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仙途》 第一章 饱尝饥饿之人挖去双眼 那一天，我和师父以为挖出了大日黑天神。 …… 寒鸦渡，子时。 “夜晚别出门，乌鸦会啄下你的眼球，然后吞下去。” 这是寒鸦渡每一个人小时候都听过的话，但没有人当真。 寒鸦渡的东边是一片竹林，夜晚没有人敢来这里，晚上这里总是聚集着很多的乌鸦。 一名赤脚的少年正在拿着锄头不断挥舞，挖掘着脚下的泥土。 他已经在这片竹林里挖了一个月了，但是什么都没挖到，现在更像是机械般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他骨瘦如柴面颊消瘦，衣裳很是破烂，看起来像是一个乞丐，在挖掘的同时，他的嘴里念叨着什么。 “饿啊，好饿啊……” 在不远处是一个身着破烂道袍的老道，他面容丑陋，双颊的没有骨头，整张脸都是凹陷下去的，并且脸上长满了红疹一样的东西，像是一只红色的癞蛤蟆。 而他的面前放着一尊黑鼎，这黑鼎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了，寒鸦渡里没有人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老道知道，这是一尊药鼎。 现在黑鼎里煮着一锅汤药，弥漫出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令人沉醉其中。 少年叫做宁天，是寒鸦渡的一个孤儿，一个月前丑陋老道来到了寒鸦渡，一眼看出他根骨不凡，说他是先天灵根，要收他为徒。 寒鸦渡没人管他，宁天答应了。 本以为老道会教他一些修道之术，但是没有。 一个月来老道没给他吃过一点东西，说这是辟谷，对修行有好处。 “师父，我好饿啊……饿死了，太饿了。”宁天说。 在这一个月里，他只能喝水，饥饿感正在折磨着他的意志，他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挖，继续挖。”老道说，“东西就在这黑鼎旁边，我找遍了所有古籍，确认这黑鼎和那位有联系！” “你想要修仙吗，那就抗住这饥饿！” “这是辟谷最重要的一环。” “快快快，接着挖！” 老道焦急地催促着，宁天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挥舞着锄头。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当！ 宁天手里的锄头发出脆响，他挖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黑黝黝的，在黑夜里也看不清是什么。 老道凑过来看了一眼，眼中立马爆发出了精光。 “找到了，找到了！”老道说，“我就知道会在这里。” 他一把夺过了宁天手里的锄头，然后自己跳进了坑里，卖力地挥动着锄头。 嘎……嘎嘎嘎…… 乌鸦开始躁动不安，叫喊的同时扑动着自己的双翼。 老道却不管这些，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那件黝黑的东西被完全取出来，宁天才看清楚是什么。 那是一条盘在一起的黑蛇，长度大概有一人那么高，身上的鳞片黑的发亮，但已经死了。 “这是大日黑天的化身，那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嘿嘿嘿。”老道脸色激动，发出了低沉的笑。 嘎嘎嘎嘎…… 宁天感觉很不好，尽管那蛇已经死了，但是盯着看的时候，总有种感觉那蛇会张开口。 老道捧着那黑蛇来到了药鼎前，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道袍，露出了同样干瘦的身体，但这副身板，看起来有些可怖。 那身体骨瘦如柴，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其身上，很多伤口已经化脓腐烂，出现了腐肉的臭味。 紧接着，一条条红色的小蛇从老道腐烂的伤口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数量根本数不过来。 它们在地上爬行扭动，留下蛇形的痕迹。 宁天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然后那些小蛇开始互相吞噬，一条吞一条，它们的腹部越来越肿胀，到最后变成了一颗红色的肉球不再动了。 那模样明显是撑死了。 老道把黑蛇和红蛇捡了起来，然后同时扔进了黑鼎里，那药香味顿时更加浓郁了。 那些红色的蛇……是药蛇！ “乖徒儿，快来快来！”老道朝着宁天招了招手。 宁天大着胆子走到了老道的身旁，黑鼎下火焰燃烧着，锅里的药汤已经沸腾了。 “想吃吗？”老道问。 宁天闻着那股香味，味蕾大动，但是想起之前那诡异的场面，却又不敢下口了。 “嘿嘿嘿，你那么饿，也想吃是吧？”老道的笑声越来越诡异。 那些乌鸦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忽然之间，老道按住了宁天的脑袋，狠狠将其砸在了黑鼎上。 “你也配？”老道忽然大吼道，“这是我的东西，你不配吃！” 鲜血滴落在了黑鼎里，那汤药越来越沸腾。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师父……好疼啊……我又疼又饿……”宁天虚弱地说道。 “嘿嘿嘿，你一个月的辟谷总算是有效了，这些血多么纯粹啊，没有任何东西掺杂。”老道说道。 “乖徒儿帮帮师父，替师父来做这药引。” 他缓缓走上前来，刚想要抓起宁天，动作却忽然顿住了，然后他抬头看向天空，目光迷茫。 不知何时，乌鸦的叫声停止了。 然后，老道看见了一只黑的发亮的乌鸦，它不知何时站在了药鼎前，然后死死盯着老道。 相比同类的乌鸦，它的眼是红色的。 老道仿佛受到惊吓一样，他看着面前的黑色乌鸦，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大日黑天的化身不是蛇……是乌鸦？” 扑扑扑扑！ 无数的乌鸦在这一刻用来，整个竹林都被其填满，仿佛一团黑色的雾气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饱尝饥饿之人……挖去双眼，饱尝疼痛之人……抽出脊骨，饱尝仇恨之人……打碎头骨……” 低语声在宁天的耳边响起，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涣散，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 “谁，谁在说话？”老道怒吼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些乌鸦在第一时间朝他涌了过来。 两道惨叫声不约而同地响起，宁天感受到尖锐的鸟嘴正在撕扯他的眼皮，然后又啄向他的眼球，这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我好饿……太饿了……真饿啊！” 低语声涌入宁天的耳朵，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原来寒鸦渡的传说是真的！ 这是宁天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章 吃不饱 “真饿啊……好饿啊……”宁天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凝视四周，却发现自己所见只有黑暗。 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眼，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被挖走了眼球！ 饱尝饥饿之人挖去双眼，那声音是这么说的。 饥饿感再一次袭来，宁天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饥饿感像是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没力气说出话来了。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癫狂了。 忽然之间，一股香味传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发了疯一样站起来，随后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砰！ 他撞在了黑鼎上，那奇怪的形状和质地只有黑鼎。 而那香味，当然是黑鼎里的汤药。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头伸进了黑鼎里开始吃。 里面的药材和蛇都已经煮烂，吃起来的感觉和浆糊差不多。 宁天不断地将药糊吃进嘴里，可那饥饿感却始终没有消除。 只是有淡淡地好转。 很快，黑鼎里的药糊就被他吃光了。 他的肚子整个鼓了起来，可却依然没有饱腹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吃不饱？”宁天喃喃说道。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饥饿感却始终存在着，可他现在明明已经吃不下了，为什么还会觉得饿？ 想起那诡异的低语声，宁天觉得和这有些关系。 自己难不成一辈子都吃不饱了？ 那怎么死都是个饿死鬼啊。 随着吃下了药糊，尽管那感觉还在，但现在的宁天已经有了思考的能力。 尽管饥饿感依然在摧残着他的精神，但这一个月来，宁天已经习惯了。 而且吃下这些东西，他就有了力气。 宁天靠在黑鼎上，开始思考。 他还想活着，因为没有人想死。 他想起了王屠夫的小女儿，年纪比他要小两三岁，但长的可是真漂亮，他当初想过自己再长两岁，有了力气就和船夫去打鱼，攒了钱就把那女孩娶来。 现在自己空荡荡的眼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吓到那个女孩？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宁天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好好活下去。 寒鸦渡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或许他能够找到一个不嫌弃他瞎了的女人结婚，然后再生几个孩子？ 男人少年的时候似乎都这样，对未来的规划就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 想着想着，宁天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宁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能够听到竹林的乌鸦叫声和拍动翅膀的声音。 饥饿感还是存在，宁天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苦笑。 他好像真的吃不饱了，这并不是错觉，他对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一个月来，这种感觉几乎要将他折磨疯了。 不过比起之前，他能有足够的力气和正常的思考能力，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后，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这一睁，他只看到自己前方有一颗血红色的太阳，那太阳散发着荧惑的光，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 然后，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不对，自己已经失去了眼球，应该接收不到任何的光线了才对。 这红日是什么情况？ 幻觉？可为什么如此真实。 他闭上了眼，然后重新睁开，红日依然存在。 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自己吃了师父的药糊？ 他弄不清楚了，关于修仙一事他没从老道的口中得到过任何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老道的名字。 自从遇到老道的那天，对方就让他喊师父。 不对，他没有这样的师父，那老道想要把他用作药引。 把自己的脑袋砸在黑鼎上的力道可不是假的，老道想杀了他！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忽然之间响起，宁天忽然之间怔在了原地。 这可能吗？ 如果是在之前，宁天绝对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现在随着如此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宁天忽然感觉到了修仙的神秘。 他听懂了乌鸦在说什么。 “大日黑天……大日黑天……大日黑天！”那些乌鸦是这么说的。 大日黑天不是他挖出来的那条黑蛇吗？ 不对，老道最后说过，大日黑天是一只乌鸦。 在那些乌鸦成群地笼罩上来的时候，他的确瞥见过一只站在黑鼎上的乌鸦。 那只乌鸦的眼睛是红色的……正如他眼前的红日。 这红日是大日黑天的眼睛？ 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忽然在宁天的心中升起，他毛骨悚然，只觉得寒意爬上了他的脊柱…… 莫非那大日黑天……在看着自己？！ 思绪越来越混乱，宁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听到老道的声音。 按照记忆，他摸索着爬到了老道的身侧，在摸到了老道身体的时候，他的手如同触电般收了回来。 老道的身体已经凉了下去，而且变得极为的僵硬。 已经死去很久了，而且有了一股腐臭味。 似乎是因为之前那药香太过浓郁，他根本没发觉这腐臭的存在，直到现在靠近了那腐臭味才开始侵袭他的鼻孔。 他忍住吐的冲动，大着胆子在老道的身上摸了起来。 不过他什么都没找到，只摸到了一条巨大的伤口。 那伤口在老道的背后，血肉完全不规则，看起来像是被乌鸦给啄开的。 “饱受疼痛之人……挖出脊骨。”那声音好像又在宁天的耳边响起了。 老道身上伤口诸多，以及那存在于身体内的药蛇，大概每日都在饱受着疼痛的侵扰。 那低语声，说的都是真的。 大日黑天到底是什么？ 没来由地恐惧将宁天给笼罩，他重新摸回了黑鼎附近，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自己完全塞进了黑鼎地下。 他和老道惊扰了不该惊扰的神，现在报应来了。 挖去双眼之后会是什么，那低语声分明还没有说完，但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当时宁天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如果自己再犯了其中一条，那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挖去双眼，抽出脊骨，打碎头颅……还有什么？ 他很害怕。 第三章 修道之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有那乌鸦的叫声时不时响起。 失去了双眼，宁天根本没办法逃离这寒鸦渡。 他之前挖了太多的坑，而且都有个两三米的深度，要是掉进去了……那可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困意缓缓袭来，自从吃了那锅药糊之后，他的困意就越来越足了。 于是他又在黑鼎下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的时候，那只双眼血红的乌鸦不知从何处落了下来，然后忽然一声大叫。 那乌鸦忽然之间摇晃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这么死了。 “饿啊……太饿了……”宁天再次低语了起来。 他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那红日更加的明亮了，仿佛把周围的一切都给照亮。 “怎么回事？”宁天疑惑了起来。 他不是瞎了么？ 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他发现眼球并没有长回来。 的确，那被挖眼之痛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可失去了眼球，为何还能够看得到这些东西？ 周围的物体变得灰蒙蒙的，似乎是那红日的缘故。 一时之间，宁天竟然分不清楚这红日到底是只存在他的眼中还是处于这灰蒙蒙的天地？ 这明显不正常，他所看到的东西不像是人间，反倒是像是……地狱。 尽管他确定这里就是寒鸦渡竹林，可这副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闭上眼，宁天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现在还能够保持理智，要趁那饥饿再一次侵占他的脑海之前离开这里。 不过这刚闭上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团明亮的火焰在他的体内燃烧着，这个位置……是丹田！ 他之前在老道冥想的时候听到过类似的话，什么丹田之火升泥宫，炼气化神结丹鼎。 莫非自己是阴差阳错踏入了修行之道？ 思来想去，大概率和他吃下去的那些药糊有着关系。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不行，他得立刻离开这里！ 修道者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如今自己或许侥幸踏入了修道之路中，可不能死在这里。 说不定那些仙人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他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是为什么挖去他的眼球，又为什么他永远吃不饱？！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缓缓摸向了老道的尸体，然后他强忍着恶心，撕扯下了一块道袍上的布来，将其束在了眼前。 然后他再睁眼！ 红日和竹林的景象再一次映在了他的眼前。 果然，他所看到的东西和他的视觉没有任何的关联，他并非能看到，更像是能……感知到。 “大日黑天……”宁天喃喃说道。 他四处找了找，想要再从老道的身上找些修道之物下来，却发现老道的道袍比他还要空。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红眼的乌鸦！ 他猛然后退了几步，他分明记得，就是这红眼的乌鸦招来了鸦群，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发生。 当时的老道还说了一句话。 “大日黑天的化身不是蛇，是乌鸦。” 可为什么，这乌鸦也死了？ 宁天不理解，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了。 乌鸦杀了老道，那么又是谁杀了乌鸦？ 在那个时候，不只有他们三者在场，还有第四者？ 越思考，宁天越发的恐惧，他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如今他能够看到一些朦胧的灰影，起码能够避免他掉进自己当初挖的坑中。 宁天快步离开了竹林，这里距离寒鸦渡并不算太远，他在寒鸦渡还有一个茅庐，能够让他暂时栖身。 本以为自己的未来终将会有所不同，踏入修行路。 可没想到等待他的是这样的恐怖。 宁天的脚程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丹田内那道火焰的缘故。 他现在感觉自己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始终无法解决的，是那股莫名的饥饿感。 茅庐中只有一张茅草编成的床，宁天在床上翻了翻，找出了一块已经干硬了的饼。 他现在很饿，这东西是一个月前留下来的，但当时老道不让他吃东西，所以宁天将其藏在了茅庐当中。 饼已经硬的像是块石头，宁天跑到河边找了点水，这才把面饼硬生生吃了下去。 然后他又喝了不少的河水，腹部再次传来了肿胀的感觉，宁天还是感觉自己很饿。 这种感觉让他的精神饱受折磨，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睡觉，他只能尽快回到了自己的茅庐当中，昏昏沉沉进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天，宁天又被饥饿感给弄醒，一旦他的精神得到了一些补充，他就会醒来。 这样下去……不行！ 他迟早会因为此事而精神崩溃，他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他对大日黑天没有任何的了解，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唯一有所了解的，是丹田内的那道火焰。 这一个月里，他也不是白白跟着老道。 在他挖掘的时候，老道偶尔会进行打坐，宁天看过好几次，然后记下了老道打坐时结的法印和呼吸的情况。 目前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改变自身的办法。 坐在茅庐上，宁天学着老道的样子入定。 最开始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精神依然被饥饿感所折磨，可慢慢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当中。 他仿佛脱离了自身，能够看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脉络。 比如说丹田内那道灵火，还有自己双眼处的两道红色的光芒。 丝丝缕缕的力量正在涌入宁天的丹田当中，那道火焰从最开始的微弱逐渐变得旺盛了起来。 有用！ 宁天心中一喜，灵气入体，这意味着他已经踏上了修行之路。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修士和凡人的差别在于，修士知道怎么引灵气入体。 在这个世界，修行路是变强的唯一途径，一名强大的修道者，甚至能够一人灭一国。 宁天很向往那样的人，所以他才会答应当初老道的收徒。 现在他明显已经踏入了修道路中，而且在冥想状态下，宁天很难感受到饥饿感。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太令人惊喜了！ “宁哥，宁哥你在吗？”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刚刚看到你回来了。” 第四章 乌鸦 宁天睁开了双眼，看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鬼虎头虎脑地站在茅庐外面。 小鬼的名字就叫做狗娃，在寒鸦渡和宁天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铁柱狗娃的名字，所以宁天觉得自己的父母应该是有文化的人，要不然自己或许叫做宁二狗。 名字这东西，是寒鸦渡的村长告诉他的，村长对他还算是照顾，这茅庐也是小时候找村里几个壮汉帮他建起来的。 “狗娃，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宁天问。 “宁哥你离开寒鸦渡那么多天了，不知道也正常。”狗娃说，“今天晚上李爷出殡了，去帮忙的都能有一个馒头。” 宁天心说他这问题可不是一个馒头就能够解决的，他现在就是吃一头牛都能吃下去。 但李爷对他很好，也就是寒鸦渡的村长。 一个月前，李爷的情况就不太稳定了，家里人请了好几个有名的赤脚大夫都摇头。 没想到李爷就这么没了。 如果是之前的话，宁天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是现在他自己或许也要没了。 去送一程吧，毕竟是李爷。 最后这个念头占据了宁天的大脑，他现在的精神还算是正常。 如果是之前那样子，宁天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这正是他恐惧的地方。 “宁哥？”外面的狗娃又叫了一声，“你去不去？” “去。”宁天走出了茅庐。 狗娃抬头看了一眼宁天，有些奇怪。 “宁哥，你眼珠子前面缠块布干嘛？”狗娃说，“这大晚上的，你就不怕掉坑里啊。” “这是修道之法，你懂什么？”宁天说。 竹林是寒鸦渡的禁忌，他不能让寒鸦渡的人知道自己去了哪。 “是那怪老道教你的吧？”狗娃说。 “怪老道？”宁天愣了愣。 “宁哥，我没有说你师父的意思，不过那老头怪的很，每天到村子里跟人要胎盘，这一个月里寒鸦渡生孩子留下来的胎盘都给他拿走了。”狗娃说。 紧接着，他走到了宁天的身侧，低声说道：“我听说他还拿了个死婴！” “别说了。”宁天说。 “怎么了宁哥，你以前胆子可没那么小。”狗娃奇怪地问。 “想吐。”宁天说。 那些东西大概率都加在了那锅汤药里，另外还有一些宁天从没听过的药材。 两人边说边走，狗娃一直在盯着宁天的脚下，却发现宁天居然能够绕过每一个坑洼和石头。 那块布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真修成仙人了！ 狗娃的心中一惊，眼中充满了羡慕。 虽然老道怪了点，但这么看起来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很快宁天就看到了白绫和一口红漆大棺材，李爷的儿子穿着一身白衣，跪在棺材面前哭嚎着。 他和狗娃则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着抬棺跟在后面。 除去抬棺之外，还有引魂幡和各种东西，到时候他们就得帮忙。 李家在寒鸦渡很有钱，所以人很多，还请了个道士来做法。宁天以前见李爷的儿子拿出过通运商会的票号。 据说通运商会的银票最低也要五十两银子。 这对于寒鸦渡这个小村子来说，谁见过五十两银子有多少？ 那道士一身青色道袍，比起自己的师父来长得眉清目秀，眉宇之间就自带一股正气。 宁天只能感叹遇人不淑，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寒鸦渡的人都在忙来忙去，根本没人管宁天和狗娃。 宁天也乐得自在，寒鸦渡里瞧不起他这个孤儿的可大有人在，也就只有李爷和狗娃不嫌弃他。 “宁哥，你要是真成仙了能不能也教我练练？”狗娃说。 “修道之路困难重重，你不适合。”宁天说。 要不是他的接受能力比较强，或许已经被吓疯了。 狗娃还什么都没见识过，这才会对修道有这样的憧憬。 “宁哥，话别说的那么死啊。”狗娃说，“我虽然天赋不及你，但是肯吃苦。” “这个再说吧。”宁天说。 他现在都还没搞懂修道怎么回事，只是照猫画虎而已。 狗娃也不再问，而是看向了李爷的棺材。 李爷生前对他们俩都挺不错，可惜的是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整日只会赌，败了近半家产。 李爷又说又打都没用，最后气急攻心之下，染了心病。 宁天看了一会儿，发现没自己什么事，正准备继续打坐，压住那股饥饿感时，就看到那青袍的老道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就是道玄收的徒弟？”青袍道人说。 宁天愣了愣，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就是没有颊骨的老道士，在白龙观他的道号叫道玄。”青袍道人说。 “我是他师哥，这次出观就是来找他的，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宁天心中一惊，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他现在还记得道玄要拿他炼丹的事。 本以为这道士眉生正气，原来和道玄是一窝！ 青袍道士像是看出了什么，忽然笑了笑。 “我知道道玄有些……不正常，可能对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这也正是我要找他的原因，就是怕他出观再生祸端。” “你现在已经踏入了百日筑基中，又是先天灵根，如果真要修道，可以和我回白龙观。”青袍道人接着说。 宁天看着面前的青袍道人，没有说话。 原来这个境界叫做百日筑基，他的心中也浮现过一点和青袍道人到白龙观修道的想法，但很快被他掐灭了。 他现在没办法再相信这些人了，有了道玄的前车之鉴，这青袍道人能耐再大，他也不想跟着对方回白龙观。 青袍道人环视了四周一眼，忽然之间顿住了，然后凑到了宁天的耳边。 “一会我再和你说，现在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好。”青袍道士说道。 他重新回到了棺前，然后对着正在哭嚎的李爷儿子挥了挥手，然后说了几句。 后者站起身来，然后对着人招呼了起来。 几个汉子走上前来，将红漆的棺材给抬了起来，李家的人也抬起了引魂幡，队伍开始排起队来了。 出殡了！ 黑夜里，宁天看着李爷的棺材，发现上面站了一只乌鸦。 第五章 宁哥我想回家 寒鸦渡乌鸦很多，尤其是到了冬天，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乌鸦的叫声。 所以这里才会被叫做寒鸦渡。 没有人在意那只乌鸦的到来，宁天看到那乌鸦缓缓张口，然后他听到了乌鸦狂叫。 “老道杀了老头，老道杀了老头。”那乌鸦是这么说的。 如此清晰，就好像乌鸦就是在对他说话，而他第一时间就理解了。 狗娃站起身来，想要去帮忙，却被宁天给拦了下来。 “宁哥，你这是干什么？”狗娃疑惑地问道。 “别去。”宁天说，“那道士身上有古怪。” “他不是你师父的同门师兄弟么？”狗娃问。 所以才有古怪！ “你听说过白龙观这地方吗？”宁天问。 “宁哥，我连寒鸦渡都没出去过，上哪知道白龙观去？”狗娃说。 他奇怪地看着宁天，现在的宁天脸色显得苍白，而且表情很狰狞。 “宁哥，自从你回来我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狗娃问。 不对劲？ 难道能理解乌鸦说的话就不对劲？ 怎么可能不对劲，他为此丢掉了自己的双眼，差点被人炼成了丹药。 而且现在还永远吃不饱，死了也只能做个饿死鬼！ 他哪里不对劲？ 忽然之间，宁天冷静了下来。 那股饥饿感还一直在，他的精神状态现在十分亢奋和痛苦，那乌鸦到底说没说话，或许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导致精神出错了？ 难道不对劲的……真的是自己？ 宁天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当中，他看着面前的红日，忽地笑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对劲？ 那被挖去双眼的痛苦，那清楚至极的饥饿感，都如此的真实！ 红日是真的，大日黑天也是真的，能够听懂乌鸦的话，同样是真的！ 他从未感受过世界如此清晰。 那青袍道士为何不好奇他布缠双眼还看得到，既然是道玄的师兄，那么就应该明白百日筑基境界练的是肉体，并不会增强修士的感知。 这一点就连宁天在冥想时都感受到了，老道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却没有任何的疑问。 “狗娃，我们俩认识几年了？”宁天说。 “宁哥，你不是说小时候还抱过我吗？”狗娃笑了笑。 “那我骗过你没有？” “没有。” “现在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死，那你尽管跟上去。”宁天说，“你要是想活着，那就跟我走！” 他的表情恢复了正常，现在说话十分的认真，狗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我爸妈也在帮忙。”狗娃说，“我想去找他们。” 宁天愣了愣，看了一眼狗娃。 “寒鸦渡来帮忙的人有多少？”宁天说。 “除了孩子几乎都来了。”狗娃说，“李爷之前对大家都很好，现在李爷走了大家都想送一程。” 宁天的身子变得冰冷了起来，他看着前方的火把逐渐消失，浑身僵硬。 这老道，要杀了整个寒鸦渡的人吗？ “那道士什么时候来的？”宁天问。 “李爷死的那天。”狗娃说，“他在村子里打听你的事，然后知道了李爷的死讯，李铁锤花了点钱，想让他给李爷做场法事，然后他就答应下来了。” 宁天只觉得一股热血从他的胸膛涌了出来，遍布他的全身。 他颤抖了起来，一股愤怒从他的心中升起。 “这狗日的……杀了李爷！”宁天冷声说。 “啊！”狗娃惊了惊，“宁哥你在开玩笑吧？” 修道者所求已经和凡人不一样了，闲着没事去杀李爷做什么？ 而且也没听李铁锤说家里丢了钱啊。 只有宁天明白，大日黑天不管是什么，但是对这些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是奔着这东西而来的。 为了那什么大日黑天，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们得走了，狗娃。”宁天说，“我们总有机会替寒鸦渡报仇的。” 他不是青袍道士的对手，对方能够一眼看出他的境界，可想而知实力有多强。 狗娃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宁天已经拉着他回到了茅庐，然后宁天找出了自己唯一的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带着狗娃开始往寒鸦渡外跑。 狗娃跑的有些懵，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尽管只比宁天矮了一个头，但对于这样的事明显没办法理解。 “宁哥，我们这是要去哪？”狗娃有些回神了。 “火罗城，我们去报案。”宁天说，“这家伙要杀光寒鸦渡的所有人。” “宁哥，你说真的？”狗娃问。 “当然是真的。”宁天说。 寒鸦渡的人已经知道了有两个道士在这里游荡过。 如果大日黑天的吸引力足够大的话，那么这两人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到时候更多的修道者会找上门来。 而要杜绝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狗娃忽然停住了，他不再奔跑，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宁哥，我爸妈还在寒鸦渡呢。”狗娃喃喃说道。 “我们救不了他们的。”宁天说，“去火罗城报案，找衙门的人来管。” “我不去火罗城，我要和我爸我妈待在一起。”狗娃说道。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泪水，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忽然之间得知了这样的事，心中会作何感想？ 狗娃没有嚎啕大哭就已经很冷静了。 宁天也很无奈，对狗娃他从来没说过谎，这也是狗娃相信他的原因。 而现在，真话导致他们的速度很慢。 如果那道士意识到，追上来的话那可就惨了！ “宁哥，我想回家……”狗娃说。 这一声回家，让宁天也没办法再逼着狗娃往前走了。 “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晚上，明天再回去怎么样？”宁天说。 现在他只能尽量稳住狗娃的情绪。 如果换个人，他早就自己走了，但是狗娃不一样。 自己从小带着狗娃玩耍，他吃不上饭的时候还是狗娃从家里端着饭菜来送给他。 他宁天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绝做不出抛弃朋友的事来！ “呼……”低沉的呼吸声忽然响起。 “想回家是吗，想爸妈是吗。”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送你去见他们！” 一道冷光划过，黑暗之中，宁天眼睁睁地看着狗娃的眼神变得呆滞，然后那颗脑袋就这么掉了下来。 “啊！”宁天的尖叫声在林子里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这声音中透露出的情感并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青袍道人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他的额头上有些汗水，那青袍上沾满了鲜血。 “行啊孙子，挺能跑啊！”青袍道人冷声说道，“告诉我，道玄那老小子跑哪去了？！” 第六章 杀人了 青袍道人一脚踢开狗娃的尸体，走到了宁天的身前。 他以为这小子什么都不懂，道玄不可能告诉这小子任何的线索。 但估计是差点把宁天给炼药了，要不然也不会看到他就跑。 愤怒在宁天的心中不断发酵，他感受到一股热血冲上了脑海，只觉得整个世界昏昏沉沉，一切正在离他远去，他的五感正在消失。 宁天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昏了过去。 他的精神本就脆弱，这样的情绪波动足够让他的精神状态支撑不住。 “道玄啊道玄，你真是尽给师兄惹麻烦。”青袍道人低声一笑。 宁天此刻低着头，青袍道人看着面前的宁天，忽地怪笑了起来。 然后他脸色一怒，一脚踢在了宁天的胸口，他的气力十足，宁天的肋骨直接被踢断了几根。 “快点说，道玄在什么地方！”青袍道人说道。 “饱尝饥饿之人……挖出双眼，饱尝痛苦之人，抽出脊骨，饱尝仇恨之人，打碎头颅，饱尝贪念之人，锁紧颈骨……”宁天念叨着。 “你小子在念叨什么呢？”青袍道人愣了愣，“我问你的是道玄在哪里。” 这低语声让他有些不安，他往后退了退，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子的精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会被道玄那家伙给玩疯了吧？ 可是自己怎么会恐惧一个百日筑基的小子，他有些烦躁了起来，决心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这股感觉让他不太好受，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要杀了宁天。 道玄的事之后再找，他还有其他的线索。 青袍道士猛然挥剑，直奔着宁天而来。 啪！ 一道黑影窜出，弹在了剑上，那东西力气大的很，将他的剑给弹开。 青袍道人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死了一只乌鸦。 他听说寒鸦渡乌鸦众多，可怎么会往自己剑上撞来，而且这力道未免也太过恐怖了些。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群鸦降临！ 乌鸦宛如疯了一样冲向青袍道人，根本不要命，无论他如何挥动手中的宝剑，都没办法将乌鸦给击杀。 他砍翻了一片乌鸦，随即又有新的空缺补上。 这些乌鸦不知道吃的什么东西，力量极大，悍不畏死地冲过来甚至能够砸断他的肋骨。 正当青袍道人奋力挥剑的时候，一道冷光忽然从地面射出，他猛然挥剑，却根本不能够抵挡。 那东西立马盘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缠住了他脖子，那是一条黑蛇！ 几乎有手臂粗细，力量恐怖至极，青袍道人看着面前的宁天，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对方。 可宁天分明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论如何都难以触碰。 嘎嘎嘎！ 乌鸦开始啄食他的身体，血肉被从他的身上撕扯了下来，可他甚至发不出惨叫。 那黑蛇正在一点点锁紧他的咽喉，挤断他的颈骨…… 扑通！ 青袍道人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了起来，他的脑袋整个歪了过去，骨头已经断裂了。 黑蛇从他的身体上离开，随后进入了林子中，消失不见。 乌鸦们飞上天空，站在了枝头，在看着地上宁天的身体。 天色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宁天猛然睁开自己的眼皮，然后大口呼吸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急剧的情绪波动，他直接昏死了过去，但直到现在他依然是站立的。 只是他的双手举在了胸前，作出了一个法印的手势。 “怎么回事？”宁天喃喃道。 他低头一看，第一时间发现了青袍道人的尸体，紧接着他快步走了上去，开始查看青袍道人的情况。 “死了？！”宁天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老道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吗？ 宁天的心中越发的不祥，他跌坐在了地上，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 这里没有任何人，而且他的身体也没动过，莫非这是……自己做的？ 昨晚的低语声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一次他记得很清楚，那声音是他说的。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狗娃的尸体。 顿时间，恐惧化作了愤怒，宁天上前提了一脚青袍道人的尸体，眼神变得冷峻了起来。 “死得好！”他冷声说道。 紧接着，他缓缓走到了狗娃的尸体面前，强忍着尸体的腐臭味，开始收拾狗娃的尸体。 狗娃已经僵了，宁天捡回了脑袋，然后在原地挖了个坑，因为没有工具，他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 “饿啊……好饿啊！”宁天喃喃说。 在说完的时候，他整个人又僵在了原地。 刚刚他分明没有准备开口说话……是谁掌控了他的精神？！ 这低语声到底怎么回事。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宁天将狗娃匆匆埋好，坐在原地开始思考。 想要弄清楚大日黑天的秘密，他只有加入强大的宗门，学会真正的修道之法，以他先天灵根的天赋，加入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对寒鸦渡之外的世界，并不怎么了解。 而且，赶路需要足够的盘缠，他是一个孤儿，能活下来主要是依靠寒鸦渡的村民对其施舍。 他总不能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北上。面子倒是不重要，只是这样的事很拖累他的节奏。 思考了一会儿，宁天决定先回寒鸦渡。 所幸昨晚他们没有跑出很远的距离，宁天的脚程很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跑回了寒鸦渡中。 但此时此刻，寒鸦渡里听不到半点的声音，村民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宁天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在整个寒鸦渡，他唯一能够记住的也就只有李爷和狗娃而已，而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看来青袍道士的确杀光了寒鸦渡的所有人。 宁天开始每家每户寻找食物，类似于烤饼和鱼干这样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口袋里。 这些食物的保质期很长，能够支持他赶路很长一段时间。 紧接着，宁天跑到了李爷的家里，四处翻找之下，找出了三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五十两，这意味着他有一百五十两的盘缠。 然后宁天跑到了门外，对着李爷的家磕了三个头。 他看着面前的宅邸，心中满是感激和后悔。 若是他有力量的话，李爷和狗娃都不会被那青袍道士给杀死。 而自己也不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这一刻，宁天对力量充满了渴望。 第七章 恶鬼 脏王庙。 这里是寒鸦渡往北五十里外的庙宇，供奉的是脏王，也就是所谓的五脏之主。 具体的东西宁天并不清楚。 在一个月前，他只是寒鸦渡一个勉强度日的孤儿。 此刻他正靠在草席上，啃着一块已经硬了的饼。庙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宁天到这里是准备避雨的。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打坐，精神状态十分的脆弱，偶尔还是会发出奇怪的低语声。 这庙早就有些破了，很长时间没有香客来，泥像的脑袋也不知为何消失了。 看起来这地方和他十分的般配。 吃了两块饼，又跑到庙外的水缸里喝了雨水，宁天感觉到了自己腹部的肿胀感。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饱，他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整个肚子填满，直到吃不下去。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怪，而且很难受。 宁天赶路的时候只能随时都啃饼。 而这也导致原本能吃七天量的病只能吃两天了。 紧接着，宁天开始进行打坐。 呼吸逐渐深沉了起来，他的手指捏着老道那学来的法印，整个人再次陷入了那奇怪的状态之中。 眼眶前的两颗红日更加的妖邪了起来，宁天只能内视自己的丹田，看着那点火一点点壮大燃烧。 整个过程中，他的精神也逐渐平静了下来，那饥饿感也消失了大半。 足足三个时辰后，宁天感觉到丹田的火焰不再壮大了，他这才松开了手里的法印。 精神逐渐回神，宁天躺在了草席上，开始睡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宁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周身满是鲜血。 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 但那血腥味很浓重……而且是从他的口中传来。 最后他在自己的身旁发现了一颗老鼠的脑袋。 事情变得明了了起来，他昨夜吃了一只老鼠。 这让宁天心中越发的恐惧，倒不是因为把老鼠给生吃了，而是自己饿到极致的时候……会不会吃人？ 若是昨天晚上躺在这里的是一个人的话…… 宁天不敢继续想象，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所遭遇的事越来越诡异，而且他也第一次杀了人。 但吃人这种事，还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宁天准备继续赶路，吃老鼠只是一个插曲，现在比这更加严重的事。 脏王庙距离火罗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宁天决心这一天日夜不停地赶路，在第三天早上进入火罗城。 他已经没有干粮了，想要遏制自己脑海中的饥饿感，他只能不断吃才能够有所满足。 进入火罗城，他能再补充一次干粮，而且还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 作为南唐国以南最大的城市，火罗城内有将近十万人的数量，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 当一抹紫意出现在了天空中的时候，宁天走到了火罗城。 他现在的精神十分的虚弱，第一时间宁天找到了一个客栈。 “一间房，十斤牛肉。”宁天说。 他将五十两银票狠狠砸在了桌上，客栈的掌柜看了宁天一眼，然后打起了算盘，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找回来的银子推给了宁天，连带着还有一把钥匙。 “小张，把客人送到房间去！”掌柜的大喊了一声。 小二立马跑了过来，拉着宁天上楼。 掌柜看着自己面前的凹陷下去的桌面，心中有些惊恐。 这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进到了房间里，宁天闻到了一股香味，这是檀香。 一般的客栈不会放这样的东西，宁天只说要房，没说要什么房，掌柜自然给宁天准备了天字号的住房。 此刻宁天也没有精神再去更换，而是躺在了床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迷迷糊糊地。 很快，一股香味刺激到了他的鼻子，宁天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住牛肉就开始狂塞。 这一幕看的一旁的小二满是恐惧，他从未见过有人那么吃饭，即便嘴里塞不下，也要硬生生往里面塞。 然后也不嚼，直接吞入了胃里。 紧接着，宁天吐出了一口血，他的食道和咽喉仿佛因此而崩裂了，体内已经出了血。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断地撕咬着牛肉。 根本不像是吃东西，而仅仅是为了把食物放进肚子里。 最终，小二不敢继续看下去，只能匆匆离开了这里。 “掌柜，我觉得我们放进了恶鬼。”小二凑到了掌柜耳边低声说。 “可不是饿鬼么？”掌柜说，“寻常人能吃十斤牛肉？” “我说的不是那个饿鬼。”小二说，“你没看见他吃东西，那简直就是要把自己给撑死！” 直到现在，他想到那幅场面都还很害怕。 “别管那么多，我们有钱赚，这就足够了。”掌柜低声说，“这年头奇怪的人还少么？” 他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开始打起了算盘。 小二不敢再说话，只能悻悻回去后厨里忙活了。 房间里，宁天将十斤牛肉完全吞入了口中。 那的确只能够说是吞进去。 然后他倒头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宁天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亮了。 他的精神状态放松了一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胃里应该还是满的，那十斤牛肉没那么好消化，加上他赶路的一整天也吃了不少的东西。 想起昨夜自己的状态，宁天的心中就是一股恐惧。 在进入火罗城的时候，他对看到每一个人都升起了食欲！ 但强忍着那股欲望，他找到了一个最近的客栈，吃掉了牛肉之后才恢复了神志。 现在他已经好了许多，休息过后能够让他的精神恢复一些。 不过他还是在床上打坐了两个时辰，直到清心才开始重新打量房间。 银票和银子都没少，这让宁天松了口气。 在遇到了道玄和青袍道士之后，宁天深知人心险恶，但昨天的情况他实在没办法预防什么。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昨日的疯狂行为，这才让寻常人不敢接近他。 收拾好了东西，宁天看了一眼檀香。 这东西，对于定神似乎有一定的作用。 第八章 两个和尚 天色破晓，宁天走到了客栈里，看到掌柜已经敲打起了算盘，看到宁天之后展颜一笑。 “客官昨天休息的还好吧？”掌柜问。 “还不错。”宁天说，“那檀香倒是很定神。” “哦？”掌柜笑了笑，“这是我从火罗城东边的度云寺买来的，专给天字号客房的客人用。” “这度云寺，是正宗佛门？”宁天好奇地问。 “不是。”掌柜笑了笑，“客官是有大神通的人，不知道这小地方也不奇怪。” 宁天这蒙眼还能看清一切，不是大神通是什么？ “这度云寺里只有两个和尚，就叫大和尚和二和尚。三年前搬进了那个破寺里，也不念经，就是整日在后山挖东西，一挖就是三年。” “这檀香就是他们挖出来的草药制成的，因为没有香客，所以他们一直都是靠卖这些东西为生。” 挖东西？一挖就是三年？ 宁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好的记忆。 “客官若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盒。”掌柜说。 他在柜子里翻了翻，然后找出了一个木盒，推到了宁天的面前，最后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 就巴掌大那么一小盒，三两银子！ 果然人心险恶啊！ 宁天没有拒绝，他现在的情况的确很需要这东西。 最后他还是付出了三两银子的代价，将那一盒檀香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然后宁天踏出了客栈的门，只听见掌柜在屋里嘿嘿笑了几声。 那奸商的声音就和寒鸦渡那二痞子一模一样。 二痞子经常往火罗城跑，偶尔会带回去一些小玩意，寒鸦渡的孩子看了哪个不哭闹？ 最后父母只得掏钱买下，那时候二痞子就是发出这样的笑声。 他还要接着往北走，走过凝雪道，然后再入天眼山。 天眼山里是整个南国数一数二的修道玄门，就连远在寒鸦渡这样的地方，宁天都知晓。 作为正统玄门，宁天不会太担心对方再把自己炼药。 他不知道丹剑阁会不会收他，但宁天准备去尝试一下。 从此处到天眼山，大概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宁天去买了一袋子面饼，仅仅花了一两银子。 如今他手里还有一百三十五两银子，在路上补给没有丝毫的问题。 只是东边那两个和尚，让他有些好奇。 对方到底在挖什么？ 除了大日黑天之外，这神州大地下还埋着其他的诡异？ 第一晚，宁天没有找到任何歇脚的地方，他只能找了棵大树坐下，开始打坐。 在这过程中，宁天体内的火焰越来越旺，原本有些寒意的天气也显得温和了起来。 这一夜，宁天的精神稳定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火罗城内，一大一小两个和尚正坐在小二的尸体旁边。 “看到了？”大和尚说。 “看到了，在他的精神里，那小子的记忆尤其深刻。”二和尚说。 “这小子是从寒鸦渡跑出来的，那里去的是白龙观那俩师兄弟吧？”大和尚又说。 “是啊是啊。”二和尚重复道。 “可为什么没死？”大和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 “是啊是啊。”二和尚又跟着说。 大和尚皱起了眉头，一巴掌拍在了二和尚的脑袋上，然后一条蛇就从二和尚的口中吐了出来。 那蛇是白色的，此刻抬头看了一眼大和尚，吐着信子。 腥黄的双眼中，蛇的瞳孔里存在着旋转的波纹。 “看什么看！”大和尚喝道，“再看拿你下酒！” 那白蛇好像听懂了大和尚的话，爬向了二和尚，然后缠在了对方的腰上。 大和尚又照着二和尚的脸扇了两巴掌。 二和尚猛然睁开双眼，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白蛇，再将目光放在了大和尚的脸上。 “杀？”二和尚问。 “组织的宗旨一直是杀人灭口。”大和尚说，“怎么可能留着？” “但人有些多，要耗费我们不少的时间。” “是啊是啊。”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两人看着二和尚腰间的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刚是那蛇在说话。 这蛇说话似乎让两人都不是很开心。 “麻子，麻子！”一道呼喊声响起。 掌柜一身长衫，冲进了客栈的后厨里，只看到了小二的尸体。 他的目光放在了大和尚和二和尚的脸上，整个人一惊，随即想要逃走。 叮叮叮！ 大和尚拿出了一个铃铛轻轻一摇，顿时间掌柜的动作就凝在了原地，也不再动弹。 大和尚嘿嘿笑了起来，他一把抓起了桌面上的菜刀，走到了掌柜的面前。 然后手起刀落，他的脸上顿时溅上了不少鲜红的血。 “闻了我的香，还想着能跑掉？”大和尚大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那条白蛇猛然间从二和尚的腰上窜了出去，然后钻进了掌柜的尸体中。 人死后散发的温度用来孵蛇卵是最好的时候。 “快点，我们还得追上那个小子，不能留下活口。”大和尚说。 “是啊是啊”尸体里传来了蛇的声音。 “着什么急，那小子就是个瞎子，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二和尚说，“我们应该先想想山上的黑鼎怎么处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和尚也问道。 “谁知道，不过自从把那黑鼎挖出来之后，我就感觉不太好。”二和尚说。 “组织要的不是这东西，要么砸了，要么扔了。”大和尚说，“我们要找大日黑天的化身！” “快快快，不要浪费时间。”大和尚说，“让你养的畜生快出来，我们得走了，要杀完那么多人可不容易！” 二和尚只能叹了口气，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就看到那白色的蛇从尸体里爬了出来，然后又缠在了二和尚的腰上。 大和尚现在站在炉灶前，然后拿出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点燃了整个厨房。 “先去什么地方？”二和尚问。 “城主府。”大和尚笑了起来。 那笑容怪异无比，他整个人的双眼都在往上翻，露出了眼白。 寻常人若是在深夜里光是看到这一幕，也能被吓到尿裤子。 第九章 黑鼎 黑暗中，宁天睁开了双眼，他听到了不同的叫声，现在还是黑夜，太阳只能看见一点。 这让宁天的世界再次变得灰蒙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黑夜他看的更加的清楚。 他打坐已经有了三个时辰的时间，现在精神状态很不错，适合赶路。 不过饥饿感依然充斥着他的全身，倒也不显得无力，只是总不舒服。 抬头看向树梢，他发现了几只乌鸦。 刚刚就是乌鸦的叫声将他从冥想状态中吵醒，在老道修行的时候，老道总是会让他守关。 据说是被打扰会走火入魔。 也正是这样宁天才有机会观摩老道冥想时的手势和呼吸。 “乌鸦是哪来的？”宁天皱起了眉头。 自从他走出了火罗城之后，这些乌鸦仿佛就在随时跟着他，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嘎嘎嘎！”乌鸦的叫声再一次响起。 宁天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狂奔了起来。 “有人在追。”这是乌鸦的原话。 按照冥想时的呼吸方式，宁天的确感觉自己脚下生风一样。 现在他也不好走官道，只往林子里钻，这样的后果就是很快迷失了方向。 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虽说在寒鸦渡也算是自力更生，可哪遇过这样的事。 一慌起来，宁天就失去了方向。 “草！”宁天骂街道。 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消息，本来他就没出过寒鸦渡，只听李爷喝多的时候说起过，丹剑阁在北方。 所以他一直朝着北方走。 现在天空中太阳被遮住，他无法通过看日来确认方向。 至于官道，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但宁天不敢停下，他只能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跑，直到黑夜才停了下来。 饥饿感再一次袭来，奔跑中宁天根本没机会吃东西，他现在仿佛又听到了那低语声在他耳边响起。 “好饿啊……我好饿啊！” 这是他自己说的。 但他现在的精神已经分辨不出了。 奔跑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同时也让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 扑通！ 宁天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立马开始盘坐了下来，调理自己的呼吸，强压着那股吃东西的欲望进入了冥想状态中。 又是半个时辰，宁天才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况。 然后他开始吃面饼，或者说是塞。 他嚼也不嚼，只顾着往胃里送，只想要缓解那种感觉。 吃了两个面饼，宁天又喝了一些水，然后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饥饿感他已经习惯了，现在天空中日头缓缓落下，他已经能够分清楚方向。 找准了方向之后，宁天再次行动了起来，他不敢歇息，那些乌鸦还在他的头顶，证明那追着他的人还在。 宁天估计是那两个和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的，但他对修行了解并不深，更不知道是如何回事了。 但是现在，跑是对的。 很远的地方，大和尚和二和尚同时出现在了一片密林中。 “那麝香是这里没错。”大和尚说道。 “他在往摄魂谷跑？”二和尚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知道了什么？” “所以我才说让你的蛇不要浪费时间！”大和尚怒道。 摄魂谷是早就存在的，这名字只是附近的村民喊出来的，但实际上那里只是有着吃人的雾障。 也就是毒障，对普通人来说这是致命的，但对于修士来说，只需要在足够的时间内将其排出体外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于是那里就成为了他们放东西的地方，那是他们近几年来在南方的所有收获！ 大和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大和尚说，“我早说过白龙观的人不靠谱，你却非要他们自己去寒鸦渡！” 他觉得自己的同伴有些不可理喻，这些事一旦被那些家伙察觉，那他们会陷入无止境的被追杀中！ 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 “那老头给他东西的时候，我们就该宰了他！”大和尚又说。 他们一直都在客栈里，注视着宁天的一切。 当时没动手，是二和尚还想要在这里接着挖一挖不方便弄出人命，但两人都没有想到，宁天第二天直接就走了。 这让他们没时间再去管挖的事，只能第一时间来找人。 为此……他们甚至屠了整个火罗城！ “你不也想找到大日黑天的化身吗，要不然你怎么会同意？”二和尚阴郁地看了一眼大和尚。 后者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然后嗅了嗅鼻子，开始往前方追去。 此时此刻，宁天感受到越来越暗，他的眼前有一层灰色的瘴气，让他再次迷惑了起来。 这不是视觉的问题，也就是说在他的感知中，这里有一层淡淡的雾气。 到现在宁天还不太习惯感知这件事，相比于真正的视力，区别很大，花了很多的时间，他才认出这是雾气。 “咳咳……”宁天咳嗽了起来，紧接着，他感受到了喉头一甜，随后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有毒！ 宁天立马感受到了雾瘴中不对劲的地方，现在他不能往后退，只能往前走。 所以此刻，他加快了步伐，开始往雾瘴中冲去。 与此同时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开始加速。 在这过程中，他丹田之中的灵火迅速燃烧着，给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很快，宁天就发现那雾气消失不见了，他面前的景象越发的黑暗。 正当他四处观看的时候，宁天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物件。 那是一尊黑鼎！ 此刻就在他的正前方，和寒鸦渡那一尊可以说一模一样，这黑鼎不止一尊？ 宁天变得恍惚了起来，他几步走到了黑鼎的面前，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同样的一锅药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和之前老道煮的药糊完全不同。 这里也有大日黑天神？ “饿啊，好饿啊。”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现在宁天能分得出，这话绝对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他凝神望去，只见一只乌鸦站在了黑鼎上。 第十章 结印 宁天望着那乌鸦，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不过这乌鸦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宁天，乌鸦的眼睛并不是红色的，这让宁天稍微有些放松。 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药糊上。 当时正是吃了这些东西，他才踏入了修行之道中，宁天再傻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不吃白不吃，宁天立马埋头吃了起来，味道很一般，甚至有些苦涩。 但对于一个饥饿之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很快，宁天就将黑鼎里的东西全都装进了肚子里，然后他就在黑鼎前开始打坐，按照老道的呼吸和法印进行修行。 肿胀感和饥饿感一同袭来的感觉很奇怪，宁天的注意力很难集中起来。 不过很快，他还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中。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双目处的红日正在一点点扩大着，像是红色的经脉正在他的体内蔓延。 紧接着，第三轮红日缓缓浮现，处于他脊柱的位置。 恩？ 这药糊……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修行之法？ 本以为是丹田的那道火焰壮大，可此刻看来，居然是和大日黑天有关系！ 是黑鼎的缘故，还是药糊的缘故？ 药糊和之前他吃的完全不同，大概率是黑鼎的缘故。 他忽然间想起了几天前的遭遇，最开始被挖去双眼的时候，他是感受不到什么东西的。 能够看清楚是因为他吃下了黑鼎里的东西。 紧接着，宁天发现丹田的火也逐渐变得旺盛了起来。 明白了！ 黑鼎存在着某些力量，能够让那些红日增长，而药糊更重要的是壮大他体内的丹田之火。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在黑鼎里煮药的缘故。 他们都想要获得大日黑天的力量！ 这锅药没完成，是因为差了一味药引，可能是一个先天灵根，也有可能是和大日黑天有关的东西。 此时此刻，宁天也逐渐猜测出了一些东西。 想要获得大日黑天的力量，可以说是需要三件东西，首先是黑鼎，然后是药糊，最后是大日黑天的化身。 当时他们挖出来的的确是大日黑天的化身，毕竟这是老道查阅了不少古籍才找到的。 但是问题出现了，在那些古籍被书写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大日黑天是有可能更换化身的！ 所以这一代的化身，是乌鸦！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日黑天杀死了老道。 而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大日黑天的力量。 宁天的心中十分的震撼，这大日黑天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黑鼎又存在多少？ 各种各样的疑惑在宁天的心中扩散开来，让他更加的恍惚。 不过正在他奇怪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发现丹田内的灵火不再涨动了。 仿佛已经到最大程度了一样。 宁天对修道一途没有任何的了解，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暂时如此。 除了黑鼎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的古器，看起来都是挖出来的。 这些东西像是用来祭祀的礼器，宁天认不全，但大概率是和大日黑天有联系。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里的人都在供奉着这尊神明。 但不知道为何，忽然之间大日黑天消失了。 具体原因不是他现在能够搞清楚的，他只能够慢慢修行。 虽说他现在丹田内的火焰不再有什么变化，但是此刻他的体内能够看到四轮红日，比之前翻了一倍。 只是，要如何使用这力量？ 宁天思绪万千，最终定格在了一道奇怪的法印上。 这是上次他面对青袍道人昏迷时结出的法印，似乎也正是因为大日黑天的力量，青袍道人才死去的。 他再次尝试起了那别扭的法印，随着他将这法印摆放在了胸前，顿时一股火热感从他的眼眶之中散发了出来。 紧接着，天空暗了下来。 宁天感觉到了那低语声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窸窸窣窣不知来源。 “饱尝饥饿之人挖出双眼，饱尝疼痛之人抽出脊骨，饱尝仇恨之人打碎头颅，饱尝贪欲之人锁紧颈骨……” 声音逐渐远去，宁天忽然发现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他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那饥饿感短暂地消失了。 宁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如果此刻他看到自己的脸，那么只怕会心生厌恶。 他的嘴角往上挑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模样就像是恶魔从地狱中苏醒过来。 黑暗悄无声息，而宁天却清楚地看到了几百米外两个秃头和尚。 与此同时，那瘦高和尚的腰上，白蛇的每一块鳞片都如此清晰。 “杀了他们……”有人在他的耳边说。 “谁在说话？” 宁天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发现黑鼎上的乌鸦早就不见了，那并不是乌鸦在说话。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声音还在持续不断。 宁天忽然有些恐惧了起来，上一次他杀了青袍道人也是情不得已，但是现在他还能跑。 那两个和尚距离他还有很远的距离。 “你还要跑吗？” “想想李爷，想想狗娃，他们是一伙的！” “只有杀了他们，狗娃和李爷才会安息！” 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如同雷声般轰鸣。 说的没错！ 正是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才让李爷和狗娃死在了寒鸦渡。 狗娃的死相历历在目，宁天的心头再一次涌起愤怒。 “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宁天在心里说。 “饿啊，我好饿啊。”又有人在说。 他的精神开始崩溃，整个人陷入了奇怪的状态之中，那些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如此反复，并不停止。 “闭嘴！”宁天忽然说。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我当然会杀了他们！” 说完，他整个人蹿进了林子里，毒瘴再不能阻止他。 随着他的突进，黑暗与他并肩而行，他像是黑暗的中心，领着恐惧而来。 天，变得更暗了！ 第十一章 大日黑天的力量 大和尚前方阴沉的黑暗，皱起了眉头。 这黑雾一样的东西并不是毒瘴，前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弄不清楚缘由。 白蛇竖起了脑袋，凝望着前方的黑暗，随后狂吐着信子。 “怎么回事？”大和尚问。 “威胁，这对它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二和尚说。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双手随时准备结印。 啪！ 一只乌鸦落在了他们的面前，已经死去了。 这毒瘴对任何生命来说都是致命的。 啪啪啪啪！ 数不清的乌鸦开始坠落，但都被毒瘴给解决了。 “这些乌鸦不要命了？”大和尚忍不住说。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块石头如同炮弹般朝着他砸了过来。 大和尚被吓了一跳，他的灵觉十分的敏锐，但也确实没察觉到这石头的存在。 啪！ 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可想而知对方的力量有多么的恐怖。 “炼气化神？”大和尚惊道。 据他所知的修道境界只有五个，分别是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及炼虚合道。 超过这五个境界，在修士中称得上是大能。 就连他也不过只是炼精化气的境界，可这石头的力量，明显已经达到了炼气化神境。 在他惊讶的时候，黑暗已经将他包裹，他失去了视野。 那浓雾一般的黑暗让他五感尽失，仿佛踏入了虚无之中，看不到听不到也触不到。 一切好像都离他远去。 啪！ 他的脑袋被拧断了，大和尚直到死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实质般的黑暗夺走了一切。 紧接着是二和尚，宁天猛然抓住对方的脑袋，轻轻一掰，顿时二和尚的脑袋也应声断裂。 空有一身力量，两人却完全发挥不出来。 黑暗逐渐消失，宁天大口呼吸着，他的体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这就是……大日黑天的力量？ 他记得发生的一切，当他使用这法印的时候，自身的精神状态会偏向疯狂。 但他却能够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那条白色的蛇已经被黑暗所吞噬，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杀掉了这三名生灵。 这在之前是绝无可能的事。 那种感觉，就像是主宰一切的神明，能够随便踩死地上的蝼蚁。 “不对！”宁天忽然说道。 刚刚那样的想法，是从他脑袋里生出来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变了，自从得到了大日黑天的力量开始。 看着地上的尸体，宁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前路如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首先要做的是活着。 杀了这两人也是好事，起码自己不用再担心追击。 至于那股力量到底怎么回事，宁天不想再去深究。 有力量，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看着满地死去的乌鸦，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仿佛是为此在悲伤。 摇了摇头，饥饿感再次涌上脑海，现在宁天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他必须得吃东西。 在吃了四个饼后，宁天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开始一点点恢复着。 然后他开始在和尚的身上翻找了起来，然后他在和尚的身上翻找到了一套竹简，看起来是一本古籍。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几张银票以及一些麝香。 也就是用来定神的那些东西。 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宁天也不再去管那些存放在这里的东西。 这两个和尚的出现让宁天意识到了这些家伙是有组织性的。 否则的话和尚和道士没道理会出现在一起。 待在这里越久，他就越危险。 虽然说大日黑天的力量让他惊讶，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且每次动用这样的力量，后果就是脱力，这个时候一个凡人都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他。 收拾好了东西，宁天开始继续跋涉。 这里呆不久，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安排的，如果再来几个的话，那么他会陷入极度被动的情况中。 现在离开才是上上策。 他没有背景，没有足够的实力，现在一切都只能够小心为妙。 毒瘴的危害对他来说并不大，丹田之火能够替他驱除其中的毒性。 宁天认定了方向，再次北上。 这期间他根本不敢停留，一路上都是在狂奔，然后冥想过后又开始狂奔。 一直持续了三日这样的生活，宁天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看那竹简里到底写的什么。 “这是一张……地图。”宁天有些意外。 地图上标注了大部分的地点，其中寒鸦渡和火罗城都被画了个圈。 除此之外南唐还有将近四五个圈。 这些地方，都和大日黑天有关？ 从目前标注的地点来看，这些地方都挖出了黑鼎，所以剩下的地方应该也有同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宁天忍不住自问道，“为何要找大日黑天？” 就他目前的使用体验来看，大日黑天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对精神的损耗尤为的恐怖，很容易就神经失常。 但是现在，他已经获得了大日黑天的力量，所以这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目前来说，他已经知道了黑鼎和大日黑天的力量有一定的联系。 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就需要。 这两和尚，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不过与此同时，宁天也不得不感叹，这些家伙是真穷啊。 身上除了几张银票，连半点修道的法门都没有，让宁天对修行依然是一知半解。 又走了一天，宁天看到了依稀的人烟，这是天眼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宁天打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叫牛镇。 牛镇两面环水，有一条大江直通天眼山内，不过一般没人敢走水路。 因为江水湍流无比，一个浪就能把人直接拍在江里，到时候再捞就得去下游了。 这些日子宁天都没走官道，而是一直往林子里钻，能够抵达牛镇只能说是运气好。 第一时间，宁天来到了江边，将身上的檀香都给倒进了江里。 那两个和尚大概就是追着香味来的，为了避免再次被追上，这些东西他不能留着。 第十二章 仿佛活了 牛镇要上天眼山只有一条路，但据说有三千铁骑聚集在此地，为的守护住南唐国主的小女儿李湘云。 传闻李湘云得了不治之症，只能在丹剑阁每日以丹药喂养。 这是整个南国都知晓的事，当时南唐国主曾在全国范围内征集过神医。 只要能解决李湘云的病症，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 但最终依然没人能解决李湘云的病症，最终南唐国主只能将其送到丹剑阁来。 这也导致各路人都没办法再上天眼山，毕竟谁知道你是去拜师还是去暗杀？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宁天也十分的无奈。 他如今体内的丹田之火已经不再涨动，想要继续提升，只有找到真正的修道之法。 南唐丹剑阁，是他最好的选择。 其他的道观和寺庙谁知道会不会隐藏着什么东西，若是再遇到和尚和老道那样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他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大江进山。 这丹剑阁无论如何他都要进去。 站在江边，宁天看着这湍急的江流，眉头微微皱起。 他花钱买了一条小舟，花了三两银子。 牛镇的人时不时会跑来看他的动作，因为是个瞎子还要独自泛舟，让人很担忧的同时又很好奇。 这条大江吞掉的性命不知几何，这才是为何没人再敢入江的原因。 把小舟卖给宁天的汉子心中也是很兴奋，毕竟那船很长时间都用不到了。 宁天并不理会这些人，他现在是个盲人。 因为大日黑天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已经离开了寒鸦渡，寒鸦渡的事就应该永远留在寒鸦渡。 所以此刻他的动作很慢，将船只松开之后，整个人跳上了船。 紧接着，他朝着天眼山的方向滑动。 船刚刚入水，立马就颠簸了起来，宁天双脚一踏，将船只稳住，但大浪却不容许他这样轻松，一个浪头直接将宁天给拍了下去。 船被打翻，宁天整个人也跟着遁入了江中。 啪啪啪！ 原本就湍急的流水此刻更加的恐怖了，犹如整条大江活了起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在为宁天有些惋惜，掉入这湍急的大江里，意味着已经没办法从其中活着出来了。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宁天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岸边伸了出来，然后死死地抓住了附近的一棵野草。 那野草根系很深，随着宁天一用力，整个人就从江中飞了出来。 他的水性很好，毕竟是从寒鸦渡出来的，加上踏入修行之后，力量也和之前大有不同。 牛镇唯一的船就这么被吞没了，这意味着宁天的路断了。 “年轻人，别尝试了，这江里住着龙王爷爷，没人能打扰他老人家休息的。”有人大声喊道。 “是啊，你能侥幸活下来，那是龙王爷爷开恩了，别再想不开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劝了起来，宁天环视了一眼，发现人越来越多，也不再尝试。 他不希望太引人注目，若是将那三千铁骑给引来了，那么他可就麻烦了。 民不与官斗，若是被那些人知道自己在试图进入天眼山，还是以如此特殊的方式，那就是寻死。 不过实际上，宁天纯粹是想多了。 在那三千铁骑的眼里，没人能通过这条江进入天眼山，除非是大能！ 但这大能，就是走正路他们也不敢拦，又怎么可能让其渡江？ 所以他们也无需担心。 自从那三千铁骑驻扎于此处之后，尝试渡江的人数不胜数，但都被江水无情地吞噬了。 大能之下，无人能够渡江。 宁天捡了根竹枝，然后敲打着地面走向了牛镇里。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不再聚集。 能从这条江里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再踏入其中一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宁天在牛镇花了些钱，首先购入的就是食物，除此之外，他给自己卖了几身新的衣服。 然后换了一根束带，之前的破布有些不太舒服，这次他换的是锦稠。 然后宁天又跑到了江边，一个人盘坐在江前。 一开始，一些孩子还会在岸边看，但宁天却一动不动，只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会开口。 就这样几天下来，就没人对他再有任何的兴趣。 宁天也得以轻松了起来，他现在正在思考如何渡江的事。 乘船是必然不行的，只要入江之后，船立马就会分崩离析，除非是大吨位的船。 但那样的船是没办法在这条江里行驶的，他只能孤身前往。 以他的水性，若是没有这波涛的浪潮，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够进入天眼山。 但如今这浪潮十分的巨大，需要多长时间还真说不好。 游几个时辰的体力他还是有的，问题在于如何躲避那大浪。 否则一个大浪下来，他就得沉底。 而这也正是无人能够通过这条大江的原因，这条江……仿佛是活的。 足足七天的时间，宁天雷雷打不动地坐在此地，而当第八天破晓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感受到了，这条江的呼吸！ 是真正的呼吸，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这江水的节奏，的确如同人在呼吸一般。 这样的事谁知道了都会惊讶。 但是自从宁天接触到了大日黑天和修行道之后，便也不觉得惊讶了。 他吃了几个肉饼，填饱了肚子，然后又打坐了一会儿，稳定了自己的精神。 然后，他跳进了江水之中。 在他入水的刹那，江水再一次活了过来，大浪劈头盖脸地往他的身上砸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整条大江都盯上了他一样。 窒息的感觉立马传来，宁天催动着自己体内的丹田之火，源源不断的力量开始涌入他的四肢。 即便如此，他仍然挣不脱那束缚。 这条江，太怪了！ 宁天奋力一冲，强迎着一道浪爬上了岸边。 若不是他水性足够好的话，或许他已经葬身江底了。 “这江水好生奇怪。”宁天皱起了眉头。 在他跳入江水的那一刹那，之前他所感受到的呼吸全乱了，那些浪潮出现，就是为了让他葬身在江底的。 第十三章 渡江 数十次的尝试，宁天都是死里逃生，这大江仿佛已经有了意识，绝不会让他自己通过。 莫非这江里当真住着龙王？ 宁天的心中越来越难以理解，他本以为掌握了江水的呼吸就能够避开浪潮。 但是只要他一踏入其中，那呼吸就完全变了。 仿佛有什么人在影响着整条大江。 没有办法，宁天只能继续去感受那江水的呼吸。 “咚咚！”他仿佛听到了心跳声。 那不是属于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 尽管很微弱，但是宁天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有心脏在跳动。 而这心跳……和江水的呼吸节奏一模一样！ 这江水，是活的？ 宁天无法想象，这样已经有些超乎他的理解了，虽然说万物有灵，但没灵到这个程度吧？ 正常的解释唯有一个，那就是这江底存在着生物。 龙王？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无法理解，所有事都不如眼见为实。 所以他再一次跳入了江中，这次他并不是往天眼山的方向游，而是往下方沉去。 没有双眼的优势立马体现了出来，正常人在漆黑的江底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但是宁天却能够感受到江底的一切变化。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低语声直通他的脑海！ 宁天整个人都僵住了，在江底，为何他还能够听到声音？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来，但这次却并不是大日黑天。 而是江底存在的某种东西。 他压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再次往心跳声的方向沉去。 肺部被江水不断的挤压着，宁天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和疼痛。 然后，他在江底看到了一具尸体…… 那的确是尸体，他可以确定，因为已经能够看到皮肉已经彻底烂了，但那心跳声却如雷般清晰！ 活的，还是死的？ “天道不仁……”那声音接着说。 宁天疯了似地往江面上浮去，他用了自己的全力，百日筑基的肉体将他很快带到了江面。 而与此同时浪潮再一次袭来，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宁天大口呼吸了起来，然后抓住机会再次回到了岸上。 恐惧从他的心中升起，这江中存在这一具已经腐朽的尸体，但却拥有着雷鸣般的心跳。 甚至影响了整条大江。 那低语声更像是恶鬼在和他诉说一切，精神会陷入一个极端的情况之中。 和大日黑天所带给他的感觉十分相似！ 他终于明白了，那尸体……和大日黑天是同类的东西。 寒鸦渡的竹林里有黑鼎和葬下的大日黑天化身，那这江底……又是什么东西？ 他翻找出了竹简，目光放在了天眼山的位置上，发现这里并没有作出过任何的标注。 难怪沉下去的人都很少会反抗，若是听到这样的低语，谁都会觉得自己的脑袋坏掉了吧？ 普通人，是没办法渡江的，除了那些能飞天遁地的大能才能够从空中过去。 但是他丹田内的火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变化了，无论他如何打坐都没有办法。 他去丹剑阁，就是为了解决这问题。 可若解决不了这问题，他又去不了丹剑阁。 宁天的思绪开始混乱了起来，饥饿感再次袭来，他这次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以及那场面所带给他的震撼。 对那尸体，他心存恐惧，并不是因为死去之后的心跳，而是他看到那尸体正在和江底的一切长在了一起。 血管从暴露的血肉之中生长了出来，和水草以及石头相连，看起来恐怖异常。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只会觉得恐惧和恶心。 吃了东西补充体力，宁天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逐渐进入了冥想状态之中。 半个时辰过后，他才感应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逐渐平稳了下来。 此刻，他重新睁开了眼。 感知再次恢复，江水比之前要平静许多，那心跳声似乎还存在，尽管很小。 宁天长舒了一口气，站在了江边。 要想进入天眼山，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这条江。 但他并不能飞天遁地，所以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宁天收起了肉饼，将自己的东西全都包了起来，然后绑在了腰上。 紧接着，他跃入了江水之中，随着他的进入，江水仿佛有所感应一样，开始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浪潮一波接过一波，打在宁天的身上就宛如被一头牛撞到一样。 那尸体知道他来了。 宁天沉入了水中，然后在自己的胸口缓缓结印。 这一刻，黑暗再临！ 宁天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低语声也开始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杂乱无章。 但江水却开始逐渐平静了下来。 有用！ 宁天的心中一喜，立马开始甩开自己的双臂，朝着天眼山内游去。 半个时辰，宁天进入了天眼山内，这大江的尽头是一个静谧的湖泊。 很难想象两者的反差会如此之大，相比外面江水的波涛汹涌，这湖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 一切都是因为那具尸体。 这个想法在宁天的心中升起。 他游到了岸边，缓缓上岸，精疲力尽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宁天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游了过来。 大日黑天的力量似乎对这些诡异之物有一定的克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正因如此才来到这里。 宁天拧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找来树枝升起了火。 他没有火镰，只能够靠自己的双手钻木取火。 然后，他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烤干了。 饥饿和脱力的感觉传来，每次使用那奇怪的印，他的体力就会被抽干。 他从包袱里翻出了肉饼，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直到最后一个肉饼被吃完，宁天立马感受到了一丝满足。 这是地第一次，他对食物感受到满足。 但那并不是饱腹感。 饥饿的感觉依然存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的精神一直都是高度集中和紧张的情况。 毕竟如果想到就在你看不到的江底还存在这如此恐怖的生物，谁的精神都不会太好过。 所以宁天就着火堆准备在此处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丹剑阁。 第十四章 我的弟子 “真可怜，你说是谁那么狠心挖了他的眼？”这是一个女人在说话。 “谁知道呢，这天下可不太平。” “面容倒是很清秀，这模样都可以说是贵胄公子了吧，就是可惜了那双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宁天的耳边响起。 他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顿时他听到了惊呼声，然后众人都往外面跑了出去。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于吓人。 醒来之后，宁天发现自己眼前的束带已经消失了，并且有一股极为清凉的感觉。 自从被乌鸦挖掉了双眼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处理过，但现在看来，也舒服了许多。 “看来眼睑没受伤，否则的话连眼都睁不开。”一个老道叹了口气。 他手里拿着一些药，加上自己眼皮上的感觉，宁天猜测大概是这人将药替他敷上的。 “谁？”宁天问，“我在哪？” “这里是丹剑阁，你是掌教去钓鱼时捡来的，能从那条江里活着回来，殊为不易啊。”老道叹息了一声，“你怎么会在江里？” “因为我想修道。”宁天说，“但是山上的路走不通，牛镇的人告诉我以前有人求道是从江里来的。” 他并没有找任何的理由，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么看来，你是被江水卷到湖边的，只能说你的运气不错……” 老道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没了眼球，还差点葬身江底，这也能叫运气不错？ 但那条江……能活下来的人不多。 “道长，能把束带先还我吗？”宁天问。 那些少男少女看他的目光实在是令人不怎么舒服，那是一种特别的怜悯。毕竟这些人并不知道，他其实看得到。 但对于怜悯，宁天身为孤儿的时候就特别反感。 “我给你上了一些药，能够缓解你的伤口，你已经踏入了修行道中，肉体会被灵力不断改善，但这个境界，不上药还是不行的。”老道说。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宁天说道。 面前的老道和自己当初的师父看起来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光是听此人说话，他就能够感受到对方在大道上的境界必然不低。 而那些走歪门邪道的光是说话都会有一股子邪气。 相由心生这种话本来宁天是不怎么相信的。 老道看见宁天坚持，最终还是把束带还给了宁天。 宁天重新系上了束带，这才感觉到这些人的恐惧降低了一些。 看不到就不害怕了么？ “道长，我能在丹剑阁修道吗？”宁天问。 “你修道……是为了你的眼睛？”老道问。 到了强大境界，生人肉死白骨之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都有。”宁天说。 “此事，我决定不了，因为我钻研的只是丹道，对各种丹药尚有了解，但对于修自身的能耐，我教不了你。”老道说，“不过能教你的人很快就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此人的道袍洗的有些掉色，看到宁天的时候发出低笑。 “哈哈哈哈，师兄果然没骗我，这是先天灵根啊！”道人大笑了起来，“小子跟我学，十年我让你进入问鼎境。” “问鼎？”宁天愣了愣。 “你要知道，只有三个境界能够被称为大能，分别是问鼎、合体、大乘。” “其之前还有五个境界，分别是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只修丹道的老道解释道。 “十年内，能入炼神还虚者都算是天才了。” 而这道人，却有能力让宁天十年入问鼎！ 这听得他身后的众弟子都是羡慕的很。 宁天知道自己天赋不错，要不然当初老道也不会想用他当药引。 所以他进丹剑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也没想到会那么简单。 而且看那些年轻弟子的样子，这道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怎么样小子，要不要跟我炼气？”道人问。 “练！”宁天立马答道。 他从寒鸦渡一路北上，将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才到了丹剑阁，为的就是能有一个修行的机会！ 对别人来说，这样的机会或许很简单。 但对宁天而言，这机会让他丧失了很多东西，甚至差点葬身江底！ “好，我道号玄阳，修的是烈阳真气。”玄阳说道，“日后你就跟在我身后学习。” 宁天点了点头，心中浮现出了一抹喜悦，紧接着而来的是饥饿感。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更饿了。 “你叫什么名字？”玄阳问。 “宁天。”宁天回答道。 “那日后你的道号就叫做天阳。”玄阳笑道。 一旁的老道愣了愣，随即苦笑了起来。 这道号取的……还真是随便啊。 宁天翻身下床，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了玄阳的面前，惹得后者笑声更加大了。 “多谢师父赐名。”宁天说。 宁天并不在意自己的道号好不好听，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修行的机会，而现在他得到了。 “一会儿我让几个弟子带你去找个宅院先住下，南唐那个将军估计会来问话，你随便说就是了。”玄阳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玄阳师兄，苏将军也是为了职务而已，何况我们确实不知道宁天小兄弟的来历。”一旁的老道说道。 “你的意思是，想杀南唐公主的人是一个瞎眼的百日筑基境小子？”玄阳冷笑了起来，“这是把自己看扁了，还是把我们丹剑阁看扁了？” 老道苦笑了一声，但也不敢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修炼烈阳真气的缘故，玄阳的脾气一直都很爆裂，对南唐国主派兵三千蹲守在天眼山外的事向来不爽。 人要他们救，还得被人给围起来。 这在玄阳看来，就是以怨报德！ “师兄，那毕竟是南唐公主。”老道说道。 丹剑阁能在天下玄门有如今的地位，全是靠南唐国主捧起来的。 这也让丹剑阁的香客多了不算好，甚至隐隐有成为国教的趋势。 “我知道。”玄阳说道，“但你告诉那姓苏的。” “宁天也是我的弟子！” 第十五章 烈阳真气 宁天手里抓着一根竹竿，前面的人抓着另一头，将宁天带到了一个院子里。 期间给宁天介绍了整个丹剑阁的情况。 丹剑阁一共一百零八座道院，内门弟子五十六人，外门弟子三百七十二人，还有十七名门客。 在南唐是数一数二的玄门，如今被南唐国主看中，地位更是强大无比。 另外，这弟子也给宁天介绍了丹剑阁内的前辈。 掌教这一辈一共有三个师兄弟，宁天的师父玄阳就是其中一位。 而之前的炼药的老道，比玄阳还要高一辈。 “师弟，这就是你的住处，我们内门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庭院。”年轻人说，“这些条件的存在也能够激励外门弟子抓紧修道。” “谢谢师兄。”宁天说。 “没事，你双目失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对方笑道。 “好。”宁天应了下来。 他抖动着手里的竹枝，缓缓走进了房间里，然后就开始打坐。 现在玄阳没告诉他怎么突破，但这样能够消除他的饥饿感。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吃过东西，距离丹剑阁开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但最先上门的是南唐国将军苏志远。 苏志远先是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然后走进了宁天的房间中，凝视着面前的宁天。 “我听说了，你是从江里漂过来的，现在是玄阳的弟子。”苏志远说，“我对你没有什么敌意，但国主要我彻查丹剑阁任何一个人。” “我理解将军的难处。”宁天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名字籍贯和为什么到这里，一并报上来吧。” “宁天，籍贯是关宁州寒鸦渡，来丹剑阁是为了修道。”宁天说。 苏志远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宁天的境界他一眼看的出来，再加上是个瞎子，刺杀公主的事想必是做不出来的，也没那个能力。 但这些资料到时候得上报给国主，所以他也只能自己进山一趟。 望着苏志远离去，宁天躺在了床榻上，仿佛全身失去了力量一样。 饥饿感这种感受，很消磨人的精神。 躺着躺着，宁天就睡了过去，一直到有人打开了他的门。 “师弟，你的饭师父让我给你送来了。”外面传来了一声喊叫。 宁天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磨着牙齿，双手扣入了自己的血肉中。 那股吃东西的感觉在听到人的声音时疯狂上涨，宁天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露面。 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见到人的瞬间会不会扑上去。 门外的丹剑阁弟子也是愣了愣，然后将饭菜放在了门口，走出了道院。 在听到对方离去的声音之后，宁天从床榻上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然后冲到了门口，直接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在他的狼吞虎咽下，很快所有东西都进到了他的肚子里。 但比起他之前的食量，这实在是有些少。 宁天只能第一时间回到了床榻上接着打坐。 随着他的呼吸渐渐稳定了下来，宁天的状态也变得稳定了许多。 这一打坐，就直接到了第二日。 宁天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一次，那吃东西的冲动消减了许多。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到丹剑阁的第一日会是如此的情况。 “徒弟，徒弟！”窗外传来了玄阳的声音。 紧接着，玄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相比其他的道长，宁天这师父每天都没个正形，很难想象这是个出世的人。 玄阳抱了一堆竹简，扔在了宁天的身前。 “徒弟，这些东西可是你师父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弄好的。”玄阳嘿嘿笑了笑。 “师父，这是？”宁天问。 “都是有关于烈阳真气的道法和口诀。”玄阳说道，“本来昨天就能给你送来，但你看不到，你师父我只能用刀自己在竹简上刻一份出来。” 宁天心中一动，昨天自从收徒了之后玄阳就跑得没影了，原来是为了此事。 “你现在是否已经感受到自身丹田内火无法壮大？”玄阳问。 “是。”宁天点了点头。 “这是百日筑基境到头的征兆，所以你无论怎样打坐都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玄阳说道，“这个时候就需要将灵力运转周天，方能够踏入炼精化气境。” 所谓精气神，便是百日筑基境后三境的简称。 不同的周天运转方式属于不同的功法。 而玄阳所练的烈阳真气，则是爆裂至极的代表，若是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是很简单的事。 “我知道你看不到经脉图，所以师父在你体内演示一遍，到时候你就按照这样的方法来。”玄阳说道。 说罢，他伸出手放在了宁天的肩头，顿时宁天就感受到一股特别的真气涌入他的体内。 在真气进入他丹田的时候，玄阳低喝了一声。 “记好了！”玄阳大喝道。 紧接着，那真气开始在宁天的浑身经脉内游走，速度快如闪电，而宁天也正在疯狂记录这真气行走的路径。 大约半个时辰后，宁天听到了玄阳气喘的声音。 “你这经脉……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要宽广许多？”玄阳皱眉道。 以他的能耐，一刻钟就能够走完一个大周天，但在宁天的体内，居然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这就是先天灵根的优势么？”玄阳抽了抽鼻子。 怎么说呢，他还是有些羡慕的，这意味着宁天体内能够储存的灵力更多，这是先天的优势。 在最初的几个境界，能够看出巨大的差距。 说实话，玄阳很羡慕。 “徒儿，记住为师刚刚的路线没有？”玄阳问道。 “记住了。”宁天说道。 “真记住了？”玄阳问道。 他当初修习烈阳真气，可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记住这一套大周天的走向。 宁天只是一遍就记住了？ “示范一次我看看。”玄阳说道。 宁天点了点头，随后心念一动，丹田之内立刻分出了两道真气，开始朝着经脉内衍生。 又是足足半个时辰后，宁天忽然站起身来，猛地一拳轰出。 砰！ 真气喷薄而出，瞬息之间在他的面前炸裂。 空气中传出了暴响，不远处的桌椅直接被轰成了碎屑。 “等等……这力量怎么不止大周天？”玄阳愣了愣，“你还同时走了小周天？” 第十六章 大小周天 烈阳真气难，难在于需要真气同时游走大周天和小周天。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路径，一旦出现差错，那么轻则伤到自身，重则走火入魔。 宁天不过观看了一遍自己大周天的行走路径，便同时以大小周天运转了一番？ “师父在我体内运转大周天的时候，我感觉到很不舒服，总有些别扭。”宁天说，“所以自己尝试的时候分出了一股真气。” “哈哈哈哈！”玄阳大笑不止。 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此等灵感，绝对顶尖。 所谓灵感也就是对世间万物的感受，也可以称作悟性，正是有这样的东西，才会有人开宗立派，道法传承至此。 否则的话，人类将会永远活在只会挥舞火把的时代。 宁天不仅是自身资质是先天灵根，还拥有如此强大的灵感，这不是捡到宝了是什么？ “很好，真气运转一周天，意味着你已经踏入了炼精化气的境界。”玄阳笑道，“接下来你只需要安稳修行，不懂的地方问我就是了。” 接下来宁天需要做的，是将他带来的书给看完。 其中不仅有烈阳真气的完整运行路线，还有他的一些心得。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一些适合烈阳真气的武技和法术。 这是他第一次收徒，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宁天，所以将有关联的东西都一股脑给拿了过来。 “谢谢师父。”宁天说。 除去李爷和狗娃之外，玄阳是第三个对他这般好的人。 宁天从小就什么都没有，除去李爷和狗娃之外，距离他最近的就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王屠夫女儿。 但现在他们天各一方。 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她已经永远埋在了寒鸦渡那潮湿冰冷的泥土里。 “不必如此拘谨。”玄阳说道，“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有什么需要说就是了，你师父都能给你争取到。”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宁天说道。 “什么问题？”玄阳问。 “掌教钓鱼，是在那湖里吗？”宁天问。 “是啊，不过师兄钓鱼从来没钓上来过。”玄阳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都要到那地方钓鱼去。” 宁天没有回答，那湖里当然钓不起鱼来。 他当时看到了，江底是一片死寂，一条鱼的踪影都感受不到。 “我听姓苏的说，你是寒鸦渡的人。”玄阳说道，“你要是也喜欢钓鱼的话，我可以让师兄去的时候带上你。” “不用了师父，我还是想好好修行。”宁天说。 玄阳一愣，看了一眼面前的宁天，随即笑了起来。 “都随你。”他走出了宁天的院子，脸色忽地有几分忧愁了起来。 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何人能那么残忍，挖去他的双眼？ 他摇了摇头，朝着自己的道院走去。 房间内，宁天感觉到那饥饿感减轻了许多，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境界突破的缘故。 他知道修士自身强大之后甚至能只需要吸取日月精华为食，不知道要到哪一步才能够达到。 不过现在他已经拥有了的能够修行的机会，对宁天来说无疑是一个真正的机会。 他开始整日坐在这床榻上，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地运行。 足足有七日之后，宁天发现自己丹田内的火焰更加的纯粹了。 炼精化气境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现在宁天仅仅只达到了前期而已。 距离后期还很遥远，这七日的时间，让他逐渐稳定了自己的境界。 而一直到了第八日，宁天才终于走出了道院。 这七天都会有人来给他送饭，宁天倒也照常吃下，所以自己倒也没有因为饥饿感而发疯。 他现在的状态因此稳定了许多。 抓着竹竿，宁天走出了自己的道院，自从到了丹剑阁之后，他还没什么机会看看这地方。 不过看了一圈下来，除了主殿内摆了几尊神仙的法相之外，宁天就没看到什么值得好奇的事。 倒是研究丹道的麻子老道让他很好奇。 当初跟着丑陋老道的时候，宁天知道那黑鼎里的东西最后是要成丹的，但是因为大日黑天的忽然降临，让老道没机会将药糊练成丹。 那毒瘴里黑鼎内的药糊也同样没成丹。 “你在看什么？”麻子老道问。 他的道号就连掌教都不清楚，据说自从掌教上山之后，所有人的师父见了麻子老道都叫师兄，不敢叫道号。 但对方的脸上有一片麻子，所以宁天就将其称作了麻子老道。 “我在感受温度。”宁天说。 “那你最好不要用手碰，现在这丹鼎的温度可不低。”麻子老道说。 “我知道。”宁天说。 麻子老道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我才想起来，你是瞎子不是傻子。”麻子老道说道。 “师叔祖炼丹很多年了吗？”宁天问。 “这么和你说吧，这天下修道之人各不相同，其中最明显的三个分支，分别是气宗、丹宗和剑宗。”麻子老道说。 从名字也可以听出，丹剑阁分别有丹宗和剑宗。 “你师父是个意外，原本是个剑宗的好苗子，但最后读了烈阳真气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麻子老道说道，“整日沉浸在烈阳真气的周天循环之中。” “结果有一日，还真让他成了！” 说到此处，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得不说，玄阳在炼气这方面的确是奇才。 “先天灵根经脉宽广，比较适合气宗修行，剑宗则是看骨。”麻子老道接着说，“至于丹道，得看命。” “看命？”宁天有些不理解。 “就是看你活不活的长。”麻子老道说，“一些传说中的丹药，光是炼起来就得上百年，你说是不是看命长？” 宁天也是笑了起来，这老道讲话倒还挺有意思的。 “至于你问我炼丹多久了，我现在也能够告诉你。”老道嘿嘿一笑，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特别的自信。 他并不知道宁天已经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 “我还没上天眼山的时候，这里只叫剑阁。”老道说道。 第十七章 墟神 湖边，玄阳提了只烧鸡，走到了掌教的面前。 丹剑阁的掌教一身白色道袍，披了一身蓑衣盘坐在湖边，他的手里抓着一根长杆，鱼线垂落在湖面上，没有钩子。 丹剑阁宗主道号玄清，终日背一柄道剑。 在很久之前曾与蜀山剑仙齐云落对过一剑，世人不知结果。 “师兄，昨日姓苏的说信鸽来了，寒鸦渡和火罗城的人全死了。”玄阳说，“是六神道的人吗？” “师弟，自你上山之后便整日钻研烈阳真气，甚至放着你那剑道天赋不用，什么时候也会关心六神道的事了？”玄清笑道。 两人没有对话，雨水落了下来，玄阳撕开了烧鸡，当着玄清的面吃了起来。 鸡骨头则被他直接扔在了湖里，激起阵阵涟漪。 玄清似乎终于是受不了了，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玄阳。 “因为你那弟子是吧？”玄清说，“寒鸦渡和火罗城的人都死了，但他却说他来自寒鸦渡？” “是。”玄阳没有隐瞒。 “你放心，他和六神道没什么关系，接触那些外道神明的人，精神都会遭到极致的摧残。”玄清说，“他的意识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会杀他，苏将军也不会。” “我问的不是这个。”玄阳说，“我知道师兄不会把和外道神明有联系的人交给我做弟子。” 他的声音顿了顿，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有雨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想知道，我徒弟的眼睛是不是他们挖出来的。”玄阳说。 “很有可能。”玄清说，“你没问过他？” “问了也不会说，他那性格，和我当初的时候很像。”玄阳说。 “也是，当初你也是渡江而来。”玄清呵呵笑了两声，似乎也不为这种事而烦恼。 敢走这江的人，可不多。 “他们会来丹剑阁是吧？”玄阳问。 “会的，这江里的东西，他们早就想要了。”玄清说。 “可我还是不知道这江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玄阳说，“当初师父不告诉我，说我性格暴烈，若是知道是什么定会去招惹。” “现在我已经入了问鼎，总该让我知道了吧？” 玄清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从后者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好奇。 这个秘密是历任宗主才有资格知道的，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这江里的东西，叫做墟。”玄清还是开口了，“六神道供奉的外道神明之一。” 玄阳的身子抖了抖，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接触外道神明的后果都会精神崩溃，可当初他也是渡江而来，为什么没有？ “你当时的情况，它还没开始生长。”玄清说，“至于你那弟子，应该是和他失去的双眼有关，他并没有看到。” 玄阳终于松了口气，既然连他的师兄都这么说了，那么他也放松了许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宁天倒也算是有大气运之人。 “那我先走了，师兄。”玄阳说。 “你去吧。”玄清说，“此事，最好别让国主知道。” “我知道，师兄。”玄阳说。 说了也没什么用，反正也没人会当真的。 墟神？ 可挡得住剑仙一剑？！ 没人能给出答案，但他所知道的是，玄清在此处并不是钓鱼，而是用那一丝鱼线检测着江底墟神的动静。 并不是为了装高深，而是当知道了江底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敢和江水的接触只有手中的鱼线！ 只有如此，才不会被精神污染。 他快步离开了此处，在知道了江底的秘密之后，他对这江水便越发的恐惧了。 那是人生来就拥有的恐惧。 …… 此时此刻，天眼山外围。 这里有几间木屋，屋外栓了不少战马。 武士们披着神武的甲胄，正围坐在苏志远的身侧。 “将军，你说会不会是那瞎眼的小子干的？” “近日国主可是下了密令，让暗寺的人去查了，我们若是能把这小子缉拿归案，那也算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苏志远看了一眼这几个兵痞子，翻了个白眼。 “一个百日筑基的瞎子，杀了火罗国几万人？”苏志远说道，“他能侥幸活着出来就算是不错了。” “可他活着出来不是更奇怪么？” “是啊，一个瞎子能跑那么远？” 屋子里的武士一个个都有些热血喷张，在这山下守了三年，他们都渴望再上战场。 说是来保护南唐公主，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明升暗贬，守在这里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加官进爵？ 宁天只是个瞎子，刚入丹剑阁没几日，只接绑了去查，总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也算是立功，说不定就能离开此处。 砰！ 苏志远将长刀狠狠砸在了桌上，酒水顿时撒了一地。 “你们一个个为了加官进爵还要不要脸了？”苏志远低声道，“那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和公主才一般大，你要把他送去牢狱？” “他还被人挖了双眼！” 苏志远杀过不少人，但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宁天有什么不轨的动作他会第一时间砍下宁天的脑袋。 但是到目前为止，根据他安插在丹剑阁内的人传来情报，宁天自从跟了玄阳之后，就基本上很少在外面走动。 因为他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要怎么屠掉一个城的人？ 几人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也不敢再说类似的话，只能一个个都闭上自己的嘴。 苏志远走出了屋子，这才发现细雨淅淅沥沥，他看着阴暗的树林，握紧了腰上的长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有些不安。 真要论的话，大概是从前几日这树林里涌进了不少乌鸦开始说起。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乌鸦会成群结队地迁徙，要知道那数量将近有几万只。 这实在是令人不解。 但乌鸦会带来厄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叫的真是令人心烦。”苏志远说，“真想一把火烧干净了啊。”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披上了蓑衣，翻身上马巡查去了。 第十八章 行军 正月，雪无声地落下，染白了整个丹剑阁。 宁天盘坐在床榻上，将真气全都归于丹田内，运行一次大小周天，他体内的丹田之火就会越发的旺盛。 而此刻随着烈阳真气按照周天运转回归，他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意。 在这寒雪之中，宁天感觉到了很满足。 他来丹剑阁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之中，他已经达到了炼精化气中期。 丹田之火隐隐有要凝为实质的感觉。 与此同时，这三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会跑去麻子道士那里看炼丹。 每天都这么看，倒也让他记下了一两个丹方。 与此同时，麻子道士也送了他一颗培元丹，说是不仅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能够提升寿元。 主要的作用是固本培元，宁天一直都没舍得吃。 这丹药可比他之前吃的药糊要好，宁天自然舍不得用，留到突破的时候用最好。 除此之外，他现在精研了一套炎真拳和一套阳雷符箓。 这些都是玄阳给他找来的，最基础的就是这两样。 先天灵根的优势很快展现了出来，他的几个师兄弟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从炼精化气前期达到中期。 而宁天的速度比他们短了足足一倍。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炎阳真气的存在，熟悉了修道之后，宁天才知道这天下需要同时走大小周天的功法没几套。 炎阳真气当初放在丹剑阁里，是当作收藏的。 谁也没想到居然被玄阳给练成了。 宁天在雪地里打了一套炎真拳，脸色红润了起来。 雪天严寒，但是这一套拳打下来，宁天反而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掌声响起，宁天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道院门口的玄阳。 “不错，这拳有我几分韵味。”玄阳笑道。 “师父。”宁天微微躬身。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那么多礼数，有件事你和我走一趟。”玄阳说道。 “什么事？”宁天愣了愣。 一般来说，外出这种事丹剑阁都很照顾他，因为他是个瞎子，玄阳此刻让他外出，是很罕见的事。 “南唐公主一月都会回宫里过节，需要护送。”玄阳说，“掌教走不了，只有我去。” 进宫这种事，宁天一个寒鸦渡的小子根本没接触过，现在听起来也有几分兴趣，何况修行就如同这纷纷落下的雪一般，实属寂寞。 他就算有再大的毅力，但这三个月从未下过一次山，倒也是十分的寂寥。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听师父安排就是。”宁天说道。 “你同意就好。”玄阳说道，“因为此事实在是不方便带上其他的弟子，思来想去，姓苏的决定让你同行。” 苏志远？ 随着玄阳这么一说，宁天也大概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觉得自己威胁最小吧？ 但他身上这身道袍，始终能够对那些有心之徒有一定的威慑，无论他是否盲眼。 此事原本轮不到玄阳，而是三师叔玄通的的人物，这三年来每逢春节都是宣统护送。 但今年自从宁天入门，就没看到过这位玄通师叔出现过。 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玄阳的身上。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玄阳说道，“路上我还能看看你修行的如何，到了炼气化神境，你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炼气化神境能对周围的一定物体进行灵力感知，能够暂时代替双眼。 宁天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现在就不受视野的困扰，一切都能够看到。 但也不好告诉他师父。 因为很难解释。 这个秘密，宁天准备一直隐瞒下去，直到他搞清楚大日黑天到底是什么玩意。 宁天套了件宽厚的道袍，然后拿起竹竿，跟着玄阳走出了此地。 玄阳带着他走到了一条无论如何都不会踏上的道路上，那是下山的路。 每次丹剑阁的弟子下山都需要和苏志远通报，这主要是玄阳看不惯苏志远的地方。 如今的丹剑阁就如同一个樊笼，将他们这些人永远关在了里面。 一直到了几座木屋前，宁天看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两匹神骏在前方拉车，千人的小队在此处开拔。 宁天不明白，按理来说这三千铁骑已经足够护着南唐公主回国，不知为何还要他师父出手。 要知道这里可是南国，列国的军队不可能踏入此地，而那些匪寇也最多也不过百余人。 一个冲锋就能砍下不少人的脑袋来。 苏志远更是炼气化神境的气宗高手，一人堪比百骑之力。 “就请两位护在公主身侧了。”苏志远说。 这便是他要挑选宁天的原因，怕的就是丹剑阁弟子早就混入了奸细，随时准备暗杀公主。 而宁天是一个瞎子，没可能杀得死公主。 最主要的保护工作，还是玄阳担任。 作为问鼎境后期的大能，玄阳的实力在整个南国都是数一数二。 玄阳扶着宁天坐在了马车边，另一头是车夫，马车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宁天也没敢往里看。 “劳烦道长了。”苏志远说道，“这是道长的马。” “麻利点就是了，以你们马力，来回也就一个月而已。”玄阳说。 “公主重病在身，速度只能放缓。”苏志远说，“这是国主的交代。” 玄阳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弟子，他最关注的还是宁天的状态。 至于公主，哪有自己的弟子来的珍贵？ 先天灵根是什么概念，这是天道垂青之人，是最有可能打破天道桎梏，飞升上界的存在。 宁天的未来，不比一个南唐公主要来的浩荡？ “启程！”苏志远的声音缓缓传来。 马队的前方开始攒动，最前方的一个百人小队已经先行冲了出去。 这些人是斥候，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半个时辰前道上走过怎样的马队，有多少人看马蹄印就能够看得出来。 但是其中的学问却很深，更多的是经验。 所以最先行的这一百人，都是队伍里的老兵。 铠甲晃得叮当响，宁天第一次看到如此缜密且有秩序的行军，不免想到多年前他也曾想过入伍上阵杀敌。 第十九章 赤字营反叛 马队开始前进，比起前方的一百轻骑，他们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宁天又听到了熟悉的叫声，那是乌鸦的叫声。 这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东西，宁天觉得太吵，没有去听。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乌鸦的叫声，他觉得很安全。 但玄阳和苏志远却纷纷抬头，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乌鸦？”玄阳问。 “几个月前。”苏志远说，“保守也有上万只。” 他没让人去清理，这些乌鸦每天只叫一次，熬过去了就没什么大问题。 平日里只要不去招惹它们，几乎都不会对人进攻。 玄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几个月前，江里的东西有过一次异动，但玄清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样的异动。 这些乌鸦是随着那东西而来的？ 玄阳没有继续猜测，而是沉着上路。 按照苏志远的路线和速度，他们大概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够抵达南唐都城。 这之后他和宁天会在南唐都城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和公主一起回来。 大约在南唐都城要待一个月的时间。 然后再花一个半月返程，换句话来说，他们回到丹剑阁的时候已经快入夏了。 宁天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他只是一个孤儿，去哪里都没问题。 前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事端，这战力配置在整个南唐都不算低了。 三千铁骑加一名问鼎境的高手，也只有王族的人才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宁天从没见过南唐公主从车里下来，就连正常的如厕都没有，平时的饭菜只由一个侍女端到马车里。 神秘的公主，宁天在心里说。 这期间，南唐的武士也发现了宁天的饭量如同一头老虎，仿佛根本吃不饱。 玄阳倒是很看得开，宁天年纪也不过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一点也不奇怪。 宁天也因此得了个小饕餮的名号。 不过对此宁天没有表示厌恶，虽说他不知道饕餮是什么，但如果不吃够的话，那么这些人很难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宁天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初吃掉一只老鼠的事他记忆犹新，唯一值得让他庆幸的是，他咬掉了老鼠头。 吃完之后，宁天又会开始打坐，每日运行一个大小周天是他的基本要求。 在丹剑阁的时候是两个周天起步，但是如今在赶路，他没有那么多的机会。 修道路一旦走火入魔，那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他敢运行真气的原因是一名问鼎境的大能在他旁边护着。 速度开始慢下来是在第十七日，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原本倒是没什么，他们都换上了蓑衣，但是地面越来越泥泞，偶尔伴随着暴雷声。 自那之后，宁天就发现玄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雷声，仿佛预示着什么东西。 “停！”一声暴喝忽然之间响起。 苏志远高高抬起手来，顿时整个马队都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不知何时居然起了淡淡的雾气，虽然还是能够看清，但足够抵挡视野。 “赤字营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苏志远转头问自己身后的一名武士。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宁天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雨连绵不断，下了很长的时间，所有人都被雨水泡得发白。 “两个时辰前。”那名武士回答道。 “两个时辰还没情报回来？”苏志远皱起了眉头。 这不符合他们的情报，这场雨打破了他的很多规划，速度又慢了许多。 但分明这样的季节很难下雨，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入春，到时候春雨才会落下来。 若是他们往南方走也是了，可这是往北方。 “玄阳道长？”苏志远转头看向了玄阳。 “看不出是法术。”玄阳说。 这两个时辰他们走出了多少里地，没有什么法术能够让这么广阔的区域下那么长时间的雨。 也不可能让雨跟着他们走。 所以这雨是真的。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宁天问。 “再往前几里地就是神灵谷。”玄阳说。 神灵谷是随便叫出来的名字，因为那谷中总是起白雾，宛如神明居所，所以才被叫做这个名字。 他们只是途经，但并不会入谷，谷中的道路很难走，若是走那条路只会更慢。 宁天的心中忽然一紧，他想起了自己从大和尚身上搜下来的那卷竹简，南唐境内的地点共有五个，他都背过了一遍，这神灵谷就是其中之一。 算上寒鸦渡和火罗城，他已经走到了三个地方。 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 就连宁天都有些恍惚了起来，大日黑天能掌握一个人的命运么？ 他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让他毛骨悚然，他已经不敢去思考这其中的变化了。 “保护公主！”苏志远忽然大喊道。 铁骑顿时将马车给团团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铁桶阵。 宁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看到苏志远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紧接着，他也察觉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到近，苏志远往前方的薄雾看去，只看见一匹快马冲破了薄雾，正疾驰而来。 对方身上的甲胄制式正是赤字营的标准制式。 “将军，斥候回来了！”有人高喊了一声。 苏志远皱着眉头，看向那疾驰而来的武士，不过最前方的武士仿佛早就迫不及待，骑马迎了上去，想要尽快将情报带给苏志远。 “别去！”苏志远大声喝道。 但已经晚了，只见那赤字营的武士挥出马背上的长刀，那名笑着上前的武士顿时人头落地，鲜血直冲三米高。 咚咚咚咚！ 地面在震动，宁天明白了苏志远为何能够看出问题了。 这马蹄声……不止一匹马！ 整个赤字营的人马都在往回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转向冲锋！”苏志远大喝道。 骑兵们猛然调转过了头，他们不明白赤字营为何会忽然叛变，但不管因为什么，胆敢袭向公主的马车，那就是找死！ 第二十章 鬼武士 最前方的武士手持长刀，凝望着那冲向前来的赤字营武士。 他们在等待着苏志远的号令。 “冲锋！”一声令下。 三百铁骑瞬间冲了出去，天空昏暗了下来，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已经很难有光。 紧接着，冲在第一位的武士看清楚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心中忽然一惊，恐惧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此人……已经死了！ 他明显看到对方翻着眼白，脸上还沾染着血水，嘴仿佛被刀砍过一样，已经裂开到了耳根！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轻飘飘的，在他慌神的瞬间，对方已经挥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再一次冲天而起。 “六神道……”玄阳喃喃说道。 他看得很清楚，那武士的确死了。 宁天听清楚了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和当初的老道以及和尚联系在了一起。 只有那伙人会用这么奇怪的手段，而且这里靠近神灵谷，说不定其中早就聚满了他们的人。 正如玄阳看得很清楚一样，宁天对那鬼武士也看得很是清楚。 大批的鬼武士从白雾中冲了出来，宁天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死状各不相同。 有的同他一样被挖去了眼，有的断了一条手臂，仅有一丝血肉连着，但依然用另一只手臂挥舞着长刀！ “快让他们回来！”玄阳大喝道。 “任何想要冲向公主座驾的人，都将被碾碎！”苏志远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玄阳。 “白痴！”玄阳低喝了一声。 他一拍马背，整个人腾空而起，宁天看到雨水在触碰到师父的衣服时被蒸干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雨和人给隔开了一样。 这是烈阳真气。 “啊！” “鬼，这是鬼啊将军！” 两军接触，惨叫声开始不断地响起，但多数都是苏志远这边的。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武士砍掉了对方的脑袋，但那些家伙还在进行冲锋。 他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看到了更加离谱的一幕，那些被砍掉脑袋的正常武士，此刻也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握紧了他们手中的长刀。 更多的人反扑了回来！ 苏志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玄阳要让那些人回来。 这样下去无论把多少人送过去，都只会增加这些东西的数量。 他们不是人，是鬼！ 鬼武士们吐着寒气，三百骑兵在这样的短兵交接中瞬间被砍翻。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拦在马队前的玄阳。 “控尸术啊，很古老的法术了。”玄阳轻声说。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腾起蒸汽，雨水正在被他快速蒸发着。 与此同时那些鬼武士开始朝着玄阳冲了过来。 玄阳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怒色，人命被如此玩弄，作为名门正派令他的心中十分的不高兴。 轰！ 他震出了一拳，最先冲过来的鬼武士连带着战马在顷刻间炸碎。 宁天看出了这是炎真拳，但是没想到在他的手里和玄阳的手里差别那么大。 现在他也只能够打碎一块顽石而已。 而人体和马身上的某些骨骼，硬度可不比顽石差。 居然就这么炸碎了，完全化成了血雾。 “要想让他们不会动，只能把他们剁成肉酱！”玄阳说。 这正是他气愤的地方，要想解决问题，这些死去的人甚至连全尸都没办法留下。 六神道的人，真是杂种！ 更多的人在冲过来，那一日，宁天看到了真正属于问鼎境的强大！ 只见玄阳伸出手，开始在虚空画着符箓，紧接着，无数雷电从玄阳的手中爆发了出来。 这是阳雷符箓，宁天也学过。 这一式是阳雷符箓之六，雷震子！ 天雷在白雾中穿行，将鬼武士的身体给炸开，顿时在他们的面前形成了尸山。 将近四百鬼武士，在这一道阳雷符箓下几乎全灭！ 宁天甚至感觉那雷霆能够炸开一座山头。 问鼎境，怕是有万骑之力！ 玄阳看向前方的白雾，一道正拳轰出，顿时白雾在瞬间被冲散，露出了前方的大道。 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显现在了玄阳的面前，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马车。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小鬼，看样子和之前的鬼武士差不多，但是仅仅只有孩子的高度。 “真是……迷人的香味啊！” “去，把他给我带来。”那人指向了马车。 顿时那小鬼跑动了起来，速度快如闪电，端坐在马背上的武士长刀根本碰不到他。 他却咬住了马腿，战马顿时被惊，前蹄猛然抬起，马背上的武士瞬间被掀翻，然后受惊的战马一脚踩在了他的胸骨上。 顿时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玄阳和带斗笠的人都没动，只是死死地看着对方，他们之间若是有任何的动作，那么下一秒对方都会立即下杀手。 “保护公主！”苏志远大声喝道。 整个马队混乱了起来，不时伴随着武士的惨叫和马的惊叫声。 马蹄乱动，这小鬼时不时咬死一个武士，时不时又咬上一口马腿。 他正以极快的速度突破。 苏志远预感到了不妙，从马背上站起，想要跳到马车前。 但一道人影忽然扑向了他，那是一个被小鬼咬死的武士，此刻正往他的身上扑来。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快速，那名武士已经成了鬼武士。 “快救公主！”苏志远还在大喊着。 他抽出腰上的长刀，炼气化神境的实力施展了出来，一刀砍下了鬼武士的脑袋，然后又一刀卸下了对方的双手。 他的刀气凌厉且快速，甚至连同那鬼武士胯下的战马也一同劈成了两截。 但更多的鬼武士涌了上来。 宁天看着那在马群里穿梭的小鬼，他发现对方的眼睛是无神的，但却死死地放在自己的身上。 救个屁的公主，这鬼东西的目标是自己！ 不是吧，这家伙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几个方案，那小鬼已经逼到了他的近前，猛地扑在了他的脸上。 宁天猛地一脚踢了出去，直接将那小鬼给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他体内立马运转起了烈阳真气。 第二十一章 是好看些 那小鬼悍不畏死，再一次朝着宁天扑了上来，他听到了车厢里传来的尖叫声。 转过头去发现侍女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到了小鬼那丑陋的模样。 刚刚离得太远宁天没看清楚，但现在来看，这小东西只有半人高，没有一根头发，鼻梁几乎是塌陷进去的，牙齿十分的尖锐。 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那些吃人的山精鬼魅！ “回去。”宁天低喝道。 与此同时，他在胸前立马划出了一道阳雷符箓，然后他的掌心便出现了一团雷霆。 阳雷符箓之一，雷切。 阳雷符箓一共记载了九道符箓，每一道光是记载就得花不少时间，然后还得记住顺序和真气的释放时机。 一旦错一样，都会导致符箓失败。 宁天现在掌握的也就只有第一道符箓，便是这雷切。 那小鬼果然扑向了他，宁天横着扫了出去，顿时雷切在对方的那颗大脑袋上炸开。 一股腥臭的液体顿时溅射在了宁天的身上。 这小鬼就那么被宁天爆了头。 危机并没有结束，更多的鬼武士正在涌来，那小鬼的尸体还附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扣在了他的双臂上。 宁天一记炎真拳砸了出去。 直接将那小鬼的身体打穿了个洞！ 但就如同玄阳说的一样，若是不彻底让他们失去关节，那么他们依然会动。 宁天一把抽出了马车边上的长刀，然后一刀砍在了小鬼的双手上。 再狠狠踢了一脚，那小鬼才终于被踢飞，躺在地上不动了。 但鬼武士的数量却正在增加。 宁天转过头去，看到苏志远正奋力地挥舞着长刀，朝着公主的马车冲来。 他的动作很快，刀很凌厉，不愧是炼气化神境的强者。 即便和他师父的力量没得比，但对付这些普通的鬼武士没有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花费时间解决鬼武士了。 这是一场大战，宁天接连用了几道雷切，将马车周围的鬼武士都给轰碎。 就连一般的武士也不敢靠近这里，因为他们知道宁天是个瞎子。 那雷切直接就把鬼武士给炸翻了，他们要是挨了一下，也不好受。 他们离开了马车，逐渐也让鬼武士离开了马车，马车附近变得空荡了起来。 毕竟鬼武士由他们产生，这个时候远离了马车，反倒让马车附近不再有鬼武士出现了。 宁天缓缓松了口气，苏志远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大喊着让众人离开马车。 随后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宁天的身前。 “辛苦你了，天阳道长。”苏志远说道。 三千铁骑已经折损了大半，可那戴斗笠的人却根本没动过手。 这其中的恐怖只有苏志远能够了解。 他不敢想象如果对方直接动手，他们这三千铁器能支持多久？ 此番如果不是玄阳跟来了，公主这辈子都到不了南唐都城！ “也是为了自己活命。”宁天如实说。 那小鬼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他。 不过现在有苏志远守在这里，倒是安全了许多。 “嘿嘿嘿，看来也不全是垃圾。”戴斗笠的男人发出了怪笑，“丹剑阁的，老夫现在没时间陪你玩，日后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他缓步离开了此地。 玄阳也不去追，相比六神道的人，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些鬼武士。 如果不快点解决的话，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玄阳转过身来，加入了战场。 半个时辰后，上千名鬼武士消失在了这里，雨水混合着血水浇灌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整个画面都显得有些妖异。 苏志远大口喘着气，看向剩下的残兵败将，脸色阴沉。 对方只是随便出现了一个人，就让他的三千铁骑瞬间折戟沉沙，只剩下如今的三百多个。 如果不是玄阳及时加入了战场，他觉得这三千铁骑一个都不会剩下。 这可是一半的路还没到啊！ “玄阳道长，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苏志远问。 玄阳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施展的道术，估计也是有些了解。 “六神道。”玄阳说。 苏志远的神色很迷茫，明显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但是在天下所有玄门中，六神道都是人人痛恨的组织。”玄阳说，“他们供奉墟、荒、焚、寂、梦、魁六大神明。” “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在天下行走如同鬼魅，而且做事风格都很诡异。” 他这话不光是说给苏志远听的，也是说给宁天听的，所以他才说得那么详细。 “这点我见识了。”苏志远说，“可六神道为什么要抢公主。” “我不是说了么，他们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我怎么知道？”玄阳说道，“有可能只是纯粹路过。” 苏志远无话可说，仅仅只是路过，也杀了他们将近两千多将士！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苏志远说道。 “我劝你别找他们的麻烦，当年蜀山三位剑神，参与了对一名六神道的围剿，结果死了两个，疯了一个。”玄阳说道。 他深深地看了苏志远一眼，那意思是告诉后者，他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和六神道斗！ 苏志远紧紧咬着牙齿，这三千铁骑可是精锐之师，当初和他一同上过战场的。 如今那么多人将血挥洒在一条小路上，甚至分不到任何的军功。 因为他们砍得都是自己人。 他心中怎能不恨？ “先别管那么多，去看看你们公主有事没事。”玄阳说，“这些人的道法很诡异，我也摸不清楚。” “我没事。”一道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很细，这是十多天来，宁天第一次听到公主的声音。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了门帘，展露在了众将士的面前。 那张脸白得令人发指，全无血色，甚至就连头发和眉毛也是白色的。 宁天看得呆了呆，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美人估计都会呆住那么一会儿的时间。 不过没人在意他，因为他是个瞎子。 恩，公主是比王屠夫的女儿好看些，宁天在心里说。 第二十二章 一些传说 李湘云看了一眼宁天，对其微微躬身。 “感谢少侠出手相救，此事我会禀告父王，让其嘉奖。”李湘云说。 少侠，听起来倒也不错。 “举手之劳而已，当时谁都脱不了身，公主言重了。”玄阳说。 平日里宁天在丹剑阁也很少言语，这个时候当师父的自然要站出来说两句。 “此番也要多谢玄阳道长出手相助，否则的话小女子的性命只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李湘云说。 “你比姓苏的会说话。”玄阳嘿嘿笑了两声。 苏志远没在意这些，而是对着李湘云拱手抱拳。 “公主，此地危险重重，所说已经赶路了很长的时间，但还是过了神灵谷再说。”苏志远说。 “行军一事苏将军比我懂得多，苏将军决定就好。”李湘云说。 苏志远躬身，开始整备骑军，然后再次前行，公主重新回到了车厢里，雨夜漫漫。 宁天看着天空中的雨丝落下来，伸手去接，玄阳倒是对刚刚的事有些心惊。 毕竟宁天刚刚什么都看不到，能够对付那小鬼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本以为苏志远有几分能耐，但六神道这些东西诡谲无比，完全把苏志远耍的团团转。 自己这宝贝徒弟将来可是飞升的有力竞争者，可不能够死在此处。 马队开始前行，对宁天来说这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是坐在马车上的，虽然只是车沿，但也比那些骑马的要强的多。 清点了人数之后，三千铁骑现在只剩下三百六十二人。 折损的人数并不少。 宁天觉得这次南唐国主估计会震怒，想必会在全国的范围内悬赏六神道的人头。 接下来六神道的人可不会好过。 国主虽然境界不高，但暗寺中据说也有几个大能侍郎。 如今六神道动的是南唐过朱最爱的小女儿，暗寺的人估计会出现。 不过现在令他有些迷茫的是，难不成当初在寒鸦渡那两个老道和火罗城的两个和尚并不是六神道的人？ 毕竟刚刚师父说的六神里可没有大日黑天。 这让宁天有些奇怪，但是很难想通，他干脆也不再继续想，而是在体内运转起烈阳真气。 他首先将灵力吸纳进入体内，然后再运转周天一次，将其转化成为烈阳真气。 这就是他要做的事。 修行本就是枯燥的道路，宁天已经习惯了不少，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在丹田内形成满盈的状态。 按照现在这样的状态，宁天感觉到自己不久就能够进入炼精化气后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斗过的缘故。 “一些有用的切磋的确能够让你更快地提升，它会大大提升你对周天运转的熟练度。”玄阳仿佛已经看出了宁天的疑惑。 某些时候，一个好的老师在修行路上能够给弟子的帮助的确不少。 “你没发现自己的周天运转速度已经变得更快了么？”玄阳说。 宁天倒还真没发觉这一点，他刚刚完全沉浸到了其中，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 玄阳笑了起来，天赋好就是没办法，按照他的经验，在还没抵达南唐都城之前，宁天就能够踏入炼精化气后期。 这速度，已经很快就能够追上同门的师兄弟了。 这场夜路一共行到了天明，他们才过了神明谷，初见神明谷的时候，宁天的感触是神秘。 那浓厚的白雾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和尚和六神道没有关系，那么为何会在神明谷标注了地点？ 各种疑问随之而来，但最后都被疲累给冲散，宁天还做不到玄阳数日不眠的境界，所以找了棵树随意而眠。 这样的事他经历的也多，所以没有半点的不习惯，守卫的人自然换成了玄阳。 经历了一场大战，武士们都很疲累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宁天被整备的声音吵醒，他迷茫地抬头，看向了四周。 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是风干的腊肉煮出来的，味道虽然一般，但能填饱肚子。 配着这汤，宁天能吃四个面饼！ 人死的太多的结果是食物根本不愁，宁天吃的再多也不会干扰到什么。 何况当时宁天解决那小鬼的手段他们可是都看到了，现在宁天吃的就算再多，他们也没有半分的怨言。 吃过了饭，又是漫长的赶路，接下来的路要好走一些，南唐公主的车辇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劫的。 除了六神道这样的疯子能够如此不计后果，其他人还真做不出这事儿来。 宁天对六神道的事很在意，毕竟他身上的情况几乎都是这些人搞出来的。 和尚的地图指向神灵谷，神灵谷中又出现了六神道的人，很难说明两者没什么关系。 所以吃饭的时候，宁天凑到了玄阳的身旁。 “师父，你知不知道大日黑天是什么？”宁天问。 “大日黑天？”玄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从未听说过，你从哪听来的东西？” “在老家的时候听到的。”宁天问。 之前他一直不敢问，就是怕和六神道联系上，但是现在来看，六神道似乎和大日黑天没什么关系，他这才开口。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就连他师父玄阳都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州地传说很多，你听到也不奇怪。”玄阳道，“不过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荒诞的传说。” 这可不是传说，宁天心里说。 就现在，这大日还悬在自己的眼前，那萤惑的光芒看多了就容易将自己给陷入其中。 宁天最近越来越不敢睁眼，只能尽量避开这大日的光辉。 “但有些东西，不要去触碰！”玄阳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宁天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出玄阳语气里的警告。 “我曾听父王说过一些东西，六神道所供奉的六神，似乎都是外道神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宁天抬起头来，只见那瓷娃娃一样的公主不知何时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公主，这烈日……”苏志远抬了抬头。 阳光下，李湘云的表情显得很虚弱。 第二十三章 仙子绰约立 “我的病没什么大碍，仅仅只是见不得光而已，这树荫正好能够遮挡。”李湘云说。 宁天听说过这种病症，是李爷和他说过的，叫做白化病，在西边的一些村落里很多。 强烈的光芒就能够灼伤皮肤，而且基本上没有办法能够医治。 “你还知道外道神明？”玄阳一笑，倒也有些意外。 “听父亲说过一些，原本只以为是虚假的东西。”李湘云说。 “这可并不虚假……”玄阳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而且最好不要谈论。” “祂们能看得到我们。” 李湘云看着玄阳，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唬人还是真话。 但宁天却对此深有感触，在直视那大日的时候，他仿佛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一股冷汗从他的背脊处生出，宁天将最后的肉汤喝完，不想再继续加入这其中的讨论。 他已经知道了很多，大日黑天极有可能是外道神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有了线索。 其次，六神道的六位外道神明和大日黑天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么江底的那具尸体，也有可能是外道神明？ 神明是真的存在的！ “玄阳道长，我的病……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李湘云开口道。 “没有关系。”玄阳说。 李湘云仿佛松了口气般，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车厢里，她只是想搞清楚这一点而已。 玄阳所说的传说很让她感兴趣，因为这些大多数传说里都藏着外道神明的线索。 车队再次出行，宁天盘坐了起来，开始接着运转周天。 剩下的十几日的时间里，他们没再遇到任何的阻拦，一路十分的顺利。 在二月中旬，总算是走到了南唐都城之中，而宁天的境界，也踏入了炼精化气后期。 不得不说的是，南唐都城的确是宁天见过最繁华的城市。 作为江南地区最大的城池，这里的繁华有目共睹，经济方面也是南唐征税的中心。 南唐城一年的税收，能够帮南唐国主拉起一支万人的精良军队。 盔甲和武器都甚至都能到上品。 但南唐还是列国中实力最弱的几个，因为南唐并不尚武，而是以风花雪月，美女佳人著称。 天下文人骚客最爱的便是江南的风土人情，更爱这天生自带古味儿的亭台楼阁和那琴音仙律。 最爱的自然还是美女佳人。 宁天此时还不懂什么叫绰约仙子迎风立，在他的脑袋里现在只有两个女人惊为天人。 一个是王屠夫的女儿，一个是南唐公主。 但年少时的理想总会随着风消散，年后偶尔在箜篌的回声中想起，却也只能轻轻一笑，面带苦涩。 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已经死了。 青石铺成的大道上，宁天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王族的风范。 当那辆印着金菊的大车在街上走过的时候，所有人都躬身行礼，以最高的礼仪来面对这位南唐的公主。 宁天虽然知道王族的威严，但也没想到如此夸张。 大车一路进了王宫，期间没得到任何的阻拦，披甲持刀的侍卫站在宫门前，凝望着走过的行人，一双眼如同神鹰般犀利。 但不知为何，当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那车沿边上的瞎子道士时，总觉得有些难受。 大车一直到了一处富贵的宅邸，最前方的苏志远停了下来。 “两位，这里是宫中为你们暂时安排的宅邸，往日玄通道长也住在此地。”苏志远说，“今日国主没有时间招待两位，请等候昭旨。” “没事。”玄阳挥了挥手。 他一把将宁天从大车上揽了下来，然后自己也翻身下马，一老一小就这么走进了宅邸之中。 紧接着，宁天听到大车再次前行的声音，而他的目光却放在了面前的宅邸中。 整个宅邸的布置就好像是丹剑阁的道院，但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老木的沉香，光是建筑这老宅的木料就不普通，足以可见王室显贵。 “在这里还得待一月的时间，你先熟悉熟悉，免得摔了碰了。”玄阳说。 对自己这位弟子他可算是尽心尽力，玄阳第一次收徒，但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收徒。 要知道就连他自己，对这烈阳真气都还没研究透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丹剑阁珍藏的烈阳真气有什么问题，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 “是，师父。”宁天答应了下来。 他拿下了背后的竹竿，开始在院子里敲来敲去，玄阳就坐在一棵老树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二两茶泡上了。 望着那如同学步般的宁天，他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很多年前，仿佛也是如此。 “师父，你笑什么？”宁天问。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玄阳说。 “我都听到了。”宁天说。 玄阳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沉浸往事中许久，不自觉笑出了声。 “有些事总归瞒不住。”玄阳说，“你师父我没修道之前有个儿子，刚刚觉得你和他很像。” “但被仇家杀了，我当初修道就是为了复仇。” “所以挑的是丹剑阁里最强的功法！” 宁天沉默了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玄阳说起这些事。 “虽说师父不是多事之人，但对你的事很少了解。”玄阳说，“你父母的情况如何？” “听李爷说，在寒鸦渡打鱼的时候，一个大浪打来，船跟人一起葬身海底了。”宁天说。 玄阳吐出了一口气，总算知道了宁天对这些悲切之事并不算抵触。 “那你这眼……”玄阳接着问。 “和贼人有关，不过已经处理了。”宁天说。 玄阳一愣，随即倒也笑了起来，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有仇之人，大概已经被自己这徒儿解决了。 “倒也有我年轻时几分风范。”玄阳说道，“你放心，师父我绝对会想办法让你这双眼重新长回来。” 他对此事还是有相当的自信，境界不好提升，但找颗神丹还不好找么？ “谢谢师父。”宁天说。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明白自己这双眼，是长不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死了 午饭如约而至，宁天吃过了之后，在房间里打坐。 在这段时间里，玄阳给他讲解了踏入炼气化神的关键。就是将体内的丹田之火给凝丹。 这就意味着他踏入了炼气化神境。 不过不知道为何，宁天老感觉自身无法入定。 好像他的脑海中总有些奇怪的念头跳出来，叫他去看那大日！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他的思想，呢喃声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在丹剑阁的那段时间里，这声音已经很少了。 这让宁天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大日黑天的低语，但是现在，这东西又来了！ “直视那烈日！”这次的声音很大。 在宁天的脑袋中轰然作响，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要这么做，但这声音却又在诱导他。 仿佛有人在撕扯着他的魂魄，疼痛和混乱又一次袭来。 宁天忍着喊出来的冲动，忽然间他睁开了双眼！ 看就看，有什么看不得？ 他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那荧惑的红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天觉得自己很累，那是一种身心的疲累，好像做了一场千年的梦，又好像有人将他的灵魂撕碎再重新粘合起来。 他的意识逐渐消失了，沉入了寂静的深渊之中。 …… 当！ 钟鸣声响起，宁天猛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一股疼痛感忽然之间袭来。 他的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天空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感觉到身体已经麻木了。 他正以一个奇怪的坐姿坐在床上，和他打坐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的脚掌对在了一起，平放在了床榻上，这让他的胯部整个打开，疼痛的缘由便是如此而来。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完全翻到了背后，手指弯曲了两根，但又没有完全弯曲到底，做着一个奇怪的法印。 胸前的手掌也是如此，但弯曲的手指却完全不同。 这让宁天想起了杀死青袍道人时候的法印。 又一道奇怪的法印，而且比起之前更加的复杂！ 这是……大日黑天在向他传授着什么吗？ 宁天不是很理解，他也不清楚这法印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力量。 但是现在不能尝试，如果这玩意带给他的是无法掌控的力量，那么暗寺的高手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处决。 尽管宁天对大日黑天的力量很恐惧，但不得不承认大日黑天的力量帮他解决了很多麻烦。 但有力量在手，总归是件好事。 宁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骨头，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紧接着，他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面前的红日消失了，世界仿佛变得正常了许多。 这让他惊喜无比，因为红日的存在，他的视野实际上会受到一些遮掩。 但现在，他近乎有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野！ 他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很可惜，并没有双眼长出来。 宁天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紧接着，他开始内视自身的情况。 丹田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火焰已经逐渐实质化，隐隐有着要成丹的迹象。 更让宁天惊讶的是他体内的红日，此刻已经多达了六颗，这次出现在了他的双臂。 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这些东西很快就会遍布他的全身。 但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没办法调用这些红日的力量。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法印。 宁天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几个宦官正在和玄阳交谈，宁天没什么兴趣，开始准备入定。 这次他倒数着时间，发现的确如同玄阳所说，原本按照他的速度，起码是一个半时辰才能够运转一个周天。 但现在只需要一个时辰。 战斗的确会令人进步，宁天发现了。 凝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宁天不着急着这一时，从他解除大日黑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这期间着急是没有用的。 宦官已经离开了此处，宁天看到玄阳正坐在树下饮茶，那里有一汪清泉，据说是从一片清泉特意引来的。 但现在，玄阳的脸色不太好看，宁天不明白那些宦官和玄阳说了什么。 但是他从未在师父的脸上见过如此忧愁的脸色，哪怕是某次他走火入魔。 宁天握着竹竿走出了此地，准备每日练拳。 他现在对严振全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每日都能够有所进步。 “今天不用打了。”玄阳忽然说道。 “师父有忧愁之事吗？”宁天问道。 “你虽然看不到，但听觉倒是很敏锐。”玄阳苦笑了一声。 某些时候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宁天太聪明了，作为一个孤儿，这样的聪明让他活下来。 但是作为师父，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都会被宁天“看出来”。 这让作为一个师父没了很多自尊。 “你不用猜了，我直接告诉你。”玄阳说。 宁天咧嘴一笑，这样的事他们之前已经玩过很多次，但宁天总能够猜到玄阳所说的事。 这是通过察言观色，和一些细节看出来的。 在丹剑阁的时候，宁天很容易就猜出玄阳会带什么东西过来。 “暗寺的人现在已经动了。”玄阳说，“但这事儿现在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国主知道六神道的事了？”宁天问。 玄阳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弟子，忽然间苦笑了起来。 这小子怎么随便说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 “差不多，不过问题不是出在这里。”玄阳说。 “苏志远……死了。” 第二十五章 替天下尽力 “这一点你没猜到吧？”玄阳苦笑了起来。 宁天愣住了，人都会死，但是他没想到死的会是玄阳。 而且按照之前他的猜测，此事和六神道有关系。 “我去看过尸体，和鬼武士的情况相似但又不完全，是一种更诡异的法术。”玄阳说道，“但除非是仙人，否则施展法术都需要距离，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城了。” 但成仙，谈何容易？ 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六神道要杀了苏志远。 不过六神道尽是些疯子，他们杀了苏志远或许仅仅是因为这家伙有一把很漂亮的刀。 又或许是因为苏志远挡了他们晒太阳。 但此时令国主震怒无比，来玄阳这里只是为了确定这是否是六神道的法术。 玄阳去看过尸身，确认了这是六神道所为。 于是乎，暗寺出动了四名大能，势必要将凶手扼杀。 所以虽然此事和他们两人全无关系，这是暗寺和六神道的战斗。 只有宁天觉得不对劲。 六神道的目的应该和外道神明有关，这些家伙一直在寻找着类似的东西。 他们来这里做的事绝不仅仅是杀掉一个苏志远那么简单。 正如师父所言，六神道做事毫无章法，也许他们会大老远跑到南唐城杀死苏志远。 但更可能的是，这座城里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就像是狂热的信徒要觐见他们所信仰的神明！ “我们只需要待在宫里就行。”玄阳说，“南唐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金银供奉给暗部的高手，轮不到我们出手。” 宁天没有回答，玄阳只以为他是被吓着了，毕竟对于一个不能看见的人来说，上一次的厮杀光是声音就足够令人恐惧。 “放心，有师父在这里，没人能动你！”玄阳笑道。 他本不该告诉宁天这些，但这小子几乎就要猜到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直接告诉他，省得宁天又去胡乱猜想。 “但近日，你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玄阳说。 宁天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 从上次戴斗笠的男人来看，这些家伙大概还惦记着要把他炼药的事。 这时候自然还是避在宫中最安全，暗寺高手那么多，他的力量和这些人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与其出去乱晃，不如老实待在这地方修行。 打拳既然没必要，宁天打算好好研习一下阳雷符箓，当初玄阳施展的雷震子他可是向往已久。 这就是修行之后的力量，没有人不向往。 接下来，更多的时间他都放在了阳雷符箓上，甚至可以几日闭门不出。 宫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混乱，饭菜依然按时送来，宁天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丹剑阁，做得都是同样的事。 他开始想念在寒鸦渡的日子了，那时候他看得见，也能吃得饱。 此刻他被饥饿感折磨，还得领会枯燥孤独的味道。 现在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力量去改变。 仅仅过去了三日的时间，暗寺一名高手身死宫中，第二日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变得腐臭。 整个宫内无不人心惶惶。 南唐国主亲自到了宅邸之中，请玄阳出手。 那是宁天第一次看到掌握一国的君主，和画像上有些许不同，南唐国主显得十分的精壮。 但在民间流传的画像上，却显得臃肿不堪。 而且宁天也看到了国主身上的气，那股气息并不弱，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 仅在一瞬间，宁天就愣住了，这是大日黑天的力量？ 毕竟他的“视野”，是大日黑天提供的。 此刻的情况令他有些难以捉摸，国主的亲自到来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荣幸。 “玄阳道长，如今宫内人心惶惶，一切都因为六神道。”国主说，“我只希望玄阳道长能够出手，替南唐尽一份力，也是替天下尽一份力。” “若是其他事，那我也就推了，但既然和六神道有关，那天下名门正派，都推脱不了。”玄阳说道。 他的脸色正色了起来，明显对此事已经有了决断。 国主很满意，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半点逗留。 玄阳正襟危坐，看着面前自己的弟子。 “徒弟，师父我去杀几个败类，你在此处好好呆着。”玄阳笑道。 “知道了师父。”宁天说，“注意安全。” “你师父什么本事你不知道？”玄阳笑了起来。 问鼎境真气雄厚，再加上烈阳真气的恐怖，能达到玄阳这个程度的修士，南唐找不出几个。 宁天也就不再多想，想多了和他也没关系，作为一个瞎眼道士，境界尚在炼精化气，帮不了什么忙。 不过此刻，他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 “宫内怎么会有乌鸦这样的东西？”国主的声音传来，“这是不祥之物，把它射下来！” 嗖！ 破空声响起，宁天听到了一声怪叫，琉璃瓦上的一只乌鸦掉了下来，落在了院子里。 他的心中又升起了那奇怪的悲鸣。 只听见国主的大撵远去，宁天走到了掉落的乌鸦面前，血腥味滚滚而来。 他在地上用竹竿挖了个坑，然后将其埋了进去，再用土覆盖好。 玄阳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暗夜降临，月影窸窣。 宁天听到了玄阳离开的声音，他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身穿着素白道袍的玄阳缓步轻移地离开了宅邸，估计是不想打扰他。 不过宁天睡不着，因为大日黑天的关系，他注定摆脱不了六神道。 但跟上去明显不明智，他准备打坐。 第二十六章 不化骨 玄阳在屋檐之间腾跃，他的速度很快，落在了青云殿的顶部。 这里是皇帝早朝的殿宇，恢弘大气古色古香，但在黑夜里没人能看清它的雄伟。 另外三道身影聚集在了此处，他们一人手持双刀，一人背负长剑，还有一人胸前挂了一串佛珠。 三人在南唐都非常有名，快刀李银，问鼎境后期。 用剑的叫做陈自在，是天罡剑的传人，问鼎境中期。 而那带着佛珠的和尚叫做王根，伽罗寺出身，因双手沾满鲜血被踢出了佛寺，问鼎境后期的实力。 原本还有一人，但在昨夜死了。 “玄阳道长，你这一身烈阳真气早有耳闻，闻名不如见面。”李银拱手笑道。 他们都是江湖人士，只是一些强大的散修，除了天罡剑有些名气之外，另外两人都名不见经传。 最后被李城衣以满屋黄金留在了暗寺效力。 几人挂的都是门客的名，并不掌权。 暗寺真正的掌权者来自于王族宗室，他们是暗寺的刀，也是最快的刀。 “为什么我们要大晚上到这里，显得我们才像是贼。”玄阳皱起了眉头。 “国主说了，此事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去了何处。”陈自在说，“至于为什么要晚上，因为六神道的杂种晚上才出没。” “丹剑阁不是暗寺。”玄阳皱起了眉头，“我们光明正大，不在黑暗里活着。” “我明白道长的意思，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若是看到了我们的目的地，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李银说。 他将双刀归入鞘中，随后纵身一跃，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另外两人也紧跟在他的背后。 玄阳心中虽然不愉快，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着三人快步疾行。 很快他们在一个很大的院落前停下，然后进入大院之中。 玄阳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此处是李家的宗祠，祠堂里摆放着的是先王的灵位，是王族最为重要的地点。 “六神道来这里做什么，烧祠堂毁族谱？”玄阳问。 “李家宗祠里存在着一把剑，是此行六神道的目的地，此事只有国主知晓。”陈自在说。 “上一任国主把整件事传给下一任国主，然后就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为的就是让更少的人知道那柄剑，除了我们几个，暗寺里也没人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死去了一名同伴，玄阳甚至连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玄阳心中也是一惊，暗寺号称知晓宫中一切，小到哪个丫鬟和王爷眉来眼去，大到哪个官员有逆反之心人人都知道。 可却不知道宗祠里有一把剑？ “那一定是柄天下名剑。”玄阳说。 “很多人都认得。”陈自在说。 “可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不到兴奋。”玄阳问。 一名剑修听闻到一柄绝世好剑就藏在自己的身旁，居然没有半点的好奇心。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很多年前我就见过那柄剑……”陈自在的声音停顿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对那柄剑，他有的只有恐惧。 玄阳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陈自在心中的恐惧，被搞的莫名其妙。 一个剑修，怕剑？ 那还做什么剑修？ “什么剑那么可怖？”玄阳问。 “这不能告诉你，宫中禁地颇多，这宗祠就是其中之一，你能进来虽然靠的是实力，但还没到能知道那是什么剑的地步。”王根笑道。 “换你师兄来差不多。” 他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带有什么别的意味。 玄阳笑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他对这东西没兴趣，但六神道是邪教，天下人都有责任清除。 丹剑阁作为南唐国玄门执牛耳者，有必要作出表率。 这才是他答应李城衣的原因，至于宗祠内的剑多有名，他都不在乎。 反正他不是剑修。 “嘿嘿嘿，丹剑阁的又见面了。”一道阴冷的笑声在玄阳的背后响起。 阳雷符箓瞬间浮现，一道雷切直奔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雷暴声在宗祠内响起，其他三人扭过头去，只看见一个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宗祠前，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死人。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宛如痴呆的少年，眼球突起，身材干瘦，正凝望着面前的四人。 玄阳的目光没停留在斗笠男子的身上，而是看向了那痴呆少年。 “还有一个呢？”李银皱起了眉头。 昨晚他们就和对方打过照面了，不过当时他们没看到这少年，而是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中年男人，脸上长满了络腮胡。 在南唐街头随便找都能找到的模样，但却掌握炼器术，任何物体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变得坚不可摧，哪怕是一根树枝。 手里的法器更是层出不穷，压制力十足。 昨晚他们的同伴就是死在那人的手里。 那才是他们应该提防的人。 相比起来这戴斗笠的人显得十分的弱小。 “他还有其他的事，已经离开南唐了。”斗笠男笑道，“今天我来拦住你们。” “可笑，你一个人也想拦住我们四个？”李银抽出了自己的双刀，摆出了架势。 “拦住那个少年。”玄阳对三人说。 没有人在意，那少年的身上他们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很大概率是一个没有任何的能耐的人。 虽然不知道斗笠男为何要带着他，但那痴呆模样的确很难让人提起烦躁心。 “已经晚咯，嘿嘿嘿。”斗笠男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宗祠前显得十分怪异刺耳，李银已经听得有些厌烦，手中的长刀递出，一记横斩直奔着斗笠男而来。 后者的笑声更大了，他轻飘飘往后一退，仿佛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差之毫厘李银的刀就能够剖开他的肚子。 但他依然没有任何的慌乱。 紧接着，他长袖一抖，顿时一具尸体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开始在宗祠里蔓延，就像是腐肉。 可无论怎么看，这尸体都死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不化骨……” 第二十七章 焚云 三人身体都是一僵，明显听闻过这不化骨的可怖。 只是上一次，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不化骨。 “丹剑阁的果然见多识广，连不化骨也认得出来。”斗笠男再次发出了一声怪笑。 不化骨终年不朽，肉体堪比仙人一般，并且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斗笠男的手里居然有那么一具，这是让他们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小桃，去把剑给取来。”斗笠男对一旁的少年说。 后者迷茫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宗祠里。 现在李银知道玄阳为何要他们拦住那少年了。 玄阳单手凌空画符，紧接着猛然拍出，一道雷光在此处炸开，将不化骨硬生生击飞了出去。 其余三人此刻也都明白玄阳要做什么，纷纷出手冲向了那被称作小桃的少年。 和邪魔外道还谈什么为老不尊？ 此刻只有铲除这些邪道，才能够还苍生一个安定。 寒鸦渡和火罗城死去的那万万冤魂，此刻可都在等着他们下地狱呢！ 斗笠男依然怪笑着，他一个纵跃，拦在了小桃的面前，与此同时不化骨也飞速冲来，直接撞在了李银的身上。 李银顿时感觉浑身气力被撞的消散，问鼎境的灵力居然有些发挥不出来。 陈自在意气风发，一剑刺出，隐隐有剑光随之而来。 天罡三十六，白虹剑。 一道白虹掠过黑夜，在这一刻直奔着小桃而去，那斗笠男的笑声终日不止，再次跳了出去，居然以肉身挡住了这一道剑光。 锋利剑光顿时砍去了他大半边身子，他却还在笑着。 “妖魔，今日老朽送你去见地藏。”王根一拳轰出，空气震动，不远处的宗祠上瓦片纷飞，然后碎裂。 那不化骨又挡了过来，再一次倒飞了出去。 这是佛门大罗汉拳，刚猛之阳的拳法，比起炎真拳来档次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那少年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危险一样，开始飞也似地冲入了宗祠当中，跌跌撞撞撞到了不少先王灵牌。 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但谁都听不懂。 那是个哑巴。 玄阳此刻欺身而上，和那不化骨战在了一起。 地面被两人打的龟裂，烈阳真气从玄阳的鼻间吐出。 厚重霸道，这就是烈阳真气的特点。 所以此刻玄阳哪怕是和不化骨战在一起，都不落丝毫的下风，这将其他三人都看的有些呆滞。 不化骨的恐怖强大绝非问鼎境能够比拟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完整的不化骨，就算是找遍神州大地，也找不出几具来。 这些尸骨，可都有着尸解成仙的可能性。 “拦住那小子！”李银大声喝道。 陈自在没有多说话，手中长剑再次划过了一道剑光。 天罡剑光再一次浮现而出，直奔着斗笠男杀来，这剑光中蕴含着无限杀机，要将斗笠男置于死地。 后者怪笑了两声，再一次用自己的肉体挡住了这几剑。 这些剑光都在他的身上留下极深的伤口，也亏得他实力超群，踏入了问鼎境后期。 否则寻常人还根本挡不住这几剑。 鲜血从斗笠男的身上溅射了出来，但他脸上鬼魅的笑容却依然没有停止。 这一幕看的陈自在惊悚五倍，整个人都汗毛倒竖了起来。 “这家伙，有古怪啊！”他提醒着一旁的李银。 现在王根已经冲进宗祠里去追那个年轻人了，只剩下他们几个对付斗笠男和不化骨。 国主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今天玄阳不来的话，他们又会折损很多人。 陈自在蹙着眉头，转过去看向了李银，却发现后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道血痕从他的左边肩膀连接到了他的右边肩膀。 然后，鲜血崩现而出！ 陈自在满脸都是那粘稠腥臭的血液，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斗笠男的笑声越发地猖狂了起来，他看着一知半解的陈自在，缓缓走上前来。 “很疑惑很不解？”斗笠男问。 陈自在没回答，他已经发现了。 李银身上的裂开的痕迹，正是他刚才砍在斗笠男身上的剑痕！ “六神道手段多种多样，又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了的？”斗笠男冷哼了一声，脸色变得阴冷了起来。 “这是替死术，你砍在我身上的每一剑，都会反馈给你的同伴，也就是说，他是被你活活砍死的！”斗笠男说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但你知道要如何破解么？” 他不屑地看着陈自在，浑身的血肉居然开始缓缓长了回来。 紧接着，那些伤势诡异地复制在了李银的身上。 后者闷哼了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任何能动弹的机会。 陈自在此刻心如死灰，在这斗笠男的面前，他所掌握的剑术不过是小孩子在拿着木剑挥舞。 自以为土鸡瓦狗都能够斩于剑下，但一旦遇到成年人，木剑甚至砍不下他们的一根毫毛。 “这不怪你。”玄阳吐出了一口热气，在这雪地里化作了雾气缓缓上升。 “六神道迄今为止都没暴露过太多的东西，面对未知本就没有优势。” 他手里提着一颗脑袋，脸上沾了些鲜血。 那是他的血，而脑袋自然是不化骨的脑袋。 在这边缠斗的时候，他已经将不化骨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斗笠男皱起了眉头，这是第一次他的脸色变化。 玄阳的出现每次都坏掉了他的好事，分明只是问鼎境后期，可居然硬生生把不化骨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这简直闻所未闻！ 砰！ 宗祠里飞出了一道人影，一串佛珠散落，四处滚落。 王根吐出了一口淤血，抬头看向了宗祠里缓缓走出的少年郎。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利剑，那剑的造型诡异，剑柄处仿佛长了一只人眼。 玄阳的瞳孔收缩，然后再慢慢变大，他扭头看向了陈自在，声音冰冷。 “你可没告诉过我，那把剑的名字是焚云！”玄阳低声说。 “南唐国主不会让外人知道他们是凭着这把剑夺得了天下……” 第二十八章 什么都不怕了 宁天从黑暗中睁开双眼，不知怎么地，他有些不安。 窗外下起了小雪，距离玄阳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宁天不是很放心，他此刻看到墙垣上站了几只乌鸦，也不喊叫，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调整呼吸，将真气都送回丹田中，然后提上自己的竹竿，走出了房间。 在他走出宅邸的时候，那些乌鸦扑腾起了翅膀，口中发出了怪叫。 “前面，前面！” 这是宁天听到的声音，这些乌鸦在为他领路。 他在屋檐上腾挪，浑身的真气都灌入脚底，速度飞快。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宁天闻到了血腥味，那是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他快步朝着血腥味的来源奔去，王宫的黑夜寂静无比，只有几个灯笼照亮着宫里黑暗的道路。 宁天落在了琉璃瓦上，看着下方的惨相。 这里血和雪已经混在了一起，就像是在白色的大地上开出了几朵殷红娇艳的花。 而在这块大院的最中央，站着一道人影，此人一身道袍浸满了鲜血，眼已经闭上了。 地面还躺着几具尸体和一顶已经破了的斗笠。 那血腥味真是由此而来。 宁天的身体僵硬了起来，他机械般地走到了那站立地身影面前，透过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是玄阳，已经死了。 天底下第三个对他好的人死在了这茫茫大雪中，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问鼎境，也会死吗？ 他不明白，因为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境界，玄阳让他不用担忧，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站在大雪中，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你说说话啊。”宁天说。 没人回答他。 宁天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在寒鸦渡的时候他拥有李爷和狗娃，能够看着王屠夫的小女儿发发呆，畅想和对方结婚生子之后会做些什么。 离开寒鸦渡之后他遇到了玄阳，玄阳是个很好的师父，为了让他能够修行给他用竹简刻了一套烈阳真气。 在知道他不识字的情况下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 而今日，玄阳死了。 宁天无力地站在大雪里，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精神已经达到极限了。 这一夜，南唐都城下了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雪，第二日醒来人们才发现积雪已经过膝。 宁天是中午被人从雪里挖出来的，因为玄阳死的时候是站着的，所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其他人的尸体早就被积雪所掩埋，要找到需要清理整个宗祠的雪。 太医说如果再晚一点，宁天就跟着雪一起被掩埋了。 被找到的时候他的四肢已经僵硬了，这样的情况不能直接用火烤，而是让几个丫鬟手上涂了酒，不断在宁天的身上揉搓。 渐渐地，宁天的身子才缓缓软了下来，但依然没醒。 太医又开了几副药，安排了两个侍女照顾宁天。 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给房间加火，然后替宁天揉搓身子，保持温度。 在雪地里被埋了一夜，寒意早已经入骨，只有如此才能够清除寒意。 宁天是在第五天醒来的。 但自从醒了之后，他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上一动不动，人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呆呆地坐着。 因为他蒙着眼，别人甚至不知道他到底醒着还是又睡去了。 南唐国主只好写了一封信到丹剑阁，十几天后，一名道人只身来到了南唐都城。 玄通入宫的第一时间就直奔宁天的道院而来。 他背负着一柄道剑，如同丹剑阁大多数道人一样，显得极为普通。 相貌谈不上英俊，很普通，身高谈不上高大，很普通。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人，却是合体境大能。 看到玄通，宁天还是没有说话。 对于这初见的师叔，宁天什么都不了解，他依然呆呆地坐在床榻上，看着围墙上的一只乌鸦。 “玄通道长，自从他醒来，就一直这个样子。”宦官站在一旁，尖细的声音提醒道，“太医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说是可能得了癔症。” 玄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太医。 “公主何时出发去丹剑阁？”玄通问。 “按照行程，还有三日。”宦官说。 “那我先回丹剑阁了，公主就劳烦国主派人送来了。” “别啊玄通道长！”宦官急了，“两个月前来的时候南唐三千铁骑损失了两千七，若不是有道长在，公主可就性命不保了。” “如今暗寺又出了这样的大事，除了丹剑阁还有何人能护着公主走出王宫，国主必然不会答应。” 玄通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宦官，后者被吓了一跳，不敢和玄通对视。 “国主给掌教写了信，但掌教是让我来接天阳回去的。”玄通说，“公主只是顺便。” “道长，这小子已经傻了，哪能比的上公主的重要啊！”宦官焦急地说。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只感觉房间里顿时寒冷了许多。 “我三个时辰后出发，若是公主一起，那便一起。”玄通说，“若是公主不走，要么等我折返回来，要么便自己来。” 宦官抖了抖，这时候不敢再多言语，只能颤颤巍巍地告退，他要尽快将此事告知国主，让国主尽快下命令。 三个时辰可没那么长，要整备一支三千人数的精锐骑军需要的时间可不短。 这三个时辰内若是凑不齐，那么只能后续派兵过去，也是一件麻烦事。 此刻他也顾不得深雪，提起了自己的官服前摆，开始狂奔了起来。 玄通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而是在给宁天把脉。 脉象一切都很安定，没有太大的事，除了这癔症外，身体方面是没有大事的。 “天阳，掌教让我来接你回家。”玄通说，“回家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十九章 倾巢而出 [] 三个时辰后，一辆华丽的车辇从王宫中疾驰而出，身后跟着的是三千铁骑。 统领他们的是王宫禁军都统林青玄。 一路疾驰出了王宫，一身淡蓝色道袍的人已经端坐于马上，在他的怀里是依然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宁天。 林青玄拉住了马缰，将战马侧身立在了玄通的马前。 “玄通道长，若是天阳道长不方便的话，可以让他和公主同坐一辆大车。”林青玄说，“来时国主交代过了，在大车里也给天阳道长安排了照顾的丫鬟。” “不必了，赶路要紧。”玄通说。 “此事不着急吧？”林青玄说，“当初公主从丹剑阁带来的丹药还多了半个月……” “掌教想见师侄。”玄通头也不回，策马扬鞭。 林青玄张了张嘴，话没说得出来，玄通就已经策马走远了。 他只能命令众人跟上，如今一切都得听玄通的指挥。 此人话虽然没那么多，也不像玄阳对王族敌意那么大，但做事向来一丝不苟，这样的行进，他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 骑兵队一路冲向了北门，守城的武士看到玄通骑马飞驰而来，根本不敢阻拦。 因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千铁骑疾驰，马蹄踏向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雷鸣一般。 冲出了南城门，玄通拉住缰绳，战马长啸了一声，随后停在了原地。 疾驰而来的林青玄看到这一幕，急忙下令让身后的骑军停步。 这若是撞上去了，那就是个人仰马翻，战马的力量很大，不小心就容易踩死人。 要是撞翻了公主的车辇，那是砍头的罪！ 林青玄小心翼翼地上前，控制着身下的战马走到了玄通的身侧。 “玄通道长，我们不是赶时间么？”林青玄问。 “等。” “等什么？” “等人。”玄通说。 他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坐在马上。 林青玄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着等。 来之前国主交代过，一切都听玄通的指挥，不得有半点的马虎。 此番南唐都城内发生的事，让国主意识到了暗寺的缺陷。 在顶尖高手这一方面，南唐能数一数二的就只有丹剑阁。 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踩踏着地面，他不得不用力拉紧了缰绳，防止这畜生犯病。 紧接着他就发现不仅仅是他的战马，身后三千铁骑的战马都显得不安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朝这里聚集过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今日天空万里乌云，一抹暖阳洒在大地上。 这时节差不多快入春了，要不了多久雪就会融化。 唰唰唰！ 天空中忽然闪过了几道冷光，林青玄目光一凝，好像自己看错了一样。 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上百道身影在这一刻疾驰而来，瞬间就在他们头顶的天空聚满。 烈阳仿佛也被这些人给遮住了。 然后他们缓缓落下，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同样的道袍，不过有的人新一些有的人旧一些。 他们的脚下同踩着道剑，看起来是御剑而来。 林青玄大概估算了一下，在他们面前漂浮的道剑粗略有四百多。 丹剑阁内门弟子五十六人，外门弟子三百七十二人，还有十七名门客。 拢共也就四百多人不到五百，这场面……全来了！ “师父，丹剑阁内外门弟子聚集完毕，在外的弟子也都召了回来，按照你的意思，连十七门客也都叫了过来。”一名年轻的弟子上前说道。 说话的人是玄通门下大弟子徐洋。 还真全来了，林青玄的心中一惊。 那岂不是如今丹剑阁只剩下掌教和那名炼丹的老道了？ “这可不是三个时辰。”玄通皱眉说。 “因为我的疏忽，慢了一刻钟，请师父责罚。”徐洋低着头说道。 “不必了，你师伯急着见天阳，没那么多时间责罚你。”玄通说道。 林青玄擦了擦自己的汗，他本以为那三个时辰是给替公主准备车辇。 没想到是为了等这些人过来。 “回丹剑阁。”玄通说，“路上遇到挡路者，杀无赦；遇到六神道，杀无赦。” “是。”徐洋说。 答应了下来之后，也不见徐洋抬头，玄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有什么事吗？”玄通问。 “诸多师兄弟此次匆匆赶来，都有一个疑问。”徐洋说，“请师父为我们答疑。” “说。”玄通说道。 “小师弟的情况，怎么样了？”徐洋抬起头来，看着玄通怀里的宁天，眼神冰冷。 “没事，癔症都是假的，庸医看不出病症来，但大概是悲伤过度。”玄通说，“你师伯已经请你师叔祖给天阳准备炼一枚大还丹。” 听到此话，徐洋的脸色顿时一喜，整个人都像是开朗了一截。 “多谢师父答疑。”徐洋笑道。 有着大还丹，宁天的状态应该能够恢复到之前的情况。 “别浪费时间，我和你说过此事的重要性，师兄要亲自确认天阳的安全。”玄通说。 徐洋点了点头，随后御剑而起。 “都听到了吧，小师弟没事。”徐洋说。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声喝彩。 “现在师伯要亲自确认小师弟的情况，师父已经下命令了。” “拦在我们前方的，杀无赦；六神道的人，杀无赦。” 他手捏剑诀，随后冲天而起，四百多名丹剑阁弟子紧随其后，他们在前方准备开路，而后方的玄通骑马跟上。 “林都统，可以出发了。”玄通转过身去说道。 “哦哦，行。”林青玄急忙点头。 南唐第一玄门倾巢而出，就连玄通和那些门客都跟来了，只怕前方已经无人能够拦住他们的道路吧？ 他觉得这三千铁骑有些多余了。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策马跟上。 这阵容，想死都难啊。 第三十章 三个周天 南唐都城快马加鞭二十日，众人就到达了天眼山。 一路上基本上没人敢拦，光是天空中那四百多道御剑而行的身影，别说是匪寇，就连飞鸟都不敢接近。 玄通骑马将宁天送回了丹剑阁内，他安排了自己的弟子去照顾南唐公主。 不过徐洋不怎么高兴，比起公主，他更在意的还是宁天的情况。 清武阁中摆放着几道法相，此刻玄清正盘坐在蒲团上，一呼一吸之间皆有节奏。 不过忽然之间，他的呼吸节奏乱了，然后他睁开了双眼。 玄通拉着宁天走进了清武阁中，玄清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宁天的身前。 先是把脉，然后又以真气查探宁天丹田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玄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所幸没事。”玄清说。 玄通也笑了起来，是的，这是他们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天阳，还记得师伯吗？”玄清问。 没有回应，宁天还是呆滞的状态。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是如此。”玄通叹了口气说道。 “天阳，什么都不用怕了。”玄清说，“这里是丹剑阁，你回家了。” 清武阁外，四百多弟子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聚集到了这里。 宁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师伯，我不是怕啊……”宁天说，“我只是想给师父复仇。” “我要让六神道的人为自己所行之事追悔莫及，我要他们在死前的一刻看着我的眼睛，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后我会砍掉他的脑袋！”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里是丹剑阁，他什么都可以说。 玄通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这一路上宁天都没有说话，他一直担心宁天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来看，宁天没什么事。 这是最好的消息。 “你放心，师弟这个公道，我们丹剑阁是要讨回来的。”玄清说，“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没事。” “你师父，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宁天点了点头，他不太哭得出来，但心底那股悲伤是存在的，连同那些仇恨，都只是淡淡的，但却能够腐蚀他的心脏。 他要变强，宁天在心里说。 既然逃避不了的那就不再逃避，在这一刻，宁天不再是一个孩子。 “好了，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吧。”玄清说，“我解决你师父的事之后就去找师叔，让他加快大还丹的速度。” “谢谢师伯。”宁天说。 玄清笑了笑，对着一个弟子招了招手，那人立马走上前来，搀扶着宁天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你们的小师弟没事，也都散了吧。”玄清说道。 弟子们也不再逗留，经此一事之后，多数人都成长了不少。 玄通和玄清共同踏入了清武阁中，随后关上了阁门。 “确认了吗？”玄清低声说。 玄通点了点头。 “我在停尸房里看到师兄的尸体时彻底检查过了，那种伤，只可能是焚云留下的。”玄通说。 “这么说来，南唐王宫里存放着焚云的事是真的了。”玄清叹了口气。 所谓外道神明，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以此为己用。 而要蛊惑人心实际上很简单，只需要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给穷人以金钱，给富人以地位，给野心之人以权利。 但现在，六神道的人带走了焚云。 这东西和六大神明之一的焚神有所关系。 按照接下来的情况，他们要做的是随时准备迎击六神道的突袭。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他们要的，是江底的东西，所以很快就会来的。 拿到焚云是他们的第一步。 “师兄在担心吗？”玄通问。 “没有。”玄清说，“我在想怎么杀掉拿着焚云的人，你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 “师弟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墓地，你把骨灰葬在那里就是了。”玄清说，“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天阳了，等到大还丹炼好了，再告诉他具体的位置，让他有时间再去看看。” “明白了。”玄通说。 …… 道院里，宁天盘坐在雪地中央，这时候的积雪已经比不得之前。 与此同时，他开始疯狂运转体内的灵力，将其转变成为真气，以此来供以丹田之火成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自从他的境界越高，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只是当时玄阳并没有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现在随着玄阳的战死，他修行烈阳真气只能够靠自己。 好的消息是关于烈阳真气的道经是完整的。 只是宁天有些词汇不太能理解。 现在他能靠的还是自己的摸索。 在自我的感觉中，宁天又分出了一股灵力，开始按照自己的灵觉运转。 此时此刻，随着三大周天不断运转，宁天感受到了自己的烈阳真气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三大周天，才是烈阳真气的本来面目！ 宁天心中一喜，实力的提升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不管是大日黑天的力量也好，还是烈阳真气的力量也罢，他统统都要。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一点点将六神道蚕食！ 那些死去的冤魂还在天上看着他，这是他此刻最应该做的事。 三个周天安全走完，宁天记住了新的周天路线，随后环视了一眼道院。 此刻道院中已经没有任何的雪，就连道院里的枯树都长出了几片嫩芽。 忽如一夜春风来！ 宁天感觉到自己对烈阳真气的领悟越发的高深了，也不知道师父走到了哪一步。 但无论是炎真拳，还是阳雷符箓，他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到师父的那个层次。 不能心急，越心急越容易走火入魔。 宁天停止了周天运转，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抱元守一。 “嘎嘎！”乌鸦的叫声响起。 宁天猛然站起身来，目光投向了门口。 “谁？！”宁天问道。 那乌鸦在提醒他，有从未见过的人来了。 “是我。”声音响起，雪白的瓷娃娃从门后走了出来。 李湘云手里提着饭菜，正打量着面前的宁天。 第三十一章 大还丹 李湘云本来想偷摸进来的，但没想到宁天的耳朵那么好。 “公主。”宁天微微躬身。 “不必行礼。”李湘云说，“我只是很担心道长的情况。” 毕竟来的路上，哪怕她闭门不出，也知道宁天的状态不好。 “我没事，劳公主担忧了。”宁天说。 “在唐安城的一切，是我家欠丹剑阁一份人情。”李湘云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年，但她能感受到后者身上蕴含的巨大悲伤。 宁天没有说话，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烈阳真气上。 三个周天的不同循环，让他体内的烈阳真气达到了一个满盈，而且还发生了一定的质变。 这是宁天没想到的。 力量对他来说才是掌握在手中的东西，也是他唯一所能够相信的东西。 李湘云看着不言语的宁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将饭菜放在了宁天的面前。 她是偷跑出来的，现在侍女已经休息了，但她记得宁天的饭量一向很大，所以偷摸着去找了管饭的道士。 然后得到了许可之后自己做了一顿饭。 管饭的道士只以为是公主晚上饿了，所以倒也没管，也不会想到这是为了宁天做的。 要知道的话，他起码会告诉公主多放上两块肉。 “这是宵夜，特意给道长送来的。”李湘云说。 她也不多话，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看着宁天。 她觉得宁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形态也显得有些随意。 不过现在宁天的确没心思在意她，而是在研究着如何让自己的烈阳真气更上一层。 既然有第三个不同的周天，那是否有第四个？ 他的心里很好奇，但又不敢轻易尝试。 一旦有任何的真气走错了经脉，轻则受伤，重则失去修为，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现在他运行周天并没有那缺什么的感觉，所以就算灵感再强，也不敢有任何的尝试。 李湘云觉得有些无聊，作为病秧子，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太长，要不然南唐国主也不会为了她扶持丹剑阁。 所以她不喜欢一个人呆着，那会让她觉得很害怕。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症的缘故，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应该做很多事。 所以对她是各种苦口婆心，很多事都不许做，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在宁天这里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变化，他们仿佛是一种人，宁天失去了双眼，而她也被病痛折磨，他们承受着同样的苦难。 李湘云站起身来，望着一旁那长出嫩芽的枯树，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开春了。 “天阳道长，我先离开了。”李湘云说。 她漫步着离开宁天的道院，然后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道院之中，宁天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他已经熟悉了三个周天的循环，此刻他浑身燥热，哪怕站在冰天雪地中也不觉得寒冷。 然后他看到了地上的饭菜。 饥饿感是他逃脱不掉的阴影，宁天不由得对李湘云多出了几分好感。 他听到了李湘云的话，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双方身份地位差距很大，宁天之前可和王屠夫的女儿都没说过几句话，自然更不知道怎么接李湘云的话。 所以他选择沉默。 吃了一口饭，宁天吐了。 这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不过他吃过味道更差的，为了能减轻那饥饿感，宁天最终还是把东西都吃了下去。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以他的精神状况，不进行休息是很难恢复的了的，所以尽管修士能够很长时间不睡，但是也精神饱满。 但是宁天不行。 一夜过后，宁天面前依然没出现红日的踪迹，这让宁天很不能理解。 对于大日黑天，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那黑鼎对于大日黑天来说很重要，他必须得想办法弄一个回来。 现在力量是他追寻的东西。 为了对付六神道，哪怕是让他成为大日黑天的化身宁天也会答应。 地图上的地点他记得很清楚，不过暂时丹剑阁是不会让他下山的，所以暂时他没办法提升大日黑天的力量。 在床榻上，宁天运转了几个周天的烈阳真气，感受到了真气的再一次质变之后，宁天才睁开了双眼。 距离炼气化神境的桎梏还有一定的距离，按照当初玄阳教给他的，只有丹火完全实质化，才意味着宁天结丹成功，踏入了炼气化神境。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宁天需要不断地吸收灵力，将灵力转化成为真气。 量变引发质变。 三个周天运转之后，宁天从床榻上起床，然后换上了衣裳，再从门后找出了竹枝。 每天的午饭和晚饭是宁天绝对不会错过的事。 要找宁天只需要去丹剑阁的食院去找必然能够找到。 “师弟，睡的怎么样？”一道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徐洋已经早就在这里等候，以往都是他给宁天送饭，不过宁天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去吃饭了。 原因很简单，宁天不想搞特殊。 搞特殊这种事，很容易被别人针对的。 他是来修道的，不是来吵架的，不过所幸的是，丹剑阁的师兄弟对宁天从来没有任何的不适。 反而某些时候的热情让宁天有些许的不适应。 哪怕是李爷和狗娃，也很少对他这样。 不过也是，当初他还有自己的双眼，能够看清楚一些东西。 “师兄不必来送我，到食院的路我都记得了。”宁天说。 “我这次可不是送你去食院的。”徐洋笑了笑，“是师叔祖让我来找你。” 麻子道士最近一直在忙着给宁天炼制大还丹，这是能够凝神聚气的丹药，而且还有着很强的药力，能够助修士突破。 比起培元丹来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层次。 就算是丹剑阁也得花费不少的灵药才能够炼制。 “同时让我告诉你，大还丹已经成了。”徐洋说道，“掌教也在等你，说是此行为了守关。” 说着，他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羡慕。 能让掌门守关的人，在丹剑阁里可不多。 第三十二章 炼气化神 宁天被带到了丹房，麻子道士抬头看了一眼宁天。 “这大还丹我炼的是上品，吃下去助你结丹没有任何的问题。”麻子道士说，“玄阳的事，丹剑阁会一查到底。” 他安慰起了宁天，之前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对这玄阳的弟子也是好感颇丰。 可惜他终日没办法离开丹房，要不然当初也去唐安城了。 “谢谢师叔祖。”宁天说道。 丹剑阁对他的恩情宁天不会忘却。 紧接着，麻子道士从手里亮出了一枚金色的丹药，一股药香顿时弥漫在了宁天的鼻尖。 这药香很容易让人沉浸入其中，如果是普通人闻到，估计已经醉了。 麻子老道嘿嘿笑了起来，作为丹道大能，麻子老道在丹道的钻研上绝非常人能比。 他炼制出的丹药是不少南唐贵胄想求都求不来的。 宁天还没来得及说话，麻子老道就直接将大还丹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还丹瞬间化开，药力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冥想打坐，运转烈阳真气。”麻子老道说道，“这大还丹我特意调制过，对烈阳真气的提升很大。” 每一枚丹药都有自己的单方，甚至于一钱的药草错了都无法成丹。 能够随便调制丹方的，在丹道上绝对是大能。 宁天虽然不明白为何那么着急，但是还是按照麻子老道说的开始做。 三股不同的药力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开始运转大周天。 他身上也开始腾起了浓郁的蒸汽，那是他身体里的里的水分。 麻子老道和徐洋看到这升腾而起的蒸汽，两人都是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惊奇的声音响起。 玄清从丹房外走了过来，他来迟了一些，毕竟每日都需要去湖边探查那江底生物的情况。 此刻看到浑身冒着真气宛如被煮熟一样的宁天，他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不知道啊。”徐洋满脸疑惑。 烈阳真气厉害他是知道的，但是光运转周天就会有这样的异象？ “似乎是烈阳真气的缘故。”麻子道士说，“但我的丹方绝对错不了。” “不可能，我替玄阳守过关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况。”玄清忍不住说道。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徐洋轻声说。 “不会，他的精神状态很稳定。”麻子道士说。 猜测来猜测去，他们都弄不清楚宁天的情况。 只是丹房已经完全被蒸汽所弥漫，而且宁天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这个过程本应该不被打扰，但是玄清是不可能忍受宁天出现任何意外的，所以他将自己的一丝灵力注入到了宁天的体内。 但几乎是在瞬间，他那丝灵力被烧干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看清楚了宁天体内的情况。 三个不同的周天同时运转，其中两个大周天一个小周天。 与此同时宁天的丹田内充满了烈阳真气，丹田之火逐渐丹。 很快，宁天就会踏入炼气化神境。 “掌教，师弟的情况怎么样？”徐洋急忙问道。 现在宁天的情况他从未见过，心中还是比较担忧的，但以他的境界，什么都做不了。 玄清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怪异之色，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徐洋解释。 毕竟他也要考虑到其他弟子的自尊心。 徐洋是玄通大弟子，平日里也深得玄通爱护。 “没什么大碍。”玄清说。 三个周天运转，这是当初玄阳也没做到的事，但宁天做到了。 玄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这让麻子老道也有些奇怪。 气宗绝巅者，能够拥有仙人之体，入仙人之境。 “你看出了什么？”麻子老道问。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玄清笑道，“徐洋，你可以去忙你的事了，多修行才能够赶上你师父的进度。” “我知道了掌教，师弟的事……”徐洋说。 “我自有把握。”玄清笑道。 此时此刻的宁天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燃烧了起来，烈阳真气开始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着。 他体内的丹火越来越实质化，逐渐转变成了一颗灰色的丹药。 这一刻，宁天突破了。 更多的烈阳真气涌入到了宁天的丹田之中。 他的丹田比之前扩大了不知道几倍！ “那么快？”麻子老道皱起了眉头，“这药力还有将近一半。” 在他的预估里，宁天起码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够进入炼气化神境。 这才多久的时间，就炼化了那么多的药力。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玄清，此刻玄清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似乎对此事并不意外，现在他也很好奇宁天的体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侄，你这不厚道啊。”麻子老道说。 “师叔，若是玄阳没死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玄清说。 “很多年前，玄阳就告诉过我，他觉得自己的烈阳真气还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直到现在，我才见到了什么叫做完美的烈阳真气。” “这小子，在体内同时进行着三大周天运转。” 麻子老道一愣，然后大笑了起来。 烈阳真气千年来无人练成过，先是出了个玄阳，现在又出了个宁天。 这丹剑阁，恐怕要改成剑气门了。 “六神道的事，你有多少眉目了？”麻子老道问。 “没有，他们的行事很奇怪，南唐过王族宗祠里有焚云剑的事我也很意外。”玄清说。 “但既然焚云剑到手了，这些家伙应该会马不停蹄地赶往墟神的存在地。” 六神道行事不能以常理思考，这正是他们没办法捕获六神道行踪的人。 “而且他们去过寒鸦渡和火罗城，那地方存在着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若是不行，那就联系蜀山吧。”麻子老道说，“丹剑阁独自一人，是没办法对抗六神道的。” 在这几千年的发展中，六神道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甚至足以在七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单独靠一个丹剑阁，没办法和六神道所抗衡。 “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杀了持剑的人。”玄清说。 麻子倒是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玄清的戾气也那么大。 第三十三章 下山 宁天缓缓吐息，他此刻丹田内的丹火已经完全结丹，随着他的吐息结束，最后一缕烈阳真气回到了他的丹田之中。 紧接着，宁天睁开了双眼。 此刻玄清正在盯着他看，脸上带着笑容。 “现在你应该能够感觉到物体的存在了吧？”玄清说。 踏入炼气化神境之后，可以通过简单的灵力对周围的物体进行感知。 唯一的缺陷就是没办法看清楚一些细节的东西。 比如说人的脸。 宁天尝试了一下，的确能够感受到有些模糊的物体。 “可以。”宁天回答道。 “不错，炼气化神虽然没办法让你恢复你的视力，但是可以让你丢掉竹竿了。”玄清笑道。 这解决了他的一桩心事，对宁天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宁天没有回答，通过大日黑天的力量，他所获得的视野比这要清晰多了。 玄清在这里已经守了足足三日。 也亏得宁天炼化药力的速度很快，否则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够将大还丹给完全炼化。 现在宁天的实力稳定在了炼气化神境前期圆满状态。 只需要一段时间的苦修，就能够踏入中期。 不过宁天现在的注意力倒不在苦修上，而是黑鼎。 他已经掌握了几种丹方，能够利用黑鼎的力量。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下山的能力，起码在丹剑阁众人的眼中是这样。 所以宁天准备休息几日就回到寒鸦渡。 现在宁天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玄清，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道院之中。 虽然说境界有了足够的提升，但是炎真拳和阳雷符箓他还停留在原地。 炎真拳一共七式，阳雷符箓则是九式。 目前来说，宁天都只掌握了第一式。 雷切和爆炎。 起码掌握第二式，宁天才觉得自己的有能力行走天下。 一切都是活着才有机会。 但要说毅力，那么宁天确实不差。 除了每天必要的打坐冥想之外，宁天做的就是打拳和符箓刻画。 这股劲儿让丹剑阁的所有弟子都震撼无比，宁天的日子简单且枯燥，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这期间每天晚上李湘云都会偷跑出来，坐在道院里看着宁天打拳。 她只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尽管到了丹剑阁三年，但实际上这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 加上她无法在任何强烈的光线下久留，晚上又所有人都休息了，所以对她而言，世界是孤独的。 只有宁天会在大晚上的时候练功，所以她才会偷跑出来，偶尔和宁天说两句话。 不过宁天仿佛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一样，每次都只说出寥寥数语。 后来李湘云就不对宁天抱有希望了，只是自己靠在躺椅上看着天空中的星辰出神。 轰！ 空气中响起暴响，宛如惊雷平地起。 宁天感受着自己双拳上的力量，脸色一喜。 这是炎真拳第二式碎甲。 爆裂的烈阳真气会将甲胄瞬间炸碎，所以才有了这名字。 他来到了院墙边上，随后烈阳真气凝聚在拳头上，轰然出击！ 几乎是瞬息之间，墙垣分崩离析。 李湘云张大了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这院墙是由顽石搭建而起的，能够崩碎成粉末一样，可见这一拳的力道有多么强。 宁天笑了起来，这是李湘云第一次听到宁天的笑声。 以往的宁天每日脸上都会带着一缕忧愁，尤其是玄阳死去之后。 “终于可以下山了。”宁天长舒了一口气。 李湘云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心里忽地觉得有些寂寥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她唯一觉得能够放松的时候就是待在宁天的道院里，没有侍女监督她，也没有那整日苦涩的中药。 “宁道长要下山？”李湘云问。 “是啊。”宁天说。 距离他进入炼气化神境已经一个月的时间，如今雪早已经化开了，暖春正在降临。 宁天决定最近就回寒鸦渡，在路上他或许能够学会阳雷符箓的第二式。 “要去多久啊？”李湘云问。 “最少也得两个月。”宁天说道。 除了寒鸦渡和火罗城之外，他还想去另一个被标注的地方碰碰运气。 现在整个南唐都在通缉六神道的修士，所以这些家伙的活动轨迹也少了许多，正是他探寻大日黑天的时候。 李湘云没说话，两个月倒也算不得多久。 她在自己的腰上解下了一块玉佩，挂在了宁天的身上。 “宁道长，这东西给你。”她将玉佩递给了宁天。 宁天也是一愣，李湘云身上的可都是王宫的东西，价值不菲。 寻常人拿了一件都能够去市场里卖个好价钱，而且这玉看起来玲珑剔透，摸起来很是温润，仿佛有一股灵力蕴含其中。 “这是一道护身符，是父王多年前替我求来的，但我一直都没用过。”李湘云说。 平日里保护她的人很多，所以这玉佩平日里基本上用不到。 倒不如给需要的人。 “谢谢。”宁天没有拒绝。 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龙潭虎穴，有任何能够助长他力量的东西他都不会拒绝。 “那我先走了。”李湘云说道。 现在已经是丑时，她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侍女醒来之后会发现她的行踪。 她可不能被人知道自己每天都跑到这里，否则若是传回父王的耳朵里，她又得被禁足。 作为南唐公主，哪怕是南唐国主最喜欢的女儿，但也没有太多的自由。 相比起来，宁天反而要自由的多。 又打了一套拳后，宁天回到了道院里睡下，饥饿感袭来，让他有些难受。 但还是强撑着睡了下去。 他的精神状态目前来说还不错，好像只要待在丹剑阁，就不会有太多吃东西的冲动。 宁天觉得和江底的东西有些关系，但具体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 直到第二天一早，宁天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他不知道掌教愿不愿意让他离开，所以他决定偷偷走。 这件事只有李湘云知道，但玄清却很少去公主的道院里。 他在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下山的消息，然后背上了行囊，开始偷偷摸摸走向下山的路。 第三十四章 又入毒瘴 宁天起的很早，这时候丹剑阁的众人都还在仰望天空的紫意，进行着打坐冥想。 他的脚步很快，在日头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山下。 正在守夜的武士看到宁天后站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道长，是要下山吗？”武士问道。 “是。”宁天回答道。 “我去通知林将军，下山上山之事，都需要林将军知会。”那武士躬身道。 宁天皱起了眉头，他也不想事情闹大，让玄清半路将自己拦下来。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下不了山，只是怕玄清会安排人在他的身侧跟随。 但他要做的事只能他自己去。 大日黑天的力量他还不能暴露。 如果这东西和外道神明真有关系的话，那么被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是宁天无法掌握的。 所以他也只能等候对方的盘问。 如果事情闹大了，玄清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下山的。 很快，披甲的林青玄从木屋之中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放在了宁天的身上，然后从一旁的木盆里抄了些水，然后给自己洗了把脸。 他看着面前的宁天，目光凝在了对方的束带上。 这个标识太过于简易就能够认出，想起当初玄通的态度，林青玄也知道宁天在丹剑阁的地位不低。 如今南唐令玄阳身死唐安城中，他们对丹剑阁是有亏欠的。 如今也不好摆出禁军统领的气势来，只能够对宁天微微抱拳。 “六神道的事最近扰的整个南唐都不得安宁，为了公主的安全，希望道长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林青玄说，“盘问道长也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 “我明白将军的难处，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吧。”宁天说。 “道长此行下山是为何？”林青玄问道。 “找一件东西。”宁天说。 “什么东西？” “这不方便说。” 林青玄颔首，也不再多问什么。 “那要去多久？” “三个月。”宁天回答道。 林青玄点了点头，将这些东西记录在案之后，收起了纸笔。 “回来的时候还会有一番调查，希望道长能够理解。”林青玄说道。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那名武士立马牵来了一匹战马。 “知道道长要出远门，这马就先让道长代步。”林青玄大方地说道。 宁天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炼气化神境能够操纵法宝，以此来飞天遁地。 当初丹剑阁四百修士齐临唐安成便是操纵刀剑御剑而行。 不过宁天没有法宝，所以只有到了炼神还虚境才能够凭借内力飞行。 所以现在宁天也仅仅只是能够跑的更快一些而已。 如果有匹马的话，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 “道长，你的眼……是否需要我找人送道长？”林青玄担忧地说道。 宁天可是丹剑阁的宝贝，林青玄能帮自然就帮。 派出一个武士跟随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倒是没必要，我已经炼气化神了。”宁天说。 林青玄点了点头，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宁天。 宁天的年纪也就十七岁不到，这些都有过记载，如此年轻的炼气化神，倒不负天才之命。 可惜林青玄在修道上没有太高的天赋，如今也就是炼气化神境后期。 除了对本身功法尚有所知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是先天灵根。 宁天牵上马，和林青玄告别。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南唐骑军的战马都是和北方种马配种出来的，马匹高大爆发力很强，同时耐力因为有着南方马的血统也很不错。 不说马中赤兔，但也绝对是千里马级别的宝马。 这一匹马的价格就价值百两黄金。 林青玄愿意将此物暂借给他，可见其的确是被玄通当初的态度给吓到了。 宁天翻身上马，他是第一次骑马，所以先是慢慢尝试，然后才逐渐加速。 来到了牛镇之后，宁天拿出当初剩下的银两配置了干粮，挂在了马背上后开始朝着寒鸦渡的方向奔驰而去。 他首先要去的是火罗城附近的毒瘴，那地方在他的记忆里很深刻。 但唯一的问题是走不了官道，只能从密林之中慢慢摸索。 好在他的记忆力算是不错，骑马大约三天的时间，他就看到了毒瘴的存在。 他将马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又从包裹里扯下了一块布，蒙在了战马的眼睛上。 这是为了避免战马看到什么东西而进入慌乱的情况中。 现在他不清楚这毒瘴里是否还有六神道的人起来检查，所以决定小心翼翼探查。 相比上一次他进入毒瘴差点昏死其中，这次他运转起了三个周天的烈阳真气，然后踏入了毒瘴之中。 瘴气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宁天的身体，但紧接着被他以烈阳真气直接烧尽。 随着不断的深入了解，宁天越发感叹到这门功法的恐怖。 若是到了高深境界，只怕能与烈日争辉。 他的脚步很轻，逐渐渡过了毒瘴，看到了毒瘴后的东西。 一切都没有变过样，好像从没有人来过此地。 宁天有些意外，要知道自从两个和尚没有消息已经是半年多的事了。 六神道若是不能察觉那也太蠢了点。 但这两和尚要说和六神道没什么关系也不太可能。 毕竟他们在追寻的都是同一种事物。 从宁天在丹剑阁的不断了解中，他知道外道神明并不仅仅是六位，其中还有不少的存在。 这些外道神明显化的地方，都在当地会引发一定程度的传说。 面对六神道，只能够小心谨慎。 宁天在毒瘴里待了又足足三天的时间，直到确认的确没人来到这里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黑鼎。 上一次他没有时间仔细观察，加上对其没有任何的了解，所以对黑鼎一无所知。 而现在随着他踏入修行道，也开始了解一些东西了，而且也翻阅过一些史书古籍。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依然没在这黑鼎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鼎身上刻画的东西并不是图像，而是扭曲爬行的纹路。 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小蛇附着在鼎上。 这样的情况很难看出什么。 宁天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黑鼎吸引了。 “嘎嘎嘎！”乌鸦的叫声响起。 第三十五章 八个月 宁天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只乌鸦。 乌鸦会告诉他讯息，这是大日黑天所给他的能力，所以他现在对乌鸦极为敏感。 这些东西出现并不是为了找他的麻烦，更像是为了护着他。 “人，脚下。”乌鸦的声音仅有一个字。 宁天已经发现了这些乌鸦的叫声自己即便能够听懂，但也只会是一句简短的话。 而且接下来会是不断的重复，令人脑子生疼。 他只能从这短短的词汇中推测出乌鸦想要告诉他的事。 于是第一时间他看向了地下。 没有任何人。 当初两个和尚是被他弄死在了毒瘴里，尸体是不会在这里的，那么地下的人……莫非是还有其他人被埋在了这里？ 宁天的思绪不断，刚想动手挖土，一双漆黑的手却在即刻破土而出，死死扼住了宁天的咽喉。 那人就这么藏在土里，感受不到呼吸，感受不到温度。 对方浑身都被泥土所包裹，皮肤看起来苍白至极，如同鬼魅一般。 若不是感受到他身上的生气，宁天或许也会以为是见鬼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见过的妖邪之事也不算少了。 光是那江底的尸体，就不是寻常人能够解释清楚的。 “嘿嘿嘿，小子你终于肯来了。”对方冷冷地笑道，“我可是在这地下足足等了你八个月！”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这样的话，宁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能遇到这样的疯子。 “你也是为了大日黑天而来？”宁天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大日黑天？”对方明显愣了愣，“你也被那几个疯小子给带傻了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大日黑天，那四个白痴从古籍里找出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但古籍里记载的外道神明可不少，要区分真实和虚幻可没那么容易。” “四个半吊子就像找出外道神明，简直就是愚昧的蠢货！” 他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嘲笑那四人死去的冤魂。 宁天沉默不语，也逐渐了解了为何六神道为何没有将大日黑天列为自身信仰的神明。 也明白了为何玄阳不知晓大日黑天这个名字。 但大日黑天……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在此处等我？”宁天问，“还等了八个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方再一次笑了起来。 他看向宁天的眼中充满了戏谑，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宁天心中很疑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确定是自己动得手。 “嘿嘿嘿。”男人再次低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笑声显得有些冰冷。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也不顾那些泥土就这么进了他的嘴里。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你的灵魂在颤抖着。”男人说。 宁天看到他的体内开始浮现出了一丝淡淡地气息，随后按照周天运转。 紧接着扼住他咽喉的手势变了。 那是宁天从未见过的法印，他在丹剑阁看过不少大宗大派的功法法印。 但都和这东西对不上。 宁天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一样。 那是他的神魂！ “这是搜魂术。”对方又怪笑了起来，“我正是通过这些东西知道了你！” “不过道玄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地，神魂居然被人给打碎了，我什么都没得到！” “我知道他当初收你为徒，但是我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他的神魂会被碾碎？” 所以现在，他要从宁天的身上得到答案。 一股莫名的感觉正在他的心中升起，他觉得道玄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东西！ 他们之前一直怀疑这黑鼎和荒神有联系。 只有那四个白痴还认为这是大日黑天的遗物。 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宁天，所以他在土里足足等待了八个月！ 就是为了等到宁天回来的那一天。 这是他的直觉，他相信宁天会回来的。 宁天吐出了肺里的最后一口气。 胸前凝化出一道阳雷符箓。 雷切瞬间在两人的中央炸开。 浑身泥土的男人翻飞了出去，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焦黑的胸膛。 “阳雷符箓？”男人愣了愣，“这八个月来你似乎学的了一些不错的东西啊。” 不过他依然十分的自信，这一击阳雷符箓的力量尽管让他有些许的惊讶，但他也摸清楚了宁天的境界。 炼气化神境前期。 而他已经炼气化神境后期的修士，比起宁天来足足高了两个小境界。 他自然无所畏惧，不过紧接着，他看到宁天忽然在自己的胸口结印。 那是一个古怪的印，比搜魂术还要古怪的印记！ 正当他还在疑惑的时候，黑暗袭来。 那是极致的黑，一切的光线都被吞噬，然后朝着他涌来。 而在那黑暗中，一道红色的光辉若隐若现，宛如荧惑的红日！ “大日黑天？”他喃喃开口道。 没有任何的预兆，宁天从黑暗中猛然冲出，他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更大的提升。 尤其是在黑夜下，更是已经成为了他的主场，此刻的他宛如掌控黑暗的主宰。 这就是大日黑天的能力，掌握黑暗！ 烈阳真气循着三个不同的周天运转了起来，宁天猛然间轰出一拳。 炎真拳二式，碎甲！ 男人倒飞了出去，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神志般，没有丝毫的反抗。 鲜血从男人的口中狂吐了出来，他的目光中依然布满惊骇。 当那诡异的神明降临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感受到的除了不可思议外还有恐惧。 “怎么可能呢？”他喃喃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心中还是不解。 六神道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寻找六位神明，可最终找到的却是大日黑天？ 可是在记载里，大日黑天的化身不是蛇吗？ 他没来得及思考，一道阳雷符箓再一次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瞬间将他给杀死。 宁天大口吐着气，随后黑暗遁去。 一切仿佛有恢复了平静。 他回想着之前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他已经能够掌握一部分大日黑天的力量了。 在拥有自己意志的情况下。 结成法印之后进入的状态，能够大大提升他的实力。 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宁天才能够杀死炼气化神境后期的强者。 第三十六章 黑鼎的能力 宁天大口喘息着，蒸腾的热气从他的口中不断吐出。 这浑身裹在泥里的人被他活活打死了，宁天也终于感受到了烈阳真气的恐怖。 当他用炎真拳硬撼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气息断了。 所以对方才没办法反击。 这能力是大日黑天带给他的，能够让他看清楚每个人体内的气息。 这给了他实战方面的一些不错的优势。 如果他的速度能够快的话，就能像现在一样断掉对方的气息流转。 一旦没办法形成周天，敌人是很难对抗的。 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掌握了大日黑天教给他的第一个法印。 那种掌握黑暗的感觉，让宁天觉得很爽。 不过更让他惊悚的，是被他杀死的人。 按照此人所言，他在这地下把自己埋了将近八个月，虽然说早就知道六神道的人都是疯子，但却没想到疯到了这个程度。 第一时间，宁天开始搜索了面前此人的东西。 不过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让宁天认定了一点，那就是六神道的人都很穷。 他只找到了几两碎银和一些没用的书籍。 上面都是有关于六神记载的东西，宁天看了一些，大多数都是模棱两可的描述。 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相比起来，他更想知道关于大日黑天的存在。 宁天来到了黑鼎前，然后从怀里取出了那枚培元丹。 这东西是当初麻子老道送给他的，宁天一直没舍得吃。 此刻他将那枚丹药扔到了黑鼎之中，浑身的烈阳真气开始朝着黑鼎注入！ 在这一刻，宁天感觉到了这黑鼎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原本漆黑的鼎身上开始浮现出红色的条纹。 然后那些条纹上的红色开始凝聚在了那培元丹上。 渐渐地，丹药逐渐转变成了暗红色。 宁天脸色一喜，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动，他本来只是简单的尝试，没想到这黑鼎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这枚丹药，估计才是当初的道玄想要炼制出来的丹药。 不过最后缺了一抹药引，这才没有这样的机会。 “吃下去！”有一个声音在宁天的耳边响起。 在这个时候，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精神正在被碾压着。 这种感受在丹剑阁的时候已经消失了许久，但在接触到这黑鼎的第一时间，又开始了！ 好像要将他完完全全逼成一个疯子！ 雪，无声地落下。 宁天望着雪白的天地，仿佛又回到了唐安城中，又看到了那个站在雪地里的人影。 那是已经死去的玄阳。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仿佛被人扎了一刀，紧接着他猛然之间抓住了那枚丹药。 不管这是什么，他都要吃下去，没什么可值得犹豫的。 六神道的人，都得杀。 吞入了培元丹，宁天立马按照烈阳真气的周天运转开始打坐冥想。 在这里，乌鸦就是他的双眼，所以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培元丹的药力和大还丹完全没得比，仅仅一个周天下来，宁天就感觉到药力已经完全转化了。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又多出了两颗大日。 方向对了，宁天的心中一喜，这些黑鼎果然蕴含着大日黑天的力量。 他看着面前的黑鼎，想着如何能够把这黑鼎给带走。 若是他有师父那样的境界就好了，一招袖里乾坤就能将这黑鼎收入自己的袖口之中。 但他如果想要移动黑鼎，只能够背着走。 好在他不再是一年前那个瘦弱的小子。 他撕扯下了那人身上的肮脏衣服，然后将其扯成了布条，将黑鼎绑在了自己的背后。 这东西放在这里不太现实，如果后续还会有六神道的人到来，那么他每次使用这黑鼎都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转移位置，方便日后使用。 带回丹剑阁是不可能的，除了这里有一尊之外，寒鸦渡的竹林里还有一尊。 背着这两尊鼎回去，自己和大日黑天有关联的身份就完全暴露了。 以他现在的了解，各大名门正派对外道神明的憎恶感都十足。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时候没必要这么做。 背上了黑鼎，宁天回到了拴住战马的地方。 背着黑鼎，他也没办法让战马再驮着自己，所以只能拉着马绕开毒瘴。 对他来说，又是漫长的赶路。 在黑鼎的拖累下，宁天足足花了五日的时间才看到了火罗城。 而此时此刻的火罗城内，营火亮起，几个武士持刀站在城门口，目光扫视着黑暗。 看来南唐国已经派人接管了火罗城，而且戒备森严。 这附近是六神道出没最多的地方，南唐国主如今和六神道已经处于敌对状态，所以这里戒备森严倒也不显得奇怪了。 这时候宁天也不准备入城了。 黑鼎的事能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 正是这样的小心谨慎，让宁天活到了现在。 所以他只能够在火罗城的十里之外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山坳里休息。 从火罗城到寒鸦渡，以他如今的速度需要十日左右，他现在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赶路。 在乌鸦的叫声之中，宁天缓缓睡了过去。 五天的时间没得到补给，他的食物已经被完全耗尽了。 当初他想的是进入火罗城补给，但是如此戒备森严的城池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也是他带上战马的原因，如果实在不得已的话，他只能够杀掉战马吃掉肉。 否则的话，饥饿感会将他变成一个怪物。 到时候吃的是什么东西，宁天就不敢确定了。 第二日，天空缓缓破晓，宁天在熟悉的时辰醒来，然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熟悉的红日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宁天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么快。 现在他对体内大日黑天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体内的大日代表着他所掌握的力量，而这眼前的红日，可以暂时看作很奇特的传授之法。 上一次他从这红日中得到了一道法印。 这一次，不知道这红日会带给他什么。 但他没有轻易尝试，而是先运转了一次周天，背上黑鼎再次前进。 第三十七章 埋 宁天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寒鸦渡，比起火罗城这样繁华的城池，南唐国主明显没意识到在火罗城的周边还有一个这样的小村落。 现在的寒鸦渡依然死寂一片。 宁天背着黑鼎跑回了寒鸦渡山后的竹林之中，那里的黑鼎依然存在，道玄的尸体已经完全臭了。 几只乌鸦正在吃腐肉，那场面让宁天有些反胃。 他将两座黑鼎放在了一起，然后开始打坐。 那饥饿感再一次浮现了出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的剧烈。 仿佛随着宁天的实力提升，这饥饿感就会越发的恐怖。 原本宁天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达到大能境就能够摆脱这样的感觉。 但却没想到居然越来越严重。 自从离开了丹剑阁之后，这饥饿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他只能够先进行打坐冥想，烈阳真气在他的体内运转着。 他体内的丹也逐渐朝金色转变。 等到完全变为金色的时候，金丹成，也意味着宁天炼气化神已经达到了圆满。 不过这个过程并不简单。 饿，还是很饿！ 宁天的口中再次喃喃了起来，他扭头看向了一侧的战马，眼中逐渐被血红之色给吞没。 紧接着，他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了战马的面前。 他的意识已经逐渐变得低沉了起来。 宁天嘿嘿笑着，意识消失。 …… 哒哒哒！ 雨水将宁天给唤醒，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浓重的血腥味再一次涌入他的鼻腔。 宁天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了局促不安的战马。 “没死？”宁天皱起了眉头。 他立马看向自己的周身，发现几只乌鸦已经被他活活给撕扯吃了下去。 这让宁天忍不住想起了当时乌鸦吃腐肉的场景，这让他顿时再一次反胃了起来。 同样的，这一次的乌鸦都有头剩下。 宁天强忍着呕吐，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再饿，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过程。 宁天站起身来，将两座黑鼎移到了竹林的深处，这是为了避免这些黑鼎再一次被六神道的人带走。 他要将这黑鼎埋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很快，他就找到了李爷的坟墓，黑色的棺木被人随意扔在了地上，周围还躺了几具死尸。 这里大概就是青袍道人当初动手的地点。 距离李爷的坟墓只有短短的距离。 此刻这里已经成了乱葬岗一样的地方，除去棺木附近的死尸之外，还有着不少的死尸存在。 宁天跳到了李爷的坟墓里，找了根铁锹开始接着挖。 他运用了烈阳真气，挖的速度很快。 三个时辰后，宁天将坑挖到了十米的深度，然后他将两个黑鼎都扔了下去，再盖上了一层土。 最后将棺木给放入了其中，重新将土回填。 “李爷，我已经帮你们复仇了。”宁天说，“现在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你放心，一旦我有能力了，马上就把这两座黑鼎带走，绝不会再打扰您半分安宁。” 没有人回答他，宁天将土回填了之后，靠在墓碑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之后，他又跑回了紫竹林里，翻身上马。 战马还在不安地踱步，宁天一扯缰绳，顿时战马嘶啸了起来，然后朝另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在寒鸦渡的西边还有一个小村落，步行大概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骑马的话也不过半柱香而已。 当天空中出现了一点日光的时候，宁天就看到了前方的马村。 这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这样的村落大部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村里的汉子看到一身道袍的宁天的时候，一个个都惊奇了起来。 马村比寒鸦渡还要落后的多，仅仅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家里的人常年吃不上肉，只有一些五谷杂粮。 “这位道长，我们马村不会又出现鬼患了吧？”一个男人提着柴刀，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道。 马村曾经出现过鬼患，是一只怨灵所为。 据说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将军尸化了，咬死了村里的几只鸡，杀了两个人。 然后来了一个道士，才解决了鬼患的存在。 当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宁天也曾听闻过。 关于鬼患的存在，玄阳当初给他解释过，大多是一些山精鬼魅，亦或是风水所致。 而怨灵是很少见的，要形成也很苛刻。 不过鬼患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生灵都不是活物。 宁天摸出了几两碎银，放在了柴夫的手里。 柴夫的眼神一亮，这几两碎银，可是他砍一年的柴才能够赚来的钱啊。 “我只是路过此处，并非村子里出现了鬼患。”宁天说，“这钱你拿去，帮我在村子里找足够的干粮。” “好嘞好嘞！”柴夫立马笑了起来。 他此刻也顾不得去砍柴了，而是拿着钱冲进了村子里。 大概中午的时候，他背着一个水桶大的包裹走来。 “道长，我们这地方贫苦的很，也没什么美味，这些都是各家用杂粮做出了来的面饼。”柴夫打量着宁天的脸色，生怕其发怒。 宁天并没有回答，而是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看到宁天的动作，柴夫也知道宁天并没有在意这是什么食物。 “道长还有什么需要吗，要住宿的话我家里倒是有一间空房。”柴夫搓了搓自己的手。 “住宿倒是不必了。”宁天说，“你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他再次拉动了马缰，并没有进村，而是离开了这里。 他不希望自己留下太多的痕迹，若是被那些嗅觉如同狗一样的六神道追来，只怕是他的麻烦。 他特意绕道来马村，是给自己准备一些食物，避免自己再吃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在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宁天直接离开了马村。 他正在按照竹简上的地图移动，有一个圈被画在了关宁的最边上。 这地方毗邻雷云州，具体的情况宁天并不怎么清楚，只能够到达目的地再进行考察。 像是有外道神明的地方，都有着一定的传说留存。 就像是寒鸦渡晚上不要出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