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奇》 第1章 来自过去的人 “老铁们，不是我吹。” “咱给各位推荐的这款神经传输设备真的很牛掰。不仅能随时随地访问因斐网络，还能绕过因斐的防火墙——被称之为‘世纪之星’的全智能安全防护网，下载各种r级的…咳咳，你们懂得。” “另外，这款设备同样具备了顶级的防护措施，身份泄露就再也不怕啦。” “我给这套防护措施命名为‘语音助手小胖’，别看名字很无害，功能可是相当出众。” “要说其功能比得上因斐那是吹牛了。当你被意识入侵了，费尽心力处理好被搅成浆糊一般的主意识后，最想做的是什么？是我的话，让对方也尝尝主意识变成浆糊的滋味岂不快哉！” “没错！这就是‘小胖’最强大的功能之一——反入侵！” “各位想想看：入侵者误以为入侵成功并开心的翻看着你的人生经历时，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而这份挫败感还未来得及体会时，反入侵直接教对方做人！” “如果你最讨厌那些顶着帅哥美女身份的坦克屌丝？那这款设备必然是你的刚需，没有什么能比把对方的真实身份信息暴露在因斐更能让对方绝望的了。” “作为二十三世纪末的有志青年，维护交流最起码的准则是我们应该做的。相互之间透明一点，又有什么错误呢？” “…你看这位老铁说的，防诈骗设备没毛病！” “啥？对面如果也用了这款设备，还能不能识破？” “老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因斐网络基础没好好学吧？” “能不能识破对方，那得看你技术过不过关呐。” “各位看官趁早下单呢，设备没剩几台了。” “嗯…原本在主播这里下单有七折优惠的，但只剩下不到十只了，主播在此做出一个违背甲方的决定：五折优惠！没错，主播直接给您打对折！抄底价了哦，各位！” “不是打骨折啦，主播是个仿生人，没有您说的那种钙、磷质和胶原蛋白的骨头。” “想看看我的骨头？亲，我们不提供这种服务呢。” “…您别骂人啊，仿生人做带货主播又有什么错误呢？” 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内，陆培风正对着面前的一块全息投影，僵硬的笑着，脸上的人造皮肤都有些打褶，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护回来。 “您要是再说脏话，我可要举报了。”陆培风有些严肃的皱了皱眉：“搁我们那时代，说脏话是要凌迟的。” …… 马克：狗屁！都是些挖矿掏厕所的仿生人，跑这儿来找优越感了？ 赵海冲：就这些该死的玩意儿总在小区里晃悠，牵只狗就当自己是人类？狗屎会捡么？ 克里斯蒂娜：我家小区好多仿生人，总在我们家门口敲我家门，我报警很多次了都没用！ 朱诺：我们家小区有一对夫妻，女的是仿生人。现在还没开发出让仿生人怀孕的技术吧！所以，这是和玩偶结婚么？太可笑了！ …… 全息屏上飘过的一条条弹幕，对作为仿生人的陆培风，表达了不屑和诋毁。甚至这一刻，陆培风的直播间还刷新了他刚刚带货时的热度。 陆培风没再说话，关闭了直播，有些烦躁的坐在床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话，陆培风的情绪还是发生了波动：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也做过人，但人和人之间原来差别这么大。 在陆培风的记忆中，自己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优秀大学毕业生，正在遭受着来自社会的侵蚀。 那晚，刚加完班顶着夜色回家的陆培风，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他躺在不知什么构造的雪白色硬质床上无法动弹，身上插满了奇奇怪怪的像是电线一样的东西，两侧悬浮着密密麻麻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数据自下而上飞速的刷新着。 一个没有脑袋但四肢颀长的“怪物”亦步亦趋的走到陆培风的身边，随手一挥，所有的全息屏幕便被收进了它的手臂当中，雪白色的胸口打开，一只黑漆漆的机械臂探出，在陆培风的身上悬空扫过，似乎在扫描。 “唔……”陆培风张开嘴，试图进行交流。 但这是徒劳的，似乎自己的声带被人摘掉了，他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滴——”机械臂上突然亮起了红灯，圆滚滚的臂体上突然不断地冒出密密麻麻的机械触手，这些触手瞬间将陆培风卷起，悬在半空。 但让陆培风感觉怪异的是，并没有感受到触手与身体接触时所产生的触感。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这是个梦，他只想立刻醒来。 …… “编号：γ-fod4471，检测出意识活跃度超出可控范围。建议：立刻销毁。” “建议审核中……” “审核通过，立即执行。” …… 卧槽！ 陆培风惊了，他任职的那家公司请个丧假都得审核三天，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让那家公司来这里学学，这tm才叫效率。 但这一刻，他真的希望审核慢点。 他还是个畜男，社畜与身体的双重意味。这时候，他的肢体开始发出不正常的嘎吱声，这让他有些想吐槽：这么高端的开场，销毁的操作居然这么原始——这是要捏碎自己么？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捏死的时候，一场剧烈的爆炸如突然决堤的湖水，浪潮奔涌着将他淹没。 当陆培风醒来时，发现自己就躺在这间他用来直播的小房间里，身边还坐着一个颓废的男人，正吸着烟探着脖子望着自己，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清楚是不是经常吸劣质烟导致的——那股滂臭的烟味绝对不是什么好烟。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陆培风试着说话，这次声音清晰地发了出来。 可是，发出的声音与陆培风印象中自己的声音完全不同，这声音里好像还加了电音，有种不真实感。 男人吐了道烟圈后，烟蒂丢在地上踩熄，这才缓缓地笑着说：“我是胡冥，你可以叫我的‘浮屠’。” “放心，这里是‘五蕴’组织的总部，你现在安全了。” 望着胡冥有些僵硬的笑容，陆培风却有些不置可否。 “你们是劫匪？还是黑帮？”他试探的问道。 见胡冥有些发愣，陆培风又大着胆子继续说：“如果你们觉得我是条大鱼，我建议你们趁早歇菜，我就一穷屌丝，榨不出多少油水。” “劫匪？黑帮？”胡冥突然哈哈大笑，表情却僵硬的像个木偶。 “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恐怖组织？” 陆培风顿时心凉了半截，刚大起来的胆子直接萎缩。 但他却满脸问号的想着：我居然牛掰的惹到恐怖组织了，可我咋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事儿？ “怎么不说话？” 胡冥突然走到陆培风面前，陆培风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动刑，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是语言组件让你觉得不舒服？”胡冥有些古怪的念叨着，伸手在惊恐到炸毛的陆培风颈部摸来摸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前些年的老款式了。”胡冥僵硬地笑了笑，说：“这里是组织外围的联络部门，如果这款不合适，就得找艾琳娜给你制作一款。但这里只有这一种型号的，先对付着用用。” 语言组件？艾琳娜？ 陆培风有些懵，问道：“我，我有点理解不了你的意思。” “啊，忘记了你还只是一个刚出工厂的雏儿。”胡冥望着陆培风，若有所思地说：“第三代产品居然如此激进，直接激活了意识主体，却并不灌输对应的记忆储备。但人性又如此浓烈，这就是所谓的‘新人类’么？” “重新介绍一下。” 胡冥礼貌地伸出右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假笑，说：“我叫胡冥，和你一样，也是一名仿生人。” 这是陆培风与胡冥的第一次见面，也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我？仿生人？ 难道说…… 无论如何，这里绝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第2章 胡冥 房门“砰”的一声从外被暴力推开，身穿迷彩战地服的胡冥大大咧咧的闯进来，打断了陆培风的回忆。 “小子，又在卖你捣鼓出来的那堆破烂？” “都说了多少次了！敲门！敲门！”陆培风猛地坐起，刚刚还没消的气，瞬间被点上引线。 胡冥乐呵呵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擦得锃亮的金属烟盒，而后小心翼翼地掐起一根点上火，鼻翼两侧翕动着呼出了不少二手烟。 “怎么娘们唧唧的，我手底下那帮兄弟，真娘们都比你爷们！” “老子纯爷们！”陆培风气的牙痒痒，“这叫个人隐私权，懂不懂啊，你个土老帽！” 胡冥被骂也不生气，反而戏谑地看着陆培风，说：“我怎么没看出来是个纯爷们？” “滚！我不想被一个42岁的老年人质疑我是不是纯爷们，”陆培风气哼哼的说：“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仿生人的胡冥看起来还真的不像是个42岁的中年人，一张白净的看不到毛孔的皮肤，如果不是满脸胡茬，搁在二十一世纪，谁不说一句小鲜肉来着。要说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却挂满了时光的蛛丝，仿佛有着无数故事，却又不愿被触碰。 “行了，不就是被人类喷了一顿，又不是第一次。”胡冥说。 当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类在因斐上喷，可是陆培风依旧感到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喷自己，友好相处不行？ 但被胡冥这么一搅和，情绪都乱了。 但好在陆培风的情绪来得快，走的也快，狠狠瞪着胡冥，说：“来找我干嘛，要出任务了么？” 出任务这件事，胡冥很早就和陆培风说过了，他也要参与进来，行动就在这几天。 想来，作为“五蕴”组织的大领导，胡冥不会特意跑来打趣他这么无聊。 胡冥扣了抠鼻孔道：“刚在直播间看你被喷挺有意思的，准备线下近距离观摩一下。” “你真就这么无聊么？”陆培风无力道。 “哈哈，逗臭小子玩呢，的确是任务，一个小时后就出发。”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胡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着：“我可是力排众议给你留了半个小时，可别再说我不给你留私人空间啊！” “另外，我可是大领导，很忙的，回见。” 说完，胡冥一溜烟的消失在陆培风的视线，而陆培风却呆呆地望着刚被胡冥踩熄的烟蒂，有些出神。 又丢我屋里了，你妹的。 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算长，但从陆培风被胡冥救回来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一个礼拜，属于他，且需要携带的物品也没几件。 一块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因斐的电子表，一只自动铅笔和一块指甲大小的橡皮。 这些都是胡冥送他的，甚至连身上的纳米服也都是胡冥送的。 他还真就是光着屁股来到这个世界的。 麻蛋，一点都没特色。 离开屋子时，手表显示时间是凌晨4点53分，他提前了7分钟。 这时的天空微微有些亮，要知道在一个始终被如山般层叠的乌云笼罩的世界，能见到亮就算今天天气不错了。 陆培风居住的屋子坐落在这片土林寨的正西边，靠近一处荒废了的果园，里面长着无数奇形怪状，会分泌腐蚀性粘液的植物，胡冥派人每天清晨对粘液进行收集，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间点，胡冥派来的人还未离开，穿着一身防护服，背着身，捏着一管棕色的小瓶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粘液，完全没注意到陆培风。 陆培风朝着对方探了探身，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免得被吓到。 待对方注意到自己，并将小瓶收起后，这才问道：“你好，胡冥叫我参加行动，但没说在哪集合，土林寨这么大，等我找到了估计他们早走了。” “哦。”这人有些好奇的对陆培风打量了一下，指着南方，说：“集合地点在寨南的出口，他们应该在那边等你。” 从没想过每天来做采集的竟然是个妹子，虽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但看起来身材还是不错的。 “谢谢。” 陆培风准备立刻去南门，并暗骂了一声胡冥太不靠谱。 “你…”这时，来采集的妹子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真的是头儿在工厂救下来的么？” 陆培风点点头。 “那，那你知道那座工厂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类？”妹子弱弱的问。 陆培风想了想，他完全不记得有没有活人，但是在那么剧烈的爆炸后，应该不会有活口，毕竟连自己都陷入昏迷了。 但看到妹子脸上的期翼，又不好直接说，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人在那家工厂里。 于是，陆培风点头道：“或许有吧，当时爆炸发生的很仓促，而且我昏迷之后，再醒来就是在土林寨。” 妹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快去集合吧，耽误了任务就不好啦。” 陆培风告别妹子后，朝着南边跑去，又有些后悔忘了问妹子的名字，心里念叨着一会问问胡冥。 如妹子所说，胡冥他们果然就在南门等着自己，胡冥似乎有些烦躁，在军用悬浮车附近来回踱着步，直到看到陆培风，这才一脸严肃的吼了一嗓子：“奶奶的，臭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来的这么晚，拉肚了？” “滚吧，你个不靠谱的。”从西面跑到南门有三公里左右，但陆培风却大气都不喘一下：“你也没说在南门集合啊，幸亏遇到你派去收集粘液的妹子还没离开，否则小爷我就不去啦！” “是，是嘛？”胡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那走吧，来得刚好。” 于是，尽管陆培风百般不愿，最后还是坐在胡冥那台悬浮车的副驾驶上。 随着悬浮车离地，属于陆培风的第一次任务就这般开始了。 第一次乘坐悬浮车的陆培风有些好奇的顺着窗口朝悬浮车底望去，却让他有些惊讶，直呼牛顿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 车底并没有将车体推离地面的可见作用力，甚至行驶在水土流失严重的荒野上，也不见任何携卷而起的黄沙。 就仿佛这辆车的车底，有一个透明的物体将车架在半空中一样。 “我也不太懂这车是怎么浮起来的，但应该和意识网络有关系。” 见陆培风对悬浮车很好奇，胡冥出声解释。 “意识网络那种虚拟的东西还能影响现实中的事物？” 陆培风很是怀疑，难道是意念控制这种玄学力量？ 胡冥却见怪不怪地说：“那当然，不然因斐网络里的那些衣食住行的玩意儿，你以为从哪里来的。” 陆培风惊讶道：“难道说这些东西都是现实世界做好，然后被转化后，送入因斐网络的？” “当然，虽然你老哥我不太懂这些东西的原理，但都是这么用的。” “你要知道，现如今的那些居住在无限城的土豪们，曾经也就是些普通职业者，结果世界受到污染，自己没死不说，反而还享受了一波红利。” 说着，胡冥突然曲臂怼了下陆培风，问道：“你的意识体是做啥工作的？” 陆培风有些别扭的听着“意识体”这个词汇：“我是个一流大学毕业生，刚开始工作，是做程序开发的。” 他在“我”这个字眼上故意说重了一些，以证明这是他的经历和记忆构成的独立意识，而非工厂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仿生人。 胡冥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意思，轻笑一声道：“咋的，还接受不了自己是个仿生人啊。” 如果你上一刻还是个人，下一个就有人跟你说：兄弟你好，咱俩都是仿生人。 你能接受么？ 陆培风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想了想，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穿越这件事，我其实是穿越过来的，我真的是人类。” “不奇怪不奇怪，咱都有这个阶段。”胡冥摆了摆手道：“我刚出生那会儿也是蒙逼了一段时间，后来也觉得是自己穿越了，至少从侧面证明你的意识体很完整，就好像，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陆培风一愣，“可能是吧，我现在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真实感，就像是一场梦。” “想要真实感？”胡冥坏笑一声：“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把脸贴过来，我给你一拳你就真实了。” 陆培风觉得胡冥就是个情绪破坏者，明明42岁的年纪，却像个孩子似的，让人烦躁。 忽的突然想到了什么，陆培风嘿嘿一笑问道：“话说，老胡你出生的时候多大年纪啊，不会出生就是42岁吧，三岁看老对你来说都有点晚了，你这属于未老先衰了吧？” 胡冥作势就要一个闷拳招呼一下欠揍的臭小子。 这时，一直放在中控台上的联络器传来消息。 已到达任务地，接下来该执行任务了。 第3章 逻辑陷阱 土林寨地处无限城东南方向一百六十多公里外的丘陵地区，因常年多雨的关系，居住在寨子中的居民大都以种植果树为生。由于附近的平原面积也不小，常会有居民在附近饲养牛羊之类的牲畜，卖到城里补足家用。 但是当诡异的污染降临之时，寨子中的居民不是受到感染变成了怪物，就是被怪物杀掉，意识体被怪物掠夺。 由于土林寨的建筑剩余还算完整，自那以后寨子就成为了来往的冒险者们歇脚的地方。 很多冒险者其实并不具备冒险的能力，只是希望收集一些值钱的玩意儿卖给无限城换一些食物，或者积攒下来换一张无限城的居住证，但这些人大都死在了这片荒野当中。 少数拥有野外求生的冒险者会在自己经常活动区域内，设置一些生存据点，土林寨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偶尔有过客会在土林寨的某些房间内发现一些生活补助用品甚至食物。 还有一些随着污染的降临，世界权力体系的崩殂，大肆发展的野生教派成员。他们也会在荒野游荡时，在生存据点留下一些补助品，他们的目的是与使用了他们补助品的人类结下善缘。 但如今，土林寨已经被“五蕴”组织占据，成为了组织距离无限城最近的据点。 因此这一次针对无限城的任务，便从这里开始。 寨子以南七十多公里外，有一片名为撒胡斯的山脉群。 平均只有海拔六百多米左右的山脉并不险峻，因此“五蕴”组织很多隐秘的意识接收器都习惯建在这里，信号强，而且方便维修更换。 据陆培风所知，无限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组织的意识接收器，在撒胡斯山脉群中立起了意识屏蔽塔。这不单是组织的失误，也是无限城与“五蕴”的有一次交锋。这次的任务的目的就是要拔除掉这根侵入进来的厉刺，如果任由屏蔽塔存在，很有可能会被无限城反利用，探知到组织的一些隐秘。 这次任务仅仅只是最低的d级，原因是阻止并未探寻到附近存在伏兵。 但用脚想也知道，一定是接收器出现了问题，无限城可不会傻到空手奉上一座屏蔽塔。 因此，这次任务明面上只出动了三台悬浮车——陆培风所在的车上只有胡冥和他两人，加上另两台车上的组织成员，一共六人的团队。 但实际上有另一小队早已在胡冥和陆培风行动前，就进入了山脉群中对无限城的伏兵进行搜寻，并进行解决。 听说那只小队的队长，是代号为“异客”的人物，据说是“五蕴”的其中一位。想来一会儿做完任务，就能见到这位人物了，至此，“五蕴”中的五位boss，陆培风几乎要见过一半了。 不得不承认，半个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对这辆军用悬浮车来说过于简单。 陆培风有些发懵的下了车，发现自己站在一块丘陵的山包上，四周视野宽阔，不远处就是意识屏蔽塔了。 说是塔，实际像是一根倒插在地面上的绣花针。 这时候的天气有些阴沉，下着毛毛雨。 胡冥正带着陆培风从座驾的储物层中卸下各种枪支弹药，不远处的另外两辆车则在卸着其他任务需要的工具。 枪械以类似“m4a1”的外形居多，外观都很具科技感，颜色也以黑白两色为主。只是枪支的外层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还清楚有什么作用。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一些看起来很笨重的类似加特林的那种枪，实际上端起来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像是塑料做的。 弹药的外形也与二十一世纪的差不太多，只是更像是游戏中的虚拟物品，科技感十足。 最令陆培风好奇的是这些弹药上同样也包裹着一层半透明薄膜，于是询问胡冥，被告知这层薄膜是“意识碎片”。 所谓意识碎片，其实就是构成意识的主要事物。仿生人工厂的意识数据库当中，就是存在着无数的意识碎片，这些碎片不具备任何意识，但是讲这些碎片按照某种契合的方式拼合，就会形成一个可供仿生人使用的主意识。 这就好像玩拼图。 每块拼图上都有着破碎的不同图案，只有将这些拼图以正确的方式拼合，才能发挥出每一块拼图本身的价值。 “当然了，拼的正确会形成意识体，拼错了那就会形成缝合体。”胡冥说。 “缝合体？” “你把拼图拼错了会奖励你一个乱七八糟的图案以及失落情绪，意识也是一样的。” 胡冥将悬浮车的储物层关闭，继续说：“在我们第一代仿生人诞生之初，意识拼合的成功率勉强达到一半吧。那些拼合失败的意识体，它们被称为缝合体，尽管缝合起来的每一块意识碎片都不具备主意识，但意识就是这么奇妙，它把这些碎片容纳起来，形成了一个残缺的主意识人格，这就是缝合体。” “每一个缝合体都是疯子，怪物。他们全凭潜意识进行行动，意识中满是人类的原始欲望，外界稍微给予一些刺激就会癫狂的破坏身边的一切事物。” “这些缝合体，大都是仿生人。”胡冥朝着陆培风挑了挑眉，似乎在表示你懂得意思，但陆培风对他的面部表情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存的缝合体都在实验室里被人类当做小白鼠研究呢。” 陆培风点了点头，“我现在要做什么？” 这时候，参与任务的其他四人也做完了准备工作，朝两人走来。 “去取一把你看得顺眼的枪，带一套侦察设备在边上做好安保工作，有陌生人靠近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就行。” “不过，先跟你介绍下这几位，嗯，同事。”胡冥对着四人点了点头，说：“这位大块头爷们是坦克，主要负责火力支援，他也是此次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战斗人员。” “你好。”坦克朝陆乘风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很是稳重。 “这位是派，擅长侦查。”胡冥指着一位戴着眼镜，有些不修边幅的矮个子男人说。 “另外两位美女，金发的是翠西，黑发的是奈尔米，主要负责意识屏蔽塔的拆卸。” 与几人逐一认识后，陆培风在心里记下了几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这是他的习惯。 坦克如他名字一般显得很沉稳，派有些阴沉，翠西很活泼，奈尔米比较文静。 这时，翠西突然走上前，伸出手对陆培风说：“你好，我是翠西，很高兴认识你。” 陆培风也紧忙伸手与对方握住，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嗯，你是人类？” 翠西的声音有些糯糯的，而且表情很真实，完全没有胡冥的那种夹生感。 “是呢。”翠西有些惊讶，展颜一笑说：“你对人类的微表情很敏感呢，而且你的表情神态，甚至语气也完全不像仿生人。”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陆培风耸了耸肩，笑道。 “好了，各就各位，抓紧开工。”胡冥在不远处朝二人挥了挥手，“‘异客’那边已经找到无限城的埋伏了，正在处理中，趁着无限城没时间理咱们，干完活回去还能补个觉。” 翠西对陆培风礼貌地示意后，便离开加入工作。 陆培风在武器堆里抄起一把纯白色的“m4a1”，来回摆动了两下用着不太顺手，毕竟自己从没接触过这东西。最后选了套指虎，装模作样的挥了两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会用，但这东西对着别人脸上怼就对了。 顺手取了件形似蛤蟆镜的侦查设备，带上的一瞬间，六个荧光绿的小点在眼镜上不断闪烁。 这东西似乎是某死神小学生的那款的进化版。 就在他摆动着新到手的装备时，只听胡冥一声大吼：“快跑！” 陆培风抬眼望去，只见站在屏蔽塔下的派，左脚踏前的地面随着他落脚的力度诡异的发生凹陷，几乎同一时间，陆培风的视线发生晃动，四周的空间开始震荡，荧蓝色的线在周围的空间不断显现，逐渐形成一个虚幻的巨大正方体，刚好将参与任务的六个人围在里面。 随着正方体从虚入实，陆培风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身上携带的枪和蛤蟆镜凭空消失，直至整个人轻的仿佛要飞起来。 可是他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呆呆地站在身后，而他如同离体的灵魂。 其他几人则显然更有经验。他们并不理会自己的身体，而是在胡冥身后快速形成了战斗阵型。 “准备战斗！” 站在几人身前的胡冥衣袂猎猎，眼中杀气四溢，抬手虚空一握，一把古旧的斩马刀凭空显现。 第4章 科幻也有仙侠剧？ 随着一根根闪烁着蓝光的线条的交叠，一块块逻辑框格彻底覆盖了整片空间。 可奇怪的是，所谓的敌方并没有出现，整个空间也只有陆培风他们六个人。 这时，站在战斗阵型中的翠西急忙朝陆培风招了招手，喊道：“快过来！” 陆培风急忙走过去，只听翠西对他解释：“这里是逻辑意识空间，记住，不要胡思乱想！” “我给你一个结果：敌人就藏在空间的某一处。”胡冥头也不回，沉声道：“你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找到敌人，其他的不要思考。” 原来敌人就在附近么？ 陆培风没有询问什么是逻辑意识空间，既然翠西与胡冥都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么就不胡思乱想好了。只要找到敌人，事后再问也不晚。 “为什么不选择火力覆盖？”陆培风想了想，说：“整个空间边缘都是视线可及的，以二十三世纪的热武器来说，很容易完成吧？” “没有意义的，我们带来的热武器无法带入这个空间。”翠西闻言摇了摇头，说：“我们携带的所有设备和武器，全部留在了空间之外，在逻辑意识空间里，你只能使用在因斐网络中可以使用的物品，所以也只有大的斩马刀能用，但无法进行火力覆盖。” 陆培风望向阵型后方，站在最末尾的大块头，“坦克没有可以使用的热武器么？” “没有，我没进过因斐。”坦克老实地说。 “坦克是个反因斐主义分子。”翠西解释道：“他认为进出因斐网络会对他的主意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我们三个也没有，因斐网络生活那么安逸，也就只有大这个另类才会准备武器。”见陆培风没有放弃想法的打算，翠西出言替奈尔米和派回答道。 “也许这根意识屏蔽塔能发挥些作用。”派突然答话。 派解释道：“这个空间也是基于意识进行架构重组形成的，只要将屏蔽塔的屏蔽状态切换为无限城一方，我们就能赢。” “解不开。”黑发的奈尔米眼神有些涣散的说：“这根屏蔽塔使用的是超越当前版本的意识金属外壳，凭我们的实力只能强拆，无法保留原功能。” “也许只有艾琳娜有这个实力办到。” 几人的思维陷入了僵局。这时胡冥突然说：“他们没有开枪，代表着什么？” “难道他们并没有在这个空间里，整个空间的目的就是把我们限制住，然后去处理另一只小队？”陆培风恍然道。 “不可能！” 其他几人反应激烈，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陆培风的逻辑。 翠西神情有些慌张，急忙道：“我们刚才已经有了逻辑结果，他们一定在这里！不要怀疑大的话，否则……不，没有否则！” 整个空间突然变得安静了，望着翠西几人紧张地神情，陆培风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我懂了，那么我们就朝着前方，一路砍过去吧。” “你是说，他们就在前边？”翠西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我的逻辑。”陆培风双眼仿佛看到了大海，伸手指着正前方：“敌人就在前方，杀过去我们就赢了！” 陆培风彻底明白了这个空间的逻辑。 从派踩进陷阱，到意识离体后被困入这个空间中。 这些都是误导，这个空间有多厉害，完全取决于困在其中的囚徒，联想能力越强死得越快。 所以翠西和胡冥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同时胡冥给出了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结论：敌人就在这个空间中。 这也是胡冥的聪明之处。 人的意识总是善于利用任何一个因素，对现实妄加揣测的。 比如你与一位美女逛街之时，路遇无良室友，他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你的女友，继而进行八卦：啥时候处的？一会去哪？恋情进行到哪步了？晚上回不回宿舍？ 但如果第一时间告诉对方，这是自己亲妈，事情会变的怎样呢？ 无良室友就不会想得那么多，顶多来一句：阿姨你真年轻。 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作为论点，对事件的全貌进行推理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通向终点的路线太多了，无异于以终点作为起点，重新找到正确的终点。 陆培风所做的就是掀桌子，我管你什么结果，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我自己深信不疑。 想来，也只有陆培风这种性格跳脱，但说办就办的人可以做到。 这时，陆培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胡冥身边问：“一直想问来着，你派去我家附近采那种粘液的妹子叫啥啊？” 这一刻胡冥的表情系统似乎有些失控，嘴角明显地抽搐着说：“……何小晴。” 陆培风点了点头，“把你刀借我用下。” “你认真的？”胡冥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当然，不然跟你借刀做什么。” 胡冥有些难以抉择，但最后还是把手中的斩马刀郑重的放在陆培风手中。 将手中的长刀横在身前，陆培风眼神犀利地望着空荡荡的前方，信念感爆棚的挥出一刀，刀光凛冽地滑出一道弧线，却什么都没斩到。 陆培风却仿佛没看到，边跑边挥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将帅气无比的斩马刀硬是耍成了菜刀。 眼见就要到空间的边界处了，陆培风也没砍到什么东西，胡冥和其余几人显得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孽畜，快快显出原形！”陆培风嘴里“呀呀”的叫着，长刀狠狠的劈向边界处的地面。 下一刻，空间如点燃的信纸，逻辑框格产生塌陷，在众人的注视下宛若飞灰消散。 这时，陆培风发现自己正端着枪站在原地，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远处一位脚踏飞剑，将身周空气震荡如水的俊秀男子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的面前，是一位被长剑洞穿的女子，也以男子同款姿势悬在半空。 在他们下方，身穿与空中女子同款外套的一方，对着空中的男子不断扫射，而另一方则在努力阻止。 “他们在干嘛？演仙侠剧？”陆培风指着半空的两人，对胡冥道。 “那个男的就是另一只小队的‘异客’，没想到是他及时赶了过来拦住了无限城的火力。”胡冥手中的长刀也随着意识空间的消散一同消失了，双手拿着一把加特林，“那是‘异客’的意识能力，他可以幻化出长剑，将对方的意识控住，但自己也会陷入同样被控的状态。” “‘异客’的能力只能控制对方最长三分钟，他身周的意识能量可以保护自身，看起来已经不多了，还好我们从出来的及时。”胡冥急忙开枪吸引火力，加特林突突地冒着火光，“快，趁着他们没人理我们，先把天上那娘们弄死！” 意识能力？看起来很酷啊！ 一边想着，陆培风跟在胡冥身后，提枪加入战局。 第5章 诡异的能力 这是陆培风第一次亲历战场，颇有些热血沸腾的意思。 得益于第三代的仿生躯体，陆培风像一道闪电穿梭在战场之上，尽管他一枪没开，但普通人类也很难命中他。反而因为陆培风的牵扯，射向异客的火力明显降低。 一圈跑下来，在陆培风的侦查墨镜里，对方的人数已经全部显示在上面了，在附近不远的山上，甚至还有几个狙击手。 陆培风跑到杀红眼的胡冥身旁，按了一下眼镜上的按钮，说：“算上天上那女的，对方一共十三个人，有四个狙击手在附近，具体位置共享到你们的墨镜上了！” 突突突—— “哈哈，小子你这速度真不是盖的，四个轱辘的轿车估计都没你快！”胡冥手中的加特林分离的嘶吼着，派躲在他身后给加特林装子弹，时不时对着射向胡冥的方向开着冷枪。 “我采用了三分力，这速度估计都堪比短跑冠军了吧。” 陆培风突然对这具仿生体有了爱，“不过，枪都打这么久了，也没见飙血的场面。作为射击关卡，多少有点让人不尽兴。” “是弹药外层都裹着意识碎片的缘故，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虽然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势，但他们的意识核被击穿了，所以同样死了。”派解释道。 “意识核，意识的核心？” “是的。”派推了推眼镜，趴在胡冥右腿附近朝外开了一枪后，说：“就好比心脏对于人类躯体的重要性，意识核既是意识的核心关键，或者说就是你一直执着追求的无数个理想和执念。” “当理想破碎，人类就会自主的去追求其他的理想或是中心追求破碎的理想，但是当你的所有追求全部破碎时，你的人生也将毫无意义。而意识会在这期间陷入低沉，有些人甚至会因此患上抑郁症之类的疾病。” 派的眼镜镜片上寒光一闪道：“裹上意识碎片的子弹所击穿的，就是他们执念，每一枪看似击中了身体，实则受到伤害的是意识。当最后一份执念被击碎时，意识将彻底陷入绝望的沉寂中永远都无法醒来。” 陆培风听的身体发寒，他无法想象自己毫无期望时会如何，也许会……绝望的跳楼吧。 这是一场可以不用被和谐的战场，但残酷性丝毫不亚于飙血的战场。 战况愈发的激烈了，异客率领的团队目前只剩下两个人还在苦苦坚持，由于敌方火力基本都覆盖在他们所在的区域，他们找不到任何时机与胡冥等人汇合。 翠西与奈尔米伏在两处相隔不远的斜坡上，使用狙击枪对陆培风共享出的敌方狙击手进行射击。 这时胡冥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停止射击，他发现那个被异客控住的女人似乎有能抵抗意识碎片入侵的能力，急忙调转枪头支援异客小队余下的两人。 随着突突声转向其他敌人，无限城一方还活着的人全部下意识的躲避。但加特林的火力足以压得他们再也无法出来，陆培风趁着这段时间带着躲在岩石后的两人，与胡冥等人汇合。 随着两人的讲述，让陆培风几人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发展。 异客小队除去队长，共有二十七人，所有人均为战斗型。他们提前了胡冥小队一个时辰出发，结果遭遇了无限城的埋伏。 但随着战斗开始，异客发现无限城派出的这群人中有很多都不是战斗人员，虽然人数超出异客小队一倍还多，但对方战斗素养明显不足，几乎开展的同时，对方死亡人数就是自己一方的两倍以上。 异客大胆假设，认为无限城将更多的战斗人员派往了胡冥等人所在的意识屏蔽塔这边。 想到这些，异客带着小队与无限城打起了游击战，逐渐将战场朝胡冥小队所在方向靠拢，就在即将靠近时，无限城领头的这名女子突然对异客发难，一把匕首瞬间脱手朝异客胸口飞出。 异客显然一直在等待对方的反扑，身在空中眼看匕首无法躲开，立刻使用能力将她控住，匕首撞在异客身周涌出的意识能量护盾上，被直接弹开。 双方剩余人员于是便在原地开始火拼，直到胡冥等人在这边突然出现，之后的事情便无需多言。 “那女的有意识能力么？”陆培风问道。 异客小队的这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瘦高个的男子说：“她并没有使用过能力，所以并不清楚。” “她应该也是有能力的，被异客控住前，飞出的那把匕首将异客的护体能量至少削弱了三成，否则我们又怎会如此狼狈。”另一位微胖的男子咬牙说道。 瘦高个男子也是心有戚戚地攥了攥拳头，在地上狠狠锤了一下。 “刚刚大枪口转向的原因便是因此。”派推了推眼镜道：“经过我的观察，加特林的子弹在穿过那女子时，弹道全部发生偏转，所有子弹对她进行了人体描边，我们打空了两个加特林的单价，结果对方顶多轻伤。” “那为什么还要打两弹夹，第一个弹夹发现问题就不要再打了啊。”陆培风道。 “那是因为，我要确定对方的能力。” 将除了狙击手和天上的女人之外，敌方余下人员全歼的胡冥丢下加特林，来到几人躲藏的山坳中说：“我们需要知道战场上每一位敌方能力者的能力，否则哪怕像现在，被我方控制住了，也无法解决掉对方。” 胡冥望向陆培风，耐心解释道：“每一位能力者的能力都和自身的意识畸变有关，每个人的意识都不同，因此能力也各有特点。” “目前我们对这娘们的能力已知的点只有两个：投掷可以削弱意识能量的匕首，以及使接近身体表面的子弹发生偏转。” “如果对方能力只有这两种特点，那对方至少c级，只是不知道她的意识槽品级如何，以及能力方向。” “意识槽又是什么？”陆培风举手问道。 “能力者独有的东西，在能力者意识发生畸变获得能力时便会自动在意识当中生成的储存能力的，你可以理解为技能栏。”胡冥解释说。 “意识槽分上中下三个等级，下级有最多两个意识槽，中级最多五个，上级最多九个，每个意识槽都可以容纳一个低级的意识能力，能力越强需求的意识槽数量越多。” “尽管只表现出两个能力，但并不代表着她只是低级能量槽，也有中级的可能。” “为什么不是高级？”陆培风好奇的问道。 胡冥白了陆培风一眼，“你当高级意识槽的拥有者满大街都是？以无限城的能量，请动一位高级意识槽的拥有者动手，也得伤筋动骨，这么一场埋伏战，没那个必要。” 陆培风老实的点了点头。 “她应该只是个低级能量槽的能力者，能力有可能并不是表现出来的两个，而是只有一个。” 派拄着下巴，开口说：“削减意识能量的匕首可以概括为‘影响’或是‘虚弱’，至于子弹偏转，同样可以理解为‘影响’。” 胡冥点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大，对方狙击手全灭了，就剩天上那女的了。”此时，翠西和奈尔米也解决了战斗，缓步朝众人走来。 众人抬起头望向被异客牢牢控在空中的女子。可就在下一刻，与被控女子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异客身后，伸手抓住毫无防备的异客，几个闪现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原本被异客牢牢控制的女子，此时化作一根畸形扭曲的草，无声的落在地上。 第6章 追踪 “将异客活捉回无限城。” 作为一名d级能力者，接收这个c-级的任务是花费了千城积攒的所有杀戮值。 她只是个下级意识槽的能力者，c-级别也是她所能接受的最高级别的任务。 尽管手头上的杀戮值被直接清空，千城也是很满足的。 因为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她可以得到几乎翻倍的杀戮值，有了这些便可以申请提升自己的能力，提升后，作为下级意识槽的拥有者，她将成为d级能力者，这在下级能力者中，完全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下级意识槽所能达到的上限是c-级，中级则是a-级，上级所能达到的上限至少也是人类巅峰了吧。 为了防备对方跟踪自己，千城足足绕了个四五条弯路后，出现在树林中一颗丝毫不起眼的大树旁，环视四周不见异常后，钻入大树之中消失，这棵大树却毫无变化，仿佛只是一个投影。 这里是千城在接取任务时，任务发布人特意对她吐露了这个传送口所在位置，只要进入了这里，除非具有无限城居住证的人，外人无法进入，哪怕强行进入只会被入口上方的意识能量枪打成筛子。 千城有些兴奋的跨过传送口进入传送带，仿佛d及能力者的皇冠就在前方，等待着她的加冕。 随着流光闪过，千城与异客出现在一间古旧的宅院之中。 宅子破损非常严重，两侧的屋舍只剩下残垣断壁，只有正对大门的那间大屋还能用，但窗瓦也是碎落满地。 在有些昏暗的月色下，整个宅子徒增了少许阴森的气氛。 大屋中一位穿着得体，身体要害部位被意识碎片包裹的年轻男子，站在屋中漠然地望着自己。 “您，您一直在这里等我？”千城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的情绪系统被意识控制着激活，一丝寒意上涌。 这人是这个c-级任务的委托人，他的身体仿佛一直散发着令千城感到恐怖的气息，极有可能是中级或是传说中的上级能力者。 “留下他，你可以走了。”男子望着千城，嘴唇不见翕动，嘶哑的声音却直接传入她的听觉器官。 千城不敢怠慢，将异客放在院中后便朝院外走去，推开大门脚步却久久没有迈出。她不甘心地转回身，问道：“请，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把任务奖励结算一下？” “去酒吧领。” 话音未落，男子眼神阴冷的抬手一挥。 千城只觉得自己撞上了悬浮车一般，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重重地摔在院外，宅门轰的一声紧紧关上。 劫后余生的千城不敢怠慢，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宅院。 此时宅院中，冷漠男子望着躺在地上昏迷的异客，嘴唇上扬，眼中仿佛喷涌着异样的疯狂。 “欢迎回家。” …… 离开宅院，千城朝着无限城快速移动着，但受伤的关系移动速度明显降低了。宅子距离无限城不算远，以她如今的速度，十分钟完全可以抵达。 就在千城进入宅子时，陆培风站在一片树林中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传送口的那棵树前。 凭借第三代仿生体的速度，依靠墨镜的提示，陆培风追到这片森林后，代表那女人的小红点便在这里消失不见了。在森林中周周转转，他找到这棵不太对劲的树，至于有什么不对劲，陆培风伸手触摸竟然还会发光，显然这棵树很有些门道。 难题无法破解，陆培风通过通信告知了跑回停车位置，开上悬浮车过来的胡冥等人后，便在此处开始等待。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胡冥他们才赶过来。 见到陆培风后，胡冥先是对其孤身一人追过来这件事进行了严肃的斥责，然后才上前摸了摸那棵树。 “这是传送口，估计是直接传到无限城的，只有拥有无限城通行令的人才能进去，强行进入会激活里面设置的机关，几乎必死。”胡冥道。 “该死的女人，她带走异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翠西连忙追问。 胡冥眉宇间也满是担忧，说：“只怕对方是奔着异客过去的经历来的。” “经历？”陆培风八卦地问。 “异客曾经是无限城仿生公司调研组的成员，因为接受不了公司对待仿生人的态度，选择了逃离。”胡冥叹了口气，“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没想到对方还没放弃追捕他。” 陆培风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胡冥，直接道：“按理说一个选择离开的员工，以一个公司的度量没必要追到现在，除非异客身份特殊，或者从公司带走了什么重要东西。” “是的。”胡冥也没打算隐瞒，“异客是无限仿生公司老板的小儿子，他离开时也从公司带走了很重要的实验记录。” 陆培风有些被震得说不出话，其他几人也是目瞪口呆，俨然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异客原名公孙治，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便随了母姓。无限仿生公司的老板，也就是他的父亲为了培养他，将他派去做仿生人的调研工作。” “做科研一直都是异客的梦想，虽然他一直排斥他的父亲，但对于这次的安排，他欣喜若狂。但现实总会在人洋洋得意时，来个痛快的**斗。” 胡冥陷入了回忆。 “那会儿，仿生人的第一代产品，也就是我的那代也还没诞生的时候。异客所在的调研组实际上就是对于人类意识的研究小组，也是仿生人技术最初诞生的地方。” “为了研究人类意识，他们往往无所不用其极，那里简直比屠宰场还要血腥与可怕，最让人恐惧的是，那些科研人员仿佛完全没有人性，对待人类同胞，完全看不到任何心理负担，每天忙的乐此不疲。” “那不是异客想象中的科研工作。”胡冥面色难看道：“那根本不是科研，而是肉铺——这是异客的原话。” “所以异客找到他的父亲，并表达出了调研小组应该被废除。但他的父亲不但斥责了他，还将他锁在那些即将被研究的人员们住的地下监狱中，并丧心病狂的让调研小组，将第一份研究成果用在了异客的意识中。” “这也是异客拥有能力的原因。但自那以后他一直排斥使用能力，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直到他明白这份能力可以帮助身边的人时，他才打开了心结。” “凭借能力，他带着同样住在监狱中的狱友们逃离了调研小组，同时带走的还有最初由他进行记录的一份关键的实验报告。” “据说，那份报告记录着成神的办法。”胡冥望向众人，言之凿凿的道。 “或许，这个神只是一个比喻？”派推着眼镜，满含期望的问。 “不是比喻，就是你们所理解的那种神话故事中的神。” 这时，一颗不大的红点突然在众人的侦查眼镜上闪烁起来。 “那女人又出现了，速度很快但明显有些下降。”翠西解析道：“但以她现在的速度，不到八分钟就会抵达无限城。” “我先去，你们开车跟在后面。”陆培风突然面色坚毅地猛然加速，飞快的朝标记的红点位置奔去。 “绝对不要再被抓回去。那种有亲人，却不在乎自己的滋味，永远不要尝试第二次！” 第7章 感同身受的滋味 原本那段过去陆培风觉得自己已经释怀了，但异客父亲对待异客的态度，又深深地刺痛了陆培风内心中的那道伤。 陆培风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也是青梅竹马，结婚后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模范夫妻。 但真正让全国知晓，还是通过一档关于《如何教育子女》的节目。 “我们作为父母，家庭教育使用填鸭式的方法并不能让孩子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反而让你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这种来自父母的推诿，对于孩子而言是种不作为。” “你觉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教育孩子，甚至因为教育把自己送入icu，最后孩子永远都是班里的后几名。” “班里的孩子的同学今天报了艺术班，明天报了学习班，甚至还在休息时间请家教进行学业上的填补。” “但是结果依旧不理想。” “也许内卷能让你孩子的同学成为人上人，却并不能让所有孩子都走上康庄大道。” “从你孩子记事起，就需要对孩子进行未来的评估，对于那些没有学习天赋的孩子，我们需要的不是内卷，而是适当的引导。” “当引导也无效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证孩子不要成为一个社会垃圾就可以了，至于学业对这种孩子而言，完全可以不予理会。” “当然，没记事前的教育该做还是要做好的。” “这就是我与丈夫对我家培风的教育理念，‘而后乃近培风’，尽管我们希望孩子能以我和丈夫的知识底蕴作为风，乘风破浪，但也要及时止损，面对现实。” “所以，该上学还是要上学的，基础教育没毛病。但对于那些不适合学习的孩子而言，只要能读完学业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进行内卷式的教育。” 那年才只有三岁半的陆培风，跟随父母参与了那场影响他一生的节目录制后，便俨然成为了他那一代小孩的孩子王。 因为她的父母对他的未来评估是不适合走钻研学习的道路，于是便放任他去玩耍了，一直到7岁上学，这种情况才有些改观，但也是放了学做完作业，便随着他的性子看动画片，和小伙伴玩到天黑才回家，他的父母也从不多问一句。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同龄的孩子逐渐将生活重心转至学习上，陆培风的玩伴越来越少。 有些孩子甚至在学校都装作不认识他，因为他们的父母不让和他玩。 常年学业垫底的陆培风突然发现，原来从没有人关心过自己。 父母从不询问他的学业，也不过问他有没有交新的朋友。 现在连曾经的小伙伴们也与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那年，才9岁的陆培风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孤独。 索性，他的家教很严。 父母从不允许他碰那些明令禁止的东西；出去玩的再晚也要在零点前回家；别人给的东西不要接；别人帮助了他，要跟对方说谢谢…… 邻居们都说，陆培风这孩子很懂事，夸赞他的父母教得好。 但一说到学习，邻居们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家庭教育就是如此，甚至当年还上过电视。 让孩子离这种学习不好的孩子远点就好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在这种教育下，原本性格开朗的陆培风逐渐变得安静，没有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朝气，反而每日阴沉的像只被圈在笼中的狼。 直到陆培风16岁这年，法律意义上成年的陆培风参与了父母提出的家庭聚会。 “培风，今天除了庆祝你的生日外，我和你妈还有件事要跟你说。”陆爸爸神色冷漠道。 陆培风当即坐好，完全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多么冰冷的现实。 “既然你已经成年了，那么未来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我们给你准备了直到18岁的生活费，这里还有足够你租下普通小区两年的租赁费。” 陆妈妈笑容和蔼的说着冷酷的话，这一刻父母的身影在陆培风的视线中显得从未有过的陌生。 “放心，租好房子后，用手机把地址发过来，我和妈妈抽空会去看你的。”陆爸爸道。 “不过，”陆爸爸的脸上突然露出憧憬的笑容，“我们最近准备再给你生个弟弟，已经两个多月了，也是赶在你成年的时候告诉你，怕你有其他的情绪。” “邻居们都说这孩子绝对是个学习的好料子，我和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爸爸夹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 陆妈妈笑眯眯的摸着小腹，“哦对了，你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好放在房间里了，我们和搬家公司约好了明天傍晚他们就会过来，明天白天记得抓紧租房子，如果不好找的话，爸爸好像有个朋友可以帮忙。” 陆爸爸点点头。 时至七月的暑假，寒冷与无助如跗骨之蛆般，在这个只有16岁的大男孩的四肢百骸中不断的抽离着一切的希望。 “不用了，房子我会自己找的。”陆培风强忍着泪水，咽下口中发苦的奶油蛋糕，咧嘴笑了笑道：“多大点事儿，找个房子而已，您二老的大儿子还是有点用的。” “我吃饱了，先上去收拾一下。” 说完，陆培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顿鸿门宴。 推开房门见除了床上用品外，那些被收进纸壳箱中的东西，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陆培风捂着嘴，就这样靠着房门，坐在地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带上墨镜下楼。 墨镜下方拴着一个口哨吹卷，这东西还是去年一家人去海边，陆妈妈给他买的。 “难得的早起呢，怎么还把这东西翻出来带上了。”陆妈妈温柔的笑着在楼下的厨房忙活着早餐，陆爸爸则在餐桌旁看着报纸。 “嗯，突然想带。”陆培风声音沙哑的说。 “先去洗漱吧。”陆妈妈道。 “不了，我想尽快把房子定下来，免得晚上搬家公司白来一趟。”陆培风走到门口穿鞋。 陆爸爸放下报纸，有些称赞的看着陆培风，笑着说：“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去吧，钱都带好了吧？” “嗯，都带上了。”陆培风开门摆了摆手，“先走了。” 轰的一声关上门，楼道里的安静让陆培风有一刹那觉得，与自己出门找小伙伴们玩耍的那种日常没什么差别。 这时，对门的张阿姨刚巧推门走了出来，一块的还有自己的发小张恒和他的父亲。 大包小裹的，像是要出远门。 “是培风啊，起这么早出门？”张阿姨笑容满面，感觉比妈妈的表情真实得多。 “嗯，有点事儿要处理，”陆培风笑了笑，“您一家这是准备去旅游？” “什么旅游，”张阿姨摆了摆手，“这不是你张叔有个朋友能给张恒办进重点嘛，带了点东西过去看看。” “别听你张姨瞎说！”张叔急忙推了张姨一下，“好久不见的朋友了，人家孩子和张恒同岁，考进重点了，这不，让张恒过去学习学习。” 见陆培风带着玩具墨镜的模样，张恒皱了皱眉问道：“刚中考完，你们家没去旅游？” 陆培风望着这位许久未说过话的发小，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是要去的，可我妈怀孕了，出远门这种轻易就不去了。” 张姨突然接过话，嚷嚷道：“对对，你就说陆妈妈这人，这岁数还怀二胎，也是有点拼了，两个月还没怎么显肚，但也不能不当回事儿。” “不也是想要个有学习潜力的孩子嘛。”张叔偷瞄了陆培风一眼，见他表情有些僵硬，又补充道：“这两种孩子一样一个也是一种幸福的表现。” “行了，赶紧走吧，一会路上堵车晚点了就不好了。”张恒推着他的父母进了电梯后，又回头对陆培风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的号没换过。” 望着张恒一家下了楼，陆培风的一双藏在玩具墨镜下的双眼又有些发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猛的吸了口气，呼气时无意中吐到了口哨吹卷上，随着一阵让人爆笑的声音，吹卷拉直了长了出来。 他觉得他就像个小丑，人生也只是场笑话。 这一刻的回忆如一张烧灼着的泛黄信纸，燃尽化作一颗颗斑点，停驻在他的记忆深处，无法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