山那个穷山沟子里守着算了！至少以后不用再担心那边再聚集起一伙子悍匪给大家伙添堵了。 紧接着就是对青山营乡兵的赏赐，原本乡兵没有什么名号营号，无奈现在上上下下包括那些贼人俘虏都对这青山营三个字记忆深刻，便也这样叫了下来。 州府也稀里糊涂的任命了宋文做桃山县的巡检一职，比都头大一级、负责协助县尉管理整个县境内的补盗巡查治安，甚至还有帮助县令收税什么的。 反正一时半会这桃山县的县尉一职怕是没什么人敢来惦记，孙县尉一家子尸体还没烂呢……这穷山恶水一地刁民，都敢杀官抢劫的鬼地方，谁特么愿意来谁来！老子寒窗苦读考上功名是要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不是来送死的…… 帅司州府一共给了赏钱五千贯，布匹一千匹！旗鼓军资粮草三十车……允许青山营进驻大青山修建军寨驻守，还要巡视这四路交汇处的各个官道路卡维护治安。而最令宋文意外的是，出了大青山再往北一百多里，就是黄河河道了！ 现在的黄河还没有发生那次大改道，入海口还在山东半岛往北临近后世天津地界的地方，河水滔滔虽然浑浊，可是水势比之后世还要湍急…… 百里，宋文突然想起来……黄河水浅水急，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水师能真正的封锁住黄河。商贾水运也只是散乱不成规模，因为根本没法使用大船。 宋文还在胡思乱想、旁边孟主簿却有些为难了……设立军寨倒无所谓，可钱粮呢？按理说这些钱粮州府要解决一部分，然后剩下的就得从桃山县拨付了。 老子哪有那么多钱？ 第一百九十章 林冲的马 孟主簿笑着和宋文商议，这桃山县现在是真穷啊！现如今商路打开大青山一线还有桃山县商贸还得些时日才能繁华起来，但朝廷敕令大青山军寨即刻开始建设，州府的钱粮很快就能拨付下来……宋知寨宋巡检能不能高抬贵手容桃山县少拿一些钱粮？ 宋文拱手对孟主簿说道:“我的户籍已经落在了桃山县，自是这桃山县的乡民，怎能为了自己的军寨让乡亲们受苦？大人不要羞臊末将了。” 孟主簿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样，我再让县里的富户凑一凑，加上府库里面凑一匹粮食给你送去，大青山附近三十里内可以耕作的土地全部给你，税赋就按军寨交付三成就行……前三年一文钱不用交！” 宋文心里一阵膈应……姥姥的，又使这招糊弄老子？那些破山地，耕作起来是真费劲！关键自己现在哪有那么多农户来耕作？ 孟主簿倒也真是八面玲珑，笑着继续说道:“还有那些被贼人裹挟的流民，州府原本打算把他们全部遣返原籍，可乱糟糟十来年了，这些人在何处安置也是个难题……吴员外他们想让本官把他们官卖了，他们买去做佃农或者仆役使唤，但本官觉得宋知寨肯定还需要这些人帮忙修建军寨耕作劳役……所以本官就一口回绝了。” 这家伙在来来往往划人情，他也不想想、那几个鸟员外狗乡绅想从老子手里骗好处捞人，老子会答应吗？ 不过宋文也市区，微笑着拱了拱手:“确实如此，宋文多谢大人的关照了！大青山上上下下一共还有五百多老弱妇孺男女，我全部接下来了、以后再不会让他们造反作乱给桃山县添堵抹黑！” 见宋文表情自然没了怨气，孟主簿也松了口气……两个人干脆摆下宴席好好的喝了一顿庆功分赃酒，宋文也投桃报李把一盒从大青山贼窝里面缴获的珠子首饰送给孟主簿留作念想……孟主簿自然也大笑收下，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把酒言欢喝得不亦乐乎。 最后一个惊喜居然是高俅送给宋文的。 京西北路帅司一道命令，把桃山县整个军械库移交给宋文充做大青山军寨的筹备之资，顺道给大青山军寨设了兵马一千的乡兵义勇员额！以后钱粮军器一应皆从帅司直接拨付…… 宋文先是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他惦记那座军备库可是许久了！所有的东西都无所谓，关键是里面的几十具神臂弓和三百具铁札甲太吸引人……还有数千盾牌刀剑长矛箭头，总之利用好了组织起一支五百人的精锐军队绝对不是问题！ 一千人，自己现在满打满算能拉出二百五十人左右的队伍，看来要扩军了……宋文突然觉得自己又变成穷人了。这个感觉可是宋文最厌恶的。 身兼二职，宋文本不耐烦做什么县巡检，可自己的生意开始在桃山县城内铺开，好几家商行开设，宋文觉得自己先占据这个职位，等下一任县尉上任后再把这巡检之位交给自己人就行了。 纷纷乱乱的，孟主簿张罗着给宋文凑粮食铜钱，各个财主咬着牙又交了一笔，宋文向他们保证，有自己的大青山军寨在一日，就会保证他们的家财和商行贸易再不会被贼人惦记！ 安顿好军营，又把剩下的俘虏震慑一番、孟主簿好人做到底、干脆又把关在县城大牢里面二十几个快要生蛆发霉的囚徒流民给了宋文一并扔到大青山里面做劳役去。 留下三十个乡兵拱卫城墙城门，李二郎带着剩下的人手押送着俘虏又开始折腾……回大青山去干活去。就算有赤面虎吴驷帮忙，只留小福子自己在那边看守几百号流民宋文也还真不放心。 交接了不少钱粮人事，宋文留下王老鬼帮自己整理卷宗什么的，自己离开县衙直接去了那座军资库！ 五个老厢军还是有些沮丧，虽说早就被厢军给抛弃了？但这次是实打实是变成更低一级的乡兵了。 宋文倒是很重视这几个老军，好说歹说的让他们去青山寨养老去，可几个老军商议一番后居然想去大青山军寨……宋文想了想，觉得此事可行！ 几个老军可都是经历过真正的战阵的，尤其是为首的三个老家伙更是在西北和边军一起和西夏党项鞑子玩过命……这些经验是林冲李二郎甚至是李燕都不具备的，达鲁赤的行程已经大致定下来了，只等辽国的耶律山哥那边答应下来就可以派达鲁赤回草原上开辟商路。 宋文知道，江南方腊起义应该已经近在眼前了！辽人马植……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童贯这次出使辽国被天祚帝那个老灯给狠狠地嘲讽了一次……自此童贯和辽国已经是不死不休的过节，要不然单单凭借马植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他回到大宋朝廷鼓动文青赵佶算计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 五年！宋文知道自己的能力无法像那些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一样放几个屁似乎就能救天下于反掌之间！大宋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宋徽宗赵佶对辽人开战，靖康之耻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五年之内，自己必须掌控一支强悍的军队，还要有超过这个时代的强大武备来弥补战斗力的差距…… 西北，黄河！还有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现在应该称为登州半岛的地方！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看好可以据守自强独立发展的空间……进可征战中原，退可杨帆大海去他老母的！天大地大只要自己手里握住一支船队，哪里不能去得？ 宋文漫步在这陈旧腐朽的军备库里面，看着几个老军佝偻着腰心疼的看着青山营的战兵把所有的军资器械打包带走，装上大车运往军营…… 夕阳下几个老军默默的蹲在墙角，身后高大厚实却陈旧的屋墙和老军相得益彰，如同这腐朽没落的帝国王朝一样。 宋文对身后的安春说道:“多买些酒肉老，我今晚和几位老前辈好好喝一杯……” “是，哥哥！” 没一会儿，一个青山营战兵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对着宋文躬身施礼道:“郎君，林冲哥哥在军营那边和人起了冲突……来者是生人，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看上了林冲哥哥的战马，两伙人几乎厮打起来……” 宋文一愣……现在在这桃山县还有纨绔子弟敢寻青山营的麻烦？吃了疯药了不成？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胖子，锦衣华服的带着十来个跟班……说什么自己是郎君的兄弟，林冲哥哥似乎很是看不上他、但称呼他什么衙内……” “我擦……不会吧？” 宋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高衙内那圆滚滚的肚子和让人看一眼就讨厌的肥脸小眼睛。 那厮不是在汴梁玩赛马玩的不亦乐乎吗？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的桃山县？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康王 林冲气得浑身发抖，手掌死死地捏着腰后的剑柄……高衙内，这厮居然出现在了桃山县！阴魂不散的贼厮鸟…… 高衙内丝毫没有他乡遇故人的姿态，指着林冲叫骂道:“要不是看在宋文那厮的面子上，管教你今日知道知道本衙内的厉害……识相的赶紧把马儿交出来，要不然我回汴梁就把王进那厮的女儿卖到青楼里面去！” 林冲咬牙切齿道:“高衙内，别欺人太甚！这马是我林冲冲锋陷阵助我家兄长剿灭贼人从战场上得来的，林冲虽然卑贱，但也是记名了的禁军效用教头……还有王家月娘是王教头托付给林冲的，林冲就算拼得一死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月娘！” 高衙内愣了一下，骂道:“林冲！你好不识抬举！一匹马而已，你居然和本衙内如此啰嗦，看来你和王进那厮一样，敢不把我爹爹放在眼里啊！要不是看着宋文那厮的面子上、本衙内会要你一匹马……你……” 远处纵马赶过来的宋文一听心里就是一沉……果然，自己以前的猜测全都是正确的！高衙内父子两个岂会是什么无脑之辈？那一世里高衙内和高俅反复对林冲下手，就是因为林冲算是继承王进的地位职务！而王进是什么人？不服高俅管教声望最高的禁军教头……还有李燕，千万千万别让李燕再对高衙内起了杀意，那都是没落将门借刀杀人的歪心思。无论结果如何，王进李燕林冲都不会落下好结果的…… “衙内，你怎么来了？” 高衙内狠狠地瞪着林冲，听到宋文的话音后才转头看向宋文……“文哥儿！哈哈，怎么样？没想到本衙内会来这里吧？” 宋文纵马来的林冲和高衙内之间，拱手道:“衙内，我这兄弟性子直，若是有得罪之处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作罢了吧！” 高衙内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次……” 宋文使了个眼色让林冲赶紧带着乡兵回军营，自己拉着高衙内去了桃山县的酒楼里休息吃饭。 二人落座，宋文给高衙内倒了一杯酒……“衙内，为何来了这桃山县？” 高衙内有些兴奋的说道:“爹爹说你带着一群乡兵丘八居然把盘踞在什么大山里面的悍匪给剿灭了？可是真的？别是杀良冒功吧？” 宋文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作假？我现在已经因功攫升为大青山军寨的知寨了！一共八百多贼人，能战的匪徒近四百，斩杀一百多近二百人，俘虏一百多！帅司和州府都已经派人过来查验了，州府还让我兼任了桃山县的巡检一职。” 高衙内兴奋的问东问西，仔细询问了青山寨乡兵剿匪的细节还有伤亡，尤其是李二郎攻破哑子峰堡垒一战，众人浴血厮杀一战功成，让那悍匪一点灯杨虎儿连真正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可惜了……这么大的功劳，就给了这么两个芝麻绿豆一样的小破官儿，我爹真小气！” 宋文赶紧摆手道:“衙内可别如此说，太尉大人日理万机坐镇朝堂，哪里顾得上这种县衙剿匪的小事？” 高衙内兴奋的问道:“还有吗？这桃山县据说匪患众多，连县尉都让人给搞死了！要是还有悍匪，这次你带着本衙内一起去杀几个玩玩……” 杀你老母！最好连你带你那个球王老爹一起干掉算逑了……宋文忍着一拳捣在他脸上的冲动笑道:“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那么多悍匪？衙内千金之躯怎能上阵杀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行了行了行了，你可别跟我说教……听烦了。” 宋文好奇道:“衙内到底是做什么来了？别是在汴梁惹了祸事……” 高衙内有些郁闷的点点头:“怪不得我爹把你当做活诸葛亮信任，你不光做生意算计银子厉害，连这也能猜得到？” 宋文突然有所察觉的低声问道:“惹到什么王爷或者公主了？” 高衙内撇了撇嘴:“现在不叫公主了，叫帝姬……其实招了驸马入洞房脱光光后叫什么还不都是一个样？我爹怀疑有人给我下套，这次差点被人抓包说我侮辱帝姬……然后我爹爹就揍了我一顿，让我赶紧离开汴梁出去躲一躲，原本是让我回江陵府老家去的……可本衙内一想那边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还不如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在桃山县开一家瓦子街极乐天什么的？” 宋文皱了皱眉:“陷害衙内……衙内别真是调戏了……” 高衙内郁闷道:“我特么哪有那个胆子？有人跟我说有一匹千里马被藏在了马行街东边的铁塔院里，结果我带人跟过去后被带到一个后院，里面两个帝姬正聊天看牡丹花呢……我一见不对劲儿刚想溜，不知道谁在暗处大喊一声……小娘皮，让本衙内摸摸裙子底下有没有小老鼠！” 高衙内气愤的说道:“龟儿子的，老子早就不玩这套把戏了！” 宋文皱了皱眉:“难道说是有人想对高太尉不利？” 高衙内哼了一声:“我爹爹说了，瞎了那个人的眼……老子什么都怕就不怕有人给老夫和这逆子泼脏水！” 那是因为你们俩早已经臭大街了！宋文想了想，低声说道:“不会是有人惦记高太尉手里这日进斗金的博彩会生意了吧？” 高衙内一拍桌子，对身后那个一直跟着他的护卫伴当说道:“你看你看，这不是聪明人还有谁是？我放个屁他就能猜到是有人要敲我老爹的竹杠……” 宋文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梁师成如日中天犯不上，蔡京一家子不缺钱……王黼虽然贪财但现在虎视眈眈的惦记着相位！剩下的杨戬已经故去，李彦想对付太尉大人还嫩了点儿、童贯童太师现在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收复幽云……不会真的是哪个王爷吧？” 高衙内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宋文……“说你聪明，但你也别变妖精啊？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变得？猴吗？” 宋文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到底是谁？” 高衙内鬼鬼祟祟故作神秘的沾了一点酒水，悄悄地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广字头然后划了几道横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这活宝回头对身后一脸紧张的心腹伴当说道:“那个，康王的康字该怎么写来着？” 我擦……宋文被雷得里焦外嫩，赶紧一把拉住高衙内的手……“够了！衙内已经说出来了，就不必再写了。” 高衙内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厮一向名声很好，虽然因为巴结梁师成那厮被太子给警告了一番，但过后就安分守己了啊？怎么会突然守在铁塔院那里给我下套呢？难道说也有你这样的高人在背后给他出馊主意？拿捏了本衙内，再要挟我爹投靠他？难道说他想……” 宋文一阵头大，赶紧制止了高衙内的胡说八道……“行了行了，衙内到此为止吧？太尉大人经历了多少风浪？估计就算衙内中了计唐突了帝姬公主，也绝不会让太尉大人无法收场的……慈善博彩会这生意其实现在最大的东主是内廷，是皇上！太尉大人只要能赚钱、才不会怕这些狗屁算计……” 高衙内点点头……“我爹就是这么说的！” 宋文叹息一声……这夯货。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镇两青山 林冲依依不舍的走了……宋文送到山下一直目送着林冲和几个当初借来的武师骑着马消失在官道远方。 除了李燕坐镇青山寨，王老鬼留在桃山县留意消息。宋文这次把所有的青山营骨干全部带来了大青山。 李二郎被提拔为都头，统领全部一百骑兵。安春被安排为第一步军都头，另外一个步军都头任命了武艺超群已经效忠宋文的赤面虎吴驷！小福子原本没有姓名，后来干脆随了宋文的姓叫做李小福！仍为斥候队队正，但俸禄按都头发放……就连账房先生孙牟也被委任为大青山军寨的总账房，另外还收了几个学生。 一共先设立三个都，原本五都为一营、设指挥一职！宋文的大青山军寨被高俅在后面操作一番，给定了一千乡兵的员额，其实是高俅想让宋文舒舒服服的吃空饷……一个鸟桃山县的军寨，有个二三百的乡兵就不错了。剩下的钱粮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份好处不是？这大宋上上下下那座军营那支军队不是在靠这个混银子捞？ 按理说，宋文可以在这大青山军寨范围内开荒种地经商开作坊，只要朝廷需要的时候你拉出这些乡兵就行了…… 也就是说宋文手底下能找出一千个男人就能交差了，平时谁管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杀猪卖肉还是种地挑粪，哪怕是乞讨要饭的都没人管。 宋文可是对高俅很是感激……不过一千人 ，两千人老子也不嫌多！ 青山寨自此正式改名小青山、和大青山南北相望，全部纳入宋文麾下。 小青山四周田地较多，宋文打算以后作为一个后勤保障之地经营，主要就是养猪种地存粮还有训练新兵所用。那些伤兵还有老弱妇孺也大都送到小青山寨子里面养老养伤。 大青山以后就要建起真正的军营了，青山营的大旗烈烈飘扬……宋文带着所有兄弟们来到刚刚建起来的忠义祠前面当众宣布，青山营军寨正式成立！ 两根巨大的旗杆立起，军寨哑子峰改名青山峰！山上前院一面旗帜上绣着青山营三个大字。而另外一根旗杆则立在山后忠义祠的大门前面，上面却是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一共四百多原大青山从贼流民被宋文安置在围绕着元宝岭一代居住，那里距离大片的山地和谷地最近，宋文打算在那里集中安置百姓居住生活。 军营自然要设在更加险要的哑子峰也就是现在的青山峰上面，山顶的山神庙改造成更大的一座军寨议事厅，原有的堡垒也要重新打造加强，两座堡垒再次加高然后连为一体！ 山上只有一处山泉，为了安全起见还得挖一个蓄水池以备不时之需。 老鸦岭距离后山最近，这里被宋文规划成作坊区，酿酒坊铁匠作坊和木匠皮具作坊全部搬迁过来，后山谷地与前山之间再打造一道关卡，里面将会是弓弩铠甲和火药武器的打造基地。 忙忙碌碌的搬家开始了，有些大青山的流民被安置去了小青山，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见到整洁富庶的村落时立刻就放到了肚子里。 也有一直跟着宋文的佃农携家带口的非要跟宋文去大青山里种地，然后坐在上百亩的谷地前面乐得像个孩子…… 建设大青山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但有心人却发现郎君宋文似乎没了当初刚刚建设小青山的那股劲头……建设营房不再要求完美，一切都以实用结实为宗旨。 但宋文对刚刚开始修建的寨门还有堡垒却要求极严，巨石慢慢堆砌地基，墙缝里面都要用米浆泥灰填充起来。 孙牟先生带着几个学生忙忙碌碌的把大青山上所有的老弱妇孺进行登记，顺带着查查这些人里面还有什么手艺人或者工匠之类的。 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在寨门里面搭建起来，简陋朴素平平无奇。 刚开始众人还不清楚这破院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结果等帅司一个鼻孔朝天的虞侯过来巡视的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 宋文先安排几十个流民把最破烂的衣衫都穿上，再往脸上身上抹上锅底灰草沫子、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站在门口就直勾勾的看着客人，有的娃娃还伸出黑手来往他身上掏摸一气！把那个虞侯恶心的不行不行的，进了寨门就是个挺大的破院子，里面脏兮兮的都能跑老鼠……宋文一见面就牢骚满腹一个劲儿的说这破地方简直就要穷死，经略安抚司是不是多划拨些钱粮下来？要不然这谁能顶得住？ 几个窝窝头一盆野菜汤，汤里漂着几条指甲盖大小的小鱼，一碟咸鸭蛋算是唯一的荤菜，宋文捧出一坛子馊水一样的酒出来招待这帅司上官前来视察…… 不过临走时宋文还是笑嘻嘻的在这虞侯袖子里塞了一支金钗，说这还是剿灭一点灯杨虎儿的时候缴获来的。 “太穷了，这大青山实在是太穷了，金银倒是还有一点点，但采办粮食布匹什么的实在是太费力了……虞侯能否回去禀告帅司，帮大青山军寨采买些粮食？军寨可以用银子买……” “好吧，这事某家回去和上官禀告一下，不过……估计很困难……” “如此便多谢了！在下代八百多吃不饱饭的军寨子民谢过帅司各位大人的照顾……” “唉……” 转悠半天肚子还在咕咕叫的虞侯打马带着两个随从逃跑一般迅速消失在路上，暗地里发誓这辈子也不能来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子。 宋文拍了拍身上故意沾染上的尘土，身后不远处安春在一座还在修建的望楼里面向下喊道:“郎君……右山伙房那边用旗子问话，咱晚上吃啥伙食？” 宋文呵呵一笑，答道:“杀一头猪，今天晚上红烧肉炖大白菜……蒸馍馍！一人三个……” 嗷嗷……嗷嗷…… 四下里一个个装穷的百姓乐得直蹦高，大家伙噼里啪啦的扔掉手里的破碗和木棍连忙去洗脸了，鞋子也得换上、要不然下午干活太硌脚了。 宋文跑去伙房，这是他的一点小爱好……谁劝也劝不了。 几个小娃娃拖着清鼻涕在帮忙抱柴火择菜什么的，两个从小青山过来的妇人指挥着四五个大青山流民出身的女子忙忙碌碌的揉面砍肉洗刷铁锅。 几个流民妇人一见宋文出现就被吓得不行，有两个年轻的女子还偷偷的从灶膛里面摸了些黑灰悄悄抹在了脸上……生怕被宋文看上拖回去侮辱了。 两个小青山的妇人对宋文逛厨房早就见怪不怪了，福身施了个礼就该干啥干啥，剩下的几个妇人慢慢的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总偷偷的看这个年轻的有些吓人的知寨大人…… 宋文从衣服里掏出一只挺大的口袋，招呼几个小娃娃过来…… “你是知寨吗？” 一个露屁股的鼻涕娃怯生生的问道。 “是啊！你怕我吗？” 几个小娃娃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宋文做了一个鬼脸，几个娃娃刚要跑，突然看到宋文的手里又出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全都是黄橙橙的饴糖和一些小点心！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传了过来，几个小娃娃哪里见过这样的好吃的、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 几个年轻妇人有些害怕，刚要过去跪下……两个小青山过来的妇人笑着拦下她们，示意她们没事的。 饴糖入口，几个鼻涕娃一个个瞪圆了眼睛……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渐渐的，几个娃娃开始和宋文熟稔起来、一个个围着宋文问东问西的。宋文打开口袋，里面露出一堆干枣子。 “把揉好的馍馍拿过来，上面放上去核的枣子。这样蒸出来比平时的馍馍味道就会好一点。” 几个娃娃嘻嘻哈哈的帮忙取枣核，时不时的还往自己嘴里塞一颗…… 大青山普普通通的一天，让宋文过得很快乐也很踏实。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客来访 大青山的寨墙已经修的七七八八了，又有两批夏粮运进了仓库，九月份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头时节。 瓜菜豆子开始成熟，猪圈里面的小猪也已经胖了许多，整天摇头晃脑的吱哇乱叫、让穷怕了的百姓们听了就觉得心安。 宋文则有些焦急……和应天府王家的联合商队进入辽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达鲁赤这两天也很纠结，原本宋文让他跟随这次的商队一起去辽国，然后转道西北回草原上去。 这是宋文的一步棋…… 终辽金两代北地豪强，再加上一个西夏。其实没有一个有真正的能力灭亡掉华夏文明。直到草原上那个用弓箭和弯刀铁蹄震惊了全世界的男人带领着那个民族出现。 宋文想了解一下，这个被契丹人和女真人屠杀压迫了上百年的民族在发展初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机会把他们发展空间机会扼杀在萌芽之中，或者寻求一个可以和他们共存的方法。 达鲁赤的身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辽人气息，而且还被灌输了十几年的阶级观念和忠诚思想。但他就是宋文的一支钥匙，一个打开蒙古铁骑初期发展迷雾的钥匙。 宋文站在寨门前面，门前现在出现了两排拒马，上面居然还耸立着一根根锋利的枪尖，寨墙加固加高之后已经不逊色于普通的县城城墙，关键还是用巨石垒砌而成的、结实无比弯弯曲曲的延伸到两侧的石壁之上，石壁顶上各有两个望楼堡垒，上面掩藏着足足二十部神臂弓。 宋文有信心，只要有充足的器械和粮食，区区五百人就能在这里抵挡上万骑兵的攻击！这里是真正的要塞级防御。 过了寨门，后面是大片的空地。三条石子路分别通向三座小一些的堡垒关隘，尤其是通往后山和青山峰的主路，两侧的堡垒早已经连为一体变成了一座恐怖的棱堡要塞。 连接三座主峰之间的小路上依旧有关隘堡垒层层封锁，宋文没有见过辽人和女真人真正的战斗力，但就以自己见过的大宋军人的战力估计……以后就算有三万大军扔进大青山也不见得可以彻底占领这座军寨！ 李燕一直没有过来大青山这边看看，春娘给他生了一个胖乎乎的闺女，把老家伙乐得开了花……为此连酒都喝的少了，说是怕把闺女给熏坏了。 但宋文知道，自己提防异族甚至是提防朝廷的心理李燕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因为这个而产生隔阂……这样也好，小青山有李燕看护着宋文也算是能真的放心。只是李燕再没提起过要离开宋文去西军找王进一起建功立业的事情。 山路两侧各自有高高的烽火台一样的堡垒，此时堡垒上的哨兵用两面旗子打了几个简单的信号，这是宋文的发明……已经在青山营里面开始普及了。 安春站在宋文身后说道:“哥哥，王东主到山口了。” 宋文点点头……王志为，这厮已经把瓦子街的生意全部交了出去，但却因此而结交上了梁师成和王黼几个顶级权贵。据说他大哥和那位蔡家的大嫂现在过得如惊弓之鸟一般……似乎应天府王氏的家主之争又有新的变化，很多王家的长辈开始支持王志为！ 不过王志为却表现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游游荡荡的在汴梁和大名府还有真定府之间游荡，看似依旧远离应天府的王氏老巢……但这三个地方的王氏产业已经有大半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次商队在辽国似乎遇到了麻烦，宋文原本想直接去大名府走一遭，但王志为却非要过来大青山军寨看一看…… 八个护卫拱卫着一辆黑色马车出现在山路之上，几个护卫一见高大的寨墙就是一愣，手臂全都放在了兵器旁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吓人的寨墙一看就不是吃素的。 王志为探出头来，小脸煞白……“宋知寨，你这山路怎地也不好好修修……能把人的肠子都颠断了啊！” 宋文笑了笑:“咱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哪有钱粮修路啊？王东主有善心有钱财，不如做些善事给咱们捐助一点银子如何？” 王志为爬下马车，活动活动手脚腰杆子走了过来……“欺我傻是不是？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高殿帅那点勾当？高衙内都和我说了，三个月一次你都能在汴梁博彩会那边捞一笔银子……你这汴梁财神会缺钱？” 宋文撇了撇嘴:“怎么？博彩会那一本万利的生意，你王家也想掺和一脚” 王志为赶紧摆手摇头……“拉到拉到吧！那生意是谁都能做的普天之下只有内廷才能稳坐庄家……其余的谁惦记都得死得老惨了！高殿帅也只是个出力气的而已。” 二人嘻嘻哈哈的走进大青山军寨，一路上王志为啧啧称奇、对宋文能经营起这么大的地盘感到无比震惊。 破院子后面一条石板路直通一座大园子，里面虽然依旧简单但却整洁了许多，还有些花花草草的栽种在里面。宋文招呼王志为进了一座凉亭里面就坐，安春让人送来一些点心和茶水招待客人。 “嗯，这点心居然是果子馅料的，好吃……这才是你文哥儿的做派嘛！怎么，我看着这阵势……你是真不打算回汴梁了？” 宋文微微一笑:“回去干嘛？这里不好吗？只要有汴梁的银子可赚，我一辈子都不想回汴梁那个鬼地方。勾心斗角的看着一个个贪官污吏，活得太累。” 王志为纳闷道:“一直想不明白，你要是真想走武人的路子、为何不去高殿帅的禁军坐个官职有他照应着，升迁起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不想死……” 王志为嘴巴都张得老大、问道:“不想死？不想死你拿着不到二百乡兵敢攻打这大青山当初这里可是有三四百战兵悍匪，你不是想升官发财难道说是……你不会真的是想保境安民吧？” 宋文没说话，身后的安春却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家郎君就是想着保境安民做个堂堂正正的好汉……” 王志为身后的一个心腹护卫原本还有些轻视安春这些年轻人，结果安春只一个眼神就让这老江湖瞬间后背有些发麻！ 宋文摆了摆手:“安春，别这样……王东主和我是老朋友了，说话打趣从来都没有什么忌讳……去厨房安排一桌酒菜，别怠慢了咱这老朋友。” “是，郎君！” 宋文笑了笑，对王志为说道:“我这段时间鼓捣出来一种新酒，去拿给你尝尝……怕李二郎安春这些臭小子偷喝，我都是偷偷藏起来的……你等一下，别着急啊！” 王志为点点头……“快点，我肚子里那点食都颠没了，现在正饿得慌呢！” “等着吧你……” ～～～～～～～～ 宋文一走，王志为略带不满的对身后的心腹护卫低声说道:“一个小子看一眼而已，你紧张什么？我和宋文也算是老朋友，这样有碍面子的……” 这护卫弯腰拱手低声说道:“回少主，那少年不简单……虽说武艺不一定是一流的，但身上杀气很重！手里绝对不止几条人命了……” 王志为愣了一下，点点头……“看来高衙内说得是真的，宋文剿匪一事真的没有借助高殿帅和御拳馆的力量，难不成他当初的这些手下真的已经化茧成蝶了？了不得……了不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玻璃瓶子装寂寞 宋文抱着一只大篮子走了回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那边安春已经带着几个少年把酒菜搬了过来，然后微笑着把酒菜摆在了桌子上。 鹿肉脯、手撕鸡肉，油焖笋干还有一碗鱼汤，再加上几碟炒山蘑菇和烧野菜……香气扑鼻鲜美异常。 王志为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愧是文哥儿……走到这穷乡僻壤也是如此享受，这山珍野味怕是在汴梁都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 安春一边给王志为倒酒一边笑道:“王东主是贵客嘛，平日里郎君都是和我们一样吃大灶大锅菜的，能比我们多一碟子酱菜就不错了。” 王志为点点头对宋文竖了竖大拇指……“果然有为官爱民的风范了！” 宋文笑了笑:“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和王兄单独聊聊天……” 安春和那名王志为带来的护卫躬身施礼然后结伴而去。 王志为叹息一声……“文哥儿，我能看得出、你和你的这些手下已经变了！汴梁，你是真的回不去了……不过我不知道这样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太平年景好好的赚钱谋个出身不好吗？这样带兵……到底图的啥？” 宋文皱了皱眉:“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汴梁也好，在外面也罢……其实我老早就想拥有一块自己的地盘，拥有一伙能够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无论是谁要欺负我们，我们都要有挥刀反击自保的能力！” 王志为叹息一声:“算了算了……劝不了你！” 宋文笑道:“是高俅暗地里让你来劝我回汴梁给他做军师的吧？” “哈，我就知道瞒不了你……” 宋文四下里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打开竹篮子……拿出几件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王志为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这是琉璃瓶？这是水玉杯子……你在哪里找来的琉璃匠人？这样的匠人是凤毛麟角很难找到的，你这是……” 宋文撇了撇嘴……又不是造纯净的玻璃，自己当初在汴梁就和一个做琉璃器物的老板研究过这玩意，偷偷学习再改进一下有那么难吗？更何况宋文偷偷找到那个琉璃匠人砸了一百贯又派了瓦子街三个姐儿给他灌迷魂汤才套出他的独门秘方…… 现在负责研发烧造玻璃器物的家伙原本是个烧石灰的，宋文给他砸出五十贯的花红大饼，这家伙拿着宋文给他总结改进出来的配方，玩了老命住在作坊里研究了整整四个月，终于把玻璃给搞了出来。 白沙石英云母石膏……那家伙的独门配方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不少，但宋文知道、其实制造玻璃的核心就是石英砂还有碱和硼砂这几样东西，在琉璃的基础上筛选改进这配方并不难……最难的是得准备坩埚和能够达到一千多度的土高炉。 过程很心酸，但结果还算凑合……旋转模具加上吹管法，宋文和两个工匠鼓捣了十来天还真就把这种玻璃瓶子给搞出来了！ 接近透明的瓶子里面浮浮沉沉的泡着野山参和枸杞子还有灵芝什么的药材、傍晚的阳光一照……嗯，看着就是好东西。 “延年益寿好药酒，彭祖能饮一杯无？” 宋文指着这些玻璃瓶药酒对王志为说道:“江南安氏传承百年的药酒方子，只有我这天下第一烈酒才能泡制而成……还有这三鞭酒，这个……祛风湿壮筋骨的虎骨酒！这是豹胎酒……” 王志为点点头:“别说药酒这玩意闻所未闻，单单这琉璃酒瓶装酒就足以让人高山仰止了……文哥儿，你这天地春已经在汴梁赚了不少了，现在连应天府和大名府那边都在流行……辽国已经订了三批了，你这是又要搂钱了？” “你就说咱大宋汴梁的权贵们缺钱吗？” “不缺，他们是真不缺……” “好，基本定价五十两银子一瓶……给你独家售卖权，你能卖到多少钱都是你的能耐！” “你疯了，这也太贵了！” “一个月三百瓶，外加你还得提供一千两的药材原料费……” “不行不行，最多三十两……” “药材原料费有点少，一个月怕是得两千两……” “成交！一个月三百瓶一瓶不能少了……” 两个奸商达成一致，然后碰了一杯以示庆贺！宋文马上换了野果子酿得果子酒上来，烧酒这玩意儿可真不能多喝，上头。 大肆囤积粮食，现在宋文的天地春酒坊已经建造了四个大酒池，源源不断的烈酒酿造出来再用鹿血加泥封存在小木桶内，再悄悄地上路运往汴梁和更北边的地方。 真定府那边有宋文和王志为的商队常年驻扎，联合起来悄悄地越过边境和小侯爷耶律山哥的商队接头交易……现在已经稳定为两个月一次交易了。 这次的商队是宋文提议，由四海商会主导、耶律山哥协助，悄悄地再转道西北往草原深处探索一番。尽管耶律山哥委婉的表示，大漠外草原深处的那些鞑子全都是些凶悍的穷鬼……根本就无利可图！ 但宋文一意孤行非要派人走一趟，一旦找到相对安全的路线，宋文立刻会让达鲁赤带着金银粮食和烈酒回草原深处扎根落脚。 宋文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自己有没有机会利用甚至是掌控一下这股恐怖的力量…… 酒足饭饱，王志为疑惑道:“草原上势力最大的是克烈部，和他们常年交易的是西北的边军和一些坐镇 京兆府或者凤翔路的豪强，咱们是根本插不进去的。你感兴趣的蒙古斯部……确实很贫穷，你到底想和他们交易什么？” 宋文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做生意就得做最大的生意……现在蒙古斯部贫穷弱小还一盘散沙，但谁能知道这蒙古斯部就不会是下一个契丹部、下一个女真部呢？” “哈哈哈，你想的简直比朝廷的相公都长远……” 宋文说道:“反正也得去看看才甘心……我决定了，等这支商队一回来，我和达鲁赤一起走一趟北边，至少我也要看看边境那边的辽国是什么样子的” 王志为点点头低声说道:“还说不想建功立业求出身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官家和中枢那边的风向” 宋文一愣，站起身来看着王志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辽人马植进京了？” 王志为纳闷道:“什么马植一个辽人来汴梁能做什么？” “童贯出使辽国回来了没有” “童国公七月才出发，怕是得十月份才能回来呢……你认识那个叫马植的辽人吗？还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该来的总会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志为摇摇头、接着说道:“老是疑神疑鬼的、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不过朝廷现在已经有风声穿出……官家开始对收复幽云十六州有些兴趣了。” 宋文冷笑一声……“收复先舍得把修建艮岳的钱拿出来还差不多……他拿什么收复” 第一百九十六章 海带来了 王志为还挺喜欢大青山的景色，尤其是后山那边的。可安春就跟盯贼一样盯着他不许他随便乱走，特别是那个封闭起来的山谷。 王志为很好奇宋文到底在里面鼓捣什么，结果那个身手很好的护卫刚刚溜到谷口，就见李二郎带着十个骑兵呼啸而过手里的马刀寒光闪闪…… 那杀气把蹲在路边的护卫吓得几乎爬到树上去！ 擦了擦冷汗跑回去，护卫对王志为低声说道:“全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家伙，马刀上几乎都能闻到血腥味！少主，不能窥探了……这是个警告！” 王志为点点头，自此不敢再对后山有任何兴趣了。 清点了一批天地春烧酒，又把三百瓶琉璃药酒精心打包，王志为准备告辞了。 摸清楚宋文现在的状况，最主要的是天地春烧酒的产量供应能力，王志为觉得和宋文的合作还可以做得更大一些……关键是宋文卖完烧酒后还需要大批吃进粮食，而应天府王家最大的依仗正是粮食买卖。 送给宋文的钱转手又能从宋文手里赚回来不少，再加上天地春的差价利润、这也是王志为击败大哥在王家内部拿下越来越多支持的原因。 还没到午饭，宋文忙碌完回到前山后院陪着王志为喝茶吹牛，两个人又评点起当初瓦子街几大花魁的特色来……王志为那是经验丰富，宋文则是凭空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吹起牛来也算是旗鼓相当。 安春突然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拱手对宋文说道:“禀郎君，有登州的客人来访！” 王志为惊讶道:“怪不得这一年来你东奔西走都见不到人影，上次跑了一趟榷场你居然又去了京东东路不过，俗话说过了青州就剩下穷……登州那边有什么我可劝你一句，那边的盐你可别碰啊！那会惹来滔天之祸的！” 宋文撇了撇嘴……“我可没得失心疯，高太尉都不敢玩的私盐买卖、我去找死不成我买卖点海鲜咸鱼啥的不行吗” 一阵吵嚷声传来……宋文一听脑袋瓜子就嗡嗡的！ 渤海国的亡国公主……曾经一心想把宋文阉掉的大灵儿！ 她怎么来了？ “宋文呢？快来迎接本小姐……还以为你会在汴梁呢，怎么跑这个穷乡僻壤来了？” 安春一阵苦笑……自己也在这疯丫头手里吃过不少苦头。 一身江湖女子的劲装，大灵儿半年不见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小麦色的皮肤加上一对大眼睛、当初假小子一样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带着露珠的花骨朵…… 王志为点点头……“有些味道，不错不错……宋文，这就是你说的海鲜吧？” 宋文没好气的说道:“是，最鲜美的滴水鲍鱼……会动的那种！就是会咬人……” “啊哈哈哈哈……”王志为似乎会意了什么，乐不可支！ 宋文引荐了一下……“大小姐，这是我的好友，大名府王氏的二公子！这位是前渤海国皇族大家的公主，灵儿小姐！这二位是大家的家将……呃……” 总不能说他们就叫大鬼二鬼吧 大鬼二鬼躬身施礼:“小人乌昆轨，与弟乌仲轨拜见宋虞侯！拜见王公子。” 原来这是他们的本名……宋文与王志为客客气气的拱手还礼。 大鬼说道:“原本我们兄弟二人一路押送货物上岸，在登州办了官凭手续……华知州也算是通融了一下，原来车队已经直奔大名府，但小姐追了上来说是要看看宋虞侯在汴梁的生意，结果宋虞侯却不在汴梁……就辗转来了这桃山县。” 一个追随宋文在大名府商行做管事的汉子在后面无奈的说道:“郎君，这大小姐非要把货物亲自送到郎君手里……小的无奈，只能带她们直接过来了。” 宋文看这管事的样子感觉他肯定也在这海贼公主手里吃过苦头，至于大鬼二鬼两个……根本就管不了这大小姐。 “没事没事，大小姐好容易上岸游历一番，多走走多看看也不错……那个，安春！你马上去拾掇一个院子出来安排客人们住下，好好准备酒饭野味，中午我给大小姐与二位家将接风洗尘……” “好嘞！” 大灵儿四下里打量打量，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给我准备洗澡水啊，这陆地上灰尘太重了、身上脏得很……” 见安春引着几人离去，王志为立刻拉住宋文挤眉弄眼道:“都知道你文哥儿口味极高……好家伙，这可是亡国公主啊！真没得手不会是始乱终弃结果人家杀上门来了吧？” 两个家伙逼逼赖赖的扯了半天犊子，宋文最后把王志为给赶出了山寨、王志为临走时还和宋文约定……宋文动身去北地的时候他一起陪同，至少也得送宋文到边境，那边的镇守禁军里有他的朋友。 打发走王志为，宋文松了口气……时间愈发紧迫了，他需要用最快的时间完成战略转移和战略储备！战马……合格的骑兵和大批的战马！ 没有完备的火药军工体系，这年头唯一的王道就是战马……大批可以迅速机动的骑兵，进可攻退可守。还有、这大灵儿的到来也给自己提了个醒，登州那边的运作也要加快速度了……三仙岛，必须马上就筹备起来。 宋文急匆匆的回到小书房，拿出地图来仔细开始研究…… 几个最早追随宋文的女孩子探头探脑的在院门处看热闹，自己家郎君洁身自好、从未和哪个女子亲近过，只听闻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流落江湖下落不明，被年轻女子找上门来这还是第一次。 大灵儿在一个大木桶里面扑腾了半天才感觉舒服了些，还未起身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捧着一堆新衣服走了进来。 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福身施了个礼……“这位小姐，郎君叫我们过来给小姐送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小姐不要见怪。” 大灵儿看了看地上自己的脏衣服，皱了皱眉……“他哪里来的女子衣服哦……他是不是养了十几个小妾” “没有，我家郎君洁身自好从未贪恋女色……这些衣服是郎君从桃山县做来的，是给军寨里面未出阁的姑娘们准备的嫁妆……这个月已经有两个姑娘出嫁了，郎君还陪送了首饰呢！” 大灵儿撇撇嘴……“你们呢？他不是在汴梁统领上万的青楼娘子吗？他有没有欺负你们” 高个子姑娘面色一冷，开口说道:“小姐是我家郎君的贵客，但也不能如此糟蹋我家郎君的名声……我们都是几年前郎君从河北路救回来的孤苦人……要不是郎君，怕是早就被人糟践死了，郎君对我等来说就是菩萨神明！小姐不可侮辱……” “知道了知道了！宋文是个好人！” 那边， 大名府的商行管事面色古怪的带着宋文来到一排大车前面。 “郎君，都换了咱们自己的车子……五车咸鱼放在大名府准备售卖到真定府那边，另外三车送过来给郎君和军寨的兄弟们尝尝鲜，但是这海菜……小的全部二十车都送了过来。” 宋文笑了笑:“发现不对劲儿了？” 管事低声说道:“味道有些腥！里面……” 宋文一把扯开苫布，里面是一只只巨大的竹筐，一股浓浓的海菜腥鲜味弥漫开来……拿匕首挑开竹筐盖子，露出里面的腌制海带、海边人现在都用这玩意喂猪。 轻轻一抖，一团团一粒粒的海盐掉了下来……好家伙，这些渤海贼也真是听话，海带夹带海盐这也搞得太过分了！这盐都要比海带重了吧？ 管事的有些害怕的说道:“郎君，虽然有殿帅府的腰牌做官凭路引，这……要是让人发觉，会不会办咱们一个贩卖私盐的罪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眼小姐 大鬼二鬼两个倒也心大，既然信任宋文就不管自家小姐去哪里野去了…… 大鬼盘膝坐在椅子上，正出神的想着什么……二鬼打了个酒嗝:“呃……大哥，你想啥呢？都想了半天了……海上的事情多简单，操船撞上去一顿砍杀就妥活了！你还怕那些高丽榜子海贼不成？” 大鬼低声说道:“这宋虞侯……我越想越看越觉得他不简单啊，年纪轻轻的，手下这么多精兵悍将、还有那么多吓死人的生意……他和高太尉的关系背后怕是也有隐情，反正这是个一点都看不透的人啊！” 二鬼转了一下眼珠子低声说道:“大哥是怕他建起船队后翻脸不认人” 大鬼苦笑了一下:“人家有人有钱有门路还有天下独有的天地春……就算有船队了怕是他也看不上咱们那点势力啊！不过要是靠上这棵大树，咱笔架岛就有可能和并入高丽的族人拉到一座靠山……将来，说不定主人还能想一想为我渤海故国的 靺鞨族人谋划一个安身之地！” 二鬼目瞪口呆……哆哆嗦嗦的问道:“靠一个殿帅府虞侯一个军寨知寨……复国吗？” 大鬼苦笑了一下:“都亡国多少年了？当初那些有热血的族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契丹人逼迫迁走了，剩下的在高丽境内也是一盘散沙……复国怕是永无希望了，不过好好谋划一番找个更好的地方保住咱们的宗庙香火应该还可以吧？” 二鬼寻思了一番，点点头……“这宋虞侯是个真正做大事的人，倒是可以预先和他打好关系、大哥觉得应该怎么做” 大哥翻着白眼轻声说道:“虽然被咱们小姐打翻过一次还套了麻袋，小姐还吵嚷着要阉了他这个汴梁淫贼……但我看自打小姐认为他是好人之后，他对小姐似乎没有丝毫怨恨和反感，宋人一向最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了。但你看酒桌之上他居然下意识的帮咱们小姐用丝帕擦嘴……会不会，他已经喜欢上咱们小姐了” 二鬼一个机灵，酒醒了大半……自家小姐，那可是让家主都头疼无比的活跳神一尊啊！古灵精怪又心思单纯……宋人，会喜欢这种性子的姑娘 ……“这个，家主会同意吗？毕竟宋文只是个知寨、好像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虞侯……咱们小姐……不过咱们小姐花容月貌配他还是绰绰有余滴！” 大鬼叹息道:“你还真觉得咱小姐是公主啊？哪有做海贼还动不动就要把人阉掉的的公主啊？不找个前途无量的俊俏少年，难道在咱们手下这些大字不识的海贼里面找还是找个病殃殃狗屁不是还贼能装犊子的高丽人？那帮家伙从来也不把女人当人看啊？” 二鬼盘算了一下，点点头:“我看也成，算他宋文捡了个便宜……家主最听大哥你的话，咱回去就跟家主把这事定下来！” 院子后面阴影里，一个小福子的手下斥候愣了半天，然后捂着嘴悄悄地溜出去消失不见了。 没一会儿，小福子急匆匆的奔出去寻到在堡垒上正和工匠一起研究新造水泥的宋文，拉着他回了山上的住所。 宋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福子带着坏笑禀告手下斥候探听来的信息……“我擦……他们说要把大小姐嫁给我我丢了个去啊！他们是不是疯了” 小福子嘻嘻笑道:“哥哥也是的，为啥给人家大小姐擦嘴巴……这可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做的事呢？哥哥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咱们山上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得有多少人伤心落泪……汴梁又不知有几百几千女子伤心欲绝哦！” 宋文欲哭无泪……“我就是帮她擦了擦嘴巴而已……老子又不是插了插她嘴！哪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一个大小姐光着脚丫子在船上乱跑还踩着老子的命根……呃……算了算了，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你要保密不许出去乱说啊！” 小福子撇了撇嘴:“好像安春那大嘴巴已经说出去了，小青山冯婶子家的二丫头一直从小青山跟着咱们来了大青山，知道这件事之后伤心的晚饭都只吃了四个馍馍……” “平时她吃几个” “至少六个！” 宋文一拍脑门子……“唉我擦了，丢人现眼啊！” 安春自作主张给大灵儿搞了一件青山营骑兵的短披风，还有一顶带着红缨的毡笠。小丫头乐得不行，骑着一匹枣红马奔出去就没影了。 带队的李二郎刚要呵斥，就见安春带着两个骑兵手忙脚乱的跟着保护贵客去了、二郎顿时嘟嘟囔囔的骂道:“绿奴嫂嫂还没下落，这八字没一撇的嫂嫂就开始逢迎上了……狗腿春！果然不要脸……哼！” 拐出山口，走出五六里便路过了一处山坡……就见宽敞的官道在前面横亘，由于近来桃山县很是太平，来来往往的商队越发多了起来。下午时分还有急着赶路的商旅行人急匆匆的走动。 安春三个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几个人沿着官道没走多远，就有了解大青山军寨军纪的商贾对他们几个拱手施礼，行人笑嘻嘻的对这些乡兵军人没有丝毫惧怕和厌恶。 大小姐好奇的问道:“不是说大宋百姓都惧怕军兵吗？为啥他们见到咱们不害怕呢？” 安春傲然道:“当然是因为咱们郎君义薄云天中正大气呗！保境安民剿灭悍匪，自打郎君坐镇桃山县、现在官道上连偷鸡摸狗的小贼都收敛起来,百姓商贾哪个不交口称赞咱家郎君” 大小姐大大的眼睛闪了闪，她的世界观里面、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 原来的好人只存在于自家的船上，对面船上的便是坏人！后来看多了岸上穷苦百姓的苦难，大眼睛姑娘又觉得岸上的官吏都是坏人，海上的好汉相比之下都是好人……现在嘛，有点乱，但至少宋文这厮还是不错的！ 安春突然问道:“不知大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大灵儿疑惑道:“听不懂，说人话！” “呃……大小姐今年多大了” “十五啊！” 安春一阵冷汗，这公主……唉，一言难尽啊！ “大小姐觉得我家郎君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和你一样，身手差了些……” 这天没法聊了……都聊死算逑！ 大青山伙房里，所有妇人全都捂着鼻子看着自家郎君挥汗如雨的在灶台上忙活。 “好腥臭的味道……这布料一样的玩意真的能吃吗？” “有一股鱼腥味儿，但上面好多盐巴……盐巴可金贵着呢！” “摸着怪厚实的，肉乎乎的……二妞子，你刚才偷偷咬了一口，那个什么带的是啥味道” 能吃六个馍馍的二丫头撇撇嘴:“不好吃，咸的很……吃完嘴巴里一股腥味，我偷偷舔了一大口香油才压过那股怪味去！” “死丫头！原来香油是你偷喝的……滚过来，看我不掐死你……” 宋文端起一盆葱花，然后刺啦一下倒进猪油里翻炒起来，再加一点香料和酱油爆香，再倒进一大桶清水搅拌均匀。然后泡洗干净切成小条段的海带放了进去，再加上一大把大眼小姐送给自己的干虾仁提鲜……最后雪白的豆腐块小心的放进去。 先是浓香飘起，然后慢慢的一股鲜美的鲜味飘荡出来……这些中原大地上劳作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海鲜为何物的穷苦百姓们渐渐开始流口水了。 二丫头擦了一下嘴巴，眼睛里忙忙碌碌的郎君身影显得愈发高大英俊起来……多好的男人！为啥偏偏喜欢那个瘦巴巴眼珠子跟牛一样大的什么大小姐 还敢姓大……她哪里大了？还没两个半拉肉包子大……连咱的一半都没有，呸……加在一起也没咱一个的一半大！ 再来一大锅……今天伙房特意蒸得稻米掺着粟米的干饭，加上腌菜炒肉丝。大青山所有的百姓都是一样的伙食，元宝岭的伙房也是同样的饭菜，在宋文这边学了做法后几个妇人飞奔回元宝岭有样学样的也开始操作。 一大盆一大盆的米饭和大锅的海带虾仁炖豆腐端上来，宋文扎着白围裙站在灶台前面的树墩子上举起铁勺子得意洋洋的大喝一声:“大青山，开饭啦……！” 嗷嗷嗷……嗷嗷…… 远远的，出去巡视官道路卡的李二郎带着骑兵返了回来，已经有些跑累了的大眼小姐气喘吁吁的跟在队伍后面。 骑兵一进寨子，正好看到宋文振臂高呼所有人喜气洋洋的场景…… 李二郎一举手臂，所有骑兵跟着呐喊起来……整个大青山一片欢腾热闹。 大眼小姐骑在马上直直的看着高处那个身形有些瘦削的青年，突然觉得这家伙看起来还是很顺眼的……是个好首领！就是武功差了一点…… 宋文一低头，正好远远的看到小丫头大大的眼睛闪着光死死的盯着自己！ 突然胯下一凉、宋文有些心慌……这臭丫头当初一个劲儿的想阉了自己为汴梁上万无辜的失足少女报仇！自己几乎已经落下心理阴影了…… 不过，臭丫头长得确实漂亮、大眼睛……大眼萌妹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发 海带这玩意儿可以存放很久，宋文记得把它烘干了以后应该存上一两年都不会腐坏。所以这几车海带就全部留在了大青山，只是带了一小部分装在了行囊里面。 是的，宋知寨又要上路了。 这次他打算玩大一点，去辽国还有草原上看看。看看这个民族最恐怖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李二郎阴沉着脸一把推开院门，回头朝满脸通红有些激动的安春说道:“这次郎君出去若是还遇到危险而你却还是不中用……你就不要回来了！” 安春咬着牙低吼道:“二哥，不要瞧不起人……” 李二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就不要做让我瞧不起你的事情！” 宋文这次出行，想带着的还是武艺比不上李二郎的安春。 一来确实和安春太熟悉了，二来宋文怕把安春扔在家里会让他心里有疙瘩……就因为被几个海匪暗算了一次，难道就能否定安春吗？宋文觉得只要安春尽力了，就足够了。 至于李二郎，宋文一直是把他当做一个大将培养的。只要回到山寨里，除了给二郎带回来一些兵书战策，宋文还会把自己肚子里仅存的一点现代战争理论什么的委婉的和李二郎讲一讲。 至少李二郎是这个时代里第一个听闻游击战战法的骑兵军官。 宋文这次出去还有一个目的，现在招徕读书人对他来说已经天方夜谭了，大宋对文人的礼遇和优渥待遇堪称变态级别的。演义里吴用那样一个几乎一无是处的学究，八成连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功名都没有都能被宋江和一堆头领奉为军师，历史上不存在的水泊梁山第一任首领居然也是个半吊子读书人……白衣秀士王伦！ 可以看得出来，大宋的读书人在民间的地位有多高 这些人一门心思读书科举一跃龙门想着光宗耀祖荣华富贵……谁会向一个疑似高俅和权贵的狗腿、汴梁青楼龟公首领现在的一个小小知寨兼县巡检效忠 宋文急缺一个谋主，一个通晓这大宋各方各面市井民情还有朝廷势力、能够帮宋文理清这纷纷乱乱势力纠葛的老狐狸！ 王老鬼不行，一是太老了，二来没有眼界见识！孙牟是最合格的账房，但其性格能力也只能做个账房。 按理说王志为这厮是合格的，但他的出身在大宋比宋文实在是高贵太多倍了，单单一个秀才功名就把宋文压制的死死的。更不要说他身后还有一个财雄势大和朝廷官方都有不少瓜葛的应天府王氏了。 据王志为隐晦的透露，王氏的家族势力至少供养出了四五个读书做官的族人。他这么多年一直被他大哥压制着不得翻身、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哥哥侥幸得了一个举人功名……但除了这个功名以外他哥哥不论在人情世故还是生意经营还有运筹帷幄之上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他十之一二的能力都没有。 去他nnd掌握读书人……刀兵乱世玩这种套路有什么意义另外宋文认为，大宋已经把笼络读书人的事情做到了极致……世间的极致！自己为什么还要玩人家吃剩下的 大宋这么玩了，结果被灭国一次！南宋苟延残喘依旧这么玩了，最后被彻底灭国！别特么跟哥说什么忠义节烈文人风骨……跟汹涌而来的蛮族骑兵谈风骨有什么意义 能挽救被屠杀的千万同袍吗？能找回那些永远失落的文化瑰宝和传承吗？能保住自己子孙和妻子成亲当夜，新娘子的初夜权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侮辱这是对一个民族怎样的践踏这些累累尸骨和无数的血泪是几个写在书里沾沾自喜的文人风骨就能抹杀掩盖的吗？ 史书的正面记载着文人风骨和忠烈节义，鲜血淋漓的背面却是那些倔强坚强的汉人子弟曾留下杀首子的泣血哀歌……因为自己的妻子连除夜权都会被蛮族夺走，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妻子生下第一个孩子是谁的血脉！所以，咬着牙含着血泪的汉人先辈为了保证自己家族民族的血统纯正会把第一个孩子活活溺死……这是对残暴蛮族最哀烈的反抗，对蛮族意图摧毁本族意志和人格最悲壮的表达！ 站在无数百姓的尸山血海面前洋洋自得的用自我安慰般的精神胜利法来掩盖失败这个唯一的结果那是虚伪者失败者最拙劣的表演…… 保护自己爱的人，保护爱自己的人！至于剩下的，宋文一概不在乎！老子本来就是烂命一条、杀一个天昏地暗又能如何？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固然好，杀不过就杀他个痛快淋漓，再给所有人一个远离血泪远遁天涯的机会！ 依旧是安春和四名骑兵陪伴，宋文一身蓝袍陪在一辆马车旁边，马车上是大鬼二鬼二人，因为在海上是水里蛟龙，但上了岸却不习惯骑马。 “过了前面的岔路我们就要向北去隆德府方向了，三位贵客一直向东就是相州，我在县衙取来的官凭可保几位平安到达青州北面，那边几位就可以安安全全的登船了。” 大鬼一抱拳:“这次大宋之行让我等大开眼界，宋虞侯的军寨更是让我等折服……宋虞侯放心，我等回去后立刻与家主大人起锚发兵赶赴三仙岛，还望宋虞侯早日赶到登州与我等共商大事！” “哈哈哈……放心吧，最多三四个月，我会带着商队和我军寨的兄弟们赶过去，祝三位一路顺风！” 突然，后面另外一辆马车上探出一颗小脑袋……大眼小姐瞪大了大眼睛对宋文问道:“文哥儿，你不说要带我去汴梁看看吗？看看那天下最大最繁华的都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你当年开办的瓦子街极乐天，那里面不是有天下最华美火热的歌舞吗？还有杂耍戏法……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宋文苦笑了一下:“下次的吧！现在我那支商队刚刚从草原上回了大宋，千挑万选很多事情要解决一下……下次大小姐来大宋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大小姐一番……” “哼，冬瓜姨姨果然说得没错……男人一不耐烦了就会骗你说下次！” 宋文愣了一下……“冬瓜姨姨是谁？” 大鬼莞尔一笑，二鬼低声说道:“她乳娘……一个，一个那啥异常硕大的奇女子！年轻的时候被一个海盗给骗了身子，然后恨男人恨了一辈子……不过对小姐很好。” 第二百章 拖油瓶 大眼小姐突然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惦记大草原呢？大草原上有什么？” 宋文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大草原上有吃人的狼群，还有成群结队的马匪强盗……那里没有官府，只有一个个头人和部落首领！可汗的王位早已经变成一个个四分五裂的家族，那里只有刀子是唯一的统治者……但也有成群的马儿和牛羊。” 大眼小姐却根本没有被吓到，扑闪着眼睛笑道:“那么好玩吗？” “不好玩！那边的人很野蛮也很危险，打不过你他们就是牧民，打得过你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不远处的达鲁赤闻言翻了个白眼。 大眼小姐好奇的问道:“青山营的乡兵能打得过他们吗？” 宋文面色自然的微笑了一下:“那是自然。” 达鲁赤哼了一声发出一阵嗤笑，旁边的安春和四个护卫也略带羞愧的看向别处……按达鲁赤战力估算，青山营骑兵步兵加在一起配合厮杀，还得借助宋文费尽心血给他们提供的铠甲刀枪和弓弩盾牌……才能勉强抵挡住同样数量的草原骑兵。 至于取胜……怕是连三成可能都没有！ 大眼萌妹似乎对马匪强盗没什么恐惧，因为她自己一家子也全都是强盗……渤海贼的大名在沿海一带可是不小，甚至这些年已经压制住了高丽海贼和凶残的倭国海贼。 宋文赶紧打断话题和大鬼乌昆轨谈起三仙岛的位置和岛上有哪些地方值得开发，还有用什么船运载砖石和木料之类的物资上去搞基建。 又走了半日，临近傍晚……岔路口处众人还是拱手分别，笔架岛大家的车队慢慢消失在东边的暮色之中。 宋文叹息一声也算是松了口气……安春悄悄看了看自家郎君:“哥哥，可是舍不得大家小姐了？” “你滚犊子吧！要不是你大嘴巴四处胡说八道，这些谣言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小青山春娘那边都捎信过来询问，还要过来看看这大小姐和我般不般配……” 安春抿了抿嘴:“我们都觉着挺般配的，哥哥……你都十八岁了，现在功成名就还做了知寨和县巡检……考虑考虑婚配也是正经，况且……况且汴梁的绿奴姐姐一直下落不明，怎么查也查不到线索。” 宋文叹息一声:“说这些做什么大青山在我眼里依旧只是个起点而已，咱们的路还长着呢？做个乡兵队正你就知足了吗？我可不觉着这样就安全了，替天行道靠什么二百乡兵要做，就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让这天地都好好看看，除了那些摇头晃脑满嘴仁义道德的文人和贪生怕死或者碌碌无为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将门武人……咱们这些泥水里出身的少年人也有一腔热血壮志豪情！” 安春满脸通红拱手道:“哥哥，安春知错了……” 四个护卫举起马刀大吼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六匹马儿咆哮一声扬起一阵烟尘向北方狂奔而去…… 谁也没有留意，官道旁边一个一身蓝色道袍衣冠整洁的道士刚才正背负双手做一副世外高人状！ “咳咳咳……咳咳咳……” 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了道人一头一脸，还呛得他咳嗽不已……旁边另外一个身材雄壮如同张飞一般的道童顿时呵呵大笑起来，声音如同闷雷一般！ “哈哈哈……师兄，装高人失策了吧？哈哈哈……让你吃一嘴灰……” 这道童一脸虬髯络腮胡，眼若铜铃口如血盆一般、端的骇人诡异，偏偏头上还留着两个道童的双丫髻，乍一看跟钟馗老爷手下跑出的恶鬼也差不多。 俊郎道人约么二十多岁，略带气恼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叹息一声道:“明月，把面巾遮上……别吓坏了孩子。” 虬髯道童倒也听话，拿出一块黑布把脸遮上，瓮声瓮气的问道:“云龙师兄何不直接求见那厮” 道士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摇摇头……“我还是没有想好，按理说天下乱相已现，只有择一明主推动天下大势徐徐而动、方能警示天下人心震撼朝堂天子……天下一乱才能让朝廷正直忠义之人掌控局势排斥宵小奸佞！这宋文……我还是看不透他，哪怕他是个真小人野心家一心造反我都可以立刻帮他！但我就是看不透他的所作所为……” 虬髯道童明月挠了挠肚皮……问道:“那个，师父他没帮你想想” “师父说这个宋文是他的克星，他算计不好……另外那起生蛊太岁炼丹一事正在紧要关头，师父还想那那起生丹帮江南百姓化解这次的生灵涂炭之灾呢！” 道童明月翻了个白眼……“我都挠了半天肚皮了，你咋还在装糊涂老子饿了！” 云龙道士哀叹一声:“你咋又饿了就你饿……谁不饿” “那就找东西吃啊！” 云龙道士怒道:“下山一个月带的三十两银子全被你吃完球了，老子哪还有钱” 明月骂道:“那你还装什么犊子刚才老老实实上前拜倒说愿意为宋知寨效力不就行了那厮有的是钱财，肯定能好好招待咱们……” 云龙道士叹息一声:“这不是送上门的买卖不值钱嘛……谁知道他瞎了眼一样，近在咫尺居然对道爷视而不见” “这就叫装犊子装大发了……” 云龙道士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狐疑道:“难不成去京东路那边寻那个宋江江南是绝不能掺和的，杀戮因果都太重了……想敲打朝廷震慑皇帝，不大不小的势力刚刚好！也不知道宋江那厮有没有分寸和能力……” 明月嗤笑道:“听明白了，你不就是想鼓捣几个傻鸟造反吓唬皇帝，然后再把几个贪官奸贼的官军打败了……再让你看中的好官借机夺权打败这被你忽悠的傻鸟……再搞死几个贪官污吏” 云龙道士长叹一声……:“你看，连咱们山上的傻子都能分析出这里面的玄机……可见咱们二仙山到底有多厉害！”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 夜色降临，宋文几个人在一座柳树林旁边安营扎寨，毕竟携刀带剑的、进出城镇还是有些不方便。 安春递给宋文水壶，轻声说道:“哥哥，方才那道边的道士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是，当年咱们押运那块古怪太岁时坑蒙拐骗的那个小牛鼻子！后来还传给哥哥一门呼吸法……叫什么什么龙来着！” 宋文面色有些古怪，点头答道:“云龙道士！不过那呼吸法倒也有些神妙，至少咱们几个学了以后感觉底气气血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哥哥为何不和他相见” 宋文嗤笑一声:“鬼鬼祟祟又故作高深……肯定没安好下水！说不得想着怎么骗我呢？要是有事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跟我来说，扭扭捏捏的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安春点点头，“明白了！他要是又跟上来，哥哥见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他自己送上门来，说什么就得看我的了，万一这牛鼻子老道还有别的好东西呢？” “嘿嘿嘿嘿……哥哥英明！” 突然 暮色之下一匹黑马奔驰而来，马上一位骑士头戴斗笠身后短披风迎风飘扬、腰侧隐隐露出一柄短刀，轻轻的烟尘随风而逝……夕阳西下让人直感觉一位快意潇洒的江湖侠士正踏破红尘而来！ 安春站起身仔细看了看……“不是那老道！倒像是……” 宋文的眼睛越睁越大，一股不安笼罩心头……眼睁睁的看着那骑士一把在自己面前嘞住马儿，斗笠一掀、露出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文哥儿，哈哈……我回来了！我跟你一起去草原上玩玩，反正之后你也要去登州那边和我爹爹见面……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 “大小姐！你……大鬼二鬼怎么能放你这么跑出来我去的是辽国和蒙古斯部，太危险了……你马上……” 大眼萌妹小脸一寒:“我去哪里他们管得了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的武艺可不比你差……” 安春在旁边轻声问道:“大小姐是怎么放倒大鬼二鬼两位家将的” “当然是蒙汗药！” 宋文一阵头大…… 第二百零一章 王志为的烦恼 马车驶进前院门，两个小厮小心翼翼的扶着王志为从车上下来，然后一个官家模样的老者低头陪着王志为进了后院。 一座偏厅里面陈设雅致，一只香炉里面燃着袅袅青烟。王志为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余熹拜见五爷爷！” 桌案后的老者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本，皱眉道:“又去了什么地方疯跑明年的恩科怕是定下来了，你应该收收心好好温习功课……若是能考上，王家这些事情不就可以省心了嘛！” 王志为叹息一声:“五爷爷，那蔡攸的管家可是给爷爷写了一封信……爷爷看后就把我打发出应天府了，有这封信，我那大嫂可是又趾高气扬起来了！我又何苦自取烦恼” 老者怒斥道:“胡说八道！区区一个蔡府的管家而已，一封信有什么大不了的蔡京都已经上表至仕……” “但蔡攸还是深得帝宠，蔡绦也在朝廷里至交不少……王黼虽然春风得意，但根基比起蔡家还是浅薄了许多。” 老者叹息一声:“你说你如此聪慧，为何对科举没有兴趣呢？但凡你能有个举人出身，或者干脆考个进士光宗耀祖、这王家家主之位就只能是你的！我们这几个老东西的子孙没出息、各自押宝在你们兄弟两个身上，可你……唉……” 王志为点点头打岔道:“五爷爷，江南那边情况如何？” 老者摇摇头:“很不好，很多州府都有些不稳，那些豪商巨贾有不少人被应奉局逼迫过甚，有的已经开始和一些奇人异士结交。朱励那厮贪得无厌、搜刮得越来越过分……我们王家迁移过去的产业也损失颇大！余熹……你当初还力主把部分财富留在中原，为何现如今却又闭口不言了？” 王志为开口说道:“那是有人指点过我，江南怕是要不稳了……但如今我观此人言行，总感觉他连整个中原都不看好，一力聚集实力准备自保一般！这让我很是疑惑，不知道他是哪里看出这大宋江山不稳的……” “啊？”老者大惊失色……“一派胡言！朝廷稳如泰山天下士人归心，那些乌合之众还有贼配军如何能成事你不许与这种野心勃勃之辈自寻死路！到底是何人能让你如此推崇” “一个小龟公……一个我始终看不透的人！” “胡闹！” 夜色深重，宋文无奈的看了看蜷缩在自己身边毯子上的少女……臭丫头已经呼呼大睡，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在一群男人之中。 安春暧昧的笑了笑，然后安排哨兵守夜看着火堆，自己悄悄带着几个护卫挪到了另外一侧。达鲁赤早已离开了，一个人骑着马被宋文派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文叹息一声拿过自己的斗篷轻轻该在了大灵儿的身上，大灵儿咕哝了一句，嘴角还挤出一个口水泡泡！ 宋文噗嗤一下乐了出来，然后轻轻把那口水帮少女擦了擦、少女睡梦中一把抱住了宋文的胳膊却把宋文无奈的不行……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一心念着自己的绿奴。 安春睁开眼睛悄悄看了看，不知为何、自家哥哥这些日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看来这渤海国小公主、倒也配得上哥哥，能让哥哥能在劳累之余高兴一下就好了。 大鬼可是个人精，宋文知道小丫头凭借蒙汗药麻翻他们的可能性很低，肯定是他们也乐见其成……自己真的喜欢这个丫头吗？她才十六岁吧？像个小孩子一样活泼的年纪，自己要是下了手……是不是有些禽兽啊！ 恍恍惚惚间，宋文披着毯子睡了过去，睡梦中……满是小丫头嘻嘻哈哈的声音，还有那大大的眼睛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不知不觉中，宋文抱着光滑细嫩的佳人，突然看到一对凄美失望的眼睛，好像是绿奴！宋文一下子凉了下来，怀里的小丫头却突然抬起头来嗤笑道……“居然不行了？真是禽兽都不如……那就阉了你得了！” 宋文一惊，一下子醒了过来！ 还好，天色微明……安春在放哨，剩下的护卫在沉沉睡去。 低头一看……好家伙，看来现在这身体确实恢复了健康！怀里的小丫头已经抱着自己的腰，小脑袋扎在自己肚子上口水都把自己的衣服打湿了……更让人惭愧的是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起了一些微妙反应，某个地方正死死的顶在小丫头的怀里…… “呼……要人命了……” 宋文嫌丢人，悄悄的把小丫头的毯子裹紧、然后让她舒舒服服的睡在毛皮垫子上，自己清醒一下后起身去火堆旁边添柴禾去了。 殊不知小丫头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暗暗打量了一下宋文的背影……小脸瞬间红了起来，然后低声说道:“淫贼……哼！” 安春按着刀柄回头一看，宋文嘘了一声轻轻说道:“赶路很累，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吧！你歇着，我来弄早饭……”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睡去的小丫头被自己肚子的轰鸣声和缭绕在小营地里面的香气唤醒了…… 咕噜噜噜噜……随着肚皮轰鸣，小丫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毯子滑落下来露出黑色的劲装和健美的身形，自幼习武的少女就是看着养眼。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文哥儿你在做什么？” 宋文回头笑道:“睡醒了那边有水囊和麻布面巾，快把眼屎和口水洗干净。” 小丫头小脸一红，骂骂咧咧的去洗漱了，回来一看……火堆旁边摆着一堆烤芝麻胡饼，宋文还细心的把烤热切碎的风干牛肉塞了一些进去，火堆旁边的石头上还摆着几个奇怪的粗瓷罐子，罐子上面塞着软木塞还用蜡封的死死的。 小丫头拿过一个夹肉胡饼咬了一大口，酥脆滚热的胡饼和滋滋冒油的牛肉让她很是享受……“嗯，好吃……这几个罐子是什么？酒吗？大清早的喝酒……你不是不怎么贪杯吗？不怕从马上摔下来！” 宋文笑道:“这是我大青山后山作坊最新研制出来的好东西，叫做罐头！” “啥是罐头好奇怪的名字……是吃的吗？” 宋文得意道:“新鲜肉食或者水果，用秘法加工后密封保存、能维持至少六个月新鲜不坏！” 小丫头撇撇嘴:“吹牛不嫌害臊！啥水果肉菜能保存半年早就腐坏了……” 宋文道:“你肯定知道跑倭国还有高丽海上商路的船队，他们那些人是不是在海上容易得病” “听说过，会得烂病……说是海风伤气血，时间久了不上岸就会这样！” “胡说，那是他们不会生豆芽……没有新鲜蔬菜果子吃，人就会缺少一些营养所以才会生病！” 第二百零二章 可是武二郎?不，我是大郎！ 小丫头一边嚼着芝麻糊饼一边抬起头想了想，突然对宋文说道:“你真厉害，我好像听爹爹说过，那些跑南洋琉球的海商确实会带豆子出海……在海上待的时间久了就用水泡发豆芽出来吃，这法子他们都瞒着那些倭国人高丽人。我爹爹帮助他一次他们才告诉我爹爹的，只是我们不轻易离开海岸太远、所以用不上。” “南方的海商来登州做什么？” “他们想试试跑倭国的海路，结果这边海匪太多，后来就回去了。” 宋文肃然起敬、原来是最早探索海上商路的先辈探索者……可惜没有朝廷的支持，这种探索根本成不了气候。去倭国的海路其实汉唐时代就挺成熟了，只是往来的都是取经占便宜的倭国使节和商人，唐代的坊市之上就已经有扶桑折扇十分流行了。 宋文用小刀费力的撬开一只粗瓷罐子，一股淡淡的梨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小丫头惊讶得嘴里的牛肉芝麻饼都掉下来了。 “真的是梨子这东西真的能存放半年吗？” 宋文笑道:“以后工艺熟练了，估计存放一年也不是问题！” 远处一个放哨的护卫突然在石头旁边站了起来，腰刀出鞘喝问道:“什么人？出来！” 安春瞬间跃起，腰刀出鞘……“哥哥退后，你们两个护着哥哥，小六跟我过去看看！” “得令……” 三把腰刀出鞘，两个护卫死死的守护在宋文的身侧，安春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安春皱着眉回来禀告道:“哥哥，是两个落难的汉子……其中一个受了伤，后背上中了一刀！伤得不轻，那自称哥哥的汉子求我们救他弟弟一命。” “什么身份” “囚徒！额头上有刺字，衣服应该是抢掠来的，自称是徐州茂县那边的人，因为打伤了官吏被判刺配河间府……结果那四个押差受了茂县县令的指使，半路上想害死他们兄弟，他们两个打死了几个押差一路往西逃……想绕个圈子逃奔楚州去投一个姓宋的好汉！” 宋文愣了一下……“楚州姓宋的……把他们带过来看看。” 没一会儿，一个背负着伤号的汉子被带了过来，汉子小心翼翼放下背后的兄弟，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拳说道:“这位大官人，求您开恩救救咱家兄弟！看大官人打扮也是行走江湖的好汉，咱们都是被逼无奈的人……只想着逃回去养好伤再去寻那狗官报仇！求您开恩救救俺家兄弟，要不然俺家三口人被害的仇，就难报了！” 宋文单手托起这汉子，问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因何得罪了那茂县官吏” 三十许的汉子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俺家在茂县也是老户，俺这兄弟原本还做得乡兵在那县公事所里勾当、俺做些小生意奉养老母，那一日税吏牛达从俺家经过，非要调戏俺家娘子……俺娘子不从，娃娃上来哭闹还被那县令小妾的兄弟牛达踢得半死，俺家弟弟先回家看到了家中惨状、一气之下冲到县衙打断了牛达的两条腿！然后……” 而后就没有而后了……县令的小舅子被打成残废，一来面子上挂不住！二来小老婆岂会善罢甘休 所以兄弟两个被判了一个脊杖三十刺配河间府牢城营五年苦役！结果押解他们服苦役的四个押差半路上就给他们加了重枷、然后抽刀按在他们脖子上告诉他们……得罪了伍大人就别想活命了，这就送他们去黄泉和家人团聚！ 弟弟一身好武艺，一听家中嫂嫂侄儿和老母很可能已经被害了，登时红了眼珠子！一脚踢飞一个押差就和几个家伙厮打起来，拼着被砍了一刀这才挣断了铁锁重枷，夺了一柄刀把四个押差全部砍死在地上……最后失血过多昏死过去，哥哥互乱包扎一下就背起弟弟绕路往西南逃窜，意图昼伏夜行绕路跑到 楚州一带投奔一个好汉存身报仇。 “在下武荣，这是愚弟武松！家中遭逢如此血海深仇……求大官人开恩，救救我这兄弟吧！” 宋文眼珠子几乎都要飞出去了，哆哆嗦嗦的指着这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的汉子问道:“你说你叫什么？武荣……这汉子是武松你是不是叫武大郎他叫武二郎” 汉子略微有些莫名其妙，开口答道:“平日里众相邻倒是如此称呼我们兄弟两个，大官人为何如此发问。难道识得我家二郎不成？” “那你家娘子叫什么名字可是叫……潘金莲” “不是，我那浑家娘家确实姓潘……却是叫潘小叶！” 宋文只感觉一阵时空错乱的幻觉发作，武大郎不是侏儒……老婆也不是潘金莲，那西门庆呢？ 不管了，好像追随宋江作乱的京东三十六大盗里面确实有武松这个人，因为杀官犯法才追随宋江！还有李逵也是确有其人，后来被官兵捉住处死了。剩下的还有什么人是真实存在过的宋文就不知道了…… 武松面色蜡黄昏死在地上，武大郎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一边……宋文想了想，怕是这武家兄弟是活着回去茂县了，而且还杀了那伍县令为自己和家人报了仇！估计武大郎是没能逃出去，只活下来一个武松被逼无奈跟宋江一起造反去了。 最后震动汴梁的京东三十六大盗裹挟着近万义军攻城略地把宋徽宗赵佶都吓了一跳，结果禁军还没调动过去、海州知州张叔夜就率海州兵马设伏击溃了宋江的义军，宋江被逼无奈投了降。 但宋江手下众人没有一个是听话的主，投降之后又再次反叛，结果再次兵败……宋江和一众兄弟首领几乎被全部斩杀，轰轰烈烈的京东义军就这么飞快的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水泊梁山历史上真正的原型，宋江为首的京东三十六大盗起义的真实历史。 宋文一边按耐着自己翻飞的心绪，一边犹自不死心的问道:“既如此我等岂能见死不救……不过，有一人大郎不知认不认识” “不知是何人” “西门庆，人称西门大官人……” 武大郎点点头:“恩公难道去过茂县确实有此人，是那狗官县令的至交好友，开一家生药铺子还做得好大粮食生意……” 嗯，终于有一个能对上号的了。 宋文和安春过来撕开武松后背上的破衣服和脏兮兮的麻布……露出一条七寸长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 第二百零三章 宋神医 看着这翻卷的伤口，宋文有些犯了难……这武二郎要是搞不好就得死球了！ 咬了咬牙，宋文吩咐手下准备好急救包，然后把武二郎放在了垫子上，又拿出一壶烈酒。 嗷的一声惨叫，原本昏死过去的武二郎一下子挣扎起来，抬手就抓住了旁边宋文的脚踝！巨大的力量险些把宋文掀翻在地…… 蹲在旁边嘴巴里还塞着芝麻胡饼的大眼萌妹嗓子里发出一声含混的话音，居然挥手就握着一柄细长锋利的匕首对武二郎手臂刺了下来！其反应之快下手之狠辣连一旁的安春都自叹不如！ “住手！” “二郎放手！” 好在旁边的武大郎和安春几个麻利的把二人按住，宋文吸了冷气道:“好大的力气，” 武松痛苦不堪，颤声说道:“大哥……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怎地如此疼痛” 武大郎安慰道:“这位郎君带着手下兄弟行走江湖，见你我兄弟二人可怜，便出手相助！这是……这是在给你疗伤，忍着点疼！偌大一条汉子，莫要叫嚷！” 武松点点头，哆哆嗦嗦的拱手道谢:“不知这位好汉如何称呼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 宋文一边继续给武师清洗伤口，一边说道:“某家宋文，桃山县人士，现在为大青山军寨知寨、还兼着桃山县巡检一职……” 武松兄弟两个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nnd……这是羊入虎口了！这特么居然是个朝廷武官……再偷偷看一眼，旁边那个大眼丫头都是个会武艺的，另外五个家将模样的青年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早已经把自己兄弟两个隐隐围了起来，估计一个异动就得死在当场！ 关键武艺超群的武二郎还重伤在身，想暴起挟持宋文……看看这厮身形匀称气息悠长，身上衣服里面似乎还有贴身甲！佩刀也精良……说他不会武艺谁特么信 武松冷冷的说道:“既然是朝廷的狗官、做这假惺惺的姿态为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武大郎叹息一声也颓然坐在了地上，低声说道:“只可惜咱家白白死了三口人，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啊！” 宋文笑了笑:“朝廷也是有好官的，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杀两个贪官污吏，其实于事无补……不过一条好汉子，也应该快意恩仇俯仰无愧与天地！” 武大郎抬头疑惑道:“宋……宋知寨，你难道……能放过俺们兄弟两个不成？” 宋文笑道:“某家不缺钱，所以不会为了一点花红把你们交出去。另外，某家也不是那茂县的巡检，更不是那牢城营的管营，所以不会越权抓捕人犯！” 宋文掏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小匕首，按着武松的肩膀继续说道:“另外，我信周侗老前辈的眼光！你武松曾经在京师御拳馆跟周老前辈学过手上功夫、去岁我和老前辈见面的时候就听他说起过，而老前辈与我有恩！你若是到过汴梁御拳馆，应该也听说过我宋文的名字吧……” 武二郎一愣，仔细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你是，你是当初跟随周师父并肩作战剿灭铃儿会的瓦子街宋文文哥儿！我想起来了……” 武大郎松了口气，然后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是熟人就好，有点关系也不错！总之能不死还是活着的好啊…… 宋文把匕首在火炭上烤了烤、问道:“我曾听周老英雄提过你……所以我不会把你们交给官府，至于你们选那条路……是你们的自由！我要割去你伤口附近的腐肉死肉……二郎哥哥可忍得住疼” 武二郎呵呵大笑:“得遇仗义疏财义薄云天的宋家郎君是武二的福分，怎敢托大做哥哥些许疼痛不碍事，宋郎君尽管下手就是了……” 宋文又指着泡在一只酒碗里面的针线:“割尽腐肉之后还得用针线把你的伤口缝合起来……你可忍得若是不行，让我兄弟先把你打昏过去也能好挨一些。” 武松的牛逼已经吹出去了，此时看着那吓死人的针线和匕首也抹不开面子改口了……低吼一声:“恩公且使出手段来，武二绝不皱一下眉头！” 宋文哈哈大笑，拿过那只烈酒酒囊递给武松:“好汉子就得喝这天下第一的烈酒！这是市面上最贵的天地春烧酒，喝了酒也能壮胆添一分豪气……来喝一壶！” 武松倒真是个十足的酒鬼，闻言眼睛一亮:“早就眼馋这天地春烧酒了，苦于囊中羞涩吃不起！今日得偿所愿，武二多谢恩公……” 说罢，武二郎趴在地上举起酒囊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辛辣醇香的味道让武二郎大呼痛快！ 宋文扶住武二郎的肩膀，拿起匕首就割了下去…… 没几下，被酒精麻醉的武二郎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一个劲儿的发抖，武大郎赶紧过来安慰自家弟弟。 割完腐肉就是冲洗，然后细细撒上安道全给宋文配置的金疮药，很快、渗出的鲜血就少了很多。 宋文冲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开始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和丝线缝合武松的伤口。 忙活了好半天，宋文总算松了口气，也许命不该绝罢、这一刀虽然吓人但并没有伤到主要的骨头血管，只是连着逃亡几日没有照顾好伤口导致有些感染而已。 武大郎早就将一根树枝塞到武松嘴里让他死死咬着，此时的武松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楚了，再加上酒意上涨，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武大郎又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宋文扶起他问道:“客气话万万不必说了，你兄弟二人身负血海深仇还扶持同行、凭这份兄弟情义也让心怀正义之人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我听二郎说要去投奔楚州的宋头领，不知那是个什么人” “宋头领也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扶助了不少江湖朋友！这些年宋头领在官府做事，从押差因为读书识字做到押司，结果去岁因为一个小妾得罪了县尉结果被人诬陷通匪！判了个流配千里……几个江湖好汉气不过，杀了押差把宋头领给救了出来，就此江湖逃亡！听说楚州往北几个县还有海州徐州那边这两年遭了灾百姓活命艰难，加上有不少流民从苏州江南那边逃过来……宋头领便招了不少人马占据了一处山寨，听说已经打退了楚州兵马都监两次进剿、有了不小的声势呢！” “也是个英雄人物……不知他全名如何称呼” “宋江！” 第二百零五章 越境 三日之后，一行人到了邢洲，在城外一个集镇安顿下来休息。 武松已经康复了许多，整日嚷嚷着后背上的伤口又麻又痒，宋文知道那是长新肉的缘故。只不过这厮真是个可以比拟李燕的酒鬼，一直对那日喝过的天地春念念不忘。 安春虽然武艺算不上最好，但为人的确机灵。出去转了几圈就带了一个大包裹回来。 自小做乞丐混迹街头市井江湖，安春的江湖经验绝对不次于任何人。回到客栈后打开包裹，里面居然有两份官府庙官发放的度牒和官凭，还有两套半新不旧一点也不惹眼的行脚僧短衣和僧袍，短小的戒刀和两杆禅杖。 另外斗笠包袱皮换洗衣物鞋袜也都准备好了。 宋文打开一只小瓷瓶，里面有专门洗去官府刺青的药水……“二位武家哥哥，城外东去十五里左右有一座惠清寺。二位若想安安全全的到徐州楚州一代寻那宋江宋头领，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好了伤再上路吧！” 说罢，宋文轻轻的把一袋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也是江湖市井里面混迹出来的苦出身，知道被官吏欺压的滋味……只是宋文现在人微言轻管不了那么远的事情，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武大郎武二郎两个对视一眼，齐齐单膝下跪……武松拱手道说“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俺见恩公身边人手不多，还以为恩公能留俺们两个下来效力！恩公，大恩未报，俺武松走得心不安啊！” 宋文笑道:“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在汴梁就不知道撒了多少银子出去给那些需要救助的人……实不相瞒，我那青山寨里面所有的乡兵义勇，全都是这几年我救助下来的孤苦少年……都是我的兄弟！但我也实实在在的和他们说过，入我军寨为我效力，若是三十岁后厌倦了做乡兵厮杀戍守……就可以自由离去！想做生意我手下有商行，想做工有作坊，想种地我还有土地和田庄！我有些钱财，但我也不喜欢钱财……钱是用来让自己兄弟姐妹家人朋友过得更好看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 旁边的安春笑道:“所有青山寨的乡兵兄弟们，最低也有五亩地分到手里，然后一起租给那些人口多还缺地的佃农或者流民耕种。军寨收一成税赋、乡兵自己留三成，剩下的种子钱由百姓乡兵各自出一半出，百姓他们能得六成收成！” “我的天！” 宋文的军寨乡兵待遇之好让武家兄弟瞠目结舌。 安春接着说道:“不过乡兵们可不指望这些，咱们乡兵按级别都有军饷可拿！按月发放从无拖欠，每逢剿匪作战还有花红奖赏，人头功比朝廷给的都多！若是有伤亡还有五十贯到二百贯的抚恤钱，死难的兄弟还要入忠烈堂永受香火四时祭祀……” 宋文叹息一声:“历次剿匪安抚乡民，已经有数位兄弟伤残六位兄弟阵亡了……不过只要我宋文还在，大青山军寨还在，忠烈堂的香火和伤残弟兄的生活就绝不能出岔子。” “宋知寨仁义，我等五体投地……” 武大郎躬身施礼轻声说道。 宋文看着武松说道:“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年轻人，有的武艺也很一般，但却勇往直前携手并肩！要是武家哥哥没有血海深仇在身，我是肯定要开口招徕一番的！只不过，家仇未报何以安心我不想让二位惦念家里的老幼妇孺而伤心难过，不过……若是二位回去之后报仇雪恨或者安顿好了家里的人，想过来帮宋某一起做一番大事，宋文定然扫榻相迎！” 武松点点头……“在汴梁过来的朋友曾经说过，汴梁文哥儿乃是个义薄云天仗义疏财的小孟尝……初始俺还不信，现在看来……何止于此我武松对天发誓，待报仇雪恨之后，就过来投奔宋郎君、鞍前马后上阵厮杀绝无二话！” 宋文心里一喜，这等江湖好汉一诺千金，看来自己已经算是把宋江的墙角给撬了一块下来！ 客栈外，披散头发打扮成两个行脚头陀的武家兄弟两个与宋文依依不舍的告别……相处几日，武家兄弟对这年纪轻轻的宋文是真心敬佩，待手下兄弟亲如手足，待江湖朋友义薄云天。 难得，实在是难得啊！ 看着武家兄弟远去的背影，宋文叹息一声……小孟尝:嘿嘿、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不怎么威风的雅号了，只不过自己倒是从未在乎过这些东西。 江湖，毕竟只是一弯浅水。与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相比 实在是显得浅了些。 宋文背着手对安春说道:“真定府那边送信过去了吗？安排住处安顿好大小姐，多派几个人和丫鬟看好了，千万千万别让她跑丢了！” 安春愣了一下:“哥哥真的不带大小姐一起进草原” “那怎么行有危险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没法和她爹爹大护泽交代……记住，西北草原是我的左手！登州半岛和三仙岛海上堡垒就是我的右手……乱世将至，这两只手缺一不可！” 安春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宋文几个人也该换衣服扮成了镖局护卫，护送着十来辆马车吱扭扭的上路了。一行人压根就没进邢洲城，直接转道往真定府方向走去。 越走，原本兴高采烈整天嘻嘻哈哈的小丫头就越沉默，后来干脆连马都不骑了，整日躲在马车里面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宋文带来的马车里面有三辆装着的都是粮食和干粮，安春几个人也越走越沉默，直到车队来到一座小集镇旁边的山口处，四个乡兵里面有两个下了马跪在了官道左侧一片村庄废墟前面。 宋文看了看守护在身后的安春，询问道:“六子两个可是这地方的人家里还有人吗？” 安春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没了，两个人都是当年活不下去举家从这里逃出去的……想着到大名府那帮寻条活路，结果家里人全都饿死了。” 宋文叹息一声，跃下战马来到两个伤心落泪的乡兵身旁，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一步步跟在宋文的身后。 拿出一壶酒，宋文单膝跪地轻轻把酒撒在前面，低声祭奠着这因为遭灾而几乎逃亡死绝的小村庄村民。 两个真定府人士的乡兵忍不住哀哀恸哭起来，宋文和几个兄弟急忙劝慰，小丫头也摸了把眼泪。 六子抬起头 看着宋文说道:“郎君！俺家逃出来四口人，妹妹失散被人牙子拐了去、剩下爹爹和哥哥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这才几年啊？俺村子就没了……土地怕是也被官府都占去了，这么多人……这大宋怎么就能让这么多人活命如此艰难啊！” 宋文面色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废墟，一次天灾……一次天灾就能让贫苦百姓断了活路，这真的富甲天下的大宋吗？ 第二百零六章 善事 篝火旁边，小丫头还是在想着心事……只不过有些不习惯穿这么久的鞋袜，反正和宋文达鲁赤安春几个也熟悉起来了，小丫头便毫无忌讳的脱了鞋袜露出白白嫩嫩的脚丫在篝火旁边盘坐着发呆。 达鲁赤倒是对一路上这些百姓的惨象见怪不怪了，按他所说、辽国那边和大宋比还有惨的多！辽国的府库远没有大宋充裕，所以一遇到灾荒祸事，辽国老百姓死的更多更惨！一旦有造反或者结伙劫掠的，朝廷军队杀起来就跟宰鸡屠狗一般恐怖…… 宋文有些心疼这野丫头，不满十六岁的年纪就敢野成这个样子，还敢一个人跟着自己一群汉子去草原上看稀奇，怎么样？想家了吧？ 宋文从车里掏出两个小丫头喜欢吃的水果罐头，亲手打开来递了过去……“想家了吧？要不要我派人明天送你回登州去” 小丫头摇摇头……“不是想家，一路走过来、我还以为大宋很富庶呢！至少老百姓不用像驾着小船在海上挣命打渔的渔民一样苦、可自打过了邢洲……越来越荒凉越来越穷苦，老百姓的日子真难过真可怜！” 火堆旁边的几个人闻言抬起头，楞楞的看了看小丫头……尤其是真定府籍贯的两个乡兵，看着小丫头的眼神都有些发红，不愧是咱家郎君的女人！这一模一样的慈悲心肠就应该是一家子人…… 小丫头抬起头对宋文说道:“你那么有本事，能不能把你的寨子扩得大大的军寨里面的人跟我说，你很能赚钱的！小春子哥也说过，那些朝廷权贵高官，一辈子贪污的钱也比不上你一年赚的多……你你能不能开十几二十个大大的军寨，就像大青山一样的那种，把地给那些流民种！还给他们找活计做让人们能赚钱养家，不再受苦！” 火堆旁边的人全都抬起头死死的看着宋文，尽管心里都清楚……自家郎君为了养活大小青山寨已经殚精竭虑十分辛苦了，再说朝廷会给自家郎君这么大的权利吗？可所有人心里都在想，若是朝廷有郎君宋文的本事，是不是天下的老百姓也能过得上好日子呢？ 如果，大宋官家皇帝……有宋文这样的本事呢？ 宋文低头想了想，而后把手里的罐头和小银勺子放在小丫头的手里，轻声说道:“我觉得，肯定会有那样一天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天下从来都没有永恒的王朝，就算咱汉人最强大的汉唐时代，也没有让所有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能力！就更不要说那些别的王朝了……大小姐的故国羯族人，唐末建国历经百多年、在北地苦寒之地怕是百姓也活得艰难困苦吧？” 大灵儿点点头:“听爹爹说过，以前的渤海国山民……家里老人要是过了七十岁，年景不好的时候就得让老人进山去拜山神……山神若是没有显灵现身，老人就得守在山神庙前面活活饿死！” 众人一片咋舌，好残忍。 宋文接着说道:“这里面既有天灾更是人祸，王朝更迭、世事变迁，这个谁也无法操纵！更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来改朝换代或者做同样的大事，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找兄弟……寻找能够和我一起做一番大事的兄弟！不为了我自己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不是只为了咱们一群兄弟的荣华富贵，而最好是能让咱们荣华富贵的同时还能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所有人目瞪口呆似懂非懂。 “很简单，公平！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们要尽量做到相对的公平！文人要公平的看待武人，权贵要尽量公平的善待平民百姓，军中的长官要尽量公平不能虐待士卒，官吏官差要尽量公平不能随意欺压虐待百姓……科举选官要公平，给寒门子弟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对待商贾也要公平，不能随意践踏商贾的尊严！朝廷若是从骨子里厌恶商贾，那商贾又怎会对朝廷有忠心对皇帝有敬意呢？” 宋文若有所思的说道:“天下大势谁也没法掌控，想玩弄天下的人全都被天下大势给碾得粉身碎骨了……但如果一群人有一样的信念，并且能够拉拢团结越来越多的志同道合之士！就可以一点点的改变一些事情……或许会有朝廷权贵或者真正的明君皇帝能够及早发现我们这些人的信念并且尊重这个信念！那样的话，这天下怕是就真的能开始改变了……” “就拿桃山县来说，咱们剿匪将近一年了！桃山县的税赋增加了多少？少了大青山和苦水坡那些山贼流寇的骚扰抢掠，官道上多了多少商贾现在还少些时候，若是咱们能保住桃山县三年的平安，让老百姓安心耕作、商贾放心经营……只要别来一个贪得无厌厚颜无耻的县令，那桃山县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老百姓会越来越富裕！” 安春几人脸上顿时露出自豪的笑容，这里面……全都是郎君和自己的功劳。更别说郎君还在桃山县里开办了好几家商铺，这两年雇佣来的桃山县雇农就有数百人了。 小丫头摇摇头:“听不懂，看来是没希望了……不过，按你说的，如果有越来越多的人追随你，你是不是就能做更大的官救更多的老百姓包括咱们这些漂泊在海岛上的人” 宋文笑道:“不是追随我而，是追随我们共同的信念！” 安春几人一起低声念道:“仁义为先，替天行道！” 宋文摸着小丫头的头顶轻声说道:“为官上位者要有仁心，对待百姓士兵宽仁有度！为百姓为士兵者要有义、知荣辱重大义，奉公守法各司其职……可如果奸臣当道天下不安或者贼人作乱残害无辜，我们也要聚拢更多志同道合的兄弟，保护自己保护无辜百姓、与敌人全力厮杀开一片朗朗乾坤！” 小丫头一下子兴奋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宋文问道:“就是造反吗？” 宋文一下子捂额崩溃开来…… 第二百零七章 牛鼻子老道 安春几个对着小丫头笑道:“大小姐！郎君早就说过不会造反，只是天下若不太平……俺们也会拿起刀枪与敌人血战到底！郎君说了，咱们替天行道不为哪个一家一姓……只为了天下大义，和我大汉民族荣耀！” 小丫头略显失望的说道:“我们渤海人可不是正儿八经的汉家子民……是不是就得做你们的敌人了？” 宋文笑道:“华夏巍巍然数千载历史，包容并蓄才是最大的特色……入夷狄者为夷狄，入我华夏者便为华夏！现在我看也可以说……同我华夏服章者、说我华夏语言者，读我华夏典籍者、只要心有华夏心有大义！皆可视为我华夏子民！” 小丫头点点头:“我们渤海人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初的土语了，我们也是华夏人！将来你也不能不管我们，那些岛上还有辽国山里和高丽国南边还有很多当初的渤海人在受苦呢！你要是把他们救出来，他们一定都会跟着你……做华夏族人也很好的嘛！” 小丫头还溜须拍马一般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大块甜丝丝的桃子罐头放进宋文的嘴巴里，宋文无奈的笑了笑……含着罐头说道:“和，只要你们认同我们的信念，大家就一起努力早一点过上大家都想过得好日子！有异族或者野心家想欺负人，大家一起把他们全部杀光！” 小丫头嘴里含着一块桃子，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全部杀光！就算皇帝来欺压百姓，也要杀光……呜呜……” 宋文忍不住还是一把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巴、叹息道:“咱们随口说说理想信念，默默努力就是了！祸从口出，你可别给我招灾惹祸……” 因为宋文嫌弃集镇里面闹闹哄哄的太吵人，所以才带着车队来到这一处山谷宿营，两堆篝火旁边围坐着这些年轻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听着宋文和他们讲大话说故事。 安春悄悄起身立刻，巡视一下两个哨兵的位置，然后来到车子旁边检查货物捆扎得如何，有没有破损的。车子和马匹有没有什么隐患。 一辆大车上，顶棚上面躺着一个汉子、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幕之上闪闪发光的星星。正是达鲁赤。 安春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达鲁赤说道:“老达，想什么呢” 达鲁赤顿了一下，一动不动的轻声说道:“有人来了，好像是很厉害的人……” 安春一声不吭的转身爬进车厢，也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了什么，最后从车顶棚缝隙塞给达鲁赤一架劲弩！ “我去护着郎君，你在这边准备用弩支援我们，一旦敌人强大我会带人拼死断后……你带着马把郎君救出去！” 达鲁赤接过弩箭低声说道:“知道了，我会盯着你们的。” 安春深吸一口气，轻轻跳出车厢。他的格斗术偏向于近身搏杀，所以左手松松垮垮的按着刀柄，右手则暗暗将腰后的一柄短刀拔出鞘来…… 走到一个岗哨身前，安春仔细四下里看了看……并未有什么动静，但死鞑子达鲁赤的警觉性还有厮杀经验绝对不会有失误，那家伙就是个狼一样的战士。 安春还在疑惑，突然前面一道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量天尊，贫道云龙在此，小居士不必在意……” 唰的一下，安春利刃出鞘扑了出去，旁边的哨兵也拔刀戒备起来，同时一支小竹哨子含在嘴里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 安春看准前面的人影挥刀刺去，却不料身侧一道雄壮的身影如泰山压顶一般扑出，一只蒲扇一般的大手啪的一下拍落下来，安春右手中的短刀瞬间脱手、但安春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脚步不停左手腰刀已经抽出、一个旋身又是一刀落下！ 庞大黑影似乎有些惊奇，合身一撞一股巨力瞬间把安春连人带刀撞飞了出去…… 安春翻身落地狼狈不堪，却依旧疯狂的再次扑出，同时嘴里大喝道:“老达，射死他们！” 车顶上的达鲁赤已经稳稳架起劲弩，瞄准了黑夜之中那倒庞大的黑影，哨兵示警之后也咬着牙挥刀同时扑上，两个人已经要玩命了。 黑影之后的人瞬间有些慌乱，赶紧大叫道:“我等没有恶意，快快住手！贫道求见宋郎君……” 安春充耳不闻，红着眼睛依旧步步紧逼！ 这时，宋文的声音从马车前面响起……“云龙道长，你这是做什么？春子，停手！” 安春喘着粗气和另外一个哨兵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影。 另外一个乡兵快步上前手里的火把斜斜指向对面的人影，其目的乃是让自己的弓弩手可以更好的瞄准敌人。 云龙道士和师弟明月已经十分震惊了。 想不到短短两年左右，宋文能把手下的一群少年训练成这般好手，警惕且无畏！虽然身手不见得是第一流的，但这令行禁止的态度实在是太可贵了。 云龙道士原本是想在路上做个高人姿态等宋文来相见，再看看这宋郎君有没有成就大事的心性和能力，结果人家视而不见马都没下就绝尘而去了。 好容易下定决心带着小师弟追了上来，这一路上两条腿追四条腿的马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差点把武艺超群的兄弟两个给累死。 幸好宋文半路和车队汇合在一起，这才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追了上来。云龙道士远远的看到宋文围着火堆和众人说着什么，一时间好奇就悄悄潜入营地旁边想听听宋文会和手下说些什么，结果宋文一席话让道士反而目瞪口呆一头雾水了。 原本想好的一番说辞和谋划，居然张不开嘴说不出口了……这宋文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些俗世中人自古以来哪个不是为了名利双收他如此做派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为一家一姓……这一条就把自己至于何处 至于银子财富，就云龙道士得到的信息，宋文至少撒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一个人按理说不图钱财，那就是要上位要权势地位。可他明明有的是机会抱紧梁师成或者高俅的大腿、为何又在和紫萱楼这种商贾的较量中痛痛快快的认输败走只要他还能证明自己能给这些贪得无厌的权贵更大的利益，紫萱楼这种豪商对高俅梁师成来说就是个屁！ 远离汴梁，又偏偏能在背后筹划运作让高俅搞出来一个慈善博彩会来震动汴梁成为一只聚宝盆，这又是图的什么？ 养一群穷哈哈出身的土兵乡勇提着脑袋杀賊剿匪为了当个不入流的巡检和军寨知寨这级别的屁大小官你给高俅那厮送两万银子怕是要多少有多少就他宋文和高俅的勾连关系，他一开口怕是禁军的都头虞侯甚至是指挥怕也是手到擒来…… 小名小利看不上，那就是所谋者甚大！ 第二百零八章 老道老道坐而论道 宋文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老道，只见两个家伙风尘仆仆一脸疲惫、鞋子都破了。看来一路追上来吃了不少苦头。 篝火旁边一阵烤肉干和烧饼的香气飘了过来，勾引得雄壮道童的肚子里发出一阵一阵雷鸣般的响动。 道童明月捂着肚子羞愧的说道……“无量他个天尊的……道爷要饿死了！那小郎君……能不能先给些吃的再打过” 宋文哈哈大笑，道士云龙略带羞愧的稽首道:“云龙见过宋居士！” “走走走，相逢就是缘，既然是老朋友了，先去用些饭再说！” 篝火旁边，安春犹自不服气的看着眼前的虬髯道童，可这厮居然一口气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二十多个烧饼，然后又直勾勾的看着小丫头手里的烤肉干…… 小丫头撇撇嘴:“你是出家人，也能吃肉吗？” 虬髯道童一咧嘴露出来个恐怖的笑容:“嘿嘿，俺师父说俺杀气煞气太重，消解之前入不得玄门……所以还没受规戒仙谱，也没录谱牒！还算不上正儿八经的道士……嘿嘿嘿……” 大灵儿哦了一声，把手里一大串烤肉干递了过去……“饿成这样，当道士真没劲，在我们船上做杂役还得管饱呢！” “就是就是，俺这师兄抠门得很，几文银子铜钱恨不能串在肋巴骨上攒着！铁公鸡一个……” 二人坐在一张摊子上面，宋文看着云龙慢条斯理的吃了点东西，又细心的递过去一壶清水。 喝了水，云龙道士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贫道适才听到了宋居士的一番话，有些不解之处还请宋居士解惑……” “道长但问无妨。”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宋居士可是不看好大宋国运” “道长问的是一家一姓之国，还是一族一地之国更或者是千年社稷百族昌盛之国” 云龙道士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露出一丝狂热之色…… 云龙道士恭恭敬敬的跪坐于地向宋文深施一礼:“此三境何解还请居士解惑……” 宋文咂了咂嘴:“可以聊聊，但道长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就和道长好好说说这些东西。” “居士请问，贫道知无不言！” “你是不是喜欢游走江湖混迹红尘，还有一个诨号……入云龙！” 云龙道士点了点头:“贫道俗名公孙胜，确实不喜在山中清净修行，师父也不强求我避世隐修，让我在红尘之中悟道！” 果然是他！ 宋文心中暗喜，平静了一下心态继续说道:“一家一姓之国，归根结底只为延续一家一姓之独尊血脉！以利聚众，以法责众！道长以为然否” 公孙胜皱了皱眉:“然若帝王无为垂拱而治，便可天下安宁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天下……” “若帝王无道，奈何有道明君有吗？” “自然有，……” “多吗？” “呃，倒是不多……” “所以所谓的天下大势，都是围绕着这一家一姓的家天下而争夺而已……一家兴，万家苦！生生世世千年万载不停的在这乱世和盛世之间兜兜转转……佛家倒是有一个词足矣形容这件事！无间地狱……” 云龙骇然……“居士此言，有些过于……” “再说说这第二个境界……一族一地之国，就如那当年的匈奴之族，前朝的鲜卑族，渤海国的羯族，如今的高丽族，倭国的倭人……其实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一家一姓加一族的天下而已，与一家一姓之国没什么区别！只是便于团结国人把仇恨与疾苦转嫁于异族身上而已……所以此等国家要么自家纷乱不休或刀兵不断始终与战争如影随形！” 云龙似乎有些不认可，但宋文说得东西似乎又有自己的道理。 宋文接着说道:“至于千载社稷百族昌盛之国，从未出现过……但我倒是觉得她终将会出现！而且必然是在我华夏大地之上出现！” “为何” “自三皇五帝始，我华夏就有一句名言……” “入夷狄者为夷狄，入我华夏者为华夏” “却是如此……包容并蓄有容乃大！这就是我华夏文明的真正精髓！只是我们华夏子民需要漫长的岁月来摸索总结一套能够把所有华夏生民的特色还有利益团结在一起的一套法度！彼此间取长补短互惠互利，共生共存才能减少内耗持续发展！” 云龙道士摇摇头……“太过高远、极难实现！” “道长下山，可是为了操纵天下大势警醒帝王用最小的代价拯救天下苍生” 入云龙公孙胜满脸通红，拱手道:“贫道些许心思，居然被居士看破了！” 宋文微笑道:“我不会造反的，尽管在所谓的明眼人看来我聚子弟修兵戈存钱粮，似乎就是想造反！但归根结底我这种人是真的看不上那个皇帝宝座……殚精竭虑为了一家一姓的皇位而昧着良心拉拢天下士族权贵，那就只能牺牲掉无辜百姓的利益！要维持一家一姓的统治，就必须得拉拢少数剥削多数……此等手段，为我师门一道所不齿！” 云龙擦了一把冷汗，惊讶的看着宋文。 宋文说道:“天下若想真正的安定下来，靠百中无一的明君不行！靠一小群夸夸其谈高高在上的士人不行，靠武将血屠千里更是不行！如黄巢起兵快意恩仇不行，如石敬瑭卖祖求荣向异族借势更是罪大恶极！可归根结底，这些手段都还是为了一家一姓的权势富贵！依附而来的人，也都是想从这独一无二的权势富贵之中求取自家一门的小富贵而已……所以，这其实就是什么狗屁天下大势的本质！” 云龙道士有满腹的言辞想要辩驳，可一时间又张不开口，似乎这宋文的理论言辞就是偏激之言，但又直白冰冷的让人无话可说。 宋文笑道:“用一种理念，取代或者淡化掉一家一姓宣扬的愚忠思想！这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第二百零九章 道长你明白吗 云龙皱眉道:“这岂不是成了法家之言摒弃忠勇仁义，一切以法度治国。一旦皇权稳固，法度会慢慢把生民百姓当做牲畜奴役。皇权不稳、法度更会冰冷无情的屠戮天下不稳之地……” “那就要看法度是何人所定，为何人所掌控！法度也好，儒家的仁义也罢！若只是沦为一家一姓一小撮权贵奴役天下的工具，有何区别” 宋文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篝火旁边的一群年轻人说道:“若是这法度，是以一种全新的信念为核心呢？是以一大群人的整体利益为核心呢？君王可以为此受益，士农工商皆可以为此受益，那天下人就更容易接受维系这利益的法度……若是还能把异族的利益也兼顾在内，那他们又为何要发动战争抢掠厮杀呢？他们的血就不是血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此裹挟天下人心，何时是个尽头” 宋文撇了撇嘴:“千年之内怕是没有尽头，为了维系集体利益而进行对外的扩张最后怕是还会引发国战……只不过这是用利益削弱皇权然后把国内的矛盾干净利落的转移到国外的唯一手段！” 云龙道士目瞪口呆，这些理念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理解能力，这些奇思妙想如此叛逆，但又让人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宋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只要内心的价值观还有理念不变质断绝，法度也是可以世事时移逐渐演变的！三皇五帝到如今，士农工商的延续与发展从未停止！总有一日，我们终将会把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让国内百姓人人得以饱暖富裕，然后就是真正的天下太平之时！终止扩张与攫取，反而用我们的礼仪教化和物阜民丰来恩威并施扶助四邻甚至是宿敌，用我们真正的华夏威仪与仁义来感化教化他们……至此，方是万代太平的真正开始！” 云龙道士似懂非懂的呆坐在毯子上，良久方才呼出一口气……“居士所言，可是令师门的真正传承” “不错！吾之师承起自上古，隐世千载孤独延续……历代先师不踏足朝堂宗庙一步，只是代代行走于市井红尘，历练于蛮夷边荒。师父早年更是漂洋出海去海外了解外界各王朝国家的治国之道……所以，我虽只孤身一人，但也会聚集一群真正的忠义志士来为了真正的仁义忠勇而孜孜不倦的求索一番！” 宋文看着云龙道士的眼睛说道:“忠于为大义而战的信念，是为忠义！忠于华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忠于安抚百姓造福桑梓！是为大义！为君者应该对天下万民仁慈，对军中将士仁慈……为兵民官吏者更是如此！这就是我理解的忠义仁爱！” 云龙道士指着篝火旁边的一众年轻人，惨然笑道:“如此高远缥缈……他们可能理解” 宋文答道:“我尚且不能悟透，何况是他们所以我只能先教他们喊出仁义为先，替天行道的口号来！苍天不仁百姓苦难，那就由我等来扶助众生主持公道……” 入云龙公孙胜黯然神伤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要将这天下打碎，再塑一个新朝而已……天下百姓在此间，何其苦难无辜” “长路艰辛，早一天上路就少一些苦难，终点虽遥遥无期但为何不从我辈做起” “居士有何打算” “朝廷昏聩，士人堕落！若是如此也只是生民受苦。可如今异族如狼群虎视眈眈，大宋武备不振军队萎靡，一旦北地强敌窥视出大宋虚实，必会汹涌而下……到时候我华夏中原大地必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就算能退据江南再演一出衣冠南渡，可若是没有洗旧革新的态度也依旧是复兴无望坐等衰亡而已！” “你断定北地会有强敌南下可契丹人雄风不在，辽皇沉湎酒色贵族彼此效仿，西夏党项人也已经衰弱无比……强敌何在” “道长若不信，五年之后拭目以待便是！辽宋西夏……皆是冢中枯骨尔！” 云龙道士默然，思索良久才开口说道:“如此说宋居士殚精竭虑苦练精兵乃是为了拯救黎民却又不齿于朝廷的昏聩腐败而选择退居乡野默默发展……但居士现在带着商队前往辽国私下交易又是为何” “大国之间岂有单纯的敌友之分就算是敌人又如何？一来可以探知敌人虚实强弱，二来可以在交易之中取利更好的备战积蓄实力锻炼人手……只为了一句死板的敌我大义就故步自封那实在是幼稚到可笑了。” 入云龙公孙胜点点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宋文却接着说道:“道长不必因为我的一番话就对自己当初的志向起疑，道长想借贼人起事震慑朝廷让皇帝警惕振奋起来，其实没有错！不试试怎能知道这一家一姓的王朝没有救了呢？” 公孙胜苦笑道:“贫道的这点心思，还以为密不通风天下间只有师父能看透……却不想居士一介青年武夫就能看的通通透透，还有何意思” “不然，道长还是应该去看看、去试试！看看那宋江到底有没有反意和一丝忠义之心！若是他以道义忠义锄强扶弱为名召集人手攻城略地，也算他是个枭雄！成与不成都会让朝廷让皇帝心生不安……但若是他明知造反为盗是死路一条，朝廷若是故伎重演要与他招安……他和一众兄弟又会如何选择这里面，就是大宋当下的人心深浅！” 入云龙公孙胜目瞪口呆的说道:“你是让我看看这大宋的人心……还有没有救” “对啊！道长不是认为我说的民族大义太过缥缈，没有忠孝礼仪、儒家士人的治国之道安抚天下的效果快嘛……那就看看这一家一姓的忠义之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入云龙公孙胜沉思半晌，哑然失笑道:“听君一席话，原本贫道都生出回归山野静心修道的想法了，现在看来……要是想证明宋居士的理念和贫道的想法哪个更合理，还真得去那红尘之中走一遭了！贫道还是觉得，若是能让宋江那等人警醒朝廷皇帝，最后再让他们为朝廷效力是最好的办法……” “那道长就用事实去证明一下！我的想法是虚无缥缈的是错的，如果宋江这些人能够真的让朝廷振作警醒，自己还能回头是岸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守土安民……在下就抛弃这些缥缈的念想，回到汴梁去做生意去入仕从军把自己一身的本事全部献与朝廷皇帝，汇聚天下财富救助贫苦百姓！” 第二百一十章 道童明月 公孙胜这段时间可是对宋文了解极深，对这个青年做生意和格物致知的手段也算是十分佩服……这种人若是真的能为朝廷所用，大宋可能都不会再为了国库岁入发愁了！ 入云龙公孙胜哈哈一笑，起身稽首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和宋居士一席长谈简直胜过云龙红尘悟道三十载！居士所想之大国大义虽缥缈，但贫道也坚信我泱泱华夏终究会有那般辉煌于世海纳百川的盛景！既如此贫道就去走一遭……看看那宋江到底能不能成事！” 宋文拱手笑道:“还请道长歇息一晚，带足了盘缠再走吧！” 公孙胜老脸一红摆手道:“万丈红尘一坯土，金银本是无用物……贫道自信没有这银钱也能行万里路。只是、贫道看宋居士乃胸怀鸿鹄之志的俊才，只是年纪尚轻未露峥嵘头角而已……身边的这些少年也还年轻了些，贫道这未入谱牒的师弟本性纯良，虽然憨直幼稚但天生神力武艺超群！宋居士行走天下，身边需要这样一个护卫守护安全！那辽国也好草原也罢，都是蛮夷之地崇尚武力，带上明月也可以震慑一下他们……只是，只是明月食肠宽大饭量惊人，怕是要耗费一些钱粮……” 宋文惊喜不已，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现在就凭自己的声望来招徕公孙胜这种胸有大志谋划深远的世外高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公孙胜最大的价值就是在道门之中的影响力，还有他对江湖势力的了解和号召力！宋徽宗赵佶可是自号道君皇帝，大宋朝廷和道门的关系可是极好的。名望影响到的是士林声望，民间声望靠什么靠的就是僧道尼的口耳相传……还有底层读书人的宣扬教化！ 所以指望公孙胜真的帮人造反那是痴人说梦，他鼓动帮助宋江看来就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震慑朝廷警示帝王……你的老百姓都造反了，都活不下去了！你们要是还醉生梦死一天天的只知道喝酒吟诗玩女人搜刮民财，你们就得被改朝换代了！ 原本公孙胜还在怀疑自己也是个野心勃勃想造反的家伙，这次下山出来怕是他想在自己和宋江这两个距离汴梁较近，有造反理由和能力、却又不可能会动摇大宋国本的家伙之中推一个出来给他当枪使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被权贵夺走财富踢出汴梁后不但没有丝毫要造反的想法、还抛出来一个华夏大义的空中楼阁万世基业！ 可这个华夏大义，却不能让任何人有绝对的理由来轻易否定掉…… 谁否定，谁就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富贵而昧着良心出卖了所有华夏子民的利益！厚颜无耻去讨好那一家一姓的皇帝，去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削压榨百姓。 这简直就是与制霸千年的儒家文化思想宣战……简直都无法用大逆不道来形容！ 他又不造反，只是默默积蓄实力和聚拢志同道合之人。天下有难他还想为华夏大义奋战，天下太平他就务农经商安定地方收养孤苦无依的人做良民…… 公孙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这是个什么怪胎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看他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心想造反的野心家！礼贤下士广积钱粮暗暗打造甲兵，还对手下的兵丁关爱如兄长，朝气勃勃的这些少年怕是都能眼都不眨的为他去赴死！ 原本这种人应该长袖善舞再拉拢一批士人，依附梁师成高俅这些人身后取得官位，进而再仔细谋划寻找机会。 可他却避如蛇蝎一般的逃出汴梁远离了那个富贵名利的中心，他是真的看出来大宋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所以他连利用朝廷抓取权利的欲望都没了？ 入云龙公孙胜拉着小师弟道童明月劝说了许久，这才拉着虬髯道童来到宋文的面前，对明月说道:“师尊让你下山为我护道不假，但一来我自己武艺不次于你并不需要！二来，我与宋居士一见如故，更听闻了居士的华夏大义之说后无比佩服！居士年纪轻轻身边缺少一个师弟这般心思单纯的护卫……所以明月你就好好留在宋居士身边吧！用不了多久，我怕是还会回来与居士相见！到时候咱们是回山修行还是为居士效力……也随你！” 明天有些憨直，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多，不想养着我了？” 云龙老脸一红……“胡说八道！以后留在居士身边做个护法，好好的守护好居士的安全……这就是你的修行！等到哪一天你见识的事情够多了，心里再也没有对争斗厮杀的渴望和杀意了，就是你得道得清净的缘分足矣……就算你真的得道了！” “哦，我除了师父就听师兄你的，你说让我保护宋居士我就保护他……绝不会让他受伤或者死掉的！” 好家伙，听得宋文这个膈应…… 宋文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在下的青山军寨草创，确实缺少武艺高强的人手，明月道长可以按都头职务领取一份饷银！且来去自由，当然了……食宿都由我负责！” 明月松了口气……“嘿嘿嘿，钱财无所谓，管吃饱就好！嘿嘿嘿，若是有架打个痛快就更好了……嘿嘿嘿……” 宋文笑道:“你先跟着安春熟悉一下咱们的规矩和人手，慢慢来吧！但只记得我青山营令行禁止不可违抗命令，剩下的都可以慢慢学……” 明月愣头愣脑的看了看自己师兄，又看了看旁边的青山营乡兵，居然无师自通的一抱拳:“明月得令！” 哈哈哈哈……众人一片大笑。 安春拉着明月去和众人见面，也算是青山寨添人进口来了一位魁梧憨直的兄弟，宋文则拿过一包银子对云龙道士说道:“公孙道长，这些钱你就带着吧！能省去一点麻烦尽早赶路也是应该的，就当你把我青山寨护卫都头的半年饷银提前支走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兰娘子 公孙胜确实是囊中羞涩，明月太能吃了……养他比养三匹好马都费草料粮食！ 入云龙公孙胜红着脸收下银子拱手说道:“既如此贫道就收下了，不多留了，贫道这就直奔徐州地界去看看！看看那宋江一行人的人性人心……到底是不是和宋居士说得一般模样！居士保重，云龙告辞了……” 那边道童明月一见师兄要走，赶紧跑过来眼带泪光的说道:“师兄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渴了喝水饿了就吃啊！早点回来看俺，俺可一直记挂着你呢！” 云龙有些羞愧，师父安排这有点憨直傻的小师弟给自己帮衬，自己却是真的嫌弃他碍手碍脚还贼能吃了…… “师弟放心，为兄会早点过来看你的……” 云龙道士潇洒的一转身，踏着月色大步离去。 冷不防身后自己师弟明月吼叫道:“宋郎君和你说的话俺都听见了，师兄可是把俺半年的饷银都给支走了……俺知道这不算师兄把俺给卖了，但师兄可得记着还给俺啊！” 入云龙公孙胜脚步一顿，似乎肩膀哆嗦了几下、然后几个箭步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之下…… 京师，汴梁…… 高俅这一日休沐，说实在的……他平时坐堂办公的时候也不算多。这两年年纪大了，陪皇帝蹴鞠踢球的时候也少了，尤其是蔡攸王黼这两个杂碎经常扮做娼优小丑模样四下里哄着赵佶开心，简直比他这个幸臣还特么像幸臣！ 管家神色自若的在书房门外躬身施礼……“老爷，有客求见！还带来了礼单……” 高门大户管家通报，其实学问颇多。告诉老爷有客求见但没说清楚身份那就是对方的身份对高俅来说无足挂齿，提了一嘴礼物就是表明这礼单上的礼物颇为丰厚……老爷应该掂量掂量。 高俅正在一张图纸上写写画画，闻言头也未抬的说道:“什么人？所为何事” 管家压低声音道:“回老爷，是文哥儿的对头、瓦子街紫萱楼的管事，不过后面跟着一个做男子打扮的丫头，似乎是东主……” 高俅冷笑一声放下毛笔，撇了撇嘴:“瓦子街干股分红里面老子拿的最少，就剩下极乐天大舞台那边还有一些钱财进账……这扬州李氏好大的架子，居然派了个小娘皮来求见自荐枕席吗？哼……让她进来。” 紫萱楼的李先生恭恭敬敬的低头进了高俅的外书房院子，站在门外躬身施礼:“小人李进拜见太尉大人！” 高俅正歪坐在一张檀木太师椅上看着手里的礼单……明珠二十双，羊脂玉环一对、黄金一百两，各色湖绣锦缎五十匹。 不小的手笔了…… 高俅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李先生眼底满是不屑，随即又看了看站在李进身后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 “何事求见，速速说来！” 高俅的声音显示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李先生尴尬的站在门口，旁边的高俅管家也高傲的斜睨着自己二人，似乎这主仆二人对自己是充满了敌意。 李先生尴尬的躬身道:“有些私密话……不知小的二人可否到太尉大人座前禀告……” “哈哈哈……” 管家不屑的撇撇嘴，退到了门外站定。 李先生已经躬身退到一旁，那个女扮男装的青年正含羞带怯的对高俅承诺着什么，高俅也是一脸淡淡的笑容点头不语。 良久，二人躬身施礼而后告辞而出。 管家看了看屋内高俅颇有深意的表情转身把二位客人送出了后院。李先生满脸堆笑的塞过来一块银子，管家也没推辞。 转身回到后院，这心腹管家进了书房轻声问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高俅眯着眼睛摇摇头:“没有，不必理会……但，写书信让宋文那兔崽子知道知道，老夫为了他可是推拒了不少好处！让他多完善完善博彩会的事情……还有蹴鞠赛事，老夫总是觉得不得要领，让他有时间赶紧回汴梁一趟！” 心向宋文的管家躬身称是，悄悄放下心来。 离开了太尉府的马车上，女扮男装的兰娘子恨恨的骂了一声……“高俅老贼，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诚意！” 李先生叹息一声道:“小姐，宋文那厮确实是不世出的商道奇才！连二东主都亲口承认看走了眼……早知他有如此能耐，当初就把那绿奴还给他就罢了……” “住口！一个小小龟奴，些许投机取巧的心思而已……算得什么大才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战山为王的狗屁知寨而已！” 李先生微微摇头，自家小姐是个性子不输男儿的，偏偏在汴梁几次三番被这宋文给搞得欲仙欲死灰头土脸，虽然从宋文手里夺了瓦子街这聚宝盆，但当初为了交换几位权贵对宋文不管不顾、紫萱楼可是将绝大部分的利润全都拱手相让了…… 可谓是空落下来个名声，好处全都被梁师成王黼蔡攸这些人拿去了。 现在宋文借尸还魂用高俅的手搞出来一个什么慈善博彩会，赛马蹴鞠玩得不亦乐乎，据说每个月三次的比赛官扑……现在叫博彩了，收入比整个瓦子街加上极乐天都要恐怖！ 更可怕的是高俅居然把这日进斗金的生意直接交给了内廷，自己只负责统筹谋划运作、大批大批的银子铜钱全部被运进了皇城大内，让道君皇帝赵佶是非常满意。 至于花点小钱救济救济贫民扶助一下寒门仕子……纯属锦上添花了。 “绿奴那小蹄子什么时候回来” 李先生低声说道:“东主捎了书信，说是明年秋日里，就可以让她回来了……” 兰娘子哼了一声:“那小蹄子可不是个容易拿捏的，爷爷到底有没有把握让她听话呢？” 李先生低头说道:“她唯一的弟弟还在东主身边做书童……她，不敢造次！” 兰娘子皱了皱眉:“那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她的弟弟” 李先生摇摇头:“小的不知，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唉……小姐还是不必在乎一个风尘女子，毕竟，她若是得手、注定也就不会有好下场的……” “哼，也不知道那老男人……会不会看上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关 真定府不大，但城池城墙明显要比邢洲之类的要高大宽阔得多，上面的北地禁军也明显警惕性较高了。 宋文在一片山谷里安顿了车队，然后带着安春和两个护卫悄悄进了真定府城内。 四海商会的铺子就在真定府西城紧挨着城墙的街上，两进院子后面带着一座仓库，北地苦寒人口不多，所以这商铺价格算是宋文麾下城内大商铺里最便宜的。 宋文下了马，商铺的年轻掌柜赶紧走上去接过马缰绳……“郎君一路辛苦了！” 掌柜的是最早追随宋文从汴梁逃到小青山的元老，也是宋文最信任的人手之一。 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娘子是不是生了？丫头还是小子” 掌柜的躬身施礼:“多谢郎君信任把浑家送了来，合子今岁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重呢！” 宋文一边进院子一边说道:“好好好，一会儿让合子姐抱来给我看看，晚上咱们这些人再好好聚一聚。” “好嘞，小郎君！” 潘掌柜喜气洋洋的牵着马往里走，自家郎君还是这样……平易近人的没有丝毫变化！ 晚餐时，当年的瓦子街姑娘赵合子抱着一个大胖小子过来拜见宋文，宋文接过胖小子逗弄了半天，胖小子笑嘻嘻的很是讨人喜欢。 赵合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小郎君，开口问道:“郎君已经十八了吧？年轻有为打下这么大的家业，该说一门亲事了。” 宋文摇摇头:“草原商路还未开辟出来，大青山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安顿，顾不上……” “赵合子叹息一声:“郎君怕是还惦记着绿奴妹子呢吧？” 宋文点点头。 赵合子低声骂道:“该死的紫萱楼，那李先生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面孔，谁知道背地里那么下作……夺了小郎君的生意还要扣着绿奴妹妹！” 宋文摆了摆手:“算了，不想这些了！你们俩可置办家业了？” 潘掌柜摇摇头:“我们只听郎君的，没有置办家业房子，银钱都存放在军寨账房那边，郎君一句话咱们说走就能走！” 这是聪明人，宋文满意的点点头:“世道怕是不太平，置办宅院就是把钱扔水里了，你们放心、有变故我第一时间就会把你们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赵合子叹息一声:“就是想念那些姐妹了……” “放心吧！大都在寨子里过得安安稳稳的，成亲的基本都和丈夫团聚去了，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又能见面了。” 潘掌柜低声问道:“郎君，可是要和辽国开战了？” 宋文微微点头:“北地戍边的禁军现在战力如何？” “比之汴梁那些只会摇旗呐喊杂耍的禁军要强很多，但也就那么回事吧！不过，这段时间辽国那边的贵人从这边榷场采购的货物却是少了许多，听一些私商说那边很是不太平，女真鞑子的游骑兵都杀到辽人的中京城外了……郎君，大宋是不是要……趁火打劫” 宋文点点头:“自打童贯从辽国回来，就有声音鼓动皇帝趁机收回幽云十六州……呵呵，可收不收的回来两说、收回来又能受得住吗？江南应奉局搜刮民财贻害无穷，已经有人在杭州附近起事，杀了应奉局多差役逃近山里造反了。” 潘掌柜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安排把那些不宜携带的大宗货物悄悄处理掉，粮食……粮食可要全部起运送回大青山军寨里” 宋文摇摇头:“不，粮食全都送往青州……然后那边有人会分批转运到登州那边！另外你注意搜罗一些匠人，泥瓦匠石匠木匠……我准备在登州外海占据一座大岛，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几十个会造船的工匠，咱们以后要做海贸！” 潘掌柜愣了一下:“郎君这是……那大青山军寨呢？” “万一北地大乱，能守就守！不能守、咱们这五六百兄弟姐妹就得安排妥当退路。有海岛做中转，我们进可以试着经营登州沿海一代，退可以拒守海岛或者干脆从海路退往江南！老潘，你们几个大掌柜是和我一路从瓦子街杀出来的，我信得过你们！但你们也得信任我。现在，绝对不是安享太平的时候，路还长着呢！” 宋文的话里信息量非常大，老潘夫妇两个对视一眼，眼睛里全都是担忧和焦虑，不为别的、从瓦子街开始这些人就把宋文视若神明一般，文哥儿觉得天下要不太平，那就真得准备好举家逃难了。 “郎君，你看咱们的家眷要送回大青山还是什么地方” 宋文摇摇头:“先按兵不动，时间还有一些……到时候你们一旦接到信就带上所有人和细软资财全速赶赴登州，我已经和高太尉打过招呼……登州沿海四个卫所现在名存实亡，我想把这些卫所用咱们的人接管下来，一来可以借助剿灭海匪的名义，二来可以试着在半岛上占据一块地盘！” “郎君高瞻远瞩，我们全都听郎君吩咐就是！” 真定府， 大名府还有河间府，加上早早布置的青州府……全都有宋文早先布置好的商行和店铺，这两年不停的经营着粮食和布匹还有毛皮药材生意，为此宋文还不停的抽调数十名青山营的乡兵充做护卫行走江湖押运商队。 现如今宋文已经开始着手打通去往草原的商路，他需要马匹！源源不断的优质马匹，这件事高俅帮不了他、耶律山哥也没有办法！对付来去如风一般的北地骑兵，只有同样的骑兵才能与之周旋…… 现在宋文手里的所有战兵若是集结起来，应该在四百多人不足五百！宋文想至少积攒出一千匹战马……这样自己才能在女真人南下的时候从容的调动人手，不管是掩护青山寨的人撤退到山东半岛，还是在大乱之中捞取好处！这都将是宋文最大的本钱！ 第二日，宋文混在商队里面扮做护卫从北门出了真定府，来到一座渡口处和达鲁赤还有一脸不开心的小丫头他们汇合起来。艄公撑着船把众人摆渡到河对岸…… 潘掌柜站在码头上面带担忧的对宋文拱手说道:“郎君一路保重，早日安安全全的回来、咱们上上下下一大伙子人可离不开郎君啊！” 宋文站在船尾摆了摆手:“你们也要保重，养好娃娃……别委屈了合子姐！” “郎君保重！”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契丹骑兵 过了河依旧是大宋地界，可多年下来契丹人打草谷留下的余威让这百里范围内荒无人烟。 就连北地禁军的堡寨都远离了这片河岸之地，只有往北去五十里左右有几座孤零零的烽火燧台死气沉沉的矗立在坡地上。 宋文让安春整肃车队，自己带着达鲁赤和几个护卫纵马来到一处高岗。 达鲁赤指着远处的一条山沟说道:“约定俗成过了那沟就是大辽国土地，只不过那边的百姓也不多，打草谷又不是契丹人独有的手段……当年宋军也没少祸害那边的老百姓，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逮到就杀就捉就烧……” 宋文摇摇头:“大国争锋，苦了百姓而已。耶律山哥的人会不会遇到辽国边军的阻拦” 达鲁赤摇摇头:“怎么会呢，耶律德山现在地位稳固，他无意参与辽国皇位的内部争斗，只想守住自己的南院大王之位，所以各方都拉拢他……南面大宋的边军都是耶律德山的手下，至少辽宋东侧千里边境上都是南院大王的人……谁会拦截小侯爷的人” 一匹快马飞驰而回，马上青年骑士对宋文抱拳道:“郎君，前面有骑兵近百正突过界沟直奔我等而来……” “可是契丹人” “没打旗号，看不清楚！衣着上应该是契丹人。” 宋文皱了皱眉，搞什么鬼……按约定小侯爷耶律山哥会派人在这里接应自己的车队，然后双方在辽国的南京城外分手，车队跟耶律山哥的人进城交易，而宋文带领驼队去草原…… 难道说耶律山哥想吞了自己的商队还是自己被其他契丹贵族给盯上了再或者自己只是倒霉遇到了不知道自己和小侯爷交易内幕的辽国边军 宋文摇摇头，顾不上了。自己一行近五十人，还有大车三十多辆，跑是跑不了的，除非丢弃所有货物辎重！ 宋文拨马回到车队旁边，大喝道:“结车阵，备好弓弩！还有火药弹、点起火把，必要的时候点燃天地春烧酒断后！” 安春站在大车顶棚上拔刀大喝:“青山营，备战！” “吼……” 众人赶紧解下马匹将大车结成圆阵，独留东北角一个缺口，但又将五架劲弩堵在了缺口之后。 众人还在忙碌，突然间旁边的岔路口一阵烟尘腾起，战马嘶叫和马蹄密集的砸地声音传了过来，一队约么百人的契丹骑士全部持战刀圆锤等短兵刃呼啸而来！ 达鲁赤皱着眉站在宋文身旁说道:“有点不妙，好像是专门对着咱们来的！若是小侯爷的手下，犯不上换牧民的衣服，这是不想留证据！” 宋文眯起眼睛说道:“这是想半路劫财耶律山哥父子在自家地盘上还有对头不成” “辽国贵人不少，和耶律德山大王不对付的也是有的……” 契丹骑兵突然发出一阵嗷嗷怪叫，刀剑出鞘圆锤挥舞直奔车阵而来！ 宋文一抬手，几十具弓弩缓缓抬起，安春面色通红已经紧张至极……手里死死捏住马刀，心里盘算着让谁来断后掩护宋文往大宋方向撤退了。 越来越近，百名契丹骑兵冲锋的气势居然跟千军万马一般，烟尘滚滚杀气腾腾…… 达鲁赤突然压低声音在宋文的耳旁说道:“无事，应该是小侯爷的一个玩笑……或者说是震慑！这个距离冲阵，应该有重甲铁骑打头阵，轻骑兵两翼驰射掩护！这些人不会攻击的，主人放心就是了。” 宋文冷笑一声，耶律山哥这是想吓唬自己自己可不是老鼠，拿枪带棒的就想压自己一头 宋文一挥手，对侧面的安春说道:“甩酒坛……用火药弹点个炮仗出来给小侯爷看看热闹！” “是！” 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山营乡兵抡起两根牛皮绳兜，将几个西瓜大小的酒坛远远甩了出去，啪啪的碎裂声响起，这种特制烈酒洒落在地，然后安春一声大喝:“火药弹！准备投掷……” 又是三个身体强悍手臂有力的乡兵站到了前面，身后还跟着三个手拿火把的人。 只见这新式火药弹前面一个原型陶瓷脑袋，上面隐隐约约可见带尖的铁片掺杂在内，后面是一根五六寸长的木柄，木柄底下带孔、拔掉塞子就露出一截药线…… 宋文提供图纸思路后，在后山的工匠们历时几个月才研制出来的世界上第一代爆炸破片手榴弹出现了！ “准备！” 三个掷弹兵神色激动的拉开步子，死死捏着手榴弹的右手引向身后…… 对面的骑兵似乎有些诧异，但依旧怪叫着挥舞刀剑直奔车阵而来！ 还有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宋文一拔马刀，向前一指……安春大吼一声“投弹！” 三个乡兵急忙点燃了手榴弹的药线，三个掷弹兵瞥了一眼药线将将烧进了手柄，立刻大吼着将三枚火药弹向车阵正前方猛地甩了出去…… 两枚落在了酒坛碎裂的范围内，一个有些用力过猛直接飞出去足足一百多步远！ 轰轰轰…… 对面的契丹骑兵突然乱了阵脚，前面的战马扬蹄甩头受惊不轻，好在马上的骑士全都是好手，将将安抚下来……什么情况怎么地面上跟炸雷一样！ 巨响还未消散，地面上突然腾起一片火焰，蓝哇哇绿油油……还有一阵奇异的酒香气飘出。 骑兵冲锋的阵势被打乱了，眼睁睁的看着队伍失去速度乱做一团……然后就见对面车阵里面一排排刀剑和弓弩沉稳的瞄准着自己。 一支响箭突然在契丹骑兵后方升空而起发出一阵响亮的鸣叫，一个身材高大的契丹汉子抬起右手骂了几句，契丹骑兵有些懊恼的拨马奔向一边，队伍渐渐减速然后停在了一处土坡之上。 宋文松了口气……还好，契丹人没动歪心思。 达鲁赤低声说道:“好像是萧腾处百夫长、现在不知道升什么官了，是个合格的将领……你看他撤退的时候后队是向前滚动回旋的，这样能够徐徐掩护全队撤退。停马的地方是矮坡，可以随时越过山坡逃走还能借助坡地的高度向下冲锋……” 宋文暗暗叹息一声…… 这些鞑子，算是骨子里就带有骑兵作战的基因，自己这些中原汉人……玩单纯的骑兵战术哪里会是对手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耶律山哥相送 两匹马缓缓走上前来，耶律山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临危不乱的宋人车队，点点头……旁边的随从大喝一声:“宋知寨何在” 堵在缺口处的刀盾兵和弩手往两侧一分，宋文带着达鲁赤纵马而出，直奔耶律山哥而来。 宋文在马上一抱拳:“见过侯爷！” 耶律山哥点点头拱手答道:“文哥儿好大的胆子，在辽国境内见到骑兵也不慌乱，我很好奇……刚才那火光是烧酒点燃，但那发出巨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那远去的契丹骑兵里面奔来两骑，带队的百夫长抚胸见礼，然后对耶律山哥说了几句契丹语。 耶律山哥转头仔细一看，就见那跟着百夫长前来的骑兵指着自己的战马，马儿有些焦躁不安、脖子侧面居然还在流血！另外马鞍桥旁边居然深深的插着一根三角形的铁片，看着就很锋利的样子！ 爆炸时，三颗火药弹距离契丹骑兵足足有四五丈远！这也是宋文只想警告一下对方，若是让他们再前进五丈……火药弹爆炸的破片就得让他们死伤一片了！ 耶律山哥突然皱起眉头，翻身下马这些看了看那铁片，转头问道:“宋人惯用火器不假，可什么时候有这种能爆炸伤人的东西了？可是宋国朝廷军器所新制出来的” 宋文摇摇头……“这是我青山寨独有的掌中雷！朝廷并未装备……” 嘶…… 耶律山哥仔细看着宋文:“还有没有能否让我仔细看看” 既然拿出来了，宋文就没打算藏私……他可是对这种极其原始的东西有着很多小九九…… 这玩意制造简单，一旦出现很容易被效仿。但最关键的是火药的配比和装药量，另外就是陶瓷壳体的标准化制造和掺杂铁片的比例，这里面可是有着反反复复无数实验的付出！整个研发过程，宋文可谓是不遗余力……砸进去的银子足足数万两！ 另外这种算是最原始的土手榴弹，青山寨的后山里面已经在研制磷粉拉火型的新武器了！能够单独拉火击发爆炸的手榴弹才有真正的实战意义，这种已经是淘汰下来的东西…… 旁边的达鲁赤一言不发轻轻从身旁的牛皮兜囊里面取出一枚硕大的火药弹，耶律山哥身边的几个人立刻警惕起来，刀都抽出来紧张的围在耶律山哥身旁。 耶律山哥推开护卫呵斥道:“大宋大辽乃是兄弟之邦，我与文哥儿更是老交情了，你们作甚滚到一边去！” 老狐狸…… 宋文呵呵一笑，接过火药弹对耶律山哥说道:“这东西没有引火物配合是没危险的，小侯爷不必担心！” 耶律山哥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宋文的表情，叹息一声道:“宋人果真聪明，这等火器都能制出来！这就是文哥儿临危不乱的底气吗？” 宋文笑道:“在下的底气是和小侯爷的友谊，这里是大辽！再精妙的火器又怎能低的过契丹铁骑的刀锋哈哈哈……” 旁边几个契丹骑兵立刻感觉有了面子，腰杆都直了许多。 耶律山哥说道:“北边战事糜烂，朝廷抽调了不少骑兵北上中京城……所以边境近来不太平，我特意带了这些人过来迎接，文哥儿不必在意。” 你特么这是迎接武力威吓给老子一个下马威才是真的吧？ 宋文拱手道:“多谢小侯爷关爱，在下记在心里了！” “既如此，跟我去南京城那边安顿吧？这次的货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侯爷，交易的事情我信得过您，不过在下借道去草原一事……” 耶律山哥点点头:“不急，过几日正好我父王的一队人马要去草原上征马……有些蒙古斯部落也需要敲打一番，到时候你就跟萧腾百夫长一起出发就是了！” 宋文愣了一下、跟着契丹人一起去草原，那自己还去的什么意思 耶律山哥绕有深意的对宋文说道:“文哥儿需要战马，跟我说就是了，草原上的蒙古斯人野蛮剽悍，只认拳头和刀子，不好打交道的……” 宋文点点头，二人又寒暄几句，达鲁赤抬手把那枚火药弹赠送给了耶律山哥身边的护卫，那护卫小心翼翼的把这恐怖的玩意抱在怀里身体绷得跟石头一样。 “此物杀伤范围足有三五丈，小侯爷千万千万多加小心！绝对远离火种，木柄打开后可以拉出里面的药线，点燃后药线燃烧进木柄后立即丢出！五息后就会爆炸……” 耶律山哥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几个契丹人回到了骑兵那边。 宋文回去后接触警报众人又拾掇起车队，很快就整理完毕准备出发。契丹人在前宋文等人在后，一行人沉默着直奔北方而去。 突然，南方远处驶来一匹马儿，马上的骑士四下里张望半天，然后对后面一个狂奔而来的人影呵斥道:“都怪你！跑得那么慢，害我没追到文哥儿！” 虬髯道童明月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扑通一下坐在地上骂道:“疯丫头……疯……丫头……宋郎君让我在河间府留下保护你，是你非得要偷偷跟上来，还冤枉我” 大眼小姐鼓起腮帮子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不会骑马要不然咱们早就追上了。宋文那厮不地道，扔下我自己去草原玩……” “姑奶奶，这是辽国！他们还要往西北去进草原……一路上多危险” “你这么大的一条汉子，想不到居然怕死！真没种……” “呸！不许污蔑俺，俺师兄说了，让俺好好保护宋郎君的安全，听他的话！” “那你自己蹲在大宋，让宋文独自进辽国去草原冒险……怎么保护他” 明月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大眼小姐得意洋洋道:“你看，是这个道理吧？咱们赶紧追上去，刚才有人在这边放炮仗，肯定是文哥儿带的那些火药弹……说不定他们已经遇到危险了，咱们这就去救他！” 道童明月虽然憨直还有点笨，但绝对不是傻子……闻言皱眉道:“他们几十号人还有火药弹和弓弩，要是他们打不过咱俩去了也是送死啊？” “还说你不是怕死！你就是怕死。你不会救了文哥儿让他和我骑一匹马先逃出去吗？然后你留下和安春那些人断后就行了！” “是这个道理……那我们怎么办？” 小丫头不管不顾的一挥马鞭……“你们武艺好，杀出去逃回去就行了！” 明月爬起来一边跟着马跑一边咕哝道:“丧尽天良……居然让俺们去送死，师父说得没错，女人心黄蜂针、最毒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眼萌生气了 夜里，一行人在野外扎营，契丹人携带着帐篷和辎重，在一片坡地上面点燃了十几堆篝火，斥候游荡还有哨兵守在山顶放哨。 毕竟彼此敌视多年，青山寨的车队选择在契丹人的另外一侧扎营，依旧是马车围成一圈，弓弩手守卫在车顶上沉默了看着不远处的契丹人。 契丹人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年轻的宋人，下午那几枚诡异的能发出巨响的火药弹让他们对这些宋人刮目相看，但心里却也不无鄙夷……宋人，只会躲在城池里或者靠这些诡异的玩意儿吓唬人，真刀真枪的砍杀起来，就跟一群绵羊一样没用…… 宋文一脸无奈的坐在篝火旁边，主位上的小侯爷耶律山哥则面带嘲讽的笑容…… 道童明月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大眼小姐大灵儿气呼呼的坐在篝火对面擦着眼泪。 “你就是个骗子！我们渤海人最讨厌骗子，你既然说要带我去草原上玩，为什么偷偷丢下我还安排这个马都不会骑的傻子看着我……骗子！” 宋文刚刚过来和耶律山哥一起喝酒，结果契丹骑兵就带来了两个俘虏……小丫头还张牙舞爪的拿着短刀比比划划的，道童明月则一路狂奔已经累得要断气了！ “侯爷！这两个宋人说是宋郎君的人，我们就把她们带了过来……” 宋文一看就满腹心酸……好容易把她丢在河间府，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侯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低声对宋文说道:“一直以为你能从汴梁瓦子街那等人间仙境出来还洁身自好是真高士，原来你只是不喜欢宋人那些娇滴滴的庸脂俗粉，却喜欢这带刺的野花哈哈哈……既然如此来我大辽吧！契丹女子，渤海女子还有高丽蒙古斯女子我让父王给你准备个三五十个……如何？” 宋文苦笑道:“我与她父亲有协议，乃是盟友关系……将来是要经营海上生意的，谁知道她如此贪玩……唉，让小侯爷见笑了。” “哈哈哈哈……什么海上生意能否说来听听” 宋文心里一动，马上盘算了起来。 那边听到消息的安春等人赶紧过来把小丫头接走，临走时小丫头还气鼓鼓的瞪了宋文几眼，便跟着安春离去了。 耶律山哥好奇的看了看身材无比雄壮的道童明月，突然问道:“那道士，你刚才说你们一路追着我们过来的，走了两日……岂不是你靠双腿跑了足足三四百里你真的没骑马” 明月此时已经喘息过来，站在地上回头看了看对面的辽国贵人答道:“有甚稀奇的我师兄一日一夜可奔行五百里……比俺还厉害的多！” 四周的契丹人发出一阵哄笑，这宋人……忒会吹牛皮！ 明月见被嘲笑，气道:“怎么样？下了马，你们这些人哪里会是俺的对手骑在马上也打不过道爷！要不是找不到能驼得动道爷的好马，道爷也不会只用两条腿跑路。” 耶律山哥知道大宋地大物博，有这种奇人异事也算正常，打量了一下明月说道:“简单，我大辽国骑士无数良马无数……你若真的是好汉子，打赢我的契丹勇士、本侯就赏给你一匹好马……若是输了，围着营地跑十圈！让本侯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明月一听眼睛就是一红，呵呵笑道:“怪不得俺师父和师兄让俺跟着宋郎君，果然有架打……来来来，让俺见识见识契丹勇士有什么斤两！” 耶律山哥突然转头对皱着眉的宋文说道:“文哥儿，如何我们也加个彩头如何？” 宋文心里一动，拱手道:“侯爷怎么说” 耶律山哥笑道:“简简单单比个输赢，我若是输了就再送你十匹好马，你若是输了……就把这火药弹的制造方法卖给我，我再给你好马一百匹，外加银子一万两！” 在这技术不被尊重的时代，耶律山哥这代价可谓是诚意十足！ 宋文皱了皱眉……“火药弹、虽然简单但制造起来却很麻烦啊！另外……这种事，有背弃祖宗的意思！我身为宋人，如此把武器制造窍门出卖、以后还有何颜面对先师祖宗” 耶律山哥压根就没指望花这么一点钱就得到这种好东西，但面色依旧一沉低声说道:“哦那文哥儿想怎么赌” 宋文轻轻一笑:“在下若是输了，一车天地春就分文不取送给侯爷做礼物！另外……这火药弹……” 小侯爷耶律山哥目光炯炯的盯着宋文……宋文继续说道:“另外这火药弹，我可以卖与侯爷五百枚！每枚十两银子！” 耶律山哥皱了皱眉……这玩意儿闻所未闻，爆炸威力似乎不小！但十两……也罢，本来也没觉得这厮会简简单单的拱手相让，他若是敢把制造方法卖给大辽，自己就派人在大宋朝廷那边把这件事散布出去！到时候他就只能逃到大辽来投奔自己，高俅都保不住他……里通外敌的罪名可是大忌。 耶律山哥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就按这个来赌过！” 十两虽然挺贵……到时候买了一批过来，拆解几个也许自己大连匠作营也能仿造出来了。 长夜漫漫没有姑娘，一有热闹可看立马就成了欢乐会！呼呼啦啦的所有契丹人几乎都围了上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划出一片空地，青山营那边除了值守的也跑来二三十人准备给道童明月加油。 小丫头嘴巴里塞着肉干也跑过来跟着咋呼，结果突然停下来看着宋文和耶律山哥……“明月跟着我跑了几百里路，还没休息休息……这么打架不公平吧？” 耶律山哥皱了皱眉，这边明月盘坐在地上哼道:“先让俺吃饱了，再歇息半个时辰！足够了。” 宋文还未说话，耶律山哥哈哈笑道:“好汉子！就这么办，不过让你歇息两个时辰，我等吃过饭喝过酒之后、先比试几场弓箭！夜射火把如何？最后再让你和我的契丹勇士较量一场……不比兵刃也不比马战，我们契丹人从来不会占便宜！就比徒手步战……敢不敢” 明月看了看宋文，然后一梗脖子:“有何不敢你可管吃饱” “哈哈哈哈……抬酒肉上来！把莫达鲁也叫上来，今天晚上就让他和这大宋的勇士赌斗一场！” “谨遵侯爷吩咐！”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又要输了不成 宋文清楚，火药弹这玩意儿对耶律山哥绝对是一种巨大的吸引力！ 契丹人现在颇有些内忧外患的境遇，如果辽皇天祚帝能够励精图治，那凭借辽国制霸北地百年的底子，还能够力挽狂澜。 至少南面大宋是个什么德行他们是再了解不过了，可偏偏天祚帝就是个吃喝玩乐打猎搞女人的高手，做皇帝勉勉强强能压制住辽国贵族之间的平衡，至于强大国力凝聚军队战力那是根本没眼看。 再加上北地汉人里面的读书人始终不太认可辽国契丹的文化，反而掉过头来用儒家文化慢慢消磨契丹贵族的那点野性和血气。所以面对疯狼一般比自己当年更加野蛮的女真人，辽国军队居然一败再败损失惨重。 无外乎辽人这些年一直对蒙古斯人部落还有东北密林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部落采取的是高压政策……尤其是对女真人，居然还有人头抽杀令！ 如果发现某一支女真人繁衍的数量明显增大，契丹人就会派兵进剿展开屠杀用以控制女真人的数量！ 长此以往，仇恨可谓是深如大海…… 女真人越杀越野蛮，越杀越剽悍！剩下的男人们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就连女人孩子都敢拎着刀子陷阵杀敌！ 耶律山哥这些真正的上层贵族心里清楚，如今西夏萎靡、大宋虽武备不振却依旧是个庞然大物，可自己的军队现在连数万女真人都抵挡不住……这里面肯定有手握军队的贵族在打小心思。 这甚至是改朝换代的好机会！野心家期盼的不就是这种危机底下隐藏着的机会吗？ 似乎所有契丹人都觉得，女真人就算再凶悍再可怕……凭借不足十万人的战兵也绝不可能真的把大辽国给灭亡掉！真当辽国的数十万军队是摆设吗？ 耶律山哥却有些怀疑…… 当初辽国皇帝手里的王牌军队，皮室军已经出动了！中京城之外女真人似乎也察觉到大敌将至，当初的契丹皮室军……横扫北地打得宋人哭爹叫娘被逼着签下檀渊之盟、杀得西夏退让大漠数百里土地俯首称臣！杀得草原上的蒙古斯部和克烈部狼狈逃窜……当年的女真人高丽人连做皮室军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十万辽军，加上一万皮室军……现如今大战应该已经在中京城的东边开打了！ 十几位契丹将军领兵，再加上色目人和渤海人高丽人组成的仆从军两三万……这样的阵容如果还是不能击溃女真人的叛军，那大辽的国本、真的有可能被动摇…… 宋文也在衡量自己心里的尺度，绝不能让女真人轻轻松松的把辽国精锐部队击溃！ 在不威胁大宋安全的基础上，如何在里面暗中支持一下辽人再顺带壮大自己是个难题。 自己永远无法在大宋进入决策层，这一点宋文清清楚楚。玩政治手段，玩党争心机这些东西，自己连给高俅提鞋都不配…… 所以自己只能在朝廷以外的地方壮大力量，辽国被女真人打垮其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关键就是这个时间，拖得时间越久自己的机会就越大！ 一阵欢呼声把宋文和耶律山哥从心思之中唤醒，只见一个青山营的弓箭手脸色苍白的退了下来，手里的大弓还在微微颤抖…… 青山营的青年输了，输给对面一个身材细长略微有些驼背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居然发了五箭，射掉了五支百步以外的火把！青山营的这个弓箭手用了七箭。 一共五轮比试，青山营的青年士兵们只赢下来一场，完败！ 契丹人的武力值，还是要胜过宋人太多了。 宋文未置可否，耶律山哥开心的哈哈大笑……然后赏赐了四个击败了宋人的契丹骑兵，最后也赏给五名宋人弓箭手一人一条玄色披风以作鼓励。 五个青山营的弓箭手大觉丢脸，面色苍白的退到一旁忍受着远处契丹人蔑视的目光和一句句嘲讽羞辱。 宋文看了看一旁面色严峻的安春，安春拱手施礼、然后走到那五个弓箭手身前先是安慰两句，接着开始鞭策他们……今日的失败不可耻，可耻的是没有决心复仇！宋文式的洗脑宣讲没一会儿就让几个弓箭手重拾信心，一个个气鼓鼓的表示回去之后要勤学苦练争取早一天一雪前耻…… 耶律山哥有些发愣，低声对宋文说道:“那个小家伙是不是从汴梁跟你一起出来的想不到啊，小小年纪武艺也不出奇，居然是个合格的将才……” 宋文点点头:“我们这些人都是苦出身，上上下下如兄弟一般……算得上是子弟兵吧！” 耶律山哥面色有些古怪的叹息一声:“只可惜武人在宋国地位低下，文哥儿和手下一众兄弟，怕是连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机会都没有啊！” 宋文莞尔一笑并不接话。 那边，一个契丹亲兵神色怪异的走上前来，抚胸施礼禀告道:“侯爷，那宋人道士……太能吃了！看着都骇人。” 耶律山哥皱眉不满道:“些许酒肉，犯得着跟我说吗？丢人现眼……” “侯爷，他和莫达鲁已经吃了有二十多斤羊肉，还有一些干粮和四坛酒水……” 宋文和耶律山哥目瞪口呆，二十斤！就算是带骨头的羊肉，一个人也得吃个五六斤吧？加上干粮和酒水……这两个忘巴蛋是不是比拼谁的胃大这又不是大胃王比赛！ 二人好奇，起身来到右侧道士明月和莫达鲁吃饭的地方，就见一张桌子两侧坐着两条彪形大汉。明月身高近九尺也就是一米九十多的样子，那莫达鲁也得有一米八十多的模样，甚至比明月还要更粗壮一些。 两个家伙大眼瞪小眼的怒视着对方，明月打了个嗝又往嘴巴里塞了一条羊肉，莫达鲁则喉头咕哝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把涌上来的食物压回肚子里。 耶律山哥叹息一声……么得，莫达鲁这个傻子！居然被这看似憨直的臭道士给忽悠了……你吃这么多东西干嘛？一会儿还怎么打 看了看旁边一脸得意之色的宋文，耶律山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又要在这死龟公手里输一次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告一段落 莫达鲁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胃容量和他的脑容量相比一定会大许多倍，所以他现在站在比武场上，只感觉自己弯腰都很困难。 莫达鲁咬着牙，抬起手做了一个相扑摔跤的手势，然后怒吼一声对着明月扑了上来。 明月的身体依旧疲乏酸痛，但一来他天生饭量极大，二来他利用这一个时辰很好的在回复体力消化食物……所以现在的比武对明月来说，已经没有难度了。 明月没有依靠自己的擒拿格斗技巧，而是用了北地契丹人草原人最喜欢的方式……角力！ 两条巨汉怒吼着扑在一起，宽厚的肩膀和手臂猛烈的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好像两头发情的公牛对撞一样，引得四周观众一片叫好…… 不相上下，明月也有些佩服对手的顽强了……被自己挑衅挤兑，然后赌气一般吃下那么多食物！现在居然还忍着腹胀和自己拼了个平手，可见这厮果真是个天生的力士。 对战数个回合，莫达鲁只感觉肚子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然后运起最后的疯狂气力开始挥拳！明月呵呵一笑，等的就是这个…… 你不挥拳搏击，道爷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抬肘，虎步！冲天架……几招势大力沉的拳法使出，观战的耶律山哥和一众契丹人就叹息一声，完了，这黑厮居然是个跟脚极其扎实的练家子。 一只海碗大小的拳头重重砸在莫达鲁的腹部，明月还已经收了力、要不然这一下子拳头就能把莫达鲁满满当当的肚肠给砸破掉…… “呃，呕……哇……” 一股酸臭的食物残渣飞射而出，浇得对面几个观战助威的契丹人一头一脸都是，恶心的他们哇哇大叫。 轰得一下，莫达鲁跪倒在地，身体蜷缩起来…… 耶律山哥苦笑了一下……这跟头黑瞎子一样的古怪道士，居然是个真正的高手！ 宋文微笑着向道童明月表示祝贺，心里却在盘算着之后的对策…… 大眼小姐乐得一蹦老高，上蹿下跳的庆祝着、蹦起来拍打着四周垂头丧气的契丹人头顶肩膀……“怎么样？服气了吗？哈哈哈……” 要是宋人男人这么做，估计这群契丹人早就拔刀相向开始玩命了……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丫头跟个假小子一样和众人打闹，任凭什么人也恼怒不起来了。 安春等人也是一阵欢腾，兴奋的满脸通红。 明月却伸手拉起满脸污秽垂头丧气的莫达鲁，莫达鲁低声说了几句契丹语，明月一时间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小丫头却蹦出来说道:“他说，他失败了！很羞愧，你是个厉害的对手！” 明月老脸一红:“你跟他说，俺使了点小手段，他不应该和俺比试吃那么多东西的……” 莫达鲁听后摇摇头说了几句，然后垂头丧气的拱手施礼，走到耶律山哥面前跪了下来。 耶律山哥笑着摆了摆手，勉励几句便让莫达鲁下去休息了。 宋文微笑着对主位上的耶律山哥说道:“侯爷，有些胜之不武……” 耶律山哥大度的一摆手:“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宋文哈哈大笑……“侯爷果真信人也！” 十匹战马被拉了上来，看得青山营众青年一阵鼓噪兴奋、果然都是好马！ 耶律山哥皱了皱眉:“可惜不在南京城，一时间找一匹能驮动这位壮士的好马怕是有些困难。” 旁边一个随从思索一番，然后低声对耶律山哥禀告几句，耶律山哥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叫明月是吧？我队伍里还真有一匹与众不同的马儿，寻常人根本骑不得……但是此马天生异象力大无穷，或许可以让你骑乘！” 明月自然很高兴，大宋缺马、更找不到可以驮得动他这二百多斤体重奔驰的好马，再说了……这是打架赢来的花红，捡便宜呢！ 一匹身形肥壮高大的黑马被拉了上来，还摇头摆尾一个劲儿的鸣叫，看起来很是暴躁。 好家伙，这马比普通的北地战马要高一个头，大肚子跟铁锅一样，四只粗腿、马蹄子比大海碗都大！身上还生着不少疙瘩一样的玩意儿，就像个巨型癞蛤蟆一样！ 明月摸了摸后脑勺……“无量个天尊……你咋生得这么丑跟道爷倒是绝配……” 一直安安静静躲在角落里的达鲁赤突然走了过来，附在宋文的耳旁轻声说道:“这是一匹能厮杀陷阵的好马，只不过身上生了一种虫子……所以一被人骑乘就会撒泼发疯，看背上的痕迹这是被当做驮马使用了，郎君收下来、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还未等宋文发话，明月一把扯过马缰绳、对耶律山哥叫道:“那俺谢过了！看这马儿体格很是结实，应该能驼得动俺……” 耶律山哥不与这浑人一般见识，哈哈大笑让他下去休息。 众人退下接着喝酒吃肉讨论着刚才的一番比斗……宋文则拱手对耶律山哥说道:“适才赌斗，就算打平了吧！侯爷若真需要那火药弹，我便先卖与侯爷一百枚……剩下的，三个月能造出五百枚便很困难了！” 耶律山哥闻言一喜:“好，那就先买这么多……怎么，这火药弹制造很困难吗？” “烧造厚壁陶瓷瓶就很难，火药的配置更难啊！不能受潮，颗粒还要均匀，纯度也得一点点调配……最重要的是，我手里没有那么多原料啊！” 耶律山哥点点头:“你都需要哪些原料、说来听听！大宋朝廷不重视你，我大辽支持你！” 宋文平稳一下心态，说道:“木炭还好，就是硫磺和火硝紧缺，还有丹砂和封口的铅……” 耶律山哥目光急闪……这小龟公说得如此困难，自己买了一批万一仿制不出来可就尴尬了，还是得稳妥一些为妙！ “文哥儿，你看这样……我替你搜罗这些火药原料抵扣部分本钱，加上战马牛皮这些东西和你交换这火药弹如何” 宋文心里一喜，面上却有难色……“侯爷，战马虽好但在大宋还是有些交易困难，毕竟朝廷管制得太严。” 耶律山哥点点头:“剩下的天地春还有其他货物依旧用金银结算，价钱再提高半成！” 宋文松了口气，这怕是耶律山哥最大的让步了！ “既如此，宋文自然听凭侯爷吩咐！” 耶律山哥笑道:“那就让底下的人去计算交易细节吧，你这次带的火药弹有多少” “我带一些火药弹过来只想在草原上有些自保之力，约么有一百多枚吧！既然大辽南院大王府要去草原征马，那我就把一百枚火药弹转送给侯爷……分文不取就当做是礼物了。” 耶律山哥哈哈大笑……“好，那等到了大辽南京城……我再送给你四十匹战马！”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辽 走了两日，远远的、大辽南京城已经遥遥在望。 城南一座军营里，宋文看着车队的管事和耶律山哥的手下忙忙碌碌的交接货物结算账目，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资源，自己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资源！要钱有什么用跟国破家亡相比，钱就是一堆无用的废物！ 火药资源朝廷控制得极严，自己这两年费尽心机也只是勉强推动火药作坊的实验和小批量生产而已，若是想在这乱世之中自保并且发展壮大，那就得需要大批且源源不断产出的火药和钢铁，还有战甲战马……还有训练有素的士兵！ 没时间了啊！宋徽宗作死的节奏明显已经开始了……收回幽云十六州，千古一帝的美梦一旦开始做，那就是大宋亡国的前奏曲！ 赵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一个文青老色鬼，有什么资格做这种美梦 太麻烦，而且王志为的应天府王氏毕竟是大宋的地方豪族，自己若是一直通过他拿到资源不是一件好事……另外大青山的地理位置，虽然可以避开金人南下攻击汴梁的路线，但还是身处孤岛一般的境地。可以固守，但却无法发展壮大…… 山东半岛……依托海岛基地和登州水军，依靠几条河流占据广袤的土地建立防线，再用水军封锁海路、金人若是大举进攻就用水军攻击他的漫长海岸线！骚扰他们的补给线。 一盘大棋已经在宋文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这次草原之行结束，必须为自己在登州一线站稳脚跟而运作起来了！ 安顿好了人手，耶律山哥换了一身辽国贵族服饰带着宋文进了大辽的南京城。 除了安春和女扮男装的大眼小姐，还有明月步行跟在了宋文身边，明月迈动大脚丫子飞奔，倒是让耶律山哥小侯爷见识了一把飞毛腿的神奇。只因为达鲁赤还在给那匹怪马治疗，另外明月……还不会骑马。 破败……这是宋文对大辽南京城的第一印象，一股和大宋一般无二的腐朽感扑面而来。 除了城墙上的契丹士兵看起来精神一点，剩下的那种陈腐颓废的感觉让宋文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个强悍王朝腐朽没落下来的迹象。 宋文留意到，守城士兵之中有很多衣着破旧明显是汉人的辽兵，这些人看起来则更加无精打采，明显地位要低很多。 街上的热闹景象倒是和大宋有得一比，只是货物品种比大宋贫瘠了许多，也多了不少北地和大漠那边赶来交易的色目人蒙古斯人和一些更远地方来的商贾。 一路到了南院大王府，高大的府墙和气派的大门加上虎视眈眈的护卫亲兵让百姓远远的避开这座府邸，宋文跟着耶律山哥从侧门进入，耶律山哥去拜见父亲……宋文则被安顿在一间客房里面。 东摸摸西看看，大眼妹撇了撇嘴……“这就是大辽王爷的王府好像也不怎么样……不是说贵人的府邸里吃饭用的盆碗都是金银的吗？还用绸缎擦屁股……” 宋文哭笑不得，安春微笑道:“大小姐，那都是以讹传讹……” 王府后院，一个瘦削华服老者手里拿着一枚火药弹翻来覆去的观看着，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则面露一丝鄙夷。 “父王，三弟似乎太过看重这宋人的火药玩意儿了……这些年宋人用的火药器械千奇百怪，可没有一个可堪大用的！都是些冒烟放火的东西……那火药箭倒是有点意思，只是没什么力道、也不值得看重！这小小的陶瓷玩意儿，那宋人居然敢要十两银子一个、怕是个骗子而已！” 说话的是耶律山哥的二哥，耶律答干……南院大王一共四个儿子，长子在辽皇身边的皮室军担任千夫长！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在南京城西边领兵，一个跟在身边。 耶律山哥是他最小的儿子，但由于是次妃所出，算不得嫡子……所以尽管耶律山哥自幼聪明伶俐心智成熟，但依旧不会被太过看重，连个正经爵位都没有。还是出使大宋回来之后被辽皇所知，才勉强得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侯爵名号。 耶律山哥沉默片刻，恭恭敬敬的拱手道:“父王，兄长……山哥亲眼见到了此物的威力，绝非宋人以往的火药器械所能比拟！除了爆炸时声震如雷，还有铁片炸出，半丈之内可击穿皮甲……” 耶律答干嗤笑道:“怎么可能宋人能发声的火药器只有那号炮最响亮吧？铁石火炮也可以，但那东西射出来的石球连回回炮投石机都不如，有什么用” 南院大王耶律齐皱着眉摸了一下陶瓷罐子外露出来的一截锋利铁片，轻声说道:“先燃放一颗让我看看究竟如何……” 耶律山哥躬身施礼道:“父王，此物危险，还是移步后院校场安全一些。” “也好。” 客房里宋文正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盘算着什么，小丫头耐不住寂寞和安春两个蹲在地上玩一种宋文闲来无事发明出来的鸡毛蒜毫的石子棋游戏，明月在看热闹……突然一声爆炸清晰的传来。 宋文点点头……耶律山哥毕竟权力有限，接下来就看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齐会如何看待这新式武器和自己了。自己这次进入大辽的第一个考验已经到来。 耶律齐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地面上的一个土坑，几个随从急急忙忙的把倒在土坑旁边的几具铠甲扛了过来。 仔细检查了铠甲上的伤痕和里面木桩上嵌入的铁片，耶律齐面色终于变了…… “山哥儿，那宋人如今已经在王府之中了吗？” “回父王，宋文正在王府做客……” “这火药弹果真是他自己制出宋人朝廷的器械所到底有没有这东西” “父王，这宋文出身卑贱，原来是在汴梁叱咤风云的商贾！烧酒就是他独创出来的。后来被宋人权贵和江南豪商夺了生意把他驱逐出了汴梁，现在那宋文似乎又投靠了大宋的太尉高俅，躲在汴梁西北一座大山里面建了一座自己的军寨……按他和朝廷的关系，他不会撒谎！另外他就算把这火药弹献给朝廷，以大宋君臣的德行……也不会在乎。” 耶律齐点头道:“此物虽然昂贵一些，使用起来也有些不方便……不过确实是守城利器！伏击骑兵也是个好东西。那宋文既然来了大辽，又和宋人朝廷有嫌隙……就不能招徕过来吗？他既然是人才，金银官爵本王是不会吝啬的……” 耶律山哥还未回答，旁边的二哥耶律答干则鄙夷的说道:“父王，一个南朝的卑贱商贾……造了些烧酒和火药器械，值得父王如此看重吗？” 大辽的南院大王耶律齐抬头瞥了这二儿子一眼:“鼠目寸光！南朝宋人这自大妄为的毛病倒是学了不少，如果你去攻打大宋的城池，面对这火药弹……该如何避免战马惊慌，人员伤亡” 第二百一十九章 西去 宋文微笑着看向对面的耶律山哥，耶律山哥叹息一声……“我父王可是真心招徕，文哥儿就不再考虑考虑了？若是可以商量，我即刻就带文哥儿去拜见我父王，封官加爵唾手可得！” 宋文摇摇头:“我师门一脉的传承忌讳都与侯爷说清楚了……我若出山只为多拯救一些黎民苍生，绝不为自己的富贵荣华折腰，侯爷若是还想留下与我这份情义，就别再说了。毕竟、我对大辽，从无敌意。” 耶律山哥点点头，拱手道:“火药弹一事，文哥儿真的不会献给大宋朝廷吗？” 宋文淡然一笑:“大宋武备不振，武人备受歧视……别说区区几颗火药弹，就算百万火药弹堆积如山、大宋有覆灭大辽的机会吗？我师父只教会我一件事情，人定胜天！大辽若是不自乱阵脚，岂会惧怕大宋” “有道理！” 耶律山哥皱眉道:“若是我南院大王府全力支持你制造火药弹，每月可供应我们多少？” 宋文答道:“我以后会把大部分作坊迁移到登州外海，从那边走海路直接运抵辽国海岸，只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如果原料不缺……一个月一千枚不是问题！” “还是有些少了……” 宋文笑道:“若是太多，辽皇若得知……搞不好还会对大宋起心思！不过此物对于守城极为有利，攻城略地怕是就要威力大减了……一旦对方有了防备，伏击骑兵的效果也会差很多！辽国的战力还是纵横北地的契丹铁骑，火药弹对付女真人、只能算个辅佐地位而已！” 耶律山哥笑着摇摇头:“这个我自然知晓……可如今的契丹铁骑，唉……” 宋文说道:“我绝不会让这种武器影响到大国之间的力量平衡，辽宋之间和平近百年不容易，如今大辽对女真人的战事吃紧……在下觉得，与其说女真人勇悍无敌、还不如说大辽在和平之下战力流失，这样下去怕是会便宜了某些野心家和女真人……” 耶律山哥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可是在大宋听到了什么消息” 宋文摇摇头:“我早已远离汴梁，哪里还知道什么消息只是有些事情，怕是无法避免了……” 耶律山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文哥儿，你是说、上次被我主羞辱而走的那个阉人童贯那厮以为长了几根胡子就是真男人了，话里话外居然想警告我主，还要赎买燕云几座城池……他觉得我大辽如今和女真人征战对大宋是个好时机，想乘人之危趁火打劫他是个什么东西就凭大宋的军兵那些羊羔一样畏畏缩缩的将领还是那些夸夸其谈的文臣没有抽他一顿鞭子就算我主有涵养知礼仪了……” 宋文叹息一声:“既如此，那就说定了……这段时间我会安排青山寨那边准备好，至多半年以后！我们贩运到大辽的货物还有火药弹、就会从登州一代走海路起运，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麻烦，运输成本也会少很多。” 耶律山哥摇摇头……“你啊，既然在大宋不受待见……何苦抱着师门的教条顽固不化真是可惜了你一身的才华……” “哈哈哈，可能是我一身的懒散骨头，当不得大官吧？” ～～～～～～ 第二日，一队骑兵徐徐开出军营，宋文一行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耶律山哥的一个亲随和带队的契丹百夫长交代了一番，然后客气的对宋文拱手施礼回返南院大王府去了。 那名百夫长倒是熟人，正是跟随耶律山哥出行护送宋文商队进入南京城的那位百夫长萧腾。 萧姓算是契丹人的第二大姓，耶律属于皇族，萧姓则属于后族……剩下的早期契丹部落姓氏早就让这两大姓氏给吞并消化掉了，但这两大姓氏众多的族人远近关系实在是太多，故而有的旁系分支过得穷困潦倒也不足为奇，能在耶律贵族手下做个百夫长亲信，也算得上是出人头地了。 萧腾知道，宋文算是小侯爷的座上贵客！这一年来小侯爷长袖善舞用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地春烧酒赚了好多好多的银子，还结交了不少中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连辽皇陛下都对天地春烧酒赞不绝口。 所以自己还真就不能怠慢了这看似弱不禁风一般的青年。 “见过宋郎君！” 萧腾一拱手，先行施礼，既不趋媚亦不高傲。 宋文知道这家伙是个有心机的，赶忙拱手回礼:“一路跟随萧将军的骑兵去草原一行，倒是麻烦将军了！” “萧某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当不得将军二字！宋郎君若是不嫌弃，称呼俺一声老哥就可以了！” “好！” 抛下了辎重车队，宋文带着达鲁赤安春大眼妹灵儿加上牵着那匹大肚子怪马的明月，还有六个护卫带着十来匹驮马走在契丹骑兵中间。 南院大王到了天祚帝时期、权柄已经被削弱了不少，尤其是辽国汉人集团南面官的渐渐稳固、让大辽与大宋接壤的边境上形势越发复杂。 不过耶律齐却深受辽皇信重，与其说他最高的官阶是南院大王，真实权力却是镇守大辽南京城的留守、兵马都总管！ 南京左近的所有头下军州，所有兵马都受其节制……除了留守司的辽皇心腹有一些监视密奏之权，大辽南京城可谓是南院大王的天下。 投桃报李，耶律齐对辽皇也报以忠心，这次平乱更是抽调了不少麾下的精锐骑兵驰援中京城战场，所以为了稳定南京城的军事力量，耶律齐通过留守司加派了几十支征马军赶赴漠东草原一代征发蒙古斯人的马匹充做军用……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强取豪夺压榨蒙古斯牧民，大辽朝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路上，达鲁赤十分的沉默，歇息时也有些坐立不安。 宋文知道，这就是近乡情怯的由来。再加上这些契丹人是去自己的蒙古斯部落强取豪夺的，虽然鞑靼部落自没落以来早已习惯了被崛起的异族压榨，但这血淋淋的历史可没那么容易被同意剽悍的鞑靼蒙古斯人接受…… 第二百二十章 蒙古斯人 这是宋文第一次到达真正的草原，这个时代的大漠草原还没有沙化严重，似乎接近后世的坝上草原一代、高高的牧草茂密的生长着，一座座矮矮的山丘上稀稀落落的长着一些树木，傍晚的景色很漂亮。 队伍是冲着五百里外三个蒙古斯部落而去的，这个季节那些蒙古斯人牧民应该在这条银花河的两岸扎营放牧，等冬天他们又会向西迁徙到上游的几个河谷过冬。 借着傍晚的余晖，契丹人开始扎营休息。宋文留意到他们派出了至少六七个斥候……所有人都没扎帐篷，都是刀枪不离身边的聚在火堆旁边休息。 宋文和萧腾百夫长聚在一起说话，萧腾轻声说道“鞑靼人野性难驯，这些年那些因为不服管教而被灭掉不少的部落，勉强逃出来的那些人要么往北去投奔那些金血家族了……要么就聚在一起做马匪！剿灭起来很艰难，大王为此很是头疼。” 宋文好奇道:“他们有多少人敢袭击辽国的骑兵吗？” “不一定，聚散无常、仨仨俩俩的抢劫路人的有，聚集起三五百人袭击头下军州堡寨的时候也有，不过极少。小心一点没有坏处，这几年大辽和女真人厮杀不停，这些蒙古斯马匪也有些不安分了。” 明月跟着大眼妹跑到沙丘后面去学骑马，几个契丹人指指点点的还在嘲笑他们，达鲁赤靠在一棵枯树旁边静静地看着许久不见的草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草原深处，一辆大车轰隆一下子歪倒在泥泞的河谷底下，两个穿着鞑靼人服饰的蒙古斯女子拼命的抬着巨大的车轱辘，想把断掉的车轴抽出来换掉…… “驾……哈……驾……嘘……” 一个腰背佝偻的蒙古斯老汉骑着一匹老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老人瞥了翻倒的马车一眼嘶哑着嗓子说道:“不要了，就扔在这吧！长生天在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阿爸……额吉还在生病，没法骑马的！” 一个红脸蛋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急忙说道。 老牧民面色冰冷的摇摇头……“顾不上了，让你的嫂嫂骑马带着小额勒吉，你带着小巴图克还有干粮肉干和剩下的马，你们两个往南逃！” 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擦了一把脸上沾染的泥巴，嘶声吼道……“不行，我要等我的丈夫达吾剌一起走！” 老人面色瞬间灰败下来，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低声说道:“达吾剌已经走了，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了……三十多个年轻人，没有一个人一匹马从纳达海子山口那边活着回来！” 一阵哀哀的啜泣从破毛毡车棚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衰弱至极的沧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老妇人对两个年轻女子说道:“听你们阿巴吉的，赶紧走罢！那些败下来的契丹马匪都是些头下军的败类……他们比最凶恶的税吏还要贪婪，我们冲不到北边大草原去寻找黄金血头领求庇护了……你们向南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好好带大达吾剌的娃娃！” 老妇人从身后拉出两个娃娃，一个四五岁一个看样子只有两三岁的样子，两个男孩子呜呜的哭着拉着奶奶的手不想离开。 马上的老人呵斥道:“你们是达吾剌的儿子，是纳达海部落的勇士！不许哭，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好你们的姑姑和额吉，早早的学会骑马拉弓……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的。” 两个女人一个人背后驮了一个娃娃，驱赶着家里仅剩下的七八匹马儿沿着河谷向南方逃去，女孩子回头一看，自己阿爸爬下那匹掉了牙齿的老马，坐在破破烂烂的马车上拉着病重妻子的手远远的看着自己几个人。 大眼妹新得了一件新奇玩意儿，羊皮睡袋。 几个契丹人也围过来看热闹，游牧渔猎起家的民族，对这些能在野外使用的好东西总是充满热情！ 小丫头叉着腰得意道:“怎么样怎么样很不错吧？既是垫子又是被子，钻进去可暖和了！外面是油布里面是羊皮，还不怕潮湿！再加一个帐篷就是家……” 几个契丹人好奇的观看然后赞不绝口，陪着宋文走回来的萧腾百夫长也仔细看了看，最后叹息一声……“只可惜在军中没法使用，这东西密封得很严实，确实能够暖和身子……可一旦宿营时被人偷袭，慌乱之中怕是会耽误大事，最后枉送了性命！” 旁边一个契丹老军头点点头……“大人说的是，俺跟着大王的亲军打了不少仗，军中行军就得衣不卸甲刀不离手，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要不然，第一个丢了性命的肯定就是你……” 宋文原本还想在自己的军中把这睡袋普及一下，听这两个契丹老行伍的经验之言，不由得暗自点头……自己有时候还是太想当然了，这个年代对人的舒适需求哪有那么高所有人最大的也是最淳朴的要求就是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萧腾聊了一会儿告辞而去，安春安排好守夜的护卫然后带着剩下的人隐隐围在宋文和小丫头四周，道童明月这两天拼命的学骑马，此时已经累得鼾声如雷……早就被大家赶到马槽那边去了。 明月也不在意，呵呵笑着洗刷着自己心爱的怪马……二百多接近三百的体重，能找到一匹驮着自己还能冲锋奔跑的战马可真是比登天都难。 两只马鞍子摆在毯子上，小丫头好奇的钻进羊皮睡袋里像个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最后拱在宋文的旁边睡着了。 宋文拿过一件斗篷盖住小丫头的睡袋，默默地想着心事。 没一会儿，宋文抬起头、达鲁赤悄悄地走了过来，给柴火堆添了几块干柴，随后回头看着宋文轻声说道:“主人，你真的希望我回去自己的部落” 宋文点点头:“以后叫我文哥儿就行了，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达鲁赤踏上大草原一步，你就是自由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宋文摇摇头:“取决于你，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意向一个想法，第一步就是把蒙古斯人急需的盐巴茶叶和药材贩卖过来……” 达鲁赤摇摇头:“契丹人有专门的榷场让我们交易，不能去别的地方私自买卖……抓到就会用马活活拖死的！另外，蒙古斯人没有金银，买不起咱们的美酒和好东西。” 宋文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你们有战马，有牛羊和你们最宝贵的财富……骑兵战士！” 第二百二十一章 马匪 莫翰家的姑娘最漂亮，老莫翰生了三个漂亮的姑娘……达斡家的两头牤牛就像闻到花蜜味道的蜜蜂一样，整天惦记着老莫翰家的女儿。 只可惜，最漂亮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被契丹老爷们看中了……契丹老爷扔下一大包盐巴一串铜钱，还有一些布匹，带着一群护卫抢走了老莫翰家两个最漂亮的女儿。 老莫翰和妻子跪在地上哭泣了很久，最后老莫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她们有福气，能去伺候契丹老爷了……以后她们有大房子住，吃的好穿的好……以后要是有了名分，说不定还能回草原上来看咱们……” 年纪最小的姑娘莫兰花咬着嘴唇，一脚踢翻了那只麻包，白花花的盐巴洒落一地，红脸蛋的莫兰花咒骂道:“那些该死的……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他们强买了去当牲口一样糟蹋！我宁可死……” 达鲁赤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营地静悄悄的，大眼妹裹在睡袋里面睡得十分香甜，整个人都蜷缩进了宋文的身旁，宋文也披着斗篷沉沉睡去。连日赶路也让他的身体疲乏不已。 安春正在火堆旁边打盹，应该是准备换守夜护卫的班，栓马的大树干底下明月的鼾声似乎从未停止。 达鲁赤刚要起身去拿水壶，突然动作呆滞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欠拿起水壶喝了酒几口，又摇摇晃晃的拿起斗篷走进了灌木丛后面。 夜色愈发深了，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在草地上爬行，慢慢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是什么人？看清楚没有？” “是契丹人！没有辎重，应该是去达斡害和纳达海那边打草谷或者征收军马的……” “不是逃亡的败军吗？” “看着不像……谁” 一只大手一把就抓住了一个黑影的头发，将他狠狠地按在了石头上，另外一人刚要拔刀、就见一截利刃直直的指着自己的咽喉…… “你们两个，是哪个部落的敢窥探契丹人的营地……活腻了吗？” 达鲁赤说的是蒙古斯语，因为他判定这两个窥探营地的家伙就是纳达海草原上的蒙古人！ 被指着咽喉的草原人仔细看着达鲁赤，而被狼狈压制住了草原人则骂道:“你也是草原人你这契丹狗、跟着契丹人回来糟践自己的兄弟姐妹……” 另外一人低声呵斥道:“住口！巴赤勒……这位朋友，我们是纳达海北岸的兇其席部落的复仇者……东边来的几群溃兵惧怕契丹贵人的追杀来到了草原，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多毡包里面被他们杀得一个不剩……幸运的人逃去北方寻找流着黄金血的贵人了，我们这些人留下来想报仇……你既然是草原上的兄弟，应该帮助我们。” 达鲁赤皱了皱眉:“什么溃兵那些色目人吗？” “什么人都有，有色目人还有契丹头下军州的残兵，也有蒙古斯败类……” 达鲁赤叹息一声，一把就将手里压制住的人推到了对面，右手的马刀依旧指着两个人低声说道:“走吧……这里没有袭击纳达海北岸的溃兵，只有南京城留守司的征马队……还有宋国的商队，。没有你们的仇人。” 月色下，两个蒙古斯青年警惕的慢慢后退几步，年纪小的那个少年犹自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草原人的叛徒……你也是给契丹人做狗的叛徒！” 达鲁赤坐在石头上面静静地看着两个草原少年，咧嘴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阿爸用三匹马十包盐巴卖给了契丹贵人做护卫！我最喜欢的姑娘嫁给了我的哥哥……我的确给契丹人做过狗，我杀过渤海人杀过色目人也杀过女真人和高丽人……但我的刀从来没有沾染过蒙古斯人的血。滚吧，我现在的东主是最聪明的汉人……我回到草原不是为了杀戮，而是给草原带来财富和机会！这里没有草原人的仇人……别再来了！” 两个草原青年彼此看了看，年轻一些的依旧低声说道:“所有契丹人都是蒙古斯人的敌人……” 达鲁赤皱了皱眉:“我现在受雇于大宋的汉人，你想杀契丹人是你的自由，但你们若是敢袭击我们的营地，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加厚的护手马刀轻轻拄在巨石之上，森冷的寒光闪烁、显示出马刀恐怖的杀伤力。 “契丹人有弓箭，我们还有劲弩……我奉劝你们，没有三百人的骑兵别来找死！” 年纪大一些的青年低声问道:“汉人，汉人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来过草原了，他们也被契丹人打得抬不起头来，所以汉人现在也听从契丹人的吩咐了吗？” 达鲁赤摇摇头:“契丹人还没有征服大宋，我的东主是汉人，也是契丹贵人的朋友，但也不是蒙古斯人的敌人他是个生意人！” 对面两个青年互相看了看，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生意人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敌人。 达鲁赤摆了摆手:“走罢，立刻离开这里……带队的契丹百夫长不是废物，你们要是敢偷袭营地，就会送给他对纳达海南岸举起屠刀的借口！他们只是来征马的……五百匹马，交足了、就可以抵掉三年的税赋！” 对面两个青年沉默下来，年纪大一些的那个青年右手抚胸施了个礼……“是我们失礼了，我们这就回去报给我们的首领，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达鲁赤……” ～～～～～～ 两个青年借着月色逃进了一片灌木丛，然后远远的看到两匹马冲出灌木丛北面迅速的消失了。 达鲁赤叹息一声，收起马刀顺着小路往回走，转过灌木丛却发现安春正站在营地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篝火那边也坐着几个人，宋文面色平静、大眼妹还趴在他的身后呼呼大睡，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宋文身后似乎是在打瞌睡。 契丹骑兵百夫长萧腾面色冰冷的对达鲁赤说道:“你放走了敌人吗？” 身后几个契丹骑兵也全都冰冷的看着达鲁赤。 达鲁赤摇摇头、坐在火堆旁边把马刀轻轻放下……“没有敌人，只是几个一心报仇的傻小子而已。他们的家在纳达海北面，被一些色目人和契丹逃兵们给毁了……见到咱们的营地和兵力，他们不会来送死的。另外，我把我们需要征用五百匹军马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回去之后会把这个消息传给他们的首领，他们会答应的。” 萧腾皱了皱眉，说道:“他们被败兵被骚扰了？是哪里的败兵中京城东边还没分出胜负来呢，总不会……” 宋文面色平静的说道:“恐怕中京城东侧，大辽和女真人的大战提前结束了……” 萧腾愣了一下，然后面色猛然间难看至极。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变故起 宋文递给萧腾百夫长一壶烧酒，萧腾接过来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刺激着他的咽喉和大脑。 “第烈古，马上带十个人去纳达海北岸打探消息，不许接近任何莫名其妙的部落，带人直奔最近的头下军州，告诉那边的北面官或者南面官也好，败兵要是再不剿灭……蒙古斯人就得造反了！” 一个什长抚胸称是，然后迅速离开营地中心开始招呼有些发懵的手下兄弟跟他一起出发。 宋文问道:“不去给小侯爷送个信吗？” “已经派去了，宋郎君……你是宋人，在你的眼里、大辽还和以前一样强大吗？” 宋文笑了笑:“我是个生意人，军国大事哪里会看得那么透彻” “我跟随小侯爷有些年了，小侯爷其实心气很高……更是、更是瞧不起南面的宋人，但唯独对你念念不忘，似乎还很敬佩……反正我觉得宋郎君绝对是真正的聪明人。” 宋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那你就记住，事实永远胜过雄辩……大国的崛起衰落，永远都是从上层开始！一个国家贵族权贵的习性和道德，决定着这个民族国家的道德底线，决定着国力的强弱……兴盛还是灭亡！” 萧腾长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怪不得侯爷如此看重你……” 营地平静下来，十名前往北方侦查兼报信的骑兵飞驰而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宋文看了看守在营地边缘的安春，还有火堆旁边看护着大眼妹的明月，突然低声对萧腾问道:“是王府的二世子安排你对我出手的吧？” 萧腾猛的一怔，然后皱着眉头对宋文说道:“宋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宋文微笑着摇摇头……“小侯爷都没能拉拢我效忠，二世子凭什么觉得一定能拿捏到我我不缺金银，对官爵也没兴趣。火药弹确实很珍贵、但我既然带到了辽国来就已经准备好把这东西卖给小侯爷……或者说卖给南院大王！” 宋文转过头盯着萧腾……“派出去送信的，应该是小侯爷的心腹吧？我只是很好奇，二世子让你如何逼我合作呢？生死……还是我的女人” 萧腾沉默下来，手里的烈酒酒囊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宋郎君，何必呢？” 宋文微微一笑……“走了十五个去送信的，还剩下九十个契丹骑兵。九十对十个、似乎是稳赚不赔啊！” 萧腾似乎有些惭愧，低声说道:“二世子看出来了，大王对火药弹似乎很感兴趣，这种好东西自然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并且，这种东西最好也不能掌控在三世子小侯爷手里！” 宋文点点头:“二世子应该没这么大的野心，大世子是南院大王的第一继承人，小侯爷出风头……对他的威胁才是最大的！让我猜猜……你听从二世子的吩咐，但你其实是大世子的属下吧？” 萧腾苦笑了一声……“呵呵，怪不得小侯爷如此看重你……宋郎君果然厉害！真的厉害……” 宋文摇摇头:“你有把握制服队伍里剩下的小侯爷心腹” “至少有六十人是忠于大世子和二世子的，你们没有胜算。” 宋文问道:“制服我们之后呢？” “带走你的手下和女人，让你听话……然后再把你扣在西边大世子麾下的头下军州，逼你把宋国那边会制造火药弹的匠人送过来……” 宋文点点头:“怕是还有天地春烧酒的酿造方法吧？” 萧腾点点头…… 宋文嗤笑道:“看来大世子盯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既想要人又想要钱，你看……这就是我说得权贵腐烂的最佳例证！” 萧腾愣了一下。 宋文却来了兴致……“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简单来说就是上位者根本没有基本的道德底线！他想要权势要财富，却觉得这些东西天生就应该是归他所有的！所以他觉得让你们这些人为他抛弃良心奴役逼迫甚至是残害无辜者是理所应当的……” 萧腾一时间觉得头脑有些乱。 宋文接着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做个废物，你们这些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给他做奴才……而我们这些生意人也好，宋人也罢！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和牲口一样的东西，让你效忠都是瞧得起你……对吧” 萧腾张口结舌，苦笑道:“二世子的确说过，让你割开胸口发血誓效忠于他……要不然，呵呵……” 宋文一摊手……“你看，就因为自己是南院大王的儿子，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道德底线和真正的能力……从而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和尊严！大辽对待女真人渤海人和蒙古斯人所有的鞑靼人又何尝不是这种思想” 萧腾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他们是贵族，甚至是皇族！强悍的军队还有广袤的封地……他们生来就拥有这样的地位！他们想要什么，难道还得自己去劳作去争取吗？” 宋文冷笑一声:“当然不会，但他们得学会用自己的地位和手里的财富权利去交换！不在意别人的尊严和生命，就得随时做好被人反叛和仇视的准备……” 宋文猛然出手，一拳砸向对面的萧腾百夫长！ 萧腾瞬间瞪大了眼睛，丝毫没有想到对面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宋人居然身手还很不错…… 抬手格挡，萧腾有信心轻松挡下宋文的攻击，然后一对一擒获他！只要宋文一被擒拿，他那几个古怪的护卫手下就不是威胁了。 一阵巨痛猛然间从胳膊上传来，萧腾惊讶得要死……自己是亲眼所见宋文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的！他的拳头怎么能这么硬 上步，挥拳！第二拳带着更大的力量砸在自己的手臂上……喀嚓一声，萧腾惊骇的听到了自己右臂骨头被砸碎的脆响！ 这次看清楚了，这个宋人的右手之上居然戴着一只金色的古怪玩意儿，似乎是一个连环状的指套一般套在他的拳头上……原来这件东西似乎作为配饰垂挂在宋文的腰间，挂绳顶上记得好像还串着一颗宝石珠子来着。 宋文紧接着一个膝撞狠狠地把萧腾打倒在地，从身后抽出一支短刀骑了萧腾的身上，短刀死死的压在萧腾的咽喉之上……“萧百夫长，你不会觉得这种事……小侯爷耶律山哥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呼呼啦啦的一阵吆喝，剩下的九十来个契丹骑兵冲过来大半，好多人面色冰冷的拎着刀剑和骑弓……为首的三个什长抬起弯刀对宋文吼道:“放了我们的队正、要不然把你们全部杀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春已经带着所有的护卫在篝火的后面严阵以待，大眼妹还在打着哈欠、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鲁赤吐了口唾沫举起一架刚刚组装出来的劲弩，还有两个青山营的护卫也举起重弩咬着牙瞪视着对面的几十个契丹骑兵。 宋文起身满不在乎的看了看这群契丹骑兵，大声问道:“我是南院大王三世子耶律山哥的朋友，不是敌人！萧腾为何要对我下手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小侯爷若是知道你们吃里扒外跟着萧腾暗地里效忠大世子……你们会怎么样？” 几个头目赶紧对后面的契丹骑兵叫道:“别听那个宋狗胡说八道，他打伤了萧腾百夫长，这就是死罪……拿下他，要不然我们回去得被所有人笑死！” 宋文皱了皱眉:“还看着吗？再看下去就真的得死人了……” 有不少契丹骑兵闻言停下了脚步……宋文是小侯爷的客人绝对不假，他为什么要对萧腾百夫长出手按理说没有必要啊……难道事实真的如那个宋郎君所说的萧腾和几个手下已经暗中投靠了大世子了吗？ 突然，一阵骚动在契丹骑兵营地边缘发生，几声哀嚎和兵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一个机灵赶紧回头一看，就见十几个骑兵踢开地上的尸体，为首一人举着王府的金牌大声吼道:“所有人听好了，三世子持王府调兵金牌敕令……放下兵器既往不咎，敢对三世子贵客不敬的、全部斩首！家人发配渤海边疆为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分道扬镳 骚乱平息下来，宋文猜的一点没错，三世子耶律山哥岂会让自己的哥哥对宋文下手一群契丹骑兵两眼无神的坐在地上，看着手持王府金牌的十几个三世子心腹将萧腾和二十来个大世子手下用绳索捆了起来。 大眼妹已经醒了，有些后怕的缩在宋文的身后看着远处契丹营地里发生的这一幕。 “文哥儿，那个萧腾人还不错呢……他会不会被杀掉” 宋文微微叹息一声……“应该会吧，契丹人骨子里还有暴戾的底子……小侯爷也还没到和自己大哥翻脸的地步，更不会容忍萧腾这种叛徒的存在。所以萧腾必须得死……剩下这些契丹骑兵如果有迟疑，可能都得死！” “好可怜……”大眼妹撇了撇嘴…… 宋文笑了笑:“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有什么可怜的要是他们得手了，小侯爷的班底就会被迅速架空……我们也得被大世子二世子捉去当做奴隶使唤！” 小丫头疑惑道:“三世子还拿你当做贵宾对待呢，他们凭什么瞧不起你” 宋文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初生的太阳说道:“因为他们愚昧，因为他们鼠目寸光！因为他们看不出我宋文和我的兄弟们将来会有多大的前途……” 安春走过来拱手道:“郎君，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宋文点点头:“准备好，等小侯爷的人一过来我们就出发！” “是，郎君！” 没一会儿，又有一队三百人左右的骑兵呼呼啦啦的奔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小侯爷耶律山哥的心腹千夫长耶律大夜。 耶律大夜迅速的稳定住已经慌乱的队伍，然后亲自来见宋文。 “见过宋郎君！府下几个起了异心的叛徒作乱，让宋郎君受惊了……” “千户大人客气了，在下还有些自保之力……如今小侯爷这些手下怕是需要整肃一番，既如此那我就带着我这些人自己进草原走一趟吧？” 耶律大夜皱了皱眉:“宋郎君这是信不过我等了吗？现在北地太乱了，离开我们宋郎君怕是会遇到危险……” 宋文摇摇头:“千户大人，怕是小侯爷也交代过，我此行并无什么具体目的，只是游历为主……既然小侯爷的手下有些麻烦要处置，又何必一路同行呢？千户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撤退，然后寻最近的大辽官军求助的……毕竟小侯爷借给我的王府金牌可是很尊贵的凭证！” 耶律大夜叹息一声:“小侯爷确实交代过，宋郎君所作所为绝非常理可以推断，如果郎君非要自己游历草原，就放郎君自去。不过……草原北面现在确实很乱，宋郎君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宋文拱手笑道:“多谢千户大人的美意了，我们还是自行游历一番吧！毕竟我身边还有草原上出身的高手，如果有危险会提前避开的。” 耶律大夜皱了皱眉……“你是说，达鲁赤嗯，宋郎君多听听他的意见也好，那宋郎君一路保重，小侯爷希望能早日在南京城见到宋郎君平安归来。” 宋文拱手道:“千户大人，那在下就此告辞了……” 宋文安春达鲁赤，加上明月和小丫头，还有六个身手最好的青山营护卫，一共十一个人二十多匹马缓缓上路了……大眼妹还在不停的回头张望着，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宋文刚要催促前面带队的达鲁赤快点赶路，突然从身后远处的契丹营地里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呵斥和哀嚎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传来…… 小丫头愣了一下，而后垂下头不吭声了。 宋文知道，这是契丹人在清洗内鬼，萧腾和十几个手下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宋文叹息一声催马来到大眼妹的身边，刚要说话就见大眼妹似乎忘记了哀伤，然后抬头看着宋文问道:“文哥儿，萧腾看起来武艺不错的样子……你是怎么打败他的我记得当初你的武艺很一般啊？” 宋文咳嗽了一下，故作高深的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知道吗？另外……当初我正盘算着如何才能结识几个海上的好汉呢，跟你们去海上走一遭岂不是正好另外……我一向怜香惜玉不肯伤害女孩子的、不信你去汴梁问问，满汴梁的苦命女子哪个不念我的好” 安春在一旁表示赞同，明月有些听不懂、前面带路的达鲁赤则觉得很恶心。 一行人沿着一条山谷迅速的向北折向，然后继续向西走，直到傍晚才停在一处小桦树林旁边休息。 达鲁赤骑着马围着桦树林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小小的营地对宋文说道:“原本这里还有几户牧民，我看到了他们的营地……灰烬都刮没了，怕是已经走了很久了。看来契丹人这几年对他们搜刮得很严重，草原人的日子怕是愈来愈难过了。” 宋文点点头:“之后怕是还会大乱一番，蒙古斯人只有躲到更北的地方去才能避开契丹人和女真人的征战……克烈人要是还占据草原的中部，很可能会被失败的契丹人裹挟住，草原霸主的地位会丢掉的。” 达鲁赤皱着眉问道:“你就如此不看好契丹人的大辽国吗？要知道大辽依旧有带甲大军三十万以上！大部分都是骑兵，就算皮室军不复当年的威名、可还有辽皇的宫分军，王室贵族的亲军也不可小觑……女真人就算再厉害，满打满算也拿不出十万大军来啊！” 宋文笑了笑:“如果堆数量就能判断胜负，大宋早就堆出二百万大军把整个北疆全部踏平了吧？” 达鲁赤苦笑了一下……“那你非要来草原做什么呢？按理说……你既然早就看好了女真人能笑到最后，为何不提前与他们联系好现在的女真人既缺粮食又缺武器兵刃粮草，早早的拉上关系……以后女真人得势，之上也得封你一个爵位享受高官厚禄吧？” 宋文撇了撇嘴:“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只知道烧杀抢掠祸害文明糟蹋百姓的人……连你们都算上，如果只知道杀人放火抢东西，就都是我宋文的敌人！” 达鲁赤愣了半晌，最后看着宋文的背影咕哝道:“说得大义凛然……还不就是谁敢打大宋的主意谁就是你的敌人呗？且……” 两个黑影再次出现在宋文的小营地外围，只是这次小心翼翼了很多，隔着足足有一里地远悄悄地看着营地那边的动静。 “哥哥，这些人是契丹人吗？” “不是啊！很奇怪，看扎营的手法倒像是咱们蒙古斯人的样子……会不会是那些跟在契丹骑兵身后的汉人” “你是说那个蒙古斯汉子的主人，宋国的那个生意人不会吧？汉人的胆子那么大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噩耗 安春披着斗篷靠在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旁边，对明月轻声说道:“达鲁赤那个死鞑子又搞什么鬼要是有马匪跟着咱们，还不趁早搞死算逑做什么圈套……” 篝火对面的宋文轻声说道:“他也十来年没回来过草原了，现在草原一片大乱，他不想轻易和人动刀子……能引几个活口过来搜集一下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大眼妹一边看着火堆上冒着香气的铁锅一边问道:“那你还怎么做生意他们这么穷，比我们渤海人还穷……哪有钱买你的天地春烧酒还有粮食布匹药材，还有海带！” 马匹背后的包裹里面，装着整整二百多斤腌渍海带！好家伙，那海盐……比海带都多！ 腌渍海带，几十把护手马刀、还有金疮药，再加上全部用牛皮酒囊装满的五百斤天地春烧酒。这就是宋文带来的全部货物。 要是说宋文指望这些货物来草原上赚钱，估计连高俅这样的人都不会相信！更不用说小侯爷耶律山哥这样的聪明人了。 所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宋文就是奔着草原上的战马来的…… 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安春都不知道，宋文想要的其实更可怕更贪婪！战马他想要，另外……骑着战马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打打主意现在的蒙古斯人还比不上克烈族人，都是鞑靼人的后裔……与其受契丹人的压迫之后再被金国的女真人压迫、还不如给我宋文来打工呢！ 茫茫漠北广袤的东北，还有更寒冷更容易占据的北地雪原和大湖……甚至还有茫茫西域无数或贫瘠或富饶的异域国家。 哪里不能成为他们的施展舞台 宋文心里在规划一件大事，现在他只是来看看这个规划有没有实现的可能！不趁现在他们四分五裂饱受欺凌的时候下手，难道要等到他们干翻女真人横扫北方转头再盯上大宋这块肥肉的时候吗？ 躲在桦树林边缘的两个家伙还在犹豫，突然对面人影一闪……居然又是那个投靠了汉人的家伙！ 年纪大一些的那个青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既然是你们，那就不是蒙古斯人的敌人，你们赶紧离开吧！我们没有钱买你们的货物。” 达鲁赤嘿嘿笑道:“没有钱，可以有马匹可以有牲畜！还可以有人……” 两个青年顿时大怒……“做梦！你这狗腿子……我们宁可饿死被契丹人杀死也不会出卖女人的！” 达鲁赤神色黯然一瞬，随即又笑道:“汉人会需要蒙古斯女人吗？他们可不缺女人……” 年纪大一点的青年想了想:“汉人不放牧吗？” “他们没有多少草场，土地都用来种粮食了。” “哦，那他们的百姓肯定不会挨饿了，真好……” 达鲁赤撇了撇嘴:“不见得，他们的权贵有钱人比草原上的狼还要贪婪……” “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除了女人和奴隶，还有另外一种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那就是合作。” “是什么意思啊？” 达鲁赤指着大草原说道:“汉人需要战马，我们可以卖给他们，交换盐巴茶叶铜钱和武器药材盔甲……甚至是火药武器！他们缺少骑兵，我们可以组织雇佣兵团帮他们打仗，换取大批的粮食和武器，甚至是土地！” 两个青年傻傻的互相看了看……年长一点的青年疑惑道:“打谁我们打不过契丹人。” 达鲁赤笑了笑:“如果有汉人给我们源源不断的提供粮食和武器，甚至是铠甲弓弩……筑城的工匠，有了这些东西，蒙古斯人还会像无助的野狼一样躲避着契丹人和女真人吗？” 青年惊讶的说道:“你们是来结盟的” “不但有结盟，还有公平的榷场和便宜的价钱，比如这个东西……” 达鲁赤扔过来一只小包裹，年轻的青年疑惑的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个油纸包。 拆开之后两个青年发现里面的东西自己根本就不认得。一堆散发着腥味的半干燥植物，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但里面却是一粒粒晶莹的盐粒。 捡起一粒盐，青年轻轻放进嘴里！顿时表情一震……“巴图勒，是盐巴！真的是盐巴……” 叫巴图勒的年长青年也捡起一粒盐尝了尝，点点头……“是最好的盐巴，一包能换一匹马的盐巴！比契丹人卖给咱们那种带泥土的盐巴不知道好了多少……” “咱们回去告诉达斡巴拉头领吧？把这些盐巴都抢回来……” 年长青年闻言老脸一红……蠢货，当着人家的面计划抢劫人家，你是不是猪 达鲁赤不以为意的问道:“是抢一百斤盐巴然后继续过流浪野狼的日子，还是回去和你们的头领商议一下如何和汉人做生意好让以后的日子好过起来……你们自己回去核计一下。我相信一个合格的头领知道该如何选择！” 年长青年巴图勒问道:“可契丹人会答应吗？” 三达鲁赤按着腰间的马刀笑了笑:“女真人已经打到契丹人的中京城了，现在祸害东部草原的溃兵其实都是被打散逃亡的女真兵马和色目军队，甚至还有渤海军队！契丹人已经开始自顾不暇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给蒙古斯人寻找一个有用盟友的好机会！” 巴图勒问道:“是大宋的皇帝让你们来的吗？” 达鲁赤摇摇头:“是来自于大宋的一位智者，一个诚信服众心胸开阔的青年，也是我的主人……还是一位财富多到数不清的商贾，一个伟大的预言者。他看出来女真人和契丹人的战争会给草原和中原都带了恐怖的灾祸……所以他想尽力团结我们这些被压迫的人为自己搏出一条活路！” 达鲁赤忍着恶心拼命地为宋文吹嘘起来。心里却把这些赞扬之言和宋文的所作所为一一对照了一番，最后自我安慰一般觉得宋文其实真的挺不错的，自己夸张一点也不算太过分。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年纪小的那个家伙捧着那包盐渍海带就跟捧着一包金子一样小心翼翼的。加上破破烂烂的衣袍和简陋的武器……看得达鲁赤一阵心酸。 巴图勒轻声问道:“我们能带走这包盐巴回去禀告头领吗？你们不是敌人，头领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达鲁赤略怜惜的点点头，还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烤肉美酒还有盐巴粮食……公平交易下，都可以给咱们留下！” 两个年轻人兴奋的抚胸一礼，巴图勒兴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落走出去的” “我叫达鲁赤，纳达海东岸播勒草场达鲁家的小儿子……莫翰家的女婿达吾剌是我的哥哥！” “什么？”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年长青年巴图勒急忙问道:“你是纳达海部落勇士达吾剌的弟弟” 达鲁赤心里猛然一震，一股浓浓的不祥感瞬间弥漫在心头……急忙一把抓住这青年的肩膀问道:“纳达海距离这里还有三四百里远，你是怎么认识达吾剌的难道说马匪溃兵已经祸害到那边了？” “达鲁赤叔叔……达吾剌头领，达吾剌头领已经战死了，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什么” 达鲁赤两眼通红的抓着这青年怒吼道:“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文的声音突然从达鲁赤身后传来……“老达！放手，别捏坏了孩子！你们两个不要害怕，我们是带着善意而来的汉人，是来寻找朋友公平交易的……我叫宋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黑土林 一群年纪不一的蒙古斯汉子骑着马来到桦树林前面，此时已经暮色深沉，一堆篝火旁边站着一群汉人，几架弓弩杀气腾腾却并没有被这些人拿在手上。 一个三十多岁的蒙古斯汉子翻身下马，摊开双手示意对方自己并无恶意。 宋文远远的对这蒙古斯汉子拱了拱手……“欢迎这片蒙古斯草原的主人来访，我是宋文……来自中原的一位商人，前来结识这片土地上最淳朴热情的主人，看看我们能不能互相帮助度过难关！” 蒙古斯汉子仔细听着宋文的话，脸上的警觉和疑惑散去了一些，然后抚胸施礼道:“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我是达斡巴拉，一群流浪牧民的临时头人……我来这里想见一下我们的英雄达吾剌头领的弟弟、不知他在不在这里” 达斡巴拉的汉话说得不错，应该也是走出过草原的人。从这片草原向东离开，就进入辽国南京城的管辖范围，很多的汉人和管理汉人的南面官都生活在这里，讨生活的蒙古斯人还有色目人渤海人几乎全都能学会一口汉话。 达鲁赤面色苍白的走了出去，对着这汉子施了一礼……“我就是达吾剌的兄弟，纳达海达吾家族的达鲁赤！我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达斡巴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达鲁赤的样貌，叹息一声……“长生天在上，达吾剌头领的家人有依靠了！你果真是达吾剌头领的兄弟，你们的相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的家人……还剩下谁” “一大群溃兵马匪在纳达海北岸和东岸肆虐，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你们家的老人没有逃出来，达吾剌头领带着几十个草原好汉去纳达山口阻击马匪，结果全部被杀害了……马匪一路上烧毁毡包杀害老人孩子糟蹋女人，抢走一切东西！达吾剌的妻子带着孩子和你的妹妹骑马沿着死河谷逃了出来，现在正和一些孤苦无依的妇孺躲在黑土林里忍饥挨饿。” “啊？莫翰兰花还活着……我的小妹妹，纳吉还活着……我要去见她们，带我去见她们！” 达鲁赤两眼通红的嘶吼着，走过来抓着这蒙古斯汉子的肩膀嘶吼道:“带我去见她们！还有……那伙杀害蒙古斯人的马匪在什么地方？” 宋文皱了皱眉头……这个会汉话的蒙古斯流浪牧民头领达斡巴拉似乎不简单，几句话就让达鲁赤接近失去理智，又不和自己交谈太多。此人心思很细腻啊 宋文走过来，和这个蒙古斯汉子再次见礼，然后挥手让安春派两个青山营的护卫跟随达鲁赤去那个黑土林去接亲人…… 远处那几十个蒙古斯汉子似乎也清楚了宋文的来历和达鲁赤的身份，全都下马坐在一起休息，同时远远的盯着这边的动静。 那两个专门四处侦查的蒙古斯青年也过来了，两个人带着焦急的达鲁赤打马向着老黑土林的位置疾驰而去。 宋文责对面前的蒙古斯汉子达斡巴拉一伸手……“这位朋友，我们可以去篝火旁边好好聊一聊吗？” 达斡巴拉微笑着答道:“我们的兄弟达鲁赤的主人和朋友，就是我们草原人的朋友！这是我的荣幸……” 宋文呵呵笑道:“我自己是从市井之中走出来的，所以我这辈子只有兄弟……从来都没有什么奴隶和下人、以后你会从达鲁赤那里了解的……” ～～～～～～ 黑土林很大，里面几乎寸草不生。一到晚上，呼啸的风在纵横交错的土沟土山之间刮过，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一直都是牧人远离的不祥之地。 莫翰兰花其实就叫兰花，蒙古斯人现在没有正儿八经的姓氏，名字这么叫就是想表达这个叫兰花的姑娘是老莫翰家的闺女。 兰花吃力的在地上钉紧了绳子，帐篷破破烂烂的受不得大风摧残了，两个孩子还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小姑子还未出嫁，家里却遭了这般灾祸……公公婆婆现在怕是都已经被害死了，那些该死的马匪……还有该死的达鲁赤，这牤牛一声不吭的从自己身上爬起来就走了，跟着那些该死的契丹人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小姑子纳吉有气无力的走了出来，她发烧了，却只喝了一点马奶子。仅有的一点食物都留给了小侄女和小侄子…… “纳吉，快回去躺着！” “兰花嫂子，咱们还往西边逃吗？” “逃不了了，再往西是克烈部放牧奴隶的毡包，那些人和马匪一样凶恶，都是些畜生，我们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可是这里没法放马，也换不来牛羊……我们会饿死的。” 莫翰兰花用尽力气把栓帐篷的牛毛绳子扎紧，然后坐在地上说道:“咬牙等一等吧，希望那些没用的契丹人把草原上的马匪赶走，那些都是他们自己没用的逃兵，是他们自己留下的罪孽……到时候我们还回纳达海边上去放牧。” 两个女人挨在一起坐在帐篷门口的破毡子上，月亮升了起来，两个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帐篷里的孩子在熟睡，两个人有时候会在外面偷偷哭一场，不让可怜的孩子们看到。 可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哭的力气了，只是对着月色照亮的隔壁滩发呆。 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 小姑子纳吉还有些害怕，挣扎着想躲进帐篷里。莫翰兰花则安静的抓紧了裙子底下藏着的匕首……那是死去的丈夫达吾剌送给自己的，木讷寡言的家伙……达鲁赤那头牤牛还知道送给自己鹿角梳子，他居然送给自己一把匕首！ 不逃了，逃不动了……如果是那些溃兵马匪，自己就等在这里！等他们扑上来掀起自己的裙子时，自己就捅死一个狗东西……也算是给达吾剌和公公婆婆报仇了！ 死就死吧…… 莫翰兰花呆呆的坐在地上，直直的看着一匹马跑在最前面，后面还远远的跟着几匹战马，一行人连火把都没打，急匆匆的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兰花……莫翰兰花！我是达鲁赤……兰花……你在什么地方” 莫翰兰花摇了摇头……自己饿死了不成？怎么会想起达鲁赤那头牤牛了？他是不是跟着契丹人去打仗了？打渤海賊，打汉人……现在应该去和女真人打仗了吧？听说女真人很厉害，契丹人不是对手！也不知道达鲁赤那牤牛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远处的土坡旁边还有几顶破破烂烂的帐篷，听到有骑兵奔来，帐篷里传出一阵慌乱的声音，几个年轻女人居然也拿着武器钻出帐篷绝望却凶悍的准备和敌人拼命！ 战马冲进这片空地，马上的汉子用蒙古斯语焦急的呼喊……“莫翰兰花，纳吉！我是达鲁赤……我是哥哥，我回来救你们了！你们在哪里？我是达鲁赤啊！” 听到熟悉的蒙古斯语，四周的女人们稍稍放下心来……一个人影扑出帐篷，焦急的看向对面。 “达鲁赤哥哥！哥哥……是你吗？我是小纳吉啊！是哥哥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黑土林的帐篷 莫翰兰花有些发呆……眼睁睁看着小姑子纳吉疯了一般冲出帐篷，哭嚎着奔向跑来的那个人影！ 声音有些熟悉，熟悉却又有些不同……达鲁赤，达鲁赤是谁？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蒙古斯汉子……青涩的小牤牛，可自己却嫁给了他的哥哥！ 阿爸已经支撑不住一家人的生活了，又害怕他和哥哥因为自己起冲突……所以收了盐巴和粮食把他送给了契丹贵人做护卫！ 那天下午在芦苇荡里发生的故事突然回荡在莫翰兰花的心头……那头粗鲁的牤牛！就那么离开了纳达海草原，再没回来过…… 达鲁赤一把抓住十来年没有见过的小丫头，圆脸蛋红彤彤的，眉眼还能辨认出来……是自己的小妹子，纳吉！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大哥死了，阿爸和额吉也死了……就剩下我和嫂子了，没有吃的了什么都没有了！牛羊没有了，勒勒车也没了……娃娃一天就吃了一点东西。嫂子和我快撑不住了……” 达鲁赤抹了一把眼泪，问道:“大哥留下孩子了？几个” “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巴图克，女孩叫额勒吉……” 达鲁赤低声说道……“我和宋国的贵人一起回来的，不走了……以后我会留在纳达海草原，他们会给我们留下粮食金银和武器药材，咱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莫翰兰花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带着小姑子纳吉走了过来，纳吉跟自己说了些什么……可自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有眼前这个带着愧疚和心疼的汉子蹲在了自己的身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自己…… “呃……” 莫翰兰花突然抽出匕首刺了过去，汉子抬起手一把握住了刀刃，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汉子的眼泪流下，一把搂住了自己。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加上绝望瞬间释放出来，莫翰兰花一把抱住身形威武的汉子无声的嚎啕起来……达吾剌死了，连尸体都没留下！公公婆婆死了，据小巴图勒啥……自家的勒勒车连着上面的老人被马匪烧成了焦炭，被乌鸦和野狼啃食掉了。 这个牤牛居然回来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黑土林里回荡着莫翰兰花的哀嚎……只是这伤心的哀嚎之中似乎带着一丝释然。 纳吉叫醒了两个孩子，把一袋子干粮和肉干撕开塞进孩子的嘴巴里…… “快吃……快吃！你们有福气了，你们的达鲁赤叔叔回来了，以后不用再挨饿了……” 两个孩子一见食物就狼一样扑上来拼命咀嚼起来，小巴图克看了看帐篷外抱着自己阿妈哭泣的汉子，问道:“是达鲁赤叔叔吗？纳达海武艺最好的猎手，草原上有名的雄鹰” “是的，我们不但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找那些该死的乱兵马匪报仇！” 巴图克撕咬着牛肉干，点点头…… ～～～～～～ 第二天，正午时分达斡巴拉带着一群骑着马的年轻汉人男女来到了黑土林，这里是附近几百里逃难牧民最隐蔽的藏身处。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爬出破破烂烂的帐篷，呆呆的看着达斡巴拉和这些陌生人。 达鲁赤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黑土林，附近几十口老弱妇孺全都默默地搬到了莫翰兰花的帐篷四周，这些人不敢打扰达鲁赤、只是默默的看着，远远的看着。 达鲁赤把马背上的几袋子干粮分给了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带来了会尊重草原人，可以和草原人公平交易的汉家贵人！ 这个人会帮助纳达海的蒙古斯人熬过这最艰难的时刻。 五六十个老弱妇孺，加上达斡巴拉带着的三十多个蒙古斯汉子，这就是纳达海草原仅剩下的牧民了。 宋文叹息一声……有点惨。 达斡巴拉带回来一些粮食，宋文也拿出来一半的干粮救济这些牧民。小丫头咬着嘴唇帮着分发食物，达鲁赤走过来对宋文单膝跪下…… “郎君，达鲁赤求您救救纳达海的蒙古斯人……咱们的人没法过来，求郎君请小侯爷发兵扫荡那些契丹人和色目人的乱军马匪！” 宋文拉起达鲁赤，叹息一声……“我们兄弟用不着这样，我会全力帮助你们的……只是，达斡巴拉兄弟和我都认为，这些溃兵马匪说不定就是契丹人故意放到草原上来的，现在契丹人和女真人大战正激烈……他们顾不上监视压制蒙古斯人和所有鞑靼人了，所以草原上四分五裂甚至是被马匪无尽的骚扰，很可能是契丹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达鲁赤红着眼睛骂道:“这些该死的契丹人女真人……没有一个拿蒙古斯人的命当做人命的！” 果然，蒙古人对金人和辽人的切齿痛恨是早就埋下的祸根，一旦被草原民族抓住崛起的机会，这些仇恨将转换成尸山血海给女真人的王朝送来灭顶之灾…… 蒙古人覆灭金朝的手段可谓是狠辣至极，屠杀与摧毁无处不在，直至把残余的女真人赶回到东北再往北的白山黑水密林之中做回野人为止。 整个中原北地再没留下一丝一毫的女真人痕迹！ 至于逃出去的契丹人建立的西辽，更是被摧枯拉朽一般击垮……甚至把残余的契丹人给赶到了西亚偏北的地方去，最后彻底消失。 辽金这两个大宋的生死仇敌，加上反叛大宋立国的西夏国……最后全部被蒙古人斩尽杀绝，然后又被分裂后的草原骑兵一路南下将中原王朝灭亡在了南海之滨！ 整个过程的痛苦就不必想了，对整个中原文明的毁灭性打击却是极其恐怖的…… 这个过程或许还要好多年，但宋文不想看到这一幕再次发生！ 傍晚时分，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牧民骑马坐车赶来黑土林扎营，有了一点希望之后，草原人的团结和坚韧开始显露出来。 一个有些样子的营地建了起来，宋文带来的粮食和补给却在飞速减少。 求助小侯爷的骑兵……似乎迫在眉睫，但宋文和达鲁赤还有达斡巴拉都清楚，一旦让小侯爷的契丹骑兵扫荡了纳达海、以后这些蒙古斯人怕是就得心甘情愿的做小侯爷的奴隶了。 宋文在考虑，要不要和这些蒙古斯汉子一起直接跟流窜在纳达海一代的马匪开战 这些马匪到底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暗中支持 夜深了，达鲁赤回到家人的帐篷里给两个孩子带来了食物和肉干。 纳吉带着两个侄子侄女在给达鲁赤擦拭皮甲，莫翰兰花在后面的小帐篷里面收拾打来的獭子和挖来的野菜…… “嫂子一天没说话了，哥哥……你去看看她吧？” 达鲁赤愣了一下，沉默着点了点头。 后帐很小，里面充斥着一丝血腥味儿……几只獭子被拔掉皮毛吊在了木头架子上，莫翰兰花拿起一堆干草擦着手上的血迹。 达鲁赤掀开破门帘走了进来，看着女人说道:“别太辛苦了……以后我来养活你们，明天我们就出去找那些该死的马匪踪迹！被他们夺走的牲口要抢回来，那些家伙都得死……我们要自己报仇！不让契丹人过来和稀泥……” 莫翰兰花愣了一下，脑海里似乎勾勒出自己的丈夫达吾剌和一群纳达海汉子战死在山口的情景…… “又要打仗了吗？你会死吗？” 莫翰兰花颤抖着问道。 达鲁赤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努力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第二百二十七天 嫂子，使不得！ 女人突然扑过来，像一头母豹子一样把达鲁赤掀翻在地上。 女人伸手扯开男人的袍子，手上的血腥味似乎唤醒了男人很久以前的记忆…… 莫翰兰花骑在达鲁赤的身上咬着牙，达鲁赤有些不知所措……“兰花……嫂嫂……兰花……使不得……” 莫翰兰花一把揪住达鲁赤的脖子……“你在草原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不想要我了？” “没有……离开你我没找过女人！” “那你怕什么？嫌弃我是个寡妇是你哥哥的女人兄死弟继……草原上这样的事不稀奇……” “没有！我……我……” “别学汉人那套虚伪的东西，你没有女人……而我需要一个男人！你哥哥留下的种，以后你来养！我也是……” 獭子油灯在木架子上摇晃起来…… 前面帐篷里的纳吉突然愣了一下，仔细听了听后面帐篷的动静然后脸蛋红了起来……不过这里是草原，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兄死弟继更是北地牧民部落里的一点特色。 男人女人啊，在这大草原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纳吉抿着嘴笑了笑，给侄子侄女唱起了纳达海的古老歌谣。 第二天，安春带着两个青山营护卫和达鲁赤还有达斡巴拉率领最年轻最勇敢的蒙古斯汉子骑着最好的马匹出发了。 他们要去寻找马匪的踪迹，准备夺回纳达海牧场和牧民们的财物。顺便再搜寻被马匪赶散了的族人。 契丹人指望不上了，他们知道纳达海的蒙古斯人已经被摧毁之后只会掉头南下去没有被骚扰的其它部落征马，如果遇到抵抗……他们就会像马匪一样举起屠刀烧杀抢掠！ 宋文和小丫头清点着为数不多的物资，准备合理分配一下。 产奶的几头母羊绝对不能杀，珍贵的奶水要留着喂养几个还在嗷嗷待哺的娃娃。 二百多斤盐巴海带成了这个贫瘠营地里最珍贵的财富，小丫头做梦也想不到、大海里面贱如砂石一般的东西居然在草原上如此珍贵！ 几根肉干被小心翼翼的切碎，放进大锅里面。锅里还飘浮着一些野菜和蘑菇，海带舍不得清洗，连带着白花花的盐粒被切成条状放进锅里去。 莫翰兰花低着头忙忙碌碌的干着活，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宋文有些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跟纳吉说着悄悄话，没一会儿就憋着笑跑了回来。 小丫头看了看旁边饿得有些没精神的明月，摆摆手让他躲开一些，明月有气无力的唉声叹气挪了几步。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达鲁赤那个家伙把兰花姐姐给……◎◎……搞了……◎◎……” 宋文忍不住有些惊诧……不愧是鞑子，这家伙……也不讲究点仪式给自己找个借口什么的！ 不过……宋文不是卫道士，更不会觉得这么做是什么罪恶，原本就两情相悦却阴差阳错分开的两个人，患难之时旧情复燃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样也是草原民族优胜劣汰用尽一切办法延续种族繁衍的习俗之一！ 兄终弟继……弟弟也会肩负起养育哥哥子女的责任和义务，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吧？ 莫翰兰花犹豫了许久，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来的宋文的面前……宋文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莫翰兰花也会汉话，只是有些生硬…… “宋郎君……你是达鲁赤那牤牛的主人……” 宋文摇摇头……“不，我不是！” 莫翰兰花皱了皱眉:“那牤牛和我说过了，是被小侯爷耶律山哥输给你的奴隶，但你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奴隶看待……我谢谢你，替我们一家谢谢你！” 说着，莫翰兰花跪在地上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在宋文的目瞪口呆中把额头在宋文的皮靴上碰了一下！ “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奴隶，我们两个人……以后会对你忠心耿耿，因为你是真正的好人！” 宋文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去搀扶莫翰兰花……“不行不行……我可是拿达鲁赤当兄弟看待，你快起来……” 莫翰兰花抬起头看着宋文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汉人，你们把礼仪廉耻看得非常重！我和牤牛……我是达鲁赤的嫂嫂，按照草原的习俗，他哥哥死了我的可以住进他的毡包的……但我知道你们汉人却十分反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你讨厌达鲁赤，他是个好汉子，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你连带着厌恶这片草原……” “不会！绝对不会……” 宋文对天发誓……“我可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家弟子，我的师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从来不会计较这些束缚人思想的顽固礼教……仁义道德，得是于国于民有大益处的大仁大义！不是……” 宋文立刻夸夸其谈劝解起莫翰兰花来，没发现小丫头和明月两个家伙探头探脑的也在旁边听得入神。 莫翰兰花其实听不懂宋文哇啦哇啦说得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宋文不会因为达鲁赤睡了自己就对达鲁赤心生厌恶，他是个很善良也很开明的汉人！ 莫翰兰花笑呵呵的走了，脚步轻快……宋文则擦了吧冷汗松了口气，好家伙，吓自己一跳！还以为她们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习俗呢…… 小丫头拉着明月跑到旁边嘀嘀咕咕的问道:“哥哥死了弟弟可以睡嫂嫂吗？大宋有这样的习俗吗？” 明月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大宋没有这样的习俗，会被官府和乡绅打死的……不过，俺觉得还是有这种事情的……应该是偷偷摸摸的吧？” 小丫头点点头:“那宋人是最虚伪的……” 明月……“…………” 突然，一个站在高土岭上放哨的青山营护卫猛的直起腰来，死死的看着北方！ 另外一个护卫飞速的奔跑，然后哗啦啦的从土坡上滑落下来，带着烟尘奔向营地门口的宋文…… “郎君……北面有马队来了，约么三十人左右，没有旗帜也不是咱们的人，可能是马匪！” 宋文的脑子嗡的一下、这两天陆陆续续的有逃出来的牧人往黑土林这边聚集，肯定是走漏了消息引来马匪的觊觎了…… 宋文锵啷一下拔出马刀，呼喝道:“所有能拿刀的人集合起来，老人，女人护着孩子往黑土林里面躲起来……青山营，架弩！” “是，是！” 莫翰兰花赶紧飞奔出去，唤醒休息的牧民和所有人，营地里一下子有些慌乱。 第二百二十八章 空城计 黑土林里的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很多人的脸上明显带着惶恐和不安，老牧民们要镇定一些，可身手最好的年轻人全都跟着达鲁赤和达斡巴拉他们出去寻找马匪的踪迹去了，营地里能提刀上马的人不足二十个，还大多数是些四十岁往上的老家伙。 莫翰兰花充做宋文的翻译官，站在宋文身前看着这近一百个老弱妇孺，宋文喊道:“别害怕，我们没有退路了！我已经派了一个手下兄弟去找达鲁赤他们赶回来，只要我们守好寨子、别让他们冲进来随意烧杀……纳达海部落就不会灭亡！我的帐篷里还有我从大宋带来的火药武器，你们别慌，击退这三十个马匪不是问题……” 莫翰兰花嘶吼着把宋文的话用蒙古斯语讲给这些有些慌乱的牧民们，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开始默默的收拾武器和刀枪……女人们也找出各自的防身武器，老人们拉着孩子开始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一切都在沉默之中进行，除了几声婴儿啼哭，就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 宋文暗自叹息一声，在这个时代里……这样把厮杀和战争当做日常生活方式的民族的确是最可怕的民族！ 习惯厮杀漠视生死……男人全都能提刀上马射箭厮杀，女人们就如同坚韧的野草一样负责顽强的繁衍！这样的民族，简直就是野蛮夷狄进化到极致的现象。 腐化堕落下来的农耕文明，拿什么跟这些野兽一般坚韧凶悍的民族抗衡 几架破破烂烂的勒勒车被推到了谷口放倒在地，就当做拒马了！二十多个牧民各自握着粗陋的刀枪守在这里，两侧的土坡土台顶上各自由两名青山营护卫带着劲弩守护着，还有四五个带着弓箭的牧民男女跟在他们身后，时刻准备用火力支援底下的战斗。 后路是蜿蜒在黑土林里面的小路，但营地缺少马匹、根本无法带所有人撤退，所以宋文只能孤注一掷的用这些老弱病残原地防守，可自己的箭矢已经不足了，火药弹还剩下三四十颗……抛下这些牧民老弱病残自己逃命 宋文摇摇头……别说自己的良心会受不了，一旦丢下这些老弱妇孺，以后自己在所有蒙古斯人的心里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懦夫！还谈什么合作，谈什么雇佣谈什么情分 马队越来越近了，牧民汇聚留下的车辙马蹄印记太明显了，为首的几个色目人就像是闻到了味道的野狗一般兴奋起来。 几个家伙身后跟着二十多个马匪，大多数都是从中京战场上溃退下来的仆从军，还有两个丢了主将性命和尸首、回去就会被处死的契丹逃兵。 趁着契丹镇压军队没有时间搭理自己，这些色目人和契丹加上几个蒙古斯马匪组成的团伙瞬间兴奋起来……三十来个人嗷嗷叫着直奔黑土林的入口处而来。 能拼杀的草原汉子大多被杀死被打散了，这些家伙不急着往外方逃命，居然作死一般聚集在了黑土林这里死地方……他们这是活腻了吗？ “冲进去，男的杀光女人抢走……这些家伙应该能挤出一些油水来、冲啊……” 为首的黄眼睛色目人自称有鞑靼人和黄头回讫血统，贪婪成性凶残无比。死在他们手里的牧民和契丹农户加上汉人，至少也有百八十个了，被他们活活糟践死的女人都不下二十个！ 黑土林谷口似乎有一些牧民躲在大车后面窥视着，见他们不敢出来厮杀，色目人头领更加断定这些蒙古斯人就是不敢打架的羔羊。 “杀过去，宰了那些牲口！吼吼吼……” 一阵恐怖的怪声嚎叫，三十匹战马嘶吼着奔着谷口大车位置扑了过来。 没有试探，也没有交流……我们就是杀人放火的马匪，从不给人留活路的马匪！ 突然，几声弓弦弹响……一个冲在前面的色目骑兵一头栽倒在马下，一支远比草原烈弓箭头还要锋利恐怖的弩箭射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什么箭能射这么远 土台之上一个青山营护卫恨恨的锤了一下脚底的黑土，就差一点点……自己也能射死一个遭瘟的马匪！ 有些经验的色目人头目瞬间想起来了、这是重弩啊？怎么来的，是谁的东西 脚踩手拉，第二发弩箭已经准备好了！此时马匪的马队已经接近到距离黑土林山口不足半里路！ “放箭！” 这次第二轮的弩箭不负众望直接干死了两个马贼骑兵，两个倒霉鬼也幸运的落在地上直接被后面的战马踩踏得面目全非。 接近了，宋文挥手就让剩下的七八个人手持长矛赶到了山口加强防守，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军事技术含量的民间战争其实才是对人性最好的体验。杀就是了。 进入射程了，三十来个马匪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开始拉弓放箭，一波波箭头被自己这些人抛向山口两侧的高地。那里有至少两架要人命的劲弩在埋伏……！ 马匪下马步战，嘶吼怪叫着挥舞刀枪奔着山口杀来，第三轮弩箭射出，又有一个马匪残嚎着倒在地上死去了。 马匪开始疯狂放箭，箭头压制得几个青山营护卫头都抬不起来……马匪头目大喝一声:“掀翻大车，杀进去……所有的女人粮食盐巴金银全部分掉！” “杀啊！” 很快，剩下的二十多个精悍的马匪扑到了翻倒的马车一侧，和二十多个老年牧民厮杀起来…… 马匪以为，只要自己和对方受大门的卫士绞杀在一起，上面的弓箭手就没有射箭的机会了！但他们小觑了大宋神臂弓的威力和准确度！ 又是一轮弩箭，又有一个身体强悍的马匪被射穿了额头当场嗝屁。 色目人头领气得叫骂道:“该死的弩手，杀进去杀了他们！” 几架破勒勒车迅速的被砸碎拖到了一边，结果剩下的这些老牧民们居然没有上来拼命，而是提前一步快速回撤，就连埋伏在土岗上面一刀未动过得弓弩手也转身向黑土林里面撤退了。 色目人头领吐了口唾沫，暗暗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垃圾……连这么一小会儿都受不住了” 前面是一片破破烂烂的蒙古斯人毡包和帐篷，依稀可以看到有些孩子老人的带领下急匆匆的奔着山谷里的一处逃窜…… 突然，两侧的土坡底下奔出数十匹马来，上面的骑士挥舞刀剑直奔前面这十几个穷凶极恶下马杀来的马匪而来！ “么得，有埋伏……快往回跑！” 色目人头目转身就跑，谷口那边还有十多个带着战马的兄弟往里挤，上了马要打要逃就容易选择多了…… 骑着马的一个色目人突然发现那些骑马杀过来的蒙古斯人全都是老人和女人，嘶吼着催促逃回来的这些人转身回去杀敌，结果两伙人就这么挤在了狭窄的谷口。 两侧土岗顶上，那些逃之夭夭的弓弩手突然又反身回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弩箭了……却举着火折子点燃了几颗黑乎乎圆溜溜的玩意儿丢了下来。 马匪哇哇叫着躲避，那玩意儿很结实、落在地上居然没有碎裂，只是哧哧的冒着蓝色的烟雾……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色目人马匪似乎跟契丹人骚扰过大宋的堡寨，见状笑道……“这是宋人的火药球吗？哈哈哈……这些家伙从哪捡来的宋人火药器械” 两个年轻马匪好奇的纵马上前查看……老色目人一边指挥手下向上射箭压制那些弓弩手一边笑道:“宋人这玩意儿会冒烟，很呛人的……哈哈哈……” 一个年轻马匪伸出长矛轻轻拨弄了一下这可笑的武器，刚要嘲讽一下宋人这没用的东西…… “轰！轰轰……轰！” 一串巨响和爆炸卷起漫天的沙尘把山谷口这处狭窄的空地遮掩起来，战马疯狂的嘶鸣和马匪惊恐的哀嚎传出老远…… 第二百二十九章 纳达海部落 五天以后，一队二百多人的契丹骑兵呼啸着奔驰而来，后面还有几十个仆从军骑士驱赶着成群的马匹跟在后面。 南京城留守司的千夫长都统耶律大夜翻身下马，仔细查看着这谷口处残留的痕迹…… 几匹战马从黑土林里面转了回来，对地上蹲着的耶律大夜禀告道:“大人，里面的蒙古斯人都走了，营地里连根像样的木头都没留下。” “知道了，那宋文一行人依旧和那些牧民在一起吗？” “北面征马的骑兵没有遇到他们，应该和那些牧民一路往西走了。” 耶律大夜点点头，而后摸了摸地上的几个大坑，又捻了捻被血浸泡过又干涸了的泥土…… “这火药弹居然如此厉害发现尸体了吗？” 两个心腹手下拱手道:“大人，一共二十四具尸体、埋在那边的沟里，拔得光溜溜的……身上有不少烧糊的痕迹和奇怪的伤口！另外有几具尸体被野狼挖了出来吃掉了……” “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几具尸体还没有腐烂，灰扑扑白花花的僵硬在沟里，几个契丹骑兵厌恶的踢了一脚，然后用布片蒙住口鼻。 耶律大夜哼了一声，走下土沟仔细查看起尸体的伤口……“把这里割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箭头或者武器碎片！” 一个心腹走过来抽出弯刀劈砍下去，没有血液、只有刀子砍入死尸躯壳时发出的沉闷声音。 “大人，找到了！是一枚铁片！” 契丹护卫忍着恶心从尸体腹部里面捡出一块锋利的三角形铁片，捧着送到了耶律大夜的身前。 耶律大夜小心捡起这片铁片，仔细看了看…… “立刻写信派人送回去，禀告王爷！宋人的火药弹威力还是超乎想象，请王爷用死囚或者叛贼实验一下……就说这种狭窄地方，六枚火药弹爆炸，可能炸死了二十个马匪！” 耶律大夜对身旁的心腹书吏低声交代着，那书吏惊讶道:“大人，这火药弹如此恐怖吗？” “这东西要是用好了，果真是军国利器啊！宋人……确实厉害，只可惜这种人在大宋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永远不受重用！” ～～～～～～ 宋文咬着牙拿起一柄用火烧过的短刀切割着一个牧民伶仃将断的胳膊…… 牧民嘴巴里咬着一根木棒，浑身颤抖得跟筛糠一般，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前天下午，当安春和达鲁赤一行人带着二十多颗马匪人头回到黑土林的时候，宋文正带着大眼妹道童明月和一群老弱妇孺与剩下的六七名马匪拼命呢！ 安春红了眼睛和达鲁赤疯狂的冲了过去，马刀挥舞间剩余的几个马匪全部被砍死在地上…… 宋文松了口气，虽然有把握干掉这伙流窜马匪，但最后的伤亡肯定不小……安春他们回来的很是及时。 最后一清点，缴获了三十多匹马、自己的牧民也伤了六个死了三个……全都是顶在最前面与马匪迎面厮杀的老牧民！ 这算是火药弹在实战之中的第一次应用，堪称恐怖。后来清点战场时发现，一共扔出去七枚火药弹、有一枚的引火绳被飞溅的鲜血打湿了没有引爆，剩下的一共炸死炸残了十二个马匪…… 越是狭小，人员密集的空间，火药弹的杀伤力就越恐怖！ 有三个牧民和两个蒙古斯女人受了伤，最后所有能提刀的牧民无论男女全都一拥而上与马匪拼命去了，这个手臂几乎被色目人砍断的算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只可惜，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手臂。 宋文不会缝合血管，只能把血管用烈酒跑过的丝线扎紧，然后紧紧的缝合断臂的伤口，再用上宝贵是金疮药包扎起来……剩下的，就看这老汉能不能熬过感染关口了。 带着满手的鲜血，宋文疲惫不堪的走出帐篷。 这里是一片无名的小海子，也就是一片水泡子。这两天又陆陆续续有几十个逃难的牧民赶来聚集，谁也不想背井离乡的去克烈部的陌生草原上谋生，那样很有可能会被那些部落头人抓住充做牧奴，那样活着就是遭罪。 莫翰兰花也受了伤，一个濒死的马匪垂死挣扎掷出了手里的弯刀，砍中了莫翰兰花的肩膀。 达鲁赤心疼的要死，让宋文给检查了好几遍又上了金创药才放心。 下一部，宋文打算聚集更多的牧民、制定计划收复纳达海草原…… 安春打来一桶清水，让宋文好好清洗一下。 宋文干脆脱掉衣袍，赤粿着上身擦洗起来。旁边路过的蒙古斯牧民少女们都眯起眼睛仔细的偷看几眼，这汉儿郎君有一副慈悲心肠，懂医术又会武艺……手下的几个护卫兄弟也都是军纪森严的好儿郎，从未欺负过牧民少女，还带来了很多盐巴之类的好东西。 草原女儿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和爱慕……只可惜这宋郎君身后总算跟着一个大眼睛的少女，总是一副牢牢看护自己小鱼干的小猫一样的神情。 已经成年的宋文一直没有放心修习武艺，虽然没得过什么真传绝艺，但道门的呼吸法和当初跟安道全一起学习的团身劲一直没有放下过。现在的宋文虽然还是略显瘦削、但一身肌肉已经有了不少的男儿气概。 只可惜现在的大宋还是文人的变态审美占据主流，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美髯公毕竟受权贵欣赏，至于武人……呸，贼配军臭丘八有什么资格论姿容仪表 一只小手拿着一块麻布巾帮宋文擦拭着后背……宋文知道，应该是小丫头大眼妹。 “灵儿，想家了吗？” 宋文也不矫情，坐在石头上让小丫头帮他擦背，轻声问道。 小丫头摇摇头……“我阿娘走的早，爹爹又常年漂在海上讨生活，我自己习惯了。” 宋文听得有些心疼，随即说道:“大草原北边的金血家族不太好打交道，暂且不管了……等咱们帮达鲁赤和这些牧民强回纳达海草原，最好再和克烈部接上联系，以后可以和他们做些生意。做完了咱们就直接去河间府！而后直接找你爹爹他们去，最后咱们再去三仙岛……” “嗯，这些牧民很可怜……应该帮帮他们。” 宋文笑了笑……“可惜是在辽国的地盘……要是在大宋，我可以悄悄调青山寨的乡兵过来，可能一战就能把这些马匪彻底打散！” 第二百三十章 蒙古斯人的苦难 安春不想当电灯泡，早就逃之夭夭了，达鲁赤却没这个眼力价闷着头走了过来。 自打宋文毫无条件的帮助纳达海牧民抵御马匪，达鲁赤对宋文的敬意与日俱增，见面之后从来都是先行蒙古斯人的抚胸礼。 “郎君！” “老达、什么事可是伤员不好了？” “没有，喝了些烈酒，胡言乱语着睡过去了……郎君，又有一百多流散的牧民赶过来聚集，现在营地里一共五百多人……这么多人要活命，吃饭成了问题！可咱们能骑马挥刀打仗的汉子，只有一百二十多个……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马匪过来，咱们自己就饿死了！” “带着盐巴海带去找克烈部族人谈交易的人有消息了？” “最近的克烈部牧场也离着七八百里远……一个来回至少得小半个月呢！可咱们的牛羊和粮食只够不足十天了……” 宋文盘算了一下，最后无奈的说道:“你们既然不想向契丹人求助引狼入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达鲁赤死死的看着宋文:“俺听从郎君吩咐！” “聚集一批战马，让我的人带着小侯爷的金牌去契丹人军营那边交换粮食，然后我再想办法绕过契丹人的关卡、派商队过来直接支援纳达海草原！” “不行，战马得留着给咱们的骑士保护草原，契丹人指望不上！多余的战马还得给郎君带回大宋训练骑兵呢……不能便宜了契丹人！” 宋文心里一暖……自己真心实意的相待，达鲁赤和这些蒙古斯牧民自然也会心向自己，自己这第一步就算是走对了！ 两个人又核计了一番，宋文都不知道小丫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在自己身上批了一件长袍。 达鲁赤笑了笑……“郎君，大小姐是个好姑娘！虽然不是大宋那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做派，可也有一副好心肠和好性格！这里是草原，郎君大可不必拘泥那些鸟礼法……” 宋文斜着眼看着达鲁赤……“不拘泥礼法，跟你一样呗” 达鲁赤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先稳定这个新部落还是先和几伙马匪决战，宋文还是选择先稳定部落壮大队伍。 毕竟消息已经在整片大草原上传了出去……达斡巴拉现在也心甘情愿的推举达鲁赤做部落头领，毕竟达鲁赤的哥哥达吾剌就是为了保护纳达海草原和大股马匪死战阵亡的英雄。 最重要的是达鲁赤见多识广武艺高强，身后还有宋文这神通广大仁义慈悲的旧主靠山可以借助，草原人也不傻、契丹人是一心想着打压剥削自己这些牧民……但这有钱有能力的宋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毕竟不能来草原上占地盘不是 安春不情不愿的带着两个护卫出发了，没办法……去求见契丹千夫长的人必须得有些身份和地位，为人也得沉得住气。毕竟这属于有些犯忌讳的事情……现在的蒙古斯人算是大辽国的附庸，人家自己的附庸子民用得着你一个宋人来操心吗？ 所以安春的任务其实挺艰巨的。就看那个千夫长都统耶律大夜给不给宋文的面子了，估计以耶律山哥的心机手段、对这种事可能早就有所准备。就看耶律山哥小侯爷如何开价了。 入夏的漠东草原很漂亮，并且蚊虫不多。天色微微变暗下来，宋文坐在营地旁边的一处山坡上看着营地里忙忙碌碌的牧民在扎毡包修栅栏，精心侍弄为数不多的牛羊马匹。 小丫头带着一群半大小子丫头去挖野菜了，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去那小海子旁边去清洗。 还有几个少年得意洋洋的骑着马从远处奔驰而回，马鞍旁边挂着猎来的野兔和套来的獭子。 现在的草原上野狼鹰鹫很多，所以獭子并没有像以后那般泛滥成灾，一个个圆滚滚的獭子身上有着厚厚的脂肪，熬炼出来还能做上好的烧烫伤药膏。 烤的滋滋冒油的獭子肉也很美味，至少宋文觉得比那瘦巴巴的野兔子肉要肥美很多。 看着这曾经损失惨重却已经有些生机勃勃的营地，宋文心里略感欣慰……势单力孤的自己想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北方的大势实在是太困难了，辽国契丹人已经走上末路了，大金女真人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战争地狱中顽强的带领这些弟兄们活下来，然后寻找破局的机会！ 拉拢借助一切有共同目标的人，看准时机参与进这场旷世大战……或许自己真的有机会拯救大宋北地的华夏子民，也许真的能够避免最后南宋覆灭时那毁灭一个民族的极致灾祸。既然自己来了，为什么不试试改变一下这结局呢？ 几个有些腼腆的少年远远的对着宋文抚胸施礼，然后把打来的几只獭子送给了远远护卫宋文的青山营乡兵。这是这些淳朴少年对宋文表达的敬意。 他们尊敬这无私帮助他们这些蒙古斯牧民的汉人郎君，尊敬这些肯为了他们与凶残马匪浴血厮杀的汉人朋友！ 天色有些发黑了，和达鲁赤一起安排好了营哨和斥候、宋文来到营地中央和大家一起准备吃东西。 一只烤的喷香的獭子被莫翰兰花拿了过来，那边小丫头已经啃得满嘴流油了……宋文笑了笑，撕下一只獭子大腿咬在嘴里，然后把剩下的烤獭子撕碎分给了几个小娃娃。 为数不多的马奶子要留给受伤和生病的牧人，剩下的人大多数都端着木碗喝着用羊骨头汤掺和着粟米野菜煮成的菜粥。 达斡巴拉喝了一大口加了盐巴海带的菜粥，略带歉意的对宋文说道:“委屈郎君了……等咱们纳达海部落缓过来，再请郎君吃最肥美的羊羔！” 宋文也端着木碗喝了一大口……笑道:“会好的，漠北的金血家族也是真正的豪杰！如果契丹人放任马匪乱军继续残害草原，估计金血家族会纠集草原骑兵南下保护草原的。” 达鲁赤皱着眉摇了摇头……“克烈部现在还在看热闹，金血家族这些年来内斗严重、也选不出一个真正的蒙古斯汗王……怕是很难和契丹人讨价还价。” 宋文点点头:“怕只怕契丹人可以暂时忽略，但女真人怕是要来了……这些比契丹人更野蛮更贪婪的人，一旦取代了契丹人称霸北地，草原人的日子怕是会更加难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色目马匪 阙度礼喝了一口马奶酒，随后噗嗤一口喷了出去。 马奶酒喷在火堆里，乳白色的液体里面泛着一丝血色被火炭烧灼着发出一股怪味，那是阙度礼被女人咬破的舌头流出的血。 “该死的蒙古斯野女人……跟特么母狼一样！” 阙度礼是个色目人，跟很多祖上来自西域的色目人一样早就变成了半个契丹人，但这些人对这片土地从来没有什么归属感，谁给地盘给粮食他们就替谁卖命……当然，前提是你得有压服他们的实力。 现在的契丹人已经不复当年的无敌气势了，更加凶残的女真人把他们打得尸横遍野，添油战术让契丹足足近十万大军战死在密林边缘和野外。 而他们的皇帝居然还忙着品尝烈酒和女人！ 这次七千多色目骑兵追随曾经的北地雄师出征大辽中京城以东的战场，却亲眼目睹了辽国皮室军的崩溃……那可是当年契丹人赖以称霸的无敌铁骑啊！打得当年的大宋三十万禁军灰飞烟灭的存在……就这么崩溃了？ 色目人第一时间调转马头意图逃走，却依旧被那些女真野人追上狠狠地砍杀了一顿，剩下的色目人骑兵发挥了祖辈流传下来的手艺、四散奔逃。 女真人不敢过度追击，收兵撤退了……这次大战让他们在大辽东部彻底站稳脚跟，还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和城镇，已经有渤海人和高丽人跟着女真人后面担任仆从军沾光占便宜了……但这可是色目人的拿手好戏。 担心被契丹人清算临阵脱逃的罪过，这些活下来的三四千色目人居然一路直奔大漠和草原，有的蛰伏起来有的星散开来做了马匪，顺带还能裹挟一些其他民族的散兵游勇。 没人想再为大辽国殉葬送死了。 阙度礼手下聚拢了二百多马匪，听说最大的一股马匪已经有五百多人，活跃在草原北面的三河草原一代，加上其他的马匪团伙、让斡难河一代的蒙古斯金血家族很是头疼。 这里挺好，趁着契丹人无暇顾及身后这片地盘，阙度礼觉得自己带着这些人至少还能躲在这里半年以上。 只可惜这些卑贱的蒙古斯牧民逃得太快了，烧杀抢掠几个月了……能抓到的小部落越来越少，遇到的抵抗也越来越激烈。 要是没有战损，自己手下的马匪至少得有四百人……尤其是在纳达海草原垭口一战，就足足损失了五十多最精悍的心腹。 旁边一架破烂勒勒车上一群马匪在嚎叫呻吲……车子上四仰八叉的捆着两个蒙古斯女子、也就是咬伤了阙度礼舌头的人……现在两个被扒光的女子已经被这群马匪侮辱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这些马匪却还在折磨糟蹋这两个女人。烧红的炭火和鞭子木棍……让两个女人生不如死。 阙度礼抬头看了看旗杆上挂着的一长串人头，最顶上的一个是那个凶悍如狼一般的纳达海汉子，好像叫什么达吾剌……面对十倍于己的马匪，这个家伙带着三四十个蒙古斯汉子居然驰射砍杀让自己损失惨重…… 要不是被截断后路，阙度礼怀疑自己当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三百多对三十多……这些该死的家伙。 开膛破腹再砍下头颅……自己当时气得要死，顺带屠灭了左近上百里内的所有纳达海牧民，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阙度礼感觉有些烦躁，拎着酒囊对那些还在折腾女人的手下骂道:“别早早的搞死了……多折磨几天再砍了，谁提前弄死了老子就剁了他的命根子喂狗……” ～～～～～～ 一群骑士在夜色里缓缓驰行，然后静静地停在一处坡地旁边。 过了这片坡地就是一片芦苇荡，后面就是弯月形的纳达海湖。 一堆灰烬焦木残骸倒在路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还有散落的尸骨碎片。 达鲁赤沉默着爬下马来，站在这堆残骸前面。 “兰花……是阿爸和阿妈吗？ 莫翰兰花也跟了过来，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低声啜泣道:“是的，阿爸和阿妈给我们断后拖延那些马匪……纳吉在土坡子上面看到那些马匪点燃了坏掉的勒勒车，阿爸和阿妈被烧死了。” 达鲁赤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对残骸灰烬号哭道:“阿巴吉……阿妈！牛犊儿达鲁赤回来的晚了……牛犊儿会杀光那些马匪，给你们报仇的！” 莫翰兰花流着泪和达鲁赤两个爬进火堆残骸之中把焦黑散落是骨骸捡拾起来装在一只坛子里，达鲁赤抓了一把混合着爹娘骨灰的灰烬抹在了脸上、对身后一片脸上带着悲愤之色的蒙古斯骑士嘶吼道:“这些强盗畜生，无缘无故害死了我们蒙古斯人多少亲人复仇……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 一个个骑士翻身下马，抓起一把灰烬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时间……所有骑士全都是一张黑黢黢的鬼脸，上面只露出一对猩红色充满着复仇怒火的眸子。 安春带着四个护卫也跟着抹了灰烬在脸上，身后的皮囊背包里面装着最后的十几枚火药弹。 达鲁赤回头看着安春说道:“就按郎君的安排，今夜复仇……春子你带领五十个兄弟去黑崖山口设伏，我们去把那些畜生驱赶过去，我要杀光他们祭奠无辜的蒙古斯人……长生天护佑，我们一定会胜利！” 安春爬上马点点头……“长生天护佑，邪恶的杀戮者必将收到惩罚！” 说罢，安春打马带着几个护卫和五十个最剽悍的蒙古斯骑士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夜色之中，达鲁赤猩红的双眼如饿狼一般看着面前的这些同袍兄弟……喉咙里只低吼出一个词:“跟我一起杀！” “杀！” 夜幕之下，足足二百多蒙古斯骑士跟在达鲁赤的身后从山梁土坡之上滚滚而下……远处纳达海老营地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马匪帐篷外面星星点点的篝火。 二百蒙古斯骑士放松着身体缓缓催动马匹调整着呼吸……达鲁赤跑在最前面，左臂上是青山营惯用的小盾牌、右手轻轻抽出了自己的厚背阔刃马刀……森冷的光华闪耀在刀刃之上，先锋骑兵全都是准备着宋文携带来的武器和装备，一大群蒙古斯人就像准备围猎的草原狼一样保持着体力和马力，飞快的接近着二百多毫无防备的马匪。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绞杀 阙度礼疯狂的打马奔驰，坐下的黑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可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些该死的蒙古斯人、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星夜下，自己的营地突然被一大群野人牧民包围了，几个半大小子蒙古斯崽子居然爬进营地偷偷打开了马圈的大门。数百匹战马被火把驱散狂奔，把营地搞得一片大乱…… 然后就是那些蒙古斯人疯狂的围着营地驰射屠杀，自己很多手下还没有找到马匹坐骑就被钉死在草地上，然后就是一群拿着极其锋利弯刀的骑士杀进来击溃了自己手下有组织的抵抗！ 恶鬼一般的蒙古斯人，不留一个活口……所有马匪全部被砍死在地上，有的甚至被乱刀分尸。 明明已经把这些纳达海的蒙古斯人打散了，这些人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出去打草谷的白玛剌那些人都是死的吗？这么大一股蒙古斯人部落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回来报告自己 白玛剌……昨天晚上应该回来的，别就是被这些蒙古斯恶鬼给杀掉了吧？ 近百名惊慌失措的色目人马匪和一些契丹人杂胡马匪衣衫不整的跟在阙度礼身后夺路狂奔，足足近二百个马匪就这样被绞杀在营地里面，有人甚至看到有蒙古斯女人也参战了，这些女人骑在马上手持弯刀把一些在地上乱窜的马匪砍倒在地……而这些女人似乎也最凶残，砍掉敌人的头颅还不算完、居然还要纵马踩踏或者乱刃分尸！ 游牧民族几乎都有一个习俗、那就是一个勇士如果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那就是巨大的侮辱。 阙度礼回头看了看，营地方向已经有蒙古斯人组织起来成群结队的开始追击自己。 左边是纳达海，东面是契丹人的地盘……北边的契丹人也很活跃，似乎在旁观大股马匪和金血家族的战争。自己只有往西北方向逃才最安全。 一行马匪飞速的往黑崖山口处逃窜，一路上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受伤或者没有装好马具的家伙摔下马去。阙度礼根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任由他们在地上哀嚎挣扎或者踉踉跄跄的往荒野上逃命…… 这样正好，让这些废物拖延一下后面那些疯狂的蒙古斯人，这样自己也能逃得更安全一些！ 又有三十来人悄悄地脱离队伍或者掉队消失了，阙度礼看了看跟着身后的这一百多马匪……不能再损失了，这样刚刚好！人太多养不起，一百人的数量可以压制几十人左右的牧民小部落，这样流窜劫掠起来也方便一些。 “跟着我阙度礼的，都是真正的兄弟！没跟上来的，是真神替我们筛掉的无用废物……从现在起，再有叛逃的、杀无赦！多多古拉，你带十个人进山谷去探路，剩下的人跟我走在后面……离开这个鬼地方，咱们去漠北东河草原上接着杀人抢牛羊抢女人……到时候，喝酒吃肉继续快活！” “好……好……” 一百多个马匪有气无力的应和着，似乎士气低落的很。 多多古拉挑了十个马匪，拎起弯刀和长矛先行出发，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放亮了。 黑崖山口的两侧是高高的石砬子，上面长满了花生大小的刺荆草果实，人或者马踩上去就会扎伤脚掌、所以除了獭子野兔、连狼都不愿意在这条石砬子土山上奔跑。 过了这片石砬子土山，就是一条小河。河岸北侧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沿着戈壁滩往西北方向走上三四百里就是斡难河的姊妹河、大雁河！两侧都是肥美的草场，不少蒙古斯牧民就在这里休养生息。 克烈人的势力要比现在的蒙古斯部大的多，就连契丹人也不愿意轻易招惹、更北边的斡难河是金血家族的领地，随随便便也能聚集起数千个蒙古斯骑兵征战。 低于三五百人的队伍去那边就是找死，只有大雁河一带适合自己这些人劫掠……甚至可以继续从西边方向流窜作案，少量的奚人和杂胡部落虽然剽悍但已经不成气候了。 多多古拉小心翼翼的派了三个替死鬼先行进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弯弓搭箭警惕得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天色微微放亮，多多古拉打量着两侧高高的石砬子，上面风化了千万年的黢黑巨石就像一群怪兽虎视眈眈的看着谷底的自己。 “该死的，跟那些死硬的蒙古斯野人一样恶心……你们三个，赶紧往前走！再磨磨蹭蹭的，老子立刻射死你们……” 三个马匪战战兢兢的继续前行，直到走过这段险峻的小路这才松了口气……三个马匪喊叫几声，多多古拉放松下来带着人追了进去。 “多多古拉头领，没人！你看这些黄羊屎……连脚印都没有，什么人会爬都是荆刺子的石砬子脚底怕不是都得扎烂了，那些蒙古斯人不会想到抄咱们后路的……” “嗯，打信号招呼大头领进谷，离开这个鬼地方咱们就安全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递给多多古拉一只皮水囊，趋媚的说道:“多多古拉头领，你说……咱们大头领还会打败仗吗？这一次咱们怕是得损失二百多兄弟！咱们要不要报仇” “放你娘的屁！大头领怎么会打败仗这次是特么这些野人偷袭咱们，马群受惊跑散了、咱们站在地上怎么和那些蒙古斯野人厮杀白玛剌那家伙，没有提前示警、最是该死！要不然咱们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打了败仗” “就是就是，白玛剌那家伙最会占便宜抢功劳……哪里及得上多多古拉头领一半的本事……” 远远的，几个人看到阙度礼带着剩下的马匪骑兵小心翼翼的走进山谷，直到看见这几个傻子平安无事的站在黑崖山口出口附近的位置，这才松了口气。 阙度礼大喝一声:“速速冲过去，然后在路上堆一些石头挖一些马蹄坑用草叶子盖起来，别让那些蒙古斯野人追上咱们！” 多多古拉远远的看着阙度礼带着人马飞速冲进山口石谷，最多还有几十息的时间就能来到自己身前。 突然，两侧石砬子顶部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声响，黎明前的夜色下这声响显得如此诡异…… “有埋伏……” 阙度礼的大骂声刚刚传出来，就听见两侧石砬子顶部的巨石阵底下轰轰烈烈的响起一阵旱天雷一样的巨响！ 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几块巨石立刻在纷飞的碎石烟雾之中轰隆隆的倒了下来，然后翻滚着奔底下惊骇至极的马匪砸落…… 阙度礼已经吓傻了，这是什么东西神迹还是神罚天上还有几颗黯淡的星星……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哪里打得雷 大大小小的巨石翻滚而下，顿时七八个来不及躲闪的马匪被砸得脑浆迸裂死在地上，还有战马的嘶吼和马匪的哀嚎不断响起，阙度礼呆呆的坐在马上……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蒙古斯人信奉的长生天发怒了吗？” 一块巨石翻滚着飞速滚动落下，砸断了一匹战马的后腿之后依旧飞速滚动，而后在一匹马的尸体上弹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阙度礼的左腿之上…… 喀喇一声，阙度礼被腿骨断裂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巨疼惊醒了过来，然后咬着牙挥舞弯刀叫道:“快冲，冲出去还有活路……” 第二百三十三章 蒙古斯人的朋友 阙度礼忍着剧痛拼命地抽打坐骑，马儿也已经受了惊、嘶吼着拼命地往前冲…… 人仰马翻一片大乱，有濒死哀嚎的，痛苦惨叫的，还有绝望咒骂的、祈祷乞求的……马匪挤作一团互相挤压践踏，落马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 一个个同伴惊慌失措的纵马践踏着地上的同袍，所有人都想马上离开这诡异恐怖的地狱…… 多多古拉几个人傻傻的骑在马上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数十名蒙古斯骑兵从两侧的小路之中杀了出来，羽箭攒射、一个个马匪哀嚎着接连落下马来。 阙度礼肩膀上又中一箭，哆嗦着嚎叫道:“杀出去，杀出去才有活路……这些蒙古斯野人会妖术，杀了他们才有活路……” 还未等慌乱的马匪有所回应，突然旁边的绝壁之上两个黑黢黢的物体被人丢了下来，一个落在坚硬的石头上跌碎了……另外一个则落在尸体上弹飞了起来！ 阙度礼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冒着丝丝青烟的玩意儿滚落在自己马匹脚旁，下意识的还探头去看了一眼…… “轰！” 连堵截在路上的蒙古斯人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满心惊骇的拼命控制着受惊的马匹。 多多古拉手里的弯刀掉落下来，傻傻的几个人看着对面的阙度礼跟一具稻草人一样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十几枚锋利的三角形铁片击中了他的脑袋面孔和躯干、鲜血狂喷！ 两侧的石砬子顶部突然站起几名步军，还有两架劲弩立刻发射将两个马匪射死在马上、一个站在安春身边的蒙古斯汉子大叫道:“马上下马投降，要不然长生天会让你们全部死在这里！下马投降……” 早已经崩溃的马匪们哀嚎着爬下战马，然后双手捧起自己的武器乞求活命、太恐怖了……这些蒙古斯野人是得到天神相助了吗？ 安春松了口气……这一波流、把自己带来的所有火药弹全部消耗完了，还剩下七八十个马匪，他们若是拼命……自己这些人就算能拦住他们也得损失惨重！ “跪在地上！跪在地上……” 几个蒙古斯汉子突然发现了远处还在发傻的多多古拉几个人，刚要杀过去就见那几个马匪丢掉武器跟受惊的兔子一般拼命地打马狂奔、失魂落魄的迅速逃走了。 可惜了，没全部抓到。 只不过经此一役，纳达海草原上的蒙古斯人会妖法、还有天神相助的消息开始在整片草原和大漠之上流传。 达斡巴拉冲在最前面，近百蒙古斯汉子浑身杀气血污的追了上来，却惊奇的看到七八十个马匪垂头丧气两股战战的跪在地上，还被绳索布条捆得结结实实的。 而安春和五十个蒙古斯汉子一点伤亡都没有，达斡巴拉惊讶万分，在马上对安春抚胸行礼……“安头领，你是来自中原的伟大武士……达斡巴拉无比佩服你！” 安春笑着摇了摇头、拱手道:“借助了我家郎君的火药武器而已，算不得什么。” 达斡巴拉一本正经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宋郎君是真神派下凡间帮助蒙古斯人的使者，是我们蒙古斯人的恩人……” 所有蒙古斯汉子全部抚胸喝道:“赞美神的使者，宋郎君。” 安春震惊了一瞬间，随即心里一片喜悦…… ～～～～～～ 宋文坐在马鞍上，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在帮他擦拭马刀…… 刚才达鲁赤和达斡巴拉两个人起身离开了，宋文知道……那些被俘虏的马匪都要被处决了！ 做为后世人的灵魂，宋文知道这样的处理方法是极其野蛮和不人道的。 但这里是蛮荒之地的铁血时代…… 一具具被马匪残杀的尸体，还有一个个失魂落魄满眼仇恨的牧民、无时无刻也在提醒宋文……这些马匪穷凶极恶罪大恶极，达鲁赤爹娘的骨灰坛还有哥哥达吾剌的头颅也在无声的控诉着这些马匪的罪恶。 很快，达鲁赤和达斡巴拉带着一群骑兵飞驰回来，所有人都是一身的血污和杀气……身后还多了一百多匹无主的战马。 安春也回来了，六个青山营护卫松了口气、默默地聚拢在宋文的身边。 明月对着那些马匪葬身之地的方向，突然一本正经的盘坐在地低声念诵起道家的度人经……“普得济度，全其本年。无有中伤，倾土归仰。咸行善心，不杀不害。不嫉不姤，不淫不盗。不贪不欲，不憎不忌，言无华绮，口无恶声。齐同慈爱，异骨成亲。国安民丰，欣乐太平……” 宋文默然，大眼妹坐在宋文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安春和几个青山营护卫肃立在宋文身后，静静地看着明月道童一本正经的为亡魂超度。 所有的蒙古斯人都在庆贺，在悼念亲友死者、在歌舞庆祝胜利与和平。整个纳达海营地一片喜气…… 正午时分、清点战利品了，马匪掳掠来的财物装在勒勒车上，金银器物包在牛皮里面，还有几百柄刀剑和长矛，弓箭也有二百多具。 战马一共抢回来六百多匹，加上马匪从别的地方带来的三百多匹，整整近一千匹战马……这可是战马，经过简单训练被驯服过的壮年马匹。 要是在大宋，这些马可以轻易让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族安享富贵了，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还有珍贵的四五十具铠甲，上百件皮夹。其余的衣物都被达斡巴拉分发给了贫苦的牧民。 牛羊一共抢回来上千头，还有十几车粮食和肉干。足够牧民挨过这段最艰苦的时间。 达鲁赤和达斡巴拉带着几个部落长老来到宋文的帐篷前面，所有人恭恭敬敬的抚胸施礼单膝跪地…… 达鲁赤低头说道:“我的主人，纳达海草原上所有的蒙古斯人衷心的感谢你，感谢你帮助我们报仇雪恨，感谢你从契丹人那里换取物资……你无私的帮助我们，是长生天派来的使者！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开口……纳达海草原上的蒙古斯人都会为你献出一切！” 远处所有的纳达海牧人全都单手抚胸远远的向宋文致敬…… 宋文赶紧带着安春扶起几个纳达海头领，开口道:“快起来，我是蒙古斯人的朋友……不要这么说，锄强扶弱替天行道、这是我们青山营做人的宗旨！快起来……” 达鲁赤起身抬头说道:“郎君，所有缴获回来的金银和马匹全部交给你处置……这些就当做是纳达海蒙古斯人的一点心意……” 宋文笑着摇了摇头:“那怎么行这些东西都是这些马匪四处劫掠回来的，应该归还给草原人！另外，确实需要三百匹战马、不过是要交给契丹人的！小侯爷的千夫长答应可以借给你们三十车粮食……我的四海商会商队现在还来不了这么远，所以你们需要这些粮食渡过难关！” 达斡巴拉撇了撇嘴……“该死的契丹人，十匹马换一车粮食……真贪婪！我们宁愿把这些战马送给宋郎君，也不想被他们压榨……” 宋文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是还剩下不少呢嘛，我按边关榷场的价格和你们收购战马……另外再支援你们一批海带盐巴，还有药品和武器……你们的箭头需要更换一下……” 达斡巴拉惊讶道:“那怎么行郎君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蒙古斯人不会如此对待真正的朋友和恩人！剩下的战马全部送给郎君、我们不会要一文钱……”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和牧民也很是激动，坚决不肯和宋文交换。 宋文无奈道:“那好，我就收下纳达海朋友的礼物和心意……但身为朋友，难道不应该彼此帮助吗？还是那些物资，就当做是我送给蒙古斯朋友的谢礼了！以后，达鲁赤会在这纳达海草原上经营起流动货栈，我会源源不断的把低价的食盐海带还有粮食布匹药品……甚至是武器运到草原上，公平公正的交易！” 所有蒙古斯人全部喜形于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大宋真不错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百名流浪逃难的牧民汇聚到了纳达海旁边的这座营地，马匪藏匿在别处的一些牛羊马匹也被找了出来。 契丹人答应送来的三十车粮食也运来了，一队契丹骑兵惊讶的看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纳达海营地，交头接耳半晌才和宋文打了招呼然后带着三百匹战马快速离开了。 原本架构松散并没有一个统一头领的纳达海草原牧民，头一次劫后余生聚集在了一起，一个近千人的大部落就这样初具雏形。 睿智的老牧民汇聚一堂，提议推举出纳达海真正的首领出来，像这些天这样被一群马匪各个击破驱逐残害的故事绝不能再重演了！ 无论是马匪还是契丹人亦或者是色目人女真人、谁也不能再随意驱逐屠杀逼迫纳达海草原的蒙古斯人…… 尽管接到了邀请，但宋文没有参与纳达海大部落的头领推举，而是带着笑容轻松的游走在部落里面，用剩下为数不多的药物和烈酒医治伤病者，放下一包包的粮食干粮还有散碎银子送给最穷苦的老弱妇孺。 小丫头和明月两个跟在宋文身边，大眼妹低声问宋文:“你不想让达鲁赤被选为头领吗？” 宋文笑了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有什么的……我相信我真心对待这些命运苦难的蒙古斯兄弟，他们无论谁做头领都会同样对待我！我宋文始终坚信，人间正道是沧桑……” 小丫头皱了皱眉……“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憨声憨气的低头说道:“善，郎君此言有理，可与大道相合！” 宋文翻了个白眼:“有屁快放！” “我饿了……” 小丫头捏了明月粗如檩子的胳膊一把，骂道:“怎么又饿就你饿……谁不饿你那么能吃，纳达海部落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你吃饱” 宋文好奇道:“明月，你能吃肉……还不算是道门受戒弟子，那打仗杀生算不算犯忌讳” 明月摇摇头……“这个，应该不算吧？” 宋文点点头……“好，那咱们几个去打猎吧！” 小丫头欢呼雀跃，一溜小跑来的马圈、两个青山营护卫牵出马来，还有明月那匹膀大腰圆肚皮如鼓一般的大青马也一并牵了出来。 三个人带着两个护卫各自背着弓箭直奔草原深处而去，似乎宋文对营帐中央达鲁赤能否坐上纳达海部落头领一事根本不在意。 大草原说是草原，但一望无际的平地其实不算多，怪石嶙峋的石砬子还有矮山包连绵起伏，很远才会有蜿蜒的小河或者小溪小河汇聚起来的水泡子海子。 打猎离不开水源，就像那些猎物离不开水源一样。宋文他们来到一小片水湾旁边，躲在了一块小丘陵后面。 两个护卫尽忠职守的趴在山包顶上观察猎物，明月骑术不精早就被几个人甩到了后面没影了。 宋文和小丫头仰面朝天躺在绿绒毯一般的草地上晒太阳……只不过小丫头的肚皮里面咕噜噜的响个不停。 宋文眨了眨眼睛:“早上没吃饱吗？安春没给你送饭” 大眼妹咧了咧嘴:“送了，还有烤獭子肉呢……我没舍得吃，把干粮和肉都分给达鲁赤的两个侄子侄女了……看着小孩子吃不饱我心里不舒服，自己就只喝了些粟米粥！” “傻丫头……不差你那一口吃食，现在有了几十车粮食，他们熬过今年没问题的，等秋天牛羊怀了羔子……明年纳达海草原又会热闹起来的，牧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大眼妹皱了皱眉:“达鲁赤说至少还得五十车粮食过冬，你的四海商行能运那么多粮食过来吗？” 宋文摇摇头:“怕是不行，毕竟是契丹人的地盘、运输少量珍贵的货物还可以，大张旗鼓的运送粮食和布匹什么的会很惹人注意，小侯爷耶律山哥毕竟不是什么实权人物，能力还是有限。” “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哼，还不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你还知道成语” 小丫头一皱漂亮的小鼻子……“哼，少瞧不起人……我们笔架岛离着大陆不远，我爹当年还抢了一个汉人的教书先生给我和哥哥启蒙教书呢！” “那你还会什么成语” 小丫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还有……胆小如鼠，畏畏缩缩……这个、顽固不化，辜负美人……禽兽不如……” 宋文愣了一下，看着得意洋洋嘲讽着自己的小丫头、突然忍不住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肩膀把嘴巴压了上去…… “唔……唔……” 小丫头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两只手紧张得举在肩膀上、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虽然泼辣，但毕竟还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小丫头，对这种事、哪里有宋文这两世老狗的经验丰富 几乎窒息的小丫头一时间有些发傻，任由宋文贪婪的索取着自己的初吻…… 突然，宋文惨叫一声爬了起来，远处两个护卫赶紧跃起来，一见这场景立刻又鬼鬼祟祟的爬到土坡的另外一边去了……好家伙，自家郎君老树开花了！这是好事，可别给搅合了！ 宋文的舌头被咬破了，痛得眼泪都险些流下来……不过做贼心虚的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先轻薄人家小姑娘了，想一想大眼妹的年龄……宋文不由得又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是禽兽啊！ 小丫头发了会儿呆，突然又一头扎到宋文的怀里……手臂死死的箍住宋文的腰，勒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文微笑了一下，爱怜的抚摸着小丫头乌黑的长发。却听到小丫头在宋文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道:“绿奴呢？你到底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宋文一时间愣住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中绿奴就像是被烙印下来了一样，还有宋文最落魄的时候……刚刚来到这时空的宋文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有绿奴和紫萱楼马夫麻五算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丝温暖。 绿奴对宋文的情义，也让宋文无法割舍。 小丫头抬起头看着宋文:“绿奴真的救过你的命吗？” 宋文点点头:“不止一次……三年前，要不是绿奴拼着挨鞭子偷偷帮我找吃的还有讨钱买药、我早就病死在汴梁紫萱楼的马棚里面了。” 小丫头皱了皱眉……“那样……那让她做姐姐好了！不过听说大宋的大妇都欺负小妾，还要小妾给大妇磕头倒茶伺候呢……” 宋文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意识到……这特么是大宋！这里的男人有些本事的哪有从一而终的三妻四妾才是最正常的，王志为那厮家里的侍妾小老婆好像足足有七八个…… 宋文哈哈大笑起来……这该死的大宋，真不错！ 第二百三十五章 震天雷 宋文还在泡小妞滚草地打猎休息、顺便等待纳达海草原的大头领选出来……大辽中京城东南方一座土城却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陵阳县不大，多说有个七八里方圆的面积，满打满算也就能够驻军三四千。但如今的陵阳县外面却足足围了近万名敌人。 女真勇士只有三千，剩下的都是些投靠了女真人的色目骑兵和一些渤海人还有其他从东北密林之中走出来的女真分支族人，甚至还有不少汉人和高丽人夹杂其中。 为何这些女真大军要围攻这小小的陵阳县因为城里面存着大辽剿匪先锋军大部分的粮草辎重…… 大辽气势汹汹的东征女真人，结果女真人分进合击居然直接绕过准备充足的辽国先锋军，然后直接攻击了趾高气扬的辽军主力皮室军和几大头下军州的主力部队！一战击溃了皮室军后又对溃逃的主力军团展开了追杀…… 此一战便让大辽国损失惨重，直接丢失了中京城以东大片的土地，加上早已经被女真人占据的大半个东北地区，可谓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了。 直接扑击辽西北女真人的先锋军一下子懵掉了，自己只是一路冲过去，结果后路主力全被干掉了！这还怎么打 结果女真人轻轻松松的回师一击，军心崩溃的大辽先锋军瞬间土崩瓦解，丢下大批的尸体和马匹器械四散奔逃。 那些色目人蒙古斯人汉人都可以逃，可契丹贵族呢？他们要是临阵脱逃了，辽国朝廷就会把他们视作契丹族的耻辱……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抬不起头来！ 镇守陵阳城的，正是耶律山哥的大哥，从宫分军宿卫被封为先锋军第三将的耶律山敏！ 身为大辽皇帝亲信南院大王南京镇守的长子，做这个先锋军的第三将算是绰绰有余，原本皮室军出动、大辽上上下下都以为这一战必然会把嚣张跋扈的女真人打回东北以北的白山黑水之中去……耶律山敏原本还为自己没能冲锋在前而懊恼不已，可现在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和两万先锋军一起折戟沉沙。 但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东京镇守那边依旧在调兵遣将不甘失败，三封加急军令传到了耶律山敏手里……严令他不许擅离职守，固守陵阳县等待援军反攻！绝不许粮草辎重落到女真人的手里。 但谁都能看出来，这只是坐镇大辽东京府的剿匪大将军不甘心失败的垂死挣扎而已、连皮室军都崩溃了，指望谁来击败女真人那些汉人的步军吗？还是那些首鼠两端的色目人 耶律山敏不甘心等死，几次派人去东京求援，就算允许自己烧毁粮草辎重突围回来也行啊？ 大辽的征东将军置之不理，甚至责令耶律山敏不许后退一步，与陵阳县共存亡！ 上万仆从军已经围攻陵阳县一天一夜了，好在女真人的攻城器械一团糟，也没有投石机重弩和巢车什么的东西，要不然城里不足三千的守军怕是早就四散奔逃崩溃了。 拂晓之时女真人鸣金收兵，那些由少量女真人统帅的杂牌军迅速的撤退，留下近千具尸体丢在城下。 城头之上也是死伤不少，一具具尸体胡乱的丢在女墙后面，女真人射术精准，杀上城头的几次也砍杀了至少二三百契丹守军。 血水潺潺流淌在城墙之上，然后迅速的被干燥的夯土城墙吸收掉，只留下一摊黏糊糊的暗色痕迹。 耶律山敏喘息着瘫坐在一面盾牌之上，好在粮草充足器械箭矢极多，要不然……女真大军怕是早就攻占城墙开始屠杀了。 这些该死的女真鞑子……怎么打起仗来如此疯狂连带着那些仆从军也士气高涨厮杀浴血，大辽国的契丹勇士难道真的已经失去灵魂里面的勇武了吗？ 辽国如今佛教盛行，贵人全都喜欢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佛祖不是应该偏爱自己的信徒吗？为何会一败再败一败涂地呢？ 远处的女真营地里也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耶律山敏还未庆幸、就见七八个女真仆从军的将领被女真刀斧手冷血得拖到了营门外面，然后刀光闪动间鲜血洒落一地。 进攻不利的这几个仆从军将领居然被全部斩首示众了！ 耶律山敏苦笑了一下……这下完了，女真人感觉丢了面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果然，辰时末……女真大营里面的仆从军冲出来近五千人，而后簇拥着一支千人左右的女真族亲军直奔城门而来。 战力最强悍的女真亲军出动了。 耶律山敏眼睁睁的看着剽悍勇猛的女真亲军抛弃战马身披厚厚的战甲，背负连枷利斧铜锤驱赶着携带长梯木杆的一群仆从军呼喝着奔着城墙而来。 寨门处再次冲出一支骑兵，呼号奔驰分成两队从两侧接近了战场，马上的骑士上半身着铁片皮甲，手持着沉重的角弓，已经搭上弓弦的羽箭箭头粗壮…… 城墙之上一个契丹百夫长急忙大喝道:“女真人的拐子马……所有人，举盾！防重箭……举盾……” 耶律山敏叹息一声，又是这些家伙……拐子马，城墙上大半的伤亡都是这些行动迅速的拐子马射出的重箭造成的！ 突然，耶律山敏心里一个激灵……既然拐子马负责掩护，那这一千多跟在仆从军身后身披重甲的女真亲军、不会是……不会是那中京城外一战击溃了大辽皮室军的、铁浮屠吧？ 箭雨以至，沉重的箭头砸落下来、有的甚至可以直接击穿覆铁木盾！大多数契丹战士只能低着头躲在城墙垛口下面，根本不敢抬头……可一旦这样，守军就失去了对城墙下的防御和监视！ 仆从军身披皮甲抬着一根根长木杆被女真亲军驱赶到城墙下面，过程中也损失了上百人，但到达城墙底下的长木杆依然足足有二三百。 五个仆从军合力抱紧一根木杆一端，而另外一端上居然系挂着一个身披重甲的女真战士…… 呼喝声中五个仆从军咬牙切齿拼尽全力的顶起木杆，顶着木杆尽头上的女真重甲兵往城头升去！ 契丹人吓得亡魂欲出，再不敢顾及纷飞的箭雨操起弓箭开始射击底下举起木杆的仆从军……因为射击那些身披重甲的女真亲军根本没什么用处，厚厚的战甲足矣抵挡契丹军队大部分的弓弩！只有滚木擂石或者重兵器才能对付他们…… 剩下的石块被几个杀红了眼的契丹士兵拼命砸落下去，两个重甲兵一声不吭的被砸落下去，但外围巡弋的拐子马骑兵立刻泼洒过来一阵箭雨……几个契丹士兵全部被射死在墙头垛口上！ 还有二百来个女真重甲兵在拼死一搏，耶律山敏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拼命的抬着十几架珍贵的重弩冲到了城头之后……“射，射那些拐子马！与他们对射……” 几十具巨大的床弩是耶律山敏最后的底牌了，原本他是打算用这东西低进城门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逃出升天的……结果女真亲军的出动让他不得不提前玩命了。 粗大的弩箭呼啸着飞射而出，嚣张跋扈的女真拐子马骑兵立刻被威力巨大的弩箭射死数十！有的还连人带马直接被钉死在一起……剩下的拐子马骑兵下意识的就开始躲避，而耶律山敏立刻大喝:“防守城墙，砸石头！绝不能让重甲兵杀上来……” 活着的契丹士兵咬牙爬起来准备搏命，已经有七八个女真重甲兵爬了上来，手里的连枷大斧铜锤如风挥舞，砸得四周一些契丹士兵脑浆迸裂骨断筋折！ 耶律山敏一咬牙，嘶吼着催促身后的亲卫军全部杀上去，再让这些重甲兵杀上来、自己今天就得魂归地府了…… 身穿鱼鳞甲的五百亲卫吼叫着扑了上去，耶律山敏也拔出弯刀咬紧了牙关……突然，城门处发出一阵沉闷的砸击声，耶律山敏心里一紧、自己一直想着要突围出去，所以就留下南西两座城门没有用土石堵死，只是在城门后面用塞门刀车和拒马顶死了……女真人难道发现城门后面空虚了不成 耶律山敏急忙往南门处狂奔，还未跑到城门顶部，突然一阵骚动和叫喊让他后脊背冷汗都冒了出来……“不好了，女真鞑子打破城门了……” “他们把城门活活砸碎了……” “快扔石头，快堵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陵阳县 耶律山敏冒着箭雨趴在城头往下一看，心里都凉了半截……自己的精锐亲卫兵已经全部派到东城墙上与女真的重甲兵厮杀去了，怎么偏偏忘了南城门这个地方！ 一群契丹战士鼓足勇气蜂拥而上死死顶住塞门刀车和拒马，此时木屑纷飞间女真重甲兵已经挥舞着铜锤和连枷在木质城门后面若隐若现了…… 喀喇一声，一个大洞出现、两个怪叫着的女真重甲兵拼命地往里面挤来……耶律山敏已经赶到了城下，见状怒吼一声夺过一柄长矛就冲了上去……“杀了他们！要不然咱们全都得死……” 剩下的一群契丹士兵跟着耶律山敏扑上去一阵捅刺，长矛透过头盔和护肩处的缝隙刺了进去，带出一阵嘶嚎和鲜血……两个女真重甲兵死在城门破洞处，但更多的女真重甲兵挥舞着兵器把缺口越砸越大！ 耶律山敏眼睁睁看着十几个契丹勇士扑上去拼命，却在狭窄的缝隙里被女真重甲兵轻而易举的绞杀，几乎各个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退后，弓弩攒射！攒射……” 耶律山敏退出绞肉机一般的城门洞，疯了一般对剩下的契丹士兵吼道。 突然，十来个身穿皮甲的契丹士兵背负着牛皮囊奔了过来，耶律山敏皱了皱眉……这些人是从大辽南京也就是自己的老窝析津府给自己送信的，除了家书和一批战马，似乎还有一批什么南朝传过来的火药弹 病急乱投医的耶律山敏骂道:“都傻了吗？宋人那些冒烟熏人的鸟玩意儿全给我扔进去……要是城破了咱们都得死！” 这几个家伙似乎都是自己的那个弟弟耶律山哥的亲兵，一直嚷嚷着要献给自己什么火器、可自己哪有时间搭理他们这几个东西 “少主！火器威力巨大，请把城门洞里面的兄弟们撤出来……” “去你娘的，撤出来女真鞑子岂不是跟着进来了……滚一边去！放箭……放箭……” 一簇簇箭矢飞蝗一般攒射，压制得城门洞里面还在厮杀的士兵们一片大乱！ 几个耶律山哥的心腹亲卫彼此看了看，那个什长咬着牙喝道:“点起火来！” 耶律山敏一边指挥人持续攒射一边骂道:“再磨磨蹭蹭的老子把你们全都砍了！” 三支火把点燃了，松脂混合物迅速燃烧起来……另外几个亲兵动作生疏小心翼翼的解开皮囊拿出几只黑不溜秋的木柄陶瓷罐子…… 五枚火药弹丢进了城门洞，此时女主重甲兵已经嚎叫着开始顶着箭雨往城门里面冲锋了、耶律山哥握紧了长矛，一片绝望笼罩在了心头……这回怕是真的顶不住了。 ～～～～～～ 女真大营辕门外，一队拐子马骑兵拱卫着一群女真将领，阵势前面居然还有五百浑身上下全部裹着铁甲、连马匹浑身上下也都套着铁片甲！ 完颜银术可……正是这一万多女真大军的统帅，担任行军万夫长一职，节制诸仆从军。 此时的完颜银术可还未真正成名，但也是战功赫赫！数次追随女真战神完颜阿骨打与辽军厮杀，三十多岁的年纪深受器重。 可此次与辽军皮室军决战、主帅居然是更加年轻的完颜宗翰！一颗冉冉升起的女真将星…… 负责侧翼攻击的完颜银术可虽然也建功不小，但终究没有争来主帅一职……完颜宗翰，初露峥嵘的四太子完颜宗弼、和军权在握地位最高的完颜宗望也就是斡离不……似乎自己如何努力也追不上这三个人的脚步了。 完颜宗翰把陵阳县交给自己，似乎是在施舍功劳一般……完颜银术可虽然无奈，但也能接受。 这个时期的女真人只认可自己的不败战神完颜阿骨打……虽有竞争但依旧一心向外，这是部落文明最大的好处。 “大人，南门已经打破了！” 完颜银术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该死的契丹人，传令！破城之后契丹人什长以上全部斩首……保护好粮草器械不可损毁！” 几个传令兵躬身施礼然后打马直奔战场而去……就在完颜银术可感觉大势已定的时候，南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爆响…… “轰轰轰……轰轰轰……” 隔着老远，完颜银术可依旧能感觉到那一连串震动，紧接着……南门城门那边冒起一阵蓝回色的烟雾！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都停滞了一瞬…… “什么东西左骑队过去看看……是不是城墙坍塌了？” 完颜银术可莫名其妙的一阵紧张，派了一队拐子马飞速的赶过去查看情况。 南城门里面，耶律山敏目瞪口呆的看着死尸狼藉的城门洞，硝烟还未散去，城门里面血流成河……几个还未被炸死的女真重甲兵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还在往里走、突然一个契丹士兵挺起长矛试探性的刺了一下、那女真重甲兵居然踉踉跄跄的直接扑倒在地…… 耶律山敏顿时狂喜……这宋人的火药武器，居然如此厉害！ “杀进去，扔药弹……把女真鞑子炸死！” 又一批火药弹丢进城门洞里面，又是一串爆炸声响起……原本挤在城门外面跃跃欲试准备进去大开杀戒的女真重甲兵全部失魂落魄的往外逃去…… 大群的契丹士兵同样惊慌失措的冲进城门洞，搬运土石和死尸还有破碎的拒马刀车把不大的城门迅速堵塞起来。 而东面城墙上还在和契丹人厮杀的女真重甲兵显然也受到了震慑，莫名其妙的开始步步后退……城墙底下助阵的仆从军更是亲眼见到战场另外一边的诡异状况！一阵骚动和惶恐…… 契丹人在用什么东西打仗怎么跟闷雷一样号炮那玩意除了能听个响也做不了什么？中原的宋人倒是有火炮，可炸出去的石球蹦蹦跳跳的除了吓唬人也打不死几个…… 耶律山敏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拉过那个弟弟耶律山哥的亲兵问道:“这就是你们带过来的宋人火药弹” “回世子，就是这个！” “还有多少？” “还有不到二百枚！” 一丝生的希望在耶律山敏心头升起……“跟我走，去城头！只要把女真人震下去，我赏你们金银女人……重赏！” 东面城墙上的厮杀陷入了焦灼……突然一队举着盾牌的契丹亲兵勇士直扑战场，几个契丹士兵小心翼翼的护着火把，然后让另外几人点燃了一个个圆溜溜的黑色物体。 “轰轰轰……轰轰……”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种疑似火器的玩意居然还会爆炸！如同闷雷一般的黑球球在城头上爆炸、不分敌我的把站在旁边的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土石横飞间似乎还有铁片伤人，所有人亲眼见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重甲兵居然被直接炸得从城头翻滚下去，砸的底下的仆从军一片哀嚎血光飞溅！ 几个围在完颜银术可身后的仆从军将领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个铁骊族的千夫长颤声说道:“这是妖法吗？契丹人会妖法吗？这是什么东西” 完颜银术可也被震惊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连串爆炸在城头响起，而后自己所向披靡的重甲兵合扎猛安、也就是后来让天下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兵惊慌失措节节败退……最后被全部从城头上打落下来，足足二百多铁浮屠、至少损失大半！ 完颜银术可只感觉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挥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了那个惊慌失措的铁骊族千夫长的脸上……“住口！辽国已经失了气数，哪里会什么妖法天神早就抛弃了他们……” 几个仆从军将领后退了几步，但眼神之中依旧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完颜银术可 城头之上的契丹人已经杀红了眼睛，耶律山敏怒吼着让三弟的几个亲卫把火药弹引燃开始扔下城墙，砸进那些闷头闷脑惊慌失措的女真鞑子人群之中…… 溃败了，所向无敌的女真亲军居然也溃败了！六七千女真军队疯狂的逃窜，但即使如此真正的女真亲军依旧队形不散有条不紊的向后收缩，最后集结在战场前沿契丹人的弓弩射程之外喘息等候。 与其说女真亲军是撤退，还不如说他们在等待自己的主帅给自己一个解释……契丹人扔出来的恐怖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是妖法还是什么火药武器 完颜银术可没有说什么，他是一军主帅，绝不能露出慌乱和浅薄的神情……毕竟自己就是这一万多军队的主心骨。 “先撤回来，统计伤亡。契丹人的武器……不足为虑！” 完颜银术可拉动缰绳转身回了营地，他要等……等自己的心腹女真亲军回来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契丹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东西 女真军队潮水一般撤回，陵阳县城头之上沉默半晌、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耶律山敏扶着女墙垛口，脚下的血水如泥浆一般粘稠，探头看了看城池底下堆积的女真亲军和仆从军的尸体……耶律山敏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同意浑身发抖的几个投弹兵。 “这火药弹，耶律山哥还有多少？为何就只送来一百多枚” 耶律山哥的亲兵抚胸答道“回大世子，一共只得来二百枚！是三世子在大宋的朋友，一个叫宋文的商贾送来的……别的，小人不知。” 耶律山敏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点点头:“你们几个马上跟着我的亲卫带我的书信一起赶回淅津府……这火药弹，绝不能落在旁人的手里！” 几个亲卫弯腰施礼:“属下遵命！” 耶律山敏知道，对面的女真人已经有些慌了，百战百胜连皮室军都被一战击溃的重甲兵，居然在自己手里折损了上百！这是大辽自打和女真人全面开战以来第一次大胜……加官进爵近在眼前！ 中京城那边还未失守，耶律大元将军至少还能调动五万军队……如果他们真能前出支援自己，或许这陵阳县的粮草辎重还真能保住！ 女真人现在纵横东北黄龙府，这次算是越过还未失守的东京辽阳府直接震慑大辽中京城，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粮草补给似乎没有那么充足！一旦自己真的保住了陵阳县，辽阳府和中京这边两面夹击、失守的成州乾州根本不能给女真人提供充足的粮草补给，假如上京城那边再骚扰切断女真人黄龙府方向的补给线……似乎大辽就有取胜的希望 耶律大元能力有限，而且极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功劳匿下来……但自己可是大辽南院大王的大世子，耶律大石和自己父亲乃是盟友，这次自己出任第三将可就是耶律大石元帅的举荐…… 耶律山敏回到营内提笔给远在上京城临潢府的大辽兵马大元帅耶律大石写信，把陵阳县的战况和现在的战局仔仔细细的汇报了一番，然后派心腹亲卫立刻悄悄潜出北门去临潢府送信。 耶律大石元帅手里还有辽皇麾下最精锐的宫分军可用，还有近十万汉军……大辽此战还未必只能一败涂地呢！ 耶律山敏站起身，眼神闪烁起来……火药弹，这玩意为何如此恐怖三弟耶律山哥……这次看来自己要好好的和三弟拉拉关系了。 这火药弹，绝对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女真大营里面，完颜银术可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女真信使。 完颜宗翰将军催促，女真大军已经收缩到了北面乾州以北的河边扎营，破败的乾州无法固守，更没有多少粮草补充……女真人还好一些，军心稳固士气高昂！以战养战四万精兵也可以勉强维持下来……但投靠女真人的这些铁骊族人还有渤海人还有汉人，他们可是没多少斗志和士气的，如果最基本的粮草补给都保证不了，他们随时都可以转身再投入契丹人的怀抱！ 完颜银术可暗暗盘算一番，抬头对信使说道:“稍安勿躁，明日拂晓……我会尽起大军攻克陵阳县，这些粮食辎重我会一粒不少的送到乾州大营！” “万夫长大人威武，小的告退！” 信使单膝跪地行了个抚胸礼，然后转身退下了。 完颜银术可皱了皱眉，帐篷外面亲卫通报道:“大人，左军千夫长合扎纥石烈求见！” “纥石烈，进来！” 纥石烈担任合扎一职，统御十个猛安、已经算是女真族的贵族将领级别，算是归属于完颜银术可的心腹族人之一。 “大人，您请过目……” 纥石烈捧过来一片牛皮，上面摆着几片还沾着血迹的铁片。 “那会爆炸的东西，能炸出这种锋利的铁片！还有烟火灼烧，披双层重甲的铁浮屠都能一下炸翻五六个！但击不穿重甲。” 纥石烈又从身后取出一件胸甲，上面一枚铁片刺入甲叶之上深达半寸不到。 “辽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他们学自大宋的那些火炮火蒺藜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堪大用！既然有这种东西，为何不在中京东北的战场上使用” 纥石烈低声说道:“会不会是，契丹人也没有多少这种武器” “陵阳县守将是耶律山敏，无名之辈……只不过有一个好老子而已。” 纥石烈若有所思点点头:“南院大王南京镇守、耶律齐！南京淅津府临近大宋，难不成、这些火药武器是耶律齐从大宋搞来给自己儿子保命用的” 完颜银术可点点头……“明日再试探一下！看看这个耶律山敏手里到底有多少火药弹” 话音刚落，就听见帐篷门口有斥候和亲兵叫嚷的声音传来……完颜银术可大怒道:“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滚进来……” 亲兵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走进大帐，斥候单膝跪地禀告道:“大人，中军飞骑探报、辽国中京城又集结了五万军队，意图再次决战！主帅大人派小的过来传讯，明日必须起运粮草、如果不能速速破城，即刻退回到乾州附近以便于中军接应！” 完颜银术可拧起眉头……“可有令牌书信” “有！”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路归途 宋文骑在马上转头向身后的纳达海山口看了看，已经被推举为纳达海部头领的达鲁赤依旧带着众人在遥遥相送。 达鲁赤被选为纳达海部首领的那一天，宋文却带着大眼妹在外面游荡了一天一夜…… 马背上有毯子，有一点野外宿营的基本物资……所以最后两个沉默的青山营护卫自己溜达了回来，明月开始有些不放心宋文的安全，结果安春却拦住了他、然后自己带着四个护卫远远的围绕宋文露营的地方游荡巡弋了一夜。 这一夜倒没发生什么，两个人抱在一起数星星、手脚不老实倒是肯定的……但宋文觉得在这个时代就这样把小丫头给祸害了有点不尊重人。 小丫头倒是做了准备，不过宋文如此对待自己、说明这家伙是真心喜欢自己，大眼妹不傻……知道此时的男人如此尊重自己是天大的好事。 明月现在骑马已经有模有样了，捂着肚子对宋文说道:“还回淅津府吗？” 宋文点点头:“做好准备，小侯爷不见得就能控制全局……我和他父亲南院大王耶律齐的交易恐怕才刚刚开始……” 安春皱眉问道:“郎君是说，耶律齐会为难郎君” 宋文撇了撇嘴道:“辽人别的没学会，汉人轻食商贾权贵高高在上的毛病学了个通通透透……咱们多加警惕，安排的后手也看紧了。” “郎君放心……错不了！” 一行人打马奔驰，直奔大辽淅津府而去。 南院大王府邸后院，耶律齐一身官袍皱着眉头走进了书房，身后耶律山哥的二哥耶律山乙看了看老爹的脸色躬身说道:“父王，三弟太不懂事了……既然大哥此次立下大功，在大石叔父那里都是当红的将领！此事就应该听从大哥吩咐，一个无足轻重的南朝商贾……扣了就扣了！一边是刀子，一边是荣华富贵……他还能怎么选” 耶律齐坐在书桌后面叹息一声:“那宋文既然不想留在大辽，强行留人反倒显得咱们手段不高……传扬出去有损名声，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做事的。” 耶律山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听话的牲畜，就得用皮鞭和马棒教它规矩、父亲……不如就把那个商贾交给我……” “此事荣我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父王……” 耶律山乙皱了皱眉，恭恭敬敬的施礼退下去了。 耶律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休息了半晌，开口说道:“传令下去，三世子处事不利、禁足半月！” 门外一个心腹管家皱了皱眉，躬身施礼:“王爷，属下这就去传令。” 一队契丹骑兵轰隆隆的奔出淅津府，路过城门的时候领头的骑士抬手亮出一面银牌，守门的汉军士卒赶紧让开道路，目送这这队骑兵消失在西方。 走了两日，一路奔波让人无比乏累。宋文等人身上带着南院大王府的一面铜腰牌，所以可以入住馆驿。 来到一处县城，入目却是一片萧条。一行人到了馆驿一看险些被恶心吐出来。 脏兮兮的院子一圈矮土墙，屋子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臭味道让人闻之欲呕，两个老驿卒脏兮兮跟个叫花子一样，他们弄出来的饭菜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丫头嚷嚷着肚子饿，一行人干脆找了个客栈住了进去。 宋文要了不少酒菜，安排众人吃饭、自己却心事重重……安春给宋文倒了杯酒水，问道:“郎君在担心什么？” 宋文叹息一声:“现在从大辽脱身不难，难就难在我既不想待在这里，又没法绕过大辽国南院大王府和达鲁赤他们联系上，我如今又急需银钱武装咱们自己、还有三仙岛也急需资金和资源！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开发修建三仙岛再加上组建船队……需要的银子是个天文数字！所以我必须把火药弹卖给耶律山哥……” 安春点点头:“契丹人毕竟狼性十足，怕是会打歪主意……” 宋文点点头:“所以我们第一要显露出绝不会屈服他们留在辽国的决心，二来还得让他们相信我会把火药弹源源不断的供给给他们，三来还得让他们尊重我！” “郎君想怎么做” 宋文笑了笑:“很简单，他们怎么得到了……他们的对手也能怎么得到！谁拥有我宋文的友谊，谁就能得到最大的帮助……” 安春震惊的低声问道:“郎君是说、火药弹还能……还能卖给女真人” 宋文微微一笑……“有何不可他们死多少人，管我什么事” 安春点点头:“原来郎君安排一队人去海边寻大护泽大岛主，是安排和女真人的交易了……” 宋文笑了笑:“现在就看小侯爷有没有能力压制住他的大哥二哥，我私下里和耶律大夜千夫长探讨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保不住我……那咱们就没法轻易躲开南院大王府的手段，那就堂堂正正的谈！他们要是扣人，就让他们扣……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让他们明白我的手段、看看他敢又会如何对待我！” “郎君，这样太冒险了……要不然咱们直接回大宋吧！” 宋文摇摇头:“富贵险中求，咱们没时间了……大辽一完蛋，女真人不会放过大宋！这两年是咱们迅速发展起来的最后机会……我一天都不想浪费！三仙岛和登州我必须拿在手里……金银粮食资源，我什么都缺！必须趁着大辽国还没崩溃的时候多争取出来一些……” 一夜平安，第二天一早、一个守夜的青山营护卫突然急匆匆的敲响了宋文的屋门，宋文起身打开房门、这护卫拱手说道:“郎君，有两个契丹骑士自称是耶律大夜将军的信使，急着求见郎君！” 宋文点点头……看来耶律山哥还是有所准备的，耶律大夜肯定是他的人，应该是有什么变故要发生了！ 两个风尘仆仆的契丹骑兵走了进来，然后抚胸施礼……“见过宋郎君！” 宋文拱手道:“大夜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叮嘱” 为首的契丹汉子说道:“宋郎君，南院大王府里出了问题，二世子的人马昨日已经出发，想把宋郎君留在大辽！小侯爷早就叮嘱千夫长大人要提防此事，所以一得了消息千夫长大人就命我们赶紧过来护送宋郎君从南面绕路离开大辽。”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软禁 一队骑兵横在路上，为首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文一行人……“你就是宋文” 宋文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南院大王府二世子有事寻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是何事小侯爷……” “小侯爷已经被王爷禁足了，别让我们难做，乖乖的跟我们走！” 宋文笑了笑……“好吧，悉听尊便……不过，我身边的女眷还请照顾一二！” 带队的百夫长看了看旁边气鼓鼓的大眼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自己身边的一个契丹骑士冷冷的瞥着自己，涌到嘴边的调戏之语便又咽了回去……“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就是了！” 宋文淡然一笑，回头示意小丫头和明月加上另外两个护卫不要轻举妄动，跟着自己就是。 至于安春，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了。 那个百人队的副队正明显是小侯爷耶律山哥的人，和这个百人队队正齐古鲁隐隐对抗，剩下的普通契丹骑兵看不出倾向，大多数只是沉默的执行军令。 百人队裹挟着宋文一行人直奔淅津府而去，最后在外城一处大宅院外停了下来。 小侯爷耶律山哥的心腹皱眉问道:“宋郎君不是人犯，为何要押送到大世子的私宅来” 百人队正齐古鲁开口说道:“这是大世子的意思，军营里面人多眼杂有所不妥……” 副队正一拨马头，神色冷峻……“我等乃是王府亲卫，王爷下令扣人，未指明他处就只能交付军营看管！这是王府惯例、怎能轻易更改” “你……”齐古鲁眯起眼睛冷哼道:“你可知道大世子刚刚立下战功，在耶律大石元帅处都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三世子……哼，你如此不识抬举，将来……” 副队正拱手道:“我只知道我是王爷的亲卫，只奉王爷的军令！王爷未曾吩咐，就必须按惯例执行！” 齐古鲁被噎得直翻白眼，对面的百夫长级别不低于他，只拿王府惯例说事、自己还真没法硬压他低头，否则这傻子闹到王爷身前去、自己听从大世子二世子私下吩咐违反惯例的事情还真不好交代。 “算了，你既然找死、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此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向大世子禀告的……” 齐古鲁骂骂咧咧的转身打马就走，副队正不以为然的摆手示意骑兵继续押送宋文一行人前往军营。 宋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南院大王这三个儿子也都是不让他省心的货…… 旁边的小丫头气咻咻的说道:“咱们犯了什么罪押来送去的，真不要脸……那个大世子为何要扣押我们” 宋文撇了撇嘴:“想不到拿着这些火药弹大世子就能打胜仗，看来女真人战力也没那么恐怖……” 小丫头低声问道:“那些火药弹……真那么厉害” 宋文摇摇头:“什么武器都在于人的运用，朝纲不振上下离心、给导弹也没有用！” “导弹是啥？” “烤地瓜！” “啥是地瓜” “离大宋很远很远的大海那边有一种植物，那玩意要是移栽过来，很多很多人都不用饿肚子了。” “真的，那我们去一趟吧！” “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了……等咱们造出很大很大的大船，组个船队咱们再去。” “嗯，把绿奴姐姐也带上……” “丫头真听话！” 军营里面很大，尤其是淅津府抽调了不少骑兵北上去支援中京城以后更显得空空荡荡的。 后营的一个角落被开辟出来，腾出来三个帐篷，外面站着虎视眈眈的几个契丹士兵把守，不允许宋文几人离开。 武器都被收缴去了，直到一个百夫长伸手去拿宋文腰上佩戴的那柄短刀……宋文笑道:“这可是小侯爷三世子和我的一点纪念，小侯爷现在不在、你确定要拿走吗？” 那百夫长想了想，随后松开手转身离去了。 原本宋文想让小丫头自己住一个帐篷，护卫二人一顶，自己和明月住一顶……结果明月没心没肺的吃饱了倒头就睡，呼噜声简直能赶上野猪出山一般，气得宋文无可奈何又钻到了小丫头的帐篷里面。 天色已晚，南院大王耶律齐才回到府邸，前线战事不利、各方契丹大贵族却依旧有观望之意，身为辽皇天祚帝的嫡系心腹，耶律齐自然要做个表率大力支持朝廷。 粮草军马器械，加上淅津府未来三年的税赋……尽管自己拼命搜刮已经搞得淅津府一代民怨沸腾，但耶律齐又有什么办法辽皇要是撑不下去，自己这嫡系也得跟着遭殃。 耶律齐刚刚喝了一口茶，门外的管家弯腰进门端上来一个托盘……“王爷，吃点东西吧！” “放下吧……” 一碗白饭，两样菜蔬，加上一碟子酱鹿肉一碟子盐煮豆子。大辽王爷的饮食倒也谈不上丰盛。 耶律齐拿起筷子夹了点菜……“那宋人已经拘禁在军营了？有没有闹起来” “回王爷，没有、那家伙很从容淡定，似乎胸有成竹。” “哼，一个商贾……无非是想奇货可居拿捏我等一番，看来山乙没看错，这些商贾都是些无信无义之辈……” “王爷，按理说他应该闹着求见三世子……可他如今安然被拘禁，似乎是还有别的依仗……另外，这人身边的随从护卫，身上的武器也很特殊！与往日宋人装备的大不一样……” 耶律齐摇摇头:“南人柔弱，用得刀枪弓箭也没什么好东西……” “王爷，那军营里面的人发现那护卫的马刀别出心裁，根本不同于大宋的制式，王爷要不要看一看” 契丹人以武立国，国名的契丹语义就是镔铁！贵族虽然堕落，但并不觉得舞刀弄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于是耶律齐抬头看了看这心腹管家……“拿上来看看！” 两柄马刀被放在托盘里面拿了上来。 耶律齐嘴巴里嚼着鹿肉拍了拍手掌，突然愣了一下……“一模一样……像是军中打造的，有点意思。” 一模一样的两柄马刀，弯弯的弧度制造精良。护手虽然朴素但明显实用性和防护性很强！刀柄处还有一个铁锥一样的凸起，整个右手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双面血槽，刀刃覆土烧刃、还能看到叠加锻打的花纹……突然，耶律齐发现刀柄处还有精钢卡扣，略一摆弄就发现了秘密。 护手刀柄和刀身居然能够分离！ 交换刀身，刀柄互换……两柄刀居然依旧严丝合缝浑然一体，耶律齐皱了皱眉……“可以互换那么……上阵厮杀之后，如果有制式刀条、那就可以迅速的更换一把！” 管家躬身道:“王爷圣明，确实如此……可见这宋人自己手里还有一家很厉害的作坊，麾下护卫的武器居然比我王府的精锐都要好！” 耶律齐摇摇头:“这宋人真有钱……哼，而且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啊！你做得很好，这些事情说明山哥这孩子对他如此尊重是有道理的！此人不是个普通的商贾……” 管家躬身道:“王爷，那要不要……召三世子过来再斟酌一番” 耶律齐放下马刀又拿起了筷子、淡淡的说道:“终究还只是一个商贾，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就不值得一见，明日再说吧……有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管家背后一紧，赶紧跪在地上磕头……“王爷圣明，小的只想让王爷少费些心力。” 老管家知道，王爷对自己隐隐约约支持三世子一事已经有些不满了，有些话说出来就是忌讳、但自己不也得为子孙考虑一下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脱身而出 完颜银术可攻破了刚刚立下大功的耶律山敏镇守的辎重大营。又是偏师作战，又是遇到守护粮草辎重的这个耶律山敏…… 自从莫名其妙在渤海人千夫长手里拿到十箱黑黢黢的火药弹后，完颜银术可一直隐瞒着此事……他先是悄悄带人在野外燃放了几枚，结果一个大意的亲兵居然直接被未扔出去的火药弹炸碎了手掌！ 数不清的铁片近距离射进这倒霉鬼的身体里，血肉模糊…… 仔细查看了一下死尸，完颜银术可心下有了些判定、这东西虽然挺厉害，但绝对不是什么无敌的东西。只要拉开距离，这玩意儿的杀伤力还不及最软的猎弓。 自己是吃了个哑巴亏啊！最重要的是女真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原来只听说过宋人有火药器、但辽人却很不屑一顾，辽人自己也有些号炮还有纵火的火药球之类的玩意儿、女真人也根本不在乎。 渤海人千夫长乌拉黑只说这些东西是一个海上的渤海賊卖给自己的，而后这个渤海賊又神秘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完颜银术可也没有太在意……这些渤海賊不值得信任，既然他们向自己示好，那就对自己有所求！等着他们上门拜访就是了。 结果这次大战又开始了，一共六万辽国军队再次杀来，先接管了陵阳县然后再次直奔东北的女真族大军驻地而来、意图决战。 辽人这是看准了女真人身后的四万多仆从军已经各自离开的消息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搞不好又有首鼠两端的家伙给契丹人通风报信了！ 不过，收拾六万契丹军队，一万女真亲军足矣…… 完颜宗望率大军直接迎击，完颜银术可依旧率军袭扰契丹人的补给线寻找契丹人前线的辎重营所在。 又是这个耶律山敏，但这次耶律山敏没有了还算厚实的城墙……也没了火药弹相助！ 女真人这次选择夜袭，三百铁浮屠五百拐子马、加上一直跟随完颜银术可的一千仆从军，直接摸到山包上的契丹辎重营寨门处开始强攻！ 完颜银术可仔细侧耳倾听，一直到铁浮屠杀到了寨门处才确定，这次这些契丹人真的没有火药弹了…… 而还在拼命指挥军队抵抗的耶律山敏死也没想到，对面自己眼中的鞑子女真野人手里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火药弹这种东西。 铁浮屠依仗着坚盔厚甲挤到了寨门前面，然后用大斧铜锤把寨门砸出不少缝隙窟窿……紧接着后面的铁浮屠居然借着同伴手里的火把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十几颗火药弹，然后在契丹人的目瞪口呆中塞进了寨门里面！ 轰轰轰…… 铁片横飞哀嚎遍野，狭窄的寨门处契丹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哭爹叫娘，贴近寨门的铁浮屠靠着厚厚的重甲咬牙硬抗……反正有寨门隔着，应该炸不死他们！ 还是有两个铁浮屠被弹片击中了铠甲缝隙踉踉跄跄的靠在了寨墙上面、剩下的铁浮屠则一鼓作气砸碎了千疮百孔的寨门一拥而入，挥起重兵刃就将契丹士兵们杀的狼奔豕突。 一个冲锋，辎重营大寨就被完颜银术可给攻破了……耶律山哥被一个拐子马一箭射中脖颈，被心腹亲卫护送着逃离了战场……整个大寨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女真鞑子彻底占据了。 耶律山敏手下三千士兵只逃出了不足五百，六万大军一半的辎重粮草全部被女真人夺走。 消息传来，契丹好容易凝聚起来的军心士气一落千丈……东路剿匪第一将长叹一声，只能率领大军进驻几座城池固守，希望女真人能够自行退去。 坐镇上京城的耶律大石失望至极，给耶律山敏定了个功过相抵的评定，让他回家修养伤势……结果今天才刚刚躺在马车里面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回了老家淅津府来。 得知自己父亲居然被三弟耶律山哥撺掇着接见了那个该死的宋人商贾，耶律山敏挣扎着坐了起来，脖颈上中的一箭伤到了他的声带、如今耶律山敏说话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要死的老鸹鸟一般难听！ “你说……你说什么？那个该死的宋人……该死的耶律山哥！那宋人的火药弹为何会出现在女真人的手里” 耶律山乙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声……“算了吧，大哥，老三那厮其实一直得父王青眼有加……有些事情，别计较了！” “废物，废物！一个该死的商贾，你也是废物……为何不在外面把那个商贾扣押起来，也好让我千刀万剐一泄心头之恨！” 老二耶律山乙眨巴眨巴眼睛，竟然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大哥，事已至此败了就是败了，女真人那般凶悍，就算三弟去了怕是也得败……” “那火药弹很是管用，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老二，抓住那个宋人让他交出配方，以后大辽军中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 “大哥！这些事，让父王去操心吧……咱们，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耶律山敏气得咳嗽起来，嘴角还渗出了一丝鲜血……“把我的人叫过来、说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 走出王府银安殿的宋文只感觉后背都要湿了……南院大王耶律齐，这老家伙上位已久，一旦拿起南院大王的架势和杀气、一般人怕是早就被吓尿了！ 拿到宝贵的资源、再打通大辽南疆通往战马产地大草原的路，有了源源不断的战马、自己趁中原大乱占据山东半岛的想法就更近了一步…… “宋文，你可知道你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宋文转头看了看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余悸的小侯爷……笑道:“商贾嘛，富贵险中求！哈哈哈……” “你真的讨厌女真人” 宋文点点头:“所有只知道烧杀抢掠毁灭文明的人，我都讨厌！同理，只知道欺压百姓奴役平民的人，我也讨厌……” 小侯爷耶律山哥摇摇头:“我也熟读汉家典籍、你这离经叛道的想法……倒是和先秦诸子某些学说有些类似。” 宋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而已吧！儒家倡导的礼仪盛世，追求的不也是天下大仁嘛……只不过现在的儒家早已失了先贤的初心了。” 一队契丹骑兵轰隆隆的奔驰而来，为首一人赫然是三世子耶律山哥的那名心腹百夫长！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海啊大海 耶律山哥神色复杂的对宋文拱了拱手:“你既然敢如此评价儒家，我父王听到倒是可以放心了，说得出这种话、大宋朝堂之上就再无你的立锥之地……呵呵，让我的亲卫荷活里护送你们去海边吧！路途遥远，一路保重……三个月之后，我在南京道升云集水寨那边，等你的第一批火药弹送过来。” 宋文点点头翻身上马拱手说道:“小侯爷放心，宋某是生意人……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小侯爷保重，告辞！” 从军营赶来的小丫头明月还有两个护卫打马出来迎接宋文，然后众人随着契丹骑兵一路直奔东方而去。 耶律山哥思虑半晌，回到了王府……刚刚进门就见父王的心腹管家正等在大门外面。 “见过三世子……” 老管家似乎有些唏嘘、顶着花白的头发单膝跪地施礼……耶律山哥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急忙上前搀扶。 “吕管家……怎么了？” 吕管家端详了耶律山哥一番，眯起眼睛笑道:“老奴追随王爷快四十年了，王爷的意思不用开口老奴也猜得出来……这次，老奴多嘴多事，公然掺了几位世子之间的事情、惹得王爷不开心了……” “父王要……” 吕管家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世子不必忧心，无碍的……这几年老奴把很多事情都提前考虑好布置好了，三世子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不会失望的！” “吕叔叔要去哪里？” “老奴祖上是大同府人士，可这辈子还没回去祭拜过祖宗……所以老奴求王爷开恩，让老奴回去寻一寻祖坟坟茔是不是还在！此一别，老奴心愿已足，看着世子长大成才如日方升，老奴也算对得起王妃当年的救命之恩了！世子大展宏图之日、定不远矣……” 耶律山哥轻轻叹息一声，轻轻的抓住了老管家的手臂……这老管家，是耶律山哥母亲年轻的时候在路上救下来的一个潦倒书生，收做家奴之后就再未离开过南院大王府。 还在十几年前吕管家就开始一点点深得南院大王耶律齐的信重，慢慢开始接任府内总管一职，更是暗中帮助耶律山哥保住地位，是耶律山哥争夺世子爵位继承权的得力助手。 “吕叔叔……放心吧！耶律山哥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好好的保重身体，这大同府等着我！” 老管家点点头又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缓缓离去……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已经在王府拐角处等候多时了。 ～～～～～～ 五日后，归心似箭的小丫头打马冲上一片白色的沙坡……然后抬起小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微微海腥味的空气！ “文哥儿，我闻到大海的味道啦！” 这里是宋辽交界之处，再往北一点就是辽国的升云集水寨，里面有着破破烂烂的几十条木船，半死不活的几百个辽国水军。 而大宋就更不要脸了，从这片白沙坡往南足足一百多里，除了一些穷得不要命的渔民逃户，连个像样的军寨水寨都没有！ 陆上倒是有几个卫所，里面驻扎着一些苦哈哈发配过来的卫所军，也就是名副其实的贼配军……能吃饱肚子就要烧高香，哪个有心思巡边 走私辽东高丽的都去登州一带了，走私辽国的几个榷场四周都有门路，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里有条小河，名叫落水河。弯弯曲曲的流进大海，但根本走不得大船。 一百契丹骑兵为了不惹人耳目还是换了衣服，留下五十人看守营寨另外五十人护送着宋文直奔这条小河的出海口沙滩。 远远的，宋文就看到一队人马静静地排列在沙湾滩地上，河湾里面还停着数艘小船。极远处的海面上则摇曳着十来艘大船。 小丫头一见那大船的影子立刻兴奋起来……“大船！是大家的海龙船，是我爹爹的船……哈哈哈……厉害吧？” 宋文笑道:“要三艘做嫁妆怎么样” 小丫头小脸一红……“呸！不知羞……真是奸商！辽人王爷倒是没看错你……” 二三十匹快马离开沙滩直奔宋文而来，正是刚刚从渤海另外一边乘船赶回来的安春几人和乌昆轨、乌仲轨兄弟二人！！ 安春加上后赶来的二十个青山营护卫此时倒是把一路上藏着的青山营衣袍还有轻甲武器全部穿戴整齐，每人带着一顶毡笠顶上红缨飘洒、身后黑色短披风迎风招展，闪闪发亮的马刀……马鞍旁边的手弩圆盾，还有……特么的，居然还有一串黑黢黢的火药弹挂在马鞍桥后的皮囊之中！ 火药弹的恐怖，已经在大辽淅津府军中暗暗流传开来……大世子先胜后败，据说全都是拜这宋人鼓捣出来的奇怪火器所赐。 带队的契丹骑兵百夫长略带震惊的看了看打扮和大宋禁军有一些相似的青山营骑兵，对面堪称是大辽契丹勇士的老对手……但从未听说大宋有过如此精锐的骑兵啊！难道说……是大宋初年那支没被将门分割瓜分的静塞骑兵那支骑兵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宋文满意的对给自己撑场面的安春点了点头，拨马回身对这名契丹百夫长拱了拱手:“一路相送，多谢荷活里百夫长了！若有机会，我等再见面饮酒。” 百夫长荷活里拱手道:“多谢宋郎君抬举，我这就告辞了……宋郎君保重！” “荷活里百夫长保重！” 荷活里转身带着有些好奇有些不忿还有些羡慕的契丹骑兵打马离去了……旁边的乌昆轨兄弟二人啧啧称奇，羡慕道:“宋郎君果真厉害，还能让这契丹王府亲卫一路护送……了不起！安春兄弟这一身行头，看得对面的契丹人眼珠子都要羡慕炸了……哈哈哈哈！” 宋文拱手问道:“二位，大护泽岛主身体可好” 乌昆轨点点头:“俺们头领身体好着呢，就是这些日子有些忧心……” 小丫头还在和乌仲轨叔叔打闹，闻言瞪起眼睛问道:“谁敢惹我爹爹忧心咱们追上他们凿沉了他们的船……” 乌仲轨赶紧挤眉弄眼的让自家小姐矜持稳重一些，然后对宋文拱手说道:“有一伙儿高丽贼也看上了三仙岛，说什么上面早就有他们先人的坟茔茅屋……约么二十几条快船，是高丽北景州那边过来的！大头领这段时间手里的快船忙着运送物资辎重，没时间搭理他们，但又得坐镇三仙岛防备他们偷袭……所以就没来迎接姑爷……” “咳咳咳……”大鬼见他胡说八道，赶紧使劲咳嗽打断他的话……然后对宋文说道:“宋郎君，不必担心！有咱们大家在，那些高丽贼翻不起大浪！” 宋文点点头:“有没有派人向登州水军大寨求援对付一伙儿高丽贼，水师应该不费力气……” 大鬼叹息一声:“水师一来也看不上咱们……二来，听说他们现在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宋文一拍额头……高俅这老妄八蛋。还嫌钱不够多吗？这么一点军费劲粮饷还要克扣不成？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仙岛上有神仙 高丽人朴通解扶着桅杆远远的眺望着三座连绵在一起的三仙岛，旁边的一个赤脚手下水手递过来一只酒壶……朴通解喝了一口酒水，舒服的感慨一声。 “还是咱们高丽的酒水天下第一！” “就是，那些宋人居然还有九百贯的酒水，还说什么天下第一烈酒……真是不要脸！” 朴通解撇了撇嘴:“大家的老家伙怎么说三仙岛他还要占据吗？” “头领，大家的身后据说有宋人！有钱有势，这次态度硬气的很……” 朴通解吐了口唾沫:“渤海賊……认了宋人做干爹吗？” 狗腿子不忿的说道:“好像还送出去了自己的女儿，应该是做了人家的丈人爹了……” “不要脸！” 朴通解皱着眉头想了想:“宋人现在没什么像样的船队在北边，水军也不堪大用……我写一封信，你给大护泽那老渤海賊送过去、告诉他……三天之内不让出三仙岛，我就要发兵攻打了！” 狗腿子点点头、却有些不解的问道:“一个月前那些渤海賊没站稳脚的时候咱们为何不打下三仙岛来” 朴通解微微一笑:“那时候打下来咱们自己建那么多屋子仓库码头吗？那冤大头的宋人还会上杆子来这里砸钱吗？没看到东边的倭国海贼也在观望这边毕竟远离大宋的水军，要是真能做个谈买卖生意的地方，不知道得赚多少钱……” “可咱们没有货物啊？大宋的丝绸茶叶瓷器，还有那些销赃的海贼……咱们没有这些东西怎么做生意” “废物！咱们没有，宋人有啊！那个宋人不也是来做生意赚钱的到时候他要想赚钱就得上门来求着老子……咱们一文钱不花敲诈他们这些家伙不好吗？” “头领英明……” 没一会儿，大船后面松开了一艘小船，几个黑黢黢的赤脚水手拼命地摇动船桨直奔三仙岛而去。 岛上早就发现了这十几艘高丽快船，大护泽气得咬牙切齿，下令二百来个手下的渤海賊准备登船作战，可惜手里现在只剩下五艘能作战的船了，十几艘大船去笔架岛那边装载物资顺便护送宋文过来……估摸着还得有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回来。 岛上来了五十多个宋文的手下，战兵是从青山营来的，一个个旱鸭子连水性都不识，下船的时候都是晕的……有的还吐得稀里哗啦的。 还有四五个年纪轻轻的小账房先生，一个个都背着硕大的牛皮背包，看着就好笑。 这些人倒是理直气壮的直接入驻了大岛上最大的几处院子，还有几个战兵当天就开始在码头上巡视看守起来，两个账房小先生也小脸煞白的坐在码头屋子里开始记录运送来的各种物资数量种类，用途和运输成本花费时间什么的。 大护泽去看稀奇，两个小账房先生也不避讳，还对他彬彬有礼的……只不过大护泽是根本看不明白这些鬼画符。 悄悄接受宋文从陆地上运来的，还有大护泽自己从笔架岛甚至是附近海贼手里抢来的物资，这些木料石料铁器炉子农具石灰……林林总总拉来了足足有一百多船了，宋文投入了恐怖的数万两白银！对这些海贼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大护泽盘算着，自己虽然是当年渤海国王族血脉、可自己那个野丫头真的就是公主了？有光着脚丫子挥舞刀子当海贼的公主吗？ 大鬼二鬼说灵儿和宋文很般配，两情相悦……哎呦吗呀，自己听着都脸红！ 宋文虽说是个商贾，但却是大宋真正的权贵当朝太尉高俅的心腹！而且年纪轻轻自己也打拼下一个官身，县巡检、军寨知寨……手下战兵不下三百，私下的生意更是日进斗金几乎遍布整个北地！ 自己家那个活跳神羊辣钉子真能做人家的夫人不成？万一以后这宋文走了仕途跟着大宋的太尉高俅扶摇而上，做个文官不成做个将军什么的也没难度，镇守一地的兵马使或者兵马都监……不是问题吧？到时候别人一问，这年轻将军的夫人是个渤海賊…… 大护泽始终认为这事有点悬，尤其是在见到宋文的手下战兵和宋文的恐怖财力之后。 殊不知宋文要是肯接受高俅安排的官职，高俅都得乐出大鼻涕泡来！ 小狐狸跟老狐狸的斗智斗勇从未停止过，高俅是一心把宋文安排在太尉府或者禁军中来，一旦宋文正式效忠高俅……那高俅就能堂而皇之的压榨宋文给他运作慈善博彩会，还有足球联赛什么的！另外，宋文手里铺满大半个北地的商行是不是也得孝敬高太尉一份股份红利 就以宋文现在的能力，让高俅把庶出的女儿嫁一个给他高俅都不在乎，嫡女嘛……最好还是和那些文官权贵联姻，当然了、那些文豪权贵还真看不上高俅的嫡女。 ～～～～～～ 香饽饽宋文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丢人现眼的……自己居然也晕船了！ 安春还好些，四个护卫也没什么事，吐得最惨的居然是黑铁塔一般的明月…… 明月的武力值爆表，宋文估计着就连李燕这种身手的也不是对手，林冲如果在马上还能抵挡一下……单轮拳脚可能连十个回合都挡不下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 远远的，骑在桅杆上面的一个渤海賊水手突然大叫道:“面前十里左右有船队，像是高丽贼的船！” 大鬼从船蓬底下几步跃出，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不错，是高丽贼！他们的船身窄一些，船帆的油布一直破破烂烂的……” 另外一艘大船似乎也发现了远处的高丽船队，呼呼啦啦的追了上来，上面坐镇的二鬼乌仲轨跟猿猴一样单手拽着一根帆索猛的悠荡了过来，隔着两船之间七八米的缝隙直接落在了宋文大鬼这艘大船的甲板上、看得宋文大声叫好！ 二鬼似乎是有意在宋文面前显摆炫耀一下，嘿嘿笑着对宋文拱了拱手，然后转头问自己的大哥……“哥哥，要不要跟他们干一下！” 小丫头从后舱跑了出来，当初一起绑架那个小丫鬟也光着脚丫子做回了跟屁虫，大眼妹举着一柄马刀跟着喊道:“干他，干他一下！” 大鬼二鬼顿时满头黑线……小姑奶奶，你这好容易钓到一个金龟婿，你这咋咋呼呼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把这金龟子吓跑了怎么办？ 宋文自然从骨子里讨厌这些高丽人、倒也不反对教训他们一番…… “大鬼叔，要是有火药弹相助，能不能击退他们” 一声大鬼叔把乌昆轨乐得几乎要冒泡，闻言拱手答道:“不敢当宋郎君一声叔叔相称，嘿嘿……如果不是拼命夺船的厮杀，就算没有火药弹、咱们也能击退他们！” 二鬼有些着急，拱手说道:“没事没事，文哥儿、你二鬼叔敢提头保证！没有火药弹咱也能干翻他两条船……呵呵呵……” 宋文的人都在这两条大船之上，闻言点点头:“好，就听二位叔叔的，咱们教训一下这些讨厌的高丽贼！青山营听令……” 安春带着几个青山营乡兵呼喝一声拱手肃立。 “准备弓弩和火药弹火把，准备战斗！” “青山营得令！” 第二百四十五章 高丽贼的恐惧 两艘大船在前，八九艘略小一些的船在后，二百多渤海賊一个个嗷嗷叫着挥舞兵器彼此助威壮胆，十来艘船拉满风帆开始抢占上风位。 远处的高丽贼船队似乎刚刚发现大家的船队，有些慌乱的赶紧调整方向，远远的……三仙岛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 大鬼唰的一下从桅杆上滑落下来，赤着脚冲到船头。旁边二鬼也已经赤膊上阵挥舞弯刀催促手下拉紧风帆准备冲锋陷阵打接舷战了。 毕竟不能让宋文的船冒险去近距离肉搏，万一他出了风险自己交代不起。 青山营的乡兵们各自穿戴整齐围在宋文身前，几架重弩也摆了出来，看得一众渤海賊艳羡不已。至于火药弹……他们压根没见识过，还以为就是纵火用的宋人武器呢！ 面对海面上高丽贼的挑衅，三仙岛上的大护泽气得哇哇大叫，让手下仅剩的五艘船围绕港口巡弋，陆地上的二百渤海賊也各自手持武器装备迎接高丽贼的进攻。 冷不防旁边一个青山营的乡兵头目突然拱手对大护泽说道:“大头领，山顶上的岗哨发现有另外一支船队过来了，敌友不明！” 大护泽一惊……这些高丽贼肯定还有后手，不过应该隐藏在三仙岛以北的那些岛屿之上，难道说他们察觉自己的船队不再三仙岛，想趁虚而入直接进攻了？ 乡兵头目仔细看着山顶上哨所那边的简陋旗语，那是宋文发明出来的一些简单挥舞方法，青山营也一直都在摸索完善之中。 “十一艘船，可能是友军！” 大护泽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是自己的船队回来了。回来就好，这下子不用提心吊胆防备这些该死的高丽贼了。 那边笔架岛的船队已经快速接近了高丽贼的船队，高丽人也做好了准备、弓箭和刀子也已经准备完毕。 接近了…… 刚刚接近一箭地的距离，对面渤海賊的船上突然飞来数支弩箭！ 的确是弩箭，箭身更重、劲力十足……弩箭全部瞄准一个只在胯下裹了一条破布的高丽海贼头目，这厮此时正站在船头哇哇骂着脏话…… “啊……死逑思密达……啊……” 这倒霉鬼身上插着两支弩箭扑通一下载到海水里嗝屁了。 朴通解见状一惊，三仙岛的渤海賊什么时候有这种劲弩利器了？看来大护泽这老家伙找的宋人靠山有些门路，居然搞来了大宋的军用劲弩！ “举盾，扬帆加速、准备放箭！” 距离再次拉近，青山营的五架劲弩再次攒射，把朴通解旁边的一个高丽贼头颅射穿……这次这厮连思密达都没喊出来就见阎王去了。朴通解挥舞一把铁剑躲在盾牌后面不住催促手下接近敌船准备战斗。 两方的弓箭开始对射，但威力都很有限、一来海上牛筋弓弦很容易腐朽老化，弓身也容易发软保存不易，二来这些武器获得也很不容易。 所以拉近距离用长矛捅刺或者跳帮砍杀才是惯常用的手段。 宋文第一次见识到海上用的长矛，好家伙……足足半丈多长！因为重量只能用竹竿打造，前面安装着简陋的铁矛尖，远远的就能架在船舷上捅刺…… 至于木盾，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由于彼此都没有什么大威力的弓弩，所以几乎都是木条拼造出来的劣质品！ 接近了，高丽人还在拼命的扔一些短矛，甚至还有石块！后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准备火把试着点燃对手的木船……宋文看得满头黑线，这简直就是原始人的交战一样！ 大宋官军水师征战宋文没遇到过，但在登州水军大营里宋文看到过停泊的战船，虽然破旧、但船头的重弩和船尾的木架拍杆也还看得过去。 这些海贼…… 宋文看到有大家的水手已经开始负伤，身边呐喊助威的大眼妹着急得只蹦……马上开口让安春指挥青山营乡兵参战！ 青山营一共来了不到二十人，护卫宋文的十二个，二鬼座舰上八个，这时第一次在大海上开战的乡兵们压制着兴奋开始用弓箭抛射。 五架重弩现在开真正发威了，进入直射射程之后，弩箭的命中率极速上升！虽然射速慢，但几乎可以做到命中六成以上……一个个高丽贼哀嚎着看到对面飞来的弩箭带着尖啸声射穿自己的身体，鲜血迅速洒满了朴通解座舰的甲板之上。 “抵近，快……这些渤海賊有大宋的弓弩，别让他们压着射！” 距离再次接近，高丽贼们躲在船舷和盾牌后面鼓噪呐喊，准备接舷战…… 安春看了宋文一眼，然后低吼一声:“火药弹准备……” 一半的乡兵立刻回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一旁的大眼妹小丫头立刻躲在了宋文的后面堵上了耳朵，二鬼有点纳闷的看着几个乡兵一脸紧张的抓着那黑黢黢的奇怪玩意儿……心里还有些不屑。 大鬼二鬼的两艘大船并驾齐驱，直冲对面的高丽船队，后面的船只也纷纷加速准备参战。 越来越近了，大家的水贼全部绷紧身体握紧刀枪准备接舷战……而安春估算好距离后立刻大喝一声……“投！” 一条条引信被火把点燃，青山营的投弹手默念三声然后拼命地投掷出去。 海浪拍打着船身，一个摇晃、宋文的这条船扔出去的火药弹居然有一半因此落到了水里……小丫头跳着叫可惜，对面的高丽贼缩着头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黑色的陶瓷厚球球噼里啪啦落在了自己身边…… 这玩意居然还在冒烟 几个高丽贼缩在一旁恐惧的看了看这些东西，而后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火都燃不起来，这玩意有什么用？哈哈哈……” “轰轰……轰轰轰……” 一阵爆炸和火光闪动…… 接近两艘大家战船的三艘高丽船上一片惊恐的大叫和哀嚎…… 朴通解惊慌失措的从船蓬顶上跌落下来，险些被直接摔断气去，抬起头一看……巨响过后自己这些水贼手下七零八落的在地上翻滚哀嚎，有一些浑身血肉模糊眼见得是已经当场嗝屁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爆炸 高丽水贼还在发蒙，第二轮火药弹又冒着青烟飞了过来…… 这一次所有人全都哭爹叫娘的翻滚逃窜，有几个已经吓尿了裤子在原地筛糠一般抖动瘫软…… 轰轰轰……轰轰轰…… 三艘被攻击的高丽贼船已经失控了，操舵手也玩命的往船舱里面躲去，这是特么什么东西大家的渤海賊这是从宋人那里拿到了神仙用的武器不成 挂在船边上叼着刀子已经准备好接舷战的渤海賊们全都缩了回去，二鬼险些抓不住绳索自己掉到了海里。 么么哒啊！自己原本还想着在宋文面前露露脸呢，这是什么东西宋文这是把大宋朝廷的火器给拿出来了吗？为什么自己从未听闻过大宋还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船舷终于撞在了一起，几艘船彼此摩擦速度全都降下来纠缠在一块，而其余的战船居然全部一致的沉默着…… 大鬼二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站在战场后面宋文鼓励的眼神……然后跟跳农户家篱笆一样轻轻松松的翻过了高丽贼的船舷。 大鬼咳嗽一声……“咳咳……高丽狗们，出来领死！” 噼里啪啦的，还在发蒙的渤海賊纷纷翻越船舷，打量着高丽人的甲班和上面还在哀嚎的高丽贼还有十几具恐怖的尸体。 二鬼看了看不远处同样一脸懵逼有些发愣的哥哥……“大哥，这火药弹……真吓人啊！ 大鬼还未回答，就见后舱门口那边连滚带爬的挤出来一个高丽贼扑通一下跪在甲班上磕头不止。 “笔架岛的好汉爷爷，我们投降了……我们投降了……别杀我们，别杀我…… 原本紧跟在这三艘高丽贼战船的其余高丽贼船只突然纷纷调转船头拼命地逃窜！ 什么鬼为何一个照面自己三艘最大的战船就成了屠宰场黑烟滚滚跟打雷一样、眼见着船上最精锐的水贼们哀嚎死伤，朴通解头领狼奔豕突钻进船舱不敢出来…… 开什么玩笑大家的渤海賊什么时候会妖法了？ 这仗没法打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仙岛上有妖怪 宋文踏上海岛的第一步就打了个趔趄……旁边的安春急忙扶住了他，原来人坐久了海船一踏上陆地居然会不适应！ 小丫头一溜烟的往码头上跑去，大护泽首领正笑眯眯的赶来迎接宋文一行人…… “臭丫头，冒冒失失的！跑个什么？” “爹爹！我这一趟去了中原，还去了大草原……中原好大，辽国好穷，那些草原上的马匪太坏了……” “嗯，稳重一些……那个，宋郎君和你……那个……呃……啊” 大眼妹愣了一下:“你嗯啊什么？爹爹……宋文对我挺好的！” “胡闹，你得叫郎君……嘿嘿嘿……他可喜欢你” 大眼妹有点为难，抬头问道:“亲嘴算不算喜欢” 噗……大护泽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不错……自己这活跳神洋辣丁女儿虽然不让人省心，但这钓金龟婿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行了行了，老老实实一些……汉人家里不比咱们岛上，规矩多……以后爹再找人慢慢教你。” 旁边大眼妹的哥哥大支勇瓮声瓮气的说道:“爹，宋文欺负妹子了……” “你滚一边去！” 宋文带着安春明月对着大护泽头领躬身施礼:“宋文见过大头领，大头领辛苦了！” 大护泽哈哈大笑赶紧过来学着汉人的样子搀扶宋文……“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哈哈哈……” 后面小丫头的哥哥大支勇低声嘟囔道:“这得意的……跟捡了金元宝一样……” 大鬼二鬼两个得意洋洋，这一战、摧枯拉朽一般直接击沉了高丽贼三艘最大的战船！死掉的不算、落水的高丽贼还抓上来七八十个，全都关进牢房里面准备做苦工……先做三十年再说。 朴通解死了，沉到了海底下喂鱼去了。但大鬼二鬼对这些高丽贼的审问却得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高丽贼还有一支大部队隐藏在渤海东北侧的一串海岛之上，人数至少六七百，大船三十快船近百。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在倭国内战之中战败流浪的倭贼！ 一间正厅之内，宋文和大护泽父子加上大鬼二鬼还有安春和三个青山寨出来的小账房先生、三个青山营什长，围坐在一张圆桌子旁边商议。 圆桌自然是宋文发明出来的，据说在大宋汴梁的一些低档酒楼里面开始流行起来，并且似乎有慢慢侵蚀现在管用的方桌八仙桌的趋势。 桌子上摆着一张油纸海图，略有些凌乱的标注着整个渤海地区还有四周国家地形海港和航线的图案和线条，算是一件很珍贵的物品。 宋文仔细看了半晌，点点头……三仙岛位置还算不错，既能先天性接近大宋疆域，又能兼顾到大辽和高丽，至于倭国倒是意义不大，毕竟那鸟地方确实太远了。 宋文抬头问道:“现在跑高丽和倭国航线的商船队伍有多少？” 大护泽摇摇头:“大多数都是高丽人在跑，倭国的人更阴损一些、来了也只是想趁机劫掠一下，没什么诚意做生意。大宋敢走高丽的却都是扬州商贾……” 宋文愣了一下:“扬州那么远……” 大护泽点点头:“扬州，贩运一些蜀锦绸缎还有茶叶瓷器……一年也走不上十几二十船，以前确实有船到过倭国！最近几年是真的没人去了。” 宋文撇了撇嘴:“只是因为没赚到钱而已，那些倭国人要是能出得起好价钱，就算这片大海上有十万海贼也拦不住他们想发财的心思！” ～～～～～～ 一座渤海之上的大岛，简陋的码头附近停泊着大大小小近百艘船舶。岛上一座大草棚里面摆着一圈马扎，围坐着一圈高丽贼和倭贼。 朴通解死了，这让高丽贼们丢失了主心骨……一时间不足五十人的倭贼因为心齐似乎有后来居上的迹象、争争吵吵之间分成了两派，倭贼一派打死也不信渤海賊会使什么妖法……那些爆炸和烟雾应该就是宋人用的火药球之类的玩意儿。 另外一派是比较保守的那些高丽贼，觉得万事小心为妙，那些该死的渤海賊背后有宋人撑腰，要是能过下去就别再去招惹他们了。 倭贼头目小泽山根很是不屑的看了看对面的高丽贼……“失去勇气的武士连野狗都不如！你们难道不想为朴通解首领报仇了吗？那些家伙就算有火器和大宋的弓弩助阵，又能怎么样？我们在海上打不过他们，难道在陆地上也打不过吗？白天打不过，晚上还打不过吗？” 对面的高丽贼头目哼了一声……“说得容易……一路过去五百多里，咱们的大船只剩下不足三十艘！要是败了，连个退路接应的都没有……” “武士出征，不胜不还！败了就去地府见朴通解首领去，也是光荣！难道说，你们根本不想给朴通解首领报仇吗？你们还是不是高丽人” 对面几个高丽头目咬牙切齿，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最主要的是，现在这段时间没什么商船经过，这近千名贼人根本得不到什么物资补充，如果不能在海上干一票大的、他们要么去劫掠大宋要么去劫掠高丽…… 大宋再弱，随便一个卫所堡寨也得有个几百厢军，还有那些水军大寨……里面的大战船哪怕开出来一艘也不是他们这些中等大小的海船能抵挡的！上面的重弩和拍杆……远攻近砸，苦哈哈的那些大宋水军官兵一个个都要穷疯了！就想着宰几个海贼回去换点赏银粮食好吃饭呢…… 外面一些没见到渤海賊干掉朴通解景象的高丽贼们也鼓噪起来……不敢去抢大宋，更不敢去抢辽人、高丽则穷得叮当响！难道连几个渤海賊都不敢打了吗？ 大势已成，几个高丽头目也站起来叫嚷大骂，最后所有首领走出草棚，宣布即日起就对渤海賊宣战……攻破三仙岛，再回师抢了渤海賊的老巢笔架岛！据说上面还有不少的娘们！ 还有宋人源源不断运送到三仙岛上的物资，几十船啊！万一大宋水军不想动弹，那不就是占了一块大好地盘了？以后所有出登州附近想走高丽和倭国的商船还不都得上杆子来给爷爷们进贡 想想就爽……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水军大营 宋文坐着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直奔岸边而去，码头上等着一脸兴奋的张焕和几个水军大营的护卫。 “文哥儿！文哥儿……” 张焕一脸兴奋，冲着宋文摆着手……身后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身手不凡的根班护卫。 呼啦啦几匹马儿护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居然是宋文的四海商会在登州城里的一个掌柜，当初从汴梁就跟着宋文出来闯荡的老掌柜了。 “郎君！老冯这厢有礼了……” 宋文拱手还礼，一行人直奔登州城而去。 晚上悄悄进城的宋文安坐在张焕家的宅院里面，二人正在静候水军副指挥张东成回来。 天色已晚，张东成才姗姗来迟，和宋文说道:“宋郎君，怠慢了……华典华知州，已经给中枢上了折子，正式要求裁撤掉登州水师！” 宋文点点头:“他说了不算，这件事枢密院还是得问询路司和帅司，另外……水师虽然荒废了，但左近三国之中只有大宋登州水师算是最有战力的！朝廷若是想联合女真人还是什么人，从陆地上哪里打得过辽人还得靠水师往来交通……” 张东成惊讶道:“这个你都算出来了的确，从去岁开始，来来回回就有七八趟使节悄悄地坐船去往辽东，最远的一趟似乎都走到女真人的黄龙府附近了！” 宋文点点头……“马植！” 张东成苦笑着摇摇头……“这些事情我等想不明白，不敢妄加评论……” 宋文撇了撇嘴:“与虎谋皮而已！大宋的军队若是连日薄西山的契丹人都打不过，又拿什么对抗如狼似虎的女真人” 张东成低声问道:“结盟而已，大宋只想收回燕云十六州，为何要与女真人对抗” 酒菜摆了上来，张东成宴请宋文，把这大半年来登州水军大营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说，他现在迫切的希望宋文能帮帮他，保住登州水师…… 宋文则轻描淡写的安排，高丽贼和倭贼正要来三仙岛和登州沿海骚扰……这可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功！另外，登州的商会想要赚钱，知州还有这些官吏要升官发财，何不相互成全一番 宋文对张东成说道:“明天我就让四海商会带着一众小商会去知州衙门求见，就说这段时间高丽贼还有倭贼在海上流窜，华知州那边……” 张东成叹息一声:“木料和弓弩……桐油白迭棉，现在我手里能用的战船都不超过十艘！登州水军……唉……” 宋文呵呵笑道:“我早就和张指挥说过此事，无奈张指挥不肯点头啊！” 张东成叹息一声……“大宋朝廷的水军，接受商会雇佣……这，这不成体统啊？” 宋文一摊手:“我和渤海大家的战舰不足，三仙岛肯定要打一仗……岛上的厮杀战斗不用水师插手，登州水军只负责帮我们把那些败逃的漏网之鱼击沉或者擒获就行了！” 张东成纳闷道:“几百里外的海岛，就算你经营了几个月……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击败那些海贼” 宋文点点头拱手说道:“扫清这最大的一伙儿海贼，以后三仙岛就稳如泰山了，粮食木料银子铜钱……每个月登州水军的水师要把战船拉到剩下的附近威慑一番，这一点还请张指挥应允下来。” 张东成叹息一声:“你真有把握请高太尉跟枢密院进言，保留登州水军” 宋文拱手笑道:“我们拭目以待……” 倭贼船上，小泽头领摇摇晃晃的坐在一只马扎之上，这次倭贼自告奋勇，做先锋夜间偷袭三仙岛！ 二百多倭贼等了一年有余，这才抓住机会一举翻身……这些高丽贱种，就活该四分五裂让武士大爷们统治！ 逆风而行，有些费时间……远远的，借着月色已经可以看到三仙岛上新建起来的堡垒和塔楼！好家伙，这宋人是有多少钱？这鸟不拉屎的三仙岛，难不成真的要建成一座城池不成？以后……整个北地海上贩运的商户船主，谁敢得罪三仙岛的主人 小泽大根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要是等到渤海賊笔架岛大家和这个宋人彻底站稳脚跟，这片海域以后怕是就得纳入他们的麾下了…… 趁他立足未稳，刚刚取胜一场……直接登岛攻打！ 小泽大根指挥船队悄悄地绕过码头方向，直奔三仙岛最大岛屿的北面而去……绕过防守严密的码头地区，直接攻击背后！这样做这些抢滩的小船怕是一艘也保不住了，嶙峋的巨石加上海浪足矣把这些小船在海滩上撞坏…… 汉人不是有个破釜沉舟的说法吗？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武士的勇气和武力！ 黑黢黢的三仙岛大岛后山一片漆黑，只有山顶附近有一座高高的石塔，上面闪烁着一只巨大的红灯笼，如同这片海域的灯塔一般。 小泽大根咬着牙在礁石之间跳跃，来到一片树林前面才喘息一下…… “撞烂了几艘船损失了多少人” “头领，死了三十多大和武士……那些高丽人死得更多。” 小泽大根骂了一句……“咱们已经成功了……现在跟我直接攻击他们的后寨！打穿三仙岛大寨直接攻击码头……我们的大船会同时发起进攻，这样里应外合夺下码头咱们就彻底赢了！不要杀死宋人，留着他……让他看看在这片海域上只有我们大和武士才是真正的统治者！他们只有与我们合作才有希望……” 三百多倭贼高丽贼迅速的向山顶大寨突击，长矛和武士刀发出稀里哗啦的撞击声，小泽大根顾不得申饬他们……现在就是抢时间，击败渤海賊抓住那个宋人！只要抓住他，他就得任由自己拿捏！ 轰的一声……大寨后山顶上突然燃烧起数座火堆！ 小泽大根心里猛的一沉…… 一排排渤海賊居高临下狞笑着看向自己这些人……还有一些身着牛皮战甲的宋人战兵脸带兴奋的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一颗颗黑黢黢圆溜溜的奇怪东西。 一个远远看到朴通解被炸死的高丽贼突然大吼起来……“就是那玩意！就是那玩意、会爆炸的东西……朴头领就是死在这玩意儿的手里……” 小泽大根看了看四周的敌人，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尊敬的宋人头领，我们还有近五百人的队伍可以为您效力……如果您接受我们的效忠，我们……” 大护泽皱了皱眉……然后悄悄看了看宋文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八章 炸死算逑 宋文压根就没看这倭贼一眼，站起来一挥手……“投弹……” 三十多个青山营战兵纷纷点燃手里的火药弹，然后投掷下去。 这是一片山坳，两侧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带刺的藤蔓和矮树丛，穿过上面的这个山口就是三仙岛的大寨后院。 就差一步…… 小泽大根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个黑黢黢的火药弹带着火花飞了过来，而自己这些人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轰轰轰……轰轰轰……” ～～～～～～ 天色蒙蒙亮了…… 游弋在海上的高丽贼倭贼迟迟没有看到突击队攻占三仙岛大寨，愈发感觉不妙……隐隐约约传来的爆炸轰鸣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顾不上等待结果了，小泽大根这些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剩下的三十多艘大船扬起风帆，直接向东北方向逃窜。 红日东升……十艘巨大的水军战舰突然出现在海面之上，张东成坐镇旗舰一摆令旗，十艘比水贼战船大上三四倍的巨大战舰一字排开，船头的床弩和船尾的巨大拍杆如巨兽的獠牙一般显露出来。 大家的渤海賊战船则在水军船队后面巡弋……就算这些高丽贼倭贼能冲出水军大船的围剿，还得面对这数十艘小船的攻击…… 有一艘倭贼的小船还想试探着从战船北方逃走，结果刚刚拉起风帆……四五支巨大的弩箭呼啸着飞来，将桅杆和船帆撕扯得稀烂，几个水手更是被射得血肉横飞！ 沉闷的牛角号在大宋登州水军船上吹响，各个战船牛皮大鼓敲响，十几艘大舰缓缓上前，似乎就要冲过来对数十艘高丽贼和倭贼的战船大开杀戒了…… 所有高丽贼倭贼全部砍断了风帆绳索，投降了。大护泽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十几艘大宋登州水军的战舰，对自己儿子当初的选择感到庆幸不已。 虽然腐朽没落，但这些大船依旧可以横行大海之上，正面对决、怕是所有海贼的战舰加在一起也不是大宋水军的对手啊！ 宋文站在码头上，远远的看着登州水军和大家船队封锁控制住了所有的高丽贼和倭贼的船只……盘算到、这一次……估计得抓到六七百个免费的奴隶！嗯，还是冲动了……刚才在山坳里面少炸死一些好了！ 大护泽率领船队押送这些高丽贼的船驶往码头上投降，回头看了看巨大的大宋水军战船，就见十几艘战船缓缓巡弋，然后缓缓消失在西南方向。 也不知道宋文是怎么和张东成商议的，这顽固不化的家伙居然能和自己这些渤海賊联手……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也不知道咱家女婿到底花了多少钱粮……大护泽嘬了嘬牙花子，对宋文一力把登州水军拉下水有些不理解。 张东成是个倔驴，把自己官军的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宋文到底是拿什么说服他的水军大寨那边是个无底洞……宋文难不成真的要砸钱给张东成那是朝廷的水军，又不是自己的…… 大护泽忧心忡忡……宋文却无所谓的装作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占据三仙岛，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一家身上过于依靠水军或者过于依靠渤海賊大家……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宋文站在码头上，对身后的安春几人说道:“开门大吉……这些高丽贼倭贼就当做咱们的开门红了！生意要做起来，钱要赚起来……” 十几个昨天来到三仙岛探风声的登州商贾还有几个有江南背景的海商联袂求见宋文，宋文自然拉上大护泽头领来到前厅接见。 众人落座，一个林姓海商拱手对宋文说道:“宋郎君，真是让在下等大开眼界啊！能劳动大宋水军平靖海匪、了不起……” 宋文微微一笑:“不管什么人，都得守规矩！我其实对各位一视同仁……高丽人也好渤海人也罢，哪怕是倭国人！只要守三仙岛的规矩，就可以公平的在此地交易……” 旁边一个海商拱手问道:“任何人都可以吗？” 宋文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三仙岛以后就是一座公平之城，所有来三仙岛买卖的船队商队，不可厮杀械斗，不可” 十几个海商彼此对视一眼，心下喜悦不止…… 以后北方混乱的海上生意，要有规矩了吗？ 宋文站起身走到前厅门口，指着巨大的仓库和交易市场，开口说道:“不问来路不问出处，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在此交易的，三仙岛抽三成红利做佣金！我三仙岛的账房负责点验货物定价评级……上到战船货船北地战马，武器战甲还是西夏青盐江南的绫罗绸缎，金银器皿！下到高丽的粮食倭国的风物货品……甚至是奴婢奴隶！都可以在这里公平买卖！” 林东主拱手问道:“登州官府……还有登州水军呢？他们不会……” 宋文摆了摆手:“水军指望着我三仙岛提供钱粮好维系战船，至于登州官府……诸位，觉得这三仙岛洒落的一点银钱怕是都能让他们吃饱了！那些官老爷高高在上，打死都不会上船到三仙岛来看看……水军的张东成又不入他们的眼，所以……这三仙岛，以后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一块自由之地，自由之城！” 几个大海商躬身施礼……“宋郎君所谋者大！我等佩服……” 宋文和颜悦色的说道:“既如此，几位东主就去准备货栈仓库，等着发财吧！” “借宋郎君吉言……” 又商议了半晌，十几个海商海匪各怀鬼胎纷纷退下，宋文却开口叫住了一个个子不高为人低调的男子。 “黄东主……还请留步！” 这中年男子略带惶恐的躬身施礼……“宋郎君，不知有何吩咐” “黄东主从江南而来，不知那江南方腊起事……近况如何？” 黄东主叹息一声摇摇头:“宋郎君没去过江南之地，那应奉局已经闹得民怨沸腾……早就有人不满了，方腊托庇神鬼之说，邀买了数万信众……今岁起事，已经攻城略地数次，但应奉局那些官吏倒是想捂着消息……宋郎君果然消息灵通，现如今哪怕是汴梁、怕是了解方腊起事的也不多啊！” 宋文点点头……“不知黄东主真不知道一个杭州李氏豪商巨贾……产业颇多。东主神秘至极、轻易不得一见！” “杭州李氏……”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江南李氏 绿奴一直都是宋文的一个心病。 紫萱楼东主的谋划很大，宋文一直都有疑惑……他们处心积虑占据瓦子街，并不是单单为了赚钱！ 扬州李氏…… 和这个黄东主聊了一会儿，宋文拱手送他离开，随即来到后堂看着一幅地图开始发呆。 大护泽头领享受了一下被众人环绕奉承的虚荣感，然后把大鬼二鬼和宋文的账房先生丢下，自己回了寨子。 远远的，大护泽看到自己的闺女正探头探脑的在宋文的房间门口窥视…… “咳咳！” 大眼妹转头看到自己老爹，鬼鬼祟祟的奔过来看着老爹问道:“爹，你和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我……” 大护泽被闺女噎得半死，摇头叹息道:“都什么年代了？造的什么反咱渤海国早就亡了，剩下的人四分五裂……造反做什么？给官军送军功啊！” 小丫头叹息一声……“那他天天算来算去的做什么？天天看着那地图……地图上有花吗？地图哪有我好看！” 宋文听到门口的动静，走出来说道:“大叔叔，我四海商行的大船打造就放到登州水军大营里面了，需要的一应木料还有器物我会让人通知……灵儿你撅着嘴巴搞什么呢？” 大眼妹撇了撇嘴……“你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看我做什么……” 大护泽老脸一红……“胡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有时间儿女情长文哥儿是做大事的，你不许胡搅蛮缠……” 宋文笑道:“是我怠慢灵儿了……嘿嘿，大叔叔可知道海州” 大护泽点点头:“前几年跑过一次海州，岸堤坚固，民风剽悍！不是好相与的。文哥儿问这个做什么？” 宋文答道:“有几个故人，去青州密州以北一代去投奔一个叫宋江的人了。也不知道如今他们有没有杀官起事……” “啊？造反的啊？” 大护泽有点没反应过来，宋文一向算是半个朝廷背景，什么时候和反贼有直接联系了？ 宋文盘算下说道:“有两兄弟，武大郎武二郎……还有一个被殿帅府排挤的杨家兄弟！都是我挺看重的人手……只是不知道杨志兄弟有没有被逼着造反。” 还有一个牛鼻子老道宋文没提，就是那个二仙山的云龙道士！公孙胜……宋江的京东三十六大盗就是他在暗中鼓捣出来的！ 震慑京畿，警醒官家……别再沉迷酒色玩物，任用奸佞霍乱天下了。 只可惜没个卵用。 登州府，知州华典满意的看了看管家送上来的礼单。 “不错，小小的三仙岛……张东成打下来后连驻军的窝棚都嗒不起，宋文宋虞候居然还能化腐朽为神奇！不错不错……” 管家接着说道:“登州兵马使一事……看来那宋虞候是劳动高太尉出手了，高太尉的面子……枢密院还是得给的。只是不知道这杨志杨制使、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得了宋虞侯的青眼” 华知州点点头:“一个兵马使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管家点点头，拱手道:“宋虞侯已经运送了不少木料还有器物进了水军大营，看来是真的要打造大海船出去行商了。张东成那厮，到底还是低了头……” 华知州皱眉道:“占据三仙岛打造战船大船……你说这宋文，会不会……” 管家笑道:“他是高太尉的人，就算出了岔子也是高太尉来背锅……另外单单汴梁慈善博彩会一事，高太尉就得力保他！那可是内廷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啊……” 华知州哼了一声……“顺顺利利混过这两年，本官这辈子也不想再来登州这鸟地方了！” ～～～～～～ 杨志带着四个护卫打马疾驰…… 上个月一个信使送到自己手里的一封信，几乎点燃了这杨家后人的一腔热血！ 因为不受看重，杨志被高俅派了出去负责汴梁以南一路花石纲的押送，整日里累得疲惫不堪烦不胜烦。稍有疏忽怕是就得担上一个不小的罪责。 杨志都已经萌生退意了，偏偏这个时候宋文派人给他捎来一封书信…… 宋文想去高俅那里举荐杨志为登州兵马使！ 虽说很是投缘，但毕竟只见过一面……宋文何至于此杨志知道，为了这个任命:宋文只怕是要在高俅那里让出不小的好处！ 这可算得上是知遇之恩了……杨志明白，自己在殿帅府里面厮混，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唯有离开汴梁在外领军，才有机会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登州兵马使……上面还有一个兵马都监，算得上登州一地的领军将领了，只不过还不知道宋文举荐自己接任这个职务，有什么需要自己效力的地方 这是宋文第一次真正利用高俅高殿帅的影响力为自己安排一个官员！也让华知州还有杨志这些人真正了解到了宋文以一介白身一般的身份，小小的知寨……居然能够劳动高俅这大宋顶级权贵安排一地高级武官！ 盖因为宋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登州密州一代，必须马上开始安排了！江南方腊起事并没有警醒宋徽宗这个蠢货……西军千里奔波，刚刚平灭方腊起事又得北上幽燕准备跟着太监童贯去与辽人厮杀！ 然后大宋就进入了直线下滑进地狱的模式了。 西北不能守，江南不能去……山东半岛！这里才是宋文早就看中的偏安一隅之地！ 背靠三仙岛，还有登州水军大寨……宋文迫切的要发展出一支低调强悍的水军出来，到时候大宋中原沦丧、登州水军是不是要迁往江南能动用的大船不到二十艘……剩下这上百艘呢？能不能落在自己手里 杨志的身份很特殊，将门之后却又被军中将门排挤……说他是高俅的心腹，又去之甚远！让他来登州，既可以拿高俅做挡箭牌，还可以在将门那边掩人耳目…… 登州密州二州之地，三十多个卫所军寨！宋文必须要一一掌控在手，这样……才有机会在中原大乱之时招揽豪杰聚集在山东半岛与女真人节节抵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宋文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去登州见杨志……有些事情他还要试探一下杨志的真正心意！ 还有，他是真的想去看看宋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张叔夜相公被贬斥海州，据说那里就是宋江这京东三十六大盗的葬身之所。 第二百五十章 宋江 青山寨已经有一百多乡兵赶赴山东半岛来了，孙牟先生也已经坐镇青州，仔细安排各种货栈商会经营登州密州一地的事宜。 宋文布设在整个北方的生意网络开始飞速运转，大青山一地渐渐开始疯狂的出货……天地春，玻璃瓶的天地春滋补酒！还有罐头点心，运往草原的茶叶……开始频繁的出入河间府一带，另外还有大家渤海賊的海船悄悄往来与辽国的海港交接一箱箱火药弹，然后接收战马和牛皮牛筋之类的东西。 登州以东沿海早就被荒废的大片盐碱地，成了宋文养马放牧的好地方，没有三个月……宋文居然在这边积攒了四百多战马！这在大宋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好在这边大片大片的荒地无人管理，宋文花了一点钱就从华典知州那里把这些地方租赁下来…… 三十多卫所，宋文现在等着杨志把登州兵马司拿捏在手里后、一一用青山营的乡兵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厢军替换下来！ 这些事情要慢慢打理……宋文现在来看一个人，一个他慕名已久心驰神往的人，宋江！ 允州，宋江最后攻破的一处官府堡寨里面……宋江的两个手下兄弟正拱手施礼:“头领，我兄弟二人的恩公想求见头领……不知头领可否相见” 宋江有些疲惫，连日来四下流窜逃亡，让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官军虽然无用，但自己难道真的一路打到汴梁去做皇帝不成？自己又没得失心疯……凭借这几十个心腹三百多喽啰兵，还不够京师禁军大营出来踩一圈的！ “大郎二郎……什么恩公来见我做什么？” 武大郎武二郎是宋江麾下最勇猛善战的步将，当初杀官造反投了自己，不过私下里和西军出身的花和尚鲁智深交情深厚。 “京西大青山军寨的知寨，宋文宋郎君！” “什么？官军！” 一旁的一个矮小贼人骂道:“武大武二，你们兄弟这是何意咱们杀官造反过得逍遥自在，你领官军回来是何道理” 武二郎皱了皱眉，喝道:“东京汴梁江湖好汉哪个不知，宋文宋郎君义薄云天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子！这些年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官军又如何？那还是宋郎君带着寨子儿郎维护乡里安宁剿匪打出来的军寨……当初要不是宋郎君出手相助，我武二郎怕是早就死在路上了！” 宋江四十来岁，面色淡黑脸带金印……身材倒也不算矮小，细腰乍背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宋江闻言叹息一声……“那宋郎君现在何处” 武二郎拱手道:“宋郎君说想见见纵横京东的好汉宋头领，别的无事。” 宋江暗自撇撇嘴……无事无事你来做什么？我这朝廷反贼脸上有花不成 宋江看了看勇武过人的武二郎，心里闪过一丝明悟……这宋文，怕是奔着老子这几个手下来的！怎么，老子还没到穷途末路呢，你就想来拔豁子挖墙脚了？ 其实得知绰号入云龙的公孙胜也就是云龙道士已经离开了，宋文就知道宋江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但出于对这群历史人物的尊重或者说好奇……宋文还是想见识见识宋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厅之上灯火通明，宋江打起精神坐在首位，两侧是自己一路杀过来的生死兄弟，左手位一个面色蜡黄的书生，右手位则是一个做大和尚打扮的头陀。 武家兄弟两个引着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信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平静神情自若的护卫。 武二郎拱手道:“大头领，这位就是汴梁声名赫赫义薄云天的宋文宋郎君！宋郎君，这就是俺家大头领，宋江宋公明哥哥！” 宋文拱手施礼:“在下宋文见过，宋公明哥哥！” 宋江愣了一下，急忙起身回礼:“宋郎君多礼了，宋某不敢当！不敢当……” 旁边那个头陀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文一番，摩挲着光头笑道:“还以为名震汴梁的宋郎君多大，原来是个后生……哈哈哈！” 武二郎介绍道:“这位头陀便是鲁达哥哥！这位是吴军师……” 鲁达和吴军师起身也和宋文见了礼。 旁边一个身材矮小面似恶鬼一般的三旬汉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宋郎君现在可是朝廷的官军，来咱这里莫不是是诏安的还是下战书的” 宋文看了一眼，武大郎在宋文身侧低声说道:“他便是宋江头领的心腹王英……平日里手段倒是极狠辣！” 宋文摇头笑道:“这位头领说笑了，我算得上什么官军身为知寨，也只是想保境安民庇护一方而已，如今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横行……诸位奋起自保也是万般无奈之策！宋某自然不会横加指责……” 宋江闻言眼前一亮，赶紧拱手施礼道:“果然是宋郎君……知道我等被逼无奈的苦楚！那水泊八百里，朝廷居然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我那一众兄弟这才扯旗造反……” 王英上上下下打量宋文半晌，对宋文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宋文才听明白，宋江这是要拉拢自己！ 可这拉拢人，不是吴用吴军师应该做的事情吗？ 宋文好奇的打量了坐在一旁的吴军师，却见吴军师脸色苍白眼睛微闭，一副心丧若死一般的德行。 听了宋江一顿楚楚可怜慷慨激昂的表达，宋文适当的表示了一下同情和慰问，而后又东拉西扯了一顿有的没的，最后与诸位好汉告辞来到武大郎武二郎的住处落脚。 武二郎兴冲冲的张罗酒饭，无奈条件有限、只在伙房讨来了一只羊腿一坛冷酒。 安春作陪，宋文和武家兄弟两个坐下来喝酒聊天。 宋文看了看门外，开口问道:“怎么诸位头领看起来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了？” 武二郎喝了口酒，叹息道:“杀了那狗官后俺们就投奔了宋江哥哥，虽说狼狈了些，毕竟活得痛快了许多……这一路打过来，官军不是对手……可毕竟不是长久之道。” 武大郎接着说道:“王英那些人想鼓动宋江头领打过大河去，到江南去投奔方腊头领……可吴军师不同意，还有一些人想着让朝廷招安咱们，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云龙道士……哦，就是入云龙公孙胜怎么说的” “宋郎君怎么会认得公孙胜哥哥” “早些年就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还在北地和他见过面……” 武大郎点点头:“原本宋江哥哥还在犹豫到底去不去江南，结果入云龙公孙胜哥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悄悄离去了，为此宋江哥哥还愁苦了好久……” 武二郎低声问道:“宋郎君，你说……是不是公孙胜哥哥不看好咱们兄弟的前程江南方腊起事后如今攻城略地打得好不快活……那些贪官污吏宰杀了不知道有多少！为何咱们兄弟起事，公孙胜哥哥却要悄悄离去呢？” 宋文笑了笑:“二郎哥哥，你就是如此看待江南方腊的吗？” 武二郎愣了一下，旁边的武大郎却抬头看着宋文说道:“宋郎君，您是真正的高人……俺也觉得既然报了仇，再这样与官府作对就是不妥当了，您又是如何看待宋江和方腊起事的” 宋文沉吟半晌，抬头说道:“官府无德，民不聊生……造反确是天经地义！可如今外敌环伺，一味的为了一己私利而起事造反，就有些不智了……其实招安不失为一条明路。” 武二郎失望的说道:“宋郎君也这么说……大哥也这么说……可这鸟官府，如何让人信服” 宋文呵呵笑道:“又不是除了造反就只有去投靠官府，别的路也有的是。” 武大郎问道:“宋郎君，鲁智深大和尚还是西军出身呢，尚且保不住自己的家人，一气之下也是杀了那狗官来投宋江哥哥造了反。宋郎君……我等还有没有什么退路” 宋文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两个青山营护卫低喝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院门口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军师吴用，求见宋郎君！” 宋文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吴用 安春按着腰后的马刀退到了宋文的身后，武家兄弟两个略有些不自然的留下作陪，吴用则大大方方的坐在宋文的对面拱手说道:“深夜来访，宋郎君勿怪！” 宋文笑了笑:“吴军师客气了，不知军师来此有何见教” 吴用睁开眼睛，只见一片血丝……“实不相瞒！公孙胜贤弟离开的那晚，曾悄悄来见某家……留下了一句话！” 宋文愣了一下，就见吴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说道:“公孙胜说，若是有一日，宋文宋郎君来见我等……就是我等兄弟合该散伙之日！如此，方可全了我们的兄弟情义……也能让兄弟们得个善终！” 武二郎闻言扑棱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吴用说道:“军师没有唬咱们公孙胜哥哥那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他说的话准没错！既然这样咱们赶紧去求见宋江哥哥……” “二郎！” 武大郎一把拉住自家弟弟，对军师吴用说道:“军师，这些大事……军师和宋郎君仔细商议吧，我们兄弟去外面给你们望风就是了！” 武大郎赶紧拉着一脸焦急的武二郎走了出去，安春也看了看吴用，然后悄悄退到了屋门旁边。 宋文叹息一声、“既如此……吴军师怕是知道了公孙胜道长的真正用意了吧？” 吴用苦笑了一声:“道长离去之时只说了一句，人心观人心……人心越难观！若是他日汴梁的宋郎君来访，不甘被裹挟着应劫消亡的就追随宋郎君而去了吧！” 吴用抬头看着宋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宋郎君，某家知道……你在汴梁做得好大生意！私下里也在勤练兵马，近来又在京东东路活动颇多……某家只想问一句，宋郎君可是也要造反” 宋文笑着摇了摇头……“不曾想过，吴军师……宋某是个挺懒惰的人，造反这难度如此大的事业，我是真的做不来！”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若朝廷清明天下太平，就守好自己的山头好好赚钱……跟着自己的兄弟们就算做不得官也要让他们有一份衣食无忧的家业，肯努力的也得有一份小富贵！” “若是朝廷无道，天下大乱呢？” “那要看这天下是何人所乱，乱的目的又是什么？若是天下被为了一己私利的野心家故意搞乱，让天下黎民给自己的野心陪葬，那这种人就是宋某的敌人……而天下若是被异族觊觎而家国沦丧，那也是我宋某人跃马扬刀带领弟兄们为我汉家儿郎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吴用点点头:“朝廷若是横加阻挠宁可国破家亡也要苟延残喘，郎君奈何” 宋文笑了笑:“一家一姓之天下，就一定得让天下人与这一家一姓陪葬不成？他要亡就亡，老子起兵自保，谁敢横加干涉、要么替老子驱逐鞑虏安抚天下，要么有多远滚多远！” 吴用愣了半晌，终于叹息一声拱手说道:“如今方才知晓公孙胜道长为何对郎君如此推崇又有些无奈了……果然高见！” 宋文摇摇头，低声问道:“可是宋头领身边的诸位头领意见不和吴军师想做何选择” 吴用看着宋文的眼睛说道:“我既不想受招安，也不想去投方腊！” ～～～～～～ 宋文有些凌乱……原本来见宋江，是因为自己担心远在江南的安道全贤弟莫名其妙的被宋江一行人给裹挟了去，二来想看看云龙道士这观人心观得如何了？ 结果安道全倒是还好好的蹲在老家，入云龙公孙胜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临走时还和吴用吴军师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没信义的家伙！ 吴用走了，武大郎武二郎兄弟两个赶紧来见宋文……武二郎急吼吼的问道:“宋郎君，吴军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宋文笑了笑……“二郎，可愿意去江南追随方腊” 武二郎摇摇头……“俺不想去，咱们都是北地人，又不是为了造反而造反的，白白去给他做马前卒……没甚意思。” “那，被朝廷招安，然后在厢军里面做个都头之类的武官怎么样？” 武二郎摇摇头:“更不想了，受那鸟窝囊气，咱也忍不住……” 宋文哈哈大笑，对武家兄弟说道:“那就好办了……以后跟我一起走吧！天下太平咱们就安守一方做个富家翁、天下大乱咱们再起兵拯救黎民百姓！反正，咱们再不做什么狗腿贱民！” 武大郎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武二郎，拉着弟弟对宋文躬身施礼……“听从郎君吩咐！” 第二日，宋文带着几个手下告辞离去……宋江略有些失望，但也还松了口气，可一众手下兄弟却起了矛盾。 宋江只是拿不定主意，而王英这些最早起兵造反的人却一心杀到江南去投奔方腊好继续干这杀官快活的好买卖。 另外一些人如大和尚鲁智深还有武大郎武二郎等却不同意，尤其是如今朝廷已经开始起大军进剿江南的情况下，再往江南去就如同寻死一般！ 宋江无奈的看向军师吴用，却见进来沉默寡言的吴用拱手说道:“大头领，既如此何不兵分两路大首领亲自率领一路直往江南方向而去，某家不才可以带着剩下的兄弟们为兄长押后……这样，若有变故还能互相接应一番。” 宋江想了想，只能同意这样的方案。 晚上，宋江带着王英等心腹直奔河道港口，然后带着战力最强的三百多喽啰兵起五艘快船直奔近海而走，第一站就要去海州补给，然后再去到楚州补给……最后到达扬州近海一带登陆去寻方腊。 夜色里，军师吴用眼睁睁的看着宋江兴致勃勃的带着心腹兄弟直奔海洲…… 宋文曾说过，若是宋江不接受招安而去海州楚州一带流窜……那必会被朝廷击破，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军事吴用皱着眉头思索到……若是被宋文猜中了呢？自己带着这十来个不愿意投方腊的兄弟真的要去救宋江他们吗？ 宋文此时已经快马加鞭直奔应天府而去了。 该是自己的就跑不了，不该是自己的求也求不来…… 不过安道全是不能不救的，谁叫这家伙是自己少年时过命的交情 安道全的爷爷去岁与世长辞了，原本想去汴梁寻宋文的安道全却被纷纷乱乱的江南给困住了，方腊几次三番来宣他入贼营去当什么鸟御医……险些把安道全给恶心死！ 老子爷爷连赵宋官家的御医都不愿意当，你特么一个反贼还想要老子当御医你特么也配 要是方腊真的为民请命杀官造反，安道全这向来一肚子热血的小青年还说不定真的去相助了，可起事这半年来方腊自己的日子是一天奢靡过一天……手下聚众十数万，攻城略地越来越多，开仓放粮是越来越少！ 再加上从江陵府杀过来的官军异常凶悍，方腊手下四员大将是全军尽墨…… 不少方腊手下的奇人异士已经开始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思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王家危机 宋文起身道:“你的人有往海州去接应的吗？” 王志为摇摇头……“能联系到安道全的人都在后面撵他呢，用不着两头堵截吧？离开扬州他也就安全了，毕竟打得最乱的地方都在 黄州光州一代……” 宋文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海州要出事……有一伙儿贼人坐船去了海州，而且海州张叔夜相公不是个好相与的，怕是要起大战！” “啊？什么贼人这么厉害” “京东三十六大盗……水泊梁山的那伙流寇知道吗？” 王志为点点头:“听闻过一些，一伙亡命徒……杀官造反攻城略地，但是不成什么气候！” “不成气候怎么官军这么久都剿不灭” “我能给你出二十个护院，再多我也没办法了……” 宋文摇摇头:“不用，你帮我找一个对江南一带路途熟悉的向导就行，我这次南下带了骑兵五十、剩下的都分散聚集在密州以南的几个集镇上面……” 王志为震惊的看着宋文……“就算有高太尉撑腰，你也别太过火了……毕竟你还是个朝廷的巡检和知寨，成天带着这么多骑兵四处招摇、被那些文官们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你……” 宋文笑了笑:“都什么年景了？他们还能蹦跶几天鸟他们作甚都是一些冢中枯骨而已！” 王志为默然，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你就这么不看好朝廷我看这天下还算稳当的……” “那你就等着好好看看吧？” 当天下午，宋文见到了一个身材瘦小眼神机灵的青年，正是王志为精心挑选出来心思机敏的一个家伙，负责给宋文一行人带路的。 宋文心里担忧安道全那厮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急匆匆的跟王志为的叔叔告辞，然后带着那个瘦弱青年疾驰而去。真是来如风去如雨、只为早日营救从自己的好兄弟。 送走了自己的叔叔，王志为刚要回到自己的书房就见自己院中树荫下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藤椅之上对着自己招手…… “啊？父亲！” 王志为一惊，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就见旁边躲着两个身材健硕的仆妇、似乎正是这两个仆妇用这张藤椅把自己老爹从后院抬出来的。 “父亲，您身子还未康复，怎么出来了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王志为一边抱怨一边轻手轻脚的把老爹身上的毯子掖好，老爹病了两年多、拖拖拉拉的总也不见好……身子骨就这么一点点垮下来了。 王志为的父亲名叫王宣，身上有过举人身份，可惜当初太过自信，没有动用家中的财富为自己提前活动一番、结果最后连殿试的资格都没考上。 宋朝的举人身份还挺缺德，如果你没有考上进士、那么你的举人身份就随之作废！下次还想进京赶考、再重新来一次！ 王萱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二儿子……轻声说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糕团，这几年委屈你了！” 听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突然口呼自己的乳名，王志为愣了一下、眼眶有些微红……“爹爹，孩儿无用、没能考上进士……” 王萱呵呵一笑，却有些咳嗽……“咳咳……你爹爹我不也没考上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家的人，做生意交朋友都是一把好手，就这皓首穷经咬文嚼字是真没天赋……” 王志为擦了一把眼角，轻声问道:“爹爹，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孩儿” 王萱点点头:“这个宋文宋郎君、果真是你在汴梁结交的市井之徒就是他一步步把瓦子街打造成了汴梁第一还有高俅为大内办的慈善博彩会……背后也都是他” 王志为点点头:“确实如此，此人心有百窍聪慧无比，至少单纯的生意一道上孩儿连他的十之一二都比不上。” “嗯……当初他被人排挤，那些权贵放任他被人逼出汴梁之时，你可有帮助于他” “明着没有，但暗地里给他递过一些消息,还帮他把不少忠于他的人手悄悄送出了汴梁……” “那就是略有偏帮但没有交心了！” 王志为略带惭愧的说道……“爹爹，连叔叔都告诫过我，一旦远离仕途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谋算和避险！绝对不能把一切赌注都压在某些不可控的人身上。” “为了一个少年时的兄弟，不远千里奔波相救……这是真情义真豪杰！怎可用生意思路去考量，如果认可其人、便当全力结交！” “孩儿记下了！” “你那哥哥不争气……却也考了个举人身份，明年的省试也不知道蔡家会不会抬抬手……让他得个功名！” “爹爹，哥哥的家主之位……孩儿不会去争的……” 王萱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突然说道:“可以不争，但不能没有准备……” 王志为突然面色震惊的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王萱却接着说道:“有些人你若是看不清楚，就真的什么都别争，好好离开王家做个快活度日的纨绔就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看清了，那也得学会韬光养晦积蓄力量……最后反戈一击为自己、为我……求个公道！比如说宋文这种人……就是一个有能力有情义的真正值得结交的靠山！” “公……道，父亲……你这是……” 王萱喘息几声，略带疲惫的摆了摆手……“累了……累了……自打你母亲走后，我这身子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家里太乱，这次出去……没有要紧事不要回来。” 王萱招招手，两个健妇赶紧跑过来抬起藤椅一溜烟儿的直奔后门而去，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后院。 王志为面色苍白的站在自己的小院里面，仔细咀嚼着自己父亲的奇怪言语……神情变幻如电！ 王家……父亲……大哥……叔父……父亲的病，支持自己却又只能无奈保着大哥地位的叔父！蔡家…… 王志为突然回身一拳击打在一棵丁香树干上，细碎的枝叶瑟瑟落下，王志为的手指上殷红的血迹斑斑…… “看来我怀疑的是对的，父亲……还有王元……蔡氏！” 王志为抬起眼睛，眼底满是灼热的怒火。 又是一堆糟心破事，又是因为这人见人爱的臭钱闹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蔡氏 应天府的北城环境优雅古树林立，加上几座寺院道馆的存在，于是便有不少的权贵富户在此地修建园子私宅，用来作避暑纳凉或者养外宅的好地方。 咕噜噜一辆马车驶进一条小巷子，然后悄悄地停在了一座园子的后门处，两个等候多时的丫鬟轻手轻脚的把一个头戴帷帽的妇人搀扶下来，然后马车悄无声息的迅速驶离巷子。 进了园子，妇人挥手斥退两个丫鬟，自己快步走进一座雅致的凉阁，里面一个四十许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的用冰块真着一壶酸梅酒。 蔡氏是个有野心的，所以当初蔡家用她在应天府王氏这里换了一大笔银子让她恼恨非常！ 她很蔡氏，也恨王氏……更恨这个呆头呆脑唯唯诺诺的丈夫……王志远！ 满心以为，自己这个木讷丈夫中了举人、娘家会去汴梁蔡家活动一番给丈夫一个机会，可自己厚着脸皮提着贵重礼物却依旧没能得来一句准话！自己娘家的当家大嫂收了礼物，就轻描淡写的打发了自己。 结果还是自己买通了一个老下人，才得知娘家大嫂居然在拼命举荐自己那个年近四十的娘家哥哥！ 蔡氏险些被气死…… 这个消息她已经瞒了快一年了，今年秋闱将至、王志远要是依旧名落孙山，恐怕王家内部就会有人对自己对王志远更加不满！ 王志为如此八面玲珑堪称生意场上的天才，就是因为没有坐稳举人资格才被自己逼迫得远走汴梁，可那厮居然依旧不死心、借着卑贱下作的青楼生意短短一年多积攒下巨大的身家…… 蔡氏慢慢坐在一只绣墩上，皱着眉头……毕竟只有二十出头、身姿虽然肥胖了一些，但依旧有着三分诱人之色！ 没错……心有怨气，心有不甘，还心有危机感的蔡氏居然和同样野心勃勃心有贪念心有不甘的王元勾搭在了一起…… 原本只是默契的打压逼迫王志为远离应天府，再到二人联手做下一些控制内宅、拉拢商行掌柜……彼此从未信任的两个人，最后居然发现……男女之间只有做这种事才能更好的彼此信任！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王元年富力强，蔡氏风华正茂！当王元突然用手指轻轻拂过蔡氏的手背、而蔡氏只是淡淡一笑……王元就知道，自己掀翻大房独霸王家的机会来了！而且他也清楚，恐怕蔡氏心里也在打这个念头…… 当各怀鬼胎的两个人翻滚在蔡氏的卧房里，乱苟且的刺激和有违礼教的亢奋烧起二人的浴火、撕碎了一地的衣衫……就像完成了一份最简单的盟约！ 王元走过来揽着蔡氏丰盈的肩膀，手里捏着一杯冰镇酸梅酒……“气得什么？我已经和他谈过了、这两天他就会离开……那几个看好他的老家伙，不足为虑……” 蔡氏张开嘴巴任由王元把冰冷微酸的酒水喂给自己……然后用舌头舔舐了一圈嘴唇:“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都得留着吗？就不能先送走一个这样我心里也能放下一些……” 王元只感觉腹下一阵灼热……扔掉杯子伸手开始揉捏……“呃……想什么呢家里那些在外的老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王志为身边……有高手护卫！” “放开我……高手又怎样老东西身后的老马夫……还不是被我们拿捏了两个心腹丫鬟……还不是乖乖的替我们去下毒……唔……唔……” 王元瞬间堵住了蔡氏的嘴巴，喘息着低声说道:“胡说什么？这种事也能随意说出来吗？不过……这次……就看王志为这小子，会不会也跑去海州……呃……那边，我倒是安排了一点暗手，如果有机会……就送他上路！” 蔡氏闻言，一阵喜悦……让王元…… ～～～～～～ 王志为头戴一顶竹笠，呆呆的坐在巷子里一处树荫下面，手里握着一只褪色的面具。 面具是爹爹托人送给他的，王志为这才确认……爹爹恐怕什么都知道了。 大嫂和叔叔通奸……自己被排挤被打压……甚至连爹爹身子骨一天天衰弱下来疾病缠身，都是这两个狗男女的手笔！ 但爹爹却还是给了自己这个面具……王氏不缺钱，王氏的生意遍布北地，连江南都有数十家商铺商行货栈！远到泉州都有王氏贩卖瓷器的铺子。 但王氏缺的是地位！ 也就是说王氏缺少真正的权贵，顶级的权贵！只要有人做到汴梁京官，甚至步入朝堂……以王氏的财力鼎力相助，整个王氏都有可能会原地腾飞！ 真以为什么父子进士一族三杰什么的是真全靠学识能力……天下间有能力的一门三杰那是三苏！而且连三苏也做不到父子三人一起金榜题名吧？ 所以王氏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名声败坏！是风评恶劣……所以王萱才派人给二儿子送来了这只面具。面具一共有两只，是王志为和大哥王志远儿时在集市上一起买来的，宠爱兄弟俩的老爹后来把面具挂在了书房里面。 这枚面具代表着王氏的颜面，也是家族的根本利益…… 如果任何一件丑闻被曝光，毒害兄弟……叔叔侄媳通奸……吃里扒外亏空财产……剪除异己草菅人命……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有任何一事败露，王家立刻就会沦为天下笑柄、被士绅阶层彻底唾弃排挤……然后瞬间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 父亲这是让自己为了王家的面子，放弃了吗？ 王志为捏着这只面具，只觉得胸口里面一片憋闷…… 两个心腹轻手轻脚的赶了过来，拱手道:“郎君，宋郎君的人……赶过来了！” 王志为抬起头，就见一排身材匀称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巷子口，四面都有人负责警戒，二十人鸦雀无声……只有为首一人对自己无声的拱了拱手示意！ 王志为有些震惊……知道宋文懂练兵，但这跟幽魂一样的黑衣乡兵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怎么看着就阴森森跟鬼魂一样 他哪里知道，宋文为了搞这些特种兵训练险些累死自己……八百米障碍，大水坑、高土墙……绳索攀岩爬树铁刺网、哪样宋文没有亲自尝试过 这次南下……除了五十骑兵，宋文把这秘密训练出来的五十个特战兵也从大青山拉出来了！天下大乱在即，不提前利用南方这战争练练兵……将来怎么能当大用 王志为站起身，几步走向那座园子……两眼通红满是仇恨！ 战兵他从宋文那里借来了……原本目的就是把王元和蔡氏全部宰掉！还有她们的帮凶，她们的心腹……这些吃里扒外伤害自己的，伤害父亲节！全部杀…… 高墙里面，那不知廉耻心黑手毒的龈妇、恐怕正和那该死的王元在疯狂在快活……自己身后，二十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乡兵在等着自己的命令！ 自己一声令下，龈妇和那畜生全都得死……可手里的面具却又在提醒他，自己的父亲不同意他这么做！一旦走漏了一丁点风声，一旦蔡家嗅到一丝丝异样……无数人就会蜂拥而至将应天府王氏瞬间摧毁瓜分掉！ 王志为看着眼前的院墙，手里的面具被捏得粉碎…… 第二百五十五章 海州 安道全擦了一把汗水，无力的靠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nnd、方腊这贼头……害死小爷了！ 一路逃窜，还被自己打翻了七八个密探……方腊这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疾啊？为什么盯上老子不撒口了呢？小爷就是个郎中而已啊？ 乱！一片大乱……整个江南都乱了，被方腊攻破的州县乱了，士绅官吏逃得鸡飞狗跳、穷苦人爬起来跟着抢粮食烧官衙！ 再后来方腊没攻破的州县也开始大乱、甚至有的失心疯在街上叫了几声方大王来了……而后衙役官差就噼里啪啦扔下水火棍逃之夭夭了，紧接着就见县令老爷屁滚尿流的带着家眷和大车的金银细软没命的逃窜…… 青溪梓桐是方腊的老巢，几乎所有的青壮全都跟着方腊出来造反了，短短十数日……队伍居然一呼百应攻陷了五个州府十几个县集，镇守地方的厢军和各团练被杀得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十几日内，投靠方腊大军的百姓和盗贼山匪居然达到了数万近十万人马…… 汴梁震动，李彦最初还想着联合王黼瞒住宋徽宗赵佶，可架不住地方军队不管用、让方腊几乎在瞬间做大最强……再隐瞒，怕是江南半壁江山都得沦陷！ 无奈，得知消息后赵佶怒火冲天，一边心虚的下诏申饬负责采办花石纲的应奉局……一边急命童贯召集西军精锐南下剿匪！ 安道全在怀里摸索着掏出半拉烧饼，这还是他从狗嘴里夺下来的……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几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追了他一路，不过安道全知道……这些家伙要的或许不是自己这个什么方腊钦点御医，而是爷爷留给自己的一件东西！一本医书。 金匮方……里面记载着安家祖上行医总结出来的一些单方，还有一些针灸手法之类的图案，历代老祖都很珍惜，除了安道全早逝的父亲，几乎都会把自己行医的心得工工整整的写在里面。 那伙人不知怎的就盯上了安道全手里的这本医书，先是上门巴结，再用金银官爵拉拢……最后就是性命威胁！ 安道全是个有热血的，自己家金银天地宅子都无所谓，有手有脚就能赚回来……就这本医书算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宝贝，你们算什么东西说要就要 这几个家伙真没想到，看似呆头呆脑的安道全下手如此狠辣……这学医的下狠手，废人不要命啊！ 一根乌黑乌黑的木杖，居然是乌铁材质的！趁着两个家伙离开房间，安道全从桌子底下抽出铁杖就把剩下的两个家伙给开了瓢……脑浆子险些揍出来，外面两个货色听见不对劲儿、踹开门就吓了一跳，还未抽出兵器又被安道全从旁边袭击……一个打断了一条腿，一个打断了两条腿！ 咬了半天牙，安道全没再补刀下狠手……最后匆匆收拾个小包裹骑上爷爷留下来的毛驴一溜烟的冲出大乱的杭州城直奔北方而去。 这一路兵荒马乱纷纷扰扰，安道全遇到过劫道的、乞讨的……卖儿卖女的奸银掳掠、很快安道全身上那点金银就消散一空。 但安道全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后始终有人在穷追不舍……所以尽管疲惫不堪，但安道全依旧不敢休息半日、专挑小路飞快逃窜，就这样、一路来的楚州附近。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楚州城的轮廓了。 战乱波及此地较少，楚州城门口的厢军虽然也有些风声鹤唳、但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怎么慌慌张张。 安道全躲在石头后面仔细看了半晌，没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 一队骑士踏着月色向前疾驰……山坳路口处，一群近二百个手持武器赶着十几辆驴车的汉子鸦雀无声。 就算明知道来的是宋文，可武二郎兄弟两个还是握紧了身后的腰刀……花和尚鲁达倒是满不在乎，躺在一辆驴车上呼呼大睡。 吴用从一匹瘦马之上爬下，静静地站在路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五十个骑兵。 轰的一下……五十多骑迅速停下，队伍并未散乱、只有皮甲摩擦的声音和战马响鼻加上喘息声。 好一群骑术娴熟的马军……大宋北地禁军骑兵也无非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宋文翻身下马走到吴用军师身前，吴用拱手道:“宋郎君……这里就是咱们水泊梁山起事后剩下的老兄弟了！都是些有点心灰意冷的老家伙、想着推天换日造反谋富贵的都跟随宋江头领去海州了！” 宋文点点头，看了看刚刚打着哈欠坐起身来的花和尚鲁达，拱手说道:“诸位，海州知州乃是张叔夜！朝廷里面凤毛麟角一般的能臣……再加上如今方腊起事后，各州府全部操练兵马枕戈待旦，所以宋头领此行……怕是会遇到麻烦！” 吴用叹息一声:“我已经劝说了数次，无奈宋头领不听……” 旁边的武二郎按耐不住心思，跳出来说道:“既然知道宋江哥哥他们此去会有麻烦，为何不去相救” 吴用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但旁边的宋文则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那有有何不可你们没有马跟不上，二郎……你跟我走一遭吧！看看你的宋江哥哥，有没有回来的希望！” “宋郎君大义！” 宋文回身对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吴用说道:“吴军师，事已至此……宋头领已经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了，梁山三十六兄弟走到今天，也已经到了各奔东西的路口。所以吴军师不必自责。” 吴用躬身施礼道:“若是有可能，还望宋郎君仗义出手、救回我家宋公明哥哥一条性命！” 宋文摇摇头:“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吴军师，你带着剩下的人马去我的登州一带落脚如何？” 吴用摇摇头……“某家就在这里等着，等这个消息……等到宋公明哥哥的消息传回……无论宋郎君成功与否，某家带着这些人全部北上为宋郎君效力。” 宋文点点头……刚要离开，就听见花和尚鲁达瓮声瓮气的说道:“洒家也在这里等着，不过去不去北边……可不一定！” 宋文回身对这大和尚拱手道:“大师父来去自由，宋文不敢置喙……” “哼……”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张叔夜出手 海州州府正堂，虽以到了午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知州张叔夜一身官袍头戴燕翅乌纱正看着桌案上的一本账册……旁边一位参军小心翼翼的又捧过来一摞账册，小声劝道:“大人，这些事情就丢给幕职官吏去做吧！现在是多事之秋，大人还得保重身体啊！” 张叔夜摇摇头:“不自己看一下，老夫心里不落底……江南这一动荡，朝廷大伤元气！陛下虽然已经下旨要裁撤应奉局，可毕竟有些晚了……来年朝廷怕是又要加税，江南一地恐怕不能再加了，北边糜烂又重……怕是我两淮中原的百姓又要吃苦了！” “唉……”这参军也摇摇头叹息一声，随后帮张叔夜把账册摆放好……就见一个一身戎装的信使小心翼翼的跪在了大堂门外。 “张海州大人在上，小的有紧急军情容禀！” 张叔夜眉头一挑……“慌得什么？滚进来说话！” “是……” 来者是海州兵马黔辖的一个心腹都头，被赵黔辖派来送信的。 都头再次跪在了张叔夜案前，低头禀告道:“张大人，咱们的哨探打听来消息，贼人坐了八艘浑水船，打算在海州八里河湾处登岸，正好避开北岸的八里河卫所……” 张叔夜单手摊开早已准备好的地图看了看……“八里河对岸就是好几个集镇和村寨……这些贼人怕是要趁机劫掠补给一番，你家赵黔辖是否已经到了八里河卫所” “回大人，咱家黔辖已经往卫所赶过去了……” “磨磨蹭蹭的……他带去的禁军加上卫所厢军一共有多少人” “回大人，禁军三百，厢军一百余人……” 张叔夜捏着胡须沉默半晌，摇摇头:“镇守卫所足矣，剿匪却远远不够……你先回去，告诉赵黔辖、牢牢守住卫所不让贼人直接北上骚扰海州内地即可……剩下的，一旦发现贼人在岸上被击败，就准备好火把火油突进河湾把贼人的船给烧了！如果耽搁军情，我唯他是问！” 看着声色俱厉的张叔夜，小都头赶紧跪地磕头……“小的知晓了，这就回去报于我家黔辖！大人放心……” 张叔夜点点头:“下去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都是大宋出钱粮养活的军兵，记得要为民除害！：不可贪生怕死畏缩不前……” “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张叔夜叹息一声……这天下，何时才能做到吏治清明武将勇猛呢？ 张叔夜早就在提防自己治下，自打江南方腊一起事，张叔夜就用雷霆手段迅速的抓捕打击你一批蠢蠢欲动的家伙，更是招兵买马积攒粮食训练乡勇、分发兵器以御外敌。 再加上收拢了不少从江南或者楚州的流民青壮，短短不到一年就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人的规模！ 宋江的京东三十六大盗早就被张叔夜提防着呢，陷入包围的他们要想活下去……沿着几条河水向南逃或者刚才坐船向南逃才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张叔夜想一战功成，彻底平灭掉宋江这伙贼人…… ～～～～～～ 宋江有些郁闷……吴用和武松兄弟两个，再加上花和尚鲁达，这几个家伙可谓是武艺高强酒量就更是一个比一个狠辣！ 只可惜，这些人似乎对投奔方腊颇有微词……可不去江南又能去哪里？真的凭借当初那几百个喽啰兵去攻打东京汴梁自己又没得失心疯…… 朝廷抓不到自己是因为自己和一众兄弟上下一心武艺高强，另外就是来去如风狡兔三窟！每每都是咱们自己打破洗劫了一处县城府库，那边朝廷报急的信使还没送到知州的案头呢！ 逃到哪里算哪里……大不了再接着往南逃！交趾、大理……占城，这些喽啰兵管不了，但照顾好自己最忠心的几个兄弟可就行了。有兄弟，就有江湖、就有富贵！ 没有战马，留下五十人看守停在河湾里的船只，宋江带着所有心腹直扑一座市集…… 马家集还算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贾都会在这里歇歇脚，里面还开了不少货栈和食肆酒家。 宋江爬上一道土坡仔细观察了一下，底下两个人却起了争执…… 身材矮小的王英推搡着一个粗壮的黑大汉、嘴里骂骂咧咧道:“黑炭头，这次合该爷爷去打头阵了……上次就是你，进了院子劈头就砍……好好的两个小娘子都被你白白害死，留着给兄弟们尝尝鲜肉味道也好！” 黑汉子撇了撇嘴:“整日里就惦记那点骚跑卵的破事……真特娘让人瞧不上！难怪武大武二还有大和尚厌恶你！” “他们算个卵老子用得着他们瞧得起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他们爱死爱活给朝廷做狗是他们自己的事！惹了爷爷，照样兜头一刀送他们见阎王爷……” 宋文咳嗽一声，斥骂道:“行军在外，吵嚷甚么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王英和李逵两个对视一眼，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确实不会写……” 宋江险些被气乐了，指着马家集说道:“你们两个也别争了，你们带五十个弟兄摸过去，掀翻了寨门的乡兵……然后直接冲进去，寻公事所或者军训铺子打破了点起火来！我带着一众兄弟紧跟在你后面……记住了，多放火少杀伤人命，咱们要的是夺了那些货栈的粮草辎重还有银钱……速战速决别招惹来海州的官军。” “您就瞧好吧！大哥……” 三百来个悍匪兴致勃勃的直扑马家集而去。 李逵和王英两个带着五十来个悍匪悄悄摸了过去，发现就两个乡兵昏昏欲睡的萎缩在寨门路口旁，看来马家集倒也太平了许久，连个正儿八经的寨门都没有了。 李逵王英各持大刀板斧，扑过去就对着两个乡兵下了杀手……血光飞溅，两个乡兵糊里糊涂的就送了性命！ 李逵扯掉破夹袄露出一身黑腱子肉和脏兮兮的毛发，扯起嗓子嚎叫起来……然后和王英一起点燃了手里的火把带着手下冲进了马家集！ 偶尔有几个慌里慌张的人冒头，一见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贼人就立刻消失不见躲了起来…… 一路上连几个人影都难见，点燃的民居和柴草院落里面连哀嚎都听不到！几个手脚麻利的拆开店铺去找财务……却发现里面一片凌乱，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没影了！ 再一看……李逵和王英两个已经杀到马家集里面去了，后面宋江见李逵王英得手、便也断定这里没什么埋伏，便也率领大部喽啰兵紧紧跟随杀进了马家集！ 猛然间，四下里一片锣鼓喧天……马家集西北半圈方向全都是火把亮起，人喊马嘶杀声震天！ “杀贼了！” “抓宋江！” “海州禁军在此，楚州兵马使率大军已经包围了……” “贼子速速跪地请镶……”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契丹人来了 宋江一惊，急忙收拢自己的手下……就见马家集深处喊杀声愈发大起来，一个黑汉子背负着一条人影正撒丫子往回狂奔…… “大头领，面前有陷坑……王英兄弟跌了进去，怕是不成了！很多官军，很多官军……” 宋江咬牙大骂道:“李逵，你们瞎了眼不成？为何不看清楚有没有埋伏再冲进去？所有人，跟我撤出去……我们上船走！” 李逵哭嚎道:“哥哥，里面还有七八个弟兄三十多喽啰兵……救救……” 宋江狠下心骂道:“官军人多势众我们拿什么救趁着他们没有掩杀过来，马上杀回去……要不然兄弟们都得死在这里！” 众人七手八脚接过王英一看，就见这厮肚子上一个大窟窿……鲜血哗哗流淌，眼见是不得活了。 李逵倒也重情义，坚持要背着王英一起逃……众人呼呼啦啦的顾不上放火又向马家集外狂奔。 其实海州哪有那么多官军 大多数都是张叔夜临时拼凑出来的乡兵义勇而已，摇旗呐喊没问题，真要开兵见仗估计李逵一个人就能杀散个三五百。 一路走，一路后面都有埋伏举火驱赶……宋江有心厮杀一阵压压官军的士气，无奈一步错，步步错！士卒一旦想要避战逃跑，回身一战的士气也就没有了。 终于，狂奔了三十多里，远远的可以看到河湾水面的反光了，众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海州哪里来的这么多官军这一路从马家集到八里河湾，怕不是有万八千的官军在追赶 赶紧离开这鸟地方，众人不信楚州那边也能有这么多官军 突然，一个喽啰兵手指着远处的河湾，绝望的嚎叫道……“火！起火了……咱们的船起火了……” 众人爬起来一看，顿时如丧批考一片哀嚎……只见一队火把在河湾里面将停靠在岸边的船队围拢起来，大半的船只已经开始燃烧……还有两艘船带着火光狼狈不堪的拼命逃窜，只可惜风帆都已经被点燃，偌大的船只靠摇橹又能跑多远 宋江手里的大刀当啷一下掉落在地，一股绝望笼罩在心头……只能跑到这里了吗？没希望了吗？ 张叔夜按耐不住心思，骑了一匹马带着一群亲随卫士直奔马家集附近，他心里清楚，自己设下十面埋伏对付宋江一伙悍匪，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 只因为手里可以依仗的禁军赵黔辖手底下也凑不出五百敢战之士…… 而宋江手下兄弟三十五人，几名悍匪武艺超群极其勇猛，寻常的官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再加上宋江势力最大的时候还裹挟了喽啰兵三五百，一般的县城都只敢紧闭大门求菩萨开恩别被他打破了县城烧杀抢掠一番。 所以别看一路上又是陷坑又是伏兵又是火光冲天喊杀盈野……一旦宋江这些匪人孤注一掷拼命攻击八里河卫所夺船，搞不好还真能被他们逃出大半。 “派人给他们喊话，不许垂死挣扎！乖乖归顺朝廷，或许可以赦免罪过……” 张叔夜衡量半晌，最后还是无奈的下达了一道命令……招安！ 此时的宋江带着一百多号手下困守在一座土岗之上，连夜奔波逃窜，没水没饭疲惫不堪已经让众人心灰意冷。 王英断气了，李逵骂骂咧咧的把他的尸体丢进了一个土沟，用手捧起土来草草掩盖住了尸身。 李逵吐了口唾沫，血迹斑斑的双手抓起板斧向宋江嚷嚷道:“哥哥，杀下去跟这些鸟官军拼了吧？这些兄弟不能白死……” 旁边一个黄脸汉子呵了一声，嘶哑着嗓子道:“哪个讲来只许咱们杀人不许人家杀咱们这一路设伏追赶的至少有数千官军……拿什么跟人家拼” 李逵骂道:“那又怎地难不成你们还想着招安谁耐烦给那些狗官做猪狗当那贼配军！” 宋江悄悄看了看一众手下兄弟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一凉…… “招安……招安也可以，不过……有何罪责我宋江一力承担，只要官府放过我这些兄弟……千刀万剐我宋江也认了！” “哥哥……大头领……哥哥……” 不聚拢人心，就算招安了自己也是官府砧板上的鱼肉啊！宋江半真半假的哭诉了几句，然后拎着大刀对两个喽啰兵说道:“你们去把宋江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官军头领，除非保住我宋江的兄弟们……要不然，宋江就拼着一死也得让官军扔下一地尸首！” 张叔夜闻讯立刻松了口气……降了就好，这大宋、禁不起折腾了！至于这些贼人……日后自然有无数的手段料理他们。 突然，两个护卫指着北方喊道:“哪里来的骑兵” 就见拂晓的晨辉照耀下，一队黑衣骑兵身披披风身佩皮甲挥舞着契丹样式的弯刀猛然杀了出来，已经占据河湾缴获宋江战船的八里河卫所官兵们如同一群绵羊般被驱赶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一个参军惊讶道:“怪不得宋江逆贼的人手似乎不足数，原来另外一伙儿走了陆路……这可如何是好海州没有骑兵可以相抗啊？” 那伙骑兵约么数十人，骑术精湛身姿矫健、冲散了卫所兵后也不停留，居然直冲宋江据守的土岗二来…… 宋文只感觉自己在做梦……是不是疯了坐视宋江败亡不好吗？就算宋江在山东一代有些名气，但如今的自己还在乎他这样的流寇吗？还有所谓的梁山兄弟……自己早早就断定他们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 会武艺武二郎武艺超群怕是连李燕都不是对手……就更别提李二郎和安春了，但同样率领一百个弟兄，宋文敢说如今的安春或者李二郎能一个冲锋就把武松同样的队伍给灭掉！ 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救宋江不可能……自己前世今生对这种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或许自己也想看看这所谓的兄弟人心吧？ 带着寒气的骑兵呼喝着如风而至，意图拦路的官军乡兵早早地就丢下兵器四散奔逃了，看得张叔夜一阵齿冷颤抖…… 所有骑士全都戴着奇怪的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珠……眼底全都是对敌人满满的不屑。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辽人！是辽人” 一下子，官军乡兵们更加慌乱了……辽人，那就是大宋的噩梦啊！他们怎么会来到这中原腹地他们不是正和女真人开战呢吗？ 张叔夜还在疑惑，宋文却开口嘱咐了安春几句……当初在大辽厮混那么久，几个跟随宋文的护卫早就学了不少的契丹语。 一阵契丹语叫骂夹杂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呼喝此起彼伏……战战兢兢的官军更加惊骇了！ 一会乡兵都头多年前曾经服役去北地运送粮草，冷不防听见这些契丹话立刻吓得一蹦多高…… “真是契丹人！契丹人打过来了……契丹人来了……” 张叔夜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远处的乱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路走好 宋文勒住马，远远的看了看土岗上呆若木鸡的宋江一伙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可笑。 武二郎翻身下马拼命向山上跑去…… 宋江看着面前的武二郎一阵惊喜……难道说是军师吴用，或者是入云龙公孙胜派人来救自己了？ “大头领，这些是北地豪杰……不忍心看大头领带着兄弟们葬身于此，于是出手相救……” 冷不防旁边的李逵骂道:“北地人不是契丹狗吗？老子们宁可被砍了也用不着契丹狗来救……” 宋江呵斥道:“住口！二郎兄弟，如今船只被烧……我们又能跑去哪里这些豪杰……难道说也是去江南投方腊头领……” 武松摇了摇头:“大头领，还有什么方腊头领方腊打下五州十几个县就急着称帝了……如今朝廷震怒，派了太监童贯统御西军精锐从河南府唐州光州一路杀了过来，现在已经过了黄州了……” 底下一众梁山兄弟窃窃私语……方腊，再英雄也只有数州之地几万士卒就顶天了！称帝……天无二日啊！这下子皇帝怕是要跟方腊拼命了……西军 ，跟西夏蛮子和北地契丹人厮杀戍边的那些剽悍家伙方腊虽说自称有神力……还有摩尼教摩尼神加持、但真的是朝廷的对手吗？ 宋江皱眉问道:“那我们……我们又能去往何方” ～～～～～～ 这群骑兵就像是一场梦魇……来的快去得更快！ 带走了宋江还有四五个贼首，剩下的喽啰兵和一些梁山头领还是选择留下接受招安。 张叔夜想下令追击……但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军令，只是派人去周遭州县通报，小心一伙儿操着北地契丹语的马贼…… 见鬼的马贼！中原地区什么时候马都可以去做贼了？战马这么贵，有这么多战马那就是妥妥的大财主，用得着去做贼吗？ 张叔夜忧心忡忡……这明显是有人把宋江这伙大盗当做一股战力给收入麾下了，能一次性派出这么多骑兵到战场上劫人、背后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势力！ 到底是什么人呢？这大宋一旦出现这样的豪强，说明朝廷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另外一伙儿山贼吗？ 海州外海，宋文对坐在甲班上的宋江说道:“宋头领，至少还有李逵和四个老兄弟追随与你……此一去，说不定还能再打下一片天地呢……” 宋江苦笑了一下……“邑州……实在是太远了些……” 宋文问道:“若是宋头领执意要去投方腊，也可以……” 宋江心灰意冷的摇摇头:“不去了，方腊若是真做大事的头领也还罢了，区区五州十几个县就急着称帝了……简直就是失心疯了！我们还是搭海船去邑州……天高皇帝远，可惜了家乡父老……交不完的苛捐杂税，下水打几条鱼都得先被刮一层皮！” 宋文叹息一声……“不会长久了，契丹人和女真人杀得血肉横飞，大宋不但不趁机励精图治反而频繁派人与女真人接触……怕是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被裹挟进去不得善了！” 宋江咬了咬牙，躬身施礼……“宋郎君，宋郎君若是有心……宋某愿再聚集弟兄给宋郎君……” 宋文急忙扶起宋江……“宋头领，我出手相救只是仰慕宋头领与三十几位兄弟毅然起兵为民除害！杀贪官污吏开仓放粮，虽为义举……但也给百姓带来了不少损失！我虽不屑于腐朽肮脏的朝廷权贵做牛马，但也是守土一方的朝廷武官……朝廷不负我，我宋文是绝对不会起兵造反的！” 宋江点点头，眼底全都是失望和可惜…… 两艘乌蓬大船，舱底下装载战马，上面装着脱去了战甲的骑兵……任由官府四下搜索，这五十精锐骑兵就像是消失在大宋一般一路南下越过楚州直奔扬州而去。 宋江走了…… 没有同历史上一样带着他的兄弟们招安再反叛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而是带着李逵刘唐等四人搭了海商的货船去了邑州，那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而且交趾人大理人也在那边和大宋纠缠不清，似乎也算是个不错的落脚处。 宋文送了宋江一大包银子，还有几块黄金。宋江一旦想开了，倒也有些洒脱之意、和宋文潇洒的拱手作别，头也不回的上了那艘南下的小船。 武二郎终于还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单膝跪地向宋江的背影施了一礼…… 宋文知道，北宋这个时期、如宋江这种揭竿而起的枭雄好汉比比皆是……可以说这就是一个王朝覆灭的前奏曲！ 如果这样的民情都无法撼动统治阶级的警惕心，那这王朝就应该灭亡…… 海船缓缓行驶，上面依旧还是大家的渤海賊水手为主，但宋文惊喜的发现，已经有一些青山营的少年忙忙碌碌的在船上学艺了。 自己当初把孙牟先生请回来可真是捡到宝贝了！没想到孙牟算账有一套，这处理一些政务也是绰绰有余。也不知道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吴用能不能跟他相处愉快……不过孙牟先生还有一个秀才功名，吴用可是连秀才都没考上。 回去之后 要立刻想办法在登州密州一带布局了，大青山也得回去一趟……人手，自己现在急需人手！大青山那边四路通衢之地，别的土特产没有……乞丐流民有多少要多少！ 宋文靠坐在桅杆底下，青山营的人自然视宋文为主，渤海賊又把他当成自家姑爷……所以宋文在船上确实很放松。 一个青山营上船学艺的少年壮着胆子来到宋文面前，咧开嘴双手递给宋文一条烤鱼……“嘿嘿，郎君……这是俺师父烤的鱼，可香了！” 宋文笑着接了过来，新鲜的海鱼烤得焦黄、鱼鳍都变得酥脆起来……咬了一口、宋文问道:“还晕船吗？” 少年拍了拍胸口:“已经好了，咱队正说了、好好跟这些海上师父学艺，将来咱们大青山也要有自己的大海船、还要有自己的水军呢……” 宋文点点头:“嗯，没错！以后等咱们有了船队，你得争取做个船长！” “啥是船长” “就是船老大……” “哦……” 后面操舵的老渤海賊笑骂道:“前天还吐苦胆的那个船老大，麻利的去把左帆索松开四圈……别掉海里淹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片哄笑，半大小子羞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去帮师父干活了。 宋文招呼带队的渤海賊头目过来……“这些小家伙可还听话” “回姑爷……呃……回宋郎君！听话着呢，都是些挺机灵的好孩子。” “咱们都是些旱鸭子、让你们费心教导他们，辛苦了……”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人……” 宋文点点头:“我定下来了，以后带学徒的渤海兄弟，不管是什么身份，一个月青山营支付二两银子的茶酒钱……算是给兄弟们的一点辛苦费了！” 这头领也是个识趣的，见手下兄弟一个个喜笑颜开便拱手道谢:“多谢郎君体恤，郎君放心！咱们会把这些旱鸭子教成老水猴子的……哈哈哈哈！” “那就好！” 几艘江南海商的货船渐渐远去，还有几艘缓缓驶入河口码头。宋文知道……进入陆地走上两日，就能到扬州了！也不知道王志为的消息准不准确……安道全这厮可别又跑没影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医书有鬼 安道全警惕的盯着地上的两个青衣男子，手里的木杖攥得紧紧的……“你说你们是应天府王家的人我又不认识什么应天府王氏……你们为何跟着我” 一个男子龇牙咧嘴的揉了揉额头上的大紫包，坐起来拱手道:“咱们兄弟两个追了安郎君一路了……愣是没撵上，咱家主人是汴梁宋郎君的好友……受宋郎君所托来寻安郎君的！” 安道全松了口气……宋文！看来自己兄弟没有忘了自己！ “可有什么凭据” 另外一个青年捂着腮帮子起来说道:“我家主人说了，安郎君还有事留在汴梁没做完……” 安道全愣了一下。 那青年捂着腮帮子接着说道:“宋郎君说，等你来了咱们再去瓦子街好好嫖宿他个三天三夜，弥补一下当年你因为年幼有心无力的遗憾……” “我擦……宋文……你这厮……” 安道全羞臊的老脸通红，赶紧过去把二人扶了起来……“抱歉抱歉，在下被一伙人莫名其妙的盯上，好容易逃了出来，自是不敢轻易相信人……二位好汉还请见谅！” ～～～～～～ 扬州城外，四个黑衣人悄悄地进入一座庄子，守门的护院瞥了他们一眼打开后门让他们进去，几个人熟稔的穿过花园来到一座书房门外跪了下来。 “主人，那小郎中已经和王氏的两个下人见了面！还在掌控之中。” 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王氏……应天府王氏……等了这么久居然是他们不应该啊……方腊的人没有私下里追踪” 为首的黑衣人摇摇头:“没有，过牛集镇的时候他们就跟丢了……咱们的人暗中下绊子他们也没察觉，一伙人劫掠了一家客栈就逃回去了。” “哼……一群乌合之众！你们下去吧，盯死那个小郎中……看看最后谁会和他交涉！” “是，主人！” 黑衣人磕头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屋内，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对弈……黑子明显占据上风。 “大兄，那安家的小子自己是否知道那本医书的秘密” “无所谓了，这小子现在就是个鱼饵……看看最后到底谁会咬钩！” 白衣老者点点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用这小子来引诱我等” 蓝袍老者呵呵大笑:“哈哈哈……怎么可能你太高看现在的赵宋朝廷了……” 蓝袍老者放下一枚白子，盘活了一条大龙……“南唐遗宝，方腊已经惦记很久了……安道全这厮恐怕也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既然不能强取咱们就看看、他到底会把这线索交给谁……” 再见到王志为……宋文觉得这厮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整个人没了原来的懒散随性，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看着桌子上的茶盏，宋文狐疑问道:“南唐遗宝你是说那些人对安道全威逼利诱的目的是让他交出什么宝藏” 王志为点点头，低声说道:“我也是刚刚得来的消息，消息是方腊手下一个军师流露出来的，应该还算可靠……”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宋文摇了摇头……“我不信，南唐都亡国多少年了？要是有什么宝贝，当初为什么不拿出来招兵买马和大宋相抗” 王志为低声说道:“现在安道全成了个鱼饵，所有人都等着有大鱼咬钩……看看那笔宝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大宋朝廷知道这些事吗？宋文对此表示怀疑…… “我的兄弟，谁也别想掳走！” 扬州到楚州这一路，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安道全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那些神秘人了。方腊还好说，当皇帝怕死很正常。找几个好郎中预备着也算未雨绸缪。 那些人暗戳戳的让自己交代什么？自己有什么好交代的 安道全带着两个王氏的青年小心翼翼的避开大路走进了大山，一路艰难的向楚州方向行来。却不知道两伙人在他们的身后开始了一场惨烈的火拼…… 二十多个方腊心腹由一个军师率领，对上了神神秘秘的十几个黑衣人…… 那军师五十来岁，留着三缕胡须，眼神冰冷的正在呵斥对面的几个黑衣人。 “此事咱家陛下已经知晓，你们要是还有一点归顺之意、就不要再纠缠……江南遗宝，自然是江南天子之物！” 黑衣人沉默片刻，露出一丝冷笑……“呵呵……那是我家主人祖上所留、何人能够强取豪夺江南……那可是……” 中年军师大怒道:“一群亡国逆种，早就劝说咱家陛下不能对你们网开一面……” 话音未落，对面的十来个黑衣人居然拔刀就砍，荒僻的驿道之上顿时血光冲天厮杀起来。 一匹灰驴静静站在驿道旁边的山崖上，上面一个青衣道人面色阴沉摇头叹息…… 旁边地上居然盘坐着一个黑衣大汉，犹如铁塔一般虬髯环眼威武不凡、此时正举着肉包子狼吞虎咽吃的正欢。 入云龙公孙胜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明月，低声问道:“宋郎君就信了你你说能找到我他就放你出来” “文哥儿说了，你公孙胜不是无情无义之辈，如果宋江这些人但得有一丝机会……你也会暗中帮一把的。” 公孙胜摇摇头……“看破了贫道还有一丝愧疚之心吗？不愧是宋郎君。” 明月吞吃掉最后一只大肉包，抹着嘴巴问道:“师兄，咱们下一步去干啥？真有什么南唐遗宝吗？” 入云龙公孙胜摇摇头……“天下最宝贵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金银，而是万民之心……江南大乱，动摇大宋国祚！我和师父打算的推动宋江这些人起事就是想借机让朝廷警醒……提防边军和江南这些野心勃勃之辈。却不想江南方腊起事比我等构想的还要早上许多！” 明月打了个嗝，眨眨眼。 入云龙公孙胜接着说道:“摩尼教四分五裂都是些不成器的，方腊起事靠的是一众围绕他的摩尼教徒……四下里散步方腊乃是真神转世，然后才是裹挟民众攻城略地劫富济贫。偏偏方腊不知厉害，早早地就开始称帝……让人贻笑大方。” “做皇帝不好吗？” 公孙胜回头看着明月问道:“好吗？你觉得宋文想不想做皇帝” 明月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也似……“不可能，文哥儿一点架子都没有，整日里和手下还有女眷打打闹闹，跟孩子在一起打滚……下伙房作饭，给人疗伤……心肠也软……” 公孙胜越听脸越白，直到明月说宋文的心太软时才松了口气！ 要不然，前面那些事情要是一个有心机有野心的人故意为之……这种收拢人心揣摩人性就是一个合格野心家的必经之路！ 入云龙公孙胜叹息一声，嘟囔道:“那就别让他的心彻底冷硬起来，千万不要……” “啥意思” 入云龙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是个憨头，无奈的说道:“意思就是宋文是个好人，不能让他变坏了……我们要安慰他照顾他，没事请他吃吃饭喝喝茶，让他别缺钱别受气……好吃好喝幸福快乐，千万千万要对他好一点……” 明月起身跟在师兄的驴子后面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怀念自己那匹大肚子怪马，开口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的” “往南走，看看南唐遗宝是个什么样子” “南唐遗宝的线索不是在安道全手里呢吗？” “假的，那是我设局引诱他们的……我就想看看方腊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野心之辈！” “我擦！你敢算计宋文的兄弟他铁定要报复你的……” “我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你把欠我的银子还给我吧，我怕你被宋文搞得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到时候我可就人财两空了！” 第二百六十章 救人 宋文第一次看到王志为如此愤怒……楚州以南的一座县城里面，原本应该已经到达的安道全几人踪影皆无。 宋文派出了几乎所有人手跟王志为的几个心腹四下里去搜索。最后在城外的一个小码头旁边找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 救治半晌，这个王氏护卫才醒过来说出了几句话……自己的同伴背后下了手，讲他打伤踢入水中。安道全也被下了药，让王家另外一伙儿家将劫走直奔江南而去。 王志为把线索捋顺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王元和方腊有所勾结，然后暗中控制了自己的这个手下、劫走安道全去方腊那里换取好处了…… 因为大哥还有蔡氏加上王元的暗中安排，王氏这两年把家族的生意从中原地区转移了很多到江南，方腊起事之后可谓是损失惨重！王元极有可能铤而走险为了钱财和方腊有所勾连。 现在南唐遗宝一事不知道被谁暗戳戳的提起，并且阴差阳错的套在了安道全的身上，说他们家祖上曾经为南唐周氏门客，暗中受李后主信任…… 还把安氏家传医术精湛绝伦却永远不入朝做赵宋皇家御医当成了个噱头……编排的有模有样的。 王元这是疯了吗？蔡氏是个妇道人家还可以无视她……方腊是什么人？反贼啊！真要把王氏和方腊勾连在一起，方腊一死王家怕是都得被朝廷清算得鸡犬不留…… 或者撇开方腊王氏自己想捞什么南唐遗宝是嫌王氏死的还不够快吗？ 宋文拍了拍王志为的肩膀，开口说道:“先把伯父接出来吧！跟这些人搅合在一起……一旦出了事你来不及救……” 王志为摇了摇头，脸色煞白:“父亲不会走的，他也不想让我回去……在他心里，王氏宗族的面子比什么都大！大过他的性命，大过我的性命！” 宋文未置可否，但心里却极其鄙夷……家天下，这种思想就算到了后世年代，依旧是华夏民族骨子里最大的劣根性，就像一道枷锁死死的套在华夏人民族复兴的脖颈之上。 宋文摇摇头:“这样的王氏，这样的家族就算存活下来，就算巴结着蔡京一门爬了上去，丢了做人的底线和为人的人性……又有什么意义？王兄……如果要断，就彻彻底底的断了吧！给王家另外一条路选择，也给你自己另外一条路选择！” 王志为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宋文……突然一字一顿的对宋文说道:“那得让我知道你的志向……道可不同，但目标必须足够让人赌上一切！” 宋文撇了撇嘴……“治世权商，乱世枭雄……这个说法如何？” 王志为起身看着宋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的青山营几乎倾巢而出，四海商会更是在疯狂囤积粮食……经我的手运进大青山的铁料还有木炭牛皮牛筋火硝硫磺、多到令人发指……宋文，登州水军大营里现在在打造你的战船，登州如今的兵马总管杨志也是你用汴梁的利益交换举荐上来的……你虽然只是一个知寨，能量却已经大到恐怖！更别说你还深入辽境与契丹南院大王府有着私商往来……你，你敢说你没有异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宋文长大了嘴巴……这王志为，到底想说什么？这厮什么时候把自己这点花花肠子给摸得如此透彻 王志为的眼睛渐渐发红，对宋文接着说道:“你敢说你只想自保吗？小小的大青山早就不能满足你的胃口了……你还不承认你……你是不是和辽人有协议” 宋文点点头……“有啊！” 王志为的面色一下子又变得一片死灰……哆嗦半晌，才开口劝道:“虽说，当初唐高祖起兵、也曾借兵异族……但最后大唐驱逐突厥，远征高丽，与吐蕃在西域争雄。才算是抹平了当初的污点……借助异族最有可能的还是如石敬瑭一般被千载唾骂……你……” 宋文无奈的叹息道:“合着你就认准了我肯定得造反了是吧？我和耶律山哥他们有协议就得是勾结异族南下屠戮中原我就不能老老实实正儿八经的跟人家做生意吗？” “利益相交，怎能再分敌我” “赚钱归赚钱，会耽误翻脸吗？” “你……够无耻……也算是王者之道。” 宋文笑道:“眼界打开格局放大一点！做人并不只有造反当皇帝一条通天大路” 王志为狐疑道:“你连个读书人都不是，在大宋这辈子也做不成管仲伊尹这样的治世能臣！就算立下再大点功劳，早晚也会被那些读书人给踩死……” 宋文撇了撇嘴:“那就做曹操……做霍光！老子要立的不是一家一姓的利益，而是规矩！重文轻武也好，穷兵黩武也罢……对我华夏无益的人就都是我华夏子民的敌人！保境安民让百姓安居乐业者，才配做这泱泱华夏之主！” 王志为低头想了很久，最后试探着问……“真不造反” “真！” “不做愚忠之人任人宰割” “谁想宰割老子老子就先宰割了他！皇帝都不行……” 王志为咬着牙躬身施礼……“王志为拜见郎君！自此以后，王志为脱离应天府王氏，携手下中原六家商会七百余口投入宋郎君麾下……愿与郎君共进退，风雨无阻！” 宋文愣了半晌、拱手说道:“你可知道我眼下要做的是什么？要砸进去多少银钱资源，甚至要赌上全部身家你这下带走的，可是王家在中原世代经营的近半资产……” 王志为咬牙说道:“这些钱财资产大半都是我赚回来的，原本就都是我的心腹在执掌……” 宋文沉默下来轻声说道:“老王，你可是在恨你的父亲”” 王志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谁叫我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得一个进士功名回去” 宋文撇撇嘴又点点头:“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吗？呵呵……别着急，你马上就会看到、这些好男儿搞废了军队搞烂了天下，面对浩劫降临会有什么男儿本色显露出来！” 王志为点点头:“这就是你一直在准备的难不成契丹人要南下了？” 宋文看着王志为的眼睛，第一次把自己的看法如实相告……“契丹人好死不死非得学汉人文人那一套，他们已经没救了……真正的劫难是朝廷现在的盟友，女真人！” 王志为瞳孔一缩，盘算半晌拱手问道:“那郎君打算扶助辽人还是扶助女真人” 宋文愣了一下，伸手捣了王志为一拳……“还在试探我老子选择扶助宋人！皇帝不行大臣不行将军不行……那就咱们来！而且老子要是真的起兵与异族拼杀，也不会自己弄个鸟忠臣的帽子给自己套枷锁，老子就是要做不听调也不听宣的一地军阀……” “什么是军阀” “这个嘛……就算是大唐的西域节度使吧！” 深夜，宋文派了两个护卫让两艘大家的大海船起锚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南移动，每隔三日就要到最近的港口补给等候，准备着自己一行人随时都有可能登船离开。 王志为满怀愧疚的直接返回汴梁，因为算是正式入伙、王志为慷慨大方的向宋文交出了投名状……就是王氏中原生意积攒下来的三十万石粮食，还有周转金十四万两白银！ 看着孤注一掷的王志为，宋文只是摆了摆手……“粮食自然要按市价半成利润统一结算，银子是你自己的、与我也没有干系！不过按这些银子为本金入股我的四海商会，我们联合起来倒是可以做很多大事了……” “那汴梁呢？那可是真正日进斗金的地方……那里的生意……” 宋文神色平静的死死看着王志为……“汴梁，我今年初就已经把汴梁的所有产业全部脱手了，汴梁现在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死地，绝地！” 王志为面色一白，拱手说道:“郎君事务繁忙，我的商行生意和四海商会合并一事……” 宋文答道:“分批处置好你在汴梁的一切生意后，悄悄地去登州……咱家孙牟孙先生正坐镇登州准备铺开所有的作坊和生意呢！以后我会把大部分的生意放在海上做，江南跑南海的大海商你王氏不会不知道吧？” 王志为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我立刻回汴梁处理生意、然后即刻去登州拜见孙先生！” 宋文点点头……“用不了多久中原一乱，可能我就没有多少精力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原本我还在发愁光孙先生一个人支撑不起整个半岛的屯田和商贸，如今有你来相助、我倒是可以松口气……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就拜托了！” 王志为躬身施礼……“绝不会叫郎君失望！” 凌晨，宋文换了便服做江湖客打扮，带着安春几人离开了这座小县城……五十名最精锐的青山营乡兵也各自做江湖人打扮十个五个一群潜伏在宋文左右前后护送着宋文南下。 这是宋文第一次来江南，一是宋文要救出自己的兄弟安道全……二来宋文也想探探那个江南李氏到底是什么来路失踪已久的绿奴有没有被紫萱楼东主带回扬州 至于方腊……宋文压根就当他是个死人而已。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方腊 宋文可以拿方腊当做死人，但他毕竟还没死呢…… 虽然黄州一战，方腊手下的三宝大将军险些全军覆没，一万士卒驻守河湾桥被饿狼一样的西军给杀得人头滚滚。 要不是西军地形不明再加上水土不服好多人生了病，估计现在都能打到洪州信州一代来！ 原本就存了心思看热闹的江南士绅顿时又暗戳戳的开始派人联系汴梁或者江陵府的门生故吏，先表明自己对大宋朝廷的忠心耿耿，再把方腊起事后的一些底细泄露出去…… 摩尼教……一个传入华夏很早的宗教教门，原本也被称为明教、拜火教……为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改头换面做了无数的改变，在华夏民间隐秘流传。 除了模棱两可的教义和戒律，二元三境论是这个宗教的核心信念，善恶两端黑白分明……这简单的教义反而容易被单纯善良的百姓接受！ 儒家的愚民政策在这一点上反反复复的被这些宗教抓住空子，并且在极长的时间内没有有效的应对方法。 老百姓如果用一口吃食，能够苟延残喘下去……一切就是盛世，一旦老百姓没有了生存的机会，类似于摩尼教拜火教乃至于后世的白莲教……就会用这个简单至极的道理告诉百姓们，这些搜刮民财作威作福的皇帝权贵们，都是恶魔……杀了他们！万灵平等！ 于是一个个惨烈的轮回开始了…… 圣公方腊再次占据了杭州城！ 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看似天地正统巍巍然不可抗拒的大宋朝廷，居然就跟纸糊的老虎一般一触即溃！ 六州五十二城……居然短短几个月就被自己带着一群真正的泥腿子横扫千军，直到自己夺下富庶的杭州城。 打破府衙占据府库，还有不识趣不来拜见自己的那些权贵富户……全部拉到街上被愤怒亢奋的教民们残杀！剥皮抽筋开膛破肚、往日高高在上的官吏们被抽肠取油弃尸街头！ 成群的女眷被拉扯着簇拥进竹林空屋，亭台楼阁在燃烧、女子的痛哭哀嚎伴随着教民的大笑响彻云霄。 永乐年号……这是方腊搜肠刮肚自己想出来的皇帝年号”或许，全天下的老百姓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做皇帝吧？ 江南本不缺粮食，就算今年大旱，去岁的陈粮也足够百姓填满肚子……可该死的官府依旧拼命地搜刮，地主士绅的租税更是一文钱都不能少！ 不造反还能干啥？ 明月恢复了道童装扮，跟着师兄公孙胜一路南下，不紧不慢的跟在一伙人后面。 “师兄，前面是宋郎君的兄弟吗？可别让那些家伙给害死了？” 公孙胜摇头晃脑道:“没事没事，人命越贵就越安全……那些人可舍不得让他死。” “你编排出来的南唐遗宝在啥地方” “我哪知道我就说安家有一套密语，然后还有一本医书……具体在哪里让他们自己脑补去。” “你可够损的，安道全连祖宅都被人给刨了……这小子得恨死你！” 公孙胜叹息一声……“宋文一心在北地折腾，殊不知江南才是财赋重地！朝廷大军已经虎视眈眈的杀过来了……童贯的胜捷军还有西军的十二万大军，如狼似虎！这一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惨死……” “宋文能救人吗？他一个小小的知寨，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唉，病急乱投医吧！要是能早早地除掉方腊、或许他裹挟愚弄来的无辜百姓就能少死一些……” 宋文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公孙胜……要是知道这老道为了救一些从贼的百姓就要把自己揣进这摊浑水，宋文非得抓住他把他丢粪坑里面去！ 辽人还在节节败退，金人都已经开始虎视眈眈辽国的上京城了，一旦大宋开始出兵，就会被金人看出虚实……完颜阿骨打不死还好，一旦这女子雄主咽气，他的儿子侄子立刻就想撕毁和大宋的盟约！然后就是轰轰烈烈的靖康之耻…… 他哪有时间跟叛军和方腊折腾 金陵……如今已经叫江宁府了，曾经的南唐国都，早在宋太宗时期就被豪横的大宋禁军打成了半座废墟。如今更是早已不见当年的盛景。 方腊如今坐镇杭州，江宁府虽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并未多重视……手下第一大将方七佛更是连江宁府都没太在意，劫掠一番就丢给了方腊安排的一员义军将领镇守，自己去黄州一代开仓放粮招兵买马去了。 义军不论男女几乎都喜欢在胸腹之间系上一面铜镜！白天行走之时熠熠闪光让人远远都能发现。 一是铜镜珍贵这些穷哈哈抢掠到手都很珍惜，二来义军根本就没有什么铠甲战袍，胸前挂一个铜镜也算在聊胜于无的盔甲防身了。 安道全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面前的破烂城门……这特么不是金陵吗？王志为的手下早就不见了，几个恶声恶气的家伙把自己捆得跟粽子一般，就是为了把自己逮到金陵来 别特么又是为了什么南唐遗宝！自己祖上和小周后一门有个屁的关系哪里知道什么鸟遗宝 真是苦也……千万千万别被某些傻子当了真，要是严刑拷打自己拿什么招认 几个头上缠着红巾黑巾的方腊手下天宝军走上前来，押送安道全的几个黑衣人则亮出来一面铜制腰牌……“小将军府办事，不要多事！” 几个天宝军立刻放下粗陋的刀枪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看着这些黑衣人呼呼啦啦的赶着马车一路直奔金陵城里面的小将军府。 昔日的郡守府邸，如今的小将军府……名义上替方腊镇守江宁府的将军许虎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桌案前对一名老者行礼……“拜见主人！主人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即可，怎能劳动您大驾光临” 老者面色红润，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了许虎一眼:“将军不可……老夫虽然与圣公有些交易，但于圣公的永乐基业而言并不是什么头领或长老，许将军这主人之称让老朽惭愧……” 许虎一听心里便是一凉，赶紧单膝跪地对老者抱拳道:“俺许虎怎么得来的官职怎能不知主人折煞俺老许了，俺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为主人之命是从！” 老者微笑了一下，大厅之外几名带着刀剑的红巾侍卫立刻微微低头，退后几步。 若是刚才这许虎有任何不满，老者不介意让他自己的护卫立刻进来砍下他的狗头。 “也好，此事过后少不得你的好处……来人，送那四名美女到许将军的后宅……” 许虎闻言眉开眼笑:“多谢主人赏赐！” 老者安然坐在大厅的官椅之上，抚摸着那颗被许虎当做玩物随意丢弃的大宋郡守官印开口问道:“当年旧宫室的水井可一一派人下去查看了” “都看了，里面倒是捞出一些白骨还有破烂，别的啥也没有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上蹿下跳 明月听着师兄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南唐和赵宋的陈年旧事，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问道:“猜到了又能如何？现在这些家伙抓了安道全非得说他家藏了人家祖宗的的钱……这都是你造的谣，现在你揪出来这些人又能怎样去告官吗？宋文知道你陷害他兄弟，非得找你拼命了……” 公孙胜苦笑了一下，开口答道:“原本想着看看方腊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暗中支持，现在倒是知道了……但这些人哪里会真心支持什么方腊怕是他们也在拿方腊做出头鸟，替他们的阴谋诡计在遮掩……而且他们的势力已然不小，现在让他们打消念头不容易了。江南百姓马上就要有一场灾祸临头，西军走后不知道江南要少了多少无辜百姓将来这些人要是再起事造反，又得再来一次……” 明月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公孙胜摇摇头:“让方腊尽快败亡，最好直接杀了方腊……这样西军开进江南就能速战速决，百姓就能少死伤很多！然后警告朝廷，把这些李氏族人密谋的事情公之于众……如此江南的文武官员也会小心提防，或许可以把战祸消弭于无形。” 明月点点头:“你要是想利用宋文，最好马上把他兄弟救出来……要不然你趁早就回山去吧！宋文才不会管江南的死活！他就一个念头，保不住自己保不住自己的亲人兄弟……说什么大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公孙胜想了半晌，突然伸手在衣服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锦盒！ 明月一见大惊……“你疯了这不是师父炼出来的假药吗？起生蛊太岁……这玩意有毒的！你要自尽吗？欠我的钱还没还……” 公孙胜苦笑一声:“那两个李氏的老遗族年岁不小了，我看他已经开始靠参汤药材来维持精力……起生蛊炼制的三生丹！这东西可是有据可考的……拿来把他毒死如何？” 明月摇摇头:“谁会吃这玩意疯了不成？” 公孙胜摇摇头:“我稀释成三丸，按这东西的药效、第一丸的确能让人精力充沛白发变乌……” 明月摇头道:“然后可就是胡言乱语上蹿下跳了！接着就跟吃了春药一样，最后耗尽精气神整个人跟死人一样在床上瘫软好几个月……” 公孙胜说道:“我去紫金山上的破道观落脚，你帮我在金陵街上去招徕一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明月听了半晌，撇了撇嘴:“如此无耻，真不要脸……” “出此下策，万般无奈！” ～～～～～～ 宋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个小道士，小道士稽首说道:“宋居士，小师叔为此万分羞愧、不过还请宋居士宽宏大量为江南千万无辜百姓着想，前往金陵相助！” 宋文呲牙问道:“你们算计陷害我兄弟，还想把我也卷进去什么江南李氏也好，方腊也罢……跟我何来一文钱的关系我看你们二仙山这是给脸不要脸了……你回去立刻告诉公孙胜还有明月！七天之内老子要在楚州看到老子兄弟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要不然老子发誓，肯定要烧了你们二仙山的道馆！” 赶走了哭哭啼啼的小道士，宋文气得七窍生烟、公孙胜啊公孙胜，观人心是吧？你特么坑完宋江又来坑老子了？宋三郎现在被你坑得带着小猫三两只去北海钓鱼去了……你看方腊不顺眼就自己去行刺，求老子算是怎么回事？另外安道全冤不冤子虚乌有的什么南唐遗宝安在他头上，他要是那么有钱还当个屁的郎中 不过公孙胜现在倒是把宋文心里的疑问给解开了，紫萱楼东主这些人确实是一群野心家……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什么南朝复辟！李后主是个什么德行不知道吗？比现在的赵佶能好到哪里去了？ 一个吟诗作对，一个书画双绝……这特么就是绝代双骄啊！全都是只顾着自己享乐的货色…… 至于什么遗宝，宋文压根就不信这玩意！ 有那些金银的话还至于四下搜刮什么民脂民膏吗？ 等了三天，公孙胜又派了一个小道士过来致歉……再三保证安道全绝对不会有事，宋文只要出手相助江南百姓，公孙胜还有大礼奉上管教宋文心满意足！ 宋文气得拿着桌上的烧饼和果子就把这个小道士砸得抱头鼠窜，然后跳着脚的骂道:“你告诉公孙胜那个老牛鼻子、老子兄弟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就不会放过他！” 反正也来了，宋文还真不忍心看着安道全和公孙胜明月死在江南，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悄悄上了海船秘密南下了。 金陵城里这几日突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邋遢道童，身材雄壮如牛奔跑如风……四下里嚷嚷着什么江南出灵异，长生不老和泼天富贵可以二选一！ 谁会搭理一个奇形怪状疯疯癫癫的乞丐于是一些泼皮还有巡街的兵丁就要收拾这个疯子，结果这厮神出鬼没根本抓不住！直到一件事震惊了金陵也就是江宁府…… 城西赵员外家被圣公方腊的兵给祸害了，家产被抢了个精光，好在赵员外一家子识趣，全家交出财物跪地求饶才保住了性命。 儿媳妇儿受不了苦日子跟一个当兵的跑了，剩下赵员外父子俩带着个妹子苦熬日子……赵员外一股火倒在了窝棚里面，眼瞅着就要咽气。小女儿看不得老父受苦，跑到街上抛头露面卖身救父，结果却遇到了这个疯疯癫癫的道士…… 剩下的故事就老套了，道士说以前赵员外行善积德对道士做过善事，于是乎让少女虔心去城外紫金山上的老君堂上香祈求，少女哪里有心思搭理他，结果这道士丢下一颗药丸飘然而去了。 少女回家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药丸给老父吃下，结果当天晚上赵员外居然起死回生回过气来，第二天下地行走第三天就嚷嚷肚子饿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金陵震动，这是乱世神仙下界救人来了吗？ 少女急忙跟着哥哥去紫金山上寻神仙，果然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三十许的道士在一面断碑上打坐！ 神仙叹息一声丢下一块黄金和又一枚药丸，带着那个疯疯癫癫的道童对着金陵城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结果到了山下，一队圣公的天宝军正等在官道之上，一个李氏的军官带着一个管家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位道士躬身施礼……“金陵何其幸也，得遇二位高道法驾降临！家主人敬神慕道久矣，想请二位仙师入府休息二日……还请仙师赏光！” 仙师摇摇头，叹息一声……“贫道盘桓金陵三日，就是因为夜观天象金陵隐隐有紫气初升……不过却是依旧与我道通无缘，紫气根源之上曾受西方释门所害、以至于有绝烟之祸！强求何宜” 这话一传回到金陵李氏园子内，李氏家主李霍闻言如五雷轰顶一般！ 南唐李后主崇信佛教，亡国之时还对佛子小长老深信不疑，大宋兵临城下还在做佛事祈求佛祖开恩，保住他李唐江南的国祚…… 这不正是南唐的释门之祸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安道全逃命 安道全现在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依旧咬着牙没有承认自己知道什么安家藏宝之事，对家中祖宗牌位底下藏着的什么金条金铤也是一无所知。 好在揍得不算太狠，都是些皮外伤。 李尉看着大哥面前的玉盘里面黑色的两枚丹药，忧心忡忡……“兄长……人命由天，你要三思啊！” 李霍微笑了一下:“无妨，让人试一下就是了！” 一个奄奄一息的赵宋官吏被人带了来，拷打折磨加上重病在身，此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给他吃一粒，看看有没有效果！” 公孙胜的打算，一是借着这李氏家族的关系，借机把药丸献给方腊！他一死，摩尼教这些教兵立刻就得四分五裂，毕竟他可是这些人的主心骨，精神寄托！ 二来能把这李氏家主毒死也好，省的他再阴谋造反祸害江南本就被应奉局荼毒的无辜百姓遭殃。 但李氏似乎没有把他引荐给方腊的打算，反而悄悄地派人把这二位道士给看管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镇守金陵的圣公大将许虎接到了圣公的法旨，率领五千叫兵驰援圣公麾下兵马元帅方七佛，准备攻略秀洲…… 许虎知道，自己能够在圣公方腊手下混得风生水起凭借的就是李氏家主的暗中支持，方腊不是不知道李氏的打算，但已经坐拥六州五十多县的圣公已经不再把李氏这些人放在眼里。 许虎单膝跪地哭诉道:“主人，圣公下了法旨……让我从金陵起运军饷十万贯！还有粮草五万石十月之前运送至方七佛元帅军营之内，要不然就取了我的官位和性命……还要让我坠入地狱永不超生啊！主人，您可得救救我……” 看着这无用的草包，李霍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摆了摆手:“哭什么方腊这是给我下最后通牒呢……十万贯，五万石！我李氏资产众多，但也不是他一道法旨就说拿就拿的……” 一旁的李尉看了看自家哥哥红润的脸庞和亢奋的精神，轻声说道:“家主，当初我们资助方腊的银钱已经有三十万贯之巨……江南一带已经抽不出太多的银钱了，这些日子战乱不休、很多生意都是亏得血本无归，再被方腊如此勒索……李氏在江南的根基就要被撼动了！” “这是在试探！试探安道全和前朝遗宝一事……看看安道全是不是被我们劫走的！这些钱我们不能吃，方腊如今也就是冢中枯骨……在他身上浪费一文钱都是赔本生意！” 李尉点点头:“那我等，暂且退出金陵等朝廷平定了方腊之后再出来收拾产业” 李霍呵呵笑道:“昨夜，我把安家的那本医书给仙师看了看……高人就是高人！仙师啥，既然是密册，那就不会留下简单的暗示……是不是安氏有一些口耳相传的口诀之类的东西，要和密册配合使用” 李尉皱了皱眉:“家主把这些事情都和那仙师说了” “结果我让人把安家那厮家族传承的汤头歌全都背诵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五六柴胡七当归，十三艾灼九心对！仙师居然在医书里面按十二首汤头歌的数字在书里寻出了二十四个字！” 李尉挥手让一头雾水的许虎退了下去，看着面色潮红神情亢奋的李霍说道:“大哥，这些话千万要谨慎，不能让许虎这些人听到的……” “哈哈哈……锦洞天……哈哈哈……我找到了！就在城外的紫金山上，当初国主陛下修建的大慈恩寺……宝塔地宫！” 李尉惊讶道:“大慈恩寺早已经毁于战火，宝塔也早就坍塌成废墟了……哪里来的地宫啊！” 李霍摇摇头……“趁着方腊没有知晓，我们今晚就封山紫金山，连夜开挖地宫！取出财宝黄金后，我们就蛰伏起来……看着绿奴迷惑那昏君的神智，让他的江山败坏下去！我们买矿山，买官爵……打造兵器招兵买马！用金子粮食结交女真人！打造水军……” 李尉心头一跳，自己大哥自从服用了那个仙师的丹药，身体居然真的一天好似一天，但这精神似乎有越来越不理智的迹象 但自家大哥把那个仙师视若神明，自己几次提醒也只是被大哥呵斥痛骂，这……这次这仙师居然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南唐遗宝的难题，难道说自己真的看错了 “仙师说得对不对，就看今晚那笔遗宝能不能顺利取出……大哥，年深日久，万一那笔钱……” 李霍皱眉呵斥道:“胡说什么？你我兄弟祖上在西域受过的苦难道到危机了吗？这是我们祖宗留给我们的金银，是我们回复南唐国祚的最大指望……我南唐当年是何等富庶要不是当年释门妖僧妖言惑众迷惑国主陛下神智，焉能让赵宋军队长驱直入残害我李唐社稷那笔财宝肯定就在紫金山底下等着我们呢……仙师不会算错的！” ～～～～～～ 安道全挺开心，自打逼着自己唱了几十首安家祖传的汤头歌诀，这些该死的家伙好几天没有来逼问自己什么了……难道说他们真的找到什么遗宝了？狗屁吧？柴胡定神汤里面还能唱出金子来 地牢里面关着七八个囚徒，安道全原本是看押最严密的，一个人锁在地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都半个多月没见过天日了。 把自己忘了挺好，不用挨揍不用被威胁恐吓……可你们特么别忘记送饭啊？这特么连个糠饼子馊饭都没给送来，这是要把自己饿死不成 一座清净素雅的道堂里面，仙风道骨的公孙胜手持拂尘正在打坐…… 隔着纱门望去，香烟袅袅神秘异常……两个新收的小道童捧着锦盒玉碗安安静静的站在道堂外面等候吩咐，看着屋内那模糊的身影眼睛里一片崇拜和敬畏！ 而肚子饿得瘪瘪的安道全突然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地牢的屋顶上几块石子碎石突然瑟瑟掉落……紧接着一颗黑黢黢的人头探了进来，对着安道全挤眉弄眼的低声说着什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安道全带着镣铐悄悄看了看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然后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来做甚么” 沿着暗道爬过来解救安道全的明月呲牙咧嘴道:“宋文，宋郎君！俺是他的贴身护卫……宋郎君从北边来救你了！ 安道全几乎嗷的一下哭出来……nnd，总算是来了！王志为那个忘吧蛋，手下都是些什么鸟人居然把自己莫名其妙给放倒，然后卖给了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 安道全急忙爬过来低声说道:“这是地牢啊？咱们怎么逃出去” 明月费劲力气，巨大的身躯也挤不进来……“你离我近一点，我把你的枷锁扯断、然后把你拉上来！咱们顺着这密道直接离开……我师兄就在外面假山底下等着咱们呢！没事，我师兄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出去就能逃出金陵城！” “恩公师兄是何高人出去之后，安道全一定大礼惨败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啊！” 明月老脸一红……你出去后要是知道你是俺师兄给害得，不找他拼命就是好的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圣公法旨 公孙胜揉了揉被安道全抓破的老脸，轻声说道:“宋郎君，事已至此、救救江南百姓吧？” 宋文苦笑一声:“你太抬举我了，我就带来这一百乡兵，朝廷西军已经杀进江南了，我能做什么？” 公孙胜叹息一声:“朝廷剿匪平叛，人头记功……西军如狼似虎一般，那些教众又被方腊的摩尼教蛊惑不肯散去，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宋文问道:“方腊现在何处” “坐镇杭州，只不过杭州城昔日所有大宋官吏和数千富户乡绅全部被那些暴民残杀殆尽，如今富庶的杭州已经一片萧瑟。” “这样的暴民，道长还是要救” 公孙胜摆了摆手:“百姓无知，从众而已……” 宋文撇了撇嘴:“这一句无知，多年以后依旧是我华夏子孙的颈上枷锁，盲从无知、自私自利，最后只能等着异族的屠刀来教自己做人！” 公孙胜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宋文指了指旁边默不作声的兰娘子、安春立刻上来拿起一块破布塞进她的嘴巴里，然后撕扯布条把她捆成粽子一般。 “送走！扔到船上去，等着我们……一起回北边！” “郎君放心，安春这就去安排！” 李师师……小绿奴……紫萱楼这些忘吧蛋，如果真的逼着绿奴去让宋徽宗赵佶那老东西去糟蹋，自己真的会宰了兰娘子报复吗？ 宋文突然给自己找了一个攻击报复金陵李氏的理由，转头对公孙胜说道:“好吧……我会带人想办法对付李霍和方腊，不过送死的事我不会去做！尽力而为吧。” 公孙胜躬身施礼……“多谢宋郎君仗义出手！” “只有一个条件，我让吴用吴军师带着武家兄弟还有大和尚鲁达他们去登州落脚了，这些人初来乍到怕是会心有顾虑……他们的家眷还有亲人，我会从官府治下接到登州一带妥善安置，这些事情我怕他们信不过外人，道长就去劳烦一趟、帮我安定一下人心吧！” 公孙胜答应道:“此是好事，贫道自当竭尽全力。” 宋文带着众人来到破后密林边缘，五十骑兵静悄悄的等在这里，宋文交代一番后骑兵起身上马，由安春率领迅速赶赴一处岔路口。 剩下二十人带着兰娘子还有公孙胜等人直接撤往海上，然后先行回返登州一代。 宋文留下明月还有三十个身手最好的青山营特战兵骑上战马则直赴紫金山而去…… 今天晚上，宋文想给一直找自己麻烦的金陵李氏这些不甘寂寞的亡国遗种一个大大的教训！ ～～～～～～ 李霍面色潮红的来到一片废墟旁边，指挥着数百李氏私兵挥动铁锨铁镐挖掘起来。 “挖，挖出来！” 土石飞溅，数百李氏私兵累得精疲力尽，一个巨大的土坑在废墟之上渐渐出现，地下还真的出现了一些破旧的砖石碎块儿，甚至还有一块块破烂的琉璃瓦和石雕。 李霍愈发亢奋起来，直至指挥人马挖出一层结实的青砖拱券，露出一座古朴的石头封闭的结实石门！ “停下，停下！” 李霍发疯一般的跳入大坑里面，跌跌撞撞的来到石门面前仔细的摸索辨认着…… “锦洞天宝藏，是国主的遗宝！可有石碑可有标志” 两尊菩萨立像倒是很精美，只可惜再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李霍呵呵大笑:“打开石门……” 突然，一道声音从废墟底下传来……“圣公法旨！江宁府镇守将军许虎听令……圣公法旨……许虎……” 李霍一愣， 怒上心头！ “许虎，为何走漏了风声” 一旁目瞪口呆的许虎擦了擦冷汗，拱手说道:“主人，现在圣公最大，我等岂敢违逆至于这走漏风声，小的实在是不知道啊！” “许虎，去看看……打发了他们！就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许虎点头哈腰道:“主人放心……主人放心……” 一队头上缠着黑色和红色头巾的摩尼教兵身披黑色披风神色高傲的站在夜色之中，为首一人头缠蓝色锦缎头巾，手里高举着一面铜牌。 “许虎何在出来跪接圣公法旨……” 许虎回头看了看面色阴冷咬牙切齿的李霍，急忙跑了过去看了看来者……“敢问这位兄台……” “甚么兄台谁是你兄弟身为圣公麾下教兵将领，私下开启宝藏不去圣公处禀告……是何居心你想背叛圣公被打下地狱永不超生吗？” 这蓝色头巾的摩尼教头目声色俱厉，虎视眈眈的逼问这满头大汗的许虎…… 许虎躬身施礼道:“不敢不敢，许虎不敢……只是……只是有人说这里许是有什么财物，无凭无据许虎怎敢去圣公那里胡言乱语就想着先挖了看看，要是有什么宝物，自然要快马加鞭给圣公他老人家送去……” “呸！圣公火神弥勒下凡，谁会贪图你这些腌臜财物只是摩尼教之中不许私下藏匿财物，这些东西全都要献于教中采买粮草器械好帮圣公打下江山，给万千教民打造人间乐土！” “是，是……使者教训的是！许虎定当谨遵圣公教诲……只是，只是这里没什么财物、应该是金陵城里的凡夫俗子以讹传讹……” “是不是你说的不算！让你的人全部撤出来。本使要亲自下去查看一番！” “这个……” 蓝锦缎头巾的年轻使者大喝一声:“再不让开，你就是要造反……圣公大军杀来，让你们扒皮抽筋鸡犬不留！” 摩尼教攻陷杭州杭州之后，那惨烈残忍的手段活活折磨死数千官吏富户，尤其是这些最早追随方腊在青溪一带起事的年轻教民，抽肠挖心五马分尸这种事都能随手做出，可谓是声名赫赫于江南大地！ 许虎抖了一下，面色惨白的看向站在土坑边缘的李霍和一众李家私兵……就见不少李氏私兵已经抽出刀枪围拢过来，但是更多的还是被圣公方腊的威名所震慑、面色难看的慢慢后退…… 李霍一咬牙，站出来说道:“我乃金陵李氏家主，去岁还曾拜见圣公……这金陵古迹乃是我金陵李家的一处家庙，没有什么财宝、只是有些前朝遗物，我等挖出来凭吊一番而已……” 这使者举起手里的一面铜牌说道:“甚么前程鸟朝，俺只知道天下有圣公！这江南之地就是圣公的人间乐土……谁家的你敢不把圣公法旨放在眼里不成” 李霍咬牙切齿的走上前来，站在这年轻使者的马下接着阴影悄悄地把一条金铤塞进了这嚣张跋扈头目的衣袖里面……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 “我呸！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贿赂本使，我看你是宋人的狗腿子吧？” 一口唾沫劈头盖脑的吐在了李霍的老脸上，把李霍给气得七窍生烟…… “许虎！来人啊……这厮……给我……” 一群李氏私兵抽出刀剑就要冲上来，突然后面一声大吼……“兄长不可！不可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得到消息的李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自己哥哥带着李氏私兵要对对面一队方腊的教兵下手、把李尉吓得亡魂欲出！ 现在要是与方腊撕破脸、这金陵就是李氏的葬身之地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许虎这个大傻子 许虎探头探脑的带着几十个李氏私兵悄悄跟在宋文等人的身后，宋文他们也知道李氏不会如此轻易放手，双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 一些散碎的旧金银洒落在地上，月光之下很是显眼。 许虎心疼的要死……催促手下人悄悄地捡拾起来藏好，肥肉吃不到喝点馊汤也聊胜于无吧！ 突然，许虎发现前面居然又有一群骑兵带着彩色头巾迎了上来，双方下马歇息整理着马上驮着的财宝包裹，看得许虎如百爪挠心一般饥渴难耐…… 这么多财宝，这得买多少宅院养多少娘们吃喝多少酒肉啊？ 突然，那个蓝头巾的圣公信使和两个黑衣教兵鬼鬼祟祟的离开了骑兵，三个人来到接近许虎等人的一片树林旁边说话。吓得许虎赶紧招呼心腹趴在地上躲在树丛后面…… “怎么样？那些教兵没跟上来吧？” “早甩掉了！家主怎么说” “家主让赶紧把财宝运走，藏到隐秘的地方，方腊现在死到临头，哪里配享用这么多金银财宝” 许虎一愣……我擦，什么情况这些不是方腊的心腹教兵家主……这金陵城可就一个李氏家主能够呼风唤雨，这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许虎赶紧让闲杂人等悄悄退出去，自己带着两个心腹兄弟悄悄接近，想多偷听一点隐秘…… “许虎那蠢货……家主说了……让咱们……悄悄地上船，还有……” “这样就不必把好处分给许虎那厮……” “反正方腊也快玩完了……管他娘的……这些财宝够……” 许虎越听越来气，旁边一个蠢头蠢脑的心腹兄弟还悄悄捅了捅许虎……“大哥，李尉李霍这两个人这是在演戏呢？这些人难不成是他们李氏的家兵家将假扮的特么的这是不想分给咱们一点好处啊？这也太黑了……” 许虎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 “闭嘴，特么的……李霍这老狗，这是想卸磨杀驴啊！” “大哥，要不咱们抢他娘的得了……这些财宝，够咱们去汴梁城花天酒地一辈子……十辈子也够了！” 许虎摇摇头，咬牙说道:“放屁，咱们那些手下十个有七个都是李氏招徕的私兵，就这一百多精锐骑兵都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打得过的，现在得罪了李氏……不是找死吗？” “那怎么办” “么得，他不仁我不义！他不把老子们当人，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了……你立刻回去，带着一点财宝证据去杭州城，找圣公去告状……就说金陵李氏挖出了南唐遗宝，整整一百驼金子珠宝！他们还绑了当初南唐御医安家的后人，严刑拷打这才得到了宝藏线索……不过他们准备私吞财宝，然后招兵买马自立为王想害死圣公大人！带着我的腰牌，直接求见圣公……就这么说！” 那心腹也气得咬牙切齿，低声说道:“大哥，您就等好吧？李氏这些狗东西，还敢打着圣公的法旨旗号忽悠咱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别走漏风声，速速前去……” “大哥保重，别被李霍那老狗给害了、圣公要是发兵打过来，大哥还得早做准备！” “嗯、路上小心些！” 宋文见忽悠得差不多了，赶紧示意蓝头巾几个家伙撤回来，然后一百多骑兵上马呼啸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许虎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大骂不已带着人直接回转金陵城去了，方腊得到消息立刻就会发兵金陵，自己怎么能给李霍这群忘吧蛋陪葬肯定得先拉拢心腹和自己人提前做好准备……自己军营里面那些李氏的族人和私兵头目还得悄悄处置一批，要不然李氏振臂一呼自己手下就得大部哗变…… 紫金山上，李尉面色惨白的看着地宫里面一堆石碑碎片……上面模模糊糊的字迹，锦洞天三个字就像刀子一样把他这李氏后羿的小心肝捅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这里有碎金子……这里还有……银子……” “这都是铜钱，唐国通宝、是前朝的财宝啊！” “这里也有，这里还有一个大金铤啊！” 李尉闻言三步两步走过去，借着火把的光芒看着一个李氏私兵从泥土里小心翼翼的扒出一块硕大的金铤……果然和大哥李霍从安家祖宗祠堂里挖出来的金铤一模一样！ “锦洞天……江南李……啊！……气死我了……方腊……我李氏与你势不两立！这是我李家留给子孙复国的秘宝……你是什么东西怎敢如此强取豪夺” 两个李氏家将突然急匆匆的奔来，来的李尉身前拱手拜道:“二老爷……出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 “许虎带着自己一百多心腹突然回金陵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咱们的人质问他为何不去继续跟踪方腊的心腹骑兵，他还把咱们的人抽了一顿，说什么圣公信使心腹岂能随意跟踪还问我们想造反不成” 李尉面色阴沉，破口大骂道:“原来是他，果然是他！就是他把消息早早透漏给了方腊……所以他们才用骑兵突然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李氏将领骂道:“许虎，这吃里扒外的狗贼！二老爷，咱们回去即刻安排人手诛杀了许虎这个狗贼……要不然，方腊要是想对咱们不利，这厮怕是第一个带人对咱们下手！” 李尉面色阴沉，咬着后槽牙说道:“这狗贼现在居然已经明目张胆的反抗于我，怕是已经有所准备！还不能撕破脸……现在不知道方腊有没有暗中派方七佛带兵过来，咱们要是轻举妄动就更加落人口实了！先回去，我和大哥好好商议一番……方腊……我李氏早晚要跟你讨还这笔债！” 一片大乱…… 宋文带着人一边奔跑一边心疼自己撒在地宫里和路上的金银……么得，这可是自己的钱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天色微明，前面一座码头出现在视野里。 宋文一举手，骑兵队伍缓缓减速，就见安春留下的人手已经找了七八艘小船等在码头之上。 “分批过河，把包裹里面的破烂全部丢进河里！我们去扬州一带隐藏起来……先藏起来再说！老子这次赔本了，咱们得想办法捞回来一些……” “青山营得令！”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兰娘子的眼泪 宋文气鼓鼓的策马奔驰，自己一行人身上的金银险些全部丢在金陵城紫金山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公孙胜想出来的这损主意能不能引得金陵李氏和方腊翻脸…… 赶到一个集镇，宋文和押送兰娘子的人手汇合，怎么想怎么憋气、又想起绿奴前几年怕是在这个兰娘子手里吃了不少的委屈，干脆起身来到关押兰娘子的房间。 青山营的这些乡兵视宋文为神明，对刁难谋害过自家郎君的人自是没有一丝好感，兰娘子几次三番想用金钱和美色迷惑几个乡兵都没得到一丝机会。 几个青山营的丘八倒也阴损，干脆弄了一个黑布头套把兰娘子的脑袋罩起来，捆结实了用个藤箱装着。 宋文一进门，刚要装模作样的吓唬着小娘皮、就见到兰娘子扭来扭去满眼眼泪的样子…… 安春走过去扯掉堵住兰娘子嘴巴的破布，兰娘子哀嚎道:“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如此虐待我这个小女子我……我……我要更衣……能们先出去一下！” 宋文感觉到一股邪火上涌……冷笑一声:“更衣害人者就得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绝悟！臭讲究什么不更衣你能死吗？” 兰娘子一愣，眼泪瑟瑟落下！气得小脸通红浑身发抖…… “愿意更衣你就在这里更！我只问你，绿奴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们打算用她去勾引皇帝、目的是什么？” 兰娘子侧过头只是流泪，一声不吭。 宋文冷笑道:“我知道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了解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绿奴是我的，是我这辈子也要报答的人……我的女人！她要是不情不愿的被你们逼着去伺候皇帝，你应该知道……我宋文这辈子重情重义但也恩怨分明！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兰娘子红着眼睛回头瞪着宋文说道:“你是什么人？一个豢养私兵的地方豪强而已，说白了就是个没名没分没地位的武夫！一口一个委屈，一口一个你的绿奴……绿奴是什么人？青楼女子！亏你宋文一个龟公出身，青楼女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裱子会有情义一边是皇帝一边是龟公、她会选择你你就是个……” 一旁的安春早已按耐不住，见旁边的宋文面色一冷便一个健步上去就抡起了巴掌…… “贼妇！安敢辱我家郎君……” “啪！” 一个大逼兜狠狠的印在了兰娘子的脸上……惨白的一个巴掌印立刻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然后迅速红肿起来: 自小生活在豪商巨贾之家养尊处优的兰娘子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自幼争强好胜不逊色于家族男儿的她连被弩箭射伤都不曾哀嚎流泪，如今却被一个丘八如此殴打羞辱！ 安春不曾解气，还要抡起巴掌再打！宋文却抬手制止了安春……“算了！她还没摸清楚自己的处境！李氏现在已经和方腊即将翻脸，我现在也会返回汴梁把他们的势力全部清除掉……你想清楚了，帮我换回绿奴是你唯一的活路！你是聪明人，自己安排好想好了！” 宋文急匆匆的拉着安春就往外走，临走时对门外站岗的乡兵吩咐、马上找个婆子来买些衣物，让这个小娘皮安静安静……另外，隔两个时辰给她松绑让她自己方便方便！但不许和她说话…… 安春还在气愤，嘀嘀咕咕的对宋文说道:“哥哥太心软了，对这等恶妇就得好好教训她一番，这几年绿奴姐姐怕是没少在她手里受气……” 宋文叹息一声:“你都一个大嘴巴把她抽尿裤子了，差不多就行了……这样的人心高气傲，羞辱她可以，但逼急了怕是会想办法临死前反咬一口！不值得……” 安春愣了一下，轻声说道:“尿……尿裤子这恶妇如此不禁打” 宋文笑了笑:“可能她原来就憋不住了……这几个臭小子，一直捆着她……也没给她上厕所的机会！” 安春老脸一红……“这个……也是她活该！” 晚上宋文一行人改换衣物刚要带着兰娘子离开，就见一匹大骡子驮着公孙胜哒哒哒的跑了来，后面跟着累得呵嗤带喘的道童明月…… 宋文一见公孙胜，皱眉说道:“不是让明月陪着道长先去登州一带安顿武家兄弟和鲁达大师他们吗？道长怎么回来了” 公孙胜心有不甘的拱手说道:“宋郎君，有消息传来了……朝廷的官军，击破了六座摩尼教攻下的城池集镇！朝廷……童贯太尉领军，又新建了一个胜捷军！马快刀利、杀气腾腾！很多、很多被摩尼教裹挟的无辜百姓。都被砍下了头颅！死伤了足足有数万人啊！” 公孙胜一脸悲愤，翻身跪倒在地…… “宋郎君！你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真英雄，就凭你以一己之力庇护数千孤苦百姓的仁义……您也不能坐视江南之地被朝廷大军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啊！” 宋文冷笑了一声:“大宋朝廷不是最仁义的吗？百年不杀士大夫……再大的罪过也只是发配崖州而已，朝廷不放过自己的百姓、我用什么阻挡让我带着这一百多乡兵去和童贯的十五万西军开战吗？” 宋文摇头说道:“我来江南，一是想救我的生死兄弟安道全，二来是想看看一直与我为难的江南李氏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现如今我的兄弟已经救出，李氏的面目我也已经看破！并且我也冒着危险尽力分化挑拨李氏和方腊的关系……我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欠江南百姓什么！我也没那个能力击杀方腊或者阻挡朝廷的剿匪大军……” 公孙胜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宋郎君，方腊如今丧心病狂、居然还在谋划过了年后要聚众攻打秀洲……官军已经近在眼前，这一仗要是败了，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百姓无辜惨死在朝廷刀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宋文摇摇头:“跟随方腊造反是江南百姓自己的选择，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大肆屠杀江南百姓也是大宋朝廷的选择，童贯一个太监居然能够领兵作战，想靠战功给自己封王……这消息汴梁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满朝文武不知道吗？让他带兵平定江南，他得用多少百姓的人头来为自己夸功大宋官家难道不知道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一个小小的乡兵知寨拿什么阻挡” 第二百七十章 江南江南 公孙胜面色惨白道:“几十万百万无辜的百姓啊！宋郎君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宋文扶起公孙胜，低声说道:“道长……你如此几次三番的苦求与我，可是北地道门对此事也持抽身事外的态度道门对道君皇帝的影响可谓是不小……难道说道门的慈悲心在皇权利益面前就如此脆弱吗？” 公孙胜摇了摇头……“道门清静无为，本就不想和皇帝有太多瓜葛……” 宋文叹息一声:“道长，宋文爱莫能助……江南之事其实已经尘埃落定，方腊只是一具冢中枯骨尔！童贯一旦在江南积累下足够的战功再次被皇帝敕封……他剩下的欲望就只有一件事能满足！那就是带兵北上收复燕云然后便可依照太宗皇帝的遗旨封王……辽国强盛之时打死他也不敢做此想法，只敢消耗西军的底子在穷得要死的党项人身上捞功劳。而现在，辽人和女真人杀的尸横遍野节节败退，朝廷早就和童贯与女真人有所协议……怕是童贯统兵北上撕毁与辽人的协议攻略燕云十六州已经不远了！” 公孙胜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宋郎君厉兵秣马经营军寨，难道说是想在朝廷收复燕云的战争中建功立业” 宋文苦笑道:“收复燕云公孙道长……你也太看得起朝廷和童贯了！就大宋的实力和军队 ，还想在辽人身上占便宜你真以为女真人可以骑着辽人打，大宋也可以” 公孙胜面色惨白道:“如今江南财赋重地一片糜烂……方腊起事平定后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缓过气来！北方用兵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宋文点点头:“道长一直想警醒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些善事……殊不知这天下的灾祸怕是早已注定了！道门一直不支持道长的奔走，怕是也有高人早早地看破了朝廷的脉络和前路，别说道长…整个道门对这刀兵纷乱怕是也觉得无能为力了……” 公孙胜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我师尊对我下山一事闭目不言……怪不得二仙山关闭山门隐世不出，连京城汴梁的斋谯法事都没有意愿……怪不得……难道这天下的百姓又要陷入兵灾大祸之中无力挣扎了吗？” 宋文叹息一声点点头:“奸臣阉宦当道，文臣争斗不休……武将贪生怕死备受欺压！偏偏这奸臣阉宦还野心勃勃意图封王进爵博取那滔天富贵！最重要的是这赵宋皇帝穷奢极欲虚伪刻薄还偏偏想要千古圣君的美名……道长觉得谁还能力挽狂澜靠几个依旧瞧不起武人的忠直之臣” 公孙胜面色惨白，摇摇头……“怕是，无力回天了！” 宋文微笑道:“所以我才处心积虑积蓄实力，在登州和大青山这等偏远之地尽量构筑出能够让多一些百姓躲避灾祸的堡垒地盘……一旦朝廷崩溃，我还能尽量团结一些不甘心被屠杀迫害的百姓起兵，让他们有些自保之力！” 公孙胜点点头:“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宋郎君的苦心……” “唉，道长也辛苦了。只是，如今朝廷早已糜烂不堪，江南士族心怀鬼胎！我等江湖草莽世外之人……做不了什么！” 宋文一行人带着失魂落魄的公孙胜直奔扬州而去。 扬州外海，大家三仙岛的海船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文对江南之地从来都没有什么幻想……江南是什么地方自从魏晋南北朝衣冠南渡，再到南唐时期那些躲避战乱的世家文人争先恐后的迁徙江南……这地方，早就是士族林立盘根错节的巢穴了。 赵匡胤和赵光义对江南刻薄吗？其实是真刻薄……从赵匡胤执意覆灭南唐，到赵光义操刀下手……俘虏南唐李后主让那文青皇帝进京受辱，还要横刀夺爱强行侮辱李后主的皇后小周后……再到让李后主七夕生辰之际饮酒暴亡！ 赵宋皇帝可谓是对江南士族十分严苛…… 可这些江南士族最大的本事是什么？是隐忍低调，是自私报团、是用权谋手段和文章名声来潜移默化的功夫！ 几代皇帝下来，江南不出所料的又成为了大宋文臣士族的云集之地，是盛产粮食丝绸茶叶的朝廷财赋重地……宋徽宗赵佶知道吗？他肯定知道，他不但知道自己大宋的财赋钱袋子被江南捏在手里，还知道这些人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对中原王朝正统都没有太大的认同感！ 花石纲也好，皇帝心腹太监和得力权臣坐镇的江南应奉局也罢，未尝不是赵佶对江南加强皇权控制的一种手段…… 这一点宋文清清楚楚，怕是公孙胜也能察觉得到！ 现在朝廷的西军在童贯的率领下对追随方腊起事的江南百姓举起屠刀……难道不是童贯在为皇帝出气不用屠刀彻底压制住江南百姓和背后士族的离心离德，皇帝和中原皇权岂会甘心放心 宋文清清楚楚的记得，方腊起事后、朝廷在江南的驻军面对数万根本就没什么铠甲器械的方腊摩尼教兵、一群没有任何厮杀经验的起义农民几乎是束手无措！ 而数十个朝廷派来治理江南的郡守和知州知县居然被这些摩尼教义军杀得人头滚滚……江南的厢军和镇守禁军在做什么？这些农民工匠难道真的是摩尼大神保佑天下无敌了？ 背后有多少金陵李氏这种江南士族豪族在煽动鼓动暗中支持，有多少江南背景的朝廷军官在偷偷放水坐看中原朝廷和赵宋皇帝的笑话 自私自利的地域狭隘观念，让江南这鱼米之乡财赋重地历朝历代都是朝廷重视之地，更有不少王朝政权在江南之地兴盛一时……可历数历朝历代，没有一个王朝能够扎根富庶的江南一统天下建立起真正的王朝！ 就因为这些士族的狭隘地域观念，本质上就是自私自利报团取暖，为了一己私利争权夺利不惜算计同族出卖膝盖，却从来没有厉兵秣马在苦寒之地和异族全心全意决战厮杀的勇气…… 宋文看不上江南之地，也自认为斗不过江南之地盘根错节的士族势力，索性老子也不去操那个心，和江南的这些腌臜货色去勾心斗角……岳飞韩世忠这等纯粹的报国武人都能被他们算计死，可谓是无耻至极！ 跟着南宋朝廷和一群江南士人苟延残喘垂死挣扎，宋文宁可漂洋过海去南洋打一片岛屿去做野人，还更逍遥快活一些……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神秘的大佛 扬州依旧人心惶惶、宋文见到了王志为的几个心腹管事，接受了一些补给物资之后，宋文一行人趁着夜色直接离开了扬州城外，来到了一座河岸码头之上。 王志为安排的船队等候在这里，宋文按计划会带人在这里上船出海，然后换大家的海船直接回返三仙岛。 公孙胜面色苍白站在码头之上看着夜色下的江南大地，一种无力的绝望弥漫在心头。 无力改变了，方腊失心疯一般还要继续裹挟百姓去攻打秀洲……打下秀洲，就可以牵制官军迟滞官军进攻杭州的脚步……摩尼教就可以在秀洲一代鼓动百姓起事斩杀官吏然后裹挟更多的人入伙。 永乐朝！ 多可笑多幼稚的年号一统天下皇权稳固的大名朝永乐大帝用这个年号还被后世人诟病自大……一个占据区区六州数十城池的方腊是谁给的勇气敢喊出这个称号 一百多万…… 宋文想起来，史书记载江南方腊起事后、最后死在官军刀下的摩尼教众和从贼造反的刁民一共被杀了一百多万…… 后来汴梁被金人围攻两次，北地各路大军除了被金人迅速击溃的守军，连西军都只有区区数万人真正的驰援京城，中原的张叔夜、西军的种师道兄弟,加上几个只有一腔热血的李刚等人……宋文不记得江南和巴蜀之地有什么勤王军队去往汴梁勤王作战！ 江南真的没有军队可以北上抗击金人了吗？后来赵构南下建立南宋朝廷，为什么江南又能积蓄实力数次北伐和金人在中原斗得你来我往有声有色了？ 赵佶是对不起江南，江南也投桃报李坐视中原国都汴梁被金人两次覆灭、坐视宋徽宗父子二人狼狈被俘死在北国。 宋文吐了口唾沫……这些权谋算计和内部争斗，才是华夏家国真正的劫难。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害了华夏数千年，蝇营狗苟只为一己私利，所以世世代代备受异族欺压屠杀，却永远无法拧成一股绳…… 公孙胜上了船，回头看了看还在安排手下的宋文……然后见宋文留下五十个身手最好的青山营乡兵，还有明月！ 公孙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就要跳回岸上……激动得几乎要欢呼出来！ 宋文拱手说道:“道长在江南这边牵扯太深，再露面怕是也不妥当！我宋文自认为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仁义君子……但心里也确实想做点什么看看能不能救下几个江南百姓！我的红颜知己绿奴被李氏控制要献给昏君……原本我想亲自回汴梁营救 ，但一来我想在江南做些事情、二来我在汴梁名声在外也是引人注目……不如就请道长带着这李氏的小姐去汴梁和王志为合作出手帮我救出我的女人，而我留在江南看能不能刺杀方腊提前结束朝廷对摩尼教百姓的围剿屠杀！” 公孙胜愣了一下，眼含热泪躬身一礼:“宋郎君大仁大义……大仁大义！” 宋文笑了笑，一拱手:“我家绿奴就拜托道长了，汴梁有事处置不了的话，就让我的人去大青山军寨搬救兵！道长也可以去大青山看一看，看看我宋文起家的老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以后我们联手经营登州密州一代也可以有个思路和范板！” 公孙胜抬头答道:“宋郎君放心，粉身碎骨公孙胜也会救绿奴姑娘出来与宋郎君团聚！” 宋文点点头:“拜托了！” 剩下的人留下最好的装备和战马给宋文，然后依依不舍的上了小船、宋文带着安春明月站在码头之上目送着十几艘小船载着公孙胜和其余的骑兵缓缓消失在水面上。 宋文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兄弟们，来江南一次岂能做赔本生意咱们看看，能不能从摩尼教身上捞些好处回去……能杀了方腊也不错，咱们与他没有私仇、但他若是能早死几日,江南百姓怕是就能少死几十万……所以，他最好还是死了的好！” 几十个青山营特战队和精锐骑兵呼喝道:“杀方腊，捞好处！” “哈哈哈哈……我们走！” 宋文拨马，带着一群精悍无比的骑兵和特战兵呼啸而去，消失在江南清晨的薄雾之中。 ～～～～～～ 马上到新年了，如今的杭州作为摩尼教圣公方腊的驻跸之地却是一片冷冷清清。 不少当初暗戳戳支持方腊起事的江南士绅和世家豪族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旁支子弟和私兵各怀鬼胎的在杭州观望。 方腊也清楚，自己手下真正可以倚重的，无非还是方七佛等一些从青溪起兵就一直追随自己一路攻城略地斩杀官吏的老教众老心腹。 剩下如金陵李氏等这些士绅世家全都是些心怀鬼胎的忘吧蛋！ 朝廷大军在休整，方腊已经看到下一次西军攻击下自己的教兵尸横遍野的景象了……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单凭这些教兵是无法抗衡朝廷绞杀的，他希望尽可能的裹挟一些江南士族豪族，可这个想法却又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金陵李氏秘密从自己手里把那个安家后入劫走，然后私下里挖掘南唐遗宝一事已经被许虎告发给了自己…… 方腊气得一脚踢翻了桌案，破口大骂李氏就是一群白眼狼，不过方腊还是按耐住了杀向金陵的想法……秀洲大战迫在眉睫，自己麾下的教兵却还想着要开开心心过大年呢！ 造反了，抢粮食抢银钱抢女人了……过年还不能好好休息玩耍一下，这造反还有啥意思 所有教兵都懒洋洋的，偷偷的出去喝酒烤火、去那些被翻了几百遍的官吏宅院里翻箱倒柜挖井拆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藏起来的金银财物。 方腊和方七佛知道，不趁着朝廷的剿匪大军休整时主动出击继续混战，等朝廷一步步围拢过来自己这些人可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方腊没搭理李氏，等秀洲大战结束,方七佛会第一时间掉头南下把李氏连根拔起……这些朝三暮四的狗豪族，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座摩尼教的庙宇在杭州城南边的矮山之上建起，其实是原本的一座大寺庙改建而来的，摩尼教的教义现在有些模棱两可，这华夏传教、本土化世俗化的步骤必不可少……只是搬走了原本的一些经幢法器，换上摩尼教新造的神像和供品器皿，把原来的和尚揍一顿赶走换上摩尼教的一些老教民在这里继续收香火钱。 老百姓还真有人愿意去跪拜，似乎华夏人习惯和神明做交易……不管谁坐在上面，有需要的百姓都能花钱烧香许愿，似乎花了钱神明就会保佑！稳赚不赔…… 直到几个戴着彩色头巾的年轻教兵来到寺庙，几个老教民屁颠屁颠屁颠的过来招呼……自家人嘛，当然要热情一点！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几个看起来很威风的教兵拜了摩尼神像，而后又大方的施舍了十两银子，把几个看守寺庙的老教民乐得眉开眼笑。 然后几个教兵说要闭门参拜，而后静坐顿悟半日……老教民也答应下来了，挥舞棍棒把几个花不了多少香火钱的老百姓赶出了正堂，然后留下几个教兵在里面参拜。 传播到东方来以后，摩尼早已染上了一些佛教色彩。它的主要教义是二宗三际论，有自己的戒律和寺院体制。太上本师教主摩尼光佛，电光王佛、夷数如来、净风、先意如来、天地化身卢舍那佛…… 如今杭州的摩尼寺也算是唐朝灭摩尼教之后出现的最体面的道场了，只不过纷杂的偶像和神明体系确实让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一头雾水，不过烧香拜佛……拜了就好,管他拜谁呢？ 方腊自称圣公，据说还是摩尼光佛的转世身！ 所以摩尼寺里面的主佛摩尼光佛自然造得硕大巍然，虽说打造的略粗糙了些、但个头确实要大上一圈。 几个威风凛凛的教兵虔诚礼拜，然后围坐在几尊神佛座下冥思苦想入定修炼，最后又给了老教民几两银子，然后骑马疾驰而去。 几个老教民交头接耳，夸赞自家教兵的威武霸气，这次和朝廷狗皇帝的爪牙魔兵厮杀，圣公麾下的教兵定然会大获全胜！ 谁知道当天晚上还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进来洒扫敬香礼拜的老教民却被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大佛座前居然出现了一排晶莹璀璨的透明琉璃法器和贡器，大佛的双目也熠熠生辉变成了宝石一样的眼珠！晨光照耀下如同活过来一般…… 巨大的香炉里面出现了三根金色檀香，底下摆放着一块白色丝帛……上面写着:摩尼天命者，上香敬礼。摩尼光明佛，光耀大地！ 几个老教民呆呆的看着一夜之间大佛变幻出来的宝石眼珠，还有一排疑似神界仙器的宝贝器物供品、跌跌撞撞的奔出了摩尼寺…… “光明佛显灵了，圣公万年……摩尼大佛显灵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圣公方腊 方腊听到消息的时候转头看向一旁的心腹军师，从青溪起事以来就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军师沐京山。 为了给自己造声势，沐京山以前可没少组织摩尼教的晚聚教会什么的传播消息，还搞了些天命所归的石碑天图什么的玩意…… 如今自己在摩尼教中一言九鼎唯我独尊，剩下的老百姓谁给饭吃就听谁忽悠，世家士族更是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大战在即还搞这些噱头有什么用白白浪费时间精力而已。 沐京山是个落第的秀才，五十来岁黄脸黑须，闻听摩尼寺大佛显灵的消息也是一头雾水。 “圣公，京山也不清楚……那里只有几个从青溪跟随圣公起事的老教民看守，不会有什么差错啊！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大佛显灵了？” 方腊心底一热，随即又有些狐疑……自己的心真的还虔诚吗？如今生死大战在即，只要自己攻下秀洲、就能继续扩充军队,然后南北相互呼应和朝廷的大军决战…… 击溃了西军这朝廷的最强军队，宰了童贯这个阉宦……以后在这江南之地谁还敢对自己阳奉阴违裂土分疆坐稳江南怕是就真有希望了！ 方腊再次看了看身旁一头雾水的沐京山，确定不是他在背后操纵之后只觉得心下一阵火热…… “备马，我要亲自去参拜摩尼寺！” 门口两个头缠紫色头巾的教兵心腹躬身施礼，然后跑出去传令了。 方腊在两个美貌侍女的伺候下匆匆换上了黄色衣袍，金色的头巾也是气派非常，加上四十多的方腊鼻直口阔仪表堂堂，走起路来还真有一丝人主的威仪。 沐京山唤来心腹护卫，仔细叮嘱了一下注意安全，尤其是先派人围住大佛堂仔细搜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危险毕竟什么神迹之类的东西，沐京山可是半信半疑的。 骑兵高举兵器旗帜，还有一些教民头戴红巾举着锣鼓法器之类的物事开路，方腊在一群紫色头巾护卫的簇拥下气势非凡去往城外。 百姓们跪拜在路旁不敢抬头，街头巷尾一些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昔日富户和劫后余生的小吏官差之流的也只敢远远的露出一丝怨恨诅咒的眼神…… 摩尼教清洗杭州，至少死了近万人……被侮辱摧残的富户官宦家的女子更是不少，杭州城对他可是极其畏惧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宋文带着一众兄弟隐身在一座树林里面，远远的能看到摩尼寺的山门，还有模模糊糊的大佛殿…… 宋文拿着刀鞘比比划划的，想着回去之后立刻让大青山的琉璃工匠试着造几架望远镜出来，烧玻璃做透镜不现实、只能先用纯净的水晶试着打磨一些出来,以后自己做海船当海盗什么的也用得着！ “郎君，来了！看着像是方腊的仪仗……怎么有些乱糟糟的” 宋文挥手让所有人注意隐蔽，然后和安春爬到一块巨石上面悄悄地观看，就见一队数百人的骑兵还有一些步军盔甲鲜明，举着一些乱糟糟的大旗鸣锣开道直奔摩尼寺而去。 其中一个骑着白马的黄袍男子还挺显眼，路上一些得知摩尼寺大佛显灵后过来参拜敬香的百姓纷纷跪在路边不敢抬头。 宋文撇了撇嘴，低声对身旁的安春和明月说道:“看看，看看……自己不甘心被奴役就打着众生平等的旗号造反，结果自己摇身一变又成了自己当初打倒的人！不管打什么旗号，喊什么口号拜什么仙神，只不过是换了一批人在上面作威作福让老百姓当牛做马……有什么意思” 安春点点头，偷偷看了看自家郎君……明月也是若有所思，低声嘟囔了几句什么。 宋文看了看后面还有一些摩尼教兵赶来护持住方腊的来路，然后看了看一处路边的密林……那里是唯一一个能够伏击刺杀方腊的位置，重弩可以在那里直接攻击路上的目标，只不过撤离变得很困难。 安春低声说道:“郎君放心，只要郎君下令，弩手会在那里伏击方腊……绝不会让他们抓到活口！” 宋文心里突然一动，然后回头看了看……就见几个自己还算熟悉的青山营特战队乡兵正背负重弩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崇拜和狂热！ 把他们从乞丐流民之中拯救出来的宋文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宋文一声令下，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宋文定睛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方腊算个屁！大佛寺里他要是不死，找机会再试试……让我牺牲自己的兄弟去刺杀他，我可舍不得！他还不配……取消刺杀安排！改用信香在路旁安放火药弹。” 安春点点头:“得令，郎君……信香火药弹时间是固定的，就怕咱们安排的时间对不上号，炸不到方腊！” “能炸就炸，炸不了也吓唬他一下！杭州城那边散布天书的人能安全撤离吗？” 安春答道:“郎君放心，他们带着王志为王东主的人做向导，能逃出来……方腊在大佛寺一出事，杭州城肯定一片大乱，偷袭府库和散布天书的兄弟，加上去炸水门炸州府衙门的人应该都能撤回来！” 宋文制定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计划，一环套一环！ 大佛寺里面会有针对方腊的刺杀，如果他没死还有半路上的伏击……而同时，杭州城里也混进去三伙青山营的特战队乡兵。三个人负责在街上散布传单天书……五个人负责在一些角落里安放信香火药弹扰乱军心民心炸开杭州城的水门准备撤离，剩下还有二十个身手最好的乡兵盯着方腊的府库准备进去抢一票！ 王志为的几个心腹地头蛇负责安排船只和带路接应，所有路线和应急方案都是宋文亲自制定的，没有一个任务是必须用性命完成的，自身安全第一！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抓紧撤退…… 方腊大步流星走进摩尼寺，在大殿外面就施礼参拜，然后略带激动的走进了大殿。 几个老教民已经浑身颤抖着跪在两侧，须发皆白的一个老教民对着方腊顶礼膜拜，哭诉道……“圣公，圣公您老人家来了！圣公，光明佛显灵了……您看看，这些琉璃宝器都是一夜之间突然显化而出的！这，这就是仙家宝贝啊！凡间哪里曾听闻过这种宝贝怕是那赵宋狗皇帝穷奢极欲也没有这种宝贝……” 方腊定睛一看，心都哆嗦了起来……只见一排五件晶莹璀璨的琉璃贡器华美异常，造型更是巧夺天工！纯净如水晶，阳光底下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方腊何曾见过这般宝贝，就算天下间有这种东西、怕也是藏在东京汴梁的皇宫里面了吧？谁会悄无声息的把这种宝贝放在大佛寺里面吃饱了撑得慌吗？这得值多少钱 方腊走上前几步，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光滑如凝脂一般的冰冷宝贝，心里一片火热……难道说，摩尼佛祖真的要降世了？自己自青溪起兵一片虔诚之心真的让摩尼佛显灵了？ 老教民跪着爬行几步，对方腊接着说道:“圣公，您老人家抬头看一看光明王佛的尊颜！佛祖他老人家的眼睛……已经活过来了！” 方腊抬头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佛祖木雕泥塑画上去的眼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和这些琉璃宝器一样晶莹璀璨！瞳仁漆黑、眼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显灵一般！ 方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重重的跪倒在地，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摩尼佛祖显灵了……显灵了……摩尼教当大兴！我摩尼教当击败昏君的走狗夺下这万里江山……” 远处的宋文依旧在心疼…… 自己这次动用了从三仙岛带来的一批琉璃器物，原本是想拿到江南找几个冤大头凯子换些金银回去扩军……结果倒是便宜方腊了！要不然，哪有机会把他从杭州城里骗出来更别说安排陷阱刺杀什么的……宋文可舍不得把自己的心腹兄弟白白牺牲在江南这个地方。 宋文掰着手指头在算计……两颗最纯净的琉璃宝珠，里面有花色镶嵌的，还有五件琉璃香炉小鼎宝塔什么的。全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从大青山后山琉璃作坊里面悄悄带出来的……还有不少琉璃器时刻准备着从汴梁再套取一批银子出来！ 烈酒罐头早就开始常年收割，加上往草原行商的马帮驼队，与辽国南院大王府的商队……现在还有登州三仙岛的海上交易市场。 宋文如今已经开始疯狂的吸取财富，然后转换成粮食和牛皮布匹铁料木炭硫磺等等海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登州一带……宋文在不少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始圈地买地，利用高俅的影响力任命一些堡寨军寨的武将武官，青山营也从未停止过吸纳流民和工匠，通过大青山军寨的淬炼补充进青山营和匠户营。 宋文全神贯注的看着远处模模糊糊的大殿，期待着那里即将开始的表演……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声巨响 方腊跪拜一番 ，然后抬头看着那张白色丝帛……摩尼天命者，上香敬礼。摩尼光明佛，光耀大地！ 香气……浓郁的香气飘散而出，从未有过如此香气扑鼻的事情……哪怕是最香的鲜花也没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这真的是神迹……这是仙佛上界传来的法旨吗？摩尼天命者……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远处的宋文又在暗自咒骂……烈酒提炼酒精，不做点香水什么的对得起自己瓦子街龟神的出身吗？原本还想着用这些水晶琉璃器和香水套路一下江南的豪商，或者让王志为拿去好好骗一笔……结果前前后后都便宜方腊了…… 方腊深吸一口气……只感觉仙气飘飘自己简直都要精神十岁立地成佛了一般！ 旁边几个心腹亲信也是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圣公天命所归啊！” “大佛显灵！光明王佛显灵了……” “圣公，这三注佛香、天下谁人敢点谁人配点” “还请圣公点燃佛香，天命所归啊！” 方腊抬头看着大佛那熠熠生辉的琉璃眼珠，似乎正在充满慈悲和爱怜的看着自己，鼓励自己…… “好！这香……佛子信徒方腊，为佛祖点了！” 方腊，犹豫了一下，居然退到了大殿门口、唤来护卫教兵打来净水，用一只铜盆仔细的洗手净面……而后跪拜在大佛身前虔诚的念诵了三遍摩尼本愿两记经，然后三拜九叩膝行来到大佛的供桌前面。 阳光照耀进来，一排水晶琉璃器物闪烁着光彩夺目的流光，方腊身旁的心腹跪着捧起一只烛台方腊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就去点那三支金色的佛香…… 陆陆续续赶来了不少摩尼教信徒，最后就连不少的摩尼教兵也围着摩尼寺跪拜起来！ 大佛显灵，圣公敬香。 难道说摩尼教真的是天命所归有佛祖保佑，这腐烂的大宋还会是圣公的对手吗？ 眼见着疑似方腊的人被簇拥着进去了许久，宋文有些着急了……这家伙到底点没点 钟声响起……两个老教民拼命的拉动木锤，敲响摩尼寺那口硕大的金色铜钟，外面所有的摩尼教信徒全部跪拜顶礼、为佛祖显灵圣公上香而激动不已。 “轰！” 一声巨响从摩尼寺的大殿处爆起，巨大的大殿一下子被浓烟和火光笼罩下来，然后便是破碎的桌案门窗……噼里啪啦的和屋顶的瓦片从半空中落下…… 摩尼寺外面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有的人则被这异响吓得浑身发抖！ 宋文一听这沉闷的爆炸声乐得险些跳起来……方腊被炸死了没有？ 安春带着特战队乡兵悄悄地把三枚火药弹直接埋在了那只香炉的五谷米底下，然后把引火药绳连在了那三根普普通通的信香底下…… 整个摩尼寺一片哗然，纷纷乱乱之中，方腊的心腹教兵护卫拔出腰刀和枪剑、对被吓破了胆四处狼奔豕突的百姓下了狠手！只要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其他敢挡住道路的全部被这些护卫打得头破血流哀嚎遍野！ 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狼狈不堪的被冲进去的摩尼教兵架了出来，有两个满头满脸鲜血的都已经软得跟面条一样……眼见是不得活命了。 宋文激动不已，带着安春几个悄悄地接近山下的路边，仔细看着摩尼寺那边的动静…… 一片大乱，突然发生的爆炸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些信徒哭嚎着四散奔逃……这是佛祖降罪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等巨响旱天雷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如此神迹佛祖显灵，方腊几乎所有手下心腹全部跟在他的身后，都想亲眼见证自家圣公方腊点燃佛香天命加身。 结果一窝子人几乎全部被炸弹给笼罩了进去…… 几个软踏踏的人影浑身是血的被塞到马车上，然后摩尼教的这些护卫教兵疯了一般慌慌张张的驾车直奔杭州城而去…… 宋文知道，这些人里面不可能有方腊、那可是摩尼教的唯一首领，圣公方腊啊！ 宋文有些焦急……如果真的能把方腊炸死，那自己可真是功高盖世了！ 这个时候再煽动一些江南的传统士绅出面，立刻就会有无数的小道消息开始迅速传播，还不知道有多少摩尼教的信徒会惊慌失措，会军心崩溃……甚至有可能会提前导致方腊起事摩尼教四分五裂，被裹挟的无辜百姓就能好好活下去，这样朝廷大军四下里杀人斩首回去换取功劳一事就会得到最大的遏制…… 四个方腊的贴身护卫面如土色，用一件斗篷将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仔细裹上，还有一个满脸鲜血的心腹军师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颤抖得在震惊害怕！ “快，这是……这是宋朝火药作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大佛显灵、这是宋狗惧怕圣公，想害了圣公的性命和江山。把圣公他老人家护送到杭州皇宫里面吧……抓来最好的医生给圣公仔细诊治。” 方腊起事起就追随方腊的心腹军师赶紧凑到神志不清伤势严重的方腊身前…… “护送圣公马上就走 ，任何人接近你或者对你图谋不轨的迹象，杀无赦！” 香炉爆炸的时候，方腊正直勾勾的跪在供桌前方，干活什么的就会干净许多。三枚土炸弹爆炸了两个……当场炸死了两个无渣队或者是那句话是亲娘的 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伤，站在门口的，躲在手机后面成天的大放厥词显摆所有能耐全部换走…… 方腊很幸运，爆炸的时候、他居然是跪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炸碎的香炉，化作一块块子弹一般飞向还在东北的寒夜里值班的人吗？ 方腊失魂落魄的看了看身后的佛祖同相……然后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了。 摩尼寺里源源不断的抬出几乎附体与鬼一般的网络喷子还有海克斯高科技都能纸尿的夹克 边睡好处的呢？ 一枚碎片准确的射入站在了圣公，可下手的这些奇怪奇葩我都不想和他们说胎盘，胎盘前是九十几……怎么能如此这般狠！ 安春询问宋文还要不要派死士去那骗色好够叫骂抵抗，dog…… 第二百七十四章 伏击 几支弩箭悄无声息的飞来，修建一致的箭羽还有精钢打造带着血槽的箭头杀力强悍，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摩尼教护卫一声惨叫栽倒在马下…… 剩下的数十个护卫打马上前，刚要寻找躲在树林里放箭的刺客，就见七八个冒着蓝烟的黑黢黢圆溜溜的物事咕噜噜的从路边滚落下来！ “轰轰轰……” 一阵巨响过后，碎铁片横飞……一个个摩尼教骑士护卫和战马惊慌失措怒吼哀嚎，有的被直接炸下马来、有的被铁片击穿了脖颈，还有的双眼都被炸瞎…… 一阵呼喝传来……“天罚方腊！方腊肆意屠杀无辜百姓官吏，该当天罚……” 那个浑身是血的方腊心腹谋士颤颤巍巍的从一匹倒毙的战马后艰难的抬起头来、对惊慌失措乱作一团的摩尼教护卫吼道:“是大宋朝廷的爪牙！不是什么天罚！杀出去，马上杀出去……圣公若是有危险，你们全都得死！” 几个护卫硬着头皮护着马车就要往前冲，结果发现驾车的车夫居然被一枚铁片击穿了额头，眼见得就要咽气了。 一个护卫跳下马来，拉着还在跳跃挣扎的挽马就往前奔跑…… 宋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乡兵伏击方腊，最后叹息一声……“马上撤走，再丢一批火药弹……再逼下去这些人就会垂死挣扎了！我们的人，不值得为了一个方腊死在这里……” 安春点点头，派人下去紧急传令！ 三支带着白烟的烟火飞起，在天空之中炸出三团火球白烟……又一串火药弹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炸得刚刚稳定下来的一群摩尼教护卫死伤一片乱作一团。 宋文翻身上马，看了看方腊马车消失的方向叹息一声……然后开始绕路去接自己藏起来的马匹，然后带着撤回来的青山营特战队乡兵迅速奔向杭州城的水门！ 就在这个时候，杭州城里面也是一片大乱…… 方腊驻守的府邸火光冲天，从院外投掷进去的火药弹外面裹着火油布和硫磺，几座柴堆和仓房火光冲天！ 守卫后门的几个教兵护卫也被人突袭射死在地上，闻讯赶来的摩尼教护卫军乱作一团进去救火搜索敌人，却见无数百姓窃窃私语神情慌乱、好多人都在传说圣公方腊参拜摩尼寺，居然朗朗乾坤白日之下被天雷炸死了！ 圣公居住的府邸也被天雷给劈了，天火下凡要把摩尼教的人全部劈死烧死！杭州城怕是都要被天雷天火全部烧光…… 一批批戴着各色头巾的摩尼教兵从杭州城各处赶来圣公府邸，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还有一些教兵心虚的互相打探消息，而后还有人挥舞兵器皮鞭驱赶恐吓那些交头接耳来看热闹的百姓和教民。 几个裹着白色头巾的摩尼教兵提着水桶冲进了府邸，然后呼喝着把一些奴仆和女眷驱赶得哀嚎鬼叫一片大乱，几个依旧镇守内宅的护卫刚要上来呵斥，居然被这些人干净利落的刺杀在地上！ 尸体被拖出去丢弃在路口，这下子府邸里面本就大乱的众人就更乱了…… 这几个人却悄悄地接近了后宅里面一座仓库。 仓库门口七八个护卫正紧张万分的拔出兵器四下里张望，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人怕是都会被他们视为敌人乱刀砍死…… 突然，一枚黑黢黢的圆球滚了过来，几个人围拢过来，发现这东西居然还在冒着一丝丝蓝色的烟雾！ “轰！” 几个护卫厮嚎着倒在地上，死伤 惨重…… 几个白头巾的人立刻冲出来补刀，而后砸开仓库大门就冲了进去…… 一箱箱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装在箱子里面，这些人连银子都不看一眼，专挑最贵重的珠宝和黄金往背后的牛皮袋子里装，几十个呼吸间就把所有财宝扫荡了一遍、带头的青山营特战队员招呼几个手下拎起几只木箱子就砸到了门外，哗啦啦的……一块块银子在地上滚动，撒得到处都是！ 几个人冲出去又放了一把火，然后一边奔跑一边对赶来的摩尼教兵呼喝……“银库被天雷劈了，大火冲天……银子金子落得到处都是！” 一众摩尼教兵冲进院子，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众人却一下子被遍地的银子和铜钱给惊呆了！ 原来……原来圣公，这般有钱 一批方腊的心腹谋士和管家加上一些护卫拼死挤了进来，谋士大骂道:“这是摩尼教的教产，所有教民的财物……看什么看，都滚出去！不许看……” 慑于圣公方腊的淫威，很多教兵小心翼翼的后退，然后躲出了院子。但已经有人在后退的时候悄悄地捡起几块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既然说是摩尼教的财物，那自己拿几块银子不算为过吧？ 那些护卫还在拼命地救火，哪里管的上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顿时，有样学样……更多人开始捡拾落在地上的铜钱和碎银子！ 两个谋士破口大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院子里挤作一团的数十上百人哄抢这些铜钱银子……“放下，全都放下……你们想寻死吗？你们活腻了吗？”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天雷刚才还在劈这银库！这火就是天火……是天罚！圣公……圣公已经在摩尼寺被劈死了！” 这呼喊声从众人身后传出，谋士大怒，还未找到说话的人……就见众人全都傻呆呆的愣住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圣公真的……真的已经……” “是圣光王佛爷爷发怒了吗？” “圣公得罪佛爷了吗？” “圣公到底死没死” 谋士一惊，突然发现还在救火的那些圣公府心腹护卫也有些不对劲，有的人面色惨白在悄悄地后退，而更多的人则两眼放光的看着仓库里面火光映照下那些洒落一地的银子铜钱还有一些珠宝和绸缎…… 糟了！ 宋文已经把所有的马匹全部集中起来，避开一些从军营里奔出驰援杭州城的摩尼教兵，直奔杭州城东边的金叶河水门而来…… 六十多匹最好的战马，所有人依旧还是戴着头巾的摩尼教兵打扮，宋文紧张的看了看四处冒起浓烟的杭州城……“春子、咱们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安春拔出马刀，对宋文说道:“郎君，要不然我们从外面炸开水门接应他们一下吧？” 宋文点点头……“先接近水门准备好，这边要是先动手怕是会吸引摩尼教的人过来，先等等看……他们要是杀到水门这边出不来咱们再动手进去接应！” “得令！” 安春点了十个身手最好的青山营特战队乡兵下马直奔水门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满载而归 安春刚刚有些着急，就见水门的包铁木栅栏突然吱吱吱的打开来，两艘小船载着二十来个青山营的乡兵驶出，每个人都背着结实沉重的牛皮背囊，一个个喜笑颜开一脸兴奋！ “安队正！” 安春松了口气，摆手说道:“别废话，赶紧上来，郎君都等的着急了……” “得令！” 宋文鼓励夸赞了一番潜入杭州城劫掠捣乱的特战队，然后带着众人冲出纷纷乱乱的杭州城外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马不停蹄，宋文带着一众手下直奔扬州、然后辗转进入扬州城外的三化县，这里现如今还在方腊和大宋朝廷之间摇摆，世道一片混乱。 乱世有一点好处，只要你的刀子够锋利兄弟够多，就没人敢招惹你。 再往东二百里，就是大海。临近此处有一个码头，三日后就是宋文和大海船约好的登船时间，寅时一到海船会到码头停靠把宋文一行人接走。 公孙胜带着兰娘子和一批青山营乡兵已经赶往汴梁去了，小福子已经南下来接应他了，他们两个会先行在汴梁试着营救绿奴！ 宋文委托公孙胜去汴梁救自己的女人，其中还有一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公孙胜心里始终还是觉得大宋是中原朝廷的正统皇室，一个皇帝……如果德行有失，一定是身边的臣子和后宫有奸佞小人作祟！ 而被宫外的女子勾引，自然是君王失德无道，应该全力避免！ 所以公孙胜这种人，聪慧过人悟性非凡、他绝对会不择手段避免宋徽宗赵佶见到李师师……也就是自己的绿奴。 再加上接到自己密信带人潜入汴梁准备好了的小福子，自己隐藏在高俅的博彩会里面的人手……宋文有信心能够把绿奴救出来！ 宋文带着安春和明月准备了一间房，把此次所有从杭州带出来的财物清点了一番……直接吓傻了明月，就连见过大世面的安春都惊讶的连连惊叹。 各色黄金器物和金铤金锭子金豆子……足足有五千多两，还有珍珠首饰，各色宝石首饰三四百件！其中一盒龙眼大小的南海明珠最为显眼，杂色宝石也有一大袋子……宋文倒也不贪财，直接把所有的散碎金子约么一千多两全部让安春捡了出来…… 明月跑出去找青山营乡兵出去买来上百个小布袋，安春心惊肉跳的把散碎金子全部装了进去，约么一只钱袋子里面十几两黄金的样子。 “哥哥，这……这么多金子，全都……全都……哥哥，咱们登州和三仙岛那边每日里消耗金银粮草无数，这些金子能换多少物资啊！” 宋文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带着兄弟们南下，一半是为了探探江南这池水，一半是为了我的私事……缴获这些财物，自然要给一众兄弟多分些！别小里小气的，兄弟们能把金子全都拿出来……我已经很感动了，分一些做辛苦费算的了什么？” 安春的手都有些发抖，在宋文的示意下走出了房间，招呼正在休息的一众乡兵全都过来…… 除了看守马厩和在院落四角放哨的，剩下的青山营乡兵全都聚拢过来……大闹杭州城，还是有两个乡兵被看守水门的几个摩尼教兵刺伤，此时也坐在院子里看着安春。 一大堆锦囊布袋摆在桌子上，一个个乡兵互相看了看、眼睛里满是不解和疑惑。有几个机灵点的已经开始暗暗战抖了……这次带回来多少财物、他们大概都清楚！ 安春回头看了看宋文的房间，见宋文没有出来、知道这是自家郎君在让自己把这些手下兄弟抓得更牢！ “兄弟们，咱们这次千里奔波，和方腊还有李氏的凶徒厮杀搏斗……辛苦了！” 几个机灵的拱手说道:“郎君吩咐，咱们义不容辞！” “郎君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春点点头，拱手说道:“这次咱们分做两拨、外面刺杀摩尼教圣公方腊！里面大闹杭州城劫银库烧府邸，方腊被炸得浑身是血不知死活、至于他搜刮来的财物……呵呵，够咱们青山营养活许多和咱们当年一样苦命的兄弟姐妹了！” 底下的乡兵们眉开眼笑……“不辛苦，不辛苦！这些摩尼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要不然搜刮不来这么多好东西！” “可惜没能救出咱家郎君的娘子！那金陵李氏，早晚咱们全营南下把他们全都宰了……” 安春点点头:“郎君对我等恩重如山，更是视我等为真正的生死兄弟……所以，郎君决定把咱们这次劫出来的黄金给大家分上一分！所有人都有份，老规矩！伤兵和有功劳的花红加倍……” 所有人立刻兴奋起来…… 有的则摇头摆手……“不要不要，等回去按老规矩论功行赏就是了，咱们还拿着郎君给的月饷银子呢！哪里还好意思多拿郎君的钱，郎君还是留着这些钱给咱们建军寨扩土地的好……” “对啊，军寨的生意那么多，还要造那么多火器火药弹，三仙岛……得花多少银子” 剩下几个原本还挺期待的乡兵也羞愧的低下头……“不行不行，不能拿……让郎君收回去吧！” 安春也没想到，自己这些青山营的兄弟居然会拒绝这一堆的黄金赏赐…… 宋文在屋里听得也是满心暖意……自己从来没有避讳过什么，所有的大概账目和金银钱库，还有不少的账目收入和支出，在青山营都不是什么绝密。 所以几乎所有青山营的人都知道，自家郎君宋文……就没什么私密金库留给自己挥霍！ 他出来没有为自己买什么豪宅花园，养什么姬妾舞女、更不在意每日里的吃穿用度，穿衣服喜欢棉麻舒服的、吃饭喜欢和大家一起扒拉大锅饭，并且还喜欢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美食！ 给大家分饷银他满不在乎，给大家囤积粮草盖房子他慷慨大方……救治伤病和病号他更是跟不认识金银一般只管用最贵的药请最贵的郎中！有一次三十多个兄弟在老营得了疫病上吐下泻，宋文愣是派快马去东京汴梁砸了数百两近千两银子请郎中买御医配置的良药…… 这样的郎君，这样的宋文……就是青山营所以兄弟心里永远的主人，永远的郎君！ 宋文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一片满眼崇拜的眼神……咳嗽了一声:“这是外财，计划外的收入！特事特办，就当做这次冒险的奖金花红了！咱们提江南百姓诛杀方腊和李氏……算是解救百姓的一种手段，他赵宋朝廷却不会给咱们升官发财记功劳，公孙胜的道门也是一群穷鬼！所以咱们就自己犒劳自己……别扭扭捏捏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青山营有自己的收入，不差这么一点……剩下的还有更多，这次麻烦大家的船队一个多月，再给他们留一些做辛苦钱！剩下的这些……立刻给我分了！以后取浑家婆娘的时候，打几件首饰撑门面！” 底下寂静无声，所有人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喜笑颜开对宋文躬身作揖道:“谢谢郎君……” 安春摇摇头，笑着把黄金给大家分发下去，一个个青山营的乡兵小心翼翼的把金子踹进怀里……有的还拿出一颗金豆子用牙齿轻轻咬了咬。 都是穷苦出身的苦孩子，当年大大小小一串串被宋文安春还有李二郎带着一起长大的乞丐流民，祖上八辈子怕是连银子都没见过几两，啥时候见过这黄金 第二百七十六章 汴梁冬夜 小福子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吐出一口热气。身后两个神色略带紧张的青山营乡兵左右张望了一下，暗暗戒备。 小福子摇摇头:“慌个什么？我青山营的人，兄弟上千，上有郎君做主，下有兄弟守护……出来做事，不要犹豫心虚，仁义为先替天行道！郎君还在江南千里奔袭做大事，我们身上还带着殿帅府的腰牌，接人而已……都镇定些！” “是，队正！” 不远处，还有化妆成江湖客和商贩的数十个青山营乡兵各自装作休息的旅人，可眼睛全都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码头这边的动静。 这里是汴河上游的码头，江南运河来的官商船只有的会岔到这边的小码头卸货，虽然远了一点，但却不吵嚷拥挤。 一艘不小的麻蓬货船缓缓驶来，船尾上挂着一只长筒平安灯笼，上面清晰的写着一个王字！ “队正，好像是这艘船！应天府王氏的货船。” 小福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倒是很期待船上来的客人……当年自己跟郎君宋文凄凄惨惨狼狈不堪的被人从汴梁赶了出来，多少瓦子街的小龟公没有逃出来被紫萱楼给清算了？打死打残的，发卖出去做苦役的！这个兰娘子，甚至几次三番的想算计害死自家郎君宋文…… “臭女人……郎君饶你一命，老子可不想放过你！等救出绿奴姐姐，必取你性命！” ～～～～～～ 江宁府金陵城。 李霍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液，摇摇欲坠的倒在了床榻之上，身旁的二弟李尉叹息一声，扶起自己的哥哥轻轻喂他喝了一口茶汤。 李霍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两眼通红的说道:“仙师真的不见了？还抓走了蓝儿” 李尉点点头:“兄长……我们被骗了，那个妖道就是个骗子！” “可他的丹药、他的丹药真的让人强身健体精力充沛！老夫，老夫十余年都没有如此康健……他，他为何要抓走蓝儿” 李尉摇摇头:“不知，或许他背后有更大的背景，也说不定……” 李霍颓然倒在枕头上，喘息着说道:“不会是道门！不会的，道门虽然得赵宋皇帝看重、但却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江南的嗣汉天师府也不愿意涉世太深、他们在回避！他们也看出来大宋的江山不稳……不会是道门！龙门派全真派……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尉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兄长，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汴梁那边的人在背后捣鬼” “你怀疑谁蔡京高俅王黼他们都想着权倾朝野青史留名，只在乎皇帝的崇信，谁会对这隐秘的南唐遗宝感兴趣” 李尉皱了皱眉、轻声说道:“会不会，是宋文” 李霍愣了一下，撇了撇嘴:“一个卑贱龟公，托庇在高俅门下做个乡兵知寨！就算他生意做得颇大，又有何能耐派云龙仙师这般人物为他谋划还有……那些摩尼教兵卷走秘宝黄金，明显就是方腊的手笔！一个龟公，哪里有这般能耐指使方腊的手下” 李尉低声说道:“确实如此，可那许虎……自打秘宝丢失后把自己的军营看管得戒备森严，一副要与我们决裂的样子……如果真的是方腊抢走财宝，应该立刻对我们下手，或是让许虎这厮对我们示好！许虎的表现，让人觉得很是奇怪……” 李霍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要提这个狗东西，吃里扒外……居然真的投靠了方腊那个神棍骗子！摩尼教……光明王佛，我呸！要是真有什么神明佛祖降世，还能让童贯那个阉人一路杀了过来” 李尉点点头……“兄长，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是继续和许虎在金陵对峙还是再想办法收买与他” 李霍吸了口气，摇摇头:“不行，没必要了！财宝一丢，我们与方腊就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许虎选了方腊，他知道老夫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你即刻让我们的李氏私兵动起来，让许虎那个狗东西做个缩头乌龟，然后悄悄地把我们李氏的族人和精锐悄悄地撤出金陵城……还有财物和细软粮草食盐，全部悄悄地往北方运！分散藏匿在扬州楚州海州，随时准备走海路北上支援女真人的大军！” 没了公孙胜的丹药，李霍虽然身体迅速的垮了下来，但冷静睿智却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李尉松了口气，起身拱手答道:“谨遵家主吩咐！不过……兄长，兰儿那丫头……” 李霍哼了一声:“不管是不是云龙道士劫走了兰儿，无论是谁干的，都是想和我李氏做交易！不过，区区一个女孩子就像逼老夫就范，不管是谁都打错了算盘……我李氏的复国大业，就算让老夫全家死绝都不可能会放弃！” 李尉叹息一声，拱手说道:“那就静观其变，等对方开价就是了！” “嗯，你也立刻离开、去应天府！然后隐匿行踪……老夫留在这金陵城先稳住方腊和许虎这些家伙，万一许虎或者方腊对老夫下手，不许救援不许参战，保存我李氏的元气最为重要！记住了吗” 李尉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兄长，这怎么可以要留也是我李尉留下，您为了李氏复国大业，殚精竭虑一辈子！连儿子都丢了两个，大哥……李氏不能没有你啊！” 李霍呵呵笑道:“吾弟莫慌，大哥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大哥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这段时日，还是得靠你支撑了……” “大哥尽管去应天府修养身体，金陵这里有小弟来承担……管教那方腊和许虎占不到便宜！还有，童贯那里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不少江南士绅在投书信示好，还有很多船只暗暗运送了不少粮草和金银到童贯那里，说什么身在贼营心怀大宋，盼望大宋朝廷王师早日克复江南拯救江南士绅百姓于水火……” 李霍冷笑一声:“好一群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都有哪些家族” “惠州，建州泉州……那些当初对方腊恭恭敬敬提供粮草军饷的权贵和地方豪族，全都在向朝廷效忠！歙州明州台州，不少权贵士族也开始暗暗迁徙转移家族子弟和财物……要么向雷州崖州南逃，要么从海上奔北方而去！” “这些首鼠两端的杂碎，唯利是图投机取巧！当初～当初我南唐国主对他们是何等宽松优渥赵宋大军犯境，这些士绅豪族第一个隐瞒军情只知道对宋人摇尾乞怜……如今他们暗中鼓动支持方腊对抗朝廷，方腊一败又立刻对朝廷眉来眼去跪地献媚……实在是一群卑鄙无耻之徒！” 李尉叹息一声:“江南人心如此，何尝是一朝一代自古以来坐镇江南者，无不富庶太平，却没有兴起一个称霸九州的王朝……” 李霍眼带疯狂的说道:“所以我们只要偏安一隅即可，女真人强悍如龙虎，契丹人尚且不是对手，宋人那些贼配军哪里能够抵挡划江而治，女真人不习水性攻不到江南腹地，我们还是得把赌注押在北地……” 李尉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突然，外面一个李霍的心腹幕僚站在房门外朗声禀告道:“启禀家主、杭州出事了！” 李霍眼睛一立，开口问道:“可是那方腊绝对对我金陵用兵了？” “回家主，不是！方腊在杭州城外的摩尼寺礼佛，突然天降神罚，雷火炸了大佛殿，方腊和一众心腹死伤惨重，据说方腊在回杭州城的路上再次遇刺！还有天雷神罚降下……杭州城里面也被人防火焚烧，方腊的府邸都被烧掉了！雷火炸死了数十人，摩尼教人心惶惶一片大乱！传说方腊……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方七佛已经率大军从实轴一带回转杭州镇压乱象！” 李霍和李尉面面相觑……李霍突然哈哈大笑道:“报应，实在是报应……哈哈哈……哈哈哈……方腊这神棍，欺天忤逆夺我南唐遗宝，所以我南唐历代国主英魂降下报应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李尉皱了皱眉，抬头对门外的李氏心腹说道:“再谈……方腊到底是死是活要准确的消息！还有，方七佛大军的动向也要看好了，黄州一代朝廷童贯的大军有没有移动，这些全都要打探好了！” 门外的李氏心腹等了一会儿，见屋内自家家主李霍只传来一阵笑声和咳嗽声，立刻躬身施礼:“小人领命，这就去吩咐人手继续打探消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下花魁 紫萱楼的李嬷嬷收起一封书信，低头思量一番，然后起身换了一副嘴脸来到屋门前面……“姑娘，起了吗？老身有事和姑娘说……” 屋里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出:“嬷嬷何必如此进来便是了。” 李嬷嬷撇了撇嘴角，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而入。冬日里阳光依旧透过窗纸映照进来，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坐在一张梳妆台前面，一头如乌云一般的秀发披散落下，晶莹白皙的耳垂和如美玉一般的脖颈让这背影都可以让天下间的男人如痴如醉…… 李嬷嬷眯起眼睛看了看铜镜之上映照着的那张足矣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这是自己挑中的姑娘，自小培养出来的天下绝色！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姑娘，南边来信了！说李华那孩儿已经开始跟着家主小少爷一起开蒙了，读书识字很是用功呢！姑娘一番苦心，总算没有落到空处……将来，呵呵……将来姑娘若是得了势，凭借姑娘这绝世容貌温柔手段、李华那孩子又是个读书人，加上家主的权势财富……让他科举唱名做个翰林老爷光宗耀祖又有何难将来，姑娘再被封一个……” “好了……不用说这些事情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女人转身站了起来，美丽绝伦的双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李嬷嬷……“用不着如此，我说过……让我弟弟一年来看我一次，确定他的安全……我一切都听从你们的安排！如果我看不到他，我就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李嬷嬷眼底一呆……这女子，天生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蛋！就连自己这青楼老鸨冷一眼看到，都要愣神片刻！这眼睛，这小巧俏皮的鼻子……加上这如樱桃似海棠的红润嘴唇！艳丽之中带着一丝俏皮，绝美之中透着一丝娇憨……天下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魅惑尤物 李嬷嬷略带尴尬的呵呵笑道:“哪里哪里……紫萱楼把你辛辛苦苦教养长大，又千方百计的寻来你的弟弟……就是拿你们当自家孩儿……” 李师师冷冷的说道:“正旦之前，我要见到吾弟……他身上的那点特征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别想蒙骗与我……环儿，送嬷嬷出去！” “是，小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撅着嘴巴气鼓鼓的走了上来，伸出手臂对李嬷嬷说道:“李妈妈还请自重！小姐累了，要休息了！” 李嬷嬷气恼的瞪了这李师师的贴身丫鬟一眼，依旧挤出一张笑脸对李师师说道:“姑娘放心，老身这就去给江南送信，马上把李华送过来跟姑娘团聚……只不过，怕是只能看上几眼，一来李华开蒙读书太晚，耽搁了学业定然不好……二来，家主小少爷那边也离不开李华，所以姑娘还请担待一些吧！” 李师师眼底闪过一丝愤怒，随即转身进了里屋……“让我看看就行，三年不见……那是我的亲弟弟！别太过分了。” 李嬷嬷呵呵一笑……“姑娘明白就好，是不能太过分了！” 小丫鬟依旧气鼓鼓的说道:“姑娘累了，李嬷嬷还请出去吧！” 李嬷嬷见李师师已经进了里屋，随即冷哼一声低头对一脸愤怒的小丫鬟低声说道:“臭丫头……再敢对老身不敬，早晚有一天老身就帮你卖到城外最肮脏的娼寮里面开鲍接客……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人间地狱！” 小丫头环儿被吓得一个哆嗦，随即还是气鼓鼓的看着李嬷嬷:“有小姐在，我才不怕你！” “她……哼……若是做不到家主吩咐的事情，你看她能不能保住她的弟弟和自己……” 李嬷嬷剜了环儿一眼，气咻咻的转身离去了。 李师师也就是绿奴挑起门帘从里屋走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小丫鬟说道:“环儿不怕，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样！” “小姐，李嬷嬷……小姐，环儿不怕！” ～～～～～～ 现如今的汴梁，所谓的四大青楼早就被瓦子街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一到晚上，灯火通明的瓦子街和极乐天热闹非凡，虽然依旧是宋文在的时候玩的那些花样，可胜在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货色从大宋各处被紫萱楼搜罗来，倒也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而当初最早跟随宋文在瓦子街折腾的那些人，这些年一半左右悄悄地去跟随宋文，另外一半则有的逃走有的从良有的却被折腾发卖折磨死了…… 何处青楼后院没有血淋淋的丑恶 每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早已没了味道，四大青楼虽然还有一些文人捧场，但这些人哪里及得上瓦子街里那些权贵豪商的财雄势大 但今年的汴梁花魁一事，却惊动了整个汴梁！ 瓦子街和四大青楼还有剩下的汴梁三十多家勾栏瓦舍联手推选花魁…… 这是四大青楼对瓦子街彻底俯首称臣了吗？ 一众老飘客喜气洋洋开心至极，然后、各家青楼瓦舍都开始定下各自李澎的娘子，什么擅长跳舞的，擅长抚琴吹箫的、擅长诗文字画的，擅长骑马射箭的…… 宋文是早就走了，不过这厮在汴梁欢场之上留下这百花齐放的风格和流行方向却依旧顽固存在！ 一些腐儒酸丁开始骂骂咧咧，花魁那得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能写能画娇柔病弱……还没吹嘘完，一些家资丰厚的权贵豪商就开始利用资源打击对方，声称自己喜爱夜蒲女子才是最好的！ 能骑马射箭咋拉古有花木兰代夫出征，唐有红拂女千里行江湖……一身武艺的女子不还好玩、不……是不够英姿飒爽吗？非得搞一副病弱要死的德行伸吟一番才是美女 腐儒酸丁们气得七窍生烟，奈何这些权贵豪商继承了宋文的手段，各种画册和花钱砸银子买来的吹捧诗文是铺天盖地的撒，一时间汴梁连茅厕里面的草纸都是这些娘子的宣传册子…… 汴梁一下子在这新年来临之际热闹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兰娘子的肚兜 小福子现如今愈发喜欢沉默，随着手下兄弟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其实李二郎如今也愈发威严起来。李燕坐镇青山营，王老鬼也开始在三庭县和登州之间来回游走，替宋文打探江湖逸事和一些山头强人搜集整个北地的情报。 李二郎已经带人去了登州，听说郎君举荐的杨志与李二郎成了忘年交，加上水师营的衙内张焕，三个人如今在登州城外之地可谓是声名赫赫。 就剩下登州州府里的知州加上通判还没有明里和宋文一派人马表态，但宋文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这几个被排挤到登州这鸟地方的文官也就对李二郎杨志几人的折腾视而不见了…… 谁叫这财帛动人心啊！宋文暗戳戳的承认过，只要支持他！高俅高殿帅那边自会记得情分，而且……只要登州水师能够维持下去，能够暗中支持三仙岛的发展，日后宋文保证登州沿海一线天下太平！ 上三仙岛还会有每年至少六千两银子恭恭敬敬的奉上…… 知州三千两，通判一千两！剩下两千两给一众州府衙门的各个参军税吏小官吏分润分润，上上下下谁不念知州老爷和宋文的好什么是好官不敲骨吸髓压榨老百姓，能让手下官吏分到些好处……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官！ 小福子抬头看了看后院的木门，心里对公孙胜这自家郎君认可的高人有些腹诽…… 这里面关的是什么人？自家郎君的生死仇人！抓走绿奴姐姐，追杀迫害自家郎君。和这样的人讲慈悲……还拿什么换回绿奴姐姐 当初得过绿奴帮助的，除了宋文……剩下几个年纪更小的小龟公哪个没有悄悄收到过绿奴偷来的点心 小福子静静地站在院门旁边，等着一脸无奈的公孙胜出来。 吱呀一声，公孙胜又是一脸苦闷的走了出来……小福子与他有个约定，两天时间……公孙胜要是能让这女子配合，小福子就不报复于她！ 如果两天之后这兰娘子还不认命，公孙胜就不得插手任由小福子处置兰娘子。 不管是威逼利诱做势吓唬，还是坑蒙拐骗装神弄鬼……通通没用。 公孙胜对这个一脸不屑死倔死倔的女子是彻底没辙了。尤其是这兰娘子一个大家闺秀出身，居然敢撕破衣襟对自己大喊大叫，这让公孙胜一个三十多的老童男出家人如何受得了 小福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孙道长回去歇息歇息吧，剩下的……我来做！” 公孙胜叹息一声，低头说道:“毕竟还是个弱女……唉，算了……贫道无计可施，宋队正还是、还是不要伤害这女子为好！” 小福子低眉顺目的躬身施礼……“道长放心，这因果……都记在我的身上！毕竟，我家绿奴姐姐还被他们扣在手里，救人为重！” 公孙胜不好说什么了，摇摇头转身离去。 小福子迈步进了院子，带着两个心腹兄弟直接来的房门口，两个青山营的乡兵拱手后打开了房门。 兰娘子正坐在窗前发呆，回头一见到面色平静的小福子整个人就是一愣…… “你……你是最早跟随宋文的那个……” 小福子拱手笑道:“不错，兰娘子东主好记性……我就是当年在瓦子街最早追随郎君的小福子！如今改名叫宋小福……” 兰娘子心下里在飞快的思考，这个卑贱的家伙是宋文那厮的铁杆心腹之一……自己该如何应对怎么才能收买他或者说如何哄骗他 小福子略显淡然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腼腆的微笑，接着说道:“对了，当年在紫萱楼……老鸨子花娘子也看不上我这粗手笨脚的小龟奴，几次三番险些打死我，文哥儿……还有绿奴姐姐，几次帮我偷吃食救我的性命！” “完了……” 兰娘子心里一片冰冷，这厮居然是个记仇的…… 兰娘子抬头刚要说话，就见小福子伸出手指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别啊！兰娘子东主，别这么早就说……这些年，郎君和绿奴姐姐天各一方，你几次三番害我家郎君，那绿奴姐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你可别招认了，我还没替他们报仇出气呢……” 兰娘子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说道:“你敢本小姐、可是金陵李氏……” 小福子一摆手，两个心腹手下上前几步把这美丽女子按跪在地上！小福子冷笑着把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塞进了兰娘子的嘴巴里、然后捏着兰娘子的脸蛋冷冷的说道:“我家哥哥现如今就在江南对付你们李家……还有方腊！你们李家死到临头了，从你开始……救不出绿奴姐姐！我会请命南下，替绿奴姐姐和那些在瓦子街被你们这些狗东主残害的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你们李家，我会一个个的宰杀！鸡犬不留……” 啪的一下，一记重重的大耳狗狠狠地抽在兰娘子的脸上！一记白印子迅速的出现，然后又飞速红肿起来……鲜血顺着兰娘子的鼻孔和嘴角流淌而下。 小福子撇了撇嘴:“不说是吧？那就吊起来……咱们慢慢玩！” “呜呜……呜呜……唔……” 泪水瞬间从兰娘子的脸上滑落，养尊处优一辈子的她，心里只有自己高贵的出身和精明能干的头脑！就算落到官府和皇帝手里，兰娘子自信也能用自己的身份和智慧来给自己寻一条活路…… 可这个卑贱的小龟公，居然只想先虐待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还怎么玩儿 兰娘子眼睛里全都是惊恐不安，紧接着就被一根粗麻绳捆住手腕重重的被拉了起来…… 这种吊人方法还是宋文这厮悄悄告诉小福子的，绳子吊起，不用直接离地三尺游来晃去的。让人刚刚脚尖能够着地便最好！让人可以专心致志的挣扎着脚尖着地，用以缓解自己手腕处的巨痛。 小福子从腰后掏出一根细细的鞭子，开口笑道:“这是我让青山营的工匠精心打造的皮鞭，里面是软钢丝做骨、外面牛筋串着钢刺编织……一鞭子下去，保管带出一条血肉！” 小福子伸出手，捏了捏兰娘子身上最丰盈的几个部位，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涩之意，满满的全都是看死尸一般的冰冷无情！ “不错，本钱很厚实！能多挨几下……再死！” 小福子伸出手，撕拉一下……居然出衣襟侧面一把就将兰娘子的肚兜给撕了出来，兰娘子拼命弹动身体挣扎不休……眼泪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突然，屋门被人一掌劈开，兰娘子睁开眼睛，见到那有些古板迂腐的道士时，就跟一个溺水之人见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公孙胜脸色铁青，打了一个道家稽首:“无量天尊！宋队正……你这是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盛会 公孙胜脸色铁青，打了一个道家稽首:“无量天尊！宋队正……你这是做什么？” 小福子拱手答道:“道长既然对付不了这刁蛮恶妇，那就得任由我出手……道长，这是想食言吗？” 公孙胜叹息一声:“那就给贫道一个面子，毕竟她是贫道从金陵李家带出来的……让贫道最后再问她一次！” 小福子冷冷的看了看公孙胜，似乎很是不满……“算了，这恶妇是李氏嫡女，肯定不会出卖李氏秘密的，道长问了也是白问……好不如让我折磨她一番再割了舌头卖到登州娼寮里面去！也算给绿奴姐姐报了仇……” 公孙胜几步走了过来，突然出手一指夹走了兰娘子嘴巴里那块骚臭无比的破布……“李家小姐，你与宋文和一众兄弟有仇，若是能够救出绿奴、贫道还可以为你求情一番……若是不能，那贫道可就爱莫能助了！” 兰娘子浑身发抖哭嚎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我帮你们救绿奴……让这个疯子出去，让他离我远点！我什么都说，你们要什么我都给……金银，女子！还有那个绿奴……别折磨我，别害了我清白……别害了我！呜呜……道长……我知错了，道长救我！救救我……” 公孙胜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小福子……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这是算准了贫道会去而复归和自己唱个黑白脸然后吓唬这个女孩子让她乖乖听话 还是他……真的要侮辱折磨这兰娘子，彻底摧毁她的心智和抵抗 小福子失望的撇了撇嘴，看也不看一旁的公孙胜一眼，捏起那只水红色的精美肚兜放在鼻子下面吸了一口……“哼，可惜了……不过别着急放松！救不出绿奴姐姐，我还是会如此这般收拾你……你别让我抓到机会！” 小福子带着两个心腹转身就走，回头时、小福子冷冷的瞥了公孙胜一眼，然后消失在门外了。 公孙胜皱了皱眉……这个家伙，刚才那一眼、算是对自己的回答！如果兰娘子真的拒不配合，小福子这厮怕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 玉津园，东京汴梁城南最大的一处园子，今日里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纷纷扰扰的汴梁花魁盛会，折腾了整整三日，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终于角逐出三位千娇百媚的美女。 天香楼的许得子、年方十五岁！娇憨艳丽笑颜如花，而且还在极乐天大舞台上登台献艺数十次，腰如扶风摆柳、腿似出水莲藕，舞动如仙子、魅惑如妖姬！很是有一群权贵豪商追逐热捧……算是四大青楼对瓦子街俯首称臣后一个翻盘的亮点！ 第二个，是瓦子街贵妃居的妙音娘子，成名已久艳名远扬，一身丰盈万般风情，不少达官显贵便服易装来此，只为一睹这盛唐贵妃一般的天生贵妇……豪掷千金也未曾听闻谁真正做了入幕之宾！ 这里面还有一点故事……妙音娘子以杨贵妃自居，她陪的男人，岂不是唐皇那些垂涎三尺的老家伙们就算再色急，又有谁敢强取豪夺招摇过市的你要睡贵妃你特喵的是不是想当皇帝啊？ 这是为人臣子的忌讳，所以看看眼馋肚饱也就得了……有传闻说宫里的官家曾经悄悄来探瓦子街的妙音娘子，还把妙音接到了皇家园子里颠鸾倒凤玩耍了两日……最后宫里真正的贵妃压不住火气，跑到皇后那里哭诉一番还以出家落发威胁，这才让官家收了心思！ 所以，这花魁一事有传闻说是官家为了补偿妙音娘子而故意举办在玉津园的，为的就是力捧妙音……但还有一些人悄悄的在议论，这在玉津园举办花魁盛会，为的的确是力捧妙音娘子做花魁！ 但背后真正的用意却是后宫正主当朝皇后……妙音一旦被推到所有人面前，就算她再得官家青睐，也就真正的断了她的进身之路和所有念想…… 在天下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被指指点点选为花魁，以后还能陪王伴驾吗？恐怕这辈子她就得顶着这个艳名，连个最低级的后宫女官都做不得！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说，这女子的心机……绝不次于男人狠辣！既给了官家面子，又绝了后患。可谓是一箭双雕。 但谁也没想到，瓦子街一座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李师师！ 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天下绝色！ 美艳已经无法形容这个女孩子的容貌，半张薄纱遮面，每次只是在台上轻轻解下薄纱，福身施礼，琴棋书画……无不显示出这少女自幼就被人精心教养百般打磨，却偏偏不带一丝风尘气息。 那双眼睛，冷淡之中带着一丝超然，却又有一丝丝春日的勃勃生机！总而言之，这女子天生就给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三次露面，就被一众达官显贵才子佳人直接选入玉津园！ 高俅的博彩会居然开出了三个女子谁为花魁的盘口，进行官扑买卖，原本无人问津的李师师……摘了三次面纱，居然一路逆袭击败了许得子赔率直追妙音娘子！ 今日乃是最后一天，妙音娘子原本已经放弃了……皇后这一手断了她入宫的念想，再加上自己年纪不小足足有二十六岁了，有官家暗中照拂……在汴梁隐居做个逍遥快活的妇人也还不错，但临退隐之前若是能得了这个花魁的名头，赚他个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好吗？ 什么男人能靠得住只有白花花冷冰冰的银子是最安全的！ 殊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李师师，一路过关斩将直逼花魁之位而来……并且，妙音娘子明显感觉得到，不少权贵高官都神色复杂，对李师师极力吹捧起来！ 最可怕的是瓦子街紫萱楼李先生，似乎也对这李师师很是看重……要知道，自己妙音娘子……这几年都是瓦子街的第一招牌！从不留人过夜的名头可是很让人嫉妒的。妙音年纪大阅历多，自然能看出来瓦子街李先生的眼神和用意……自己这次，真的有可能被耍了！ 难道说，这花魁盛会是皇后背后操纵的……都是假的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官家了，妙音清楚……自己最大的噱头就是贵妃的加持氛围，一旦自己曲意逢迎婉转承欢于男人胯下……自己那层最值钱的光环也就消失殆尽了。 男人……难道皇帝只两天就玩腻了？ 一众权贵开始渐渐忽略妙音娘子，更多赞美之词开始含蓄得夸赞李师师的天然气质，和万般风情！似乎大宋汴梁一夜之间就摒弃了宋文当年推行得女子审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路数，又开始追求李师师这种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短板的美女了…… 妙音娘子察觉到不对劲，不由得心里发苦。 ～～～～～～ 一个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袖着手站在一棵梅树之下，看着台上缓缓退下的绝色女子叹息一声……“唉，可怜一位人间绝色，无故沦落风尘……” 旁边一个垂首肃立的侍者抬头笑道:“人间百态结局，都在主人一念之间……” 男子摇摇头，刚要转身离去……突然，那台上的女子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张画轴。 男子来了兴趣，就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那女子轻轻打开画轴……一枝残桃，几点飞花，一只蝴蝶翩翩起舞却又无处可依！用的，是细致入微的工笔。纤纤弱弱几个小字，却是世面上不多见的一种宫廷字体……瘦金体！ “一场苦雨、三点残桃……浮生若蝶无所依！” 宋徽宗赵佶惊讶的看着台上的精巧画作……虽算不得什么大家风范，但也如小家碧玉一般楚楚动人！这字体，更是骚到了自己的痒处……瘦金体，可是自己这才子皇帝独一无二的原创！这女子是如何学得的 底下一众权贵才子一片惊叹……这是降维打击啊！这才是真正的才女啊，现场作画，现场题字……加上这半分忧愁半分动人的娇弱容颜，略施粉黛的绝色眉眼！ 赵佶皱了皱眉，眼睛转向那绝色女子的面孔……却见那女子低头轻声说道:“奴家被深锁小楼，从未出来见人……虽卑贱之身但也倾慕才子文人！这字体奴家偶然间在一本草画上得见，深爱之！今日诸位才子临近身前，奴家有一不情之请……哪位官人习得此字体精髓，若有机缘可教奴家习此字否” 一个摇头晃脑的太学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拱手道:“此乃宫中所出字体，流传不甚广……不才在下习得……” 旁边的老宦官抬头偷偷一看，就见官家赵佶脸上一股怒色化作潮红一闪而逝，冷哼一声瞥了那夸夸其谈的太学生一眼，拂袖而去！ 老宦官躬身相送，然后迅速起身瞪了远处几个权贵高官一眼，使了个眼色后转身就去追赵佶去了。 可怜还在夸夸其谈的才子太学生，几个权贵高官早已如同看废物一般的眼神……得罪了官家，你这厮这辈子也就到头了！过几日让太学寻个由头错处……狠狠地罚一顿革除举子功名，永世不得录用！ 第二百六十九章 花魁会 小福子袖手站在玉津园的外面，身后只带着一个心腹随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群群达官显贵才子佳人笑语晏晏成群结队的鱼贯而出，还有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将美人和老帮菜老色狼们接走…… 一个紫萱楼的小龟公急匆匆的从侧门奔出，四下看了看、然后直奔小福子而来。 “哥哥……今日看到李师师姑娘了！前两次都是有人神神秘秘的把姑娘带来，然后直接在内堂和那些权贵才子见面，我们这些人都不让入内……今日是花魁盛会最后一场，李师师姑娘在众人面前露面了！” 小福子皱眉问道:“看清楚了吗？” “嗯，是当初紫萱楼的绿奴姐姐！” 小福子眼底闪过一丝杀气……“绿奴姐姐现在何处有没有被那个达官显贵带走” 小龟公摇了摇头:“没有，还是被一辆马车接走了，那些达官显贵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表示要见姑娘……” 小福子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明白了，兰娘子这恶妇果真说中了……绿奴姐姐……不好救了！你先回去……别漏了马脚，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嗯，哥哥保重……绿奴姐姐一旦有消息，我就去找哥哥！” “好，老地方！插一根树枝在石狮子嘴里，我的人会立刻来见你……” 小龟公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一溜烟的跑回瓦子街几辆马车那边去了，中间的马车里面、妙音娘子正在大发雷霆……“该死的贱奴！该死的……这些衣冠禽兽！这些衣冠禽兽……我都已经进了官家的园子，居然敢如此辱我掉头，掉头……去皇宫北面的艮岳紫泉园！我要见官家……” 一个老鸨吓得赶紧过来捂妙音娘子的嘴巴，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子疯了不成？这些话也敢出口传扬出去，官府就会说娘子污蔑官家罪大恶极啊！娘子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吵吵嚷嚷一路，妙音娘子劈手推开老嬷嬷……刚要下车，就见车帘唰的一下被人扯下，车子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一处陌生的院子！ 一个面色发黄的中年男人面色冰冷的站在车前，身后两个一脸阴郁的护院一声不吭、妙音娘子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三分，痴痴呆呆的愣了神。 “李……李……李先生！” 当初排挤走宋文，李先生这一向不声不响老好人一样的家伙，突然显露出獠牙利齿，几乎在几日之内就把当初忠于宋文的一众龟公茶壶给清算完毕了…… 打死打残的，发卖为奴的，其手段可谓是残忍迅速，害得宋文连一半的人都没救走！就连不少崇拜宋文的姐儿姑娘都被狠狠的虐待了一遍遍…… 瓦子街所有人，深知这黄脸李先生的狠辣恐怖……一见这厮就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 妙音娘子觉得有些不妙，抖抖索索的爬下马车，对李先生福身一礼……“妙音无状，让李先生见笑了！” 李先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点头说道:“你已经年纪不小了，花魁不花魁的对你来说有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要银子和保障吗？今日就给你……以后，你也不用再惦记什么不该惦记的人和事了！” 妙音娘子心里一凉，抬头刚要发问……就见一群吊儿郎当的衙内带着一群跟班泼皮嘻嘻哈哈的走进了院子！ “李先生，你这可就是真讲究了！咱们惦记这妙音娘子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今日才放手让她出来接客！哈哈哈……” 另外一个衙内摇摇头……“啧啧啧……我老爹惦记了三年多也没敢上手，你说你一个青楼娘子、非得说自己是杨贵妃……害得多少人敢看不敢玩妙音娘子……这可是你的罪过啊！嘿嘿嘿……” 四五个纨绔子弟嬉皮笑脸的上前，妙音娘子吓得面如死灰……一边后退一边向神通广大的李先生求救道:“李先生饶命李先生饶命……妙音不敢闹了！不敢闹了！我不接客……我不能这样接客……这样传出去我就毁了！” 李先生冷冷的瞥了惊慌失措的妙音娘子一眼……轻声说道:“毕竟也有过一些旧情，你又有自己的手段……不毁了你的名声，万一你又分了师师姑娘的宠爱怎么办？好好享受享受……以后你也就该习惯了，金贵了七八年、剩下这两年你就辛苦辛苦……多为紫萱楼赚些银子回来！或许等你人老珠黄以后，我就不会把你卖到娼寮里面去……” “啊？李先生……先生……” 妙音娘子面如死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李先生看也不看，转身就往外走。 几个衙内纨绔急火火的扑过来，你争我抢的拉扯失魂落魄的妙音娘子…… “赵二，滚一边去！老子可是出了三千两缠头银子……老子先来！” “蔡老九！老子也出了三千两……凭什么你先玩” “都闭嘴吧！老子花了五千两……得老子先弄！” 一群纨绔子弟吵吵嚷嚷骂骂咧咧一脚把还想上前打马虎眼的老嬷嬷给踢翻在地，然后簇拥着瑟瑟发抖的妙音娘子就进了屋子！ 立刻，屋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哭声和衣裙撕扯的响动……夹杂着一个个纨绔子弟响亮的笑声和叫骂吵嚷，老嬷嬷还想进去看看，门口两个狗腿跟班骂道:“滚，妙音娘子已经被紫萱楼卖给咱们几位衙内了……明日要是还有气，你再来给她洗刷……嘿嘿嘿……要是没气了，你就来收殓尸首！嘿嘿哈哈哈……” 老嬷嬷唉声叹气，这事闹的……妙音娘子怎么得罪了李先生这是……这是要毁了妙音的名声啊！被几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糟蹋过、以后想从良找个官宦人家做侍妾都不成了……唉！ 一个胖乎乎的锦衣青年突然急火火的奔来，一脚踢开院门……一个不开眼的狗腿子刚要上来叫骂，锦衣青年上去一个大逼兜抽得狗腿几乎昏死过去……“瞎了你的狗眼，本衙内你也敢拦妙音娘子呢？在哪呢？” 剩下两个狗腿仔细一看……乖乖，居然是名满京城的高衙内！ 屋里妙音娘子的惨叫痛哭一声高过一声……高衙内大怒！ “特娘的，都给老子住手！不对，是住鞭……特奶奶滴……谁敢下手……” 高衙内急匆匆的上去一脚一个踢翻了拦在门口的两个狗腿跟班，冲进去就开打！ 一只烛台被高衙内握在手里四处乱打……“滚开，滚出去……蔡九！你特么裤子哪去了” 几个纨绔子弟平日里都是跟在高衙内这纨绔头目的屁股后面干坏事，一时间被高衙内突袭揍得哀嚎不已…… “高衙内，你这是做什么？” “哎呦，我的头被砸破了……高平，老子招你惹你了？一个青楼娘子……不就是被人玩的吗？” 高衙内气喘吁吁把几个几乎都退了裤子的纨绔衙内打出卧室，床上一个身姿丰盈如软玉一般白皙的美女拼命的爬起来抓过一张褥子掩盖身上的春光…… “救我……救我……” 妙音娘子身上全都是一条条指痕和红肿、眼前的人被她认了出来，居然是原来她不屑一顾的高衙内…… 现如今，保住自己名声重要……高衙内，现在在妙音娘子眼里比观世音菩萨都美好！ “衙内……衙内救我！衙内……” 高衙内咽了口唾沫，然后仔细看了看几乎一丝不挂的妙音娘子……“这个……他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了？那些狗畜生……” 高衙内气得浑身发抖，拎起铜烛台就要出去接着狂殴，外面几个刚刚提上裤子的纨绔子弟全都叫嚷道:“没得手，哥哥不要动怒，咱们没得手……” 妙音娘子突然反应过来，裹紧褥子一下子扑过来抱住高衙内的腰……“衙内放心，他们没来得及轻薄奴家……多亏了衙内来的及时！衙内……衙内救救妙音吧！妙音不想被他们如此折磨……衙内！” 高衙内狐疑的看了看裹着褥子的妙音娘子，最后对屋外骂道:“既然没得手，赶紧滚！以后妙音娘子就是我高衙内的人了，除了我爹……谁也不许碰！” 尼玛……还除了你爹！一家子畜生……一众纨绔气得不行，却又惹不起这脑子缺根弦的大宋第一纨绔，一个个低声咒骂狼狈不堪的提着裤子溜出院子跑路去了…… 至于这些家伙有没有人得手……嘿嘿，让高衙内自己猜去吧！ 第二百七十章 威胁 李师师静静地坐在亭子里，两眼无神的面对着一炉清香……环儿低着头端上来一盏茶:“姑娘，喝点茶吧！” 李师师摇了摇头……拿出一个贴身的香囊握在手里。香囊里面没有什么价值千金的极品香料，只是有一点甘草檀香，和几粒早就风干的蜜饯。那是当年宋文喜滋滋的翻墙来看她，悄悄送给她的零嘴蜜饯！剩下这几颗，绿奴一直舍不得吃……居然留到了现在！ 环儿叹息一声……“姑娘又在想文哥儿了？” 李师师也就是绿奴抬头说道:“对了，现在汴梁可有他的消息了？他如今在何处” 环儿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听外面的人说现在给高太尉做事呢，得了个县巡检的官职、又跑去和辽人做生意……哼，反正听高衙内的跟班说！他过得可是逍遥快活……姑娘念着他好几年，他也不说救救姑娘出苦海！” 李师师叹息一声……“紫萱楼和朝廷几个权贵勾结很深，高殿帅也没那么大面子……这几年我也不在汴梁，他就算想救也无从下手……” “姑娘就是心软……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会长情只有权势是亘古不变的……女人的命最苦了，姑娘可要好好的，要不然如那妙音娘子一般……被……算了算了。” 李师师皱了皱眉:“没头没脑的说得什么话妙音娘子怎么了？” 环儿看了看四周，附身过来在李师师的耳朵边轻声说了一阵……李师师叹息一声，面色苍白。 环儿撇嘴道:“也就是那高衙内还傻兮兮的信了她的鬼话……那些衙内可是在外面添油加醋的把妙音娘子那点……” “够了……不要再说了！” 李师师面色苍白的站起身来，冷声说道:“能有高衙内照顾她，总比被那些早就惦记她的家伙轮番糟蹋的强……以后要是能跟了高衙内做个侍妾，也算她逃出苦海了！你们不要胡乱传闲话……害人终害己，那些事情……她说没有就当没有就是了！” “哦，环儿知道了！以后环儿不会传这些闲话了……” 李师师叹息一声……“我累了，要自己休息一下……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蜜饯和白粥，等我睡醒了再帮我端来！” “是，姑娘先歇息着，环儿这就去看看。” 李师师起身离开，走到屋门口时抬头瞥了自己这心腹丫鬟一眼……然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小福子静静地看着夜色下的瓦子街，灯火通明一片喧嚣……花魁大会和妙音娘子那点桃色逸事挑动了不少老色批的春心，议论纷纷之际不少瓦子街的娘子借机赚了许多银子。 李先生不知为何选了当初宋文常年包下的那间茶楼坐镇，如今整个瓦子街里面的管事老鸨都是紫萱楼的心腹，李先生一般已经不去瓦子街里露面，坐在茶楼里翻看账目，远远的瞥一眼这灯火通明的人间天堂、再喝一口茶……仅此而已。 可如今手里这封书信却叫他大惊失色！ 兰娘子被掳走了……而且金陵李氏已经接到了宋文的一封信！要想救回自己大小姐，就拿半座瓦子街的钱财和绿奴来交换…… 李先生手里居然是两封书信，一封是二家主的……信上要求李先生要酌情营救三小姐兰娘子！其余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另外一封居然是家主大人的，口吻严苛的告诉自己……李师师进献皇帝一事不可耽搁！钱财什么的不必计较，不惜一切代价买通宋徽宗身边的佞臣和阉宦，给李师师得宠铺平道路……至于被掳走的兰娘子，除了李师师一事不可商议，其余的可以用钱财稳住宋文！宁可牺牲兰娘子也不许耽误李师师进献皇帝一事…… 李先生叹息一声、这可难办了……家主的意思是第一保障李师师入宫，第二看看能不能在汴梁诛杀宋文！营救兰娘子小姐一事虽然排在第三位……可自己一旦没有救出三小姐，将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家主就算放过自己，二家主呢？那李尉才是最宠爱这个侄孙女的家伙。 李先生还在犹豫，突然一个心腹龟公噔噔噔的跑上楼梯，气喘吁吁的在屋门口躬身禀告道……“先生，有人送信过来了！” “哦，来者何人” “两个青年，身上应该藏着兵刃，叫小的把这书信送给先生！” 这么快 李先生吃了一惊……如果兰娘子小姐真是宋文掳走的，那就是在金陵下的手！金陵啊……那可是自家李氏的根本之地！李氏私兵足足数千，加上许虎那些家伙……宋文一个小小的知寨，手下多说有个三五百乡兵，再说没有朝廷命令、他一个小小的知寨怎么敢带兵南下 难道说他只带着几个人就敢去江南绑票救人他是天兵天将不成？ 这才几日啊？自己刚刚接到自家小姐被绑票的信息，这边就气势汹汹上门来发难了？ 这肯定是要那小姐换绿奴，也就是李师师的……怎么办？换，家主不会饶过自己，自己辛辛苦苦在汴梁给李师师铺路子，花了无数钱财让几个阉宦暗地里鼓动宋徽宗赵佶对李师师感兴趣，再重金买得几个言官和一些权贵不得搅闹皇帝的兴致！ 眼看着赵佶已经上钩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宋文居然绑了自家小姐来换李师师 门都没有…… 拆开书信，李先生仔细看了一遍……字迹潦草但条理清晰，更没有什么废话！ ……不换人，兰娘子割掉舌头卖到外地娼寮里接客！接客三个月后再把首级砍下了送到紫萱楼门口……李良准备接尸！ 李良李先生气得心口一阵发苦……狗鈤得……这是要害死老子啊？残害过后再去接客，然后把人头送给老子这是说小姐就是被自己给害死的呗 这样一来，就算南唐复国成功了，将来李家人又做皇帝了！自己也绝不会落下个全尸吧？单单二家主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金屋藏娇 李先生起身走到窗口，突然举起一只小小的灯笼……一瞬间，茶楼底下的左右巷子口里冲出二三十个黑衣人，直奔茶楼对面的街角而去！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人影都没有…… 远处一座客栈的墙角，小福子看着杀气腾腾在对面街角四处搜索自己的紫萱楼杀手，嘴角撇了撇……“走吧！李氏不会低头了，兰娘子那个臭娘们已经被李氏放弃了……” 小福子隐身退回黑暗之中，四周也有二三十条黑影悄悄地同时后退，然后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兰娘子呆呆的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发乱糟糟的一言不发。 突然，院子里一阵压低声音的争吵声传来…… “她就是一个女子……千刀万剐又有何意义贫道这就去京城道门求见，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人就是了！杀了她又有何益” 小福子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相国寺后面的宅院我们也去看了，没有藏人……却有四十多名杀手在潜伏设套！李氏根本就放弃了这个女人，他们不仁，别怪我不义……” “贫道不会让你害了她……要不然，贫道此生良心不安道心不稳！” “我敬你是郎君请回来的，这才让你三分！别太过分了……” 兰娘子呆滞的瞳孔转动了一下，这些事情……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爷爷……爷爷在意的只有李家的复国大业！哪里会因为自己一个女娃娃就放弃操控李师师迷惑宋徽宗赵佶的计划 现如今南方一片大乱，朝廷对方腊和摩尼教加上从贼屈服的所有百姓举起屠刀……李氏能不能顺利渡劫甚至再借机捞取一些好处，李师师现如今对皇帝的影响力至关重要！只要李师师顺利接近皇帝，博取皇帝的欢心……轻描淡写之间就能改写李氏的命运！甚至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李师师弟弟的性命要挟她下毒行刺……直接动摇大宋的朝廷根基！ 兰娘子苦笑了一下，起身在衣袖里摸出一片边缘锋利的小碎瓷片，迅速的切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又解下一条系床帐子的布带，爬到凳子上把布带挂在了拔步床的顶上…… 踩着枕头，兰娘子把自己的脖颈伸进布条绳结里面，而后悄悄蹬开枕头，整个人瞬间挂吊起来……双脚弹动几下，兰娘子的意识随着手腕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在迅速消失！ 恍恍惚惚间，兰娘子透过眼皮的缝隙似乎看到一个男子推开房门奔向自己……他是来救自己的吗？他杀了小福子那个恶魔吗？是爹爹吗？ 自己爹娘不是早就死了吗？ 兰娘子闭上眼睛，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 一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和花瓣……李师师任由环儿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后走进巨大的木桶之中。 门外，老嬷嬷喜笑颜开的一个劲儿的恭喜自家姑娘……“了不得，了不得了……神明保佑，姑娘居然得了贵人的青睐！合该咱们姑娘一步登天，妙音那种腌臜货色哪里配得上天潢贵胄姑娘这一回，可真是得了滔天的富贵了！” 李师师一言不发，任由环儿小心翼翼的帮自己擦洗……最后，环儿叹息一声夸赞道:“姑娘真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也只有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才配得上姑娘……” 白皙细嫩的皮肤如凝脂一般，完美无瑕娇柔动人。李师师穿上衣物，环儿拿来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子……“这是汴梁新出现的香露，十两银子一小瓶！传说是西域胡商远涉重洋从海外传来的宝贝，多少贵妇求之不得……听说连皇后娘娘都是求了皇帝才得来几瓶！姑娘……这是贵人派了人特意给姑娘送来的！姑娘真有福气……” 李师师嗅了嗅这浓烈的香气，并没有在身上喷洒，只是沉默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环儿赶紧跟了上去，李师师回头平静的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别跟来。” 环儿略带委屈的看着自家姑娘，却见到老嬷嬷的脸孔从门外露出，随即咬了咬嘴唇还是悄悄地跟在了姑娘身后，站在门外仔细侯着。 这里是艮岳外的春水园，皇帝赵佶的私人园子。 东边临近东京汴梁的马行街，远远的还能看到汴梁东北角的铁塔……离着瓦子街还有相国寺已经很远了，更听不到热闹喧嚣的市井叫卖声和人间烟火声。 四周是高高的假山怪石，古树森森。小桥流水、雅趣盎然。 再后面则是高高的围墙，和围墙四周数十上百个内廷护卫，殿前司的侍卫亲军！ 没错，宋徽宗偶然间听闻妙音娘子被一群纨绔子弟侮辱的消息，有些气愤的赵佶还未发火……忽然又想起来那个一举夺下汴梁花魁行首名头的李师师！ 一旁的宦官识趣的建议，官家既然怜惜那可怜的女子……何不救她脱离苦海免得将来年岁略大，又被那些京城的纨绔子弟侮辱折磨。 英雄救美吗？赵佶回忆起那李师师的绝世容貌和优雅本真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对仿佛洞彻人心的如水双眸，还有那虽有些稚嫩却灵气十足的工笔画和瘦金体字！ 于是，一辆马车驶进了瓦子街。李先生在后堂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前来接人的内侍太监，笑容满面的把一块金铤塞进太监的衣袖…… 太监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挑起大拇指对李先生说道:“洪福齐天啊！自此以后，李师师姑娘就别在这瓦子街抛头露面了，汴梁行首……以后就安享富贵！不过，尔等对妙音娘子做的事情让人河很不齿……就算要捧师师姑娘，何必要如此糟践妙音娘子这事，不地道啊！” 李先生赶紧又是一块金铤奉上，陪着笑脸说道:“内侍大人明鉴，都是权贵家的衙内子弟……他们非要如此，我一个青楼管事哪里能拦得住” 老太监笑了笑……“算了算了，反正咱家也帮你遮掩过了，现在就看师师姑娘能不能讨得今上欢心，若是比得过那妙音娘子还好，若是不得宠爱……怕是你这瓦子街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想着如何讨好今上的言官官吏，多的是呢……” “劳烦内侍大人操心了！瓦子街铭感五内……” 老太监点点头:“亏不了你的，今天晚上怕是就有人会识趣的给你送银子过来，以后……师师姑娘无论生死，都和你瓦子街没有干系了！” 李先生笑容满面捧出一只小匣子……“这里面就是师师姑娘的卖身契约，还有这些年姑娘积攒的一些珠宝头面，还请内侍大人代劳，自此不敢去惹师师姑娘烦心……” 老太监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是个识趣的！哈哈哈……咱家去了，你这边快着点！” “不敢耽搁内侍大人时间，那边已经吩咐好了，人就等在观音院后门了！” 老太监一边转身离开一般打趣道:“你还真有信心，知道咋家是来接人的……放心，以后有你的富贵前程呢！” “多谢内侍大人吉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烈火天雷 两个汉子虎步凛凛的走在官道上，远远的、高大一些的汉子抬头看了看汴梁城高大的城墙，哼了一声……“好大的城，好多的人！忙忙碌碌作威作福……梁山泊也好阳谷县也罢，多少百姓连口糠都吃不饱！哥哥你看这汴梁……陆陆续续得有多少猪羊赶进去了这么多猪羊，汴梁人吃的完吗？” 身材矮了一些的汉子叹息一声:“谁知道呢？许是皇帝公里的人多，吃的也多……” 旁边一个明显是小官吏的家伙骑着一头毛驴，闻言冷笑了一声:“哪里来的土鳖知道个甚么我大宋官家的后宫岂会用这些肮脏的猪羊那得是专门御用贡品才能取用……这些东西都是供给城里的达官贵人的，大惊小怪……滚一边去！” 高大汉子虎目一立，旁边的矮个汉子赶紧一把拉住他，也没理会这小官吏的架子威风，躲到旁边去了。 小官吏歧视了一下外地人，得意洋洋的抽着座下的瘦毛驴颠颠的往城门口去了。 武大郎皱着眉呵斥道:“武二……宋郎君的交代你都忘记了不成咱们是过来帮公孙胜哥哥救人的，顺便探探这大宋汴梁的虚实……你跟一个糟朽狗官置气作甚耽误了大事，咱们怎么和宋郎君交代” 武松武二郎自认欠宋文一条命，他这辈子、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不敬官府……唯独听哥哥的话，佩服入云龙公孙胜道长，折服于宋文的义薄云天仗义相助！ 武二郎低头说道:“好了大哥，二郎知道错了……” 两个人转悠了一圈，便揣着路引直奔城门而去。他们两个身后，还有七八个当年跟随宋江起事，如今归属于宋文的江湖汉子，也自三三两两的混进了东京汴梁城！ 悄无声息的，紫萱楼李氏自以为避开了宋文的耳目，连自己的李氏小姐都不管不顾了，一路把绿奴也就是李师师送进了宋徽宗赵佶的春水园。 却不知宋文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数批青山营的精锐乡兵悄悄离开了桃山县，直奔东京汴梁而来，还有武家兄弟带着十几个身手最好的梁山好汉奉宋文之命悄悄赶来…… 再加上小福子率领的五十多斥候营的精锐，悄无声息之间，宋文居然调集了近二百名精锐潜入汴梁！ 江南没机会对李氏下狠手，宋文要在汴梁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 一辆大车吱呀呀的来到汴梁城西的金耀门，两个抱着长枪的禁军吆五喝六的拦住牛车，喝问道:“车上载得什么玩意儿？路引可有过来交税！” 金耀门这边行人较少，来来回回收不到多少城门税、向来不受待见。几个城门禁军一见这马车就知道，怕是又来了贩私货、或者私酒的伙计！自己这些人也算来了点油水…… 几个伙计打扮的家伙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一个年轻的管事赶紧过来作揖施礼:“军爷，几位军爷……就是些酒水，北城天地居要的！几位军爷抬抬手，放咱们过去得了……嘿嘿……” 说着，一大串折十铜钱塞了过去，这城门禁军的什长撇了撇嘴……“酒水，那得有官卖酒曲的官凭啊？你们有没有啊？” “这个……许是掌柜的忘记给咱们带了……” 禁军什长骂道:“胡闹，那怎么行……” 又一块约么三四两重的银子递了过来，禁军什长咧嘴一笑……“算你识相！这一大车的酒水运进去，天地居得赚多少银子哼……” 这管事的拱手说道:“一点辛苦钱，辛苦钱！嘿嘿……” 旁边另外一个禁军说道:“天地居……这要是烧酒天地春，么么的怕是得值上一车铜钱哦！” 管事的哭笑不得:“不敢不敢，咱们小本生意，哪里有这么多天地春烧酒那得值多少银子不敢不敢……军爷，您歇着，咱们这就进城了！” “等等……咱还没查看你这大酒坛子里面到底是啥呢？糟七，过去打开一坛看看里面是啥” “好嘞吴头儿！” 两个吊儿郎当的禁军拎着长枪过来，叮叮当当的敲打着一个个酒坛，其中一个还掀起一只酒坛伸手摸了摸……“嗯！这馊酒，味道一般啊！” 几个赶车的伙计似乎有些害怕，面色木然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几个贪心不足的禁军士兵…… 管事的笑道:“把最好的两坛搬下来……给几位军爷尝尝味道解解乏！快点快点……” 几个沉默的伙计搬下两坛酒，几个禁军的丘八眉开眼笑……“好好好，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生意，以后有这些东西想运进来，就走咱们西城的金耀门就是了，什么都好说……哈哈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多谢军爷，多谢多谢啦！小的告辞……” 管事的赶紧躬身施礼，然后带着几个伙计押送着大车急匆匆的进了城，消失在晨雾之中。 武松武二郎这边也带着十几个梁山兄弟混进了汴梁城，还有另外赶来的青山营乡兵，一伙伙的悄悄去往马行街方向。 牛车一路向东，过了梁门就进了内城，最后也驶进了马行街一座院墙高大的旧院子。 小福子正在这里坐镇！ 院子很隐秘，四周都是高大的槐树，算是宋文在汴梁内城里面最后的一个大据点。 一个个酒坛子被小心翼翼的搬下来，最下面一层……酒坛口封得死死的，里面其实是蒸出来的最浓的酒精！ 最大的几只酒坛里面，一个个黑黢黢的火药弹被取出来，几个乡兵小心翼翼的擦干火药弹外面的酒水，然后撕破油纸，开始重新安装引火的药线。 武松好奇的看着小福子他们小心翼翼的操作这些火药弹，搔了搔头皮问道:“宋老弟，这些就是震天雷能爆炸的那种？” 小福子其实不理解，自己郎君为何会如此信任这武家兄弟两个，不过郎君认定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于是开口解释道:“不错，这就是郎君独门利器，震天雷！一般也叫它火药弹……郎君信上说了，咱们的人在杭州城外就是用这个伏击了摩尼教的圣公方腊！方腊重伤濒死，手下心腹死伤一片……郎君带人全身而退！” 武二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火药弹啧啧称奇。 一旁的武大郎轻声问道:“宋郎君运这些火药弹进汴梁来，是准备……” 这些家伙，各个都是跟随宋江在梁山泊起事杀官造反的大盗！大闹汴梁，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说痛恨朝廷、谁能比这些桀骜不驯被活活逼反的家伙还恨 小福子轻声答道:“没什么，郎君用这些东西和一些人做个了断而已！咱们青山营早就起过誓，替天行道仁义为先，不为一己私利造反！但若是有人欺压到兄弟姐妹的头上，不管他是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武二郎点点头，武大郎则狐疑了半晌……不造反，但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就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那万一是皇帝欺负人呢？也用火药弹把他炸死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火树银花天地奇景 瓦子街今夜热闹非凡，不过有不少紫萱楼的李氏打手护卫带着兵刃藏在暗处仔细监视着各个路口。 李先生知道，宋文的人交换不了绿奴……自家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以宋文那厮的性格怕是会出手报复！只不过宋文刚刚前几日还在江南和方腊搅闹不休，近期怕是不会来汴梁。 一伙子杂耍江湖艺人来到瓦子街路口表演，耍木头刀枪的、爬登天梯的，还有踩木球翻绳子的，很是热闹。 几个巡街禁军过来查看，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赶紧点头哈腰的过来塞铜钱求通融，禁军收了钱也就不再驱赶，反而躲在一旁和老百姓一起看热闹。这样的戏班子跑江湖的每天都有，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几个江湖艺人搬出来一只大藤箱，里面是花花绿绿的一团绸布，几个人卷起绸布作长蛇傀儡的样子，嘻嘻哈哈的闹腾着，还举起来四下里跑动吓唬一些看热闹的女眷。 临近午夜，艮岳西侧处，紧邻着皇宫大内的假山园林之中却悄悄地打开了一扇包铁侧门！ 宋徽宗赵佶一身白色棉袍披着狐狸大氅神色轻松的走了出来，守卫侧门的几个殿前司禁军赶紧单膝跪下行礼。 赵佶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身前身后数十名侍卫和内侍环绕，脚步匆匆的直奔艮岳东北角的春水园而去。 这两日被皇后敲打被几个贵妃软磨硬泡、甚至连几个小皇子和最受宠的帝姬都被这些后妃派了出来缠磨自己，话里话外的警告自己不可自降身份和那些不干不净的女子纠缠……这些人啊！ 宫里的女子再好，哪有宫外的绝色美人新鲜 赵佶刚刚走开没一会儿，那寂静的铁门突然再次打开，几个守门的殿前司禁军一愣、官家已经微服私访离开了，这又会是谁呢？ 几个人影出现了，两三个一见就是女扮男装的侍女围着一个身姿纤细唇红齿白十分俊俏的公子！身后还跟着四个一脸无奈之色的宫中侍卫…… 几个守门禁军和那几个侍卫对了一下眼神，无奈的放行了……这可是宫里最受宠的柔福帝姬！谁敢唐突 其实这是皇后娘娘忍无可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柔福帝姬出去，应该也是想借柔福帝姬去看看那个狐媚子到底是什么德行要是能搅合了皇帝的艳遇那是最好，就算不能也得用他最宠爱的女儿给他添添堵…… 柔福帝姬撅着嘴巴，略带好奇的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催促身旁的内侍宦官赶紧带路，她想去春水园看看。 一个老内侍愁眉苦脸的在前面引路，柔福帝姬闹腾、皇后和贵妃在后面怂恿，真要是坏了官家赵佶的好事……帝姬大不了禁足几日，皇后贵妃更是屁事都不会有！自己这个带路党可就跑不了了……皇帝非得拿自己出气不可啊？ 老太监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身后的柔福帝姬还一个劲儿的催促……七拐八拐，艮岳里面的殿前司侍卫全部放行，柔福帝姬走着走着玩心渐起，借着灯笼的光明上蹿下跳的开始玩耍。 老太监松了口气，小姑奶奶最好忘了去搅闹你父皇好事的心思，等你父皇临幸完了那李师师心满意足了，随你去怎么闹都成啊！男人嘛，泄了火气自然就心情舒畅了…… 突然，爬到一处矮山上的柔福帝姬愣住了，然后兴奋的拍着手对南方的天空叫道:“好大的灯笼啊？那是什么？这大灯笼为何能够飞起来啊！是孔明灯吗？还没到正月十五呢，是谁家的灯笼能飞起来啊？” 众人一片惊讶，抬头一看……就见皇城东南侧的夜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起来一只足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型灯笼！上面花花绿绿似乎还有不少的诡异图案！灯笼底下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熊熊燃烧，整个灯笼飘飘忽忽的在汴梁城上空飘荡，显得诡异非常…… 几个侍卫觉得有些不对劲，没到正月十五，哪里来的巨型灯笼另外，没看到有什么木杆木柱，灯笼是怎么挂到天上去的似乎还在浮浮沉沉的飘荡！ 小福子站在瓦子街西侧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里面，远远的看着那巨大的孔明灯，这玩意其实是宋文在大青山造出来的一只简易缩小版热气球，用酒精火油混合物做燃料，被那几个化妆成杂耍艺人的乡兵拿到瓦子街后巷里面点燃了放出来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整个计划是小福子和公孙胜两个人仔细安排出来的，只不过公孙胜打死也想不到，原本声东击西制造混乱，等宫廷护卫护送宋徽宗赵佶回宫避难的时候、再由小福子带人j去艮岳救李师师！这一整个计划会被小福子修改得面目全非…… 小福子可不想保全什么汴梁安危皇帝威仪！他想做的，是彻底摧毁金陵李氏霸占的瓦子街，摧毁那些心黑手狠忘恩负义的权贵产业……如果绿奴姐姐被皇帝或者哪个权贵玷污了，小福子不介意用酒精桶和火药弹给狗皇帝来一场烟花表演！ 民不聊生你看不到，盗匪横行你看不到！河北路河东路尸横遍野你看不到……你就会看这繁华美景，看那水墨丹青！看这绝色美女是吧那老子就让你好好看看！看看这天雷怒火…… 瓦子街一片大乱，所有姐儿老客和龟公小厮、护院仆役全都跑了出来，或者打开了窗子看着外面天空之上的奇异灯笼！ 极乐天大舞台里面的人也在挤挤挨挨的往外跑，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热闹，有的人还一本正经的跪地祷告，说这是天地异象，是祥瑞…… 有些心怀公义的学子或者大臣听说后也走出书房和寓所，皱着眉震惊的看着天上这一幕，只不过这些人心里想着的怕不是什么祥瑞……而是这异象是否不详！ 巨大的灯笼飘飘荡荡，冬日即将过去，夜里微微吹着西南风，天空之上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和巨大的灯笼相映成趣……又显得有些诡异！ 小福子一摆手，带着一票人马迅速的穿过一道道街巷直奔北城艮岳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一队黑衣骑士快马加鞭绕过牟驼岗直奔东京汴梁外的集镇而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罚降临 赵佶心满意足的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美女宛若画中人一般，红袖添香香艳异常。 环儿蹑手蹑脚的端着一只茶盘来的屋门前面，两个殿前司的侍卫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环儿垂首轻声说道:“厨房也有侍卫看守，二位哥哥明鉴！” “速去速回，不许抬头！不许多嘴多舌！” “奴婢明白！” 李师师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微笑，轻轻帮身边这个男人研墨……赵佶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绝美容颜，心下一动伸出手捏住了李师师的手腕！ “天色不早了，服侍朕更衣吧！” 语气轻柔，但态度强硬毋庸置疑！赵佶是真正的花丛老手，自打进了这房间看到李师师的第一眼就察觉到这美女居然对自己有一丝抗拒掩藏在眼睛后面。 赵佶虽然有些不悦，但心下却又有一丝暗喜……这说明，眼前这美女确实没有风尘气息，更没有经历过男人调教！但对待这样的女子，就只能以势压之让她屈服……一夕过后她就会依附自己一心只想着如何取悦自己了！ 李师师的手腕颤抖了一下，突然看见环儿端着茶汤走了进来，那茶盘之上居然摆着一只香囊……那是，那是自己之前给那怯生生的弟弟绣的香囊！ 环儿跪下行礼，然后把茶盏摆放好，又对着李师师看了一眼，随即退下。 李师师的心里一片冰冷……紫萱楼，这是在威胁自己吗？ “陛下，奴去梳洗一番，再回来……服侍陛下！” 赵佶笑了笑，摆摆手:“浴桶够不够大你帮朕擦洗一下也不错……” 鸳鸯浴 李师师心下一片冰冷……只感觉，那青梅竹马一起扶持长大的少年在渐行渐远，自己今夜就要被这皇帝彻底占有了吗？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他做过什么关爱子民的事情吗？自己全家离散逃难时他在哪里自己被虐待鞭打的时候他在哪里？那么多苦命的孩子被人牙子贩卖时他在哪里 赵佶哈哈笑道:“还害羞了？哈哈哈……你去吧！朕等你……” 李师师福身一礼，退出房间，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是冰凉的。 浴房之中，环儿居然被两个宫廷嬷嬷赶到了一边，两个嬷嬷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师师，李师师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有虫子在爬一般难受。 褪去衣物，两个嬷嬷架起李师师、顺便把李师师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略带鄙夷的让李师师仔细擦洗。 两个嬷嬷是跟着宋徽宗赵佶一起出来的，此时却冷着脸对李师师说道:“记住你的身份，卑贱之人是永远无法入宫的！更不许诞下贵胄血脉！否则，自有人让你知道上下尊卑和生死无常……明白了吗？” 另外一个嬷嬷拿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露出几枚丹药……“一日三粒，连服三日！以后你就不会有子嗣烦恼，乖乖的听话……要不然，等官家一走，就是你的死期！” 李师师瞪大了眼睛，拳头捏的紧紧的……刚要以死相抗，就见旁边的环儿握着弟弟那只香囊对自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紫萱楼……” 李师师坐在温热的水里，咬着牙抬起手臂，接过那粒药丸……她知道，这是后宫里的后妃对自己的惩罚！更是要断了自己入宫的所有希望！ 呵呵……殊不知你们看得比天还大的后宫，在我的眼里，无非是一座坟冢而已…… 李师师接过药丸，心里默念着……文哥儿，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保重！ 突然，院子里一片惊呼，而后就是四周的殿前司侍卫惊慌失措的奔跑和呵斥……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然后扒在门口向外询问。 “敢问何事喧哗” 根本没人搭理她们，殿前司的侍卫亲军呼呼啦啦的直奔宋徽宗在的正房而去。 赵佶刚刚吃了一粒启阳丹，毕竟年纪不小心，不借助一下丹药还真怕不能给这小美女一个难忘的教训……结果刚刚有些感觉，突然外面一阵吵嚷…… 赵佶愤怒了，难道是反贼作乱还是汴梁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皇后那几个人想搅扰自己的好事，那就真是该死了！ 赵佶气冲冲的起身走了出来，推开门喝问道:“何事喧哗” 一个殿前司的虞侯扑过来单膝跪地禀告道:“请官家速速回宫，汴梁城里有异象！恐有灾祸……” “放肆！” 赵佶怒从心来，再也忍耐不住怒火上去一脚就踢在了这个侍卫的胸口……“尔等胡说八道什么？朗朗乾坤天下太平，汴梁百姓安居乐业！有什么异象灾祸” 这侍卫一惊冷汗潺潺落下……自己这是多嘴触碰皇帝逆鳞了？怪不得，那几个家伙一个个四处乱窜就是不肯过来请示陛下…… “官家，您看那边的天上，有奇怪的灯笼在天空漂浮，大如房屋！还，还流下燃烧着火的天河……好多地方，好多地方好像已经起火燃烧了！” “什么？” 赵佶瞳孔一缩，随之某个因为丹药而蠢蠢欲动的部位更是几乎缩到了姥姥家去！ “什么火河在哪里” “出了院子就能看到，就在……就在皇城东南，任店街瓦子街那一片……” 赵佶慌慌张张的抬腿就走，这时几个侍卫亲军的虞侯和指挥才从角落里窜出，做出忠心耿耿的样子簇拥在赵佶身旁。 赵佶顾不上搭理他们三两步走出院子……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一只暗红色的巨大物体浮浮沉沉的飘荡在皇城南边，一条蓝红相间熊熊燃烧的火线飘飘洒洒向地面流淌，所过之处隐隐约约能够听闻地面上的百姓惊恐尖叫乱作一团！ 两个站在假山顶上观察的侍卫吼道:“烧起来了，烧起来了……是瓦子街，瓦子街那边全都烧起来了！” 赵佶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锦袍，凉风一吹直感觉瑟瑟发抖浑身冰冷……眼前这无法解释的一幕更是让他惶恐不安！ 这是什么东西谁要害朕如果……如果这鬼物飞到皇宫上空纵火，那自己的江山还能坐了吗？这是……这是…… 赵佶哆哆嗦嗦的指着天空之上的灯笼，喝道:“妖物，这是妖物……护驾，护驾！朕要回宫，朕要回宫……让高俅点起兵马，把那妖物射下来，搜索全城……搜索作乱的妖人！” 外面一片大乱，李师师独自坐在渐渐冰凉的浴桶里面，手里依旧捧着皇后赐给她的那粒药丸…… 环儿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却只看到被一众殿前司侍卫亲军簇拥着惊慌离去的皇帝背影，几个太监和宫廷嬷嬷也哭嚎着乱作一团，紧跟在皇帝后面跑进夜色逃回宫去了。 环儿有些手足无措，却见到几乎被踩死的李嬷嬷从门外哎呀妈呀的叫着爬不起来，环儿刚想去扶，又有些放心不下李师师……赶紧回来对李师师想说些什么。 李师师哗啦一下从浴桶里面站起身来，挥手就是一记狠狠地耳光打下！ “啪！” 环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李师师浑身上下水珠顺着完美的肌肤流淌而下，恨恨的看着环儿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与你交心知意无话不说……结果，你却是紫萱楼安在我身边的眼线！环儿……” 环儿哭诉道:“姑娘，我也是万般无奈……他们奈何不得姑娘，却能随意糟践死我！” 李师师眼睛发红，低声问道:“你告诉我关于文哥儿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全都胡编乱造的他娶妻生子，他在汴梁投靠高俅……他……从未试图救我……是不是你随口编造出来哄骗我的还有……还有我那弟弟……难道也是编造出来唬我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们怎么告诉我我就怎么告诉姑娘……我也是被逼无奈！” 李师师身子一摇，几乎昏厥过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狼奔豕突 汴梁乱了，那只巨大的诡异灯笼突然间流淌下燃烧的液体，让瓦子街一片楼阁顿时被引燃了，所有人都不敢去扑救，纷纷四散奔逃躲避这几乎是妖孽一般的东西。 原本微弱的火势慢慢变大，半座瓦子街开始燃烧。 幸亏小福子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事先把热气球里面的引信设定得很长，热气球在天上飘荡半晌，把所有人全都吸引到了房子外面……要不然，直接纵火的话怕是得烧死无数的人！ 小福子站在一个街角，看着一队队巡街禁军疯了一般往瓦子街方向奔跑，紧接着又有殿前司的侍卫亲军骑马冲了过去…… “火药弹放了几枚” “哥哥，放了十枚！” 小福子点点头，突然……天空之上那只热气球底下的竹筐里面，倾斜的木桶里面酒精混合火油的液体已经倾泻完毕，沉默瞬间过后……轰的一下，一声巨响混合着巨大的火团在天空之上爆炸了！ 刚刚逃进皇宫的赵佶一个哆嗦摔倒在地……“护驾……护驾……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队侍卫亲军冲了过来，为首的将军也是慌慌张张，扑到赵佶身前跪下禀告道:“陛下，汴梁大乱！臣请陛下开城门召城外禁军大营入城镇压，要不然恐有民乱之祸！南城大火，也得需要大队禁军扑救！” 赵佶被人搀扶起来，虽然依旧惊恐……但见那诡异之物化作满天火花渐渐熄灭消失，心里却开始镇定下来！ “传旨，内阁诸位重臣入宫躲避，让高俅出城召集禁军即刻入城救火弹压乱民，然后禁闭城门不许出入！大臣入宫之后殿前司立刻封锁各宫门不许任何人接近，违令者立刻射杀……还有，派人即刻锁住各亲王的府门仔细保护起来！若有异常，立即回报与朕！” 见皇帝镇定下来，不但安排了救火事宜还不忘记防范自己那些兄弟亲王，这殿前司的将军松了口气，然后跑去传令了。 整个瓦子街的人全都在往外跑，一片大乱人仰马翻，一队队巡街禁军还在往里面挤试图救火，但却根本冲不进去。 紫萱楼的李先生呆呆的看燃烧的瓦子街，身后几个黑衣人拱手说道:“先生，快走吧！一会儿可能就烧过来了……” 李先生痴痴的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瓦子街，偌大的瓦子街难道就这么毁了吗？就这样毁了吗？” 一群黑衣人架起失魂落魄的李先生就乱糟糟的从这座茶楼冲了出去，结果……黑暗之中突然飞来一支漆黑的弩箭！ 李先生一声惨叫，弩箭深深射进他的胸口！ 鲜血迸射，弩箭精钢箭头很长，三道深深的血槽把他体内的鲜血迅速引出，一群黑衣人呼喝着试图躲避，拖着李先生躲进一条小巷之后，黑衣人却再未遇到袭击…… 杀手一击得手立刻远遁，只留下一群李氏私兵面面相觑，李先生却已经尸体冰冷死在了地上。 统帅青山营斥候队的小福子已经把能力运用到了极致，瓦子街一片大乱，却依旧有几个穿着巡检禁军号衣的人提前进入瓦子街的紫萱楼！ 正是那伙杂耍艺人化妆的青山营人手…… 几个人手起刀落斩杀了两个依旧在守护账房的打手，然后冲进早已侦查好的银库账房开始砸断铜锁迅速的搜刮金银！ 艮岳东侧，一片刚刚被拆除准备扩建艮岳园林的残破民居里面，藏着一支人马！正是提前汇聚过来的武松兄弟和十几个梁山好汉…… 武二郎擦了一把冷汗，低声说道:“乖乖，要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咱们兄弟设置的物事，俺也得吓个半死！好厉害的火药弹……那玩意居然真的能在天上飞！宋郎君……宋郎君这是要掀翻大宋朝廷吗？” 武大郎呵斥道:“别胡说八道，宋郎君这是要救人……宋郎君的女人被那些李氏反贼挟持，要献给皇帝……咱们趁乱把人救出来就远走高飞，造什么反别胡说八道！” 武松撇了撇嘴，暗自想到……“火烧汴梁还把皇帝老儿的女人抢走……这还不算是造反吗？” 一条条黑衣人影在废墟和街巷之中穿行，直扑艮岳东侧…… 与此同时，半条瓦子街早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虽然有热气球先把人吸引出来，毕竟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出来的人，带着满头满脸的血迹或者燃烧的火苗从燃烧的楼阁里面呼号奔跑，眼见有人栽倒在地悄无声息了。 好在死的人极少、大多数人都拥挤着逃出了瓦子街，然后心有余悸的围在远处窃窃私语…… “适才那是什么东西啊？” “天灯就算神迹也不能天降火雨啊？” “我看是天罚吧？” “就是就是，江南如今方腊起事，杀了多少官吏百姓” “那也应该去罚方腊天罚汴梁算是怎么回事？” “哼，也不看看方腊为何造反要不是那花石纲应奉局……” “嘘嘘……你特喵的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些东西……” “唉……世出妖孽、妖孽啊！” 一队队禁军呼喝奔来，手里提着水桶和唧桶！然后驱赶百姓看客开始救火…… 奇怪的是，有些天上流下来的液体，发出悠悠的蓝色火苗，清水泼洒过去，居然无法扑灭！ 一时间，禁军之中也有些畏畏缩缩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悄悄地在说……这东西会不会是鬼火 瓦子街纷纷乱乱，皇城内宫也风声鹤唳，一个个朝廷重臣狼狈不堪的被殿前司接入大内，一个个亲王府邸被殿前司杀气腾腾严加看管……往日里兄弟和睦的画皮荡然无存，赵氏皇帝对自家兄弟的防范背地里可是极其严格的！ 赵佶坐镇大政殿，微微颤抖的手依旧在诉说着内心的慌乱，但表面上看起来却镇定自若。 “回官家，大臣们已经安置在前殿，未离宫的皇子皇女都安置在后丽红门的寿春殿，由皇后娘娘看顾着……” 赵佶点点头:“高俅可来了” “高殿帅正指挥禁军布防宫门，但殿前司的三个指挥使已经在殿外候命了，三千近卫把守大殿，官家放心就是了……” “开城门，大索全城！让南城禁军入城……朕要抓到这祸乱京城的妖人，千刀万剐！” 一个小内侍急匆匆的奔跑进来，跪倒在地禀告道:“启禀官家，王少宰与白右丞请见！” 赵佶定了定神:“宣！” 第二百七十六章 艮岳迷雾 没一会儿，已然位至中枢的少宰王黼和尚书右丞白时中快步走进大殿，躬身施礼……“臣等见过官家！” “起来吧！太师如何了？” 王黼微微皱眉，躬身施礼道:“太师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便没有入宫！” “蔡绦可否在家侍奉” “官家明鉴，蔡绦确实在家守护太师他老人家……” “朕已命高俅召集南营禁军入城搜索妖人，你们与枢密院补齐兵符文书，再选派监军镇守汴梁各门，弹压禁军不得过火……尤其是不许过于骚扰各亲王府邸，还有宫观寺庙！明白了吗……” 二人一惊，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皇帝的真实意图，王黼悄悄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皇帝的眼神，就见一片冰冷……立刻躬身施礼道:“官家放心，臣等这就去吩咐高俅，仔细保护各家亲王皇亲，绝不会让妖人趁机作乱……贬损我大宋皇室威仪！” 赵佶闭上眼睛点点头……对王黼的反应还算满意。 这时，梁师成等几个大内太监急匆匆的奔到殿外，然后直接进了大殿跪拜皇帝……“官家，皇后和太妃等宫眷都已经安抚好了，后宫加强宿卫没有遗漏！” “辛苦梁伴当了，紧锁后宫，不许任何人出入！” 旁边的另外一个内侍总管似乎有话要说，赵佶心烦意乱呵斥道:“吞吞吐吐、还有何事” “回官家，那……艮岳和北园子里面……几个……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赵佶勃然大怒……几个搜罗来的民间女子而已，当着大臣的面提出来，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 “滚下去，随便派几个殿前司的兵士看顾一下即可，些许小事也拿来聒噪……成何体统” 王黼白时中算是赵佶内阁里面最早入宫的，此时见蔡攸等几个佞臣对手不在，立刻拍马奉承道:“既是陛下的人，在何处也该仔细看护……官家还是多派些殿前司的侍卫吧！” 赵佶哼了一声未置可否，随即又询问起开封府尹现在何处，有没有派人开展调查……两个臣子立刻又开始搜肠刮肚的借机安插嫡系打击政敌，赵佶则再次召见一些入宫避难的大臣应对…… 梁师成自然而然的侍立在赵佶身后，另外那个倒霉的总管太监则满头冷汗的退了出去，急忙召集了几个殿前司的虞侯带着人急匆匆的奔艮岳而去。 那里还有一个赵佶新近喜欢上的美女孤零零的扔在那，万一出了事可就不美了，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和蔡攸在安排，一旦丢了美人、蔡攸没什么事……皇帝赵佶却不会饶过自己。 一队殿前司兵士手持火把和兵器，急匆匆的再次出了皇城的东侧门，直接进入艮岳园林。 原本守卫艮岳的一些殿前司士兵都被临时召集回去守卫皇宫了，一时间偌大的艮岳园林里面漆黑一片，一些平日里负责洒扫整理的内侍和仆役大都瑟瑟发抖的聚集在几处房屋里不敢出来。 黄内侍这两年也算是得了赵佶青眼，专门在皇宫与艮岳和北园子奔走，负责帮皇帝看顾几个来来去去的女子，有的都已经被冷落许久，有的则刚刚被搜罗来还未临幸…… 那李师师就是赵佶现在最看重的一个美人，别的早晚都会被弃如敝履，这个绝对不能有所闪失！ 刚刚到了春水园外，黄内侍还未有所察觉，一个殿前司的虞侯则抬起手臂站住了脚步…… 黄内侍抬头呵斥道:“磨蹭什么？里面的美人可是陛下新宠、万一吓坏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虞侯赶紧回身施礼道:“中官大人，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这几个院子至少也留有守门的宿卫！这里怎么没有人了？ 黄内饰勃然大怒……“一群丘八贼汉！肯定是趁乱溜走了，许是出去趁火打劫也说不准……若是美人有失，咱家饶不了你们这些货色！让开……” 黄内饰急匆匆的奔过去，刚刚走到院门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 “哎呦！疼死咱家了！什么东西” 几个小黄门赶紧过来搀扶，剩下的殿前司兵士举着火把过来一看，黄内饰立刻吓得嚎叫起来……“死人！是死人……杀人了，造反了！” 呼啦一下，一群殿前司的侍卫紧张兮兮的拔出刀剑四下里观瞧！那个带队的虞侯呵斥道:“慌什么慌什么？这里是大宋京城，城外十几万禁军镇守，我殿前司也有五千兵士……几个宵小贼人作乱，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这虞侯上前一看，就见两个殿前司的侍卫躺在院门两侧，各自被利器抹了脖子……鲜血在地上流淌汇聚成一滩。 这虞侯仔细看了看四周，对黄内侍说道:“黄中官，不是大张旗鼓的斗杀，这两个人是被人从身后偷袭，割断咽喉而死！来人有所准备，这里临近皇宫大内，末将必须即刻回去禀告指挥使大人，然后派兵过来封锁艮岳……以防有贼人觊觎皇宫！” “回去，马上带咱家回去，乱了乱了……这是造反了！” 虞侯皱了皱眉:“王元带几个兄弟进去看看，里面的人有没有被杀！” 一个队正拱手答应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带着十几个殿前司侍卫举着火把刀枪进了院子…… 走了一会，直到二进院子的月亮门处，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影……突然一个侍卫看到旁边的假山底下卧着一个人，几个人一边戒备一边移过去查看。 火把映照下，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妇人躺在地上，胸口处一道伤口还是鲜血淋漓！ 这是紫萱楼的李嬷嬷。 几个殿前司侍卫面面相觑，一个人出去报信剩下的人慢慢摸进后院仔细查看…… 空无一人！ 一行人再次查看一番，奔出去禀告道:“回杜虞侯，里面只有一个被杀死的老嬷嬷，其余的一个人都没见到！” 杜虞侯点点头:“我们回去禀告指挥使大人，请大人禀告陛下再行定夺……” 那黄内饰大叫道:“不行 ，那可是官家最喜欢的美人，还没来得及……总之不管什么人掳走了李师师，你们必须马上就把人搜出来送回来！官家那里咱家去禀告，你们赶紧查找线索出去救人……要不然，咱家饶不了你们！” 一群殿前司的侍卫眼底满是怒火，现在汴梁一片大乱，连皇帝的艮岳都被人袭击了，你一个狗阉人居然敢直接支使殿前司的人冒险去黑夜里追查…… 往哪里去查这狗阉人明显是想借机甩责任，要是自己一行人出去乱找一气没有救回那青楼妓女，皇帝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搞不好这厮再进谗言、皇帝就会记恨自己几人了那还有活命吗？ “去去去……救不回李师师，你们几个就别想好……” 黄内饰看了看自己衣襟上沾染的死人血液，立刻感觉这是自己在赵佶那里扳回些信任的大好时机，自己回去哭诉一番……就说自己冲在前面，发现了艮岳里混进了贼人，而且自己还直接指派了殿前司的侍卫立刻去救人……这样救回来是自己见机行事的功劳，救不回来就是殿前司的侍卫不中用！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路惊险 一队黑衣人飞速向前，队伍中央似乎挟持着两个年轻女子。 另外一队黑衣人也汇合过来，两伙人似乎还不算太熟悉，低声交流几句之后便一路直奔汴梁东北角的铁塔寺而去。 一路上来来回回无数神色紧张的禁军呼喝奔跑，或搜查宫观寺庙，或封锁一些权贵亲王府邸，更多的则是直奔皇宫大内而去。 小福子脸上依旧蒙着一块面巾，仔细看着街面上的人来人往，旁边的武二郎则有些跃跃欲试……“李队正，咱们就这么离开东京汴梁了？狗皇帝那艮岳……看着都富贵吓人！那得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堆出来的金山银山花园楼阁要不……咱们……烧了它如何？” 小福子低声说道:“咱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造反的……武二哥哥，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郎君惹麻烦！” “俺明白了，一会儿俺们几人出去打头阵探路，你护着嫂嫂在后面！” 用几块伪造的腰牌混出安远门，然后在开宝寺铁塔院暂避一下，最后再换衣服用宋文之前准备的殿前司腰牌混出陈桥门，这就是小福子的计划……整个计划和公孙胜商议了数次，只是公孙胜打死都没想到这看似老实年轻人一个的李福队正居然对瓦子街和紫萱楼如此痛恨，并且年纪轻轻还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角色！ 一个破破烂烂的城隍祠里面，一行人急急忙忙的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开封府的官差衣物还有一些伪造的腰牌，然后大大方方的打起火把走上街道。两个青山营乡兵背负着李师师和嘴巴已经被封住的环儿混在中间，所有人硬起头皮直奔安远门而去。 远远的，可见所有轮值的城防禁军全部跑了出来，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手持兵刃火把，要的居然还携带着弓箭……不过小福子怀疑，这些平日里都不许携带弓箭值宿的禁军还有几个能拉弓射箭的 “站住！什么人出内城做什么？” 小福子高举一面铜腰牌，呼喝道:“吾等是开封府尹的属下差人，奉相公钧旨去开宝寺铁塔院接礼佛诵经的老夫人……这是咱家相公发下的腰牌，几位军爷还请通融一二！” “拿过来看看！开封府……你们这些人不去城里救火来这救老夫人怎么这么多人” “军爷明鉴，这不是内城大乱，府尹大人怕路上老夫人有什么闪失吗？军爷通融一二吧……” 小福子自幼在青楼的打骂之中长大，自然懂得这些官人的手段、随手就把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塞到对方这军官的手里，不会显得太多，也绝对不少…… 这军官下意识的握紧了银子，随后看了看这些人:“这些都是府尹大人的公差” “还有几个护院家人！害怕老夫人受了惊吓，现在内城里面车马不通，都宵禁了。咱们护着老太太往外城的宅子里暂避一下。” 军官点点头:“府尹大人也是一片孝心，不过……内城还好，外城听说可是由南营禁军那些人接管了，现在正把所有城门锁闭四下搜捕贼人呢，那些货色可都是些饿狼，不会给你们开封府什么面子！” “劳军爷费心了，大不了……大不了咱多求告一下说说软话呗！” “好了，快走吧！嘴巴夹紧些，出去了别乱说话……” “明不明白，多谢军爷！咱开封府的爷们记着您的情分了，敢问军爷姓名，咱回去也跟府尹大人回报一番！” “呵呵……某家是殿前司钱孟庆，左厢虞侯！” “钱虞侯您辛苦，咱们这就过去接老夫人了。” 一行人迅速通过城门，然后急匆匆的往外奔跑，队伍里果然背着两个女眷，一身布衣像是下人侍女模样。 奔跑之中，一个侍女的兜帽滑落一半，钱虞侯随意瞥了一眼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这王府尹家的侍女都是这般美女吗？nnd……这，简直跟仙子一般啊！自己在瓦子街出血的时候、也没见过如此美女啊！这么漂亮的女子做侍女……府尹难道是个瞎子不成？” 钱虞侯仔细想了想，没发觉这些人的随身腰牌和那面开封府的令牌有什么纰漏，可心里总觉得有点异样。 小福子不敢松懈，一路狂奔带着李师师和武二郎他们直奔开宝寺，公孙胜在这边正等候接应他们呢…… 也不知道公孙胜动用了谁的面子，开宝寺西院的后门居然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小福子派人刚刚去查看，就见院门一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脸色铁青的公孙胜。 小福子等人飞速进入了院子，这才松了口气，还未开口就见公孙胜面色铁青的走过来指着小福子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只说在瓦子街制造事端吸引开封府的注意，好去救人……你……你怎敢火烧汴梁这得害死多少黎民百姓万一火势控制不住……这是谋逆之罪！” 小福子还未开口，旁边的武二郎忍不住拱手对公孙胜说道:“公孙先生！那腌臜地方，烧了又能怎滴要不是李队正拦着，俺们都想把皇帝老儿那艮岳都给他烧了！江南中原百姓如此凄苦，那艮岳园林建得跟仙境也似……” “住口！”公孙胜面色难看至极，指着小福子说道:“艮岳你们、你们去了大内旁边的艮岳你不是说、姑娘被他们藏到了马行街吗？为什么去艮岳” 小福子神色冷冷的说道:“公孙道长一心维护大宋官家，我虽然知道姑娘被他们强迫住进了艮岳春水园，但也不好直接告诉道长……免得道长为难。人……我是一定得救，所以我才火烧瓦子街那个腌臜地方！不过，应该死不了几个人……飞天灯事先飞了许久，屋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出来看热闹后才会泼洒酒精点火……里面的火油硫磺等物也配置极少，火力有限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那也会有死伤……”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战城门 小福子看着公孙胜说道:“与江南死难的百姓，还有这些年河北路枉死的百姓比，这几个人算得什么？郎君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行刺方腊……又能救下多少大宋的百姓狗皇帝不但不会论功行赏，还能安享富贵强纳李氏反贼强迫来的郎君夫人！这又算什么？我青山营的人不是他予取予夺的哑巴畜生……我们不造反，但也绝不任人宰割！” “你……你……你这是在害宋郎君！一旦事情败露……皇帝岂会放过你们” 一旁的武二郎不忿道:“怕个鸟甚他有几千佳丽娘们还不够用，非得抢别人老婆是吧？” “唉……别说了，外城的禁军开始搜城了，瓦子街那些……那些人可有把握撤出来” 小福子点点头:“早就出来了，临走时还顺带截了紫萱楼的银库……现在人应该藏在繁塔官仓那边的流民乞丐里面，熬几日就会混出汴梁！咱们郎君可是曾经在汴梁经营许久……这些人公孙道长不必担心。” 公孙胜低声问道:“金银藏在何处被人发觉就万事皆休！” 小福子这才觉得公孙胜的心思确实缜密，微笑着指了指地下……“已经入水，除非放干了汴河……要不然没人能找得到！” 公孙胜松了口气……“现在最难的就是这姑娘如何送出汴梁了，要是从民间劫走也还罢了，可她是从艮岳皇家劫出来的……殿前司怕是会顺着痕迹仔细搜索，今夜要是走不脱……凭这姑娘的容貌，怕是就没机会了！” 小福子仔细想了想，突然抬头皱眉说道:“不妙，适才那守卫内城门的虞侯怕是见到师师姑娘的容貌了！不行，我们即刻就出城！这次只能用殿帅府的腰牌……六子，马小柳！立刻换衣服，备马！” 公孙胜叹息一声，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这些人加上自己都得面临灭顶之灾……干脆也披上一件禁军内营的短氅戴了毡笠混在一群换好衣服的乡兵之中跟着十来匹战马离开了开宝寺西院直奔陈桥门而去。 避开几伙大队禁军，小福子这次换了一副面孔拿出货真价实的殿帅府腰牌一路狂奔，两个女人被黑色大氅掩盖着驮在马后，剩下的人跟在后面快步而走。 远远的，就见陈桥门一片灯火通明，难得进城的南营禁军接管了汴梁城防四壁守卫、此时密密麻麻的守护在城门左右，虎视眈眈刀枪林立……城门之上还有禁军士兵手持弓箭向下观望！ 武二郎咋舌道:“乖乖……这汴梁禁军倒也唬人，看起来还挺齐整、就是不知道禁不禁打” 旁边的武大郎则有些发慌了，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拱卫大宋汴梁的精锐禁军，密密麻麻守卫城门的足足有上百人，加上城门紧闭、自己这些人难道真的能混出去吗？ 一群人直奔陈桥门，远远的几名南营禁军的士兵挺起长枪喝道:“外城宵禁，来者何人下马，要不然就地斩杀！” 小福子一勒战马，马儿唏律律一声嘶叫前踢扬起，把城门处的一群禁军震慑得有些发愣。 “殿帅府制使王龙在此，你们要造反吗？” 高俅高殿帅，在三衙禁军里面的威望……呃，或者说臭名简直可以比肩阎王爷！所有禁军一听殿帅府三个字下意识的就是一哆嗦。 一个都头赶紧奔出来，拱手对马上一身殿帅府禁军军官服饰的小福子拱手说道:“这位官长，咱们是南营左军三营！刚刚还奉了殿帅府的钧旨封锁所有城门不许进出，敢问您所为何事” 小福子抬手拿出货真价实的殿帅府腰牌，呵斥道:“混蛋……好大的胆子，殿帅府的事情要和你交代不成是不是不想在汴梁呆了？咱们这些人去城外接府里的女眷回京避难，耽搁了……你们谁去和高殿帅交代” 尼玛……还交代穿小鞋都被能把自己这些人给活活折腾死！ 那都头满头大汗，回头不停的看自家指挥使大人、结果那指挥见来者不善还是自称殿帅府的制使……这个时候出城，要是被人揪住小辫子……高俅会不会给自己做主可说不准啊！ 于是乎这指挥干脆低下头钻到城墙的藏兵洞里面不出来了，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自己爱咋咋地。 那都头犹豫半晌，眼见对面的殿帅府制使就要发火，赶紧退到一边……“制使大人您自便，都是三衙禁军自家人，咱们可不敢耽搁了高殿帅的事……” 小福子松了口气，哼了一声打马就走，剩下武二郎等人也是屏气凝神仔细跟随，一行人呼呼啦啦的直奔城门而去。 突然，远远的……街角奔出一群人影，高举火把大声呼喝！看服色、居然是殿前司的侍卫亲军！ “拦住他们，别放他们出去……” 离得老远，陈桥门这边的人全都看着殿帅府这些人迅速通过，没什么人在意远处的吵嚷。 一个腿脚最快的殿前司侍卫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老远就对着陈桥门守卫喊道:“那些开封府的人是假冒的，假冒的……别放他们走！” 一个耳朵尖的禁军士兵回头看了看，疑惑道:“哪有什么开封府的人过去的是咱殿帅府的制使，出去接人回来避难的……” 远处殿前司的人马越跑越近，一起呼喝……“那些是贼人假冒的，别放跑了贼人！别放跑了贼人……” 那都头脑门子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急忙抬头看向城门上面的指挥使大人，结果那厮还在藏兵洞里面蹲着吧，压根就没回来…… 这都头还在犹豫，突然那队殿前司侍卫身前奔出几个巡城禁军，为首一人身姿矫健步履极快，手里一杆长枪寒光闪烁…… “贼人休走！” 还在犹豫的南营禁军士兵立刻反应过来，不远处这些自称殿帅府亲兵的家伙可能是假冒的！ 小福子一咬牙，大喝一声:“夺门，杀出去！” 哗啦一下，一堆短弩从披风短氅底下显露出来，一个齐射就把扶着城门还在犹豫的禁军射倒了一片…… 武松武二郎等十几个梁山好汉早就想报复一下赵宋朝廷，见状也是凶性大发亮出了兵刃！ 一阵刀枪碰撞的响动，还有刀剑入肉的闷响和哀嚎……汴梁禁军士兵多年不曾闻刀兵，哪里能沉着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四散奔逃哀嚎不已…… 武家兄弟两个都使双刀，挥舞如风雪亮一片，明显武二郎的武艺要高出武大郎太多，几乎以一人之力断后，将围拢过来的禁军杀得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突然，一个身穿禁军教头服色的青年突袭而至，一杆银枪如出水毒蟒一般震颤而进直奔武大郎的胸口而来…… 武大郎一回身就发现不妙，再想格挡已经晚了！ 就在武大郎绝望之际，一口钢刀后发而至直奔那禁军教头的头顶劈落……“死来！” 这教头要是不撤手，就算能捅死武大郎，自己也得丢掉性命……这是江湖路数以命换命的打法啊？ 撤步，抬枪！当啷一声，精钢枪杆把钢刀磕飞、随即枪尾横扫直奔武二郎的后背抽了过来……武二郎左手刀再挡，旋即两个人在狭窄的门洞里面厮杀起来！ 小福子回头一看，险些气得破口大骂…… 来者居然是已经补了军前效用在禁军北校场做枪棒教头的豹子头林冲！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夺门而出 小福子心里大急，宋文在书信之中反复交代，不要把身在汴梁的林冲牵扯进来，林冲本就与高俅一门不和，心里又满是对大宋朝廷的忠心，宋文珍惜这个兄弟、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左右为难。但想不到在这最后时刻自己居然被林冲纠缠上了！ 小福子挥舞马刀跃马冲了回来，林冲此时已经且战且退把武二郎引到了城门洞外几步的位置，突然间林冲的招式一改，枪法变得大开大合凶悍无比！武二郎一时间居然只能左右抵挡…… 小福子纵马上前，林冲正好一枪逼退了杀红眼的武二郎，随即反手一枪直奔小福子的腹部扎来！ 小福子挥刀拼命抵挡，嘴里低吼一声……“绿奴在前面！” 一缕血光迸射，长枪侧面的倒钩在小福子的腹部左侧划出一道口子，结实的皮甲在林冲的枪下宛若纸糊的一般脆弱、小福子一个哆嗦险些跌落马下。 林冲面色一白，收回大枪喘息了几下看着小福子黑巾之下的面孔，眼底一片疑惑和挣扎，随即再次挺起大枪冲了上来！ 小福子身后的武二郎怒吼一声挥舞双刀再来战他…… ～～～～～～ 小心翼翼避开一队队往汴梁疯狂奔跑的禁军士兵，宋文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小福子……怕是惹祸了！ 安春在一旁皱眉道:“哥哥，福子不会有危险吧？” 宋文摇摇头:“不晓得……你也知道，福子小时候在汴梁受了太多委屈，自己的姐姐也是死在瓦子街的……这次要不是无人能用，我是不会让他来汴梁的！本以为公孙胜先生能拦着他一点，现在看来还是出事了！” 安春咬着牙拱手说道:“哥哥，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这些人在江南刺杀方腊废了多大力气还挑拨那金陵李氏和方腊反目成仇……绿奴姐姐凭什么就得让那老昏君糟蹋哥哥……把兄弟们交给我，我去汴梁接应小福子！” 宋文勒马站在夜色里，看着远处的汴梁外城城墙……这具身体的记忆几乎都是在这座城里，小小的紫萱楼……大大的汴梁城！绿奴就像是这具身体的一片灵魂一样，宋文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始终对绿奴的身影挥之不去…… 一转眼已经数年没有见过绿奴了，当初自己得意洋洋、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凭借自己的知识魄力见识在大宋出人头地富贵荣华……可现实却给自己狠狠地上了一课。 自己积攒的财富人脉还有地位……一切的一切，在真正的权利面前，毫无价值和意义！ 宋文摆了摆手:“急什么？派探马出去，带着殿前司的腰牌……不许招惹别人瞩目！” 安春点点头、打马去安排探马。 明月道士探头探脑的在一旁犹豫，宋文叹息一声:“担心你师兄就去看看吧，不过得听安春的安排，不许惹事！” “哎，知道了！” 明月眉开眼笑跑到安春那边去了。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个青山营的斥候嘶声禀告道:“郎君，陈桥门那边有人和禁军厮杀起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死死的看着宋文！看着宋文的表情，看着宋文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 一直以来，大青山从未真正与官府和朝廷做过对手，尽管喊出了替天行道的话，但大青山的刀下从未伤过任何一个毫无瓜葛的宋朝官军或官吏！ 宋文会怎么做做真正的大宋武将还是……为了自己的兄弟和女人可以对任何人举起战刀 “所有人，刀剑出鞘！一队火药弹准备，听我号令……准备救人！” “是，是！是……” 一众骑兵一个个兴奋起来，自己这些人全都是苦出身，自幼在底层挣扎求生、从未感觉这朝廷对自己有个鸟用！ 没有宋文，没有青山营……自己这些人现在还能活下来几个会不会都只能跪在地上给那些士绅权贵地主做奴仆做流民，做乞丐！作奸犯科被打个半死发配边疆做贼配军 四十多骑一路狂奔直奔汴梁北面的陈桥门而去。 ～～～～～～ 林冲虚晃一枪，再次退却几步出了城门洞外，武二郎杀得性起，呼喝一声双刀抡出、直奔林冲而来…… 林冲接着余光发现，城门上的禁军已经蜂拥而下，而且已经有弓箭手在张弓搭箭向下张望！ 城门口，小福子捂着腹部退了回来，前面几个青山营的乡兵还在和堵在城门口的一队禁军厮杀，禁军依仗着盔甲厚实，手里有长枪节节抵抗。一时间居然相持住了。 两个背负女子的骑兵被保护在队伍中央，要不是有武二郎武大郎兄弟率领十几个凶悍异常的梁山好汉断后抵挡，小福子一行人怕是早就被这上百禁军包围擒获了…… “火药弹！” 公孙胜挥舞一柄长剑挑飞了两个禁军手里的刀剑，冲过来说道:“禁军里面有高人，别轻易使用……会被察觉到线索的，宋郎君……不能就这样被朝廷摒弃啊！” 小福子红着眼睛说道:“不炸了他们，怎么脱身要是把城外调动的禁军引了来，可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火药弹一炸，岂不是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了？” 小福子嘿了一声，单手提刀就要去冲门！却听到城门里侧一阵呼喝……“殿前司侍卫亲军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糟了，城里的殿前司大队人马来了？” 还在应对武二郎的林冲握紧长枪挑起数道寒光，逼得疯虎一般骁勇的武二郎退却几步，然后林冲居然再次杀入城门洞里，长枪舞动如风、带起一道道寒光，居然和武二郎斗了个旗鼓相当。 武二郎瞬间清醒过来……这青年武将的武功，绝对要胜过自己！可他刚才已经把自己引到了开阔地带，只要他发挥出长枪的距离优势，再加上外面那些武艺不错的殿前司侍卫帮忙……自己绝对撑不了五十个回合 林冲大枪划出一道圆圈，凌厉的杀气顿时将逼近城门洞的几个殿前司军官逼退！ “别杀疯了眼，宋文是我的哥哥……” 一道低低的声音传到了武二郎的耳朵里……“绿奴可在队伍里面” 武二郎有些惊异，手里却不曾放松，嘴上更是不肯承认什么……“你这厮胡说什么？老子听不懂！” 林冲边打边说道:“我们两个不能出城门洞，要不然后面的殿前司侍卫就能杀进来……让另外一个人过来和我厮杀，我不伤他！你武艺好，赶紧破开城门带着人先走……” “你……” 武二郎这才有些相信，回身看了看自己哥哥武大郎……见武大郎也听见了这青年军官的话，武大郎眼神沉稳，上前一步就挥刀和林冲厮杀起来！ “二郎快去夺门……这里交给哥哥我！” 武二郎还有一点犹豫……武大郎却骂道:“宋郎君与我兄弟有救命之恩！他的家眷，咱们兄弟死绝也得报答……快去！” 武二郎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林冲一眼转身就向城门口扑去…… 第二百八十章 一骑红尘（上） 两名梁山好汉闷哼一声，仰面栽倒在地。三四支羽箭已经深深射入胸口。 城门上那名南营禁军指挥挥舞佩剑呼喝着，指挥手下的弓箭手拉弓放箭，绞杀城门下面已经开始推门而出的小福子一行人！ 小福子咬牙吼道:“火药弹准备断后！” 公孙胜扑过来面色苍白的说道:“你，你可知道、一旦你们用火药弹攻击禁军和殿前司……以后宋郎君可就再也没法面对朝廷了！” 小福子怒吼道:“青山营断后，掩护梁山兄弟们先撤！火药弹……准备点火！” “是！” 几名青山营的乡兵回身就扑向还在与武大郎厮杀的林冲，把林冲为难得几乎把嘴唇咬破……… “回去，我是文哥儿的兄弟！我们两个在这里厮杀，可以挡住后面殿前司的追兵！赶紧带着绿奴逃出去……再耽搁，就全完了！” 武大郎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回去往外冲！别管俺……” 两个乡兵冲回去和小福子一说，小福子立刻回身看了林冲一眼……林冲手里的长枪挥舞更疾，逼迫得追杀过来的殿前司几名军官下意识的退了出去！ “冲！” 小福子和几名骑马的乡兵打马冲出城门洞，顶着箭雨把李师师两个女子护在身下，那边林冲虚晃一枪、精疲力尽的武大郎也掉头往外跑…… 城门上的禁军指挥气得嗷嗷大骂，殿前司的人也看准机会扑到林冲的身边咒骂几句而后往外冲去！ 一番厮杀打斗，林冲满身是汗却又心急如焚……有心相助文哥儿的手下，可自己又是官军身份，怎能对同袍痛下杀手汴梁城里的王月娘该怎么办？ 一时间，林冲心如刀绞纠结万分…… 一共三十多人在前，后面足足上百官军嘶吼追杀！青山营和梁山好汉们现在几乎各个身上带血，就连小福子的腹部也被没认出他来的林冲挑出来一条深深地伤口！ 勒马，回身……小福子大吼一声:“点火，投弹！” 几个乡兵和梁山好汉回身厮杀，一个肩头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的乡兵挑起火把，四个同袍同时点燃了仅剩下的几枚火药弹投掷了出去…… “轰轰轰……” 城头之上的禁军指挥使吓得几乎掉下城头，几声巨响夹杂着土灰碎石和血肉在追杀出来的朝廷禁军之中爆炸开来！ 十几个禁军军兵哀嚎着倒地，有几个一声不吭浑身是血的眼见是死透了，有一个连双腿都被炸断了，在地上翻滚哀嚎惨不忍睹…… 所有禁军追兵加上几十个殿前司侍卫全都惊骇欲绝，所有人全部四散奔逃……“妖人，妖人在使妖法！” 小福子一行人搀扶着受伤的兄弟，借机赶紧往北逃窜。 突然间，黑夜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战马嘶鸣受惊的声音，一匹战马摇头摆尾冲出黑夜，身后的一片土坯民房后面也冲出一队盔甲鲜明的禁军士兵！ “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有朝廷的火器妖孽，还不速速跪地就擒” 一员战将手握长柄战刀，率领一营禁军突然出现，人马矫健步履沉稳，绝对是一支罕见的劲旅！ 小福子心下一片冰冷……这又是哪来的禁军难道说今天自己和这些兄弟就真得死在这里了？还有绿奴姐姐……绿奴姐姐……死也不能让绿奴姐姐回去被昏君祸害，死也不能让宋文哥哥受辱！ 一个浑身伤痕的青山营骑士身后抬起一张惨白却绝美的脸庞，李师师盯着小福子大声说道:“福子！别被我拖累了你们……文哥儿救我的心意，姐姐明白了！他没忘了我……此生无憾矣！你要逃出去，好好的活下去……告诉文哥儿，帮我救出我的弟弟……” 小福子心里一疼，回头吼道:“姐姐……姐姐莫怕！福子宁可拼得一死，也绝不会让你受辱……青山营，杀！” 近二十个青山营乡兵举起手里的兵器，聚成一个小小的战阵直面这上百禁军而来！ 小福子顾不上腹部的疼痛，跃马挥刀直奔对面的战将而去，挥刀便砍…… “好贼子，倒也是条汉子！” 那禁军军官挺刀格挡，力气虽算不上上将之才，但刀法却也纯熟，错马盘旋之际、三五到就把小福子给逼迫得只有抵挡之力。 鲜血洒落，小福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些属下对着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决死冲锋，睚眦欲裂…… 突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从东方响起，一队骑兵居然直勾勾的冲了过来……小福子顿时一阵绝望，还有还有禁军骑兵东京汴梁的骑兵不是都在城南的牟驼岗吗？为此自己才特意选了陈桥门来逃遁……怎么还能遇到骑兵 “哥哥……福子没用，没能救出绿奴嫂嫂……来世再给哥哥赎罪吧！” 小福子拼死一刀砍车，逼得那禁军军官后退躲避，然后居然拨马就奔驮着李师师的骑士而来！ 李师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阵惊恐传遍全身，但下意识的却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己的命好苦，被人当做牛马豢养、又当做了礼物送给皇帝……不过好在临死前知道了自己牵挂的人，也在牵挂自己！他如今有如此能耐，一定能救出自己的弟弟……此生无憾矣…… 小福子满脸泪水，手里的战刀死死握住，两匹战马越来越近……李师师知道，小福子的战刀会刺进自己的胸口，这个倔强的弟弟绝不会让她回去被皇帝或者那些权贵侮辱折磨……和小时候一样，被打得半死也绝不跪地求饶！这个臭小子……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将不远处的陈桥门守军都吓得半死！刚刚集结起来冲出城门的数百禁军全部狼狈不堪的往回跑……地上还有不少受伤的同袍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屎尿横流，一个劲儿的挣扎爬行试图远离这妖魔一样的武器！ 小福子勒马回头一看，就见那队后来的骑兵居然围着对面的那队禁军兜了一个圈子！一排火药弹带着火花和青烟飞进这队禁军的脚下轰然炸响…… 人喊马嘶，一片惊恐万状的嘶喊……几十个禁军士兵伤亡惨重，剩下的人也步步后退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哥哥……哥哥赶过来了！是哥哥！” 小福子疯狂的喊叫起来，然后转身就开始呼喝、让已经冲出去的青山营乡兵和杀红了眼的梁山好汉们赶紧撤回来！ 几乎所有跟随小福子的青山营乡兵和梁山好汉全部坐倒在地气喘吁吁……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一夜奔逃，半宿厮杀……几乎已经人人带伤各个流血！ 宋文带着安春领着五十多青山营特战队骑兵围着这队禁军一阵火药弹就把他们的斗志彻底摧毁、然后一排排手弩举了起来，一阵箭雨又逼迫得他们开始溃退四散奔逃…… 那名使长柄战刀的禁军骑将倒也是个骁勇之辈，而且明显是见识过重型火器的家伙，安抚住躁动的战马之后居然兜头就奔小福子而来！ “贼子，授首！” 战刀狭长厚重，直奔小福子胸口而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骑红尘（下） 小福子已经摇摇欲坠，左腿之上全都是林冲那一枪造成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此时见那骑将挥刀来战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两个背负女子的青山营骑兵刚要过来救援，却见一匹战马从斜刺里飞速杀来！ 一杆长枪如闪电一般刺出，那禁军骑将还未看清来人，就被一枪刺穿咽喉……当啷一声长刀落地，这身手不凡的禁军军官直接翻身落马。临死前心里还满是疑问……哪里来的贼人……好快的枪！ 宋文带着骑兵驱散了禁军，立刻掉头杀了过来……就见月色下，一匹马上端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神色复杂的青年禁军……正是林冲！ 宋文松了口气，惊喜之余刚要开口……就见陈桥门那边又有闻讯赶来的大队禁军举着火把奔袭而来！ 林冲回头看了看陈桥门，开口对宋文远远的喊道:“哥哥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青山营骑兵后面还有几人驱赶着备用的二三十匹雄壮战马，千里转战江南奔袭逃跑，耶律山哥提供的这些北地良马可是宋文驰骋中原江南的最大依仗！ 林冲远远的一拱手，然后一边拨马一边接着说道:“哥哥快走，我去把追兵往东引……哥哥你要保重啊！” 宋文惊讶的有些失神，旁边的安春一把拉住了宋文的缰绳……“哥哥 ，事不宜迟！快走吧……绿奴姐姐还在前面等着哥哥呢！” 宋文眼睁睁的看着林冲纵马冲向城门方向，叹息一声拨马往回走……“小福子，小福子呢？” 旁边一个宋文带来的乡兵正迅速的给小福子的伤口缠裹绷带，宋文冲了过去、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伤到的兄弟们有损伤吗？” 小福子脸色煞白的说道:“小福子无能、城门到这里一共丢了五个兄弟，里面还有有梁山的两个哥哥……剩下的人人挂伤！哥哥，绿奴姐姐就在前面……” 宋文皱了皱眉:“先离开这里再说！春子，护着小福子……其余人，先照顾梁山兄弟们包扎伤口，上马！” 武二郎和武大郎两个互相搀扶着来到宋文面前、武大郎一拱手:“幸亏宋郎君来的及时 ，要不然咱们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武二郎则哈哈笑道:“杀得痛快 ，真痛快！狗皇帝的鸟兵，就知道欺负老百姓、合该杀一些！” 宋文点点头:“死难的梁山兄弟我会派人悄悄收敛尸体，你们放心！抚恤……按我青山营三倍发放给家人！” “多谢宋郎君！” 现在的武家兄弟，还不知道三倍青山营的抚恤到底有多少……那可能是能让一家三口衣食无忧生活半辈子的金银！ 一片纷纷乱乱，所有人都上了马，伤者也有人仔细照顾，宋文举起马刀深深看了东京汴梁一眼……自己的形迹还有身份，迟早会有人发觉，这东京汴梁曾经花费了自己多少心血 不能回来了，大宋朝廷在一天……自己都不可能再踏进汴梁一步。 宋文大吼一声:“我们走！” “遵命……” 一众青山营乡兵和梁山兄弟大声呼喝，宋文纵马来到两个背负女子的骑兵身旁，还未开口、就见一张略带惊慌的女子面孔悄悄探出斗篷…… 宋文只觉得一束光一下子照在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角落……无关这女子绝世的美貌，只是这具身体曾经的灵魂对这女子深深的感情！ “绿奴……” 骑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下马把绿奴扶到了宋文的身前……“郎君……俺……俺……把师师小姐给您护送的好好的！嘿嘿嘿……” 宋文看了看这乡兵憨厚的笑脸还有他肩膀上被弓箭伤到的伤口……羽箭拔掉了，不过急匆匆包扎的伤口还在渗血。 “文哥儿……这位壮士一直用身体给奴家挡箭！是奴的救命恩人……” 宋文感觉有些奇妙、数年未见,绿奴只剩下依稀的影子可以辨认，看起来还是唯唯诺诺藏着倔强的样子……开口却对自己说的是这个小乡兵！ 宋文跳下马，拍了拍这个乡兵的肩膀……“等回去了，跟我做亲卫！让你绿奴嫂子给你倒一杯酒……快走吧！” “哎！嘿嘿嘿，俺等着喝郎君和嫂嫂的喜酒……嘿嘿！” 这乡兵高兴得眉开眼笑，翻身上马直奔队伍而去。 绿奴这才迈步上前，神色迷离的仔细看着眼前身材匀称眼睛炯炯有神的青年首领……“文哥儿……这辈子还能见到你……老天有眼！” 宋文已经知道了，李师师是从皇帝赵佶的艮岳园林里面救出来的，而且李师师对自己的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她不想陪在那个老头子身边。 虽然知道绿奴有可能被赵佶那个昏君给得手了，但宋文毕竟有着来自于后世的灵魂……在那个能给丈夫留个第一胎都算是道德模范女人的年代，宋文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绝不会影响他对绿奴的感情！ 宋文翻身上马，眼神闪闪发光的看着地上看着自己的绝色女子伸出手来……“走，以后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绿奴看着宋文的眼睛，突然展颜一笑……仿佛天地都为之鲜活了一般！宋文微妙的心理变化没有逃脱天生聪慧的绿奴眼睛，她在判断……判断宋文会不会嫌弃自己，会不会因为妒火中烧而失去理智！ 宋文已经是那个在柴房护着自己的文哥儿，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 李师师伸手抓住宋文的手臂，宋文用力把她拉了起来、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放在身前！ 一股幽香充斥在眼前，软玉温香在怀、宋文低头轻轻的在李师师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害得李师师一个哆嗦靠在了他的怀里。 宋文打马前行，一种乡兵属下催动马匹紧随其后。 远远的，这片百姓早就逃光了的残垣断壁之上火光冲天，加上依旧烽火摇曳的陈桥门…… 汴梁城里的大火依旧在燃烧，加上城外的大乱……一队队禁军得到消息也在举着火把直奔城北，一时间汴梁仿佛被卷入大战一般！ 火光之下，宋文抱着李师师疾驰而走，一百多骑士紧随其后。 烈火冲天、匹马横刀夺爱，这汴梁……我宋文还会回来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看行 宋文知道自己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 就赵宋皇帝的德行，可以宽容对待文人士子，却对武人百姓极其残酷。 火烧汴梁，抢走皇帝看上的女人。 宋代没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却依旧可以满门抄斩甚至可以纵容西军在江南放肆屠杀。 宋文在想一个替罪羊。 他觉得方腊是个很好的背锅侠。 安春带着两个手下悄悄地离开了，用不了几天……汴梁一代早已消声灭迹的玲儿会将再现江湖，如今的玲儿会将打起摩尼教圣公方腊的旗号，为永乐大朝摩尼王佛照耀九州而行事…… 瓦子街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狗皇帝的艮岳更是积累民脂民膏的罪恶之地！玲儿会还声称自己抓走了皇帝最心爱的美人，从民间抓来的一个绝色女子……将来摩尼教还要再火烧汴梁，愚忠大宋的人……都将葬身火海！ 临近齐州，宋文把自己的队伍分散开来，一部分去往密州，一部分去往青州，只留下公孙胜明月还有两个乡兵带着受伤的小福子跟在自己身边。 一座破庙里面，宋文和小福子两个把失魂落魄的环儿带进了后堂。 环儿还想呼喊小姐，结果小福子一脚就踩在了她的咽喉之上……“贱妇，还敢摇头摆尾的装可怜你家小姐早看破了你的心思……说，为何背叛你家小姐” 环儿满脸眼泪，摇头哭泣…… 宋文则蹲下来轻声说道:“我只是好奇一点，李氏是从哪里找来的假冒货色冒充绿奴的弟弟的他们怎么骗过绿奴的” “没有……李先生没有……” 宋文撇了撇嘴:“行了，别演戏了。绿奴的弟弟失散十几年了，早就被卖给了 寿州路上的人家……这么多年下来拿什么寻找李氏那个冒牌货是哪里来的用什么法子b骗过绿奴的” 环儿还要在撒谎，小福子手腕一转就亮出了一柄匕首！环儿哭诉道:“奴也不知道内情，只是偷听过一次李先生和兰娘子小姐讲话，说师师小姐不好骗、说……” 门外的李师师面色苍白，险些跌倒在地。 原来，原来那个背后带着圆形胎记的少年……是李氏找来骗自己的！ 李师师没再问环儿被送到哪里去了，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久久不语。 夜里，宋文安慰了李师师一番、看着她裹紧被子睡在车里，这才悄悄放下车帘来到篝火旁边，小福子已经恢复了一些，正喝着明月熬煮出来的肉粥。 大大咧咧的明月抬头向宋文笑了笑:“郎君要不要喝粥” 一旁的公孙胜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宋文，宋文笑了笑坐在了公孙胜的身旁……“公孙道长想问什么？” 公孙胜叹息一声，摇头道:“自此以后，宋郎君可是要占山为王反叛朝廷了？” 宋文撇撇嘴:“我早说过无数次了，我从未想过当什么皇帝，更不想因为个人的野心拖着兄弟们赴死，害得百姓生灵涂炭……” “可李队正这次……” 宋文点点头:“福子这次是有些冒失，不过他是为了救绿奴而火烧瓦子街的，所有罪过我宋文一力承担……” 公孙胜低声说道:“贫道要回山一天，想想今后该如何修行……” 宋文端过明月递过来的肉粥说道:“宋江已经远走岭南蛮荒，吴用军师已经心灰意冷想要退隐江湖回家隐居了。剩下的一些梁山好汉归顺了朝廷，张叔夜大人没有赶尽杀绝，却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剩下的这些好汉，公孙道长觉得应该如何安置” 公孙胜摇摇头:“宋郎君怕是早已有所安排，何必再让我为难” 宋文点点头:“不出三个月，恐怕方腊就得覆灭！童贯虽然只是个好大喜功的阉人，但西军还是货真价实的西军！太原，真定、还有河间府一代的北地禁军已经开始囤积粮草器械了。应天府王氏是中原有名的粮商，王志为现在割下王氏半壁江山……朝廷的官仓正在出粮，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王志为这些民间粮商的粮食，会从民间各地聚集起来补充官仓的储备。” 公孙胜点点头:“辽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宋文摇摇头:“我给小侯爷耶律山哥去了几封信了，一无所获……” 公孙胜低声说道:“怕是情况不太妙啊！如果如果辽人不是女真人的对手，那朝廷……” 宋文摇头说道:“可靠消息，辽地汉人马值已经北上，我的人想在登州取了他的性命，可惜他身边有殿前司的不少侍卫，还有两个朝廷的使臣……坐了三艘船北上与女真人会面去了！如果不出所料，朝廷这次会与女真人签订盟约……只等女真人攻下辽人的上京城，大宋就会挥军北上！直逼辽国的南京城。” 公孙胜面色难看的问道:“何人领军” 宋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性命担保，必是一心王号想扬名天下的太监童贯！那新组建出来的胜捷军，就是童贯专门抽调精兵强将为自己加官进爵征战辽国而准备的！” “胜捷军……现在还在江南……” “不错，先拿江南的百姓人头练练手，再北上为童贯为皇帝夺取幽云十六州封禅泰山千古留名而准备的。” 公孙胜长叹一声……“与虎谋皮，与虎谋皮啊！” 宋文沉默下来，喝了几口碗里的肉粥……轻声说道:“道长不必相劝，朝廷动向关乎一国运数、我一个小小的乡兵头领做不了什么来改变！我选好了登州一代，也算是未雨绸缪给乱世到来做个准备。资源、粮食，还有最重要的人手……我无意造反，可一旦中原沦丧、我想给黎民百姓一个可以逃难的选择！朝廷无论如何，都会南逃……江南之地道长了解得比我还深！世家豪商官绅地主……加上没有体格健壮的士兵和战马，偏安一隅或许可以苟延残喘些年头，可一旦北方有大军一心进剿、难逃覆亡！” 公孙胜点点头:“自古以来，江南王朝不兴、蝇营狗苟尚可，征战天下无益……” 宋文说道:“所以中原不能丢！中原的人心不能丢……我能做的，就是提前结交好各地的豪杰好汉！一旦朝廷南蹿……抛弃中原，我会揭竿而起汇聚中原和北地的汉家儿郎，与胡人打一场持久战！” 公孙胜点点头:“明白了，宋郎君是想让贫道在北地江湖上奔波一番，为宋郎君挣下一个赫赫名声，为将来聚拢人心百姓做个伏笔可现在……可现在大宋与辽国一战尚未开始，就算与女真人结盟，女真人就一定会毁约南下不成？” 宋文微笑着点点头:“北地异族，如若势力压过中原……可有相安无事的时候自匈奴到突厥，再到鲜卑杂胡等五胡乱华……再到契丹人！若兵甲犀利，可有一族按耐得住南下劫掠富庶中原的野心道长何必自欺欺人……契丹亡，女真兴！不知道大宋这次，还能不能签下一个檀渊之盟……” 公孙胜点点头:“若是……” 宋文哼了一声:“当初赵宋朝廷里尚有寇准寇相做主，几位宰相参知政事也算尽忠职守，就连韩琦也算得上是一位直臣！军中尚有将门子弟领兵，太监阉宦还没有专权之力！江南安稳，税赋粮草无忧……皇帝虽然懦弱，但依旧能够听从贤臣建议御驾亲征！” 公孙胜面色难看至极、轻声细语道:“如今江南糜烂，将门不兴！西军连年征战沙场疲惫不堪，北地河北路几乎已成绝地，流民四散人心惶惶。朝廷……皇上……” “朝廷奸佞当道阉宦横行，艮岳应奉局逼得江南一片反旗！西夏虽然退缩了，但防备西北的十几万西军却不敢抽调，朝廷用来攻略北地幽云十六州的军队……除了十万西军胜捷军，剩下的都是久久未曾厮杀过的普通边军，据我估算……加上汴梁的北营禁军能够凑出三十万战兵，还有征发的北地民壮二十万左右，五十万人出幽燕，一战便可以让女真人看出大宋的虚实！”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眼妹见绿奴 公孙胜走了，先回二仙山再去河北路。他还是想去看看，看看大宋朝廷的动向和北地禁军的状况，这大宋真的有实力能按宋文所说执意和辽国开战争夺幽云十六州吗？ 宋文带着几个人一辆车小心翼翼的赶路，迅速的越过齐州直奔德州而去。 明月负责赶车，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跟车里的李师师吹嘘当年他跟着宋文和一队青山营乡兵一路冲进草原，和马匪还有辽国人斗智斗勇的经历。 夜战辽国猛将，军营较射！达鲁赤和他嫂嫂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草原骑兵的血腥厮杀，纳达海草原的牛羊，黑土林的坟墓。 李师师看了看骑马走在前面的宋文，突然轻声问道:“明月道长和我说说那灵儿小姐吧？” 明月咧嘴刚要说话，突然前面不远处的小福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好家伙，明月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车里的温婉女子也是宋文宋郎君的红颜知己，听说还是青梅竹马一起扶持长大的女人……小福子火烧汴梁瓦子街，突袭皇帝的艮岳就是为了救这李师师姑娘出来！ “这个……呃……那个……” 李师师抿嘴笑了笑，轻声说道:“道长不必为难，我不会争风吃醋的……只知道那大灵儿小姐是北国皇族血脉，文哥儿能得她的青睐是福气，我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相处……毕竟我出身卑贱……” 好家伙，明月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万般怜惜，可怜巴巴的女娃子，怎能因为这个担惊受怕 傻大个子顿时忘记了小福子的恐怖，口沫横飞的说道:“师师小姐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灵儿小姐那丫头……哈哈哈哈，啥皇族公主，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活土匪！自幼也算知书达理，可偏偏喜欢跟着她父兄在海上做海盗……喝酒也是一把好手，打架本事也不错！当年宋郎君去登州，在城里还被灵儿那丫头放翻套了麻袋给捉去了……嘿嘿嘿……无所不能宋郎君，居然就那么栽到了她的手里险些回不来了！” 李师师目瞪口呆，心里在盘算着……自己如今知道弟弟是假冒的，世上似乎只有宋文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可真要是遇到这个蛮不讲理女土匪一样的大灵儿不喜欢自己，想独占文哥儿该如何是好 打架自己弹琴画画还可以，踢毽子也能玩一玩……可学来的技巧都是些取悦男人的身段和姿势，估计那大小姐一拳就能把自己打得昏死过去…… 比家世自己自幼被人牙子贩卖到青楼，险些被献给皇帝……就算有些美名，可依旧是妓女出身！那大灵儿背后还有父兄和家将，在海上占据大岛称王称霸，船队里上百艘大船横行无忌……乃是宋文三仙岛战略里极其重要的一环！ 姿色 这个自己算是稳操胜券，可如今看来宋文已经初漏峥嵘，手下一众势力遍布中原，大青山隐忍不发据说实力恐怖，固若金汤！小福子曾经有意无意间透露，就算朝廷十万大军去进剿……大青山也能安然支撑三年岿然不动！ 如今半个登州水军和宋文暧昧不清，登州州府和宋文称兄道弟，连登州兵马使杨志都是宋文一力保举上去的……三仙岛如今日进斗金辐射整个北海，宋文还在大力打造海船，准备进行远海贸易！ 辽国南院大王世子是宋文的好友，南院大王府居然在源源不断的接受宋文的火器支援，然后北地战马也在源源不断的通过海上和傕场运到登州以南的几个堡寨存储起来。 无论结果如何，李师师透过这几日都已经了解到……宋文在走一条艰险无比的路，他要做大事！天大的事……自己真的能给他很大的帮助吗？ 晚上，几人入住了一家客栈，由于身上带着殿帅府的腰牌，客栈老板战战兢兢的腾出了最好的房子给几个人，然后出去张罗饭食去了。 宋文买来一套女子衣服，加上些洗漱换洗的衣物等东西装在了一只包袱里给绿奴送了过去。 敲响房门，绿奴见是宋文顿时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 宋文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绿奴给自己动作优美的倒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路奔波，苦了你了……等到了登州，我给你准备两个侍女，到时候是去三仙岛还是留在登州都可以！你这些年没吃过苦……” 李师师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接着倒满茶汤端给宋文……“这些年我的苦，都在心里！你还不知我吗？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那腌臜之地自由自在的生活……当初我还想着，咱俩能逃出去一个都是好的！结果，结果你却有了如今的家业和兄弟……居然大闹汴梁把我救了出来！我岂是那爱慕虚荣一心享乐的女子你如此说……伤我的心了。” 李师师背过身去，轻轻擦拭脸上流下来的泪水…… 宋文只感觉胸口里一阵滚烫，李师师……自己是傻了不成？这女子，另外一个时空里就是个特立独行敢爱敢恨一心自由的风尘女子！ 敢抛弃皇帝，跟随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浪迹江湖隐居……怎会计较这些琐事 宋文起身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师师，低声安慰道:“都怪我……都怪我！以后再不会如此欺负你了，现在海边准备准备，咱们以后就在三仙岛安家！那边现在大兴土木，我砸进去了五十万两银子了，有山有水有宅院，到时候我们俩……” 突然，楼下传来小福子和明月惊讶的声音，明月哈哈大笑道:“大小姐！哈哈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想宋郎君了啊？嘿嘿嘿嘿……呃……” 旁边的小福子一肘子打在明月的肋下，赶紧拱手施礼道:“青山营斥候营队正宋福见过大小姐！” 大眼妹一身男装风尘仆仆，先对明月眨了眨眼，然后打量着小福子说道:“你就是小福子吧？我听文哥儿说过你，别和我多礼哦，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文哥儿呢？听说这次他可是做了很多大事……不带上我，真该掐他一顿！” 小福子有些精神错乱的感觉，渤海国皇室血脉……三仙岛的小公主大小姐，这怎么比明月老道说得还泼辣啊？ 宋文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可咋办火星撞地球吗？ 感觉到怀里的李师师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要低头萎靡了一样……宋文呼吸了几下，刚要开口，就感觉李师师居然在自己胸口轻轻咬了一下！ “快请大小姐进屋说话，这些年……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只有一些兄弟照顾你……你说要做大事的，别冷落了大小姐！” 宋文的眼泪险些滚落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绝色佳人李师师这觉悟！在后世，就算大富豪都解决不了的这种后宫问题，在这个时代居然都是天经地义的！ 多懂事的小宝贝儿…… 宋文感动得低下头去一口噙住了李师师的嘴唇，吓得李师师花容失色……然后又有些迷失兴奋！ 一把推开宋文，李师师赶紧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这个时候轻薄人家……还不快带我去见灵儿小姐！” 宋文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灵儿和我还是清清白白的，而且灵儿知道你是我青梅竹马的女人……说了要让你当姐姐！我和她……唉，在草原上打打杀杀几个月，我……我不想……” 李师师走过来拉住宋文的手，看着宋文的眼睛说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没关系的！” 宋文看着李师师说道:“灵儿说要让你做姐姐！” 李师师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左拥右抱否 打开屋门，宋文满脸笑容的直奔大眼妹而去…… “灵儿，你还好……” 大眼妹压根就没搭理他，直奔屋门而去……远处的小福子已经开始心惊胆战了，知道这大小姐是个能操闷棍打翻自家郎君宋文的厉害角色，自己辛辛苦苦才把绿奴姐姐救出来，可别因为争风吃醋一见面就被这大眼妹给一刀送走了！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气氛略有些尴尬！ “见过姐姐！” “见过姐姐！” 两个少女居然同时向对方福身施礼，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 宋文和小福子松了口气，准备看热闹的明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门口几个探头探脑的乡兵也缩了回去。 宋文刚要过去，就见大眼妹上前仔仔细细打量了李师师一番，然后拉着李师师就进了屋，咣当一声响、宋文被关在了外面。 咳嗽一下缓解尴尬，宋文刚要去推门、结果房门吱呀一下大眼妹探出头来:“我们姐妹要说私密话，你不许进来！” “啊？哦……” 宋文臊眉耷眼的败兴而回……心里对左拥右抱那点期待烟消云散了。 “嘿嘿哈哈哈……” 明月在远处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怪笑，小福子也低着头肩膀颤抖的别过头去。 这两个女子，一个国色天香艳压汴梁、心思细腻聪慧异常！一个泼辣天真，娇憨可爱……脾气却大的很！ 哪个都不是好摆布的货、省油的灯啊！ 明月拍着小福子的肩膀说道:“你看，红颜祸水缠断英雄腿……俺师父说得没错，女子便是英雄泪！福子，你少年英雄要做大事，可不能和郎君一样被女人迷惑……以后跟我出家吧！少了这么多红尘烦恼……” 小福子摇摇头:“你拉到吧！这等红颜知己，一辈子得一便心满意足了，我才不出家……” 两个家伙嘁嘁喳喳的还在嘲讽宋文，突然几个人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居然是先到登州一步的安道全！ “我哥哥何在” 小福子认得安道全，拱手说道:“二位嫂嫂刚刚相见，郎君还在门口听……听……” 安道全探头一看，就见宋文一脸便秘一般在屋子外来回踱步…… 屋子里一会嘻嘻哈哈一会窃窃私语，就是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宋文松了口气，看来大眼妹应该不会一拳把李师师打昏过去了！ 远处大厅里面，安道全一跳一跳的对着宋文招手……“哎，来啊！在门口磨磨蹭蹭的成什么样子要是不行……我这里有药！” “你妹的药啊！留着你自己吃去吧！” 宋文摇摇头，直奔自己兄弟这边而来。 没了达鲁赤，缺了最好的烤肉厨子……宋文还是买来一只羊洗剥好了架了起来，客栈的后院篝火烧起，羊肉刷了油脂撒了青盐放在火上翻动。 逃出汴梁，到现在算是彻底安全了，救出了绿奴、宋文现在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连日奔波转战江南，虽然没有面对面的与敌人大规模厮杀，但化妆潜伏、千里奔袭……刺杀方腊，挑拨金陵李氏。 宋文真的很累，自从进入大辽护送达鲁赤回草原整合部族、一直到攻略三仙岛，再到千里奔袭江南……宋文一直都在钢丝上跳舞，在刀尖上行走！ 非常累…… “哥哥，喝点酒吧？” 小福子递给宋文一只酒囊，拧开盖子、里面是浓浓的烧酒味道……不善言辞的小福子，总是最明白宋文心意的人之一。 宋文喝了一大口辛辣醇厚的酒水，递给旁边的公孙胜……“道长尝尝味道！” 旁边的明月垂涎欲滴，公孙胜不搭理他。只因为这厮挥舞一只铜锤狠砸那些大宋禁军的时候最起劲儿……这只知道打架的杀才！ 安道全喝了几口酒，借着火光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宋文半晌……最后开口说道:“文哥儿，你最近是不是劳累过度了？团身劲的功夫也落下许久了吧？” 宋文点点头:“事情太多，顾不上了……千里奔波，兄弟们都忍得住，我怎么能拖兄弟们的后腿刺杀方腊，太麻烦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方腊到底死了没有！” 公孙胜叹息一声:“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方腊一死……摩尼教众最好散去一些！” 宋文抬头看了看安道全，问道:“杭州城里有消息渠道吗？” 安道全神色黯然道:“死了，我爷爷的老友，当初在寿州任录事参军，早早地致仕回乡……结果还是没有逃过摩尼教的屠刀。一家十四口……无一幸免。” 宋文点点头:“如此说来，炸死方腊我倒是少了一些愧疚感……” 宋文抬头对一旁的小福子说道:“到了青州，立刻派人寻王志为的人，我要确切的方腊情报，他到底死了没有是否重伤，还有金陵城……那个许虎有没有和金陵李氏起冲突！李氏的动向，还有一些布置……全力搜集他们的情报！” 安道全放心不下，又跑过来给宋文诊脉……面色却变了几下，然后四下里看了看附在宋文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腰侧是不是晚上会偶尔感觉寒凉足三里穴位处偶尔阵痛” 宋文想了想，点点头。 “唉，元气有些受损……补益起来只能徐徐为之！你可记好了，今年绝不能近女色！否则，三十岁以后怕是有不忍言之症状……” 尼玛！ 宋文大惊失色……一把捏住安道全的手臂:“你别吓唬我……老子刚刚看上两个女人、还没下手就得当和尚这不活活憋死我吗？” 安道全摇摇头:“一时之欢还是半世之欢……你自己选呗？” “有，有药吗？” “这还得是你保养身体早睡早起服药调理的结果，要不然一年之后你就得萎了……五十岁都活不到！” 宋文欲哭无泪…… 羊肉烤好了，最外面的一层焦黄香脆，闪着油光。烤肉这东西，就得烤熟一层吃一层，要不然等里面熟透了外面都得焦黑一片了。 宋文郁闷的喝了一口酒，恶狠狠的撕咬下一片肉。 突然屋门咣当一声打开，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大眼妹居然拎着一柄短刀走了出来…… 宋文一个哆嗦，我擦……大眼妹不会笑里藏刀趁自己不防备把李师师给捅了吧？ 不过刀上倒是没有血迹……宋文咳嗽一声，还未开口，就见大眼妹已经走了过来，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 “你以后，要好好对绿奴姐姐！她这辈子太苦了……还救了你几次性命！你要是欺负她……哼！” 宋文目瞪口呆，大眼妹则挥舞短刀手起刀落……嚓的一下，烤羊一条后腿被一刀砍断！大眼妹拎着羊腿瞪了宋文一眼，然后又从宋文的手里夺过酒囊…… “今晚你不许过来搅扰，我要和姐姐好好喝一杯！” 一手拎着羊腿，一手拎着酒囊。大眼妹走路带风一般回了屋子里，咣当一声又把房门锁上了。 “嘿嘿嘿……嘿嘿嘿……” 明月忍不住在偷笑、剩下的人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宋文欲哭无泪，又夺过安道全手里的酒壶开始借酒浇愁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江南雨 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吵吵闹闹了一夜，公孙胜满腹心事早早的离开篝火回房间打坐去了。 院子里的篝火早已熄灭，两个乡兵把醉醺醺的众人一一扶到屋里休息，宋文却早早地醒了过来。 洗一把脸，宋文锤了锤有些酸软的腰、感慨一下安道全这厮医术还是没的说……这次不能让他再跑丢了，以后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生活还得指望他来调理呢！ 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间门外，宋文侧耳听了听……一片寂静，不过隐隐约约似乎有大眼妹特有的小呼噜声。 宋文悄悄推了推门，发现并未锁死，便轻手轻脚的摸了进去。 房间里面昏昏暗暗的，宋文一直厌恶宋朝的窗户纸，黄不拉几很厚实，外面还有一层脏兮兮的油膜，防水倒是真防水，但透光性确实很垃圾。 一股浓浓的烧酒味道传来，大眼妹小呼噜的声音愈发清晰了。 宋文蹑手蹑脚来到里屋，桌子上摆着吃剩下的羊腿，两只杯子翻倒在一旁，酒囊里面空空荡荡的…… 好家伙，小二斤多烧酒没有了这两个家伙，都是好酒量啊！ 宋文不知道的是，单单这饮酒一道，李师师这些年就不知受了多少熬炼，作为美色武器，几杯酒下肚就昏死过去或者胡言乱语怎么能行 所以李师师的酒量，可能远超宋文！至于小丫头，怕是捆起来三个都不是对手…… 小丫头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占据了大半个床铺。李师师则披着斗篷依靠在床铺一侧，睡得也很沉。 宋文走过去帮她们盖了盖被子，早晨的阳光一丝丝的从窗纸上挤进来……昏昏暗暗的映照着床上的两个美女，美轮美奂香艳动人。 宋文忍不住俯下身，先是捏了捏大眼妹的脸蛋，然后转头轻轻吻在了李师师的额头之上…… “嗯……” 李师师似乎醒了过来，轻轻抬起了头……宋文一愣，却感觉自己的嘴唇和李师师的嘴唇瞬间碰在了一起，那柔柔的感觉如此清晰美妙、让宋文几乎瞬间生起一股火苗…… “文哥儿，你……” 李师师瞪大眼睛，略带惊讶的看着宋文……宋文老脸一红，赶紧起身说道:“我，我怕你们着凉！呃，我这就出去了……” 宋文手忙脚乱的往外逃，李师师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开口说道:“郎君勿忧，灵儿妹子是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我们姐妹两个以后不会让郎君为难的……” “啊，啊好……你们两个……好，嘿嘿嘿……” 宋文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打着哈哈老脸通红的狼狈逃出。 院子里，早早出来听墙根的小福子也松了口气，万一屋里吵闹起来，他还得找借口进去救宋文出来，没事就好啦！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 哗啦一下，一盆脏血水被人泼到了台阶下面，几个郎中神色慌张的从房间里快步走出，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更是吓得脚步踉跄脸色苍白。 屋里传来几声惨哼，还有器物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神色阴郁的中年人走出房间看了看几名郎中的背影，对旁边头缠红巾的摩尼教兵使了个眼色。 几个侍卫拱手施礼然后握着腰刀紧随而去，没一会儿隔壁院子里就传来几声哀求和一串惨叫！ 红巾侍卫急匆匆而回，有的衣襟上还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回丞相大人，几个渎职的郎中都已经处死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救治不好圣公，他们就该死！你们记住了，圣公身体状况，绝不能向外泄露一丝一毫……否则，老夫不会放过你们！” “是，属下谨遵法旨！” 几个红巾侍卫跪在地上对天发誓。 中年人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这里是方腊占据的杭州知州府邸，挺大的一座园子、建造的奢华气派。方腊尤其喜欢这座正房，高高大大、里面的陈设更是精巧华丽。 后院里面是一些女眷，还有方腊几个未成年的儿女。门口有红巾侍卫死死守护，不许她们出来……除了方腊的正妻、其余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方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中年人姓周，名称。也算是最早追随方腊的摩尼教徒，青溪人士。当年是个走街窜巷的货郎出身，因为得罪了当地的财主被逼的躲进深山，最后追随方腊起事才算是翻了身。 与方七佛等人不同，周称还算不上方腊的嫡系心腹、只不过摩尼寺一场爆炸，方腊身受重伤险些死去、身旁的一些嫡系心腹则死伤相藉，几个心腹谋士几乎死绝、还有三个将军两个护卫头目被炸死！ 宋文这一颗巨大的火药弹，几乎把摩尼教在江南的首脑阶层给一网打尽…… 当时周称因为身份不够只能在大殿门口张望，结果倒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幸运儿之一！ 临时接掌摩尼教永乐朝廷的丞相一职，周称倒是展现出心狠手辣的一面，先是处死了几个看守寺庙的护院，然后把几个老庙祝摩尼教民抓进地牢严刑拷打……打死了一半，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那几个神神秘秘来到摩尼寺里参悟的家伙肯定就是凶手，可这能爆炸的火器到底是什么玩意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朝廷新造出来的火器，可朝廷若是有这般利器怕是早就打到杭州城把摩尼教斩尽杀绝了，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潜入进来暗杀方腊吗？ 还要人说这是图谋不轨的金陵李氏，或者其他一些暗暗与大宋朝廷眉来眼去的士绅贵族或者豪商的手笔，周称表面上胸有成竹、一边安抚人心惶惶的杭州城众多教民，一边暗自给方七佛送信……圣公怕是不得行喽！ 可方七佛又离不开前线，本来摩尼教就缺少可以镇守一方的大将，冲锋陷阵的莽夫不缺，能整合军队筹集粮草会算账的人都不多，哪里有人能替代方七佛 于是乎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周称来到床榻前面，叹息一声俯身下去查看方腊……就见一条血迹斑斑的麻布包着方腊的头颅，一只眼睛被炸瞎了，破损的眼球还在不停的渗着血水。 肩膀上也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当初抬回来的时候隐约可见白色的断骨……十分骇人！ 那天方腊被炸心腹死伤惨重，周称稳下心神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方腊身前抓住权利的唯一一人……然后，立刻开始下令宵禁，全城抓捕暗害圣公的妖人，再发布告示、言称圣公佛光护体，只是受了污秽之物的诅咒，需要闭关修炼几日。 接着就是四处搜罗治疗外伤的郎中，不管多远全都抓回来关在侧院给方腊随时诊治……只可惜，江南最好的外科圣手，居然就是安道全的爷爷安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仙逝，世上唯一继承了老爷子家传绝学的安道全却又因为子虚乌有的什么南唐遗宝被摩尼教和金陵李氏险些折腾死，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周称看着昏昏沉沉发着高烧的方腊，心里一片绝望……方腊要是一死，摩尼教兵就得散掉！那些教民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他们躲起来倒是好说 ，自己这些摩尼教兵心腹大臣将领……朝廷岂会放过不株连九族也得满门抄斩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方七佛 方七佛今年已经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威猛、武艺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胜在心思比较细腻、能够凝聚人心。 方腊虽然号称手下七大谋士，还有四大金刚三十六员大将。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除了身边的两个兄弟三个谋士，就只剩下这方七佛是真正的一员大将。 现在方腊身边的一票人几乎被全部炸死炸残，方七佛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离开前线，黄州的官军声势浩大，战力更是江南各州府无法比拟的。 几次试探性的交手，摩尼教兵一败涂地……足足三万多教兵被斩杀，同时还有数万教民被抓捕下狱甚至屠村屠寨砍下首级充做军功…… 秀洲，成了方七佛和方腊翻身的一个机会！义军就是如此，就算有再多的法子蛊惑人心，终究没有真正的底蕴……只能靠席卷一个个新地盘来补充人手，补充器械粮草，补充各种力量！ 北上要过淮河，摩尼教兵哪有水军可以依仗南下各地其实是一些穷乡僻壤，发配罪臣的地方能有多少人口和财富资源供方腊的军队教民们消耗补充 剩下唯一的出路黄州一代已经被官军团团包围，若不是临近年底官军有些闹饷，再加上论功行赏不均、尤其是娇悍的西军数万人还有些水土不服，怕是早就一路杀过来了！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打下秀洲再蔓延到光州蔡州，才是摩尼教唯一的一条活路…… 方七佛坐在帅帐之中拿起一封书信，边看边大骂道:“金陵李氏，一群忘恩负义的卑鄙无耻之徒！没有粮草，没有器械……没有援兵！许虎这个废物，除了躲在军营里哀嚎告状还有什么用” 旁边一个参军谋士捡起方七佛丢在地上的信笺仔细看了看，叹息一声:“将军，李氏这是要撕破脸了！此事不妙啊！” 方七佛眼带杀气，冷冷的说道:“还自己演戏说什么金陵城外的一笔财宝被圣公的人抢先挖走！放屁……就算要挖，圣公也得让我去查看一下……” 那谋士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大帐门口，低声说道:“会不会真的是圣公他老人家派人挖走了……” “住口！” 方七佛抬头看着这心腹谋士说道:“是法平等,无分高下,信教者都是一家！这话就是圣公法旨……区区金银，怎入得圣公法眼建立永乐朝廷，救助江南万千百姓，才是我等的真正心愿！” 突然，账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叔父！果真是摩尼教的砥柱栋梁也！” 方七佛眼底闪过一丝阴冷，随即起身相迎大笑道:“世子驾临，我老方蓬荜生辉！哈哈哈……”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戎装头上缠着黄色头巾，扶着肋下的宝剑带着两个亲随走进帅帐！正是方腊已经死去的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方泽！ 方泽恭恭敬敬的对着方七佛躬身施礼:“小侄方泽拜见叔父！” 方七佛是方腊的族弟，方氏在青溪县算是大户，虽然没什么出人头地的子弟，却也有百十个族人，分布在青溪县各处山寨里。数次血战，打下这么多州县、方氏族人倒也卖力气，死伤也是不小！ 现如今除了跟随在方腊身边的，就属方七佛身边的方氏族人最多，分领各个营、统管战力最强的几支教兵。 方泽和方七佛谦让一番，最后还是方泽按着方七佛坐了主位。 “少主，圣公他老人家……” 方泽看了看旁边的那名谋士，笑道:“父亲大人佛光护佑，并无大碍，只是身后的随从有些死伤，父亲心有感应直接闭关参悟佛法，想化解这些冤孽而已……” 方七佛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后吩咐道:“赵参军，带世子的两位侍卫下去休息，准备些酒肉！” “是，将军！” 屏退了众人，方腊还未开口、坐在桌案旁边的方泽突然眼睛一红，泪水滚滚落下…… 方七佛顿时觉得不妙，还未开口就听方泽哭诉道:“叔父，我父亲……怕是挺不过来了啊！” 方七佛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暗害圣公” “不晓得，一伙人来去匆匆，过后摩尼寺里面就出了神迹！一排价值连城的水晶琉璃法器突然出现，就连大佛的眼珠都熠熠生辉变成宝石！三注金线香插在香炉里面，还有一张金色字条……天命者燃香佛光护佑！” 方七佛问道:“然后呢？为何会有火器” “父亲点燃了线香，然后……然后香炉和那些法器就全都炸了！” “圣公到底伤势如何？” “伤了一只眼睛，肩膀的骨头也被炸碎了！现在整日发热，烧得昏昏沉沉！” 方七佛面如土色，低声说道:“马上就过年了……能熬过来年吗？” “不好说啊……” 方七佛叹息一声，伸手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朝廷大军虎视眈眈，马上就要东进与我等厮杀！秀洲守将冥顽不灵誓要死守城池……没有秀洲的粮草器械和兵员补充，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只能南下逃进岭南大山之中！整个江南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方泽点点头:“为今之计，叔父……必须多做准备！攻打秀洲之前，咱们就得增强实力招兵买马啊！” “六州之地，能兼并的兵员百姓已经招得差不多了，还有哪里能招兵” “金陵！” 方泽眼神杀气腾腾:“李氏，只靠着我等摩尼圣教起家之时的那点恩惠和粮草金银，就几乎占据了整个金陵城！连那个许虎都是他李氏举荐上来的废物……如今他李氏暗自挖掘南朝遗宝，还反过来污蔑我父亲！现在更是和朝廷大军眉来眼去……叔父，灭了李氏！把金陵城的兵马粮草全部吞并过来，这样叔父攻打秀洲就有完全把握了……” 方七佛皱眉道:“金陵城，最大的变数是许虎！此人先是受李氏支持当上金陵守将，后来又和李氏若即若离，为人贪婪好色礼佛之心不诚……” “叔父，如此小人才能相信他会背叛李氏！此人我已经握在手里，只等叔父决断、我们只需要派一员大将带一营嫡系教兵，和许虎里应外合……一战便可收回金陵城！” 方七佛皱起眉头思索半晌，然后抬头说道:“可惜我手下大将各自都有要务在身，这收回金陵一事……怕是得劳烦少主了！俺老方手下五营教兵七万余人，少主看上哪一营尽管说来……老夫就在秀洲城外等着少主的支援！” 方泽似乎有些愣神，随即也笑着拱手说道:“既然叔父信任，方泽必然攻下金陵然后带着粮草金银和援兵赶往秀洲接应叔父！然后咱们叔侄二人再回师西进与朝廷爪牙决一死战……我父亲醒过来后，必会加封叔父官爵赏赐金银宅邸……” 方七佛却笑着摆了摆手:“是法平等，无分高下！俺老方不是贪心之人，钱财……赏赐给殉难教兵的家人就好了！” 方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冰冷，随即躬身施礼:“叔父大德，小侄佩服！” 第二百八十七章 汴梁局 汴梁城戒严三日，瓦子街的大火早已经扑灭了，小半条大街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整条街却彻彻底底的毁了。 那些趁乱浑水摸鱼的，搂抱揩油的，还有救火时趁火打劫的，发泄破坏的……等李氏的另外一个管事赶来查点的时候，险些被当场气死！ 大火的直接损失尚且不大，更是只烧死了不到十个人。但打着救火旗号的禁军和官差，甚至是那些帮闲泼皮……简直如过境蝗虫一般将一切能卷走的财物和布匹器具全都一扫而空！ 还有几个青楼姐儿被堵在了空屋子里不知道被多少兵痞和泼皮给糟蹋了，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好不悲惨。 李先生死了，被人一箭射穿了头颅。 梁师成和王黼蔡攸几人很是恼火，好好的一座金矿就这么被一场大火给毁了，极乐天大舞台更是只剩下一堆木头瓦砾。 唯一高兴的就是早已没落的四大青楼！四家东主上香拜神乐得几乎昏死过去，该死的瓦子街……活该啊！早就应该被天雷烧了，一个个的玩那么多新鲜花样，不要脸！ 至于这次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民间议论纷纷……大多数传闻都是江南的摩尼教作乱！会使妖法的妖人进了汴梁，要火烧汴梁覆灭大宋…… 至于那妖法天灯，有些有见识的就说那不过是个大号的孔明灯而已，火油纵火……扰乱民心！至于那爆炸……还有陈桥门那晚上禁军遇到的那伙凶悍骑兵，所有人就都摸不着头脑了。 艮岳遇袭死了几个殿前司的侍卫还丢了一个美人的消息被严加封锁起来，赵佶还是想留点面子，这些事情张扬出去丢的可是大宋皇家的脸面。 只是苦了开封府府尹，贼人一路在内城打得是他的旗号，还有高俅也是一头雾水被皇帝骂的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好在高俅就一点好，打死不认臭不要脸，对天发誓自己对皇帝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人帮助反贼 赵佶也不信高俅会造反，只不过那一夜汴梁迷雾重重让人无从下手，江南方腊……确实有这个动机，但真有这个能耐吗？ 方腊如果有这般手段，怎会在江南被童贯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赵佶又开始怀疑童贯是不是和内阁串通好了蒙骗自己是不是朝廷大军在江南剿灭方腊失败了 于是乎，一道圣旨接一道圣旨，催促童贯在新年正月里必须挥师东进彻底剿灭摩尼教起事！如有反抗，通通格杀勿论…… 开封府尹最后无可奈何，只能抓了几个痴捏呆傻的贼人屈打成招，而后也把屎盆子扣在了方腊的头上，殊不知现在的方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罪魁祸首全都是宋文的青山营。 安春化妆成一个马贩子，在马行街落了脚。这一日悄悄地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座小院子门外，轻轻扣门。 一个老家人打开院门打量了安春一番……“这位官人，请问找谁啊！” “在下是外地人，来汴梁做生意……有朋友托我给林教头捎一封书信！” “哦！那，里面请……我这就去唤我家教头出来见您！” 老家人带安春进了院子，几年未来小院简陋依旧，只是安春留意到侧面厢房门口晾晒着女子衣物。应该是王月娘从御拳馆搬到了林冲这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林冲手腕上缠着绷带快步走来。那一晚，林冲和武二郎在陈桥门大战，刀枪无眼、彼此身上都留下一些皮外伤。林冲也是借口养伤躲在家里一直没去禁军大营点卯。 林冲一见安春就是一愣，安春指了指瓦子街的方向，露出一个自家人的笑容，林冲立刻认了出来，却也没有当场说破…… “这位朋友，在下林冲……敢问是何人捎书信过来” “在下宋安、见过林教头，是江南神医安道全安郎中、前些日子险些落入方腊贼人手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便去登州投奔做生意的宋郎君了，让我帮忙捎书信给林教头报个平安！” “啊？我家三弟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宋先生里面请，我们仔细叙话！” “谢过林教头。” 二人屏退了老家人，客客气气的进了里屋说话。 外面，厢房的门帘一挑，王月娘走出来皱了皱眉、低声嘟囔道:“哼，装神弄鬼……肯定是宋文的手下，怕是又要撺掇郎君去跟他厮混！” 一个小丫鬟探头出来看了看，低声对王月娘说道:“小姐，那你还不去搅散了他们郎君这般怕你，肯定会听话的！” 王月娘叹息一声，摇摇头:“那宋文虽然不喜欢走正路，却也是个真有本事的……这些年他被逼出汴梁，怕是也没放弃过报仇的心思！只希望，这次瓦子街被烧汴梁大乱没有他的影子，否则……郎君却真要为难了！这次回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喝酒、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看来……唉……” “小姐是说，火烧瓦子街大战陈桥门的是宋郎君” 王月娘立刻寒着脸说道:“谁说的不要胡说八道，宋文宋郎君也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武官知寨，现在还为殿帅府在外面做生意……你别瞎猜！” 小丫鬟糊里糊涂的点头称是，而后扶着自家小姐回屋子里去了，自知自己刚才一时失言的王月娘也暗自后怕，再也不提此事。 林冲拉着安春进了里屋，急忙问道:“我家哥哥可好” 安春拱手答道:“所有人马千里远遁全都平安无事！” “那，那绿奴姑娘……” “郎君把绿奴姐姐带到登州一代了，以后还会安置在三仙岛上……林教头不必担心走漏消息。” “唉！怎么会闹成这样小福子……小福子惹下大祸了！” 安春摇摇头:“我们散布了很多消息，把线索全都指向了江南方腊身上，朝廷为了面子也只能这么说，然后把怒火倾斜到摩尼教身上……” “希望如此吧！我家三弟真的去了登州” “是的，安先生确实被江南的摩尼教李氏抓了去，郎君这次南下江南就是为了救安先生的……” 林冲愣了一下，低头说道:“也不叫上我，这兄弟……岂不是生分了？我……不但没帮忙，还在陈桥门对自家兄弟的手下出手厮杀，险些坏了大事害了我家嫂嫂……我……林冲还有何面目再见哥哥和三弟” 第二百八十八章 林冲 安春低声说道:“郎君知道林教头一腔忠义一心报效朝廷……所以这些犯忌讳的事情就没通知林教头！但郎君心里还是惦念教头的，汴梁居、大不易……这次事情过后，一时半会郎君是不会回来了，郎君写信说林教头在官场应酬不容易，该花的钱不能省了，这些俗物就给林教头留着成亲和打点关系花销吧！” 说着，安春取出怀里的小包裹，露出里面金灿灿沉甸甸的一堆黄金，看样子足足有几十近百两。 林冲闻言更加羞愧、摆手说道:“自家兄弟，这是……唉……难道我成亲的时候，哥哥和三弟都不打算来喝喜酒不成？” 安春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也不知道郎君会不会来，教头和月娘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师父说现在世道还算太平，早点完婚也好……王教头远走西北渺无音讯，我师父托人去老钟经略相公那边探问，也没得到王教头的消息……师父说没有意外就明年年底让我们两个成婚，免得夜长梦多有什么麻烦事……” “嗯，我会尽快写信禀告郎君的！” 林冲点点头:“青山营经营的那么好，哥哥为何非要四处颠簸游走登州，登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三仙岛是怎么回事？” 安春筹措了一下思路，简简单单的把宋文这两年东奔西走经历的事情大概告诉了林冲，还把宋文一力举荐甚至是放弃了汴梁红利保举殿帅府制使杨志接任登州兵马使一职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林冲听得心惊肉跳，直替宋文担心……好在最后宋文平平安安带着绿奴回了登州三仙岛。 “要是……要是我能跟着哥哥，才是一件天下最痛快的美事！千里草原……辽国风光，斗李氏杀方腊！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救了三弟回来也好……唉……” “林教头，郎君一再叮嘱我，不要让教头为难……反正郎君早就说过，青山营只想自保安安分分的照顾自家兄弟！郎君永远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做那荼毒生灵的自私之人……所以，林教头放心！郎君不会主动与朝廷为敌的……这次汴梁的事情，小福子确实做的过分了！不过幸好有林教头出手帮忙裆下了不少追兵，否则小福子和绿奴嫂嫂一旦真的被禁军和殿前司侍卫给伤了害了……怕是郎君就会动了真火从此与朝廷不死不休了！” 林冲点点头，他是知道宋文内心里那股桀骜不驯和极其护短护亲友的性子……“万幸万幸啊！以后，哥哥有何打算桃山县青山营，不要了吗？” “当然不会，不过哥哥已经打算经营登州到密州沿海一代了，最重要的营地还得放在三仙岛上……剩下的事情，郎君自有安排！” 又聊了许久，林冲依依不舍的出来把安春送到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安春消失在巷子远处，这才心事重重的回身关门。 王月娘正俏脸寒霜的站在院子里，直直的看着林冲。 林冲知道，这些事情怕是瞒不过天生聪慧的王月娘，却也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有什么事情到屋子里去说罢！” 王月娘愣了一下，一股委屈和怒气升腾而起……林冲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一和那两个兄弟有关的事情，就对自己这个脸色 王月娘也不矫情，和林冲两个进了后屋关上房门，直接问道:“刚才那人是不是宋文的手下汴梁这些事情，是不是宋文做下的” “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林冲一下子站起身来拍了桌子一下大声训斥道。 王月娘原本并不确定宋文有这么大的胆子，见林冲如此反应心里立刻确定了大闹汴梁的真的是宋文！ 眼泪瞬间哗啦啦的流下来，王月娘扑在桌子上哭诉道:“你，你居然这般骂我……你好狠的心！” 林冲愣了一下，随即愧疚涌上心头，急忙过来安抚……“月娘，是我不好……不该吼你！你……这汴梁是江南方腊贼人作乱，文哥儿可是朝廷武官，替高殿帅在外经营的心腹！哪里会做这种寻死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了，只是我江南的三弟捎来书信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王月娘的胳膊一下子碰到了一堆硬物，抬头一看……是一个小包袱，伸手打开后一堆黄金就映入眼中！ 王月娘叹息一声……“文哥儿倒也是真的惦记你……这些事情前前后后他都没找你帮忙，也是他对你的爱护！” 林冲知道，这王月娘是瞒不过了、便小声把宋文和绿奴的故事前前后后大略和月娘说了一遍。 王月娘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听过后顿时对宋文大有改观，自古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宋文还真是有情有义。 “郎君……宋家哥哥处事我一直看不透，以前总觉得他心思忒大！就像……就像处心积虑要造反一样！以他的那些手段，在汴梁某一份富贵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偏偏出走汴梁一去不回头……他如此经营，倒像是在害怕什么。今日看来，他连皇帝都不怕！那他在谋划什么？” 林冲摇摇头:“反正我家哥哥一诺千金，他说不会造反就一定不会造反……” 王月娘看了看林冲……幽幽一叹，要是这些事情都由自己说了算，又那会有赵宋太祖皇帝黄袍加身 “郎君想怎么做是继续在汴梁禁军效力，还是辞了这教头职位去投奔宋家哥哥” 林冲摇摇头:“我师父和岳父大人都希望我能在军中建功立业，我自幼也想靠着手里的大枪在沙场之上博一个封妻荫子！我还不想走，哥哥那里现在有不少得力手下相助，三仙岛又远在海外我又不识水性……再看看吧！如果哥哥那边遇到难处，我再过去尽力相助！哥哥一切顺利，我就等着禁军上战场的机会！” 王月娘有些不敢置信，宋文的纵横千里、居然激起了林冲心底的那口气！自家哥哥手段非凡，自己也不能给哥哥丢脸。 “如此也好，万一宋家哥哥有所闪失，你在军中要是有所成就也能全力搭救一番……这样最好不过了！” 王月娘眼睛闪闪发亮很是开心。 林冲却苦笑道:“说得什么昏话我家哥哥会落难偌大的汴梁他来去自如，大辽虎狼之地他还能火中取栗……杀方腊这么大的功劳，太师童贯尚且步履维艰哥哥却毫不在乎……” “嗯，那你可得好好教习武艺，将来也立下功劳让哥哥开心开心……以你为荣！” “嗯！” 第二百八十九章 礼单 安春坐在一艘小船之上，静静地看着东京汴梁繁华的夜景。前些日子摩尼教大闹东京汴梁，火烧瓦子街……可是让汴梁人恨得牙根都痒痒！ 好死不死的你说你烧点啥不好大相国寺，皇宫，艮岳……实在不行你把铁塔院烧了都成啊！你烧瓦子街做啥那些千娇百媚的姐儿招你们惹你们了？ 大过年的，这还让不让人消遣了？ 不过这倒也不耽误汴梁人在春节的时候出来玩乐吃喝，汴河之上一座座桥梁熙熙攘攘车流如织，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一座石墩木梁的桥位置略偏僻一些，正是宋文当初想要投河自尽的万安桥。 小船悄无声息的停靠在桥下，安春和船上的几个船夫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坐在船上等待着什么。 夜色愈发深沉，街上的人和水面上的船越来越少了。 七八个黑影悄悄地聚集在万安桥底下，一个黑衣人拱手对安春施了一礼:“见过安队正！ 安春点点头，扫视了一下黑衣人……“都到齐了？” “一共六个水性最好的兄弟，全到了！” “好，过后你们全都跟我走，咱们一起去登州寻郎君去。” 几个隐藏在汴梁许久的青山营乡兵面露喜色，似乎早就想离开汴梁这繁华帝都一般。 安春指着岸上一块大石头……“当年咱们郎君饱受欺辱，就在这个地方被李燕教头救了下来，而后发愤图强从小奴一路拼搏、却从不在意荣华富贵，一心拯救我等这些卑贱如泥土一般的苦命人！” “啊？真的” “郎君，郎君当年也曾绝望！” “回去后，俺要敬李教头一碗酒！” 一群青年围着那块大石头险些就要顶礼膜拜了一般。 宋文在所有青山营乡兵的心里，如同神明…… 安春安抚好人心，指着大石头对面四五丈远的水面，轻声说道:“夜深人静，咱们打捞财物！然后坐船凌晨出东水门，去和郎君汇合！” “属下遵命！” ～～～～～～ 王志为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是离开自己的坐船来到后面的运粮船上。 宋文留下的几个乡兵看守着一车粮食，全部用麻袋装着，沉重异常……王志为心里清楚，里面恐怕不行金银财物，但却很好奇，宋文只凭借不足二百骑兵是如何刺杀方腊又能夺取这么多财物的 一个忐忑不安的账房来和几个乡兵做交接，见到东主立刻躬身施礼:“王元见过东主！” “嗯，辛苦你了！是他们要求我们过来接收一笔财物的吗？” “回东主，是的！宋郎君传口信，说要付给东主一批定金……用作粮食结算之用！” 王志为摇摇头:“看来是盯上我们今年最后一批粮食了，按八成价格结算就行。” 老账房带着一个徒弟，那徒弟怀里还抱着用来称量金银的一杆枣木称，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都不敢看王志为。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山营乡兵一身水手打扮走了出来，对着王志为拱手道:“青山营左营什长冯小刚见过王东主！这是我家郎君给王东主的信！” 王志为点点头，接过信笺看了一遍……确实是宋文那笔略显生硬的字体……也不知道他一个青楼龟公出身，当初花费了多少精力学会读书写字…… “啊！这……” 王志为面色突然变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老王，把你那小称拿回去，换一杆大称来吧！宋郎君之前只和我说要订购粮食……我可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手笔这里面……这里面的金银只是 定金而已！” 两个乡兵拱手说道:“王东主可以慢慢清点，过后给我等一个数目就行……郎君说他信得过王东主！” 王志为点点头:“好！既如此，那这些财物我就收下了……让宋郎君放心，我王志为……” 舱门大敞四开，里面还有两个乡兵正手脚麻利的把一只只麻袋割开，哗啦啦一阵声响……成堆的金银锭和银铤滚落在地，王志为粗略数了数、足足有四五十个麻袋！ 老账房和学徒都看傻眼了，这……这得多少金银啊！ 王志为面色严肃，拱手说道:“几位，这些……得靠岸仔细盘点称量，还请几位在场监督！要不然，我怕……” 两个乡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好，就按王东主说得办……” 宋文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草原和耶律山哥的消息了，这不是好事……说明女真人和大辽的战争已经进入一边倒的局面！ 四海商会一队队商队频繁的开始运作，宋文开始大笔的挥洒银子，在所有渠道里面疯狂的囤积粮食铁料马匹牲畜等战略资源，积攒了数年的海量财富在迅速的消失…… 孙牟先生又开始心惊肉跳了，算盘下一笔笔银子如泥牛入江一般迅速的消失，变成一队队物资缓慢的向登州集结，甚至让登州附近的商行货栈还有客栈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登州却要换知州了！ 这是宋文做不可控的不稳定因素，但宋文已经不在乎了……朝廷最多明年就会北上攻打大辽，短暂的喜悦后大宋立马就会面临灭顶之灾，然后又是苟延残喘的一年……最后是北宋朝廷彻彻底底的毁灭！ 那一年，那纷纷扰扰变乱横生的一年，还有北宋灭亡之后的三两年是宋文立足登州占据半岛对抗所有敌人的最佳机会。整个北地沦丧，民间义勇组建的抗金义军，还有被打散的西军兵士……都是宋文梦寐以求的兵源！ 而在此之前，宋文需要一个公开的身份……一个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名分！ 高俅这几天告假在家休息，汴梁大乱算是告一段落，有童贯在江南捞功劳，高俅十分识趣的没有显摆自己在三衙的地位。 所以高俅躲开了宋徽宗赵佶心情最差的阶段，在家休息了几日。 心腹管家站在书房门外禀告道:“老爷，有一份礼单送到！登州。” 高俅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汴梁大乱是不是和宋文有关系，尤其是那个李先生……当初谋夺宋文瓦子街的罪魁祸首之一，居然当爷被人一箭射死！ 可自己左思右想也不敢相信宋文有这般本事和胆量，蝇营狗苟在汴梁之外经营他的小军寨和生意不就挺好的吗？举荐一个被自己厌恶的杨志去做登州兵马使也算是他给自己找保护伞……自己能扣下宋文在博彩会的分红，可乐而不为 原本自己还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让宋文回汴梁，给他在三衙里面找个军官做做不好吗？还能顺带帮自己把博彩会做大做强。 高俅胡思乱想着，抬手拿起礼单…… “啊？” 管家低着头，故意没看到自家老爷惊诧失态的表情！ “这……黄金三千两！明珠三匣，白银三万两！这……这厮是疯了不成？求个官……登州的官……” 于此同时，大宋隐相梁师成也在看一张礼单！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宋文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小龟公想做什么？这么大手笔被赶出汴梁，居然还能积攒下这么大的身家……倒也是个人才！” 第二百九十章 运作 李师师裹紧了身上的皮裘大氅，凌冽的海风很是刺骨、但却激发了李师师骨子里那股隐藏了多年的叛逆和跳脱…… 来登州一个月了，自己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自由自在的心情！虽然弟弟依旧下落不明，但李师师依旧感觉到自己现在是自由的，是个可以任由自己嬉笑怒骂的女孩子……不是别人的玩具木偶，用不着再忍着恶心做别人的工具！ 宋文则跟着安春在船舱里面查看着一架弩机，弩机用料结实，还刷了防潮防水的桐油，与寻常的大宋军用武器其实没什么不同。 特殊的是一排特制的弩箭！ “郎君，太贵了！全都都是由铁皮打造的，用的火药千挑万选，费了太多功夫。” 宋文点点头，轻声说道:“只要合用就值得、有些目标就好了……实验一下最保靠！” “试了几次，落水四枚……心疼死我了！” “呵呵，大气一点！咱们不缺这点钱……孙先生那边不是还存了不少铜钱嘛，都花出去！” “嗯！” 突然，甲班上传来李师师兴奋的声音:“那就是三仙岛吗？怎么看起来那么小呢？” 驾船的乌昆轨嘿嘿笑道:“李小姐……不小了，等到了跟前你就觉得大了！方圆近百里，大小三岛守望相助……大小三座码头能停靠船舶过百艘！上面还有淡水 有树林……快活着呢！” “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啊！钓鱼摸虾摸蛤蜊，到时候让咱家小姐带你去抓鸟掏鸟蛋……哈哈哈，你要是胆子大、跟咱家小姐一起去打高丽海盗都行！” 李师师似乎被吓到了，半天没吭声……宋文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李师师笑道:“那我得打一套铠甲，还得佩剑……” 宋文听得一阵头大！ 大眼妹早早地跑回岛上，说是要给李师师准备房间，结果宋文的船刚一停靠码头，就看到老丈杆子大护泽黑着一张老脸带着愣头愣脑的大舅哥大支勇站在码头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宋文挤出一张菊花也似的笑脸躬身施礼:“宋文见过叔父！” “哼！小丫头片子好糊弄，俺老大却不是好骗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沾花惹草……俺就和你开战！俺的闺女，可不能受委屈了！” 宋文连连赔礼……“不敢不敢，自然自然！” 一溜烟儿的跑来一个人影，身后还跟着那个蠢头蠢脑的丫鬟多儿，大眼妹蹦蹦跳跳的对刚刚走出船舱的李师师喊道:“姐姐……这边！我带你去看看咱的大院子！” 大护泽叹息一声……这蠢丫头， 真不知道这姐姐可不是好叫的！宋文这兔崽子明显胸怀大志，无论是在大宋混出名堂还是将来称霸这大海之上，大夫人和小妾的地位那可是天差地别啊！ 李师师下船和神色有些黯然的大家父子见了礼，然后居然捧出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奉上，大护泽一见李师师的容貌顿时更加绝望……自己家那活跳神拿什么跟人家比简直就是孙猴子比观世音啊？ 大眼妹叽叽喳喳的拉着李师师就走，眉飞色舞还很开心的样子……宋文则走到大护泽父子身边轻声说道:“叔父不必担心，我宋文是个惜福的人，绝不会委屈了灵儿……以后我宋文的家里，不分大小高低、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大护泽点点头，放下心来……旁边的大舅哥也眉开眼笑，摩挲着李师师送的礼物很是开心。 一座巨大的院子矗立在三仙岛的半山之上，两面都是石壁难以攀登 ，一面修成了城墙模样、还有一座大门和两座小一些的堡垒小院分列两侧。 院子里面两座二层楼房，都是石块垒砌墙基的结实房子，建设得也还算是雅致大方，还有凉亭和四角的小石楼，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一点不伦不类，但谁都能看出来这城堡一样的院子绝对是易守难攻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城堡还占据了三仙岛大道上最好的一处泉眼，里面还修了水池小溪、倒也算是有些雅趣。 李师师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但却头一次对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除了高大宽敞的正堂，两座小楼大眼妹和李师师一人一座，楼里还各有两个负责洒扫庭除照顾起居的侍女，都是大护泽从高丽海贼那里抢回来的良家女子。 宋文则小心翼翼的带着两个女子来到了一座地下仓库，举起火把、两个女子好奇的看着宋文拿出两把钥匙打开了两把巨大的铜锁。 两把锁锁一个大铁门，宋文郑重其事的把两把钥匙放在两个女子的手里，一人一把……“我把你们俩看做家人，最亲密的人！所以 ，咱家里的金库钥匙你们两个一人一把！还有，上面的假山……如果有人觊觎金库就可以启动机关把入口死死埋住！” “嗯嗯……我知道了！放心，肯定看好咱家的家底……哇……” 大眼妹透过铁门一下子就看到了火把下发出各种光华的珠宝:一下子惊呆了，随后拉起李师师就冲了进去。 饶是李师师也见过这么多好东西，成盒的各色宝石、还有一些精美的瓷器和金银器！甚至还有一些用放水油纸包裹着的字画卷轴…… 大眼妹四下看看，突然问道:“不是金库吗？怎么没有金元宝啊” 宋文略带愧疚的点点头:“这些是从汴梁还有江南方腊那里带回来的各种器皿宝物，有的是辽人交易抵账来的……金银，我都交给孙先生和各地的商行用来收购物资了！还有大青山那边，打点高俅和两个权臣……一些作坊兴建也很耗费银钱！” 李师师点头道:“文哥儿做得对，既然文哥儿觉得大宋要乱，空守着一堆金银财宝又拿什么保护还不如积蓄实力招儿郎……将来也好有一份自保之力！这里的东西，已经够寻常家族富贵几百年了……足够了！” 宋文拉着两女的手，认认真真的说道:“有你们相伴，是我宋文前世修来的福分！我最想保护的，其实就是你们！” 两个女孩子第一次被宋文如此套路， 羞涩的满脸通红。 冷不防院子里一个声音在大喊大叫……“哥哥 ，哥哥去哪儿了？我是小安子啊……我给你送药来了！” 宋文一边抱怨者臭小子坏人好事 一边对他口无遮拦很是羞恼……大喊大叫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宋郎君身子有些虚吗？传出去多丢人！ 安道全是跟着大眼妹提前回三仙岛的，还在山上分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推开门就能远眺大海看碧波万顷，让他很是快活…… 岛上还有一个小药园子，一间大药库。因为往高丽和倭国的商船也会贩运药材和成药 ，安道全倒是也有用武之地。 此时的安道全得意洋洋，捧着一只药匣子，红光满面。 第二百九十一章 药匣子 宋文自己先行一步走了出来，绕过假山凉亭来到安道全身前……“你胡说八道什么？药什么药！老子身体好的很……” 看着宋文色厉内荏的德行，安道全撇了撇嘴:“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这药可是会伤身体” “是药三分毒，不过得权衡利弊看如何选择最为划算……这药物应该有些火毒，不过你配伍些凉血清热的丸散就可以了，多喝些凉茶别同房……” “放屁……你还是不是人不能……不能同房我吃这玩意有个毛用合着我吃这玩意儿是为了当太监” 安道全眨眨眼睛，怒道:“你是医生我是医生不提前调理好身体阴阳平衡，你只要纵欲几次就会伤了根基！活不到四十岁就得变成萎男……你自己身体什么底子不知道吗？” 宋文顿时就萎了，巴巴的接过药匣子……“嘿嘿，安神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点的吗？” “一日吃两丸大的一丸小的，平时注意休息调理、坚持三年就差不多了……” “啊？三年这个……能不能缩短些” 安道全看了看宋文塞过来的一只金酒杯撇了撇嘴……“不能！” 宋文愣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用最好的精钢镀银，帮你打造一套世上独一无二的手术刀具、还有紫檀木医药箱……纯银的药瓶药壶一套！如何？” 安道全眉开眼笑:“既然如此安某争取一年之内让宋郎君活蹦乱跳一柱擎天！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枉费我千里迢迢救你狗命！你可真是厚颜无耻毫无底线啊！” “既是兄弟，救我乃是天经地义，老子不念你的好处……” “啊，嘿嘿哈哈哈……你等着……” 安道全瞪起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文哈哈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这不在登州筹备医兵营呢吗？以后伍长什长还有专门的医兵学习培训什么的就都在那边进行！青山营马上就要大规模扩张了，医药酒精金疮药什么的物资要大规模储备……我决定了，以后五百人一营必须要有两个医官郎中、伍长什长得会基本的包扎止血救护！百人队必须要配有两个医兵……这些人的选拔和培训，我已经准备了五个老郎中，以后这医兵营就交给你了！战士日后厮杀受伤……性命也交到你手里了！” 安道全愣了一下，随即正儿八经的拱手道:“安道全领命！” “那……以后安医官薪水就按孙先生的来……半年后我的身体能不能调理好” 安道全咳嗽一声……“咳咳，这个……北地黑熊猛虎肝胆活鞭，还有鹿茸灵芝和百年老参都得有……或许可以提前一些！” 宋文大喜过望……“好好好！非常好……哈哈哈……” “那套银器皿手柄上还得镶金，有宝石最好！” “好！没问题！”……宋文气得浑身发抖，也只得咬牙切齿忍耐着。 ～～～～～～ 冬天海上寒风凛凛，但早已习惯风寒的大家船夫依旧出海去打了一些海鲜回来，宋文这次也带了不少猪羊美酒各色点心。搬迁到岛上的工匠还有乡兵和海匪原本还有些失落……结果当安春哗啦哗啦的把成箱的铜钱和银子倒在广场上的时候所有人立刻两眼放光眉开眼笑了。 宋文定下规矩，大年初一开始、所有人轮流放假，坐船去登州快活三日。但不许惹是生非，不许欺压百姓！ 剩下的，就是十来个账房乡兵拿着花名册和奖赏单子按人头发钱……尤其是大家的海匪，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拿到真真正正的月饷。 三大箱散碎银子，二十箱黄灿灿的铜钱！一百多乡兵还有三百多笔架岛的大家海匪一个个排着队幻想着银子到手后应该怎么花销。 登州的酒馆和青楼有福了，也不知道那两家寒酸的青楼里几十个歪瓜裂枣的娘子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活蹦乱跳的海鱼，清蒸片刻就用热油浇上葱姜丝，调味汁可是让宋文废了好大心思。 三十了，傍晚的风停了，三仙岛上一片喧闹。四五百人在这海岛上庆贺新年。 青山营的一百多乡兵心里酸楚中也有希望和新奇，好在有宋文陪着，要不然怕是有好多人开始思念桃山县的大青山军寨了。 至于这些孤儿出身的乡兵会不会想家，要是有家乡……他们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孤苦伶仃的出来做流民流浪 头一天晚上，好多人来到海岛西边，焚香烧纸祭奠自己河北路京东路老家那些离散死去的亲人，当时宋文悄悄地带着李师师来到山坡上，却看到旁边的小福子也擦了擦眼角。 “福子，汴梁一事……我当众责骂了你几次，还罚了你半年的军饷……你可伤心了” “没有，郎君……你知道，我恨瓦子街！我姐姐……当年就是在瓦子街被那老鸨子给卖到南城娼寮最后死在那里的……要不是文哥儿，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找那个严花娘报仇！福子不后悔……烧了那腌臜地方，我的心里就踏实了！死后也能有脸见姐姐了，小福子剩下这辈子、就是鞍前马后给郎君效死！” 宋文回身一巴掌扇在小福子的后脑勺上面，骂道:“没出息……剩下这辈子 ，还要好好活着呢！你觉得我上蹿下跳如此操劳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带着你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娶老婆生娃娃，不被贪官污吏欺负、不被蛮夷鞑子奴役！朝廷靠不住咱们就自己保护自己，仅此而已！” 小福子擦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 中原人习惯守岁，虽然下午吃过了东西、宋文还是张罗了一大桌菜色，请了等候许久的大护泽老丈杆子和大舅哥大支勇过来赴宴，安春小福子作陪，大眼妹和李师师不好意思一起喝酒，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护泽叹息一声……“贤婿，这一年来可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钱还能这么赚，钱还能这么如流水一样的花！曾几何时，那些投靠契丹人的渤海人如此彬彬有礼连契丹人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当年要不是他们逼迫过甚，咱们何苦抛弃祖地跑到大海上当海盗啊？” 宋文点点头:“可惜了，契丹人已经无力回天……我得到情报，辽皇居然还在整日饮宴……头下军州的骑兵也早就糜烂不堪，那些铁勒人和色目人根本靠不住、蒙古斯人这些年了被他们欺压过甚，不落井下石就算他们烧高香了！以后……女真人要横行霸道很长时间了。” 大护泽问道:“贤婿觉得，女真人……会灭掉大辽大辽再不济、征发三十万骑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文摇摇头:“没用了，当北地流传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的时候契丹人就已经注定失败了。北地只敬重强者，以杀戮立国者、不能失败！失败就会让附庸者瞬间离心离德……这就是畏威不怀德的最终结果。” 大支勇一边死咬着一只熏兔子一边满嘴油光的说道:“对啊！文哥儿说的对……现在连高丽人都躲着契丹人，当初咱们渤海国遗民，好多都在躲避……不愿意为契丹人当兵，也不愿意交税了！” 宋文点头道:“还有北地汉人！虽然无依无靠许久，可当初契丹人设立南面官的制度，以汉制汉……却是在真正的自掘坟墓。无他，汉人太多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契丹勇士 耶律山哥擦了一把脸上的污泥与血液，吐了口唾沫靠在城墙之上，然后缓缓坐在地上。 这些该死的女真仆从军……曾经匍匐在契丹人脚下摇尾乞怜的渤海人、铁勒人汉人！如今看到女真人凶悍，居然对曾经的主人如此凶残……当初和宋人作战的时候怎么没有如此卖力气 耶律山哥是来救自己的大哥的，父亲已经开始在大辽的南京城准备守城了，这次只能派自己带着四个家将和三千心腹骑兵前来驰援。 见到大哥耶律山齐的时候，大哥已经是躺在床上的一个废人了…… 一条左臂只剩下半条，脸上还中了一箭……伤口溃烂，整张脸肿胀得如同猪头一般！ 尽管明争暗斗了不少年，可生死面前、耶律山哥一见到自己大哥如此凄惨还是心里酸涩无比。 “老二，你……你来了！” 耶律山齐两眼通红，伸出右臂死死的捏住了自己弟弟的胳膊……“父王调集了多少兵马过来中京城的援兵呢？” “大哥……你……” 耶律山齐苦笑了一下:“三天前的午夜，那些狗东西用撑杆爬了上来，城门血战……外面就是女真鞑子的重甲兵！不斩杀这些狗东西，城门一开重甲兵冲进来所有人都得死……要不是上次你留下的护卫，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耶律山哥低声说道:“南朝最近兵马调动频繁，边界处已经起了几次冲突！父王，父王已经征兵三次……这次只招募了三万人，我……我只带来三千人！” 耶律山齐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的躺倒在榻上绝望的说道:“三千人！三千……城里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了，外面的女真亲军足足有五千，仆从军至少还有三万多……这还不算那些源源不断投靠他们的杂胡汉人！怎么打这城还怎么守” 耶律山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从南朝宋文那里，前前后后一共买了五千火药弹！这次，带来五百枚过来……” 耶律山齐瞬间瞪大了眼睛，开口问道:“自打南朝与我大辽交恶，你不是说买不到火药弹了吗？” 耶律山哥点点头:“这些东西我是打算用作我们耶律家保命用的，所以之前连父王都不知道……” 耶律山齐惨然道:“陛下那样看重你，你……就连你也觉得大辽国气数已尽了吗？既然来了，火药弹为何不多带一些等中京城的援兵一到，我们还能……” 耶律山哥面色难看的摇摇头:“没有援兵了，大哥……耶律大黑山拼凑出来的援军，刚出仙寓山就被女真大将完颜宗望盯上了……女真酋主完颜阿骨打围困上京，谁知道完颜宗望带着两万女真亲军悄悄南下截杀大黑山的东进援军……一战过后，七万援军全军覆没！朝廷围魏救赵的计策早就被扑灭了！” 耶律山齐呆愣了半晌，眼神涣散的低声说道:“完了……完了……大辽完了……上京若是丢了，中京城得不保！难道就这样退守西京把半壁江山和辽东全部拱手相让” 耶律山哥苦笑道:“最可恨的是南朝宋人！那些宋人……怕是要对我们背后下手了！” “他们他们凭什么这样做？不是有盟约吗？他们不是最讲伶牙俐齿吗？” 耶律山哥摇摇头……自己这大哥虽然武艺比自己高强，但有些时候确实冲动天真自大，也难怪父亲一直对自己的挑战袖手旁观。可能父亲也在犹豫南院大王世子的下一任人选吧……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耶律山哥开口说道:“兄长，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一来是我想亲眼看看女真亲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战力！二来就是把你救回去……你才刚刚成婚不到三个月，嫂嫂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耶律山齐闻言眼神更加黯淡……“如果宋人打过来，父王……父王该如何是好！南院大王府的精锐都快叫我败光了、朝廷派不出援军……皮室军又已经被打残了。宋人、对了！你不是认识那个叫宋文的宋人吗？收买他，他不是生意人吗？商贾都是求财……给他钱，马匹！让他把南朝的动向……” 耶律山哥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大哥！我南院大王府有自己的细作网……用不着特意去和宋文纠缠这些东西！他对大宋朝廷没有好感，但却不会背叛他的故土！他是商贾，但他也是宋人……我现在与他打交道愈发小心，毕竟、那火药弹的威力大哥也心知肚明。” 耶律山齐眼前一亮，随即却又摇了摇头:“没用的，要是设伏奇袭还有效果，可现在女真人吃过一次火药弹的亏后一直心有余悸，攻城战都是派仆从军消耗试探，女真亲军也是重甲兵打头阵……好像他们在一直防备火药弹这东西。不过，毕竟只是一种火器……改变不了真正的战场。” 耶律山哥低声说道:“除非有铺天盖地的火药弹……各式各样的，大的小的……并且价格成本不能太高！否则，这真是在用银子砸人啊……” “十两银子一个，呵呵……五百枚，就是五千两！老二，你到底打算存下多少枚” 耶律山哥眼底寒光闪烁:“那要看第一个攻打大辽南京城的是女真人还是宋人……要是宋人，宋文一定不会为了赚钱就把火药弹卖给我让我用来屠杀大宋禁军！如果是女真人……其实我一直以来也在纳闷，宋文按理说从未见过女真人，为何却对女真人极其排斥甚至是敌视” 翌日清晨，女真大营里面冲出一营士兵，骑兵护卫两翼、铁勒和汉人仆从军在前面举着盾牌，后面则是女真亲军的重甲兵…… 重甲兵全都坐在大车上，浑身上下札甲严密，铁盔兜鏊黢黑发亮，兵器几乎全都是钝器重兵刃！ 铁骨朵，大斧狼牙棒…… 耶律山齐的副将顶替他来到这座小城的城门之上，战战兢兢的看了看远处的契丹军队，又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耶律山哥。 南院大王可是大辽皇帝的嫡系心腹，自己原本想着跟在耶律山齐后面捡些功劳、谁知道在这小破城里会遇到女真亲军原本耶律山齐重伤残废，自己已经打算昨天半夜从西门突围逃窜了……结果好死不死的又来了一个当初被辽皇赞美的小侯爷耶律山哥！关键是他还带了三千精悍骑兵…… 不过，就算有三万骑兵又能怎么样？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衡阳城 这小小的衡阳县原本聚居着不少汉人，躲过了最初的契丹人屠刀之后，这些汉人夹杂着一些渤海人就这么渐渐习惯了契丹人的统治。 此次耶律山敏奉命兵发中京勤王，耶律大夜元帅却下令让他带着本部一万五千兵马抢占衡阳县，做出一副攻击投靠女真族那些辽东地区的样子。 一共三支孤军，原本按照耶律大夜安排会互相配合第次前进，最后直逼早就被女真人攻陷的大辽东京城！ 耶律山敏最先遇到女真仆从军的攻击，两万渤海人还有汉人组成的军队根本没被耶律山齐放在眼里，野战遭遇后一个冲锋就将这两万多杂牌军打得七零八落。 斩首三千余，耶律山齐的信心又回来了。 直到完颜野力的五千女真亲军的到来，耶律山敏的进军都很顺利，可女真亲军从已经沦陷的东京城杀来的消息迅速传播，耶律山敏迅速退兵据守衡阳县、而后派亲兵传讯左右两路友军，让他们与自己迅速汇合一处据城而战！ 只要击溃这五千女真亲军，剩下再多的仆从军全都不足为虑！契丹人的威名一旦传扬开来，那些异族和汉人立刻就会回到察曾经的主人脚下摇尾乞怜…… 如果自己能够威胁东京搅乱辽东，或许真的可以给陛下争取时间守住大辽的中京和上京，要是真的能在这场国战之中击退女真人，自己耶律山敏的威名将响彻大辽！ 只可惜……另外两路辽军加在一起足足近六万人马，闻听女真亲军杀来，立刻后撤百里时刻准备逃窜，把耶律山敏这个名义上的东路军第一将红果果的晾在了女真亲军的面前。 被打散的女真仆从军又汇聚而来，不但没有减少还越聚越多了。 耶律山敏等左右两路援军不至，最终无奈的拔出佩剑指挥手下一万多辽军封死了衡阳县的两座城门，拆了无数民房和官衙，准备好了木料和石块要和衡阳县城死守到底。 数次厮杀，急于在女真亲军主子面前邀功的仆从军拼死拼活，数次攻上了城墙、险些让耶律山敏全军覆没在此处。 直到前日半夜一场厮杀，耶律山敏重伤致残，身边五百亲卫几乎死伤殆尽…… 耶律山哥吸了一口气……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亲临战场，和面前人数近两万的敌军相比，那些流匪马匪作乱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在插标卖首。 副将咬着牙挥舞佩剑……“弓箭手准备！开水……滚木礌石全都准备好……” “会副将大人，只剩下一些石头了，滚木一根都没有了！” 副将面色一白:“箭呢？还剩下多少？” “不足五千！” 副将险些坐在地上，嘴唇哆哆嗦嗦的看着城外的数万女真军队，刚要说什么……就见耶律山哥上前几步举起右手呼喝道:“契丹儿郎们！你们可认得我” 几乎所以守军都是大辽南京道人士，闻言一起对耶律山哥俯首道:“三世子！” 耶律山哥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刀，怒吼道:“你们都是我南京道的好儿郎，契丹的真正勇士！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我们契丹青牛白马先祖用血汗性命打下来的江山……女真鞑子想夺走，想屠杀奴役我们契丹人的子孙后代、是做梦！最后一个契丹男儿还没死绝，女真鞑子就不会得逞！杀敌立功，固守衡阳县……只要中京城固若金汤，女真鞑子就只能后退，女真亲军就得北上保护贼酋完颜阿骨打逃命！剩下这些朝秦暮楚的杂牌军，用什么和我们打全都是我们契丹人的手下败将而已……今日我耶律山哥手持我哥哥的印信和南院大王府的金牌、接掌此军！在此与各位立下誓言，固守衡阳县、待女真鞑子北逃之后，我们就是大辽东路军的先锋军！打下东京城，绝不封刀！任尔等痛快三日……你们可以随意处置那些朝秦暮楚的狗奴才！所有劫掠来的金银财物和女子布帛……全部归你们自己所有！” 一张虚幻的大饼被耶律山哥勾画出来挂在了天上，面前的五千女真亲军还未打败，三万仆从军也在虎视眈眈……收复大辽东京岂不是痴人说梦！ 可耶律山哥一来在南京城声名显赫，二来这些南京道的契丹军人对南院大王耶律齐确实敬爱畏惧，镇守数十年大辽南疆，老大王积威日重。 一阵一阵的呼喝事响起，所有契丹守军高举手里兵器，欢呼应和，一时间士气似乎都高涨了不少！ 耶律山哥一使眼色，几名南院大王府的家将瞬间上前几步将副将身后的几个亲随控制住，耶律山哥不屑的看着那名战战兢兢的副将说道:“我不杀你，因为你就只是个无用的废物，我h只是不想我南院大王府的儿郎们白白死在你这废物的手里……明白了吗？” 这副将见耶律山哥瞬间就夺走了自己的兵权，非但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怀恨在心，反倒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三世子误会了，误会了！大世子受伤，末将万般无奈才临时接掌兵权……如今三世子驾到，末将自然应该退到大帐外为三世子鞍前马后效命才是……” 耶律山哥身旁的几个心腹家将脸上一片鄙夷不屑的神色，这个家伙也是真真正正的契丹人，可看这副德性就像是那些南方猥琐的百越南人一样……獐头鼠目摇尾乞怜！为了一点利益毫无廉耻。 耶律山哥冷哼一声:“给你一匹马，独自滚出衡阳县逃命去吧！” 副将瞬间眼睛放光，跪下磕头道:“既然三世子有吩咐，末将自当遵从！末将这就出城去，去搬左右两路救兵过来……三世子放心，末将一定让那五万大军过来汇合！” 耶律山哥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多谢三世子，多谢三世子……” 这只会溜须拍马贪生怕死的副将连滚带爬的下了城墙，然后为了不显眼摘掉自己的铁盔甩掉一身铁甲，抢过一匹战马就奔着南门而去。 丢盔弃甲这举动似乎彻底激怒了耶律山哥，指着那四的背影低吼道:“射死他！” “遵命！” 一员背负一张大弓的家将摘下弓箭几步回身来的城墙里侧，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仓皇逃窜副将的后心…… “滚开，全都滚开！老子奉三世子的命令去搬救兵，耽搁了老子速度，你们全都该死……滚开……” 副将挥舞鞭子驱赶那些一瘸一拐的契丹士兵给他让路，很多契丹士兵和汉儿营的士卒眼底带火，却又招惹不起这种军官。 “贱民，滚开、滚……啊，啊呀！” 一声惨叫，这副将摇晃了一下身体翻身落马，战马受惊拖着这副将奔出十几丈远才彻底落在地上，血肉模糊背后还插着一支粗细的箭。 四周的契丹士兵抬头看了看城门内侧一脸狠辣的耶律山哥，居然全都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只是默默的继续搬运守城物资。 99mkinfowap99mkinfo 第二百九十四章 血肉烘炉 耶律山哥看也不看地上那具尸体，转身走到城门之上观察着远处有条不紊接近衡阳县的女真大军。 一队队仆从军穿着各色衣甲打着女真军旗号走在前面，两侧的女真骑兵持着弓箭在两翼巡弋，一辆辆大车载着重甲兵女真亲军跟在最后，一队侍卫簇拥着几个衣甲并不算鲜亮耀眼的女真将领走在后面。 耶律山哥皱了皱眉叹息一声……领兵作战，亲临战阵。除了旗号金鼓以外，将领贵族并未夸张奢华炫耀地位！将领平易近人又威严公正，手下将士才能畏威怀德三军用命。 曾经的契丹人也是如此的抱作一团上下一心，可如今的契丹人……却越来越像南朝宋人了！ 皇帝整日饮宴取乐不理朝政，贵族各自为政勾心斗角，将领也沉迷财物酒色……那些南面官早就和契丹人离心离德与宋人和女真人眉来眼去了。至于那些亡国的渤海人还有铁勒人色目人……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狗，蒙古斯人的汪古部和弘吉剌部还有克烈部……黄金血脉……更全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狼！ “真像啊！” 耶律山哥旁边一个心腹侍卫拱手问道:“小侯爷，像什么？” “真像当年的契丹先人……上下一心悍不畏死！达秃，城门里面可布置好了” 名叫达秃的契丹侍卫长答道:“咱们的两个统兵官正带人拆房子，那些马车……小侯爷，那些马车很珍贵啊！还有那些石头和……” 耶律山哥猛然间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心腹侍卫:“你是在质疑我的决断吗？” 侍卫长低头跪下，拱手答道:“达秃不敢、我这就下去催促那两个统兵官加快速度！” “去吧！我会在这里带兵和这些该死的仆从军厮杀一阵……女真人不会让他们稀少的族人参与第一波攻城的，我有信心能击退这些狗东西第一次进攻！” “是！” 达秃转身就奔下城墙，大声宣布三世子殿下对进度不满的申饬，责令这数百契丹士兵加快速度布置城门后面的设施。 很快，随着一声号响、两队以铁勒人为先锋汉人为基础的仆从军举着盾牌云梯呐喊着开始冲锋，两侧的女真亲军骑兵也同时启动、手里弓箭高举准备驰射城墙压制守军的抵抗…… 战场后面，一群女真重甲骑兵的簇拥下，完颜野力皱着眉头看向对面那略显残破的城墙。 “铁勒先锋不是说已经斩杀了守将耶律山敏了吗？如今的主帅是谁” “回将军，辽人那副将是个靠后宫关系混进军中捞资历的，听说还是个家奴出身！不足为虑……” 完颜野力不屑的哼了一声:“几个没用的世子家奴，还做起了奔袭东京辽阳府的主意……实在是让人耻笑！” 旁边两个面容剽悍的女真谋克也就是百夫长将野力领按胸说道:“猛安大人，咱们的五百儿郎已经按耐不住了……请大人给徒单和女溪烈两部一个机会……上次重甲兵已经砸松了衡阳县的城门！再来一次，我们就能冲进去……” 旁边另外一人更是满脸通红的说道:“猛安大人，让我们出战吧！” 完颜野力确实带来了五千亲军，但其实这五千人里面只有两千人是真正的女真亲军正兵……其余三千人乃是副兵！虽然也大都是女真族人，但却是以辅助正兵作战为主。 女真正兵一人多马，来去如风战力剽悍，有的女真亲军身后居然能配备两名甚至是三名副兵！副兵最迅速转成正兵的机会就是正兵战死，若有功劳就可递进转成正兵！ 现在是女真族大军扩张的初期，现在的女真正兵背后的副兵绝大多数还是以小部落的女真族人为主，其真实战力依旧能够压制普通的北地蛮族更是远超大宋和西夏的兵士。 现在奔驰在前面不停的向城头抛射箭雨的两千骑兵，正是女真亲军身后的副兵！ 城头之上，耶律山哥自己也举起一面门板抵挡着源源不断飞来的羽箭，两千女真骑兵越跑越近，耶律山哥看准机会，摆手向一个举着盾牌来回奔走的百夫长问道:“搜集多少了？” 那百分之答道:“已经搜集小两千支了！” 耶律山哥尽管心里有所准备，却依旧被女真人的弓骑兵射速吓了一跳…… 这个速度和距离，尽管守军已经没有什么弓弩可以反击，但这射速依旧堪称恐怖！ 耶律山哥计算了一下，南院大王府最好的亲军奔射、哪怕只是平射抛射，这段时间最多也就能射出三箭……按箭支回收十存一二的概率，这些女真亲军这段时间至少每人射出五到七箭！ 耶律山哥咬着牙吼道:“集中三百最好的弓箭手到西墙，一个弓箭手两个盾牌手掩护，看我旗号……给我在十个呼吸间把这一千支箭射出去……若有完成不了的就地斩首！攻击女真骑兵的中段！” “遵命！” 左侧那队女真副兵骑军射了五轮间，期间马匹没有丝毫停顿和慌乱，此时前队已经盘旋回转，后队还未开弓放箭，中间的骑手正在瞄准城头…… 突然，城门之上一杆大旗前挥，西侧城墙之上梦然抬起一片伤痕累累的盾牌！ “别慌，那些契丹狗没有弓箭了……只能跟小孩子一样丢石头了……哈哈哈哈……” 一个女真谋克挥舞手臂鼓励手下的军兵嘲笑着城墙上的契丹士兵。 突然一阵不算细密的箭雨泼洒而出，直奔队伍中间这个嚣张跋扈的女真谋克而来！ “啊！哈……还击！奔射还击！还……” 一博箭矢直奔这个疑似女真军官的谋克而来，瞬间就把这个有些得意忘形的谋克连人带马射死在地！ 远处，端坐在马上的猛安将领完颜野力一拍身前的马鞍桥:“混蛋，简直就是个废物！女真人狩猎，从不会留猎物一口气……瞎了眼的老虎也可以跃起来咬碎猎人的头颅！该死……真该死！” 连带着身后的几个护卫，这个谋克百分长……刚刚还说统帅一千女真骑军的英雄好汉，这一刻却连累着身后的几个女真人一起见了阎王！剩下的几个谋克副手趁机开始发号施令，一时间左路女真骑兵开始疯狂的抛射，然后迅速离开躲到箭矢射程以外…… 一声号角响起，如同闷雷在低空云层之中滚动…… 肃立许久的仆从军攻城队一万人猛然发出一阵野兽般厮嚎猛烈的咆哮呐喊，然后举起盾牌和云梯就奔城墙而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马植赵良嗣 三艘商船慢悠悠的停靠在码头之上，船夫缩着手脚冒着寒冷把缆绳系在石头上，几个随从已经把跳板搭好，随即一个一身布袍的中年男人稳步走了下来。 如今的登州知州白方远带着一个脸上有着青色胎记的武将还有一群亲随已经恭候多时，白方远与来客笑着互相拱手施礼，开口说道:“使节奔波辛苦，府下已经备下酒宴，就等着使节归来接风洗尘了！” 中年人有些受宠若惊，拱手答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劳烦白知州亲自相迎！罪过罪过……” 白方远呵呵笑道:“如今朝廷已经决定大军北伐收复幽云十六州，此乃名垂千古的大事……赵使节居功不小，此乃赵使节应得的礼遇！” 马植，如今已经被赵佶赐名赵良嗣躬身施礼，然后与四周几个参军和州府官吏见礼，最后抬头看了看身材雄壮一股剽悍之气萦绕的武将。 “这位将军好生威武，朝廷一旦对辽国用兵、似将军这等武将当有用武之地了……” 旁边的登州通判呵呵笑道:“这位乃是登州新任兵马使杨志，当年的杨家后人……赵使节，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乃是陛下与我辈文臣的谋算气魄，武人……不惜死奉命厮杀就是了，真正的功劳还是庙堂之上和如使节大人这般千里奔波啊！” “对对对，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旁边一众文官官吏深以为然，对面色有些发白的杨志看也不看一眼。 杨志躬身施礼，一言不发。 马植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也和诸位官吏寒暄，然后乘坐马车和知州等人一起回登州去了。 杨志根本没有出息宴会的资格，独自站在码头之上看着浑浊的海上发愣，良久未动…… “杨大哥！” 杨志一惊，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正带着一个随从站在自己身后。 “啊？宋郎君……杨志见过宋郎君！” 杨志赶紧拱手施礼，宋文还礼道:“杨大哥怎么多礼起来咱们自家兄弟何苦见外” 杨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宋文看着登州府的方向冷笑了一声:“可是那马植……如今的赵良嗣回来了” 杨志点点头:“宋郎君，那马植……郎君不是一直对马植联金抗辽一事很气恼吗？为何……为何没有一点动作” 宋文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想躲的终究躲不掉……皇帝和童贯加上内阁一众大臣看上了这收复幽云的功劳！没有赵良嗣还会有李良嗣张良嗣，这个劫难、大宋躲不过去的！” 杨志沉默许久，突然躬身施礼对宋文恭恭敬敬的说道:“郎君，郎君对杨志恩同再造！没有郎君斡旋，高殿帅早已厌弃杨某，被废黜甚至被陷害只是早晚之事！萍水相逢，郎君却不惜代价为杨志谋得这兵马使的官职，杨志……杨志无以为报！只求有生之年能为郎君效力！可可郎君如此聪慧，也觉得朝廷北伐辽国是取死之道……杨志，杨志自幼习武却也做不得旁观之人，虽然得胜无望、但杨志依旧想赶赴杀场为国杀敌！求……求郎君成全！” 宋文叹息一声，指着自己来时的大船说道:“杨大哥知不知道，这样的船这次我带出来足足五艘……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在海上把赵良嗣直接击杀！看能不能让大宋和女真人的联盟因此作废……” “啊？这……这……”杨志目瞪口呆，想不到宋文居然已经有了这种打算 截杀朝廷使节，破坏两国结盟……这都已经不是死罪，这是满门的罪过！ “郎君……郎君难道就对女真人如此痛恨” 宋文点点头:“别去了，留着有用之身，到时候和我一起拯救中原百姓……朝廷此举，只是引火焚身自寻死路！辽人再不济，依旧稳压大宋一头！女真人呢？早已有女真满万则无敌的名头，十余万女真亲军，居然能够打得大辽江山崩溃部族离散……固然辽人自己糜烂四分五裂，各个贵族和头下军州战力低下！可大宋做得到吗？与女真人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而女真人比之当年的契丹人更凶残十倍！当年的檀渊之盟靠着大宋的底蕴和寇准韩琦一众文臣名臣方且勉强抵挡住辽人……你再看看如今的朝廷之上都是些什么人当权” 宋文指着汴梁的方向说道:“统兵三衙做主的是高俅高太尉！统军征战的是童贯童国公！坐镇内阁的是奸相蔡京，奸佞王黼！剩下四个太监呼风唤雨制霸朝堂……朱勔李彦和阴险毒辣坐镇后宫的隐相梁师成，可谓是六贼尔！军队腐败糜烂，文官争权夺利贪婪无度、东京汴梁权贵只知道吃喝嫖赌享乐……打仗靠什么？靠这些文官权贵夸夸其谈整个河北路糜烂至极，百姓民不聊生……这京东西路自青州起，东面还剩下多少百姓活命” 杨志皱眉半晌，抬头说道:“朝廷还有西军，还有老种经略相公……还有……还有兵部的李纲李大人！” 宋文叹息一声……“西军……你也知道西军！可你想想西军已经在西北和西夏人厮杀多少年了？西军之前确实战功赫赫，甚至压制的西夏人抬不起头来！但西军付出的是什么？” 宋文抬手说道:“西军精锐十不存一！尤其是最近三次攻打西夏，童贯统兵轻敌冒进、为了捞取功劳白白损失了数万西军精锐！十几名西军将领惨死……换来童太尉封爵童国公！更不要说西军不可能全部抽调到北境和辽国决战抵御女真人……辽国若能苟延残喘，大宋还能暂时安稳几年！一旦辽国彻底被女真人攻灭，女真人立刻就会发现大宋无异于一只脑满肠肥的花架子！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杨志目瞪口呆，最后长长的叹息一声……“郎君聪慧天下无双，可有良策拯救大宋” 宋文冷笑一声:“奸佞当朝昏君无道……早已无药可救！只可惜了这中原百姓，全部会沦丧胡虏之手，自此中原汉儿的脊梁就被打断了……” 杨志抬起头，眼珠发红的看着宋文:“郎君，若女真鞑子真的背弃盟约南下攻宋，郎君会怎么做” 宋文低声说道:“我是宋人，永远都是！所以我会高举青山大旗，积蓄实力汇聚各路英雄好汉、为了我汉家江山故土与异族胡虏血战厮杀！朝廷若是有明君忠臣做主，我就归顺朝廷镇守边关！朝廷若是无道……我也会独自护佑一方百姓尽我所能抵抗胡虏血战到底！” 杨志躬身抱拳然后单膝跪地……“望郎君莫要忘了今日的誓言，郎君要是与异族胡虏厮杀之时，杨志不才！愿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持杨家铁枪为郎君做先锋！” 宋文拉起身材魁梧的杨志，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会有那一日的，替天行道……义字为先！我等此生不会有负汉家儿郎的血脉！” 第二百九十六章 衡阳地狱 耶律山哥一个踉跄躲过一柄狼牙棒，随即拼死刺出一刀……刀锋刺进对面一个铁勒勇士的腹部，耶律山哥握刀横扑出去，然后靠在城墙箭垛之上拼命喘息。 刀锋把对面这个铁勒勇士的腹部彻底划开，内脏和鲜血喷涌而出，铁勒人徒劳的丢弃狼牙棒跪倒在地，虚弱无力的还想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到肚子里…… 旁边一个百夫长扑过来一刀砍下这个铁勒人的脑袋，然后搀扶起杀脱力的耶律山哥往城墙步道上跑。 “狗东西，放开我！把这些人赶下去……丢了城墙就全完了！回去，回去厮杀……” “侯爷，城门守不住了！门板被几个重甲兵给砸烂了，儿郎们在用长矛捅刺，女真人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耶律山哥回头看了看还在厮杀的城墙之上，铁勒人已经只剩下数十个了，而契丹士兵也死伤遍地气喘吁吁…… “重弩！平射城墙，先把这些仆从军全部杀光……射，射！” “侯爷，上面还有咱们近百儿郎……他们……” 耶律山哥回首一记耳光打了过去:“平射，必须先稳住城墙……立刻！” “遵命！” 数架床弩从拐角处被推出，两侧近十架开始瞄准这段城墙之上依旧在厮杀呼号的士兵。 “放！” 床弩仿造的是宋朝制式，一次能发射三根弩箭粗如儿臂！算是耶律山敏保留着的守城底牌！此时弩箭呼啸着飞出，有的居然把敌军和自己的守军一起如糖葫芦一般射穿在地！ 哀嚎四起，血光迸射……一时间半座城墙变成了人间地狱。 几伙最凶悍的铁勒先锋连带和他们厮杀的契丹勇士一起被弩箭射死，剩下的铁勒人开始慌乱起来……两侧支援而来的契丹士兵趁机疯狂的砍杀，将这些女真仆从军先锋全部斩杀在城墙之上。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一阵惊慌失措的嚎叫传来……“不好了，城门破了！城门被打破了……女真鞑子的重甲兵，重甲兵杀进来了！” 耶律山哥一愣，随即狂吼道:“固守城墙，不许一个敌军上来！我去击退女真鞑子……亲卫营！准备！” 契丹守军战战兢兢的咬着牙守护城墙，也不知道自己这位三世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击退女真重甲兵…… 一个身披两层铁甲敦实健硕的女真重甲兵第一个扑了进来，双手挥舞一只铁骨朵一击就砸烂了一面契丹士兵举起的盾牌顺带把他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 污血脑浆喷溅，这女真重甲兵和地域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嘶吼一声再次上前，左右一堆契丹士兵长矛攒刺，却只能挡住这重甲兵而无法击杀……而此时，又有几个女真重甲兵斩杀了城门洞里的契丹士兵冲了出来！ 远处，完颜野力刚要大骂攻城的先锋军……突然看到五百女真重甲兵居然直接砸烂了城门突了进去。 旁边的两个女真谋克副将高兴得哈哈大笑……“还得是咱们的女真儿郎，这些废物……上了城墙还能被赶下来！实在是无用……” 身后几个仆从军的将领闻言老脸通红，低头不敢搭话。 五百重甲兵蜂拥而入，一路把几百名契丹士兵追杀得狼奔豕突四散奔逃，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重甲兵谋克百夫长一脚踹开一具契丹士兵尸体，发现四周居然出现了一道圆形的障碍物。 翻到的大车和碎石木料甚至还有破烂的家具和尸体，这些杂七杂八看着就渗人的东西围成一圈，远远的把南城门给封锁住了。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障碍物后面有不少契丹士兵在跑动戒备，搬运着什么东西…… 剩下的几百重甲兵冲进城门，一时间有些发愣。 重甲兵谋克呵呵笑道:“这些契丹人都傻了不成这些东西要是把城门堵死，咱们还真进不来！堆在路上有什么用全军突击，我们不管城墙、直接突击县衙帅帐！杀了那个契丹将军就是第一功劳……剩下的，交给……” 城外的完颜野力拔出弯刀……“铁勒营在前，汉儿营在后！突进城门后绞杀城墙上的契丹狗，剩下的稳住阵脚。攻陷此地……屠城！鸡犬不留！” “吼吼吼……哦……” 所有女真军队仰天大吼，十分兴奋！ 完颜野力座下的战马还未跑出百丈远，城门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密集炸雷一般的巨响！一股股火光和烟尘喷涌而出，把厮杀声都掩盖了下去。 所有战马一阵惊慌失措，完颜野力骂道:“是火器吗？这个破城，难道还有火器不成” 此时的大宋和辽国，都已经出现了火炮。只不过这玩意全都是用铜料铸造，造价实在是太高了。火药纯度又不好，全凭炮手自己调整装药，而且三分钟左右能放一炮就烧高香了……打出去的也就是一个铁疙瘩！相比抛石机而言，就是声势浩大能吓唬人吓唬马……剩下的，实在是不如神臂弓和床弩的威力大！ 几个手下将领也在拼命控制受惊的马匹，一个侍卫叫倒:“衡阳县没有火器，辽人几座京城或许有，这里不会有的……” 完颜野力止住狂躁的战马，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是那种能扔出来炸人的火球吗？完颜银术可大人曾经在这个耶律山敏手上吃了亏，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这……这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势不成？” 旁边的一个女真谋克面色难看道:“密密麻麻的炸声，好像……好像炸了几百下！” “糟了！前锋营继续攻城，女真儿郎们，去把重甲兵救出来……” 话音未落，城门里面火光冲天！然后还有零星的爆炸声传出，一片哀嚎疯狂响起，如同地域恶鬼在被火焰焚烧一般！ 骑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耶律山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障碍物后面，遍地都是凶悍如虎一般的女真重甲兵尸体，还有浓浓的烈酒味道传出……蓝幽幽红艳艳的火把这片堆满杂物的地方变成了人间地狱，还有好几百女真重甲兵浑身狼狈不堪的在火焰里燃烧哀嚎！ 耶律山哥在城门顶上吼叫道……“重弩攒射，不许让他们逃走……” 耶律山敏原本以为城门被打破，无路可退了！自己咬着牙忍痛披上铠甲独臂提着佩剑出来想让自己战死在沙场之上不给南院大王府、不给契丹先祖丢人！ 结果咬着牙冲到了城门处，却看到自己的三弟居然把带来的五百枚珍贵的火药弹一股脑全部丢进了陷阱之中。 巨大的爆炸把重甲兵当场炸死震死了近二百，还有的被炸瞎眼睛炸断手脚在地上翻滚哀嚎……而数百坛烈酒和火油混合在一起又点燃了整个陷阱…… 重弩发射，将十几个身体还在燃烧的女真重甲兵射死在城门下面，但更多的女真重甲兵却一边厮嚎着一边爬过障碍物依旧向围拢过来目瞪口呆的契丹士兵扑击意图同归于尽！ 耶律山敏反应过来，狂吼着指挥上千名契丹士兵把这些被烧的皮焦肉烂的女真重甲兵击杀，长矛攒刺战刀挥舞，甚至是十来个人用刀拼命的砍砸…… 即便如此，依旧有数十名契丹士兵被燃烧着的女真重甲兵击杀…… 耶律山敏面色惨白的看着修罗地狱一般的陷阱和恶鬼一般的女真亲军，身子一歪就摔下马来！ 几个契丹士兵赶紧接住了耶律山敏，耶律山敏抬头看了看城门之上的三弟，用最后的力气举起一个拳头……耶律山哥点点头，转身又回到了城门前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密州 高俅出了皇帝的偏殿，松了口气走下御阶，身后一人低声唤道:“高殿帅，留步。” 高俅赶紧回身，拱手道:“梁公，可有什么吩咐” 梁师成脸上带着微笑走下台阶，裹紧身上的狐裘袍子笑道:“殿前温了壶酒，天寒风冷、请高殿帅过去喝一杯如何？” 高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帝赵佶这是还不放心啊！天灯一事，怕是要让这隐相梁师成掌控一二，绝不能让自己搞砸了…… 梁师成可是个真真正正的老狐狸，向来不会在宫里跟外臣有什么交集，公然请自己喝酒肯定是皇帝的意思，这也算是变相的给自己撑腰呢！ “哈哈哈，梁公邀请，高俅求之不得不胜惶恐！梁公先请。” “哈哈哈……走，同去同去！” 远远的，两个太监引着两个官员快步而走，正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阁臣王黼和蔡攸。 蔡攸自打与父亲蔡京关系破裂，自是更加得宋徽宗欢心，玩弄制衡之道，可是帝王心术的基本功。蔡家若想延续圣宠、父子二人就不可能同位重臣…… 至于是蔡京真的和父亲交恶，还是父子二人心照不宣、这个就不是赵佶在意的了。蔡攸离开蔡京的太师府，赵佶立即赏赐宅院花园就是一个态度……朕不希望见到你们父子两个狼狈为奸！ 自此蔡京专心培养次子蔡绦，据说蔡攸为此大为愤怒，几次在皇帝那里进谗言想杀了蔡绦！这里面又有多少是演戏有多少是真仇恨就值得玩味了…… 蔡京是用蔡绦做个幌子，还是真的打算把蔡绦培养出来撑起蔡家这棵大树，估计他们父子三个也说不清楚。不过蔡绦此人倒是没有哥哥那般钻营势力，反倒还有些真才学。 蔡攸看着梁师成和高俅的背影，撇了撇嘴:“隐相招待他作甚一个蹴鞠太尉，贪得无厌的市井之徒……” 王黼心思要阴沉许多，低声说道:“许是那厮又从博彩会那里赚了许多银钱，隐相大人自然要安抚好这善财童子！” “哼！”蔡攸摇摇头，伸手到:“王相请！” “哈哈哈，贤弟……何故客气上了？” 二人各怀鬼胎，去见宋徽宗。 这边高俅不胜惶恐的跟着梁师成来到一处偏殿，里间一个暖阁里面已经摆了一桌酒菜，旁边立着两个内侍。 高俅一见就知道今天这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也不知道是赵佶的意思还是梁师成的意思。 “梁大人，请！” “高殿帅不必客气。” 二人落座，旁边的小内侍给二人倒酒。 梁师成笑眯眯的说道:“高殿帅，陛下如今下定决心要对北辽用兵！京营禁军可不能出了岔子……往日里些许缺额可补齐了？” 高俅答道:“隐相大人放心，京畿要地驻守禁军共二十三万，枢密院征发十八万精锐、早已经整训完毕！衣甲帐篷也不缺少，只是牟驼岗军马营那边是……是枢密院的心腹将官在看守，马匹……” “那个你不必操心，自有人回去提点他们，北地禁军那边你也不必管，陛下也自有安排！为了这北伐，陛下连艮岳园子的修建都停了……可是委屈了自己啊！军费……粮草调拨，三司虽然有些意见不一、但也算勤勉办事！陛下也说了，现在的臣子，做事尚可……能真正为君分忧的，不多啊！” 高俅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赵佶还是放不下艮岳园林这点屁事！ 江南都被应奉局给搜刮造反了，如今正在剿灭方腊的关键时刻，说是尸山血海都不为过，每日里高俅也会接到一些禁军战损和人头功的邸报……那一串串数字让未曾经历大战阵的高俅看着都心惊肉跳啊！ ……十二月，西军水土不服病亡三千二百一十五，三次剿匪失足落水的，厮杀阵亡的四千五百六十二……斩杀摩尼教匪兵一万七千五百四十五，斩杀匪民四万九千……斩杀匪民七万四千……斩杀……六营禁军战死五千五百三十……斩杀…… 高俅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高官了，可拿起战报一看依旧会唏嘘许久……人头滚滚啊！这死去的百姓，到底有多少是被杀良冒功的上报死去的士兵，又有多少是趁机报上去补齐往日吃空饷的缺额的 一天乱麻啊！ 可就算这样，皇帝依旧在惦记那巍峨幽幽的艮岳……可见这皇帝，还是个好皇帝啊！ 高俅点点头，开口说道:“吾皇圣明啊！为了大宋千古基业，真是委屈自己了……老臣不才，愿意为君分忧！艮岳是天地华宇只精华，大宋文采辞章之景致！可是要流传后世让万代子孙瞻仰夸耀的……如此荒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梁师成呵呵笑道:“高太尉善经营，知进退！更有一腔忠义……陛下没有看错人啊！” 高俅咬牙说道:“瓦子街已毁，重建还不知要多久……老臣再想想办法，抽调一些京畿附近的厢军入城，悄悄地修建起来……至于银子，瓦子街指望不上、就看博彩会的了……” 梁师成眼前一亮:“博彩会如今岁入近百万，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取利” “蹴鞠，赛马，这两个算是最大的彩头每个月足足可以取利近十五万贯！再加上赛场附件的商铺也都贵禁军所有，租金和收入也有三五万两！” 梁师成大惊失色……“甚么一年足足两百万两怎么……怎么内廷只拿到八十多万” 高俅叹息一声:“慈善慈善……这一年近一半的利润可是实打实的拿出去劝学做赈济了！太学每年都要拿走十几万两修缮房屋添置书本笔墨纸砚……还要补贴路费食宿费给各地进京的举子！还得免费找待家境贫寒的举子在京城食宿备考……有的举子落榜，居然赖在京城不走，每日窝在慈善博彩会的学子客栈里面白吃白住！一赶人，太学和国子监的教授就得骂人……说咱们是打着慈善旗号官扑赌博败坏世风！” 梁师成怒道:“这些酸丁腐儒，实在是贪得无厌啊！” 高俅叹息一声:“还有赈济，这些年里里外外连灾民再流民，救助了足足不下一百万贯！也没见流窜到汴梁的灾民少了多少，怕是被那些地方官吏贪墨得差不多了……” 梁师成叹息一声……“这个，让御史台去操心吧！只是，这些银子白白流出去，确实可惜了！” 高俅哪里敢得罪太学和国子监那帮子穷酸丁没理由还得叫骂几声呢，打杀不得又骂不过……动不动就威胁要去宫门外请愿击登闻鼓！ 这烫手山芋，梁师成这老狐狸也不能去做，估计会落在蔡攸王黼李彦几个家伙手里……不过也能捞到些油水，但这骂名却得提宋徽宗担下来了！ 高俅拱手说道:“梁公，这里还有些机密事宜……可以……” 梁师成瞥了旁边伺候的小内侍一眼，小内侍急忙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下，细心的关好了暖阁房门。 第二百九十九章 要升官了 高俅凑了过来，对梁师成轻声说道:“梁公也知晓，今日我举荐的那个宋文可是真正的商贾奇才！” 梁师成点点头:“小苏学士的庶子曾经为我引荐过此人，确实聪慧过人……只不过这出身注定他没有什么前程了。” “能得一个兵马提辖，也算是他的造化了，若是他真能把那穷山恶水治理好……再给他一点甜头也未尝不可！” 梁师成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得看他懂不懂事，会不会办事！” “梁公高明，烛见万里啊！不过此事却是那宋文私下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赛马也好，蹴鞠也罢……这里面最紧要的，其实是赔率！” 太监阉人一来贪财，二来必好赌！梁师成也曾沉迷于博彩，甚至自己也偷偷准备了几匹好马参与其中！只不过一次冠军都没有拿过，为此还暗暗埋怨了高俅很久……“哦难道说……暗自操控马赛的结果” 高俅点点头:“滋事体大，老臣可是一直没敢动手……不过，若是变换赔率、同时配合赛马的结果！故意放几个重奖出去造噱头……让人趋之若鹜，而后再操纵不被看好的马一举夺冠！同时让自己人暗中在临买定时大额下注……就能两头通吃，迅速抽空奖金库……” “嘶……” 梁师成大惊失色……“好毒的手段啊！这样一来，看似有人一夜暴富，让人垂涎三尺！实际上却让买彩的普通人白白送钱进来，博彩会自己买自己……这，简直就是人才天才啊！这样的人，不净身入宫……委实太可惜了！” 梁师成感慨万千，一时间又想起当初他有心收宋文为徒，让宋文净身入宫给自己做事的事情……宋文委婉拒绝，但态度却是铁了心的不想当太监！因为这个，自己才在心里厌弃了他……一个市井之徒，竟然敢瞧不起内侍 梁师成后来坐视紫萱楼李先生这些人暗自架空宋文谋夺了他的产业，也未尝不是有这点心思作怪！ 你要是感激涕零割了烦恼根跟着老子做事，保你一个内臣高位加上给爵位都不难……你既然不识抬举，如今落了脚也就别怪老子见死不救！ 梁师成唏嘘许久，低声问道:“如果如此操作，可获利几何” 高俅如今肯定是除了宋文以为对这博彩黑幕知道最多的人，没有之一！宋文可是按照后世某福什么彩什么主任的套路给高俅设计的！ 什么假球什么假赛马……买通裁判，如何给马吃药，暗中控制骑士……宋文当初提供这些信息的时候，心里可是滴着血的！ 这些后世害得无数人的腌臜手段，可是把国足还有福利什么彩什么的基金会给变成了一窝窝畜生的，一个个脑满肠肥丢人现眼在国际上，实在是民族之耻啊！ 高俅仔仔细细的和梁师成说了一些，把个梁师成听得目瞪口呆连连惊叹…… “一百五十万贯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高俅点点头:“人性贪婪，以利诱之则无往不利！不过……这种事，做久了必会让百姓权贵察觉！这个时候 ，就得推出去两个替罪羊狠狠处置了来安抚人心……所以，梁公若是觉得老臣还有些用处，就得重新选立专门负责博彩会运作的官员！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发配还是杀之，尽可随心即可！” 梁师成叹息一声点点头:“厉害，果真厉害！连弥补之法都早早地安排好了，宋文此人……这等心思，简直就是天下奇才啊！这事……咱家会悄悄地和陛下去说，咱家的内廷可不能出这个丑，你也不能参合进去……就让外朝去争吧！” 高俅放下心来，抬头看了看一脸阴笑的梁师成……知道这老阴比肯定又在憋着坏想坑什么人了，很有可能这差事会落在户部或者三司什么衙门，谁能扛得住眼前这如山如海一般的银子诱惑到时候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场…… 博彩会底下所有要害处都是高俅的心腹，现在看来梁师成也必然会暗暗插手……这个管博彩会的官，说白了早就注定要被架空了，然后就等着时机一到、群情激奋或者走漏了消息后，立刻下狱审问，拉出去抄家砍头或者发配岭南！ 再把这倒霉鬼的家产一查抄，如果不认罪……家人也保不住！到时候脏水全泼到这倒霉鬼身上，自己这些幕后发大财的高官权贵就剩下静静数钱了……当然，得利最大的还是皇帝赵佶！ 虚情假意的再吃喝了一会儿，高俅见梁师成有些心不在焉了，立刻起身告退……然后悄悄地拿出一只锦盒塞给梁师成，梁师成半推半就的收下了，客客气气的送高俅到了暖阁门外目送高俅满面春风的离去。 摇头叹息一声，梁师成回到暖阁一边喝茶一边整理思路……这宋文，了不得啊！一个如此卑贱的市井小人，居然能想出这天马行空的天下赌局……呵呵，可惜了！净身入宫的话，自己怕是真的会把他当做接班人栽培…… 心黑心狠，难的处事还如此圆满！难得……太难得了！看来，自己还是得赏他个机会……一个小小的兵马提辖，俗称兵马使！在自己的眼里算个屁的官粗鄙武夫而已……要是换个称谓，比如说密州团练使呢？ 如此摇身一变就是文臣，就算脱离不了武人出身的名声没有什么出息，大不了也如高俅一般……也不耽误荣华富贵！ 梁师成打定主意，高俅这厮毕竟鼠目寸光看重的只有博彩会的银子……自己眼光何其毒辣看重的可是能够创造这惊天财富的人才……宋文，看来自己要把那便宜叔父的庶子苏昉苏介成……召来说说话了！ 汴梁南北大营 ，许久没有操演的禁军居然出来布阵了，这可是让汴梁百姓很是诧异。 这些丘八贼配军，往日里吃饱肚子都困难，可如今居然发了过年的饷银！难道说朝廷要打仗了？ 早就有消息沸沸扬扬的流传，说如今辽国被背后的女真鞑子给打得半死不活，可辽人毕竟还是辽人！这些年下来，大宋到底给了多少岁币出去大宋是有钱，可这钱给的也太窝囊了！ 难道说，朝廷真的有把握击败辽人了？以后不用给岁币了？那幽云十六州呢？能不能惦记一下 马上就到正月十五了，汴梁街上愈发热闹喜庆！外城朱雀门的城门禁军刚刚打开沉重的城门，就见两匹快马直奔城门而来…… 快马之上的骑士身后一面红旗招展，前面一人毫不客气的对着等在城门两侧的百姓和城门禁军喝道:“江南捷报……速速让开！方腊已死，摩尼教四分五裂！江南大捷……江南大捷……” 城门口一片哗然，百姓兵丁立刻手忙脚乱的躲避，目送着报捷信使直接纵马驶进朱雀门后宽敞的御街之上 ，一路呼喝着直奔皇城而去。 城门口，一个挑着菜筐的老汉愣了半晌，低声呢喃道:“方腊反贼这就死了童贯太尉又立功了，这次要升什么官了？” 第三百章 高俅险吓尿 马老道正是青山营坐镇桃山县的王老鬼…… 王老鬼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特么一飞冲天的机会！ 虽然依旧算是坑蒙拐骗，但毕竟算是见到真正的高官权贵了。高俅是谁虽然宋郎君宋文好像挺不感冒的，但他也不能否认这两年宋文和青山营的人大都喜欢打着高太尉的旗号行走江湖或者与官府打交道。 王老鬼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大闹汴梁的那伙贼人正是小福子和青山营，否则打死他他也不敢来汴梁坑蒙拐骗。 今日的王老鬼依旧仙风道骨的在一座小院子里面吐纳呼吸，微白的须发随风而动看起来很是唬人…… 一个管家推门而入，不由得有些吸气紧张……这年头，世外高人神神鬼鬼的可是大行其道、敬畏鬼神更是深入人心。 “仙师，高殿帅有请！” 两个神态自若的道童瞬间出现，把王老鬼瞬间拉回现实……自己哪是什么世外高人就是青山营的一个骗子教头而已！ “唔，管家不必客气！贫道不是什么仙师，唤一声马道人就让贫道很安心了……” “仙师客气了，还请仙师随我去见高殿帅！” “好！玄成……你随为师同去，那天灯之物为师已经交代你制作了，些许事宜你和高殿帅交代会方便一些！” 其中一个清秀道童躬身施礼:“徒儿遵命！” ～～～～～～ 正月十五，官家赵佶在皇宫大宴群臣！据说连生病在家修养的蔡京都被用轿子抬进了皇宫。但群臣窃窃私语之中却有些幸灾乐祸…… 王黼出事了。 这个迅速爬到相位的佞臣，按说取悦皇帝溜须拍马媚上欺下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但却在一件小事上栽了跟头。 王黼前几日含羞带怯的跟宋徽宗禀告，自家庭柱之上居然生出一株玉芝！实在是吉兆，加上方腊身死摩尼教四分五裂……赵佶一高兴就跑出宫来到王黼家中观赏玉芝！ 至于那玩意是真的白玉灵芝还是王黼搞出来的什么弄虚作假花活手段，不重要……皇帝认可就行了！廊柱……栋梁啊！柱生玉芝，说明主人才德兼备乃是大宋朝廷的栋梁…… 可好死不死的，王黼这个宅院为了讨好梁师成，居然就选在了梁师成的隔壁！ 梁师成要看好皇帝，平日里不怎么在家里居住，但王黼却为了给恩府大人请安方便，就悄悄地在围墙上开了一个小门。 说实话，这小门这两年也没打开过几次，梁师成知不知道这件事不好说，但王黼此举却有些不妥当了。 也不知道是有人提前告诉了皇帝赵佶，还是赵佶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总之赵佶在亲眼见到花园东侧这座小门之后，面色立刻就是一冷…… 当朝宰相之一……内阁大学士，居然和朕的第一心腹内侍如此交往还以小门私下往来！这是有避谁的耳目避人耳目又是为了什么？ 就算有一万个可以栽培信任的理由，就算你有一万个可以取悦皇帝的本事！一旦让皇帝感觉到自己权利帝位有一丝丝的不妥、你就是犯了死罪！ 皇帝赵佶不动声色，却婉拒了王黼饮宴招待的邀请……尽管王黼为此准备了两个绝色佳人香艳舞蹈，宋徽宗依旧淡淡的离去返回艮岳了。 王黼何等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皇帝肯定是生气了！仔细思索查看了一番……最后王黼站在那扇自己都快遗忘的小门前面面如土色！ 完了…… 高俅不关心王黼这种人的下场，不过据说有谏官已经在准备折子参他徇私枉法行为不端了，罢相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高俅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参合不该参合的事，不操不该他操的心！ 北宋六贼里面没有高俅，还真不是疏忽遗漏……高俅贪婪，高俅废物！但高俅不会惦记那永无尽头的权利地位……哄皇帝开心，让皇帝对自己放心！才是高俅的为官之道，为人之本！ 听完面前这小道士的话，高俅放下心来……“不错，不错！辛苦道长了，来人啊！给小道长奉上百两银子做几件道袍……” “是，老爷。” 小道士玄成打了一个道家稽首……“无量天尊！殿帅大人言重了，能为朝廷安定民心做些善事，乃是小道的福气！师尊教导我等，出家修行并不是远离尘世、盛世太平也是道家子弟的修行乐土……” 高俅呵呵笑道:“不错不错，这才是世外高人的风范啊！那今夜已经是十四了，先在城外庄子里燃放一下天灯可否这样老夫心里也有个底，可以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话是对左侧仙风道骨的老神仙马道人说的，回答的依旧是玄成小道士，马道人则眼睛微闭一派神游天外的模样……可能世外高人都是这样的吧？ 小道士玄成看了看自己师父，老家伙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字……“善！” 高俅立刻放下心来，看来这天灯是真的造出来了，自己总算没有在皇帝那里丢脸，这宋文也是得力……这等高人也能从江湖上请了来，算是立了一功啊！ 下午，高俅带着十几个亲随先是巡查了南营禁军的大营，申饬了几个偷懒没有亲自带兵操练的将官，揍了一顿板子军棍……又赏赐了几个事先得到消息的心腹，然后气冲冲的离开了。 是夜，高俅没回汴梁，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城外的一处田庄，小道士玄成指点几个师弟精心打造的新天灯就在这里放着呢！ 高俅其实有点害怕，不是害怕别的……万一这玄成道士打造的天灯和那摩尼教反贼纵火的天灯一模一样可咋办宋文纵火造反他不敢想象，但万一官家赵佶怀疑了呢？ 可见到这天灯的一刻，高俅不但没放下心来……还满是惊骇和愤怒！ 早就封闭起来的后院，只见一只两个澡盆大小的草编吊篮摆放整齐，旁边的架子上搭着一条巨大的绸缎……一直竹子编造出来的奇怪物事连接在这条绸缎底部，隐隐约约能看出这绸缎上涂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还有些花纹字迹什么的…… “你……那日老夫也亲眼见到摩尼教的天灯！那天灯大如房屋一般熠熠生辉……这……这是什么东西跟个泄气甲鱼一般……这玩意儿也能飞起来不成你若是敢欺瞒当朝太尉欺瞒皇上……小心尔等满门性命！” 玄成面对当朝太尉的怒火与质疑，玄成道士丝毫不慌……“无量天尊！太尉大人何苦动气天灯天灯……点燃后才能一飞上天！此物还未点火，如何能飞得” 高俅将信将疑道:“此物果真能飞” “无量天尊，一试即可！” 玄成道士拍了拍手，远处几个道士过来躬身施礼……“无量天尊……我等见过玄成师兄！” 第三百零一章 正月十五天灯照 玄成道士漫步上前，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什么道家秘咒！然后又随手取出一跌黄纸符箓、高俅此时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恼羞成怒威胁这小神仙，不会让他怀恨在心吧？万一人家真有这能耐呢？ 三张符箓贴在了草篮之上，玄成道士突然挥手一抖……手里的一张符箓居然无火自燃起来！悠悠蓝色火苗更是让高俅大惊失色万般后悔…… “三清在上，弟子请法、借野游神凌空涉虚之能！法天敬地不敢无理……来人，请三清神火！” 几个小道士沉默从容的迈步上前，在高俅忐忑不安的目光下将一只巨大的黑色陶瓷罐子安放在草篮里面，一根铁管探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架起天灯，点火！” 那只竹架被连接到草篮之上，最小的一个小道士念念有词神神鬼鬼的取出一只古怪的瓷瓶，扒开瓶塞吹了一口……瓶口立刻燃起一团幽兰色的火焰！ 高俅只感觉后背发麻，旁边的心腹管家和侍卫险些当场跪了下来。 一股火焰轰然烧起，照亮了整个院子，火势很猛，而旁边另外一个道士还在摇动一只小风箱一样的东西催动火势……在高俅惊骇的目光下，那条原本瘪塌塌的奇怪绸缎物事，就这么一点点的膨胀变大鼓胀起来…… “俄得个天神爷爷……这是……这比摩尼教的天灯可大了不少啊！神迹……简直就是神迹啊……” 高俅看着在院子里变得如两间房屋大小，明亮灿烂金黄色还带着龙凤花纹的巨大热气球……几乎要跪下磕头！身后几个心腹管家侍卫什么的，早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了。 这玩意居然真的飞起来了……尽管只是离地三尺，但那是几个道士……不，是仙师用几根粗大的绳索把这天灯拴住了，要不然看这势头、怕不是得飞到天上神仙老爷的天宫里面去这……这不就是白日飞升吗？ 高俅擦了一把冷汗，对前面依旧神色自若的玄成道士躬身施礼……“老夫害怕耽搁了皇帝陛下的大事，一时失言错怪了小仙师……老夫，老夫这就给小仙师赔罪了！小仙师果然神仙手段……回去之后老夫立刻禀明官家、为几位仙师在汴梁修建宫观加封官职赐下赏金……” “太尉大人客气了，我等皆是云游四海修道的散修道人……与曾经半只脚踏入我红尘道门的宋文宋郎君算是半个同门，此事利国利民乃是功德！太尉大人不必在意……” 玄成如此一说，高俅心里又是一个哆嗦……一直以来高俅都以为宋文那个子虚乌有的什么世外高人师父是个骗局谎言。 现在看来，宋文这小子身上似乎真的透着一股古怪玄机……那自己前前后后吃了宋文一年十几万两的银子，会不会被这些世外高人记恨，然后暗中给自己下点诅咒巫术什么的……我去了，看来自己还得好好哄一哄那宋文，那厮愿意做官 ，还是好糊弄的！ 恭恭敬敬的走出院门，高俅回身对玄成道士问道:“那明夜，老夫就恭候道长将这天灯在艮岳燃放了……” “高殿帅放心即可！” 昨夜的一幕幕依旧在高俅的心头跳动，今天一早高俅屁颠屁颠儿的赶到皇宫，先是识趣的求见了梁师成大人！ 梁师成倒也没犹豫，见到高俅后被高俅一阵吹嘘唬得一愣一愣的。 “果真比那晚的摩尼教天灯还要大上一些那可太好了……陛下知道了肯定重重有赏！如今方腊以死，童贯的大军正在清剿残余的摩尼教匪，陛下担心的……哈哈哈……随咱家来，咱们给陛下道喜去！” 毕竟是个吉兆喜庆事而已，不好加官进爵……另外高俅一个武夫幸臣出身，做到如今地位也已经升无可升。 高俅也不在意这些，对自己的地位而言，蒙皇帝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赏赐虚名……呵呵，高俅自认为自己比那个一心封王要光宗耀祖的太监童贯还有一心相位阴险毒辣的王黼要聪明的多！ 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这点道理还不懂亏那王黼还是个读书人！ 高俅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宋徽宗赵佶也有些忐忑……那天晚上那四处纵火的天灯实在是可怕。高俅找来的那个道士真有同样的手段 各位大臣依次对赵佶敬酒，准备了好几天的阿谀奉承之词源源不断，赵佶照单全收不时出言劝慰一番，勉励臣子们为朝廷尽忠职守…… 酒过三巡，赵佶按耐不住皱眉瞥了高俅一眼，高俅看时辰差不多了，赶紧爬起来随众人一起念了几句吉祥话……然后走出来对赵佶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 高俅在朝廷上其实挺没存在感的，因为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引经据典还是破口大骂彼此攻击都不是他的强项，所以蔡攸和面色难看的王黼甚至是老态龙钟的蔡京李彦就要一众坐在远处比较正直一些的大臣都有些诧异。 “高爱卿可是有事要奏” 此时的赵佶和颜悦色甚至有一点小兴奋！ “启奏陛下，前些日子那摩尼教匪民在汴梁作乱……燃妖灯荼害百姓万民，可谓是罪孽深重！” 我擦……众大臣一阵咋舌！这高俅……是活腻了吧？谁不知道官家赵佶是最讨厌有人提起这种事，大宋皇帝陛下……在自己皇宫大门口 ，眼睁睁看着一只诡异的会飞的灯笼纵火！谁不知道到现在汴梁百姓里面还在议论纷纷……有的还在害怕，方腊都死了！那妖灯什么的会不会再次出现为方腊报仇啊？ 高俅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赵佶果然冷了脸子，却环视群臣叹息一声……“市井民间议论纷纷……朕痛恨贼人作乱，但所幸天命在我大宋！” 众人赶紧附和。 高俅还在作死……“陛下，天命自然在我大宋！今日 ，云游道人，同样为陛下造出祭天祈福的吉祥天灯！就在今夜放飞，沟通天地、为陛下祈福,为我大宋千秋万代祈福！” 第三百零二章 好大的灯笼 一只比摩尼教妖灯大上足足一倍的淡金色天灯在艮岳处冉冉升起！ 赵佶激动得一拍龙椅站了起来，原本等着看高俅笑话的众人全部目瞪口呆，居然真的让这个佞臣搞成了 王黼面色更加惨白……他恨啊，如果这面子是自己为皇帝赵佶找回来的，怕是不但能重新博得皇帝宠爱，还能再进一步！ 兵部侍郎李纲和刚刚被召回汴梁的海州知州张叔夜两个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疑惑和担忧，剩下几个忠直之臣也是一脸严肃，这种事……不好妄加评论。 所有大臣全部为皇帝道贺，大喜的日子皇帝又如此开心，绝对不能跳出来给皇帝添恶心…… 赵佶呵呵大笑，转头对一旁低调的高俅说道:“那几位世外高人何在可在汴梁为几位真人修建宫观，厚加赏赐……” 高俅躬身施礼:“回陛下，几位仙师皆是真正的修行之人，金银俗物不在眼中，只说为大宋祈福之后就要接着去云游天下在红尘之中修行去了……” 赵佶略显失望……“制造祈福天灯之法，几位道长可否愿意留下” 高俅点点头:“陛下明鉴，马仙师已经吩咐手下徒儿将法门传给我禁军的几个匠户，陛下不必担心！” “好，很好！高爱卿，此事你办得很好，传旨……赏赐高俅玉带三副，内廷金银器皿三套！朕手书匾额一副……以做褒奖！” 还好，这佞臣没升官……众大臣放下心来，纷纷再次恭贺赵佶。 高俅感激涕零，擦着眼泪跪地谢恩，这丝毫不在意官爵势力扩张的乖巧模样更是让赵佶满意。 百姓们刚开始发现异样的时候，一阵慌乱！那一夜天灯出世在瓦子街用火河纵火的样子可是让汴梁人记忆犹新，以至于那天的花魁到底是谁都快记不起来了。 今日皇城艮岳又冒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满街的花灯都没人在意了，好在所有巡街的禁军和军巡铺兵们大声吆喝，言称这是大宋官家为大宋祈福特命世外高人制造的祈福天灯！与那祸害百姓的摩尼教妖灯不是一回事……并且这祈福天灯法力无边，早已将那妖灯镇压得无影无踪了！ 赵佶兴冲冲的踏上了不远处皇宫的城墙，仔细欣赏着艮岳正门处飞起的巨大天灯，眯起眼睛辨认着天灯上的花纹和字样…… “皇帝万岁……大宋万年！哈哈哈……不错……不错！” 突然，天灯底下梦然窜出一阵火花，赵佶一个激灵险些当场失禁……那一夜的恐惧瞬间浮现在心头！ 一串串焰火从天灯底下的吊篮里喷出去，如天女散花一般在夜空之中绽放，如梦如幻精彩绝伦…… 底下无数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然后又变得兴奋起来！这朝廷的天灯就是好看，七彩花纹又是龙又是凤的、连这焰火也比街上卖的那些漂亮！ 一条巨大的长长的丝绸又垂落下来，上面居然是皇帝赵佶最引以为傲的瘦金体字迹…… 此时的皇帝赵佶已经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后看向那字……“天佑大宋，千秋万载！嗯，虽直白了些，不过百姓看到倒也简单易懂……只不过这字，略微有些功力不足啊！” 高俅连忙战战兢兢的躬身施礼:“陛下赎罪，这字……是微臣所写！微臣文采远不及陛下万一，又不想提前走漏了消息，所以就捉刀代笔献丑了……陛下赎罪！” 众大臣一片哗然，赵佶也有些发愣……“早听闻高爱卿在家苦读习字，原本还以为只是误传……想不到高爱卿，唉……朕心甚慰啊！来人，再赏高俅……城北皇庄一座，田地五百垧，并奴仆婢女三十双！” 高俅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叩首谢恩……“老臣何德何能，敢教陛下如此厚爱！老臣谢恩……叩谢陛下！” 众人尽管心里不情不愿，依旧搀扶起高俅一阵恭贺劝慰，君臣登高赏灯其乐融融，顺带观看民间百姓游园庆贺，整个汴梁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突然，靠近皇城的百姓们似乎看到了赵佶的銮驾仪仗，还有众权贵高官环绕在旁，有人带头……高呼皇帝陛下万岁，官家万岁！ 众多百姓随声附和，齐齐高呼万岁……赵佶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这般场面，喜得几乎要立志做个有道明君了！旁边几个文臣和蔡攸王黼立刻抓住机会一顿阿谀之词源源不断的送上去，称赞官家乃是万民拥戴的千古圣君。 李纲张叔夜等几个直臣躬身施礼然后默默退后几步，再未开口。 一处桥上，几个布衣百姓漫步而走，中间一个青年身材匀称带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半张面孔。 宋文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漂浮在汴梁上空的天灯，嘴角浮现出一个弧度，随即一股冲动在心里升起…… “去皇城看看，听说皇帝在与民同乐共赏花灯呢……” “是，郎君！” 汴梁依旧如往年一般熙熙攘攘，宋文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来到这大宋一样……一切似乎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直到自己站在一处街角、远远的看着城楼上林立的侍卫和影影绰绰的权贵重臣太监内侍还有众星捧月一般坐在中间的黄衣人影…… 这还是宋文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到大宋的皇帝，这个险些夺走了自己心爱女子玩弄的大宋皇帝。 “走吧！没什么意思。” 宋文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百姓依旧有人在对着宫墙城楼上的官家赵佶大呼万岁…… 林冲正带着王月娘出来赏灯踏月，婚期定在了三月、不过这些日子京师御拳馆的周侗却身体有些不好，感染风寒正在修养。 王月娘是个细致心思的，一直视林冲的恩师周侗如父，这几日干脆就住在了御拳馆在周侗榻前伺候，每日里熬药煮粥的手脚麻利，比周侗的儿女和几个粗手笨脚的徒弟要细致周到很多。 林冲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天灯，旁边的王月娘却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随后轻声说道:“听说这是高殿帅寻访的高人为陛下制造的天灯，不过……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天灯和那摩尼教的妖灯是一个路数……” “噤声！”林冲左右看了看，随即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事情，咱们不可妄加评论！” 王月娘点点头似乎心里还有别的计较。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陌生的声音……“林教头！二哥！” 林冲愣了一下，随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略矮小的白面青年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变化不大的脸庞，林冲无比熟悉！正是自己一直惦记的三弟……安道全！ “三弟！是三弟！啊呀……” 林冲几步奔了过去，一把拉过安道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随即眼眶通红的说道:“二哥没用，二哥没用啊！让大哥独自带人去江南救你……我这个做二哥的居然毫不知情！白白让三弟在江南乱贼手里吃苦……” 安道全呵呵笑道:“没什么，大哥是故意不告诉二哥的，怕你耽搁了前程白白在禁军里吃苦！另外，大哥神通广大这不是好好的把我救回来了嘛,二哥不必挂怀！” 第三百零三章 三兄弟聚首 王月娘乖巧的过来福身一礼:“奴家王月娘见过叔叔！” 安道全拱手还礼道:“早听闻二哥定了一个聪慧美丽的小姐，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见，二哥果然好福气！” 王月娘看了看脸上依旧满是兴奋和忧伤的林冲，点头说道:“叔叔和郎君相遇可是偶然” 安道全摇摇头:“我去御拳馆拜见周老前辈，老前辈啥二哥和嫂嫂来卞桥这边赏月观灯，便过来寻找了。” 月娘懂事的说道:“反正不远，那奴家就带着婢女先回御拳馆了，让叔叔和郎君好好聚一聚！” 安道全急忙说:“那可不行，人多危险还是我们先送嫂嫂回去吧！” 说罢，林冲和安道全先行送月娘回了御拳馆，随后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的直奔一家酒店而去。 进了酒店，林冲只觉得站在店外的两个青年汉子似乎有些异样，不过也没多想……安道全倒是轻车熟路的找到定好的雅间，推门而入。 一进门，林冲就是一愣，就见一个熟人正站在桌子后面，正是安春！定睛一看，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大哥宋文又是哪个 “哥哥！” 林冲喜出望外，刚要上前拜见、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回身四处张望…… 宋文起身把林冲和安道全拉到桌子旁边，安春笑眯眯的给几人倒酒，宋文笑道:“怕什么？这次回来，是高殿帅暗中给我捎了信……朝廷要给我升官了！” 林冲知道，人多耳多……当初的事情，林冲连王月娘都没敢透漏一个字！自然也就当做没事一样，随即问道:“哥哥不是在替高殿帅在外经营生意吗？难道说……高殿帅调哥哥回汴梁准备经营博彩会的事情” 宋文摇摇头:“我没兴趣，要想做我早就回来了……这次，是高殿帅向朝廷举荐，让我出任密州兵马提辖一职！” 林冲喜出望外，拱手道:“合该是哥哥应得的！安定地方剿匪平乱，哥哥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这次就连方腊都……呵呵，是不是高殿帅把哥哥在江南的事情禀告陛下了？” 宋文摇摇头“方腊之事没人知道，我连高殿帅也没告诉，这件事……就让他尘封起来吧！这次、是登州密州一代海贼作乱，地方守备不足，朝廷现在一心向北、没精力管这些边远的琐事。所以高太尉举荐我这禁军外的乡兵知寨，去密州经营卫所以我青山营的乡兵做班底……招募操练乡勇，守备地方！” 林冲羡慕道:“如此甚好！哥哥不喜在官场交际、这样远离朝廷禁军安定一方百姓……也算是密州百姓有福了！” 旁边的安道全开口说道:“就连那登州兵马使杨志，也是大哥举荐上去的，还有登州水师大营……朝廷已经连续三年没拨给修缮战船的银子了，水师指挥现在还指望哥哥的商队修造大船赚些银子糊口修船呢！现在哥哥还在接济州府的官吏，低价供给七个卫所的粮草……三仙岛更是开始整合海上纷杂的关系，收拢压服那些桀骜不驯的海匪海盗……” 林冲愣了半晌，略带羞愧的低头说道:“哥哥实乃大才，行军打仗安定地方行商积财……样样都是天下最拔尖的！就连高殿帅这等重臣都视为依仗！我……给大哥丢脸了！” 宋文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没意思的作甚喝酒……人都是各有所长，我擅长在后面做些决断安排，安子医书精湛可救死扶伤！林冲你可是一员真正的马上猛将……马上朝廷就要对北辽征战了，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林冲摇摇头:“我几次求见上官，想加入禁军随队出征！可都被驳回来了……说朝廷还得加紧整训剩下的禁军随时准备继续出兵！让我留在京营不得出征……我知道，好多人都觉得大辽国已经完了，被几万女真亲军追着砍杀！上京和中京城全部都守不住了……现在去北地厮杀那就是去白捡功劳！很多……很多像我一样没什么背景的教头甚至是都头虞侯都被留在京营，没机会杀敌立功了……” 安道全叹息一声:“这些该死的贪官污吏，也不按本事安排大军职位！真当契丹人都是软柿子等着禁军去砍杀立功了？” 宋文摇摇头:“要不然，我给高殿帅写一封信，举荐你入禁军做个都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 林冲意兴阑珊的摇摇头:“不去了，这世道……就算我再有本领也没个出头的机会！贪墨功劳栽培亲信……我已经见识太多了，我第二位恩师王进……还被将门排挤，更被高殿帅厌恶！要不是有文哥儿的面子在，怕是高俅早就寻借口把我赶出禁军了……” 宋文心里想到……何止是把你赶出禁军去高俅那厮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按演义的写法，高俅的儿子还得害得你家破人亡才罢手呢！ 宋文不说话，林冲似乎有话憋在胸口又不好意思说……安道全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看你们俩，又什么不能直说二哥，别在汴梁受这个鸟气了……那些将门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都跪在高俅脚下摇尾乞怜呢！跟他们混有什么好果子吃李燕大叔当初是个什么下场你还看不明白吗？干脆辞了这鸟教头，跟大哥去登州密州得了！那两地的州府衙门连个小吏都配不齐整，穷得叮当响……大哥一句话，两个地方随意给二哥安排一个虞侯什么的多简单是不是大哥！” 宋文笑道:“要是我们三兄弟能凑齐，倒也是件幸事！只不过，我这小小的兵马提辖还没赴任、另外二弟就快成亲了……此事不急，慢慢来吧！总之，二弟若是愿意去助我一臂之力、哥哥随时恭候扫榻以迎！” 林冲涨红了脸，拱手道:“哥哥少待一日，我回去就和月娘好生交代一番！争取跟着哥哥，一起去密州赴任！” “哈哈哈……”安道全嘲笑起林冲来……“好个二哥，这还未成婚呢？就如此惧内……倒是不符你年纪轻轻就在汴梁江湖上闯出的偌大名声！豹子头林冲……” 林冲眼神略带激动的说道:“这绰号，还是哥哥当初赠予我的……那是都是少年，却也过得快活痛快呢……” 三兄弟在此相聚，相谈甚欢！宋文却不知道，王老鬼一行人已经被人盯上了…… 第三百零四章 高衙内来了 高平高衙内猴急一般趴在墙头，眼巴巴的看着几个道士把那件天灯神器收在一座棚子里面。 高衙内略带失望的爬了下来，对身边几个狗腿跟班说道:“如何操作得可记住了？你们能放起来吗？” 一个跟班愁眉苦脸的说道:“加那种烈酒火油什么的还有点火倒是好说，支起架子别让火烧到那灯球绸缎……然后拉紧绳子什么的，关键是那玄成道士念的咒语咱们不知道啊？” 高衙内骂道:“几句咒语都记不住！真是废物……” 后半夜了，玄成几个人在艮岳收回天灯，然后皇帝赵佶的赏赐就到了……黄金百两，道袍十领！玉柄拂尘十只,原本就倾慕道教自称道君皇帝的赵佶还打算召见王老鬼论道交流一番心得，可知道自己斤两的王老鬼哪里敢面圣嘚瑟万一露出马脚可就全完了。 于是乎王老鬼神神叨叨的说了一通屁话，意思就是自己福缘浅薄现在还无法面圣，等以后行走天下修心炼丹有了功德，再回来面见陛下坐而论道！ 赵佶很遗憾，却也没有强求，又赏赐了几匹马给师徒几人做脚力，再让高俅把那天灯神器仔细收藏好，此事就告一段落了。 高衙内傻呆呆的看着天空之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心腹狗腿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期期艾艾的问道:“衙内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带你们谁飞到天上去看看嫦娥姐姐……” “哦，衙内怎能不带小的去……啊？衙内，你说要去哪里？” 高衙内痴痴的看着天上的明月，咧嘴说道:“我记住了，就是你了！合该你有福气，能陪我一起上天！” “衙内，衙内饶命啊！小的何德何能，有上天这等福分衙内还是换个人……” “放屁！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都毛遂自荐了，就是你了！” 高衙内兴奋的跳起来，看了看存放天灯的院子然后带着面如土色的几个手下狗腿一溜烟的跑了。 几个人刚走不久，墙头上探出一颗头来，对着高衙内溜走的方向看了看，而后回到院子里说道:“玄成师兄，是高衙内！” 玄成道士皱了皱眉:“可是那个高平高衙内” “就是他！” 玄成说道:“原本不必理会那厮，可他好像和郎君是旧识，咱们还是禀告郎君处置吧！” “嗯！” ～～～～～～ 第二日，林冲带着一些补品礼物来看望恩师，周侗已经恢复了许多，此时正站在院子里呼吸吐纳调理内息。王月娘坐在一只小凳子上用扇子扇着一只小火炉，一股鸡汤的香味飘散开来。 “林冲拜见老师！” 周侗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得意弟子、老周侗一向是挺满意的，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林冲的性子略微绵软了一些，虽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但事到临头却容易犹豫不决！ 这是带兵者的大忌…… 周侗知道，林冲不是帅才！但领兵打仗各种各样的人才其实都有用武之地。林冲武艺超群身上有一种容易感染人的气质，心肠又良善。 这样的武将适合领兵为将，做个先锋或者奇兵……他定然能够将主将的命令执行到底！并且身先士卒能带动手下兄弟追随他淤血厮杀。 周侗呵呵笑道:“月娘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要不然老夫哪里能恢复的这么快啊？冲儿，听说当年的老安神医的孙子，你那结拜的三弟安道全来汴梁了？老夫与老安神医也有过一面之缘，有时间带那娃娃过来坐坐也好！” 林冲点点头:“老师，安道全去了大相国寺拜见那了空禅师了，听说老禅师最近身子也不太好，等三弟回来……我再带他过来给老师再仔细诊诊脉开几副调理的药！” “哦，老夫无事……别尽操没用的心！” 旁边的月娘揭开砂锅的盖子尝了一口鸡汤的滋味，而后端下火来给老师周侗盛了一大碗，汤里还飘着几颗红枣和几味药材。 “郎君要不要喝一碗暖暖肠胃” 周侗喝了一口，夸赞道:“不错不错，月娘果然好手艺！林冲这臭小子有福气了啊哈哈哈……快来快来，你也滋补一下……哈哈哈！” 林冲嘿嘿笑着坐了过来，接过一碗鸡汤陪老师喝了起来。 月娘看了看林冲，轻声问道:“你们两兄弟见面了，不知宋文宋郎君何时能回来” 林冲皱了皱眉，说道:“我家哥哥怕是要直接回青山寨去了，不过……因为他剿匪立功，再有……京城慈善博彩会哥哥也出了不少力气，高殿帅对他很是看好，所以……” 一旁的周侗愣了一下，皱眉说道:“高俅……依老夫所见，文哥儿一身本事心思聪慧过人……但当初急流勇退躲出汴梁是对的，现在的朝廷乌烟瘴气……文哥儿天生又是个生财有道的善财童子，留在汴梁还不知引得多少贪官污吏惦记！高俅若是调他回汴梁来，怕不是什么好事……留在那桃山县、守护一方百姓平安，剿匪安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的立身之本！是功德……” 林冲有些不敢看月娘，低着头说道:“这些日子，大哥一直在登州行走，为了青山营能救下更多的流民百姓，他的四海商会到处都有商铺和货栈……连海贸都有所涉猎！” 周侗皱了皱眉，觉得武将私下里经商……似乎……唉，不过现在的朝廷，连高俅都不择手段的四处捞钱，宋文一个商贾出身，不让他自己做生意、难道指望朝廷的钱粮军饷能足额发放不成更不要说宋文一直在自己招募流民训练乡兵。 林冲接着说道:“高殿帅得知登州密州一带，海匪连年作乱田地荒芜百姓叫苦连天……连像样一点的富户都逃光了！两个州府一个比一个穷，一共七个卫所……里面应该有一千的厢军，现在怕是连一半都凑不齐！官家得知后、既忧心又不想抽调东京汴梁的禁军精锐浪费在那种地方“所以，高殿帅举荐了我家哥哥……提拔哥哥为密州兵马提辖，也就是密州兵马使！” 周侗一下子愣住了，这……难道说宋文给高俅使了一大笔银子可，可登州密州一代，老侠客虽然没去过但也听闻过。那可真是穷山恶水啊！ 一代代的焚山煮海去盐，将海边的森林早就砍得精光，海边又不好种庄稼，所以村庄稀少凄苦渔民倒是挺多。 往南走还好一些，密州毕竟距离海州比较近，江南的粮食买来一些也能便宜一点，最穷的就是登州到密州直接这些地方，老百姓真是穷的没有裤子穿……海上的海匪海盗更是四处乱窜，几个卫所的厢军一年到头也看不见几文钱的军饷，饿得跟狼一样…… 周侗叹息一声:“如果这是宋文自己的意思，那……唉，倒真是个胸怀大义的好汉子！千里为官只为财……现在的官员将领，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也好，也好……宋文去了那里，怕是老百姓因为他就能多活下来许多！老夫老了，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带着几个兄弟去给宋文帮忙……剿匪嘛，打山上的贼人也是打，打海里的海贼……嗯，也差不多！” 旁边的王月娘笑道:“义父不是不识水性嘛怎么打得海盗” 周侗呵呵笑了几声……“老夫只站在船上厮杀就是了……” 月娘幽幽叹息一声:“郎君，可是这次禁军北上征战，郎君没有机会去杀敌立功、心里不舒服” 第三百零五章 林冲动心 林冲点点头，低声说道:“我不嫉妒大哥！大哥虽然武艺没有多好，但他的本事连高俅高殿帅都艳羡不已多多依仗哥哥……白手起家到现在，哥哥收拢救护百姓流民，生财有道纵横江湖……连江南方腊都……呃……” 周侗皱起眉头四下里看了看，随后低声说道:“你说的这些可是犯忌讳的，尤其是关于方腊的事……要慎言！宋文南下救你们三弟安道全的事情我听你说起过！不过这里面和方腊有什么关系” 林冲不想欺瞒老师，干脆把宋文南下救安道全，然后又施以援手截下了京东大盗宋江的一部分手下兄弟，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有就是从摩尼教大牢里面救出了安道全，顺带又布下疑阵、放置火器在香炉里面，牺牲了价值数千上万两银子的琉璃水晶器物引方腊去祭拜！ 火器真的爆炸了，方腊身边的心腹死伤惨重……就是不知道方腊有没有被直接炸死！但童贯的大军刚刚击败了方七佛……杭州城立刻穿出圣公方腊因病归天的消息…… 周侗咋舌道:“怪不得，怪不得武艺传闻还不错的方腊突然间一病不起很快就咽了气……原来是宋文为朝廷立功了！” 王月娘叹息一声:“如果方腊真的是文哥儿用火器烧死的，那可真是白白浪费了平步青云的大功劳……朝廷早就公示过，有能活捉或斩杀方腊贼酋者、封官嘉爵赏银万两！武将赐出身爵位连胜三级加金银花红！” 林冲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哥哥说了，有童贯在江南那边……谁敢抢这种功劳都是自寻死路！童贯为的就是平定江南捞取功劳，好为他北上替朝廷执掌北伐大军做资历呢……” 周侗叹息一声摇摇头:“阉宦领兵，自古以来简直就是亡国之兆……那么多文臣武将，官家为何偏偏宠信这童贯唉……” 林冲点点头:“哥哥说了，童贯的野心大的很……国公，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他真正想惦记的，乃是封王。” 月娘皱眉问道:“这里面，很多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说不清楚的。” “所以文哥儿压根就没想过要那斩杀方腊的功劳，” 周侗拍了一下大腿……“唉，确实可惜了！” 月娘突然面色有些难看，见林冲和周侗师徒两个喝完了鸡汤，默默的收拾一下回厨房去了。 周侗也是个老人精，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王月娘的背影，摇头叹息道:“怎么，你想去跟着你的哥哥宋文去做一番事业了？唉，你在禁军之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却一直不得重用！因为老夫和王进教头的关系，那些将门子弟也与你有隔阂……高俅就更不必说了。可……大丈夫做一番事业↑应该的，不过、还是等成婚了以后再去吧！女孩子嘛……成亲后就老实了，嘿嘿嘿……” 林冲叹息一声，悄悄对周侗说道:“也不知怎么了，月娘连青山寨都去过……可她总是对文哥儿有所成见一样，她尊敬我家哥哥，敬他出身贫寒却自强不息！敬他做商贾能震惊汴梁整训乡兵还能剿匪安民……可，可月娘总是不喜欢我和哥哥一起做事！” 周侗纳闷道:“这丫头聪慧过人远超太多男子，就连你我师徒两个也远远不如，也可能……当初宋文一手打造瓦子街日进斗金，月娘不喜欢你和宋文亲近……是怕你和宋文学坏了呗！” 林冲苦笑一声……“哥哥经营瓦子街数载，那些行首花魁什么的哪个不盼着让哥哥看重可哥哥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沾花惹草……连三弟想去开开眼他都不允许！” 周侗摇摇头……“那就说不通了，要不要老夫去劝一劝” 林冲摇摇头:“不麻烦老师了，男子汉大丈夫虽说应该疼惜自家女人，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的让女人家做主……事关我的大哥兄弟！我不想再因为月娘的喜好而寒了兄弟们的心……哥哥初来乍到去那密州，穷山恶水遍地海匪盗贼，我想去助哥哥一臂之力！” 周侗哈哈笑道:“这就对喽！好汉子，怎么能天天对着女人唯唯诺诺那还成什么大事我是早就想提醒你一下了，今天你自己醒悟过来自是最好！去吧，要是月娘哄不好还有老夫呢！不过，还是等你们成了婚之后再去，这样她也能踏实一些。” “嗯，徒儿知道了！” 翌日，宋文带着林冲安春几人悄悄出了汴梁，西门外几个乡兵站在僻静处正牵着马等候多时了。 林冲看着宋文翻身上马，忍不住过来拉着宋文的马缰绳说道:“哥哥保重，此去桃山县好好召集得力的手下，将来去了密州也能得心应手一些！” 宋文笑道:“放心吧，大青山可是我的第一个老巢、舍不得丢掉的！我已经把大多数作坊什么的都搬到三仙岛和登州密州一代了，以后大青山只留下一支乡兵在这里驻守屯田开荒！不过……我现在手下合用的只有李二郎安春小福子三个，暂时还没想好让谁接任知寨驻守大青山……” 林冲叹息一声:“哥哥少待，最多三月份、林冲就赶去密州助哥哥一臂之力！” “哈哈哈，不急……登州一代还有十几个梁山好汉等着我呢，以后我会慢慢和他们交心……争取给他们也找个出身做个卫所都头之类的！还有当初的公孙胜道长，后来离开宋江的吴用吴先生、西军出身的鲁达大师，武家兄弟武大郎武二郎……” 林冲皱眉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武二郎……当初老师曾说过，京东路有一个武家庄的武松武二郎是个天生神力的好苗子，曾经来御拳馆求教过！” 宋文点点头:“正是他，武二郎也曾说过，当年确实来过京师御拳馆求教！可惜周老前辈只是指点了他一番，并未真正收他为徒……因为这个，我才对他们兄弟两个比较信任。只不过武二郎武艺虽好，但性格太过冲动鲁莽！要好好磨炼一下才可以。” 安春见林冲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凑过来在林冲耳边低估了几句什么……林冲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怪不得，当时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亏得小福子喊了声……唉……不提了，那汉子一对镔铁双刀很是不错！尤其是下盘极其扎实，舞刀厮杀犹如疯虎一般、若是单纯的紧身厮杀搏命，我怕是最多能勉强抵挡！是个极好的步下陷阵将！” 林冲虽然官职不高，但宋文知道他骨子里可是极其骄傲的……能被他评价为真正能陷阵的步下将，可见武二郎还真是一员悍将好汉！ 宋文看了看天色，捏着林冲的肩膀说道:“二弟，老三这段时间先留在汴梁了，那了空禅师的身体要他来诊治……你帮哥哥看好了他！等我离开桃山县去京东赴任的时候再带上他一起走……还有，三仙岛景色很美的，海味也好吃！我给你两口子也留了一个院子……到时候想去了就带着月娘去住几日也好，去留不强求！一日兄弟一世兄弟……别和月娘怄气！” 林冲擦了擦眼角，抱拳说道:“哥哥保重，等着林冲去给哥哥冲锋陷阵就是了！” “哈哈哈，好！二弟保重！” 林冲站在朝阳之下，看着宋文带着安春等几个手下乡兵打马而走，迅速消失在官道远方…… 第三百零六章 李燕守约 小青山寨前的小路依旧不太显眼，宋文下马拍了拍那面小小的石碑，当初自己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废了不少力气才布置下来。 那时候自己还和这些家伙一起光着腚在后山水塘里洗澡呢！那些家伙……有十几个已经在剿匪时和行商做护卫的时候与人厮杀战死了。 宋文几乎能回忆起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如今的小青山已经彻彻底底沦为农庄了，里面除了几个木匠泥瓦匠再没有什么像样的作坊了。 只不过当初那些佃户都没搬走，依旧带着自家娃娃勤勤恳恳的帮着乡兵种地！ 这附近足足近千垧土地都是宋文从桃山县买过来分给当初第一批乡兵的，只不过……宋文知道，用不了多久，大半个中原都会被战火摧毁！这些土地，全都都会变得荒芜…… 一群佃农得到了消息，一个个急三火四的奔了出来。为首的那个老农隔得老远就对着宋文躬身施礼……“郎君，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几年的好日子，当初的十几二十户穷得要死的佃户，如今全部给孩子娶了媳妇盖了房子，家里各个都有不少存粮和铜钱！宋文让他们自己挑老实的流民招募一些，帮助他们一起种地……四六分账再余一分牛马农具修补钱，几乎能剩下一半的收成，收得越多分的就越多！宋文还贴心的直接给原本的老佃户一家分了三亩地！ 这三亩地，就是这些老佃户的根啊！有了这三亩地，这些佃户就能在外人面前直起腰杆来做人！不会因为被主家厌弃就赶出去自生自灭只能做流民乞丐…… 这些人都视宋文为神明一般！ 和这些人寒暄几句，宋文来到当初自己住过的小院子，招待这些家的主事人坐在院子里，和他们叮嘱了一些事情……尤其是透露了一些朝廷要和辽国开战的消息！ 出乎宋文意料之外的是，这些老佃农似乎根本不在乎大宋和谁开战也没意识到辽人或者什么蛮夷能够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大不了再多交些税罢了……反正现在家家都有存余铜钱和粮食，交得起！郎君不必担心……宋文听后哭笑不得，干脆直接告诉他们……如果有一天大青山那边来人让他们搬去大青山军寨避难，那他们就必须无条件服从！把这个地方放弃了，跟着乡兵去大青山里屯田就是了……东西房子什么丢了都无所谓，只要人活着就好！ 大多数老佃农点头答应着，但脸上却存着一丝疑惑……咋可能嘛郎君是不是想多了啥敌人能打到桃山县这地方来那汴梁岂不是都得丢了 宋文摇摇头，没办法了……自己总不能把自己的老底都说出来另外就算自己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啊？ 转了半天，宋文打马来到了桃山县……如今的桃山县依旧没有县令，只不过主簿换了一个京城来的黄龄期！事先怕是早就被人透露了消息……大青山军寨和小青山寨都是宋文的地盘，而这宋文如今堪称是桃山县的隐形豪强一个地头蛇了！ 更不要说宋文的背后是皇帝面前最的信任的三衙太尉高殿帅高俅！那可是仅次于大宋内阁枢密院的禁军大佬，替皇帝陛下抓紧禁军刀把子的心腹…… 黄龄期只见过这宋文一次，宋文不卑不亢却又恭恭敬敬的和他聊过一次，然后大大方方的留下一张礼单……黄主簿看了一眼就满意的松了口气！ 白银两千两，骏马两匹……而且后来还有人来拜访，轻描淡写的指出青山寨名下的商铺产业尤其是四海商会……那每年上缴的税银，还有桃山县这几年一年比一年多的粮食税赋！ 黄主簿立刻明白了，只要自己别节外生枝……三年一任过后，妥妥的一个中上的考评，税银粮食官仓政绩可就板上钉钉的远超前任！再加上自己悄悄捞些银子……这简直都能让人做梦都能乐抽过去！ 所以黄主簿对宋文更是看重了，这次宋文回来……隐隐约约告诉黄主簿，自己怕是受高殿帅举荐要去京东路赴任了……二十刚刚出头，就能平步青云染指一州兵马使的武官！可谓是天下少有……这里面绝对有不为人知的内情，这宋文虽然是个武夫、但谁知道高俅会不会全力把他推上去 所以当宋文透露想自己向高殿帅举荐一位新任知寨的时候，心思不算傻的黄主簿立刻拍着胸口保证……只要宋知寨提出人选，自己这桃山县做主的人也立刻给兵部上折子，举荐同一个人出任知寨！ 宋文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自己走后让大青山军寨再低调一点，这样让它慢慢的消失在朝廷眼中……等中原大乱的时候，就能让大青山多藏一段时间，多准备一段时间。 离开了桃山县，到大青山军寨快马要走大半日！宋文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路慢慢的走，入眼所见、比起宋文刚刚来到大青山的时候，百姓的日子确实好了许多。 虽然还有不少流民乞丐，但没了盗匪山贼四处骚扰，加上四海商会招募了不少的伙计，外加四路通衢的地理位置，来来往往的商队商贩也带来了不少活路。 离开官道，天色已经有些见暗了……宋文远远的看到一队骑兵呼喝着卷起烟尘从官道远处呼啸而来…… 骑兵足足有百余人，骑士身上是宋文熟悉的鸳鸯战袄和青黑色的短披风，弯刀固定在马鞍面前，另外一面配着短弩或者弓箭。 安春兴奋的说道:“哥哥，是咱们青山营的骑兵！” 一匹大黑马跑在最前面，马上一员骑士身材高大虬髯满面，正是已经年过四十的李燕。 “吁……哈哈哈，臭小子、一跑就是半年一载的不回来，你也不怕自己的老家荒废了！” 宋文哈哈笑着迎上前去，拱手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李叔帮我看家、走上几年我也放心！” 李燕哈哈大笑:“你这厮……对了，你那绿奴小丫头救回来了怎么没带回来啊！” 宋文点点头:“我把她放在三仙岛上了，和大家的小姐一起成天疯玩……当初……当初可是没想到，她还是个野性子！现在都和灵儿谋划着要搞一艘船训练一批女海盗呢……” 李燕摇摇头:“灵儿那个丫头……你不怕灵儿吃醋把她给扔海里去啊？” 宋文得意洋洋……“我宋文是什么人？汴梁的女子最清楚了……才两个女人而已，不算什么！哈哈哈……” “吹，继续吹……赶紧回家去，寨子里又多了三百多小兄弟，一个个的还没见过你的面呢！” 宋文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面带兴奋的青山营老乡兵，高声喝道:“青山营……万胜！” “万胜……万胜！” 宋文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许落下武艺，这天下”要有我等的用武之地了！我已经被朝廷封为京东东路的密州兵马使……以后，我们要是平定登密半岛！灭流寇救黎民，屯田经商打海盗！不但要做地上猛虎，也要做入海蛟龙……一个月后，我青山营开始大比！优秀的战士、提拔军职准备带兵……两个指挥，六个都头、十八个队正！还有书记官，主簿、伺候营……水兵营！谁有本事谁夺军职，有武比也有文比……谁要是这些日子偷懒不好好读书学字，不许来找我哭鼻子诉苦！” 一百多个青山营的老乡兵闻言立刻兴奋起来，有的摩拳擦掌准备提升一下自己的军职，有的则满脸悔恨如丧考妣……这几个家伙应该就是宋文说的那些不好好读书学字的货色了…… 第三百零七章 李二郎 晚上，青山寨大摆宴席迎接自家郎君归来，宋文走的太远了也太久了，久到山寨里不少新收纳来的流民少年都不认识他，久到春娘居然又生了一个胖小子。 李燕这下子再也不提去投西军的事情了，宋文一询问、连王进的消息都很久没接到了。 宋文给李燕的老来子带了一只金锁，还有一顶缀着珍珠的虎头帽，珍珠是大眼妹出的、虎头帽则是李师师亲手缝制的…… 沈春娘刚刚出了月子，圆圆的脸蛋富态了许多，腰身胸脯鼓胀得跟刚出笼的肉包子一样丰盈……打趣了宋文一阵子后就拉着宋文悄悄地询问绿奴的事情。 宋文挑挑拣拣的和春娘说了一些，春娘松了口气……“当年小丫头可是吃了不少的罪，你几次三番的被那老鸨子虐待、绿奴四处为你寻医问药偷吃的喝的……每次都怯生生的偷偷到楼上求我们几个，看着就让人心疼！你……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宋文点点头，见春娘皱着眉头似乎欲言又止……宋文笑道:“春娘姐……咱们都是苦海里挣出来的性命！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了！” 春娘幽幽叹息一声:“你和我家那个浑人不同，是个天生聪慧有本事的，绿奴……绿奴是个苦命的孩子，像我们这些从腌臜地里挣扎出的女人，遇不到几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万一……万一……春娘她被人……你可有芥蒂如果你放不下这点心事，还不如干脆让她离开你！” 宋文心里一跳……李师师被宋徽宗赵佶养在艮岳，按理说还没有几日……可能还没被那老东西下手，可李师师这种人间绝色，要是赵佶这老东西急色一些也说不定…… 只是愣神片刻，宋文呵呵笑道:“姐姐，你说这些作甚绿奴是和我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子，我可不管她遭遇过什么、反正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她再受委屈！你就放心吧……我宋文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更别说我看绿奴开开心心的跟着我，也不像是受过轻薄的样子！” 春娘点点头:“她没有什么不自在哼，算你小子命好……那应该就没事！小妮子也是命好……命好啊！当年就是个小美人坯子……老鸨子都不敢打她的脸蛋！还有那个灵儿，虽然性子野了些也是个小美人……臭小子，都便宜你了！原来以为你是个真正的风月君子、小小年纪在脂粉堆里打滚却不曾放纵个一次，想不到骨子里也是个好色之徒！” 宋文哈哈一笑，随后低声问道:“姐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些事情是不是李燕那老东西欺负你了？他个老不羞要是敢嫌弃姐姐……我宋文就把他揍一顿关在后山太岁洞里面去！” “他借他十个胆子！老娘的洗脚水敢凉一些都把他赶出去……哈哈哈！” 第二天，宋文又带着安春和李燕巡视了整个军寨，然后又在后山里面待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的走回前寨。 当初的破庙早就被宽敞的大厅取代，宋文刚刚坐下喝了一口水，一个乡兵急匆匆赶到门外禀告……李二郎队正回来了！ 李二郎最近先是跑了一趟辽国边境，然后拿到了南院大王府的腰牌去了纳达海草原……达鲁赤那厮据说和克烈部在交易的时候起了冲突，纳达海草原部落现在已经壮大了许多，草原民族就是这样……依附强者才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现如今北地霸主契丹人的地位摇摇欲坠，南边的大宋又调兵遣将动作频繁，傻子也知道这北方就要不太平了。所有草原人全都收紧牛羊战马聚集起来……那些乱兵马匪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时候也有利益可捞！要是契丹人或者女真人还有宋人战败了……草原人不介意趁机在战败者的身上再撕扯下一块血肉！ 见面之后一阵寒暄，李二郎的肩膀上却明显的垫了包扎伤口的麻布，还有一股酒精的味道传出。 “怎么了？路上遇到麻烦了？” 李二郎点点头，对宋文说道:“哥哥，这次一共去了三十个兄弟……伤了十二个，有两个伤的太重就留在纳达海养伤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事！” “和谁开战了？辽人还是马匪还是克烈部” “都不是，是汪古部的勃烈尔部落！” 宋文愣了一下……“汪古部那不是纳达海部落的部主吗？按理说，纳达海草原虽然在辽国境内、但名义上纳达海的蒙古斯人也是汪古部的子民啊？他们怎么会起冲突” “哥哥，汪古部和辽人关系很差，东部原本很多属于汪古部的草场都被辽人夺了去，所以他们和北边的黄金血脉弘吉剌部相比更加仇视辽人……现在辽人节节败退国祚不稳，汪古部的头领篾卧里一直想联系弘吉剌部起兵攻打辽国！” 宋文点点头:“偏偏纳达海草原部落壮大迅速，并且还和西边的克烈部还有辽人都有交易所以汪古部想压制收编纳达海草原上的蒙古斯人对吗” 李二郎点点头……“哥哥猜的对！原本达鲁赤只是想虚与委蛇，可……” 宋文叹息一声:“我明白了……达鲁赤信不过任何人，所有对当初纳达海草原人坐视不理的人，包括弘吉剌部汪古部还有克烈部……都不可能再让失去那么多亲人的达鲁赤信任信服了！想依附汪古部的，应该是达斡巴拉吧？” 李二郎点点头，似乎对自家郎君的判断能力感觉十分正常！接着说道:“纳达海部落现在已经是拥众八千骑兵两千多的大部落了，汪古部的勃烈尔部一直想恢复往日的威势、尤其是这个新部主篾卧里！三十来岁行事凶悍，控制的勃烈尔部拥有骑兵一万多骑。再加上汪古部其他几个部落，起兵五六万绰绰有余！” 宋文摇摇头:“草原人的骑兵来去如风却也聚散如风，除了那一万多部族骑兵，剩下的其他部落恐怕失势的汪古部首领部落勃烈尔部根本无法操纵……达鲁赤就算打不过那个篾卧里大不了再向东迁徙躲在辽国境内！最大的危险，其实是心怀异志的达斡巴拉……一旦达斡巴拉带着一部分人西迁投靠了篾卧里，纳达海部落就算是彻彻底底的四分五裂烟消云散了！” 李二郎点点头:“篾卧里派来了一队骑兵，约么三百多人的样子，过来就对达鲁赤一顿呵斥！说他不懂得草原上的上下尊卑，纳达海草原是属于伟大的汪古部首领家族勃烈尔部的……达鲁赤要下马跪地亲吻他们的靴子！” 宋文苦笑了一下……“老达肯定会骂他们辽人马匪作乱的时候他们是不是都瞎了死了” “是的，达鲁赤当场就和他们骂了起来，然后就是抽刀子互相叫骂……最后五百对三百、我带着兄弟们也参战了，仗着铠甲坚实厚重和那三百骑兵杀了几个回合……最后只有不足五十骑逃走了。” 宋文点点头:“达斡巴拉怎么说是回归汪古部的主人脚下做狗，还是有别的想法” “达鲁赤和达斡巴拉头人吵了起来，我走的时候也没什么结果……但纳达海部落还是准备向东迁徙一百里，准备回到原来的老营安顿。” 宋文摇摇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了，你带回来多少马匹” “一共收了五百多匹可以冲锋陷阵的好马，一半走陆路一半走海路，估计现在都运送到登州以南的地方去了。” 第三百零八章 官印 宋文思索良久，突然抬头对李二郎说道:“蒙古斯骑兵的战力如何？” 李二郎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单论控马之术，怕是我们再联系十年也不是对手……奔射驰射回身射，几乎各个都与我们青山营最好的骑兵差不多，里面的神射手更是可怕！尤其是他们的回身射，利用马力和顺方向消耗我们的气力削弱弓箭的威力、然后连续不断的回身反射！咱们的兄弟几乎都是这样被射伤的！” 宋文一阵苦笑……用不了多少年，当女真人的金国开始衰弱时，被黄金家族统一的蒙古斯人将会把这种战术发扬到极致！再加上吸收金国的工匠和资源后，蒙古斯人彻底武装起来后会迅速的蜕变成冷兵器时代最可怕的战争机器…… “他们的武器铠甲如何？” 李二郎答道:“很粗劣！远不如辽人，箭头还有很多都是骨质的，装具只有皮甲和毛皮衣物！我记得那个百夫长见到我们的弯刀就像饿狼见到肉一样……他们以为我们是来做交易的辽人，很多汪古部的蒙古斯人似乎都不认识汉人！” 宋文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站起身来前前后后踱步思考起来……真正熟悉他的人立刻就能发现，文哥儿一定是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了！他在思考，在犹豫在权衡利弊……然后就会砸下重注！ “李二郎！敢不敢再带着一批兄弟去草原上驰骋厮杀一圈” 李二郎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单膝跪地……“郎君所命！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好！我要你带上一批兄弟，二月初绕道河套一带从真定府一代出关……选拔出一批可靠的老兄弟分别带队，二三十人一队，过了边关再集结起来……如然后直接北上穿过克烈部的领地边缘，支援纳达海部落！” 李二郎愣住了……“哥哥，分批进入辽国……这次要去多少人” 宋文脸上浮现出一丝潮红，低喝道:“所有会骑马的，搜集咱们所有的战马带走。还有……若是马匹不足，我会提前给达鲁赤去信，让他在克烈部的边境提前准备好马匹！你们不许带旗号，给我打一面草原马匪的狼旗！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给我把所有骑兵的骑术全部磨炼出来！” 李二郎目瞪口呆，随即拱手施礼:“末将领命！” 宋文点点头，略显激动的说道:“我估算了一下 ，除了三仙岛和密州那边必须留下的骑兵……抽回来在各地护卫商队和货栈的人手，再加上大青山的人、一共可以凑出八百人的年轻骑兵……或者说接受过骑兵训练的兄弟！我会把这两年一半的收入全部砸给你们……二郎！我要你把这些兄弟，全部训练成不逊色于蒙古斯骑兵的真正精锐！你敢不敢接这个任务” 李二郎是天生的马上骑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着一队真正的精锐的骑兵建功立业纵横沙场……但朝廷昏庸无道，自己家人全部惨死！李二郎原本以为自己会追随宋文一生消磨在市井之中……谁知道自家郎君居然那个如此迅速的一飞而起 “敢不为郎君效死……哥哥，可战阵厮杀难免有些死伤……万一……” 宋文摆了摆手:“将在外，一切都要随机应变！你是这八百兄弟的主心骨！敌人还有战场的选择、都要靠你自己搜集情报权衡利弊……中原马上就要大乱了！不要怕损伤，但也要避免任何无谓的损伤……还有，我除了一部分火药弹和武器铠甲，还会给你送去一批金银和粮食！你可以自行招募一些可以为我所用的孤苦少年……无论他们是什么民族，只要觉得他们可以接受我们仁义为先替天行道、互相帮助兄弟齐心的理念！可以接受我们不搜刮欺压残害无辜百姓的纪律……就可以招募他们入伙！一应粮饷月饷待遇、可以和我们一模一样！” 李二郎惊讶得几乎无以复加……这是多大的信任这支骑兵，可是宋文真正的家底！现在的青山寨、满打满算战兵也不超过一千六百多人吧？刨除掉在外历练护卫商队的，驻守三仙岛的不到二百人、提前进入密州境内的五百多人……这八百骑兵加上至少五六百匹战马，可以算是宋文大半的命根子了！ 难道说就这样让自己带去草原做马匪 宋文在呆住的李二郎胸口锤了一拳……“臭小子，别畏手畏脚的……但也要计划好、辽国大乱，草原也不会太平！除了必要时必须支持达鲁赤控制住纳达海部落，剩下的主要对付那些大大小小的马匪……这些人杀多少也不可惜！我们的队伍要壮大，只靠在中原流民里面筛选合格的战士实在是太慢太费力气了……我可以迅速的把他们训练成好学徒好农户，但能够骑马厮杀步战听令的战士实在是太困难了。” 李二郎点点头:“我明白了，哥哥……八百骑兵，二郎一定还给哥哥一个惊喜！” “嗯，我信得过你！还有，宁可少带弟兄回来……也不能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收下！兄弟一心……这才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明白了吗？” 李二郎点点头:“哥哥放心就是，二郎明白了。” ～～～～～～ 桃山县的黄主簿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信笺……李燕这就是宋文自己指定的大青山军寨知寨的人选。 对这个人黄主簿算是早已耳闻，但却一直没见过面。似乎宋文一离开大青山出去为高俅办事就是留下此人坐守青山寨……但这厮似乎很是死板，逢年过节也从未求见自己或者送些礼物！ 黄主簿摇摇头……算了算了，看在自己的政绩和宋文给的好处面子上，就别和一个丘八武夫较真了！自己也照样给路帅司去信就是了……估计帅司和兵部也不敢驳了高殿帅的这个面子，一个小小的军寨、在那些高官眼里不值一提…… 刚刚写完信，黄主簿起身抻了个懒腰就想着中午出去酒楼用点好吃的酒饭、突然一个心腹慌慌张张来到门卫禀告……“启禀老爷！兵部和帅司的钧旨到了……说是任命告身和印信什么的也一并送来了！” 黄主簿吃了一惊……这么快宋文这是给高俅使了多少银子 黄主簿慌慌张张的出来前堂迎接，就见两个风尘仆仆的信使正坐在大堂里面喝茶！ 黄主簿咳嗽一声，拱手道:“上使到此，黄某有失远迎啊！” 两个信使起身施礼:“见过黄主簿！末将是兵部虞侯赵小丁，这位是路帅司的李都头！” 大宋武将见文官，自动矮三级……两个军官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黄大人，不知宋巡检在不在县衙恭喜宋巡检了，因为剿匪战功被兵部直接任命为京东东路密州兵马钤辖……坐镇一州的兵马使啊！” 纵然有所准备，黄主簿依旧暗暗叹息一声……这就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自己啥时候能有高殿帅这种地位的大佬帮衬提携呢？不敢想什么知州知府……混个上的县令怕是就跟吃个花生米一样简单吧？唉…… 第三百零九章 壮行酒 宋文快马赶到了桃山县衙门，还换上了自己几乎没有穿过的巡检官服。 一县巡检官服文不文武不武的，皂色圆领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宋文一直挺讨厌这衣服的。这还是第二次穿这玩意儿。 黄主簿感慨万千的过来恭贺，然后做了见证看着两个信使把官凭告身和印信交给了宋文。还有一套青色官服和一柄佩剑加上厚底官靴革带还有一套奇怪的铠甲。 兵部的虞侯拱手说道:“管叫宋钤辖知晓，原本一州兵马使赴任还得先去兵部三衙叩见上官，得授兵符印信、领取官衣器物，还有八个亲兵仆役……可现在，朝廷兵部还有三衙忙得一团乱麻，三司和内阁几位阁老说了，京畿之地还有北境以外的兵马使或者厢军勋转升调……一切从简，只需赴三衙点卯聆听上官教诲即可！” 宋文拱手道谢，而后身边的安春顺其自然的将两锭银子塞到了两个信使的袖子里，信使跟着安春去外面消遣喝酒，宋文则应邀来到县衙后院和黄主簿相聚。 黄主簿倒也不是个矫情的，还唤来自己的儿子给宋文见礼，那少年抬头一看这位宋叔父居然压根没比自己大几岁，羡慕之余又不免有些不服气。 年纪轻轻，又没有什么勋官祖辈将门世家照顾……居然凭借自己的力量拿下了一州兵马钤辖之位！不容易啊…… 黄主簿絮絮叨叨的和宋文聊了许久，聊了自己当初少年德中秀才的欣喜、聊了后来数次不中举人的焦灼颓丧，再到后来到了三十五岁才中了同进士末尾位次……这辈子，感觉已经拨开云雾见日明了……结果，却依旧是漫漫长路刚举步！ 黄主簿喝醉了，醉他的除了烈酒还有眼前这年轻人朝气勃勃的眉眼……醉得黄主簿都忘了自己想拉拢示好的心思，忘了自己想钻营一下高俅府门的意思，醉得忘了自己是怎么喝醉的…… 黄主簿家的公子替父亲出来想送，宋文淡然处之走出了官衙后门，黄公子躬身施礼……“宋钤辖慢走！” 宋文回头看了看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笑道:“多谢小衙内想送，某家告辞了！” 两个护卫牵过马来，宋文将装着官服官凭的包袱交给护卫，然后翻身上马迅速离去。只留下一个满眼羡慕的少年在幻想着自己若是有一天进士及第光宗耀祖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威风 宋文回来的第三天，李燕闷闷不乐的骑马出去打猎了……春娘站在院子门口看了看老家伙倔强的背影，叹息一声转身回去奶孩子去了……男人的事情，女人不好多嘴多舌的。 五百多匹战马旁边各自站着一位骑士，里面有宋文的熟面孔，更有朝气勃勃看着宋满是激动之色的新人。 照例由宋文用平易近人的话语和这些骑兵交代了一番，把一众骑兵激动的浑身发抖意气风发。 十几坛烈酒摆在青山寨寨们口，每一队十人二十人左右的骑兵换了便服扮做江湖客或者镖师护卫依次离开军寨，来到门口的时候……宋文举起酒碗与一众骑兵乡兵断酒对饮！ 啪……土陶酒碗摔烂在地上，宋文擦了一下嘴巴:“痛快……此去，岁岁平安！我在登州密州……等着你们回来和我一起建功立业！” “为郎君效死！义字为先，替天行道！” 啪啪啪……所有骑兵全部单膝跪地对宋文行礼，然后起身上马呼啸而去！ 一队队骑兵两眼发红的走过来，宋文每一次都举起酒碗诚心诚意的相敬……直到眼前发昏摇摇晃晃依旧不肯放下酒碗。 八仙桌旁边的地上，满满的全都是摔碎的酒碗粗磁碎片，不知不觉间、宋文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这些都是自己救回来的儿郎，全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这些人全都是宋文的宝贝疙瘩、对他们宋文有着无数的想像和安排……做商贾，做学问！做农夫做艺人做水手做……总之，宋文最不想让他们做的就是上马拔刀为了生存和蛮夷贼匪去厮杀……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宋马上就要和大辽开战了……穷凶极恶贪婪无度的女真人马上就要见识到大宋的富庶和腐败无能！ 近五十万大军，打不下一个孤军哀兵困守的燕京城……打不下任何一个残兵败将苦受的雄关坚城…… 靖康……靖康！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枷锁一样套在宋文的脖颈之上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如果没有准备、如果没有真正的强大实力保护自己……那自己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还有二十几队骑兵没有经过寨门，宋文端起一碗酒、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安春和李二郎单膝跪地，扶着宋文说道……“哥哥，不能再喝了！太伤身体了……” 剩下的所有乡兵全部拥了过来，擦着眼角劝说道……“郎君，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宋文笑了笑，摇摇晃晃的举起一碗酒水……“你们走了，我心疼啊！可……可不用刀枪和敌人磨炼自己，我们永远都只是困守一方的井底之蛙！出去……出去见识见识北方的蛮夷到底有什么长处见识见识他们最怕什么……马上就要打仗了，席卷天下的血腥战争！会死人，死很多很多的人，朝廷……狗屁朝廷根本就靠不住！我们只有先练成自己的强军……滚雪球一样壮大自己，才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多救几个亲朋故旧，多救几个无辜的百姓黎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辈、不靠朝廷！不靠老天……不靠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肮脏龌龊的高官酷吏！我们只靠自己！” 所有乡兵全部抢过一碗酒，齐刷刷跪在宋文身前流着眼泪举起酒碗…… 宋文甩开安春的手臂，摇摇晃晃上前几步吼道:“义字为先，替天行道！青山营……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两百多只酒碗摔碎在地上，二百多骑兵装束各异却全都意气风发的翻身是马，然后依次走出寨门……众人最后看了看自己这些年的庇护所，自己这些孤儿最珍贵的家！然后擦干眼泪转身打马奔驰而出，消失在官道远方…… 宋文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了安春的怀里。 昏睡之前，宋文稀里糊涂的问道……“二郎呢？李二郎呢？让他过来……这些兄弟，都是我的心头肉！不许白白折损了，注意伤病意外……药品……金疮药……不许……” 安春擦了一把眼泪，低声说道:“哥哥，休息一下吧！你都几天没睡好觉了……李二郎已经走了，他没敢和哥哥说话……哭着走的！” 宋文叹息一声……沉沉昏睡过去了。 第三百一十章 宋文赴任 高俅弯下腰缓步走下八抬官轿，心腹管家小心翼翼的掀起轿帘生怕刮碰到了自家老爷乌纱帽长长的帽翅。 高俅咳嗽一声突然看着对面的青年武将有些发愣……“你……宋文嘿、有一年多不见倒是长成了许多！哈哈哈……也不枉费老夫在陛下那里举荐于你，哈哈哈！” 宋文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末将宋文，参见太尉大人！” 身后，安春及六名青山营乡兵动作整齐划一躬身施礼……“参见太尉大人！” 特制的修身战袍，崭新的革带披风闪闪发亮的制式腰刀，宋文特意设计出来的精钢笠式钢盔寒光闪闪！看得高俅很是新奇。 “不错，不错啊！看来你善练兵确实不假……嗯，随老夫入府吧！” 宋文拱手答应下来，跟随在高俅身后进了太尉府邸。 突然，几个仆役小厮急匆匆的抬着一个人从后院奔出，被抬着的那个家伙还在急吼吼的催促……“快快快，快一点！让本衙内看看，宋文那厮现在变得什么样子了？” 高俅老脸一黑……“高平！你这逆子……出来做什么？还不滚回去养伤！” 宋文一下子愣住了，高衙内！这厮什么时候变成残障人士了？不会是惹了祸事被高俅给打残了吧？ “太尉大人，衙内这是……” 高俅呸了一口，回身就去宋文腰间去抽马刀……“逆子，留你何用老子非得一刀送你归西、你莫跑……” 高衙内见老爹发了火，急忙指挥几个狗腿跟班抬起自己就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对宋文大叫:“宋文，有空来看我……咱们商议一下如何重建瓦子街还有极乐天……那些姐儿娘子们现在没了生计，过得凄惨得很……” 高俅气得伸手就夺过旁边管家手里的拜贴匣子拼命扔了过去，正中一个狗腿的脑袋！那倒霉鬼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剩下的人一溜烟儿的抬着高衙内奔入后院消失不见了。 高俅气喘吁吁的骂道:“杀千刀的逆子！马道长……唉，马道长走后那天灯就让老夫收藏在了城外的庄子上，陛下都叮嘱不许出了纰漏……这逆子，异想天开居然自己把自己绑在了那天灯下面，然后让人点火！说要去天上看看神仙！结果……后来天灯瘪了，漏气……这逆子就跌在地上，摔断了一条腿！气死老夫了……” 宋文一下子目瞪口呆，千算万算……想不到这京城第一纨绔高衙内，居然误打误撞的成了人类飞天第一人 “太尉大人，是末将思虑不周……” 高俅叹息一声:“不怪你……走罢，与老夫说说你那海外生意的事情！” 到了书房，高俅喝了一口茶水紧接着,眉头一挑开口说道:“登州水军那边老夫已经和三司说过了，王黼现在自身难保、无心掺和这些事情里去，兵部的李纲倒是很赞同还给内阁上了折子……言称若是对辽国用兵，水军可以沿河运输军队焚烧辽国辎重,呵呵……倒是有些书生意气。” 宋文坐在下首，心里提防着这老狐狸千万别闻到什么味道……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回太尉大人，登州水军张东成指挥现在正在帮末将打造战船！三仙岛一地也已经初步建设完毕……只是远近跑高丽和倭国的海商还在观望！江南现在连场大战兵灾连绵……一时间那些海商都聚集在泉州一代跑南洋商路去了，等三仙岛打造好战船、彻底平灭掉北海之上的各路海盗海匪……我们就能垄断所有走倭国和高丽的海贸！到时候，坐镇三仙岛周转这些物资商货……年入几十上百万银子易如反掌！” 高俅愣了一下，摇头叹息道:“北境海防严苛，朝廷连个市舶司都未曾设立！想不到……想不到高丽倭国还能有这么大的商贸数额！可惜了，委实可惜了……那如今，年终岁尾可有多少收入” 宋文心里鄙视了一下、拱手答道:“那得看朝廷能不能多拨付一些修缮水师战船的银子还有江南的战事何时能够彻底平静下来……另外，海贸的投入见效回本比较慢！大人知道，末将现在的生意只能勉强维持……没了汴梁瓦子街还有博彩会的收入，末将就算想派商队去高丽和倭国交易……一时半刻也没有本钱啊？” 高俅被将了一军……宋文现在几乎把汴梁所有的收入都交了出来，光凭借他那些马匹和天地春烈酒的生意，怕是养他这些乡兵孤儿都困难…… 高俅叹息一声……“朝廷要对北辽用兵天下皆知，所有钱粮军资全部集中在北境！童贯一天到晚的在三司和三衙吵架，要钱要马要粮食辎重……哪里还有钱给你” 宋文摇头叹息道:“靠末将一点点积攒钱粮木料……尤其是那产自南方的坚实老木，极其昂贵……怕是得修缮个五六年才能勉强拼凑出一支可以横行海上的商队！大人……船队一旦强大到一定地步，那可真是海上霸主！载货就是万无一失的赚钱商队，若是载上床弩和士兵水手……刀锋所指那些海商海盗连人带船还有货物金银……” “咳！宋文……这些事情、怎么能……胡说八道！朝廷的官家……就算你自己的船队也得奉公守法保境安民，怎么可能做出什么违法乱纪有损大宋威严的事情” 宋文躬身施礼……“末将孟浪了，太尉大人教训的是！” 旁边高俅的心腹管家听得心惊肉跳……虽然不被那些士人看重，但高俅依旧是最得皇帝信重的当朝太尉大人啊！这宋文……怎么就能自来熟一样和自家老爷随随便便的说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高俅闭目沉思半晌，突然抬起头低声说道:“老夫记得江南应奉局积压了不少木料准备给艮岳建几座宫殿和道观……若是从应天府的木料场起运、走水路直到齐州，再运送到登州，是不是可以加快些修缮速度” 宋文闻言一愣……高俅这老家伙好大的胆子！皇帝的木料他也敢打主意不过，若是真的能把赵佶修造宫殿的木料给匿下来……总比将来被女真人给一把火烧了强得多…… 宋文装作勉强委屈的样子，拱手谢道:“末将多谢太尉大人关爱，定然尽心竭力为大人经营！”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密州 过了年就是春，就连风都变得和煦了许多不再冰冷刺骨。宋文牵着马走过街巷、静静地看着曾经生活了许久的汴梁市井。 尽管几个人全都换了便服，但腰间的革带和脚上的官靴依旧证明着几个人怕是朝廷武官，现在北伐在即这些贼配军气焰正旺，汴梁的纨绔和泼皮无赖见到他们也开始绕着走。 毕竟这些贼配军现在的靠山是野心勃勃的童贯，童国公现在可是指望这些贼配军收复幽云好给自己封王拜相光耀门楣呢…… “郎君，瓦子街……要不要去看看” 安稳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可看的……让汴梁的兄弟们准备些钱粮，看看瓦子街还有没有流散出来的姐儿龟奴什么的无依无靠……别让她们流落到那些泼皮行会手里，能帮帮就帮一把……” 安春点点头:“知道了，哥哥放心！” 过了汴河桥，远远的就见如今的汴梁军巡铺子多了不少，尤其是马行街一带。看来皇帝赵佶对当初摩尼教在汴梁作乱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放心不下。 宋文仔细打量着巍峨的艮岳园林……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艮岳还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如今数年经营建造过去，已经有高高的假山怪石和飞檐插空古木森森了。 宋文面无表情上看着远处的艮岳，旁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家郎君在想什么…… “郎君，去看望一下林教头吗？” 宋文摇摇头……“算了，就算要让他来登密二州，也等他成婚以后再说吧！他那个娘子……聪慧过人，但却不是养福惜福之人！多谋而无断……就跟当年那个赵慎言的娘子萍娘一样，计算太多反而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 宋文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两个机警的护卫皮靴摩擦地面还有手掌轻抖刀鞘的声音……“什么人” 宋文回头一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就这么巧！ 一个穿着比甲的妇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妇人身后站着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男人，正憋着笑看着自己…… 赵慎言，和他的老婆……萍娘！ 宋文略显尴尬的拱手笑道:“春风送暖原来是偶遇故人，二位贤伉俪……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萍娘冷哼一声，饱满的额头依旧光洁白皙、一对丹凤眼后面闪过一丝愤怒……“不敢，我们夫妇哪里敢和如今高殿帅面前的红人宋钤辖寻衅些许污蔑，只当做没听见就是了……” 安春憋着笑，示意旁边两个警惕的乡兵不必紧张，随后便带人退后几步让宋文和老友谈话。 宋文讪笑道:“那就好哈哈哈……二位消息倒是很灵通，我一个武夫，算不得禁军嫡系、去个偏远的小地方混日子而已……” 萍娘叹息一声……“当年，倒是我们有眼无珠，看不出你宋郎君有今日气象……要不然，也不会和高殿帅越来越针锋相对落得个籍籍无名的下场。” 宋文点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禁军大军尽在童贯童国公手里掌握，北地大战近在眼前！赵兄若是得势，刀枪无眼萍娘子难道就不担心吗？” 萍娘淡然一笑……“我是已经绝了让他建功立业的心思了，好好的继承荫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这次……我夫妇二人得知宋郎君要去密州赴任，想问问宋郎君……若是我家夫君在密州厢军求个职务、宋郎君可否容得下他” 宋文愣了一下，疑惑道:“密州……有赵兄的用武之地吗？赵兄可是有武职勋位在身的，到我那里……岂不是委屈了身份毕竟是厢军……比不上禁军啊！” 赵慎言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臂，对宋文说道:“实不相瞒，某家在禁军也混迹一年多了，在兵部做的个虞侯闲的发慌……这次原本得知要去桃山县给宋贤弟传升职钧令，我还很高兴的去请上官让我去跑一趟！唉，结果就连这种事情都得论资排辈勾心斗角一番……你知道，我最不耐烦这种事情的！于是就和上官吵了一架……随军押送辎重巡查驿站的差事也被销了，一气之下我就告病回家！” 萍娘苦笑道:“汴梁、一言难尽！将门再也没有一点当年的气势了，剩下的人全都一心钻营想着自己那点利益，禁军里面能有立功机会的职位成天被一群人挣来抢去……好像就等着大宋大军北上，到辽国去抢功劳了！” 宋文漠然叹息，萍娘接着说道:“浑浑噩噩在汴梁混日子终究不是办法，我回娘家求了大哥，看看能不能给我家相公在京外求个职位，毕竟相公一身家学兵书战策的本事……整肃军营训练士兵应该不成问题！” 宋文点点头，看着赵慎言说道:“若是可以宋某可是求之不得，不过……我的青山营会大半带到密州去，原本我也是对练兵一知半解，你们可知我也这些儿郎兄弟们，全都是我这些年从河北路左近的流民乞丐里面救出来的子弟兵！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自己独特的带兵练兵路数，和大宋其他武将不一样的。” 赵慎言点点头:“刚才萍娘也发现了，你这几个侍卫很是不错！几乎可以和西军那些百战老军的亲卫营相提并论了，一有外人刻意接近他们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怕是殿前司那些花架子侍卫也不见得有这份警惕……” 宋文点点头……“我把他们当兄弟看待！但也奖惩分明……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最善经营、手里不缺钱财！所以额外也会给他们发放一些补贴月饷，所以……朝廷的练兵方法不一定适合他们！” 赵慎言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不过宋文却接着说道:“但登州兵马使杨志二位可曾听闻” 赵慎言眼前一亮:“听说过，原来只是个殿帅府的制使！后来得了高殿帅的抬举，被举荐到了登州做了兵马钤辖！想不到，这里面还有宋贤弟的缘故” 宋文笑道:“谈不上，只是在高殿帅那里提起过而已！杨钤辖自己在殿帅府效力多年，怕是高殿帅也有心思抬举他一下……登州兵马使手下两千厢军，下属五个卫所人手也比我这里充足的多！但手下识文断字的副将却一个没有，赵兄若是想出汴梁去历练一番……登州怕是个不错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上任 赵慎言身上比较将门的烙印太重，宋文清楚、萍娘两口子过来寻自己怕是也想接着宋文的面子慢慢和高俅拉拉关系……有宋文这一层旧交情隔着，也不会给人一种背弃将门投靠高俅的印象！ 赵慎言刚要答应下来，旁边的娘子萍娘却一拍手……“不错，南方现在一团乱。西军精锐又大半抽调到了童贯的胜捷军、另外西北军中派系林立排挤外人……去京东东路不错，不过……母亲大人年事已高，登州太过遥远了！怕是母亲大人会惦念……我看，去青州吧！” 宋文皱了皱眉……“这个，我给高殿帅写一封信举荐一下赵兄也是可以，但青州……我就一无所知了！” 萍娘意外的淡然一笑盈盈一拜……“有这封信就足矣！宋郎君不必为了这点事耗费面子，给我们一个上门给高太尉请安的机会就行……我家郎君任命和调动也不敢劳烦太尉大人费心，自家这点关系还是有的！如此，我夫妇二人就谢过宋郎君了！” 赵慎言似乎有些意外，怎么自家娘子突然想让自己去什么青州了？那里距离汴梁太近，里面也是一团乱麻成天勾心斗角的……去那里倒是可以躲开汴梁的是是非非，但自己哪有什么机会带兵历练啊！ 萍娘捏了赵慎言一把，赵慎言恍然大悟、自己是来和宋文修复关系的，当初宋文落难……自家和将门可是坐视不理一直看热闹的！虽然自己觉得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唉…… 赵慎言真心诚意的在身后取出一件包裹，双手捧着对宋文说道:“我家祖上也是行伍出身的武将，虽然后来踏入朝堂算是半个文人了，但家里还有一点旧藏！文哥儿此去偏僻之地，还有海匪山贼横行……怕是要经历战阵！这是一件软甲、我请了匠人精心修复好了，可抵挡刀剑利器……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文哥儿就留着防身吧？” 一声文哥儿，倒是把宋文带回到当年四下里寻求庇护的小龟奴时代里，赵慎言虽然畏首畏尾的十分怕老婆，但对宋文却从未有什么坏心思！ 宋文接过这件软甲，真心诚意的道了谢……承诺自己一到密州，就会找机会给高俅写信举荐一下赵慎言。 萍娘满意的施礼致谢，最后夫妻两个还邀请宋文到家中做客……宋文以赴任日期紧迫而婉拒了，萍娘也没有强求，告别之后就站在路边目送着宋文一行人消失在了马行街北边的路口。 赵慎言看着宋文背影的消失一时间有些唏嘘不已，随后好奇的问自家娘子……“萍娘，不是说好了争取和宋文……你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萍娘白了自己这有些憨直天真的夫君一眼，边走边低声说道:“不对劲……别看宋文和高太尉现在关系极好，但就是他的这些侍卫和他透露的这些信息让人心里不安啊！我们的的确确是想求个历练积攒些功劳……因为你有个秀才功名在身还考过举人身份、算是半个文人！按理说将来的前途比之商贾出身的宋文要好的多……可你发现没有？宋文招收乡兵的方法，还有……还有他不但不克扣兵饷吃缺额，还自己贴补钱粮给手下的乡兵！这……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也不合常理！” 赵慎言这才严肃下来，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是西军的路数……你是说，宋文野心勃勃想跟西军将门一样拥兵自重” 萍娘摇摇头……“京东东路距离汴梁太近了，他又没有根基……朝廷哪里会让他在密州做大密州临近海州一代，怕是三面都没有什么拥兵自重的机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宋文还知道不为人知的什么机会！难道说他知道方腊的摩尼教还会北上攻打中原州县” 赵慎言嗤笑一声:“不可能的，方腊一死摩尼教四分五裂……童贯的西军和胜捷军在江南杀得人头滚滚！剩下一个方七佛自己带着一批人躲进了歙县的大山里面不敢出来，摩尼教怕是已经要彻底消亡了，那还有什么机会再兴风作浪更不要说还敢惦记中原了……” 萍娘摇摇头:“总之，这宋郎君给我一种身后带着阴影迷雾的感觉……还是和他保持一点距离的好！我们不愁生计，凡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多观望观望……” 赵慎言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却还是低声说道:“萍娘自幼聪慧，我听娘子的就是了……” ～～～～～～ 密州知州府衙，一个趾高气扬的参军抖了抖衣袖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刚刚发觉有些不对、抬头就见到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士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参军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就见一个一身武将服色的青年利索得翻身下马看了看自己后拱手说道:“末将宋文前来赴任，这位大人……敢问知州大人可在官衙之内” 这参军立刻反应过来，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宋钤辖……早有耳闻久仰久仰、呃……本官是州府的录事参军、白雍！这个……王知州大人正在府衙之内，这……未曾想到宋钤辖这么早就到了！” 宋文拱手说道:“听闻新年期间沿海十几伙海贼和南方逃来的数伙摩尼教匪兵作乱，密州死伤惨重……末将不敢耽搁连夜赶路前来赴任！希望能助知州大人一臂之力……” 白雍白参军自是个没背景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小小参军……密州知州王袁倒是跟老乡王黼有些瓜葛，当初一个赐进士出身的他也是搭上王黼的船才得了个权知密州的实缺！原本以为自此就可以一飞冲天官运亨通……结果，刚刚坐稳相位还没几天的王黼居然因为玉芝祥瑞一事被宋徽宗赵佶发现他私下里和梁师成暗通款曲！ 瞬间王黼就被赵佶厌恶了…… 消息暗暗流传，向来被王黼占据的御史台都暗流涌动不少人跃跃欲试要参倒王黼，宋徽宗赵佶对此坐视不理更是让王黼一党心惊胆战，这王袁终日里惶惶不安哪里有什么心思管治下有多少贼匪作乱百姓死活 再加上密州一向穷困潦倒没多少油水可刮，这王袁更是没心思打理正经事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宋文宋钤辖 王袁知道，这个宋文可是皇帝身边的宠臣高俅高太尉的心腹，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在禁军里面谋个职位跟着大军北上混功劳的……不应该来密州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结果一打听，这宋钤辖似乎在登州一代势力也不小！就连那登州兵马使似乎也是受他举荐才安然上位的，如今在登州整肃兵马剿匪安民战绩不错，连带着登州府也得了不错的考评……另外，据说这宋文家财万贯是高俅的得力助手，手里似乎还有不小的生意，连海外贸易都有！登州水军也和他明里暗里的关系不浅…… 王袁决定了，自己是要溺死的水鬼、任何一根稻草都要死死抓住！万一自己搭上高俅这条线呢？虽然高俅算是个粗鄙武夫……可特娘的谁能挽救自己的仕途谁就是自己的祖宗是自己的父母啊！ 王袁听闻宋文到来的消息还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整理了一下官帽仪容才唤人去召见。 王袁还在思索应该如何表态，就见刚刚离去的州府录事参军白雍正引着一名身着武官常服的青年迈步走进正堂…… 好年轻啊！ 二十出头的样貌，五官端正眼睛闪闪发光、没有想象中当朝太尉大人心腹的那种桀骜和市侩趋媚之气，反而有一股勃勃英气和沉稳大气！ 个子中等偏上，身材匀称面带一丝风尘之色，应该是连日赶路未曾歇息就前来拜见了…… 王袁犹豫了一下，就见宋文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王知州在上请受末将宋文一拜！大人还请宽恕末将兵刃在身礼数不周的罪过……” 王袁心里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说他宋文礼数不周吧？他确实穿着战靴佩戴腰刀、自己笑脸相迎吧又显得自己这一州之主似乎有些不要脸面……高俅再位高权重毕竟还是个武夫！就算这宋文是他的心腹，自己要是太过弱势…… 王袁点点头，皱眉说道:“宋钤辖，按理说你的上司乃是京东东路帅司，但密州一地的军兵镇抚之事却是得倚重于你了……本官也刚刚在任一年余，州府钱粮不济百姓贫困不堪，沿海七座卫所一应钱粮军饷和厢军缺额也很是不堪……两个虞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偏偏帅司又无人可以替代，这些困难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一旦地方出了纰漏，本官与你都无法交差啊……这样，太尉大人脸上，也无光啊！” 态度和蔼的软钉子…… 宋文笑了笑，拱手答道:“大人，若是论别的，末将或许能力不够，钱粮一事……末将还是有些把握的！至于七个卫所还有剿匪一事……大人放心即可，末将毕竟是因为剿灭桃山县数千山匪立了些功劳才能得太尉大人提拔！至于钱粮……末将名下的四海商会也得太尉大人照拂多年，入住密州登州一事太尉大人也知晓！只要大人开些方便之门，一年之后密州的钱粮加上税赋、末将至少可以为大人分担一半的压力！” 好家伙，王袁一下子惊呆了……州府之地，就算密州再穷得叮当响，那可也不是个小数目！这……宋文这厮怎么如此大的口气 再想一想……高俅的心腹智囊，暗地里曾经传说这厮可是高俅的财神爷！连登州兵马使的职位都是宋文这厮暗中操纵的……怕是，怕是这家伙真的有这个实力和底气啊！ 想到这里，王袁立刻拎得清厉害关系了！ 不跪自己，那是人家有这个能力和底气啊！自己再显得小气狭隘，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哈哈哈哈……密州得宋钤辖，果真是福气啊！文能经营商贸武能剿匪安民……这也算是我这知州的福气！宋郎君快快请起，来人啊……后堂摆酒宴，本官要给宋钤辖接风洗尘！” 上道…… 宋文放下心来，果然……这能做到高位的官吏就没有真蠢人！这样一来，自己在密州暗自经营势力就方便许多了。 大堂之外，安春见堂内自家郎君和知州大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立刻拱手递给旁边州府管家一只紫檀木拜贴匣子，那知州的管家悄悄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礼单。 安春神色自若的悄悄塞过来一块银子，落在这管家袖子里就是一沉…… 好家伙，怕是得有十两重！ 这管家一阵唏嘘……跟了主子王知州好几年，待的地方一个赛一个的穷困潦倒，一见面就得了十两银子的红包，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悄悄地去后院准备的时候，这管家仔细一看这礼单又是一阵惊讶……黄金五十两，玛瑙玉器一匣！白银一千两……江南丝绸锦缎一百匹！ 看来，这宋郎君是高太尉心腹善财童子的名号是货真价实的！传说登州一府上上下下都因为这宋郎君的海贸生意而受益良多，果然厉害……看来，密州多了这宋钤辖，可算是得了一个财神爷了。 白雍白参军有幸作陪，旁敲侧击的提了不少高太尉的光荣事迹，又和宋文询问了不少朝廷关于北伐一事的动向…… 宋文则回答含蓄，不失礼节也没有什么市井之气，朝廷之上王黼王相现在的窘境倒不是什么秘密，据说这几日已经有御史台的谏官开始上折子弹劾王黼结党营私媚上欺下……折子倒是留中扣下了，但皇帝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了！ 王袁王知州感叹一下自己时运不济，作为王黼的乡党这下子怕是要跟着倒霉了……宋文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至少让王知州在任期之内能拿出一份稳定的政绩！太尉大人那边……一向是对朝廷文官尊敬有加，只要宋文的生意能在登州密州一代铺开，相信太尉大人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白参军和另外一个幕僚很是震惊，这宋文……是真有如此底气还是在拉着高俅的大旗吹牛 嘴上吹捧，眼神却隐晦的提醒着王知州……结果宋文说的越肯定，王知州的态度却越和蔼！ 等送走了宋文，王知州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看着自己两个心腹说道:“别孤陋寡闻了，实不相瞒……本官早就在汴梁托人打探过这武夫的底细！高太尉的的确确是对他青眼有加……就连那风靡汴梁的博彩会一事，据传说就是此人的手笔！就连隐相梁师成梁大人，都暗自夸赞他数次……说他能带兵剿匪，老夫也不会尽信！但他要是真有聚拢钱财的本事，就算花钱砸那些流匪山贼也能把他们砸死了……再不济，花钱诏安他都有这个实力！” 白参军恍然大悟，这年头……有钱就有地位！没看皇帝最信任的这些人，哪个不能替皇帝搜刮钱财修建艮岳搜罗美女 另外一个幕僚低声询问道:“大人，那他为何不入禁军而来了密州这个偏远州县高太尉的地位能力，在禁军给他谋一个殿前司的武勋职位也不难啊！” 王知州呵呵大笑道:“孤陋寡闻了吧？殿前司再不济，也有不少将门子弟把持……他宋文当初因为在汴梁经营生意，和将门有过不少不愉快！另外……高太尉再得宠，实打实的战功确是没有！禁军西军征战都是童国公把持……宋文是个善财童子，到了殿前司或者童贯童国公手下，这些好处还能轮到高太尉了吗？” 这幕僚点点头:“大人高见……有些人，还是放在朝廷外面用起来才得力啊！” 王知州点点头:“总之，此人来密州赴任算是我等的运气！多开些方便之门，让他经营起来没有坏处……你们也能得些实惠好处！至于那些贼配军的卫所……我们静观其变，反正本官告诉他州府没有钱粮给他！他也说要自行解决……连带那些贼配军也让他自己收拢就是了，收拢不得、再让他去求高太尉或者求助于我们……也不是坏事！” “大人英明，烛见万里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吴用鲁达 待客人散尽，那心腹管家兴冲冲的跑来送上了礼单……王知州伸出手接了过来，心里倒还是很满意的。礼多人不怪，这宋文就算是再有背景，这礼数还算是……我擦！ 王知州尽管也算是高级官员，但这些年却是穷酸惯了，搜刮来的几个钱也大多孝敬了王黼和一些汴梁高官，什么时候自己也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贿赂啊！ “这……这宋文，果真如此有钱” 管家点点头……“老爷，传言不虚啊！有人说登州州府上上下下，每年因为那三仙岛海贸和四海商会的分红，都能拿到几万银子……那太尉大人，怕不是得因为这宋郎君拿到几十万银子” 王知州皱了皱眉……“还有隐相梁师成大人，博彩会看来才是真正的聚宝盆啊！这些生意……最后还有陛下的内廷收益，怪不得……怪不得这宋文有如此底气！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宋文离开州府，留下一片惊诧和唏嘘……自己却带着十几个乡兵护卫悄悄住进了一座客栈。 州府后面原本有一个院子是留给密州兵马使也就是兵马钤辖公干用的，一来这密州兵马使出缺好几年，没人愿意来这个鬼地方赴任背锅。高俅也没能把这个军职卖个好价钱……所以院子里杂草丛生很是破败。 二来宋文早早地就摸清了密州兵马使官衙和底下军营加上七个卫所的底细……坐在州府，哪里能真正掌控整个密州的军兵别说真正的兵权还在这王袁王知州的手里，以文御武是大宋的国策，宋文有带兵练兵的权利……但出兵剿匪可必须得有京东东路帅司的兵符和王知州的手令！二者缺一不可。 宋文要做的，是先扫平密州这些贼配军兵痞的障碍，先坐在官衙里面有个屁用 客栈里面，小福子早已等候多时了…… “福子拜见哥哥！” 宋文解下腰间的革带兵刃，锤了小福子肩膀一拳……“臭小子，以后就是真真正正的朝廷厢军虞侯了！再不可意气用事……二郎已经把咱们所有的八百精锐带到草原上历练去了，这次我们能直接动用的青山营老兄弟不足三百人！眼下对手的底细可摸清楚了？” 小福子呲牙笑道:“就算没有他李二郎，凭我和安春哥两个也足矣扫平那几个丘八！哥哥放心就是……只是现在密州一代多了不少摩尼教逃过来的贼人，算是个变数！” 安春笑道:“方腊贼酋都被咱们给炸死了，几个徒子徒孙算个屁郎君一句话，咱们灭了他们就是了！” 宋文摆了摆手:“咱们江南一行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摩尼教虽然已经覆灭，保不准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江湖人惦记为他们圣公复仇！本来咱们也没指望捞这个功劳，就没必要招这个仇恨……方腊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安春小福子对视一眼，拱手答道:“末将遵命！” 宋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开口问道:“那两个都虞候现在是什么状态密州的城门连个正儿八经的队正都看不到，反而是一个师爷在指挥、背后有什么背景” 小福子拱手道:“哥哥，两个都虞候各自带着一队心腹加上能动的战兵去密州南边的三庭县剿灭摩尼教残匪去了，不过……就是个借口，应该是想给哥哥一个下马威避而不见而已！” “有多少战兵战力如何？” 小福子撇了撇嘴:“两队厢军不足两千人，勉勉强强配齐了刀枪，弓箭一百多张、藤牌不足一百，战马二十多匹，能真正上阵厮杀的怕是连五百人都不足数。我青山营一等战兵，最多三百人就能一个冲锋击垮他们！” 宋文点点头……“这样的话，若是女真人的重甲兵或者重甲骑兵……一百人就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小福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服气，目光灼灼的问道:“哥哥，女真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要三对一咱们才能抵挡一番” 宋文低声说道:“这还得算上火器的装备，还有武器尤其是战甲和盾牌重弩的优势……大宋承平百年没有大战事，尤其是中原！别说什么厢军，就算汴梁的禁军每年除了秋检和御前操演……还有什么操练战士要靠厮杀和苦练来维系战力，尤其是胆气和服从军令的意志……女真人厉害厉害在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常年部落之间厮杀吞并、在深山密林之中打猎放牧，他们一旦真正被一位豪杰统一起来，战力是远胜普通军兵的……” 小福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宋文说道:“哥哥，大宋真的会和女真人打起来吗？” 宋文点点头:“以前我对这个问题一直避而不谈细节，但现在朝廷决定和女真人联合攻灭大辽……我可以告诉你们，大辽若灭、女真人不日就会南下攻略大宋！大宋将面临灭国之危……” 门外两个护卫突然抬手……“来者止步！” 宋文抬头一看，就见四个汉子正站在门前，为首二人一个是高大魁梧的虬髯大汉，头上还戴着一顶毡笠。另外一个是面色蜡黄黑色胡须的中年书生、后面则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正是鲁达吴用和武家兄弟二人！ 宋文面色一喜，走出房门拱手笑道:“吴军师，鲁大哥，武家二位兄弟……哈哈哈，宋文已经恭候多时了！” 吴用微微一笑躬身施礼:“戴罪之人，多谢宋郎君收留！宋郎君如今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已经是镇守一地的兵马钤辖……实在是可喜可贺！” 宋文拱手道:“若是求个升官发财我宋某人就混进禁军钻营去了，来密州这种地方、一来是为了庇护一众不耐烦受朝廷鸟气的兄弟们，另外这登州密州一代穷困潦倒盗匪横行……百姓们逃得逃死的死，剩下的糊口都困难！我宋文自认为还有些赚钱屯田的本事，看看能不能再多救治些百姓！” 一旁的鲁达瓮声瓮气的说道:“救助民生，自有朝廷的知州知县各路文官负责，宋郎君是兵马钤辖、似乎插不得手吧？” 宋文淡然一笑……“朝廷的文官哪怕有三成尽忠职守，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流民乞丐穷困潦倒的可怜百姓文也好武也罢……我等炎黄子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能够帮帮百姓……有何忌讳” 吴用猛然间眼前一亮，拱手说道:“宋郎君大义！” 第三百一十五章 公孙胜 一席长谈，吴用军师早已木讷许久的脸上又焕发出一丝希望的神采！ 作为当年梁山好汉的阵前军师，吴用身为一个失意的读书人确实存着不择手段证明自己能力然后靠诏安换去一份功名官位的想法。 但公孙胜临走时说过自己的一番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击碎了这读书人的心思！ 兄弟之情绕不开切身利益，快意江湖也抵不过朝廷的森严规矩……吴用失望却也未绝望，他想看看宋文的青山营到底有何不同！为何这些流民乞丐出身居多的乡兵看起来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他们没有骄兵悍将的傲气和匪气，也没有厢军禁军的死气沉沉贪婪猥琐，而且他们的主人宋文居然给他们超过大宋禁军的月饷……要说他们是为了钱财为青山营效力，可他们又都对宋文忠心耿耿军纪森严从不欺辱百姓！ 宋文口口声声永不造反……但这样与朝廷格格不入的军队，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 宋文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厚纸，指着密州的地形图说道:“密州厢军大营在城北二里，城内北墙下还有一座小营！可这几年密州兵马使出缺，城北大营居然荒废掉了……兵员缺额严重，剩下的羸弱老兵大都被打发去了七座卫所守备。剩下的人被两个虞侯养在城北小营里面……如今大都跟随两个虞侯去了三庭县剿匪了！” 吴用看了看宋文，拱手问道:“宋郎君把我等从登州召唤而来，难道说是……” 宋文笑了一下:“没错，梁山好汉剩下的一百余兄弟！我打算以吴军师为行军主簿，鲁达哥哥为行军司马！武家兄弟领两个虞侯之位……把整个密州镇守厢军给接掌过来！剩下再从梁山好汉兄弟之中选取心思机敏之人分任队正镇守七座沿海卫所……” 这下子，连鲁达都惊呆了！ 就算宋文和高俅高殿帅有很多交集，但从一介白丁二十出头做到一州兵马使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宋文这么轻易就把密州厢军大部分带兵之权交给了自己这些梁山兄弟……这是多大的信任 武家兄弟二人还好，自打宋文让武家兄弟带人去汴梁大闹接应小福子去营救李师师，武榕武松二人就以宋文心腹兄弟自居了……最意外的乃是吴用和鲁达！ 吴用几人躬身施礼，鲁达开口说道:“宋钤辖，为何如此信任我等兄弟” 宋文笑了笑:“自今以后，咱不是你等兄弟……而是我等众兄弟！朝廷再无道，我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举旗造反……但这并不妨碍我宋文会竭尽所能保护兄弟姐妹保护治下能照顾的黎民百姓！实不相瞒，我的兄弟战兵已经大部分潜入草原……草原各部现在因为辽国衰落而相互征战不休，女真人的亲军势力数量不足，一时间顾不上草原东部……朝廷一旦派童贯北上，我断定将彻底葬送大宋的半壁江山！” 吴用脸色一白……“宋郎君，大宋拥兵五十万准备北伐！再不济……再不济也有自保之力吧？” 宋文哼了一声:“单单衰弱的契丹人大宋尚且打不过，更何况是已经那个击败契丹人将其灭国的女真鞑子如果被击败的契丹人和渤海人铁勒人蒙古斯人不会投靠女真人……这些鞑子或许还真无力攻略大宋！” 吴用恍然大悟……“我的天！偏偏大宋在背后给了辽人最致命的一击……女真人和契丹人是部族之战是堂堂正正的北地霸权之争！而大宋却是违背了檀渊之盟在背后背叛盟友偷袭窃取辽人的国土……这样的话，被击败的契丹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投靠女真人！至于铁勒人和色目人还有那些杂胡……他们只会追随强者！” 鲁达面色难看的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宋钤辖一直认为朝廷会面临灭顶之灾的缘由……可惜，可惜朝廷衮衮诸公，居然还没有年纪轻轻的宋钤辖目光长远……” 宋文叹息一声……“收复燕云啊！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宋也在契丹人手里吃过太多的亏了！自大宋太祖皇帝开始，自打有了封桩库……历代大宋皇帝无不梦想着收复幽云十六州让大宋拥有稳固的防线传承万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皇帝就是千古圣君，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文臣就是千古名臣，可以马踏燕京城的武将就是千古名将……这个诱惑，已经懵逼了所有人的眼睛！因为他们谁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女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强悍的战力！” 鲁达点点头，轻声问道:“敢问宋郎君，梁山战兵和青山营战兵……若是对上真正的女真亲军胜算如何？” 宋文苦笑了一声:“若是准备充足器械完备……同样在野外战阵交锋，我青山营三倍于女真亲军或许可以勉强抵挡！如果是梁山兄弟……恕我直言，怕是五倍于敌也毫无胜算！” “宋郎君是因何得出此等结论” 宋文道:“我曾亲赴辽国亲眼见识到契丹人南院大王府精锐的战力，他们两倍于女真人的精锐尚且不是女真人的对手，鲁达哥哥可以算计一下……若是大宋的汴梁禁军和河北边军的战力又该如何？” 鲁达垂下头颅……“怕是十倍于敌的大宋禁军也只会被一战击溃……” 宋文点点头:“我姑且估算一下……大宋北上于辽人残兵败将僵持，童贯立功心切……会不会听从将门的建议稳扎稳打会不会直击大辽南京城意图立下足以封王的不世之功” 吴用皱了皱眉……“会……” “垂死挣扎的哀兵辽军，最后一击会给女真人还是背信弃义的宋人” 吴用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若是我，必然会拼死一击攻击宋军……” 宋文抚摸了一下桌子上的地图，手指划过中原北方地区……“最后，朝廷禁军大败……女真人趁势看清楚了大宋军队的虚实，并且女真人绝不会给契丹人喘息的机会，他们会以雷霆之势攻下辽国所有的城池……然后接收契丹人的残余势力和各族仆从军！” 宋文拍了拍大宋汴梁的位置……“童贯不敢，皇帝也不敢承认失败！他们会签下比檀渊之盟更屈辱的盟约试图收回燕云十六州……而自此以后女真人就会彻底看清楚大宋的真实实力！然后，就是大宋真正的灾难开始之时……” 房门轻响，一个人走了将来。 吴用还在冥思苦想，似乎在思考宋文为何会断定女真人为何刚刚灭掉辽国就会对大宋下手…… 宋文抬起头，看着风尘仆仆身材消瘦的来人轻声问道:“云龙道长……您觉得女真人为何会在灭掉辽国之后立刻准备南下攻打大宋” 众人一惊，回身一看……入云龙公孙胜道长不知道何时进了屋内，正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地形图。 公孙胜拱手对众人施礼，然后声音略带嘶哑的说道:“今日方知宋郎君烛见万里……女真人族人数量不足，按理说根本无力征伐大宋！可女真人裹挟来的数十万仆从军……那些北地汉人，铁勒人蒙古斯人渤海人……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多到女真人根本无法彻底在短时间内掌控在手！女真人需要战争……来扩大战果赏赐族人，来消耗这些原来辽国麾下的仆从军！他们需要时间……持续征战的时间，用来稳固自己天下无敌的威势！” 宋文点头道:“道长心思敏锐过人，一眼就看破了北地大战的真正走势！大宋最应该做的不是落井下石……而是雪中送炭全力支持大辽国与女真人反复征战不休彼此消耗！再暗中挑拨拉拢铁勒人渤海人蒙古斯人色目人在契丹人和女真人之间反复背叛消耗掉他们所有人的耐心和信任……这样才有一丝可能凭借国力和兵力徐徐收复燕云，分化瓦解北地异族！” 第三百一十六章 闯营 鲁达带着武家兄弟二人去整肃跟随他们来到密州的昔日梁山兄弟，但他们心里其实清楚……自此以后，一旦众人在宋文手下洗白身份领了大宋的正式军职，梁山二字怕是会慢慢消失在众人的心里了。 也不知道宋江头领远走岭南现在如何了…… 宋文坐在桌旁给公孙胜倒了一杯茶，公孙胜轻声问道:“军师吴用大和尚鲁达……宋郎君就如此信得过这些离开宋江的梁山兄弟” 宋文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原本就打算把密州一线以后交到信任之人手里，公孙道长觉得我选中何人了？” 公孙胜喝了口茶，说道:“宋郎君手里可用之人向来不足，除了带兵甚好的李二郎，剩下安春可为心腹，李福可为奇兵！但镇守一方则需要周全之人……武家兄弟对宋郎君忠心耿耿，但宋郎君最看好之人、怕是大和尚鲁达吧？” “公孙道长眼光毒辣！鲁大师将来可以接替我密州兵马使一职，吴军师辅助，加上其余的兄弟镇守卫所……将来密州大体可以稳定下来！屯田一事也应该开始准备，加上晒盐的盐场……还得再修建两座可以停靠五千料大海船的码头！” 公孙胜疑惑道:“将密州兵权交给大和尚鲁达那……宋郎君要去何处难道说……宋郎君还想回汴梁” 宋文摇摇头……“汴梁就是一座坟墓！尤其是那些安于享乐连逃跑都下不定决心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能活过大乱的，就算是有本事了！至于那些忠于大宋愿意舍身许国的愚忠之臣……他们也只能拖延一时，给大宋续些苟延残喘的年头而已！我不会苦守一地……那样只会让垂死挣扎的朝廷和气势汹汹南下的女真人盯上！” 宋文推开茶杯，手指在地图之上移动着……“道长看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是青州！自古以来南下的北方骑兵大多数把富庶的青州当做征服登州密州半岛地区的象征……青州距离汴梁太近了，所以尽管富庶很多但青州官场却也复杂混乱了许多，镇守禁军更是被一些勋贵子弟把持、缺额严重战力低下！所以青州是肯定会丢的……而青州到登州这数百里，山河纵横平原也多、只要选几处险要之地修造堡垒卫所和军寨，利用沟壑和地形拖住鞑子骑兵……就可坚壁清野让他们知难而退！” 公孙胜沉默半晌……最后低声说道:“有道理，见京东东路难打，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鞑子就会掉头去攻打更容易攻打钱粮玉帛也更多的中原大城，汴梁……洛阳……应天府颖昌府寿州……都是富裕州府！” 宋文点点头:“朝廷不管是提前逃窜或者犹豫坚守……最后汴梁都是绝对守不住的，大江一线怕是女真鞑子也没敢觊觎……道长觉得江南日后可否会北上勤王派出军队支援” 江南方腊作乱，朝廷西军南下一路屠杀……公孙胜苦笑了一下:“江南经历此次变乱……怕是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就算派出些许援军……又有什么用处” 宋文伸出手按在了地图之上汴梁的位置……然后死死的盯着入云龙公孙胜的眼睛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时机和条件都证明大宋此次出兵与女真人联合就是自寻死路！道长以为然否” 公孙胜眼珠带着血丝死死的看着地图……最后叹息一声……“西军已成疲惫之师，主帅童贯急功近利又是个阉人……北地边军早已糜烂，江南财赋重地刚刚经历战乱一蹶不振，官家皇帝好大喜功贪图享乐……军中将门也早已凋零再没有狄青狄武襄那般绝世猛将……” 公孙胜颓然瘫坐在圆凳之上，似乎一瞬间老去了十几岁一般！ 宋文知道，公孙胜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效忠朝廷卫国安民做个忠臣良将安抚一方。可残酷的现实还是让宋文红果果的撕扯开来砸在了公孙胜的面前……大宋，没救了！ ～～～～～～ 密州北城一座营房校场里面，两个厢军队正打扮的军官正踩着椅子和几个泼皮无赖在一间房子里面喝酒。 一个敞着怀抱露出脏兮兮护心毛的家伙给两个厢军军官倒上酒水，嬉皮笑脸道:“几位哥哥，现在那汴梁来的钤辖怕是还在路上……两位虞侯却把厢军兄弟们都拉了出去，二位哥哥可别被那新官上任烧了立威火啊？” 一个队正哼了一声，另外一个却露出三分醉意……“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只是个小小的队正，虞侯上官不给他兵马钤辖面子……拿老子撒气算什么本事不过，谅他还敢杀了老子不成？就算受些鸟气……二位大人和西城潘员外也不会让俺白受了委屈！嘿嘿嘿……” “就是就是，潘员外在此地根深蒂固，连那知州老爷不也对员外爷十分礼敬嘛！咱这密州大营的师爷佐吏哪个不是潘员外的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后……岂是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小小钤辖能撼动的这次给他一个下马威，以后就乖乖的坐在官衙里面等着数钱就是了……要不然……” “不然你待怎地” 几个家伙抬头一看，就见一伙汉子直挺挺的站在屋门口，两个想进来报信的厢军被两个人捏着脖子跟瘟鸡一样还在挣扎，却连声哀鸣都发不出来。 一个戴着毡笠身高近丈的虬髯大汉走进房间，鄙夷的扫视了一眼这群军官和泼皮无赖，开口说道:“洒家乃是密州兵马使麾下虞侯鲁达！前来小营巡视……尔等身为朝廷守备厢军，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酗酒！营房守备松懈不堪，简直还不如流匪山寨……该当何罪” 一个队正目瞪口呆半晌，突然骂道:“哪里来的贼厮鸟居然敢擅闯军营，你说你是虞侯、为何不提前通报……” 鲁达上前一步一脚踢翻了酒桌，哗啦一下酒菜泼洒得到处都是，浇得几人一头一脸……两个泼皮擦了一把脸叫骂道:“狗贼，竟敢辱没你家爷爷……看你家爷爷……” 鲁达撇了撇嘴，旁边一个汉子上去就是一拳狠狠捣在了这泼皮的脸上，啪的一下顿时打得这厮满面桃花开！ 泼皮哼了一声昏死在地，旁边另外一个泼皮见状立刻缩了回来，两个队正身旁的亲随也自有些瑟瑟发抖……哪里来的凶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难不成真是那即将赴任的宋钤辖手下 “你说你是宋钤辖手下虞侯，可有公文腰牌可有帅司手令” 鲁达咧嘴一笑:“总算还是说了一句人话，洒家让你死个明白！” 一抬手，一枚帅司下发的铜腰牌亮了出来……“营中为何有这种市井泼皮厮混大宋军规，外人严禁出入军营，军中严禁聚众饮酒赌博！违令者二十军棍……看你们是这密州北营的队正、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违反军纪吗？” 一个队正有些底气不足的答道:“他们二人……他们乃是西城潘员外的亲随，来军营办事的！我们虞侯外出剿匪不在家，我们二人尽尽地主之谊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有事，等我们虞侯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鲁达哼了一声:“两个带兵虞侯而已，钤辖大人已经快到北营了，暂且让你们平安片刻……等钤辖到了再行发落！” “啊！钤辖大人……到了” “怎么这么快” 第三百一十七章 立威 隐隐约约的，四五十个衣衫褴褛的厢军士兵抱着膀子蹲在破旧营房旁边看着热闹，两个队正还有十七八个咋咋呼呼的手下心腹还在和鲁达几人对峙……鲁达捏了捏蒲扇大的手掌，强按耐下上去打翻这些废物的冲动。 唏律律一阵马嘶，数十匹高头大马瞬间冲进小营，门口几个守卫屁滚尿流的在尘埃中爬起，心有余悸的躲在了一边。 安春高举一面银牌，厉声喝道:“密州兵马使巡营，营主出来听命！” 两个队正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怕是京营禁军也没这个排场和气势啊？ 两个家伙你看完我我看你，最后胆战心惊的一起走出来，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密州厢军队正……李文、何贵，见过钤辖大人！” 两骑一分，一匹黑马走了出来，马上一个青年武将一身军官服色手提马鞭冷冷的打量着地上的二人。 “厢军大队人马去了何处他们离营可有帅司兵符和知州手令” “回大人，有……都有，兵符在二位都头手里，手令……手令想必也是有的……” 安春大吼一声:“放屁！兵符手令核勘之后，至少要留一个在营地随军主簿或监军手里，两个都头去剿匪，带了多少军兵准备了多少粮草驻扎营地设在何处当地县衙派了多少乡兵协助军情如何传递几日向知州大人回报一次军情都头可有资格向帅司回报战况” 两个队正一听脑袋都嗡嗡的……这是啥意思都头……都头怕是只想着出去避一避给你这个下来混日子的京官来个下马威，你这是要开兵打仗吗？至于这样较真吗？ 宋文冷笑一声，看了看远处愈发显得畏畏缩缩的一堆老弱病残厢军，冷声问道:“这军营之内为何如此腌臜混乱跟个猪圈一样！鲁达都头，你们先行一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鲁达一挥手，两个梁山好汉一人拎起一个泼皮无赖踢跪在地上，鲁达拱手说道:“回宋钤辖，这两个自称是西城潘员外的家人，跑来和这两个队正在军营之内喧哗酗酒、还口出狂言藐视军营！” 两个泼皮何时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怕是知州出巡也没有这种杀气和威势兵马钤辖……说是禁军将军也有人信啊！ “大人赎罪，大人赎罪啊！小的下次不敢了，不敢了！小的素来和唐赵二位都头交好，潘员外，可是当年潘老将军的后人……将门之后与您可是……大人，潘员外在这密州的面子您不能不给啊……” 宋文笑了起来……“两个泼皮无赖，潘员外是个什么东西本官可没有听闻过……他再大，能大过朝廷不成？能大过帅司和州府吗？监军何在” 远处一个四十余岁的布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正静静地看着军营里面这一幕，闻言拱手远远的对宋文施了一礼……“不才下官马梁，忝为密州厢军随军主簿！回钤辖，朝廷没有下令让密州大营全军出征、是不会设监军一职的，就算要设、也是由帅司或三司委派！州府只有一点举荐权……钤辖还请明鉴！” 宋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布衣绳带一双布靴，头上倒是顶着官吏常用的僕头整个人看起来干瘦病弱、胡须稀疏，眼睛却带着一丝神采。 脚跟轻轻一磕马腹，黑色的战马身上牛皮勒带和和铜钉闪闪发亮，宋文带着一身杀气提马来到这位文官身前，这中年人却没有一丝惧怕，拢着手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宋文。 翻身下马，宋文对身后的鲁达几人摆了摆手……鲁达上前一脚一个把两个厢军队正踢翻在地，然后几个青山营护卫上去绳捆索绑把他们拖了下去。 四周十几个厢军狗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队正被拖死狗一般拖走面面相觑连个屁都不敢放…… 宋文微微一笑，对面前的这位文官拱手道:“马梁马主簿是吧？” “见过宋钤辖！” “敢问马主簿，密州厢军编制如何？军备粮草储备如何？” “回宋钤辖，密州厢军两座大营一座小营，靠海处还有牢城营一座，籍册之上共有厢军战兵两千八百四十人，随军军户九百二十户，军户丁口妇孺两千三百九十八人！军备器械库三座，两座封存三年以上下官从未获准清点过，一座粮仓存粮一千三百四十石，马厩一座军马十四匹，骡子二十一匹驴十九匹，草料九百多石！另有大车五十三辆。” 宋文皱了皱眉……“马主簿真能吏也……不过，骡马总共不足四十匹，大车那么多怎么拉” 马梁微微一笑……“鞭策士卒代骡马驱使即可！” “嗯” 宋文眼神一厉，下意识就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这个文官问道……“你再说一遍！” 马主簿丝毫不惧的回看着宋文的眼睛，随手一指那些衣衫褴褛的厢军说道:“据说这还是上一任钤辖官想出来的好办法，骡马不足就驱策厢军拉车！现在这两位都头只是萧规曹随而已……另外，厢军粮饷不足，要想养家糊口就得出去做工干活！西城潘员外家的数千上万亩良田和采石场砖瓦窑里卖命的厢军也不少啊！宋钤辖这是何意” 虽然未曾登临高位，但宋文这几年也一直都在带兵行走或运筹谋划……身上早已养出一股武将上位者的威势！他一发火，尤其是咄咄逼人一般压向这寒酸文人，身后众人都是一凛！ 可原本畏畏缩缩躲在营地旁边的那些寒酸破落户一般的厢军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默不作声的围拢了上来……也不说话，就那么聚拢在这寒酸文官的身后。 宋文皱了皱眉……看向这些默默走过来的老弱厢军。 身后不远处鲁达在弹压着两个队正的手下，安春则带着十几名骑兵压着速度提马一步步走了过来，嘶锵啷啷……十几柄雪亮的马刀出窍，安春骑在马上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破落厢军……“尔等想做什么钤辖大人未聚众点卯……你们想寻死不成” 最后一句爆喝如炸雷一般，一众厢军吓得顿时垂下头去……一个年岁最大的厢军突然跪了下来，然后、接二连三的大多数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宋文留意到，上百名厢军之中还是有二三十个倔强的没有下跪，但也默默后退几步躲在了一边冷眼旁观。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厢军磕了个头，然后跪在地上对着宋文拱手说道:“敢教钤辖爷爷知晓，咱们都是些苦命的人……绝不敢对大人冒犯！实在是，马主簿平日里对咱们这些厢军照拂有加，咱们这些人念他的恩情啊！要是没有马主簿，还不知道有多少厢军老兄弟要卖儿卖女活命……大人，若是马主簿有失礼的地方，咱们这些老军给您磕头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马主簿与军棍 宋文扫视了一圈地上跪着的厢军，一个个老弱病残衣衫褴褛……各个面带菜色，寒冬刚过、这些人身上居然一件像样的棉衣夹袄都没有，有些人的手上脸上还残留着冻疮的瘢痕脓肿。 “你们是朝廷厢军，食朝廷粮饷！为何说是受马主簿救济” 地上跪着的老厢军一时间有些语塞，可站在旁边的一个黑壮厢军却瓮声瓮气的答道:“马主簿不克扣咱们的粮饷，几乎天天都要和两位虞侯吵架维护咱们这些贼配军！要不是马主簿，咱们这些贼配军怕是早就饿死一半了……” 安春刚要说话，旁边一位步将也上前侍立在宋文身后，沉声喝道:“钤辖问话，你是什么人胆敢无礼还不滚过来仔细答话！” 那边几十人一阵骚乱，有人气愤有人叹息，还有人在低声劝阻什么……那黑汉子却挣开几个同伴的阻拦，大步走了过来，站在马主簿身旁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俺叫徐大牛！世代军户，马主簿是这腌臜军营里唯一一个拿咱们贼配军当人看的好官！俺们见不得他让人欺负！” “大胆！居然敢对钤辖大人出口无礼” 武二郎迈步上前，马主簿刚拦在武二郎身前要说话、那黑汉子徐大牛居然也迎上前来，两个大汉眼神一对，居然同时绕过马主簿出手对了一拳！ “嘭！” 武二郎惊讶的肩膀一晃，而对面那黑汉子则闷哼一声踉踉跄跄退出了五六步，最后还是扑通一下坐倒在地…… 安春带着十几名骑兵立刻就要催马上前……远处的鲁达则伸手制止了梁山兄弟们过来支援，只是死死的看着宋文的位置。 “住手！军兵未曾有乱，收起兵器……” 安春对着宋文拱手……“末将遵命！” 宋文看也不看那个敢起来挑事大闹的黑汉子厢军，开口说道……“挑头闹事藐视上官！若是战时我立刻就会斩了你……大宋军中阶级法管不得你吗？” 黑汉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依旧愤愤不平……只是眼神看着那两个守营队正被看押的方向，似乎在说你敢不敢处置他们 宋文依旧看着面前面色有些发白的马主簿，嘴里却吩咐道……“把这桀骜不驯藐视上官的黑厮拖出去，责打三十军棍！” 马主簿张开嘴想要求情，但看着宋文那双神情冰冷的眸子，最后只是低头叹息一声…… “哼！爷爷怕了不成” 那黑汉子徐大牛居然也未反抗，乖乖的任由两个青山营的侍卫将他捆绑起来，拉向营门口。 宋文却接着说道:“还有那两个失职无能藐视军规的队正，李文何贵……” 所有人都是一愣，抬头看着宋文要如何发落…… “上报帅司革除军职，拉到营门口一起责打六十军棍……然后发配到草料场去！” “啊？” “这！这是……那可是两位虞侯的心腹潘家的狗腿啊？” “居然真处置虞侯的人了？” “好厉害！果然是汴梁来的……” “据说背景通天呢……” “咱们以后会不会有点好日子过啊！” 马主簿面色一红，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还是闭紧了嘴巴。 那黑汉子徐大牛一边被押走一边却哈哈大笑……“打得好！打的好啊！老子这辈子挨了无数军棍，就这一次打得老子心花怒放……再拉几个狗官一起挨打，打死老子老子也认了……嘿嘿哈哈！” 远处的鲁达终于咧开大嘴呵呵一笑，挥手就带人出去执行军法去了。 几根铮明瓦亮的军棍被几个战战兢兢的厢军拿出，鲁达看了看棍子……“责打军兵用得不错啊！这棍子怕是有些人命在身了？” 那黑汉子徐大牛跪在地上说道:“好眼力，这些年不服管教的怕是也被他们打死五六个了……” “你倒是个真刺头，为何没打死你” “嘿嘿，俺身子骨壮实！寻常三五十下只当做挠痒痒……” 军伍出身的鲁达呵呵一笑……“别是你凶名在外那些打军棍的贼厮鸟怕你和你的同伙报复，不敢对你下死手吧？” 徐大牛低头不语，鲁达则呵呵笑道:“黑厮，以后、别再当刺头了！这密州军营怕是也得换个活法了！今日这顿军棍你给老子结结实实的受了，以后若是你真有本事、也绝不会耽误你升官发财！来人，打！” 徐大牛还待说句狠话，结果身后的乡兵手里军棍已经挂着风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啪！ 我擦…… 想徐大牛痛得一个哆嗦，立刻运足力气绷紧了皮肉死死相抗……十棍下来徐大牛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可旁边的两个队正更是哀嚎震天惨叫连连，趴在地上被两个乡兵按着跟垂死挣扎的野狗好似！ 鲁达走过来看了看这个硬骨头的黑厮兵痞，低声说道:“别用劲力硬抗！会震伤你的内脏……这点常识还得爷爷来交你们把筋肉松下来就是皮肉伤，再敢硬起筋骨来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废人了……” 徐大牛满头大汗，咬着牙点了点头。 满营寂静，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着营门口那边的惨嚎怪叫和军棍呼啸砸下的声音…… 宋文却微微一笑，对身前面色苍白的马主簿说道……“马主簿，可否到屋内一叙” 马主簿点了点头，宋文却又回身对安春说道:“马上安排我带来的粮饷入营，重新给留在营内的厢军登记造册、然后统计好拖欠的粮饷，按人发放下去！” 安春当即翻身下马拱手答应下来，两个青山营侍卫立刻打马冲出军营奔城门口而去。 所有厢军面面相觑，然后突然兴奋起来……要发粮饷了？这都过完年了，还能再拿一笔粮饷不成？这新官上任三把火……难不成是烧这几个腌臜泼才狗军官，然后让咱们这些贼配军落些好处不成？ 屋门布帘放下，屋外传来一群厢军的呼喝……“钤辖大人威武！钤辖大人威武！” 马主簿默默地请宋文在简陋的客厅里落座，宋文微笑着对马主簿说道:“马主簿，如今是否明白了宋某的心思宋某初来乍到，但却没有一刻时间和这些兵痞贪官废物浪费……我欲打散整个密州厢军重新组合整训，还有卫所和屯田事宜，这些事我还是要仰仗马主簿的！” 马主簿犹豫着抬头看了看宋文……“听闻宋钤辖是高太尉的心腹，我还以为钤辖只是下来胡乱混些资历而已！没想到宋钤辖如此……如此让人诧异！不知道宋钤辖想了解些什么？我马梁没有什么进士出身，荫补个官儿还因为性情耿直不受同僚待见，这才被发配到军营闲置……钤辖，你可真的是想在这密州厢军里好好整肃一番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潘瑜 聊了半晌，宋文推开屋门走了出来。身后马主簿出来相送，只是眼神复杂似乎心事重重。 军营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驶进来五辆大车，上面居然满满当当的拉着粮食布匹和铜钱，看得聚拢过来的二三百厢军两眼放光。 安春带着几个青山营乡兵在登记造册，顺带查看着拖欠的粮饷和物资……鲁达已经开始登记查看兵器器械和军营的物资了。 武二郎和哥哥武大郎两个急匆匆走过来对着宋文一抱拳……“宋郎……呃，钤辖大人！俺们兄弟两个刚刚去看了营外的军户营，唉……不堪入目啊！老弱病残一大堆，有的连件能出门的衣服都没有这样的厢军……能打个甚的仗啊？” 武大郎也是摇头叹息……“太惨了，早知道密州这边穷苦，可能吃朝廷粮饷的厢军居然能苦成这个样子不应该啊！” 宋文突然抬头对远处的安春招手，安春丢下花名册奔过来拱手道:“钤辖有何吩咐” “立刻查封所有的账册，把那两个队正压回来扔进大牢！现在审问他们怕是他们不肯招供，你去把马主簿请来……再把吴军师接过来，密州厢军两座大营以后要有两个主簿！一内一外……让马主簿把账册和这些军官克扣粮饷欺压厢军士兵的证据找出来！一来还这些厢军兄弟一个公道，二来重新打造密州厢军再行保境安民的职责！” 安春还未答话，身后突然出现的马梁马主簿却两眼发亮的躬身施礼……“下官定当尽心竭力为钤辖大人办事！钤辖放心，远的不敢断言……两个虞侯六个队正这三年来吃掉的缺额贪墨的粮饷还有和潘家勾结搜刮城门税霸占良田这些事，下官都有些证据！钤辖大人若是做不得主，下官还可以出首举告……到州府甚至帅司去走一遭！” 宋文哭笑不得……这些事情，怕是得知州出手才能查访！另外，那潘家看来是这密州地界的第一豪强，自己就算要压服潘家，也得在朝廷那边打好伏笔准备充足才行……最次也得和密州知州那边有所默契！ 这个马主簿……看来他被同僚排挤到这破烂军营里面还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太较真太古板太理想化了。不过自己会嫌弃这样的人吗？对在朝廷里没有出身没有背景的宋文来说……这样简单有用的文人是越多越好。 胡萝卜加大棒，宋文简简单单极其粗暴的收拢了小营厢军的人心，但马主簿却留意到……宋文还有手下一众兄弟的额头上居然全都没有金印刺字！ 安春知道后呵呵一笑，在怀里掏出一枚牛角印章、哈了口气在旁边一个乡兵的额头上按了一下，对马主簿说道……“要是有人挑毛病，这样就行了……郎君说了，男儿大丈夫，又不是犯罪的囚徒，刺什么鸟字” 鲁达的额头上依稀可见淡淡的西军刺字，武松兄弟两个则是实打实的囚徒刺配金印，剩下的梁山好汉们大多数也都带着金印刺青。 晚上，又有一队人马从登州赶了过来，至此、宋文终于在密州集结了三百青山营战兵，心里略微放下一些担忧。 两个泼皮被揍了几十军棍，然后扔给了密州附郭县的县衙，县令立刻一溜烟的跑到州府去求见知州大人，结果知州大人避而不见只打发一个参军出来把这知县给骂了一顿…… 两个擅闯军营的泼皮无赖，被打死在军营里都是活该，还问得什么问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了。 县令气得心里破口大骂，这不是让老子坐蜡吗？潘员外你们不想得罪，就让老子秉公办理老子一年到头几个税赋钱还指望潘大官人施舍呢？要不然老子拿甚么孝敬你们一份 骂归骂，县令还是急匆匆赶回了县衙，果不其然、潘大官人的管家正面色不善的等在后堂呢…… “县尊是说，知州大人让你秉公办理” 县令喝了口茶掩饰一下心里的焦躁不安，点点头:“可不是嘛，管家可回去禀告潘大官人，这可不是本官不识大体……实在是上命南味啊！” 管家冷冷一笑:“大人想怎么判” 县令皱了皱眉:“既然那新来的钤辖连知州都惹不起，最少也得判个脊杖三十，流配沧州牢城营三年吧！” 管家冷哼一声起身说道:“好一个知州都惹不起的粗鄙武夫……大人若如此判案，我家员外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知县眨眨眼睛为难道:“那本官就冒些风险，判个流配一年如何？再少，怕是那知州大人就饶不过我了……” “哼，县令大人好自为之，小人这就回去禀告我家员外，以后再与那粗鄙武夫做计较……” 县令点点头，看着这嚣张的管家消失在门外……心里清楚，这潘员外虽然算是将门之后，但这些年来却巴结上了李彦这条路，虽然不得看重、但也算有些背景！放在汴梁就是个屁一样的玩意，可在密州这穷乡僻壤就不得了了……这些年心里欺男霸女也惹下不少祸事，自己前任就曾经在醉酒之后大骂这潘瑜不为人子！ 县令咒骂了一句，打定主意不能参与潘员外和这宋钤辖之间的争斗……反正还有知州在上面顶着，你们谁占上风老子就不招惹谁便是了。 宋文还未吃晚饭，拿着一本册子正和马主簿还有安春几个在查看密州厢军的人头数……一个青山营护卫突然快步走到正堂门前拱手报道:“禀钤辖大人，营门外有人带着礼单求见大人。” “何人” “城西潘家的管家，请大人今夜去云霄楼赴宴，说是潘员外亲自宴请大人给大人接风洗尘！” 宋文头也不抬，哼了一声……“礼物收下，就说本官没空！” 青山营护卫拱手答应下来，转身就走。 马主簿犹豫半晌，还是拱手说道:“宋钤辖，那潘员外和历任知州还有密州兵马使都有些交集，算是这密州第一豪强！其在朝廷里似乎也有些关系、曾被点过兵部员外郎……虽然没有得差遣官，但也有一份武功勋位！钤辖……难道真的想整治这潘员外” 宋文头也不抬的答道:“朝廷马上就会对北辽用兵，谁有时间搭理他这种地方恶霸我之前做过些功课，密州大半良田和矿产都在这潘员外的名下，就连城门税都是他的师爷在代衙门收取……门户之内养着七八十泼皮无赖打手护院，欺男霸女犯下不少恶事！历任知州装作不知道，几任县令姑息纵容……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拉拢操控两个厢军虞侯以剿匪之名驱逐霸占了密州东北两个下县十几个村庄，连带占了七千多亩良田！” 马主簿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年轻的兵马钤辖……宋文却接着说道:“密州四县土地广袤却人口稀薄、老百姓过得食不果腹苦不堪言！一来密州穷乡僻壤确实穷困，二来这恶霸潘瑜却是这密州的一大毒瘤败类！” 马主簿神色激动的拱手说道:“宋钤辖果真敢动这潘员外” “我需要证据！越多越好，能够出首高发他的证人苦主……他霸占得田产数目，杀人的证据！勾结厢军以剿匪之名犯下的罪暂且放下，这件事马主簿要明白……宋某不怕他，也行处置了他！但不能把厢军牵扯过深！” 马主簿犹豫半晌，拱手施礼……“下官知晓了，大人若是能为密州除此一害！百姓就算有福了……” 第三百二十章 鲁达三拳打死潘衙内（上） 深夜，潘瑜啪的一下摔烂了一只白瓷茶盏，然后一脚将自己的管家踢了一个趔趄！ “混蛋，贼配军粗鄙武夫！居然敢不给老子面子狗县令也是寻死，居然敢阳奉阴违消遣老子！今岁夏税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按往年一半的税额交上去！就说今年生意不好做夏粮收成也不好……老子没那么多钱给他充门面！” “是，老爷！” “给赵冯两个虞侯传讯，让他们就驻扎在三庭县不回来……反正帅司也没规定剿匪期限，让他这个狗屁钤辖自己在密州做个光杆钤辖吧！” 潘瑜皱了皱眉又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个和高俅沾些瓜葛的臭商贾嘛，老子就不信了，他若真的是高俅的心腹……这次高俅不给他在禁军安排个职位跟着童贯去北伐捞些功劳跑到密州这穷地方和发配有什么区别还发了钱粮收买那些老弱病残的人心……告诉咱们的粮铺，以后不做他们的生意！有能耐，让州府和帅司给他们调拨……北伐在即，我看看现在谁能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他！” “老爷英明！” 密州城里新来的兵马钤辖立威打人的消息和给厢军发粮饷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吹遍全城，好多人嗅出一点味道……这新来的兵马钤辖怕是有点没给潘员外面子啊？ 按理说，以潘家在密州的实力，敲打一下被发配来的官吏武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登门拜见一下潘员外或者赏个脸一起喝杯酒拉拉关系，多多少少都能从潘员外这里捞点好处……另外三年一流转的官员而已，谁会闲的没事不给潘员外面子征兵劳役税收收粮什么的还不是得依靠潘家 这新来的钤辖好硬的后台啊！并且一直不愿意露面的知州大人似乎也态度暧昧起来……一时间风言风语传个不休。 第三天，一个二十多岁的锦袍青年突然出现在密州正街之上，身后跟着七八个腆胸迭肚一脸骄横的狗腿跟班、一行人招摇过市好不嚣张。 有二分颜色的女子全都跟见了鬼一样东奔西窜，恨不能逮着个耗子洞都想钻进去！一些商贩也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白日见鬼了，潘员外不是给这少衙内送到青州去了吗？什么时候这活阎王又回来了 潘瑜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算是真有些出息，年纪轻轻考上举人后因为没有把握便拖了一年的会试，最后被选入太学温习功课去了……不过也有人传言说这是阉宦李彦悄悄给太学和文华殿学正打了招呼，走门路而已。 总之大衙内潘壁算是离开了密州这个穷地方，此后极少回来，而被老夫人养大的少衙内潘果算是彻底混成了净街虎下三滥的狗纨绔了…… 气跑了几个教师后这厮又闹腾走了几个武学教头，反正小小年纪溜鸡走狗欺负百姓是无师自通，十一岁就能把他奶奶的贴身丫鬟给糟蹋了……可谓是天授神通奇人异事！ 再以后这厮就开启了自己的开挂人生，小小年纪好色如命，带着几个狗腿跟班是无恶不作！几年下来密州城里被他抢走或者上门糟蹋的良家女子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为此还闹出了两三条人命！潘瑜潘员外也恨其不争气，揍了几次又抵不过后宅老太太的溺爱偏袒、于是就把他关了起来，结果……自己一个许久不见的小妾却被这厮瞅准机会给拿下了。 潘瑜几乎活活气死，拎着一根铁锤就闯进偏院先寻到了自己那个从戏班子里买来的小妾、那娘们还想哭诉几句，结果潘员外上去就是一锤把这小妾给砸了个脑浆迸裂……小衙内潘果还在门外探头探脑，见老爹杀了人立刻屁滚尿流的奔去奶奶的院子求救！ 后来只是被不痛不痒的罚跪一个时辰，再禁足一个月……老太婆破口大骂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自己的小孙孙，死有余辜！最后让人干脆把尸首拖到城外丢在了乱葬岗…… 潘瑜实在是管教不了他了，干脆糊弄老夫人说给潘果在青州定了一家书院读书习武修身养性，老夫人最后也怕这潘果混下去耽误了一辈子、于是派了几个心腹管家和侍女陪着潘果去了青州。 密州百姓尤其是家有女子的顿时松了口气……谁承想刚刚消停一年，这混世魔王怎么又回来了 正街旁边有一座火神庙，后面是个杂货市场，一些贩夫走卒每日聚拢在这条巷子里面摆摊贩卖，还有几间小铺子什么的开在这里。 一条大汉一身青布袍子脚蹬皮靴正打量着街边的酒铺……身旁几个换了便服的厢军正和一个猪肉摊子老板结算猪肉钱。 巷子口一阵骚乱，因为闲极无聊所以带着人出来买肉的鲁达鲁虞侯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就见那密州第一祸害潘果正招摇过市…… 潘果刚要看看火神庙那边有没有谁家的小娘子出来上香，突然看到这几个一见就与众不同的汉子。 “哦瞧着面生……你们是新来的那个鸟钤辖手下的贼配军” “大胆……竟敢……” 几个青山营出身的厢军眼神凌厉的就要围拢过来，潘果身后的七八个泼皮无赖狗腿也不甘示弱的挤上前来…… 鲁达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几个青山营乡兵，对这眼窝黢黑一脸短命相的小衙内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朝廷武官出言不逊” 潘果哈哈笑道:“贼配军，要想在这穷山恶水混些安稳日子，本衙内奉劝你还是收敛一些为好！这密州城，还没人敢不给我潘家面子！” “潘家你是潘家的人洒家记得你家那个潘员外只是个荫补的兵部员外郎，压根就没领过实职！衙内……要是一方守臣或者汴梁高官家的公子尚且算得上一个衙内、你一个勋官乡豪子弟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衙内” 潘果一愣，大怒道:“贼配军！你、你居然敢辱骂本衙内来人啊，给我打！” 几个狗腿跟班咋咋呼呼，却并不敢真的上去撕打……早听闻这新来的钤辖手下全都是精兵悍将，只用了两天就把厢军留守小营的丘八们给压制的服服帖帖。 ……谁敢第一个上去送死 鲁达撇了撇嘴……“没用的一群贼厮鸟，也就敢欺负欺负百姓！滚远些，再敢上来呱噪，洒家一拳就叫你回家见祖宗去……” 扔下一锭银子结算肉钱，鲁达一把搡开两个犹犹豫豫想拦路的狗腿跟班迈步就走……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鲁达现如今的性子比起在西军里的时候已经改了许多。要是在以前凤翔路那西北之地、有人如此挑衅……鲁达怕是早就一拳砸过去再说了！当初若不是如此沾染了人命官司的话，鲁达自觉的自己现在也是追随西军北上建功立业的好汉之一！ 至于宋文一直坚信的什么朝廷北伐必败，其实鲁达一直心里疑惑……那么多相公和将军指挥使丞相阁老，难道真的就不如一个没有功名没有出身的商贾 军汉当兵，上阵厮杀就是了……还没打过咋就断定不是辽人女真人的对手 第三百二十一章 鲁达三拳打死潘衙内（下） 鲁达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见那潘家的小子对自己的几个手下破口大骂，紧接着就是这厮拿起东西胡乱打砸的声响……鲁达强忍着再走几步，就听到那厮还在破口大骂……“卖肉的贼厮鸟，你给我滚过来，现在密州的粮铺都不许做厢军的生意，你是瞎了吗？还敢和我潘家作对谁叫你卖肉给那些贼配军的” 那肉摊子小贩吓得躬身施礼连连作揖……“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不知道啊！衙内赎罪衙内赎罪啊！” “砸了他的鸟摊子……老子看以后谁还敢做这些贼配军的生意！再有不要命的，跟他一个下场……给我打断他一条手臂！” 几个狗腿不敢和鲁达几个杀气腾腾的厢军厮杀，对这老商贩可是下手利落，几脚就把这商贩踢翻在地，然后就寻棍棒要打折他的手臂…… 鲁达怒火中烧，刚刚转身就见旁边一条巷子里奔出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喊着爹爹就扑了过来……那卖肉的商贩一见就是心下一凉…… “文儿快回去！快回去……” 潘果一抬头，眼前就是一亮！这小娘子看着还只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许是饮食不错倒显得挺水灵……一对大眼睛满是泪水，一心想来救自己的爹爹！ “抓了她！老东西……既然你女儿有这个孝心，本衙内就成全了她！把她给我拖到旁边院子里，今天小爷我火气大，玩完了再让你们过来泄火……” “好唉！多谢衙内赏赐……” “衙内威武！” 老商贩面色如土，爬起来不停的磕头求饶，潘果却看也不看指挥着手下狗腿子跟班抓了那少女就往旁边的小院里拖…… 院子里出来两个老夫妇还未开口就让两个狗腿给踹倒在地哀嚎不已…… “老东西，家里可有床榻嘿嘿嘿……没有，桌子也行啊！咱衙内喜欢的调调多着呢……滚一边去！” 潘果哈哈大笑走上台阶，三个狗腿跟班已经把惨叫的少女拖进了院子按在一张木桌之上，还有两个狗腿跟班踩着那卖肉商贩的后背……“老东西，谁叫你卖肉给那些贼配军今日记住这个教训……还有你们，这些贱骨头！潘家今日放话出来，谁若是敢卖东西给那些贼配军……潘家就砸烂了你们的……” 一条黑影呼啸而至，一声爆喝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狗贼！安敢如此欺压百姓” 这狗腿跟班刚刚抬起头，就见一只沙钵大的拳头在眼前迅速变大！会些武艺的这厮倒也反应迅速，直接向左边一倒……结果右肩膀之上咔嚓一声脆响！ 鲁达气急之后扑了过来只一拳就砸碎了一个潘果跟班的肩膀，那跟班一声惨嚎滚倒在地，另外一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鲁达回身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噗……” 一大口血水混杂着十几颗黄牙飞了起来，那厮只发出半声惨呼就飞了出去直接在半空中就昏死过去了。 鲁达怒火冲天，爆喝一声:“一群腌臜泼才！不打死尔等，天理何在！” 另外一个泼皮无赖刚要逃走，就被鲁达一把揪住腰带，整个人被单臂举起摔死狗一样砸在了地上……啪！ 泼皮先着地的双腿立刻扭曲成麻花一般，鲁达一脚将这昏死过去的家伙踢到一边，直奔门口还在发呆的潘果而来…… “啊，啊救命……快拦住他，快快拦住他！” 潘果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脚下拌蒜连滚带爬的往院子里逃去，院子里几个手下狗腿却一时间只顾得撕扯那少女的衣裤没发现门外发生的祸事…… 一道寒光闪过，撕扯得正欢的一个泼皮摇晃了一下，傻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冒出来的一截刀尖…… 另外两个家伙一愣，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嚎叫起来……鲁达双目通红反手将院门关上，一步步向前走去。 “欺压良善，草菅人命！奸淫民女，十恶不赦！” 潘果翻滚在屎尿堆里号哭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我是潘衙内，我爹可是潘瑜啊！李彦大人是我的干爷爷……你不能杀了我，你不能……” 鲁达掷出腰刀直接宰了一个奸淫民女的泼皮，可把另外两个家伙吓了个半死，两个家伙撇下屁滚尿流的潘果衙内疯狂逃窜，意图从大门夺路而逃！ 鲁达翻身跃出，拳脚闪烁间两个泼皮骨断筋折倒在地上……“呸！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全都死有余辜！” 咔咔两记骨碎声响，两个泼皮全部抱着粉碎的膝盖昏死过去了。 潘果衙内已经吓得几乎变成了傻子……颤抖身体看着这大汉两眼通红的奔自己走来……连求饶威胁的话的说不出来了。 鲁达伸出左手把这散发着恶臭的家伙当胸揪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狗贼！洒家这辈子……原是东阳县一孤儿，承蒙老种经略相公看中投了西军在边关厮杀！只想着堂堂正正做个光宗耀祖的好汉子……可惜洒家管束不得自己的拳头，十年前就打死了一个当街逞凶的将门子弟！浪迹天涯十年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遁入空门算逑了，结果这口杀气始终不得释放！今日洒家就再疯一次……大宋的官府管束不了你们这些狗贼……那洒家就送你们几个腌臜泼才到阎王爷那里去受审！” “爷爷饶命……啊……” 嘭！ 一拳下去，潘衙内半边脸孔塌陷下去，碎裂的牙齿混合着鲜血喷溅出来……“嘭！”第二拳下去……潘衙内整个下巴被砸成烂泥一般，血泡泡咕嘟嘟的顺着破烂的嘴唇流淌下来……整个人跟一条死鱼一般抽搐颤抖个不停，两个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咣当一声，大门被撞碎了门栓大敞四开……几个青山营的厢军一进院子就被震惊得吸了一口凉气…… 放心得是这大和尚鲁达没有吃亏受伤，可怕的是地上一具尸体已经硬邦邦的躺在血泊之中，另外两个家伙腰腿扭曲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让人感到麻烦的是，密州豪族潘家的二公子……此时已经没有了人样，半张脸居然都被鲁达用拳头砸烂了！ 一个青山营什长低声说道:“鲁都头！郎君已经打算针对潘家出手了……要是现在打死了潘家的少爷，怕是会给郎君惹麻烦……鲁都头已经要升虞侯了！郎君对您可是十分看重……现在打死了这厮，郎君怕是会……” 鲁达回过头来，眼珠都是红的……嘶吼道:“这个也怕，那个也怕！洒家偏不怕！当年洒家经常采买那店铺的好人家女儿，就是被那纨绔子弟给活活害了！洒家求老种经略相公做主，结果相公干脆避而不见……所以洒家就自己用拳头求一个公道！如今洒家已然如此年岁还怕个甚他宋钤辖怕惹事，洒家自己一力承担！” “都头不可……” 大和尚鲁达一声怒吼，单手就将这半死不活的潘果衙内抡了起来，然后吐气开声一记拳头挂着劲风如猛虎出山一般狠狠砸出…… “嘭！” 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潘果衙内的后背，脊柱大龙一声爆碎响，潘果衙内的前胸都被砸起一个鼓包出来…… 噗嗤……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被潘果衙内喷了出来，潘衙内整个人翻滚着飞了出去，两个青山营厢军一躲，如破烂布娃娃一样的尸体横飞出了小院，扑通一下落在了大门外探头探脑的一群百姓面前！ 第三百二十二章 密州豪族 宋文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鲁提辖打死的不是镇关西那个屠户吗？怎么又打死一个 紧接着居然是一阵悔意……宋江就是个奸诈货色，吴用却有一腔义气！李逵王英等人不知道什么成色就全都死在了海州知州张叔夜手里，剩下宋江带着两个人远走百越之地……林冲自不必说了，有自己的面子高俅高衙内压根就没跟他一般见识。 武大郎……唉，算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金莲嫂嫂和西门大官人早就驾鹤西游去了，本以为自己来大宋这一趟什么风雪山神庙，什么三山聚义厅啊，什么三打祝家庄……生辰纲什么的玩意儿是一样也见不到了。 谁承想鲁提辖三拳打死潘衙内这种千古绝唱自己居然错过了虽然早知道水浒英雄都是杜撰……可大宋历史上可是确确实实有这样一群梁山好汉杀官造反攻打州县让大宋震动，号称京东三十六大盗！ 吴用急得眉头紧皱，见宋文一时间有些发愣，还以为宋文被鲁达这冲动的大和尚气着了，急忙走过来拱手说道:“钤辖息怒啊！那鲁达……大和尚一身杀气极重，虽然做事冲动了些最见不得有人欺压良善，但其人正直勇武，绝对没有想给钤辖惹麻烦的心思……钤辖……” 宋文摆了摆手，看着吴用和安春还有旁边一脸惊诧之色的主簿马梁说道:“鲁达的为人品性我一清二楚，现在紧要的是那潘家会借机生事逼州府处置鲁达哥哥……没办法了，只能先下手为强！安春，马上派骑兵出城，严密封锁官道……禁止潘家的信使给三庭县或者青州汴梁方向送信，先把潘家困在密州城内！吴军师……不，以后要叫吴主簿了！你马上安排武家兄弟两个带人严密监视潘府尤其是他们豢养的家丁护院，防止潘瑜得知我要铲除他后派他们出来作恶对那些潘家的苦主灭口！” 吴用松了口气……看来宋钤辖是根本没想牺牲什么鲁达，而是直接提前下手准备把潘瑜一门干掉了！ “吴用得令，这就下去安排！” 宋文点头道:“辛苦吴主簿了，还有马主簿……” 马梁赶紧起身拱手:“钤辖大人尽管吩咐！” “仓促之间下手，还没来得及和知州大人通气……马主簿看能不能带着咱们整理出来的罪证案宗跑一趟州府和知州大人先行沟通一二看看知州的口风和态度，咱们在把计划完善一些……铲除地方为富不仁作恶多端的豪强功劳不大不小，送给他王袁王知州他敢不敢要” 马梁一听要自己去和知州王袁谈这些事情顿时一阵头大……“这……唉，钤辖……这，这种事情下官实在是不擅长啊！要不……要不下官和吴主簿换一换，下官陪着二位武都头去监视潘府保护人证苦主，和知州交涉一事……就劳烦武主簿辛苦一趟吧！” 说着，这直性子的马主簿居然对着摇头苦笑的吴用作揖行礼，看得宋文哭笑不得……这别人要是得了去巴结结交一州知州这种事情还不得乐得一跳八丈高关键这还是一个私下里的大交易。 干掉潘家，意味着要得罪远在汴梁的李彦……那可是现在朝廷三大阉宦之中的一个！梁师成，童贯高高在上！李彦虽然现在因为花石纲和艮岳一事被百官弹劾，似乎也开始失宠……但毕竟是宋徽宗后宫内府的老阉宦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机刁难王袁 这里面就得费些心思！也就是得让王知州明白，干掉潘家得到的好处必须要大于坏处……李彦的威胁可以用高俅抵消一部分，剩下的就得用潘家的银子来弥补李彦的怒火！这就是利益的分配……此外潘家经营数代，在密州结交官吏武将强取豪夺，隐形的财富比如那些登记造册不全的良田，藏匿起来的逃户佃农……还有山林矿产，这些东西有多少得交给王知州报功或者私下里分配下来 还有！也是历任知州都不敢轻易动潘家的原因之一……这厮是真正的豪强，密州偏远之地、几代厢军指挥都和他勾扯不清，尤其是现在带兵剿匪在外的两个厢军虞侯……还有潘家养在城里城外几百个泼皮无赖打手护院，甚至连几伙数百人的海匪山贼都和潘家有联系！ 万一潘瑜狗急跳墙学人扯旗造反怎么办？那可就一下子鸡飞蛋打了，宋文肯定得第一个上阵去厮杀……王袁王知州也立刻就会被朝廷处置了！这就是风险……王知州得知道宋文有没有彻底压制住潘瑜的实力！ 宋文和吴用还有马梁两个商议了一番，最后让吴用带着这些罪证和宋文青山营调过来的三百厢军名册一起去求见王知州。 王黼死在眼前马上就要倒台……他王袁王知州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靠山，还有一份政绩功劳！ 干掉潘瑜，只是小小得罪一下李彦，砸下大笔的银子给李彦和高俅、高俅肯定会看在银子和宋文的面子上到李彦那里求个人情……反正两个狗官能发一笔财，互相卖个面子肯定是稳稳当当的。 自此王知州也算是间接顶替潘瑜和李彦扯上一点关系，和高俅更算是有了情分瓜葛……高俅对朝廷文官一向态度极好，能帮忙的只要不犯皇帝赵佶的忌讳肯定也愿意帮帮忙，这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剩下的就看王袁王知州该不该赌宋文能够平安制服潘瑜和压制两个和潘瑜交情深厚的厢军虞侯收回兵权稳定密州城…… 吴用还是第一次和宋文如此谋划，听了半晌才确定这年纪轻轻的宋钤辖居然在高俅身后占据如此高的地位……就连梁师成李彦都曾经在宋文这里得过不少的好处！ 马梁更是听得云遮雾绕惊骇连连……高俅，梁师成、蔡京……王黼，李彦……这些如在云端的大人物，在宋文这个武夫钤辖嘴里居然也就是那么回事！ 自己兢兢业业在密州这地方挣扎了二十几年，还只是个蚊子大的小小主簿，幸亏自己没硬着头皮接这个和王知州谈判的差事……要不然还真是丢人现眼到家了！ 原本以为是去求告王知州出手帮忙，结果确实宋钤辖一个武将要和王知州瓜分密州潘氏的财富和功劳！ 这……这种事简直就是颠覆马主簿三观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下手 吴用直听得两眼放光，自己这辈子科举不力又被人霸占了田产宅子才一赌气追随宋江扯旗造反……没想到只是听了入云龙公孙胜的一句话跟随这个年纪轻轻的宋郎君，自己居然还能有如今的小小官职和登门去和知州讨价还价的资格！ 哪个做军师做幕僚的书生没想过有一天能够登堂入室和高官显贵谈笑风生运筹帷幄挥斥方酉……哈哈哈！一个王知州而已……看小生吴用来会会你！ 吴用一揖到地，满面红光的起身对宋文说道:“郎君放心！吴用定然竭尽全力让那王知州相信此事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郎君尽可以先去安排事宜，吴用说服王知州后就即刻回来给郎君复命！” 接受这军营主簿一职，再开口称呼这声郎君……就算是这吴用吴学究吴军师正式向宋文效忠了！如果这次再保下鲁达，剩下武家兄弟二人更是早已心向宋文……这二十来个当年的梁山好汉就算是正式投入宋文麾下效力！ 再加上被宋文安置在登州的二百多一路厮杀出来的梁山老贼……呃，现在应该说是老兵！宋文可谓是把宋江跑路后留下的所有梁山精锐收归手下了。 目送意气风发的吴用大步离开，宋文笑着对马主簿说道:“在世之上所有人都是各有所长，吴主簿去说服王知州了，密州城内搜集证人苦主也已经迫在眉睫……我还要整顿兵马准备弹压潘氏的那些爪牙、还要想办法防备那两个厢军虞侯做乱……今夜就辛苦马主簿了！” 马梁拱手答道:“钤辖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和二位武都头去城里找人……” 宋文点点头……“刚刚消息传来，说咱们那个鲁达都头为了不牵累咱们自己去密州县衙投案去了！唉……反正也是要下手，我做不到让鲁达被县衙关进死牢！这样，一来会失了兄弟们的人心，二来打死那作恶多端的潘果根本就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我先带人去救出鲁都头、然后再把人马交给马主簿……我还得等候吴主簿的消息，等我最后和王知州敲定此事，再带人奔袭三庭县镇压厢军的两个虞侯！” 马主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说道:“总是盼着拨云见日，不曾想这诛除恶人也得如此烦杂算计！不容易……做个能惩奸除恶的好官也真的不容易！” 宋文叹息一声……“前世今生……呃……纵观古今千年，怕是再往后推算千年……这片土地上，做个为民造福的好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反而做个贪得无厌坏事做尽的贪官污吏却很是容易，因为官场大多数时候都是遍地同道中人啊……” 一时间宋文有些唏嘘、连着心思简单忠直的马梁马主簿也跟着叹息一声。 ～～～～～～ 唐知县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倭瓜都大！ 堂下站着一个满脸满身血迹的大汉，一身青色衣袍满是鲜血淋漓……大堂外面还跟着几个脸色阴冷的厢军观察着大堂里面的情形。 衙役班头战战兢兢的躲着堂下的这个凶汉而走，附在唐知县身旁拱手说道:“县尊大人，真的！是真的……活活打死了三个跟班，打残了四个！那潘家少衙内……被活活打成一堆烂肉了！” “啊？这……这可……这可要了命了！这……” 唐县令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打死了！潘家的小衙内就这么给打死了……虽然自己其实也想打死那个小畜生，可潘瑜那个老家伙哪里是好惹的密州上上下下哪里不被他捏在手里从县衙到州府……再到青州路司那边的孝敬，还有朝廷里李彦的贿赂。自己还有一年就到任了，怎么这过江龙宋钤辖就这么能闹腾 打死了这潘果，自己到底怎么处置这鲁都头打抓自己这小小的附廓县令……能得罪哪个 “马上把此事向知州大人禀告，就说……就如实告知！” “是，小的这就去州府衙门。” 班头一溜烟的从后堂跑出去了，剩下唐县令咬着后槽牙对堂下几个战战兢兢的衙役说道……“来人啊，先把……把投案来的人犯押到牢房……等候……” 县衙门外嗷的一嗓子……“贼配军！还不与我儿赔命来……” 唐县令一拍大腿……完了，潘家老贼潘瑜杀来了！ 一伙二三十个家丁护院簇拥着一匹马冲向县衙，两眼通红面容扭曲的潘瑜拎着一柄剑对这县衙大门骂道:“贼配军！狗贼……给我儿偿命来！” 呼啦一下，几十个拎着刀棍的护院打手连踢带打的把围拢在县衙大门口的百姓赶到一边，潘瑜被手下搀扶下来直奔县衙大堂而来。 后面，十几个护院奴仆抬着鲜血淋漓的七八具尸体伤者带着哀嚎跟了进来。 潘瑜提着宝剑骂道:“狗贼，为何杀害我的孩儿，唐达、交出凶徒！老夫要把他凌迟碎剐为我儿报仇……” 唐县令头大如斗，刚要起身过去安抚一下、这厢军都头已经来投案自首来了！这要是在自己大堂之上被潘瑜给杀了，自己颜面何存另外那来势汹汹的兵马钤辖岂不是要记恨自己 突然大堂衙门外面一阵马嘶和喧哗，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散到一旁兴奋无比…… “来了来了！这就是新上任的兵马使” “好年轻啊！” “这是来救人的不成？” “这些都是厢军我的天……” 十几匹高头战马唏律律一阵躁动，马蹄扬起砸得县衙门前一阵烟尘滚动，另外还有数十个衣甲鲜明的厢军手按腰刀虎视眈眈。 一群潘家的护卫被吓得舞刀弄剑连连后退，却见一匹黑马越众而出、一个一身青色官袍腰配战刀的年轻人神色自若的端坐在马上…… 潘家一位心腹谋士师爷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一见宋文和密州厢军这架势就是心头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在心里盘旋。 这师爷谋士拉过一个跟班，附在他的耳边叮嘱了一番，那跟班连连点头然后转身一溜烟的直奔来路而去…… 而与此同时，马主簿居然也略显生疏的骑在一匹马上，与武榕武大郎一起带领着一百多名青山营厢军急匆匆的直奔城门而去…… 武大郎皱着眉头问道:“马主簿，没有帅司和知州大人的敕令，咱们直接封锁城门是不是有些犯忌讳” 马主簿叹息一声……“除恶务尽啊！有时候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一旦让潘瑜的信使出了城，万一他不是告状而是直接鼓动他豢养的那些海匪山贼加上那两个厢军虞侯造反……咱们的罪过就更大了！搞不好密州百姓和无辜厢军也得被卷进来！” 远远的，就见安春带着十几匹战马呼啸而回直奔城门而去……三下五除二的就压制住了十几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守城厢军，就连收取城门税的那个潘家账房都被安春给捆了起来扔在地上…… 马主簿松了口气……看来城外官道已经被安春安排人手看守好了，现在只要夺下城门，就能把潘家变成瓮中之鳖……剩下的就看吴军师，是吴主簿说服王知州的结果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封城 宋文缓缓扫视了一下县衙门口的这些打手护卫，撇了撇嘴道:“密州城内，聚众持械……围堵县衙，你们这是要造反啊？送上门来的人头功，看来本官得谢谢你们……” 四周一静，宋文猛然间抬起手来…… “吼！” 近百名青山营的厢军锵啷啷一声响，齐齐拔出腰刀……整齐划一的动作连站在堂内的鲁达都为之一振！ 腾腾杀气顿时笼罩住了几十个潘家打手护卫，当啷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的兵器都被吓得掉落在地。所有人下意识的步步后退，一直到让出了县衙大门。 “宋文！” 刚刚走进大堂的潘瑜顾不得去寻鲁达，提着宝剑须发皆张的奔出大堂，宝剑指着依旧施施然骑在马上的宋文叫道:“宋文，你刚刚来我密州就折了老夫的面子！老夫不但不与你计较还向你示好……你真的以为老夫是怕了你不成如今你手下的贼配军杀害了我的孩儿、今日若不把他交出来……老夫就……” 宋文嗤笑了一声，高坐马上歪着头问道:“不然你待怎地你还敢聚众谋反不成” 潘瑜几乎被气疯掉，举起宝剑就要冲上来拼命……旁边那个心腹谋士却赶紧扑上来一把抱住了潘瑜的腰……“老爷三思！这宋文是带着兵马前来的，他不怀好意啊！老爷若是在这里与他开战，且不说是不是他的对手，一旦他污蔑老爷带人攻打县衙攻击厢军……怕老爷就说不清楚了！一旦他抓住机会害了老爷性命、那……那可就全完了！老爷三思……三思……” “嘿呀……气煞老夫了……” 一句害了性命提醒了潘瑜潘员外，自己就算身手再好、宰了这个宋文怕是不难……可那几十个虎视眈眈满眼杀气的贼配军怕是就得痛下杀手！到时候自己怕是难以脱身…… “宋文！杀人偿命，你的都头当街行凶、打杀四条人命！你认是不认你要是今日不把这厮交出来，就是你故意纵容手下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老夫要去州府、去帅司去汴梁告状！倾家荡产也要让你身败名裂丢官罢职……” 宋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还没开始呢，你急什么急” 大街之上，突然奔来一伙人，一圈青山营厢军护着几个人直奔县衙…… 武二郎高声呼喊道:“让开让开，苦主来了！潘瑜老贼的逆子潘果当街强抢民女意图奸淫，还打伤数人！多亏了厢军都头鲁达出手相救……如今苦主前来鸣冤告状，状告潘瑜老贼纵容逆子行凶，且多年以来潘家为富不仁欺压良善草菅人命罪行累累！密州的父老乡亲们……现在密州兵马钤辖到任，为县衙、为州府为朝廷撑腰做主！为虎作伥的两个厢军虞侯已经被钤辖大人上报帅司剥夺官职准备下狱审查……往日里被潘家欺压残害的百姓，可前来衙门出首！有朝廷兵马做主，潘老贼一家罪大恶极定然会被朝廷从重处置……” 轰的一下，四周原本还有些怀疑的老百姓瞬间炸了开来……原本还想着看热闹让这些狗官土豪狗咬狗一番，反正他们哪个得了胜都不会给老百姓做主，谁想到这新来的年轻兵马使居然敢当街和潘员外翻脸还要寻苦主治理潘家 潘瑜的老脸瞬间煞白，后退一步指着宋文接着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兵马钤辖，还敢鼓动刁民造反老夫身负武勋曾经是兵部员外郎……” 宋文撇了撇嘴打断他道:“你就是个补缺，半辈子连个实补都没得过，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个武义郎而已……殿前司哪个侍卫身上没有这等武勋本官是密州兵马使，有义务配合密州州府哪怕是这县衙对负隅顽抗的恶贼镇压缉捕……” “哪个敢说老夫有罪谁敢老夫清清白白做人，每年还贴补钱粮替百姓缴纳税赋……” 宋文哈哈大笑道:“老贼，你放屁！用这个借口，你这老贼居然敢直接封住城门为自己家收税堂堂州府大城，上好的大街商铺居然被你潘家一家占据了十之五六你都是靠什么积攒的这些家财城外被你家霸占的良田不下数万亩！那些原本的农户全都哪去了？” 潘瑜突然间冷静了下来，不对劲儿！这不对劲了……这厮难道是直接奔着自己来的县令蹲在县衙里面装死狗，知州称病避而不见……难道说，难道说他们这些狗官勾结在一起要谋算老夫的家业 潘瑜咬牙切齿道:“不管怎样，老夫也轮不到你一个武夫来审问，密州地方自有县令和知州大人做主！” 宋文哼了一声:“现在你要告状，这几个密州百姓也要告你纵子行凶！你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吧？” “老夫如何你管得着吗？” 突然，远处街角急匆匆行来几匹马和一队州府的官差侍卫，一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奔县衙而来。 一直躲在柱子后面偷偷观瞧的唐县令一见来人险些瘫坐在地上……这该死的，这知州大人！终于忍不住了，到底还是派了人了此地弹压。要是再晚一时半刻，怕是这些人打起来自己的县衙都得被拆掉了。 一个宋文并未见过的绿袍官员戴着僕头，三十几岁的样子面色难看、远远的就对宋文和潘瑜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们还眼里还有王法了吗？居然敢在附廓县衙大门外持械对峙，成何体统” 宋文眯了眯眼睛，突然发现吴用吴军师居然就骑马跟随在这位官员身后，还对自己打了个眼色。 宋文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拱手说道:“敢问是哪位大人当面末将宋文这厢有礼了。” 旁边的潘瑜也皱着眉拱手道:“原来是黄通判……黄通判，这宋文纵容属下当街残杀四条人命，知县不敢处置避而不见，可密州毕竟还是朝廷的密州……总不能让犬子白白送命吧？” 挤过来的武二郎武松一摆手，几个厢军隔开人群让几个同僚护送着几个百姓和两幅担架挤了进来。 一个头缠麻布的汉子被一个哭哭啼啼狼狈不堪的少女搀扶着，地上一对老夫妇看起来也是惨不忍睹！ 旁边所有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来了来了……苦主真的敢来了！ 那汉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马上的通判哭诉道:“大人，青天大人明鉴啊！小的就在火神庙后面的窄街上摆了个猪肉摊子，今日潘果潘少衙内去窄街闲逛，驱赶了那位鲁都离开，鲁都头没与他一般见识转身就要离开了。结果……那潘衙内……看上了小女……打翻了小人……之后几个人就要侮辱小女……幸亏有鲁都头仗义出手……” 潘瑜突然喝道:“刁民！还敢胡说八道，老夫定要将你……” “住口！” 潘瑜一愣，喝骂他的如果是宋文他还不在乎，可横眉立目怒视他的居然是黄通判…… “通判大人，你这是……”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心机 黄通判居高临下看了看四下里面露兴奋的老百姓，拱手对四下里说道:“密州的父老乡亲们，咱们知州王大人已然来密州赴任数月有余，虽然官员们都说密州万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王知州岂是容易欺骗的人王大人殚精竭虑运筹帷幄，早就把密州一些陈年的旧案冤案还有百姓遭遇的不公一一查访一番了……尤其是潘府的潘果号称小衙内，这几年可是为恶不少！潘员外……至少，你也得负上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啊！” 潘瑜一个踉跄，宛若五雷轰顶一般！ 王袁！果然是王袁……看来这废物知州还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银币啊！这一年来看似对自己不闻不问，送上去多少他就收下多少……原来这厮的胃口居然如此大 还有这个该死的宋文，看来自己出主意把两个厢军虞侯和八百厢军支出去剿匪是犯了错了……该死的，该死的！ 潘瑜咬着牙问道:“就算小儿犯了罪，也得三堂会审再请州府推官刑狱推官来结案！区区一个厢军都头贼配军，就敢当街行凶不成？” 黄通判皱了皱眉，旁边几个百姓却呼喊道:“那位好汉只是仗义出手，那是为了救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杀个草菅人命当街奸淫民女的畜生有什么罪”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道:“那淫贼惯于当街行凶，咱家隔壁的李二家媳妇居然别他奸淫数次最后跳了清水河啊！惩奸除恶，让死在潘家手里的冤魂沉冤得雪……” “抄了潘家，清算潘家的罪孽……王知州青天大老爷啊！ “王知州，是王知州！王知州要给咱们做主啊！ 呼啦一下，往日里被潘瑜威名压制得不敢抬头的密州百姓顿时炸起锅来，不少人觉得王知州果然是个清官好官……这是真的要对潘瑜下手了啊？ 宋文微微皱眉，看了看远处躲在黄通判身后的吴用吴军师……就见吴用脸上也带着一丝诧异和震惊！ 宋文瞬间断定，自己这次怕是被人耍了！ 王袁王知州……怕是早就打算着垂死一搏拿潘员外一家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了！只不过潘瑜和两个掌军的厢军虞侯勾扯极深，还和外面几伙山贼海匪暗通款曲。王知州一时间抓不到什么把柄肯定是害怕被潘瑜这老家伙给来个反杀…… 宋文心里有些郁闷，看来之前王袁那厮对自己一番交涉简直就是在唱戏糊弄自己……这老狐狸不简单啊！派了一个黄通判就煽动百姓开始抢夺功劳了！然后自己还得带着兄弟们负责武力镇压潘员外这些家丁护院打手……么得城外还有不知道多少和潘瑜勾结的賊匪和两个态度暧昧的虞侯呢？ 宋文知道，挑起事端再做好镇压州府的分内之事……这就是王知州给自己的路，但宋文可没打算就这么被王知州掌控在手里！ 高俅都没能收服老子这孙悟空，你一个垂死挣扎的知州就想玩这套 一队州府差人犹犹豫豫的围拢上来，另外一面就是宋文和手下的近百厢军……而此时彻底反应过来的老百姓已经开始群情激奋了。 “潘家作恶多端早就该死……” “那小衙内就是个畜生啊……他……把俺女儿……” “青天大老爷做主，抓了这潘家的老东西杀头给俺儿报仇啊！” “得千刀万剐……” 宋文看着对面的吴用，突然一嘞马头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吴用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宋文的意思，然后拨马就离开了队伍直奔北城厢军小营而去。 黄通判也发现宋文宋钤辖似乎并没有立刻对潘瑜下手的意思，一时间似乎也有些犹豫……潘瑜两眼通红的瞪着黄通判，嘶声吼道:“黄通判，既然王知州想要扳倒老夫，靠这些刁民胡言乱语有个什么用拘票呢？老夫曾经可是朝廷敕封的兵部员外郎……要拿老夫，州府也得上报路司请使臣定夺！老夫要上告，老夫要进京告御状……” 黄通判已经看向宋文，似乎下一刻就要下令让宋文协助州府衙役拘捕潘瑜…… “潘瑜，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你乖乖的跟本官去州府大堂……” 听到这些话后潘瑜已经彻底发疯了，一把从身后的护卫手里抢过一把腰刀，对着身后的州府衙役就冲了过去……“姓黄的，老子今天就宰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跟我杀出去……一人赏银一百两！” 几十个潘府的护卫打手，瞬间就犹豫起来……悄悄地就有十几个潘家护卫放下兵刃缓缓后退，最后挤进人群逃之夭夭了…… 真正的亡命徒还是有不少，加上确实忠于潘府的一些内院护卫，四五十人呐喊着居然挥舞刀剑木棍就和黄通判带来的衙役杀在一起。 一时间血光飞溅哀嚎连连……衙役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敲诈苦主商贩是把好手，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一时间被打得屁滚尿流哀嚎连连。 黄通判险些被吓落马下，一边躲避一边大叫道:“事急从权，宋钤辖救我宋钤辖救我！快快抓了这造反的潘瑜……” 一时间县衙门口一片大乱，深知潘瑜底细的马县令几乎被吓死，根本顾不上什么官府威仪和黄通判，自己一溜烟的从后门逃得飞快…… 平日里和潘府打交道的县衙差人也跑了个精光！ 开玩笑呢？州府大队厢军在外剿匪，而潘家在城内至少也得有个二三百人手，单单凭借满城这百十来个衙役差人……就想干掉潘家死光了也没那个能耐啊？ 老百姓顿时就有不少人遭了殃，躲避不及的被官府和潘家的刀枪棍棒伤到很多，一时间县衙门口是一片大乱…… 宋文叹息一声……算了，毕竟这密州城内他王袁王知州还是得指望自己，要是真的放跑了潘瑜……说不定这家伙一狠心真的造了反带着海贼山匪再裹挟了那两个厢军虞侯在密州作乱，自己又得被迫解决一大堆麻烦！ “青山营！列阵！” “吼！” 没有盔甲，没有盾牌和长枪。近百青山营的乡兵和十几个当初的梁山好汉集结在一起，武二郎和几个梁山好汉手提兵器甘当箭头站在最前面。 宋文拔刀一吼……“杀！” 第三百二十七章 城门外 大牢里 宋文带着武松武二郎等人急匆匆赶到了城门，见一切没有异样不由得松了口气……潘瑜势力庞大，藏在密州城中各处的打手还有仆役手下怕是就有数百人！这样贸然打起来绝不能大意。 王袁王知州这突然发难的一招算是打到了潘瑜的七寸上，可谓是手段毒辣眼光高远……原本宋文还想先收服了那两个带兵在外的厢军虞侯再回来收拾了这个潘瑜。 现在想想……若是自己为主，一旦干掉潘瑜、那潘瑜的势力和家财怕是大部分都得落到自己的手里！再加上密州厢军以后对自己唯命是从……这远离朝廷的地方王知州的话可就更加不值钱了！ 毕竟自己可是正儿八经有背景的密州兵马使，有人有钱有名分！王知州这是打了潘瑜和宋文两个人一个措手不及……难道说他事先知道鲁达会打死那个潘果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宋文想了半天，最后只能苦笑了一下……鲁达的性情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这辈子最恨纨绔子弟和贪官污吏又极其重义气、绝没有可能背着自己和吴用与王知州有什么默契……这件事应该就是王袁王知州抓住自己和潘瑜对立的时机临时起意才突然发难的！如果没猜错的话，王知州手下的人早已经开始清算潘家的商铺财物了，如果自己的人攻打潘府伤亡惨重……怕是连潘府的好处都得落到王知州手里！ 慌慌张张的，居然有十几个潘府的打手或者管事的得知了州府对潘瑜员外下手的消息后卷着外面的财物意图逃走…… 十几个密州老厢军被宋文唤来城门处，加上原本就负责守卫城门的厢军，把这些人一一辨认出来然后捆在旁边的墙根底下听候发落。 宋文感觉有些疲累，翻身下马坐在一旁查看一些关于密州卫所驻军的资料，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定睛一看，宋文差点乐出来！ 居然是自己第一次来密州进城时看到的那个为潘家收城门税的老账房 几个原本的密州厢军骂骂咧咧的把他从人群中揪了出来，倒也没殴打他，只是夺了他的包裹丢在旁边桌子上就要捆他……宋文见这老账房颤颤巍巍一把胡子，没有六十也得有五十岁了，于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宋文对那些捉到的打手护院没一丝一毫兴趣，都是一些为了几个钱就跟着潘家作恶的泼皮无赖，收拾完潘家后宋文打算再把海边那个牢城营拿下来、然后用这些人去采矿屯田，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老头子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拱手谢道:“谢将军饶命，谢将军恩德……” 宋文笑了笑:“起来吧！我还没说要放了你呢？你谢什么？” 老头子拱手答道:“草民名唤曲周，孤苦伶仃一个落第秀才，家里遭了匪灾没办法来密州谋生，就为了赚一点银子养活家里的一个小孙女……草民也知道那潘员外一家为富不仁做了不少恶事，可实在是没有办法……” 宋文点头说道:“只要你没有助纣为虐残害百姓，若只是在潘家出力做事，不会有什么责罚的……”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宋文叹息一声刚要让他下去一边等着，这曲周老儿突然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宋文说道:“将军，草民前几年无意之中发现潘家似乎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联通城内城外……” “什么？” 宋文十分惊讶，这密州虽然不大，但却还是个州城！纵横数十里城墙就高达三丈，加上护城河和地基，没个千把人挖个半年一载的咋可能办成这事另外那得多大动静就算知州知县通判这些人装聋作哑，传出去朝廷也得过来弄死他！咋滴公开挖地洞打算造反吗？ 宋文皱眉问道:“不可胡说八道，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道听途说你是怎么得知的” 曲周拱手道:“草民有罪，怎敢欺瞒将军草民这辈子没出息，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上，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偏偏生的相貌秀丽，潘府里面一个大管家听说了此事，有一天醉醺醺的找到侧院想让我把孙女儿送与他做妾！我那孙女儿……” 宋文身后的安春皱眉说道:“说地道的事情，别扯到没影子的地方去！” “呃，是是是……那管家喝醉了，之后说过什么潘家后院有一条密道，还是前朝战乱之时一位王爷修造的……后来潘家老爷把密道重新修造一番用来当做什么脱身之路！” 宋文皱眉问道:“你可曾亲眼见过这条密道” “没有没有，这等秘密潘家哪里会让一个外人得知草民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张扬，之后就借口躲避那管家纠缠请了个在城门口收税的苦差事……就怕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密道出口在什么地方？” “草民不知道啊！” 安春低声对宋文说道:“哥哥，潘家府邸在西城、密道不可能穿过整个密州城，肯定是就近挖出城外的，要不然我带人去城西看一看那边是两个破烂庄子，说不定出口就在那里……” 宋文刚要答应，就见一匹马远远的跑了来……马上的青山营骑兵翻身下马拱手说道:“郎君，潘瑜老贼跑了！吴主簿带人攻破了潘府，结果府里一片大乱、潘瑜带着一些护卫从一座地道里逃走，剩下的家眷全部被抛弃了……大火被扑灭，但地道入口已经被烧塌了！主簿那边进不去，让小的通报郎君绝不能跑了那潘……” “么得！来人，集结所有骑兵追击潘瑜老贼 ，绝不能让他出去和贼人或者那两个厢军虞侯碰面……” 密州城里一片大乱，不少潘家的商铺生意乱糟糟的，竟然还有一些商铺生意里面的护卫打手听闻潘员外被官府追杀后掉头就开始劫掠自己东家的财物！另外还有不少衙役官差饿狼一般的过来查封……最后居然还有厢军一声不吭的加入进来查封占据了靠近北城小营附件的潘家地盘。 县衙空无一人，倒是没人敢来这里趁火打劫，但县令已经带着钱财急匆匆的去州府衙门向王袁王知州表忠心去了，顺带还把自己偷偷搜集的潘瑜不少罪证也带了去……临时抱佛脚虽然晚了一些，但总比等死强吧？自己虽然以前在潘员外和王知州之间摇摆不定，但官嘛……只要有好处，最擅长的就是遗忘！ 几个县衙官差还问了一句，这投案自首来的厢军都头鲁达应该如何处置急着去站队献媚的县令只丢下一句……“宋钤辖手下的军官岂会是凶徒那是见义勇为的好汉！赶紧好好放了去，代本官对鲁达都头致谢……就说他见义勇为拔刀相助……随便你怎么说了、别来烦我！” 鲁达被胡乱卸去了铁链镣铐，糊里糊涂的走出了大牢……突然发现连看大牢的差人都一股脑跑光了，外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些作奸犯科的，最里面一间大牢里面关的都是些拖欠税赋的和欠了潘家印子钱的逃户……一个个囚徒木讷肮脏的坐在脏兮兮的监牢里面，两眼无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鲁达哼了一声，心里大概算得出……怕是宋文已经对潘员外一门下手了。要不是潘瑜倒台了，这马县令怕是不会把自己就这么放了出去。 嘭嘭两拳，鲁达发泄一般的击碎了这间大牢的木头大门……一股臭气飘飘荡荡的传了出来，里面的囚徒一个个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动弹。 鲁达抬头看了看天……这朝廷，这世道！就像这臭气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 看惯了朝廷权贵欺压良善，看多了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仗势欺人、鲁达的心里却始终有着老种经略相公的影子……为国为民吗？尽忠职守吗？ 这两拳，似乎击碎了鲁达心里对朝廷最后的一丝信念，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沙钵大的拳头上，被木刺划破后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若是洒家没听错的话，潘家已经完了……以后的密州应该能过些太平日子！你们还不赶紧走” 寂静无声，这些畏首畏尾的可怜囚徒们没有一个敢走出来的…… 鲁达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居然走过去从桌子上捡起了一本囚牢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密州附廓县县衙大牢里所有囚徒的监牢号和罪名性命缘由。 “三个杀人囚徒，七个盗窃贼子，拖欠潘家印子钱的四十六人……已暴病而死七人，拖欠税赋逃户三十九人，暴毙四人……” 鲁达回身看了看刚刚回过神走出大牢的这些逃户囚徒……“暴毙的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一个胡子脏兮兮的老者跪地答道:“恩人，那些人都是被衙役敲诈银子不得，最后被夹棍和頂心棒给活活糟践死的……” 鲁达木然的点点头……“你们走罢！官府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们，都忙着争夺钱财商铺呢……都躲起来熬几天，等以后密州厢军大规模屯田的时候出来帮厢军种地就行了！会有你们一口饭吃……” “多谢恩公！那……那潘家真的倒了？” 鲁达看着县衙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和一股股浓烟、低声说道:“倒了，肯定倒了！要不然，大牢怎么都没人看管了？” 轻罪人犯全都爬了出来，将信将疑的探头探脑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股脑的奔了出去顺着廊道消失在小门外面…… 只留下鲁达都头呆呆的站在大牢院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荒村 宋文一抖马缰绳，黑色战马上前几步站在一片灌木丛前面。这里是一片荒败的农庄，一片低矮的破烂草房也不知道被丢弃了多久。只有一些野坟和流民乞丐在此藏身。 一队骑兵气喘吁吁的奔了回来，一个骑兵队正拱手对宋文说道:“郎君，没发现异样，四周都是荒地野树丛，没有什么……” 宋文点点头:“你们觉得密州城就算再穷困，城里的潘家会再富有……会随手放弃这么大一片土地吗？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正常……一半的人下马，步行搜索！五人一组注意不要以少敌多别有无谓的伤亡！” “得令！” 地道里，几乎被憋闷得要昏厥过去的潘瑜踉踉跄跄的靠座在地上……身后一群十几个心腹侍卫全部背着大大的包裹，里面装着沉重的金银珠宝。 潘瑜知道，现在的人心是最乱的，绝对不能让自己身边这些人起了外心，要不然自己的下场怕是比潘果那逆子都要惨！ “该死的狗官！老子誓报此仇……你们听好了，出去后每人赏银三百两！老子在外面的银库还没丢呢……出去后咱们先去帽儿山点起人马，再和那几伙海匪商议好，先夺了那两个虞侯的八百厢军，然后咱们就打破了密州城……屠城！抢光烧光再杀了那些狗官和刁民……然后咱们也做几天无法无天的山大王！大不了，咱们也杨帆出海出去做个岛主……老子有钱，咱们在哪里不能享乐” 众人喘息了一会，然后又继续举着火把向前摸索……直到前面探路的一个小喽啰突然惊喜的大喊道:“老爷，到出口了！” 潘瑜松了口气，么么的……这么多年没动用这条老密道，差一点就被憋死在里面了！ 野村里面，几个喽啰突然鬼鬼祟祟的从一座破败土地庙里面钻了出来，四下里看了看又回去拉几个从地洞里面钻出来的人。 一座土地公公的破败雕像被推倒在地上，原来这个地道出口就在这土地公公塑像的底座底下。 十几个人护卫着几乎要累死的潘瑜向南逃窜，那里就有潘家的一座庄子，里面还养着四五十个身手矫健的打手喽啰，到了那里就有马匹和人手补充，再上路就安全许多…… 突然，一个喽啰看到，一个身上衣袍沾染着鲜血的大汉骑着一匹马站在小路的尽头，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另外一个眼尖的家伙突然嘶声叫道:“是他，是那个叫鲁达的厢军都头……就是他打死了小衙内，就是他害得咱们如今这个下场……老爷，那鲁达来了！” 鲁达立刻县衙后一直走到城门口，得知宋文带着人吗去搜捕潘瑜后便要来一匹马直奔城西而来。 搜索的青山营厢军在土地庙仔细查看一番并没有发觉土地爷雕像底下的出口，反而把宋文他们带到破败庄另外一侧去了，鲁达误打误撞却偏偏一个人堵住了潘瑜一行人。 鲁达抬头看了看天，伸手抖了一下从青山营厢军那里临时借来的一柄大枪……“只诛首恶，其余的就走罢！要不然洒家的大枪就得见血……” 潘瑜两眼通红怒吼道:“贼配军！落单了还敢大放厥词，你们这些天杀的贼配军，要不是宋文那厮跑到这密州当什么鸟钤辖、王袁那老贼岂会铤而走险对我潘家下手杀了他，砍下他的狗头老夫伤黄金一百两！杀了他……” 财帛动人心，一听有黄金一百两、剩下的十七八个潘家护卫顿时呼吸粗重握着刀剑就围拢了过来。 “贼配军，给俺家小衙内偿命来吧！” “贼配军，速速下马受死，老子让你少遭点罪……” 风沙骤起，鲁达挥舞大枪直冲过来，十几个红了眼睛的亡命徒武艺也各自不低，行进间居然还有一丝配合掩护！ 鲁达坐直身体手里大枪忽的一下砸落下来，势大力沉直奔一个潘家打手的头顶而落。那厮倒也激灵，一听那呼啸风声没敢抵挡就直接一个懒驴打滚躲在一旁。 殊不知鲁达丝毫没有减速，居然直接将手里的大枪抡起一个圆圈扑棱一下刺向另外一个护卫！ 噗…… 大枪的枪尖直接刺进了这个倒霉鬼的额头，鲁达拧动手腕顺势把尸体甩了出去！ 然后大枪借势再次盘旋半圈再次刺出，潘家这名打手似乎武艺要好上一些，单刀拼命抵挡击打在大枪侧面，终于让枪尖偏了一线……却还是狠狠地撕开了这人肩膀上的衣服皮肉，鲜血飞溅骨头都露了出来！ “啊！疼死我了……” 一个照面死去一人，重伤一人…… 两个潘家的护卫对视一眼，咬牙说道:“这是边军里出身的贼配军，使得都是战阵厮杀的功夫！” 另外一人声嘶力竭的吼道:“砍了他的马脚，别让他来回冲锋……要不然咱们根本伤不到他！” 鲁达一夹马腹，刚要拨马回去再冲一轮，突然感觉座下这匹战马一声嘶鸣，摇头摆尾的就要发狂！ 拉住马缰绳鲁达拼命的压制着暴躁的战马，这才发现马儿的腹部居然被一枚精钢飞刀射中了，鲜血早已经流了一地。 鲁达哼了一声翻身下马，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这群家伙里面有军伍出身的家伙，自己犯不上白白害了战马的性命。 单手持枪，鲁达怒吼一声居然向着对面十几个张牙舞爪的潘家护卫打手对冲起来……“腌臜泼才……纳命来呀！” 风沙暴起，呼啸着吹起无数苦草落叶，一个身材雄壮的大汉咆哮着和一群身手不弱的护院打手厮杀起来，枪来刀往呼喝惨叫连连…… 荡开左边的一柄弯刀，冷不防又是一枚飞刀射至！鲁达勉强避开要害，眼睁睁的看着这柄飞刀闪电一般扎进自己的左臂！ 但这杀红了眼的鲁达却恍若不觉一般继续厮杀，很快两个潘家护卫一死一残倒在血泊之中。但鲁达的后背之上却又挨了一刀，一道七八寸长的血口子还在后背上流血。 第三百二十九章 鲁达武松 又是两枚暗器从身后袭来，鲁达咬起牙怒吼一声、后背上的筋肉坟起虬结宛若牤牛一般！显然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已经到了极高境界…… 两枚燕尾镖射中了鲁达的肩膀，却丝毫没有拦阻住鲁达一枪劈下，将一个使泼风短刀的潘家护卫砸得脑浆迸裂！ 转身一声虎吼，鲁达拎着已经变形的铁枪罗汉步施展开来意图再战，那个善使暗器的黑衣护卫却又跳出战团在外隐匿躲藏试图再次偷袭。 已经死了六人，还剩下九个能战的潘家护卫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先前大家还被那百两黄金迷了心窍、都想抢先一步宰了这厢军都头独享赏金！ 可现在这些人已经看明白了，单打独斗自己这些人怕还不够这壮汉三个回合收拾的，只有围杀偷袭让他流光鲜血才有一丝机会……只要他一倒地，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再争斗抢夺一番。 鲜血淋漓而落，鲁达一时间被这些人困住了，自己不管如何突进这些人都和冤魂一般不远不近的纠缠，稍稍不留意就会被他们从后面偷袭，还有那神出鬼没的飞刀也牵扯了鲁达极大的精力！ “哥哥休怕，武二来也！” 呼的一下，一柄乌铁雪花禅杖打着旋飞旋而来，两个潘家护卫一瞥险些被吓死，急忙躲避这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武器…… 嘭的一下，禅杖居然插入地面足足一尺多深，鲁达一把握住禅杖哈哈大笑……“二郎！你怎么来了” 一匹战马呼啸而起，马上的骑士却显得骑术不精，干脆直接跳下马来，手提两柄三尺五长短红铜吞口镔铁阔刃刀、望着有些狼狈的鲁达喝道:“俺自担心哥哥，于是和宋郎君告假带了哥哥兵刃去县衙寻哥哥，哪知道一路寻来哥哥已经截住了这些狗贼……哥哥自己立功可不美，还是分给武二一份儿吧！哈哈哈……” 鲁达哈哈大笑……“好你个武二郎，果真是洒家的真兄弟……要个鸟的功劳，洒家只想痛痛快快打杀了这些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的狗贼给无辜死难的百姓报仇！” 狂风再起，武松武二郎哈哈狂笑手舞双刀如旋风一般冲入战阵，脚下步伐快如闪电、手里双刀疾如迅雷！两个不清楚武松身手的潘家护卫一个照面就被砍掉一只手臂外加一颗头颅…… “杀杀杀……好久都没如此痛快了！杀了这些狗贼，杀了这些腌臜泼才……” 鲁达趁机浑身筋肉一阵抖动，几枚飞刀暗器被蠕动的筋肉慢慢挤出来落在地上，然后鲁达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股略显诡异的红色血气！单脚一踢，沉重巨大的乌铁禅杖居然轰然飞起直直的砸在前面冲过来的一个护卫胸口…… “噗……” 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喷出，那厮胸口居然彻底凹陷下去飞出足足近丈远，横死当场。 武二郎一步跃起，翻滚之中一刀飞出直接将一个护卫击杀在地，鲁达趁机把一柄禅杖舞得如车轮也似、剩下的几个护卫纷纷躲避，武二郎趁机喘息片刻然后又贴地挥刀护住了鲁达的后背！ 几十息过去，九个潘家护卫居然只活下来三人、各个一脸惊骇飞速后退……这两个杀神，这是恶鬼出世不成？见鬼的黄金，老子可不能再留下送死了…… 武松再次施展飞刀术，而对面那个黑衣护卫正是惯使暗器的那个家伙。这厮见武松来势汹汹的一刀挂着风声飞来，自知逃不掉了后反而凶性大发单手扣住自己最后一枚飞镖拼命打出！ 镔铁刀插入胸口只没到柄，黑衣人仰面朝天死在地上，而他临死前射出的飞刀也击中了武松的小腹…… 武松后退几步，咬牙拔出飞刀丢在地上，然后捡起另外一柄镔铁刀搀扶起拄着禅杖喘息的鲁达直奔目瞪口呆的潘瑜而去。 潘瑜身边还有一个最信任的心腹护卫，此人倒从来不以武艺见长，只不过为人心机深沉足智多谋，根本就不弱于那几个自诩谋士的师爷……只不过看着对面两个浑身是血两眼通红如恶鬼一般的敌人，这心腹护卫握刀的手还是有些发抖了…… “放了我家老爷，你们两个就能拿到成车的黄金白银，我们潘家与你们这些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为难我等” 潘瑜嘿嘿苦笑道:“算了……成儿……爹爹，对不起你！你忠心耿耿护着爹这么多年，我却一直隐瞒你是老夫之子的事！私生子又如何？要不是耽误了这些年……怕是你读书也绝不会逊色于潘壁！” 这护卫愣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哭诉道……“爹爹，你终于肯认下孩儿了？” 潘瑜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个恶鬼，低声说道:“唉……算了，你离开后记得去汴梁投奔你那哥哥潘壁！记得要为我报仇……记住了，潘家的金库入口就藏在潘家祖祠的供桌底下，你要记得……” 这被潘瑜称作成儿的青年护卫眼底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狠辣，双手扶着潘瑜的腰部低声说道……“潘员外！爹爹……现在咱们两个全都逃不掉了，万一那两个凶神没有杀了爹爹而是把爹爹抓回去严刑拷打，爹爹会不会受不住招认了潘氏金库的位置” “什么？你……你……赵成！你不会是想……” 这名跟随潘瑜足足十来年的私生子赵成突然两臂用力狠狠掐住了自己亲爹的软肋！潘瑜低吼一声痛苦的跪倒下来，两眼通红汗水唾液痛苦得滚滚而落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赵成拉过潘瑜的发髻，右手捏了一个中指凸出的凤锤拳，然后狠狠地一击打在了潘瑜的檀中穴上！潘瑜一个哆嗦眼珠都有爆出来一般，整张脸变得如猪肝色一般。 赵成低声说道:“我可从没忘记我娘带着我穷困潦倒不得已用身子去换几个包子给我果腹的情形！潘瑜……你该死，你那两个畜生一样的儿子也该死！放心，就算王知州不下手，我早晚也会弄死那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潘壁！” 又是一拳砸在潘瑜的胸口，潘瑜一大口鲜血喷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一向信任有加的私生子……赵成起身一把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向一旁丢出，然后自己施展轻功全力冲刺逃亡向另一个方向…… 第三百三十章 时宝 宋文知道，自己对这个大宋压根就没有那种骨子里的敬畏！ 这个时代的百姓，对官吏对权贵对皇帝的敬畏还是印在骨子里的，所以在宋文看来自己一些再平常不过的想法和语言思想在他们心里就是不可想象的事…… 看着潘瑜的尸体，宋文连马都没下……不过看到浑身是血的鲁达和武松的时候，宋文却有些慌神了！ 这可是自己心目中抵抗金兵最好的步军统领，小福子和安春毕竟武艺一般，这个年代身先士卒的一员猛将还是很珍贵的。可别因为密州这个破地方的土豪早早就被废掉了…… 宋文走过来还未开口，武松则拱手说道:“钤辖，幸不辱命！堵住了潘瑜这老贼、只可惜跑了一个小的……” 鲁达则摇头说道:“跑到那个却不简单，洒家审问了两个受伤的家伙，据说那厮是潘瑜的一个私生子，名叫赵成……另外潘瑜自称在城外还有潘家的金库，跑调的那个家伙怕是会继续作乱或者带着潘瑜搜刮的民财逃之夭夭……钤辖若是不想放虎归山还是仔细追查为好！” 宋文点点头，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一人喊到:“钤辖大人明鉴，小的厮杀武艺不成，但一手轻功奔蹿不逊色天下英雄！行走江湖也有十来年了，自问追查一个漏网之鱼还是有些把握的！小的时宝跟钤辖大人请命，追查这个漏网的赵成……擒了他与钤辖大人复命！” 宋文愣了一下，这个人身材矮小没什么存在感，算是跟随吴用脱离梁山投靠宋文的一个普通梁山兵，时宝……总不会是演义里鼓上蚤时迁的原型吧？ 宋文招了招手，那时宝兴冲冲的奔了过来，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宋文扶起时宝，笑道:“时宝，好！不错，行走江湖我宋文并不在行，武都头他们我还指望着一起镇压密州厢军那些在外的人呢！既然你毛遂自荐，那我就信你一次……再给你加派五个人手，一切听从你的调遣！如果抓回这赵成，赏银五百两再提拔你为密州厢军斥候营队正！” 时宝一愣，喜得两手发抖跪倒在地……“小的没有一身好武艺，一直不受待见！钤辖大人如初抬举，小的敢不效死！” 宋文扶起时宝勉励几句，然后又让时宝去北营主簿那里支取一百两银子的盘缠费用，时宝更是喜不自胜连连拍着胸脯发誓。 时宝选了三个在梁山时就比较熟悉的士兵，安春则又派了两个青山营身手利落的厢军跟随，一伙人拜别宋文急匆匆的回去准备了。 宋文暗自点点头，这时宝虽然看着市侩，但也知道不能带五个自己梁山熟人的忌讳，故意留下两个名额让安春补齐也算是变相的监督他，这就是一个老江湖聪明人的做法。 鲁达不屑的哼了一声，武松则悄悄凑过来在宋文耳边说道:“郎君，那时宝也算是梁山的老人了，可一来武艺不精，二来当年就喜欢做些鸡鸣狗盗的勾当，虽说没有大恶……可毕竟不受真正的江湖好汉待见！” 宋文微笑道:“没什么，虽说朝廷也是个大的江湖，但人间之内众生百态，只要骨子里不是真正的恶人，有些瑕疵也可以慢慢纠正！我看他信心满满，应该也是个老江湖了，只要他认真为密州厢军效力，以后就是我宋文的兄弟！” 武松点点头:“郎君做主就是！” 宋文看了看武松腹部的伤口，突然发现纱布底下渗出来的鲜血颜色有些发暗……“伤的重吗？” 武松无所谓的拍了拍胸口:“没什么大不了的！皮里肉外的伤，不碍事！” 宋文还是摇摇头:“不行，还是会营内好好处置一下伤口，该缝合缝合，该消毒再消毒！小心那暗器上面被喂毒，到时候伤口溃烂就不好愈合了！” 鲁达叹息一声点点头:“钤辖说的是，我这肩膀之上已经开始发麻了，射暗器那厮定然在刀上喂了毒药！二郎，别逞强、跟洒家回营内让郎中好好诊治一下！” 晚 武松还惦记着跟宋文再巡视厮杀一番过过瘾，至此也只能拱手道:“俺听郎君和哥哥的！” 宋文皱眉说道:“果然有毒，那不行！密州的郎中和军营两个年轻军医我信不过，春子……” 安春赶紧打马过来，宋文叮嘱道:“派人护送鲁都头和武二都头会军营修养疗伤，然后马上给三仙岛去信！让安道全带着医兵和药材赶过来，二位都头的伤要紧……还有，我看密州厢军随军军户那边老弱病人很多，带一些医兵过来可以免费给他们好好诊治一番！” 鲁达刚刚上马，闻言惊讶的看着宋文……憋了半天才拱手说道:“钤辖善心，鲁达替那些苦命的军户谢过钤辖大人！” 宋文则自然而然的摆了摆手:“鲁都头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既然做了这密州兵马钤辖，救助手下这些兄弟家眷岂不是合情合理的有时间鲁达哥哥去我那大青山军寨看一看就明白了……春子，我们走，密州城里可不能让王知州独自吞了所有好处，咱们兄弟辛辛苦苦和潘家厮杀，凭什么他知州府占了所有的好处伤了这么多兄弟，汤药费和花红赏银咱们得加三倍！” 四周还在收拾伤者的厢军们闻声大喝，一个个高兴的喜笑颜开…… 一些出身梁山的厢军和老密州厢军小声的询问这些宋文的老伙计、青山营出身的厢军尤其是骑兵，得知青山营的月饷和作战剿匪花红还有随军的医兵军医还有伤残照顾之类的信息……惊讶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哪个军官不是为了喝兵血升官发财才当官的还有自己倒贴给军兵手下银子的请先生教贼配军读书写字战死伤残了抚恤银子加倍加十倍还要养活家人老小 做梦呢吗？ 看着宋文带着安春和一众骑兵加上一些精锐迅速的赶回密州城，鲁达叹息一声、旁边的武松则兴奋的说道:“宋郎君真是好官！谁见过哪位军官如此爱护自己的手下兄弟这个郎君，俺认定了！” 鲁达看着一群厢军嘁嘁喳喳的面露兴奋窃窃私语……这下明白了，再没有什么密州厢军和梁山兵了，宋文如此对待这些手下……这些人日后只会认宋文一个主人！不过，这样的主人不好吗？乱世乱世……最好别有什么乱世了，这世道已经够乱了，百姓活得够艰难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分赃 一辆大车轰隆隆的驶进了密州城，探头探脑刚刚出来探听消息的老百姓一见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横行密州地界几十年的潘家，现任家主潘瑜潘员外，居然四仰八叉的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滴个乖乖！这新来的密州兵马使，果真是个狠人啊！这刚刚一来就让手下的都头当街打死潘员外家的小衙内，潘员外兴师动众还没报仇呢、结果王知州又力挺这初来乍到的宋钤辖直接和潘员外撕破了脸…… 一番混战纷纷乱乱，潘家府邸一场大火冲天树倒猢狲散，家里的生意店铺酒楼全部被州府查封，数百名护院打手居然还有好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潘家就轰然倒下了！ 安春安排的几个骑兵一路带着潘瑜的尸体招摇过市，吆喝着让众百姓放心，潘家恶贯满盈当街攻打县衙残害百姓还聚众拒捕！现如今已经被王知州和宋钤辖联手z镇压，潘瑜首恶伏诛！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当街行凶欺压百姓了…… 老百姓是最会遗忘的，也是最记仇的！ 大车所到之处，百姓们先是惊恐万分，而后就是群情激愤！一个个原本躲藏起来不敢露头的苦主哭嚎着跑了出来，对着潘瑜的尸体吐口水丢烂菜叶子……早上还高高在上咳嗽一声密州就要哆嗦一下的潘员外，被送到州府门口的时候几乎变成了一团烂肉！ 还好头颅被厢军用木桶扣了上去，要不然估计鬼都认不出这尸体到底是什么人的了。 王知州避而不见，他心里明白……这是宋文在向他示威！自己其实也算是心血来潮突然间发难，逼着宋文立刻马上就和他站在一起干掉潘家…… 无他，王袁已经得知了王黼被皇帝罢相的消息了。王黼完了，自己要不抓紧每一个机会，那丢官去职被一脚踢飞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好不容易爬到知州这高位，自己哪里舍得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去做个寓公混吃等死 州府反应倒也迅速，一等潘瑜的尸体被验明正身，一队队衙役官差立刻带着榜文四处张贴安民，宣扬王知州的丰功伟绩和爱民如子，控诉潘瑜和潘家几十年来在密州一地横行不法的无数罪证…… 吴用气得蹲在北营里面浑身发抖，自己真的被这个王袁王知州给耍了吗？幸亏自己反应迅速提前带人去端了潘瑜的府邸，要不然等潘瑜逃走潘家四分五裂、王知州肯定会立刻派人查抄潘家……那样自己这些人可就是鸡飞蛋打被人利用到家了。 马梁马主簿则很是兴奋，在他的心里，潘瑜就是密州百姓遭难的最大源头！欺男霸女行凶害人还在其次，关键这潘瑜这些年勾结匪徒海贼和厢军，四下里驱赶百姓强买良田让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变成了逃户！ 城里更是被潘家霸占了大半的上好位置商铺和兴旺的作坊，附廓县和州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吏衙役跟潘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吴用苦笑一声看着兴致勃勃的马梁主簿在整理一些证据线索，马梁想举报到王知州那里，让王知州这清官好好处置了这些和潘家勾结吃里扒外联手剥削百姓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吴用实在忍不住开口劝说道:“马主簿，这些事情就省省吧！你要是信我的话，王知州是绝对不会过多审查这些官吏的！这是为官之道，是妥协是和光同尘！” “那怎么行潘瑜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员外郎，他搜刮敲诈巧取豪夺来的银子，大本其实都落进了这密州上上下下的贪官污吏手里……不严查，早晚还得再出一个潘家！” 吴用哼了一声……“就算你能洗干净一个密州，那青州呢？扬州呢？汴梁呢？你能洗干净这整个大宋吗？” 马梁马主簿愤然而起，看着吴用就想辩驳一番，但看着吴用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马梁张开了嘴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者，怎可妄言天下无救” 吴用摇摇头，未置可否转身走了出去。 马梁则倔强的看着吴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最终也还是慢慢捏住了自己写下的一叠纸，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狠狠地将这些检举文告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王知州是清官吗？站在密州百姓的位置看似乎真的是清官，但马梁却清清楚楚:王袁王知州现在正忙着和宋文这头过江龙争夺密州潘瑜潘氏留下的庞大利益…… 他会关心老百姓的死活吗？或许为了给潘瑜定罪，他会不遗余力的搜罗所有潘瑜该死的罪证……但那可不是为了密州的百姓！ 城内的告示马梁兴致勃勃的看了许久，全都是潘家欺男霸女滥杀无辜勾结贼匪劫掠百姓，最后就是纵子行凶意图私刑谋害厢军都头，聚众攻击县衙行同谋反…… 马梁最关心的潘家联合密州不少官吏霸占的良田和矿产只字未提！ 马梁也清楚，那些是利益……是战后王知州和宋文要瓜分的利益！这些利益还得给密州上上下下曾经从潘家拿到好处的官吏保留一部分……要不然，打倒了潘家，王知州又拿什么来收拢人心呢？ 吴用急匆匆的离开了军营，带着一队厢军直接封锁了厢军北营三面的三条街道，而后把隶属于潘家的生意商铺仔细清点了一遍。 现在密州街道上早已经安顿下来，那些趁火打劫的家伙则被如狼似虎的衙役官差们狠狠收拾了一批，打得打抓得抓，而后就是官府查封拉走银钱收进府库。 据传闻州府不大的府库都已经快装不下这些查抄来的银子铜钱还有布匹绸缎了。 吴用最关心的是粮行！ 厢军也好卫所也罢，立身之本最最重要的就是吃饭……当初宋江带领京东三十六大盗从梁山起家然后一路奔袭流窜，最后慢慢弱下来消亡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宋江没有得到一块像方腊老家青溪一样的地盘！ 没有地盘就没有粮食没有一切的储备，除了做流寇还能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密州厢军 密州一共八家粮行，六家属于潘家！吴用看上的是这六家粮行里面的四家！加上潘家的府邸存粮还有几家货栈里面的存粮……这些地方粮存储的粮食加在一起就足够宋文的密州厢军现在这五百人维持到来年！就算宋文再收回被带走的七百多精锐厢军，也足够一直维持到秋天。 最多一个月，登州和中原的四海商会就能把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回来，那样的话密州厢军的底气就稳下来了，就算王知州和帅司再有心思，密州厢军也不会被人捏住脖子了。 两个厢军急匆匆的往街角奔来……吴用刚刚看清楚来人，就见两个厢军对着吴用抱拳说道:“主簿大人，刚刚咱们的人去接受一家潘氏粮行的时候和两个密州的官员起了冲突……带头的似乎是税监的李监司和知州府的一个参军！让咱们的人退出去，还说所有密州潘家的产业都归属于密州州府查封，厢军不许染指！” 吴用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王袁王知州这是贪心不足想试试咱们钤辖大人的手段了吗？大郎何在” 一直尽忠职守跟随吴用身边保护的武大郎武榕拱手答道:“小人在！” “武都头，点起五十厢军跟我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底气如此霸道” 就在此时，一匹战马奔驰而来，马上的斥候拱手对吴用说道:“吴主簿，钤辖大人已经回城了！” 吴用点点头:“好！别让钤辖大人失望，咱们去把那家粮行抢回来……也算一件功劳！” 五十个密州厢军大吼一声，好像自打有密州厢军以来这些人就从未如此兴奋……自家钤辖大人好厉害！手下的一个主簿居然都敢不把州府参军放在眼里！ 闹闹哄哄一天下来，州府衙役官吏不敢再和厢军挑衅了，因为抬回来十几个骨断筋折不停哀嚎的衙役说明这个宋文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粮食被厢军大摇大摆的运回军营，宋文却回来开始集结所有厢军人手了。 等不及了，宋文不希望城外还有两个居心叵测的虞侯带着那八百密州厢军游荡，七个卫所也需要快速整顿，潘家和密州官吏霸占的土地才是宋文最希望得到的。 现在大宋朝廷的威信已经极低，对地方的控制力更是一种虚伪的假象。此起彼伏的起义造反还有多如牛毛的山贼野匪，加上西北地区对朝廷冷漠的观望，南疆也是处于混乱的状态。 腹心之地江南刚刚经历一场浩劫，中原地区的禁军早已腐化堕落战力低下……朝廷中枢贪官污吏横行，赵佶在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虚荣心选择打一场国战！他不是傻鸟谁是 大战一开启，中原就已经进入沦丧倒计时，这个时候最宝贵的是时间……宋文没时间和这些狗官吏磨叽了。 当天晚上，王知州居然派了人过来劳军！酒肉粮食拉了十几大车，吴用初步估算过、这次利用宋文把潘氏连根拔起，光密州城内的生意店铺和各个货栈仓库……王知州就至少抓住了潘家六成的财富！ 出乎意料的是，宋文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王知州的召见，一身戎装的坐在椅子上按着腰刀告诉那有些尴尬的参军……密州厢军已经开始整军备战，那两个和潘家勾结不清的虞侯必须立刻带回密州审问！八百厢军也绝不能流落在外去向不明…… 宋文已经派人回禀京东东路帅司和三衙，王知州自然也把密州潘氏作乱和往年鱼肉乡里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等信息报了上去，为了统一口径也只能把宋文的厢军镇压说成是应王袁王知州之命维护治安镇压作乱豪强！ 潘家现在就算再有背景，也没人敢公开质疑王袁和宋文的所作所为了，宋文有高俅做靠山暂时不会忌惮什么李燕……王袁怎么敢比轰隆隆一排大车当天晚上就悄悄驶出了密州城直奔汴梁而去了。 王袁几乎把这两天搜刮来的一半金银绸缎珍玩全部打包送往京城，其中大部分是用来安抚拉拢宦官李彦的，剩下的则是给梁师成和蔡攸的……现在的王袁一心想找个新靠山稳住自己的官位，谁点头谁就是他的新主子！ 对于宋文的无礼举动王袁现在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还顺带补齐了宋文出兵的官文手续和令牌，帅司那边也派人通报自己派宋文安抚控制其余厢军的用意……至少现在王袁还是和宋文站在一条战壕里面的，一旦剩余厢军和潘家余孽做乱，这些人勾结一些山匪海贼攻打州府都不是什么稀罕事！王袁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北营里面就热闹起来，昨天半夜一队骑兵押送着几十辆大车公然进入军营，这些天吃饱喝足恢复不少气色精气神的密州厢军惊讶的发现自家这个年轻钤辖居然又召集来这么多精锐军队！ 密州兵马定额三千，原本被吃空饷吃得只有不足两千人，刨去八百精锐就只剩下五六百刺头和老弱病残，宋文自己本来就带过来二百青山营心腹和不足一百的梁山汉子，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也才勉强凑足三百人，现在收拢了不少军中刺头和还能作战的密州厢军，也就五百人。 结果现在居然有拉来了一百多骑兵，加上原本的近百骑士……现在宋文全力武装的情况下，手里居然短短十几二十天就聚集起了近七百人的力量！ 虽然都是打着补齐厢军缺额的旗号招募来的，可王袁王知州是彻底看明白了，与其说潘瑜是个地方豪强，可这潘瑜跟这宋文一比就是个渣啊！ 潘瑜有李彦做靠山，可李彦根本就看不上这个边鄙之地的土鳖财主，但宋文却是实打实的高太尉心腹……潘瑜有数百打手护院横行密州，宋文却能随手召集数百骑兵和精锐半天之内就把潘家镇压得鸡犬不留。 什么是豪强这才是真正恐怖的豪强……潘瑜做豪强是为了敛财，然后培养子弟壮大家族。 这宋文却是个孤家寡人，本身就财雄势大靠银子铺路养兵，偏偏他又不入禁军走武官的路子……难道说他还打算转成文官心思远大还是…… 王袁越想就越疑惑，心里就越没底！潘瑜其实是个没胆子造反的，那这宋文可别是个真正有野心的 打定主意对宋文敬而远之尽快离开密州这是非之地的王袁王知州见到了宋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出征 一身戎装盔甲闪亮的年轻武将按着腰刀在大堂门口一步位置对自己躬身施礼……“密州兵马钤辖宋文，向知州大人辞别！今日密州厢军全部出征，必会收拢其余流散在外不知密州时局的其余厢军，以保密州全境安稳太平！” 王袁暗自叹息一声，起身来到大堂门口搀扶……“宋钤辖快快请起，刚刚平定了潘氏在密州作乱，宋钤辖又马不停蹄的起兵安抚地方……辛苦你了！” “为朝廷效力，为太尉大人效力！为知州大人效力……义不容辞！” “好，本官今日早上又派人向路司和朝廷加送奏折，为宋钤辖镇抚密州的功劳请功……来来来，进来和本官喝杯茶！” 宋文一抱拳，从容不迫的跟着王袁进入大厅，一个亲随小心翼翼的奉上茶汤，宋文礼貌性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王袁瞥了大堂内的仆役侍卫和两个心腹参军一眼，众人即可识趣的躬身离去，只留下王知州和宋文两个人在大堂……这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谈了！ 出人意料的是，谈话只进行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宋文就起身拱手施礼告辞了，王知州也带着微笑送到了门口。宋文转身离去未做一丝一毫停留。王知州的脸上也是神色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 安道全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腰身，走到院子里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一日之计在于晨！披发缓行呼吸吐纳，以排污浊之气……” 厢军们在打点形状准备大车和粮草兵器，青山营的厢军和梁山汉子被分做各队的队正和什长，以身作则安排这些原本荒废许久的密州厢军融入这个新的队伍。 宋文快步走进后院，正好看见疲惫不堪的安道全在自说自话……“三弟，武都头和鲁都头伤势如何了？” 安道全嘿了一声……“还是你眼光毒辣，鲁都头伤势看上去很重，却并未伤到筋骨！反而武都头小腹上那暗器伤却有些凶险……伤人那厮居然淬了乌梢毒！我按你当年教我的金创手法切了两条皮肉才见到新鲜血液，又用丝线缝合起来……要不然按普通伤口处置，非得丢掉半条命去！” 房门打开，面色有些苍白的鲁达走出来对宋文拱手说道:“鲁达和武二谢过钤辖救治之恩！” 宋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二位如今都是我宋文的袍泽兄弟，说这个谢字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不成鲁家哥哥这几天就在军营里好好养伤，我留下马梁主簿坐镇军营，还有一百个厢军在守卫城池……这些事情还得鲁家哥哥帮我留意一二！” 鲁达皱了皱眉:“俺这伤势不算什么，要不然……要不然俺还是跟着钤辖一起去三庭县吧？” 屋里武二郎也躺在床上高声喊叫:“郎君，别把俺丢在这里，俺也想跟着郎君再去三庭县厮杀一场呢……” 宋文几乎被气乐了……“武二，你这杀胚！我去三庭县是要好好收回那些被裹挟出去的厢军，把那两个和潘家勾结的虞侯绳之以法！又不是去杀人，你着什么急以后要打海匪，要肃清摩尼教余孽……有的是仗打！你急得什么？” 进了屋子，一股浓浓的酒味儿和金疮药味道直冲鼻子……宋文一眼就看到有一瓶消毒烈酒似乎被武松这个酒鬼藏到背后去了。 “武二，那特么可不能喝！这个是专门用来消毒清创的高度就头，会喝死人的……另外你们有伤在身也不能酗酒，安道全……把酒精都看好了，不能让他们偷喝！” 安道全和老脸有些发红的鲁达跟了进来，宋文知道、这两个家伙全都是真正的酒鬼。他们这样的汉子，一腔热血和情绪全都靠这酒水宣泄、要让他们戒酒……难如登天。 “算了，人生在世几十年，能痛痛快快醉几场也是福气……不过要等你们伤势好了再喝！中原最好的烈酒天地春，就是本虞侯的生意……放心了吧够你们喝一辈子的……” 武二郎略微知道一些，鲁达则愣了愣神……“天地春是钤辖的生意我的个天……” 安抚好了两个伤员，宋文收拾一下自己起身来到校场，安春已经集结了所有出行的五百多厢军，正列队等候在这里。 宋文身系披风手按腰刀站在一座木台之上，环视一圈台下众厢军……如今发了军饷，又查抄了潘家。军营里钱粮物资堆积如山，这两天宋文又划拨了不少物资救济那些穷困潦倒的军户家属，这些密州厢军现在对宋文可谓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淳朴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若说厮杀打仗这些人比不上青山营厢军，但为宋文效命他们现在是毫不犹豫。 “诸位，今日出征我等是奉州府钧命帅司调派……但我们决不想和自己的袍泽兄弟刀兵相向！擒获罪魁祸首即可，其余的……依旧是我们的兄弟，我们接他们回家！” “擒获首恶，接兄弟们回家！” “擒获首恶，接兄弟们回家！” 库房里积压的皮甲战袄全部擦拭好了，昨日分发下去也让密州厢军很是雀跃，把衣甲刀枪擦拭得闪闪发亮。 军营里不足五百厢军，宋文已经直接裁汰下来三百多，只留下一百多个年轻力壮的。加上几十个当初的梁山好汉，正好凑足两队、暂时让武榕武大郎接管。 二百骑兵在前，二百原青山营乡兵在中、后面则是二百密州厢军押运的几十辆大车，上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军饷粮草，并且还有十几个年老色衰的老厢军裹着夹袄坐在车上…… 宋文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密州厢军轰轰隆隆的拔营起寨直奔密州城南门而去。 老百姓探头探脑的在街道两旁指指点点，往日里被众人嘲笑谩骂的贼配军，今日怎地如此威武看着……怕是汴梁的禁军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巡街的衙役一见厢军队伍立刻吓得鸡飞狗跳钻进路边的胡同和店铺不敢出来，前两日这些厢军可是没给知州大人面子，争夺潘家商号财产的时候把密州衙役揍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城门口原来整日无精打采跟瘟鸡似的城门兵今日也是衣着整洁，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昂首挺胸、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的袍泽一个个面色严肃威风凛凛的从城门走过。往日里这守城门可是众人抢破脑袋的好差事，怎么现在感觉没有这些同袍看起来威风呢？ 宋文一袭披风头上戴了一顶卷尾头盔，身上是一套牛皮外缀着薄铁片的素色札甲，腰下的青山营马刀也是大青山作坊精心制作出来的，精巧细致又古朴大方，刀柄之上还系着一条丝绦，中间还有一只编制精巧的盘花扣。 这玩意儿可是李师师连夜在三仙岛上给宋文编制出来的，而后细心的系在了宋文的刀柄之上……最后宋文还是忍不住一把将美人抱入怀中狠狠亲了几口。 大眼妹有些失望，没想到宋文会这么快就远赴汴梁准备升官了……她可不会编什么鸟香囊做什么荷包女红，于是就来了点干脆的，直接拉着宋文的脖子送出红唇…… 感觉着小丫头笨拙的小香舌，宋文简直就是乐不可支！ 左拥右抱还是头一次，宋文走出院子的时候发现……这大宋，真特么好！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三庭县 马蹄敲打着石板路，宋文一边思念着三仙岛上的两个红颜知己，一边下意识的举起马鞭对两眼放光挺胸抬头看着自己的城门兵示意…… 几个城门兵一个哆嗦，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自己一个土鳖贼配军，还值得钤辖大人举手示意…… 大军逶迤出城沿着官道慢慢消失，两个兴奋的城门兵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nnd，这才是厢军……老子不干了，明天回去找马主簿，老子也要跟着钤辖大人干！” “就是，站了好几年城门，哪个军官和官吏正眼看过咱们一眼就算看，也是跟看那些刺配囚徒畜生一样的眼神……难怪钤辖大人给咱们补足粮饷还照顾那些老军户，这样的头领，值得咱们卖命给他！” 剩下几个老军眼神犹豫，一时间也没说什么。 殊不知城门楼上，王袁王知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带着一个心腹参军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宋文带着大队厢军缓缓离去。 那参军忍不住拱手说道:“大人，那唐赵二人可是给大人送了密信回来……大人为何不与宋钤辖把事情挑明有大人的面子，宋钤辖怕是不敢杀了那唐赵二人……以后大人也能分化这密州厢军，便于掌控啊！” 王袁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只当做我没收到过这信笺吧！不错，对潘家动手之前我就已经派人捎话给那两个贼配军……可一来那两个贼配军居然置若罔闻当做不知道，一心和潘家穿一条裤子！直到得知潘瑜身死才慌慌张张的对本官效忠……实属真小人也！二来……你觉得这宋钤辖是能为我等操控的吗？” 黄参军皱了皱眉，还是低声说道:“大人守牧一州之地，我大宋以文御武乃是天经地义，密州厢军虽隶属帅司、但大人还是有管军之权！现在潘家覆灭，大人正应该收拢人心兵权、让这宋文……” 王袁摇摇头，转身迈步……“算了算了，现在的朝廷、你以为还是三十年前的朝廷了吗？自打童贯掌军高俅掌兵……你觉得大宋这以文御武内阁牢牢掌权，知州和帅司还有当年的威风了吗？你呀……这宋文，比潘瑜一族加在一起都要可怕十倍！老夫自认比不上高太尉……没指望能把宋文这种人收归己用！老夫在密州任上，与他相安无事便好……” 三庭县，一个荒村外驻扎着一营兵马。正是密州厢军剿匪的人手。 黄吉黄虞侯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狠命抽打着地上一个哀嚎的厢军小兵……“狗东西！下次再敢散布谣言老子就薄了你的皮！” 四周一片厢军士兵面色麻木的看着这一幕，营地中心一座土地庙门口站着赵虞侯，脸色也是极其难看的看着营地中央发生的一幕。 潘家完了……这个消息其实根本捂不住。 黄赵二位虞侯和潘家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所有密州军民全都一清二楚，原本以为潘瑜潘员外压服宋文一个外来的钤辖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二人带着厢军精锐再大摇大摆的拉着一些匪人头颅回去请功…… 以后你在密州作你的钤辖，我们在外提潘家捞钱圈地……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三年一到你要么继续在这里捞钱要么腰包鼓鼓的换个地方升迁，为什么要搞事情呢？ 两人派去向知州大人效忠的信使渺无音讯，傻子也知道信使怕是凶多吉少了……王知州，王袁！ 黄虞侯气喘吁吁的丢掉马鞭走回土地庙这个临时住所气咻咻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后啪的一下就将茶杯摔在了地上……“狗东西，连口热茶都不会煮！” 赵虞侯一向对黄虞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见状皱眉劝说道:“哥哥，就算那王袁和宋文谋算了潘员外，也是借着咱们兄弟不在密州的机会而已……哥哥还有这八百厢军在手，咱们又没有家眷陷在密州城、他要是敢逼急了咱们兄弟……大不了咱们也揭竿而起造反试试！对外就说那王袁和宋文随意残杀乡绅士卒掠夺财物……官逼兵反！” 黄虞侯叹息一声……“说得轻巧！就说外面这些贼配军，一来是畏惧你我兄弟的手段，二来是因为他们大多是些军户出身、家中老小都在密州大营四周过活……如此方才听话！现在密州落到王袁和那个宋文手里，要是那宋文拿厢军的家眷要挟……这些人怕是立时就得跑去大半！” “那哥哥现在觉得如何才能保住你我兄弟二人王袁那厮现在不搭理咱们，有恃无恐啊！” 黄虞侯冷笑一声:“就算他们扳倒了潘家，手里能有多少人手我们就按兵不动，前天我就派人给华子岛和土牛山几位寨主和海匪送了消息……三个月内，随他们任意登岸下山随意劫掠烧杀！我密州厢军一概不闻不问……等他王知州手忙脚乱那宋钤辖剿匪捉襟见肘人手不足的时候，想不对我等低头都不行！” “哥哥高见，这一招妙啊！” 二人还在窃窃私语，却不知道门口那个刚刚捡起碎茶盏出去倒垃圾的小亲兵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轻手轻脚的借着阴影逃了出去。 大营左后方一座破破烂烂的帐篷里面，正围着一圈义愤填膺的厢军汉子，两个人围在一张破木板上，正用脏兮兮的金疮药给那个挨了虞侯鞭子的大汉涂抹…… 满背的鞭痕伤口，皮肉破烂鲜血淋漓……这汉子犹自大骂不休……“贼厮鸟！爷爷记住这笔帐了……等知州和钤辖过来收拢兵权，老子第一个造他们的反！潘家都完了，他们两个狗腿子没了靠山，还能蹦跶几天” 一个鬓角带着白发的老厢军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年轻人立刻出去守护在帐篷不远处放哨去了……老厢军蹲在地上皱着眉轻声问道:“徐大虎……你说潘家现在已经被抄家了，这消息到底准不准” “怎么不准我家兄长这次被罚关笼子……还未蹲三天就见到这两个狗虞侯的心腹狗腿子被新来的钤辖打得半死不活！这钤辖还把大营拖欠咱们两年的粮饷全给补齐了、你们那些家小一个个都要饿死了，这钤辖难道不是个好官吗？跟着这两个贼厮鸟作甚给潘家陪葬不成” “你是听谁说的” “前日俺和四个兄弟去砍柴，遇到一队密州出来行脚的小贩，其中一个就是在咱们军营旁边开南货铺子的刘掌柜……俺哥哥托盘他给俺带信儿，刘掌柜来军营门口结果被那两个贼厮鸟的心腹给哄走了……这两个东西现在就怕咱们这些人知道密州这些事情！” “你哥哥说什么了？” “密州城天翻地覆，潘瑜被斩杀！潘家都被查抄了，连带着还有一个主簿七八个小吏两个州府的职事官被知州下了大狱……对了，事情起因就是潘家绰号五毒虫的潘家小衙内潘果，因为当街奸淫民女被新来的宋钤辖手下一个都头活活打死在地上！脑浆子都被砸出来了……潘家潘瑜气急败坏要去县衙杀了那个都头，结果就和新来的宋钤辖在大街上对峙！结果王知州突然发难派人宣读潘瑜的几十条罪证，结果就乱糟糟的打起来了……现在潘家已经彻底完了！咱们营里那两个也肯定会……” “快住口！” 老厢军起身四下里查看一下，回身对围在帐篷里面的众人说道:“这件事绝不能让那二人世的心腹知道，要不然咱们怕是要有性命之虞！” 徐大虎抬头问道:“马爷，这是何故现在新来的钤辖怕是已经要对这两个贼厮鸟下手了，怕他们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