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死了三万次》 1.陪姐姐喝两杯 江饶郡城的夜,静籁中不乏透着市井生气。 虽然月已当空,但宽整的街道上依旧可见持灯的行人,挑担的摊贩,一声声的吆喝和着夏虫的鸣叫,荡漾在整个镇上。 温苒苒准备去酒肆里闲来无事等刺客,没错,等刺客。 说起来温苒苒是天下最悲催的女人了。算了算时间自己困在这一天一百年,每晚被捅死,睁眼复活,三万多次了。 这一百年把这天过得滚瓜烂熟,苍蝇震动了几次翅膀,风吹了几片叶子温苒苒都了然于心了。 天天重生天天忌日,这种“快乐”正常人根本体会不到。 从一开始的崩溃抓狂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刺客从一开始一招毙命到现在温苒苒能把刺客周旋疯了。 她带有一百年记忆,刺客不带啊,近些年每次临死前都能看到刺客哭天抹泪说赚点钱太难了。 长乐酒肆,两只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晃着。 今晚见证温苒苒赴死的还有个俊美的郡王,温苒苒闲着没事死前准备调戏下漂亮的郡王,死的多什么祸不敢闯? 忽然一阵清淡的胭脂香气,老掌柜本能的抬头,只见一个模样精致,粉面唇红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身着翠绿色长裙的温苒苒已经来到了二楼。 这年头,啥人都有。 这姑娘既不点菜又不落座,就在原地贼眉鼠眼瞎转悠,莫不是哪家的丫头片子来这里寻开心不成。 温苒苒见掌柜皱着眉头,露出虎牙嘿嘿一笑说:“我等人,后面几个人进来引过来就好了。” 等人耽误落座吗?还没等老掌柜追问,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穿着华贵,头戴金玉镂花束冠的男子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侍卫,看模样,不出十七八的年纪。 点了一桌子的佳肴,却也不动筷子。闭目养神。 温苒苒一脚勾开凳子,十分豪迈地不请自坐,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满杯,跐溜的喝了个干净。 外面有刺杀她的刺客,也有围堵这个俊美王爷的人,都是遭遇不幸的天涯沦落人,温苒苒每天死前都来调戏下,对方长的那么好看,不调戏多浪费。 “郡王爷,一个人吃饭多闷啊,要不陪姐姐我喝两杯?” 被称作郡王爷的乃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夏离霜,因去年办砸了一件差事,圣上一怒之下将他降为郡王,发配到距离都城百里之外的封地——江饶郡。 虽说是一城之主,但没啥实权,还不如一个手握十万兵权的城中太守。 不过啊,自打夏离霜来了,城里的女子差点将闺房门槛踏平,今日上街买簪花,明日脂粉店里坐一坐,就是为了目睹这天下第一美男的风采。 “放肆!”夏离霜旁边的两名侍卫顿时瞪了眼睛。这是哪来的花痴女。 “你是何人?”夏离霜也没什么心思理温苒苒,外面还有一票人堵门口呢。看这温苒苒的样子也不简单。 “温苒苒。”温苒苒毫不避讳的释放出欣赏美男的炽热眼神。反正今晚也得死一次,天王老子在眼前她也敢揩揩油。 2.该来的来了! 夏离霜风度翩然,似乎对此情形已经习以为常:“温姑娘,虽然你长得不错且别出心裁,但本王今日只为美食而来,无意风花雪月,你请回吧……” 温苒苒用右手托着下巴,一双时刻闪烁着机灵灵劲儿的狐狸眼盯着他,看入迷了似的:“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美食,但你长的好看说什么都对。” “……” 夏离霜身后高个的侍卫正在琢磨要不要把这个说话让人脸红心跳的丫头抓起来,可王爷这么沉得住气,万一他好这口呢。 一脸紧张的千羽还是沉不住气了,准备呵斥一下这个小丫头。 可温苒苒好像知道千羽要说什么一样,白嫩嫩的小手托着下巴调笑道:“千羽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懂点风花雪月啥的,万一我以后是你主母,你得穿烂多少双小鞋!” 千羽古怪谨慎的看着温苒苒:“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离霜听到此处,心中的耐心也终于消失,眼眸微微一眯,正欲说话,就听温苒苒又来了一句。 “对了!你们等的马车不会来了!还有外面的坏人你们可能打不过。” …… 对面三人的脸色陡然冰封般定住。这丫头不简单啊,怎么知道他们等马车? 还未等夏离霜发作,审问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温苒苒又跐溜喝了一口酒。 “你看多有缘咱们死都赶到一块来。” 要死你自己个死,怎么还拉垫背的。这就是夏离霜主仆三人此刻的想法。 主仆三人正要发飙,温苒苒却缓缓的将手里的酒壶放在了脚下的地面上,轻轻一推,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三人警戒的一跳,弹出两三米之远,千羽两个仆人紧紧的把夏离霜隔离在身后,目露杀气的看着温苒苒。 “哈哈哈,看把你们吓得。别慌,该来的还是来了。”温苒苒死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能看到这主仆三人不同的反应,真是喵的缘分,不知道下一次能看到什么反应,温苒苒居然还有些期待。 就在这时,天边,一朵乌云遮住了天上皎月,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寒风,吹灭了门口两盏大红灯笼。 “来了!” 温苒苒脸上的笑容消失,眼中却是迸射出令人心颤的冷光。 夏离霜越发看不懂面前这女子。刚才像是个调皮的小姑娘,现在就像是要拼命的女罗刹。 “王爷小心!” 话音未落,就听千羽一声怒喝,手中咻的爆起一抹寒光,竟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拔出了手中宝剑,刺向了窗户方向。 叮。 一声脆响。 谁也不知窗户外是如何伸进来一道漆黑的剑锋,与千羽的剑芒碰在一起,恰如乌墨染黑了清水,瞬间将对方的剑气吞噬。 什么! 千羽脸上满满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已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可对方竟是一瞬间就破解了他的剑式。 更可怕的是。 那藏在黑色剑芒后的身影快得好似幽灵一般,人随剑至,反身一脚已经重重印在了千羽的胸口,径直将后者踹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手中长剑叮当滚落。 噗! 千羽鲜血喷出,眼中已涌上了惊恐。 “你!”他瞪着那道犹如黑色死神般的身影:“你是【暗影阎罗】!” 3.弄死这家伙! “王爷小心!” 这话让另外一名脸圆圆的侍卫全身都炸了毛,撑开双手护在了夏离霜面前:“这暗影阎罗乃是天下第一剑客,【血榜】上的杀手之王!” 血榜! 纵是夏离霜听到这两个字也不由的微微变色。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榜,榜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用鲜血与杀戮染成,而这暗影阎罗能够问鼎血榜,一身剑术只怕早已经登峰造极。凡人难挡。 这一刻。 阁楼上的氛围冷如寒川。 那暗影阎罗手持漆黑长剑,当真就像是掌握着生死令的阎罗,下一刻想让谁死,只怕现场没有一人能够反抗。 可偏偏一道脚步,打破了这种死寂。 温苒苒笑眯眯得来到了千羽的面前,蹲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对方嘴角的血。 “咋样?还像刚才一样呲牙咧嘴啊?” “噗!” “看看,之前那么凶,现在有多惨,锋芒要收着!” “你……噗!!” “姑娘!你别说了!”旁边夏离霜有些不忍心了。 别回头千羽没给暗影阎罗打死,让这姑娘给气死了。 “好嘞!”温苒苒捡起了地上的剑,转身对着夏离霜挑了挑眉:“王爷,别怕,有我!” 夏离霜:“我……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弄死这家伙了!!” 什么? 躺着吐血的,站着不吐血的,都惊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捡起一把剑就当自己是剑客了? 甚至,隔着蒙面的黑巾,仿佛连暗影阎罗都笑了。 “呵呵……找死!!” 下一瞬,阎罗手中漆黑长剑挥舞,好似泼墨倾泄,那剑势之快,令得夏离霜三人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姑娘嘴是欠了点,但也不至死啊……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温苒苒看似随意得往后退了一步。恰好避开从她颈前划过的黑芒,剑气澎湃,她却毫无一分内力抵抗,只是翻身一扫,将满桌菜肴甩了过去。 好快,躲闪的速度,像是已经猜到对手出剑的招式。 可她为什么不用内力? 难道…… …… 刺啦! 温苒苒反手甩臂挑剑,将将好在闪身时刺破对方的左肩衣袖。 她得意洋洋得冲对方冷笑,“第五招了,兄弟,你今天不行啊!” “不,这不可能!” 暗影阎罗此刻眼睛瞪得快要爆裂。 “你怎么可能躲得过我的剑法!” 旁边,三个人已经看成了傻子。 …… 又过了片刻。 暗影阎罗身形激闪,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眼看就要靠近温苒苒身前,却忽然脚下一划,被一只酒壶险些滑到。 “看剑!” 温苒苒冷笑着一剑刺出,又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王爷!”圆脸侍卫激动的全身都在发抖:“这酒壶莫不是刚才已经……” 夏离霜这一刻的呼吸有些急促。 那行事诡异的少女,竟是将血榜至尊玩弄于鼓掌之间! 更令他无法置信的是,眼前的一战看起来,竟是……竟是仿佛好像那少女早已经看穿了暗影阎罗的全部剑法,招招料敌机先,甚至连对方突进的角度都看准了,提前摆好了酒壶! 提前…… 可这又怎么可能!! 4.百年来头一次 再过几息。 噗嗤一声。 一切宣告结束。 那神奇的女子倒挂在房梁上,手中长剑反刺,自后背硬生生贯穿对手的胸膛! 一剑,夺魂。 温苒苒身姿轻巧如燕,落地之后,一脚踩在对方脖颈,脚跟一蹬,只听咔嚓一声,二楼前一瞬还残余的澎湃剑气,戛然消散。 “哈哈哈哈。” 爆发般的笑声骤然响起。 她双手撑腰,仰天大笑,笑得那般畅快淋漓,她的脚还踩在对方胸口,像是发泄般又重重跺了两下。 “我杀死你了!暗影阎罗,第一杀手,哈哈哈哈,一百年了,我终于,终于,终于杀了你一次!!!” 一旁。 圆脸侍卫与千羽面面相觑,四目皆是震惊难掩。 “这姑娘,疯了?” “一百年?她果然疯了。” 唯有夏离霜,虽也惊疑,眸光中却隐有深思沉沉,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呢喃。 “若非剑道痴儿,又怎么在如此年纪就练就这般惊世骇俗的剑法……” 暗影阎罗,并非当世无敌,但能如此儿戏的碾压对方的剑法,从古至今,未见他人。 温苒苒,究竟是何方神圣? …… 温苒苒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才勉强喘着气停下,她一把擦去脸上泪痕,转头看向夏离霜等人。 “嘿嘿。” 夏离霜暗中屏息,捻紧手中佛珠串子,一抹寒光自袖口指缝间闪过。 圆脸侍卫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给镇住,悄悄后退一步,面目紧绷,如临大敌。 “你又想干什么?” 温苒苒眼神奇怪得看着他,一步步朝他们走去,“没干什么啊,喏,佩剑还你。” 她将剑随意丢还给千羽,一个绝世高人,再怎么深不可测,主动交出武器,也勉强算是个示好的举动。 圆脸侍卫和千羽对视一眼,彼此运足的内息才稍稍松懈几分。 “你与暗影阎罗师出同门?” 夏离霜突然开口,这也是他能够想到今晚唯一合理的解释。 温苒苒懵了懵,才挠着头笑眯眯问,“同门?他也配!!” 这…… 三人觉得面前这高人未免太神秘了。 她甚至……没有用过半分内力! 夏离霜眼眸转动,又问道:“那不知姑娘师承何人,小王当好生礼待!” 温苒苒回头看了一眼已然气绝,惊恐之色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的杀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在夏离霜那张绝美的脸上。 “这件事只有我最为信任之人才能分享,现在……自然是不方便说的,郡王爷,接下来我要处理个人恩怨了,你便带着人先行离开吧。” 这丫头,赶郡王爷走? 圆脸侍卫一下没憋住,黑着脸怒斥,“喂,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就算你刚刚杀了天下第一的杀手,你也不能不把天下第一美男放在眼里! 温苒苒耸了耸肩,一副‘我可是为你们好’的模样,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自便。” “当然自便!我们家郡王爷是一城之主,这城里想去哪边去哪,谁也不能……” 圆脸侍卫还在嘀咕,温苒苒已经自顾自得走到暗影阎罗身边,弯腰捡起那柄漆黑长剑。 刺! 5.虐我的,悉数还你! 一剑,贯穿尸首喉颈。 刺! 再一剑,贯穿胸口正中。 温苒苒手起剑落,旁若无人,声音颤抖而激动,“这是你杀我第三次……” 刺! 刺! 刺! 一剑一剑,毫不迟疑得向尸首某个部位贯穿,温苒苒眼中并无半分兴奋,反而隐隐有泪光泛起。 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得嘟囔着,“这是你杀我第十六次……肚子好疼啊,你知道活活被疼死是什么滋味吗?” “……这是你杀我第二十次,我都那样跪在地上求你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为了杀我,你连护着我的几个孩子都不放过,阎罗是吧,你就好好回地府里待着吧!” “……这是你杀我第三十一次……” “……” 温苒苒越刺动作越麻木,仿佛一具无意识的人形刺剑机器,只是在千疮百孔的尸体上一下一下,数落着她那一百年尝尽的辛酸悲苦。 …… 谁能想到,曾经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被天下第一杀手追杀! 不死不休,死去活来,整整一百年头啊!!! 她每一次死去,就盼着再也不要睁开眼,可每当她仿佛从深海里跃出,吸入第一口气时,又要回到死亡那日,开始新一次的逃亡。 她实在累了,也不想逃了,她哀求过,用尽一切手段自残过,只求留她一条命。 可是,没有。 暗影阎罗没有放过她,一百年来,日日夜夜,她都在噩梦里沉沦,直到她开始萌发出极致的恨。 她要反击。 哪怕还会死,她也想让追杀她整整一百年的家伙感受一次,被人杀死的滋味! 所以,她开始有预谋得‘被’杀死,一次一次,模仿着第一杀手的招式,直至今日,她无数次的以血肉之躯为代价,换来破解杀手的十招剑式。 她,准备好了。 为此温苒苒还选定了一位城里最有身份的观众——夏离霜。 再也没有比堂堂一国皇子,见证自己杀死第一杀手更爽快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现在! 温苒苒刺的尸体再无一处完好,血溅在她的脸上,袖子上,裙摆上,无处不染,就连地上也淌着猩红的血水和被剑锋挑开的烂肉。 她才想起来似的,停下来,侧目看向另一边的三人。 早已看呆,呆成三只木鸡的三人,对上温苒苒视线的那一瞬间,同时喉头一紧。 温苒苒抬手擦去差点糊住眼睛的血水,笑出几颗白惨惨的牙齿。 “咦?城中传言,郡王爷天生柔弱,见血就晕,今日怎么……” “咚!” 话音未落,就看夏离霜两眼一翻,直挺挺得往后倒了下去。 一旁,千羽和圆脸侍卫惊得脸色大变,“主子!!!” 温苒苒赶紧将最后几剑胡乱刺了,提着剑冲过来,满身血腥气引得千羽他们忍不住作呕。 “喂喂,你后退!也不怕熏着我家郡王爷!” “抱歉哈!” 温苒苒把外衫脱下来当抹布似的,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又急着打量双眼紧闭,娇弱得枕在千羽怀里的夏离霜。 “早说让你们走吧,你们非要留在这儿看的,我知道城里有一家医馆的老大夫,对惊厥最是拿手,我带你们去吧!” 这就很无辜。 温苒苒撇撇嘴,第一美男的颜她还是很喜欢的,可别被她吓出什么毛病了才好啊。 圆脸侍卫张嘴就要拒绝,突然感受到千羽眼神示意,还不等他说什么,千羽已经开口。 “既然如此,烦请姑娘带路。” 说罢,他便抱着夏离霜站了起来。 温苒苒也不敢再耽搁,点了点头,便一马当先得往楼梯口跑,四人刚下几层阶梯,千羽突然惊呼。 “小心!!!” 6.天不饶人 几乎同一瞬间,圆脸侍卫一个侧身,内力迸发,震断一支破空而来的短箭! 刷刷刷! 接连几支短箭齐发,吓得温苒苒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 酒馆一楼几具眼熟的尸体横七竖八得躺着,掌柜、小二和来吃饭的客人。 此起彼伏的弓弦声自隐蔽处传来,箭矢如骤雨包围他们,千羽以身护主,率先冲回阁楼,圆脸侍卫拎着还在懵逼的温苒苒一个纵身跳跃,踏上二楼地板。 温苒苒嗷一声哭了出来。 “没完没了了啊!!!” 她以为,杀了阎罗,一切就结束了,可没想到即便一百年的努力做到今日之举,也躲不过楼下箭雨的又一次【死亡召唤】! 天命该绝,不饶她,就是不饶她啊!!! “你们走吧,他们是来杀我的,你们别被我连累了……”温苒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谁说他们是来杀你的?” 夏离霜突然睁开眼,声音出奇的镇定,只是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千羽将主子安安稳稳放在还算完好的凳子上,另一只手拔下方才射到附近桌腿上的箭矢,递给夏离霜。 “是鹰眼的标志。” 这是一个专门培养暗杀机器的杀手组织,他们的买卖,向来只用钱说话。 鹰眼? 温苒苒停止哭泣,顺着他们的手看了一眼箭根,果然有个很小的刻印,迟疑着问。 “这么说……不是来杀我的?” 夏离霜眉梢一挑,意味深长道:“那倒也未必。” 温苒苒就很想咬人。 夏离霜看着小狐狸突然亮出獠牙似的,冲他瞪眼,突然笑意深了几分,“温姑娘连第一杀手的性命,也可轻松拿下,楼下那些弓箭手对你来说,想必并不放在眼里。”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温苒苒心里吐槽,嘴上已经咧起笑意,谄媚得眨眨眼,“刚才打了一架,浑身骨头都快散啦,你们可别指望我还能保护你们,还是先想个法子逃离此处再说吧。”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圆脸侍卫假装前一瞬并没有期待过的样子。 千羽看向一旁,被暗影阎罗撞烂的窗户,压低声音道:“若是此地早已被包围,他是如何进来的?” “所以,他们只是堵在一楼,并非早已设局埋伏要杀郡……” 圆脸侍卫突然话锋一转,朝温苒苒瞪了一眼,“要杀你!” 某温表示,我真的很无辜! …… “走吧,从房顶离开,他们不敢轻易上来,就是不确定阁楼是否藏有更多的护卫,我们得抢占先机。” 夏离霜起身,走到那扇窗户边。 温苒苒也赶紧跟过去,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窗框,咔的一声,把烂了一半的窗户架子拽进来。 面对夏离霜突然一跳的眼神,她只能含蓄一笑,“力气还是有点的。” 夏离霜不疑有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已经做好准备的千羽,点了点头。 只见千羽脚步轻点踏地,身形瞬间化如鬼魅,飘出窗外,头顶瓦片咔咔轻响如雨点落下。 7.没有内力不会飞 “主子,如您所料。”他的声音飘进来。 好轻功! 温苒苒暗自咋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会飞的千羽,轻如羽,形如风。 果然,人如其名。 就在温苒苒惊叹这会儿,夏离霜已经踩着圆脸侍卫准备好的凳子上了窗,千羽架着他一飞一落,两人瞬间消失在她的眼前。 二楼只剩下温苒苒和圆脸侍卫大眼瞪小眼。 “你走不走?”圆脸侍卫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框,“你还真想再去楼下干翻全场?” “我不会飞。”温苒苒一脸坦诚。 圆脸侍卫懵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能杀死第一杀手的人不会飞,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皇宫御厨不会**蛋面一样! 温苒苒苦笑,“我没有内力。” …… “江唐,带她上来。”上方,传来夏离霜隐着笑意的声音。 “原来你叫姜糖。” 温苒苒凑近打量他的小圆脸,噗嗤一笑,“还真是挺像一块糖的。” 江唐黑着脸,拎着温苒苒的后领子把她带上房顶,刚落在瓦片上,他就很嫌弃似的松开手往裤腿上擦了擦。 温苒苒倒是无所谓,自己满身血污,这会儿是不太干净,不过洗一洗不就没事啦。 死了几万次的人,心胸开阔,不与小孩儿一般见识。 此时冷月高悬,暗夜沉重。 夏离霜站在屋顶,衣袂翩然,宛如不染纤尘的谪仙降世,温苒苒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小手指头勾住他腰间挂着的香囊穗子。 “怕高?”夏离霜侧目,眼波如流光荡漾。 温苒苒摇摇头,“我是怕你不小心摔下去。” 听说从高处掉下去的人,都是脸先着地,温苒苒现在守护的可是整个江饶郡万千少女少妇的梦中情人。 马虎不得哟! 江唐气鼓鼓跳过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我家郡王爷才不会看上你……” “跑了!” “窗户!” “快追!!!” 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自下方传来。 他们还来不及动作,就看一抹抹黑影飞出窗口,向上空冲来,每个刺客都拿着弓弩,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瞬间将温苒苒他们包围起来。 “今日城中发现刺客行刺郡王爷,我等护驾来迟,只能射杀刺客和奸细,为郡王爷报仇!”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举起弓弩放箭! 温苒苒被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不轻,手中漆黑长剑挽花挡下疾驰而来的短箭,并喊道:“我掩护,你们快跑!” 温苒苒身后,千羽已如鬼魅飘飞,瞬间出现在两个弓箭手身后,手中寒光一闪,那两个弓箭手应声倒地,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但更多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从窗口冲上来,前仆后继将他们围堵。 千羽才受了伤,一番缠斗,眼看着攻势和速度都弱了下来。 圆脸侍卫挥剑震开飞向夏离霜的短箭,也有些急了,“郡王爷,我们的人都在城北,眼下远水难救近火,怎么办?” “冲出去。” 夏离霜眸中泛起冰冷光泽,“去城北与他们汇合!” “不能去城北!” 8.居然没有死 温苒苒突然回头,这时,一支短箭骤然破防,刺啦一声,刺穿她的肩膀。 “温姑娘!” 夏离霜不顾箭雨乱飞,伸手拽住差点滚落的温苒苒,将她拉入怀中。 “城北有危险!去……城郊,飞虎寨……” 温苒苒突然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空似的,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就在耳畔,抬眼看见夏离霜绝美的下颌弧度,虚弱得弯了弯嘴角,“天下第一美男的怀抱,果然别有滋味。” 说着,她头一歪,眼一闭,彻底晕死过去。 圆脸侍卫急了,“主子,她……” 她占你便宜! 夏离霜却脸色一变,“箭头淬了毒!” “千羽!” 夏离霜一把抱起温苒苒,低沉的声音里仿佛蒙起寒霜,“别玩了,速战速决!”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忽闪忽现,飘忽在弓箭手周围的千羽,突然抽出身侧佩剑,剑光横扫,锋芒如刺,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向下滚落,就听灯影闪烁的长街上惊叫四起。 “死人啦!” “天上掉脑袋啦!!!” …… 暖意,好像很远,却又好像很近。 温苒苒觉得好冷,冷的就像是每一次被杀死,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感受到身子骨越来越凉,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刻。 她死了吗? 原来不是被第一杀手杀死,还是会死的。 温苒苒在虚无的黑暗中苦笑,花了一百年,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死,真是图了个寂寞啊。 “醒了,就睁开眼睛。” 夏离霜的声音突然传来。 温苒苒惊讶,他也死了吗?虽然命运无法抗争,但她以为至少她救了天下第一美男,没想到…… 夏离霜看着长睫微微颤抖,就是不睁开眼睛的温苒苒,不禁有点怀疑她的心思。 这丫头,到底还想在他怀里躺多久? 他伸手,葱白似的手指轻轻点住温苒苒的眼皮,再一撑,就看那丫头陡然瞪大双眼,唰一下坐了起来。 “我,我没死?!” 夏离霜捻了捻手指上的余温,好整以暇得扫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对,你还活着。” 温苒苒不敢相信,环顾四周,是城郊距离飞虎寨几里外的破庙,有一回她就死在这儿。 她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的,又伸长胳膊,去摸了摸夏离霜的脸颊,也是热的。 “我真的没死!” 温苒苒一激动,嗷一声扑进夏离霜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嚎起来,“天呐,你终于肯放过我了!!!” “老天放不放过你,我不太清楚。”夏离霜的手撑在双膝上,一动不动,嘴角却藏着笑,“待会儿江唐进来看到你轻薄于我,应该是不会放过你的。” 温苒苒一惊,又赶紧退开,脸上挂着鼻涕眼泪,比刚才更加狼狈了。 “郡王爷,你真是大福星啊,以后我跟着你吧,当牛做马我是不行的,做个小妾听着也有些委屈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替你管管账,收收租啥的……” 哐当。 柴火棍掉在地上的声音。 门口,是一脸惊愕的江唐,“我家郡王爷刚救你一命,你就要抢我的饭碗,温苒苒你别逼我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9.黏上大福星 啊? 温苒苒赶紧解释,“糖糖你误会了,我不是抢你的饭碗,这不是看着你家王爷金娇玉贵,多个人多份照顾……” “此事……” 夏离霜无奈得摇了摇头,把柴火踢进火堆里的江唐跑过来,一脸‘主子你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表情,傲娇得扬了扬圆润的下巴。 夏离霜却顿了顿,再道:“容后再议。” 阿勒?! 江唐很委屈,他的小魔爪已经忍不住要去拎温苒苒的后领子了。 温苒苒表示很满意。 容后再议,就是有的商量。 “你为何说城北有危险?”夏离霜已经转开话题,这一路逃到破庙,再用随身的解毒丸救活温苒苒,就是等着这个答案。 温苒苒沉吟,道:“我就算解释了,你们也不见得会相信,但我没骗你们,城北真的有危险,你们还记得今早天还没亮,城北下过一场大雨吗?” “还用你说!”江唐还是很不服气。 …… 夏离霜眼神示意温苒苒继续说下去。 温苒苒道:“下了那场大雨之后,城北两条街的土地松软,如果马车经过,会造成塌方,你的护卫正守着你的马车对吧,不管是他们去迎你,还是你乘车离开,走哪条路都会遇到塌方……” “你如何得知?”江唐瞪大眼,仿佛有些信了她的话,“郡王爷的马车在城北,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温苒苒叹了口气,“我就是知道,至于为何,就像我解释不了,为什么我知道你等的那辆马车不会来一样。” 她说着,突然眼神很认真的看着夏离霜,“郡王爷,这座城里谁都有可能杀我,可唯独你救了我,我绝不会害你,以我这条命担保。” 再没有什么,能比温苒苒现在这条命更宝贵了。 不过,夏离霜并不一定能理解。 温苒苒只是真挚的,直接的看着他,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摊开来,捧到他眼跟前,等到他微微颔首,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个靠谱的。 一旁,江唐气得两眼一翻,气呼呼得往外走,自家主子美是美,就是脑子不好使,要不是总信错人,也不至于被贬到距离都城最远的封地来。 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居然也能让主子点头。 江唐摸摸小脑袋,愁啊。 夏离霜突然想到了什么,严肃得开口,“温姑娘,你可知,我等的那辆马车里是谁?” “不知道啊。”温苒苒自然得摇了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哪怕这一天她已经重复过了几万次,整个江饶郡里的人她都认了个遍,也没搞清楚马车里那位到底是谁。 温苒苒也好奇过,每次想去追踪那辆马车里的人,总会阴差阳错的错过,再被暗影阎罗逮住杀死。 不过有一点,她小有把握的猜测,应该不是城里的土著。 夏离霜‘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合起双眼,捻着佛珠一下一下得数着。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唐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严肃,“主子,千羽没跟来。” 10.去飞虎寨 “千羽去哪儿了?” 温苒苒急忙问,她还是很喜欢那个白面高个的小俊哥儿的,虽然颜值比不上夏离霜千分之一,但那一双凤眼很勾人,比起倌楼里那些头牌都没差的。 夏离霜睁开眼,道:“鹰眼的杀手不好对付,千羽留下掩护,让我们先撤到此处,他脱身后会先去城北查探情况,再来此与我们汇合,但眼下……应该是城北出状况了。” “咱们该怎么办?”江唐有些着急。 温苒苒皱着眉头,思忖道:“千羽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江唐噗嗤笑道:“他?是个阎罗爷都抓不住的家伙,要不是因为你突然中毒昏倒拖累了我们,也不用留下千羽对付鹰眼的杀手。” “呜呜呜……”温苒苒乖巧得拽住夏离霜的袖子晃了晃,水灵灵的狐狸眼眨巴眨巴,“郡王爷,你对人家这么好,搞得我都想以身相许了怎么办?” 夏离霜愣住,江唐已经扑过来,挡在二人之间,像是护小鸡仔似的护着自家主子。“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兰国公主听说过吧,天下第一美女,想要和我家郡王爷和亲,我们都没答应呢!” “我说,糖糖,你的举动很可疑啊!”温苒苒眯起眼,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倾身逼近,盯紧江唐的双眼,“你该不会,暗恋郡王爷吧?” “你!!!” 江唐一张脸嘭的红成一颗大苹果,气鼓鼓喘气,“粗鄙之人,思想龌龊,你……你就是个泼妇!” 温苒苒嘿嘿一笑,她就喜欢看江唐小受气包的样子,太可爱了。 一旁,夏离霜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们俩,还真是心大,鹰眼的杀手知道我们逃跑的方向,随时可能追过来,还是得赶紧离开才是啊。” “去飞虎寨吧。” 温苒苒一拍大腿,像是早已有了决定似的,“江饶郡太守都不敢轻易攻打的地方,绝对安全!” 一炷香之后。 江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主子会答应这么荒谬的决定。 但他们现在真的就在飞虎寨的大门口! “主子,这不妥吧?” 江唐委屈巴巴的,飞虎寨啥地方,主子可比他更清楚,这是个拿人血当酒,人肉当烧烤的蛮荒之地,有传言寨主每个月都要抓老弱妇孺进去,支一口大油锅,看着被绑成大粽子的人扔进油锅,炸得嗷嗷乱叫为乐。 江饶郡太守换了三任,都没能把这寨子攻下,因为都是一帮刀口舔血,以命夺财的家伙。 自打夏离霜来了,游山玩水的闲事没少干过,但也从未想靠近飞虎寨地界。 今天,黄历上一定是不宜出行的吧? …… “温姑娘……” 夏离霜站在寨子口的大槐树后面,眼神有些复杂,“你确定,寨主会保护我们?” 温苒苒漂亮的小狐狸眼闪烁了一下,卖乖似的道:“郡王爷,咱们已经是生死之交,温姑娘太见外,叫我苒苒就行了。” “你也太不见外了。”旁边的江唐忍不住吐槽。 夏离霜微微一笑,“苒苒,你认识寨主?” 11.我才是女的好吧! “不认识。”温苒苒摇摇头,但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曾经’认识过,在某一次为了躲避暗影阎罗,偷偷跑进飞虎寨的时候。 可后来,她被近百人围观斩首,死的那叫一个壮烈。 “总之,我会有办法让他愿意帮我们的。”温苒苒对自己很有信心,同时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走吧,我总感觉鹰眼的人在附近。” 夏离霜点了点头。 他们从树后走出来,往飞虎寨大门走了没几步,就已经被瞭望塔上的盗匪察觉,紧接着一声号角沉沉响起。 大门被推开,几个壮汉拿着晃眼的砍刀冲出来。 “哈哈哈,一个小娘们,一个比娘们还美的俊俏郎,还有一个……随行人员,今日要开荤啦!” “俊俏郎给大当家的,小娘们给兄弟们,都给我扛回去!” “剩下的小子怎么办?” “绑了,下油锅给几位当家助助兴!” 呜呜呜…… 江唐按照温苒苒的计划束手就擒,被扛在某位壮汉的肩头时,差点没哭出来:“各位壮士,我就只配在油锅里助兴吗?” 温苒苒被扛起来的时候,刚好压住腹部,差点把没消化的食物给吐出来,强忍着难受抬头看了一眼夏离霜。 愣了。 好家伙。 他竟然连绑都没被绑着,几个壮汉围着他有说有笑,眼睛色眯眯盯着他,居然还在流口水! 喂,我才是女的好吧!!! …… “他们真的进了飞虎寨?” 破庙内,几个手持弓弩的蒙面黑衣人聚在一处。 “进去了,看着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们搞什么鬼?” “我们还跟上去吗?” “不必了,就守在此处,确定他们死在里面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地方逃走?” “绝无可能,飞虎寨除了自家兄弟,从来不留活口,无论男女都是先奸后杀,那帮豺狼虎豹只有兽性,没有人性!” “你在寨子口用鹧鸪哨吹两短一长,会有本座安插在里面的眼线给我们通风报信。” “是!” …… 飞虎寨内。 浓重的草药香弥漫整座山寨,广场上支着一口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大铁锅,浓稠的药水冒着微微热气,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排成长队,一个接着一个往铁锅里跳。 看着他们似乎都有些不太舒服,有人在抓耳挠腮,有人身上有红斑和大块大块的血痕,但只要跳进锅里,都会一个猛子扎下去,再舒舒服服得叹口气。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被绑了扔在一处的江唐问向旁边的温苒苒。 温苒苒瞧着被壮汉们众星捧月似的带走的夏离霜,眼睛和心也跟着被带走了,敷衍道:“治病呗。” “原来是生病了。”江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整个寨子的人都病了吗?” “糖糖,你家郡王爷被带走,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温苒苒虽说有九成把握能摆平寨主,但她没有把握能让夏离霜完好无损啊,这么娇滴滴的绝色美男,要是被大当家拱了,她得多心疼啊。 江唐看着温苒苒的眼神,突然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你想什么呢!我不许你这样意淫我家郡王爷!” “喂,你怎么松绑了?”温苒苒目瞪口呆。 江唐看着落在身体周围的麻绳,撑着胳膊比划了一下,“就这样,这样,就开了。” 温苒苒憋口气,铆足了劲撑了一下,然后…… “求我。”江唐斜睨着她。 温苒苒头一转,朝着正在下药锅的那帮人嚷嚷,“叫你们大当家的出来见我!” 12.都是兄弟 ??? 几十双眼睛,放哨的,泡澡的,排队的,打牌的,抠脚的,蹭树的,各个方向,齐刷刷看过来。 “姑娘,大当家正在房里爽着呢,你也寂寞难耐了?” 哈哈哈哈…… 嘲笑此起彼伏。 一个刚在外面扛过温苒苒的壮汉走过来,先看到已经震断麻绳的江唐,惊得虎目瞪大,还来不及说话,温苒苒已经先一步跳起来。 “别叫,听我说……” …… 破庙内。 “如何?” “里面的人传出消息,说是大当家见了他们,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几坛酒……” “吃郡王爷的肉,是该美酒配着。”有人发出淫笑。 汇报之人尴尬得低下头,再禀:“不是,他们没吃郡王爷。” “吃的他身边那个护卫,还是那个……脏兮兮的女子?” “都不是。” “一次说清楚!” “他们……那女子也不知施了什么妖魅之术,飞虎寨几位当家突然把他们当客人,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还……还……与那女子称兄道弟起来!” “怎么可能?!” 几个黑衣人俱是震惊不已。 其中一人吩咐道:“再去打探清楚些,若那女子真与飞虎寨有交情,我们必得想法子进去抢人!” “是!” …… 飞虎寨内。 大厅里肉香四溢,果木烤架上发出的滋滋声格外诱人,坐在上首的大当家满脸络腮胡,体格魁梧如熊,此刻粗壮的胳膊正搂在温苒苒肩膀上。 “好兄弟,你这法子若真起作用,那可是救了我们寨子近百兄弟,以后你就是飞虎寨的大恩人!” 温苒苒扛着一条树根似的胳膊,腰都直不起来,被大当家喷出来的酒气熏得头晕眼花。 她瞥了一眼坐在旁侧,优哉游哉自斟自酌的夏离霜,那家伙还真是不管在哪儿,都很淡定嘛。 “好说,好说……”她拍拍大当家的肩膀,语重心长,“我自从知道飞虎寨的弟兄们为此困扰,也感觉心急如焚,这不一寻到法子就立马赶来,谁想到在门口,被你们几个小兄弟绑了,闹了点误会。” “谁!” 大当家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横扫,威吓之势瞬间压得全场鸦雀无声。 “谁绑了我兄弟,出来受鞭子!” “大可不必!!!” 温苒苒也跟着站起来,豪迈得一挥手,“都是自家兄弟,都在酒里,都在酒里!” “对!” 绑温苒苒那个壮汉站起来,感激得泪花都闪烁起来了,仰头咕咚咕咚干了半坛酒,“温姑娘,以后若有人为难你,我南伏第一个站出来挺你!” 温苒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仁不让得端着面前酒碗,一饮而尽。 下方位置的夏离霜举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旁,江唐嘟着嘴,眼睛时不时瞟一眼火架上的烤全羊。 “果然传闻不可信!” …… 兀地,外面远远地传来鹧鸪声。 温苒苒下意识地抬眼朝门外看了眼,就见坐在末尾的一络腮胡汉子像是有事出去了,登时心中恼火。 13.烤全羊不香吗 温苒苒恨透了这叫李老三的络腮胡汉子! 好几次重生后来飞虎寨,这汉子都在这个时候听见鹧鸪哨后跑去上厕所,然后没过多久就有杀手来飞虎寨把她给杀了! 夏离霜也发现了此人,着实因为鹧鸪声响起之时,他突然显露的警惕以及目光的犀利让人难以忽视。 温苒苒已然起身,“大当家,我去趟茅厕!” 闻听,大当家随手指了个寨民,“你,陪兄弟去!” “大当家不用客气,我识路!” “江唐陪你去罢。”夏离霜趁机开口。 郡王爷发话怎么能拒绝呢? “嗯,可以!”温苒苒瞅了眼滋滋作响的烤全羊,叮嘱夏离霜,“记得给我留条羊腿儿!” 江唐猛地点头,一张小圆脸充满期待,疯狂用眼神暗示。 给我也留一条! …… 温苒苒到了寨子后面的茅房附近,见着络腮胡汉子李老三蹿进茅厕里,朝江唐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手脚并用的往茅厕旁的常青树上爬。 “嗖”的一声。 一个人影先一步蹿上去,惊动了树枝间躲藏的鸽子。温苒苒大惊,江唐已经伸出魔爪,把它一巴掌拍晕。 幸好,络腮胡汉子没注意到。 温苒苒松了口气,像是猴子一般灵巧的爬了上去。 只见茅厕里的李老三刚从墙缝里扣出一乍长的细毫和张拇指宽的纸卷,舔了下墨黑的笔尖濡湿。 “呸!一股屎味儿!” 温苒苒和江唐表情一阵纠结,仿佛吃了苍蝇一般。 烤全羊不香吗?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人吃屎! 忽地,远处又传来鹧鸪声。 两短一长。 跟刚刚一样。 温苒苒确定这是暗号。 “嘶,痒死了!” 下方的李老三神色不耐烦起来,狠狠地挠了挠身上发痒的红斑,把毫笔塞回墙缝,卷起纸卷火气满满地出了茅厕,压着声音大骂。 “催催催,催命啊!” 半个时辰催几次信儿,老子不被发现就算运气好了! 抬头往常青树上一看,就看见了树上的两个人,当即愣住。 温苒苒靠着树,晃了晃手里像是死了的鸽子。 鸽子腿上绑着根竹管,竹管上有个不起眼的刻印,代表着鹰眼的归属。 “你是在找这个吗?” …… 温苒苒提溜着晕厥的鸽子回到寨子前面,看见大当家带着寨民围在广场,对着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子发愁。 盆子里的东西,黏黏糊糊黄不拉几,神似某种有味道的东西,事实上也有着某种微妙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跟在温苒苒身后的江唐脸色一变。 今天是成心不让他吃东西! “牛黄加牛口水,这玩意儿抹在身上有用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试试!” “……” 见着他们的相互推搡,温苒苒暗吐了个“怂”,从江唐手里抓过被五花大绑、嘴里塞布的李老三,一把丢了出去。 “让他来试试!” 众人惊诧看着摔在地上的李老三。江唐悄然朝着夏离霜颔首,表示任务完成。 大当家发现是自己的人,不悦质问:“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14.强人所难 “看他痒的不行要自杀,我只能这样了。”温苒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赶紧让他试试这药罢!” 在试药面前,飞虎寨众人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温苒苒的话,不怀好意地靠近李老三,扯掉了他嘴里的布。 “好兄弟,来!” 李老三被盆里的东西吓得慌忙挣扎,“不是,我不……” “是爷们儿就别啰嗦!”大当家手一叉腰吩咐,“衣服脱了!” “不、不行……” 不等李老三多说,飞虎寨其他人已经粗暴地上手扒衣服。 温苒苒眉头跳了下,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怪让人家小兄弟左右为难的,小兄弟,要不你就勉为其难一下?!” 夏离霜和江唐盯着她,总觉得她的话哪里怪怪的,不像是好话。 顷刻间。 李老三被扒的只剩下条遮羞短裤,露出右肩上红色的奇怪纹身。 拳头大,几条弯曲的线围成一个简单的图案,像是个简化的眼睛。 夏离霜眸光一沉。 果然有问题! 不知哪儿来的只黑手,把李老三整个人推进了药盆里。 黄色的粘稠物溅出,像是最烈的毒药,沾者必亡一般,周围人面色惊恐地退离三尺。 温苒苒问从盆子里爬起来的李老三,“怎么样,还痒吗?” 奸细愣了下,仔细一感受,稍微有些激动地又抓了把药糊抹在干净的背上。 “不痒了!” 飞虎寨众人大喜。 看来这药是真的有用! 温苒苒笑了笑,指着李老三肩上的纹身,“对了,那是什么?奇奇怪怪。” 夏离霜冷静道,“这是鹰眼的标志,他是鹰眼的人!” 飞虎寨众人大惊。 李老三见身份暴露,利索翻身出了药盆。 结果迎面就是一脚,胸口被江唐踹了个结实,整个人面朝下摔回药盆里,整张脸也埋进了药糊之中。立马有两个大汉上去把他给按住。 大当家气急败坏,“居然敢来飞虎寨当奸细!兄弟们,架口锅把他给煮了,扔在门口喂狼,让他们鹰眼的人看看我们飞虎寨是不是好惹的!” “慢着。”夏离霜阻拦,上前问,“大当家,接下来当如何对付这鹰眼?鹰眼收财害命,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若是盯上飞虎寨,怕是还会再来。” “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们鹰眼不是人,我们飞虎寨也不是吃素的!”大当家丝毫不怵。 “那也禁不住一直被纠缠啊。”温苒苒自觉给夏离霜打帮腔,颇为豪气道,“来,公子,给咱大当家出个主意!” 后者不紧不慢道:“除草当除根,不如将计就计。” …… 破庙里。 “如何?” “我们的人得手了,飞虎寨现在都晕了过去,我们随便出入,直接杀了那三个人都行!” “正好还能趁机把飞虎寨给除了,把另一份银子也给拿了。” 片刻,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飞虎寨外,蹲在沟壑之间,见着飞虎寨的瞭望塔上都晕着几个人,甚为满意。 两黑衣人先行,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瞭望塔上观望。 院子里横七八竖晕了不少人,敞开的几间屋子里也倒着几个人。 四周还摆着四锅滚烫的热水。 纵身一跃,跃进寨子里。 15.中计了! 半晌没有动静。 其他黑衣人在沟壑里等的莫名其妙,看向在中间的老大。 “他们该不会自己在里面杀起来了吧?” “莫不是要独自领功?” “那可不行,银子大家一起赚!” “……” 忽地,寨子那边传来两短一长的鹧鸪声。 黑衣人老大道:“进去!” 唰唰唰! 十来个黑衣人如黑鹰起飞,展臂跃上寨墙,一个俯冲,落进广场。 地面一软,猝不及防地塌陷了下去。 “中计了!” 黑衣人反应过来。 几张大网从角落里飞出来,齐刷刷的展开覆盖下。 广场四周装晕的人看见,立马从怀里摸出布条遮住口鼻。 刀光剑影之间,大网破碎落下,不小心划破了大网上绑着的粉袋,一时之间灰褐色的粉末四处飞扬,扑面而来。 呼吸之间,粉末全都吸进了肚子里。 “糟了!咳咳!是花椒粉!” “咳咳!中……咳咳,中计了!” “撤!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黑衣人在半空中迷了路。猝不及防的,周围四口大锅带着滚烫的热水扑了过来。 滚水浇在身上,瞬间烫去一层皮,混着刺激的花椒粉,饶是杀手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如同煮熟的屈虾般纷纷掉落,陷入地下的大坑之中。 坑底埋着十几根削尖了的木桩,落下便被穿身而亡。 忽地,寨子中间房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江唐戴着面巾飞身而出,直冲黑衣人。 四周房门应声嘭地被推开,近百人蒙着面、拿着刀、光着身子冲出来,身上覆盖了一层黏糊糊黄不拉几的东西。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 黑衣人愣了下,迅速跟他们缠斗起来。不经意一抓,抓了一手黏糊的黄色东西,恶心的直甩手,还听见对方大吼。 “你丫的敢碰我的药!害得老子又要重新抹一遍!” 黑衣人:“……” 如果我有罪,请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温苒苒吃着热乎乎的羊腿儿,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见形势一片大好,笑眯眯地看向从容的夏离霜。 “公子真是太厉害了!留的羊腿儿也香!” 江唐险些一个不稳被黑衣人伤到。 天知道看到郡王爷只给温苒苒留了条羊腿儿他有多伤心! 他再也不是郡王爷的小心肝了! 大当家走上前,光着的身子涂满药糊,掂着双板斧朗笑。 “好兄弟,这小子是你什么人?瞧着细皮嫩肉的比娘们儿还好看,没想到脑子也好使!听说是姓夏,家里做生意的?” 夏离霜眉头微皱。 “你猜?”温苒苒兴致盎然地朝大当家挑了下眉。 大当家抹了一把下巴,不怀好意道:“你抢来的压寨相公?不是兄弟我说,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一看就不经用!不如我这寨子里的!” “嘿嘿,兄弟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温苒苒直勾勾地盯着脸色阴沉的夏离霜,忽然想到,“你们刚刚在房里干嘛了?”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未说话,神情微妙。 ??? 这是受委屈了?! 登时,温苒苒委屈巴巴地质问大当家。 “大当家你干嘛了?这美人是兄弟我才得来的,连小手都没碰一下呢,你先给我用了?!” 16.谁是你相公 夏离霜一时语噎。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温苒苒,你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正在与黑衣人打斗的江唐怒吼。 “糖糖,打架别分心!我正为你家公子的清白做主呢!”温苒苒气呼呼地吼回去,手里的羊腿儿都不香了。 “兄弟别恼,大哥我是那样的人吗?”大当家一拍胸脯,义薄云天,“刚刚就问了下小美人儿的名字,连根头发都没碰!” 忍了许久的夏离霜决定给她个做主的机会,“碰了。” ?! 温苒苒和大当家,连同江唐,同时震惊。 “大当家!” “夏公子你可别瞎说!” …… “小心!” 夏离霜忽然脸色一凝,抓住温苒苒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抬脚就踹在了飞过来的黑衣人的胸口上,对方的利剑堪堪从他项间划过。 再回头,已经不见温苒苒的踪影。扫视一圈才发现她躲在了桌子后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观察局势。 还真是…… 躲得快。 “待会儿再解释!”大当家扬起板斧冲了出去。 温苒苒突喊,“公子小心!” 夏离霜也感受到了杀气,身子往旁一撤,顺势侧身,黑衣人也拐了个弯过来,剑逼脸面。 “公子!” 人随声至,江唐突然出现,一脚踢在黑衣人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剑掉在地上。 夏离霜站在一旁,拂袖拍了拍些微凌乱衣衫。 江唐上去和黑衣人赤手空拳的缠斗起来,一拳将黑衣人锤飞。黑衣人准确无误地砸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 温苒苒惊声跳起,立马躲到了气定神闲的夏离霜身后,“糖糖,你这故意的太明显了!” “嘁。” 江唐发出一丝嘲讽,一个翻身上去,一巴掌打在还未起身的黑衣人脑袋上,浑厚的内力直接将黑衣人震的七窍流血,死了。 …… 一场混战平息。 温苒苒瞧着七零八落的黑衣人尸首,突然感动的热泪盈眶,嗷地一声抱住了夏离霜。 “又躲过一劫!相公你就是我的护身符,这辈子我也不离开你了!” 夏离霜有些惊到,“谁是你相公?” 温苒苒粲然一笑,瞧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理所当然道,“你啊,我的压寨相公!美人相公叫我声娘子听……” 气到满脸通红的江唐直接一把温苒苒拽开,把夏离霜挡在了身后。 “温苒苒,你以后离我们公子三尺,不,三丈远!” 温苒苒委屈巴巴地看向夏离霜,眼角还沾染着未消失的泪花,一双狐狸眼显得更加灵动可怜,让人很容易想起曾遇见过的那只受伤的小白狐。 然而,面对这样得寸进尺的人,不能心软! 夏离霜定了定神,转身出门去。 见状,温苒苒自觉跟了上去,却被江唐拦下,“相公可是没同意你说的。” “那也没否认,没否认就默认,懂吗?”江唐傲气地扬了扬下巴。 温苒苒一撇嘴,软软地唤了声,“相公……” 可怜的让人难以拒绝! 夏离霜一顿,捻了两下佛珠。 “江唐。” 语气里明显是在帮温苒苒。 “看见没?” 温苒苒哈哈一笑,推开气到想砸墙的江唐就跑向夏离霜,却见夏离霜面色凝重地盯着广场,耳边也传来江唐震惊的声音。 “那、那是……” 17.小白脸不简单 温苒苒发觉他们二人的异样,不解看过去。 几个寨民抬了两个大木箱子出来。红色的大木箱,上方围着一圈圈金色的铆钉,关键是,箱子侧面还画着个大大的“贡”字,白纸黑字的封条被撕的稀碎。 ??? 贡品?! 仔细一回想,曾经的一百年里确实好像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在两个月前,飞虎寨抢劫了俞家送去宫里的药材贡品。 江唐已经炸毛,“你们居然连贡品都敢抢!” 大当家面色不悦质问,“什么贡药?我们啥时候抢贡药了?你这小子不要血口喷人!” 江唐翻了个白眼,“箱子上那么大个‘贡’字,明摆地搁在院子里,说这些装傻的话骗鬼呢?” 大当家一愣,和飞虎寨众人齐刷刷看向广场的几个大药箱子,然后面面相觑。 “箱子上那个白色的字就是‘贡’?” “那谁知道!” 大当家哼了声,“我们寨上下活都活不下去,谁还认识什么破字?” “就是,它又是插旗,又把箱子搞得这样金贵,这不是故意告诉我们是好东西让我们抢的吗?”南伏跟着附和。 夏离霜和江唐讶异于他们的盗匪理论,温苒苒倒是深以为然。 南伏兄弟说的好有道理! 大当家缓过来,质问温苒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江饶郡的郡王爷,还不赶紧认罪伏法!” 江唐见都这个地步了,不等温苒苒补救,直接爆出了名号,还傲然地挺直了小身板,邀功似的看向夏离霜。 温苒苒和夏离霜面色一凝。 突然间想把这个蠢队友丢进锅里煮了! 大当家大惊,“原来你这个小白脸是郡王爷!” 江唐怒喝,“大胆!竟敢对郡王出言不逊,加上你之前碰了我们郡王爷,又是死罪一条!” 南伏深觉这时候不能掉气势,拿出山匪该有的盛气凌人,怼回去。 “郡王又怎样?这儿可是飞虎寨!” 话落,飞虎寨众人腰杆子也硬了,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稍有不慎就会死! 温苒苒眼睛珠子一转,立马和大当家站到一边,盛气凌人地双手一叉腰。 “没错!是郡王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老娘的压寨相公!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这么说话,大当家,让兄弟们把他打一顿丢出去!” 夏离霜不得不佩服温苒苒的机灵,这么快就识时务地站到了大当家一边,俨然一副跟他们不熟的样子。 她的求生意识还真是强! 江唐直接傻眼,“温苒苒你……!” “哎哟,气死我了!” 温苒苒捂着肩膀的伤口,晃了晃身子,往夏离霜身边倒去。 “苒苒!” 随着惊呼,一阵清浅的檀香入鼻,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眼就是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正为她担忧着。 不知道的还当她是他的心上人呢! 看你这么帅的份上,就算是演的,姐姐我也满足了! 江唐的一张小脸扭曲到不行,便又见她故作虚弱地看向大当家,“大当家……” 18.一刻也不消停 “郡王刚刚帮了你,也算是投诚了,看在兄弟孤寡这么多年的份上,就给兄弟留个压寨相公吧。” 她的一通操作已经让大当家相信她是自己人,大当家瞧她有气无力的很,一指夏离霜。 “你这小白脸还不赶紧伺候着我兄弟?!来人,快拿些药来给我兄弟用上!” 闻听,夏离霜瞄了眼那些药材,也开口,“江唐,你去帮忙,苒苒对有些药不受用,注意些。” 温苒苒一双狐狸眼无辜地瞅着大当家。 大当家不情愿地跟江唐道:“你把药准备好再去领鞭子!” 夏离霜扶着温苒苒进房,发现她蹭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不挪步子,不解看向她。 “伤口疼的厉害?” 温苒苒狐狸眼一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软声道:“相公的一声苒苒让人站不住了,要抱抱!” 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夏离霜似笑非笑,“是吗?” 温苒苒期待点头。 “大当家,我适才打斗受了伤,还请让人将温姑娘抱进屋中。” 眼看着大当家要叫人,温苒苒故作镇定地阻止,“等一下,我好像还能走,相公你扶我就够了!” 夏离霜戏谑道:“我现在怕是也扶不动,不如……大当家……” “我自己走!” …… 半盏茶后,江唐匆匆进了屋子汇报。 “公子,这药果然有问题!” 江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还依偎在夏离霜怀里的温苒苒,一张脸气鼓鼓的,额头上的青筋凸了出来。 咬咬牙,继续。 “那些并不是上等药材,都是些次等品。” “嗯。” 夏离霜沉吟一声,微微皱眉。 他适才发现那些药材有些问题,便让江唐去打探,未想到竟真是批以次充好的贡品! 怀里的人动了动,神情餍足,像只吃饱了的小狐狸懒洋洋的,眼里露出几分疑惑。 贡药居然是次等品? 难怪当初有次偷用这贡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江唐忍了忍,忍无可忍。 “温苒苒,你放开公子!要不然,我杀了你!” “相公,他威胁我。”温苒苒立马委屈惶恐地跟身边的美人告状。 一双狐狸眼无辜水灵的很。 夏离霜欲言又止,忽然看了眼门外,问江唐,“外面出了什么事?” …… “大当家!不好了!” “你这熊样子,火上房了?” “真、真是……太守带着人打上来了,兄弟们撑不住了,再有一刻钟就要打到寨子了!” 寨民汇报的时候,温苒苒已经闻声从夏离霜怀里跳出来,三两步到了门外看情况。 江唐跟着夏离霜出了门。 大当家吩咐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去瞭望台。 俯瞰山下,乌泱泱的一群人正往山上推进,旌旗飘飘喊声震天,气势汹汹犹如洪水猛兽,如此形容像是要直接涌上来将飞虎寨淹没。 这是…… 温苒苒愣了下,生无可恋地嚎叫起来。 “真是没完了!” 刚解决完鹰眼,又来了太守,想要活着怎么这么难! 立马揪住了夏离霜的袖子一角。 夏离霜轻笑,“害怕了?” 温苒苒的一双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灵动非常。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老天爷有些顽强。” 绞尽脑汁地要把她给搞死,坚决不让她活到第二天! 夏离霜一时难解,却也没有多想。 毕竟想了也没用,从见面起她就这般言语神秘。 另一头,发现太守攻打的势头强盛,一反从前,飞虎寨众人急得团团转。 “大当家,太守这是要下死手啊,怎么办?” 19.顺手除了飞虎寨 “大当家,太守说我们抓了郡王爷,要让我们把郡王交出去!” 听着寨中人的汇报,温苒苒放心了。 原来是来救郡王爷的! 二话不说抱上夏离霜的腰,“郡王爷,我怕!” 郡王爷的腰可真细! 飞虎寨众人傻眼。 说好的兄弟呢,这就倒戈了? 夏离霜眉头一挑,打掉她胡乱摸着的手,“有兄弟们保护着你,你不用怕。” “不是,我们也怕……”南伏弱弱说了句,瞧了眼火烧火燎的大当家,突然哀嚎,“郡王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也是被王家给害的啊!” …… “绑架郡王爷,死罪一条!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站在广场一大坑前的温苒苒和夏离霜听见外面一声令下,飞虎寨的大门被硬生生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紧接着,一群官兵大吼着,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中大刀锋利无比,阳光之下闪着寒光,分分钟能将一切斩杀,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包围起来。 温苒苒暗自咂舌。 “交出郡王爷,本官让你们死个痛快!” 穿着官服的太守从士兵中走出来,气势汹汹,两条八字胡跟着上下抽动。和沉着的夏离霜四目相对,瞬间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情况? 四周,一个个大汉正齐刷刷地露出不解的目光。 他们或站着,或押着人,或把一群死人丢在一堆,一个个看着都像是土匪,干的事和淡然的模样又不像是等候被抓的土匪。 关键是,他们都光着身子,满身泥屎难辨…… 太守一个反胃,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江太守?” 夏离霜浅笑着叫了一声,这才将太守拉回神。 江太守快步上前,抹着脑门上的汗庆幸,“郡王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您被抓,下官可是心急如焚啊!” 温苒苒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真的有被这谄媚的话油腻到。 夏离霜面含春风,“真是辛苦江太守了,如此兴师动众。”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郡王爷,如今这情况是……?”江太守好奇。 不懂咱就问! 夏离霜云淡风轻道:“不慎误闯被抓,就顺手把飞虎寨给除了。” 温苒苒瞧了眼被充当成飞虎寨土匪的鹰眼杀手,他们被强行换了寨里人的衣裳,死的人无法否认,活着的人被江唐毒哑了无法开口。 这是夏离霜为了救飞虎寨众人,使了一招偷梁换柱。 当真是人美心善惹人爱啊! 江唐一张小脸气呼呼的。 也不知道要一群土匪有什么用! 抠脚吗? “这飞虎寨下官迟迟攻打不下,郡王爷竟是这么快将其端了,真不愧是郡王爷!” 江太守嘴上毫不走心地夸张夸赞,心下不相信地数了数,被指作飞虎寨的人也不过一二十个。 飞虎寨就这么点人吗? 狐疑地询问那些恶心大汉的身份。 “这些人是……?” “我的人。” “他们身上怎么……?” “盗贼狡猾,我的人中了计,被泼成了这样。” 江太守望着那明显是抹上去的黄乎乎的玩意儿,疑问更甚,还想再多问两句,就听见一声轻吟。 20.俞家告状 温苒苒捂着自己的肩膀,一脸痛苦地问夏离霜,拧眉催促,“还要问多久啊?” 见状,生怕露馅的大当家忙配合地粗声问,“郡王妃你怎么了?!” ?! 太守震惊。 哪里出来了个郡王妃! 江唐气的脸色发绿,“胡喊什么呢!” 大当家一脸无辜,“怎么了?他都是兄弟的压寨……现在的相公了,兄弟不就是郡王妃?” “你这厮!” “别胡闹了。”夏离霜打断他们的话,吩咐,“温姑娘受了伤急需治疗,莫要耽搁了。飞虎寨的土匪就交给太守了。” 温苒苒恨的牙疼。 好嘛!彻底从“苒苒”变回了温姑娘! 正在此时。 有人来向江太守汇报。 “老爷,俞家家主在衙门后堂等您,说,说,说是要告郡王爷,让您给做主!” …… 一干人等风风火火下了山。 刚到城门口,温苒苒就看到了带着郡王府侍卫迎来的千羽。 他的面色凝重,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难道马车里的人丢了、死了? 夏离霜与之对视,见千羽严肃摇头,便知道马车里的人出了问题,心下微沉。 “王爷小心。”千羽走到跟前,小声提醒,“俞家故意要讹您!” …… 俞家是药材商,更是皇商,每两个月都会送一批药材进宫。飞虎寨劫的那批贡药就是两个月前俞家送往宫中的。 因着俞家状告,太守便将夏离霜请到了衙门后堂。 千羽、江唐紧随夏离霜之后,温苒苒自然也不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武的她不行,吵架她没在怕的! 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美人被人二打一的欺负! 刚进门,俞家家主俞辛就迎了上来。 约莫四旬,肥头大耳,脸上的横肉因着面无表情而显得凶横。 “草民见过郡王爷、太守。” 俞辛在夏离霜落座后拱手。 两只手上的翠玉扳指、玛瑙戒指十分亮眼。 夏离霜轻然道:“俞掌柜的坐下说罢。” 俞辛和太守对了个眼神,从善如流,坐回等候时的位置,财大气粗地甩了下衣袍,两只被肥肉挤着的小眼睛微微眯着。 如此目中无人,千羽和江唐看的是一阵上火,温苒苒都觉得此人有些欠揍。 太守清了清嗓子,问:“俞掌柜的,你为何状告郡王爷啊?” 俞辛敷衍地拱了下手。 “郡王爷,俞某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今日俞某奉旨命人送药材进都,结果车到北城门,就被郡王爷的马车给拦住了,好巧不巧就遇了塌方,几车的药材全都毁了!” “那可是要送给伊国的救命药材,七日内要送到伊国,俞某手头上就这么一批了,如今被郡王爷这么毁了,耽误了,陛下怪罪下来,您说怎么办?” 俞辛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把这件事的锅直接砸在了夏离霜身上。 太守“哎呦”一声,焦急道:“这事情确实严重的很!” 还用你强调吗? 江唐气的直咬牙,直怼俞辛,“你的药材分明是因为塌方才没的,怎么就是我们拦了你们?” “停着不走,不是故意拦着是什么?”俞辛冷哼一声,瞧向千羽,“郡王爷不相信,可以问问你的手下。” 21.被人讹了 千羽垂眸,“马车当时陷进了泥坑里,耽误了些功夫。” 瞬间,夏离霜这边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俞辛抖了抖袖子,气势高涨。 一招就被打败,也太弱了吧? 看来只能老娘出马了! 温苒苒啧了两声,勾唇轻笑。 “俞掌柜若不是急着送相好的出城,提前了行程,也不会和郡王爷的人相遇,也就不会遭遇塌方。要是论起来,这是俞掌柜自作自受。” “你……?!” 俞辛震惊。 这女子是什么人? 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从俞辛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温苒苒不是瞎说,千羽和江唐讶异。 她又是蒙的? 夏离霜瞥了温苒苒一眼,暗自思忖。 “你胡说八道!”俞辛结巴了好几下才一口气倒上来,说了句完整的话,涨着脸霸道说,“总之,这件事与郡王爷脱不了干系,太守你以为呢?” 目光阴沉地看向太守。 太守故作头疼地捋了捋胡子,随后为难地看向夏离霜,小心翼翼道:“郡王爷,这批药材实在是贵重,不可轻视。如今出了问题,也是谁都不想的,郡王爷您看……?” 夏离霜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太守以为如何?” “这……”太守问俞辛,“俞掌柜是状告人,想要如何解决?公了还是私了?” “看在郡王的面子上,俞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自然愿意私了。” 江唐哼了声,“卖药材的连个斤两都分不清,都闹到太守面前了,这都不算闹大?” “俞某若是闹到陛下面前,那才是闹大。”俞辛轻描淡写说着,见夏离霜没反驳,继续道,“这件事也好解决,只要抓紧重新购买药材便是,只不过临时集齐,需得花费几倍的银两,这笔钱……” “你是想让我们郡王赔钱?!” 江唐提高了些许声调。 前面来个骗色的,现在来个讹钱的,王爷来江饶郡的时候就该听他的,在途中的庙里求个平安! “此事因郡王所起,赔钱岂不正常?”俞辛满是无辜地反问,“郡王爷,您把钱赔了,我去赶紧买药材补上,准时送去伊国,这事儿就了了,您以为呢?” 温苒苒心头也很是不爽快。 看俞辛这副讹人的嘴脸,要价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夏离霜沉眸,捻着佛珠串子,镇定问,“不知俞掌柜以为,需要多少钱?” “这……”俞辛伸出个巴掌,翻了翻,“十万两!” 四人惊诧,下刻直接想把他扔出去。 江唐气的头发昏。 十万两,怎么不去抢? 把他们王府卖了给他凑个十万两怎么样?! 瞅了眼千羽,疯狂用眼神暗示,要不要把这人扔出去! 温苒苒快被气笑了。 她之前偷用过的贡药就是城北那批,明明是次等品,还敢要价这么高! 这年头骗钱都这么容易了吗? 十万两的赔款,相当于一个太守二十年的俸禄! 如此狮子大开口,便是夏离霜也眉头跳了下,暼向千羽。 千羽微微摇头。 不能赔!不能赔! 看向江唐。 江唐双眼急得冒火。 没有钱!没有钱! 夏离霜正视俞辛,保持着翩翩风度,道:“空口无凭。本郡王带人查查俞掌柜的药材损失,若是真的损失严重,本郡王自然不会全然不管,如何?” 22.没有钱没有钱 俞辛长叹一声,痛心疾首。 “这药材全都掉进河里,被水冲走的一干二净,就是想让郡王查,也没有东西啊。不过,这可更说明情况有多严重了,药材一根儿都没了啊!” 夏离霜似笑非笑,“这河里的水可真大。” “本官看,证不证据的都不重要了,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药材补上。毕竟是要准时送到伊国的救命药,代表的可是我们荣国的诚心。”太守出面相劝,转而看向夏离霜,“郡王爷,区区十万两对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若是闹到陛下那里就不好看了。毕竟您去年才来江饶郡……本官以为,您就动动手指头赔了吧!” 真是够卑鄙的,居然提郡王爷被贬的事! 千羽和江唐暗暗握紧了拳头。 温苒苒不以为意道:“闹到陛下那儿好像也不成什么问题。” 毕竟,陛下帮谁还不一定呢! “姑娘慎言!”千羽低声提醒。 太守笑了笑,“这位姑娘还真是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啊,想必郡王爷是知道的。” 夏离霜微微眯起了眼睛,轻然问:“江太守这便是判了?” “下官以为这样解决是最好的。”太守一脸诚恳,苦哈哈的皱着眉头,“郡王爷不会真想让下官开堂罢?下官没那个胆子审问郡王爷,也不能不公正审判,到时候还是这个结果,郡王爷何必让下官为难?” 温苒苒被他的红口白牙气的郁闷。 吵架确实没有直接动武来的实际痛快! 夏离霜沉着起身。 “那便依着江太守。” “多谢郡王爷,下官这就将此事上折汇报!” …… 从衙门里出来,温苒苒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郡王爷是个缺心眼,就这么被讹了十万两。 财大气粗也不能这样败家啊,可真是让人操心他以后的生活啊! “糖糖,你这个管账的不行啊。” ??? 主子花冤枉钱,是他能拦得住的吗? 江唐瞥了夏离霜一眼,有怨气不敢发,只能怼温苒苒,“你行你来管啊,正好告诉我要从哪儿凑十万两,尽会说风凉话!” “既然你这么请求了,我也不是不可以接替一下你的位置。”温苒苒喜笑颜开。 江唐愣了下,发现是中了激将法,哼了声说,“用不着!” 三两步赶到不紧不慢走在前面的夏离霜。 “王爷,去年您应和朝廷各种赈灾政策,捐了大半的现银出去。临走前孝敬给皇后娘娘十几万两购买宾国丝绸脂粉,今年南下又给几座寺庙填了香火钱,让他们修缮庙宇。您现在是郡王,每年的收账是之前的一半,就这还没到手。十万两现银真的一下子拿不出来,难不成咱们要卖地卖庄子?那也太丢人了。” 江唐一通碎碎念,说的温苒苒直皱眉。 原来王爷的日子也如此“贫穷困苦”! 手中的佛珠串子一收,夏离霜顿下步子,还未开口,就听见身边千羽一脸痛惜地看着自己的佩剑。 “之前有人出十万两来买寒星剑,属下应当还能找到那个人。” “不行,这是你师门的传宗宝剑!还是把我的那两套庄子卖了罢。”江唐满是凄苦。 千羽拧眉,“不可!那是你为娶妻成家买的庄子,还打算当做传宗老宅。” 没想到这两个还挺衷心护主。 温苒苒都听的感动了,小脑袋瓜子转个不停,思考着要怎么表忠心。 23.把我送给你 “还是卖寒星剑罢,我还可向郡王爷将落月剑讨要来!” “不!还是卖我那两套宅子罢,我还能让郡王爷把都城外的那套大宅子赔给我!” “……你们倒也不必如此。” 本有些感动的夏离霜,此刻心情无比复杂。揉了揉眉心,不太想理他们。转身就撞上义无反顾冲出来的温苒苒,一双狐狸眼透着满满的真诚。 一时觉得好笑,打趣儿问。 “你想卖什么?” “不卖,白送!”温苒苒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把我送给你,怎么样?” 千羽和江唐脸色一变。 果然是……死性不改啊!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夏离霜微微吐气,又听温苒苒无比认真地解释。 “郡王爷你救我那么多次,现下你深陷危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 “那和我们郡王爷有什么关系?”江唐直接反问,内心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温苒苒神秘一笑,“郡王爷现在不是缺钱吗?我有个快速而又不丢人的敛财方法。” 千羽都有些心动,问:“什么方法?” 他的寒星剑还是可以留一留的。 “如果郡王爷成亲的话,别人送的礼金一定不会少吧?筹出个十万两不成问题。” 夏离霜望着笑的狡黠的温苒苒,已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应该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偏偏,江唐还要多嘴地问上一句。 “我们郡王爷成亲?你开什么玩笑!哪个女子能配的上我们郡王爷?!” “郡王爷还没有合适的成亲对象吗?”温苒苒眼神炽热地看向夏离霜,倾慕之意暴露无遗,“可巧,我也没有。要不咱们俩临时凑一下,郡王爷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果然存的这个心思。我会告诉你,就算是白送,郡王爷也不会要你的!” 江唐极力反对,着急地给千羽使眼色,让他也跟着劝劝,免得主子真的想不开,为了十万两卖身! “嗯。”千羽应声,冷漠道,“郡王爷是不会娶亲的,你不要想了。” “不会娶亲?”温苒苒不解地看向夏离霜,脑子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郡王爷真的中看不中用?! 夏离霜感受到温苒苒眼神中的歧义,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还是风度翩翩说,“如此委屈温姑娘怕是不妥。” “没什么……”温苒苒心下遗憾,还是觉得这不是笔亏本的买卖,郑重道,“重点是能解了郡王爷的燃眉之急!” 更重点的是能让她抱住护身符的大腿! 就算嫁给一个花瓶,那也是赏心悦目啊!不亏! “我不会娶郡王妃,依着姑娘的法子,只能给姑娘侧王妃的名分,总归是妾。” 夏离霜不急不缓地说着,本以为曾扬言不会当妾的温苒苒会直接放弃改口,谁知她忽然疑问。 “是不会娶我当郡王妃,还是不会娶任何女人当王妃?” 夏离霜抿唇,未直接回答。神情之中所透,便是不会娶任何女人为妃。 如此,温苒苒又心底一算。 没有王妃,那侧王妃就是老大,虽然也算个妾,却是比妾的名分好听些,就比王妃矮半个头。 不亏就是赚! “郡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委屈一下当个侧王妃。谁让我为了郡王爷什么委屈都能受呢?” 这也叫委屈?分明是遂了你的愿吧?! 江唐急得团团转,在怼温苒苒和劝主子两项中选择了后者。 “郡王爷,不成啊,这个女子来历不明,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24.郡王爷要娶侧妃了 “来历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情意相通,什么都是浮云!” 虽然话里尽是调戏,夏离霜却仿若从她澄澈的眸子看到她通透的内心,内外一片纯粹赤诚,让人倒是怀疑不起来是否有其他不明目的。 半晌,这才勾唇浅笑。 “此事江唐你来安排罢。” 江唐傻眼,“什么事?” 一旁的温苒苒已经心花怒放,一双眼睛肆无忌惮额地散发着得逞的光芒。 “当然是我当侧王妃的事啊!” “……?!” 江唐和千羽愣在当场。 …… 郡王爷要娶侧妃了! 对象还是认识了才一天的,不正经的女流氓温苒苒! 江唐和千羽一直跟着郡王爷回了郡王府也没消化的了这件事,仿佛被雷劈的外焦里嫩。 关上书房的门,江唐直接哭嚎着扑到桌案前,朝着还没有坐稳的夏离霜求个答案。 “郡王爷!您该不会真的被那个丫头给迷住了吧?您怎么就同意让她入府了,还是侧妃!” “还不是你管账管的不行?”夏离霜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 “……还不是郡王爷您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在夏离霜的眼神质问下,江唐委委屈屈地忍下埋怨,换了针对对象,“而且那个丫头一看就是比您还不会精打细算,有她在,咱们王府恐怕真的要卖房卖田了!” “那就卖罢。”夏离霜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江唐和千羽震惊。 人还没娶过门,这就惯上了?! 夏离霜提起大茶壶,指尖碰了碰茶壶感受温度,这才照着紫砂壶淋冲。 腾腾的热水涤去紫砂壶和紫砂杯的轻尘,窗外夕阳正好,晚风从窗外吹进,让人清心。 “苒苒也是为了帮我解决燃眉之急才如此委屈,不过是些钱财补偿,也是应该。” 这就又叫回苒苒了?! 江唐直呼大事不妙,苦口婆心地劝着夏离霜,让他看清事实。 “她哪里是委屈?分明是如了她的意!那丫头就是一心要嫁给您,跟以往的那些女子一样!” 都是觊觎他家王爷的色胚子! 夏离霜冲泡茶叶,若有所思,“她和那些女子倒真有点不一样。” “是,直接的更加露骨了!”江唐气呼呼地接话。 千羽理智道:“确实是不一样。她不仅知道郡王爷您在等马车,还知道俞辛因为个老相好提前了贡药行程……” “嗯,所以有待探明其中缘由。”夏离霜闻了闻茶香,清幽淡雅,直觉神清气爽,“既然她无处可去执意留下,便给她个容身之所,不占着王妃的名头就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闻听,江唐的理智也回来了,恍然大悟。 “原来王爷您是有这样的打算!” 夏离霜瞧了他一眼,轻然垂眸,“不过,婚嫁之事确有不妥,也只能尽力补偿。她若一直留着,我也不会娶妃,她就是郡王府的女主人,江唐你要好生对待。她若有日想要离开,便给她一纸和离,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千羽颔首,默然。 江唐撇了撇嘴角,泪眼汪汪。 郡王爷怎么能人美又心善?他都想嫁了!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忽地,夏离霜抬头吩咐,“千羽,你去查查飞虎寨的事。” “是。”千羽应下。 “另外,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清俞家药材……” 25.我们给讹回来! 暮色沉沉,鸡犬都已经休息。 温苒苒从暂住的宜晴院跑到主院,扒着夏离霜房门的门框往里瞅了眼。 烛光摇曳,映照着夏离霜俊朗的侧颜,平白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这就是我温苒苒以后的男人啊! “看来郡王府的守备还是太过宽松了。”夏离霜淡然开口。 温苒苒嘻嘻一笑进去,“千羽和江唐休息去了,其他人谁敢拦郡王你的夫人?” 夏离霜放下书册,笑意浓浓地看向她。 但见温苒苒洗去了尘垢,换了新装,倒是明丽了几分。 “是侧妃,还是未过门的。” “三天后就过门了。” 温苒苒在他对面坐下,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相公吃了吗?” “你我做戏,你也不必如此当真了。”夏离霜瞧着她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况且这皇宫王亲家的女眷也无直呼相公的。” “都要嫁给你了,哪里还算做戏?” 闻言,夏离霜眸光微转,“江唐说你不打算邀请家中之人来参加婚宴?” 温苒苒心下一顿,笑盈盈道:“我的家人就是你啊!” 她的眼神真挚,这般甜腻的话说出来也不显得恶心,反倒正合适的让人信以为真。 夏离霜轻笑,“油嘴滑舌。” “真情实意!”温苒苒强调。 发现夏离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春风拂面,万物始发,催起她心头的悸动。 真是……好看啊! 就是人太单纯了。 “你不会真的把俞家要的十万两一赔就完事了吧?” 如果真这样好骗,以后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夏离霜好整以暇地看向她,“那当如何?” “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了!”温苒苒眯起了眼睛,“拿一批次等货讹你十万两,这怎么能行?” “你怎么知道是次等货?” “我之前用过。”温苒苒见他目露疑惑,直接跳过,“总之,咱们不能便宜了他!你也去衙门告状,说他以次充好送入宫中,判他个杀头之罪!” “目前还不是时候。”夏离霜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讹回来!” “怎么讹?” 温苒苒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道:“我知道这俞家有个私库,里面放的全是好药材,你找人把那批药材给偷了,然后高价卖给他!” “私库?”夏离霜眼前一亮,“这私库在哪里?” …… 俞宅。 “老爷!” 俞辛穿着中衣,正在院子里顶着清晨的寒风练太极,也不着急应管家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收势,吐气。 拿过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意,漫不经心地问。 “一大早的什么事?” “郡王要娶侧妃了!” 管家三德双手送上喜帖。 俞辛惊讶,脸上的横肉跟着一波三折。抽过喜帖瞧了瞧,“三日后成亲?赶着投胎啊……” 上面的女子名字很是陌生。 “温苒苒……是哪家的姑娘?” “好像不是江饶郡的。” “难道是哪个大臣的闺女?” “当朝大臣只有丞相姓温,可温丞相和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啊,也不是叫温苒苒。” “那这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无家无族的,大概是个乡野丫头。” 闻听,俞辛嗤笑一声,随手将喜帖一合,丢给了管家三德。转身去逗鸟笼里的金丝雀。 “都是纳侧妃,没听说过娶侧妃的。这郡王爷如此看重个乡野丫头,还真是上不了台面。你去准备份贺礼,得配的上郡王爷这桩婚事才行。” 三德了然于心,“老爷放心。” 俞辛朝着金丝雀吹了两声口哨,随口问,“公子呢?” 26.惹了众怒 “这……” 俞辛脸色一沉,整张脸像是千层岩一样压了下来,隐含怒气地瞪向三德,“他又一整晚没回来?” 三德咽了下口水,小心回答,“是,公子昨儿宿在茶花弄了。” 登时,俞辛那张脸跟起了波浪似的上下浮动,气的气息紊乱,呼出的气跟海上的大风似的。 “不肖子!连倌楼都敢去了!现在就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三德不敢耽搁,转身便要跑着办事。 却是忽然被捂着胸口的俞辛叫住。 “把喜帖拿来。” 三德不明所以,还是双手把喜帖递了出去。 俞辛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意来,直接奔去了厨房,临到门口就幸灾乐祸地叫唤。 “夫人,郡王爷要成亲了!还是跟个野丫头!” 噼里啪啦! 厨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然后是个女人的尖叫。 “不可能!” …… 只是一早上,随着江唐派人发帖,郡王三日后要娶侧妃的消息便传满全城。 江饶郡城是在姑娘们的惊声尖叫中醒过来的,江饶郡的姑娘们心碎了一地。 医馆里的女子都多了起来,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才及笄的妙龄少女,一个个排着队捂着胸口,泪流满面哭声不止,痛苦难过的让人心疼。 温苒苒带着江唐出门购买婚宴要用的东西,见状顿步,“今儿的病人怎么这么多?” 旁边一人摇头,“还不是因为郡王爷要娶亲?城里的女人都犯了心痛。” 正说着,一大小姐带人把大夫打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连个心痛都治不好,什么狗屁大夫!” 大夫鼻青脸肿地摔到了温苒苒和江唐面前,将他们二人吓了一跳。 还未有所反应,大夫已经迅速爬起来躲回店里。 温苒苒认出这位是王家大小姐王晚晚,出了名的蛮不讲理。 王晚晚径直到了对面着急忙慌要收摊的算命先生面前,凶巴巴地吩咐,“帮本小姐算一下,那个叫温苒苒的什么时候能死?或者,郡王爷这次成亲能不能顺利!” 她眼神凶狠威胁,明显是不希望成亲顺利。 温苒苒也很好奇,便多站了会儿。 不知道她下次是什么时候死呢? 余光一瞥,发现医馆排队的姑娘全都围了过来,等着算命先生的回答。 我去! 她真的是惹了众怒啊! 算命先生瑟缩了下,瞅了眼摊子,赔笑道:“我、我是个假道士,算不出来……” 话未说完,算命先生瞅空就逃之夭夭,摊子也不要了。 王晚晚大怒,“大胆骗子!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行人闹哄哄地跑开。 温苒苒朝江唐一笑,“糖糖,瞅见没?我嫁给郡王爷还能减少招摇撞骗。” 江唐忍了忍,“你真好意思邀功,我劝你低调点,等下被打我可不管你。” “糖糖,我可是你主母。”温苒苒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 不提这件事,他还能再忍一下! 江唐想到郡王爷的嘱托,硬是压下浑身的不乐意和想要丢人的冲动,小圆脸却还是诚实地憋红了。 “你今天上街还有正事,赶紧的吧!” 27.闺女在哪儿私奔 温苒苒笑了笑,自是坦然地往玉环巷里面走去,下意识的避开那些女子。 忽地,停在了个饰品摊前。 “糖糖,你看!” 温苒苒拿起一个粉嫩嫩的玉镯子,摊主大伯已经高兴地介绍了起来。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支玉镯子可是上等的玉石!” 江唐瞥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根本看不上眼。 这样的玩意儿,他们府上的丫鬟都不见得会要。 温苒苒没有理会他,只问摊主,“大伯,多少钱?” “一百两。”摊主伸出了根手指头。 江唐立马捂紧了荷包。 现在王府没有钱,得省着点儿! “喂,你要是想要镯子,府里有一堆,你回去随便挑,都比这好。” “这位公子就不识货了吧!这可是上等的天山玉!一百两已经是贱卖了。” “你这小摊上还能有天山玉?”江唐嗤笑道。 “这就是天山玉。”温苒苒打断江唐和摊主的争执。 江唐登时看傻子似的看温苒苒,摊主却是喜笑颜开。 “这位姑娘可真是识货!” “只不过,是瑕疵较多的天山玉,最多二两银子。”温苒苒用手指比划了个“二”。 摊主脸色微变,“姑娘莫要不懂装懂!” “这镯子是你从城东蓝氏金玉行的采买工手上得来的,他卖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不懂货被他坑了,我可不见得不懂货。” 温苒苒胸有成竹地说着。 摊主震惊。 “你怎么会……” 不问自招,摊主忙捂住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我怎么会知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温苒苒看了看手中的玉镯子,“乱定物价,黑心诈骗,我可是能把你告到衙门去的。” 摊主忙赔笑,“姑娘何必呢?小的眼拙,这镯子您喜欢,就送您了,送您了!” “那多不好意思?” “不必客气,您请笑纳!” 温苒苒神秘一笑,将摊主拉到一旁,低声问,“李伯,我问你件事。” 对方突然这么亲密,摊主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江唐拧眉。 这丫头又要耍什么花招? “你闺女昨晚上不是跟人私奔被你抓到了吗?” 摊主大惊。 这种事这人怎么也知道?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摊主已然羞愤脸红。 江唐也是讶异非常。 这丫头是有个神秘的消息网吗?! 可知道的这些东西也太…… 看起来很没用的样子。 温苒苒继续问,“你在城外山上哪户门前抓到的?” “这……”摊主根本不想提这件事,越想越羞恼,见温苒苒漫不经心地摆了摆镯子,只能咬牙一跺脚,“刘寡妇门前!” “那你带我去下呗。” …… 路过城东蓝氏金玉行,温苒苒突然道:“李伯,你等我下,糖糖!” 江唐不情愿地跟着她进了店中。 店主满脸堆笑的迎上温苒苒,“这位姑娘有什么想买的?” 温苒苒目不斜视,直接说出要求,“我想买个天山玉的镯子,最好的!” ??? 江唐震惊,直接把她往后一拽,低声道:“你干什么?!” “买镯子啊。”温苒苒无辜摊手,“我成亲总不能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那就太丢相公的脸了!” “姑娘,您看这个怎么样?” 28.找爷爷骨灰 温苒苒从蓝氏金玉行出来,捧着锦盒,把里面透白莹润的天山玉镯子拿出来看了又看。 “不愧是上好的天山玉,真好看!” “废话!三千两买的!”江唐现在还没从心痛中缓过来,一张圆脸生无可恋,“距离十万两又远了一步。” 就说这丫头比郡王还败家,郡王还不信! “不慌,花小钱挣大钱!” 温苒苒安慰着,把好镯子塞进怀里,将不要钱的天山玉镯子替换进盒子里。 收拾停当,这才唤上摊主往刘寡妇家去。 走了两刻钟,摊主停在了一颗柳树前,羞愧不已地指着柳树正对的门户。 “姑娘,就是这里了。” 温苒苒瞧了眼熟悉的门户,又拍了拍身边抽芽的柳树。 “曾经”她就被砍死在这树下,吓坏了私奔的男女。 和记忆中的地点无差,温苒苒肯定,“嗯,是这家了。” …… “叩叩叩!” 摊主一走,温苒苒就敲响木门。 一年轻妇人瘸着腿开门,穿着的红艳艳的衣衫,眉眼多风情,风韵犹存。她疑惑地扫了眼门前的两人,“干什么的?” “姐姐好。”温苒苒乖巧打招呼,下刻苦着脸道,“我叫莲花,打外地来的,有件重要的事想请姐姐帮忙。” 说着,她把手里的锦盒递了出去。 刘寡妇瞄了眼盒子上印着的“蓝氏金玉行”眼睛就直了,打量了温苒苒两眼,身体已经诚实地拿过了盒子。 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惊喜地愣住了。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天山玉镯子吗?!跟三德那个死鬼要了几年也没得到! “咳,什么忙?” 温苒苒抹了把眼泪,“我之前逃难,把爷爷的骨灰埋在了山里面的一个宅子外面,现在回来想把爷爷的骨灰带回去,但是忘记了路。” 刘寡妇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不像是假的,又瞅了眼镯子,和善问,“姐姐我一定帮你把爷爷找到!这山里面我熟的很,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宅子?” “是个……”温苒苒仔细想了想之前听墙根儿听到的,“飘着药味儿,门前有两棵橘子树。” 刘寡妇眸光一亮。 可巧!那不就是她昨日去给亡夫上坟,返回时摔坏了腿的地方? 当时三德正好从那宅子里出来,把她送了回来。 她还追问了一阵,得知那是俞家的库房,不能轻易招摇。 “你真的是去找爷爷骨灰的?” “嗯嗯!” 刘寡妇着实舍不得到手的天山玉镯子,道:“我腿伤了也不能带你去。那宅子就在山后头,快到临县了。之前去要走些弯路,现在飞虎寨被剿了,你直接从飞虎寨过去,那儿的人家不多,不怎么费力就能找到了。” “谢谢姐姐!” 温苒苒乖巧一笑,转身离开。 江唐瞧着她一通忽悠,猜到她是打探出地方了,不由嘲笑,“你还真是能编,也不知道你爷爷老人家听到会不会气死。” 温苒苒眸光微闪,没搭理,听见刘寡妇关门的声音,脚下一转,冲着刘寡妇的后门去了。 江唐疑惑:“你又去哪儿?” 29.大喜日遇火灾 刘寡妇后门有块大石头。 温苒苒捡了根树枝,直接开始在大石头一角刨坑。不多会儿,一个骨灰坛子露了出来。 江唐震惊。 !!!这该不会是她爷爷的骨灰吧! 温苒苒把土坑扒拉了两下,捧出个两手可以围住的骨灰坛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泥土。 “真是抱歉,之前埋得太仓促,几十年过去都忘记了这儿。正常算,昨天您就过了头七,应该帮您完成遗愿了,但也不差这两天了不是?等孙女成亲了,再送您走!” 江唐听她说的怪异,默默念起了佛经。 刚刚不是无意冒犯,还请老人家恕罪,恕罪! …… 三日后。 黄昏。 彩霞漫天,锣鼓喧天。郡王府更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席,迎接温苒苒进门,送她入洞房。 喜烛闪烁,暗香涌动。 温苒苒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吃着盘中糕点,捧着礼簿翻看,盖头被扔在一边。 “好家伙,王家送了一对儿红珊瑚!不愧是世家大族。就这,卖个十万两不成问题吧?” 送礼簿的江唐满是嫌弃,“好歹你今天成亲,能不能有点过门媳妇儿的样子?” 跟个山大王似的! “干大事不拘小节。”温苒苒咬了口糕点,找到了俞家的贺礼,“玛瑙鸳鸯一对……” 江唐轻哼,双眸杀意迸现,“送这种东西,找死!” 确实是找死。 温苒苒勾唇一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好戏就要开始了。” …… 前厅,大摆宴席。 夏离霜身着红色喜服,衬的面如冠玉,灼灼夺目。 几轮贺词敬酒已经过去,俞辛笑道:“郡王爷真是与众不同,说成亲便成亲了,俞某收到喜帖之时还不信。正经成亲的,哪有这么仓促?” 听出他的讽刺,其他人发出轻笑,并无半点害怕之意。 夏离霜饮了口酒,笑道:“我对苒苒一见钟情,自然要早些娶进门,免得被别人抢走不是?” “郡王爷说的是,这鸳鸯璧合可喜可贺!王某敬郡王爷一杯。”王家家主王宴端起手中酒杯笑道。 夏离霜望着一饮而尽的王宴,眸光也随之阴沉了几分。 谁人不知,夏离霜生母被封为后时,画家章白将御命鸳鸯图画成了野鸭图,以此来讽刺皇后上不了台面!从此皇后最讨厌的就是鸳鸯。 作为儿子,自然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 他们当真是会找痛点戳。 夏离霜笑了笑,“说起来,俞公子与王千金不是定过娃娃亲?俞掌柜莫让令郎再贪玩了,赶紧将婚事成了,我还等着喝杯喜酒呢。” 俞辛和王宴像是听到了某件难以启齿之事,尴尬地应着,“好说好说。” 就俞家公子成天吃喝嫖赌的德行,王家大小姐肯嫁算怪了! 正在此时,一侍卫急匆匆跑进来。 “郡王爷!才给侧妃买的杂院着火了!” 众人唏嘘。 喜事遇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俞辛幸灾乐祸地笑道:“好啊!这说明郡王爷日后与侧妃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夏离霜眉头一挑,赞同颔首,“俞掌柜说的不错!那就不必管了,烧了就烧了罢!” 那头,一小厮着急忙慌地给俞辛附耳相告,“老爷,咱们后山的库房着了,火从隔壁郡王爷的院子烧过来的。” “什么?!” 俞辛大惊,“噌”的站了起来。 “俞掌柜,这是怎么了?”夏离霜好奇询问。 “我……”俞辛环顾四周,急得两条腿都站不定,“郡王爷要不您还是去救救火罢,这要是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夏离霜不以为意地摆手,“那院子附近没什么人,不慌。” “怎么说也是个院子,毁了不就可惜了?” “本来也是买了让侧妃烧着玩儿的,没成想提前给烧了,只能重新再给她买个院子了。” ??? 众人惊诧。 这什么怪癖,爱烧房子?! 30.那是我的家啊! 眼看着俞辛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虚汗,夏离霜好整以暇问,“本郡王烧了个杂院,俞掌柜怎么看着比我还着急?” 废话! 我家房子被你家连累了! 还不是杂院! 俞辛气的想跺腿,还是故作镇定,“急郡王之所急,这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夏离霜挥袖起身,邀请众人,“各位不如与我一同去看看,沾沾这红红火火的喜气!” 众人不解。 俞辛道:“郡王爷,我就……” 夏离霜阻拦,“俞掌柜一定要来看看!还你的十万两可在那房子里。” 众人:??? 就离谱! 十万两搁在让王妃烧着玩儿的院子里?!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罢! …… 夏离霜带着一众宾客出城,坐着马车抄近道往飞虎寨所在山后赶去。 三四刻钟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夏离霜一下马车,就见俞辛身形不稳快要昏过去,三四个小厮使劲儿才将他扶稳。 俞辛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地指着前面,“这、这都烧成这样了?” 在他们面前,两家院子紧紧挨着,着火的是右边的院子,火势太大已经面目全非,而门前有两棵橘子树的左边院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夏离霜颔首,“是啊。也不知隔壁是谁家,但听说平时都没人。” 那是我家啊!我家啊! 俞辛的脸就跟遭遇了地震似的,剧烈晃动,随后坍塌的四分五裂。 灭火结束的千羽从院子里跑出来,“郡王爷,不好了!咱们又得赔钱了!” “怎么回事?” 千羽带着夏离霜进了院子,俞辛也被搀扶着进去,其他人等跟在后面看戏。 原是两户之间的隔墙被烧塌了,那边的竟是个药材库,药材全都散落了出来,因为救火及时,也就只烧了一小部分。 夏离霜瞥了眼心在滴血的俞辛,“俞掌柜,巧了,这不是你缺的那批贡药吗?这药材看起来可是上等,替补上去正合适。” 俞辛勉强动了动嘴,“是、是嘛?” 废话啊! 这里面都是他们俞家最好的药材! 千羽拎了个穿着短衣的小厮出来,“郡王爷,这是隔壁救火的。” 夏离霜温和问,“你们是哪家的?本郡王想见一下你们家主,商量一下这理赔之事。俞掌柜有可能还会跟你们做一笔生意,高价买了这些药材。” 回头看向俞辛。 俞辛点头,“是、是啊!” “我们……”小厮偷瞄了眼用眼神威胁的俞辛,急得脑子都有些转不动,“我们家、家主……年前死了!这里没人管!” 俞辛眼睛一抽抽。 夏离霜问,“俞掌柜,你怎么了?” 俞辛伤心低头,“这家主人没了我伤心……” “俞掌柜还真是心善。”夏离霜感慨,又为难叹息,“没人管可如何是好?” 俞辛深吸一口气缓过来,“没人管就不用管了!” “俞掌柜说的大方,好像这家是你的似的。”夏离霜随口说着,见着他脸色微变,又问太守,“既然无主,那这院子和这里面的药材可是要充公?” 俞辛:……?! 31.欺君之罪 太守清了清嗓子,“此事下官会去调查个清楚,做个合适的安排。”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出得院子。 俞辛抹了把汗,刚松一口气,就听得人群里一声大喊。 “爹!” 一清秀好看的男子背着个尖嘴猴腮的公子哥儿跑来,脚上系的铃铛作响。公子哥儿衣冠不整,醉醺醺的,睡眼朦胧。拍了拍清秀男子落地,一个踉跄勉强站稳。 夏离霜见状,勾唇轻笑。 来的还真及时。 俞辛瞧着自己的败家儿子惊然,听到周边人的嘲笑声又羞又恼。 这厮竟是这般模样让个小倌背来! “你干什么来了?!” 公子哥儿一指橘子树那户,“爹!咱家药材库咋被烧成这样了?!让他赔!” “你瞎说什么!” 见着俞辛阻拦,夏离霜恍然道:“原来那个年前死了的家主是俞掌柜你啊?” “爹,你要死了?”公子哥儿迷瞪着瞧向他爹,酒气熏天,“你死了家产不就是我的了?” 俞辛气的一巴掌扇过去,将他扇翻在地。 “把这不肖子给我带回去关祠堂!” 转而跟夏离霜笑道:“这药材库确实是我的,这不是念着郡王爷明日要赔十万两已是不易,再赔这些当真是太为难了吗?就故意没提。” 夏离霜故作感动,“俞掌柜当真是大善人,为了本郡王如此委屈。只不过,俞掌柜不是说贡药只有一份吗,我刚看着……” “哎哟!我给忘了!”俞辛一拍脑壳,“要不是郡王爷这一烧,我还真想不起来!既然药材还有,郡王爷那十万两就也不用赔了。” 夏离霜眯眼,“可太守已经上了折子,俞掌柜算是已经犯了欺君之罪罢?” “这……”俞辛瞧向太守。 “对了,我之前游山玩水之时,在山中捡到了一批药材。” 夏离霜给千羽使了个眼色。 千羽一扬手,几个人拉了几辆板车出来,上面是几个大箱子,箱子上面写着个大大的“贡”字,还有个没开封的箱子上面贴着俞家的封条。 俞辛和太守脸色大变。 “这是俞掌柜要送的贡药罢?”夏离霜走到未开封的箱子面前点了点,千羽打开,“这里面的药材可没这院子里的药材好啊!” 俞辛身上的肉震个不停。 “大胆俞辛!竟敢以次充当贡品,该当何罪!” 千羽一声断喝,俞辛“噗通”跪在了地上。 夏离霜肃然问太守,“按荣国律法,当如何断判?” 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当着全城的官绅商贾面前曝光,江太守也无法徇私,只能拱手说明。 “按律上奏,抄家斩首。” …… 月过中天,喜烛过半。 温苒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熟睡,沉重的凤冠早已被她扔到了角落。 吱呀—— 温苒苒被开门声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蒙间便见一如玉君子穿着喜服进来。 “俞家解决了?” 夏离霜见她衣冠不整,喜房也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惊讶过后笑意更甚。捡起地上的凤冠,应了声。 “嗯。来同你说声,你早些休息。” 温苒苒看他将凤冠放在桌上便转身要走,眉头一皱,“你晚上不在这睡?” 32.侧妃是要听传侍寝的 “我回房去睡。” 话未落,温苒苒从床上跳下,几下跑过去将他抱住,仰面笑道:“我跟你一起!” “不成。” 夏离霜果断拒绝。她那双本不算清醒的狐狸眼更起薄雾,好看的小脸一耷拉,有些别样的可爱。 定了定神,伸出葱白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将她推离。 “我都嫁给你了,为什么我只是从宜晴院搬到了云德院,就是没进你的院子?”温苒苒不满嘟囔,“我应该跟你住一个院子,一间房,睡一张床,躺一张枕啊!” 夏离霜眉眼一弯,笑了笑,“郡王府不是这规矩,侧妃是要听传侍寝的。” ??? 温苒苒大惊,“你该不会让我守一辈子活寡罢?!” 那我也太惨了!天下第一美男只能看不能吃?! 夏离霜双手负背,未回答,但表情已然透出不置可否。 温苒苒嗷的一下就哭了出来,“为什么大当家都能碰你,我不行?难道你喜欢大当家那种的?” 话未落,便见夏离霜忽然倾身,温苒苒惊的停止了哭声。瞧着对方伸出手覆上她的脸颊,登时紧张不已! 这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吗?! 结果,脸蛋被揪住。 夏离霜轻笑,“莫要胡说八道。” 温苒苒还没反应过来,美人已经拂袖而去。 胜负欲突然被点燃。 我温苒苒一定要睡了天下第一美男! 月隐天青,更夫打了五更。 江饶郡衙门折腾了一晚上,把俞家封家收牢这才安定下来。太守江伯余快步回了后衙,直往厅堂见王宴。 王宴正坐着沉思,面容堂堂能见年少俊貌,其见着江伯余便问,“这个时辰催我过来是出了何事?” “刚俞辛要求见我。”江伯余为难坐下,“竟是威胁本官,若是不保俞佑财一命,便将与你我勾结的证据交给郡王!” 闻听,王宴倒是不着急了,往后一靠轻笑。 “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被降到江饶郡的废物郡王能耐我何?” “此言差矣。” 喝茶润嗓的江伯余一顿,慎重提醒。 “这个郡王可不简单,想来之前游山玩水都是假象。突然成亲,当晚房子就烧了,还在俞家药库,是不是太巧了点?本官验过,被他缴获的飞虎寨众人全是鹰眼的人。” 王宴精神一震,倾身低问,“这批鹰眼的人你怎么处理了?” “自然将他们给处理干净了,只是不知他们受何人指示刺杀郡王。”江伯余不以为意地解释,“眼下最为要紧的是俞家这事,莫将上头的人给牵连了。” 涉及上面的人,王宴也不敢轻视,“不就是保个败家子?等俞辛把所有的罪都揽了,大局一定就把他给……” 说着,用手抹了下脖子。 却发现对方没有配合地做出奸笑反应,反而是神情微妙。 江伯余叹声,“这俞辛说,俞佑财会在和令爱成亲之后交出证据。” ??? 王宴拍案而起。 “这个小人!竟还惦记着晚晚!” 江伯余忙安慰,“小不忍则乱大谋。” “敢情赔上的不是你闺女!” “我闺女也没跟俞佑财定娃娃亲……”江伯余在王宴再次发脾气之前又道,“王兄,这晚晚那边……能答应吗?” 33.天下第一“孝子” 初阳露头,橘色从远处山峦间铺染过来,愈发浅淡刺眼。 江饶郡城外高山峰头,顶风料峭。 温苒苒抱着骨灰坛走到崖边,听着带路的南伏道:“侧妃,这里就是江饶郡城外最高的山头了!” “嗯,是这里。”温苒苒肯定点头,笑道,“南伏兄弟果然靠谱,之前帮忙找到俞家私库,现在又帮忙找到这个山头,我替我爷爷谢谢你!” 南伏瞥了眼她手里的骨灰坛,笑的有些僵硬,“爷爷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一旁,夏离霜迎风而立,望着面前云腾雾蒸的一片仙境,隐约可见城池山川,不免豪气激荡,颇为感慨。 “爷爷看看!”温苒苒一脚踩在他身侧的大石上,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这片大好河山都是你孙女婿的!” 夏离霜都怕一阵风把她吹到山崖下去,轻飘飘提醒,“你看远了,那边是临县城,京畿地界。” “……” 温苒苒顿了下,面色不改地改口,“天下之大都是你亲家的,爷爷你随便飞!” 千羽和江唐相视一眼,一言难尽。 见过攀高枝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攀高枝的! 夏离霜念及她这是来安顿爷爷的骨灰,暗中观察了山川地势,“此处虽坐观山河,却不是个立坟下葬的好地方……你干什么?” 温苒苒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骨灰坛,左右一摆,骨灰全都撒了出来! 风一吹,将骨灰带去广阔的山川大地。 “你,郡王爷,她……”江唐已经惊吓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扯着千羽表达激动,“大不孝!大不孝啊!” 夏离霜也想问。 她这么做家里人知道吗?! 温苒苒面无表情地抖了抖骨灰,扫了眼傻楞的四人,扬了扬脖子。 “我可是天下第一孝子好吗?爷爷你放心地走罢!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真不想再第三十九次撒骨灰了! “救、救命啊!”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 江唐一个激灵躲到了千羽身后,“听见没?你爷爷已经气的还魂了!” “你爷爷!我爷爷才不是这声音。”温苒苒把手中的骨灰坛往崖下一丢,指着林中逃出来的男女,“有情况!” 夏离霜看去,是个书生揽着个浑身是伤的丫鬟正艰难的狂奔过来,嘴里还喊着救命。 他们身后,一群人大吼着追逐,手里拿着刀箭棍棒。 “郡王爷!” 千羽和江唐警觉,第一时间将夏离霜护在身后,动作利落的完全没有顾及温苒苒一点。 温苒苒独自在风中凌乱。 就连南伏也第一时间躲到了夏离霜身后,朝她直招手,“侧妃快过来!这边安全!” 废话! 温苒苒气的直磨牙,裙子却被人一把拽住。惊吓低头,就看见二旬左右的书生抱着丫鬟扑在她脚边。 “姑娘,救命!救救我们!” 这两人温苒苒认得,书生刘文青是王大小姐的教书先生,丫鬟巧儿是王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刘先生快起。”温苒苒忙将刘文青扶起来,“巧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狼狈的男女一脸发蒙。 她是谁? 怎么认识他们? 夏离霜也是好奇,莫名有预感温苒苒要搞事情,捻着佛串珠子走到温苒苒身侧,千羽和江唐忙跟上。 那群人正好涌上,将他们围堵在崖前。 领头的护院大喝,“你们是什么人?把那对狗男女交出来!” 34.她爹是谁 “大胆!郡王爷在此!” 温苒苒双手一叉腰,大喝回去,一指那领头护院。 “张平,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他们两个人郡王爷救了!” 张着嘴未来得及说话的江唐气恼,一张小圆脸鼓成了小河豚。 这丫头居然把他亮威的活儿都给抢了! 护院张平愣了下,瞧了眼不怒自威的夏离霜,气急败坏地带人离开。 暗觉不妙的夏离霜似笑非笑问,“他们家主是谁?” 温苒苒无辜眨眼,“他们是王家的护院,家主自然是王宴啊。” 闻言,千羽眼皮子跳了下,忍不住怪责,“温姑娘,你这是在给郡王爷惹事!” “请叫我主母!”温苒苒纠正。 夏离霜瞧着她理直气壮的嘴脸,颇为头疼,深深怀疑她是在报复刚刚没人保护她一事。 “巧儿!”南伏抢在夏离霜之前开口,激动地跑到受伤的丫鬟面前,“巧儿!真的是你啊!” 丫鬟看清南伏的模样,惊讶道:“南叔!你们没死……可飞虎寨……” “没死没死,郡王爷和侧妃救了我们,你爹也还活着!” 夏离霜惊诧,问一看就什么都知道的温苒苒,“她爹是谁?” “大当家啊。” …… 温苒苒一干人等回到了郡王府,把书生刘文青和丫鬟巧儿先安排在了偏院休息。 “郡王爷!” 温苒苒循声看去,便见带着大夫回来的江唐跟夏离霜汇报。 “郡王爷,王家大小姐要人来了!”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看向某个逞英雄的人。 见势不妙,温苒苒锤着后腰大步往外走,“今日爬山还真是累呀,我要去休息啦!” “不急。”夏离霜出声阻拦,“侧妃先去见见王大小姐,本郡王累了,要去休息一番。” 温苒苒:??? 这人是想跑路不背锅? 那怎么能行! “相公你是郡王爷,有客来找自然是您出面比较合适。” “你是郡王府的侧妃,来了他府女眷自然是你见。”夏离霜给千羽使了个眼神。 千羽了然配合:“听说王家大小姐一直仰慕郡王爷,这王家大小姐模样也挺标致,郡王爷不如见一见?” “不必劳累相公!”温苒苒一本正经地咳了声,“我去见就成!” 绝不能给夏离霜任何一丝“变心”的机会! 夏离霜笑意盈盈,“那就有劳侧妃了,千羽,你陪着侧妃。” …… 温苒苒回云德院好一番梳妆打扮,定要在各个方面完胜王晚晚,带着千羽不紧不慢地跨进郡王府前厅。 一身红衣的王晚晚确实模样不差,此时的戾气也不弱。 见着温苒苒在上位落座,左右没再见郡王爷的面,拧眉质问。 “郡王爷呢?” “见你有我这个郡王府的女主人就够了。”温苒苒拿出主母该有的端庄大度,笑意中别有炫耀之意,“不知王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得知夏离霜不会出现,王晚晚失落之际气势也上涨的厉害,一指温苒苒,“本小姐告诉你,赶紧把刘先生和巧儿给我交出来!” 温苒苒好整以暇道:“王姑娘莫急,我记得巧儿姑娘与王家好像没有签订卖身契,刘先生也只是被王姑娘雇去教书的,您这来要人是要的什么人?” 35.是不是管太多? 闻听,王晚晚惊诧。 巧儿和王家确实没有签订卖身契!定然是巧儿说的! “巧儿姑娘名叫何巧儿,三年前家田被占,霸占人还要卖了巧儿,你当时看中就收了她,连卖身契都不记得签。” 温苒苒喝了口茶,瞧着面色逐渐不好的王晚晚,嘻嘻一笑。 “若是我说的不对,王姑娘可以拿份卖身契来证明一番。” “是,我当初看她可怜留下了她,忘记签了卖身契。”王晚晚毫不示弱地扬了扬头,“可那丫头偷了我的东西,刘文青助其逃跑是从犯,不管他们是不是王家的人,你都得交出来!” 哟! 这还是有备而来! 温苒苒问,“什么东西?” 王晚晚双手抱臂,“你把她叫出来,当场证明。” 虽是犹疑,温苒苒还是给千羽递了个眼神,后者快步出去,将刘文青和巧儿找来。 屏风之后,暗室之中。 江唐透过纱窗隐约见着外面两人的身形,低声嘟囔,“巧儿什么时候偷偷跟她说了这些?” 他们回来这一路怎么就没听到巧儿说? 夏离霜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佛珠串子,脸上笑意浅浅,似是自言自语。 “此人做事看似无常,实则早已考虑周全,果然不同……” 听着主子对温苒苒的赞扬,江唐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温苒苒的厉害。 本来郡王爷想借王大小姐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再草率行事,没想到她还制住了王大小姐,这日后得更加嚣张了! “日后她做事之前能不能跟咱们说一声?搞得我们云里雾里的……” …… 温苒苒等到直打哈欠,懒懒地靠着桌子托着脑袋发呆。 咚! 杯盏砸在桌面的声音响起,将温苒苒惊回神,抬眼就瞧见了一脸怒气的王晚晚。 对方“噌”地一下站起来。 “温苒苒你能不能有点侧妃的样子!” ??? 温苒苒莫名其妙看她,“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 王晚晚气结,“说!你这野丫头到底怎么威胁了郡王爷?否则郡王爷也不喜欢你,怎么会纳你为侧妃?” “是娶。” 温苒苒誓死维护自己女主人的地位,见她脸色更差,故作娇羞地翘起兰花指抚上侧脸。 “谁说郡王爷不喜欢我?分明是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根本拒绝不得呢!” “你!” 王晚晚气极反笑,讥讽道:“你少装蒜,全江饶郡谁不知道,你们成亲的晚上,郡王爷根本没有跟你同房!” 温苒苒震惊。 这事都传开了? 那她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侧妃,人带来了。” 千羽及时出现在门口,让王晚晚把新一轮的嘲讽吞回肚子里,也让无法立马反击的温苒苒更加郁闷。 王晚晚瞧着刘文青和巧儿进来,冷笑道:“巧儿,你还真是大胆!联合刘文青盗取本小姐的金香囊,该当何罪!” 什么?! 刘文青和巧儿同时震惊。 “你血口喷人!” 刘文青气急败坏地反怼,巧儿却是脸色发白,紧紧地抓着刘文青的胳膊,身子抖个不停。 心虚的太过明显,温苒苒都发现不对。 “巧儿,你真的偷了王姑娘的香囊?” 36.心太黑 “没、没有!”巧儿嘴唇都跟着发抖,辩解着,“那是香囊是……” 温苒苒用手支着脑袋,还没听巧儿说个完全,就又听见王晚晚抢断开口。 “香囊上可是绣着我的晚字,里面装着我的一根珠钗。” 再看巧儿,因着无法辩驳而未语先泣,一遍遍摇着脑袋就是不说话,倒是让人着急。 “巧儿别哭,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 王晚晚冷哼,“证据确凿,她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巧儿哭的更凶了,温苒苒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那珠钗分明是你让巧儿送来给我的!” 刘文青终于看不下去,涨红着脸反驳,话出口却窘迫地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自小熟读圣贤书,如此承认和王晚晚有私下联系,莫不羞人! 王晚晚却是毫不介意地笑了下。 “我说是偷那就是偷。不过,只要刘先生同意娶我,这件事本小姐就既往不咎了。” 刘文青震惊她的厚脸皮,嘴巴发青也说不出话来。 旁观许久的温苒苒喝了口茶缓缓,“千羽,你先带着刘先生和巧儿下去。” 千羽带人退下,厅堂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温苒苒这才调侃王晚晚,“大小姐是想抢个男人当相公就直说嘛,何必要搞出抓贼的戏码?” 一句话说中心思,王晚晚眸光微转,暂时未答。 “听说王大小姐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就把巧儿打一顿出气,差点把她给打死了。”温苒苒像是唠闲话似的,颇为好奇地看向她,“这俞家公子不是还在牢里呢吗?王大小姐就跟他断了娃娃亲嫁给他人?” 王晚晚气的想掀桌。 她嫁的就是俞佑财那个王八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事你管不着!” “王大小姐想随便找个人嫁了,为什么不找李九信公子?你不是已经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这件事她怎么知道?! 王晚晚大惊,竟是忘了及时反驳。 “哦,他已经被卖到了倌楼茶花弄。”温苒苒故作恍然,摸了摸下巴,“我听说俞家公子也很是喜欢李九信公子,每次去都要寻他。” 哐! 王晚晚掀翻了桌子,目眦欲裂。 “温苒苒你别信口胡说!” 温苒苒挑眉,悠然翘起二郎腿。 “是不是胡说,王姑娘验下身子不就知道了?只要大小姐放过巧儿和刘文青,这件事我会烂到肚子里的,王姑娘你照样可以高高兴兴地成亲。” …… 送走气急败坏的王晚晚,温苒苒起身伸了个大大懒腰。 “可是累死我了!” 抬眼便见夏离霜带着江唐出现,两人神情微妙。 温苒苒邀功似的欢快上前,“相公休息好了?” 夏离霜忍俊不禁,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王大小姐走了?” “走了!” “事情谈妥了?” “妥了!”温苒苒乐呵呵说着,又忽然皱眉,“不是,还有一件。” 江唐好奇,“什么事?” 都把人家逼成那样了,还有啥没做到位的? 温苒苒一指被王晚晚掀翻的桌子,“糖糖你算一下,加上在郡王府大闹对我造成的惊吓费,去王家要赔款,可别算低了。” 江唐张了张嘴巴。 你觉不觉得你太心黑了? “这点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为此与王家相对便因小失大了。”夏离霜适当地劝上一句。 一盆冷水浇下。 温苒苒还在掰着手指头默算损失费的数额呢,遗憾地甩了下手。 “相公这也太心善了,怎么能老让他们欺负我们?一个两个上门算账,咱们也该找他们算算账才对!” 夏离霜不以为意道:“这些先记着,等最后一次性清算岂非更好?” 瞧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温苒苒再次被美颜打败。 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呗! 不过…… “王家的事你说记着就记着,咱们俩的事可得现在算清了。” 夏离霜看到她眼里闪过的一抹狡黠,兴致盎然问,“何事?” 37.有话当面说 “哎,你们听说了没?侧妃搬到郡王爷的正院了!” “废话,一群人把她的东西往正院搬,谁看不到?真是可恶,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逼郡王爷就范!” “不管怎样,我们可不能再任由她这么祸害郡王爷!” “……” 路过的温苒苒听着墙的另一边几个丫鬟高声议论,顿住脚步往墙边靠了靠。 她倒要听听这群人想怎么对付她。 “侧妃莫要生气,奴婢这就抓住她们好好一番惩治!”跟在身边的丫鬟冬梅突然怒意满满地开口。 墙那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用看也都知道说闲话的人都跑了。 温苒苒睨了眼惯是在主院伺候的冬梅,轻笑,“下回不必这么大声,像是通风报信似的。” 冬梅忙行礼,“奴婢知错。” …… 温苒苒从云德院一路到主院,走走停停,倒是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那些人骂的越过分,她倒是越开心。 都是嫉妒! 有本事你们也睡到郡王爷的床上啊! 跟随的冬梅见她都哼起了小曲,怀疑她不是缺心眼,就是在嚣张炫耀,暗暗握紧了拳头。 一进主院。 温苒苒环视一圈,便透过窗户见着夏离霜坐在小书房喝茶逗兔子,一片岁月静好,与院中搬东西的忙碌形成鲜明的对比。 兔子在矮桌上一下下地蹦跶,就是不怎么利索,后腿上还绑着纱布。夏离霜支着脑袋用根菜叶子引诱着,轻然一笑,犹如万千桃花开。 温苒苒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什么神仙相公?! 下刻,就见着江唐跟夏离霜说。 “郡王爷,那丫头就是个侧妃,让她住进主院也太不合规矩了!不就是您成婚之夜没呆在她房里让她受了江饶郡人的耻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跟您算这账,您还真同意给她面子,让她来主院……有人以后肯定更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身份规矩。” “糖糖,有本事当面说,别在相公面前说闲话啊。” 温苒苒跨入小书房中,面带笑意却是气势汹汹,将好容易吃上菜叶子的兔子吓得蹦跶了两步,躲在了千羽的脚边。 夏离霜瞧了她一眼,朝千羽递了个眼神。千羽立马把兔子抱回,搁到夏离霜怀里。 那头,江唐扬起圆乎乎的下巴,傲然地用鼻孔对着温苒苒。 “就是当你面说的,你最好识趣点!” “我可是为了帮你家郡王爷才委屈嫁进郡王府的!” 温苒苒提高了声音,让外面的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随后笑嘻嘻地在夏离霜对面坐下。 “相公保证一下我的名誉,抬高一下我的面子,让我搬进主院怎么啦?相公,是吧?” 夏离霜抚摸了两下兔子的软毛,含笑瞧她,“嗯,说的不错。” 难得见着夏离霜如此配合,温苒苒登时心花怒放,瞧了眼气呼呼的江唐,狐狸眼一挑。 “糖糖你别生气啊,我还没生气呢。这郡王府不一直是你管着的吗?怎么郡王府松懈到没有一点规矩了?下人都能成群结队地说我这个侧妃坏话?毫无顾忌!” “你别给我泼脏水。之前我怎么没听见有人说闲话,你一来就有了?”江唐理直气壮地反驳。 温苒苒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可能是你太忙没时间注意。既然我都成为了郡王府的女主人,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替糖糖分担一下?” 江唐目瞪口呆。 这丫头是来抢管家权了?! 38.戒荤戒欲戒女色! 温苒苒双手托着脑袋看着面前如玉似的人。 他垂眸捋着兔子毛,长长的睫毛跟扇子似的,正好把他的眼底眸光给遮住了大半,让人观察不得。 一抬眼,又瞬间纳入了漫天星河般流光溢彩。 “苒苒说的在理。” 花痴的温苒苒眼前一亮,“那你这是同意了?” “理所应当之事自然同意。”夏离霜噙着笑,看向愣怔的江唐,“江唐,这两日你就与苒苒交接一下。” 江唐仿佛站在冬日里的风口浪尖,想要大声呐喊。 郡王爷你可长点心,清醒清醒吧!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丫头要是个细作怎么办?! 温苒苒那边却似春暖花开,“相公待我如此好,我要怎么回报才行呢?” “好好管家便成。”夏离霜拂袖起身,故作恍然道,“有件事忘记与你说,今日起我要吃斋清修一月,便搬去东院了。” 一道晴天霹雳劈下。 温苒苒脸上的笑意凝固破碎。 “我也不想冷落了侧妃,奈何不凑巧,若是侧妃因此受了委屈……还请见谅。” 夏离霜惋惜一叹,已经抱着兔子出门,身后几个下人搬着大木箱子跟着,一行人潇洒离去。 温苒苒傻眼。 刚怎么没注意,这搬家的不光有往进搬的,还有往外搬的?! 难怪刚刚态度那么好,完全是早有预谋啊! “糖糖!”温苒苒拧眉质问留下的江唐,“相公没事吃斋清修作甚?” 江唐故弄玄虚地挑了下眉头,“什么叫没事?真是妇人短见。清心修身免去浮躁,乃是大丈夫必要的修炼。” 温苒苒眸光一转,又问:“那这个月相公都有什么忌讳?” 江唐幸灾乐祸似的瞧着她,“顾名思义,戒荤戒欲,戒女色!” 最后三个字被他加了重音,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 温苒苒轻哼一声,笑了。 就算他是遁入空门,她也能把他拉回来做夫妻! 小样儿,躲得了一个月躲得了一辈子吗? …… 日渐西移,晚霞染窗棂,余辉落在书房桌面的五六本厚册子上,都是江唐搬来的掌家要看的册子。 温苒苒翻完人丁册子翻账簿,看完账簿直摇头,“糖糖,郡王府穷的我想卖田卖庄子。” 陪着的江唐直想抹眼泪,咬牙傲娇道:“这都是暂时的,等明天郡王爷去衙门拿了银子,咱们就有钱了!” “能有多少钱?” “少说十万两!” “那可真多啊!” 温苒苒配合惊讶,瞧着江唐那得意的小模样,仿佛明天他就成了富豪似的,不由暗笑。 …… 翌日天色大亮。 郡王府门口正对的大道已有百姓来往。 温苒苒穿着简单的青色衣裙,站在门口台阶下,对着街道的方向伸了个懒腰活动腿脚,时不时地回头瞄两眼。 “这一大早门怎么开着?” 闻听江唐的声音,温苒苒扭头就瞧见了一身白衣的夏离霜,翩然而出宛若谪仙。 夏离霜瞧见她还是惊讶了下,“你在这干什么?” “想到处遛遛,相公一起吗?”温苒苒偏头一笑。 千羽:这明显是早就等着了。 “郡王爷。”江唐弱弱喊了声。 39.衙门收银子 “你要去衙门的事,昨儿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夏离霜心情复杂地瞥了江唐一眼,三两步下了台阶,跟满是期待的温苒苒道:“那便一同罢。” 见着她欢喜地一个箭步跟到身边来,虽是不适应倒也没多大的排斥感。 …… 温苒苒跟着夏离霜绕了两条街,终于到了衙门。 太守也不知道在干嘛,他们在后衙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磨磨唧唧地过来。 “衙门事务繁忙,下官来迟,还望郡王爷见谅。” 夏离霜明知他是故意耽误,不以为意道:“太守兢兢业业真是百姓之福,我也只是陪同侧妃游逛路过,正好进来问问。” 温苒苒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谁陪谁,有人买了一堆蜜饯点心还有文房四宝,败家的能力连她这个女子都自叹不如。 江伯余见他话里有话,问,“郡王爷想问的是?” “前阵子俞家找郡王府要赔款,我一查账才发现,这都二月中旬了,江饶郡的税赋怎么还没交过来?”夏离霜故作不解,“按理说,去年的税赋今年二月之前就得交了罢?” 江伯余了然,苦着脸道:“去年江饶郡的田地不景气,这拖欠赋税的人太多,这两个月还要上报许多政况,下官顾及不暇耽误了,还请郡王爷见谅啊!” 夏离霜为难道:“本郡王也心有体谅,故而未派人来问,今日路过才念着时日不早了。再拖下去,本郡王上报当地政况之时,也不知该如何去写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再让人去催催,过两日便送到郡王府去。”江伯余忙应。 夏离霜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这就让我带回去罢。” 发现江伯余目露诧异,又含笑看向身侧坐着的温苒苒,满目宠溺是温苒苒打死都想不到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无辜。 “侧妃,这次你可要查清楚了,若是郡王府的账目再有问题,便怪不得我了。” 江伯余拧眉。 郡王爷还真这么宠这个侧妃? 美人既然要演戏,她温苒苒舍命也要陪啊,强忍住不沉溺在夏离霜的温柔里,一本正经地扮黑脸。 “我定然查的清清楚楚!” …… 一个时辰后。 江伯余把所有的税银准备停当。 温苒苒将几个大木箱子一一打开,满登登整整齐齐的银子登时暴露在眼前。暴富的快乐在碰上夏离霜这个败家子之后,一扫而光。 发愁地抓了两块银锭子掂了掂,发现不对劲。 “太守老爷,这里一共是多少钱?” 江伯余瞧了眼气定神闲的夏离霜,回话道:“一共七万三千两银子,侧妃可以好好点点。” “七万三千两?”江唐已经听不下去地质问,“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江伯余长长一叹,“唉,江饶郡的税赋这几年都是如此,去年收成还不好,就更少了。” “那也不至于少成这般罢?” 夏离霜早有所预料,不紧不慢地开口跟江伯余算账。 “我记得江饶郡耕地便有二百五十万亩,便是荒年这田赋也不止七万余两罢?去年来时,尤见百姓富足,欢喜度年。” “郡王爷初来江南郡,不知道内情……” “那就让本郡王知道知道?”夏离霜面色正经了些许,“既然太守在整理去年政务汇报,想必这赋税账本都整理好了,不如连同田户册籍一起拿来看看?” 40.不好意思,真记得 又是一刻钟过去,几本册籍这才交到夏离霜手中。 温苒苒伸长脖子跟着看,忽然指着上面画的一块地问,“这里我记得已经是王家的了呀,怎么还是张家的?” 江伯余谨慎上前瞄了眼,也不知道温苒苒是不是真知道,游疑道:“侧妃记错了罢?这么多田地,侧妃也不是本地人,哪里记得清楚?” “我可比本地人还记得牢。”温苒苒轻笑,“莫说这块地了,江饶郡的山沟沟归哪匹狼哪只虎我都清楚。” 江伯余以为她在开玩笑逗趣,笑了两声发现夏离霜和那两个护卫都是坚信不疑,登时也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惶恐。 这丫头真有这么厉害? “你不信?” 温苒苒从夏离霜手中拿过田册,边翻边道:“这城北外江家的地三年前卖给了王家。他家隔壁李家的,李家儿子贪赌,五年前把几百亩地卖给了王家,一家子不知所踪。这边写的是赵家,赵家后继无人,老爷子死后本应收归衙门,现在也是王家在种……” 一通念下来,江伯余已经面色发白。 这丫头真的全都知道!这是哪儿来的怪人?! “哟!王家只有五十万亩地?”温苒苒惊诧地指着册籍上面的信息,还给夏离霜看了看,“相公,这差的可多着呢。” 江唐也把去年赋税账本一摊,“王家交齐了五十万亩地的赋税,适才侧妃所念到的门户也都记载在册,标示拖欠。” 温苒苒眉头一挑,“地都不是他们的了,有的人都死了,这可怎么补上?难怪赋税只有七万三千两。” “江太守?” 夏离霜沉声叫了声。 江伯余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此时也来不及想辙糊弄,只能忙行礼。 “郡王爷恕罪,是下官没有及时更新册籍,这就让人去重新核实!” “如此就辛苦江太守了。”夏离霜拂袖起身,“七日后本郡王便要按例上折,江太守也要上交政报,你我二人要如何写,就要看江太守的了。这七万三千两我先带走了。” 温苒苒将册籍一合,递到江太守手中,嘻嘻笑着,“辛苦江太守了。” …… 温苒苒一行离开衙门之后,衙门就炸了,江饶郡也炸了。 衙门要在七日之内盘点清楚江饶郡的三百万亩耕地归属,简直离谱! 这头温苒苒也没闲着。 春日之下,硬是累的出了一身的薄汗,站在山间田垄之中问身边的千羽。 “为什么我老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上次是找私库,这次是帮忙定田地归属,一次比一次过分! 过分的江唐都不愿意跟来了,换成了任劳任怨的千羽。 千羽安慰道:“能者多劳,郡王爷会带着对主母的感激,为主母诵经祈福的。” “听着怪怪的,不过‘主母’叫的我得劲!”温苒苒灿然一笑,看向跟随而来的大当家,“这次核对田地也辛苦飞虎寨的兄弟们了。” “兄弟你都帮我把巧儿给救了,这都算不得什么。”大当家哈哈一笑,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而且这次郡王爷也是在帮我们。” “王家那个王八蛋抢了我们的地,逼得我们飞虎寨妻离子散,等兄弟们把他的地都给盘出来,看他怎么收场!” “大当家说的对!”温苒苒望向田间劳作的黝黑男子,男子身边还跟着个女娃娃,“大当家,等下就交给你了!” 41.一大早吃兔子 郡里有田户册籍,村里也有,但有时候直接找里正村长这些人不见得问的出实话,就得迂回一下。 温苒苒盯上的黝黑男子就是王家村村长的儿子,下一任村长! “王二狗!” 她一声喊,王二狗扭头看见大当家跟见了鬼似的大叫,拉起女娃娃就跑。 大当家三两步追上去,揪住了摔倒在陇边的王二狗,“狗东西,往哪儿跑!” 女娃娃摔在地上哭嚎起来。 王二狗惊问,“何大牛,你不是死了吗?!” “你特娘的才死了!” 千羽见大当家气的眼冒绿光,恨不能扒了王二狗的皮,好奇问看戏的温苒苒,“大当家跟他有过节?” “也不算吧,就是大当家的地和闺女被抢了家被砸了之后,媳妇跑了,改嫁给了王二狗。” 温苒苒低声啧了下,三两步过去,在哭嚎的女娃娃面前蹲下,掏出两块饴糖塞到她手里。 “花花别哭,姑姑请你吃糖糖。” 说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嘻嘻问王二狗,“花花六岁了吧?” 王二狗不明所以,“五岁。” “咦?你不是六年前和何大嫂在一起的吗?”温苒苒诧异。 王二狗一惊,下意识看向大当家,见他面色不善但没发现异常,忙纠正。 “我是五年前娶的娇儿。” “这样吗?” 面对温苒苒的明知故问,王二狗慌得直哆嗦。 何大牛要是知道他早就跟娇儿通情,给他戴了绿帽子,不把他给打死算怪了! 幸好,温苒苒放弃了这个话题。 “我们找你有点事,大当家怎么说也是娇儿姐的前夫,二狗哥定要帮忙才是。” 王二狗听出她的威胁,忙赔笑,“这是必须的,必须的!” …… 转眼便是七日过去。 一大早,温苒苒又陪着夏离霜逛街,然后“顺便”去衙门。 街道上车来人往,热闹的很。 茶摊菜场传来最新的闲谈之事。 “哎,王家大小姐要嫁人了!” “俞家必死无疑,王大小姐终于能摆脱那个杀千刀的畜生玩意儿,能不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听说嫁的是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 “……” 温苒苒站在一菜摊前听的仔细,不由好奇,“这王家大小姐到底是要嫁给谁啊?” 能把王晚晚气的把巧儿打个半死,巧儿都不知道的人…… 会是谁? 想要跟夏离霜好好讨论下,结果人家正悠悠地挑拣菜摊上的萝卜。大大的白皮儿萝卜一看就水甜的很。 “相公怎么知道我爱吃?” 夏离霜偏头瞧她,“那真是巧了。” 江唐抖了抖手里买好的一把青菜,嗤笑道:“这些都是买给兔子的。” 闻言,温苒苒思索问,“哪只兔子?” 千羽有种不祥的预感,“全郡王府就只有郡王爷这阵子抱的那只,还是婚宴那天晚上郡王爷从山上捡回来的。” “那我今天早上吃的那只是哪来的?”温苒苒疑惑。 三人一怔,白萝卜差点从夏离霜手里摔回摊子上。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捻了两下佛珠定神,“你一大早吃兔子?” 42.就听你背锅 “厨房送来的。”温苒苒无辜摊手,“念着相公心善每天在逗兔子,我都不忍心吃。但它已经熟了,扔了埋了更可惜了。” 夏离霜把白萝卜往江唐怀里一塞,拂袖转身。 “主子,还买吗?”江唐抱着萝卜青菜,无措地站在原地。 “买啊!我爱吃!”温苒苒交代,快步追赶夏离霜,“相公你别难过,回去我就替你抓住杀害小白白的凶手!要不我再去山上给你逮两只?” …… 因为兔子死了。 夏离霜心情不是很好。 温苒苒一再感慨:这位郡王爷是从哪落下来的菩萨,这就受打击了,怪让人心疼的。 “江太守,七日期限已到,地情可普查清楚了?”夏离霜发问,眉眼间了无笑意,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索魂鬼。 江太守这回明显是有所准备,与之对视底气都足的很。 “郡王爷,已经查清楚了。” 说着,将一本新册籍递了上来。 江唐接下翻看了一阵要给夏离霜,夏离霜斜了一眼,册籍就落在了温苒苒手里。 温苒苒瞧着,太守那头说着,“此番查清土地,果真发现几十万亩的土地流动问题,各村里竟是都隐瞒未报,导致这册籍差异颇大,下官已经责罚失职之人,也会如实上报。” 夏离霜听他四处抛锅,禁不住发笑,“江太守果真雷厉风行,短短七日便能将土地彻查,如此效率,本郡王也得在折中赞美一二才是。” “下官多谢郡王爷。” “不过。”温苒苒插话,“七日的期限好像还是有些短了,这查的并不是很清楚呢。” 江伯余从容应对,“哪里不清楚,还请侧妃说明一二。” “这百姓户头上的大致应当是对的,可这城外几座山间河边的地怎么没记?”温苒苒笑问,“私田中不见,官田中也没有。” 江伯余眉头一皱,疑惑,“城外山间河边……?” 夏离霜笑了两声,“看来江太守平日里不怎么出城走动啊,不知原本的荒地变了耕地,任由百姓垦种不纳税,让衙门国库平白损失啊。” “是,郡王爷说的是。”江伯余应着,“想必那些荒地也没多少,下官这就再让人去查。” “再等七日可是不成,幸好本郡王知晓江太守辛劳,已经替江太守查好了。” 夏离霜话落,江唐从怀里掏出个册籍。 里面是荒地位置及面积记录,以及疑似归属人。是飞虎寨的兄弟们带着郡王府护卫硬生生跑出来的。 江伯余快速翻了一遍,面色发青。 原以为夏离霜另派人查地也只是从各村长里正身上下手,最多去田间核实一下,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查的荒地! 而册籍上的归属标明,九成九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王宴! “江太守,荒地变为耕地之广能有几十万亩!这每年漏税可是万余两!” 夏离霜沉声质问,江伯余浑身一颤。 “江太守不如将王家家主叫来,一同商议这田地变更及补税之事?” …… 半个时辰后,王宴便不慌不忙地赶过来。 温苒苒瞧他气定神闲便猜又要磨叽一阵,将手中要翻烂的册子递给江唐,有些疲惫地往梨花木的桌子上一靠,托着脑袋等看戏。 王宴瞥了眼不规矩的温苒苒,行了一礼坦然坐下。 “郡王爷,王某来时已经听闻了事情,也查清了情况,这便将胡作非为的东西给带来了!” 43.真是一出好戏! 温苒苒眉头一挑,不困了。 没想到事情还提了速? 夏离霜好整以暇地挑了个音儿,“哦?” “把王全给我带进来!” 王宴一声怒喝,王家的护院押着王家的管家进来,把他往地上一丢,王全摔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爷饶命!郡王饶命!太守饶命啊!” “胆敢求饶!”王宴断喝,又愤恼地跟夏离霜告状,“这东西竟是以我的名义在外开荒占田又不纳税,惹得百姓不快,毁我王家清誉!太守和郡王爷定要从重处置,还王某一个清白!” 一通甩锅,快准狠,连江太守都要自愧不如。 结果王全还大呼“再也不敢了”坐实此事。 看的温苒苒都想拍手嗑瓜子。 真是一出好戏! 夏离霜眼看形势如此,也无法证明王宴是在找替罪羊,只得暂且作罢。 “既如此,这几十万亩田地十余年甚至几十年的赋税当从何算起?” “自然是要王全来赔!”江伯余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眼前来看王全也是赔不起,按律施以黥刑流放,永不得返!” 倒是会算计! 温苒苒一想这损失的银两,登时有些肉疼。 她不是爱钱的人,但郡王府这么穷…… 夏离霜也不是很满意,又问,“那这地?” “这地……”江伯余犹豫了,他明显可以看到王宴眼角在抽搐。 “怎么?王家主被俞辛传染了眼疾?”夏离霜轻笑,“上次见着俞辛眼角抽抽,当晚他就锒铛入狱了。” 王宴勉强露出笑意,“郡王爷玩笑了,王某又非俞辛那厮心怀鬼胎。这些荒地既然无名,自然归官府所有。但荣国例律,荒地由人耕种三年以上便可归属其下……” 夏离霜讶异,“哦?王家主的意思,又承认这些地是你的了?按律给王家主也非不可,那这十年间的赋税……” “这赋税自然是王全承担!” 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没有吧! 温苒苒和江唐千羽盯着王宴,愣是被他的厚脸皮折服。 倒是夏离霜早已看透,捻了两下佛串珠子,从容应对。 “王家主这便有意思了,王全赔不起便不用赔了,王家主却要将这地给平白领了,里里外外吃亏的可是本郡王啊!” 王宴不解,“是吗?可理是这个理啊。是不是,江太守?” 江伯余深以为然地点头,“听起来没问题!” “听起来没问题,算起来可大有问题!” 夏离霜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地归谁便由谁担税,既然王全担税地就是王全的,王全犯法公家没收,日后便是官田,是本郡王的。若是王家主想要地便担了这地税。江太守,是不是这个理?” 江伯余一愣。 “若是太守也无法抉择,本郡王可在与王家主论上几日,太守也好好查查律法。只不过,王家不是要办喜事?耽误的了吗?” 夏离霜悠悠一问。 江伯余和王宴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还真耽误不了! 如此,王宴只能咬牙认栽,道:“郡王爷说的有理,那此事就按郡王爷说的办。只不过王某也有几块喜欢的地,王某便将这些地的税给揽了,此地归王某如何?” 44.说好的戒女色呢!? “理所应当。”夏离霜面容含笑,令人如沐春风,“只不过这田地有优劣,要补的税银便多少不一,王家主可要慎重。江太守,你说是不是?” 王宴好看的脸微微扭曲。 这人是生怕他多占一点便宜! 江伯余的笑比哭还难看,应着,“郡王爷说的没错,没错。” …… 出了衙门。 温苒苒双手叉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呼出去,“爽!” “那当然。”江唐喜滋滋地摇了摇小脑袋,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地响,“郡王爷,咱们这回赚了!” “是赚大发了。”温苒苒三两步跳到云淡风轻走在前面的夏离霜身侧,“相公才来三个月,这次最多得了去年的税银,这一通查下来竟是平白多了几十万亩的地,还有补起来不知道多少的税银。” 夏离霜含笑思索,倒是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很明显,千羽也没有。 “郡王爷,此番动了王家的地,后面咱们可要更加小心了。” 温苒苒和江唐眨巴眨巴眼睛,瞧着他们二人一副目光长远的样子,登时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算狗急跳墙,也有法子对付。”夏离霜沉稳地说着,“将此次所得土地部分分于飞虎寨众人,按他们原本所有土地大小来算,让他们有个容身之所,此事江唐去办。” “是。”江唐眉头一皱。 刚到手点儿地又被郡王爷挥霍了! 温苒苒嘻嘻一笑,期待问,“那我呢我呢?这几日我也跑断了腿,鞋都磨破啦!” “辛苦侧妃了。” 等了许久,再也没等到夏离霜的下句话,温苒苒不悦地皱起眉头,直接停在了街道之中。 “就只有这么句口头话吗?糊弄小孩还给两块儿糖呢!” 夏离霜瞧她一张脸气鼓鼓的,讶异她也有如此生气的时候,转而道:“今晚打算设宴敬侧妃几杯,以表感谢之情。” 温苒苒的眼珠子往左一转,瞧了他两眼,面色这才缓和下来,“这还差不多!不过……” 下刻,猝不及防地抱上了夏离霜的胳膊。 夏离霜差点动手把她一掌拍开,千羽和江唐的手都抬起来了又反应过来放下去。 “你干什么?” 听出夏离霜的声音都沉了几分,温苒苒抬眼看他,“哎呀,我累啦!跑了几日都走不动了!” 夏离霜皱眉,“大庭广众之下……” “你我夫妻怕什么?”温苒苒理所当然地赖在了他身上,感受到周围女子投来的羡慕嫉妒恨,道,“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都想让相公抱着回去呢。” 话落。 温苒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夏离霜打横抱起。 !!! 在场之人震惊。 千羽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郡王爷原来真好这口! 江唐傻眼:说好的戒女色呢?郡王爷你在干什么?! 作为福利受益者的温苒苒瞧着噙着笑意的夏离霜,久久不能说出话来,一张脸登时绯红发烫。 妈呀!夏离霜抱她了! 夏离霜瞧着她缩成个鹌鹑似的,忍不住轻笑两声,面容也跟着生动起来。 真是个只敢嘴上耍流氓的。 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倾身向前。 45.假戏真做又如何? 温苒苒瞧着凑近的俊脸,一双狐狸眼逐渐睁大,甚至可以听到扑通通的心跳声。 既然美人主动了,她也不能虚了去! 当即噘着嘴靠上去。 夏离霜竟是有点意料之中之感,眼中笑意浓浓。 千羽拉住已经控制不住的江唐,低声提醒,“她是主母主母!”嘴角的不经意间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周围的女子也都被理智拉着。 她是郡王侧妃,侧妃! 温苒苒满心期待,却等到他附耳送来一句满是嘲笑的话,“侧妃往后走夜路要小心了。” ??? 温苒苒拧眉。 四周吃人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更甚有江唐气势汹汹地已经想要拔出千羽的剑了。 故意拉仇恨是吧? 温苒苒嘻嘻一笑,戳了戳他的胸口,“美人怀里死,做鬼也风流。想杀我的人又不差他们这群。倒是相公你不是要清修?” “这样……” 猝不及防地,抱着温苒苒的手一松,温苒苒吓得大叫,眼看着屁股要遭罪,又被人稳稳的接住,心脏跟在浪似的忽上忽下。 夏离霜憋着笑意,正经地提醒,“祸从口出,你这嘴消停点就好了。” 温苒苒欲言又止。 忍一忍,还能多躺会儿! …… 一回到郡王府,江唐跟着夏离霜回了东院就忍不住哭嚎。 “郡王爷!您是要清修清修的啊,怎么能抱那个丫头?!” 夏离霜恍若未闻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 抱了几条街还真是累,温苒苒也确实……每天跳上蹿下的,按说不应该这么重才对。 千羽给夏离霜倒了杯茶,面无表情问,“郡王爷该不会真看上那丫头了吧?”眼睛里隐约透着几分八卦的光芒。 “做做样子罢了。”夏离霜不以为意地接过茶水抿了口,“免得外人再言侧妃不讨宠,往后行事没了借口。” “关键是有人已经被宠上天了。”江唐哼了一声,开始给夏离霜告状,“那丫头现在真把自己当主母了,什么都用最好的还难伺候,一有不如意就打骂下人!” 千羽愣了下,“你这说的是她吗?你都从哪儿听说的?” “府里都传开了,还有人直接到我这吐苦水呢!”江唐双手抱臂,一张小脸恶狠狠的,“你和郡王爷都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 夏离霜压根都不往心里去,只道:“江唐,这府里的风气确实要整顿了。” 见郡王爷还在维护温苒苒,江唐赌气的偏过脸。 “这事儿您找侧妃去,现在是她管家。郡王爷,您别最后假戏真做了!” 闻言,夏离霜瞥了他一眼,悠悠问,“假戏真做了又如何?” 江唐接着又想发牢骚,扭头就见夏离霜目光幽深,千羽也是冷眼警告,当即憋了回去,忙行礼解释。 “属下逾矩了,只是担心郡王爷被那丫头给骗了。” “主子自有分寸。”千羽佯装警告,眸光微转,转移了话题,“对了主子,您那只兔子是谁给杀的?” 一提到兔子,夏离霜无奈地叹了声。 “自然与侧妃有关。这命该绝的就是蹦跶不了多久……马车里的人找到了吗?” 千羽摇头,“没有。” …… 主院里。 晌午的饭菜一端上来,温苒苒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现在真的可以确定一件事。 她被人针对了! 46.原来是你,王小刀! 桌面上的菜可以用“野蛮”和“原生态”两个词来形容。 大块的鸡鸭鱼,大颗的青菜萝卜,摆盘也极其潦草,全都透着厨子不愿伺候的敷衍态度。 这几日温苒苒一直感觉不对劲。 喝水要么茶不是好茶,要么不是太烫就是太凉,睡觉被子也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霉气,饭菜造型越来越狂野,还有人把夏离霜的兔子烤给她吃! 这些下人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嘲讽她这个侧妃,甚至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吗?! 呵,真是幼稚。 温苒苒冷笑一声,“冬梅,这厨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正布菜的冬梅一顿,问:“侧妃不喜欢现在的饭菜吗?” 前几日各种敷衍她都没计较,还以为她是乡野丫头感受不到,只能做的明显了,这下终于发现了? 温苒苒板起一张脸,“你喜欢吗?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侧妃之前不是嫌饭菜太过精细吗?厨子就只好……” 我说的精细是这饭菜份量太少! 温苒苒敏锐发现冬梅嘴角勾起的弧度,眸光一闪,拍桌而起。 “看看你们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我要训话!” 冬梅故作为难了下,还是赶紧去了。 哼,成了。 府上现在都对温苒苒没什么好感,这回她再大骂一通,全府上下只会更加厌恶抵触。 郡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刁蛮跋扈之人。 …… 不过半刻钟,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主院的之中。 好家伙,乌泱泱的有两三百人。 温苒苒三两步下了台阶,在第一排前来回走了一圈。 所有人都低着头,但眼底藏着的不屑不满还是不经意之间露了出来,被温苒苒逮个正着。 “最近!”温苒苒兀地大声发话,将众人惊的一震,“我发现了大问题!” 站在她身后的冬梅勾起了唇角。 温苒苒走回台阶上,“是谁负责我的饭菜?” 半晌,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厨子走了出来,身上还围着白围裙,体格剽悍的很,能和飞虎寨的土匪相拼了。 他毫不害怕地和温苒苒对视,“是我!” 两厢对立已然有了汹汹战意。旁观者激动地眼睛冒光,几乎一边倒地站在厨子这边。 谁知,温苒苒忽然挑眉,“原来真的是你,王小刀。” 厨子一愣。 “师从第一御厨富贵师傅,从那道招牌秘制烤鸭可看出,你深得大师傅真传。”温苒苒毫不吝啬地夸奖,“郡王府能收你为厨,真是有眼光!” 没想到府上还有这号人物! 众人发蒙,冬梅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唯有厨子王小刀虎躯一震,激动地眼含热泪,一把抓住了温苒苒的手。 “知音,知音啊!你竟然知道师傅,还信他是御厨!师傅九泉之下知道,定然会瞑目的!” 温苒苒露出伯乐该有的欣赏,“大师傅厨艺高超,最后因着失去了味觉被质疑,确实令人心痛。以你的本事,在郡王府当主厨都不成问题。今夜的晚宴便由你掌勺,让郡王爷也尝尝你的手艺!” 八尺男儿被她的几句话说得痛哭流涕,抹了把眼泪,立马跪下磕了个头,“能有侧妃懂师傅,懂小刀,小刀感激不尽,以后定然为侧妃做出最好吃的饭菜!” “那便太好了。”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调侃道,“你这饭菜太好吃了,我嫌份量小不是嫌你做的精细,这饭菜还是得赏心悦目的。” 王小刀一拍胸脯,“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往后绝不会再如此!” “说开了就好!”温苒苒扫了眼目光犹豫的众人,又道,“是谁负责我的被褥啊?” 47.多谢侧妃! 又有一高一瘦两个丫鬟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 温苒苒偏头一笑,“原来是秋荷和春香。” 那两个丫鬟一愣,面面相觑。 要说王小刀是名厨之后,温苒苒由菜识人也算有理,可她怎么会记得她们二人的名字? “我最近发现我的被褥有股子霉味。”温苒苒寻思着,“想问问你们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家里的事影响了,没心情做事?” 俩丫鬟再次怔住。 “要是不行的话,你们俩休上一阵罢。”温苒苒道,“家里兄长办喜事,父母又腿脚不便,秋荷你不回去帮忙主持也不成。春香你也回去看看病榻上的老奶奶罢,算起来也就这两日了,莫要错过最后一眼。这几日就不扣你们工钱了,回来好好做事。” 闻听,俩丫鬟忙感谢,“多谢侧妃!我们一定好好做事!” 瞧了脸色发白的冬梅一眼,心底疑惑。 冬梅姐姐不是说侧妃不同意她们二人因这些事休假吗? 温苒苒扫了眼其他人,笑盈盈的,“还有个别人,等下一个个到房间来见我,就不在这儿继续说了。” …… 月上树梢。 湖心亭摆宴。 温苒苒特意打扮了下,面施粉黛,一身白裙美若天仙。结果到曲桥前,发现夏离霜穿了身红衣。 ?! 她就是看夏离霜这两天穿白衣,才专门挑了白衣,准备凑个一对儿的! 夏离霜本是瞧着岸边款款的白衣女子,有所惊艳,但见她从曲桥过来便潇洒带风,一时哭笑不得。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虽然小心思破灭了,但温苒苒发现红衣的夏离霜真是美的不像话,跟新婚之夜那晚似的让人心动! 又想拉他入洞房了! 温苒苒花痴的在夏离霜身侧坐下,伺候的丫鬟行礼过后,立马给她斟上美酒。 夏离霜发现丫鬟对她的殷切,也是佩服温苒苒的能耐。 下午就折腾了下,竟是将所有的下人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相公今夜真好看!”温苒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夏离霜挑眉,“侧妃今夜也甚是惊艳,若是言行再收敛些便更好了。” “我要是收敛了,相公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呢?”温苒苒大胆地表露心迹,还顺便带了一嘴,“是吧,冬梅?” 冬梅脸色一凝。 温苒苒好整以暇地瞧着冬梅。 小东西,自己抓不住男人就来针对她,真是搞笑! 冬梅不敢看夏离霜审视的目光,垂眸应着,“侧妃说的是。” “冬梅,你说陛下和皇后娘娘会喜欢我这个儿媳吗?”温苒苒笑盈盈的继续问。 夏离霜捻了两颗佛珠,淡然旁观。 他的沉默让冬梅心头一阵窝火,面无表情道:“奴婢不知,但皇家重礼。陛下和皇后娘娘怕是不会接纳来历不明且不知规矩的女子,侧妃若想讨好陛下和皇后娘娘,今日起还是注意身份和言行才是。” 温苒苒托腮看向夏离霜,眨了下水灵灵的眸子,“是这样吗?” “大致如此。”夏离霜颔首。 “只要相公喜欢我就好了!”温苒苒嘻嘻一笑,不打算委屈自己,“而且我看宫里出来的也不见得多有规矩!” 话落,她凝视冬梅。 48.她坏坏,逼我吃兔兔 “相公在宫里时你便跟着相公了,伺候了相公七八年,竟是为了陷害我这个侧妃,将相公的兔子给烤了!” 虽然兔肉真的很香…… 温苒苒咽了下口水,继续骂,“简直可恶!” 突然发飙,千羽和江唐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狡猾的狐狸吗?凶的跟个老虎似的。 温苒苒扭头就抱住了夏离霜,依偎着哭唧唧道:“她坏坏!逼人家吃相公你救的兔兔!” 一句话,夏离霜瞬间不想吃晚饭了。 千羽和江唐的眼皮子跳了跳。 还是那个作精没错了! 冬梅气的握拳,面上已经委屈的楚楚可怜,“明明是侧妃你非要一大早吃兔肉,奴婢只好去催厨房做了,谁知他们竟然将郡王爷的兔子给烤了。” ??? 这是要拼演技啊。 温苒苒硬是挤了两滴泪水出来,“冬梅你竟然诬陷我,秋荷你可得帮我做主。” 秋荷上前,为了温苒苒送的那五十两礼金,也得大着胆子说出来,“我那天听见冬梅跟厨房的虎子说,侧妃要吃兔子,没有的话就用郡王爷的那只,反正郡王爷宠着侧妃不会有事。” 夏离霜眼睛一眯,“冬梅?” “郡王爷您别听她胡说。”冬梅镇定反驳。 秋荷道:“虎子可以作证。” 夏离霜给千羽递了个眼神。 帮厨虎子就被带了出来,一口承认,“回郡王爷,小的本来是不敢去的,硬是被冬梅给说的没办法了,还请郡王爷恕罪!” 冬梅气的咬牙。 这个虎子也被温苒苒叫去房间过! “冬梅!”夏离霜冷声道:“你真是胆子大的很!” 冬梅“噗通”跪下,“郡王爷息怒,一定是侧妃和他们串通好要陷害奴婢的!” 温苒苒戏谑一笑,抬眼看向夏离霜时又是泪眼汪汪,“相公……” 一声娇唤,一般男子早就心疼的心碎了,虽然夏离霜也没怎么忽略的了。 “此事就由侧妃你来处置罢。” 温苒苒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为难道:“看在冬梅照顾你多年的份儿上,也不好将她赶出府,我看她年纪不小了……这可怎么处置呢?” 说着,看向夏离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算盘打的别说夏离霜,千羽和江唐都看的清清楚楚,就连冬梅也明白的很。 夏离霜漫不经心道:“确实,冬梅早到了婚嫁的年龄,你明日便返籍,找个好人家嫁了罢。” 冬梅大惊失色,忙道:“奴婢知错,还请郡王爷饶了奴婢这次!” 夏离霜未理会,反而是看向温苒苒,“莫要亏待了冬梅。” “明白!”温苒苒应着,“定然让冬梅姑娘衣锦还乡!” …… 这日一早,天朗风清。 温苒苒拿着簿子在前厅点银子和地契,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嘴角都能咧到耳朵根去。 最后拍了拍一沓的地契,跟悠闲喝茶的夏离霜道:“补上的税银和地契都没问题了。糖糖,把它们送进库房去罢!” 江唐乖乖应了。 温苒苒好奇坐下,喝了杯茶问,“糖糖最近怎么了?乖巧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已经好久没怼她了,身上的刺也都收了起来。 夏离霜云淡风轻道:“不清楚。” “千羽?”温苒苒换了个人。 千羽清了下嗓子,“大概是想通了。” 冬梅被赶走后,江唐发现是被冬梅吹风误会了温苒苒,还在郡王爷面前告状,之后便羞愧地再不随便骂温苒苒了。 温苒苒听得莫名其妙,但免不了惋惜。 从此生活得少了多少趣味? 49.有事苒苒无事侧妃 “郡王爷!” 江唐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张喜帖。 温苒苒见机便问,“糖糖,你这是要成亲了?” 江唐瞥了她一眼,假装没听见,径直呈给夏离霜。 “王家要办喜宴了。” 竟然被忽视! 温苒苒无聊托腮。 夏离霜已然翻开了喜帖,似笑非笑道:“婚宴竟是在王家办,这是招了个上门女婿……王右。” 王右是谁? 温苒苒愣了下,眼珠子往上转着,摆着手指头念叨,“城东头没有……城西也没听说过……” “嘀咕什么呢?”夏离霜看她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忍不住发问。 温苒苒五个手指头一合,“城南的王右瘸了,王家村的王右一把老骨头了,王大小姐嫁的是哪个王右?” 夏离霜讶异了下,“你在背江饶郡的人丁册?” “人丁册算什么,几年不更新,还没我记得全乎。” 温苒苒吐槽着,夺过喜帖瞧了两眼,上面并未写男方的出处,却是看见婚期在三月初九。 “五日后便成亲,瞧着也挺急的。” 夏离霜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瞧着温苒苒,好似自言自语,“事出反常必有妖。” 千羽注意着夏离霜的神态,忙故作无意地附和,“这王家这么急着把闺女推到火坑里,肯定是被俞家拿捏了把柄!郡王爷,这东西一定在俞佑财身上!” “肯定是的!”江唐跟着应和。 三人一台戏,明显是唱给他们之外的温苒苒听的。 温苒苒眼珠子转了转,很是不走心地夸张问了句,“呀,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又跟俞佑财有关?” 她相信,就算不问,这仨人也会说的。 但是相公的戏台子肯定只有搭戏的份儿啊! 千羽见夏离霜不回答,江唐也一脸不再配合的样子,只能自己继续装傻配合,内心欲哭无泪。 “俞家被抓之后,我们便在找俞家与他人结党营私的证据,一直未找到。昨夜,我们发现俞佑财被替换出牢,送去了王家。这个王右定然就是俞佑财!” 温苒苒眸光一亮。 王右原来是那个败家子,害她费劲算一通……王大小姐还不如嫁给城南瘸腿的王右呢! 千羽继续道:“由此可见,俞家与王家、太守作为江饶郡的三蛇头,定然有诸多往来。这么急着办婚事,王家肯定也是想早点找到这份证据。” “郡王爷,我们必须快人一步,干脆就将人给绑了!”江唐出着主意。 夏离霜捻着佛珠沉思,“可这王家守卫森严,俞佑财又是他们的重要人物,绑人并非容易。” “嗯,是挺难的。”温苒苒托着脑袋点头。 另外三个人默默等着,余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千羽瞧向江唐:这人怎么没出个主意? 江唐挑了下眉头:要不你再引导引导? 千羽拧眉:该你上了! 江唐偏头:不关我事,跟温苒苒有关的事都别找我! “咳。”夏离霜清了清嗓子,扭头好似顺口一问,“苒苒,你可知这王家情况?可方便我们行事的?” 有事苒苒无事侧妃,这位相公真是实际的很! 心里怨念,温苒苒还是立马狐狸眼一弯,“我想想……相公,你这清修什么时候结束啊?这都十日过去了。” 夏离霜眼睛皮子跳了下。 温苒苒眼巴巴地看着他。 “上次相公说,当街抱了我,晚上又陪我喝酒吃肉,违了规矩要多修二十天赎罪。” “马上去吃喜宴,免不了喝酒吃肉,到时候是不是又要多加二十天?要不相公干脆别修了!”反正你也心不诚。 50.我不是你最宠爱的吗? 小心思被戳中,夏离霜瞥了眼温苒苒这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真的不想放弃这么一劳永逸的理由。 一旁的千羽冷不丁开口,“郡王爷,您五月不是也要清修吗?不如先停停,等五月?” 温苒苒一听五月还有,差点没直接掀桌子。 这人就是打算清修一辈子是吧?! “唉,好像是记得王家负责大小姐院子的护院是张平,他应该知道王右在哪个院子……” 上次在城外山上遇见的那个王家护院就被温苒苒叫做张平来着。 夏离霜云淡风轻道:“两次清修也不宜相距太近,五日后先停停也是合适。” “啊!”温苒苒一拍大腿,“突然都想起来了……” 江唐恶狠狠地瞪了千羽一眼:你这个出卖郡王爷色相的家伙! …… 夜幕四合,花街柳巷最是热闹的时候。 温苒苒着一身潇洒的青衣男装停在一家楼阁前,摇着从夏离霜小书房里摸出来的扇子,莫说,也是个风流倜傥美少年。 被迫跟随的江唐瞧着匾额上“茶花弄”三个字已经傻了眼,一张小圆脸瞬间涨的通红。 “你!你不是跟郡王爷说逛夜市吗?!” “是逛夜市啊。”温苒苒无辜道,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神秘笑道,“这种好地方我都不带千羽来。” 我也不想来! 江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扭头就走,“你跟我回去!” 堂堂侧妃逛倌楼,传出去毁了郡王府的名声,他自裁都没用! “哎,耽误了正经事我可不管啊!”温苒苒言语威胁。 江唐又拖着她走了几步,这才犹豫停下,将信将疑地盯着她。按照之前的情况来说,温苒苒出门瞎逛却是都没怎么闲着。 “这次你又想调查什么?” “事关王家的大事。”温苒苒低声告知,表情神秘,“我就不进去了,糖糖你进去。” “我?!” 江唐震惊,耳根子都开始发烫。 温苒苒深以为然地点头,“你去找个叫凤七的小倌,问出他喜欢的人是谁!这个非常重要!快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在她的推搡之下,江唐硬是臊着一张脸平生第一次踏入了倌楼! 温苒苒“噗嗤”一声笑出来,硬是没憋住。转而晃了晃扇子,轻车熟路地往茶花弄的后门去了。 这江饶郡的第一头牌小倌到底心归何人呢? 当真是让人好奇地很! …… 前巷人满为患,后巷清寥无影,连个照亮的灯笼都没有。 温苒苒借着月光认了门户,敲响五声。 一龟奴打开门,提着灯笼探出头来,惊讶道:“温姑娘!” 随后便引她进去,“姑姑正在前面招呼客人,怕是要让温姑娘等上一阵。” “不用麻烦姑姑了,你帮我将九信找来便是,我有话要问他。” 温苒苒走在后院跟进了自己家似的随意,袖中把玩着一把金钗。 这是从巧儿那里要来的,王晚晚送给刘文青的定情金钗。 “对了,你去说一声,让凤七多逗逗那位叫江唐的爷。” 龟奴应着,将她送至后院的偏厅之中,给她上了茶水。 半盏茶还没喝完,便有个高挑的男子推门而入。 一袭白色纱衣,脚腕上铃铛作响,白肤瘦面,眉眼多情勾人的很,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温苒苒边上,要往她身上靠。 “妹妹难得一来,竟是直接来找九信,当真是让人心生欢愉,要去我房间嘛?” 51.我们糖糖有魅力 “姑姑看见你勾搭我,打不死你。”温苒苒啧了声,将金钗摆在了他眼前。 李九信认出金钗所属,眸光一沉,“这位大小姐的事你问凤七去。” 温苒苒眨巴眨巴眼,“凤七那里有人问,我先问问你。” …… 五日后,王家大婚。 温苒苒随同夏离霜参加婚宴,第一次以侧妃的身份高调亮相,众人投来惊讶疑惑的目光,倒是让人挺享受的。 趁着四下无人,温苒苒低声问,“相公,你说我要是丢了,能不能引起骚动?” 夏离霜看她是飘了,道:“若是郡王妃丢了应当是会,只是个侧妃……” “我不是你最宠爱的侧妃吗?”温苒苒傲娇地扬了扬小脸。 夏离霜忍俊不禁,“是,你要是丢了,本郡王把王家掀了也得把你找到。”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等着看咯。” 温苒苒瞧了眼天色,将要黄昏,成亲之礼将要开始了,在花园闲逛的来往宾客也在往厅堂聚集。 “郡王爷,侧妃。”江伯余穿着常服迎面走来,拱手行了一礼,“时辰差不多了,一同去往前厅罢?” “好。”夏离霜应着。 温苒苒忙道:“你们先行,我去趟茅厕,糖糖!” 江伯余因她粗俗的用词愣了下,回过神温苒苒已经快步往茅厕方向走去,“郡王妃还真是不拘小节啊,与一般闺阁千金不同,郡王爷真是好福气!” 夏离霜听出他的讥讽,不以为意道:“我最喜欢苒苒的就是直率这点,无一般人之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江伯余面容不改,“郡王爷说的是,说的是。” …… 温苒苒逐渐远离人群,偏头瞧了眼江唐,见他还气呼呼的,连正眼都不想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戳了戳他胳膊。 “糖糖,还生气呢?都过去三五日了。” 江唐往旁让了让,哼了声不理会。 见状,温苒苒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凤七真没伺候好你?” “休得胡言!” 江唐恼羞成怒。 他真是信了个邪,那天会听温苒苒忽悠去茶花弄,问那个叫凤七的喜欢的是谁! 搞的凤七以为被看上了,死活往他身上黏糊! “唉,你说你事情没办好害得我又跑一趟,我都没叫苦,你还跟我闹脾气。” 听得她委屈控诉,江唐惊诧,“你又去茶花弄了?!” 凤七那个勾搭人的场面现在还挥之不去,温苒苒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肩,“有相公这个大美人在,其他人怎么能让我动心呢?我问完就走了,这件事你可不能跟相公说,要不然我把你去找小倌的事也捅出去!” 江唐瞧着她那口红齿白的一张嘴,愣是抑制了好半天才忍下,“你确定你没碰他们?” “你要不要让郡王爷来给我验验身?” “想得美!”江唐愣是被她的厚脸皮怼的无话可说,忙转移了话题,“凤七喜欢的是谁?” “你。”温苒苒想起凤七那张花痴脸,怅然一叹,“我们家糖糖还是有魅力的……” 江唐拧眉,气的想跺脚。 这人居然还拿他打趣! 而且喜欢他怎么了?那种惋惜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开始?” “刚听说是大小姐还没准备好。” “该不会临了反悔罢?” “……” 夏离霜听着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眼观四方,便见着太守拼命给王宴使眼色,王宴也唤了几次人去看情况。 难不成这大小姐真的临时悔婚? “郡王爷!”江唐一声大吼,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侧妃不见了!” 52.侧妃真丢了! 众人便见着素是翩翩有度的郡王爷拍案而起,“怎么回事?!” 江唐道:“侧妃去了茅厕迟迟不出来,属下请人去看,就发现侧妃不见了!” 夏离霜沉眉质问,“这么大个王家,侧妃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见状,王宴像是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忙上前安慰。 “郡王爷莫生气,王某这就让人去找。” “王千金的婚事……” “不打紧,推迟一阵便是。”王宴雷厉风行,立马让人去东面找,又低声跟夫人道,“你赶紧去找晚晚,把她给我拉到这来拜堂!” 王夫人早已不耐烦,此时咬着后槽牙道:“不知轻重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 王家上下找温苒苒,宾客被安置在了偏厅等候。 夏离霜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沉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温苒苒的安危。 忽地,王家的新管家进来,趋步到夏离霜面前赔礼道歉。 “郡王爷,侧妃还未找到,我们老爷说今日的婚宴取消,再择吉日完婚,今日定会将侧妃找到!” 夏离霜顿步。这情况,不是大小姐出了问题,就是俞佑财出了问题。这个时辰,当时他的人得手了。 戏该收场了。 千羽在旁道:“郡王爷,侧妃会不会因着有事,提前回去了?或是出了王家?” “走,回去看看!” …… 夏离霜径直出了王家。 刚上马车,千羽就高兴低报。 “郡王爷,人已经得手了。郡王妃这招声东击西还真是好用,王家的护院全去了东面,我们的人进入西厢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夏离霜满意点头,“江唐,侧妃是藏哪儿去了?让她别玩了,早点出来收场罢。” 这人倒是会藏,王家上下找她半个时辰都找不到,看来真是对王家了如指掌。 “属下不知。”江唐干脆回话,“先前属下汇报的句句为真。” 夏离霜当即脸色一变。 就连千羽也着急了,“什么意思,侧妃真丢了?” “不可能,她那么机灵怎么丢的了?郡王爷放心,她就是故意让你担心的,咱们就回郡王府等着,演不下去她就自己回来了。” 江唐不以为意地分析,笃定的夏离霜和千羽都信了,按照温苒苒的性子,这种事是有可能的。 …… 温苒苒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 睁眼便是个贴着喜字挂着红缎,满是喜庆的陌生房间。 低头一看,自己赫然穿着红色的嫁衣坐在床边,还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后脑勺隐隐作痛。 谁把她打晕在茅厕带到这了?! 忽听得,外间传来两人的争吵声。 “王晚晚,你不嫁也得嫁!” “娘,你不是最疼晚晚的吗?为什么非要我嫁给那个败家子!” “爹娘都跟你说过了,此事事关我们王家的安危,更何况你不嫁给他还想嫁谁?你知道你什么情况……”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片刻就有人推门而入。 是穿着红色嫁衣的王晚晚! 她眼睛发红,明显刚哭过。但她突然眼睛一瞪,又恢复凌人气势。 “你醒了!” “王晚晚你绑我干什么?”温苒苒拧眉。 真是倒霉到家了,说是假装失踪结果真被人绑! 53.后悔高估温苒苒 “哼,当然是送你入洞房啊。”王晚晚逼近,一把抓住她的下巴,面容狰狞,“你不是笑话我吗?我倒要看看,郡王爷还会不会要一个被糟蹋过的侧妃。” 温苒苒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怒气,因为下巴快要被她捏碎了,“你要让我替你嫁给俞佑财?” 闻听,王晚晚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嫁的是俞佑财?” “我温苒苒什么不知道?”温苒苒疼的直咧嘴,“我还知道你真的是傻乎乎的,居然相信你娘疼你。” 王晚晚死死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放开我再说!” 温苒苒疼的实在是受不住。 所幸,王晚晚听话地松了手,只不过一双厉目跟要吃了人似的。 “赶紧说!” 温苒苒动了动嘴,活动了两下下巴,这才道:“这你都不知道吗?谁会对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好啊?而且你还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 王晚晚震惊。 “哟,你不知道你的身世啊?”温苒苒惊诧了下,继续道,“你亲娘是你爹的外室,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王夫人的女儿王晚晚半岁夭折,就把才出生的你给抱回去养了。本来是对你还好,结果你越长越跟你亲娘一模一样,就看你不顺眼了。” 王晚晚的身子止不住地发颤,一指她大骂,“你胡说!” 心里却是已经信了六成。 小时候王夫人对她确实很好,但是突然有一天王夫人夸她已经长成了,之后就对她逐渐淡漠。 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跟王夫人长的没有一点像,但都解释说她随了父亲,便也没在意。 却原来……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李九信和凤七啊。”温苒苒无辜地出着主意。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王晚晚一听李九信就浑身一阵恶寒,生理性的厌恶。 她曾经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却未想到他竟是个倌楼小倌,故意欺骗她的感情和身子! 温苒苒眨了两下眼睛,心疼地瞧着她。 “你的身世我是从凤七那里听来的,王夫人最喜欢凤七了,我原以为凤七也喜欢王夫人,结果竟是对糖糖一见钟情……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凤七帮王夫人找了李九信。” “什么?!”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 王晚晚再也坚持不住的摔倒在地,一双眼睛写满了震惊。 …… 月渐上移。 夏离霜坐在郡王府的前厅之中,手指捻着佛珠,速度逐渐快了起来。眼见天色不早,目光不善地瞥向有些心虚的江唐。 江唐只觉如芒在背,忽见千羽进来,忙问,“王家那边怎么样了?” “看样子还在找俞佑财。”千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前跟夏离霜汇报,“郡王爷,我们的人没有在王家附近见到侧妃。” 夏离霜的手指顿住,倏然起身,吓得江唐一哆嗦。 “看来苒苒是真的丢了,千羽,你立刻带人去找!能在王家绑走苒苒,定然与王家和太守脱不了干系!” “是。”千羽应下,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江唐见状,也忙道:“我也去!” 温苒苒,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两人先后离去,大厅里更加冷清,夏离霜沉步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上瞧着庭院中夜凉如水,连用佛珠静心的心思都没有了。 54.扣工钱 时辰一点点地流转。 夏离霜也逐渐后悔。 不该高估温苒苒的能耐的,便是她曾经手刃过暗影阎罗,却也是个毫无内力之人,只不过知道的多了点。 月色清浅,仿佛浮现出温苒苒平日里那张不正经的笑脸。 如此不同寻常的女子若是出了什么事…… 风过,仿若吹来她的笑声。 “咦?郡王府的人都哪儿去了?” 声音清晰的不是幻听! 夏离霜惊喜看去,果真瞧见大大咧咧走进院子里的温苒苒,只不过衣冠不整像是遭了抢一般。 “相公!”温苒苒精力充沛的叫了声。 夏离霜犹觉熟悉的有些悦耳,面前的女子已经扑了过来,撞进他怀里。忙将她扶住,软软的肉感让他彻底踏实,却是忍不住责问。 “你下次行事之前能否说一声?” 温苒苒感受到夏离霜的恼意,抬眼委屈看他,“你吼我?” “你行事如此草率,我是让你长记性。”夏离霜严肃着脸,“知晓你能耐颇大,但你若我行我素惯了,哪天真丢了无人发现当如何?” “我刚就真丢了……”温苒苒一撇嘴角。 夏离霜喉头一哽,瞧着她可怜兮兮地模样,愣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下刻,她便抬眼质问,“你不是说我要是丢了,把王家掀了也要找到我吗?结果你在郡王府看天看地看星星看月亮!” 夏离霜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就不该担心! “要不是我机智,你的侧妃我就改嫁给别人了,看你到哪儿再找我这么好的媳妇!”温苒苒气呼呼地一叉腰。 吵架法则第一步,抓对方的疏漏,加上大嗓门和怒气值,以弱者的姿态占领道德高地,让对方辩无可辩! 闻听,夏离霜还是心软的担忧了,“什么改嫁?你被谁抓了?” “哼,相公也会关心吗?”温苒苒背对着他,耳朵竖的高高的。 你承认一句,我就不装了! 夏离霜默叹,有些松口。 “郡王爷!侧妃……”江唐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僵持,“侧妃你回来了?!” 糖糖,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掐点出现! 温苒苒气的直磨牙。 “你去哪儿了?”江唐已经三两步冲到了她面前,“郡王爷,属下说的没错吧?她就是故意骗您担心!这不就等不了自己回来了?” “是嘛?”温苒苒云淡风轻地笑了下,“糖糖,你不是武功强的很吗?怎么有人打晕我把我绑走你都不知道?不就是我骂你去倌楼只顾玩不办事,至于这么报复我吗?哼!” 江唐傻眼,“你!” 夏离霜瞧着甩袖而去的温苒苒,沉声道:“千羽,扣他一年工钱。” 话落,跟上了温苒苒。 江唐听到了天地崩塌的声音,一声惨叫,“郡王爷!” “江唐……”不知何时回来的千羽上前半步,和江唐保持着距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对郡王爷真有不轨之心,扣你工钱真是仁慈了。” ??? 江唐目送千羽离开,“噗通”跪在地上。 来个人听我解释啊! “唐哥,你跪什么呢?”路过的护卫好奇。 江唐的脸僵了下,“跪祖宗呢!” 护卫窘迫地挠了下脸,“你见着郡王爷了吗?出事了!” 55.离家出走找凤七 江饶郡的夜市还算热闹,处处挂着灯笼,各式各样的摊子排成一排。 温苒苒走街串巷,径直到了亮如白昼的水月巷巷口,刚要进去,手腕就被人拽住。 “你这是要作甚?” 温苒苒回头瞅了眼从郡王府跟到现在的夏离霜,“离家出走啊!” 夏离霜瞥了眼这条江饶郡有名的花街柳巷。 “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茶花弄找凤七!” 温苒苒捂着胸口痛惜道,“反正郡王府也没人在意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另择容身之地。倌楼里虽然没有天下第一美男,但也有江饶郡第一美男……” 夏离霜脸色一凝,问:“你可是真的要去找凤七?” “嗯!” “那好,你同我回去,我写休书一封,你便可另寻容身之处。” ??? 玩脱了? 温苒苒见他认真的很,忙抱住他的胳膊,认错讨好,“我开玩笑的,相公别当真啊!什么凤七,不找了不找了,哪儿有相公重要!” “是吗?反正郡王府也没人在意你……” “谁说的!相公不是挺在意我的吗?要不然能跟我到这?”温苒苒笑的谄媚,“走走走,咱们回去,回去!” 夏离霜眉头一挑,不打算理会,人却被温苒苒推着往回走。 “相公,卖糍糕的!”温苒苒一指前面的摊子,转移夏离霜的注意力,“城北塌方的那天,他就掉坑里了,大半夜从坑里爬出来差点没把人给吓死!不过他家的糍糕是江饶郡最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夏离霜被迫跟过去排队买糍糕。 温苒苒又指着前面的尚香酒楼道:“它家的烧鸡可好吃了!可惜二月十四那天老厨子死了,说出来你都不敢信,他被鸡撵进了井里,淹死的!还好,他儿子继承了手艺。” “是不是江饶郡的所有人你都了如指掌?”见状,夏离霜随手指了个花楼,“江花阁的花魁余丝丝听说神秘的很,你可了解?” “相公想了解余丝丝?”温苒苒盯着夏离霜咧嘴一笑,“相公不觉得我也挺神秘的?要不要了解了解我?” 夏离霜噙笑,“我比较想了解余丝丝。” “……”温苒苒哼了声,“余丝丝还没我长得好看,而且二月十四那天她毁容了,相公还是收收心吧。” 闻听,夏离霜发现了端倪,“我记得,你我相遇那天便是二月十四。为何你说的事情都是在二月十四?” “够不够神秘,想不想了解?”温苒苒故意卖着关子。 夏离霜:…… “相公再多勾搭勾搭我就知道了!”温苒苒从钱袋里掏出碎银子来,欢快道,“张叔,两块糍糕,两块红豆糕!” …… 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温苒苒才啃着卤爪和夏离霜回到郡王府。一见着千羽,两人很是自觉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 “千羽,糖糖呢?” 千羽两只手勉强接住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在审人。郡王爷,这些是明日吃的吗?” “侧妃今晚吃的。” 夏离霜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本想给温苒苒买点糕点垫肚子,结果有人就刹不住车了,就有了卤爪、烧鸡、猪蹄…… “侧妃胃口真好……”千羽深深地看了眼温苒苒,又正经汇报,“郡王爷,几个时辰前牢里出事了。” 56.别侮辱骨气这个词 “出了何事?”夏离霜询问。 温苒苒也很好奇,咬了口卤爪。 “俞辛在牢里自杀,不小心烧了牢房,把俞佑财也给烧死了。”千羽说着,语气带着调侃之意。 夏离霜玩味一笑,“那我们便去看看已经被烧死了的人。” 见状,温苒苒忙跟上,还不忘交代千羽,“东西带上!” …… 温苒苒跟着夏离霜进了郡王府的密室地牢。 地牢四处潮湿的很,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不通畅的难闻气味,壁灯火苗蹿着,带来的光亮还不如屋里那盆火炭来的实在。 俞佑财只穿着中衣被铁链束缚在木桩上,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那是被打晕了?” 温苒苒掏出随身布帕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和手。 审讯半天的江唐见她一副吃饱满足的样子就来气,不情愿地回话,“没两下就打晕了,光鬼哭狼嚎去了,什么都没招。” 夏离霜冷哼一声,“看着不成器,倒是有几分骨气。” “相公也太侮辱骨气这个词了。” 温苒苒从千羽手中拿过荷叶纸包着的烧鸡,三两步走到俞佑财面前,利索地拆开了荷叶,扯了根鸡腿。 “俞公子真是遭罪了,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尚香酒楼的烧鸡,吃吗?” 俞佑财的手指头动了动。 江唐当即气的想动鞭子。 这厮居然装死! 温苒苒把鸡腿往他鼻子下面放了放,“九信公子要是看见公子成了这副模样,肯定得哭成泪人。” “呜……” 听得俞佑财发出一阵呜咽,夏离霜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落座。 他要是记得没错,温苒苒口中的“九信”是茶花弄的李九信罢? 她跟那个倌楼还真是熟悉…… “呜……本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刚从牢里出来又被人给绑了!” 俞佑财大声哭嚎起来,瞥了眼夏离霜跟温苒苒说。 “你回去跟九信说,本公子这辈子不能跟他在一起了,下辈子肯定娶他!还有凤七,你也记得跟他说,下辈子本公子肯定得到他!还有……” 夏离霜甚是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千羽和江唐也算是开了眼,知道什么叫浪荡成性,死性不改。 也就温苒苒温声细语地安慰,“这话你当面跟他们说多好?只要你说出你们家跟别人勾结的证据在哪儿,我就让你见他们。”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俞公子是个明智之人,这个时候怎么糊涂了?”温苒苒咬了一大口鸡腿,故意吧唧着嘴道,“你说了就能活着,不说就死了。” 俞佑财嘴角抽了两下,盯着她手里的烧鸡,忍不住咽口水,“我说了才死的快!” 爹叮嘱过,这是保命的秘密,不能随便说。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温苒苒轻笑一声,“这种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知道,等我们见到三德就没你什么事了。” 俞佑财将信将疑地看她,“那个狗腿子能知道什么?” 温苒苒漫不经心地吃着鸡腿,“三德可是你爹的心腹,你不愿意活着,三德可不见得想死,人家可还想见情人一面呢!”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绑我,直接找三德不就行了?”俞佑财问。 57.请王晚晚偷东西 温苒苒瞄了眼夏离霜。 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犹如一座玉雕像,完全没有关注这边的意思。 温苒苒便往俞佑财那边靠了靠,低声解释,“李九信求我保你一命,你要是不珍惜机会可就不怪我了。” 一听是李九信,俞佑财就感动的泪眼汪汪,“你跟九信什么关系?” “这你就别管了。”温苒苒咳了一声,故意又放大了声音,“郡王爷,咱们之前是不是说好了,只要俞公子招了,就不杀他了。” 夏离霜轻飘飘地应了一声,“我可没多少耐心,若是还不说,千羽,杀了他去找三德罢。” “说!俞公子肯定要说!”温苒苒忙低声催促俞佑财,“别人活不如自己活,说完就有烧鸡吃了!” 俞佑财被她催的慌乱,因为李九信现在对温苒苒有七八成的信任,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脑门一热,直接就喊了出来。 “我说!我说!” 夏离霜好整以暇地拂袖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说。” “我爹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他的夜壶和我娘的金镯子里。”俞佑财如实说明。 其他人的神情忽然微妙起来。 江唐甩了下鞭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狠厉之声,吓得俞佑财一瑟缩,“你小子还在胡诌!” “没有没有!”俞佑财忙摇头,“我爹说让我成亲后把它们给王宴,王宴就能明白了。” 夏离霜沉眉,“东西在何处?” “我放在王家了……” …… 审讯罢,一行人出得密室。 温苒苒啃着猪蹄,满嘴流油,惹来千羽和江唐的嫌弃。他们俩开始后悔刚刚居然对温苒苒有了一丝崇拜之意。 “郡王爷,属下现在就再去趟王家,把东西偷出来!”千羽主动请缨。 夏离霜摆手阻止,“今晚王家已经乱成一团,定然也多有警惕,你怕是不好再进去,还需另寻机会。” “嗯,相公说得对。”温苒苒肯定点头,三两口将肉咽下去,“直接让王晚晚去偷就成了。” 闻言,三人不解看她。 “王家大小姐?”千羽疑惑,“她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我要帮她呀。” 温苒苒潇洒地把猪蹄往油纸上一扔,打了个饱嗝,格外响亮的声音表现了打嗝人的满足。 三人的眼皮子跳了下。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她今天绑了我想让我替她入洞房,我说帮她找凤七,她就把我给放了。”温苒苒思索着,“我再加个条件应该不成问题。” 夏离霜恍然,“你适才要去找凤七是为了这个?” 温苒苒嘻嘻一笑,往他面前蹭了蹭,“相公以为我是干什么去的?” 夏离霜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抬手将张帕子敷在她面上,遮住她那张机灵的让人生气的脸。 “把你的手好好擦擦。” 一手的油都要蹭到他身上了! “相公帮我,我腾不出手来。” 温苒苒双手端着油纸包,保持着仰面的动作不动,说话也嗡嗡的不敢喘大气,生怕将丝滑的帕子吹了下去。 模样滑稽又有些可爱。 夏离霜忍俊不禁,使眼色让江唐把温苒苒手里只剩下骨头的油纸包拿走,拿起帕子往她手里一塞。 “说正经事。” 58.侧妃被绑怎么算? “相公的帕子都是香香的!” 温苒苒又把帕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搞的夏离霜很想把帕子抽回来。 “既然相公不让我去茶花弄,那只好让糖糖跑一趟啦!” 正对温苒苒的调戏行为狂翻白眼的江唐,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凭什么?我不去!” 这个温苒苒就是坑他坑的不够! “凤七最喜欢你啦,你说什么他肯定就做什么。”温苒苒理所当然地说着。 没想到江唐还有这样的魅力,夏离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唐,“江唐,此事就交给你了。办好了便将功折罪,我不计较你弄丢侧妃之过。” 江唐欲言又止,嘴巴抖来抖去,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回了个“是”。 见事情解决,温苒苒忙问,“相公,今晚回主院嘛?” 但见夏离霜眉眼一弯,故作思索,“侧妃近日不是身体不适?便再过几日。” “嗯?我没有身体不适啊!”温苒苒不解。 夏离霜清了下嗓子,“你昨日不是……” 温苒苒疑惑偏头。 夏离霜:“……” “你昨不是来月事了?”江唐涨红一张脸,没好气地提醒温苒苒,“怎么能跟郡王爷同房?” 温苒苒欲哭无泪。 这岂不是又要白白等上几日?! 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啊! …… 翌日。 王家正吃早饭,管家来报。 “不好了老爷,郡王府来人讨理,说是大小姐昨日把侧妃给绑了……” “什么?”王宴拧眉,瞪向王晚晚,“怎么回事!” 王晚晚瑟缩了下,心虚道:“那个温苒苒在我面前炫耀她和郡王爷怎么怎么恩爱!凭什么她个乡野丫头就能得了郡王爷的宠爱,我却要嫁给个……令人呕吐之人!” “那你就把她给绑了?!”王宴气的拍桌,“昨天你大喜,绑她干什么?!” 王晚晚委屈地瞪红了眼睛,“让她替我嫁给王右啊……都是娘,要不是昨天娘突然去找我,那个温苒苒也不会趁机跑了。” 旁听的王夫人差点没气到给她一巴掌,“你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还敢怪我?” “行了!”王宴捂着胸口,都有些牙疼,“这回郡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 两日后。 温苒苒和夏离霜带着千羽、江唐到了尚香酒楼,推开预定雅间的门,等候许久的王宴和王晚晚便迎了上来。 “郡王爷、侧妃,多谢赏光,请坐请坐!” 俱各坐下。 王宴端起酒杯道:“郡王爷、侧妃,王某先敬你们一杯,为小女道歉。先前小女不小心绑了侧妃,当真是误会误会!” 温苒苒瞥了王晚晚一眼,“可不见得是误会啊,大小姐可是威胁我,想看看郡王爷会不会要一个被糟蹋过的侧妃!” 夏离霜眼睛一眯,透着不悦。王宴忙给倔强的王晚晚递了个眼神,后者不情不愿地端起了酒杯,态度软了下来。 “我那都是开玩笑的,故意吓唬侧妃的,还请侧妃别当真,晚晚知错!” 说着,她一饮而尽。 温苒苒冷哼一声不领情。 “侧妃可是被吓唬的不轻,只是一桌宴席的话……”夏离霜的话戛然而止。 59.这个负心男! 王宴笑了笑,忙道:“当然不能就这样了!容容!” 王家新管家王容容上前,双手递上一个锦盒,江唐接过,打开瞄了眼,呈给夏离霜和温苒苒看。 二人动容。 “这是王某在城外的两套宅子,侧妃不是爱烧房子玩吗?这两套宅子临河湖而建,周围也无他户,侧妃随便烧,不会殃及他人救火也方便。” 温苒苒挑眉,意味深长地盯着夏离霜。 她什么时候有烧房子这个癖好了?! 夏离霜忽略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王家主还真是考虑周全,用心了。” “应该的,这里还有薄银五千两,侧妃随意买些称心的玩意。”王宴见温苒苒已经心动地拿起了锦盒,趁机问,“这些都是王家表示的一片歉意,还请王妃笑纳。” 没想到这王宴出手这么阔绰,温苒苒面露笑意,“王家主都如此诚心,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算了吧。” “多谢侧妃!”王宴瞧向夏离霜。 夏离霜也就坡下,“既然侧妃都不计较了,便这样罢。” “多谢郡王爷!”王宴端起酒杯,“王某与小女再敬郡王爷和侧妃一杯!” …… “你找我干什么?” 酒过三巡,隔壁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温苒苒的调侃戛然而止,放低了声音道:“王家主,你这选的什么地方啊?隔音这么差的?” 王宴道:“容容你去看看。” “算了。”夏离霜抬手,“都是来酒楼的客人,不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只不过这声音有些耳熟。” 是有点…… 王宴默默附和,也仔细听了听。 “这个月忙晚晚的婚事去了,等过上一段日子再去寻你。” 王家三人震惊。 这不是王夫人的声音吗?! 温苒苒和夏离霜对视一眼,故意露出疑惑的模样。 “你本来也不喜欢那个王晚晚,也不知道你操心她的婚事做什么,把凤七冷落一边。” 又是个男子的声音,语气多娇嗔。 温苒苒低声嘀咕,“凤七不是茶花弄的小倌吗?” 王宴的脸扭曲的可怖,已经气的额上青筋跳动。 隔壁的两人还毫无察觉。 “她是个私生女,我还不是家里的主母?自然要尽心操劳婚事。” “卿卿说的我都心疼了。那个女人抢了你的相公不说,你还要替她养女儿,为王晚晚这个小贱人操碎了心。说起来,你都让九信骗了她身子,她这样都有人娶,还真是可笑。” 王晚晚“噌”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同样震惊的王宴,低声喊,“爹!” 王宴迫于郡王爷和侧妃在场,死死咬牙撑着,将王晚晚拉着坐下,眼神威胁。 这个淫妇,还敢一直吹耳边风说是晚晚不检点! “今日不行,我要赶紧回去了。” “来都来了,卿卿难道就不想凤七的身子吗?累了许多日,凤七给卿卿放松放松……” 后面要发生什么,傻子都知道。 温苒苒瞧着都要憋出内伤的王宴,仿佛已经看见了他头上绿光闪闪。 好家伙,这都能忍! 他能忍自己可不能忍! “糖糖,凤七不是说最喜欢你吗?怎么现在要跟别的女子欢好了?” ?! 温苒苒又害他! 江唐顶着众人的怪异震惊目光,咬牙跺脚,一撸袖子大吼着出去,“这个负心男!我倒要去看看他在勾搭谁!” 王宴“唰”地站起来,脸色惨白,“等……” 60.我没有我不是! “嘭!” 江唐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惊动了房中衣衫凌乱的男女。 王宴晚了一步,僵硬地站在门口,被里面的景象气的火冒三丈,甩袖而去。 “老爷!”王夫人慌忙拢起衣裳,面红耳赤地追了出去。 王晚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满意地瞥了温苒苒一眼,叫了声“爹”追了上去。 温苒苒连声啧啧,“堂堂的王夫人,居然这般不检点。” 一旁的夏离霜则是上下打量那个叫凤七的小倌。 确实长的不错,面若秋月,还有双勾人的桃花眼,然而举手投足透着几分清冷的雅致,与他那清润的声音相符。 这就是江饶郡第一美男? 也不怎么样嘛。 瞥了眼笑盈盈的温苒苒,不以为意地叹了声,却见凤七径直走来,宠溺地拍了拍温苒苒的脑袋。 “苒苒,这是哪家小倌?长得挺不错。” 夏离霜沉下了脸。 “放肆!”千羽怒道,“胆敢对郡王爷不敬!” “别胡说,这是我相公!”温苒苒赶忙抱上夏离霜的胳膊,免得他气的动手打人。 “真是抱歉。”凤七深深地看了夏离霜一眼,又一指江唐,“那唐兄是苒苒的……” “他是郡王爷的手下。”温苒苒道,“刚听到你和王夫人作乐,糖糖可是气的不轻呢!” 凤七眉头一挑,不怀好意的看向江唐,明目张胆地调戏,“听到了,也看到了,糖糖可真是威风的很。” 江唐一张脸涨的通红,“别叫我糖糖!” “昨儿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江唐百口莫辩,恨不能捶胸顿足,跟夏离霜哭嚎道,“郡王爷,我不是我没有都是假的啊……” 他都是为了计划在演戏啊! 夏离霜瞧了眼看好戏的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赶紧送凤七公子回去罢。” “郡王爷……”江唐接收到夏离霜的眼神暗示,撇了撇嘴角把眼泪憋回去。 我江唐怎么这么命苦! 千羽心疼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连江唐都有出卖色相的一天,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 夜深人静,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温苒苒带着千羽躲在王家后门的大树上,静等子时的到来。 更鼓敲了三更,后门就被打开,披着灰色披风的王晚晚小心翼翼出来,关上门后四处找寻。 “这儿!” 温苒苒一声轻呼,千羽已经拎着她的后领子跃到地面上。 “俞佑财所有的东西都在这。” 王晚晚递过来一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叮啷作响,是她才从他爹书房里偷出来的。 “俞佑财是不是在你那儿?” 千羽接过包袱,给温苒苒递了个眼神。 这种事不可泄露。 温苒苒明白,“不在,问这个干什么?” 王晚晚嗤笑一声,已然看透一切,“无论你们想对王家干什么,都等等。明日戌时,城西桥头小黄酒馆。” 话落,她已经折返。 温苒苒也嗤笑一声,“这是要请我喝酒庆祝?我跟她关系还没这么好罢?” “明日你去看看便知道了。”千羽颠了下手里的包袱,道,“赶紧回去,郡王爷还等着呢!” 61.壶庄的金桌 “可是累死我啦!” 温苒苒一回郡王府的书房便大声发牢骚,直接就端起夏离霜手边的茶盏,不等夏离霜阻拦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夏离霜好半晌才平复心情,“那是我的杯子。” “还你。”温苒苒一抹嘴边水渍,把杯子放回原位,不正经地挑眉一笑,“相公喝过的茶都比寻常茶水要甜!” “里面是我洗杯子的水。” “……?!” 夏离霜见她脸色都差了许多,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憋着笑吩咐千羽,“将东西打开看看罢。” “是。” 千羽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零七八碎放了七八样东西,字画首饰茶具都有,但和格外醒目的夜壶放在一起…… 只想把它们都丢进茅厕! 夏离霜捻了下佛串珠子,寻思着要换一个书房了。 温苒苒偏着头打量夜壶,“千羽,你看金镯子是不是掉在里面了!” 千羽瞧了眼,愣了。 还真在里面! 该不会要让他给掏出来罢? 纠结地瞄向夏离霜,对方一脸“看你是不是忠心的时候到了”。 “郡王爷,我去让人洗洗!” 千羽把布一兜,拎着就跑出了门。 不过一刻钟,他就端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摆着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夜壶和金镯子。 “千羽,你不觉得这檀香加上骚气……”温苒苒找了半天的形容词,“若有似无的缥缈中有点上头?” 千羽:“……” 我尽力了! 夏离霜叹了声,“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属下刚去问过了俞佑财,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千羽拧眉,直接将托盘搁在了桌子上,“郡王爷……” 却见夏离霜紧紧地盯着桌面,有要发火的趋势。 惊恐地又把托盘端起来。 完了!那是郡王爷最喜欢的百年黄梨木桌子!当初花五千两买的,搬到江饶郡都不忘记带过来! 夏离霜紧捻了两下佛珠,镇定问,“俞佑财不是说秘密就藏在这两样东西里?” 千羽咽了下口水,“是,但俞佑财说只知道把它们交给王宴,属下也并未发现其中有何玄机。” “夜壶,金镯子……”温苒苒摸着下巴思考。 忽地,灵光一现。 “我知道了!是壶庄的金桌!” …… 与此同时,王家书房。 一张纯金打造的浮雕桌子摆在屋中央,灯光下熠熠生辉。 王宴双手负背,绕着桌子转了两圈,满意冷笑,“这俞佑财将他老爹的夜壶和老娘的镯子给藏得紧紧的,我就说有猫腻!” 幸好他让人搜了俞佑财的房间,要不然还发现不了这两样东西! “老爷真是厉害!居然一下就猜到俞辛把东西藏在壶庄的金桌里!”管家王容容狗腿地夸赞着,跟着汇报情况,“老爷,我们的人回来时,看见郡王府的人去了俞家的壶庄,应该也是找这桌子去了!” 闻听,王宴捋了下胡子,眸光随之沉了下来。 “定然是这郡王爷趁乱把俞佑财给抓了去!” “老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东西都已经到手了,他们要俞佑财也没用。” 王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金桌,发出两声闷响。随后俯下身子,睁大眼睛仔细检查金桌的每一寸。 王容容也跟在旁边,用一双手摸着桌子的每个角落。 忽地,王宴眼前一亮,“有了!” 62.趁火打劫 王宴摸了摸桌子正中央设计的牡丹缠枝凹纹,高兴地挺直了脊背。 “这就是机关所在!” “机关……”王容容盯着看了半天,“老爷,那要怎么打开?” “这钥匙就是俞夫人的金镯子。” 闻听,王容容也想起来。 俞夫人的金镯子就是牡丹缠枝的圈纹!与这个凹纹正相合! 王宴捋了下胡子,一挥手,“去把东西拿来!” “是,老爷!” 王容容大喜,赶忙跑了出去。约莫过了一盏茶,又大惊失色地跑了回来。 “老、老、老爷!东西丢了!” 正欣赏桌子的王宴一愣,“什么丢了?” “都丢了!俞佑财的东西都丢了!”王容容急得脸色发白,“肯定是郡王爷让人给偷走了!” …… 戌时已黄昏,城西方向正能见着晚霞漫天。 小黄酒馆门前已点燃了大红灯笼,现下正是客满的热闹时候。 温苒苒着一身翠衫进了门,身后跟着明显憔悴了些许的江唐,抬步上了二楼的雅间。 房间中已经摆好了酒席,王晚晚刚端起酒盅,瞧见她来,自顾自地饮下。 “王大小姐真是找我来庆祝的?听说你娘早上自尽了,咱们这样不合适罢。”温苒苒揶揄着,人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王晚晚冷笑一声,又斟了一杯酒饮下。 什么自尽? 分明是她那个爹嫌丢人,找人将李卿卿那个贱妇给勒死了! “王家没一个好东西!” 温苒苒好笑道:“你这岂不是也把自己给骂了?” 王晚晚白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你们找没找到俞家和王家勾结的证据?” “王大小姐知道的还真多啊。”温苒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我猜猜,王大小姐绝不是来求情让我放过王家的。” “自然不是!最好你们能让王家和俞家一个下场!” 王晚晚恨得咬牙,手中的酒杯都被她硬生生捏成两瓣。 李卿卿让人骗她,王宴竟是还利用她已**之事,逼她嫁给俞佑财! 他们不遗余力地毁了她,那她也要报复回来! “只不过,你得答应我,在我转移了王家的家产,脱离了王家之后再动手。” 温苒苒愣了下,“王大小姐,你够野的啊,还想侵吞王家的家产?” “得了三成便行了,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王晚晚眸光一转,给温苒苒倒了一杯酒,“只要你们答应,还需要什么王家的罪证,我都可以帮你们。” 要的就是这个! 温苒苒立马端起酒杯,“王大小姐果然爽快,正好,当下就有一件!” “什么事?” “你爹从俞家壶庄拿走了个金桌,俞家就把证据藏在了这金桌之中!” 王晚晚仔细想了想,也未见过这金桌。 看来还得回去查探一番才成。 “好,那你们再帮我一个忙!” “不是吧大小姐,刚说我们拖着不算计王家你就什么忙都帮的。”温苒苒不满反驳。 谁知对方讥讽嘲笑,“谁让你们这么笨,绑了俞佑财,我还把东西都给你们了,结果还让我爹抢先一步拿到证据。” ??? 这话没毛病。 温苒苒无奈,“那你说吧,又要帮你什么忙?” 63.娶了个倌楼出身的 从小酒馆出来。 温苒苒脚下生风,神清气爽地回郡王府。 一到书房,见到夏离霜,憋了半天的江唐现在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郡王爷,见过笨的,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三两句就被人套了话,让人反客为主。” “什么客啊主的,事情办成不就行啦?”温苒苒不以为意地一摊手,又朝江唐神秘地笑了笑,“糖糖,麻烦你再跑一趟茶花弄了。” 江唐立马拧眉,心中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夏离霜不解,“为何又要去茶花弄?” “王家大小姐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夫人死了,她想让王夫人的儿子也不好过。”温苒苒如实告知,“她让我找个靠谱的女子去骗王家二公子的人和王家的家产。” 王家的继承人就是王家二公子王晚苏,转移家产从他下手最为合适!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颔首。 要么说这女子心海底针,一旦狠起来是真的狠。 “王家大小姐说的是女子,女子!”江唐怒驳,“你应该去花楼找人,去什么茶花弄?” 温苒苒好整以暇地托腮瞧他,“糖糖,你不觉得让一个男子装作女子去骗感情,更刺激吗?王晚苏知道真相得崩溃吧?” 果然最毒妇人心! 江唐和千羽竟找不出话反驳来。 “那你打算安排茶花弄的谁去?凤七?”夏离霜眯着眼询问。 “凤七怎么成?”温苒苒眸光隐隐发亮,“得找千千。千千天生白皮女相,打扮起来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而且才到茶花弄还未接客,也没外人见过,最为合适!” 夏离霜“哦”了声,“侧妃对这茶花弄还真是了如指掌,连外人未见过的千千都如此熟悉,侧妃莫不是从茶花弄出来的?” “我怎么感觉相公是在骂我呢?”温苒苒摸了摸小脑袋瓜。 “侧妃向来不知礼数,对郡王爷更是百般勾引,动手动脚言语调戏,跟那茶花弄的人分明是一丘之貉!”江唐抓住机会就开始怼温苒苒。 听罢,温苒苒确定了他们是在骂自己,而且明显已经调查过她了,但也不生气。 谁让这都是事实呢? “要么说相公有双慧眼。茶花弄跟我的关系确实不一般,里面的人告诉我看见喜欢的就得直接上,错过了后悔的是自己!我觉得颇有道理,一直奉为座右铭,相公不觉得有道理吗?” 夏离霜见她傲娇地摇了摇小脑袋,心情复杂。 所以他是真娶了个倌楼出身的女子? 难怪当初成亲,她不让宴请家人…… 罢了,反正也是做戏,她原本什么样也都不重要。 “往后你还是少和茶花弄接触,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侧妃,还是要注意郡王府的名誉。” “懂的懂的,所以这不是让糖糖去嘛。”温苒苒欣然应承着,扭头吩咐江唐,“糖糖,你去找凤七,让他去寻千千。” 江唐直接就炸了,满脑子的迷惑,“为什么又要找凤七?我直接说是你要找的是千千不行吗?” 64.大半夜挖宝 “千千是凤七的徒弟,只听凤七的。”温苒苒见他双眼要喷火,悠悠提醒,“糖糖,你可得把握好凤七,他可是茶花弄的二把手。” 江唐反驳,“我直接去找一把手不是更好?” 温苒苒胸有成竹道:“东倾姑姑是不会理你的,不信你去试试。” “……”江唐决定再与命运抗争一下,扭头瞪向看戏许久的千羽,“千羽,这次该你去了!” 千羽无辜道:“凤七喜欢的也不是我,我怕是连他人都见不到。” 温苒苒附和,“千羽是个明白人。” 明白个屁啊! 江唐一想到又要去茶花弄,又开始浑身不适起来。 不成,他要再与命运抗争一下,这次直接去找一把手! …… 从书房出来。 温苒苒哼着小曲儿往主院去,瞧了眼天色还早,悄悄往郡王府的东面走去,途中还摸了把铁锹。借着月光,估摸了个大概位置,就在墙根挖了起来。 月上树梢。 温苒苒累的满头大汗,瞧着身边十几个大坑,直接把铁锹一扔,瘫在了一棵树下。 奇了怪了,当时把东西埋哪儿了! 嗖—— 耳畔传来一道空气被什么东西摩擦的细微声响,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谁那么缺德,居然挖这么多的坑!” 温苒苒一偏头,一道人影正好走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对方明显也看见了她,愣在当场。 不过片刻,那人影上前来,怒斥,“是不是你在这儿挖坑……” 后面的声音登时弱了下去。 温苒苒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穿着短衣,应该是郡王府的杂役。但这人面生,温苒苒那次开大会都没见过,他肯定不是郡王府的人。 此时他的眼睛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温苒苒问。 “……王、王八……” ??? 这什么名字? 温苒苒差点要笑出声来,又听他吸了口气说,“王八哥。” “哦。”温苒苒淡淡地应了声。 王八哥是府里负责倒夜香的,她见过不少次。面前这人应该是来到府里的刺客,得小心行事才行! 王八哥盯着温苒苒,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完了,怎么撞上了温苒苒这个女魔头? 追杀令榜首的温苒苒,连暗影阎罗都给杀了! 还好他机灵,此次任务装成了郡王府的下人。 他要小心行事才行! “侧妃怎么大晚上不睡在这里?” “我出来挖宝。”温苒苒瞧着地上坑坑洼洼的直发愁。 正欲逃脱的王八哥却是眼前一亮。 女魔头的宝贝能是什么?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还是…… 等看看再完成任务也不迟! “侧妃要帮忙吗?挖宝贝我可擅长了!” 平白多个苦力,温苒苒立马把铁锹扔给他,“找到了,我分你一半!” “多谢侧妃!”王八哥激动道谢。 他要是得到了宝贝,一跃为血榜榜首,那不就直接抵达人生巅峰了?哪儿还用这么苦哈哈的给王家办事! 温苒苒已经恢复精神,随手一指一块空地。 “我记得应该是在那儿,快挖快挖!” “好嘞!” 65.女魔头的宝贝 月上中天。 两个人顶着月光在郡王府里挖了一个又一个坑。 “吭!” 铁锹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 王八哥大喜,站在丈高的巨坑底又挖了两下,看到了个木箱的表面,当即朝着上面大喊,“侧妃,有了!” 还真找到了?! 温苒苒喜出望外,忙跑到洞口指挥,“快点,快挖出来!” “您请好,马上就挖出来!” 王八哥热血满满,动作加快了不少。眼看着箱子被挖了出来,整个人突然腿一软,晕了过去。 温苒苒在上面看到情况,不解大喊,“喂,你怎么了?” 连喊了几声,也没见王八哥有所反应,温苒苒对着大坑,满足地拍了拍手上残留的迷粉。 搞定! …… 郡王府偏堂。 温苒苒正指挥着俩护院将从坑底挖出来的木箱小心放在桌子上,“轻点,别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弄坏了!” 从门外进来的夏离霜不解,“这是什么?” “宝贝!”温苒苒卖着关子。 陪着温苒苒捞出箱子的江唐紧接着告状,“侧妃为了这个宝贝,大晚上的把咱们郡王府挖成了个筛子!” 夏离霜愣了下,甚是好奇地上前一探究竟。 他的郡王府什么时候藏了这等宝贝,他都不知道。 温苒苒拍了拍箱子,“本来是想挖出来后给相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就让相公提前见了。” “我看你是想私吞,现在暴露了不得不同享吧?”江唐哼了声,戳破真相,“要不然有人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挖坑。” 温苒苒打着哈哈选择忽视,一把打开了箱子。 江唐立马往旁靠了靠,偷瞄。 里面是个酒坛子。 拂去上面的灰尘,将盖子一掀,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登时盈满整个房间。 “香啊!” 夏离霜微微有些失望。 敢情就是为了一坛酒这么折腾,还顺便抓了个刺客? 温苒苒拿过桌子上的茶碗舀了一碗,递给夏离霜,“这可是第一口,相公尝尝?” 见状,夏离霜游疑抿了口。 酒香扑鼻,酒味醇绵,确实是好酒!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才询问。 “这是什么酒?” “我的女儿红。”温苒苒嘻嘻一笑,瞧他震惊的很,便道,“本来成亲的那日就要找出来的,但那几天太忙了,一直到现在才有些空。” 夏离霜瞄了眼酒,“你的女儿红怎么会在郡王府?” “我埋的时候这里还不是郡王府。”温苒苒自己也咂吧了一口,十分享受地闭了闭眼睛,“爷爷的手艺就是不错!” 夏离霜再看手里的女儿红,神情复杂。 “郡王爷!”千羽从外面进来,瞬间被这酒香吸引。 好香的酒! 见温苒苒和夏离霜正在品酒,酒瘾也突然被勾了上来。 “刺客审完了?”夏离霜问。 千羽颔首,“嗯,他是鹰眼的人,是被王家派来找东西的,具体是什么没招。他想问侧妃,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宝贝。” 温苒苒晃了晃酒碗,“就是这个呀!” 千羽:“……” 忽然为那个刺客感到不值是为什么? “咳。”夏离霜把事情拉回来,“王家既然已经拿到了金桌,为何又要来郡王府找东西?” 66.金桌里的秘密 “是的,这是为什么呢?” 温苒苒毫不走心地附和,专心喝着女儿红,没几下就喝了两三杯。这个时候应该再配上一两个小菜。 江唐没好气地瞥了她两眼,说出想法,“肯定是这王家还要用到什么东西才能拿到证据,或者证据就在咱们郡王府!” 夏离霜陷入沉思。 见状,温苒苒好笑道:“问问王晚晚不就知道了?” …… 翌日。 温苒苒带着江唐又到小黄酒馆的雅间等王晚晚。 小菜都吃了一半,王晚晚这才推门而入。 温苒苒将她一打量,她浑身透着疲惫,还有浓浓的黑眼圈,眼睛哭的红肿,人都瘦了几分。 “王大小姐还真是悲伤过度了?” “悲伤个屁!”王晚晚打了个哈欠,喝了杯茶清醒清醒,“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找我什么事赶紧说。” 温苒苒问,“千千办事办的你可还满意?” “你找的人确实是个妖精。”王晚晚满意颔首,甚至愉悦到忍不住跟温苒苒分享,“王晚苏昨夜守灵守到一半竟是找那个妖精去了,一整晚没回来!” 只要王晚苏开始送家产给千千,那她坐等着收就是! “千千的功力确实不错。”温苒苒不可置否,“你的家产开始转移了没?你爹昨天可是派人去了郡王府找东西,你这边要是晚一步,我们的东西可就打水漂了!” 王晚晚也不免着急,“东西被我爹找到了吗?” “人被我抓了。” “那就好。”王晚晚松了口气,仔细想了想道,“我爹最近在找锁匠,应该是要打开你说的那个金桌,我爹该不会是让人去郡王府找钥匙吧?” 温苒苒颔首,“钥匙是什么?” “我再去查查。”见温苒苒面色不悦,王晚晚忙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定在我爹之前帮你们拿到证据!千千那边你也催催,让她看准机会就骗家产。” 翌日。 吃过早饭,江唐就开始带人搬书房。 温苒苒瞧他们里里外外的忙活,很是不解地问夏离霜,“旧书房不好吗,为什么要搬?” “突然想搬了。” 夏离霜轻飘飘地回了句。 何止是不好。 一呆在旧书房,他都隐约能闻到俞辛的夜壶残留的气息。 府里那么大,他想怎么搬,温苒苒也管不上,只不过…… “为什么要换桌子?同样是黄花梨木的,老桌子不好吗?”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突然想换了。” ??? 这个回答是不是太任性了!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一张小脸就苦了下来,“可是相公,买这张桌子又花了一千八百两,咱们郡王府着实不富裕,不说省钱,咱们起码别浪费啊!” 本以为嫁给了郡王爷就能吃喝不愁,结果还得操心银子! 夏离霜却是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云淡风轻地安慰,“放心,银子总会有的。” 温苒苒心情复杂。 按照他这样消耗,银子也总会没的。 抬眼,便见着千羽快步而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 “郡王爷!”千羽上前汇报,“万开金带来了!” 67.开张金桌子 温苒苒和夏离霜一到厅堂,便见着个六旬左右的锁匠。 锁匠万开金刚喘了口气,赶忙上前拱手行礼,随后就问,“听说郡王爷急着开锁,不知是要开什么?” “不急,你先歇歇。”夏离霜很是贴心地让他坐下,眼神示意下人给他倒了杯茶。 弄的万开金一头雾水。 原来不急啊? 既然不急,干嘛要让人在城外等他?他外出回来连家都没回,就被带过来了。 “万师傅,听说去年你刚满十五的小孙女丢了?叫万鱼是吧?”温苒苒忽然开口,问了件和开锁毫不相干的事。 万开金愣了下,疑惑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万鱼后肩是不是有个烙印?” 这回,万开金反应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侧妃可是见过小老儿的孙女?” 温苒苒颔首,“碰巧见过。” 江唐和千羽相视一眼,有着同样的疑惑。 她怎么就碰巧知道这么多事?见过这么多人? 夏离霜悠闲地捻了两下佛串珠子。 娶这么个侧妃确实划算,跟有了个百晓通似的,做事也方便许多。 猝不及防间,万开金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温苒苒和夏离霜二人磕了两个响头。 “还请侧妃带我去找到小老儿的小孙女!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没问题。”温苒苒起身将他扶起来,“只不过有件事需要万师傅帮忙。” “您说,只要能见到小鱼,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万开金紧紧地抓住温苒苒的胳膊,苍老的双眸满是急迫。 温苒苒暗叹了声,面上不动声色,“王家的人在你家门口等你去开个东西,你偷偷打开把东西拿出来交给我们。到时候,王家那边你说句开不了就糊弄过去了。” 万开金犹豫了下,问,“是开什么东西?” “一张纯金打造的桌子。” 温苒苒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手帕,里面是个金镯子,上面有着牡丹缠枝纹饰。 夏离霜嫌弃皱眉。 她居然把这东西搁在怀里带着!它之前可是掉进夜壶里去了的! 温苒苒将镯子交给万开金,“这个是钥匙。” …… 不过两个时辰,万开金便折返了。 他交给了江唐一个粗布包裹的物什,江唐随手打开,便见着里面有一沓信件还有本册子。 “郡王爷!”江唐高兴地递给夏离霜。 温苒苒见他们主仆三人已经研究起俞辛留下的证据,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万开金一句。 “没有被王家发现吧?” “差一点。”万开金想想便心有余悸,“幸好王家大小姐突然去折腾,关键时候拉走了王老爷,要不然就被抓个正着……还真是老天保佑!” 温苒苒听闻王晚晚有及时掺和就放心了,偏头就见夏离霜眉头微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不成这证据里牵涉众多? 让夏离霜这个闲散郡王都替老皇帝头疼了? 68.郡王府怕不是土匪窝 “侧妃……”万开金低声喊了下,“小鱼的事……” “哦,我明天……” “恐怕后面的事还得万师傅出手帮忙了。”夏离霜将手中的册子一合,打断了温苒苒的话。 温苒苒不解。 这人又在打什么算盘? 万开金问,“还有什么事?” “把它卖给王家。”夏离霜示意江唐将东西还给万开金,“至少卖十万两,若是被逼问,就说是太守让你这般做的。” 万开金震惊,“郡王爷是要让我去勒索?!” “什么勒索?是让你卖。”江唐纠正着,将布包重新塞回他手里,“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万开金不安地咽了下口水。 他可是一个绝对的良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就这么要十万两太便宜了。”温苒苒一挑眉,“不如再加一手!” 夏离霜好整以暇地眯起了眼睛。 万开金直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来的不是郡王府,是土匪窝吧?! …… 王家。 王晚晚带着个年轻的锁匠到了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整个江饶郡就找不到厉害的锁匠?!” “万开金就是了,没想到他也打不开,老爷,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直接把这东西给毁了罢!” “不行!你再去找找,去都城找!就不信连个锁匠都找不到!” 下刻,书房门就被打开。 王容容看见王晚晚一愣,特别是她身后还有个好看的年轻男子。 “大小姐?” “我给爹找了个锁匠来。”王晚晚说着就进了书房,朝着王宴喊了声,“爹,我找了个比万开金还厉害的锁匠!” 王宴将年轻锁匠上下一打量。 年纪轻轻也才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就是一点没有锁匠的气质,一看就没几十年经验的老匠人靠谱。 “你从哪儿找来的?” “我看他在大街上给人开锁,没缝的铁疙瘩都能给打开,把里面的银子完好无损的拿出来!”王晚晚激动地介绍着这人的能耐,“爹,要不你试试!” 王宴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那你小子就试试,把这个金桌开了!” 年轻锁匠却是笑了笑,“袁某只开锁,没有试试一说的。王老爷要是想开袁某就开,只不过费用不低。” 王宴笑他年少轻狂,“只要你能打开,多少钱都行!” “王老爷痛快,那袁某还是要提前说好了。”年轻锁匠正色道,“袁某的规矩,这开的东西值多少钱,就要多少钱的酬金。” 这回,王宴愣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袁某若是开个铁疙瘩,酬金不过铁疙瘩所值的几文钱,袁某若是开个金桌子,那酬金便是这个金桌子所值的价钱……此桌纯金打造……” “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王宴恼怒呵斥。 69.哪儿找的妖魔鬼怪 年轻锁匠丝毫不惧,“此桌纯金打造,暗含三道机关锁,若是强开只能毁了桌子。除非有钥匙,世上除了袁某便无人能开!” 王宴瞧他胸有成竹,不免信了他说的话,一时恨得咬牙。 这钥匙在郡王爷手上!他派去的鹰眼都失踪了,看来他是不可能拿到钥匙的! 可这开锁的价格…… “爹,这人也太黑心了。要不咱们就不开了,这桌子里面的东西不要了!”王晚晚蛮横地出主意。 王宴白了她一眼。 拿了证据,他就有了别人更多的把柄,对自己也是件好事! “开!” 年轻匠人唇角勾起笑意,“这桌子至少值十五万两……王老爷得先给钱才行,最好是银票方便携带。袁某拿了钱当场开,开不了王老爷随意处罚。” 王宴捂上胸口,心一横,“容容,拿钱来!” 王容容被这架势吓到,还是乖乖去账房拿钱。 十五万两,都抵得上郡王爷一年的税银了! 王晚晚双手抱臂,盯着金桌暗里只叹气。 十五万两,跟温苒苒和眼前的袁兰一分,自己和袁兰都只拿两成,每人三万两,拿六成的温苒苒能拿九万两! 亏了! 不多会儿,王容容拿了一沓的银票回来。 锁匠袁兰清点后收下,从怀里掏出个盒子,里面有块泥巴和一个小瓷瓶。 只见他找到机关位置,将泥巴放在了凹陷处,待泥巴撑满锁口,插了根木棍,又倾倒小瓷瓶里的液体,滴了两滴在泥巴上,泥巴迅速凝固。 王宴看的新奇,“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袁某的特制泥土,千金难买。” 说着,袁兰扭动木棍。 咔哒哒…… 一阵声响后,金桌被打开! “老爷!真的打开了!”王容容激动大喊。 只负责把人带进来的王晚晚也惊讶了下。 温苒苒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妖魔鬼怪?! 又是男身女相,又是泥巴开锁! 王宴高兴之余觉得十五万两花亏了,下刻心情更是爆炸。 桌子里竟是空的! “东西呢!” 王容容扒在桌子边仔细看了看,“老爷,什么都没有!” …… 王家附近的茶楼。 温苒苒和夏离霜在靠窗的隔间悠然喝着茶,望着王家方向。 忽看见个熟悉的人影,温苒苒眼前一亮,“他出来了!” 夏离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着个英俊的男子绕过街角而来。穿着青布衣衫,却是气质不凡。 “那个就是袁兰?” “嗯嗯。”温苒苒点头,“还好他还在江饶郡没走。相公猜猜,这次我能赚多少钱?” 夏离霜晃了晃杯中茶水,“看样子是能有个几千两?” “就算这人有大能耐,开个锁能赚多少钱?”江唐忍不住出声讥讽。 温苒苒神秘一笑。 不多时,袁兰上得楼来,行礼间已是将夏离霜仔细打量了一遍,见他容貌确实天上人间难有,天下第一美男不是浪得虚名,这才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苒苒果然是嫁了个好郎君。” “那是!”温苒苒日常炫耀,又问,“袁叔,给我挣了多少钱?” 70.银子总会有的 袁兰白了她一眼,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给她,“别叫我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辈分在那,不敢不尊。” 温苒苒调侃着,接过银票好好地数了数。 江唐和千羽看她一张两张地数着,已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能有九万两! 夏离霜也是讶异不少,“袁公子当真是千金一开锁。” 喝着茶的袁兰愣了下。 温苒苒笑嘻嘻道:“那是当然,我袁叔,办多大的事儿挣多大的钱!金桌不便宜,开金桌能便宜吗?” 见温苒苒直使眼色,袁兰也懒得追究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一杯茶下肚起身。 “我明日就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温苒苒乐呵应承着,忽又想到,“对了,桌子是空的,王老爷怎么说?” “王大小姐在忽悠着呢,喏,王家那应该就是去找万开金的吧?” 众人从窗口往外看,便见着王家管家带着人出门去了。 夏离霜给千羽递了个眼神,让他跟上去看情况。 …… 与袁兰告别,温苒苒和夏离霜先回了郡王府等千羽的消息。 温苒苒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夏离霜,瞧得他浑身不得劲。 夏离霜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温苒苒掰了掰手指头,笑意狡黠,“就是想提醒相公,这又过去好些日子了,今晚你就可以搬回来啦!” 夏离霜拧眉。 日子过的这么快的吗? 江唐撇了下嘴角,很是想怼温苒苒几句,鉴于之前被夏离霜给骂过,只能硬生生忍住。 不让我拦着,那郡王爷你就自己受着吧! 温苒苒双手托着脑袋,往夏离霜跟前凑了凑,狐狸眼亮晶晶的,“糖糖,给相公收拾收拾吧!”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罢。”夏离霜忙阻拦,又转移了话题,“万开金的孙女你确定你能找到?” 温苒苒点头,“当然,相公还能顺便见见这位小孙女,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袁兰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一位表叔父,没血缘关系。” “他看起来不是寻常人。” “也就那样吧。” 夏离霜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总算是等到了千羽回来,万开金也被他带了回来。 “郡王爷,事情都办妥了。”千羽肯定回话。 万开金从怀里掏出来十万两的银票,双手递给夏离霜,“郡王爷,还请帮小老儿找到我那小孙女!” 没想到俞辛留下了一堆假证据,根本没什么用,但能前前后后敲到近二十万两,也算是不亏费如此多的劳力。 夏离霜心满意足地将钱交给温苒苒,轻飘飘道:“可是没骗你?银子总会有的。正好我的书架也想换了。” “……”温苒苒夺过银票,假装没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含笑跟万开金道,“明日晌午,我带她去见你。” 71.居然失算了! 王家。 王容容急匆匆到书房找王宴,一进门便面色难看道:“老爷,您让我们跟踪万开金拿了钱去哪儿了,我们的人看见他带着钱进了后衙!” 王宴眸光一凌。 “他一出来,我们就把他给抓了,一问您猜怎么着?”王容容义愤填膺道,“居然是太守让他这么做的!” “什么?!”王宴拍案而起。 王容容继续道:“太守知道我们找万开金开锁,他提前抓了万开金,让他打开后偷偷把东西拿走,还要假装打不开蒙骗老爷!” 王宴登时气的胸闷,“这个江伯余居然给我搞这些手段!” 随后瞪向桌子上粗布包着的信件和册子,那是他又花了十万两从万开金手上买来的! 居然是些没用的东西,最多证明俞家和王家、太守有些寻常往来,并不能作为把柄! “真正的证据肯定也被江伯余掉包了!” 王容容忙问,“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江花阁,江饶郡最大的花楼,没有之一。 温苒苒一身男袍,提着一包糖豆酥站在江花阁门口仰望夜空,天上疏星点点,月亮正慢慢上移。 “不是找万鱼?” 一旁的千羽望着江花阁里人影穿梭,眼皮子都不安地跳了两下。 就说她突然换男装不会有好事,没想到她这回又要进花楼! “就是找万鱼呀。”温苒苒瞧了他一眼,径直往侧门走去,正好瞧见一龟奴开门出来,“小李哥,这是又要给丝丝姑娘买糖豆酥去呀?” 那龟奴回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瞧了温苒苒一眼。 温苒苒借着周围余辉看清龟奴的模样,愣住。 “你不是小李哥?” “你是……”千羽惊诧地瞧着他,再看面前灯影重重的江花阁,不敢置信。 龟奴将他们二人上下打量,说了句“我不是”,转身要走,却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糖豆酥的香气从油纸包里透了出来。 “你这是城东桥头万家的糖豆酥?” 温苒苒点头,“是的呀!” “今夜的第一份?” “是的呀!” 龟奴登时犯难,“今日万家娘子怎么提前出摊了……” 余丝丝有个怪癖,每晚都要吃上万家娘子卖的第一份糖豆酥,这时候去原本是正好赶上的。 千羽听得一脸莫名其妙,更为惊诧的是,眼前这人看到他居然没反应! 温苒苒见状,瞬间明白了什么,忙道:“小哥是去给丝丝姑娘买这第一份糖豆酥的?” 闻听,龟奴也大致明白,平日里戌时出摊的万家娘子提前了时辰,肯定与眼前这位模样不错的公子有关,眸光微转,淡然颔首。 “可巧!”温苒苒一笑,抓住机会,“我这就是买给丝丝姑娘的。麻烦这位小哥告知一声,就是她的竹马方同有急事相寻。” 龟奴又将她上下一打量,对方忽然把糖豆酥塞进他手里,顺道塞了一锭银子。 犹豫了下,又将买糖豆酥的钱跟着那锭银子全都塞回温苒苒手里。 “这份就是丝丝姑娘买了,丝丝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不见人。” “哎!” 温苒苒还没多说,龟奴已经转身进去,直接关上了侧门! 怎么回事?!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 72.不如先回去 温苒苒不敢置信地盯着门,硬是要将门盯出两个洞来,“每天买糖豆酥的分明是小李哥,怎么变成这个人了!” 一扭头,就看见千羽在锁眉沉思。 “千羽,想什么呢?” 千羽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已经没空惊讶她也有失算的一天,只是看向江花阁道:“我们先回去吧。” 他要赶紧跟郡王爷汇报这件事! “不行!”温苒苒拧眉,斗志满满,“今天必须见到余丝丝!” 千羽这才有所反应,“余丝丝就是万鱼?” “嗯。跟我来!” 温苒苒应了声,带着千羽又往江花阁的后巷走去,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忍不住跟千羽吐槽。 “刚刚那个人眉正眼亮,一看就不普通,哪里像个龟奴,连个嫖客都不像!江花阁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这号人物?我得找机会问问他是谁。” 千羽心不在焉,无心搭理她的牢骚,只是更加急迫,“侧妃,我们不如先回去罢。” 已经第二次请求了。 温苒苒发现端倪。 “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刚你看到那个龟奴眼神都不一样,说吧,你是不是认识他?他是谁?”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你先回,明日我要带余丝丝去见万师傅,今天得找到余丝丝说明情况才行。” 温苒苒大手一挥,忽然在距离后门不远的树后墙根停住了,下刻就蹲了下去,挪动墙根的一块大石头。 见她执意,千羽也不敢留她单独一人。 自从上次温苒苒在王家丢了,夏离霜就下令温苒苒每次外出身边必须有人跟着。 但眼前的事也很急…… 无奈地叹了一声。 “既然你没把握,又何必答应明天晌午将人带到万开金面前?” “谁说我没把握?这不是突然冒出来那么个人吗?” 温苒苒气急败坏,手下也跟着一使劲,大石被推开,露出个狗洞来。温苒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终于舒坦了些。 还好有备选方案! 千羽看完一愣,“你是打算偷偷进去?” “嗯!”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翻墙……” 温苒苒下意识抬眼看他,愣住。 她都被气糊涂了,忘记有个轻功极好的千羽在身边! 不行,不能掉脸! “飞过去……目标太大了!” 千羽:我就假装信了吧。 “姑娘,慢点。” 后门处忽地传来一道声响。 正打算钻狗洞的温苒苒好奇看过去,便见着个大晚上戴着白色长纱斗笠的蓝衣女子从后门出来,然后上了停在门口的灰布马车。 “余丝丝!” 温苒苒忙起身追上去,结果马车已经辘辘驶离。 “她不是不舒服吗?这大晚上的是要偷偷去哪?” 千羽趁机道:“既然人已经……” “跟上去看看!” 温苒苒打断他的话,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追出城,来到了城外河边。 余丝丝从马车下来,径直上了停在河边的小船。 隐约见着船上有个人影。 温苒苒悄摸摸地往前挪了挪,看清了船上等候的男子。 居然是他! 73.余丝丝死了! 温苒苒在河边等了一个时辰,浑身被河边夜风吹得凉嗖嗖的也没等到余丝丝返回,只能一脸丧气的回了郡王府。 夏离霜听闻情况,诧异不已。 没想到无所不知的温苒苒都有碰壁的时候! 惊诧过后的江唐竟觉无比爽快,忍不住出声嘲讽,“侧妃也有失算的时候。” “糖糖,你……!”温苒苒故作气恼到委屈,趁机就扑到了夏离霜怀里,“相公,糖糖这么嘲笑我,我太伤心了!” 江唐:??? 你伤心就伤心,干嘛趁机吃郡王爷豆腐! 夏离霜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让万开金见到他孙女。” 千羽忙道:“侧妃你明早不是还要去趟江花阁?不如早点休息?” 闻听,温苒苒一挑眉,“你告诉我那个龟奴是谁,我就去睡!” 她厚着脸皮过来报告败况,可不是光听江唐嘲讽的。 夏离霜从她刚刚的叙述中就能听出她对此人极大的怨念,看她好奇心不满足不罢休的架势,只能道:“千羽,你便说罢。” 千羽犹豫了下,委婉道:“他就是我们一直找的那个人。” 夏离霜惊讶。 江唐已经惊呼出声,“是他?” “嗯,不过他好像没认出来我。”千羽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侧妃当场而假装不识。” “什么什么?你们一直要找谁?” 温苒苒被说的云里雾里的,见锅都往她身上扔了,更是要追根究底。 结果,夏离霜捻了下佛串珠子,江唐和千羽定定地看着某处,没人愿意解释。 温苒苒只能发动自己的聪明的小脑袋,恍然一拍夏离霜的大腿,抬眼看他,“你们一直在找马车里的那个人!” 夏离霜默默地把她的手从大腿上推开。 “就是他!”温苒苒根据三人的表情得到肯定答案,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完全没注意到夏离霜不适的神情,“所以他是谁?” 夏离霜不经意间起身,顺势抖了抖被温苒苒拍过的衣袍,“你不是无所不知?” “你说个名字我就知道。”温苒苒一屁股占了夏离霜的座位。 夏离霜若有所思道:“程凤楼。” “两江巡使程凤楼?”温苒苒惊诧了下,“出了名的忠耿之臣,原本还是你的门客,他怎么到江花阁当龟奴去了?” “确实令人费解。” …… 翌日一大早。 温苒苒依旧穿着男装,带着千羽往江花阁去,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夏离霜和江唐。 她是去找余丝丝的,他们三个是去找程凤楼的。 行在路上便能听到一些爆炸性消息。 “今早城外河中捞起来个女尸!” “那张脸面目全非,听说后肩上有个烙印!” “衙门已经发了认尸的告示,听说好像是城东锁匠万开金丢的孙女。” “他孙女不是去年丢的吗,怎么突然从河里找着了?” “……” 听着路人的闲聊。 温苒苒等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下。 余丝丝死了! “去衙门!” 温苒苒着急忙慌地往衙门赶,刚到门口,就见前堂停着一具尸首,万开金和他的儿媳万家娘子正趴在尸体上哭嚎。 “小鱼啊,我的小鱼啊!” 74.不可能是自杀 “丝丝!丝丝!” 身后传来一道疾呼,江花阁的老鸨花妈妈跑了过来,险些被台阶绊倒,幸好跟随的龟奴将她扶了一把。 夏离霜瞧着那个龟奴既惊又喜。 果然是程凤楼! “哎呀!丝丝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花妈妈看清尸首后,一声哭嚎。 衙门外看戏的百姓都惊诧万分。 那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江花阁的神秘花魁余丝丝?! 万开金却是将花妈妈一把推开,“你认错了,这是我的乖孙女万鱼!” “什么万鱼,那是我们江花阁的花魁丝丝!”花妈妈怒怼回去。 “你别胡说八道!小鱼后肩有个烙印,那是她七岁那年不小心被火棍烫伤的!” “丝丝二月十四那天不小心被滚水毁了脸,十二也可以作证她就是丝丝!” 花妈妈双手叉腰,看向跟着她过来的龟奴。 程凤楼点头,极力压抑着情绪,“她就是丝丝。” “她是小鱼!”万开金咬牙,把温苒苒拉到了尸体面前,“侧妃,你说,她是不是小鱼!” 温苒苒道:“你们说的都没错,那她就既是万鱼也是余丝丝,万家娘子应该知道呀,她不是被你们夫妻给卖了吗?” 万家娘子脸色煞白,痛苦地捂着脸。 万开金大惊,激动到颤着身子过去抓住她,“你们不是说小鱼丢了吗?” “爹……”万家娘子摔倒在地,趴在尸体身边痛哭,“相公赌钱输了不少钱,还欠下高贷,迫不得已只能把小鱼给卖了!” 花姑姑双手抱臂,“去年丝丝被卖到我们江花阁,现在丝丝是我们江花阁的人!太守老爷,这尸体应该归我们江花阁。” 万开金见着太守出来了,忙抱住尸体,老泪纵横地摇着头,“不行,我要带小鱼回家!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江伯余跟夏离霜行了一礼,随意道:“此事你们私了,定好了把尸体领走。” “这就领走?”温苒苒好奇插话,“尸体是从河上捞上来的,都不查一下吗?” “这一看就是跳河自杀,有什么好查的?”江伯余不以为意道。 “是嘛?江太守也太过武断了罢?”温苒苒轻笑一声。 一旁的程凤楼也冷声道:“丝丝姑娘不会自杀,她昨晚还说让我今晚早些去城东桥头,莫让别人将第一份的糖豆酥买了去。” 闻听此话,万家娘子反应过来每天抢着买第一份糖豆酥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当即崩溃的恸哭。 江伯余眸光微闪,“那难道还是他杀不成?” 温苒苒道:“是不是他杀我不确定,不过我昨夜碰巧看见,她上了王晚苏公子的船。” 看来千千的魅力还是不太够,居然还能让王晚苏去找余丝丝。 江伯余愣了下,从容应对,“侧妃怎么这么巧?” 夏离霜上前半步,“太守不应该问苒苒是不是这么巧,应该问问余姑娘昨夜与王公子在船上发生了什么,这余姑娘今早可是在河上被发现的。” “郡王爷说的是。”江伯余笑了笑,转身背人,跟捕头使了个眼色吩咐,“去把王家公子带过来,本官要好好审问此事。” 75.分明是亥时三刻 不多时,王晚苏便被捕头带了来。 王晚苏与王宴长得极为相像,因着年轻,也是仪表堂堂的俊公子。 温苒苒瞅着王晚苏,忍不住啧声,“真不愧是江饶郡万千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啊,就看到这张脸,他再怎么风流无耻也能原谅了。” “是吗?”一旁的夏离霜轻飘飘地回了句,不以为意道,“凤七好像比他好看些。” 温苒苒顺口便道:“凤七适合当偷情的情郎。” 夏离霜瞟了她一眼,怀疑她是不是就对凤七存着这个心思,还是已经实施了。 江唐已经哼了声傲娇道:“还是我们郡王爷最好看!” “是的是的!”温苒苒立马狗腿的盯着夏离霜笑,“而且相公这样的才适合当夫君,有了相公看到其他好看的男子都没什么兴趣了。” 夏离霜懒得理会,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人最是油嘴滑舌! 那头,江伯余已经开始升堂审问。 “王晚苏,有人指证你昨晚与余丝丝于城外河上相会,可有此事?” 王晚苏端的一副正经架势,“不错。” “那这余丝丝因何溺死河中,可与你有关?” “大概是因情自杀罢。”王晚苏叹了声,眉眼多情,“昨夜丝丝夜中约我见面,逼迫我娶她,我也对她多有怜爱之情,但她如此身份如何能入得了王家?我便只能拒绝了她,她便要以死要挟。我当是开玩笑,直接下船回了家。不成想,今日便听说她真的跳河死了。” “你昨夜何时回家?” “约莫亥时三刻。” “仵作,余丝丝的死亡时辰是何时?” “回老爷,差不多是亥时四刻。” “分明是亥时三刻。”程凤楼拧眉出声。 江伯余呵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扰乱公堂口出狂言!” 程凤楼不理会他,径直问王晚苏,“昨夜你们去过何处?” “就一直在城外白江上。” “余丝丝可是与你一同回岸的?” “不是……”王晚苏愣了下,忽然发现不对,“你是哪儿来的个小子,凭何审问我?太守老爷,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江伯余恼怒,“来人,将这个小子拖出公堂!” “慢着。”夏离霜打断,悠悠道,“江太守不如听他将话说完。” “郡王爷,这里可是公堂,哪里能让一个小子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听完不就知道了?还是说,江太守怕这小子的断案能耐超过你,面上挂不住?” 江伯余见着夏离霜坚持,又瞄了眼那个龟奴,道:“自然不是。” 程凤楼趁着江伯余沉默,立马又问王晚苏,“那你回岸之时,余丝丝在何处?” “应该是在岛上我们王家的庄子里。”王晚苏眸光微转。 “若是我没记错,王公子的那座私宅是在白江上游,那处河水比别处要冷上许多。” “余丝丝今日巳时一刻在城外桥头被人发现,就算按照亥时四刻计算,若无阻碍,根据尸体漂浮和河流的速度大概估算,余丝丝当是在卯时便漂流下来,其中耽误应当就是在河石诸多的上游,而非平坦宽阔的下游。” “尸体在低温下长时间逗留,若是按照普遍的水温推算,死亡时辰自然不对。故而,余丝丝真正的死亡时间应当再往前推,应当是亥时三刻,甚至更早!” 闻听他的一通分析,江伯余与王晚苏皆为惊讶。 程凤楼又问仵作,“我说的可对?” 76.草率结案 温苒苒听的一愣一愣的,深深为程凤楼的推断能力折服,确实忍不住给夏离霜递了个眼神。 这是不是太高调了? 他去江花阁当龟奴难道不是为了隐藏身份? 夏离霜不以为意,只是盯着程凤楼。 从他进来,程凤楼就没怎么看过他,看样子不像是故意不认,倒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但听得仵作一张脸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回老爷,他、他说的不错。” “就算她是亥时三刻死的,那也可能是在我走之后就心死跳河了。”王晚苏长叹一声,“当时就应该多回头看一眼,这样没准还能救她一命。可我也是迫于无奈,不敢回头给她留有希望……” 江太守跟着应和道:“事已至此,看来事情皆已明了。余丝丝于昨日亥时三刻,在岛上因情跳河自杀!万开金,花姑姑,你们可商量好了?谁将这尸首领回去?” 花妈妈冷眼瞧向王晚苏,哼声道:“丝丝是我们江花阁的人,自然要带回江花阁。” “不行,小鱼是我们万家的孙女,要跟我回万家的。”万开金抓住夏离霜,“郡王爷请帮帮小老儿,小鱼一定要回万家的啊。” 夏离霜拧眉,也是难断此事。 一旁的温苒苒却道:“花妈妈,您请过来一趟。” 花妈妈瞅了温苒苒一眼,不解地跟了过去。 众人便见温苒苒在角落里不知跟花妈妈说了些什么,花妈妈脸色微变,再回来时已经改了主意,“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既然人已经死了,对我们江花阁也没什么用处,你就领回去罢。” 众人惊诧。 这温苒苒是跟花妈妈说了什么?! 万开金喜极而泣,“多谢多谢,多谢侧妃多谢侧妃,多谢郡王爷多谢郡王爷!” “十二,我们走。”花妈妈不悦离去,叫上了程凤楼。 程凤楼深深地看了眼余丝丝的尸首,又看了眼温苒苒和夏离霜,道:“我想帮丝丝姑娘入葬了再回去。” 花妈妈瞧了他一眼,未做他语,独自离去了。 江伯余趁机一拍醒木,“如此,尸首便由万开金领回,退堂!” “郡王爷,告辞。” 王晚苏朝着夏离霜一行礼,瞅了程凤楼一眼,若有所思地拂袖而去。 温苒苒心里十分不痛快。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 从衙门里出来,夏离霜便远远的跟着万家的人。 温苒苒跟在身侧,低声嘟囔着:“余丝丝绝对不是自杀,我得调查清楚,不能让王晚苏这个斯文败类就这么逃脱了!” “就你?”江唐挑眉嘲笑,“连程老爷都无法判断余丝丝是自杀还是他杀,你怎么查的出来?” 温苒苒双手叉腰道:“验尸我不行,推断我也不擅长,但我有我的方法。” 见她如此斗志满满,夏离霜一时不解,“你怎么对余丝丝的事如此上心?” “她曾经救过我。”温苒苒望着前方被抬着的尸体,不由难过。 曾经有次逃命,她逃到了江花阁,遇见了才毁容的余丝丝,本是素昧平生,余丝丝却为了救她死在杀手剑下! 虽然余丝丝表面上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温苒苒是个有恩必报的,绝不能让余丝丝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77.你才见识短浅! 万家在城东桥头。 万家人带着余丝丝的尸体回家备丧,温苒苒他们便在桥头的一家茶馆里坐等忙活完的程凤楼出来。 温苒苒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数着外面河面上的鸭子,低声嘟囔着,“鸭,鸭,扁嘴巴,嘎嘎叫,一只来炖汤一只火上烤,做了鸭宴馋爷爷。” 夏离霜顿了下,望向窗外的鸭子,“你这是哪里的童谣?” 编造的人怕不是个馋嘴猫。 “爷爷编的。”温苒苒回头朝他咧嘴一笑,又瞧着桥上道,“桥儿长,桥儿宽,一个冬瓜滚过来,爷爷打,妈妈叫,妹妹掉进河里回不来。” 江唐看着桥上当真走过个冬瓜似的人。 光头圆脑袋,面枯无色,双目浑浊,行走虚浮犹如鬼魅,一看就是常混迹市井的混癞子。 “那人是谁?” “余丝丝他爹万十成。”温苒苒不屑地嗤了声,“十成的赌徒,沾了五石散成这个鬼样子。” “这人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可不见得怪的上五石散。”江唐嘲笑着温苒苒的无知,“人家那些名士服用五石散,一个个飘然如仙。” 温苒苒摇了摇头道:“糖糖,没事多走走。” 江唐瞬间反应过来,骂道:“你才见识短浅呢!我见过的名士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那可不一定,天下众生芸芸,名士犹如高巅雪莲少之又少,加起来还不见得有这个江饶郡的人多。相公,你说是不是?” 旁听的夏离霜拨弄了两下佛珠,若有所思地“嗯”了下,道:“他们回来了。” 温苒苒好奇看向窗外。 千羽果然带着程凤楼回来了。 两人上楼,程凤楼朝着夏离霜和温苒苒行礼过后,问,“不知郡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夏离霜见他满脸淡然,眼睛里透着陌生,愈感不妙。 “元申,你可还认得我?” 对面的是郡王爷,谁人不知? 程凤楼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别的意思,眸光因激动而闪烁。 “郡王爷认得我?元申是我的名字?” 见状,温苒苒讶异。 好家伙,这人是真的失忆了? 证实此事,夏离霜缓了下道:“元申是你的字,你叫程凤楼。” “程凤楼……” 程凤楼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寻找着这个名字的存在,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无奈摇头。 “我醒来就在江花阁,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唐和千羽对视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夏离霜又问,“你可记得你此番到江饶郡所为何事?” 程凤楼摇了摇头,“我是什么人?” “你原本为大理正,掌刑狱之事。去年陛下任你为两江巡使,巡查白江与柳江两岸郡县。一个月前你突然提前来到江饶郡,路上遭人刺杀,逃生之后写信与我,我便派人去接你来江饶郡。不曾想,临到江饶郡城北,你遭遇塌方消失不见。”夏离霜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程凤楼沉眉道:“原是如此,丝丝姑娘救了我,也说是从塌方处将我捡回来的。因着我失忆,她便给我取名十二,把我留在了身边。” “既如此,你不如先回我的郡王府,我找大夫将你的失忆之症治好。” “暂时不能与郡王爷同去。”程凤楼果断拒绝,“我还有事情未完成。” 夏离霜疑惑,“何事?” 78.有我在是不是很踏实 对于夏离霜的追问,程凤楼保持了沉默,并不打算告知自己的行事打算。 温苒苒见状,趁机开腔,“程老爷……” “叫我十二便可。”程凤楼纠正。 “哎。”温苒苒从善如流,接着问,“我打听一下,这余丝丝昨晚上去找王晚苏干嘛去了?当真是寻旧情去了?” 程凤楼将她上下一打量,“你问这个做什么?” “余丝丝有个青梅竹马名叫方同,对此人痴恋极深,又怎会那般纠缠王晚苏?明显是王晚苏胡编乱造!” 见程凤楼拧眉,垂眸思索,以为他不信,温苒苒又补充了一句。 “余丝丝有支极为珍爱的桃花木簪,你应当是见过的吧?那便是方同送给她的。” 程凤楼眸光瞬间黯然了些许,心事重重,“嗯,见过……你与余丝丝是何关系?你之前跟花妈妈说了什么?” 温苒苒定然是个对江花阁和余丝丝都十分熟悉的人,但他从未在江花阁听到过她的存在。 “余丝丝曾经也救过我呀,所以我得找到她真正的死因,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温苒苒简单一句解释,随后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程凤楼见她不肯告知对花妈妈说过的话,犹豫了下道:“我也不知余丝丝去找王晚苏是为了什么,但绝不是王晚苏说的那般。” 闻听,温苒苒眼珠子转了转。 看来还得去找千千和王晚晚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程凤楼起身行礼,利索地转身离去。 夏离霜盯着他的背影,道:“千羽,今日起你便暗中保护程凤楼。” 顺便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千羽颔首,“是!” 回转,夏离霜又问温苒苒,“苒苒,江饶郡之中哪位大夫最擅长治这脑疾?” “城南悬壶医馆的许大夫。” “衙门里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道?” “后衙后面的宅子里有个枯井,枯井里有个地道通到牢房里。” 夏离霜满意颔首,眼神吩咐江唐,后者点头表示明白。 温苒苒左右瞧了眼他们二人,立马往夏离霜身边靠,眨巴着一双狐狸眼,“相公,是不是觉得有我在身边,特别踏实?” “一般来说,确实。”夏离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二般来说呢?” 夏离霜见她狐狸眼写着个大大的“色”,就知道她脑子又拐到了不正经的地方。 这种时候就是他最不踏实的时候! “晚上就劳烦侧妃带江唐走一趟这暗道了。” ??? 温苒苒不解,“为什么我出了脑子还要出力?” “他们会迷路。”夏离霜云淡风轻道。 …… 临到亥时,狗睡猪鼾。 王宴一路从后门进了后衙的书房,整理了下衣袍,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都写着不耐烦。 “这么晚叫我来干什么?” 江伯余见他如此摆谱,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哼声道:“王兄想必心知肚明吧?江某是替花姑姑要个说法的!” 王宴依旧慢条斯理地问,“什么说法?太守要说明白才是。” 79.色字头上一把刀 江伯余瞧着面前装蒜的人,暗地里好好地骂了一通,表面上还得言辞文明。 “王兄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批货怎么丢了,去查货的余丝丝怎么死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王兄都得给个说法吧?” “王某不是已经说过了?不知道哪来了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把那批货给劫了。犬子与余丝丝解释,她不听,与犬子相争,不慎跌落湖中死了。” “人掉湖里了,王公子都不出手相救的吗?” “犬子不会水,跟去的也都是旱鸭子,怎么救?”王宴不以为意地说着。江伯余被他的胡诌气的心肝疼。 正此时,捕头来敲门,“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火烧房子了还是死人了!”江伯余不悦地吼了过去,把捕头当做了出气筒。 捕头忙道:“死人了!俞佑财死了,死在了牢里!” “什么?!”江伯余拍案而起,震惊地看向王宴,“这俞佑财不是被郡王爷给抓去了吗?” “是啊,他怎么死在牢里的?” 王宴盯着江伯余冷哼一声,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他开始怀疑就是江伯余把人给掳走的! 江伯余把俞佑财放回牢里让人来报,这般做戏给他看,就是为了撇清用假证据坑害他一事! 要不然那个郡王爷真有通天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放回去?! 挥了挥衣袍起身,笑意冰冷。 “今日多谢太守,没让那个侧妃将犬子诬了去,王某感激不尽,太守早些休息。” 见他潇洒离去,一脸莫名其妙的江伯余直接捂住了胸口,破口大骂。 “这个王宴有病啊!不就当了乌龟?脑子都不正常了!不对……这人该不会被气疯了,开始祸祸人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 …… 大牢外。 温苒苒和江唐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江伯余急冲冲地往牢里去,这才满意折返。 临回了郡王府,温苒苒才一本正经地告诫,“糖糖,你以后也要注意,我们凤七虽然哪都好,但你不能沉溺其中。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跟俞佑财一个下场。” 作为守信第一人温苒苒,在俞佑财帮忙找到证据后,她就把李九信带到了俞佑财跟前。 谁知他受刑受虐过后还是忍不住,结果死在了床上。 唉,真是到死也风流。 江唐气的面红耳赤,“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再毁我名声!我跟凤七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 “啊?凤七这么好说话的吗?你不陪一下,他就什么都帮啦?”温苒苒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下巴。 难道这就是真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色胚?!”江唐一张脸气鼓鼓,根本不想多搭理她一下,“我看你才小心跟俞佑财一个下场!” 温苒苒想到夏离霜脑袋瓜子就发愁,“我倒是想,相公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哈哈,今晚相公就要回主院了吧?看我不把他给收了!” ??? 江唐震惊。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温苒苒已经小跑而去,“相公,我来啦!” “温苒苒!”江唐慌忙跟在后面,“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一把刀!” 80.衣服都脱了就这? 温苒苒一路跑回主院,一下子就见着夏离霜坐在灯火通明的房中看书册,登时喜出望外地冲进去。 “相公!” 居然真的回来了! 江唐心底泪崩。 郡王爷真的屈服了! 夏离霜放下册子,温苒苒已经在对面坐下,一张花猫似的小脸凑了过来,隐约间还有灰尘落下。 “你们这是去打洞了?” 温苒苒拍了拍脑袋,灰尘四扬,“地道太久没人走过了。” 夏离霜嫌弃地往后躲了下,道:“洗澡水已经让人备好了,你先去洗干净罢。” ?! 温苒苒惊喜地恨不能立马给夏离霜一个亲亲,起身抛了个媚眼。 “既然相公这么主动,我会赶紧洗好的,洗的香喷喷的!相公别看佛经了,看点别的!” 目送温苒苒进了里屋,江唐憋着眼泪盯着夏离霜,“郡王爷,您拿着佛经干这种事,佛祖知道会生气的。” 夏离霜瞥了眼桌上的香炉,揉了揉眉心,继续看佛经。 …… 温苒苒花了一刻钟就洗漱好,换上干净单薄的抹胸衣裙,披上件白色的外衫,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态。 没问题了,该漏的都漏了! 念着,又把抹胸往下扯了扯。 一旁伺候的秋荷惊的瞪大了眼睛,“侧妃……” 这勾引人的意图是不是暴露的太明显了?! 温苒苒挺了挺胸,高兴拍掌,“完美!秋荷,你把人都带出去!” 秋荷欲言又止,只能顺从做事。 外面传来关门声,温苒苒扭着身子到了内间门口,右手猛地一抬,以一种极其风骚的姿势靠在门框上,朝着已经愣住的夏离霜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喊了声,“相公~” 夏离霜一个激灵,收回了目光。 这勾引人的模样也是从倌楼或是花楼里学来的罢? 怎么她做出来就那么吓人? 默默清了下嗓子,道:“侧妃,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温苒苒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撒娇着过去就往他怀里坐,用甜腻的声音道:“有什么事咱们去床上说嘛~” 一本书直接拍到了她脸上。 温苒苒扒拉下来一看,愣住,连声音都忘了变。 “相公,这佛经是……” “你刚运过死人,念三遍去去晦气。” “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让我念佛经?”温苒苒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夏离霜甚是无情道:“快念罢,不然不祥。” 温苒苒鼓起两颊,一双狐狸眼可怜又无辜地盯着他,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 结果对方没有一点反应,温苒苒只能丧气的从他身上下来,将故意滑到肩膀的纱衣捞了回来,揽着衣服盘腿坐到了另一边,托着气鼓鼓的脑袋开始念经。 夏离霜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下来,姿态也轻松不少,捻着佛珠悄然瞄了两眼,倒是觉得她现在可爱了不少。 …… 翌日,天色大亮,温苒苒猛地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左右没见夏离霜的身影,一时迷惑。 “昨晚上我怎么睡着的?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秋荷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王妃您醒了?郡王爷说,您别忘了巳时去老地方。” “他人呢?” “和江护卫出去了。” “相公昨晚上出过这个屋没有?” 秋荷低声道:“没有。” 温苒苒放心地躺了回去,拍了拍旁边的床榻,“没出去就行。” 虽然很明显夏离霜没碰她,但同床了也行! 秋荷挠了挠脑袋,还是决定把夏离霜睡在软榻上的事藏在肚子里。 81.你爹心太黑了! 巳时,老地方。 不就是小黄酒馆嘛。 温苒苒轻车熟路地进了门,到了二楼雅间,径直推门而入。 王晚晚果然在里面等着。 “不是我说,你怎么每次都约在小黄酒馆?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温苒苒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王晚晚晃了晃杯子,故作高深,“我救过这个酒馆的小女儿,他们是我的人,不会暴露你我的。” “看来当初做的好事还是有福报的。”温苒苒应和着,“当初要不是你插手,人家李青莲现在可能连你的弟弟都有了。” 王晚晚哼了声,怀疑温苒苒在讽刺她的傻。 当初王宴要纳李青莲为妾,她因为不想那个“娘”委屈就极力阻止,搞黄了纳妾之事,变相救了李青莲。 “我的事你怎么都知道?” “大概是我喜欢你罢。” 温苒苒张口就来,见她不信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在王家混的怎么样?我们千千可是个刚入行的,还没断情的觉悟,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到时候凤七还要找我算账!” 昨个她在街上碰巧遇见了千千,就让他找机会旁敲侧击王晚苏找余丝丝的事情。 结果千千听到王晚苏半夜幽会余丝丝,一脸的吃醋相! 气的她现在都脑壳疼! 王晚晚也惊诧了下,忙道:“你让他心性坚定一点,别被王晚苏那个花言巧语的给蒙骗了!要不我这复仇计划便成不了了!” “你自己跟他说去,一直都是你教他怎么接近王晚苏的。”温苒苒怀疑她是不是光在千千面前说王晚苏的好去了。 见温苒苒甩锅,王晚晚沉了沉气,不悦道:“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到了。” 温苒苒忙问,“怎么样?” “昨晚我偷听到了我爹跟王晚苏的谈话。” 王晚晚放低了声音,往前伸了伸脑袋,温苒苒也忙往她跟前靠。 “原来我爹一直跟江花阁做着贩卖人口的生意,余丝丝昨夜去见王晚苏,就是为了替江花阁老鸨要卖人所得的银两的。” 温苒苒惊诧。 余丝丝居然还干着这种勾当?! 这种事在江饶郡活了一百年的她还真的不知道,看来藏得够深的啊! “我爹说江伯余害他亏了几十万两,要补回来,就让王晚苏对替江花阁要账的余丝丝说最近才要卖的那批人丢了,然后独吞卖人所得的数万两银子!” “你爹心太黑了!” “我也是没想到。”王晚晚喝了口酒压压惊,“余丝丝觉得事情不可能,追问王晚苏,王晚苏不小心就把她给推到了河里,觉得余丝丝死了也没什么就没救。” ??? 这说的是不是也太轻巧了! 温苒苒一时心梗,灌了好几杯酒才顺过来气,将酒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磕。 “失手过后故意杀人,没有人证就根本无法证明余丝丝是被王晚苏害死的!” “人证是不可能有用的,太守那边还护着王晚苏呢。”王晚晚见她这般自信的人都因此失落,一时竟是有些不舒坦,忍不住出主意,“只要找到证据证明我爹他们贩卖人口,加上你们之前的证据,王家就完了,王晚苏肯定也得死,太守也保不了。” “我知道,可是这证据哪里是说有就有的……”温苒苒情绪持续低沉。 王晚晚脱口便道:“不是还有我呢吗?” 温苒苒抬眼看她,感动道:“多谢王大小姐了!” 王晚晚:…… 怎么感觉被套路了? 82.提了裤子不认人! 温苒苒跟王晚晚分别之后便回了王府,结果在王府呆了半天也没见到夏离霜! 直到天都黑了,秋荷才来传话,“侧妃,郡王爷回来了,让婢子来叫您去书房……” 正翘着二郎腿吃糖豆酥的温苒苒一愣,立马跳下凳子直奔书房。 哈哈,相公还是想着她的嘛!原来不是提了裤子不认人,躲在外面不回来! 秋荷呆在原地,“说让您去见客……” 侧妃现在这邋遢的形象见客,郡王爷看见了会不会责怪她伺候不周?! 邋遢的温苒苒快步晃荡到了书房,发现程凤楼也在,脑子里在经过一瞬间的反应之后,大惊。 “相公,你去江花阁了?!” 夏离霜不解看她,江唐和千羽也未来得及解释,温苒苒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了起来。 “原来相公真的是喜新厌旧提了裤子不认人之人,昨晚才与我同床,今日便去江花阁寻新欢了!” 夏离霜惊诧于她的脑回路。 他说了半个字吗?怎么就给他按上了提了裤子不认人的罪名? 千羽震惊:他就不在了一晚上,郡王爷就和侧妃生米煮成了熟饭吗?! 江唐气急败坏:郡王爷根本就没碰她好嘛!她昨天是睡死了连这都不知道吗?! 一旁的程凤楼惊讶于这位侧妃的言语大胆与露骨,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见满屋子人没一个说话的,温苒苒径直到了夏离霜面前,“相公是看上了江花阁的哪个姑娘?” “侧妃误会了。”程凤楼解释道,“郡王爷今日陪我去了趟悬壶医馆,并未去过江花阁,是我有事要寻侧妃,这才来府。” 温苒苒眨了下眼睛,“这样啊!就说相公也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夏离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相公,吃糖豆酥吗?”温苒苒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块糖豆酥塞进他嘴里,又转移话题,“刚刚十二说找我有事?” 程凤楼的目光从糖豆酥上转移,应道:“千羽说你无所不知,你应该也知道丝丝姑娘将账本藏在了何处。” 温苒苒疑惑,“什么账本?” “丝丝姑娘其实有在做其他的事,侧妃可知道?”程凤楼试探问。 温苒苒瞧向夏离霜。 她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夏离霜专心吃着她刚塞过来的糖豆酥,没给反应。 “我应该是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温苒苒故意卖着关子。 “就是……”程凤楼犹豫了下,转了问题,“丝丝姑娘一般会将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何处?” 温苒苒又问,“哪种重要的东西?你说的那个账本?” 程凤楼:…… 吃完糖豆酥的夏离霜用随身的布帕擦了擦手,道:“你们二人别打谜了。元申,你若是还对我心有疑虑不肯明说,此事你怕是问不出来结果的。” 闻听,程凤楼想了想道:“余丝丝她参与了江花阁与他人的人口买卖交易,做了个账本,上面记载着所有经过她手的被买卖的人,何时从何处被拐骗,何时又被卖往何处,姓名门户都记得清清楚楚。” 温苒苒和夏离霜惊诧,千羽和江唐也傻眼了。 余丝丝居然有这样重要的证据! 程凤楼追问,“侧妃可知道她会将这样的账本放在何处?” 83.比我亲姑姑还亲! 居然能一下子找到重要证据,温苒苒立马仔细想了想,把和余丝丝相处过的每一个细节都扣到极致。 忽然,眼前一亮。 “你去她房间找过没有,特别是妆台的地方。” 程凤楼闻听,叹了声,“已经找过了。花妈妈也把丝丝姑娘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每天还在去,她应该也在找这个账本但是没找到。” “应该还是在她的房间。”温苒苒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地方,“她每天都坐在妆台前发呆,还不许别人碰她的妆台,肯定有秘密!” 程凤楼哭笑不得,“她爱美,最是珍惜那些胭脂水粉,连画妆都不肯假人之手,大概是你误会了。” 这话,温苒苒没法接。 “这两日我也在万家找过问过,丝丝姑娘也没可能藏在万家。”程凤楼微微吐了口气。 事情一下子遇到阻碍,千羽问,“余丝丝会不会把东西交给了方同?” 程凤楼眸光微闪,看向温苒苒。 “不会。”温苒苒肯定摇头,“自从被卖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方同了。十二,你干嘛要找到这个账本?想拿它告发江花阁?” 程凤楼摇头,“光靠它肯定不行,但也不能让它流落或是落进花妈妈的手里,那是丝丝姑娘拼了命换来的。” “拼了命拐卖他人换来的吗?”江唐忍不住质问。 他开始还觉得余丝丝可怜,现在只觉得她死有余辜。 程凤楼眉头一皱,解释道:“丝丝姑娘被卖到江花阁后,偶然间得知江花阁与人勾结祸害良民,为了拿到证据用尽方法成为花魁,得了花妈妈的信任,昧着良心与之同流合污。前日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另一方上层的人,本以为终于有机会揭露一切,未成想竟是命丧。” 前日见余丝丝的是王晚苏! 夏离霜眸光一凌,“如此说来,就是王家与江花阁勾结?” “嗯。”温苒苒补充,“我的人已经在王家找证据了。” 闻言,夏离霜猜到温苒苒早上与王晚晚相会就是聊的此事,一时也不着急了,只是担忧王晚晚的能力够不够拿到足够的证据。 “王家和江花阁……苒苒,你可有法子直接拿到这方面的证据?” 温苒苒挠了挠下巴,实在不想承认她还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件事,“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费些精力。” 看出她的硬撑,夏离霜眉头微挑也不拆穿。 能瞒过温苒苒,可见此事之难。 “既然证据不好拿,不如制造证据。” 众人不解,温苒苒问,“什么意思?” 夏离霜意味深长地望着温苒苒,“若是我没记错,苒苒与茶花弄的关系不错,不知与这东倾姑姑的关系如何?” “相公连东倾姑姑都知道呢?”温苒苒眯着一双狐狸眼,“姑姑比我亲姑姑还亲,相公找她有什么事?” 程凤楼若有所思地瞧向千羽。 他要是没记错,茶花弄是江花阁隔壁巷子里的一家倌楼? 千羽淡然回了个眼神。 不必惊讶,跟这位侧妃有关的事都不用惊讶。 夏离霜道:“苒苒你请东倾姑姑办件事,可行?” 84.不行,不能说娇妻不行! 江饶郡最大的花楼是江花阁,最大的倌楼就是茶花弄。 茶花弄内外的盛况也不比江花阁差多少。 温苒苒吃着根糖人,领着夏离霜从正门过时,就停了一下,周围立刻沸腾起来。 “那是不是郡王爷,怎么来倌楼了?” “听说他一直没有跟侧妃圆房,原来是……看来他娶侧妃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身边的那个小圆脸,来茶花弄好几回了!那个高瘦的小白脸也不错,该不会都是他豢养的小倌罢?” “……” 温苒苒一把揪住想要冲过去骂人的江唐,给他递了个“不宜闹大”的眼神,拉着夏离霜匆匆离开。 到了侧门,见着左右无人,温苒苒迅速敲响门,五声为暗号。 下刻,侧门被打开,一龟奴探出脑袋来。 “温姑娘来了!” “快让我们进去!” 温苒苒带着夏离霜和江唐跨过门,走在茶花弄的后院里,这才松了口气,“相公实在是太招眼啦,走哪都能被人认出来!” “我们郡王爷天下第一美男的名号可不是吹的!”江唐傲然地晃了晃小脑袋。 “看出来了。”温苒苒叹了口气。 明天肯定又要全城传,郡王爷家有娇妻却意图寻欢,甚至弃女寻男,难道是娇妻不行?! 啊! 她的名声就这样被毁了!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轻打,抬眼就对上夏离霜微妙的眼神。 “正事来的,别胡思乱想!” 温苒苒好奇,“相公知道我在想什么?” “都写脸上了。”江唐翻了个白眼。 “糖糖!” 不远处一声呼唤,差点让江唐的白眼直接翻过去,浑身跟着一抖。 夏离霜循声看去,便见着凤七陪着个女子过来。 女子模样精致,若是不看她那婀娜成熟的身段姿态,还以为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脸上挂着善意的笑意。 这个难道就是茶花弄的主事东倾姑姑? “姑姑!”温苒苒嗷的一声扑过去。 东倾姑姑任由她抱上来蹭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写满了嫌弃,“有事就想起来腻歪了,没事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我可是一直想着姑姑呢!这不是赶紧带着相公来看姑姑?”温苒苒撒娇讨好,捏了捏她的肩膀,将她往屋里推,“我都听凤七和九信说了,姑姑每天可忙可忙了,一般人都不见!我就没敢随便来打扰。” 东倾姑姑笑睨了她一眼问,“你不是说伯父过了头七就回去,怎么还在这?还偷偷嫁人了连我都没通知?可觉得姑姑上不了这郡王府的台面?” “没有的事!当时太过仓促,说来话长。姑姑您先坐!” 温苒苒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殷勤地蹲在她面前捶腿,狗腿到了极点。 夏离霜也自觉落座,却是因着东倾姑姑的话起疑。 回去?回哪去?温苒苒不是出身这茶花弄吗? “凤七,给郡王爷上茶。”东倾姑姑吩咐了一句,望着凤七拉着江唐下去帮忙,表情微妙了下,又问温苒苒,“伯父的骨灰你给放哪了?你总不能迟迟不让他入土为安!” “安了安了,我照他的遗愿,找了个最好的山头给扬了!” 85.不虚此行! 温苒苒把扬骨灰这事说的潇洒,挨打也挨得利索,捂着脑袋就往旁边躲。 “哎哟姑姑,爷爷他说他死后要看遍大好河山,让我把他的骨灰给扬了,归于天地之间……” 东倾姑姑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追着她打。 “你这死丫头!还说什么带尸体回去麻烦,我寻思从这回都城也没多远,就算回你祖籍也远不了哪里去,原来你诓我帮着将伯父的尸体给烧了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温苒苒忙躲到夏离霜身后,“相公救我!” 夏离霜抬手将她护住,起身挡下火冒三丈的东倾姑姑,风度翩翩道:“姑姑莫恼,苒苒也是遵循老爷子的意愿,老爷子在天有灵想必是会满意的。” 看在夏离霜的面子上,东倾姑姑抚着胸口瞧向温苒苒。 “我不跟你计较,我看你回去你爹怎么收拾你!那个女人本来就看你不顺眼,这回不借题发挥让你爹打死你算奇了怪了!” “回去的事回去再说,有可能我还不回去了,跟我相公待在江饶郡安生过日子!”温苒苒朝着东倾姑姑一顿挤眉弄眼,让她终止这个话题。 后者瞥了眼夏离霜,也及时打住,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缓了缓。 夏离霜见着她们二人使眼色,默默捻了两下佛串珠子。 原来温苒苒本是身居都城,难怪他先前借着查税翻开江饶郡的人丁册时,并未找到温苒苒所在。 江唐几次三番从凤七口中未套出温苒苒的身世,未想到就这般让他给听着了,不虚此行! “说吧,你来找姑姑我是打算干什么?”东倾姑姑喝了口凤七递过来的茶,这才恢复淡然。 温苒苒嘻嘻一笑,“姑姑这茶花弄越做越大,光凤七他们这些人够吗?不如多买点人?” …… 江花阁,热闹非凡。 程凤楼站在二楼,凝望着下面的盛况,宾客满座,整个江花阁的焦点都在那丈长红台上。 今天是花魁余丝丝死的第四天,花妈妈立马向众人推出江花阁的新花魁,一个才到江花阁两个月的姑娘扇儿。 等下花妈妈还要出价拍扇儿的初夜,一时半会肯定消停不了。 程凤楼沉了沉气,趁机往后院去,溜进了余丝丝的房间。 花妈妈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余丝丝的房间便一如其生前,未被动过半分,甚至被花妈妈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来。 程凤楼按照温苒苒的提示,径直到了妆台前,一通翻找,就差将妆台给拆了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一屁股坐在了妆凳上。 空气中还浮动着熟悉的脂粉香和熏香,昏黄的铜镜似乎还照映着那张桃花面。 他见到余丝丝的时候,余丝丝已经毁容了。 听说,她之前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 他是相信的。 余丝丝的脸毁了,但眼睛没毁。她平日里不爱笑,一旦笑起来,弯起的眸子便如同盛满了星光一般璀璨,美的不可方物。 盯着镜子,回忆着余丝丝的音容样貌,目光逐渐涣散。 忽然间,眸光又迅速凝聚,带着疑惑。 “这是……” 86.夜深啦!该睡啦! 程凤楼起身,摸上七八寸大的大镜子。 这铜镜锃亮光滑,比寻常的妆台镜要大上许多,也厚上许多,雕刻着碧桃满枝,飞燕双飞的意象,精美的让江花阁不少女子都羡慕。 余丝丝爱美,镜子也是她珍爱的一部分。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只是这样。 找到了! 程凤楼盯着镜子后面的一处桃花凹纹,忙从怀里取出先前拿走的桃花木簪。 桃花木簪雕刻的细致,因拥有者的头发养护以及双手的盘弄,变得光滑发亮。 这是方同送给余丝丝的定情信物,他之前偷走准备放入余丝丝的棺材里,陪同她下葬的。 木簪头的桃花与镜后桃花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 镜子边缝突然变大。 借着缝隙打开,里面藏着十条白帛! 帛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娟秀小字,一个个人名整整齐齐地排列下来,后面是标注男女、年龄、所来之处,所去之地。 程凤楼震惊的看着每一个名字,依稀能听见余丝丝醉酒之后所说的话。 “我要让他们以后能一个不少的全都被找到,有朝一日重归故里!” …… 从余丝丝房中出来。 程凤楼刚回房,千羽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蹿出来。 “程大人,那东西还是交给郡王爷保管比较稳妥。” 程凤楼反应过来郡王爷这是在他身边秘密安插了眼线,说好听点是为了保护他。犹豫了下,还是将十块帛书交给了千羽。 千羽小心收下,“程大人,东西已经找到,你也该找机会离开江花阁了。” “不急,花妈妈那边肯定还有什么我能查到。”程凤楼沉稳拒绝。 回想这两日的暗中观察,千羽略微委婉地表达了看法,“程大人想要接近花妈妈可能不太容易。” 程凤楼被余丝丝捡回来没多久,江花阁的人都对他很冷漠,余丝丝一死,他在江花阁就跟个透明人似的,甚至有人落井下石欺负他。 比如上一位贴身伺候余丝丝的龟奴小李哥。 程凤楼听出他的话里之话,保持沉默。 “这桩事郡王爷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鱼儿就要上钩,程大人不必担心。您不如先回郡王府治疗,想起此番来江饶郡的真正目的才最为要紧。”千羽苦口婆心相劝。 程凤楼陷入沉思。 …… 郡王府这厢。 温苒苒一巴掌拍在夏离霜刚摆出来的棋盘上,在夏离霜讶异的目光下,立马又软了身子撒娇看他。 “我不想下棋啦!” 夏离霜想了想,拿起旁边的册子,“那不如……” “我也不想念佛经!” “不如出去散散步?” “我每天跑的腿都断啦!” 瞅着温苒苒不依不饶的劲儿,夏离霜暗自头疼,表面镇定:“那你想干什么?” 温苒苒坐在他对面,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仰视着他,露出下眼白显得无辜又可怜。 “夜深啦!该睡啦!” 夏离霜颔首道:“那你就这么等我一刻钟,待我做了晚诵再说。” “怎么又要念经……” 温苒苒嘟囔着,还是乖巧地保持不动,眼睁睁地盯着他阖目念珠,瞥了眼桌子上燃着的熏香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那就等一刻钟! 87.这是个相公能干的事? 月影婆娑。 灯烛明灭。 暗香浮动。 夏离霜依靠着座椅,阖目安然,长长的卷睫投下一片剪影,一派超然脱俗的姿态,犹如谪仙一般。 灯月光影流转,替他覆上一层层的薄纱。 真好看啊…… 温苒苒精神满满地盯着夏离霜。 眼看就要过了一刻钟,夏离霜闻听身边人的呼吸声,知道温苒苒还没睡着,心底犯起了嘀咕。 今日的熏香怎么没用了? “相公,你怎么出汗了呀!” 说着,一只温凉的手便覆盖上了他的额头,惊的他忙睁眼,瞧着近在眼前的人,心底莫名泛起几丝慌乱和烦躁,将她的手拂去。 “莫要打扰我。” 温苒苒笑盈盈地一偏头,“哪里是我打扰,分明是美人在侧,相公心猿意马,根本无心念经,再念下去小心走火入魔,不如与我共度良宵啊!” 她的声音软甜带着一丝魅惑,上挑的尾音格外惑人。 一刹那,夏离霜反应过来,看向熏香炉。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温苒苒无辜地用拇指在食指上掐了一小节,“就是加了普通的……一点点的……夜、来、香!” ?! 夏离霜霍然起身,故作镇定道:“我去外面走走。” “相公最好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吧?”温苒苒一副担忧的模样,“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夏离霜噎了下,袖中的佛珠被捻的越来越快,深吸一口气将佛珠一握,一本正经地看着温苒苒。 “知你平日里顽劣,竟是如此没谱!” 温苒苒问:“我哪里没谱啦?不就是放了点夜来香?” “你故意放夜来香是想做什么?”夏离霜上前半步逼近,脸色有些难看,“难道不是想迷我与你同房?” 温苒苒站在原地不动,勾唇轻声问,“那相公在熏香炉里放迷香算什么?每晚让我干些枯燥乏闷之事,趁机将我迷晕,这是个相公能干的事吗?” 夏离霜一时语噎。 那你下夜来香,让其与迷香反应成催情药就是个侧妃能干的事吗? ……她肯定说能干! 毕竟已经干了。 揉了揉眉心,夏离霜后撤半步离她远了些,坦然道:“苒苒,你我成亲只是为了应急,我不会碰你也不想碰你,以后你莫要再存这些心思了。” “那不成。”温苒苒双手负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都跟着你了,你不跟我同房,难道让我找别人给你戴绿帽子啊?” “……你要受不了委屈,随时可以离开郡王府。” “又说这种话。” 温苒苒上前半步,仰视着他,一双狐狸眼眨巴眨巴。 “你早说不想碰我不就成了?干嘛暗戳戳的给我下迷药。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别怪我……” 夏离霜:…… 他几次躲避,不想跟她同房这件事难道体现的还不够淋漓尽致吗? 温苒苒笑了笑,“既然相公不适应,那我就忍忍再等等,不过你得跟我同床,不能让别人说我这个侧妃不行!” 夏离霜皱眉。 这都哪跟哪? 温苒苒还在念叨,“郡王爷娶了侧妃终日不同榻,甚至去倌楼寻欢……这种话满天飞,让我这个侧妃的脸面往哪搁?我就这一个条件,相公你同不同意?” 88.欲擒故纵! 猎物警惕性极高怎么办? 那只能用一招欲擒故纵了!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让自己表现的坦然而又光明正大,一双眼睛纯粹又无辜,把所有的邪念都给藏起来。 夏离霜盯了她一会,看出她藏着小九九,但为了结束这种没日没夜的拉锯战,颔首道:“便如你说说,只是同榻而已。” “好!”温苒苒咧嘴一笑,又皱眉道,“还有,日后相公莫要再随意说让我离开郡王府的话了,不是随意的也不行,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没开玩笑。 夏离霜看她突然认真,明显是被这句话给伤到,一时心中生怜更有几丝愧疚之意,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说了,你想呆到什么时候便呆到什么时候。” “必须是一辈子!”温苒苒笑嘻嘻地趁机将他一抱。 夏离霜怔了下,幽幽道:“我还是出去走走……” “唉,相公还是心性不定啊,我就放了那么一点点的夜来香,风一吹就没了,竟是还能将相公迷成这样?唉,也是怪我魅力太大。”温苒苒啧声拍了拍他的胸口。 哈!是真的结实! 夏离霜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你也出去散散身上的味道,最好洗个澡。” 怎么了,骂她没洗澡? 温苒苒愣了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恍悟。 刚刚趴桌子上被熏香炉熏成了行走的迷药…… 眼看着夏离霜出门去,温苒苒忙追出去,“相公,抱一个呀!” …… 数日后。 小黄酒馆。 温苒苒一杯清酒下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王晚晚,“王大小姐,我们要收网了,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赶紧了断了罢。” 王晚晚将小瓷瓶接过,打量着瓷瓶,目光逐渐阴狠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过你们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我还能再骗些家产的。” “王大小姐,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可听说你已经调走了王家三成的家产,够你用一辈子了。”温苒苒又道,“你可别忘了千千那份应得的报酬。” “忘不了。”王晚晚将瓷瓶小心收起,一杯酒下肚站起身,“我这就走了!” 温苒苒笑眯眯地颔首,“我会去王大小姐的坟头烧两炷香的。” “哼。” 王晚晚白了她一眼,阔步出了酒馆。 温苒苒叹了口气,“唉,难得有好戏竟是看不了。” …… 城外,王晚苏的庄子。 王晚苏将将从床上醒过来,睁眼便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登时心悸不已,伸手将美人揽到怀中。 “千千你又这么早起来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哪里还早?” 千千依在他怀里,轻锤了两下他的胸口,跟小猫挠痒痒似的,惹得王晚苏情不自禁地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啃了一口。 “晚苏!”千千娇嗔一声,红着脸将他推开,“快些起来罢!” 王晚苏将他紧紧抱着,迷醉道:“我不,千千,怎么每天醒来我都不记得昨晚上干了什么?” 千千娇羞颜面,嗔道:“公子说这种话真是……” 让你记得不就露馅了?! “千千……”王晚苏眉眼一弯,揽上他的腰肢捏了一把,低声道,“这回我绝对记得!” 眼看着他要动手动脚,千千忙将他推开,道:“还是晚上罢,我现在有事要走了。” “什么事也等一会儿说。”王晚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床上。 “公子!公子!” 下人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里面的暧昧氛围,千千默默松了一口气。 王晚苏不悦道:“怎么了?” “大小姐来了!” 89.王晚晚,我要杀了你! 王晚苏整理衣装到了厅堂,便见着了一脸盛怒的王晚晚,一时莫名其妙。 “王晚晚,你怎么来了?” 王晚晚双手抱臂,冷声问,“你最近相好的是叫千千?” “嗯,怎么了?”王晚苏抖了抖衣袖,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王晚晚拍案而起,下人便带着千千出现在门口,“大小姐,千千姑娘来了。” “王晚晚你找千千做什么?” 王晚苏自觉起身,站到了千千面前将他护着,一脸“有什么冲我来”的英勇表情,但也没遗漏千千看到王晚晚时脸上浮现的尴尬慌张表情。 “千千,你跟王晚晚认识?” “不、不认识……”千千偏过了脑袋。 这明显是认识啊! 王晚苏正不解,王晚晚已经一步冲到了千千面前,耳旁刮起一阵风,王晚苏急忙将王晚晚抬起的巴掌抓住。 “王晚晚,你干什么?!” “他这个贱人,居然背着我跟你勾搭!”王晚晚怒道,“千千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吗?” 千千道:“大小姐,你误会了……” “是啊,王晚晚你在说什么?”王晚苏脑子里一闪而过个不好的念头,惊愕道,“王晚晚!你……” 该不会因为当初被那个李九信害的太惨,所以喜欢上女子了罢?! “王晚晚,下次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姑娘,您就别跟我抢千千了。” “我要什么姑娘?”王晚晚甩开讨巧的王晚苏,“千千,你这个贱男人,看我不杀了你!” 王晚苏蒙了下,拦住王晚晚,“什么男人?” “我才知道这个贱男人他也是茶花弄的小倌!你们茶花弄就是看我好欺负是吧?一个两个的都来骗我,骗我还不算,还要来坑害我弟!” 王晚晚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直接把王晚苏骂的目瞪口呆,回头指着千千问,“你是个男的?!” 还是茶花弄的小倌?! 那他每夜还和千千……!! 王晚苏仿佛听到“轰隆”一声,某块天塌了个洞,女娲石都补不起来的那种,接着整个天地崩塌,化为齑粉。 他脏了!他彻底的脏了! 见状,王晚晚突然收敛了怒火,抱臂一笑,“弟弟,惊喜吗?姐姐我可是替你娘给你精心挑选了这么个女、人、啊!” “什、什么?” 王晚晚拍了拍千千的肩膀,炫耀似的道:“千千是我派来骗你的,他不是个女子也根本不喜欢你!你不是最讨厌小倌吗?看样子,你和千千挺快活啊!” 趁着王晚苏还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王晚晚已经领着千千大步出门去了。 好半晌,王晚苏明白事情的前后,一腔怒火直窜脑门,恼羞成怒。 “王晚晚!我要杀了你!” …… 王晚晚出了别庄,跟千千作别,快速回王家。 路上经过小黄酒馆,见着温苒苒还在酒馆里,明显是在等她的讯号,立马得意地挑了下眉头。 姐们我要去干下一件大事了! 温苒苒朝她抱拳拱手:姐妹威武!看来我离给你收尸更近一步了! 王晚晚刚回到王家,王晚苏就追了过来,手里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把刀,扬刀吼着就冲进门。 “王晚晚,我杀了你!” 王晚晚忙躲到正路过的王宴身后,“爹!救我!” 见着王晚苏气势汹汹,最近对他极为不满的王宴立马板起一张脸,“逆子,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整天不好好做事,沉溺在一个叫千千的丫头身上,把他们王家的家产变着法的往那丫头手上送! 让他去跟江花阁周旋,还能失手把余丝丝给杀了,害得他们王家直接和江花阁闹崩! 真是废物一个,还不如王晚晚! 王晚苏却是红着眼睛,极尽委屈和愤怒地大吼,“爹!她找了个小倌来骗你儿子我!” 王宴大惊。 90.大小姐被打死了! 王晚晚见王宴震惊地盯过来,立马来了一招猛虎落泪,哭嚎着反咬一口。 “爹,明明是王晚苏派相好的小倌来欺骗我!我当场捉奸,他便反过来污蔑我派千千去骗他!爹,为什么我就要被人一次两次的捉弄?!” 王宴一愣。 这丫头怎么又被人用同一招给骗了?! 而且使同一招的就是李卿卿母子! 一想到李卿卿的所作所为,王宴当即气急败坏地指着王晚苏大骂。 “你这孽子竟也和倌楼里的腌臜货混在一起,还害你长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王晚苏震惊王宴就这么信了王晚晚。 “爹!你不能信她的鬼话啊!这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娘是个勾搭人的淫妇,她也是个心思狠毒的贱人!爹,你千万别被她给骗了啊!” “还敢胡说八道!” 王宴训斥回去。 自从得知他一直放心的李卿卿竟是与人行苟且之事,还祸害他的女儿王晚晚。 王晚晚她娘的形象瞬间拔高,成为心里的白月光,哪里容的了别人说半句不是? “王晚晚,我砍死你这个贱人!” 王晚苏气急败坏,抡起大刀就朝王晚晚砍去,却是被王宴一脚踹在地上。 “你这畜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当着我的面都敢杀你长姐,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来人,家法伺候!” 下人的行动力那叫一个高效,主子刚发话,他们立刻就把王晚苏按在了地上。 王容容将几尺长的红木戒尺递给王宴。 啪! 王宴毫不客气地一戒尺打在王晚苏身上,王晚苏一声嚎叫,疯狂的挣扎。 “爹!你真是个老糊涂!你是非不分!被王晚晚她们母女骗的团团转!” “你这孽种,看我不打死你!” “王晚晚才是孽种!” “还敢顶嘴!” “……” 王晚晚旁观面前的闹剧,直觉爽快,听见王晚苏还倔强的骂她,一脸的幸灾乐祸。 “王晚苏你就骂吧,要怪就怪你娘!爹,朝死打,最好让王家断子绝孙!” ??? 王宴正准备听她的煽动加大教训的力度,猛然间停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家众人也都惊讶的看向这位大小姐。 王晚晚故作不解的看着众人,“怎么了?爹,继续打呀。” “晚晚你刚说什么?”王宴凝眸,脸色微变。 “爹你强占我娘又不给她名分,她难产之时你竟是保小不要大,到最后也不忘利用我,你这样丧尽天良的人,不断子绝孙都是老天不长眼!” 王晚晚说的轻巧,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好像在叙述一件值得表彰的功绩似的,却是足以让王宴惊讶瞪眼,浑身发抖。 王晚苏趴在地上,指着王晚晚道:“爹,您看我没骗你吧?她就是在故意设计我,故意挑拨咱们父子关系!爹,杀了她这个贱人!” “王晚晚!” 王宴反应过来,气恼扬起手中的戒尺,一步上去打在了王晚晚的脊梁上。 随着一声惨叫,王晚晚摔在了地上。 随后便不动了。 发现异常,王宴上前踢了踢王晚晚的肩膀,依旧不见有所动静。 王容容忙翻过王晚晚,探了探鼻息,脸色惨白,“老、老爷……大小姐……被您打死了!” 91.暗中偷窥,伺机而动 月黑风高。 城外乱葬岗,阴风阵阵,破旧的白幡随风飘荡,犹如幽灵一般,隐约还有鬼火浮动。 “从这个山岗过去,就有个上岛的隐蔽水洞,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温苒苒提着裙边站在山岗边,对着乌漆嘛黑的远处一比划。 程凤楼和夏离霜跟在左右,千羽和江唐带着一众护卫站在后面,大致明白了情况。 一行人穿过乱葬岗。 温苒苒瞧着此处乱尸堆积,腐臭熏天,从怀里掏出了个帕子当做面巾系上。 “要我说,这些尸体也都该一把火烧了,尘归尘土归土,堆在这里喂鹰鸟蛇虫简直可怜。”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 被鹰鸟啄食和变成骨灰被扬,还真不知道哪个更惨。 “不是说王大小姐的尸体就被丢在乱葬岗了?” 温苒苒瞧向负责关注王家情况的千羽,对方点头,一指前面,“侧妃,那边!” 温苒苒提着裙子小跑过去。 面容惨白形同死尸的王晚晚躺在一堆尸体上,不甚凄惨悲凉。 “大小姐真是巧哇,路过此地还遇着你,那就顺便把你捡回去罢!” 话落,温苒苒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塞进了王晚晚的嘴里,甚至有些羡慕。 “还好王家没有狠到补刀,要不然你就只能真死了……” 一想就生气。 她之前用假死药装死,那些杀手居然还补刀!让她死的透透的! 一旁的程凤楼不解,“这是……起死回生丹?” “这是解药。”千羽好心解释,“王大小姐从侧妃这里拿了假死药,在王家大闹一场后靠假死脱离王家。” “原来如此。”程凤楼了然。 见着也救了王晚晚,夏离霜看着天色提醒。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赶紧行动了。” “好嘞!”温苒苒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衣裳,“糖糖,找个人把王大小姐带回去罢。咱们这就出发去岛上!” …… 白江上游有个小岛。 岛上是王晚苏的别庄。 此时,别庄灯火通明,四周严防死守,守庄子的护院瞧着自远处而来的一行人,提高了警惕。 看清来者是茶花弄的东倾姑姑和凤七,便利索地让了门,请他们进去。 不远处的山木暗影之中,温苒苒等人看着这一切。 温苒苒打了个哈欠,低声道:“等凤七出院子,我们就可以冲进去了!千羽,你们盯的紧一点!” “嗯。” 应着,千羽施展轻功,犹如幽灵般迅速消失,悄无声息地往山庄靠近。 不多时,便又能看见王宴带着王容容,风风火火地进了庄子。 江唐惊喜道:“郡王爷,没想到王宴亲自来了!” 夏离霜微微眯起了眼睛,对此不甚满意。 “王大小姐今日一番折腾,肯定没放过王晚苏,王晚苏出了事,自然是王宴亲自来了。”温苒苒不以为意地解释,“看,江花阁的人也来了!” 果不其然,花妈妈带着小李哥大摇大摆地进了别庄,跟进自家似的,只不过脸上的神情不太好。 程凤楼道:“侧妃果然说的不错,花妈妈上次吃了亏,这次大单非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只要他们三方开始交易,咱们就可以捉贼捉赃了!”江唐隐约有些兴奋。 夏离霜临了还是有些好奇,“东倾姑姑用了什么法子?能在短时间内让王家和江花阁的人亲自出面与她做交易?” 92.正经的买卖! 东倾姑姑能有什么法子? 温苒苒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随意道:“姑姑的本事大了去了,她帮我们把事情做到了不就成了?” “郡王爷,这东倾姑姑该不会早就跟他们串通一气了罢?” 江唐低声发表质疑,然而声音清楚的明显是故意说给温苒苒听的。 “糖糖,你怀疑姑姑也就算了,总要相信凤七吧?”温苒苒啧了两声,“凤七不是信誓旦旦跟你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吗?” 江唐噎住,白了眼温苒苒,涨红了脸哼了声,偏过头不想理她。 见状,夏离霜打圆场道:“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事已至此自然是相信东倾姑姑,好生盯着情况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千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道:“郡王爷!” 明白这是得了凤七的暗号,夏离霜一声令下,“来人,将里面贩卖人口的贼人拿下!” 近百名护卫立马冲了下去。 别庄外守着的人发现有异动,警惕之时,便见着一群护卫从黑暗里蹿了出来,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先一步将他们制服。 围剿的猝不及防,别庄的护院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夏离霜带着温苒苒和程凤楼大步入了别庄。 被护院团团围住的王宴和花妈妈看见郡王爷的出现,惊诧不已。 王宴直接厉声质问,“郡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夏离霜不急不缓道:“有人暗报,有人在此处暗中交易,贩卖人口。原来,竟是王家主在做这种勾当?” 王宴脸色变了变,“胡说!我们这是正经的人口买卖!” “是啊是啊!”花妈妈趁机附和,还拼命给东倾姑姑使眼色。 谁知,东倾姑姑和凤七走到夏离霜面前。 身后跟着十几个少年,都是十三四岁,俊俏好看。少年们眼睛左右乱转,观察着突变的形势。 东倾姑姑含笑道:“郡王爷,这些小子都确实是被拐骗来的。” “东倾姑姑你?!” 花妈妈脸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来下套的。 看明白情况,王宴登时心生懊悔。 先前便有流言,夏离霜去了茶花弄,他怎地未想过夏离霜是去跟东倾姑姑串通一气去了?! 可是,东倾姑姑不是太守的人吗? “东倾,你竟然帮郡王爷!” 东倾姑姑不以为意地反问,“不能帮吗?” 王宴瞪着她欲言又止,气的捂住了胸口。 如此更显得东倾姑姑与他们之间另有猫腻,让夏离霜更为起疑上心。 下刻,一群官兵从外面冲进来。 终于赶过来的江伯余快步上前,“郡王爷怎么在这里?” 王宴不等夏离霜说话,径直冲上去,指着江伯余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小人!居然阴我!” 就说没有太守的默许,东倾姑姑怎么可能帮郡王爷设计他?! 原来江伯余早就跟郡王爷串通一气! 江伯余惊了下,发现他是狗急跳墙,忙先发制人,“王宴,你竟是做出贩卖人口之事!知法犯法!来人,将所有人给我押回衙门,本官要依法办理!” “放开我!江伯余你敢动我试试……呃!” 93.抠门婆,扣死你算了! 一枝利箭带着风声冲向挣扎的王宴。 正中胸口! 王宴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瞪大着眼睛,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千羽和江唐已经第一时间将夏离霜和温苒苒护住,“有刺客!保护郡王爷和侧妃!” “来人,快去捉拿刺客!”江伯余深深地看了眼王宴的尸体,跟着吩咐手下的衙差。 夏离霜镇定自若地捻着佛串珠子,瞧着温苒苒蹲在尸体身侧,盯着箭尾上的标志道:“又是鹰眼这个阴魂不散的!” …… 天清气朗,一切尘埃落定。 郡王府的马车行驶到城外十里亭停下,王晚晚和温苒苒先后从马车上下来。 王晚晚回看江饶郡城的方向,感慨颇多,道:“按道理来说,郡王爷应该来送送我的。” “按道理来说,我都不应该亲自来送你的。”温苒苒轻飘飘地怼回去,望着她去的方向,“长路漫漫,日后你多珍重罢,别老惦记我相公啦!” 王晚晚睨了她一眼,回顾与她合作之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将包袱往背上一背,上了另一辆马车。 “温苒苒你真的太抠门了!替我租一辆马车送我回去怎样?” “你娘的祖籍在燕国!此去燕国,这个车马费多贵你知道吗?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干嘛要给你花钱?”温苒苒说的理直气壮。 他们郡王府看起来是挥金如土的地儿吗? “抠门婆,扣死你算了!”王晚晚骂骂咧咧一句,让车夫驾车而去。 温苒苒目送她离开,伸了个懒腰上马车,吩咐驾马车的江唐,“糖糖,咱们可以去临郡啦!” …… 翌日。 早饭过后,温苒苒就请昨晚从临郡带来的喜大夫给程凤楼看失忆症,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喜大夫,悬壶医馆的许大夫看过,说是他这情况有些严重,不好治,这才把您给请过来。” 喜大夫七旬左右,一双眼睛还是精神矍铄,了然颔首,捋了下白花花的胡子,替程凤楼诊脉。 一番检查了解情况后,喜大夫皱眉道:“当是塌方时伤到了脑子,脑中有淤血压迫,便将之前的事给忘了。需要一些刺激才能想起来当初之事。” 夏离霜颔首道:“许大夫也是这般说。我们试过几次,讲述之前的事来刺激他,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看来还是没有说到重要之事。”喜大夫从容不迫地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套银针来,“这样,我替程公子每日早晚扎针两次,通过外力来刺激,先试一试。” 闻听,温苒苒有些激动地戳了戳夏离霜,“相公!喜大夫的扎针可是一绝,死人能给扎活了!咱们可以见识一下了!” 江唐昨日陪温苒苒去临郡找这个喜大夫,就听她吹了一路,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嗤笑道:“当真这么厉害,怎么没去宫里当太医?” “糖糖,人家祖上五代都是宫中太医。”温苒苒解释,“喜大夫是看燕朝末帝昏庸无道,这才没在宫里当太医。如今时局动荡,在民间为百姓造福才大仁大德!” 喜大夫听着他们的言论,面色无波,只管专心地给程凤楼治疗。 三四针下去,程凤楼突然表情痛苦到狰狞起来,“啊……” 94.又想花钱?不可能! 程凤楼疼的闷哼,一双手紧紧地扣着椅子扶手,额上汗珠滚滚。 温苒苒瞧着都心疼,不禁问,“喜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疼的,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么怕疼的?” 喜大夫随意说着,趁着程凤楼缓过劲的时候,果断地又扎了一针。 眼看着那颗脑袋逐渐变成个刺猬球,程凤楼突然精神恍惚地神神叨叨起来,嘴里念着爹啊娘的。 江唐忍不住道:“郡王爷,这是不是被扎傻了?” 见状,夏离霜也很难放心,提醒喜大夫,“喜大夫,若是不成便停下罢。” 程凤楼要是有个好歹…… 正说着,程凤楼突然一怔,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 江唐指着喜大夫就道:“庸医!庸医!郡王爷!” 在夏离霜质问之前,喜大夫慢条斯理地开始收银针,“就是晕过去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底气,这言辞,就是个神医该有的淡然啊! 温苒苒附和道:“就是,糖糖你别一惊一乍的!喜大夫……你这是要干嘛?” 说话间,喜大夫已经掏出了个面巾围在脸上。 脑子里突然一激灵反应过来,温苒苒拉着夏离霜就往外走,“相公,这里就交给喜大夫罢,我们出去等!” 夏离霜不明所以,出了门问,“喜大夫是要干什么?” “喜大夫还擅长用气味辅助治疗。” “哇!臭死了!这是炸了粪坑吗?” 江唐嗷的一声跑了出来,速度快的从屋内带出来一阵风。站在外面的夏离霜闻了个明白,被熏得一阵反胃。 早有防备的温苒苒用双袖捂着鼻子,躲闪到了一边。 夏离霜瞧着不知何时跑到角落去吐的千羽,神情复杂。 “苒苒,准备一笔钱重新休整一下厅堂罢。” 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温苒苒偏了偏脑袋,一双眼睛无辜又迷茫地看着他,“相公你说什么?味道太大,我听不见!” 又想花钱,不可能! …… 城内风光繁荣,老城根一排排土房显得破旧又败落,昨夜下过一场细雨,地面都是泥泞不堪的。 合不拢的柴扉里传来甜香。 温苒苒停在门口,跟程凤楼道:“刘阿婆眼神不好使之后,已经十几年没卖过丝果糖了,也就偶尔给小孙子做做。” 此刻,程凤楼闻着熟悉的香气,缥缈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脸上难得露出纯真的笑意,“就是这个。” 江唐眉头跳了跳。 没想到程大人还是个贪嘴的,遭那么大的罪,好容易想起来点东西,结果还是幼时吃过的丝果糖。 就不能想起来点有用的吗? 比如来江南郡为的那件大事!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温苒苒的话刚落,柴门已经被打开,一个穿着补丁布衣的书生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陌生的造访者。 他们穿着低调,但从衣料打扮来看不是普通人家。 “你们是什么人?” “打扰了,这位是郡王侧妃,我们是来寻刘阿婆的,想要尝尝阿婆的丝果糖,不知方便否?”程凤楼有些迫不及待地解释来意。 书生看了看温苒苒,道:“奶奶已经不做丝果糖了。” “是嘛?”温苒苒好奇地往院子里看了看,“那现在是谁在做丝果糖?” 书生一惊,“什么?!” 95.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正此时,厨房传来女子的叫声。 “奶奶!奶奶!盛郎,盛郎!” 温苒苒还没反应过来,书生已经迅速地跑向厨房。见状,温苒苒也不顾主人同不同意了,领着程凤楼和江唐直接跟了上去。 厨房里。 一年轻妇人抱着个七旬老奶奶摔坐在地上,七旬老奶奶脑门上有个血窟窿,鲜血不停地往外冒,很快染红了她那张苍老满是沟壑的脸面。 灶上的大锅里还熬着糖浆。 见状,温苒苒忙推了下江唐,“糖糖,快去叫大夫!” “好!”江唐忙跑了出去。 书生跪在老人身侧大声哭嚎着,“奶奶!娇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年轻妇人抹着眼泪哽咽,“我回来就看见奶奶又在熬糖,我要把她拦回屋里,谁知道她一着急没站稳,就一脑袋磕在了灶台上!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奶奶!” 闻听,书生又难过又生气,但看妇人哭的梨花带雨,还是没忍心责怪,只是频频回头,“大夫怎么还没来?!” 一旁的程凤楼蹲下身子,试探了下老人的鼻息和脉搏,轻声道:“不用等大夫了,直接准备后事罢。” ?! 书生震惊,不敢置信地抱着老人大声哭嚎。 温苒苒默默叹了口气。 真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十二,你扒拉什么呢?” 不知何时,程凤楼竟是在扒拉老人到死都紧攥着的右手,掰开便见着老人手心里有着一些白色粉末。 温苒苒看的清楚,好奇,“那是什么?” 不等程凤楼蘸取一点,娇娘直接抢过老人的手,不经意间将那些粉末呼走。 娇娘瞪眼道:“你这人连奶奶的尸体都要冒犯!” 被她这么颠倒黑白的一质问,程凤楼愣了下,旁观的温苒苒却是“呀”了一声,搞得其他人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慌。 “张娘子!”温苒苒道,“十二可是位道长,刚刚是在送魂了愿,你怎么就给打断了?十二道长,现在阿婆的魂魄怎么样了?” 娇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程凤楼,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像个道长。向来孝顺的张盛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已经着急不已。 阿婆不慎撞死已经很惨了,怎么能连魂魄都无法安宁呢? 责怪地睨了娇娘一眼,问,“道长,现在怎么样了?” 程凤楼瞧了温苒苒一眼,倒是感激,若有所思道:“阿婆死时委屈,得将亡者之身仔细收整,方可安其魂魄,先找个床榻安放罢。” “好!” 张盛忙和程凤楼一同将刘阿婆的尸体搬去阿婆的床上,娇娘在厨房停留了下,眸光微转,左右四顾间发现温苒苒在看着自己,心下一惊,匆匆忙忙赶去照应。 温苒苒望着娇娘的背影轻笑一声,将灶台的火给去了,搅拌了两下熬得刚刚好的糖稀。 “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没准还能吃上阿婆的丝果糖。” 将盖子往锅上一盖,转身往阿婆的屋子走去。 刚踏过门槛就听见程凤楼肯定的声音,“刘阿婆并非纯粹的意外身亡,而是被人下了药!” 96.心理素质不太行 还真是被人给害死的? 温苒苒一个箭步冲到屋内床边。 痛哭流涕的张盛震惊不已,“被人下药?” “刘阿婆被人下了迷药,导致意识混乱,而且她死前也与人争斗过,死因是意外还是蓄谋还需详查。是不是,张娘子?” 程凤楼看向娇娘。 这时候突然点娇娘。 明显是在说娇娘就是那个凶手。 张盛瞪大了眼睛,“娇娘?!” 见状,脸色煞白的娇娘忙一把抓住张盛的胳膊,“盛郎,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么会给奶奶下药,害奶奶呢?你这破道士故意害我!” 温苒苒啧了两声,“张娘子你这脸都心虚的白了,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行。” 娇娘脸色更白,“你!” “此事并非在下胡说,而是刘阿婆告诉我的。”程凤楼睨了眼身子发抖的娇娘,道,“适才我查尸,尸体里确实残存迷药。尸体的指甲里有新鲜的血肉,明显是适才与人争斗,张娘子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胳膊?” 娇娘下意识地捂住胳膊,人已经被张盛推在地上。 “你这个毒妇!为何要害死奶奶?!” “盛郎你听我说,奶奶刚刚突然发狂要抓我,我被她抓伤,这才没来的及拉住摔倒的奶奶。盛郎,我把奶奶当亲奶奶,怎么可能害她!” “或许是因为五石散。”程凤楼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娇娘当即不说话了,再反应过来要狡辩已经晚了。 程凤楼已经抢先道:“适才刘阿婆手中的白粉正是五石散,地上也有点些许白粉,应当是在争夺之时洒落。” “嗯,非常有道理。只要查查张娘子身上有没有五石散就知道了。这种事,在场也就我合适了。” 温苒苒十分主动地走到了娇娘面前。 刚蹲下身子,娇娘就忙往后躲。 “你别碰我!” 温苒苒搓了搓手,“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 程凤楼愣了下。 这词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娇娘忙看向张盛求救,“盛郎!” “你这时候应该叫虎郎。”温苒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的五石散是不是你的虎郎给你,让你到城西破庙里给一个长得像冬瓜的泼皮?” “……你!” 娇娘震惊。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温苒苒趁机从她腰间摸出来一包五石散,交给了程凤楼,还不忘教育娇娘。 “不是我说,你嫌张盛家里拖累你,你就合离了直接跟着虎哥不挺好?不过那虎哥也就是个倒卖五石散的,之前还因为打死他娘子犯了人命官司,坐了六七年牢才出来,你跟着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好。” 娇娘直接傻在当场。 虎哥不是个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吗? 程凤楼瞧着温苒苒,神情复杂。 千羽说的不错,这位郡王侧妃还真的什么都知道,也如同江唐说的,都是些墙根琐碎之事。 “娇娘,她说的都是不是真的?” 张盛咬着牙质问,摔坐在床边的身子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一张脸面和脖子憋得通红,额头青筋跳动。 事情暴露,娇娘直接摔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不能怪我!都怪她看见了我和虎郎……她威胁我要告诉盛郎……我也不是故意推她,谁让她要抢我的五石散……” 97.真没想算账! 从张家出来。 温苒苒抱着个罐子,里面装着刘阿婆熬的那锅糖稀,糖稀都已经冷了下来。 “十二,你要不再吃两口?” “不用了。”程凤楼叹了口气,“这糖稀确实和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但也确实想不起来任何事。” “唉,白折腾。” 温苒苒自己拿小棍挑了一块糖稀往嘴里塞,瞄了程凤楼两眼,一双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 转的程凤楼心里发虚。 不知道这位郡王侧妃又想干什么。 “敢问侧妃,你口中所言的那个冬瓜似的泼皮是?” “就是万师傅的儿子万十成啊!”温苒苒笑眯眯地回答。 “原是如此。”程凤楼见她还是一副要卖了他的样子,忍不住道,“侧妃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十二,你不是失忆了吗?适才你又是查尸体又是推断的,一套下来毫不生疏啊!” “大概已经成为本能了。” “哇哦!” 温苒苒夸张的叫了一声,灵光一现。 “你要是一直想不起来,那你只能一直留在郡王府了,这吃的喝的看病的各项费花销……十二,你别误会,我真没有要跟你算账的意思!” 只是相公非要休整厅堂,这钱不够用了! 程凤楼:“……” 懂了,就是要跟他算账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身能耐,而且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岂不是更好?”温苒苒眨巴眨巴眼睛,显得纯粹的很。 “侧妃说的有理。”程凤楼老老实实地拱手应和,顺着她的话问,“不知侧妃想让在下干什么?” 温苒苒眼睛一亮,往他那边靠了靠,贼兮兮道:“我一直想做生意来着,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做帮手,一看见十二你,我就知道别无二选,就是你!” 越这么说越是不让人放心是为什么? 程凤楼默了默,“不知侧妃想做什么生意?” 温苒苒道:“替人跑腿查案的,你觉得怎么样?” ??? 确定不是刚刚想到的生意?而且明显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程凤楼勉强一笑,“查案之事由官府负责,你我做这样的生意怕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温苒苒想了想,“这官府又不会什么大事小事都管。而且咱们又不是什么都接,就接一些什么找姘头情夫找小偷什么之类的。凭着我对江饶郡的了如指掌和你的推断能力,绝对能做的风生水起!” 闻听,程凤楼倒是有些心动。 做这种生意,可以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对他恢复记忆或许有好处。 “好,在下全凭侧妃差遣!” “十二果然明智!”温苒苒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糖罐子递了过去,“要不再吃点?” 抱了一路的罐子,手都酸死啦! 程凤楼明显看出她的心思,默默将糖罐子接过抱着,迅速进入副手的角色。 “你们刚说什么呢?什么明智?” 从衙门赶过来的江唐突然出现,谨慎看了温苒苒一眼,又用眼神询问程凤楼。 他就把害死刘阿婆的张娘子送到衙门的功夫,温苒苒对程大人做什么了? 程凤楼只是把糖罐子递过去,“辛苦江唐兄弟了,又是找大夫又是跑衙门,吃些糖稀缓缓?” “程大人客气了。” 江唐摆手拒绝。 他的劳累是一罐糖稀就能犒劳的吗?! 现在只想回去让王小刀做只秘制烤鸭吃吃! 念着,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温苒苒,“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不急,咱们先去看个店面。”温苒苒轻车熟路地往某条街巷走去。 江唐一愣,“店面?看什么店面?” 98.为夫相信你! 数日后。 水月巷巷口一家名为“百晓阁”的铺子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温苒苒站在门前,喜滋滋地跟夏离霜炫耀:“相公看看,我这百晓阁怎么样?” “倒是有模有样的。”夏离霜将巷子左右一扫,好奇问,“不过,店面为何会在这水月巷?” “郡王爷,侧妃可是直奔这的!三言两语就把掌柜的忽悠的将店卖给她了,明显是早有预谋!”江唐瞅准机会就告状,“这往里走几步可就到了茶花弄!” 温苒苒挑眉,“这还不是为了方便糖糖你去茶花弄吗?凤七!” 听见这个名字,江唐下意识地就要逃跑,回头瞟了眼,并没有看见凤七,恼羞成怒地瞪向温苒苒。 又在故意逗他! 咬咬牙,又跟夏离霜吹风,“郡王爷,把店开在这里,实在是丢咱们郡王府的脸面!” 千羽瞟了他一眼,很想纠正一句。 侧妃经商这件事说出去就已经很丢脸了! 他们郡王府又不是真穷到这个地步! 夏离霜瞧着温苒苒那张狐狸小脸尽是喜悦之色,并不将江唐的话放在心上,轻飘飘开口。 “开都开了,有什么丢脸的?不过,侧妃要记得将这开店的钱赚回来,这可是你应承过的事。” “相公放心,稳赚不赔!”温苒苒拍着胸脯保证。 夏离霜眉眼一弯,波光流转含着笑意,“可你这生意好像不是多好做。” 开张的热闹褪去,围观的百姓也都不知不觉地退了下去。适才的人山人海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久等不到客人的程凤楼从店内出来,默默地瞧着温苒苒,一脸“没有客人我很闲”的表情。 温苒苒整理了下衣衫,微笑着,“这才开张嘛!等等就有人了。” “那你等等,我去转转便回府了。”夏离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潇洒地转身离开。 温苒苒摸着被拍抚过的脑袋,痴痴地目送着夏离霜离开,千羽和江唐也跟着去了。 瞬间,脑子里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相公!你去哪里转?!” 夏离霜回眸,颠倒众生。 “去看看厅堂需要换的桌椅,茶具也需要换了。” ?! 温苒苒欲哭无泪,“相公,郡王府真没钱了……” “你不是在赚吗?”夏离霜笑意温柔,闪亮亮的攻击让温苒苒沉溺其中,再没有半句不行,“为夫相信你,百晓阁一定稳赚不赔!” 温苒苒双手捧脸,偏着脑袋再次目送他离开。 “相公真是绝美!” 果然…… 只要看着那张妖孽般的脸,就感觉没什么事是问题,相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就被牵着走了……”程凤楼冷不丁的感慨一句。 温苒苒的眼皮子跳了跳,眼前的梦幻破碎,被迫回归现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瞧了程凤楼一眼。 “说起来,相公为什么突然想休整厅堂呢?” “在下还真不知道……” 程凤楼故作疑惑,脚下抹油就开溜。 刚转身,就见着一千金小姐带着个丫鬟进来。 一旁的温苒苒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哎哟,这不是太守千金吗?” 99.姐姐就是郡王侧妃? 来者,太守之女江柔儿。 一袭水色长裙,面容姣好,含笑举止都是温温柔柔的。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柔弱善良的大小姐。 温苒苒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当初不懂事被她骗到惨死的场面,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姐姐就是郡王侧妃?”江柔儿亲切地打着招呼。 姐姐? 好家伙,这是上来就伏低做小,打算扮猪吃老虎啊? 她可是清楚的很,江柔儿盯上夏离霜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因为争抢夏离霜还和王晚晚闹掰了。 念及对方大概是来试探的情敌,温苒苒笑意不改。 “江大小姐真是客气,你是己亥年正月初二生的,我是庚子年腊月十八生的,算起来你是我姐姐。” 闻听,江柔儿愣了下,随后又捂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妹妹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 还真这么就坡下? 温苒苒偏了下脑袋疑惑,“你是江家大小姐,我是郡王侧妃,初次见面称姐道妹的是不是不太妥当?” 江柔儿:“……” 眼看这么个碧玉小姐被温苒苒一而再再而三的怼,程凤楼都有些看不下去,出面打圆场。 “江小姐来百晓阁想必是有事要求?不如进来详谈?” “好。” 江柔儿应下,直接跟着程凤楼进到内间。 见此,温苒苒也跟着进去。 她倒要看看江柔儿是干什么来的。 两厢坐下,下人送上茶水。 温苒苒瞥了眼程凤楼,问江柔儿,“江大小姐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面上笑嘻嘻,心里腹诽。 她爹就是太守,什么事情不能帮她解决?用得着来百晓阁? 江柔儿眉眼一耷拉便好似有泪光流转,纤长的双手绞着帕子,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 起码程凤楼就心生恻隐,愈发觉得温苒苒适才多少有些刻薄。瞥了眼漫不经心的温苒苒,更加认真地听着江柔儿的诉求。 “听说百晓阁无所不知,我就想来试试。我有一条象牙骨做的链子,是我娘的遗物,这两日忽然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希望百晓阁可以告知它的去处。” 这条链子温苒苒倒是见过。 它确实是江柔儿娘亲的遗物,向来都不离身的。 既然是真有事,赚钱的活计当然是要以笑对待。 温苒苒笑意满满道,“一万两,帮你找到。” “一万两?!你们这是黑店吧?”江柔儿身边的丫鬟忍不住发出质疑。 温苒苒从容道:“小春姑娘这话就没道理了,我们百晓阁的规矩,视物定价。你家小姐这链子,是燕国奈河神象的象牙,精工打造,市中估价也得几万两银子。更何况,它是太守夫人遗物,情谊无价。一万两已经是我便宜算的了。” 这个郡王侧妃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江柔儿的眸光因诧异闪了闪,将手中的帕子绞了两圈,咬唇道:“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嫌高的话,江小姐只能另择高明了。”温苒苒无奈示意门口的位置。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丫鬟小春哼声道:“小姐,咱们回去让老爷再找找,衙门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干嘛让她诓骗咱们的钱?” “小春!”江柔儿责了声心急的丫鬟,勉强露出个笑意来,“就按侧妃说的,还请侧妃尽快帮我找到。” 只要能找到链子,能接近温苒苒,别说一万两了,十万两她都咬咬牙砸了! 100.爱咬人屁股的大黄 温苒苒和程凤楼跟着江柔儿到了后衙。 后衙之中,整整齐齐的屋院,干干净净的地面,就连树木花草圃都是排列有序,一丝不苟的不能说精致,只能说毫无美感。 规矩低调不奢华,怎么看,这后衙的主人都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父母官。 监工温苒苒就听见程凤楼低声念叨,“看起来,江太守倒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官员。” 他要是算廉洁奉公,这世上就没有贪官了。 眼看着经过厨房附近,温苒苒拽住了程凤楼的衣袖,警惕地四顾左右,“江小姐,你们家那条恶犬还在不?” 江柔儿迷惑了下才道,“侧妃说的可是大黄?” “对!就是那条爱咬人屁股的大黄!” 温苒苒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老是觉得那条恶犬就在某个角落盯着她的屁股! “大黄应当是被关在笼子里。”江柔儿想了想说,见温苒苒面露惶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面上贴心道,“小春,你去看看大黄是不是锁好了,莫让它出来吓着侧妃了。” “是。”小春应着去了大黄狗窝所在的厨房院子。 程凤楼讶异道:“原来侧妃怕狗?” “谁说我怕狗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壮胆,清着嗓子挺直了脊背,“你是不知道那大黄有多丑!满嘴流哈喇子,还是黄不拉几的。被它咬上一口,掉块肉也就算了,关键是恶心啊!” 她言语真切的跟亲身经历过似的,程凤楼因着君子之礼强忍着没去看她的屁股,但真的很想知道她是不是被咬过,详情是什么…… “侧妃对太守府还真是了解呀。”江柔儿一脸讶异地发出软软的疑惑,“居然连太守府的狗都这么清楚” 温苒苒理所当然道:“要不然我能开百晓阁?江饶郡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说着,便直勾勾地盯着江柔儿,一副将她看透了的样子。 江柔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温婉可人的笑意来,“那就太好了,希望侧妃能将我娘的遗物找到。” “这就全靠十二了。”温苒苒拍了拍程凤楼的肩膀。 她就是来当个监工的。 片刻,到了江柔儿的房中。 温苒苒找了条凳子就坐下歇着,撑着脑袋看程凤楼四处探看江柔儿的闺房,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嘴里还不停地问江柔儿。 “你最后一次见到链子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江柔儿跟着他的脚步,“就是前天,我沐浴前将链子取下放在了妆台上,白日里疲惫便泡着浴水睡着了,未来得及收起,醒来之后链子就不见了。” “可有查问过身边人?” “都查过了,该搜的搜了,该打的打了,将整个太守府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 “如此……” 程凤楼沉吟着,停在了妆台前。 忽然间发现妆台桌腿上粘着什么东西,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白布,轻轻地擦了两下。 白布上便沾染了些黄乎乎的黏液。 端详许久,程凤楼又顺着地面看了看,一路找到了门口,在门槛缝里发现了大量的黏液。 思索片刻,略有所悟。 “前夜大黄可来过小姐闺房?” “这……”江柔儿看向房中伺候的几个丫鬟。 丫鬟们仔细想了想,其中一个道:“有的,大黄那晚在院子里来回晃荡,被我给赶走了。” 程凤楼将白布帕收起,起身道:“侧妃说过,大黄平日里爱流黄色口水,适才我在妆台上和这门槛处发现了黄色黏液,看来有可能是大黄将链子给叼走了!” 闻言,江柔儿惊喜不已。 翻找了这么些天,居然这么快就被眼前的男子找到了! 正此时,小春从外面进来,附耳跟江柔儿说了句什么,江柔儿脸色一变。 101.大黄被毒死了 “大黄死了?” 听见江柔儿的诧异,温苒苒也来了精神。 那条癞皮狗怎么死了? 她还没来得及报咬屁股之仇呢! 江柔儿忙问:“你有在大黄那里看见我的链子吗?” “没有。”小春疑惑地挠了挠脑袋瓜,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联系。 温苒苒拍了拍衣裳起身,胸有成竹道:“如果是被大黄叼走了就一定能找到的,不如先去看看大黄。” 不知道那癞皮狗是不是死了比活着还丑! 众人只能跟着小春返回厨房院子找大黄。 大黄死在了自己的狗窝里,口吐白沫瞪眼吐舌,黑黢黢黄乎乎的尖牙露在外面,活像是一条地狱恶犬,确实奇丑无比。 看到它死的这么惨,温苒苒突然得到了报仇的快感,问厨房下人,“这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它前日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发狂了两日,还咬伤了几个人,今日我们还好奇它怎么没动静了。小春来寻才发现它死了。”下人如实回话。 温苒苒眸子微微眯起。 小春来寻…… 怕不是得了江小姐吩咐放狗去咬她吧! 之前她被咬,就是江柔儿故意放狗! “看样子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小春瞧着大黄嘟囔。 程凤楼已经蹲下身子检查狗的尸体,又是扒拉眼睛又是扒拉嘴巴的,完全不顾大黄的脏乱恶心。 温苒苒啧了声,“十二你还是兽医呢?不光能验人的尸体,还能验狗的尸体?” 闻听,江柔儿多瞧了程凤楼两眼。 “异曲同工。”程凤楼大致检查完,用白布帕擦了擦手,面色凝重道,“它是被毒死的。” “嗯?”温苒苒好奇不已,“大黄这是得罪谁了?” “就是条癞皮狗,看不过眼就直接打死了,谁没事还费劲下毒?”厨房下人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应该就是误吃了耗子药罢。” 见状,江柔儿也不想追究一条狗是怎么死的,只是催促程凤楼,“大黄死了,那我的链子是不是就找不到了?” “狗窝之中没有的话,或许是被它藏起来了。”程凤楼看向一直盯着大黄感叹的温苒苒,“侧妃应该知道大黄平日里喜欢将东西藏在何处。” 温苒苒抬眼,好笑道:“我怎么就该知道?” “毕竟侧妃无所不知。”程凤楼及时送上称赞。 “这倒是事实,不过十二,你不能老是依靠我这个捷径啊,以后还是要靠自己。” 温苒苒意味深长地教导,双手一负背已经端起了架势,大步往厨房院子的某处墙根走去。 从旁边地上捡了根木棍,对着一棵树的树根就刨了起来。 三两下就刨出个小坑。 温苒苒将手中的木棍一丢,拍了拍手中的灰尘,“看看是不是这个?嗯……倒是希望不是……” 江柔儿快步上前。 只见一堆骨头里面摆着一条银色的链子,还有断成两截的象牙。 象牙链子被大黄咬坏了! 江柔儿立马跪下,捡起破碎的链子捧在手心哭了起来。 “柔儿!链子找到了没有?” 闻讯赶来的太守挤到江柔儿身边,看到象牙断裂,一把夺过象牙,仔细地看了又看,一张脸极不规律地抖动了起来,好似下一刻也要哭出来。 两瓣嘴动了又动,碍于一众人在场,江伯余只能痛问。 “这谁干的?!” 102.此事要不得 后衙。 江伯余父女送走了温苒苒和程凤楼,将破碎的象牙链子搁在桌子上供着,四只眼睛巴巴的盯着。 江柔儿哭得泪眼婆娑,“爹,这还能修好吗?这是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那你怎么不看好?!” 江伯余一句吼过去,见江柔儿哭得更凶了,向来是个女儿奴的江伯余登时心软,甚至有些后悔刚刚那么凶。 “好了别哭了,爹找人修,一定把它给修好!” 正此时,捕头周飞虎从外面进来。 “老爷,我们掘地三尺也没从那个坑里找到可疑的东西,好像……” “好像什么?”江伯余着急追问。 周飞虎犹豫了下道:“好像是让大黄给吃了,听着它的死样就好像是吃那吃死的……” ?! 江伯余拍案而起。 “那只癞皮狗!把它剁吧剁吧给我扔到猪圈里喂猪!” “啊?猪吃了不得……”也死了? 周飞虎一脸蒙的盯着江伯余。 江伯余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还要跟他杠! “那你随便扔哪,不能让它好过了就行!废物一个!” “是!”周飞虎忙应着跑下去。 江柔儿见状,等江伯余气消了些才好奇询问,“爹,娘这链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啊?你们在找什么?怎么大黄吃了就死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知道了。”江伯余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镇定下来,又问,“你这边怎么样了?侧妃和郡王那边,你能搞定吗?” “侧妃为人谨慎,看到我就很抵触,我大概是难以接近。”江柔儿叹了口气,垂下的眸子忽然又有情愫流转,“明日我便再去试探试探郡王爷。” 江伯余瞧了瞧自己闺女。 温柔贤淑,长得一张好脸面,哪个男人看了不得动心? “嗯,好好表现,郡王爷肯定不会错过你的!只要你得到了郡王爷,赶走温苒苒,我看郡王爷没有这个百晓通的谋士还能怎么办!” 江柔儿颔首,讶异道:“爹,这个侧妃还真的什么都知道,您以后可要小心。” “嗯。”江伯余应着,又道,“你若是不行,那位县主正好要来了!” 闻听,江柔儿撇了下嘴角,道:“我不会给那个县主留机会的!” …… 夜幕四合,朗月疏星,悬挂的灯笼映照着地面。 温苒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程凤楼回郡王府,几次扫看程凤楼都发现他不言不语地在沉思什么。 “十二,还想着大黄呢?” 程凤楼道:“嗯,它死状蹊跷,死因不明,总有些在意。” “有问题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一个个的都钻牛角尖?别想了!”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的忙!” 程凤楼应了下。 快走两步的温苒苒又折回来,一本正经地提醒,“下次别看见漂亮姑娘就一脸殷勤样,人丝丝才过头七多久,你就变心,要不得啊!” “……”程凤楼被她说的一头雾水,纠正道,“我对丝丝姑娘确有倾慕之意,却不是爱慕之心……” 温苒苒笑道:“得了吧,之前听说人家心心念着个青梅竹马,你那张脸臭的跟什么似的。总之,别的姑娘可以,江柔儿不行!” 程凤楼不解,“侧妃你为何对江小姐有如此大的敌意?” 103.这也太怂了! “你听我的就成了。我要回房啦!” 温苒苒随便敷衍了两句,迫不及待地就跑回主屋。 百年不变的,夏离霜盘坐在椅子上念着晚经,一副无欲无求的淡然模样。 若是瞧着别人这般,温苒苒便油然而生只可远观的敬畏之意,但见夏离霜这张貌美如花的脸,他越是犹如谪仙她便越是心动,甚至恶趣味的要打断他的静心。 “相公!吃了嘛!” 夏离霜没理会。 早有预料,温苒苒三两步到他跟前,故意朝他耳畔吹了口气,轻轻绵绵的。 “相公,你的小娇妻回来了哟,想我了嘛!” 夏离霜拨着佛串珠子的手顿了下。 “嘿嘿,相公……” 温苒苒凑到了夏离霜的脸面前,还没说完话,那双美目突然睁开,犹如黑曜般的眸子仿若顷刻间吸入了万千星辰。 盛在里面的人或物都美上了百倍。 一瞬间,温苒苒呼吸凝滞了下。 夏离霜凝视着她,略带玩味之意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我还不是……” 温苒苒的调戏之语还没说出口,便见着夏离霜直接凑了过来,好似要亲她!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弹到了几尺外。 等意识上跟上来,瞧着满是揶揄之意的夏离霜,温苒苒狂恨自己的不争气! 刚刚怎么就躲开了?! 这也太怂了! 清了清嗓子,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上前。 “相公,要不再来一次?” “错过了可就是错过了。” 夏离霜轻笑,也放弃了继续念经的打算,放下盘起的双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裳。 “今日做到生意了?” “必须做到了!” 温苒苒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两只手翘着兰花指展着银票让他看个仔细。 “相公刚走,就来了个大单!帮江太守的女儿找东西,一下子就赚了一万两。百姓听说衙门都找我们办事,接下来那叫个客源滚滚,人山人海!我和十二都忙不过来呢!” 瞧她欢喜的很,神情更是灵动,夏离霜也不经意被这份喜悦感染,笑意渐浓。 “生意红火倒是件好事,可元申还有要紧事需办,总不能成天就帮你开店罢?” “他这记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温苒苒疑惑道,“你就不能从别的地方查一查他来江南郡到底要办什么事?” 夏离霜沉了沉,有些无奈。 最近他可是没少查跟程凤楼有关的人,结果没发现一点线索。 “只能希望他要办的事经得住我们等。” “肯定可以的!”温苒苒将银票一收,笑眯眯道,“相公睡觉呀!” 夏离霜施施然起身,怨念地睨了她一眼,“你要是再把我踹下床,日后还是分床睡罢。” “谁让相公你每次都躲我睡在床边边?抱住我肯定就掉不下去啦!”温苒苒热心的出主意。 夏离霜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拂袖进房。 她倒是想得美。 “不洗澡不许上床!” 紧跟而上的温苒苒顿住,深觉麻烦地抓了抓脑袋。 长得好看的人就这么爱干净吗? 她昨天才洗过澡,今天又要洗? 之前过去的一百年她都没洗过一次澡! …… 守在门外的江唐着急又操心,跟千羽念叨,“这样下去,郡王爷肯定把持不住!” 千羽一脸淡定,嘴角隐含笑意。 这有什么好把持的?反正是侧妃,正儿八经拜堂进门的。 江唐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双手抱臂,“也不知道县主什么时候来,县主来了哪还有她温苒苒的份?” 千羽犹疑了下,“她们两个有谁更好吗?” 江唐:“……” 104.登门道谢 翌日。 夏离霜饭后在郡王府里散步,按着往常时辰回到主屋,却见秋荷正带着丫鬟收整屋子,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侧妃已经起来了?” 秋荷应道:“侧妃已经带着江护卫、十二去店里了。” 这么早? 夏离霜瞧着才开亮的天色,不免惊诧。 平日里这个时候某人还睡得正香。 “看来有事做就是不一样。” 跟随的千羽神情复杂。 郡王爷还真是想了个妙招! 侧妃一旦为了做生意早出晚归,就没空黏着郡王爷了,郡王爷也不用费脑筋躲着了。 现在看来确实有效! 夏离霜捻着佛珠,神色轻松地往前院走去,“千羽,那件事如今如何了?” “海大人还在密查。”千羽沉了沉道,“不过,郡王爷,就算那位没死,如今两国的局势已是剑拔弩张,怕是也挽救不了什么。” “未必。” 夏离霜若有所思道,刚到前院准备出门,便有下人来报。 “郡王爷,江太守的千金来了,说是登门拜谢。” 千羽低声道:“难道是因为昨日侧妃帮忙?那应该去店里。” “见见便知道了。” 夏离霜轻飘飘说着,不紧不慢地去往偏厅。 偏厅之中。 江柔儿一身水蓝衣裙,娥眉绛唇,打扮的精致温婉,起身盈盈一拜颇有弱柳扶风之柔姿。 “柔儿见过郡王爷。” 夏离霜瞧了她一眼,翩然入座,“江小姐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昨日侧妃替柔儿寻得母亲遗物,柔儿心怀感恩,今日特上门道谢。” 江柔儿眸光微转间已是哀伤蕴染,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加上她今日本就眼角带红的妆面不甚楚楚可怜,下刻便开始倾诉自己的身世。 “虽然遗物已经被毁了……十岁那年母亲突然离世,只留下了那条骨链作为遗物,未想到……但是能找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千羽面无表情地听着,甚至有些犯困。 博取郡王爷怜爱的法子千万个,卖惨真的是最没用的一个。 看着江柔儿的眼睛都红了,跟只兔子似的,夏离霜无动于衷不说,甚至想放出家里的那只狐狸。 但他面子上还是保持微笑,温和劝慰。 “江小姐节哀,日后还是要将如此贵重之物收好。若是再丢了,苒苒帮着寻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总归显得心不诚。” ??? 郡王爷这是在夸他的侧妃本事大,骂她不孝顺吗? “郡王爷说的是。”江柔儿勉强露出个笑意,收了泪意,忙转移话题,“听说郡王爷最近在买家设,柔儿知道郡王爷最爱黄花梨木的,便寻了一套鲁匠所出的黄花梨木桌椅,希望郡王爷喜欢。” 江家下人立刻抬了几个铺着红绸的架子上来。 掀开红绸,里面便是一整套黑泽润亮的黄花梨木座椅。 肌理行云流水,花纹似鬼面,是上等的黄花梨。做工精巧,确实是最擅做家设的鲁国工匠所出。 夏离霜心动了瞬,还是道:“江小姐用心了,只不过帮江小姐的是苒苒,苒苒已经收了银钱作为报酬,本郡王不能再收如此贵重之礼。心意我领了,江小姐还是带着谢礼回去吧。” “这……”江柔儿委屈道,“郡王爷不收,爹会骂柔儿的。” “无功不受禄,我要是收了江小姐的谢礼,苒苒会生气的。”夏离霜眸光一转,“不如江小姐将这份谢礼送至百晓阁,看苒苒会不会收?” 105.相公你可真好! “既然是江小姐的谢礼,当然要收啊!” 温苒苒从门外大步跨进,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送上门的东西怎么能不要?还给家里省了一大笔钱! 江柔儿愣了下,脸色不是很好。 专门挑着温苒苒不在来找郡王爷的! 夏离霜瞧着小狐狸回来了,脸上笑意更浓,“苒苒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说江小姐登门拜谢就赶紧回来了呀!既然是道谢,我这个恩人怎么能不在呢?” 温苒苒很是自觉地在夏离霜身侧坐下,拿出郡王府女主人的架势来,一双狐狸眼眯着将那黄梨花木的家具上下打量了一遍。 “相公不是要整休厅堂?不如就将这套换了。” 夏离霜宠溺地瞧她一眼,“苒苒想的周到。” 温苒苒含情脉脉地盯着夏离霜,矫揉造作道:“苒苒自然是要事事想着相公~” 一旁的江柔儿瞧着他们二人眉目传情,气的脸色都白了几分,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这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缓了缓,她还是扯出一抹笑意。 “郡王爷、侧妃喜欢就好。柔儿此番还有一事,五日后城外白江畔有场春宴,希望郡王爷和侧妃不吝赏光。” 温苒苒道:“既然江小姐亲自相邀,自然要去呀,是不是相公?” “苒苒想去,为夫自然相陪。”夏离霜轻然道。 闻言,温苒苒感动不已,仰面望着他,“相公你可真好!” 夏离霜目光温柔,“这是为夫应该的。” 跟着温苒苒一同回来的江唐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甚是嫉妒地鼓起了一张脸。 郡王爷你要不要配合的这么腻歪?! 莫说江唐,江柔儿也看不下去了,她“噌”地站起身,柔柔一拜。 “柔儿就不打扰了,这便回去了。” 温苒苒笑着,“糖糖,送江小姐。” 江唐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江柔儿请了出去。 登时,温苒苒原形毕露,抛弃了维持的端庄,双手捧着脸对着夏离霜犯痴,“相公~”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不再配合摆出柔情似蜜的模样,只道:“侧妃还真是消息灵通,江小姐前脚刚到,侧妃这后脚就跑回来了。” “那是当然,我可盯着她呢!”温苒苒得意地偏了偏脑袋,“打着我的名义勾搭相公这种小伎俩,也亏她想得出。” 夏离霜好整以暇问,“如果是侧妃,要用什么伎俩?” “我用的着伎俩吗?”温苒苒双手一捂胸口,随后一捧搁在夏离霜面前,真诚道,“我可都是拿真心待相公的!” 夏离霜忍俊不禁,犹如春风融融。 …… 自从温苒苒帮衙门办了事,百晓阁的来客就络绎不绝。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些琐碎小事。 温苒苒坐在小隔间里,托着腮瞧着对面的汉子。 “侧妃,我是城南的郑小,今年二十八,我爹去年死了,我听说他藏了一笔钱,您知道在哪吗?” 温苒苒十分良心地回答,“你还是自己找找吧,问我划不来。”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找到之后给您三成,怎么样?”汉子用手指比划了个三,挤眉弄眼的一副“这是笔不小的酬劳”的神秘样。 106.连郡王爷都不认识啦 面对三成的诱惑,温苒苒果断摇头,“不成。” 江唐皱了皱眉头。 她该不会是嫌三成少了吧?人家总不能把所有的遗产都给她。 没想到郑小还是个暴脾气,直接拍案而起,“你明知还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把我爹的钱给偷走了?!” ??? 偷你个脑袋瓜! 温苒苒都懒得跟他纠缠,直接道:“糖糖,下一个。” 江唐也看这人不顺眼的很,上前一步作势驱赶。 谁知,郑小耍起了无赖。 “不行,你不告诉我我就去衙门告你,告你偷钱!” “你要是凭空污蔑我,我可能会让你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哟。”温苒苒眯眼一笑,胸有成竹道,“你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郑小的气势立马弱了下去,梗着脖子道:“那你告诉我,我把那笔钱都给你!” “你这人……”温苒苒捋了下耳边碎发,轻飘飘问,“你爹怎么死的?” “吃老鼠药毒死的啊。” “他是吞金子死的。”温苒苒瞧他一脸震惊,继续道,“你爹把钱藏在肚子里了,一共十两金豆子!” 郑小欣喜若狂,一拍大腿,“那个老不死的,死了还要把钱带走!我这就去把他给挖出来!” 江唐被他的嘴脸恶心到,上前拦下他,“付了钱再走!” 闻听,郑小后悔不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辙逃跑。 温苒苒看的清楚,幽幽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十两金豆子也就是你卖两袋五石散的钱。” …… “欢迎下次再来啊!” 温苒苒朝着郑小挥了挥手,将一千两银票往怀里一揣,站在百晓阁门口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费吹灰之力的挣钱。 真是爽啊! “糖糖,你说说那些问藏宝点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明摆着给我送钱吗?” 江唐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按照往常的性子就该讥讽两声,但看在她给郡王府赚钱的份上,对她态度好点也不是不行。 “他们怎么想的不重要,我们把钱赚了就行!” “糖糖说的对。”温苒苒嘻嘻一笑,面色突然凝固,“糖糖,你看那是不是相公?” 打巷口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温润谦谦,貌胜潘安,一下子便能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走到哪里都是最瞩目的存在。 “你连郡王爷都不认识了?” 江唐嘲笑一声,迫不及待地小跑了过去。 像是看见主人的小松狮,若是有尾巴现在早就摇的不亦乐乎。 温苒苒简直没眼看。 她是不认识相公吗? 相公化成灰她都认识! 她现在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此刻,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围着夏离霜转。 那女子身材娇小,杏眼灵动,戴着银簪珠花,裹着绫罗绸缎,像只可爱的麻雀似的围着夏离霜跳来跳去,笑声如银铃。 就是吵得很! “呀,七哥哥,这里看着怎么那么像花街柳巷啊?” 女子看清水月巷的情况,一把抱住了夏离霜的胳膊,拉着他要往回走。 “不成,你不能来这种地方!” “你不是要见侧妃?” 夏离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宠溺,发自内心的,不是和温苒苒做戏时那般装的。 温苒苒嫉妒了,脑壳都在发疼。 这是哪里冒出的丫头?! 107.你的本家 她要知道这个女子的所有背景来历! 现在! 立刻! 马上! 温苒苒定定站在门口,目光灼灼,成功吸引了夏离霜的目光。 “侧妃这是闲下来了?” “抽空透透气。”温苒苒甜甜一笑,往夏离霜身边靠了靠,清澈的狐狸眼带着几分疑惑,“相公好兴致,这是在逗哪家的小妹妹呢?” 见状,女子一拽夏离霜,拉开他和温苒苒的距离,顺势抱住了夏离霜的胳膊宣示主权。 傲然打量着温苒苒,圆溜溜的杏眼露出几分不善。 一双狐狸眼,一看就是会勾引人的妖精! “七哥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侧妃吗?长得也就这样啊,还没一点规矩。在这种地方开店,抛头露面的,居然还敢叫你相公?” 温苒苒好整以暇地瞧着她,越看越觉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小妹妹管的倒是挺多,不知道相公就是喜欢姐姐我这样的吗?” 见她如此光明正大地挑衅,女子面红耳赤,气得跺脚。 “七哥哥,你听听!” “听着呢。”夏离霜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跟温苒苒道,“这是我表妹,三洛县主。是丞相与大长公主之女,叫温毓婉。说起来,跟你还是本家。” 如此详细地介绍女子,本是想提醒温苒苒对这位表妹客气点,收敛点。 不成想,温苒苒竟是目露惊诧,表情都凝滞了。 这是这么了? 温毓婉还以为温苒苒是被她的身份给吓着了,满意勾唇,更显嚣张,准备再接再厉补上两句。 温苒苒却是扯了下嘴角,笑不达眼底。 难怪眼熟,原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不经意间语气都染了几分冷漠。 “县主不在都城好好呆着,怎么来江饶郡了?” “我来找七哥哥的。听说七哥哥悄无声息地收了个侧妃,陛下舅舅让我来看看。”温毓婉挺直小腰板,直接搬出了皇帝来撑腰,“是侧妃就要有个侧妃的样子,见到我也是要行礼的!” “就怕你受不得。”温苒苒抱臂一笑,忽略她的气恼问夏离霜,“相公,县主是要在江饶郡待多久?” 谁知,夏离霜面色不改,言语之间却多提醒。 “婉儿想待多久便待多久,侧妃要好好照应,莫要让婉儿受了委屈!” ??? 温苒苒惊诧。 平日里夏离霜都是配合做出一副恩爱样子,然后护着她。 这回怎么护着这个温毓婉了?! 一旁的温毓婉倒是更为神气,“我才不要她照应!我要七哥哥亲自陪着我!” “说的我想照应似的。” 温苒苒毫不客气地讥讽,俨然是只炸了毛的小狐狸,瞧着他们二人轻飘飘道:“百晓阁挺忙的,闲杂人等就别在此逗留了!” 夏离霜愣了下,对方已经转身上楼去了。 这是生气了? 江唐也甚是震惊。 温苒苒居然给郡王爷甩脸子了?! 此番算是占了上风,温毓婉虽是得意,却也生气温苒苒的态度。 “七哥哥,你平日里是不是太惯着她了?竟敢这般模样?!” 夏离霜默了默,道:“走吧,带你去吃江饶郡有名的清蒸桂鱼。” …… 街上打了二更。 花灯辉映的水月巷正是热闹的时候。 巷道口的来往之人摩肩擦踵。 温苒苒坐在二楼窗口,看着外面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算盘。 算盘珠子碰撞个不停,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略显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程凤楼完成生意回来,从下人那听得温苒苒今日见过郡王爷后便心不在焉的,不免担忧。 “侧妃,侧妃……” 几声轻唤之后,温苒苒回过神,双眸甚是迷茫。 “怎么了?” 108.她就是个妹妹! “时候不早,该回了。”程凤楼提醒。 听到个“回”字,温苒苒忽然愣了下,那股淡淡的不适蔓延上来,又重新托着下巴拨弄了两下算盘珠子。 “回哪去?” 程凤楼道:“自然是回郡王府。” 有温毓婉一家子在的地方就不是她家。 不是家的地方回去干嘛? 温苒苒垂眸,只管盯着算盘。 卷曲的睫毛遮挡下,那双狐狸眼也无了灵动的光芒。 难得见着温苒苒如此黯然神伤,程凤楼默默叹了声道:“三洛县主的娘亲是郡王爷的亲姑母,郡王爷对她好也是应当的。” 他的安慰并没有怎么起作用。 温苒苒却是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你先回郡王府吧!” 见着她抬步快速下楼,程凤楼忙追上问,“侧妃去哪?” “找人!” 说话间,温苒苒蹿入巷内人流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 不多时。 温苒苒敲响了茶花弄的侧门,坐在了凤七的房间里。 东倾姑姑和凤七被迫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对着一桌子美食大快朵颐。两人相视一眼,默默喝了口凉茶,东倾姑姑给凤七递了个眼神。 凤七幽幽道:“苒苒,你能不能白日里来?哥哥我还要做生意的。” “你不是钟情糖糖?还做什么生意。”温苒苒嘴里塞着一堆的东西,说话都含糊不清。 “他喜欢天王老子,这生意也得做。” 东倾姑姑不咸不淡地睨了不情愿的凤七一眼。 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见一个爱一个,在这装深情骗鬼呢? 凤七撩了下头发,端着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叹声道:“糖糖也不让我碰他,我总不能干等着他开窍吧?” “就知道你本性难移,猫改不了偷腥!”温苒苒吐槽了一句,忽然冷下脸说回正事,“温毓婉来了!” 对面两人毫无惊讶的反应。 “你们早就知道了?” 凤七不以为意道:“姑娘们早就高兴的大街小巷吆喝了,说郡王爷为了表妹县主当街骂侧妃,已经要抛弃你了。对了,她们都准备好在春宴上一展风姿了。” ??? 她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温苒苒喝了口酒压压气。 东倾姑姑揉了揉疲劳的眼睛,漫不经心问,“温毓婉知道你是她名义上的大姐吗?” “知道个屁!相公还说,‘说起来,跟你还是本家’。”温苒苒学着夏离霜一派翩然的姿态,下刻就翻了个白眼。 根本就是一家好吗?! “唉,本是一家,但人家的娘是大长公主风光无限,你的娘是个傻子跳井自杀了。”东倾姑姑不紧不慢地扎心。 温苒苒沉默。 世人皆知当今丞相娶了大长公主,得了个女儿温毓婉,却不知丞相原本有个傻子亡妻,和亡妻还有一女温苒苒。 这么多年来,都是温家老爷子带着温苒苒游山历水。 “不管怎么说。”凤七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现在你是郡王府的女主人,她就是个暂居郡王府的妹妹!” “长姐如母,她敢学她老娘抢人相公,你就好好把她教训一顿,让她知道知道江湖险恶!” 一段话,又将温苒苒的斗志重新点燃。 对啊! 我都活了一百年了,干嘛还让他们温家人欺负我?! 见着温苒苒又有了精气神,东倾姑姑趁机道:“教训人这种事不能等,要不你这就回去?” 前面的客人还等着招呼呢! 结果,温苒苒一挥手,“不急!姑姑、凤七,你们陪我喝两杯!” 109.大丈夫能屈能伸! 郡王府。 江唐急匆匆回来,跟独守房中的夏离霜汇报,“郡王爷,侧妃果然在茶花弄!” 夏离霜左右看了下,并没见着温苒苒的身影。 “她人呢?” “茶花弄不放人,说您亲自去接才行!”江唐气急败坏,鼓着小圆脸道,“郡王爷,咱们就别去,看她回不回来!” 千羽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上回侧妃失踪,你也是这么劝的。” 结果侧妃差点就回不来了! 江唐难以辩白,小声嘟囔着,“这个程大人也是,怎么就自己回来了,看着侧妃瞎晃悠也不跟着……” 夏离霜揉了揉眉心。 大丈夫能屈能伸,去接一下也不丢人! …… 能屈能伸夏离霜到了茶花弄,因着温苒苒熬了整宿不得休息的凤七疲惫不已,领着他到了自己房间。 满屋子的酒气逼人。 温苒苒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脸上还泛着酡红。 桌子上残羹冷炙,酒坛子滚的到处都是。 夏离霜皱了下眉头,“你们就把她丢在这里?” 竟是也没将她扶到床上去睡。 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不经察觉的狡黠,凤七道:“这不是等着你来接吗?郡王爷,快将她带走罢,我还等着睡觉呢!” 东倾姑姑倒是早早去睡了,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夏离霜离着一尺外都能闻到温苒苒一身酒气,给千羽使了个眼色。 你来! 千羽刚上前要扶起温苒苒,却被凤七伸手拦下,后者一脸怪责。 “你是她夫君,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碰我们苒苒?” 夏离霜皱眉,盯着狼狈的温苒苒几番纠结,沉了沉气还是亲自上前。 刚抓住温苒苒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响彻整个屋子。 空气登时凝了下来。 千羽震惊。 温苒苒居然打了郡王爷! 夏离霜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要不是君子理智及时回来,温苒苒现在已经变成骨灰被扬了! 下刻,温苒苒扭着身子开始对着夏离霜又打又踹,眼睛都没有睁开的意思。 凤七憋着笑道:“我忘了,苒苒醉酒后爱耍酒疯。” 明白为什么茶花弄的人把温苒苒丢在桌子上不管了,夏离霜躲避着攻击,将温苒苒往桌子上一丢,忍着一口气整了整衣袍,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转身就走。 千羽忙跟上。 凤七追到外面走廊,“郡王爷,我们苒苒你不带回去了?” 久久无人应答,夏离霜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 黄昏。 晚霞绚丽,染红天边,将郡王府也映照的多彩。 温苒苒悄悄溜回郡王府,贼眉鼠眼地观察四周,心虚紧张的都能用脚抠出一座郡王府! “侧妃,你回来了?” 突然的一道声音,将躲在假山后面偷窥探路的温苒苒吓了个激灵,回头就对上神情微妙的程凤楼。 忙将他拉到假山后面躲着,压低了声音问。 “十二,你怎么还在郡王府?” “我路过,回来看看你可是回来了。”程凤楼如实回话。 知道她去了茶花弄彻夜不归,没把他给愁死。 温苒苒又问,“你见到相公了没?他有没有很生气?” 110.打狗骂主人? “你还是亲自问郡王爷罢。” 我敢亲自问还能问你? 温苒苒腹诽,但见程凤楼的视线落在她的身后,拼命地给她使眼色。 背脊一阵发寒。 温苒苒拿出最完美的笑容转身,瞧见沉着脸的夏离霜,一双狐狸眼适时地表现出惊喜之意。 “相公!好巧啊~” 路过的夏离霜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脸上的浮肿虽然消了,但痛感在看到温苒苒的那瞬间又浮了上来! 堂堂大丈夫,让个妇人给当众打了! 丢人,真丢人! 见着夏离霜拂袖而去,温苒苒面容一苦,赶忙狗腿似的跑了上去。 “相公!” 程凤楼站在原地,还陷在自己的分析里,无奈摇头。 侧妃明目张胆的去倌楼,郡王爷不生气才怪了! …… “相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温苒苒追着夏离霜到了西苑,一把拽住了夏离霜的胳膊,见他不悦回眸,又委屈巴巴地松开手,只扯住他的一点点袖口。 轻轻地晃了两下,小眼神怯生生地往他脸上瞟,软着声音认错。 “相公,你要是生气,就还我一巴掌?我绝对不躲!” 说着,她又垂下小脑袋。 夏离霜气结。 说的倒是坦然,他还没还呢,怎么就一副被他打了一顿的样子? “七哥哥!” 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叫喊,温毓婉突然出现,将夏离霜从温苒苒手里拽走。 “哟,侧妃还知道回来呢?彻夜不归,有失妇德,光这一条七哥哥就能把你逐出郡王府!” 昨天立誓要给温毓婉一顿教训的温苒苒刚要发作,瞥见夏离霜的凝视又给忍下了。 看在相公的面子上,她不计较! 结果,温毓婉还蹬鼻子上脸,指着她跟夏离霜道:“七哥哥,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喜欢了?你还是把她赶出去吧!” 夏离霜面无表情地盯着温苒苒。 对方一副甘愿当受气包的模样,那双狐狸似的小眼神又小心翼翼地瞟了过来,水汪汪委屈屈的,真是让人…… 难以究责! “你自己回房面壁思过罢。” “七哥哥!”温毓婉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温苒苒一眼。 温苒苒却像是得到宽恕似的,心下轻松了不少,讨好似的道:“我这就回去反省!” 走了没多远,她就听到后面的温毓婉道:“七哥哥,你不是说晚上的宴席有惊喜吗?我快等不及了,赶紧走吧!” 怎么还有惊喜? 温苒苒眼珠子一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两人面前。 “相公,作为赔罪,我照应完你们的宴席再回去反省罢!” …… 西苑水榭。 画灯四角高挂,柔光暖暖。佳肴满席,金杯银盏,不甚精致。 春香领着丫鬟左右排列,不声不响地安排着,见着温苒苒来,眸中露出几分求救的希冀。 可惜温苒苒没发现,她被一个陌生的老嬷嬷吸引了目光。 温毓婉此番来江饶郡带了个老嬷嬷,鹰鼻厉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七哥哥你看!我准备的怎么样?”温毓婉仰着小脑袋邀功。 ??? 温苒苒拧眉。 准备宴席这种事应该是女主人负责的吧? 关键是,她为什么要用三木草做配菜,还要用桂花酒? 夏离霜浅笑着夸赞,“确实不错!” “这些可都是七哥哥你最喜欢吃的!”温毓婉嘻嘻笑着,按着夏离霜的肩头让他坐下,瞥了眼站着的温苒苒,道,“对了七哥哥,那个秋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怪没有规矩的,我让人把她打了一顿扔出郡王府了!” 温苒苒的脸一沉。 打狗骂主人,这是故意示威? 111.酸到心坎上去了! “县主你对我的人动手怎么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温苒苒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对面傲然得意的温毓婉。 “伺候七哥哥的人怎么能马虎?七哥哥把管家权交给你了,你却没个管家的德行。害得我一来就要操心府里上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温毓婉都懒得正眼看她,摆出一副自己才是郡王府女主人的姿态。 听闻,温苒苒眼睛微眯,“是吗?” 夏离霜见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转个不停,露出几分狡黠之意,心下不安。 她该不会又想折腾点什么吧? “咳。婉儿,以后府里再有什么事你便跟侧妃说,或是找江唐,不必自己亲自操心。” 温毓婉见他这是暗中护着温苒苒,不满地哼了声,又道:“七哥哥,这菜做的可真好吃,我听说是第一御厨富贵师傅的徒弟做的,我喜欢!七哥哥我能不能回去的时候,把这个厨子带回去呀?” 我@#¥%…… 温苒苒已经在心底里一通骂开了! 这丫头打赶她的丫鬟还不够,还要抢她的厨子?! 千羽都心疼温苒苒了,顺便心疼不在郡王府的江唐。 王小刀可是他们俩最爱的厨子! 谁知,夏离霜眼都不抬地应下,“你喜欢就带走罢。” 温毓婉喜笑颜开,“多谢七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过度,温苒苒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不就是个任性丫头吗? 作为活了一百年的人…… 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温苒苒拿起桌上装着桂花酒的酒壶便笑着迎了上去。 “相公,县主,我来给你们布菜吧!” 夏离霜和温毓婉一愣,见她给他们二人一人斟了一杯桂花酒,心下警惕。 突然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喝呀!”温苒苒劝他们二人喝下两杯酒,又拿起公筷,“听说县主最喜欢吃清蒸乳鸽了,王小刀做的这道,得肉搭着配菜一块吃才好!” 说着,她给温毓婉夹了一块乳鸽肉,又夹了更多的三木草搁在上面。 “县主,尝尝?” 这席酒菜都是冰玉严格把控的,温毓婉谅她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安心地吃了下去。 温苒苒笑意更浓,“相公最爱吃这清水白菜是吧?” 夏离霜:“……” 默默观察的千羽隐约感受到了危险。 侧妃这样不正常,不是被气疯了,就是憋着大招呢! 几杯酒过后,温毓婉继续朝着夏离霜卖可爱。 “七哥哥,你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个惊喜吗?是什么?” “天啊,相公还会准备惊喜,真的是太宠我们县主了吧?”温苒苒夸张开口,脸上带着满满的羡慕。 望着她的阴阳怪气,夏离霜眉头微皱,强势忽略后道:“千羽。” 千羽端上来个托盘,上面盛着一套白色狐裘,毛色光泽发亮,白的似雪没有丝毫杂质。 温毓婉已经“噌”地站起来冲上去,小脸因激动而泛着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见对此物的喜欢。 夏离霜含笑道:“这是我去年在江饶郡山外猎到的白狐,念着你最喜白狐皮,便让人给你做了一件披风,本是想今年冬日托人给你送去的。” 酸了,彻底酸了。 温苒苒感觉被塞进了一大串酸葡萄,酸到心坎里,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啪啪鼓掌。 “哇!好好看,真漂亮!马上就是夏天了,穿上它正合适!” 正好捂出一身痱子! 112.妹妹还能随便亲别人相公? 温苒苒表现的越发夸张,温毓婉就越得意,将温苒苒的阴阳怪气当做失败者的奉承来享受,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七哥哥对婉儿真是太好了!多谢七哥哥!” 吧唧! 她一口亲了过去,还好夏离霜反应快,及时用手挡住。 温毓婉亲在了他手背上。 温苒苒:?!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 刚刚,这小妮子是…… 想亲她相公?! 她都没亲过相公的手! 我要杀了她!!! 温苒苒嘴唇紧抿,现在就想把所有的桂花酒都给温毓婉灌下去,却发现酒壶空了。 “我去给你们添酒。” 声音闷的很,一听就是藏着委屈。 温毓婉递给冰玉一个眼神让她跟上,免得温苒苒生气动手脚。 夏离霜见温苒苒面无表情地黯然退下,忽然感觉怪怪的,他回过神来责怪温毓婉,“真是胡闹!” “怕什么,小时候我也亲过你呀!” “那是幼时!”夏离霜强调,“你如今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哪能还这般不懂事?” 温毓婉还嬉笑道:“我要是嫁不出去了,七哥哥你得养我一辈子!” “有姑母在你不会嫁不出去。”夏离霜喝了口酒,“你也用不着我养。” 闻听,温毓婉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垂眸不语。 不多时,温苒苒便端着酒壶回来,冰玉也给温毓婉递了个“一切都没问题”的眼神。 温苒苒给他们俩一一斟上,从头至尾都闷声不响的,目光也淡然无光。 不知为何,接下来宴席夏离霜也吃的没什么意思了,倒是多喝了两杯酒。 温毓婉也同样如此。 温苒苒偶尔抬眼,见着他们俩几乎是闷声喝个不停,垂眸间,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意。 喝吧!吃吧! 报仇这种事,就是不能等的! …… 夜深。 把温毓婉送回房中,夏离霜才返回主屋。 一进去,就看见温苒苒背对着门,面朝着墙壁站着。 走上前就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一幅仕女图,一时不解。 “你在干什么?” “面壁思过啊。” 夏离霜这才想起来还有这码事,见她如此乖巧倒是不适应的很,默了默道:“你在宴席上表现的不错,看来是反省够了,这便免了罢。” 下刻,温苒苒偏头看他,“相公不生气啦?” “嗯。” 夏离霜简单应了,双手负背地看了看房梁,往内屋走去,被打过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似的。 “可我生气了!”温苒苒瞄了他一眼,坐到凳子上道,“相公是不是对妹妹都这么好?那我当个什么侧妃,还不如当个妹妹呢!妹妹还能随便亲相公!” 听着她的怨念,夏离霜顿了下,像是陷入了回忆,随后无奈摇头,正准备离开,就又听温苒苒说。 “我把郡王府当家,把相公当成唯一的家人。每天想着怎么让相公开心,还为了郡王府开店挣钱,结果,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温苒苒声音愈发的细小,小到夏离霜快听不见。 “以前觉得有爷爷在的地方就是家,浪迹天涯都不怕。爷爷死了,我逃亡了那么久遇见相公,本以为……没想到,爷爷死了就真的没了家……” 轻言细语的,一字一句却宛如重锤敲打在夏离霜的心口上,不知是恻隐之心泛滥还是如何,总之心底难受的很。 温苒苒如此尽心尽力,他对温苒苒做的好像确实不够多…… 113.替相公背了锅? 夜深人静,灯影昏黄。 少女自抱自伤,诉说悲惨人生。 温苒苒相信,就是铁石心肠也架不住! 一旦夏离霜对她怜爱之心泛滥,以后肯定会多护她一点! 果不其然,夏离霜走了回来,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 “苒苒……” 温苒苒顺势一撇嘴角,下一刻就该哭嚎着扑进他的怀里,或者独自委屈? 相公应该吃独自委屈的! “你演的太差了。” ??? 这就被看穿了? 温苒苒震惊,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有些微妙。 夏离霜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加重了点力道拍着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苒苒,你演的真的很差!” 亏他刚刚真内疚了! 温苒苒傻眼。 老天爷,她怎么就自己暴露了?! 不争气啊! “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夏离霜轻笑一声,明显不想听她继续胡诌,在她身侧顺势坐下,悠悠开口。 “十年前冬日,婉儿因我冻伤,影响了脑袋,不记得六岁之前的事情。当时我便承诺,这辈子会将婉儿当做亲妹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说着,他故意顿下,让她的心态有空隙转变。 告诉她这件事,就是想让她能理解一下,日后别狗急跳墙去报复温毓婉。 温苒苒撑着脑袋陷入思考。 十年前的冬日……冻伤脑袋……? 要是没记错,当时温毓婉贪玩,非要跟她和爷爷上山,结果自己跑丢了。 爷爷第二天在一个大冰坑里找到了温毓婉。 后来大夫就说温毓婉冻坏了,伤了脑袋,失忆了。 大长公主那个恶毒后娘还把这件事算在她头上,百般欺虐她! 爷爷一怒之下又带着她浪迹天涯,到现在她也没回温家。 相公如此有负罪感,难不成,当时是他把温毓婉推进坑里的? 她替相公背了锅?! 回想这么多年的苦难,温苒苒意味深长地盯着夏离霜,“相公,这辈子你要是不对我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夏离霜一头雾水。 这表现和预料的不一样啊! “若是你对婉儿做了什么,我做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温苒苒拧眉,“相公,现在是她抢我相公,打我丫鬟,抢我厨子!” “婉儿打小被宠坏了,是有些任性,但她心眼不坏。你作为嫂嫂,便让让她。”夏离霜耐着性子劝着,“往后我会让她收敛些,对你客气的。” 温苒苒仰面盯着他,“往后的事往后说,今日她亲了你,这个坎我过不去!” 好家伙,她千防万防,居然没防住这个小妮子! 猝不及防占她相公便宜! 夏离霜眯起眼,“你今日打了我一巴掌,这个坎我也过不去。” “那就你打我一巴掌,我亲你一下,这样就扯清了啊!” 话落,温苒苒就要实行,一把抱住了夏离霜的胳膊,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就往他脸上凑。 夏离霜后仰着身子躲避,“莫胡闹,等下摔了!” “不管不管!” “郡王爷,出事了!” 千羽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喊。 夏离霜愣了下,唇上便是一片温热。 与近在咫尺的少女四目相对,俱是惊诧。 少女的唇,软软的,带着桃花般的香甜。 对方卷曲的睫毛因着惊诧而忽闪忽闪的,扫在脸上痒痒的。 千羽:?! 怎、怎么回事…… 我现在应该在哪里?! 114.老天爷开眼了! 老天爷开眼了! 居然真的得逞了,亲了天下第一美男! 温苒苒望着面前漆亮的黑眸,因激动,一颗心脏砰砰地跳,快要跳出嗓子眼。 还未多感受一下,自己就被人推开。 夏离霜假装无事发生地起身整理衣袍,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暗中捻了两下佛串珠子,故作镇定地询问千羽。 “发生了什么事?” “啊……?” 千羽左右一阵乱瞟,找回飞走的理智,这才想起要紧事。 “县主忽然浑身痒得厉害。” “怎么回事?” 夏离霜嘴里问着,人已经快步出了门。千羽紧随其后,温苒苒也格外欢快地跟上去凑热闹。 …… 温毓婉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此时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适才还红润骄横的小脸此刻委屈巴巴的,连说话都费劲。 “七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目光扫到温苒苒,她勃然大怒。 “肯定是你害我成这样的!七哥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夏离霜也游移不定。 该不会真是温苒苒动的手脚吧? 温苒苒却是哼了声,“瞎说,明明是你想陷害我,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什么意思?”温毓婉拧眉。 “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三木草和桂花酒可引起县主腹泻不止。县主这席上专门用三木草作为配菜,喝的又是桂花酒,如今又想污蔑我,难道不是为了给相公演戏,逼我离开吗?” 夏离霜已经皱起眉头。 他看着温毓婉长大,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温毓婉反驳,“瞎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能碰这两样东西?” 六岁之前的事你都忘了,知道算怪了! 温苒苒明知故问,“难道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馊主意,不是县主想的?” 温毓婉连翻白眼都没力气,“废话,我有那么蠢吗?!” “没有……吗?”温苒苒犹疑,眼看着温毓婉再次被激怒,故作恍然,“那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江柔儿了。我也是从江柔儿那里知道的。” 小时候江柔儿就用这招害温毓婉,被她给偷看到了。 温毓婉不敢相信这件事还与江柔儿有关! 夏离霜狐疑盯着温苒苒。 她什么时候跟江柔儿这么要好了?江柔儿又怎么会知道温毓婉自己都不清楚的禁忌? 温苒苒又忽然道:“冰玉,你也知道的吧?你不是江柔儿的远房表妹吗?” 登时,所有人都盯向冰玉。 冰玉脸色惨白,被暴露的猝不及防。 叶嬷嬷一声厉喝:“冰玉!” “县主别听她乱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冰玉跪的利索,哭嚎的动静也十分大,生怕别人不相信她是冤枉的。 “我说你怎么说让我晚上用桂花酒……”温毓婉一生气,这肚子就更为折腾,她强忍着才道,“你这贱人赶紧把解药交出来,要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冰玉是见识过温毓婉的手段的,立马吓得直哆嗦。 “奴婢、奴婢没有……江柔儿说不会有大问题,县主拉几次肚子就好了……” “量少当然是少拉肚子,县主晚上可是没少吃少喝。”温苒苒轻悠悠地说着风凉话。 夏离霜没好气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拦?” 115.县主拉肚子也没有很文雅嘛! “我哪敢阻拦县主陷害我的计划?当时我还寻思,县主为了陷害我也太拼了,都不顾自己的身子。” 温苒苒说得理所当然。 温毓婉直接气结。 对此,夏离霜竟是也找不到理由怪责,只问,“你可知道怎么救婉儿?” 温苒苒眨了眨那双真诚又发亮的狐狸眼,“知道呀!” “是什么?” 温苒苒一叹,“唉,心情不好,不想说。” “温苒苒!” 温毓婉咬牙切齿地捂着肚子,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她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夏离霜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你要怎么样才心情好?” “我的秋荷就那样平白挨了一顿打,被人赶走了……”温苒苒撇了下嘴角。 夏离霜道:“明日便让她回来。” “说赶就赶,说让人回就让人回,丫鬟也是人。” 夏离霜知温苒苒明显是要温毓婉的态度,递给温毓婉一个眼神。 后者傲娇地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如此,夏离霜也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捻着佛串珠子。 “七哥哥!” 温毓婉叫了声,他也没理。 旁边的叶嬷嬷道:“是我让冰玉打了秋荷,明日我便登门请回秋荷,侧妃以为如何?” “叶嬷嬷!”温毓婉瞪了她一眼。 她的人认错,不就是她认错了吗? 怎么能向温苒苒服软?! 叶嬷嬷却给了她一个顾全大局的眼神。 温苒苒眉开眼笑,“这是个好主意,但想到以后吃不到王大厨做的饭,还是很难受。” 在叶嬷嬷的眼神催促下,温毓婉咬了咬牙,“那个厨子也没什么好的!我不要了!” “唉,有人缠着我相公,还亲我相公,甚至要当这郡王府的女主人,我这心口啊,就跟被刀扎了似的。” 说着温苒苒就捂住了胸口。 一旁的夏离霜脸都黑了。 不是说亲一下就不计较温毓婉亲他之事? 亲都让她亲了,怎么还提?! “咳!” 得到夏离霜不悦的提醒,温苒苒又补了一句,“你亲相公的事我就不计较啦!但其他的……” 温毓婉心一横,“日后我不与你作对了!” “还有件事,你得尊我为嫂嫂!” “……”温毓婉凝视了她半晌,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折磨下答应,“七嫂!” “乖!”温苒苒慈祥一笑,“每天就着十头蒜,喝两罐醋,然后再喝大夫开的药,早晚用核桃叶泡脚,过上几日便好了。” 温毓婉将信将疑,“这有用吗……快扶我起来!” 话说一半,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叶嬷嬷赶紧扶着她去侧室。 便桶就放在那边。 下刻。 侧室传来炸天的响声,噼里啪啦的,还有臭气顺着门缝飘过来。 见情况如此严重,夏离霜屏气起身,面容闪过一丝尴尬。 与之相比,温苒苒笑得很开心,不是一般的开心。 “哈哈,这县主拉肚子也没有很文雅嘛!” 夏离霜见她如此欢快,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千羽,“把冰玉带过来!” “七哥哥!冰玉和那个江柔儿我亲自来办!” 温毓婉憋着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接着,又是一串炸响。 116.打人打脸要挑地方! 春宴之日,杨柳如烟,碧草百花。 文人雅士,才女千金聚集在白江江畔。 夏离霜一身紫衣,一出场便将这春宴之景给比了下去,成为所有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另一个吸引目光的是江柔儿。 她是因为与众不同。 别的女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恨不能和春天相媲美,在夏离霜面前争相斗艳。 唯有她,白衣白裙白绣鞋,站在不远处的杨柳树下与人谈笑风生,仿若没有看见夏离霜。 一副遗世而独立的模样。 温苒苒啧了两声。 这装模作样的,凤七见了都得自愧不如! 温毓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直接喊了声,“柔儿!” 声未落,江柔儿“不经意”回眸。 眸光流转的速度,回转的弧度,被风吹起的发丝,每一点都拿捏的稳稳的。 适时一笑,百媚生。 温苒苒都想鼓掌了,“原来在这等着呢!相公,你心动了吗?” 夏离霜心如止水,甚至有些嫌弃,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的裙边脏了,鞋子上也都是污点! 来河边为何要穿一身白? 不知道不耐脏吗! 眼看着那个“脏人”款款而来,夏离霜捻了两颗佛串珠子,让自己别这么严苛。 “柔儿见过郡王爷、县主、侧妃!” 夏离霜淡淡应了。 念着如今有温毓婉在,她也不用那么针对眼前的女子,温苒苒就十分善意地夸赞了一句,“江小姐今日可真是好看!” “就是脂粉气重了点,柔儿你怎么还在用这样廉价的脂粉?”温毓婉用手在鼻子下面扇了扇,很是嫌弃地说着。 本是要做出娇羞姿态的江柔儿一愣,脸色唰地就白了几分。 温毓婉又上下一打量,“今日春宴你怎么又是这副打扮?你从小到大都穿这么素,我每次都以为你在服丧,看见就想安慰你一句节哀。” 江柔儿咬唇,惊诧地看了温毓婉好几眼。 这人今日是疯了吧? 居然如此给她难堪,还是当着郡王爷的面! “唉,你可真让人糟心。”温毓婉仿若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又转了话题,“我初来乍到就赶上江饶郡的宴会,不如你带我四处转转?” ??? 她今日是打算全程陪着郡王爷,然后施展自己的一切才华的! 江柔儿犹豫地左右一看,还是得勉强露出笑意,“县主说的是。” 温苒苒目送她们二人离开。 江柔儿的神情越来越怪异,明显是被针对了一路。 温苒苒充满了好奇。 “县主她该不会把江柔儿带到什么隐蔽的地方给偷偷杀了吧?” 夏离霜一声轻笑。 这怎么可能是婉儿的作风? 果不其然,两人刚在参宴人聚集的江边停下,温毓婉就一巴掌打在了江柔儿的脸上! 江柔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嚯!” 温苒苒瞧着温毓婉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备觉解气。 妙啊,打人打脸就要在人最多的地方! 几乎一瞬间。 叶嬷嬷就把江柔儿的上半身拽了起来,嘴里骂着,手下狠狠地打着。 “你这贱人,竟然敢给我们县主下毒!真是活腻了!” 围观之人瞧着昔日被才子追捧的江柔儿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直呼看错了人,还以为她是清纯白莲花,却原来是个阴险之人! 眼看着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被打到麻木的江柔儿感觉天地都在一瞬间崩塌,恶狠狠地瞪了眼摧毁她的温毓婉,使出了吃奶的劲推开叶嬷嬷。 她被毁了,别人也别想活着! 117.县主威武! 江柔儿倏然冲起,犹如一只突然发怒的野猫,叫了声就将站在江边的温毓婉扑到了江里。 众人大惊。 “快救县主!”叶嬷嬷一声大吼。 郡王府的人立马跳下去救人。 落进水里的温毓婉已经衣发凌乱的浮在了江面上,大喊一句,“都别过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江柔儿愣了下。 忘记温毓婉是会水的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温毓婉已经把她的脑袋往水里按。 江柔儿挣扎着摆脱,眸光一凌,一巴掌扇在温毓婉的脸上,直接拽住温毓婉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往河里按。 “嚯!江大小姐也是凶猛啊!” 慢慢悠悠赶到岸边的温苒苒再次不适宜地感慨,瞧着她们二人激烈的打斗,忍不住开始了吆喝。 “一拳正中眼睛,县主厉害!” “哟,江大小姐也不差,只不过咬人算是犯规了罢?” “哎!县主你怎么也咬人?” “……” 漂在江面上的护卫都看愣了,暗道这女子发起疯来确实不比男子的战斗力弱,甚至觉得侧妃的讲说十分煽动气氛,心里都开始下赌押注看谁会赢。 结果,就听得夏离霜一句肃喝,“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她们给拉上来!” 当即回神去将打的愈发疯狂的二人分开。 意犹未尽的温苒苒瞧着斗场的台子就这么被拆了,跟夏离霜道:“相公,县主都不想上来,你就让她打完罢!” “胡闹,成何体统?” 夏离霜嘴上骂着,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着实是这闹得差不多了,该收场了。 …… 春宴不欢而散,县主与江柔儿一打成名,县主作为正义的一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江柔儿却成了全城的笑柄,江太守也受连累受到质疑。 太守之女毒害县主,这算怎么回事?! 温苒苒每每回味,都忍不住夸遍体鳞伤的温毓婉一句,“县主威武!欺负人欺负的这么酣畅淋漓,让人受益颇深!” 温毓婉扬了扬下巴,高傲无比,“想欺负本县主,本县主让她永远抬不起头!” 夏离霜见一个敢传授经验一个敢听,哭笑不得。 这般教训人,爽是爽了,可自己没少受伤还掉面子!真不知好在哪里。 “郡王爷,太守大人来了!”千羽从外面进来汇报。 温毓婉先趾高气扬道:“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温苒苒戳了戳温毓婉,低声道,“县主,你哥最近生活上有些困顿,不如你就借着这次机会帮帮你哥!” 夏离霜眼眸一眯。 从俞家坑到王家再到现在,郡王府进账那么多钱地,怎么可能还困顿? 原来她是个贪财的? 看穿他的心思,温苒苒无奈一叹。 她还不是穷怕了! 而且家里还有他这个吞金兽,怎么能不多存点钱! 这头,温毓婉已经泪眼汪汪,甚是心疼地盯着夏离霜,就差抱着他大哭一顿了。 “七哥哥,你怎么能落魄成这样,难怪我看你吃菜都不舍得吃肉!” 夏离霜眼皮跳了下。 他是不舍得吗?他向来都不怎么爱吃肉,温毓婉不知道吗! “现在的生活确实不如以往了,婉儿不如你资助我点?” 118.妹妹帮你圈钱! “七哥哥,婉儿那点钱也不够花,全靠娘亲养着。”温毓婉抹了把眼泪,大义凌然道,“七哥哥,我这就帮你圈钱去!” “三洛县是个富饶大县,每年食邑及各项所得,不比江饶郡的少罢?”温苒苒双手抱臂,憋着笑看向夏离霜,“七哥哥,婉儿也没多喜欢你嘛!” “也比你这种看似掏心掏肺,实则蹭吃蹭喝赖上郡王府的强。”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笑意浓浓地前往前厅。 …… 前厅早已焕然一新。 里面摆着上等的黄花梨木桌椅。 江伯余望着它们,泪眼婆娑,坐在凳子上手掌不停地摩挲着光滑的扶手。 这可是他花重金得来的! 还没用上,就被抬过来了。 本想着舍孩子套狼,结果孩子没了狼也没套着,他那蠢闺女还乱折腾! 忽听得身后又动静,回首便见着郡王爷带着侧妃和县主来了,他忙起身行礼。 夏离霜在上落座,温苒苒自觉坐在他手边王妃的位置上,一派郡王府女主人的模样。 温毓婉恨得磨牙,想把她给拽下来自己坐上去! 但眼前的重要之事是把江家父女给教训了! “太守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回郡王爷,下官此番是替小女来给县主赔罪的!” 站着的江伯余朝着温毓婉深深地作了一揖。 温毓婉眉头一挑,无比嚣张,“赔罪?” 夏离霜眸光微转,已经准备好歇着了。一旁的温苒苒已经歇着了,一脸看好戏的兴奋样。 江伯余看清形势,赔笑道:“柔儿不懂事,在春宴上与县主发生了争执,还请县主见谅!” “好你个江伯余,把本县主当傻子哄呢?”温毓婉盯着他,怒意明显,“我来江饶郡时,娘亲还说让我有事去找你,你就是这般关照我的?纵容女儿买通我身边的丫鬟毒害我?” 江伯余忙道:“县主,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柔儿一直对县主喜欢的紧,从小便与县主一同玩耍了,怎么会害县主呢?” “没误会!之前我待她如姐妹,如今发现就是养了个白眼狼!不过是借着我来讨好我娘,接近我的堂兄们!之前在我的生辰宴上还装模作样的想沾上太子……以前没发觉,我现在可都明白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最心疼的女儿,这么被当面数落,还这么难听,江伯余的脸也愈发挂不住。 他一口气憋住就要骂回去,但触及温毓婉骄横的模样,念及日后还是要仰仗大长公主,就算被打碎牙齿也得和着血往肚里吞。 谁知,温毓婉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你今日若是不大义灭亲将她给我按律正法了,我可是不饶!” 温苒苒发现温毓婉气过头忘记了主要任务,忙出声拉回来,“县主真是言重了,哪里是下毒啊?县主你只不过是拉了个肚子,罪不至死!” 抓住根稻草,江伯余就顺着往上爬。 “侧妃说的是!” “谁说的,她还把我推进江里想淹死我!” 温毓婉当即怼回去,见着温苒苒疯狂的眼神暗示,悄无声息地收敛了脾气。 “婉儿说的不错。” 夏离霜眸光微转,好似很为难地想出了个两全之法。 “谋害县主不可饶恕,但念及江太守兢兢业业,想必江小姐也是一时糊涂,昨日已大闹一场,就别再闹出人命了。” 说着,江伯余这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就按律打些板子以作惩戒罢。” 江伯余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打轻了肯定不行,打重了……那可是他亲闺女! 温毓婉却是不悦,“打她板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119.看看侧妃因何怠工 “我吃了那么多苦,补偿我多少钱合适,江太守你看着办吧!” 见着温毓婉说的理直气壮,温苒苒都呆了下。 就这么直接的吗? 作为县主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吗? 江伯余同样愣了许久,但以为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忙笑脸相迎,“县主说的是,在下明白明白。那柔儿……” 温毓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好打,别徇私!” 江伯余:“……” …… 江伯余灰头土脸的离开,还捂着胸口,走路都晃晃悠悠的,感觉像是有些站不住。 温苒苒悠悠感慨,“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谁恶人呢?”温毓婉不悦起身,将温苒苒从座位上拽了下来,“这里是王妃坐的,你怎么能跟七哥哥平起平坐?” “怎么就不行?”温苒苒冲着夏离霜娇俏一笑,“我总不能坐相公怀里吧?”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温毓婉气到跺脚,“七哥哥!” “她逗你呢。”夏离霜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又问,“婉儿,你来了也有些时日了,打算何时回去?” “七哥哥你这就要赶我走?”温毓婉不悦地撅起嘴巴。 夏离霜含笑,“自然不是,只是过段时间便是你爹的生辰,你总不能不回去贺寿。” 百无聊赖的温苒苒心里一咯噔,把玩着的茶盖猛地磕在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将她吓了一跳。 夏离霜余光一瞟,见着温苒苒脸上一闪而过的无措,陷入沉思。 “那我过两日就回去罢。”温毓婉垂头丧气地说出打算,不甘心地瞧了温苒苒一眼,又露出笑容来,“等我爹的寿辰过去了,我再回来!” 温苒苒皱眉,“你就在都城好好待着不好吗?” 待在这怪打扰她和相公的! “哼,我就要来!等我回去,把你的德行跟陛下舅舅一说,陛下舅舅肯定会让七哥哥把你赶出去的!” “温毓婉,你是不是说过不针对我?” 温苒苒眸光一凌。 若是温毓婉回去提到她,那大长公主和丞相肯定能知道是她,只怕又得生出诸多幺蛾子! 更何况,先前刺杀的刺客没准就是她这个继母派来的,为了阻止她回温家! 温毓婉傲娇地扬了扬小脑袋,“我才没针对你,我只是如实汇报!” 夏离霜将温苒苒的神情尽归眼底,道:“婉儿,你回去之后莫要跟任何人多说苒苒的事,叶嬷嬷也是,日后我会亲自跟父皇母后说的。” 一旁的叶嬷嬷垂眸。 温毓婉不乐意地盯着夏离霜,她这张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在都城宣扬温苒苒的坏话了。 “七哥哥说什么是什么吧!” …… 一盏茶的工夫。 三人从厅堂中出来。 温苒苒见着程凤楼站在门外,程凤楼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十二?你怎么在这,是不是怠工了!” “几日不见侧妃去百晓阁,在下是来看看侧妃因何怠工……” 温苒苒:??? 眼前这个雇工居然敢挑她这个当家的刺? 然而,挑刺雇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温毓婉身上。 程凤楼在适才见到温毓婉之时,脑子便一沉,现在愈发的难受,有什么东西要从深处钻出来似的。 被他盯着的温毓婉眉头一皱,不悦地上下打量这个无礼之人,“七哥哥,这是什么人?” 夏离霜沉眉问,“元申,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120.讨嫌的事一件没少干 温毓婉居然能激出程凤楼的记忆! 温苒苒和夏离霜不约而同盯着温毓婉,神情微妙,看的温毓婉一脸莫名其妙,甚至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们……想干什么?” “呃……!” 程凤楼的表情愈发挣扎,额上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最后实在承受不住地捂着脑袋往地上一跪,趴在了地上,一双眼还紧紧地盯着温毓婉。 “你……是你……!” “元申!” 夏离霜将他扶起来,着急吩咐千羽,“去请喜大夫来!” “相公,先把他送回房吧!”温苒苒扶着程凤楼的另一边胳膊,给下人递了个眼神。 这场面突然的让温毓婉不知所措。 程凤楼紧紧抓着夏离霜的胳膊,逐渐安定了下来,他瞧着温毓婉,目光有些呆滞,虚弱地喘了口气。 “我想起来了,我是程凤楼,生在江饶郡。我中榜那日,是你打死了三宝!” 他厉目一指温毓婉。 温毓婉愣住。 这人是谁?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温苒苒和夏离霜对视了一眼,均是不解,好奇问,“三宝是……” “是跟了我十年的狗!”程凤楼咬牙切齿。 父母去世之后,就那一条狗跟着他! 温苒苒啧了声,“县主你看看你成天都干的什么事,把失忆的人都给气的恢复记忆了!” “不就是一条狗?至于么。” 温毓婉嗤笑一声,在夏离霜警告的目光中又收敛了回去,仍旧是不以为意。 对面的程凤楼双眼却逐渐发红。 夏离霜问,“元申,你有没有想起来别的?” “她当众用鞭子抽我,以此来羞辱我!” 夏离霜:“……” “县主,你还真是喜欢当众羞辱人。十二怎么招惹你了?”温苒苒继续刨根问底。 温毓婉摊手,嚣张道:“我当众打过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我为何打他?” 程凤楼脸色沉了沉,“因为我不肯娶姜家的大小姐!”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温毓婉眸光微亮,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耳铛,“你不娶她是对的,后来我发现她就是个贱人!” 那这就是白挨顿打? 温苒苒眼角跳了下,甚是心疼程凤楼,“十二,她还对你做什么了?” “她在丞相的宴会上,将我推进了湖里!后来又因为我拒绝娶韩家小姐,又埋伏在我门口把我打了一顿!后来我调职离京才摆脱了她!” 温苒苒惊讶,“县主,讨人嫌的事你是一件没少干啊!这样你都不记得程大人?” “被我针对过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想起来了,他是三年前的那个讨厌鬼!”温毓婉将程凤楼上下一打量,杏眼里尽是戏谑之意,“你怎么混成了这样?之前中状元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嘛,还说要告我!” “婉儿!” 夏离霜揉了揉额角,后悔之前那般娇纵她了,但就算他管,那位姑母也会处处护着她。这些年她就在大长公主的撑腰下变本加厉。 “快给程大人道歉!” “我才不,他没惹到我我才不会平白教训他!”温毓婉哼了声。 虽然不记得当初为什么做这些了,但她肯定是没错的! 夏离霜拧眉呵斥,“婉儿!” 温毓婉吐了下舌头,转身就走。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温苒苒低声念叨了一句,又问程凤楼,“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要来江饶郡呀?” 121.万十成死了! 程凤楼只想起了三年前之前的事情,而且对温毓婉这个人生污点恨得咬牙切齿,每每见着温毓婉都跟见了仇人一般。 然而,他越是这般,温毓婉就越是不放过他。 一大早,温苒苒收拾好要出门,顺口便问秋荷,“十二呢?他今日是不是又要怠工?” “今早县主又丢了根簪子,十二已经被找过去了,怕是又不能跟侧妃一同了。”秋荷如实回话。 这已经第三天了! 温毓婉已经缠着程凤楼整整三天,她这百晓阁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成天借着丢东西来刁难我们十二也太幼稚了,关键还不给钱!” 温苒苒念叨着,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找温毓婉,把十二从她那里解救出来。 却被溜达回来的夏离霜拦住。 “既然婉儿能让元申想起往事,让他们二人多相处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相公,你又纵容温毓婉了!”温苒苒气鼓鼓地看他。 夏离霜笑了笑,“放心,这回她知道分寸的。” 温毓婉确实收敛了不少。 若是真任性不顾忌,怎么可能就只让程凤楼找找东西?早就将他欺负的体无完肤。 既然相公都这么说了,温苒苒也只能信了。最近温毓婉都没空缠着相公,也确实是件好事! “那我把十二让给温毓婉,相公你跟我去店里呀!” 要是一整天都能看见相公,她一定是干劲满满! 但见夏离霜微微一笑,眼看要拒绝。 “相公你又没别的事。十二不在,糖糖又被你派到外面去了,我一个人在百晓阁很没安全感,你都不知道,这几日夜里我孤身回来有多害怕!” “每晚我不都让千羽去接你了吗?” 夏离霜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还真是胡话信口就来。 “……我不管,要么我现在去找十二,要么相公你跟我走。” 瞧她那张小脸倔强的很,夏离霜略一思索道:“去看看也不妨事。” …… 第一抹阳光从云雾之后露出来,江饶郡也跟着亮了起来,街道迎来了早市的繁华。 吆喝声,早点香,摩肩接踵的人,一派热闹之象。 与之相比,水月巷才刚刚进入休眠,零零散散的人走在宽阔的巷道之中。 一般这个时候,百晓阁也是没什么人的。 “相公,中午我们就在百晓阁吃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做……” 温苒苒的话刚说半截,便有个老人着急忙慌地从店里出来,竟是万开金。 “万师傅?” “侧妃,郡王爷!”万开金拧着眉道,“还请侧妃和郡王爷再帮帮小老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丢了!” …… 城西破庙。 万十成赫然躺在佛像之后的地上,蜷缩成一团,人已经僵硬了。 “死了。” 千羽都不用探鼻息,摸上一摸就能确定。 “十成!” 万开金嗷的一声扑过去,抱住那具冰冷的尸体,一双老眼忍不住泪流,下刻又骂骂咧咧起来。 “你这不孝的畜生啊!就这么丢下玉娘和你爹我,你这个天杀的啊!” “看样子,他应该是被毒死的。” 夏离霜上下打量着尸体,不急不缓开口,却让哭嚎的万开金一惊。 122.极乐散害人 “这到处都是五石散,可不是毒死的?” 温苒苒跟着应和,对此连一点怜惜之情都不想有。 尸体面容狰狞,衣上、地上、干草上,都洒满了白色的粉末。毋庸置疑,是吸食五石散时毒发身亡。 “这个畜生,早就跟他说过不要学人沾这东西!最后死在这东西上了罢!你这不肖子,平日里多听我一句,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见状,千羽情绪复杂地看向夏离霜,“郡王爷,这东西原来这般伤人!” 夏离霜若有所思,便听着温苒苒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大学者平日里吃了有法子养着身子,瞧着没什么不妥,寻常百姓吃了又不补养,自然是死路一条……” “等等。” 温苒苒忽然一顿,在尸体旁蹲下,仔细看了又看,眉头逐渐拧成一团。 “怎么了?”夏离霜好奇上前。 温苒苒:“他好像不是单纯吸食五石散而亡……这尸体与我之前看见的那些人有些不一样……” 闻言,夏离霜立马吩咐,“千羽,去将元申带来,暂时莫要惊动他人。” 不消半个时辰,程凤楼匆匆赶来,还带着他的木箱。 那是他最近凑齐的一套验尸工具。 将尸体好一番验查,又查了那些白色粉末,程凤楼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身子忽然一踉跄。 夏离霜伸手扶住他,“元申,如何?” “我……” 程凤楼闭了闭眼睛,等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画面都消失,这才恢复正常。再睁眼,他眼神已经有些许不同,透着几分沉稳。 “十二,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温苒苒好奇问。 程凤楼看了她一眼,未直接明说,只是道:“他确实是被毒死的,不过是被这五石散中掺杂的极乐散毒死的。” 众人一惊。 前朝之时,百姓迷恋极乐散,燕国末帝更是嗜其如命,君民上下一片混乱奢靡,天下崩坏与之脱不了干系。 荣国皇帝建国之后便将极乐散定为禁品,私藏及沾染者杀无赦。 万开金震惊不已,“这……这畜生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敢碰?!” “郡王爷,兹事体大,此事还是暗中调查为妙。”程凤楼低声劝说。 夏离霜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万师傅,此事我会调查清楚,在此之前还请莫要声张。” 闻言,万开金忙应下。 …… 千羽带人帮万开金将万十成的尸体带回去,温苒苒便和夏离霜、程凤楼商量着下一步事情。 “十二,你真的又想起来了别的事情啦?” “嗯。” 程凤楼应着,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他已对温苒苒了解颇深,便也不顾忌,直接说明情况。 “郡王爷,我此番来江饶郡,便是要彻查这极乐散一事。去年,我巡至金三郡,抓获了一批毒贩,牵出一张大网,得知这极乐散流通的源头便在这江饶郡!” 好家伙! 温苒苒惊诧不已。 夏离霜相对要镇定许多,“原来如此。” “在来江饶郡时,路上遭遇刺杀,当是那些人对我有所忌惮。只不过……”程凤楼叹了声,“案情的具体情况我不记得了。逃生时我将此案卷宗藏了起来,也不记得是藏在何处了。” “没关系,会想起来的。”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我们先查查,万十成这极乐散是从哪来的!” 123.相公身材如何? 白日里的茶花弄,安安静静。 通宵的小倌龟奴都入了梦,夜宿的客人三三两两地从侧门离开。 后厅内,温苒苒百无聊赖的来回溜达,回首见着东倾姑姑打着哈欠出现,忙笑盈盈地腻了过去。 “姑姑!早上好啊!” “好个屁!” 东倾姑姑睨了她一眼,瞧见夏离霜也在,就知道他们此行又是有事来求,当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你们有什么事不能等着晚上来?非要大白日的来打扰我休息?” “这回就是一点点的小事!”温苒苒笑了笑,“我想找牛虎,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茶花弄吧?” 东倾姑姑抿了口茶,“你找牛虎做什么?” “有事找他。”温苒苒眨巴眨巴眼,并不打算细说。 “他在秋风房里呢。”东倾姑姑吐了口气,吩咐了个人,“去看看秋风醒了没有。” 温苒苒眸光微亮,勾唇戏谑道:“这牛虎玩的挺花啊,居然敢找秋风。” 夏离霜瞟了她一眼,莫名猜到几分话中的意思,故作清嗓子提醒了下。 作为侧妃收敛些! 温苒苒嘻嘻一笑。 不多时,龟奴匆忙跑回来,脸色惨白,顾忌有外人在,上前附耳告知东倾姑姑。 东倾姑姑的脸色明显不好,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拂袖起身,跟温苒苒道:“牛虎和秋风死了。” 三人大惊。 “你们若是有兴趣,便与我一同去看看罢。” …… 秋风房门敞开着。 迷离的香气散出来,令人心魂一荡。 里头轻纱层层悬挂。 三步一纱,缓缓撩开,轻纱犹如肌肤般顺滑,撩拨人心,闯入者不禁颇含期待,不知这纱帘之后是怎样的旖旎风光。 但如今,只让人好奇,这纱帘之后是怎样的死象。 随着最后一层纱帘掀开,室内的景象暴露在众人面前。 宽大的红色花架床上,一粗犷男子四肢被麻绳绑在床架上,浑身赤裸,身上残留着各种痕迹。 一美貌男子蜷缩在床边,身上只披着一层红色轻纱,若隐若现地遮着身子。 两人皆是面容狰狞,死前定是受了莫大的痛苦。 床上地上,散落着一堆的物品。香烛麻绳棍子应有尽有,还有随处可见的白色粉末。 温苒苒还没看够,身边人便抬臂用衣袖将她的眼睛遮住。 “相公,我都已经看完啦!现在遮也晚啦!” 夏离霜的脸色一沉,真不知她哪来的这般厚脸皮,将她肩膀一揽顺势给她转了个身,拉着她往外走。 “元申,此处便交给你了。” “是。”程凤楼应着。 温苒苒被迫跟着夏离霜出门,一双眼睛笑的狡黠,“相公害什么羞啊,这场面我见的多了!” 每次来秋风这,都是这情况。唯一的差别是里面是活人,不是死人。 “真是不知羞。”夏离霜嗔了一句,也没办法多说别的,只道,“小心看多了瞎眼睛。” 温苒苒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凑上夏离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个色字都要从里面蹦出来了。 “相公,你身材有牛虎的好吗?” 夏离霜被她气笑了,“想知道?” “嗯嗯!” “好不好同你也没半点关系。” 夏离霜噙着笑意,那张妖孽般的脸面尽是挑衅之意。 温苒苒心里更加痒痒了。 很是想看啊! 124.死两个人都是常事 “牛虎与秋风与万十成的情况一致,他们二人长期服用掺杂有极乐散的五石散,昨夜食用过量,加上气血上涌,毒发身亡。” 闻听程凤楼的低声汇报,温苒苒感慨不已。 秋风还真是把自己给玩死的啊! 夏离霜皱眉,“看来正如苒苒所言,便是这牛虎将含有极乐散的五石散卖给万十成。只不过,如今牛虎也暴毙身亡,线索便又断了。” “相公莫慌,牛虎死了还有王虎赵虎呢!”温苒苒安慰着,“等下我带你们一个个去找。” 闻听,众人也算是心安。 眼看着东倾姑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款款而来,程凤楼忙低声告知夏离霜。 “郡王爷,无论如何此事暂不可闹大,我总觉得这其中与江太守有些关联……” 夏离霜了然。 东倾姑姑已然到了面前,“郡王爷,这位小兄弟查的如何?尸体可有什么问题?” 这验尸本是衙门的事,东倾姑姑也就是看在温苒苒的份上让他们查上一查。 见他们密谋许久,心下不由生疑。 “多谢东倾姑姑行了方便,适才查过,确实是暴毙而亡。”夏离霜浅笑回答。 “凤七。” 东倾姑姑立马唤来被从睡梦中拉过来的凤七,当着夏离霜的面吩咐。 “去官府报备一下,顺便把牛虎的尸体也带去,方便他的家里人去衙门领。我记得秋风生前是有买一块地,明儿就是个不错的日子,风光给他葬了就成。” “嗯。”凤七立刻就下去办了,临走塞给温苒苒一本册子,低声道,“这可是秋风的宝贝,送你了。” 随后意味深长地瞧了夏离霜一眼。 温苒苒眸光一亮,看也不看地将册子塞进袖子里,笑得不怀好意。 “多谢!” 夏离霜瞟了眼那册子,没看见书皮上的名字,眸光微转,又问东倾姑姑。 “姑姑处理起来有条不紊,这茶花弄的人也毫不惊慌,瞧着倒像是习以为常。” “倌楼嘛,床上死几个客人,没几个小倌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倾姑姑说的理所当然。 “是。因为五石散中毒暴毙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温苒苒轻飘飘补充。 夏离霜和千羽对视一眼。 她对五石散的敌意可真大!听一次见一次就要讽刺一次。 东倾姑姑也深知她这点,上前揪了下她的脸蛋道:“你这丫头又钻牛角尖,这五石散可令人身轻神悦,东西又没错。是那些人贪多,得了报应,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 “五石散本是个上瘾的东西,用到后来不加重都难。这玩意与极乐散并无什么差别,只不过毒性轻些罢了,到底也是个害人的!” 程凤楼深以为然地颔首。 东倾姑姑却是调笑道:“照你这么说能上瘾毒害人的都得毁了?那寻欢作乐也是件让人上瘾的事,多少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难不成全天下的花楼倌楼也都得关了?” “姑姑你……” 温苒苒被她的强词夺理噎住,好半晌才憋着一口气反驳。 “按着爷爷的意思,就都该关了!”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的主,你奶奶当年可就是个花魁!”东倾姑姑笑意浓浓,拍了拍她的小脸蛋,“丫头,赶紧带着你相公回去罢,我这儿还忙着呢。” 温苒苒还想争辩两句,夏离霜已经暗示该离开了,她这才消停下来。 去找下一个药贩子比较重要! 125.秋风的宝贝! 牛虎之后,王虎、赵虎、李老狗都死了! 可巧,温苒苒他们但凡快上一步就都死不了了! 温苒苒很郁闷,非常郁闷,只好趁着夏离霜被温毓婉拉走下棋,掏出了秋风的宝贝书来缓解缓解。 “哈哈,凤七可真是深得我心!” 温苒苒赶走所有下人,关上门,摆好烛台保证充足的光亮,随后窝进了床对面的软榻里。一切准备停当,这才满含期待地打开无字封面。 这可是秋风用毕生经验写出的房中术之虐人三十六式! 倌楼里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没想到就这么便宜她了! 刚打开一页,温苒苒便眼皮一跳,狐狸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不愧是秋风! 这画面,栩栩如生!这介绍,细致清楚!这姿势…… 绝了! …… “苒苒!” 门外忽然传来夏离霜的声音。 温苒苒一惊,着急忙慌地将手中书册合上,随手塞进了软榻垫子下面,整理了下衣裳去开门。 “相公,你回来啦!” 夏离霜见她面色泛红,有些兴奋过度,心下生疑,“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没事!”温苒苒眨了下无辜的大眼睛。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夏离霜伸手探了下她的额温,“还在发热?” “咳,屋里太闷了!相公赶紧进来吧!” 温苒苒打断他的追问,回屋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了下去,刚才那股子兴奋劲才下去。偏头见夏离霜还打量的紧,忙也给他倒了杯茶。 “相公不是陪县主下棋?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去了有一盏茶功夫吗?她都没看几页呢! 夏离霜眼睛一眯,“平日里只要我去找婉儿你就开始不高兴了,今日怎么嫌我回来早了?” 果然是在房中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明日县主就要走了,你多陪陪也是应该的,作为郡王府的主母,我得大度,怎么能跟妹妹计较呢?” 温苒苒甚是坦然地坐在夏离霜旁边。 盯了他一会,又拖着凳子往他身侧挪了挪,托着下巴无比真诚地凝视着他。 “相公,你是不是该洗澡啦?” 夏离霜目光一瞟,“你想偷看?” 想法就这么被看穿,温苒苒愣了下,嘻嘻一笑,“相公真是聪明!我就是想洗洗眼睛。今日看了别的男人,这眼睛有点疼。” “你这就叫……”夏离霜往她面前凑了凑,笑意盈盈,“报应!” 美人近在眼前,温苒苒猛地跟他贴脸,就要趁机亲一口。 夏离霜轻而易举地躲开,顺手按住了她的脑门。 “你把你知道的药贩子名单列出来,千羽今晚再去寻。如今我们调查禁品的事情怕是已经被发现,元申最好还是不要再显露身手暴露了自己,以免遭人毒手。日后百晓阁他便不去了。” “啊?那我这百晓阁岂不是损失一员大将?”温苒苒不满嘟囔。 “看来确实如此。”夏离霜收回手,对外吩咐道,“秋荷,备浴。千羽,看着侧妃写完!”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多会,内屋门被关上,连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至于嘛,我又不是色狼,防我防的这么紧!” 温苒苒不满嘟囔。 一旁的千羽盯着正趴在门上努力往里偷瞄的某人,也不知道她这话有什么说服力。 伸手揪住了她的领子,把她拎走。 “侧妃,再晚一步,其他的药贩子可能也没命了!” 126.县主被抓了! 草长莺飞四月天。 天清气朗,风轻云淡。 是个送别的好时候! 温苒苒和夏离霜站在城外十里亭目送温毓婉的马车渐行渐远,程凤楼阴翳的脸色终于得见光明! 然而,晌午还没到,一个下人就匆匆忙忙地闯入百晓阁。 温苒苒见他的着装是跟随温毓婉的下人,不由疑惑,“你不跟着县主,跑回来干什么?” “县、县主……被人抓走了!郡王爷让我来带侧妃去山中寻路,找县主!” “啊?!” 温苒苒也来不及多想,忙跟着他出去跟夏离霜汇合。 …… 城外山中。 夏离霜命人搜山,搜寻队伍分成了几批。 程凤楼带着一批侍卫往山北找寻,根据地上残留的车辙印以及脚印,加上对山势的了解和判断,迅速而有目标的进行搜寻。 很快,就在一处山谷之中发现了个木屋。 “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个县主吗?看在你金枝玉叶的份上,兄弟几个等会儿会对你温柔点的!” “真不愧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看这小脸蛋,可真滑溜啊!跟大爷们快活快活,我们就放了你!” “别碰我,别过来,滚啊!” 程凤楼赶至木屋门口,便听见里面几个流氓大汉调戏温毓婉的声音,登时气血上涌。 下刻,里面传来清晰的裂帛之声,以及温毓婉的惨叫! 嘭!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五六个山贼模样的大汉不约而同看去,便见门口一男子背光而立。 他的身后,护卫跟蜜蜂似的涌进来,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包围! 程凤楼一眼就看见了被逼到角落里的温毓婉,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成了破布,勉强遮掩,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县主!” 温毓婉抬眸,看着那个朝她跑来的男子,像是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声哭嚎扑过去将他抱住。 “程凤楼,你怎么才来!” “在下救主来迟,还请县主恕罪。” 程凤楼口头上说着官话,手上麻利地脱下自己的外衫。 温毓婉任由他给自己裹上衣裳,眼泪啪嗒啪嗒的流,身子还不住地在发抖。 如此形容与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程凤楼难免起了恻隐之心,见她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明显是别人欺负过,心底窜起一团火。瞧了眼一旁正在打斗的两方,冷声吩咐护卫。 “一个都不能跑,抓不了活的就要死的!” 如此,护卫们下手更为凶狠,叫喊声不断。 程凤楼护着温毓婉打算往外走,“县主,郡王爷还在山上寻你,我们这就去与郡王爷汇合!” “我不要!”温毓婉揪着他的衣襟,疯狂摇着脑袋,“我不要七哥哥看见我这副样子,你直接送我回去吧!” 程凤楼犹豫了下,颔首,“好,我让人去给郡王爷传个话。你还能走吗?” 温毓婉又摇了摇头。 “在下冒犯了。” 程凤楼道了一句,直接将温毓婉打横抱起,阔步往外走去,不管还在打斗的众人。 适才险些失了清白,如今的温暖格外让人珍惜。温毓婉扯着他的衣襟不松手,脑袋死死的埋在他怀里,没脸见任何人。 忽得,她寒声问,“叶嬷嬷呢?” 揪着他衣襟的手紧了几分。 程凤楼道:“叶嬷嬷与郡王爷在一处,正是她回郡王府通知我们的!” “那个老不死的!”温毓婉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温苒苒呢?” “不知,应当是在百晓阁。” 温毓婉面色一僵,抬眼看他,“快让人去告诉七哥哥,温苒苒有危险!” 127.是谁要杀我? 今晨天亮之前下过半个时辰的小雨。 山路仍是泥泞未干。 温苒苒跟着传话的下人往深山里走,越走越觉得怪怪的。 “相公在哪呢?” “还在前面呢!侧妃再走快点吧,不然我们县主可就撑不住了!” 下人一副悲切的样子,不断催促着温苒苒。 温苒苒拎起裙子,加快了走山路的步伐,左右四顾,只能听见山中鸟兽鸣叫的声音。 怎么,县主丢了就这么平静吗? “相公找我是要让我带你们去何处找县主?” 走在前方的下人眼珠子转了下,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传话的。” “哦……” 温苒苒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长木棍,发现下人警惕的目光,拄着棍子笑着解释。 “我有点累了,这山路可太难走啦!” “侧妃再坚持一下吧!” “嗯,我再坚持。” 温苒苒满口应着,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下人赶路,待下人放松警惕,抬起手就是一闷棍砸向他的后脑勺! 不曾想,下人还是多有注意,及时转身抬臂挡下! 温苒苒顺势抡起棍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膝盖后窝上。 噗通! 下人跪在石阶上,身子顺势就滚了下去。 温苒苒将棍子一丢,提起裙子就跑! 丫的想骗她! 夏离霜派人通知她,肯定会让千羽亲自去通知,怎么会让温毓婉的人去通知?怪她刚心急,一时上了当! “别跑!” 下人捂着脑袋爬起来,迅速追上。 温苒苒两条腿跑的更快了。 江饶郡附近的山温苒苒都跑遍了,三两下就将那下人给甩不见,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已经放下心来。 忽得,风轻而树摇,百年老树的枝叶哗哗从上方落下! 片片划过眼前。 一百年培养出的逃生意识让她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提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往早就看好的道路跑去! 这时候要往人多的地方跑! 山里人多的地方…… 一溜烟,她人已经跑了老远。 适才驻足的地方,几个黑衣人犹如枯叶飘落,轻轻落在地上不留一丝声响,又如疾风般追上去! …… 温苒苒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内力不会飞! 站在山崖边,望着从林中唰唰窜出来十几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她心惊地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往后瞄了眼。 云聚雾浓的深渊,仅能看清几丈。 料峭寒风刮着她的后背,随时能将她裹进山崖里去! 这里就是她先前撒骨灰的地方。 她根本来不及跑到人多的匪寨…… 对面的黑衣人却是没有贸然上前,谨慎地盯着面前这个杀了血榜第一杀手暗影阎罗的女人! “温苒苒,你束手就擒吧!就算你杀了暗影阎罗,也是寡不敌众!我们都是血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为了此番除掉温苒苒这个大魔头的艰难任务,他们可是集体出动! 温苒苒震惊之余,欲哭无泪。 她何德何能,惊动这么多的杀手! “我温苒苒到底是得罪了谁!谁出钱买你们杀我?我出双倍!” 黑衣人犹豫了下,“想杀你的人出了十万两金子!” “十万两?!金子?!”温苒苒震惊,“我自杀好不好?” 黑衣人们不明所以,只见温苒苒一个转身就跳了崖! 128.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吗? “苒苒!” 随着一声惊呼,温苒苒的手臂被人拽住,身体停止了下坠。 惊诧抬眼。 入目便是那张精雕玉琢的美人面。 温苒苒大喜,“相公!” 夏离霜拽着崖壁上的藤蔓,脚踩在突出的石头上借力,手上一使劲,将温苒苒拉入怀中。 一团柔软落入怀中,夏离霜松了口气,道:“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嗯!” 温苒苒一把抱住他的腰。 风声过耳,身子上行,须臾间便落在了崖边。 眼前一片混乱,黑衣人和郡王府的护卫扭打作一团。 千羽身形如魅穿梭在黑衣人之间,犹如在纸上潇洒挥动的墨笔,嗖嗖舞动! 几个黑衣人见温苒苒未死,直冲而来! 夏离霜一脚踹在一黑衣人手腕,翻身夺剑。 手腕一转,利剑回身,精准挡下刺向温苒苒的寒剑,发出清脆响声! 温苒苒盯着近在咫尺的剑尖,上面还有寒光闪现,不禁心有余悸。 但见夏离霜衣袍翻飞之际,手中挽剑将那些黑衣人逼退。 黑衣人堪堪后退两步,便有一道鬼魅身影从他们身后划过,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血溅三尺,顷刻摔倒在地! 温苒苒站在原地,已然看呆。 相公和千羽的配合当真是完美! 眼看黑衣人只剩下一半,夏离霜脱离了战斗,翩然而至,落在温苒苒身侧。身上的青衣仍是一尘不染,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发冠也无半点凌乱之意。 还是那个天下难有的公子美人! 美人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带离,一小批护卫跟上来,千羽带着其他人解决剩下的黑衣人。 …… 到了山下,郡王府的马车已在等候。 温苒苒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担心地抓住夏离霜仔细查看他的胳膊和脑袋。 “相公,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受伤?” 夏离霜抓住她要扯他衣襟的小手,轻笑道:“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杀手,伤不得我分毫。” 温苒苒收了不正经的小心思,疑惑,“嗯?他们不是血榜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吗?” “十万两金子确实能请得动暗影阎罗那等人物。可若是一群,平摊下来每人不足万两黄金,这等小买卖,血榜上真正的高手不一定看得上。” 夏离霜气定神闲地说着,漆墨般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念着她适才跳崖的场景,胸口仍是一闷,他不由握紧了手中柔软的小手。 “适才为何不等等?竟是直接跳崖了?” “我哪知道你会来呀?山崖下有枯藤江水,我之前跳过几回,死不了!” 面前人仰着小脸笑,嫣然笑意莫名让人有些心疼。夏离霜未多加言语,只是抬手将她凌乱的碎发捋了捋。 温苒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移动,余光瞥见他眼中不经意浮现的认真,胸口有什么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发现她呆呆的注视,夏离霜轻笑,顺势揪了下她软软的脸蛋。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随便有个人就能把你骗到山上?” 温苒苒盯着那忽然一现的浅笑,仿佛吃了颗软软的绵糖,心底都是软绵绵的。 “因为他说是相公要找我啊!” 夏离霜愣住,心弦不经意间又被撩拨了下。眸光一转,又转移了话题。 “你可知,到底是谁要刺杀你?” 129.又失手了? 谁想刺杀她? 温苒苒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想了无数次,也闹不清楚。 这次温毓婉来到江饶郡,她想,这辈子唯一会追着杀她的人大概就是那个继母。毕竟爷爷死后,她原本是要回去的。 但是,花二十万金子来杀她就不太可能是大长公主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是谁杀我都不重要了,能不死才是最重要的。” 夏离霜不置可否,却又道:“还是知道个清楚为好,待会回去好好审一审叶嬷嬷!” “叶嬷嬷?” 温苒苒愣了下,猛然反应过来。 “温毓婉真的被抓了啊?!” …… 衙门。 后衙江柔儿的房间。 江柔儿还趴在床上休养,先前被打的太狠,如今才勉强能下床。江伯余匆忙而来,见着她如今这副模样真是又气又心疼,还是得屏退下人质问一二。 “你是不是派人去找县主了?” 江柔儿偏过脸不去看他,“柔儿听不懂爹的意思。” “你少瞒我!县主差点被山贼给害了!那山贼是牛头寨的山贼,不是你派的能自己跑过去了?” 江伯余气的吹胡子瞪眼,江柔儿也沉默表示承认,惹得江伯余更是头疼恼火。 “你糊涂啊!你是嫌爹这个太守做到头了是吧?” “谁让她那般欺辱于我,害得我现在无脸出门,日后在江饶郡也抬不起头来!我被毁了,她也不能好好的!”江柔儿咬着下唇,眼睛里都要挤出两颗委屈的泪来。 江伯余咬牙,“真是妇人短见!还不是你一开始要害县主,要不然能自食恶果吗?郡王爷本来就对她好,你有什么看不过去的?从小到大都想跟县主争抢,那是你能争抢的吗?” “爹!”江柔儿一声委屈叫喊打断他的话,“还不是爹给的机会?爹和叶嬷嬷串通,让人把县主劫到木屋之中关着,叶嬷嬷去引侧妃上山,要不然我也没有机会。那爹把侧妃给处置了吗?” 提到这个江伯余就生气。 他去找鹰眼出动,鹰眼说温苒苒是大魔头这个活他们不接,让他花重金去买血榜上的杀手。 他就好一番找关系,难得找到了十几个人,结果又都被郡王爷的人给剿灭了! “爹又失手了?”江柔儿戏谑发问,“看来这个侧妃还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啊,赶不了杀不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动了县主,如今叶嬷嬷被抓,但愿她别狗急跳墙把我给招出来!”江伯余睨了她一眼,“你好好养着吧!以后小春就不用伺候你了!敢偷听我和叶嬷嬷的谈话,看我不割了她的耳朵!” 江柔儿面色一惊,“爹!” 江伯余已经夺门而出。 …… 郡王府。 温毓婉昨日被程凤楼送回来之后,洗了个澡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出去,也不见任何人,特别是夏离霜。 温苒苒得空就来院子里,询问伺候温毓婉的春香,“县主如何了?” “到现在县主也没喝过一口水。”春香如实回话。 经历了昨日之事,又一天不吃不喝,这人没事吧? 温苒苒敲了敲门,“县主,你还活着吗?” “滚啊!” 还有精力骂人,听声音也不是很虚,看来是没多大问题。 温苒苒放心,咧出个笑来,“县主,想吃东西吗?” 130.吃的放门口了 “县主,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清蒸乳鸽哟,这次没有三木草。还有你最爱的金丝燕窝、秘制烤鸭、八宝莲子饭……” 温苒苒对着门报菜名。 递眼色让丫鬟上前,将食盒打开搁在门口,两只手扇着小风,让这香气顺着门缝飘进去。 面对如此诱惑,里面沉默无声。 “看来还是没饿着。”温苒苒无奈抱臂,眸子一转道,“还以为依着县主的性子,被谁欺负了就当即以一百倍还回去呢!没想到县主这么能忍,要是我,现在我就去把叶嬷嬷给活剐咯!” 里头还是没动静。 怎么,这小妮子连激将法都不吃了吗? 看来是真的受了重创。 温苒苒抿唇,也是没招了,忽见程凤楼过来,顺口问了句,“人已经审完了?” 昨日他一回来就去审问山贼去了,夏离霜一回来也凑过去一块审问叶嬷嬷。两人消失了一晚上都没出现。 程凤楼眉间藏着疲惫,“那些山贼死活不招,看来不是一般的山贼。叶嬷嬷哭了一晚上,说什么害了县主,想自杀没死成,但也没招出是受何人指使要害你。” “能干出这些事的都是硬骨头。”温苒苒感慨一句,道,“我回去看看相公!县主一日未吃未喝,你多劝劝!” 夏荷很是懂事地将手中食盒递给程凤楼。 程凤楼目送着温苒苒带人离开,瞧了眼手里的食盒,上前敲门。 “县主?” 里面寂静无声,角落里,一双小眼睛盯着门,眸光游移闪烁个不停。 “吃的给你放门口了!” ??? 就这?劝她的话呢? 温毓婉脱口而出,“等等!” 话落又立马懊悔,狠狠地咬了下苍白的下唇,憋着不再说话,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一把匕首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温毓婉愣住,“干什么?!” 随着一道巧劲,匕首将门闩抵开。 当! 门闩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门被打开一半。光亮迅速从外面铺进来,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只能看见一个人影提着食盒走进来。 下刻,门又被关上,露出程凤楼挺拔的身姿来。 程凤楼瞧了眼窝在座椅边的角落里的人,柔弱的自抱成一团,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面,警惕而又羞恼地瞪着他。 这人却也没说赶他出去的话。 程凤楼将饭菜一一摆出,神情淡漠,“受苦的该是那些作恶之人,你如此委屈自己是为何?” 果然是来嘲讽她的! 温毓婉抿唇,整个脑袋埋了下去。 “出去。” “你吃了我便出去。”程凤楼在桌边坐下,瞧着她道,“果然是有些人看着娇柔实则坚强如石,有些人瞧着蛮横无理却是个瓷娃娃。” 闻言,温毓婉恼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县主,还容不得你这般讥讽!” “该讥讽的是那些未得手反被惩治的宵小,一个个自不量力。受害者从来不应该被讥讽。”程凤楼沉了沉,想到了余丝丝当初说这句话的傲然模样。 温毓婉抬眸。 程凤楼凝视着她,“你躲在这里憋屈着不难受吗?” 131.在我们程家是要被打的 “你是陛下最宠爱的县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本就是不可一世的地位,根本不会因此事得半点动摇,谁敢说半句不是你照样可以打回去骂回去。就算在这江饶郡,也有个郡王爷护着你,郡王爷还有个不好惹的侧妃帮衬着。” 程凤楼一字一句说的恳切,根本没有半点嘲笑之意。 念着之前她对他百般欺辱,还以为经过昨日一遭,他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趁机落井下石将她好好嘲笑一番呢! 温毓婉眼珠子动了动,低声道:“本来就是。我还是三洛县主!我有什么可怕的?” 念叨着,她一点点站了起来,却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未动,腿上麻意席卷全身,行动很是艰难,目光时不时瞟向程凤楼。 他就跟个木桩似的坐着,没有半点要扶她的意思。 “喂!你不会来搭把手吗?” 程凤楼拧眉,警告似的盯着她。 这是不是精神头恢复的太过火了? 下刻,温毓婉眸光软了下去,带着求助的意思弱声道:“我动不了了。” 程凤楼起身,很是自然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借力。 低眸便见她眼神微妙柔柔地盯着自己,被抓到后又慌忙移开目光,犹如受惊的小鹿。 程凤楼眸光微闪,故作什么都未看见般将她扶到桌旁坐下。 “身份高是让你不受欺负,不是让你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经此一遭希望县主能有所悔悟。县主慢用,程某先告退了。” “哎!”温毓婉下意识叫了声,见他疑惑回头,用筷子扎了两下米饭道,“没事!” 不是说好看她吃了饭再走吗?! 程凤楼瞧着她心烦地扎着饭碗,犹豫了下还是道:“饭是用来吃的,县主这样在我们程家是要挨打的。” 温毓婉脸色一红,将碗筷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什么程家?!要你管这么多?赶紧走啊!” 见状,程凤楼欲言又止地退了出去。 在他们程家,砸饭碗也是要挨揍的。 …… “相公!” 温苒苒满面红光地从外面进书房,见着夏离霜在与千羽说话,便安静地在他面前坐下。 “你先下去办罢。”夏离霜吩咐了一句,等千羽带着信退下,才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有什么好事?” “算是。”温苒苒颔首,“我刚听说县主吃饭了,还吃了三大碗饭!” 闻听,夏离霜总算是放下心来,欣慰一笑,“她能吃饭便好了,过几日也就将此事忘记了。” 幸好温毓婉没有真的被玷污,否则…… “也不知道十二用了什么法子,县主不是挺讨厌十二的吗?怎么这就听劝了?”温苒苒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我可是用什么法子都不成呢!” “也许她更讨厌你。”夏离霜玩笑道,“婉儿向来善恶分明,元申救了她,她日后定是不会再为难元申。” “小祖宗消停了便成。对了,她娘那边怎么办?那人要知道自己女儿被害了,不得把江饶郡给掀了?” “我已写了封书信,让千羽派人送到都城。后面她要如何,与你我也不相干了。”夏离霜沉了沉,又问,“你可知牛头寨?” 132.鸿门宴 “牛头寨占着牛头山,据此得走上半日的路程,建了也就七八年。” 温苒苒开口便说明情况,见着夏离霜有兴趣,就皱着眉头多说了点。 “只不过这个寨子很奇怪,他们寨子里有几百口人,竟是也不干盗抢的行当,就收些过路费,过得倒是挺滋润,好酒好肉吃着,一个个穿的比普通老百姓还好!” “哦?”夏离霜拨弄了两下佛串珠子,“那他们应当不会如此巧的出现在城外山上,还正好遇见被锁在山里的婉儿。” 温苒苒摸着下巴点头,“相公是怀疑有人故意指使牛头寨的人?” 夏离霜以为除了这个原因别无可能,又道:“你写的药贩子名单里,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千羽今日打听到那个郑小就躲去了牛头寨!” 郑小,就是之前让温苒苒帮他找他爹藏得金子的那个。 温苒苒想了想,并不奇怪,“郑小与牛头寨的寨主关系极好,他躲去牛头寨也是正常。” “按照你说的,他可是贩卖五石散的大头。” “相公是怀疑这牛头寨和五石散的交易有关?” “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还要进一步查证。” 话落,夏离霜盯着温苒苒若有所思,甚至透出几分怀疑之色。 温苒苒皱眉,“相公想什么呢?” “苒苒,你当真对东倾姑姑信任的很?”夏离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 傍晚,小黄酒馆正是热闹的时候。 二楼的单间之中。 温苒苒给东倾姑姑和凤七倒了杯茶,“姑姑,我可是点了您最爱喝的酒,上好的剑春酒,你一会儿可是要多喝点!” “喝多了晚上要怎么开门做生意?” 东倾姑姑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望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夏离霜以及他身后透着警惕的千羽,勾唇轻笑。 “郡王爷果真是不俗,把我这小侄女迷的五迷三道的,竟是听话的给我这个姑姑挖坑。” 夏离霜笑了笑,“东倾姑姑误会了,前阵子得了姑姑相助一直未有机会感谢,这才让苒苒将东倾姑姑请出来,摆个谢宴。” “恐怕是鸿门宴罢?”凤七眯起一双桃花眼,盯着只管乐呵的温苒苒嗔道,“真是个小白眼狼!” 温苒苒厚脸皮地嘻嘻笑着,“姑姑别多心,就真是谢你的!瞧,都是你和凤七爱吃的菜!” 小二推门而入,将热乎的酒菜齐齐摆上,随后退了出去。 酒过三巡。 夏离霜故作不经意问,“当日王宴发现中了埋伏,看东倾姑姑的眼神倒像是看叛徒,让人甚是好奇。” 这便是说到正事上了。 东倾姑姑美目一挑,不以为意地睨着他,“郡王爷想问的,就只有这件陈旧之事吗?” “前些日子去了茶花弄之后,我与苒苒再找那些贩卖五石散之人,无论如何就都晚一步,不知此事可是与东倾姑姑有关?”夏离霜眯起了眼睛。 谁知,东倾姑姑抿了口酒,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吧。” 那就是了! 未想到她这么直接地就承认了,夏离霜倒是惊诧了下。 站着的千羽见东倾姑姑和凤七均是坦然的模样,不由皱眉。 一般人可是做不到这般的淡然,可他却如何查不到他们背后的来历? 温苒苒好奇问,“姑姑你知道我们要查五石散的事?” “好端端的你要找牛虎,五石散市上的虎哥,不是为了查五石散难不成是为了买五石散?”东倾姑姑很是嫌弃地瞟了她一眼。 温苒苒:姑姑不能骂……我要尊老! “那姑姑你跟谁说了?” 133.和太守有勾结? “就跟卖五石散的人提了一句。” ???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温苒苒无奈地看着东倾姑姑和凤七,“要不,再说细致一点?” “苒苒,你不是开了个百晓阁吗?这事你应该知道的啊。” 凤七玩味地笑了笑。 明显是对她帮着夏离霜感到不满,这时候在故意嘲讽! 温苒苒张口就要怼回去,却是被夏离霜抢先了一步。 “东倾姑姑是跟江太守说了。” 东倾姑姑不置可否,“郡王爷还真挺明白。” 千羽拧眉。 这些日子,因着温苒苒还不太敢相信茶花弄和江太守勾结,他们的人一直在盯着东倾姑姑和凤七。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与江太守多有交集! 夏离霜浅笑的眉眼也逐渐转为淡漠。 唯有温苒苒没在意什么勾结之事,只道:“姑姑,你是从江太守那里买来的五石散?!” 东倾姑姑很是满意她的表现,看来这小侄女不至于蠢到被人轻易的挑拨离间,神情愉悦地继续道:“算不上,是他介绍商贩给我。” “那姑姑是从谁那买的?” “郑小。” 温苒苒瞧向夏离霜,两人心照不宣。 看来还是得去牛头寨找郑小。 夏离霜进而追问,“牛虎与秋风所食用的五石散也是茶花弄找郑小买的?” “谁知道呢?” 东倾姑姑见他们因为一头雾水而皱眉,微微叹了口气,看在温苒苒的面子上,很是仁慈地说明前因后果。 “这年头风流之人都爱五石散,与其让那些嫖客带五石散来,不如我们卖,多挣一份钱。我便从太守那里搭上了大药贩郑小,茶花弄的五石散都是从郑小那来的。” “虽然我们明说在茶花弄不能外带五石散,但私下里总有客人不按规矩来,若是有些小倌不说,我也没办法。像什么牛虎这类本来就是药贩子的,我们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谁知道牛虎和秋风吃的是哪来的五石散?” 听她说的坦诚,夏离霜思索了下问,“那姑姑为何将我们查五石散的事告知给太守?” “凤七去衙门备案,江太守多问了一句,凤七便如实答了。我们不过是混饭吃的小百姓,哪里敢糊弄官爷?” 东倾姑姑拢了下衣裳,摆出一脸小老百姓为生活愁苦的模样。 夏离霜知她话里真假参半,却也不再多问。 想来,东倾姑姑之前能那么快得到江花阁和王宴的信任,就是因着与太守有这么一层关系! 见相公和千羽对东倾姑姑还抱有戒备,温苒苒直接道:“姑姑可知这五石散另有蹊跷?” 东倾姑姑道:“什么蹊跷?我只管买,还从未注意过。凤七,你知道有什么蹊跷吗?” “不知道。”凤七抿了口酒,回的云淡风轻。 温苒苒道:“姑姑,要不你让我们查查你买的那些五石散?” “你们想查就查罢。” 东倾姑姑十分坦然,任谁都看不出来半点奸邪,也很难怀疑她参与禁品买卖一事。 “多谢姑姑。”夏离霜道,“这次还请东倾姑姑和凤七莫要将事情泄露出去。” 134.可能动作大了点…… 衙门。 后衙书房。 江伯余瞧着面前坐着的东倾姑姑,脸色阴沉的犹如天边的乌云。 “我听说郡王爷到你那里查药了?” “江太守知道的还真是快。郡王爷前脚刚走,您这后脚就把我给叫来了。” 东倾姑姑眯起了眼睛,镇定自若道,“郡王爷可是从这五石散里查出了极乐散、逍遥粉这等违禁品,太守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啊?” 江伯余讶异了下,故作不解道:“又不是我卖给你的,找我要什么交代?” 下刻,又如同恍悟般。 “东倾,你是不是太心黑了?光是五石散不够你赚钱的吗?竟是往里面掺杂违禁品!如今东窗事发还要赖在我身上?若是郡王爷到衙门来报案,我可是无法包庇你啊!” 东倾姑姑脸上久而不变的浅笑逐渐消失,静静地盯着江伯余,“太守若是这般倒打一耙,那就是没得谈了?” “并非我不信任你。”江伯余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连王宴和花妈妈都能出卖,拉我当替罪羊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先前是太守你说这王宴已疯,不可再共谋,我这才借郡王爷的手帮你把王宴给除了,我可是为了太守着想!” 不提这件事,江伯余可能还好受点。再提此事,他胸口就窜起一把无名火。 “你是除王宴吗?你是把整个人口买卖都给断了!擅自行事,连花妈妈都不放过,我可看不出你是为了我!” 东倾姑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可能动作大了点,但目的达到了不是?” “……”江伯余凝视了她一会,哼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那个侧妃哪里?要不然你能这么帮着郡王爷?” “我东倾做事坦荡,哪有什么把柄让人抓住?只不过郡王爷是这一郡之主,他若是发问我这一介草民哪敢隐瞒?” 东倾姑姑趁着江伯余犹疑,施施然起身,“既然太守不认账,铁了心让我自己背这贩卖违禁品的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此作别。” 见这是要一刀两断的架势,江伯余暗觉不妙,忙要拦,对方却突然回眸一笑。 “对了,郡王爷问我从哪买的五石散,我不敢不招。” 江伯余:“……” 目送这风华绝代的女子摇曳而去,江伯余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周飞虎!” 捕头周飞虎从外面跑进来,“老爷!” “去牛头寨,将郑小给……”江伯余眸光一凌,迸发杀意。 “属下明白!” …… 夜,如期而至。 窄长的巷子里透着一股久未历阳的霉味,地面上永远都是湿漉漉的。左右两边的房子歪歪斜斜,泥墙坑洼脏乱。 犹如废墟一般的街道,暗影潜行伴着凄厉的猫叫。 温苒苒双手负背,着一身翠色衣衫行走其间,甚是轻松自在。 倒是身侧的夏离霜因着此处的脏污皱起了眉头,稳稳地走在道路中央,保证着一身洁净。 明知夏离霜爱干净的很,温苒苒好笑道:“就说让十二陪我来就好,相公非要亲自跟过来,这下后悔了罢?” 夏离霜眸光闪了两下,故作感慨:“只是没想到,江饶郡还有这等地界。” 要不是千羽有事要办,程凤楼又是个不会武功的,他也不至于亲自跟着温苒苒来这等地方! 135.你晚上是不是吃了蒜? 崎岖的巷道深处是几间破房子。 漆黑一片。 隐约能听见男女调情的声音,娇媚露骨的让人脸红心跳。 温苒苒给夏离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跑到声源处的墙根儿蹲下,扒着窗户往里瞅。 窗户纸早就破败不堪,如同被蹂躏过的破衣,在夜风中簌簌晃动,将里面的旖旎风光半遮半掩。 温苒苒刚刚看到桌子上叠着两道人影,人已经被一只手给拖到了老远。 站稳抬眼,对上夏离霜幽深的眸子。 “别忘了正经事。” 温苒苒被他拎着后衣领,怂怂笑着,“里面的就是葛二蛋!他哥可是牛头寨二当家的心腹,找他打听牛头寨准没问题!” 闻听,夏离霜将她松开。 “人家正办事呢,咱们再等等!” 说着,温苒苒就要往墙根儿凑。 夏离霜再次揪住她的后领,“就在这等!” “我怕他跑了!” “跑不了。” 被强行拉回,温苒苒眨巴眨巴眼,认了。 屋里的动静不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就算是距离几丈远还是能听个真切。 夏离霜默默捻着佛串珠子,不为所动。 忽得,一只小手滑进他的手心。 温苒苒那双狐狸眼媚眼如丝,颇有勾人的能耐。 “相公,心痒痒吗?”说着,她撅起了粉嘟嘟的嘴巴,“要尝尝嘛?跟那天一样是桃花味的!” 夏离霜盯了她一会儿,薄唇轻启。 “你晚上是不是吃了蒜?” “……” 气氛瞬间消失。 温苒苒不甘心地拧眉想了下,晚上吃烤鸭确实就了一叠蒜! “我有漱口,还吃了糖!味道很大吗?” “你自己闻闻去。” 夏离霜顺势将她推到一旁,见她哈着气闻了几遍后眉头都皱了起来,忍俊不禁。 不得不承认,她适才那小模样还真有些迷惑人! …… 不多会,里面便安静了下来。 躲夏离霜一臂远的温苒苒忙开始正事,上前敲门学着猫叫了三声。 里面一阵窸窣声过后,门被打开。 出来一矮瘦男子,身上披着的衣裳敞开着,露出里面松松垮垮的肚皮,胸前肋骨都十分明显。 他将对面两人一打量,看清温苒苒的面容,忙将衣衫给系好。 “温姑娘!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找你。” 葛二蛋回头将门关上,拉着温苒苒到了旁边的角落。 “温姑娘有什么事?” “郑小是不是在牛头寨?”温苒苒开门见山。 葛二蛋点头,又摇头,“本来是,但我出来的时候他也跑了!好像是有人要杀他。” “他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 温苒苒和夏离霜对视一眼,决定问下个问题。 “葛大哥,听说你们的人招惹了三洛县主,怎么回事?” “这……”葛二蛋瞧了夏离霜一眼,打着哈哈道,“我也不知道。” 温苒苒笑道:“葛大哥,看在爷爷救过你的份上,说说罢!” “我虽然是牛头寨的人,但我也才投奔没多久,真不知道。” 看来,不能不拿出杀手锏了! 温苒苒眸光微闪,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来。 夏离霜认得,它就是凤七偷偷塞到温苒苒手里的那本! “葛大哥,最近我正好得了秋风的秘书,本来是想借你看两天的……” 136.你可少操点心吧! “这是……” 葛二蛋一个心动就要来抢。 温苒苒后退躲过,贱兮兮地将第一页展给他看。 葛二蛋的眼睛更绿了。 一旁,夏离霜看了个清楚,一张美人脸有些纠结。 难怪最近温苒苒老是独自躲在房间里……原来是在看这么不正经的东西! “葛大哥?”温苒苒将书册合上,意味深长地喊了声。 “我突然想起来了!”葛二蛋一拍大腿,“是太守的闺女让我们二当家的派人去一个什么山中木屋,说是到时候会有人绑了县主,让我们的人去把县主……嘿嘿嘿……” 话到最后,葛二蛋笑的格外猥琐。 夏离霜目光一凌,周身的气压都降了下来,“原来是江柔儿!” 这朵小白花还真是作死不止! 温苒苒对江柔儿又有了新的认识,拍了拍夏离霜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又问葛二蛋,“牛头寨是不是也在卖五石散?”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葛二蛋挠了挠脑袋,“我都到牛头寨大半年了,只有吃喝玩乐混日子,寨子里的事都不让我接触。” “葛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说好的要混成牛头寨的二把手呢?”温苒苒叹了声,将手里的书册往葛二蛋手里一塞,“葛大哥,牛头寨里你多费费心!” 葛二蛋握紧了书册,义气地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交给我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温苒苒见他要大展宏图的样子,睨了下那破屋子,暗暗为里面的女子捏了把汗。 “葛大哥,别太过火了!” 夏离霜:你可少操点心吧! …… 两人刚返回郡王府,就看见府里乱糟糟的一片。 “这个时候不睡觉,都在干什么呢?” 温苒苒疑惑。 守在门口的下人已经慌忙迎过来,胆战心惊地说明情况。 “郡王爷,县、县主不见了……” “什么?”夏离霜拧眉,“什么叫不见了?!” “县主用了晚饭之后便说要四处走走,后来春香不知道怎么被打晕了,醒来就不见县主了……”下人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十二和千羽护卫已经带着人去找了。” “应该没人这么大胆到郡王府劫人。”温苒苒摸着下巴思索了下,见夏离霜急得要冒火,忙安慰,“相公,不如我们也去找找?” 说话间,程凤楼已经带着人回来,还抱着浑身湿漉漉的温毓婉。 温毓婉整个脑袋埋在程凤楼怀里,身子因着寒水抖个不停。 “婉儿!”夏离霜三两步赶过去,恼然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城东桥头找到的,县主跳河了!”程凤楼面无表情地说明情况,压抑着情绪。 跳河?! 温苒苒蒙了。 这丫头不是看开了吗?怎么突然寻短见? 夏离霜不敢置信地盯着缩得更紧的温毓婉,气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温毓婉你躲什么?都敢寻死不敢看我?” “七哥哥你别碰我!” 温毓婉剧烈挣扎地甩开夏离霜,紧紧地揪住程凤楼的衣襟,闷声哭嚎着。 “我被毁了……这辈子都被毁了……” 夏离霜的火气瞬间又被心疼覆盖,“婉儿!” “啊!”温毓婉疯了似的大叫,锤着程凤楼胸口,“快走快走!我不要见到七哥哥,我不要见……” 程凤楼在她连连催促下,只能朝夏离霜歉意颔首,匆匆进了郡王府。 温苒苒目送他们离开,疑惑不已,“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偏头,便见夏离霜被阴翳覆盖。 “相公,君子报仇,就得快准狠!” 137.替你报仇啊 小黄酒馆。 温苒苒坐在熟悉的位置,靠着窗口嗑着瓜子,一双狐狸眼慵懒地半眯着,观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对面的温毓婉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心灰意冷,在温苒苒喝完一壶茶之后忍不住问,“你带我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帮你报仇啊。”温苒苒吐了个瓜子皮。 温毓婉眸光微转,“报什么仇?” 见状,温苒苒将手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丢,“你还不知道啊?就是江柔儿找的牛头寨的人去祸害你的。” 啪! “什么?!” 温毓婉拍案而起,眼里的熊熊怒火就要喷出来。只要江柔儿现在在她面前,她就能把那个贱人烧成灰烬! “别气别气,等下你把她好好的打一顿泄泄气!”温苒苒安抚着,忽然眸光一亮,“江柔儿来了!” 温毓婉扭头看向窗外,目光阴鸷。 “那个全身都蒙着的人就是。” 果然,人群中走来一个一身白的人,那人头上都戴着长长的白纱斗笠,走路一瘸一拐,引的百姓纷纷看去,好奇这人是谁。 扶着她的丫鬟一脸窘迫,“小姐,咱们回去罢,老爷知道会生气的。” 回想起小春的惨状,丫鬟更是浑身一抖。 江柔儿拧眉道:“别啰嗦,把我暴露了要你的小命!” 郡王爷约她单独相见,当面致歉,这种事怎么能不来?!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她只要在郡王爷面前卖惨一番,再给他下点药,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就又可以翻身了! 江柔儿愈想心中愈发激动,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完全不在意屁股上未好的疼痛。 一入小黄酒馆,丫鬟走到柜台跟掌柜的说,“我们是郡王爷约见的。” 掌柜的瞧了眼站在大堂中格外扎眼的白衣女子,心下了然,脸上露出笑意,有些微妙。还未开口,旁边冒出来个丫鬟,正是春香。 “跟我来吧。” 江柔儿犹豫了下,还是听话的跟着她离开。 结果春香将她带到了酒馆的后院。 江柔儿身边的丫鬟发现不对,“郡王爷在哪里?” “就在前面。”春香冷淡说着,继续往前走。 最后停在了后院的茅厕前,旁边是个大猪圈。 江柔儿一把撩开头纱,怒然道:“你这什么意思?!” 膝盖却是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摔趴在地! 一回头,对上温毓婉吃人的神情。 大惊。 “怎、怎么会是你?!” “就是我!还想见七哥哥,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温毓婉一扬手,吩咐身后的两个护卫,“把她给我丢进猪圈里打!” 江柔儿震惊,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已经被架着丢进了猪圈里。 啪叽! 摔坐在地,湿漉漉的圈泥裹着猪的屎尿溅了一身! “啊——!” 江柔儿受不了恶心站起来,一鞭子就甩了过来,将她打摔回去! “贱人!三番四次害我!你敢毁了本县主,姑奶奶让你脏的永远翻不了身!跟我斗,姑奶奶让你全家都身败名裂!” 温毓婉大骂着,一鞭子又一鞭子地抽打在江柔儿身上。 江柔儿被迫在猪圈里滚来滚去,不消几下就已经不成人样了。 138.报仇就要快准狠 二楼。 温苒苒换了个视角好的雅间,嗑着瓜子看戏。见江柔儿惨叫连天,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畜生不畜生的,直拍掌叫好。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本打算是让温毓婉打一顿的,没想到这丫的够狠,直接要求把江柔儿丢猪圈。 “江柔儿,你这朵黑心白莲花可算是彻底脏了!之前将我骗的惨死,这回我看你是怎么惨死的!” 不多会,温毓婉打够了,将手中的鞭子一扔,轻巧吩咐。 “把人扔粪坑里泡泡,别溺死了,捞上来送回衙门,记住,敲锣打鼓绕城多走两圈!到了衙门,就说是本县主替叶嬷嬷送给江太守的好礼!” 出得院子,来到前堂。 温苒苒已然从房间里下来,笑眯眯地看她,“县主可算爽快了?” 反正我是爽了! 温毓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还不成!我现在就回去给娘写信,让江家全家都不得好死!” “别急。”温苒苒将她一拉,低声道,“江太守还要再留留!” …… 温苒苒带着温毓婉在外待了大半日才回府,温毓婉对她的态度改变不能说大,只能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七嫂,明天我还想出去转转。” 听这小妮子一口一个“七嫂”,叫的甚是热乎,温苒苒当即飘飘然,满口应承。 “只要你不再寻死,想怎么转怎么转!” “我也没想寻死……”温毓婉轻声嘟囔了一句,见温苒苒疑惑,笑道,“不死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绝对不寻死!” 温苒苒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嗯,明天让春香和护卫陪着就行,你七哥哥那边我去说。” “谢谢七嫂!” 温毓婉乖巧地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跟之前围着夏离霜团团转那般亲热。 正此时,千羽悄无声息地出现,“侧妃,郡王爷书房有请。” 温苒苒愣了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温毓婉,“擅自替你报仇,有人要责怪我了!” “……”温毓婉犹疑了下,豪气道,“七嫂,你就跟七哥哥说,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把罪都往我身上推就行!” “你要不,当面帮我拦一拦?” 温毓婉眸光微闪,扶着脑袋道:“突然有些头晕,七嫂,我先去休息了!” 目送她离开,温苒苒撇了下嘴角,跟千羽啧声道:“瞅见没,相公现在失宠了!他这妹妹现在可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不过也能看出这小妮子是真喜欢夏离霜的。 千羽无奈。 县主人是任性,但自尊心也是强得很。出了那种事,自然不愿意让郡王爷见到“不堪”的自己。 …… 书房。 温苒苒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在正在看信件的夏离霜对面一坐,毫不客气地拿起夏离霜的杯子就喝了口茶。 “相公!可算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哄好你那个妹子有多难!” 一旁的千羽又赶紧给夏离霜新倒了一杯茶。 夏离霜瞥了温苒苒一眼,“你何时对婉儿这么纵容了?” 温毓婉让人敲锣打鼓绕城送江柔儿回衙门,现在全城都知道,三洛县主将太守之女给丢进粪坑里了! 昨日他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温苒苒压根没听进去,依旧奉行报仇的快准狠! 139.牛头寨的地里埋了宝贝 温苒苒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不是为相公分忧吗?县主可是给我保证过了,以后绝对不寻死!” 夏离霜听了都不得不说一句她们两个还真是合脾性,望着温苒苒不经意弯起了眉眼,好看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 “你倒是有本事,现在将婉儿治的死死的。” “没办法,是我太过优秀。”温苒苒忽然往前凑了凑,嘟着嘴道,“相公,为妻这么辛苦,要不要亲我一下当做奖赏?” 千羽默默地转过了身,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夏离霜扫了眼自觉的千羽,忽略温苒苒的要求转移话题,“葛二蛋那边可有消息了?” “亲我一下,我再说!”温苒苒又嘟了嘟自己粉嫩嫩的嘴唇。 夏离霜盯着她,故作无意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被打脸的帐可还没平呢! 见状,温苒苒笑了下坐回去,一本正经道:“葛二蛋说他哥过两天又要带着寨子里的人跟着二当家去种地,他打算混进去看看,没准能发现跟五石散有关的事!对了,他说在牛头寨看见周飞虎了!” 夏离霜眸光微亮,“周飞虎?不是衙门捕头?” “就是他!”温苒苒点头,“看来太守真的跟牛头寨有联系!” “千羽,接下来让人盯着点周飞虎。” “是!” 温苒苒瞧着他们俩一来一回的,有些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相公,糖糖这是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应当再过几日就回来了。” 见夏离霜愁眉不展,温苒苒更是好奇。 连江唐亲自出动花这么久的日子都搞不定的事,能是什么事呢? …… 五石散的事毫无进展,温苒苒只能重回百晓阁做生意。 开门没多久,便有个泥鳅似的瘦小男子钻了进来,贼眉鼠眼的左右乱瞟,进了隔间还不放心地问上一句。 “温姑娘,这里不会隔墙有耳吧?” “放心,这墙是双层加厚的!”温苒苒抿了口茶,等他坐下才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瘦小男子犹豫了下道:“我是城东破庙外的赵根。” 闻听,温苒苒嗤笑一声,“赵根是个四十岁老汉,我看你也才三十岁吧?” “嘿嘿,温姑娘还真是知道的多。”瘦小男子眼冒精光,伸出两根手指道,“我没有三十岁,我才二十,我叫王根。” 温苒苒眸光一亮,“我要是没记错,你是跟着郑小的?” “嘘!”瘦小男子慌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可不敢提他的名字!” “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我就是来问问,你知不知道牛头寨在别山里有块地?我在里面埋了个宝贝,但是不知道怎么进去了,你能帮我指条明路不?” 王根的声音越说越小,身子都逐渐蜷缩,眯着一双眼谄媚地笑着。 “你说的是牛头寨的那块地啊?”温苒苒笑着,见他狂点头,一双狐狸眼逐渐眯了起来,“那我得听听你这宝贝是什么,我好要价,才能跟你说进去的方法啊!” 140.你妹买药! “这宝贝不能说,等东西拿到了,小的一定不会亏待姐姐您!”王根拍着胸脯保证。 温苒苒颔首,“五日后你再来,我告诉你!” “啊?还要等五日后?”王根脸色一垮,“您行行好,现在就跟我说说?” “不行,得等五日后,你先回去吧。” 在温苒苒一再劝离下,王根只好丧气地先行离开,目送他出了店门。温苒苒迅速下了楼,将在店里闲散的郡王府护卫叫上,一同跟了上去。 …… 王根不过是个市井混混,能在牛头寨的地里埋什么宝贝?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替郑小来问的! 温苒苒带人跟着王根穿街过巷,逐渐远离人群,来到一片较为荒芜之地。正是之前找葛二蛋的附近巷子。 越往巷子里走,人又多了起来,全是衣衫不整的男子,面色蜡黄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 或靠着墙,或窝在墙根,用那双松弛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温苒苒这个陌生的女子,以及她身后跟着的护卫。 温苒苒见势不妙,假装若无其事地往里走,随手推开了一扇门进了间破院子。 趁着院子里无人,温苒苒低声吩咐,“这里就是郑小的老窝,别让他给跑了!” 护卫颔首,几个人三两下跳上墙头消失不见,仅留下一个跟着温苒苒。 温苒苒带着人从院子后门出去,打算返回巷子口等待,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 “之前你还说五百两一包,怎么现在十包就要一万两了?!” “最近风声紧,这东西不好卖。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这点银子应该是花得起的吧?” “你!” 温苒苒顺着声音到了隔壁院子的后门。 顺着宽大的门缝往里看,便见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塞给对面的无赖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从他手里夺了个布袋往斗篷里一藏! 无赖收了银票笑道:“好勒,多谢姑娘!下次再见!” “滚!” 女子粗声骂了句。 她转过身子,不经意间露出半张脸。 温苒苒惊诧。 还真是温毓婉! …… 温苒苒顾及郑小的地盘鱼龙混杂,不宜将事情搞大,只能返回巷子口劫住了温毓婉,将她带回郡王府,锁进了房间里。 听说温毓婉去跟人买五石散,夏离霜怒气而来。 啪! 抬手就朝着温毓婉的脸打了一巴掌! “温毓婉,你堂堂一个县主,就这般自甘堕落去吸食禁品?!” 这架势,别说温毓婉,温苒苒都吓蒙了。 向来温和谦润的夏离霜居然气到动手了! “相公,你要不先听县主解释一下?” 夏离霜拧眉看她,“若不是你纵容她出门,她哪来的机会去那种地方?那个王根可是说,她最近这几日常去买五石散。元申适才查过,这五石散里就有极乐散!” ??? 温苒苒拧眉。 相公这怎么像是在怪她没管教好孩子? “那我放她出去,相公你也没拦着啊!出了事,相公你光怪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是信任你,才未管此事!” “那我还是信任你妹呢!” 温苒苒气呼呼地瞪着一双狐狸眼,非要跟夏离霜辩个高低出来。 141.这就是长姐如母? “郡王爷,侧妃,不如听一下县主怎么说?” 一旁的程凤楼出来打圆场。 温苒苒哼了声,扭头质问温毓婉,“说,你没事买那么多的五石散干什么?是不是就想故意挑拨你七哥跟我的关系!” 温毓婉还捂着愈发涨疼的右脸,盯着脸色阴沉的夏离霜,紧紧地咬着下唇,眼泪却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最后有些崩溃的蹲了下去,抱头大哭。 “我也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那些土匪……是他们给我吃了极乐散!我不吃我就难受……” 上次她就难受到跳河里,靠着冰水才压制下去药瘾。 “我被毁了……我这辈子都被毁了!” 屋中鸦雀无声,只有温毓婉哭得越来越大声,氛围逐渐凝结。 夏离霜紧捏着佛串珠子,适才打温毓婉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转身出了门,在门外停下,吩咐千羽。 “抓的那些土匪还有叶嬷嬷,既然什么都不招,就一个都别留了。” 千羽眸光一寒,“属下明白!” 温苒苒望着夏离霜的背影,瞧了眼同样绷着脸的程凤楼,走到温毓婉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没事,不至于毁一辈子!极乐散这种东西是可以戒掉的,戒了就好了……” 温毓婉“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直接扑进温苒苒怀里。 温苒苒勉强稳住身子,瞧着怀里的人心情微妙。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姐如母? …… 好容易安抚好温毓婉,温苒苒揉着胳膊出了院子,就打听到夏离霜去了个小偏院。 郑小被温苒苒派去的护卫抓着了,就关在小偏院。 闻听,温苒苒就赶了过去。 夏离霜正在屋内审问郑小。 郑小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直到见着了温苒苒才认命似的垂下了脑袋。 “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反正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要杀你的不是我们。”夏离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幽幽说着,瞧了眼进门的温苒苒,继续道,“我们是在救你。” 温苒苒嘻嘻一笑,“相公说的对!千羽,把郑小给松绑先。” 千羽犹疑地看向夏离霜,明白对方的默许,给手下递了个眼神将郑小的绳子给解了。 见状,郑小揉着手腕起身活动了下身子,眼神依旧警惕。 “郑小。”温苒苒在夏离霜身侧坐下,舒舒服服地翘了个二郎腿,“你在牛头寨的别山的地里埋了什么宝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宝贝?” “相公,要不你猜猜?” 温苒苒朝夏离霜眨了下眼睛,一如往常般娇俏,好似完全没将他适才发脾气的事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心宽的。 夏离霜莫名地舒心了些,脸上的阴翳也散去几分,不急不缓地开口。 “只怕这牛头寨在别山的地中确实有宝贝,只不过不是郑小你埋的,是别人种的。” 郑小脸色一变。 一旁的温苒苒故意搭腔,“相公此话怎讲?这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的无非是……” 142.跟我们合作 “无非是极乐果。” 夏离霜的音未落,郑小已经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了。 温苒苒毫不惊讶,只是凝望着他,觉得他在发光,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相公何以如此以为?” “自然是查到的。” 夏离霜轻巧回了一句。 但其实是猜的。 目前可以确定,牛头寨与郑小、太守勾结卖五石散,如今查出郑小卖给茶花弄的五石散中含有极乐散,他的下线,牛虎王根等人卖给万十成、温毓婉的五石散也含有极乐散。 可见极乐散所处与牛头寨有莫大的关联。从葛二蛋口中所知,牛头寨在别山有一块地,由二当家带着专人种植,且不能泄露。 别山一带的土地条件,正是适合种磨制成极乐散的极乐果! 如今看郑小和温苒苒的神情便可以确定,他猜的没错。 温苒苒一眼便看出夏离霜是猜的,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胸有成竹地看向郑小。 “郑小,我相公说的可对?” 郑小盯了夏离霜一会,认命道:“你是百晓通,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夏离霜暗道果然,又问,“你要找的宝贝就是这极乐果?” “哼,他们卸磨杀驴就别怪我不客气,等我找到进入别山的方法,拿到他们造极乐散的证据,看他们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郑小咬牙切齿,立马又求助温苒苒。 “侧妃,你快告诉我进入别山的方法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已经和王根说过了,五日后会告知于你,至于这报酬,我不要钱,我要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郑小一脸迷惑地望着温苒苒。 对方一眯狐狸眼,“太守要杀你,能保你的只有相公。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供出太守与牛头寨勾结的证据,我就告诉你别山的入口在哪里。” 闻听,郑小好一番思索,眸光一定。 “郡王爷要保证,保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招!” 夏离霜满意颔首,“好。” …… 别山。 群山连绵起伏,翠林新生。 温苒苒一行人跟着葛二蛋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山谷地界,面对面前偌大的山壁,众人犯了难。 “二当家就是带我们从这里进去的!”葛二蛋指着山壁,无比笃定。 温苒苒手搭凉棚,遮着刺眼的阳光往上看。 一面完整的石壁都看不出缝隙,上面就是山丘,这情况连千羽都飞不进去吧! “葛大哥,你光偷看从哪里进去的有什么用啊?你倒是看看他们是怎么开门的啊!难不成我们要愚公移山?” 还以为他找到了进去的法子,害得她兴高采烈地带着夏离霜他们过来。 谁知,葛二蛋还振振有词。 “我看见了!二当家和我哥带人就在这面山壁上鼓捣了个什么,这门就开了!就是具体鼓捣了个啥,我离的太远了也没看清……” 温苒苒:“……” “看来机关就在这石壁上。” 夏离霜打量石壁许久,眼神示意千羽。 千羽了然点头,带着人就要上前,一旁的程凤楼却突然有了反应。 程凤楼上前几步,望着和山融为一体的石壁,思索道:“我应该知道机关在哪里……” 143.记忆全都恢复 “十二,你的记忆都恢复啦?!” 温苒苒惊讶地看着逐渐胸有成竹的程凤楼点了点头,暗道这记忆还真是奇妙的很。 刺激到点上了就都想起来了,不刺激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状,夏离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只见程凤楼单手负背,不经意间就带着两江巡使的官威,指了指右边石壁,“千羽,距树一尺八,离地九尺七,有一块方形石头。” 眨眼功夫,只见一道光影晃动,千羽出现在了程凤楼所说的位置,随风飘回。 “确有。” 程凤楼又一指左边,“距石八尺二,离地一丈八,有一圆形石头。” 风来风去,千羽道:“确有。” 程凤楼颔首,“同时按下这两块石头便能打开这石壁。” 闻听,千羽去往左边,又吩咐人去往右边。只见一护卫一个助跑借着另一个护卫的身子飞到了右边位置,按下石块。 他按下的那一瞬间,候着的千羽犹如燕羽,一个上冲轻而易举地到达指定位置,和护卫同时按下机关。 轰隆隆—— 一阵响动。 石壁激起一阵灰石,从中间裂开一条一人宽的缝隙,露出里面的一条狭长山缝小道。 “还真是移山……”温苒苒咂舌,看向身侧的夏离霜,“相公,要进去看看吗?” 夏离霜思索一瞬,吩咐,“千羽,你进去一探究竟。” “是。” 千羽应着,程凤楼又补充,“左壁后有个石狮子,把它脑袋按下就能关上。” “嗯。” 千羽颔首,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众人眼巴巴看着这石壁重新合上,温苒苒心里痒痒的很。 “这种了一大片的极乐果肯定很壮观,相公,咱们干嘛不一起进去看看?顺便就趁这次机会把里面给剿了!” 夏离霜瞧她那双狐狸眼充满了好奇,哭笑不得道:“二当家这次便是带人进去开耕,这种子才下去,哪有什么成片的极乐果给你看?” “嗯嗯,郡王爷说的对!”葛二蛋紧跟着应和,挥了挥手跟温苒苒道,“里面光秃秃的都是地,没什么好看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那相公,我们现在干嘛?是不是直接带人去剿灭牛头寨?” 温苒苒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好带人去大干一场了。 牛头寨的人可是有钱,她趁着剿灭寨子的时候,带人去牛头寨仓库里捞几袋子,他们郡王府就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见她眼冒绿光,夏离霜竟是不知道她又在激动什么,道:“等。” “等?”温苒苒疑惑偏头。 “郑小不是说两日后会有几个大头来看货?”夏离霜挑了下眉头。 到时候一举拿下岂不更妙? 温苒苒了然,谄媚似的笑起来,“还是相公想的周到!” “而且,还需要拿到些东西才能了结此事。”程凤楼插话,朝夏离霜拱手,“此次还要劳烦郡王爷派人跑一趟,将程某的东西拿回来。” “嗯。”夏离霜瞧着程凤楼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甚是满意地含笑问,“此番你当真是什么都记起来了?” 程凤楼不好意思道:“是,这段时日麻烦郡王爷了,也多谢侧妃照顾。此番在郡王府吃住所用,工钱抵了之后剩下的,他日返都,程某会让人将银子送到府上。” ??? 温苒苒怀疑他在跟夏离霜告状,而且有证据! 144.县主发病了! 天色蒙昧。 郡王府主屋门外就响起了秋荷急促的声音。 “郡王爷、郡王爷,侧妃、侧妃……” 温苒苒翻了个身滚到床边,刚睁开眼,迷蒙间就看见只穿着中衣的夏离霜从对面的软榻上起来,去外面开门。 ??? 相公为什么会从软榻上起来? 温苒苒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就听见外面的秋荷急声道:“郡王爷,县主病发了,正闹着要自杀呢!” 立马有丫鬟进来,匆匆拿了外衫给夏离霜穿上,顺便把温苒苒也给薅了起来。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温毓婉所在的院子,就见护卫围住了房间,房中传来哐里哐啷的砸东西的动静,仿佛要将房子拆了一般,伴随着的还有温毓婉痛苦的低吼。 春香在屋外急得团团转,见着郡王爷和侧妃,忙上前汇报,“郡王爷,十二要绑县主!” “不要绳子,换成结实的布条!”屋里传来程凤楼命令的声音。 夏离霜沉眉,一个跨步进去。 几个护卫将嘶吼挣扎的温毓婉按在椅子上。 温毓婉浑身狼狈,脸红脖子粗的犹如一只发狂的困兽,却因为被压制而泪流满面,她看见夏离霜更为受刺激。 “放开我,放开我!” “元申,你这是要干什么?”夏离霜呵斥,又瞪向那些侍卫,看着仿若遭受欺辱的温毓婉,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大夫呢?!” “郡王爷,此事大夫也不能断根,只能让县主自己熬过去。” 程凤楼说明情况,从护卫手上接过布条。 一旁的温苒苒也看的有些不忍心了,但也只能跟着劝,“相公,这真治不好,只能硬断。这里还是交给十二罢。” 夏离霜欲言又止。 “郡王爷,程某会尽量不让公主受伤的!侧妃,还请带郡王爷离开。”程凤楼给温苒苒使了个眼神。 温苒苒扯了扯夏离霜,没扯动,又道:“相公,县主她本来就不愿意见到你,你还是赶紧走罢!” 眼见着温苒苒将夏离霜扯走,温毓婉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些,甚是痛苦地盯着面前的程凤楼,喘着气虚弱道:“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不想活了……好难受,太难受了……” 一双杏眼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里面滚出来。 程凤楼此番巡视两江郡县,追查贩卖禁品一案中,见过不少被极乐散折磨成这般的人,他们和温毓婉一样,双目绝望,甚至是充满了对死的渴望。 莫名地,心口一紧。 程凤楼上前蹲在她身边,亲手将她的手脚给系上,“只要熬过几个时辰就好了,县主你再忍忍!” “……不行!我忍不了了……让我死了吧!” 温毓婉疯狂挣扎着,一口咬在了程凤楼的肩膀上,血腥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挑衅抬眼,发现程凤楼并没有因此恼怒,反而是极为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沉着的眼中透着悲悯。 温毓婉眸光微闪,松开牙,刚一偏开头,那种万虫噬咬的难耐痛苦再次涌了上来,淹没她的理智。 在她即将咬舌之时,一团麻布塞进了她嘴里。 隐约间,听见程凤楼的声音。 “你们先下去吧。” 然后压着她的力道消失,周围安静的只有她的叫声和来自血液里的嘶吼。 “县主,分散一下注意或许会好受许多……我给你讲些故事你听听……” 145.真是天生命好 院中。 温苒苒观察房中的情形暂时还可控,稍微有些放心,扬起笑容到了负手而立的夏离霜面前,眸子一转,悄然伸手握住了他紧握的右手。 温软的感觉包裹上来,夏离霜微惊,身上的寒气散了大半,偏头便对上那双透亮的狐狸眼。 清澈的眼眸含着浅笑,仿佛没有半分烦恼,与他烦乱的心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是,她本就跟温毓婉没有什么关系,也犯不上替温毓婉担忧。 见他微微皱眉,不愿看自己,温苒苒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轻声安慰,“相公别担心啦,有十二陪着,你这心尖尖上的妹子肯定能挺过来的!” “婉儿遭受如此大罪,我怎么放心?”夏离霜摇了摇头。 温苒苒若有所思道:“也是,总得好了才放心。” 话落,温苒苒就也不多说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陪在他身侧,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旁边的石桌子和石凳子。 就算是等,咱们能不能坐着等? 这要是站到黑,岂不是跟着受虐? 夏离霜发现她的小表情,默了下,故作无意地到石桌旁坐下。 屁股一落座,温苒苒舒坦多了。 要是来壶茶再来盘瓜子就更好了…… 再次看穿她的小心思,夏离霜眉头跳了两下,“要不侧妃有事先去忙?” “我没事!” 温苒苒笑了笑,往桌子上一趴,盯着对面的房门出神。 要不有时候得感叹命好呢? 温县主一出事,相公急得成什么样了,就连程凤楼都不计前嫌的守在房中,整个郡王府忙前忙后。 说起来,温毓婉打小就是这待遇。 “唉……” 蓦地,听得一声轻叹,夏离霜的目光不由被吸引了过去,心下不免好奇。 这人在愁什么? …… 几个时辰后。 发现温毓婉彻底安静下来,程凤楼也停下了讲故事。 他已经从自己小时候讲到了进都赶考,再讲下去就到遇见她这个跋扈县主的倒霉故事了。 温毓婉本是金枝玉叶,身子甚是金贵,如今一张小脸惨白的很,汗水像是将她浑身洗了一遍,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不过,她闭着眼,难得的安然,呼吸也浅匀起来。 这一番过去,后面要好受的多。 程凤楼欣慰地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被咬过的肩膀还隐隐作痛。 利索地给温毓婉解了绳子,将她抱到床上去。 刚放下,温毓婉便一惊,紧抓住他的衣襟睁开了眼,迷茫的像只迷途小鹿,不知所谓地呢喃,“不能丢下我!” 程凤楼尽力和她保持距离,轻轻应了声,“我就在这,你好好休息罢。” 得到允诺,温毓婉眉头一舒又睡了过去。 程凤楼凝望了她一会儿,替她整理了下凌乱的鬓发,又将被子给她掖好,沉眸起身,大步出门去了。 门外。 温苒苒正在伸懒腰,见着他一喜,“十二!县主没事啦?” 程凤楼左右没看见夏离霜的身影,应道:“暂时无事了,后面就算发作也不会这般痛苦,之后只要一两个月不再碰极乐散之类的禁品便能彻底断了。” “嗯嗯。”对此过程还算清楚的温苒苒点了点头,凑上前神秘一笑,“十二,你最近这么精心照顾县主,县主醒来一定对你以身相许!” 程凤楼眉头一皱,“侧妃,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温苒苒继续调侃,“县主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以后你可以教她啊!” “……郡王爷在何处?” 见程凤楼故意避开,温苒苒疑惑了下,如实道:“你的东西拿回来了,相公在书房等你呢!” 146.别再说这三个字了! 衙门。 后衙江柔儿的闺房。 江伯余坐在床边,端着一碗乌黑乌黑的苦药,望着自己就吊着一口气的闺女,这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 “柔儿啊,来,喝药。” 他颤颤巍巍舀了一勺汤药,勺子来回撞着碗壁,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好容易压制住,将一勺汤药递到江柔儿嘴边,对方干裂的嘴唇却是紧抿着,死活不喝。 “柔儿……乖,喝啊。” 江伯余一遍遍劝着。 床上的人如同木偶般不为所动,任由汤药顺着她的唇面流到嘴角,然后顺着流向脖颈。一旁的丫鬟忙上前用手帕给她擦了擦。 见状,江伯余绷着的那根弦“啪”地就断了,他忍不住将药碗往丫鬟手里一塞,大步冲到房外才勉强镇定下来,一双略微湿润的双眸逐渐阴狠。 温毓婉、温苒苒…… 这两个贱丫头! 他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老爷!不好了!”捕头周飞虎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闻听,江伯余怒吼,“别再说这三个字了!” 周飞虎愣了下。 不能说“不好了”? “可是……老爷,确实是大事不好了……” “你!”江伯余咬牙切齿,“你就不能换个词吗?!” 周飞虎:……? 见他呆头呆脑的,江伯余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翻了个白眼道:“说!” “哦!”周飞虎回过神,忙道,“老爷,郡王爷的人去打牛头寨了!说是牛头寨的人冒犯县主,死罪难逃!” 江伯余眼睛瞪得老大,一巴掌扇在周飞虎的脑袋上,“你怎么不早说!” 周飞虎委屈,“您非要纠结属下用词……” “还敢狡辩!”江伯余怒骂,双手负背在原地团团转,“赶紧去盯着牛头寨!千万别让郡王爷给打下来了!” 县主出事这么久了,这时候突然跟牛头寨算账,怕是大事不妙啊…… 周飞虎应着,忙跑出去。 下刻,又折了回来。 “老爷!不、不好……又有更差的事了!” 江伯余牙疼,“一次性说完!” “郡王爷带人来了!” …… 后衙前厅。 温苒苒坐在夏离霜身边,靠着椅子,眼珠子因不安直转,整个人都不是很在状态。 趁着江太守没来,温苒苒跑到夏离霜身侧问。 “相公,千羽能把牛头寨给打下来吧?要不我还是去看看?” “等你去,千羽怕是已经打完了。”夏离霜幽幽说着,放低了声音问,“牛头寨可是有你什么宝贝?” 他今日吩咐千羽带人去牛头寨,她就要跟着去,怕着这边会有需要她的地方,他就没同意,谁知这人就一直心不在焉。 温苒苒撇了下嘴角,“可多了!” 她才知道,该死的葛二蛋把秋风的那本秘籍借给二当家当讨好了!要是因着剿匪,这书出了什么问题,那她不是痛失宝物?! 那可是千金都换不来的啊! 一旁的程凤楼好奇。 侧妃的宝贝!那得是什么东西……? 夏离霜见她一脸悲痛,好声安慰道:“剿匪所得都是郡王府的,你到时候可以慢慢找。” 就怕到时候找不到了…… 温苒苒满是悲戚地坐回去,仰着脑袋看房梁发呆,脑海里顺便加强一下那本书的内容! 当时就应该厚着脸皮跟千羽交代一下的! “郡王爷!” 江伯余换好官服,从外面赶进来,发现生无可恋的温苒苒先是疑惑了下,才将注意力放在夏离霜身上。 “郡王爷久等了,不知此番是为何而来啊?” 147.子不教父之过 “本郡王此番来,是替三洛县主来告状的!” 夏离霜沉声道,平日里温和的双眸此时紧紧地盯着江伯余。 江伯余愣了下,面上不动声色,“不知郡王爷何出此言?” “十几日之前,三洛县主返都,却是被骗至城外山中,遭牛头寨寨匪抢掳,险些遭受毒手!” “竟有此事!”江伯余故作大惊。 “当时倒是听说郡王爷带人去城外山中找寻县主,未想到县主竟然遭遇此事,这帮寨匪果真胆大包天!疑怪郡王爷今日派人攻打牛头寨,下官这就派人去助郡王爷的人一臂之力!周飞虎!” “属下在!”周飞虎立马拱手上前,气势汹汹道,“属下这就带人去牛头寨,定然帮郡王爷捉拿牛头寨众人,为县主做主!” 眼看着周飞虎转身要溜,夏离霜闲闲一挥手,“牛头寨那边就不劳烦江太守了。本郡王查到,这牛头寨也是听人安排行事。来人,将人带进来!” 下刻,当初调戏温毓婉的几个寨匪遍体鳞伤地被带了进来。 夏离霜见着他们便没好气。 这几个畜生非要在死前求饶,招出所有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先留他们一命。 “你们好好招!” 几个寨匪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其中一个瞟了眼江伯余道:“我们……我们受江家大小姐,江柔儿的命令,去、去害县主清白……” 江伯余脸色一白。 这人竟是直接招了?! 一想到在床上要断气的闺女,江伯余脑瓜子嗡嗡的,耳边还有寨匪的求饶声让他不得安宁! “郡王爷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指使,饶我们一命吧!” “闭嘴!”江伯余拍案而起,指着他们怒道,“你们这厮,好大的胆子!居然污蔑小女!来人,将他们重打三十大板!” “江太守!”夏离霜冷声阻止,“令爱先前毒害县主,本郡王和县主已是宽仁以待,留了她一条性命,未想到令爱竟是恶毒至此,行如此卑劣龌龊之行径!” 江伯余忙道:“郡王爷,莫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小女哪敢如此胆大包天,一定是他们故意污蔑!” “郡王爷!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寨匪不甘心被抹黑,继续道,“是江小姐派小春姑娘来牛头寨,让我们二当家安排此事!说县主到时候会被人锁在城外山谷中的小木屋里!” 江伯余浑身急得发抖。 夏离霜断喝,“江太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将江柔儿抓来,来个当堂对证?!” 这一吓,跑神的温苒苒都抖三抖。 江伯余身子一颤,险些跪在地上,拱手求饶。 “郡王爷,小女上次被县主好一顿惩治,现在就吊着一口气,眼睛睁着却跟死了一样,还请郡王爷饶小女一命吧!” 想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温毓婉,夏离霜目光愈发清寒,“县主如今也是一息尚存,你要不要去看看?” !!! 江伯余径直跪下,“子不教父之过,下官愿替小女代过,请郡王爷放过小女!” 见眼前人确实不肯对亲闺女下手,夏离霜也不再严逼,转了话题道:“你不必替她受过,你有你的罪要担!” 148.还在胡说八道! “带叶嬷嬷!” 夏离霜一声令下,郡王府护卫将叶嬷嬷给带了上来。 见着叶嬷嬷,特别她还是一副要吃了人的眼神,江伯余心中陡然有了预料,眉头拧成了沟壑。 果不其然,叶嬷嬷指着江伯余便大骂。 “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大长公主那般信任于你,你竟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诓骗我配合你用县主引侧妃,告诉我是要杀害侧妃,实际上竟是连县主都不放过!” 江伯余空长了一张嘴,根本辩驳不了半句。 下刻,夏离霜拍案道:“好你个江太守,竟是买通杀手杀害侧妃!” “下官也是为了郡王爷好啊!”江伯余忽然转了态度,拿出受害者的姿态,“郡王爷,这个侧妃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她潜伏在郡王爷身边定然是要害郡王爷,下官不忍看到郡王爷被其迷惑蒙蔽,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看戏看到犯困的温苒苒突然来了精神,眼睛眨了眨,道:“你这厮嘴巴怎么这么会诡辩呢?这都能编的跟真的似的?” 谁知,江伯余像是找到了个什么有力的支撑点,立马紧抓着不放。 “你这女人肯定不是个人!是不是你迷惑柔儿陷害县主?自从你帮了柔儿之后,柔儿就开始性情大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妖术?!” “事到如今,岂容你如此胡说八道?”夏离霜不悦地盯着他。 正此时,千羽从外面归来,意气风发。 “郡王爷,牛头寨和别山都已拿下,别山之中发现种植大片极乐果!还抓了几个贩卖禁品的商贾,都在程大人的违禁名单之中。” 江伯余震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的家业就这么被剿了?! 得知如此好消息,夏离霜笑意吟吟,“好,这便是立了一大功!” “郡王爷,牛头寨的人还招,他们是受太守指使种植极乐果,人都带来了!” 千羽继续汇报,在夏离霜的眼神示意下,几个牛头寨的人被带了进来。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江伯余直接瘫坐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夏离霜简单一问,郑小首先开口。 “郡王爷,江太守一直在做贩卖禁品的交易,牛头寨帮他种极乐果磨制极乐散,小的就是帮他拉生意,全城的五石散里都被掺入了极乐散,他还将极乐散卖到其他郡县,小的把知道的贩头子都列出来了!” “郡王爷,我们也不是匪徒,我们就是被太守召集种极乐果的,怕别人发觉,这才建了个牛头寨装成匪徒。郡王爷,我们只是从犯,还请郡王爷从轻发落,从轻发落!” 牛头寨二当家连磕了几个响头。 人证物证皆有,夏离霜俯视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江伯余,严声质问,“江伯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伯余忙回神,拿出最后的挣扎,“郡王爷您不能仅凭他们一面之词就断定真是下官所为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夏离霜扬手,“来人,搜查后衙,找到江太守与人勾结的证据!” 眼看着千羽就要带人搜查,江伯余“腾”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慢着!” 149.捉拿归案! 似乎是穷途末路,困兽也有几分胆量,江伯余一反唯唯诺诺,气势冲冲地面对夏离霜,面色狠厉。 “郡王爷,本官怎么说也是个太守!位与九卿同,受命于陛下!您就算是郡王,也不得如此堂而皇之地搜查本官后衙府宅!” “本郡王不成,那带有皇命的两江巡使呢?” 夏离霜轻飘飘地一句话让江伯余愣了一刻,但见程凤楼上前半步,从座椅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凌然正气无形中释放出来,将江伯余一点点压制下去。 程凤楼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腰牌,上面有个大大的“巡”字,正是夏离霜的人昨日从外给他取回来的。 “本官便是两江巡使,程凤楼,奉陛下之命彻查极乐散大案,不论涉嫌人员官职大小身份高低,皆可先斩后奏!江伯余,本官来此便是将你这极乐散源头捉拿归案!搜!” 这、这个人不是被他的人给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江伯余不敢相信地抖了抖两瓣嘴,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无暇再阻拦千羽等人。 见着江伯余面如死灰,温苒苒甚是痛快,欢快地追上千羽道:“千羽,我知道这狗贼爱把东西藏哪儿,我带你们去啊!” …… 温苒苒带着千羽直接进了江伯余在书房的暗室,趁着护卫搜查的空档,低声向千羽打听,“千羽,你今天在牛头寨搜到什么东西没?” “牛头寨攻下之后,有人在那边收尾,我先回来了,并不知道会搜到什么。”千羽如实回话,见温苒苒垮起一张脸,不解,“侧妃是要找什么东西?” “没。” 温苒苒敷衍地回了一句,正好看见一侍卫扯开暗室墙上的一幅画。画后面是个暗格,里面摆着个檀木盒子。 “别动别动!” 搜查的侍卫全都停止了动作,紧张地看向温苒苒。 只见温苒苒快步跑到暗格前,小心翼翼地捧出檀木盒子,像是捧着个稀世珍宝。 打开。 里面放着个精致的……九连环,只有巴掌大小,纯金打造。 本来有所期待的千羽有些失望。 原来是个小玩意。 温苒苒却有些爱不释手,“好像和普通的九连环是有些不一样,这要怎么解呢……” …… 千羽带人从太守暗室里找到了各种信件、账簿、名单,加上程凤楼之前处理案件收集到的证据,以及牛头寨的一干人证,江伯余落网。 回了郡王府,千羽又将搜查过程中搜到的一部分信件交给夏离霜。 “郡王爷,太守看来并不单纯是太子的人,这里还有他和庆云王的通信。” 庆云王夏渊之,当今的五皇子,看似是个闲散皇子实则心思深沉。 夏离霜将信件简单翻看,思索道:“看来并不是江伯余派鹰眼追杀我。” “能派出鹰眼追杀郡王爷您,肯定还是和太子脱离不了干系!”千羽格外笃定,“如今俞家、王家、太守都被郡王爷您给铲除,这江饶郡往后定然就是郡王爷您说了算。” 夏离霜淡淡应了下,将此事暂时按下。 “江唐何时回来?” 150.我三岁就会解了 “后日。”千羽回答。 夏离霜了然,取出一本空折子摊开。 见着,千羽忙上前磨墨,看着他写的内容脑袋逐渐偏了起来,甚至发出疑问。 “郡王爷,如今五石散成风,您将其与极乐散相比,建议陛下劝诫臣民引以为鉴,只怕会得罪天下的名流雅士。” 那些名流雅士最爱这玩意了! “我只是履行臣子忧国之责罢了。” “此番极乐散一案,您也算立了大功,陛下会不会因此将您调回都城?” “父皇倒是愿意,有人不愿意。” 夏离霜幽幽说着,执笔蘸磨,面色也多了几分严肃。 有关极乐散一案的折子写完,夏离霜复查一遍后盖了印章交给千羽,眼前倒是浮现出温苒苒视五石散如敌的模样来。 “侧妃在做什么?” “应当是在房中。”千羽回复,却又疑惑,“也不知侧妃丢了个什么宝贝在牛头寨,今日一直在问。” 夏离霜揉了两下眉心。 他本也是好奇的很,可看到她出衙门前问了葛二蛋和二当家宝贝在哪里,他就突然明白了。 这人还惦记着秋风的那本秘籍! 幸好,那本书在牛头寨被围剿时毁了。 …… 郡王府侧书房。 金属声响碰撞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 温苒苒认真把玩着手里的金九连环,没两下便泄气地将九连环往桌子上一扔,喝了口茶缓缓。 好想杀了葛二蛋,他真的把秋风的秘籍给弄丢了! 太肉疼了! 随着声轻笑,夏离霜轻然在她身侧坐下,葱白的手指轻巧一勾,九连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细响落入他的手心。 “侧妃还真是心浮气躁的很,解九连环最要耐心。” 他整个人的姿态都透着矜贵与自信,两只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动作流畅的宛如挽花般赏心悦目。 相公怎么干什么都这么好看? 温苒苒双手托腮,满是期待地看着他,“相公还会解九连环呢?” “这东西我三岁便会解了。” 夏离霜瞥了温苒苒一眼,慵懒地往椅子扶手上靠了下,相当自信地按照烂熟于心的套路拨弄九连环。 九连环跟着他的速度响的热闹极了。 一炷香后。 温苒苒瞧着没什么进展的九连环,眨着眼睛问,“相公,好解吗?” 不经意间,夏离霜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晃了晃九连环略有感慨。 “这九连环倒是与寻常的有些不同,需要些功夫。” 一个时辰后。 九连环依旧毫无进展,时响时停的动静彰显了解环者心境的烦乱与纠结。 温苒苒趴在桌子上瞧着眉头紧锁的夏离霜,憋着笑道:“相公,这九连环看来真不好解,要不咱们先睡吧?” 夏离霜顿了下,感觉到了脸疼,“我三岁就会解了”这句话反复在耳边回响。 这般认输也太丢人了! 反复观察九连环的构造,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这东西是不是个坏的?” 151.又来了…… “这九连环是个坏的。” 温苒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解不开就说是坏的,相公也太有趣了吧?! 正此时,账房黎先生从外面进来,手里托着个账簿。 “侧妃,牛头寨没收的资产已经核算完毕了。” “黎先生可真是快!”温苒苒接过账簿翻看,连声啧啧,“相公,咱们郡王府可算是有钱了!要是江伯余的家产也能归咱们就好了!” 夏离霜抿了口茶,“你还真是掉进钱眼子里了。过几日便是丞相的寿辰,要送的贺礼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啦!” 温苒苒指了指他刚放下的九连环,“就这个,丞相大人保准喜欢!” 本来选什么寿礼这件事夏离霜也不是很在意,但见她这么草率的决定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你认真的?” “认真的!” 对方笃定非常,夏离霜颔首,“你决定便是,不过你怎么确定丞相大人会喜欢?” “这是个秘密!” 温苒苒眨了下眼睛卖关子,目光却落在九连环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这九连环是她死去的娘亲做的,当初被丞相爹送给江伯余当作江柔儿出生的贺礼。 都说见物如面,想到丞相爹见到它惊恐恼怒的表情,温苒苒就觉心情大好,收好九连环伸了个懒腰。 “相公,天色都晚啦,早点休息罢!” 本是日常催夏离霜睡觉,也没别的意思,温苒苒却见他神情突然有些微妙。 咋啦? 她最近应该没有再把他踢下床了吧? 她都让他睡在床里了! …… 夜深人静。 静的只能听见枕边人浅浅的呼吸声。 躺在床里的夏离霜阖着双目,酝酿睡意。 随着一道翻身的声响,呼吸声便贴近了耳边,还能感受到轻轻的热气,跟羽毛似的挠着人脸侧。 睡意全无。 淡淡的香气从身边人身上缥缈而来,顺着他的鼻子钻入脑中,勾起熟悉的画面—— 少女的唇不经意间吻上来,近在咫尺的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夏离霜抿唇,有些烦躁地睁开眼,余光好似就扫到了温苒苒鼓着的腮帮子,以及她那粉嫩的樱唇。 这人怎么好像越发的可爱了? 又来了…… 夏离霜叹了口气,抑制住想要靠近的心思,小心翼翼起身下床,径直去桌边倒了杯凉茶饮下,这才浑身舒服了些。 自从那天不小心被亲之后,他就算不往心里去,晚上也很难平静的跟温苒苒同床睡觉。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清心寡欲的和尚! 坐在软榻上,夏离霜再次后悔答应了温苒苒同床的荒诞要求。 罢了,再在软榻上将就一夜算了。 “相公!” 随着一声不悦的叫声,温苒苒一把拉开了床幔,瞪着夏离霜就像抓贼抓了个现行似的。 “你果然不讲信用,偷偷跟我分床睡!” 夏离霜:“……” 这丫头没睡着? “我都发现好几天了!” 温苒苒趿拉着绣花鞋到他面前,一屁股就要坐到他腿上,幸好他躲闪的快。 望着女子将要哭诉的凄苦模样,夏离霜保持镇定道:“我夜里会起夜,睡在里面不方便,怕打扰你罢了。” 温苒苒惊诧看他,“相公你晚上经常起夜吗?” 凤七说这样的男人那方面不太行啊! 几乎是一瞬间,夏离霜明白了她的意思,第一时间证明清白。 “倒也没有经常,正常的。” 温苒苒松了一口气,还是好意提醒,“相公你要注意,若是有什么问题及时找大夫,找大夫我也可以帮你介绍最好的!” 她这殷勤的样子还真是欠打。 夏离霜默默将佛串珠子从手腕上勾下,捻了两颗去去被她挑起的心火,皮笑肉不笑道:“侧妃真是操心,但不会需要的。” ??? 就这么云淡风轻么? 温苒苒往夏离霜身侧挪了挪,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相公,我这么说你都不生气的吗?” 不明所以的夏离霜警惕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152.耙耳朵丞相很重要 “我都说你不行了,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生气地向我证明一下你可以啊!” 温苒苒理直气壮地发表预设情景。 秋风的秘籍里就写了这么一招——激将法! 毕竟,没有男人想听到自己不行! 正当温苒苒以为招数失败,眼前突然一花,夏离霜直接把她压倒在了软榻上。 “本王应该这样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魅惑的意味。 温苒苒瞪大眼睛盯着他,脑子里已经在放鞭炮了。 啊啊啊! 有用有用! 秋风的招有用! 见着她双颊迅速泛红,一张脸跟红苹果似的,夏离霜喉头滚了一下,有些羞恼地伸手揪住了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低声问。 “要不要我再把你给绑起来?” 温苒苒眸光一闪,“原来相公你和秋风是一类人?!”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夏离霜扯了扯她软软的脸蛋,思索道,“是不是应该再找根鞭子把你打一顿……这样,牢里的花样挺多,不然现在带你都去试试?” 温苒苒:??? 事情走向好像有些不对。 “本王这下手也没个轻重,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将你厚葬的。” 夏离霜勾唇一笑,有些冷飕飕的。 温苒苒把他揪着自己脸蛋的手扒拉开,笑嘻嘻道:“相公,大可不必。那种东西咱们不碰!” “这怎么能成?秋风的秘籍被葛二蛋弄丢了,看你挺难过的。为夫怎么能让你留有遗憾?” “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 温苒苒扒拉两下夏离霜,试图从他身下逃跑,却是没扒拉动,肩膀还被人按住。 夏离霜沉眸盯着她,“这么撩拨完你就想跑?” “这……”温苒苒眨了眨眼睛,犹豫道,“只要不学秋风,为妻也是可以帮相公你一下的。” “我只想用秋风的法子。” 莫名地,温苒苒有些怕了,她小手轻拍着夏离霜的胸口安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相公,还记得吗?你是要修行的,咱要戒女色的,不能破了不是?” “跟你同床迟早是要破戒的,不如就今夜罢。” 说着,夏离霜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她。 “也不去衙门了,去暗室里也一样。” 一想到那个暗室,温苒苒立马挣扎起来,“相公,冷静!冷静!” 夏离霜幽幽道:“你不是一直想与我同房?” 我是想,但不是没命的这种啊! 温苒苒望着随时可能兽性大发的夏离霜,欲哭无泪。 “我错了,我之前都是开玩笑的。以后我肯定不开玩笑了,咱们今晚就分床睡!在房间里支两张床!” “那秋风的秘籍……” “什么秘籍?完全没听说过!” 发觉夏离霜的迟疑,温苒苒直接一个翻身从他怀里跳下去,险些摔倒在地崴着脚。 眼看着夏离霜要伸手来扶她,温苒苒迅速躲闪开。 “相公,我去外面转转,你泡个冷水澡冷静冷静,多念几遍经哦!” 她以后再也不想睡相公了!!! 见着温苒苒抽了件外衫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夏离霜忍耐的表情顿时化作笑意,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那个一吓唬就怂的小狐狸啊…… 但是—— 这招好用,就是损人不利己。 “来人,备冷浴。” 不过,似乎可以再逗逗她? 153.来赌棋啊! 翌日。 温苒苒早上起床瞧见另一张床上的夏离霜也是刚起,眼神都不自觉地开始躲避。 没想到外表衣冠楚楚的人,背地里玩那么花! 秋风的秘籍现在成了她的噩梦! “苒苒?” 夏离霜一个轻唤,温苒苒心底就不自觉一颤。 “相公,有事吗?” 夏离霜笑意浓浓,“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有吧。”温苒苒摸了摸脸,身体已经诚实地往屋外走了,“大概是肚子饿了,秋荷,早饭准备好了没?” 结果,夏离霜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吃饭的时候竟亲自给她布菜! “苒苒,多吃点,银耳莲子羹最是补身子。” 温苒苒心里一抖。 补身子?补什么身子?她为什么要补身子? 偏头,瞧着夏离霜温柔的眼神,总觉得背后隐藏着什么禽兽的目的! “呵呵,多谢相公,我吃饱了,我、我去看看县主怎么样了!” 千羽瞧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温苒苒,一头雾水。 郡王爷这是对她做什么了? 夏离霜却是忍俊不禁,无比轻松坦然地用起早饭。 千羽:难不成现在不是女追男,改成男追女了?但明显郡王爷是在逗她……所以,现在他们是什么进展? …… 一路跑到园子里的湖边,温苒苒这才停下来,低头就看见湖水倒映的少女满是落荒而逃的狼狈,两条秀眉紧跟着皱了起来。 “温苒苒你是不是太怂了?相公难得示好就把你吓成这样?” 都说无事献殷勤,相公突然示好是挺吓人的! 站在湖边好生的冷静了一下,回想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陷入了某种圈套。 “昨晚上相公莫不是故意吓唬我的罢?”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但是…… 相公也有可能真的有别的癖好! 摸不准的情况下还是先自保比较好,毕竟秋风玩死的客人也不是很少…… “喂,你这是想跳湖啊?” 一道声音猛地响起。 温苒苒回头,见着一张熟悉的小圆脸。 “糖糖!你回来了啊!” 江唐见她这么热情,登时有种荣耀回府的骄傲感,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 怎么样,我还是挺重要的罢?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走,我都忙不过来啦!千羽每天跟着相公,也不能来替我跑腿。过段时间要安排人送寿礼去都城,我都不知道安排谁。” 江唐:“……”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跑腿吗?! 哼了声,他转身就走。 温苒苒笑了下,三两步追上去,“你难得回来,我让王小刀给你准备一桌好菜呀。糖糖,你知不知道相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一回来就受气,江唐鼓着一张小脸都不想看她,“什么癖好?” 温苒苒拽住他,看了看左右,对他耳语了一番。 江唐那张圆脸“腾”地就红了,羞恼地瞪着她,“你胡说什么呢?!” …… “相公,糖糖回来啦!” 温苒苒语调欢快地大步迈入主屋侧书房,看见正在喝茶看书的夏离霜都觉得舒坦了不少。 江唐说相公没有特殊癖好,那相公肯定就是在吓唬她! 那她还有什么好怵的? 不过,稳妥起见,生米煮成熟饭的事还是先放放吧…… 154.圆房没必要玩命 然而跟在她身后的江唐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到夏离霜内心甚至有些不能接受。 郡王爷之前就没沾花惹草过,他怎么知道郡王爷在行房时有那种癖好?! 从刚刚听温苒苒说完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衣冠楚楚的郡王爷脱完衣服之后就变成狂野狼人的模样…… 根本无法正视此刻的郡王爷! 夏离霜见着他们二人的状态,心下疑惑,“江唐,回来之时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 江唐忙摇头。 一旁的“罪魁祸首”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松的下刻都能哼出小调一般,见着他们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不由好奇。 “糖糖你都不用汇报一下你出去干什么了吗?” 江唐磨了磨牙,“先前已经书信同郡王爷汇报过了。” 嗯?这意思就是听不到他们讨论事情了? 温苒苒还是蛮好奇夏离霜最近在干什么的,想着要不要再磨两下,就听夏离霜问千羽。 “程大人在何处?” “程大人去衙门了。” 江伯余全家被抓,其实江家就剩江伯余一人了,江柔儿在听说江家出事后就咽气了。在新太守到任之前暂由程凤楼代理江饶郡事务。 夏离霜“嗯”了声,“程大人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 程凤楼是在傍晚回来的。 温苒苒悄摸摸地跑到了书房外听墙角,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郡王爷,陛下今日下了皇命,任命晋奉为江饶郡新太守。江饶郡太子很是看重,如今被郡王爷您给夺了,只怕太子不会轻易放过您。” 温苒苒倒是知道,晋奉是相公这派的人。 竖耳又听见夏离霜的沉吟。 “为今之计便是先看他如何动作。” “郡王爷不在都城朝堂,任由太子翻云覆雨,对郡王爷实在不利。郡王爷先后处理几桩大案,在江饶郡名望颇高,可陛下还没有借机将郡王爷您调回都城,太子定是起了不小的作用。郡王爷,您可还有别的法子回都?” 温苒苒眸光微闪。 相公竟是一心想回都城? “前阵子海大人来信,查得死的并不是真正的宾国公主,此番江唐前去边城辅助海大人,发现宾国公主的踪迹,其正逃往都城方向。”说话的是千羽。 “竟有如此之事?!” 程凤楼惊喜非常,甚至都拔高了些声调。 “郡王爷还真说对了,这宾国公主在进入荣国之前就被掉包了!只要找到真正的公主,郡王爷您自然而然就能返回都城了!” 温苒苒也是惊诧不已。 去年,宾国为了和他们荣国结盟,送公主刘玉儿来荣和亲,到边城接人的正是相公。 结果公主在边城停留的第一晚就被刺杀了,相公因失职被贬到了江饶郡。 宾国因为公主一事,现在已经集兵要与荣国干仗了。 却原来死的公主是假的! “找到公主,荣宾两国便能重归于好。”夏离霜沉声道,“只可惜,江唐追踪到金三郡便断了。” 程凤楼默了下道:“都城那边,程某过几日回去便与几位大臣商议,定要将这开战一事压下来,为郡王爷争取时间。只不过……” 155.相公的特殊癖好 温苒苒竖耳。 “丞相现下虽然保持中立,只怕他经不住大长公主的游说。若是丞相站在了太子一边,跟着主战,我与几位大臣怕也很难对抗。郡王爷,不如趁着这次丞相寿辰,您再拉拢一番丞相?” 丞相那个耙耳朵肯定是要听大长公主那个母老虎的话的! 温苒苒哼了声,专心等着夏离霜的回答。 “如今丞相一直未明显站队,确有机会让他站到你我这边。只不过……”夏离霜无奈,“有大长公主在,我怕是很难拉拢丞相,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相公是陶皇后所出,陶皇后一直因为前安国王后的身份不为夏氏宗亲接受,大长公主自然也格外厌恶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相公,她能让丞相帮相公算鬼了! “郡王爷不如请三洛县主帮忙?”程凤楼试探一问。 “三洛县主现在对元申可是比我亲。” “下官不敢!” “不如元申你去游说一番婉儿?说起来,你若是娶了婉儿,大长公主日后没准会看在婉儿的面子上行事顾忌一些。” “这……郡王爷玩笑。” 只怕大长公主都不会将温毓婉嫁给相公一党! 温苒苒轻笑,心下一番思量已然有了主意,悄然退了下去。 看来还得利用一下孝子不知老父亲已亡的事。 爷爷,等随相公回都,我再亲自送您回家! 屋内。 江唐和千羽感受到门外偷听人的离去,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眼。 不知郡王爷故意让侧妃偷听是为何,难不成是觉得侧妃能帮忙解决事情? 夏离霜悄然捻了两颗佛珠,眸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精光。 温苒苒你到底是谁,此番应当可以见分晓了! …… 几日后。 程凤楼押着犯人回都了。 温毓婉硬是黏着程凤楼同行回都,临走只匆匆跟夏离霜道了个别,一点也不似来时那般粘人。 一想到夏离霜当时吃瘪的表情,活像宠了十几年的闺女跟别人跑了,温苒苒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就哭了。 没想到走了个温毓婉,又来了个施姬! 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一红衣女子婀娜而来,身娇体软,特别是那扭捏的小细腰,比江唐的脑袋还细! 她腰间束着的腰带成功吸引了夏离霜的注意。 花纹交叠翠石点缀,甚是精美,一看便知是出自最擅做舞衣的鲁国衣匠程氏一门。 一旁的温苒苒瞥见他紧盯着美人细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相公居然喜欢细腰? 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不算粗的腰,但与之相比就像个水桶,她刹那间感受到了挑衅! “妾身见过郡王爷、侧妃。” 美人停在他们面前,媚眼婉转,盈盈一拜,这声音也犹如黄莺般悦耳的很! 前来宣旨嘉奖夏离霜的奉公公满脸堆笑。 “郡王爷,施姬可是鲁国数一数二的美人,最擅水袖舞,一舞倾城,是大长公主请陛下精心为郡王爷挑选的!皇后娘娘也特意嘱咐,要郡王爷仔细对待呢!” 千羽眉头一皱。 奉公公暗地里是供着皇后娘娘的,此番是在有意提醒,是大长公主在背后作妖,而且这个施姬有问题! 江唐一张脸已经鼓的像皮球,一肚子的怨念。 他们郡王府门槛有这么低吗?怎么什么样的女的都想来分一杯羹?! 温苒苒却是娇笑一声。 “定是要好生相待呢。施姬瞧着身单体薄的,这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将身子好好补补!秋荷,记得吩咐下去,往后给施姬准备的饭菜一定要丰盛,十日内施姬涨不了十斤,我拿你们是问!” 既然自己瘦不了,那就只能让对方胖起来了! 温苒苒未吃醋的表现让夏离霜心里有些不舒坦。 这人就直接替他接纳了施姬? 虽然确实很难抗旨,但她接受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156.大长公主的老嬷嬷 ?! 施姬震惊。 她一个娇弱的大美女怎么能长胖?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扯了扯嘴角,望着他们夫妻俩的丑恶嘴脸,施姬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妾身是习舞之人,不能吃太多……” “郡王府多的是舞姬,又不差你一个。”温苒苒挑了下眉头,语重心长的劝导,“你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你进郡王府就是伺候相公,顺便传宗接代的,吃胖点才好生养!” 她的话太过直白,莫说施姬惊的目瞪口呆,其他人也被她堂而皇之的言论吓了一下。 夏离霜脸色沉了沉。 她居然连施姬替他生养的事都考虑好了? 江唐直呼丢人啊丢人,千羽甚是担心地看向奉公公,生怕奉公公用小本本记下了回去告诉给皇后娘娘和陛下。 事实上,奉公公已经第一时间记住了,他瞧着保持镇定的夏离霜笑道:“侧妃果真与众不同,郡王爷莫要忘了端阳节带侧妃一同回宫,陛下和娘娘可是等着见一见呢。” 夏离霜隐下不悦,为了温苒苒的形象还是浅笑应着,“侧妃向来直率,父皇和母后定会喜欢的。” 接受到夏离霜的暗示,奉公公又默默将小本本上的“粗鲁”二字划掉,在侧妃形象后面添上直率二字,顺便友情附送有趣机灵一词。 “今日起,施姬便住进景华院罢。”夏离霜瞥了温苒苒一眼,故意道,“女子好美,只要身子强健也不必故意增肥。” 施姬立马喜笑颜开,“是,妾身谨听郡王爷教诲!” 有人欢喜有人气,温苒苒一张脸已经垮了下来。 相公果真是喜欢这个施姬的吧! 气死人了! “郡王爷果真是宽仁。”奉公公奉承了一句,又道,“大长公主听闻侧妃要随同郡王爷进宫,特意派原嬷嬷来帮衬一番,陛下让咱家将原嬷嬷一同带来了。” 闻听,温苒苒脸色一变,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嬷嬷走上前来,面容慈和,一双鹰眼却紧紧地盯着她,透着几分凶狠的意味,像是瞄准了猎物一般。 原嬷嬷,虽说是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但其实是大长公主的乳母。 温苒苒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回温家,但她从原嬷嬷这个老婆子的眼神中可以确定,对方已经认出了她。 没准,这老人精就是为了她来的! 夏离霜发现了温苒苒和原嬷嬷之间的不同寻常,好似离某个真相更近了一步。 …… 主屋,门窗紧闭。 温苒苒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时不时扫两眼站在对面的原嬷嬷。 “没想到这乌鸦还真能飞上枝头。”原嬷嬷勾唇讥讽道,“只可惜,也只能飞一半,当了个侧妃,够不到这正妃的位置。” 温苒苒挑眉,“是不是正妃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这郡王府的女主人。有些人用尽手段下嫁,结果报应在了女儿身上,岂不是更可笑?” 原嬷嬷那张老脸一沉,“果然是你故意害县主!” 温毓婉回去说明江饶郡的遭遇,提到了夏离霜的侧妃叫温苒苒,大长公主就立马反应过来是这死丫头,让她来江饶郡看一看。 没想到还真是! 157.我这个七嫂不好吗 “你们讲点道理好吧?我可是一直在帮你们县主。”温苒苒偏头一笑,“县主回去后难道没有跟你们夸过我这个七嫂有多好?” “……” 原嬷嬷不想承认。 温毓婉那个单纯县主真的将温苒苒夸得跟花一样,一口一个七嫂没把大长公主给气死! “哼,不过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没将丞相府给抬出来。” 温苒苒闲闲道:“我跟丞相府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抬它出来?” 闻听,原嬷嬷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这温苒苒坚决和他们丞相府划清界限,那就碍不了大长公主的眼。 只不过,这样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她来这里,一是确定郡王侧妃是不是温苒苒,二是确定温苒苒会不会以温家嫡长女的身份自居。 如今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彻底放心了,脸上的神情都缓和了许多。 “你不妄想攀着丞相府,我便不为难你。你如今能混到侧妃的位置,也算是你的运气好。这次我来既然是帮衬你的仪态,就会尽职。见皇上马虎不得,明日起你便随我好好学学礼仪!” “我不学。”温苒苒果断拒绝,“你要是不急着回就在江饶郡转转,你要是急着回现在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原嬷嬷拧眉,“这是陛下的旨意,你可违抗不得,老太爷连忠君之事都没教过你吗?” 竟拿爷爷来说事! 温苒苒眸光一沉,咬了咬牙笑道:“你要是故意刁难我,那我可是不行。现在在郡王府,我还是说了算的。” “我定然公正无私。”原嬷嬷笑意森森,忽而又道,“老太爷如今在何处?受丞相嘱托,我有话要带给老太爷。” “爷爷远游去了。”温苒苒不眨眼地敷衍。 还得跟千羽和江唐交代一下,让他们别招了她撒骨灰的事。只不过,这么一叮嘱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吧? 原嬷嬷不信,“老太爷前两日还让人送了信回去。” “让人送了信,爷爷就走了。”温苒苒理所当然地耸了下肩膀。 她模仿爷爷的字迹,请东倾姑姑派人在丞相寿辰那日送回了丞相府。 …… 天气逐渐转热,太阳就算将近落山,依旧免不了燥热。 夏离霜在园子里的凉亭里坐着还是心有烦闷,也不知是何缘由。 江唐打探消息回来,驱走了伺候的下人,隐有些激动道:“郡王爷,侧妃肯定和丞相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和原嬷嬷两人现在闭门谈话呢!” 一旁的千羽思索道:“郡王爷,侧妃也姓温,该不会……” “丞相府里可没有个叫温苒苒的。”江唐果断道。 夏离霜思索片刻,心有计量,眸光微转却是疑惑,“你们说,她今日为何那般爽快接纳了施姬?” 突然转移到这种话题上,千羽和江唐眨了眨眼睛,相视懵逼。 还是江唐嗤笑道:“这可是陛下下旨,她还能违抗圣旨不成?” 真是跟没说一样。 夏离霜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拂袖起身。 一出亭子,便见着施姬迎面而来。 “妾身见过郡王爷!” 夏离霜随意应了下,并不是很想看见她。 忽然一阵风起,将将起身的施姬就这么被风吹得一个重心不稳摔进了夏离霜的怀里! 闻着入鼻的脂粉香,夏离霜很不喜欢,皱眉将她扶正提醒。 “施姬的体质看来还是太弱了,日后需得加强。” “郡王爷说的是。” 施姬惶恐颔首,脸颊适时因羞愧而泛起红晕。 “明日起,你便每日绕着郡王府跑上一圈罢。” 施姬:??? 刚刚,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158.相公别当真! 望着夏离霜大步离去,施姬还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郡王爷不是喜欢她这样的吗?今早明明还在侧妃面前维护她! “郡王爷本就不好女色,平日里只爱清修。” 施姬讶异回头,便见着原嬷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容慈和却眼底深沉。 听她的话倒是有些伤自尊的意思。 “谁说的?郡王爷早上还一直盯着我的腰看!” “郡王爷怕只是看上了你的腰带。”原嬷嬷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的精美腰带,“但郡王爷既然能纳侧妃,看来还是凡夫俗子,你便将所有的本事拿出来就是。” 施姬双手抱臂,自信道:“放心吧,还没有我搞不定的男人!” 原嬷嬷勾唇一笑。 只要施姬能得了夏离霜宠爱,就能压温苒苒一头,温苒苒终究只能落得和她娘一样惨死的下场! 温苒苒,虽然你是个明智之人,但谁让你那女人的孽种呢? 只有你不好过,大长公主才会舒坦! …… 温苒苒洗过澡站在妆台前,双手一遍遍量着自己的腰,还透过镜子从各个角度打量自己的腰肢。 “秋荷,我的腰和那个施姬的相比,谁的细?” 致命问题! 秋荷快速思量了下,笑道:“有个细腰有什么用?一看就是勾人的小妖精,哪儿有您端庄万方?一看就是我们郡王府的女主子!” “秋荷?我看起来不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吗?” 温苒苒感受到了侮辱。 她怼着镜子左右看着自己娇俏的小脸,狐狸眼做出妩媚之姿,竭力证明自己的勾人魅力! 秋荷哑口无言。 这句词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侧妃怎么还怼着往上靠呢? 不经意偏首,见着夏离霜进来,她忙行礼。 “郡王爷。” “嗯。” 夏离霜给她递了个眼神,后者乖巧地带着其他丫鬟退下。 温苒苒望着镜子里那张妖孽无比的脸,粲然一笑转身撞进他怀里,做出勾人模样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相公这是想跟我共度良宵?” 见小狐狸又起了调情的兴致,适才对她无情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夏离霜似笑非笑,揽住她的腰肢。 “侧妃要是又想与本王共度良宵,本王也乐意得很。” 发现他眸中的威胁,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那个环境恶劣的暗室,温苒苒娇笑一声将他推开。 “嗨呀,相公别当真!” 夏离霜见她顺手就把微敞的衣襟拉拢,忍俊不禁,径直在她的妆台凳上坐下,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今日听得一件好事,想来你会有兴趣,要不要听听?” “什么好事?” 温苒苒很是配合地追问。 “昨日早朝,在丞相的劝谏下,陛下暂时放缓了与宾国对战的意思,并派使臣再去宾国寻和。” 确实是好事! 相信是信件起了作用,温苒苒笑意浓浓。 她那个丞相爹是个负心汉耙耳朵,但极其孝顺,老爹说不打仗,他怎么敢主战? 抬眼,发现夏离霜的审视,她一瞬间又反应过来,那天偷听被发现了! 那相公故意将此事告知于她,是知道她在背后动了手脚? 159.下次隐瞒身份换个姓 “相公,这好事跟我也没关系呀!我还以为是你要把那个施姬和原嬷嬷赶出郡王府呢。” “你要是正妃,背后有丞相撑腰,直接赶走她们也没人会说什么。”夏离霜好整以暇地说着,“父皇非但不会追究你抗旨,没准还高兴。” 温苒苒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夏离霜是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转了转眼睛,她无奈地往床边一坐。 “可惜,我不是。” 这话,夏离霜明显不相信。 她一偷听,丞相的事就解决了,今日原嬷嬷又明显与她有些渊源,她还姓温。 “或许,你下次隐瞒身份之前应该改个姓。” 这个建议很由衷。 温苒苒眨巴眨巴眼睛,笑了。 “相公有没有一种捡到宝了的感觉?突然和丞相成了亲家。” “能被温家藏的这么深,外人都不知道,可见你也不是个得宠的,想来是个外室女?” 夏离霜嘴上这么说着,见她承认却是惊诧不已。 关于温苒苒的事,他确实是半点没查出来,完全是通过温苒苒的蛛丝马迹一点点试探出来的。 难怪大长公主突然又是撺掇皇帝送美人,又是派嬷嬷,原来都是冲着她来的。 温苒苒哼了声,双手抱臂,“什么外室女,我可是温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虽然在温家不受宠,但有爷爷宠我啊!” 可是爷爷也被你扬了。 夏离霜思忖道:“原来温丞相先前娶过一妻,此事不虚?” “真真的!”温苒苒嘻嘻一笑,翘了二郎腿,以一个妖娆的姿势靠着床架子,朝他抛了个媚眼,“相公要不要给我抬个名分?比如正妃什么的?” “你若是恢复身份,我就给你抬。” 夏离霜挑了下眉头,见她撇了下嘴角不再继续提,便知她是真的不愿意回丞相府。 她就算是丞相女,依着大长公主对她的不待见,他还是无法拉拢丞相,那她不愿意恢复身份也不用强求。 温苒苒见他得意,哼了声道:“要不是相公当初把温毓婉给害了,还让我背锅,我早就把大长公主斗下去,现在在丞相府享清福了!” 夏离霜不解,“我什么时候害了婉儿,还让你背锅?” 温苒苒将温毓婉受伤失忆之事一说,夏离霜更是莫名其妙。 “婉儿是摔在冰洞里冻伤的?” “对啊!”温苒苒眯起眼睛,“是不是相公你推的?” 夏离霜缓了缓,犹疑问,“那晚你也在山上?” “不是跟相公说了,我在山上找了她一晚上,我肯定在山上啊。” “那你可曾救过一个少年?”夏离霜有一瞬间的紧张。 谁知,温苒苒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有啊,不就是相公你?” 见着夏离霜有些发蒙的意思,温苒苒颇觉好笑,悠悠地眯起了狐狸眼。 “相公不会一直都没有认出我吧?” “那晚我找温毓婉没找到,遇见相公你昏迷在崖边,我可是照顾了你一整夜,还把我的狐皮大氅给你盖了!后来爷爷找到我,说你是七皇子,就让人把你送回宫了。” 夏离霜怔愣。 当时他醒来就听侍从说是温家小姐救了他,一直以为是温毓婉救了他,还因为照顾他一整夜冻伤了。 更关键是,那白狐大氅也是温毓婉的。 突然得知闹了这么多年的乌龙,夏离霜一时心情复杂,抬眼却见温苒苒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莫名有些堵得慌。 “此事你为何一直不说?” 160.没有这么欠的救命恩人 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温苒苒不以为意,“随手救个人而已,有什么必要特意提吗?” 夏离霜:“……” 她这么云淡风轻,怎么好像只是顺手救了一只阿猫阿狗? 以救命之恩来亲近他难道不是个很好的法子吗? 果然是嘴上谄媚,一点都不心诚。 发现夏离霜的不对劲,温苒苒好笑地挠了挠脑袋,“我看相公也没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啊。” 夏离霜不想回想他起初对温毓婉宠上宠下的谄媚场景。 他确实没放在心上,也并没有惦记十几年! “说来有趣,听说相公你是为了给皇上打张虎皮做寿礼独自进山的?结果反被熊瞎子给打伤,要不是我碰见,相公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哈哈哈,相公居然还有那么鲁的时候!” 笑声实在是太过夸张! 夏离霜额上青筋跳了跳,挥了挥衣袖起身,大步流星出了门去。 他没有这么个欠打的救命恩人! …… 翌日。 天色未亮,温苒苒便带着江唐去了百晓阁。 原嬷嬷来郡王府的第一天,她在自己的地盘总要给点下马威才是,若是乖乖地听话配合学礼仪,搞得她多好欺负控制似的! 然而,一想到昨晚上夏离霜怀疑人生的样子,温苒苒就觉得好笑。 可她好像笑得太过火了,夏离霜一晚上都没回房,听说在书房枯坐了一晚上! 不过,是真的太好笑了! “哈哈……” 一进隔间就听见温苒苒一个人笑得莫名其妙,江唐眉头一皱,“温苒苒,你昨晚上跟郡王爷说什么了?” 郡王爷失魂落魄了一晚上,她倒是高兴的很。 温苒苒眨了眨眼,“他说他喜欢我来着,想要让我当正妃,我给拒绝了!” ?! 江唐不敢置信,盯了温苒苒好一会才不信道:“你就吹吧!” 他的郡王爷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哥,你是给我通报的,别聊忘记了。” 外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 温苒苒瞧了眼门外,“有客人啊?进来吧!” 下刻,走进来一个穿着粗麻衣裳的女子,不修边幅,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盯着温苒苒瞧了下,在她对面坐下。 江唐退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 温苒苒问,“叫什么,哪里人士?要问什么?” “这些都要说吗?”女子面露疑惑,道,“我叫丫头,不是本地人,我想问百晓阁招工吗?” “招工?”温苒苒偏头。 丫头嫣然一笑,露出两排洁齿,甜的跟蜜似的。 “是的!” 温苒苒再次打量了下面前的丫头。 她的脸虽然很脏,但看起来皮肤不错,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瞧着原本应当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我招人得清楚底细。” 丫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如今身无分文,又不愿意乞讨,就想来侧妃这里找个事做,维持生计。” “你本来是哪家的大小姐?” “不方便说。” 见状,作为同样逃离家门的大小姐,温苒苒颇有同病相怜之感,也挺想大开方便之门,就是…… 161.测一下你的能耐 “我们店快关门了,不招人了。” 温苒苒摊手解释。 自从程凤楼走了就是她一个人撑店,现下郡王府也不是那么缺钱,百晓阁也就不用再开了。 过段时间她要随夏离霜一同去都城参加端阳宴,趁这个机会关门正合适。 丫头愣了下,“什么时候关门啊?” “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吧。” “到时候我可能也要回家了,侧妃好心收留一下我吧!”丫头恳切地盯着她。 温苒苒托着脑袋想了想,问,“那你都会什么?” “我有脑子,可以帮你查案。”丫头端的是自信的架势。 温苒苒眼睛一眯。 这话说得谁没有脑子一样! “那我测你一测!” 一把抓过桌子上呈着的簿子,她翻了两下,看到一个事件。 “正好,隔壁老张他怀疑夫人外面有了野男人,你帮忙调查一下。” 隔壁是个瓷器店。 老张长了一张蛤蟆脸,却娶了个十分好看的夫人胡氏,胡氏的美貌是整条巷子里都有名的。 最近,胡氏每晚都会偷溜出门,老张派人跟过,每次都跟丢,对此很是苦恼。 丫头甜甜一笑,“好,不过我需要先看看这位夫人的房间。” …… 入夜。 温苒苒跟着丫头蹲在老张家的后门,江唐百无聊赖地坐在她们藏身的大树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缓缓移动,听着耳边的蝉鸣。 他为什么一回来就要负责温苒苒的安危? 然后陪她在这里调查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将近亥时,后门才被打开,穿着蓝衣的胡氏走了出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手上系着个绑着铜钱的红绳,还背着个木箱子,看了看左右这才顺着墙根迅速钻入黑夜之中。 丫头望着那道娉婷身影愣了下。 那人不是胡季月吗? 正愣神,耳边传来温苒苒的催促,丫头回过神,忙追了上去。 江唐一跃而下,懒懒地跟在她们二人身后。 跟过半条巷子,果然,胡氏消失不见了。 温苒苒看了看左右的几扇门户,也不问明显会知道的江唐,只管等着丫头。 “这边。” 几乎毫不犹豫的,丫头直接推开了手边的一扇门,快步走进去。 这是一家普通院子。 “干什么的?!” 正对面的房门打开,里面钻出来个年轻的妇人,里面穿着抹胸衣裙,外面披着件外衫,应当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 丫头道:“抱歉,我们的狗跑进来了,可以麻烦找一下吗?” 结果妇人拧眉,上前两步到了院子,直接驱赶。 “我看你们不像是正经人,赶紧走,要不然我就报官了!” 温苒苒三人只得退了出来。 丫头望了望宅子后面的那栋高阁,“我们直接去那里罢!” 温苒苒抬眼看去。 嚯,真是好熟悉的地方! “茶花弄……”江唐咬着后槽牙念出那家店的名字。 温苒苒嘻嘻一笑,“糖糖,凤七可是很想你呢!” …… 温苒苒跟着丫头回了店里,听她的意思换上了男装,准备跟丫头去茶花弄。 江唐站在店门口,一脸拒绝,“我在这里等你们。” 温苒苒双手抱臂,“你在店里等着就是怠工,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相公交代?” “你去茶花弄,出事的只能是别人。” “你去不去?” 162.故意刁难! 在温苒苒的威逼下,江唐仰天叹了一声,蛮不情愿地跟上她的脚步,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往茶花弄去,开始怀疑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我说丫头,你怎么就知道人在茶花弄?” 丫头解释,“胡氏轻车熟路地去了那个妇人家,可见那妇人是她的好友。然而等我们去了,那妇人才刚起床,说明胡氏只是从她家中路过,并不是去找妇人的。” 温苒苒深以为然地颔首。 “我今天检查胡氏的东西,发现她的衣服上有很重的脂粉香,是男倌常会用的香粉,适才那妇人家后正好就是个倌楼。” 丫头的话说完,江唐了然,又很嫌弃的拧眉。 “果真是个浪荡妇人,那还去什么茶花弄,直接汇报给张掌柜,让他上门捉奸不就成了?” “胡氏并不是去寻欢作乐的。”丫头看向明显什么都知道的温苒苒,“对吧,侧妃?” 温苒苒微微一笑,“这得去看看才知道啊,你打算怎么进去找?” 只见丫头咧嘴一笑,格外甜,眼巴巴地望着温苒苒不说话。 “看我做什么?”温苒苒问。 “听侧妃和江大哥的语气,侧妃对茶花弄很熟,麻烦侧妃带我们进去找胡氏。” 温苒苒满意地多看了丫头两眼,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唐,“江大哥,嗯?” 见她满脸八卦,江唐随意扫了眼丫头,结果丫头偏头一笑,甜的跟街头买的仕女小糖人似的,他当即脸上忍不住一红。 江大哥这个称呼是有点亲近了哈…… “那不叫江大哥叫什么?赶紧去茶花弄把事情解决了,回去晚了小心挨骂!” 温苒苒轻笑,戳了下丫头,“丫头,让他走慢点。” “江大哥,你等等我们!” 走在前面的江唐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不满地嘟囔,“快点!” …… 茶花弄。 后院的偏厅里,灯影昏黄。 “胡姐姐,什么时候到我呀?” “胡姐姐,依着我看,你就别要你那个相公了,就待在我们茶花弄好了。” “就是,那个臭蛤蟆哪里配得上姐姐啊?” “……” 一群男倌围着胡氏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旖旎的风光哪个嫖客见着不喜欢?特别是凤七和九信这样的倌楼名牌都在里面。 只见胡氏坐在堂中央,桌子上摆着个打开的木箱,里面层层叠叠的全是胭脂水粉。 九信就坐在她对面,媚眼如丝,乖巧地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抹。 “这是在……画妆?”江唐张了张嘴,神情复杂。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丫头点头,“嗯,胡氏素喜画妆,花楼倌楼之所是最能施展的地方,所以胡氏才会每日夜出。” 温苒苒拍了拍丫头的肩膀,满意道:“事情解决的不错,你就留在百晓阁罢,包吃包住,每月银钱二两。” “谢谢侧妃!” 丫头激动的声音吸引了正在为人画妆的胡氏,她瞧了眼若有所思,很快又面带笑意为下一个小倌画妆。 同样发现他们的凤七也一下子瞄准了江唐。 看着凤七走了过来,江唐暗觉不妙,道:“解决完了就走吧!” “呀,我们的糖糖回来啦!” 凤七高声叫住要溜走的江唐,惹得那些小倌也把目光投过来,一个个明目张胆地调戏,笑道:“凤七的小情郎来咯!” 江唐立刻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丫头震惊,“侧妃,江大哥原来是……” 163.被原嬷嬷给截了! 折腾到快子时,温苒苒才带着丫头和江唐回了郡王府,成功躲过想要教她礼仪的原嬷嬷。 第二天一早,温苒苒迅速拾掇好再次想溜,一打开房门就愣住了。 “……原嬷嬷,真是早啊。” 门外,一脸严肃的原嬷嬷直勾勾地盯着她。 “昨日侧妃逃了一日,今日该学习礼仪了!” “嗯,嬷嬷说的是,不过怎么也要等我吃过饭罢?” 温苒苒故作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外走,望着青空打起了太极。 “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那就从侧妃用早膳开始学。” 原嬷嬷无情地丢下一句话,直接进了屋中,吩咐秋荷将早膳端上来。 让我好生吃个早饭不成吗?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房中,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垮着一张脸看着丫鬟们将早上的饭菜端上来。 “侧妃,坐有坐相,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站在一旁的原嬷嬷这就开始发难。 温苒苒瞥了她一眼,咳了声就改了姿态,只瞬间便是个端庄的大小姐模样,姿态标准的很,看得原嬷嬷硬是将后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野丫头的坐姿还真像是学了十几年的!跟那宫里的公主比都差不了多少! “原嬷嬷,我这坐姿可对?”温苒苒轻飘飘地问上一句。 原嬷嬷无刺可挑,垂眸,“侧妃请用早膳。” 秋荷忙上前布菜。 瞧着温苒苒一口一口吃的细致,动作拿捏全无错处,原嬷嬷更是疑惑不已,“侧妃漂泊十几年,这礼仪倒是没有拉下半分,看来是大长公主和陛下多虑了。” “这都多亏了爷爷的教导。” 温苒苒笑了笑,放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 “爷爷说,我怎么也是家中嫡长女,就算别人不认,自己得明白。在外头不必端着大小姐的架子,等回去了,跟一些虚伪的假正经的人打交道,规矩上也不能差了去。” 原嬷嬷脸色微变。 这野丫头竟是还想着回去! “原嬷嬷别生气,这是爷爷这么说的。”温苒苒嫣然一笑,笑得大方得体,“我本人是不乐意和虚假之人打交道的,也懒得要那些虚名。既然这礼仪我都会,你不如就此回去吧,免得我瞧着您心烦。” 这厮! 原嬷嬷心头生恼,咬牙道:“那也要全数检查过了才是!侧妃若是吃好了,我们便开始下一项罢!” …… 早饭前绕着郡王府快走小半个时辰是夏离霜十几年不变的习惯。 只不过,今日他有些心乱。 温苒苒是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这是个惊喜! 可她居然那般无所谓,让人很是心梗! 关键他自己这边兵荒马乱,某人那边一切如常,甚至还能深夜带个丫头回来! 夏离霜抿唇,捻了两颗佛珠让自己静心,却见施姬迎面跑来。 打扮精致的很,还穿着繁复的裙装,这是认真晨跑的吗? 不摔个半死就是好的! “哎哟!” 施姬陡然发现他,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夏离霜:…… 她的贴身丫鬟将她扶起来,施姬还倔强地瘸着脚上前行礼,“妾身见过郡王爷,让郡王爷见笑了。” “下次锻炼身体就不必穿的如此繁杂了。” 夏离霜下意识地就指明问题,眸光忽见躲在拐角处的丫头,心下一思量,改口道,“适才小心摔到骨头,我送你回去让大夫看看罢。” 164.偷鸡不成蚀把米! 施姬受宠若惊。 她还什么都没干,怎么又引起了郡王爷的疼惜? 不管了,顺势而为就是! 她表情立马委屈又感激,泪眼汪汪的,“多谢郡王爷!” 见着丫头快步离开,夏离霜眼眸亮了下,似乎能想象到温苒苒气冲冲跑来的场面,忍俊不禁地敷衍了施姬一声。 …… 主院内。 温苒苒还在耐着性子应对原嬷嬷。 一旁的原嬷嬷让人拿了个花盆来。 “侧妃,行走要从容稳当,可不能似你寻常这般如猴如风,没一点规矩。将这盆子顶着,顺着这条线走,里面的水半点不能甩出来!” 就不信整不了你这丫头半分! 秋荷见是满满的一盆水,不由皱眉,“这一般人如何能做到?分明是故意刁难!” 老妖婆真是不消停! 温苒苒瞬间没有耐心了,皮笑肉不笑问,“原嬷嬷,咱们这是学礼仪呢还是练杂耍啊?” “这是方便侧妃更快地学习走路怎么稳当。”原嬷嬷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不如嬷嬷您替我示范一下?” “这是辅助侧妃的法子,我又不必用!”原嬷嬷责回去,一指秋荷,“还不赶紧给你主子搁上去!” 秋荷在原嬷嬷的眼神威胁下,将花盆小心地搁在她的脑袋上。 沉重之感立马压了下来,花盆在她头顶上摇摇欲坠。 见着,原嬷嬷勾唇,“这行走,要颔首低眉,两肩自然下垂,微微含胸,走路从容步伐要小。” 不等她说完,温苒苒这就开始扭捏着走起来。 走两步花盆抖三抖,并好似为此手忙脚乱起来。 “不行了!太重了!我稳不住……” 一个踉跄,她直接撞向原嬷嬷! 一盆水从脑袋上淋下,原嬷嬷活生生被淋成了落汤鸡! 哐嚓! 花盆砸在原嬷嬷脚边碎成几半。 原嬷嬷心底惊了一下跳开几步远,脸色更臭了! “原嬷嬷你没事吧?”温苒苒捂嘴惊讶叫着,“要不还是换成别的物件吧,水盆太危险了。” 望着身上没有半滴水花的温苒苒,她连半分凌乱都无,原嬷嬷相信她是故意的,但是没有办法指责,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老奴去换身衣裳,侧妃先自己练着罢。” “好呀。” 温苒苒满口应着,笑意随着原嬷嬷的离开浓了几分。 老家伙,跟我斗?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院子外面等了会的丫头趁空进来,不禁问,“侧妃,这是哪里来的嬷嬷,竟这样欺负你?郡王爷竟然还纵容着。” “大长公主派过来的狗腿子罢了,这种小事也不用相公出面,我自己就能解决了。” 温苒苒笑看了她一眼,顺手整理了下衣袖衣裳。 “你怎么来了?” “侧妃不是说今早叫我一起去百晓阁吗?没等到侧妃,就过来看看。” 昨日丫头被雇,念及她一个姑娘在百晓阁不安全,温苒苒就让她暂住郡王府了。 温苒苒恍然道:“今日我去不了了,你找糖糖陪你一同去百晓阁罢,挑些能处理的事情办办就成了。” “哦。”丫头应着,又犹豫地放低了声音,“侧妃,我来的时候,看见施姬在跑步。然后她摔在了郡王爷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郡王爷就送她回院子里去了。” 什么?! 温苒苒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她在这边受人刁难,相公却在怜惜别的美人?! 165.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好看? 景华院。 温苒苒带着丫头到时,丫鬟正给施姬抹药。 她好似崴了脚,还比较严重。 丫鬟抹一下,她便疼的娇呼一声,一双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犹如河水般清澈,还有波光流转一般,楚楚可怜的确实让人心疼。 温苒苒盯着她那双异常好看的眼睛多看了一会,发现夏离霜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当即打翻了醋坛子! 面上带笑地软软叫了一声,“相公~” 听到等了许久的声音,夏离霜心下愉悦,不动声色地看向娇笑着进来的小狐狸。 适才才来的千羽和江唐相视一眼,江唐激动地都快振臂高呼了,内心只有一个声音“打起来打起来!” 还有比看到两个讨厌的女人打架更快乐的事吗? 没有了! 温苒苒上前挤到夏离霜身侧坐下,宣誓主权的意味十分明显。 瞧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笑靥如花,夏离霜很是自然地配合,无处安放的手顺势就搭在她的腰上。 “你怎么来了?” “听说施姬脚崴啦,过来看看!”温苒苒这才去搭理施姬,故作嗔怪,“施姬,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施姬抿唇,勉强露出个愧疚的笑意,“早上突然见着郡王爷,一时为郡王爷的神姿吸引,忘了看路……” “原来如此,那崴着脚确实是正常的。”在捧相公这件事上,温苒苒从来不会输,“大夫看过了吗?” “嗯,大夫说要注意休养,郡王爷也已经特免晨跑之事了。” 说着,施姬满是爱慕地看向夏离霜,一双眼睛闪亮亮的,跟镶嵌了钻石一般,关键还水润润的。 温苒苒捏住下巴,惊喜地打量她的眼睛,“施姬,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 “多谢侧妃……” 施姬一笑,这眼睛更是闪亮亮的。 “这是常年用鲛人之泪润眼所成,一旦停用鲛人之泪,眼睛便会犹如海枯般迅速干瘪损坏,成为瞎子。” 丫头突然插话。 瞬间,施姬脸上的笑容消失,甚至有些发白。 众人惊诧:原来是这样! 夏离霜恍然。 他就说施姬那双眼睛不像是真的! 不由地多看了丫头两眼,总有几分熟悉之感。 而且能一眼看出此中门道,定然不是寻常女子。 “这鲛人之泪想必很贵吧?施姬你的存货还够吗?郡王府可不负责此项开销哦!” 掌管财政的温苒苒充分发挥自己的抠门本色。 施姬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来,“侧妃放心,带了够用的。” “那就好。”温苒苒欣慰道,“你用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秋荷,吩咐一下厨房,施姬脚伤了,一定要大补,顿顿三个猪蹄不能少!” 施姬惊诧。 又用这招? “郡王爷……” 谁知,夏离霜不再帮她,而是赞同颔首。 “嗯,侧妃说的是,施姬你好生休养,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话落,夏离霜便带着温苒苒出了门。 刚下台阶,夏离霜便松开揽着温苒苒的手,结果温苒苒“哎哟”一声,扑到了夏离霜的怀里,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夏离霜,让自己的眼睛也显得无辜又水汪汪的。 “相公,我的脚好像崴了,得你抱我回去啦!” 166.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东施效颦!”夏离霜故意哼了声,眼底却含着笑意,“千羽,把侧妃扛回去!” 温苒苒抱紧了夏离霜的腰,瞪了眼犹豫着要过来扛她的千羽。 “不嘛,我就要相公抱!” 怀里的女子撒娇个不停,夏离霜莫名愉悦,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不乐意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见她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忍不住低声调侃。 “你该少吃些了。” ??? 这是嫌她胖?! 温苒苒不满地嘟了下嘴,“相公你应该多练练臂力才对!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闲成一个大胖子!” 夏离霜轻笑,“怎么,好生养?” 江唐震惊:郡王爷居然连这话都说的出口了? 千羽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郡王爷这是开窍了吗?! 莫说江唐和千羽,温苒苒都讶异了下,忽然间发现夏离霜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夏离霜表现明显异常,但温苒苒一时又说不清楚,都忘记要声讨他亲近施姬的事,只是一如往常般玩笑应和着。 “对呀,你可不能嫌弃我!” 丫头望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站在原地怔愣了会,心情有些微妙,快步跟了上去。 房中。 施姬将外面的情况听了个明白,眉头一皱全明白了。 原来郡王爷是故意拿她气侧妃的! “郡王爷原来好侧妃这款的,那我照着她的样子学不就成了?嘶……轻点!” 给她揉脚的星儿立马放轻了手劲。 施姬更加郁闷。 绕着郡王府她跑上三十圈都没问题,为了隐藏功力要装累不说,还被突然出现的郡王爷给吓崴了脚,真是倒霉! 为了帮太子殿下,忍了! …… 好容易将温苒苒送回屋中,夏离霜将她搁在软榻上,见她真揉了揉自己的脚腕,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当真伤着了?江唐,去叫大夫来看看!” “没事!”温苒苒闷声阻拦,“伤了脚腕还能治好,伤了心是治不好的!” 夏离霜好笑追问,“什么伤心?” 他还能装糊涂? 温苒苒抬眼瞪向他,脸蛋气鼓鼓的,“相公嘴里说着清修戒女色,说什么王府只有我一个侧妃,结果来了个美人就被勾走了魂!” 见她真是因此吃醋,夏离霜虽忍俊不禁,却故作享受。 “她是姬妾,你是侧妃,我也并未食言。戒女色一事,也只是在清修之时遵守罢了,现在又未到时候。” “……相公你还真看上那个施姬了?!”温苒苒挺了挺胸膛,仰着小脸蛋,“她是比我好看,还是比我身材好?你是图她一捏就碎,还是图她眼睛会瞎?” 夏离霜配合地将她上下一打量,若有所思道:“这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温苒苒傻眼盯着他。 他的每句话都跟刀子似的扎过来! 怎么,她挡了那么多女的,最后栽在了一个狐狸精手上? “你注意休息。” 夏离霜拂袖起身,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笑意更浓。 留下温苒苒气得捂住了胸口。 “不成,不能让那个狐狸精把相公勾引了去!我得把这个施姬给赶出去!” 167.摔了个屁股墩你觉得呢 站在一旁的丫头听闻,思索道:“郡王爷看起来不像是会被美色所惑,侧妃你若是前去插手,只怕会破坏了郡王爷的计划,惹得郡王爷生气。” “他能有什么计划?还得用美人计便宜那个施姬?”温苒苒郁闷,但还是觉得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秋荷,你盯准了景华院!” 秋荷十分郑重地应下,宛如接了个关乎生死的大任务。 他们郡王府就只能有侧妃这一个女主子! 见着没什么事,丫头道:“侧妃,那我去百晓阁了!” “嗯,你去吧。” 在温苒苒的应许下,丫头径直去了百晓阁,却先到了隔壁的巷子尽头。 一黑衣男子从天而降。 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即便面无表情也透着几分可爱。 “公主!” 不经意间,丫头身上的气质都有所变化,瞬间有了一国之公主该有的沉稳高贵。 “我已经成功接近侧妃,现在只要能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带我一同进宫便成了。胡季月那晚应当已经认出了我,你可去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那么巧撞上了宾国安插在荣国的细作胡季月! 要不是追杀她的人有能力控制暗密网,她就利用这条线传信回宾国了! “嗯,胡季月向来信任公主,答应隐瞒公主行踪。蒋丹他们到江饶郡了,公主还要小心!” 丫头抹了下自己的脸,“有虞符你的易容术,应当不会轻易被发现。” “可蒋丹是公主的青梅竹马,对公主太过了解了。说起来,只怕公主也瞒不住是昔日好友的郡王爷。” 虞符担忧地眉头紧皱,不等丫头有所回答,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有人来了! 丫头也有所警惕,收敛了气势又是个贪玩逃出家门的大小姐,刚出巷子就遇着了江唐,不禁愣了下。 “江大哥?” 一听这个称呼,江唐就耳根子一热,眼神躲避问,“我刚看见你往这边来了,跟过来就没见你人影,你在这干什么呢?” “哦,刚看见一只狗就追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让它给溜走了。” 丫头甜甜一笑,江唐的眼睛都看直了,“你、你喜欢狗啊?” “嗯。”丫头点头,“江大哥你怎么来了?没有在郡王府跟着郡王爷。” “侧妃让人通知我来店里帮你……” …… 景华院。 歌舞升平,暗香浮动。 施姬一舞,翩若惊鸿,回眸一笑万春辉,当真有倾国倾城之姿。 夏离霜坐在首座,心不在焉。 眼睛明明看着下方穿着单薄舞衣的美人,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酒杯。 他都那般挑衅了,这两日温苒苒怎么没对这个施姬做点什么? 下刻,美人水袖如波如浪,卷着一袖玉香扑面而来,轻轻划过夏离霜的脸面。 跑神的夏离霜以为有人攻击,下意识地拽住水袖,一拉一甩,就听得“哎哟”一声娇呼,施姬就被摔到了地上! “施姬!”星儿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回过神的夏离霜也起身下去,关心道:“如何?” 摔了个屁股墩你觉得呢? 真是不解风情的很! 施姬咬咬牙,想到要学侧妃那个没心没肺的,放弃了矫揉造作装委屈,大方地笑了起来,随手推开了扶着她的星儿。 “不碍事。郡王爷可是心情不好?不如妾陪郡王爷喝上两杯?” 168.她是不是把我当靠山? “不必了,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 夏离霜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出了景华院。 途经花园,便就近在一处凉亭中坐下,千羽和江唐跟随停在两侧。 夏离霜捻了两下佛珠问千羽。 “侧妃最近在做什么呢?” 千羽仔细想了想,这才回复每天晚上和温苒苒睡在一个房间里的夏离霜。 “让原嬷嬷检查礼仪,还有女戒内训等书,侧妃似乎完成的都不错,让原嬷嬷根本无法挑刺。” 江唐思索,“郡王爷,侧妃不就是个乡野丫头?这样听起来好像是个闺阁大小姐。” “侧妃本来就是温家的嫡长女,懂些基本的礼仪规矩也是应当。”千羽立马站出来替温苒苒说话。 头次听说此事,江唐震惊,“她……那丫头真是温丞相家的嫡长女?!那她还整天跟个乡野丫头一样,言行举止都那般不入眼!” 话未落,夏离霜的目光就斜了过去,好看的眼眸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江唐立马捂住嘴巴,不敢多言。 原来那丫头的身份真的不一般! 还是丞相的闺女,那郡王爷不就可以利用她的身份与丞相交好了吗? “不对!郡王爷!” 这回,夏离霜脸色再不耐烦,江唐也不能憋着不说。 “这样说,侧妃不就是扬了温家老太爷的骨灰?!温丞相要知道郡王爷没拦,怕是要真的跟郡王爷您敌对了!” “正是如此,所以你别声张。”千羽无奈提醒,“我们便假装不知侧妃的真实身份。” 江唐颔首,嘴巴闭的紧紧的。 终于安生下来,夏离霜心烦意乱半点不减,忽然看着他们二人问,“你们说,这温苒苒是不是因为在家里不受待见,故意接近本王找靠山?” 江唐笃定,“这还用问吗?肯定就是这样!早就说她故意接近郡王爷是图谋不轨,您还不相信!” 夏离霜沉眸。 一旁的千羽摇头反驳,“依属下之见,侧妃是真心喜欢郡王爷,当年她便救过郡王爷,定然从那时便心中有了郡王爷,此次在江饶郡重逢才会黏着郡王爷!要不然,依着侧妃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找靠山。” 夏离霜的眉眼不经意间弯起,眸中光华流转,对这个观点赞同了七八成。 “不对不对!”江唐再次否定,“她要是真心念着郡王爷,就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两日早就闹开了!” “侧妃肯定在憋着个后招。” “她是那种能忍的人吗?” “侧妃一定是真心待郡王爷的!” “她就是在利用郡王爷!” “……” 听着他们二人的争论,夏离霜的脑袋嗡嗡的,心情跌宕起伏,比刚刚还要烦躁! “好了!” 千羽和江唐不约而同地停下,看向心情不好的夏离霜,忽然醒悟一件事。 郡王爷这是在为一个女子在不在意他烦恼?! 夏离霜拂袖起身,大步流星地回了主院,一进门就没见着温苒苒,抬手招来秋荷。 “侧妃呢?” 秋荷道:“回郡王爷,侧妃还没回来,应该还在百晓阁。” 竟然还有心思去百晓阁,而且天黑了还不回来? 这人还真是心大! 夏离霜转身便出门去,出门前故意跟秋荷道:“今夜本郡王留宿景华院,不回来了。” “啊?”秋荷惊诧,又立马恭敬低头,“是。” 169.神秘的客人 夏离霜出了主院就听见江唐意料之中般地开口。 “郡王爷,看罢,她心里根本没有您!” 夏离霜顿步,幽幽地凝视江唐,“会说你就多说点。” 江唐:……我这说大实话,您怎么还恼了呢? 下刻,夏离霜又盯着他不解,“侧妃去百晓阁你为什么还在郡王府?” ??? 郡王爷,我是你的护卫,不是温苒苒的! “侧妃今日没叫我……” “没叫你你便不跟上了?若是侧妃再有个好歹,被人绑了或是失踪了,你该当何罪?” 面对夏离霜的咄咄相逼,江唐欲哭无泪,再也不敢多争辩半分,留下一句“属下马上去”,一溜烟就跑了! …… 百晓阁。 温苒苒等着丫头解决案件归来好关门回家。 隔间外面却响起了伙计的声音,“侧妃,有客!” “进来!” 话落。 三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犹如一堵大山,将烛光都给压了下去,整个房间都暗了不少,迫人的压力扑面而来。他们身上随身带刀,眸光精亮透着警惕,虽然衣着普通,但明显是习武之人。 其中明显是领头的冷峻男子在她对面坐下。 “你就是无所不知的百晓阁掌柜?” 这样的客人温苒苒也见多了,从容点头,“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啊?” “嗯。”冷峻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来,“我们找你,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 画像展开,是个姑娘。 穿着富贵牡丹花纹的宽袖衣裙,金冠步摇,一看就身份不凡。 那张脸小巧精致,比她的脸还要小上半圈,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远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恬静又可爱。 温苒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不是江饶郡的人。 “这小姑娘挺好,不知是什么人?” 冷峻男子漠然,“姑娘只要说知不知道她在哪,其他的不必多问。” 开玩笑。 她又不是真正的百晓通,江饶郡以外的人她怎么能知道? 温苒苒身子往后一靠,掐了掐手指,“我得知道她的姓名身份和籍贯,才能查到她的具体所在,但凡给个假的都不行。” “这怎么能给你说!”后面一憨憨汉子大掌一挥,跟冷峻男子道,“公子,就说问她不靠谱,我们还是自己找吧!” 冷峻男子瞥了温苒苒一眼,起身带人离开。 下楼梯时,便见着个姑娘正要上楼。 四目相对。 姑娘迅速低下头,避开他们上楼去了。 冷峻男子拧眉疑惑了下,顿步回头望着那姑娘的身影。 楼上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丫头你回来了?” “嗯,事情都解决了,这是十两银子。” “不错!” 冷峻男子听了两句,脑子里要想的问题也没想明白,只好先带着人离开。 二楼拐角处。 丫头目送那一行人离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紧紧抓着栏杆的手,掌心里已是出了一层薄汗。 蒋丹他们居然追到这里了,适才应当是没认出来她! “看什么呢?” 温苒苒顺手搭在丫头肩膀上往下看,却不想将丫头吓了一跳,“怎么啦?” “没什么。”丫头笑着摇了摇头。 温苒苒心下存疑,暂且不计较,又神秘兮兮道:“你回去一趟,把千羽或者江唐给我叫来……算了,这件事我单干!” 170.真是小看了胡氏! 不给丫头多解释,温苒苒三两步跑下楼,直接出了门。 水月巷夜里最是红火,来往客人富贵者居多,趁机来乞讨的乞丐也是不少,墙根两边随处可见。 温苒苒径直到了一墙角,俯视着缩成一团打盹的矮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进他的破碗里。 当啷。 矮乞丐闻声睁眼。 “帮我跟上刚刚出来的那几个外地人,事后双倍报酬。” “好嘞!” 矮乞丐抓起银子往怀里一塞,捡起破碗和木棍,吹了个哨子就进了漆黑的巷道里。附近或休息或乞讨的乞丐流浪汉左右一望,悄无声息地涌进矮乞丐消失的地方。 不多会,又三三两两的散出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丫头观望着一切,眸光微转,好奇上前。 “侧妃,此事可是与郡王爷有关?毕竟您刚刚让我回去找江大哥或是千羽大哥。” “此事你谁都不要说!”温苒苒撩了下额前碎发,甚是得意地回了百晓阁,哼着小曲嘟囔,“又到姑奶奶我出手的时候了!” …… 水月巷相隔几条巷子,有一座曲桥。 经过矮乞丐的追踪,得知那几个男子藏在了桥洞里似乎在等人,温苒苒就带着丫头赶了来,躲在曲桥附近的一棵大榕树下。 下刻,一个身着蓝衣的曼妙妇人从远处而来,警惕地观望四周。 竟是百晓阁隔壁张家瓷器店的胡氏! 她一个纵身跳到下方的河边,钻入了桥洞里。 温苒苒惊诧,恨不能现在就跑到桥洞那边去看个清楚。 胡氏居然会武功,还与那几个外地男子有勾结! 真是小看她了。 丫头瞧着趴在自己前面的温苒苒,若有所思,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 没想到这个侧妃这么机灵! 只听得桥洞那边传来细小的声音。 “找到公主没有?” “没有,你们不是去问那位百晓通?没有问到吗?” “那人应该就是个骗子,说是要知道公主的身份才能算到。我们一定要在荣国之前找到公主,将她平安护送回宾国!” “我会让人再去仔细盯着的。” 听了个大概,温苒苒趁着有路人经过,拉着丫头就悄然离开了此处,迅速回了百晓阁,捏着下巴在堂中转来转去。 丫头站在一旁,静静地盯着她,眼看着已经过了子时,忍不住问,“侧妃,我们还不回去吗?” 温苒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眉头一皱。 都这个时候了,相公居然还不派人来找我吗?! 等我知道那几个人的藏身之处,看相公你怎么讨好我! “不回了!今晚就在百晓阁睡了,丫头,关门!” …… 第二天一早。 温苒苒打开百晓阁的门,正面对着空荡荡的街道伸懒腰,一个人影猛地蹦跶在她面前。 不是矮乞丐果子,竟是江唐! 此时的江唐,一张小圆脸别扭的很,“你怎么在百晓阁?” 他昨晚来找,百晓阁门都关了! 翻墙进去也没看见她和丫头! “我不能在这吗?” 温苒苒不以为意地活动着肩膀和脑袋,一双狐狸眼满是无辜地盯着他。 171.要卷款潜逃! 江唐双手抱臂,扬起了自己的圆下巴。 “你在哪都无所谓,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昨夜里郡王爷宿在了景华院,再过几天你可能就不是郡王府的女主人了……哎,我话还没说完!” 丫头闻声出门,就看见温苒苒跑走的背影。 “江大哥,侧妃怎么了?” “郡王爷跟人跑了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江唐哼了声,好声好气地问丫头,“侧妃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丫头摇了摇头,“侧妃交代不能说。” “她是不是去茶花弄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江唐跟上丫头的脚步进店,“这可事关我们郡王府的名声,丫头你可得如实交代。” 丫头停下,望着他道:“侧妃昨晚上没在茶花弄,反正没做对不起郡王爷的事。江大哥,郡王爷是真的喜欢侧妃吗?” “郡王爷怎么可能喜欢那个疯女人?” 江唐顺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下刻又忙抿嘴假装把话憋了回去。 这两天郡王爷表现的不太正常,他也不确定了。 丫头眸光微转,自顾自地做事去了。 看来郡王爷娶这个侧妃,多半是与之有什么交易。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郡王爷还是要带侧妃进都参加端阳家宴就行了! 江唐跟在后面,越看丫头越觉得喜欢,挠了挠脑袋问,“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 相公竟然夜宿在景华院了! 温苒苒感觉,脑袋里有个火山,“嘭”地一声就爆发了,现在就想用滚烫的岩浆毁灭这个天下! 等她回郡王府,男的出城游湖去了,女的出门逛街去了,她是一个没碰着! 气得她闷坐在主院等着。 结果,丫头先回来了。 “侧妃,你定要忍忍,莫要跟郡王爷发火。”丫头劝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温苒苒白了她一眼,“凭什么忍着?这辈子姑奶奶就不知道忍字怎么写!” “你想想,你要是一发火把郡王爷给惹急了,郡王爷把你赶出家门,这不就是变相成全了施姬?” 细思是这么个理,但这个理在温苒苒这成不了。 温苒苒挺了挺腰杆子,“放心,相公再生气也不可能把我赶出去!我今日,就是要相公将施姬给赶出去!” “施姬是陛下赏给郡王爷的,郡王爷如何也不可能将其赶走。”丫头在她身侧坐下,理性地进行分析,“侧妃你得另寻法子对付,既不惹恼郡王爷,还能将施姬给治了。” 温苒苒凝视她,很不乐意。 她明明有更直接快速的法子,干嘛要拐着弯? 看出她的小心思,丫头叹了声,“郡王爷若真是心里唯有侧妃,就不会夜宿景华院了。” 一道利箭直接扎进心口! 温苒苒缓了缓,扬了扬下巴,无比镇定地看向朗朗天空。 就算相公是她的保命符,她也不能这么忍着! 施姬她赶不得,相公又这样欺负人,现在她都脱离死亡轮回这么久了,也不指望睡癖好怪异的相公了,那干嘛还要留在这里? 既然如此…… 她要卷款潜逃! 走了也得让相公破产! 172.居然没动手脚 昨夜温苒苒居然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郡王府都没回。 夏离霜郁闷地出城散心。 几个时辰过去,半点作用都没有。 一回郡王府,千羽低声问管家,“侧妃回来了没?” 夏离霜进门的脚步未停,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一早就回来了。” 闻听这个好消息,千羽忙回头看向夏离霜,却见对方已经脚下生风往主院去了,平淡无波的表情后掩藏着一颗激动的心。 果然,郡王爷心里是有侧妃的! 只不过,侧妃心里好像真的没有郡王爷?! 主院里。 温苒苒正在吃着桃花糕,拉着丫头和秋荷品尝冰甜酒,就连江唐也在,四人围了一桌子聊的不亦乐乎。 “丫头,你也尝尝这桃花糕。” 丫头摆手拒绝,“我对桃花过敏。” “那真是太遗憾了。” 温苒苒耸了下肩膀,又问江唐。 “糖糖,我这调制的独门冰酒怎么样?” 江唐已经喝得两颊泛红,口是心非道:“还可以!” “侧妃这冰酒有些像九江一带的口味。”丫头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做出评价。 温苒苒拍手道:“丫头你这嘴还真是厉害!先前我随爷爷游历宾国,在这九江一带学了调制冰酒的手艺,后头爷爷又做了变化,就成了如今你们尝的这味道!可惜现下没有合适的葡萄酒,这冰葡萄酒啊更是好喝……” 三人听得正是津津有味,却见温苒苒突然不说了,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便见着脸沉如乌云的夏离霜,当即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相公回来啦?要不要尝尝冰甜酒?” 温苒苒笑盈盈地晃了晃琉璃酒壶,冰块和水在酒壶里碰撞响动。 夏离霜飞快地捻着佛串珠子,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人是真的没有心吧? 先前他对温毓婉好,她吃醋跟什么似的。 这回他都去施姬那了,她居然还能笑呵呵地饮酒作乐? 千羽见势不对,跟江唐他们使了个眼神。 秋荷立马就带着丫鬟退下,江唐也蛮不情愿地拉着丫头出了院子,嘴里还忍不住跟千羽嘀咕。 “我们应该在里面,要不然郡王爷弄死温苒苒怎么办?毕竟郡王爷现在是看清了,温苒苒就是在利用他!” 千羽白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江唐不以为意,“也不知道郡王爷生什么气,当初他娶温苒苒不也是奔着利用她去的?” “你是不是不想待了?”千羽沉声警告,望了眼他身侧的丫头,道,“醉了就回去睡去,别胡说八道!” 江唐往院子里瞄了一眼,拍了拍千羽的肩膀,“你有空就去干些正经事,别成天瞎操月老的心,乱点鸳鸯谱!” 千羽冷漠道:“丫头,送他回去。” 丫头犹豫着应了下,祈祷着温苒苒忍着别出岔子,赶忙扶着江唐离开了。 千羽默默叹了口气,专心关注院子里的场景。 …… 院子里。 温苒苒瞧着夏离霜走过来,利索地倒了一杯冰酒,待他坐下就递了过去,笑意融融,笑不见底。 我先忍着,大度,不计较! “相公,尝一尝啊!” 夏离霜面上云淡风轻,接过酒杯,瞧了眼里面的冰酒,坦然地喝了一口。 冰酒入口丝丝凉凉,清甜爽口,确实很不错! 凝视着手里的酒杯,眉头微皱。 没有一丝异样,她确实没动手脚…… 她就不想报复自己吗? “这酒不错,改日你送些去景华院,让施姬也尝尝。” 温苒苒:?! 相公这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吗? 173.这算什么条件? 依着忍耐的性子,温苒苒应当笑盈盈地回句“好啊”,可出口就硬生生变成了,“相公也不怕我下毒毒死她!” 夏离霜眸光微亮,摇了摇清酒,又抿了一口,玩味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昨夜侧妃你去哪了?竟是又彻夜不归。” 她都没计较,这人还敢提昨晚上的事! “昨晚上我在百晓阁忙生意啊!” 夏离霜暗中轻哼。 这人竟也会撒谎了,江唐分明说她不在百晓阁! “相公昨夜在景华院睡得可好?还是说去了暗室?相公未将施姬那样的柔弱美人给摧残坏吧?” 夏离霜凝视着温苒苒,对她这话里无关于己的调侃意味甚是在意,脸上还是笑得云淡风轻。 “侧妃多余担心了,不过这鲁国美人确实别有韵味!” 就是他不太能理解,这施姬是哪来的胆子,光着脚在地上跳舞后还敢往他身上蹭! 他是擦脚婢吗?! 对面的温苒苒忍耐度已经快到顶点了。 她不相信相公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刺激她逗她,毕竟她最近也没惹相公,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乖巧又努力,跟只任劳任怨的小仓鼠似的。 那他这一系列话就是真心的了! 那就更加扎心了! 她必须要卷款潜逃! 温苒苒眯眼一笑,“我昨天在百晓阁遇见宾国人了!” 夏离霜惊诧。 “宾国人?” “对呀,他们拿着宾国公主的画像来找我,问我公主在何处。”温苒苒托腮看他。 昨日她一下子就听出那几个外地人的口音是宾国都城的,机智如她,自然能联想到那几个人要找的是宾国公主。 夏离霜拧眉,“你昨夜是跟踪他们去了?” 温苒苒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告诉他们公主在哪?” “你觉得呢?”夏离霜面色瞬间严肃下来,“遇见此事你为何不回来通报一声?竟擅自去跟踪,你又不会武功更无内力,若是被发现出了问题当如何?” “相公不是在和施姬温存吗?我怎么能扰了相公的兴致?” 瞧着她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夏离霜气结。 温苒苒偏了偏脑袋,“而且,我还发现了宾国在江饶郡的细作,她正在派人暗地里找寻公主的下落。”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暂时未搭理。 “我还偷听到了一个大秘密!”温苒苒继续抛出诱惑信息,“我还知道他们现在都藏身在哪里哟!” 夏离霜:“……” 她偷窥到的还挺多,宾国人竟没发现,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命大! 对方还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有什么直接说罢。” 温苒苒嘻嘻一笑,“我都告诉相公,相公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夏离霜喝了口冰甜酒缓解郁闷之情。 对面之人已经胸有成竹地挺起了腰背,有种小人得志之感。 “只要我在郡王府一天,那个施姬她就是个妾,永远不能爬到我头上来!相公你再宠她也得给足我侧妃的面子!” 就算她要走了,也不能多受一天的委屈! 夏离霜彻底沉默了。 这算什么条件?她就不会直接以此要挟他将施姬赶出府吗? 174.千羽你还挺懂 温苒苒寻思。 没有让相公直接踢了施姬,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相公怎么着也该就坡下。 但他那脸色明显还是很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相公,同意吗?” 夏离霜露出浅笑,“如你所言。” …… “郡王爷,属下这就让人去盯住宾国人和胡氏。”千羽跟在夏离霜后面,一路往书房走去,思忖道,“郡王爷,该不会真的是太子派姜戎去杀公主吧?” 夏离霜思索道:“若真是我们荣国动手,定然与姜戎逃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一步将刘玉儿找到,不能让她落到太子之手或是宾国人手里。” “是!” 千羽应着,沉默了下又忍不住开口。 “侧妃当真是厉害,仅用一晚上便将宾国人的行踪打探了个清楚。今日还立马告知郡王爷,替郡王爷分忧。” 夏离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被温苒苒收买了?近些日子尽是替她说话!”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千羽拿出公正无私的态度来分析。 “侧妃定是以为郡王爷迷上了施姬,所以才闷声干大事,以此来挽回郡王爷。没想到侧妃是个从根解决问题的,根本不去管那个施姬,直接找郡王爷你,是咱们的计划偏了!” 夏离霜不解:“什么计划?” “您不是看施姬用美人计就将计就计,顺便让侧妃因为吃醋替咱们出手制服施姬吗?” 夏离霜深深地看了千羽一眼,“嗯……是。” 不过,他只是想看温苒苒是不是真心有他。 一个小细作他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侧妃真是如你所言,在暗中讨好本郡王?” “肯定是的!”千羽异常笃定,“侧妃什么时候这般忍气吞声过?拿着这么关键的线索都只是提那一点卑微的要求,明显是伤心到手足无措了。” 夏离霜越听越有理,逐渐稳重起来,拍了拍千羽的胳膊有些惊喜。 “谁说你不懂风花雪月?女子的心思你都把握的如此到位!” 千羽面色不改,“属下惭愧。” …… 郡王府账房。 温苒苒摸着下巴翻看郡王府所有的账簿、田契房契,时不时陷入沉思,让一旁的账房先生忐忑不安。 卷款潜逃第一步,先确定郡王府的所有资产,然后思考怎么转移! “黎先生!” 随着一声叫喊,管家从外面走进来,见着温苒苒还愣了下,赶忙行了一礼。 “侧妃您也在啊。” “嗯。”温苒苒将账簿暂时合上,“有什么事?” 管家笑了笑,“外面来了一群要账的,我是来找黎先生支银子的。” 要账的? 还一群?! 谁敢跟我抢银子?! 温苒苒眉头成川,“怎么回事?相公又在外面买什么了?” “这回不是郡王爷。”管家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意,勉强扯出个笑,“是施姬,她今日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都是记在了郡王府的账上。” “施姬?”温苒苒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道,“让要账的人都进来罢。” 管家松了一口气出去,不多时便领了十几个人回来。 账房先生瞧了眼坐在首座的侧妃,准备好笔墨道:“一个个来报罢。” 175.找施姬算账 “我是钱氏绸庄的伙计,施姬买了帛阳的花缎三匹,三江的白绸两匹,凤祥的月绫两匹,一共是一百二十八两。” 温苒苒眼皮子跳了跳。 账房伙计拿了银钱交给绸庄伙计。 “我是蓝氏金玉行的伙计,施姬在我们家买了天山玉的手串、耳珰、颈链一套,还有金银步摇簪钗一套,一共是两千二百五十两。” 温苒苒:?! “我是……” …… 足足花了一刻钟,要账的人才走光。 此时,温苒苒还能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实属不易。 管家都在想要不要找个大夫来以备不时之需,害怕侧妃下刻就被气断气! 温苒苒问,“黎先生,这个施姬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段日子温苒苒管理郡王府,全府的下人可能都觉得新来的侧妃是个和善平易近人之人,而且极其大方。 但账房先生和管家清楚的知道,这位侧妃有多惜财。 账房先生望着账本,哗啦啦拨弄着算盘计算,感受到来自侧妃的灼热视线,心里已经默默地捏了一把汗。 平日里郡王爷乱花钱,毕竟是相公来着,她盯着账本长吁短叹一阵也就算了。可如今乱花钱的是个刚进门就得宠的小妾…… 算盘珠子骤然一停,温苒苒的眼神愈发危险。 只听账房先生道:“回王妃,一共是五千二百七十三两四钱。” 温苒苒的眼皮子跳了跳,撑着桌面站起身,“把账簿给我。” …… 日薄西山,景华院一片融融之象。 猛然间一来,温苒苒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原本单调的院子里百花盛开,欲与春郊相媲美。 温苒苒:这是京兰花行的花,花费近百两!京兰花行的大部分花其实也都是从白江边采的野花! 一穿着牡丹褶裙舞衣的细腰美人在花圃之中转圈圈,裙摆散开成波,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迎风自舞。 丫鬟婆子围了一圈,赞不绝口。 温苒苒:这套舞裙,是来成衣行里的镇店之宝“芙蓉花开”,上面的刺绣是苏国绣工所出,价值几百两! 还有她那双金丝鱼跃红绣鞋…… 她身上的天山玉首饰…… 她倒是会享受,买完就回来都用上了! 身旁跟着的管家忽然咳了一声。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绽放的裙摆随着主人的停止而收敛,乖乖巧巧地垂落着。 施姬面施粉黛,瞧着比前两日还要娇嫩好看。 废话,那可是玉面胭脂铺的脂粉,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好气啊! 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镇定,美人却巧笑倩兮地走了过来,一副熟络的亲昵样子。 “侧妃,你来啦!我刚刚跳的好看吗?” 说着,还转了一个圈。 明明比温苒苒要大几岁,此刻表现的比她还娇小可爱,像是个豆蔻少女。 ??? 这个施姬有些不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苒苒颔首,“挺好看的,你这一身都挺漂亮的,只不过下次要记得给钱才是。” “我让他们记在了郡王府的账上,他们没来要钱吗?” 施姬睁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用鲛人眼泪滋润出来的眼睛。 “星儿,你将今日买过的东西都抄个单子,给侧妃,请侧妃帮忙派人去支一下银子。” 176.谁府上这么抠门? “施姬还真是考虑周到呀,不过不用麻烦星儿了,我这就有一份。” 话落,账房先生就递出一个账簿子。 温苒苒使了个眼色,星儿这才上前拿过簿子给施姬看。 翻开一看,一列的支出后面都标记了施姬二字。 “那些店家的钱,我已经让账房替施姬你先出了。现在你一共欠郡王府五千二百七十三两四钱,马上就要五月,账房要准备清账了,施姬你要在此之前将钱款补上哦!” 施姬笑了笑,“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啊?今早郡王爷从我这离开时,特地叮嘱让我去置办些吃穿用度,允许过可以记在郡王府的账上的。” 落落大方之中温苒苒看到了不经意的炫耀。 对此,温苒苒笑意不减。 “一家人也要明算账,相公跟你说可以记账随便添置,这话没问题。但相公可能忘记告诉你了,这郡王府还有个人小账,谁的吃穿用度都记在谁的身上,最后要清算的。” 施姬讶异,“郡王府上还有这规矩?” 哪个府上还有这等小气抠门的规矩?! 温苒苒颔首,“相公这平日里不管家,都是我在管,所以也就没在意。不信,你把这账本往前翻翻。” 闻听,施姬往前翻了两页。 只见一列的账目后面标注着“郡王爷”三个字! 登时脸色变了几分。 “这郡王府不养闲人,自己挣钱自己花。要不然,你以为我堂堂一个郡王侧妃干嘛要辛苦开个百晓阁呢?”温苒苒嫣然一笑,“我看你舞艺挺好,随便去个舞馆做上一阵子,挣的钱也够了。” 施姬将账本一合,“侧妃这话让人听了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出去抛头露面可是给郡王爷丢脸面的事。郡王爷心善,我等可不能这么不要脸。” “靠自己双手挣钱有什么丢人的?花钱大手大脚又在郡王府当蛀虫,相公留你图什么?图你会败家吗?” 温苒苒哼了声,也不跟她多磨叽,盛气凌人地盯着她。 “现在是我管家,你要是月底之前还不上这些钱,就以工代银吧!五千二百七十三两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我把你卖了你都不值这个价!” 施姬拧眉,秀手一抬,将账本塞给星儿。 “还真是没见过如此管家的。”说着,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哦,之前也听说过……只不过那人是个傻子。” 温苒苒心底一咯噔,隐约猜到她下刻要说什么,双手微微握拳。 施姬撩了下头发,轻飘飘道:“说起来,那个傻子还是比较明智的,看出拖累了相公,就直接跳井自杀了!” 温苒苒眸光一狠。 果然是在讽刺她娘! 一股心火倏然蹿向脑门。 啪! 一巴掌猝不及防地印在了施姬的脸上。 施姬整个人被打翻在地,口鼻出血,瞪着眼睛瞧她。 “你干什么?!” “让你这个瞎子看清楚,谁才是傻子!这脸皮还挺厚,震的我手疼……” 温苒苒甩了下发疼的右手,怒意不减。 “管家,施姬明天若还不上欠款,直接让她以工代银!出了事,我来担!” 话落,温苒苒甩袖出门,正好撞上原嬷嬷。 很明显,她已经在外观看多时。 原嬷嬷睨着她,玩味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娘的脑子不正常,闺女也是个疯癫的。” 温苒苒握紧拳头,却淡笑上前半步。 “原嬷嬷,现在是在郡王府。惹恼了我,可不见得有什么好。少跟外人说我的闲话,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不光有个傻乎乎的娘,还有个负心的丞相爹,以及一个心狠手辣的继母!” 见原嬷嬷嗫喏两下不再说话,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回了主屋。 177.听说有个跳井的傻子 书房。 茶香四溢。 夏离霜把玩着茶杯,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再刺激下那只聪明过头的小狐狸,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人还没来撒娇争宠。 “……郡王爷?” 在千羽第五次拔高了声音的叫唤下,夏离霜回过神,抿了口茶,“出什么事了?” 千羽道:“今日施姬果真借着买东西的由头传递消息去了,蓝氏金玉行的掌柜是太子的人!” “这也值得你急得拔高了嗓门儿?” 千羽:“……” 还不是因为郡王爷你跑神跑的太严重了! 夏离霜幽幽问,“她都传什么消息了?” “不知施姬是从何处听到侧妃是丞相之女,要将此事传给太子。” 千羽如实禀报。 夏离霜内心毫无波澜,“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郡王爷!”江唐有些激动地从外面跑进来,“打起来了!侧妃刚刚去景华院将乱花钱的施姬给好好地教训了一顿!” 夏离霜总算有了些兴致,却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江唐连连啧声,“温苒苒那人果真是个财迷,谁动她钱袋子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郡王爷您真厉害,居然能想到让施姬去花钱来刺激温苒苒!” 闻言,某人面带浅笑,暗地里捻了两颗佛串珠子。 原来他还没有钱重要! 千羽现在很想将江唐的嘴给封起来。 …… 眼看着到了休息的时辰。 夏离霜纠结一通,还是回了主院,结果就看见温苒苒一个人窝在屋里,所有伺候的人都守在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 “侧妃从景华院回来就把所有人赶了出来。”秋荷如实汇报,又忍不住低声道,“听说施姬骂侧妃是个傻子,还说有个傻子跳井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 这两天郡王府私底下不知道从哪儿传了个流言。 说侧妃有个傻子娘,疯癫到后来跳井死了,有大夫说做娘的是个傻子,这生下来的孩子也多半会疯傻。 夏离霜没听过这个流言,但是知道温苒苒的身世,他沉着张脸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桌上灯下放着针线筐。 温苒苒正拿着个布娃娃仔细端详着,嘴里哼着奇怪的小调。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蘸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瞥眼便见着个修长的身影。 温苒苒将思亲的心思一收,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 “相公今晚不去景华院啦?” “今日累了。”夏离霜敷衍了一句,看了下她的脸色问,“怎么有兴致做娃娃了?” “就是突然来了兴致呀。相公,好看吗?” 温苒苒语调轻松,将手中的娃娃摆给他看。 白布做的身子,花布做的衣裳,是个简单的女娃娃,只不过额头上描了个红点点。 不说有多精致,倒是有几分可爱。 夏离霜颔首,“没想到你还拿得了绣花针。” “这种小玩意还是能缝的。” 温苒苒摆弄了两下娃娃,眸光微转,情绪蓦然低落。 “从我记事起,我娘就抱着这么个娃娃,谁都不让碰,就只给我玩。娘说,它就是我。” 夏离霜静静听着,伸手将那娃娃拿来仔细看了看。 缝合的地方针线蹩脚的很,可见缝制之人的手艺真的很差。 “后来娘被人骗了,抱着娃娃跳了井。结果,只捞上来了她的尸体,娃娃不见了……” 温苒苒垂眸,隐有泪光闪现。 夏离霜眸光微闪,心下最柔软的一部分被触动,将娃娃交还给她之时,顺势握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手。 喜欢王妃死了三万次请大家收藏:()王妃死了三万次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178.我要是成了傻子咋办 暖意从对方宽厚的手中传过来。 温苒苒惊了下,不由鼻头一酸,眼眶里挂着的眼泪就这么滴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她手足无措。 不是,我没想真哭的…… 算了,哭就哭了吧。 但不能白哭! 温苒苒眼睛轻眨了两下,眼泪珠子立马跟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 趁着这含伤带泪楚楚可怜的劲儿,温苒苒抬眸面向夏离霜。一只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眼角旁像是有羽毛划过,轻轻柔柔的,挠的心里痒痒的。 温苒苒怔愣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水雾都被眨去。 只见夏离霜妖孽般的脸上,挂着心疼的神情,见着她发呆,还露出一丝浅笑,犹如冬后春阳般照过来。 兀地,心底有什么防线被推倒了一般,温苒苒嗷地一声扑了过去,抱着夏离霜就哭嚎了起来。 “相公!除了你之外,就只有娘和爷爷对我好了,结果他们都死了!” 这听着怎么像是对她好就要被克死? 夏离霜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那你就祈愿我活的久一点罢。” “相公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温苒苒继续嚎,“相公,我要是有一天也疯了,变成了个傻子怎么办?” 夏离霜认真道:“不会的。” “肯定会的!一想到会变成个傻子,我就觉得现在活的好累,每天还要挣钱,花钱都不敢花。” 感受到温苒苒好像在他的肩膀上蹭鼻涕眼泪,夏离霜下意识地有了生理反应,硬是忍着没有将她这个“脏人”推开,无奈地叹了声安慰。 “郡王府本来也不缺钱,更不需要你在外挣钱,往后你就别操心银子的事了,想花钱时只管花就是。钱,总会有的。” 温苒苒吸了吸鼻子,终于放过了他的衣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可我有好多好多想买的,我乱花钱的话,施姬得说闲话了,今日才为此骂过她。” “你是侧妃,谁敢说你闲话?你那份开销算在我身上便是。” “真的?” “嗯。说起来,这郡王府的进出本都是算我的,是你非要算小账。” “相公真是太好啦!”温苒苒高兴地在夏离霜脸颊上亲了一口,从他怀里蹦下去,“我去睡啦!相公也早点休息呀!” 哈哈! 卷款第二步,获得夏离霜信任,完成! 夏离霜瞧她像只兔子似的跑进里屋,坐在原处默默感受了下被亲过的地方,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莫名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 景华院。 施姬坐在妆台前整理头发。 铜镜里,右脸还残留青肿。 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她气得一锤妆台,桌子跟着晃了晃,一点都不稳当。 “星儿!这换过的妆台怎么还是不稳?那破床也是翻个身就吱呀呀的乱叫!明天你再去跟管家说一声,将这些东西都给换了!” 那个温苒苒居然故意给她用些坏了的东西! “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 原嬷嬷的声音出现,铜镜里紧跟着出现一个目光冷漠的老妇人。 施姬哼了声道:“还不是嬷嬷你出的馊主意?让我用那个疯女人去刺激温苒苒,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挨打了去找郡王爷告状,结果连个人都见不到! “还不是你没用?连个男人都抓不住,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喜欢王妃死了三万次请大家收藏:()王妃死了三万次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179.掏空郡王府 原嬷嬷冷然责怪,从怀里取了张银票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是张万两的银票! 施姬大喜,抓起银票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多谢原嬷嬷!太好了,不用担心要被温苒苒奴役了!” 原嬷嬷嫌弃道:“你再想想,能如何将温苒苒赶出郡王府。” “太子殿下吩咐我来盯着郡王爷,我只要接近了郡王爷就成,费精力折腾温苒苒那是嬷嬷你的事,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你也看到了。” 施姬捂着自己的脸,不乐意的嘟囔道,见着原嬷嬷目光不善,又漫不经心地多解释一句。 “而且,郡王爷和侧妃恩爱的很,挑拨离间容易起反作用。我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现在采取的策略是‘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成功让郡王爷放松了警惕!” 原嬷嬷见她一脸炫耀,嗤笑道:“你见过哪对恩爱的是分床睡的,郡王爷要真是对侧妃在意的很,怎么可能在你这留宿?” “郡王爷是在故意拿我气侧妃的!”施姬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地位看的透透的,“郡王爷留宿那晚,我就跳了个舞不知道怎么把他给招惹了,罚我在榻上睡了一晚,他自己在床上睡得香!” 原嬷嬷眼皮子跳了跳,“你是在跟我说你有多废物吗?” 施姬整理了下头发,根本不搭理。 “既然你不站在我这边,那我也不必帮你擦屁股了,待我回去也会如实告知大长公主,届时大长公主去问太子殿下,你我就看太子殿下怎么看这件事。” 施姬咬咬牙,“……那我再帮你最后一次!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害我也在这里待不下去,看嬷嬷你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 …… 百晓阁。 二楼。 温苒苒潇洒地拨弄着算盘,对面坐着凤七。 “苒苒,还有七日就五月初一,你要准备去都城了。七日将郡王府掏空,这不太可能。” “你再给我找几块地,我一买就差不多了。” 温苒苒突然手上一停,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昨个咱们买的那片乱葬岗,我今早又去看了看,那就是我先前听说有煤的地方!不成,我得把那块的地契划到我的名下!” 凤七瞧她精打细算的,扶额道:“郡王爷不就宠了个姬妾吗?你把郡王爷给夺回来不就成了?至于掏空人家家产逃跑吗?” “相公心里没我!我就算走,也不能白白的走!”温苒苒耿耿于怀。 凤七偏头,“郡王爷心里没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那他也不能看上别的女人啊!” 这几日,温苒苒胸口堵得不行,此时当着凤七的面,直接气得双手叉腰。 “我以为他是个一心向佛的,脑子不开窍不给睡,那我就等等。结果,施姬进府才几天?他就迫不及待度春宵了!我精心养的白菜,就这么被人给拱了!” 闻听,凤七长吁一口气,“我们茶花弄教出来的人,竟然不比一个鲁国舞姬会勾引人!姑姑听了都得跟你断绝关系。” “你不是说郡王爷是你的护身符?你要是一离开他死了怎么办?” “呸呸呸!没准我死不了呢!” 话虽这么说,温苒苒还是犹豫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两下算盘珠子。 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舍不得?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可不能退缩! 180.年少的味道 大堂里。 丫头整理着手头上的案卷,时不时关注着二楼的情况,心里觉得不妙。 温苒苒的隔间经过特殊隔音处理,根本无法偷听,但最近温苒苒老是和茶花弄的凤七约见,好像在商量着逃跑的事情。 她可不能让温苒苒给跑了! 思索间,温苒苒从楼上下来,送凤七出门,回过身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丫头,这都晌午了,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哎。”丫头应着,怀着小心思上前,“侧妃,我突然想吃宾国的一种小吃,留风酥。您会做吗?” 温苒苒摇头,“我倒是吃过,可是不会做。” “那我教您啊!”丫头真诚道,“我做的留风酥和一般的可不一样,您吃了好吃,也可以做些给郡王爷尝尝。郡王爷吃了高兴,或许就不会去施姬那里了!” 只要帮侧妃挽留住郡王爷的心,她就不会走了吧? 为此她可是利用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温苒苒深思这是个好事。 要是把相公讨好的高兴了,那转移财产不就更方便了? “好啊,你教我!” …… 郡王府,花园中一湖心亭。 夏离霜端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信手捻起一撮鱼饵丢进湖里,周围的鱼儿立马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聚集成一团,甚至有几条红鲤跃出湖面。 “丫头,你怎么来了?” 正在汇报海大人进展的江唐突然惊讶出声。 夏离霜回头,便见着丫头提着个食盒过来。 “郡王爷。”丫头行了一礼,将食盒搁在石桌上,“侧妃让我送些糕点来让您尝尝。” 没由来的,给他送什么糕点? 夏离霜疑惑间,丫头已经揭开了食盒,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气溢了出来,与记忆中的某种气味相重合。 “这是……” “侧妃说,是宾国的一种独有糕点,叫什么……”丫头望着天想了想,“我忘了。” “留风酥。” 夏离霜轻声念叨着。 丫头故作惊喜,“对,就是这个名字!” 夏离霜拿起一块雪球状的缠丝糕点,也注意到盘子上装饰用的三瓣薄荷叶,记忆紧接着翻涌而来。 先前他暂居宾国时,最爱吃的便是一个少女做的留风酥。 “只不过,它应当是雪球状的才对。” 丫头眸光微闪,脸上笑容逐渐温柔。 留风酥多是梅花状,只有她做的是雪球状。夏离霜无意间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可她从未说过做出它的人就是自己。 若是夏离霜还惦念这份情,并误以为是侧妃,定然会对侧妃更加珍惜! 夏离霜咬了一口留风酥。 入口,熟悉的味道弥漫,却还是差了些许。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看向丫头,“这是侧妃自己做的?” 丫头只是甜甜一笑,“是,侧妃说上次喝冰甜酒让她想起了这个,今日得空便在百晓阁做了,想着郡王爷或许爱吃。” 夏离霜浅然一笑,将手中剩下的留风酥吃完,只是上下打量丫头。 丫头不解,只能赶紧找了个由头,“郡王爷您慢慢享用,我先回百晓阁做事了。” “嗯。”夏离霜颔首,目送她离开后又捏起一块留风酥,“江唐,你去调查一下丫头的来历,在此期间,护她周全。” 江唐点头,“是!” …… 那厢。 丫头一出府就感觉哪里不对。 行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她忽然回头,便见着两个奇怪的男子慌张侧身,故作在摊子上看东西,两人身上还配着刀剑。 被人跟踪了! 肯定是蒋丹认出了她! 丫头拧眉,顺着人多的街道加快了步伐去百晓阁。 兀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181.有人跟踪! 丫头大惊,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丫头!” 是江唐! 丫头松了口气,回头面对江唐,“江大哥,有什么事吗?” 江唐挠了挠脑袋,一张小圆脸憋得通红,“我……我昨天在街上买了根簪子,想来想去好像送你比较合适。”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根白玉蝴蝶簪,手脚有些僵硬地递了出去。 丫头默了下。 男子送女子如此贴身之物,明显是对她有意思。 瞥了眼不远处跟踪他的两个人,只能先利用江唐对她的感情了。 她笑着将簪子收下。 “多谢江大哥!” ?! 接受了簪子,就是也是喜欢他的?起码是有好感吧! 江唐雀跃的想要手舞足蹈,硬生生给忍下了,只挠着脑袋憨笑,“不、不客气!你现在是要回百晓阁罢,我、我送你回去啊!” 丫头偏头一笑,“好呀。对了,江大哥不是要跟着侧妃吗?为什么最近都没看见江大哥你?” “我最近比较忙。”江唐解释。 最近海大人那边有了新消息,施姬和原嬷嬷又在郡王府里跑上跑下,宾国人在江饶郡的行动也愈发活跃,他和千羽两个确实忙的很。 闻听,丫头撇了下嘴角叹气,“每天见不到江大哥,早晚又只和侧妃来回,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江唐眸光一亮。 这是……! 丫头是在想他吗?! “咳,这两日也就忙完了,现下起我便能继续随着侧妃了。” 丫头惊喜,“真的吗?” “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骗你?” 江唐一拍胸脯,忽然感觉不对,警觉地往后看了看。 身后空荡荡,连个路人都没有。 丫头好奇,“怎么了?” 江唐摇头,“没什么。” 心里却嘀咕,怎么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见江唐一副警惕的模样,丫头再看那空荡荡之处已有了担忧之色,回过头来便叹了一声,“想到马上要离开了,还有些舍不得。” 警惕四周的江唐惊讶,“为什么要离开?” “我是侧妃招来的人,郡王爷现在宠爱施姬,要是哪天将侧妃赶出门,那我也只能跟着离开了。”丫头愁着一张脸。 江唐挥了挥手,“我当是什么,你放宽心罢。郡王爷把我踢出门,都不可能把她踢出去!” 他的郡王爷现在可是被温苒苒给吃的死死的了! 主要还是千羽那个天天吹耳边风的,吹的郡王爷心猿意马! 丫头眨了下眼,“当真?我怎么看不出郡王爷这般喜欢侧妃?”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会被赶出去。” “那你可要帮我看着,千万不能让郡王爷有了这样的想法,要不然我也得跟着走了。” 瞧着丫头担心的很,江唐再不乐意帮温苒苒也满口答应了,“放心罢,我盯着!” 丫头甜甜一笑,勉强松了一口气。 有江唐相助,想必事情会容易很多! …… 依旧是早出晚归。 温苒苒领着丫头和江唐回郡王府,屁股还没坐热,夏离霜就笑意浓浓地出现了。 没等夏离霜说句话,施姬就带着原嬷嬷进来了。 温苒苒任由秋荷揉捏着肩膀,正眼都不想给她们。 施姬在原嬷嬷的帮助下,按时将五千多两的欠款补齐了,免去了以工代银的命运,不知这又是来干什么。 182.就……娶了个守财奴呗 夏离霜对她们二人的到来也是疑惑,“施姬,原嬷嬷,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郡王爷。”施姬愁容满面,“妾身的鲛人之泪不见了!” 鲛人之泪对施姬的重要性,在场之人皆知。 夏离霜问,“可是你不慎弄丢了?” “如此重要之物,妾身自然是小心珍放。今日发现,立刻将景华院翻找了一番,最后想起……”施姬意味深长地看向温苒苒,“今日秋荷去过景华院……” 果然是泼水来了! 温苒苒瞟了眼原嬷嬷,没想到她又在跟施姬勾结。 给她按揉肩膀的秋荷却停下了动作,紧步到了她和夏离霜的对面。 “郡王爷,侧妃,今日婢子只是去景华院查问可有什么缺失要补的,是星儿说施姬的床架和妆台这些家设有些坏了。奴婢并未偷施姬的鲛人之泪,甚至都没看见。” “谁说的,你还差点碰倒了!”星儿反驳。 秋荷不悦,“你别信口胡说!” “我才没有,今日你差点摔了的那个玉瓷瓶里装的就是鲛人之泪!” 闻听,秋荷脸色微白,“侧妃,我真的没有偷!” “秋荷你别急,她也没说是你偷得不是?”温苒苒安抚着,玩味地瞧着施姬,“施姬怕不是怀疑,是我指使秋荷去偷了鲛人之泪吧?” 夏离霜正襟危坐,旁观着局势未说话,目光已然不善起来。 为了针对苒苒,这施姬竟是连这种低劣的手段都用上了! 施姬自是坦然。 “妾身不敢,虽然有想过,但觉得侧妃不是这样的人。郡王爷,这鲛人之泪不管是丢了还是偷了,妾身都无所谓,只是现下需得再买些,妾身囊中羞涩……” 温苒苒:??? 敢情这是冲着钱来的啊? 温苒苒立马拍案而起。 “现在就查!看你的东西到底是丢哪儿了!糖糖,你现在就带人从我这开始搜!” 还准备煽风点火,坚持要查的原嬷嬷将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见过跳坑的,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的! 夏离霜都打算给施姬支一笔银子了结此事了的,此刻望着温苒苒雷厉风行的样子,心情复杂。 就…… 娶了个守财奴呗。 …… 江唐带人在屋中一番搜寻,丫头不放心地跟着搜寻的人,星儿也四处观望着。 果不其然,在衣柜里,温苒苒的衣裳之中找到了个玉瓷瓶。 几乎毫不犹豫的,江唐就要将玉瓷瓶塞进袖中,销毁证据! “找到啦!”星儿惊喜的声音在他身后猛然炸开。 江唐额上青筋跳了跳,寻思着现在杀人灭口是不是也晚了。 下刻,丫头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个帕子,“江大哥,给我罢!” 疑惑间,江唐将玉瓷瓶放在了丫头摊好的白帕上,出去汇报情况。丫头迟了半步,低头闻了闻帕子上的味道,又去衣柜处简单检查了一下。 听见原嬷嬷问“东西呢”,丫头迅速从袖中取了颗小药丸塞进了玉瓷瓶中,这才不紧不慢地大步到了外室。 看见丫头手中的东西,施姬捂嘴讶异,“还真是我的鲛人之泪,在哪里找到的?” 星儿配合道:“在侧妃的衣裳里!” 183.机智的原嬷嬷 温苒苒毫不慌张,只是无辜地看向夏离霜,“相公……” 一旁的原嬷嬷趁机道:“不论如何,这东西是直接从侧妃的衣物中搜出来的,郡王爷你可要明断啊!郡王府怎么能留一个盗贼做侧妃?” 江唐谨记答应过丫头护着温苒苒一事,跟着道:“郡王爷,侧妃坦然让搜肯定是早就料到有人会将此物藏在主屋,如今搜出东西来,更能说明侧妃是猜对了!” 没有到有朝一日,江唐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温苒苒看向江唐,都要感激涕零地哭泣。 “糖糖,平日里我真是没有亏待你……” 谁知,江唐嫌弃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翻脸不认人。 我是看在丫头的面子上! 原嬷嬷冷声道:“她适才只不过是用了个小伎俩罢了,看事情要暴露,故意做出一副有人陷害自己的小把戏!郡王爷怎么说也阅人无数,总不能连这些都看不明白罢?那真是有负陛下的期许。” 连皇帝都搬出来威胁了,夏离霜眸光微沉。 丫头却站了出来,“侧妃确实是被冤枉的,我有证据。” 众人看向胸有成竹的丫头,不禁另眼相看。 现在,没有几个想用证据来说话的,毕竟都急着定下一个结果。 丫头拿着鲛人之泪,绕过所有人闻了闻。 “适才我查过,藏它的是侧妃的一件新衣,侧妃还没来得及穿,却被人沾染过,留下了浓重的玉兰香。” 众人不解。 丫头径直停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面前,“是你动过侧妃的衣裳。” 小丫鬟瑟瑟地看了丫头一眼,慌张无措。 温苒苒好整以暇道:“小月,你平日里最爱玉兰香,每年玉兰花开都要存上一年的香料量。哦,对了,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日子也确实不好过,不知这指使你的人给了你多少银两?” 话未说完,深知温苒苒能耐的小月直接跪了下去,“回侧妃的话,是……” 施姬拧眉看向原嬷嬷。 原嬷嬷咬了咬牙,气恼道:“是我让小月这么做的。” 温苒苒惊诧。 这么容易就自爆了吗? 夏离霜也适时地表现出恼意。 原嬷嬷道:“我只是想测试一下郡王爷对侧妃的信任程度,怕侧妃进都之后被人陷害,郡王爷到时候轻易误会了侧妃!” ??? 这是什么破理由? 温苒苒冷笑,“原嬷嬷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你要是真的在郡王府没事干,不如早点回都城?” “侧妃真是误会了,此事也算是考核教导的一部分。”原嬷嬷端的是态度公正,“毕竟都城爱慕郡王的人数不胜数,到时候对付侧妃的人肯定不少。若是今日侧妃没有丫头相助,依着侧妃的表现肯定会陷入圈套!” 温苒苒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了,硬是被她的话给压了回去,“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必言谢,这是我该做的。” 原嬷嬷挺直脊背,面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极了。 见原嬷嬷理直气壮,夏离霜肃声道:“虽然嬷嬷出于好意,但下次再用此法戏弄于我,本郡王可是不饶!” 原嬷嬷面色不改,“郡王爷放心,有一次便成了。” “既然该教的都教完了,该测的也测了,嬷嬷你明日便回去复命罢,免得大长公主一个人操劳不过来。” “郡王爷请放心,出来时大长公主特意叮嘱过,让我随着郡王爷一同回都。” 这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184.哪学的留风酥 见原嬷嬷不愿离开,温苒苒起身招她去角落里。 “原嬷嬷,你来。” 夏离霜便见原嬷嬷跟她去了下,随后脸色微变,再回来时态度已然有了转变。 “老奴思虑了下,还是明日回都为好。时候不早,郡王爷和侧妃早些休息,我等先行离开。” 话落,原嬷嬷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施姬行了一礼坦然离开,星儿拿了鲛人之泪跟在后面。 温苒苒道:“小月,你也跟着去景华院伺候吧。” 小月一惊,忙应下灰溜溜地跑了。 丫头好奇,“侧妃你跟原嬷嬷说了什么?” “就是提醒她,端阳节温家老太爷要回去,而且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 温苒苒随意道。 大长公主不可一世,但最怕的就是公公温家老太爷! 每次老太爷回府,都是她最手足无措又紧张的时候,得知老太爷几日后便回去,原嬷嬷自然要赶紧飞回去汇报,并帮衬着准备迎接老太爷。 闻听,夏离霜已经能预感到,此番回都城要闹出不小的风雨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眸光微转,他探究的视线落在丫头身上。 “丫头,你的嗅觉好像很是灵敏?” 丫头怔了下,有片刻心慌,“是。” 温苒苒瞧着丫头跟得了个大宝贝似的,“适才多亏了丫头你,要不然还要跟那两人多兜转个一时半刻的。” 听着夸奖,丫头嘴角挂笑,实则愈发忐忑,小眼神强忍着不往夏离霜那边瞟,又听见温苒苒说。 “时辰不早了,丫头你先去休息罢。” 丫头如释重负,甜甜一笑应下,快速退了出去。 温苒苒目送她离开,余光不经意间就抓住恋恋不舍望着门口的江唐,捉弄的心思又起。 “糖糖,丫头头上新的蝴蝶簪挺好看的呀!” 温苒苒意味深长地提了一句。 江唐的脸瞬间涨红,跟煮熟了的小龙虾似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喜滋滋的跟偷了蜜吃似的。 感受到夏离霜和千羽探究的目光,他忙转移了话题。 “郡王爷,今天这事不像是原嬷嬷会做的,她应该是给那个施姬挡了一招,看来这个施姬真的是个无脑的蠢货,也就会这些小伎俩,往后咱们也不必太担心。” 回想施姬最近的表现,夏离霜不置可否地沉吟了下,念及原嬷嬷也被赶走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温苒苒还在思索送原嬷嬷的离别大礼,忽见夏离霜望着自己笑意不减,眸光潋滟,眼神温柔的让人见之直接交心交身都成! 不由得,浑身恶寒起。 相公最近到底要干什么?老是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相公,最近是遇见什么难题需要我吗?您只管招呼!” 夏离霜笑意不改,“苒苒,今日的留风酥是你做的?” 居然都温柔的叫苒苒了! 更担忧了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拐了几百道弯,温苒苒考虑了每个可能,犹犹豫豫地点头。 “是啊,怎么了嘛?” 兀地,夏离霜的眼睛明显亮了下。 看到这情况,温苒苒就像是正在熟睡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强光照醒一般,没有半分的适应之感,甚至想让他闭上眼睛,停止散发光芒! 夏离霜欲言又止。 他若说了自己一直惦念着她的留风酥,岂非表现的他有多在意她一样? 捻了下佛串珠子,面上重归淡然。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个手艺?你这是从何处学来的?” 185.侧妃在玩仙人跳! “老早以前的事了,想不起来了。” 温苒苒咬紧牙关不供出丫头,很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相公,我又在隔壁郡找到了两片地,下面绝对有宝!我想买了。” 不等夏离霜答应,江唐已经疑惑质问,“你怎么又要买地?你买的那些地,又没用又贵,郡王府的钱都不够你造的吧?!” 温苒苒理直气壮道:“谁说那些地没用?下面可都是宝贝!等过段时间,相公雇些人去打个井,肯定能挖出来不少!相公,你还不信我吗?” “自然相信。”夏离霜毫不犹豫地回答,甚是大方道,“你觉得该买就买,钱不够就把其他的庄子田产卖了买。” “郡王爷!”江唐目瞪口呆。 这回,千羽都觉得不对劲了,蠢蠢欲动想劝一下。 郡王爷,咱们就算是恋爱脑也得有个限度啊! 温苒苒大喜过望,甚至感动到蒙了。 “相公,你就这么放心我啊?” 夏离霜笑意浓浓,“放心你不是应该的?你快去洗澡准备休息罢。” “啊,不急。我想出去散散步,相公你先睡!” 温苒苒挠着脑袋起身,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都发现夏离霜温情蜜意地注视着她,下意识地脚下一溜,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相公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见状,夏离霜轻笑,跟已经不知作何表情的千羽和江唐道:“对她好些,她倒自己不适应了,这便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 江唐撇了下嘴角,低声嘟囔,“您这可不是一般的好,任谁也一下子承不住啊。郡王爷,您就不觉得她现在的行为有些熟悉?” 夏离霜偏头,好整以暇地望着江唐,仿佛在问“有什么问题”。 千羽都看不下去了,道:“侧妃之前教王晚晚转移王家家产的法子就是这样。” “对啊!她最近都和凤七厮混在一块,肯定是先把钱转移到凤七那里了!” 江唐有些激动地拔高音调。 郡王爷,你可清醒一点吧! 夏离霜不以为意。 小狐狸想玩就让她玩呗,反正郡王府也不会缺钱。 江唐又苦口婆心道:“她肯定是想卷了钱就跑!” 夏离霜沉思,“你们说她怎么突然想跑了?千羽,你最懂,你来说说。” 江唐:???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是温苒苒在对郡王爷玩仙人跳吗? 还千羽懂,他懂个屁啊! 然而,对千羽来说。 既然郡王爷问了。 那只能勉为其难地回答了。 千羽颔首垂眸思索了下,军师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在夏离霜期待的目光中,以及江唐看傻子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肯定是郡王爷先前用施姬刺激过头了,侧妃直接心灰意冷要离开郡王府了。” 江唐:……这种一眼看出来的事,还用这么装模作样的分析吗? 谁知夏离霜深以为然地点头,千羽也没了下文。 “……郡王爷,我觉得侧妃一开始就打着仙人跳的主意。”江唐弱弱补充。 一道凌厉的目光立马射了过来。 夏离霜眯眼问,“不能吧?” 江唐自动闭嘴。 您说不能就不能吧。 一旁,千羽又高深莫测地摇头,“侧妃每天都忙着给郡王府挣钱,一开始就不是图财进的郡王府,就是图色,若是要留下侧妃,要不郡王爷你……” 186.蟑螂妖作祟! 江唐从千羽眼中看到了“牺牲色相”四个字,吓得一激灵,眼见夏离霜皱眉拒绝却又沉思动摇,忙劝说。 “郡王爷,你可不能出卖色相。这人一旦得到了想要的,翻脸不认人的更快!” 夏离霜颔首,不经意间又恢复了理智。 “本郡王需要这般讨好她让她留下吗?江唐,你跟海大人说一声,本郡王已经找到公主了。” 话题转的有些突然,江唐和千羽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郡王爷您找到宾国公主了?” 郡王爷什么时候亲自动手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 …… 景华院。 施姬和星儿朝着原嬷嬷拜了一拜,感激无限。 “今日多谢原嬷嬷帮忙顶罪。” 原嬷嬷已经无话可说了。 身处他人的地盘,敌人已经很嚣张了,结果还遇上这样蠢笨如猪的帮手,她能全身而退真是不错了! 明日将离,就要留这对主仆独自蛰伏,真是不放心的很。 可大长公主那边,她也确实要赶紧回去。 如此,只能留下最后的叮嘱。 “下次,别再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 “是,嬷嬷路上小心。” 施姬面上笑着,心底他大爷。 等原嬷嬷一离开,施姬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笑起来。 老东西敢威胁她,那她随便应付应付就得了,还真以为她就会这些小手段? 不过也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这么快就被那个侧妃给赶走了。 还有那个丫头,不一般! “星儿,鲛人之泪呢?” 施姬心情愉悦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接过星儿递来的从温苒苒那里拿回来的鲛人之泪,打开看了看,确定还是自己的东西,如同往常般往眼睛里滴了两滴。 闭上眼感受了会,再睁开眼,双眸比天上群星还璀璨,比宝石还润亮,比湖水还清澈。 只不过,有哪里怪怪的。 施姬眨了两下眼,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不经意间消失了。 …… 乌云遮皎月,蝉鸣闹树喧。 年纪大了便少觉,原嬷嬷好容易睡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窸窣,不是在窗外的花圃草叶间,却是近在耳边。 意识到这个情况,原嬷嬷倏然睁眼,便感觉被子被什么东西拱开,有什么东西触碰着她的身子! 猛地坐起身撩开被子! 风吹乌云散,皎光铺泻,照亮整个房间。 几条黑色的粗线从床下蔓延上床,企图束缚住原嬷嬷。仔细一看,黑线是由一个个拇指大的蟑螂组成! 原嬷嬷脸色瞬无血色,来自生理深处的恐惧将她全身层层包裹,喉头紧到失声甚至无法呼吸! 几乎是雷电般的速度跳下床,却是脚下一绊硬生生摔了个狗吃屎,那些蟑螂立马转了向,迅速涌向原嬷嬷! “啊!!!” 一道凄厉如厉鬼的叫声响起,划破云霄,吓停了鸣叫的夏蝉,天上的月亮都为之抖了三抖。 原嬷嬷疯了似的冲向门口,拉开门闩却发现根本打不开门。 兀地,门框上映上了一只巨大的能有两人高的蟑螂! 原嬷嬷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原嬷嬷,哈哈哈哈,你作恶多端,本蟑螂大仙是替阎王爷来收你的!” 187.玩过火了 门外传来极为诡异的说话声,庞大的蟑螂妖还在舞动着自己的身子! 原嬷嬷踉踉跄跄地躲到角落,顺手抄起了一根鸡毛掸子。 手里有了武器,胆子也大了不少,直接怒骂回去。 “滚!你是个什么东西,快滚!” “原嬷嬷,你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害死大皇子夏攸傩,骗死傻妇人王婉,活该不得好死!小的们,上!” 原嬷嬷震惊,两瓣唇瓣上下抖动个不停。 随着蟑螂妖的一声令下,那些小蟑螂立马涌了上去。 原嬷嬷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 “都去死,去死!” 紧急之下,看到了桌上的灯烛,她眸光一凌冲了过去! 门外。 温苒苒站在一个三角木梯上,手里举着两根长长的柳枝,偌大的影子投在门框上成了个大型蟑螂的模样。 听见里面的动静,温苒苒捏着嗓子笑得桀桀乖张。 原嬷嬷天不怕地不怕,鬼见了她都发愁,可她偏偏怕蟑螂! 送这份大礼送别最合适不过了! 木梯下,丫头跑到门口瞄了两眼里面癫狂的情况,又跑回来,低声问,“侧妃,我们是直接等她被吓死还是等下就放她?” “再玩会儿……” 话音未落,里面突然火苗蹿动,接着火势逐渐变大! 丫头大惊,“侧妃,她放火烧房子了!” 这人也太狠了吧?! “莫不是被吓疯了?” 温苒苒念叨着,忙将柳枝一丢,从木梯上跳下,带着丫头跑离现场,还吩咐,“快去叫人!” “快来人啊!着火了!” “快,着火了!” “……” …… 原嬷嬷一把大火烧光了蟑螂,也烧毁了半个院子,所幸她本人安然无恙。 只不过精神受了极大的创伤,她连天亮都不想等了,连夜收拾,准备坐马车仓皇逃回都城。 着急忙慌间,温苒苒还送给她一个锦盒。 “这是爷爷给大长公主留的,你就先带回去罢,路上要小心抱着,莫损坏了。” 原嬷嬷的马车驶离郡王府,夏离霜好奇。 “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岭南的风味小吃!”温苒苒勾唇一笑,“爆炒蟑螂!” …… 几日后。 温苒苒正和丫头在大堂清案件簿,瞧着站在一旁痴痴望着丫头的江唐,不禁揶揄道:“丫头,你最近和糖糖走的挺近啊,每天形影不离的!” 丫头似是害羞,低声道:“侧妃别逗趣了。” “别不好意思了。我们糖糖除了人好欺负了点没别的大毛病,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温苒苒挑眉,“虽然你们两个这身份上是有些差距,但也不是不能跨越一下的……” 丫头垂头认真整理着卷簿,没有回答。 温苒苒正打算再接再厉,门口传来伙计的声音。 “几位里边请!” 几个熟悉的男子从门外进来。 竟是上次来找人的那几个宾国人! 打头的冷峻男子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丫头身上,径直走了过来。 发觉这几个宾国人来势汹汹,江唐一个跨步上前将他们拦下,用身子将丫头挡了一大半去。 “你们有什么事?” 188.宾国人上门找丫头 见状,温苒苒露出了老母亲的欣慰。 憨憨汉子粗声粗气道:“我们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查一下。听说你们有个叫丫头的丫头,查案很厉害!” 丫头躲在江唐的身后,暗中握拳,眼底藏着警惕。 这个蒋丹又来了! 江唐脱口而出,“今日丫头不接客!” “呸!什么不接客!这里又不是烟花柳巷。”温苒苒啐过去纠正,转脸又是做生意的人该有的热情笑脸,“几位上楼详说罢。” 一行人到了二楼,蒋丹停在隔间门口不进去,警惕盯着试图跟随的江唐,明显拒绝他的掺和。 温苒苒直接道:“糖糖,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江唐拧着眉头,就差将“杀意”两个字刻在眼睛里。 放宾国人和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担待? 特别这群人还是冲着丫头来的! “江大哥,你就在外面等着罢。”丫头紧接着发话。 江唐犹豫了下,退了半步,“谈生意都是侧妃做主,你就不用进去瞎掺和了,等着侧妃出来安排。” 温苒苒震惊。 听听,这是个人该说出的话吗? 就不怕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里面被一群大汉围着出什么事吗?! “人家指明要丫头好吗?糖糖你给我在外面等着!” 温苒苒一把将丫头拽了进去,蒋丹也只带了憨憨汉子进屋,剩下两个手下同样守在门口。 “说吧,要查什么事?” “我们有个人死了,想请百晓阁帮忙找出凶手。”蒋丹死死地盯着丫头,“但是,事情要保密,所以只能一个人去查。” 温苒苒往椅背上一靠,“我们都是团伙查案,一个人不成。” 蒋丹也不介意,“侧妃陪着也可以。” 怎么听着,那么看不起她呢? 要不是丫头跟画像上的人完全不一样,温苒苒还要怀疑一下丫头是不是各方都在找寻的宾国公主刘玉儿。 见温苒苒不同意,蒋丹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和一根红绳串的铜钱,随意地往桌子上一丢。 “这是报酬。” 一看就不值钱的两个玩意,想白嫖啊? 温苒苒腹诽一句,却见丫头似乎是震惊了下,下刻她又故作镇定。 难不成这两样东西是什么宝贝? 正想拿起来细看那铜牌和铜钱的奥秘,蒋丹已经大手一抓给收了回去,紧盯着面色无波的丫头。 “如何?” 丫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等着温苒苒的决定。 温苒苒漫不经心问,“刚刚那两样东西值钱吗?” 蒋丹默了默,“有价无市。” “我要有市无价的东西。”温苒苒利索起身,挥了挥衣袖,“这笔生意我们不接,各位请回吧。” 蒋丹深深地看了丫头一眼,带着蛮不情愿的憨憨汉子大步出门去,温苒苒起身送人下楼。 无人关注之时,丫头才忍不住微微颤抖,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 那个铜牌是虞符的暗卫身份证明,那个铜钱是胡季月的宾国细作身份证明。 蒋丹竟将他们都给抓了! …… 蒋丹带着手下出了百晓阁,径直去了早就踩好点的茶楼二楼。 包间窗户正对着百晓阁。 “大公子,那个丫头到底是不是公主?”憨憨汉子好奇发问。 蒋丹格外笃定,“绝对是她!” 189.隔壁老张找媳妇 “就算她换了脸面,神态举止不会变,她就是朱和公主!只不过,她现在倒是心狠,为了保全自己,连心腹的死活都不管了。” 蒋丹冷哼一声。 “大公子,公主现在潜伏在江饶郡王侧妃身边,还时常有那个圆脸高手跟随护着,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手啊。”憨憨汉子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她要是跟着郡王去了都城,我们就彻底除不掉她了!” “所以……一定要在她去都城之前!” 蒋丹眸光一凌,忽然看见楼下有个矮乞丐在向他这个窗口张望。 又被盯上了…… “真是群碍眼的乞丐,要不是怕闹出事情,早就把他们都给杀了!” 憨憨汉子冷哼一声。 …… 这厢。 送走宾国人,温苒苒心下正思量,隔壁的老张来了。 蛤蟆似的一张脸惊慌的很,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见着温苒苒就跟号丧一般叫起来。 “侧妃啊!” 温苒苒受惊回神,“张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我家娘子不见了!”张掌柜抓住温苒苒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已经一天一夜,不,是消失了二十二个时辰一刻钟了!” 温苒苒赶忙安抚,“那你赶紧去报官呀,找人这种事得海捞,我们店里的人手也不够呀!” 张掌柜一拍脑袋,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哭嚎着奔去了衙门,“娘子啊,娘子你在哪儿啊……别不要我啊!” 江唐咂舌,“堂堂大丈夫,竟成了这副德行,真是丢人!” “人家老张把胡氏当自己个的命疼着,胡氏丢了,如此这般也是正常。”温苒苒径直走到了沉默思索的丫头面前,摸着下巴问,“丫头,你猜胡氏是在哪呢?” 丫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啊。” “刚刚那个宾国人扔出来的铜钱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温苒苒若有所思地盯着丫头,“好像是胡氏贴身戴在手腕上的呀。” 丫头微微一惊。 侧妃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会不会也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温苒苒并未继续猜测下去,而是出门找了矮乞丐,“果子,怎么样?” “他们发现了被跟踪,出城之后把我们的人甩开了。”矮乞丐无奈道。 “最近他们一直在城外活动,明显是早就发现了。”温苒苒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辛苦兄弟们了,不过他们一旦出现在城中,就得盯紧了!” “侧妃放心吧!”矮乞丐嘻嘻一笑,拿着银子就进了巷子里召集兄弟。 温苒苒转回店中。 “糖糖丫头,关门,咱们回去!” …… 一行人回了郡王府,聚集在了夏离霜的书房。 温苒苒坐在夏离霜对面,将宾国人来找的事说了一遍,道:“相公,看来宾国人是等不及了。” 此事已在夏离霜的意料之中。 “只要我们护好了公主,他们就算狗急跳墙也没用。” 说着,他看向了丫头。 温苒苒不置可否,同样看向丫头,又问,“不过,胡氏是不是还能救一救?凤七他们挺喜欢胡氏的。” 丫头见着房中四人都凝视着她,猜到可能已经身份暴露,却还是垂眸硬撑。 “有一点我倒是想不通,若他们和胡氏是一伙的,他们为何要绑了胡氏来威胁公主出现?”夏离霜思索着,“他们不是为了护送公主回宾国吗?如今瞧着,怎么像是在逼着公主出面将其刺杀?” 190.原来是青梅竹马! 温苒苒颔首。 “我也挺疑惑的,要不丫头你说说?顺便解释一下,你这易容之术是从何处学的?” 便是有所准备,被这般直接点破,丫头还是震惊不已,感受到他们的灼灼目光,仍在纠结。 江唐后知后觉,目瞪口呆,“丫头是宾国公主?!” 上次郡王爷只说找到了,根本没说是丫头啊! 再看千羽,他却是一副已经知道的模样。 难道郡王爷只瞒了他?! “对呀,糖糖你可真是有福气。”温苒苒笑嘻嘻地打趣,“这看上个姑娘都是位公主。” 惊喜之余,江唐仿佛已经看到了爱情的尽头,甚至有些心如死灰。 宾国公主刘玉儿是来荣国和亲的! 那他这段感情只能无疾而终啊! 啊……心口疼是怎么回事? 丫头默了下,抬手摸到耳后,扒拉了几下就硬生生撕了张脸皮下来,露出原本的容颜!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端正,秀眉灵眸,是个标准的美人,和冷峻男子那幅画里的模样一般无二,而且光从面相上看,她就是个富贵之人。 恢复身份,丫头笑了下,比先前更加甜美。 “多年不见,玉儿见过离霜哥哥。” 温苒苒眉头一皱,内心毫无波澜,只是疑惑。 为什么丫头也跟相公很亲的样子? 一旁的江唐也心碎了。 叫他是江大哥,叫郡王爷就是离霜哥哥…… 在天下第一美男郡王爷面前,他更没有资格亲近现在是刘玉儿的丫头了! 不经意间,温苒苒又开始发酸了。 实在是夏离霜现在望着刘玉儿的眼神有些过分。 高兴的好像得到了寻找多年的至宝! 再一瞥眼,江唐好似陷入了寒冬大雪纷飞,旁边的千羽却仿佛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激动的眼睛都在闪着光。 实际上,千羽都有些想欢呼雀跃。 找到了刘玉儿代表着郡王爷终于可以回归都城了! 刘玉儿自觉地在温苒苒侧边坐下,好奇问,“离霜哥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自从宾国人去过百晓阁找人之后,他们便时常出没在郡王府附近,跟踪你和苒苒。加上你对桃花过敏,会做留风酥,又嗅觉灵敏,很难不认出来。” 温苒苒和刘玉儿惊诧。 “相公知道留风酥不是我做的?” “在点心上加三片薄荷叶添香去腻,这是刘玉儿的习惯。”夏离霜望着刘玉儿一笑,“我早知是你做的雪球留风酥。” “离霜哥哥……” “只不过,想来你当时也是一时兴起,早已将做法抛之脑后,如今的味道已与当年不同。” 他说的完全正确,刘玉儿有些难堪垂眸。 温苒苒左右一看,道:“相公这么了解公主的习惯啊?” 见她吃醋,夏离霜莫名有些放心而且舒坦,这酸不溜秋的样子要比前阵子的无动于衷好多了。 “我七岁时去宾国住了三年,深受玉儿的关照。” “原来如此。” 温苒苒应下,并没有开心多少。 原来这俩人还是青梅竹马! 夏离霜知晓这一时半会是哄不好的,便先顾着正事。 “一直未认你,只是想看看你接近苒苒是想做什么,如今你可得全招了。” 191.一起进都 刘玉儿见夏离霜还记得她的恩情,思虑了下,说了出来。 “父皇让我来荣国和亲,以求两国交好。但是我贪玩想自己去荣国都城,就在抵达荣国边城之前逃跑了,让侍女海灵暂时扮作我的模样。结果就听说宾国使臣队伍出了事,海灵被人给杀害了,还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时候,突然有人追杀我,我只能让虞符帮我易容躲避。听说离霜哥哥在江饶郡,我就逃过来了。” “因为不知道离霜哥哥是不是还记得我,我就只能先从侧妃这边接近郡王府,未敢直接相认。多谢侧妃一直以来的照顾,玉儿感激不尽。” 温苒苒笑道:“公主言重了。” 大致知道情况,夏离霜问:“就是那几个宾国人在追杀你?” “不清楚,不过他们确实也在追杀我。”刘玉儿皱眉,有些急迫问,“离霜哥哥,你可以帮我把虞符和胡季月救出来吗?” 不待二人发问,刘玉儿就道出了二人的身份:“虞符是我的贴身护卫,胡季月是我的好友,在茶花弄时就认出了我,没想到那群人也找上了她。” 说到这里,她愧疚看了眼温苒苒:“那天侧妃听到的只是她的斡旋之言,救出他们之后,还请离霜哥哥把我送到羊谷关的巡关大臣齐长盛大人那里。” 夏离霜沉吟道:“帮你救人可以,但是你要跟我去都城见陛下。” 刘玉儿眸光微转,明显不太想去。 她原本是想跟着侧妃进宫,找信任之人送她回宾国的。 直接面见荣国皇帝,此事怕是…… 夏离霜紧接着劝说,“如今荣宾两国因你将战,唯有你出面才可解决。” 发现刘玉儿还在踟蹰不答,温苒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相公,公主没准不想阻拦这场战争呢!” 心事被戳中,刘玉儿抬眼,及时反驳,“侧妃误会了。” “是嘛?” 温苒苒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二十年前,各诸侯纷纷建国为王,宾国依附于荣国不仅存活至今,还愈发的强大。如今宾国有了与荣国并肩之势,两国继续合盟,宾国就还是屈小。这委屈,是个人都受不了罢?” 刘玉儿时刻关注着夏离霜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应对,“荣国对宾国有恩,宾国自然生死相随,要不然也不会派我来荣国和亲以求两国姻好。” 温苒苒反问,“那是你爹这么想的,你呢?” “我自然也是如此想。”刘玉儿肯定说,又及时跟夏离霜解释,“离霜哥哥,我只是怕命令杀害和亲公主是荣国皇帝的意思,若是如此,我去见荣帝岂不是狼入虎口?” 夏离霜的目光从发着光的温苒苒身上挪开,思索道:“你若信我,我会在探明父皇之意后,再公布你的存在。” 刘玉儿思虑一番,颔首,“我信离霜哥哥。” 门外。 躲在墙根的施姬勾唇浅笑,身子一转,飞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来去悄无声息就连房中的千羽都没有发现。 避开暗中监视她的眼线,她回房写了封密信,一路跑到了蓝氏金玉行,飞入金玉行的后院,悄无声息地打开书房房门。 关上门时不禁暗笑。 郡王爷怕是还以为金玉行的掌柜的是她真正的传信人罢。 192.别侮辱我们盗墓的! 书架旁有个高脚花架,轻轻一转动,两个书架便向两边分开,露出个一人高宽的窄门来,里头的甬道是往下去的。 人一钻进去,花架便自动合上。 暗室之中异常简陋,只有桌椅木床,一脸黑如锅底的男子正躺在床上休息。 这男子才是真正的接头人。 “喂!” 施姬喊了声,床上的男子迅速坐起,一双小眼睛睁开跟闭着没什么差别。 “有什么消息?” “喏,以最快的速度送给太子殿下!” 男子见她递过来一封密信,懒洋洋地下床接过,立刻爬到床里。也就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施姬惊诧,上前探看。 原来床里的墙上有个比脑袋还小的黑洞,隐有阴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泥土的潮湿之气。 “这人是耗子吗?这么会钻洞!” “你家才是耗子,你们全家都是耗子!” 洞里突然传出男子的声音。 施姬愣了下,又听见他的小声嘟囔,“这简直是对我们盗墓的侮辱!” …… 城外。 乱葬岗。 尸体纵横,半人高的石碑立在山头,在月光下森森发凉,“乱葬岗”三个红字仿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温苒苒带着夏离霜他们在石碑前站定。 江唐环视四周,“你怎么这么喜欢这块地?有事没事来一趟,你前阵子不是还把它给买了下来?还非要转到你的名下。你这是怕自己死了寂寞,提前找个热闹的地儿?” “我可是侧妃,死后能呆在这种地方吗?糖糖你呆这儿正合适。” 温苒苒拨开石碑旁边的草丛,指着里面藏着的一个大洞道,“看,洞都给你挖好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洞底下蹿了上来! “妈呀!有鬼!” “妈呀!有人!” 江唐和黑影先后惊喊。 温苒苒被夏离霜扯到怀里远离洞口,来不及开口,便见黑影如鱼般缩回了洞里,快的就连千羽都抓不住。 “刚冒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江唐无能狂怒。 明明是个人形,但他看那脑袋,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温苒苒无奈开口,适才猝不及防的一通叫喊都把她给吓蒙了。 众人傻眼。 “范老西,我是温苒苒,有个事找你呀!”温苒苒朝着洞口喊。 接着,一道声音从洞子里传出来。 “你这个不讲规矩嘞,带那么多人在门口堵我,是不是想抓老子哎!” “不是,我就是带他们来见见世面!”温苒苒讨好似的解释,“你不是想知道贺王墓怎么进去吗?你帮了我的忙,我就跟你讲啊!” 夏离霜侧目。 传说贺王富可敌国,死后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带入了地下!贺王墓听说就在江饶郡附近,但未听说有人找到过。 洞子里的声音已然激动,“真嘞?” “真的!” 片刻,适才的黑影又从洞子里钻了出来。这人不说身高马大,但也是个六七尺的身材,体量正常,能够自由进出那个洞子简直是令人啧啧称奇之事。 然而他一转过身,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193.黑鬼范老西 这人的脸也太黑了,与现在的黑夜能融为一体了!而且看不到他的眼睛! 夏离霜不禁感慨。 此人会缩骨功,当是盗墓一族。但盗墓族常年不见阳,肤色要比一般人白上越多,眼前这人黑成鬼,是爬烟囱爬出来的吗? “什么事?” 范老西一开口,露出几颗白齿,森然诡异。 后面是空中飘鬼火,他是空中浮白齿,还是忽隐忽现的那种…… 即便温苒苒已经习惯,但还是心情微妙的很,“范老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把你的牙齿也涂黑吗?” “我全身上下就牙最白!把它涂黑了我不真成了鬼?”范老西拒绝她的提议,“赶紧说正事,我可忙的很!” 他还要给太子那边传消息嘞! “哦!我们在找两个人,他们好像被藏在哪个地牢里了,我们的人从一个洞里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是钻不进去,想请你替我们去看看!” “原来是这点小事,没问题!” …… 乱葬岗和东城门之间零星散落着一些宅子院子。 千羽带着温苒苒和夏离霜他们到了一个宅子外面,低声道:“人就被他们关在这个宅子里,前方那棵杨树附近有一个洞,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范老西确定了方位和声音,悄然靠了过去,不经意间便在洞子处消失。 温苒苒正蹲在石头后,全神贯注凝视着洞子,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脚跟。 温苒苒以为是夏离霜,回头问,“怎么了?” “什么?”夏离霜疑惑。 温苒苒忽地睁大了眼睛,浑身一激灵。 低头。 一只黑色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温苒苒刚要尖叫,夏离霜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免得惊动宾国人。 那只黑手也收了回去,范老西从他们身后冒出来,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可算把你这小丫头给吓着了……啊!” 受惊不小的温苒苒挣脱开夏离霜就扑了过去,把范老西按在地上打,拳拳不留情,嘴里低声大骂。 “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抓哪儿不行非抓我脚!” 好不容易,夏离霜才把温苒苒给拉开。 范老西捂着脸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一张黑脸上唯一白的牙都沾上了血迹,格外诡异。 “温苒苒,你是不是开不起玩笑?下手这么狠嘞!” “你还敢说!糖糖,千羽,剁了他的手!” 温苒苒异常暴躁,可见是真被刚刚的情况吓着了。 夏离霜拉着她劝说,“正事要紧,范老西,有没有找到我们说的人?” “找到嘞。”范老西摸了摸脸上被打过的地方,不情愿地说,“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都被绑在一个地窖里,那男的琵琶骨都被穿了!” 刘玉儿激动地就要冲进去救人,愣是被江唐给拉住了。 “公主别急,人还活着就好,我们会去把人给救出来的!” “是嘞,没什么好急的。地窖里没人,上边听动静也就六七个人,郡王爷随便派几十个人来也就把人给救咯!”范老西随意地说着。 闻听他将里头的情况都给摸清了,夏离霜吩咐千羽,“你和江唐这就带人去将人给救了。玉儿,你先同我们一块回去。” 刘玉儿犹豫了下,还是以大局为重,点头答应。 范老西一把拉住温苒苒,差点又挨了一拳,“你答应我嘞,贺王墓咋个进去?” 194.居然阴到了我头上! “给你,自己找去。” 温苒苒从怀里掏出一份手绘图纸,范老西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双眼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见状,夏离霜问,“你当真知道贺王墓在何处?” “嗯!” 温苒苒颔首,但见夏离霜惊讶中还有些不甘,更有责怪她将宝藏拱手于人的意思,不由轻笑出声,贴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解释。 “贺王墓里的东西早就被燕末帝派校尉给摸了个干净,就给贺王留了副骨架子!” 夏离霜惊诧不已,“那里面的宝藏……” “燕末帝早挥霍了个干净。”温苒苒嗤笑一声,忽见刘玉儿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公主,看什么呢?” 却是个信封,上面写着个大大的“密”字,信封口用浆糊封了个紧密。 刘玉儿疑惑,“好像是从范前辈身上掉下来的。” “范老西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温苒苒毫不客气地就将信封给撕开,搞得夏离霜和刘玉儿这两个受过正当教育的人一脸尴尬。 没注意到他们二人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偏开视线,温苒苒取出里面的信件大大咧咧地看了起来。 反正是捡到的,不看白不看! 趁着范老西反应过来之前瞧瞧,没准还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方便以后利用…… “我他奶奶的范老西啊!都阴到我的头上了!” “相公!咱们府上有细作!” 温苒苒把信件交给夏离霜,气的现在就想把范老西给抓回来问个清楚。 这密信里居然说,宾国公主在郡王府,杀还是不杀。 开头的收信人就是“主子”两个字,落款连个名字都没有! 夏离霜将信件一扫,立马认出是施姬的笔迹,他眉头一皱,却是淡然地将信件折起,“先回去罢。” 一旁的刘玉儿满是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郡王府主屋里。 温苒苒坐在外间的凳子上,托着脑袋听着里间洗澡的声音,眉头成川。 相公就这么心大的吗? 回来就要沐浴更衣,好像完全忘记了密信这件事,应该是从拿到信之后他都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盯着那道关着的门,温苒苒释然起身伸展了下双臂。 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嘭! 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温苒苒忙过去看情况。 门外候着的下人同样被惊动,秋荷快步进来,站在门外问,“郡王爷,出什么事了?” “相公,你不是把浴桶洗坏了吧?”温苒苒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原因。 不多时,门被打开。 夏离霜穿着中衣出现,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将他的中衣浸湿了一片。 丝滑的衣料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肩背优美的线条,隐约还能看见他臂膀的肌肉。 温苒苒差点一个把持不住流鼻血,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 不行,不能被美色所诱! 余光一瞥。 修长的脖颈宛如天鹅一般白皙,突出的喉结有着别样的吸引力。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锁骨,让她想起了贼溜香的排骨,非常想啃一口尝尝! 不! 我不想! 我什么都看不见! 195.相公你在勾引我 瞥见温苒苒疯狂躲避的眼神,夏离霜嘴角不自觉上扬,轻飘飘道:“秋荷,你们从哪里找来的床?竟如此没用,一坐就塌了!” 秋荷惶恐,“奴婢这就让人再换一张来!” “不必了!”夏离霜不悦摆手,“这么晚我也困了,就在侧妃床上凑合算了,明日你们再好好挑一张合适的。” “是。” 秋荷忙答应,立马带着人进去收拾残局。 一看见塌的那张床就忍不住笑了。 这床是郡王爷亲自挑的象牙檀木床,出自精匠之手,当初花了不少银子,还遭了侧妃好一顿数落。 再看这床腿,断裂成了几块,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坐塌的,分明是有意破坏! 秋荷望了眼外面,用帕子掩唇偷笑。 有人就是想跟侧妃亲近,这是后悔分床了! 外间的温苒苒还是一头雾水,“相公你在床上干嘛了?床好好的怎么可能坐塌啊?” 竟然还要跟她挤一张床?! “谁知道?”夏离霜整理了下衣袖,吩咐丫鬟拿过干毛巾,递给了温苒苒,“帮我擦干头发。” 温苒苒被迫接住毛巾,跟着他往椅凳边走,嘴里还嘟囔,“我又不是丫鬟……” 谁知,夏离霜扭过头将她上下好一阵打量,皱眉问:“你是不是温苒苒?” 这种接近他的大好机会,她这个小花痴居然在抱怨? 温苒苒:?! 她是不是温苒苒? 相公居然能问出这种话。 温苒苒把玩着手里的毛巾,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我才要问相公是不是相公呢!” 后者只是笑了笑未答话。 刚洗完澡的人格外有种出尘的气质,随意一笑都能摄人心魄。 温苒苒不争气地拿着毛巾走过去,走到夏离霜身后,轻轻地用毛巾包裹住他那头乌黑的头发。 他纤长的后颈紧跟着露了出来。 温苒苒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疯狂的上扬,而且根本抑制不住。 脑子里忽然间有了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相公,你这几天该不会都是在勾引我罢?” 相公现在想挽留,那也不是不能考虑再留下来一阵…… 夏离霜回头瞥了她一眼,轻笑道:“还未到歇息的时辰,你便开始做梦了?” “那你最近为何如此……” 话问一半,戛然而止。 温苒苒望着夏离霜的后脖颈愣了下,忽地往前凑近了些,将他脖子处的衣襟往下扯了些。虽然夏离霜手脚麻利地拍掉了她的手,顺便将衣裳拉好,她还是看见了! 相公的脖子根有一处红印! 温苒苒气急反笑,轻轻柔柔帮他擦着头发,“相公想要炫耀自己跟施姬的恩爱只管明说,干嘛要用让我擦头发的小手段?” 夏离霜不解,回头看她,“你这是哪猜的?” “我看到的,还用猜吗?”温苒苒眉头一挑,附耳戏谑道,“相公身上应该还有不少跟施姬恩爱的痕迹罢,要跟我挤在一张床是要让我好好看看嘛?” 夏离霜的眉头成川。 她是在说人话吗? 他怎么听不懂? “你何时也这么阴阳怪气了?” “我……”温苒苒气结,又将他的衣裳拉开,戳着那处红印给他看,“我说的这么直接了,哪里阴阳怪气!” 196.施姬人去哪儿了 夏离霜瞧了许久才勉强看见,登时了然地笑了起来,“这是蚊子咬的。我看你在外头也被咬的抓耳挠腮,你脖子上不是也有你挠的红疙瘩?” 他的手指顺势在她脖子上点了下。 温苒苒撇了下嘴角,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眼看着秋荷将里间收拾好了,立刻将毛巾往旁边一扔。 “我要睡啦!秋荷,帮相公把头发擦干!” 夏离霜皱眉,“洗了澡睡!” “不要,太累啦!相公要是嫌弃,就委屈一下睡软榻上罢!”温苒苒朝他吐了下舌头,快步进了里间。 夏离霜郁闷了下,吩咐,“去将侧厢整理一下。” …… 乱葬岗。 一个漆黑的人影在乱葬岗石碑后面的洞里蹿上蹿下,找寻着什么东西,最后只能苦恼地盘腿坐在石碑旁,望着破青的天色,挠了挠脑袋。 “啧,奇了怪了,怎么找遍了也没看见密信掉哪了?” 范老西沉思许久。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温苒苒揍他的场景! “该不会真在那时候掉了,然后被郡王府的人给捡走了罢?!” 如今唯有这种可能,范老西眉头紧皱。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施姬就是在郡王府做眼线…… 好像闯大祸了! 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尸首,空气中还飘荡着终年不散的腐臭之气,快要将他整个包裹,似乎下一刻他就能成为其中的一具尸首! “有了!只要我假装不知道,谁知道施姬有没有送过信给太子!” 范老西拍了拍屁股起身,释然地伸了个懒腰,备觉精神,完全不打算考虑施姬如果因此被发现会怎样,从怀里掏出了温苒苒给的图纸,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现在的第一大事,先进贺王墓! 等他富可敌国了,哪还用当太子的传信使啊! …… 一日后。 蓝氏金玉行后院书房。 施姬着夜行衣,独自一人进了密室,在里面等了许久也不见范老西的人影,气的双手叉腰,“怎么回事?这人是出门被撞了吗?还是钻洞遇塌方了?人是死了吗,没有回信!” 一般这种急信,当天就该送回回信! 这可怎么办? 三日后郡王爷就要带着侧妃和公主去都城了! 看来,她只能另想办法再给太子殿下传信了! 悄然出了书房,没发现暗中屏息窥探许久的千羽,施姬直接施展轻功回了郡王府。 一路警惕巡查暗哨,结果却见着院子里灯火通明,夏离霜就站在院子里! 她的房间门大开着! 不好! 施姬急忙拐弯返回。 …… “施姬人去哪了?” 夏离霜厉声质问。 星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紧张道:“奴婢不知!” “废物!连主子都看不好吗?”夏离霜呵斥,将景华院的下人都吓得一个激灵,“江唐,现在立刻让人去搜,把施姬给我找出来!” “相公,怎么啦?” 随着一道轻快的询问声,温苒苒进了景华院。 197.巴不得戴绿帽子? 温苒苒听说施姬不见了,夏离霜正在大发雷霆,就赶紧来看看,顺便刺激他两句。 “啊呀!施姬不见了吗?这大晚上的能去哪?该不会是偷偷见什么人去了罢?” 你最喜欢的姬妾出去找人给你戴绿帽子去了,相公你气不气? 看看为妻我,天天去茶花弄都没给你戴绿帽子! 瞥了眼装模作样的温苒苒,江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带人出门佯装去找“失踪的”施姬。 夏离霜还当她是猜出来施姬与人通信去了,给了她一个赞许和肯定的眼神,继续演绎发现小妾失踪而发怒的老爷,一撩衣袍进屋等着去了。 见状,温苒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相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巴不得施姬给他戴绿帽子? 嘶—— 这难道也是那种虐人癖好的一种表现?原来相公是喜欢被虐的?! …… “郡王爷,施姬找到了!” 江唐带着一众护卫回来,身后跟着的就是施姬。 施姬已然脱了夜行衣,换上了一套郡王府丫鬟的衣裳,头上也随意盘着丫鬟发髻,手上还提溜着个油纸包,缩着肩膀心虚的站在夏离霜面前,用她那无辜的眼睛瞧着夏离霜。 那被鲛人眼泪滋润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但总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润了。 关键是,施姬这姿态怎么那么眼熟? 温苒苒撑着脑袋思索了下。 这不是她每次故作无辜的模样吗? 夏离霜拧眉,“施姬,这深更半夜你去何处了?!” “郡王爷您别生气。”施姬撇了下嘴角,讨好似的道,“妾身之前听郡王爷您说江饶郡的夜市很是繁华,有许多好吃的。最近郡王爷忙碌,极少来景华院,妾身耐不住,就只好扮作丫鬟出去觅食了!” “知道郡王爷爱吃糍糕和红豆糕,就特意带了些回来,打算等下送去书房的……” 糍糕和红糖糕,那不是她爱吃的东西吗? 温苒苒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瞄向夏离霜,小心思又跟着活泛了起来。 “郡王爷要尝尝吗?” 施姬将手中的油纸包展开来,满眼期待地递到了夏离霜面前,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这做作的姿态再次让温苒苒恍然想到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自己嘛! 夭寿了,施姬真的在学她?! 未想到施姬应变的如此迅速,夏离霜今夜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她,盯了糕点一会,拂袖起身。 “夜深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下次你再出府,记得同侧妃打个招呼,再带上丫鬟护卫,不可再独自偷溜出去。” 施姬娇俏一笑,“是,施姬遵命!” 夏离霜颔首,又看向温苒苒,“近日准备进宫事宜,我看府里事你时常忙不过来,不如就交给施姬罢,你去将百晓阁的事安排好。” ??? 刚还说相公对她有情呢,结果这就宠着施姬了?! 温苒苒瞥见施姬小人得志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笑道:“相公放心,我可以负责好的。” “还是别勉强了,就这么办吧。” 见夏离霜铁了心要给施姬这个权力,温苒苒咬了咬后槽牙沉气,本来因为夏离霜示好而动摇的心再次坚定。 这破委屈她实在是受不了啦! 她一定要卷款跑路! 夏离霜偷瞄了眼隐约要爆炸的温苒苒,若有所思地捻了两下佛串珠子。 她是真生气还是假装的? 她应该能发现他这是在故意给施姬制造动手的机会罢? 198.侧妃未必一直都在 “虞符,你怎么样?” 刘玉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担心地询问床上的男子。 虞符此时面色苍白就跟瓷娃娃一模一样,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他的白皮就跟透明的似的。 “多谢公主关心,喜大夫妙手回春,休养一段日子便成了。只不过,如今我就是个没有内力武功的废人,无法再保护公主。蒋丹跑了,他一定不会让公主成功进荣都的!” 刘玉儿沉了沉,“无碍,如今有离霜哥哥护着我。” “可若是公主您出现,这荣宾两国可就要冰释前嫌了……” “……”刘玉儿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语气,想了想道,“若是离霜哥哥,便没什么问题。” 虞符沉眸。 公主这意思,若是夏离霜成为下一位荣帝,她便觉得宾国还是可以和荣国相结吗? “公主是想……” 和夏离霜联姻,帮助夏离霜夺得荣国帝位吗? 刘玉儿见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嫣然一笑表示肯定。 “可那位侧妃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虞符抛出问题,“公主想要成为郡王妃或许容易,但往后在郡王府怕是要受欺负。” 刘玉儿不以为意,“侧妃还不一定会到都城,也不一定会一直留在郡王府。” 她发现温苒苒并没有停止逃跑的意思。 就算温苒苒留了下来,她也不会是受欺负的那个。 没想到离霜哥哥还记得她的一切,当初错过了离霜哥哥,现在就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挽回的机会!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江唐的声音传进来。 “丫头。” 打开门。 江唐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食盒。 这两日都是江唐亲自将饭菜送到她面前,为了防止施姬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 “听说你今天中午要在这里吃?” “嗯。”刘玉儿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食盒,甜甜一笑,“真是麻烦江唐你了。” 自从刘玉儿恢复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江大哥”,也没再戴他送的那只蝴蝶簪。 虽然已经知道她之前让他贴身相随,是为了躲避宾国人的跟踪,但是江唐还是有些心存幻想,然而如今刘玉儿的故意疏离,让他彻底看清了现实。 他勉强扯出个笑意,“不用客气,那个,饭菜我都验过了,没问题。” “嗯,好。”刘玉儿应着,故作不经意问,“江唐你什么时候到的?” 有没有偷听到他们适才的讲话。 “才刚到。”江唐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却忍不住咬牙提醒,“郡王爷不会娶郡王妃……” ??? 刘玉儿愣了下回头,江唐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只余下一阵轻风。 他到底还是听见了…… 希望他不会成为绊脚石才好。 …… 百晓阁要关门了。 温苒苒遣散百晓阁的伙计,深深地看了眼大堂。 扭头。 撞上个歪嘴的无赖,“侧妃!俺有事要问你!” 是江饶郡有名的赌徒混子,大福。 关门前最后一单,怎么能拒绝呢? 非常有客人至上意识的温苒苒立马把他引到了二楼。 大福巴巴问,“刀疤狼说他连暗影阎罗都能对付,脸上的伤就是见暗影阎罗的时候留下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刀疤狼,那个王大人的护卫?”温苒苒询问。 “嗯嗯!” “哦,那他说的是真的。” “果然!” 大福像是印证了藏宝地点般激动地一拍手,以最快的速度消失,生怕温苒苒找他要钱。 出门右拐就进了条无人的巷子里,兴致勃勃告知等在那里许久的斗篷女人。 “侧妃说了,刀疤狼没说假话。能从暗影阎罗的手里逃掉的人,天底下可没有几个,这刀疤狼绝对是隐世高手!” 斗篷下,施姬满意地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去请刀疤狼替我办件事!” 199.往倾家荡产了搞! 那厢。 温苒苒锁了门,看见大福从巷子里出来,叫了声,“大福……” 谁知,大福见她跟见了讨债鬼似的,一溜烟跑不见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 温苒苒无奈地叹了声。 年轻人啊就是心性急。 这刀疤狼当初护送王大人南下,暗影阎罗前去刺杀,其他护卫都护主而亡,唯有他躲在角落里逃过一劫,而且受惊过度被自己手里的刀给划了脸。 活着回来的刀疤狼成天借此来树立自己的高人形象,实则是个没用的大怂货! 但愿大福不是请刀疤狼去干什么要命的事。 …… 月初升。 白江之上,一艘画舫逐渐驶离岸边,满船的彩灯映照着江面,落下细碎的斑驳光影随着河水缓缓荡漾。 温苒苒站在船头,望着远处叠影重重的山峦,感受着清风。 不经意间,吐了一句。 “施姬,这艘画舫花了多少钱?” 红灯画舫,丝竹飘扬,舞姬齐舞,还有王小刀的宴席。 这送别宴准备的可以说是完美! 勤俭持家温苒苒就是觉得有些烧钱。 一旁的施姬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侧妃只管好好享乐便是,何必关心这许多?咱们郡王府也不差钱,干嘛要过得那般艰苦?这才是咱们郡王府该有的排面和生活啊!” 别说,温苒苒还有些被说动了。 反正她明天就要卷款逃走了,那她干嘛不把郡王府最后的一点钱给挥霍了! 居然还想着给相公省钱! “嗯……其实我想说,这船怎么有些不稳当?” 画舫缓缓行驶在江面上,若是静心凝听,能清楚地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随便一个浪打过来,这船就能散成一堆木板。 “大概因为是老船吧……”施姬想了想,“这船可是燕朝丽妃用的金乌船!您看看,每一处都是那么美……” 燕朝丽妃已逝有百年…… 温苒苒瞥了眼无比陶醉的施姬,只觉自己看不到什么美,只能看到这船的不禁用,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碎了它的老骨头。 “施姬,咱们下次还是用新船比较好。而且你这布置的还是不够奢华啊!” 施姬灿然一笑,揽住她的胳膊讨好,“等郡王爷和侧妃回来,妾身定然再大办一场接风宴,比今日的还奢华几倍!” “嗯,可以,往倾家荡产了搞!”温苒苒赞许地看着她,竟觉得施姬顺眼了不少,“不过,施姬你的鲛人之泪是快没了吗?你这眼睛不太亮了啊。” 这件事施姬也很迷惑。 最近她对鲛人之泪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没用多久就开始眼睛干涸,视线模糊。 施姬眨了眨她那略显干涩的眼睛,“多谢侧妃关心,没事的,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不经意回眸,看向舫船左前方的一块巨石,她勾唇一笑。 巨石沉在漆黑的江水之中,反射着幽幽冷光。 其阴影一方,十几人缩在水中,凝视着画舫蓄势待发! 夏日的江水并不会冷到刺骨,却也是凉意丝丝。 泡了一刻钟,就有人低声嘟囔,“狼哥,那人干嘛让咱们提前两个时辰在这泡着?” 被称作狼哥的男子,脸上斜着一条刀疤,面无表情便已狰狞的吓人。 他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弯月,估摸了下时辰,仿佛能看到自己在水里泡成肿尸。凭借着他对时间把控的绝对自信,找寻最舒适的状态。 “时间还早,兄弟们先上岸休息会儿!” 一呼百应。 悄无声息间,一群人游回岸边。 刀疤狼首先上岸,还未爬起,一把寒刀突然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抵住他的脖颈! 200.踹我干什么 画舫停在了江水之中,离岸颇远。 浓浓黑色将画舫包裹,暗潮涌动。 船内歌舞升平。 作为操办人的施姬端起手中的琉璃盏,向夏离霜和温苒苒敬一杯冰葡萄酒,“妾身敬郡王爷和侧妃,此番进都,一路顺风!” 想到明天就又要浪迹天涯,温苒苒心情很好,端起酒盏就要干,准备来个不醉不休,却被夏离霜拦下。 “你可是忘记原嬷嬷的教导了?这葡萄酒要慢慢品。” 温苒苒狐疑瞧他,望了下手中的酒盏,不情愿地用端正了身姿,拿出标准礼仪来,用袖子遮挡着饮酒。 “不知施姬是怎么调制的这葡萄酒?” 坐在一旁的刘玉儿突然开口,吸引了施姬的目光。 忽地,一只脚猛地踹在温苒苒的凳子上。 快到嘴的葡萄酒洒了温苒苒一身,琉璃盏摔碎在地上! 温苒苒毫无防备地往旁倒去,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回,最后摔在夏离霜的怀里。 拧眉瞪他。 你踹我干什么?! 夏离霜也是没想到刘玉儿都发现酒有问题,及时打岔给机会让他阻止,温苒苒竟是半点没看出来,当真要喝那葡萄美酒。 瞧着那双狐狸眼盛满的怒火,夏离霜无奈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去换件衣裳罢。” 这是我不小心吗? 温苒苒还没来得及辩驳,夏离霜就吩咐秋荷带她去换衣。 刘玉儿站了起来,“我陪侧妃罢。” 说着,硬是拉着温苒苒离开,江唐跟着退了下去。 一旁的施姬眸光微转,笑盈盈地继续招呼夏离霜,“郡王爷,再喝一杯罢!” 悄然递给身后处在阴暗处的高壮丫鬟一个眼神。 …… 二层房间。 秋荷替温苒苒脱着满是酒渍的衣裳,刘玉儿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小声提醒,“侧妃今晚要小心。” 温苒苒一脸莫名奇妙,但脑子很快转过弯来,惊讶看她。 “小心施姬?” 刘玉儿点头,示意噤声。 下刻,门口传来敲门声。 “侧妃,奴婢是来送干净的衣裳的。” “进来吧!”温苒苒随口应着。 房门被推开,一身材高挑的丫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呆在床边的温苒苒见她要走到她们这边来,拦道:“放在桌子上就成,你先下去罢!” 这丫鬟身材壮实,脚步沉稳无声,双眸暗含精光,明显是个武功极好的人! “是。” 丫鬟应着,将托盘放下那刻,眸光猛地一凌,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利匕,犹如黑燕直扑刘玉儿! 噔! 床后飞出一人,一脚踹在丫鬟手腕上。 刘玉儿便见近在咫尺的匕尖突然向上一翘,扎在了一旁的红柱上! 身前多了个人影。 是江唐! 江唐迅速和丫鬟打成一团,但明显没有丫鬟灵便,眼看着丫鬟绕过江唐就要冲向刘玉儿,一道黑影飘来,堵住了丫鬟的去路! 竟是千羽及时相助! 两人前后夹击,三两下便将丫鬟给抓住,将她绑在了床上,还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 “哟,还是个男的呢!”江唐戏谑地拍了拍丫鬟的脸蛋。 温苒苒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上前质问,“你们早就知道这是贼船?” 千羽和江唐对视一眼,一副“你不知道吗”的表情盯着她,好像她能发现这件事才是理所当然的。 她每天都想着怎么挖空郡王府然后逃跑,哪有空管那个施姬会干什么啊? 温苒苒气结,又猛然反应过来。 所以那范老西那封密信是施姬的,这丫鬟是来刺杀刘玉儿的! 201.糖糖你个蠢货! “侧妃,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响起星儿的声音,刘玉儿三两步出去,阻止星儿探头探脑地往里偷看,“适才不小心打碎了两个花瓶。” “原来如此。”星儿应着退下。 刘玉儿将桌子上的衣服端到温苒苒面前,让她将干净的衣裳换上。千羽早已离开,只剩下江唐在盘问被绑的男丫鬟。 “说,你们在这船上还动了什么手脚?” 男丫鬟死活不招。 “糖糖,相公有准备好对策吧?”温苒苒一头穿着衣裳一头不放心地问。 “放心罢,郡王爷早就部署好了,船上和岸上都有我们的人!” 温苒苒稍微放心了下,问,“咱们有备船吗?能先把我送回岸上吗?这船不结实,别到时候打起来船塌啦,我水性虽然不错但也怕淹死,而且这白江里还有蝠鱼。” “放心罢,不需要备船,这船不会沉的!” 江唐好笑道,却见那男丫鬟疯狂挣扎起来,一副求生欲极强的样子。 “怎么,想招了?” 男丫鬟疯狂点头。 如此,江唐将他口中布帕扯掉。 男丫鬟勾唇一笑,嘴巴一撅,疯狂吹起了口哨! 原来他们在水里没有布防,真是太好了! 房中三人一个激灵,明白这个口哨代表着什么意义。 温苒苒和刘玉儿不约而同往房间外面跑去! “糖糖,你个蠢货啊!” 嘭嘭嘭! 所有的窗户被猛地撞开,一只只夜鹰般影子飞了进来,便听得耳边嗖嗖风声起! 温苒苒和刘玉儿靠着走廊栏杆,看着左右冒出的一堆人影不知该往哪儿逃。 “苒苒!玉儿!跳下来!” 夏离霜的声音在一层响起。 两人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跳下去! 黑衣人立即朝她们追去! 苍天啊,她的人生怎么就不能安生一点?! 温苒苒很想仰天大吼一句,见着朝她飞来的夏离霜,仿佛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恨不能一下子飞入他的怀里。 “苒苒!” 夏离霜展臂将她一揽,一个后翻落回了宴桌后,千羽如燕般闪现替他们拦住黑衣人。 江唐也接住了刘玉儿,紧紧地将她护在身后。 施姬故作慌张地缩到了不远处的柱子后,暗道不好。 这帮蠢货竟是将计划给提前了,她还没有用酒把夏离霜他们给迷倒呢! 忽地,画舫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施姬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 夏离霜揽紧了踉跄的温苒苒,环视四周,眉头紧锁。 紧紧抓着桌子稳住身形的刘玉儿道:“这船好像撑不住打斗,要沉了!快去外面!” “就说老船不安全!” 温苒苒骂了句,猛然间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试图拽住要撤的夏离霜,结果根本来不及,只能迅速抓起桌子上的葡萄酒壶,被夏离霜带飞时就猛灌上几口。 情势紧急,夏离霜一把将她手里的酒壶打掉。 酒壶砸在地上碎了一片,葡萄美酒洒了一地。 ??? 温苒苒含着一大口酒,鼓着腮帮子蒙了。 画舫破了,在迅速倾斜,下沉。 烛火在混乱中点燃了易燃的纸帛布缎,逐渐包裹整个画舫,燃烧至水中,将江面映照的火红一片。 船上人跟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往河里跳。 夏离霜停在船头,急了,“你快吐出来!酒里被下药了……唔!” 话未说完,温苒苒竟突然强吻过来! 202.水中有埋伏! 望着面前的姣美容颜,夏离霜蒙了一瞬,甚是生气。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种事! 关键她还在把被下药的酒往他嘴里送! 挣扎着拒绝,温苒苒却是将他的嘴堵的死死的,愣是让他喝了下去。 船上河里的人看着倾斜的船头,烈火前拥吻的两个人,心情复杂。 “这时候了还想着亲热,那你们就当一对死鸳鸯吧!” 施姬轻笑一声,直接跳入了江中。 江水瞬间浸透整个身子,包括她的眼睛。 登时,仿若有千万把刀子割着她的眼睛! 施姬疼的浑身一蜷,差点淹死,忙浮到江面。 一片乌压压的影子从一座小山后游过来! 是刀疤狼带人来了! 施姬欣喜勾唇。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让刀疤狼提前两个时辰埋伏在水里,要不然这计划提前他们怎么赶得上? 只不过,他们怎么来的方向不太对? 扑通! 身边炸开一大朵水花。 施姬被浪打的踉跄了下,一扭头,模糊的双眸就看见了刘玉儿!灵光一闪,直接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并大声喊着。 “丫头!丫头!你在这儿啊!” 声音大的整个江面都能听见,足以成为猎杀者的引路标! 犹如一张黑网游过来的暗杀者,为首的是个憨憨汉子,听见“丫头”的名字立刻指挥手下冲向声音来的方向。 “公主在那边!” …… 温苒苒望着死死抱住自己胳膊的施姬,挣了几下道:“喂,施姬,你认错人了!” 丫头在船尾那边啊! 江唐和虞符带着刘玉儿先奋力往岸边游去了,千羽紧跟着夏离霜和温苒苒,发觉远处游过来的人,惊然,“郡王爷,水中也有埋伏!” 便是轻功强若幽魂的千羽在江水之中也很难发挥自己的实力。 夏离霜揽着温苒苒,目测他们到岸上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和支援的护卫汇合。 “施姬,你放开我!” 温苒苒扒拉着死活拽着她的施姬,千羽在夏离霜的眼神示意下扯走了施姬。 眼看着那群杀手跑了过来,温苒苒忙跟夏离霜指了指前面的一石河洞。 “相公,去那边!” 在选择逃生路线上,夏离霜和千羽对温苒苒深信不疑,当即向那边的石河洞游过去。 此时,因为眼睛影响脑子的施姬反应过来自己找错了人,而且已经不知道公主去了何处,恨得直咬后槽牙。 情急之下,猛地挣脱千羽的束缚,抱住后面的夏离霜,“郡王爷,人家好怕啊!” 说着,暗中从后腰取出锋利的匕首,直刺夏离霜! 杀不了公主,替太子殿下除了夏离霜也是立功! 夏离霜及时发现,一个后退躲闪,顺手将温苒苒推向千羽。 右手往前一伸抓住施姬的手腕,强硬夺过匕首! 匕首顺势划伤了施姬的胳膊,鲜血立马流了出来,为漆黑的江水添加一抹亮色。 “不好!”血腥味扑鼻而来,温苒苒脸色一变,猛地推开千羽,“你快离开这里!” 千羽不解,夏离霜一脚将挣扎的施姬踹向追过来的杀手! 嗡! 河洞里有什么被惊动,一窝蜂地涌了出来,顺着鲜血的痕迹追向施姬,立刻将杀手队给冲撞开来! 夏离霜清楚的看清,那是一种类似蝠的鱼,长着尾巴,尾巴上有毒刺。 这鱼见人就攻击,他和温苒苒也不能幸免,而且它们对鲜血似乎有别样的狂热迷恋,瞬间便将施姬包围!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尖叫声,浓烈鲜红的血色瞬间染红了江水,又尽数被这些毒鱼吸食了干净! “相公!”温苒苒喊着挥着匕首杀鱼而来的夏离霜,“千羽中毒了!” 203.迷药上头了 “这些是蝠鱼,尾刺有毒,葡萄酒可以解毒。” 温苒苒在前面狗刨式游着带路,迅速远离和杀手厮打成一片的蝠鱼群,抄近道回岸边和夏离霜安排的护卫汇合。 身后,夏离霜带着中毒的千羽,靠着封住他的穴道不让毒素蔓延过快。闻听温苒苒的话才明白这人给他灌葡萄酒的意义。 只不过…… “这葡萄酒里有迷药。” “我感受到了。” 温苒苒游上岸已经筋疲力尽,躺在岸边湿乎乎的泥地上,两只眼都开始发昏,身上也有些发虚发热,挥手赶走来扶她的护卫。 “累死我了!别动我,让我休息下!” 夏离霜由护卫们扶着,望着江面上一片红色,火光与血水交融,很快又被黑夜吞没,一切仿佛重归平静。 只不过,迷药的药劲好像上来了。 “郡王爷,刀疤狼那群乌合之众都被我们的人抓起来了,河里那批应该是那些宾国人,幸好丫头无碍。” 江唐巡查完所有情况后回来汇报,“不过,千羽中毒不轻。” 夏离霜揉了揉太阳穴,“嗯,快些回去罢,我和侧妃也中了迷药。” 江唐一惊,赶忙吩咐护卫将人都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温苒苒和夏离霜被塞进了一辆马车,刘玉儿和虞符跟他们一同,江唐去另一辆马车里照顾中毒的千羽。 马车缓缓行驶。 刘玉儿将试图靠在夏离霜身上的温苒苒扶到侧边,给虞符使了个眼神,“照顾好侧妃。” 脑袋昏昏沉沉的温苒苒根本不想动,直接就靠在了虞符肩膀上,低声嘟囔,“相公,我困了,我先睡了。” 夏离霜拧眉,想要阻拦,刘玉儿却凑了过来。 “离霜哥哥,你这脖子上怎么有刺啊?” 说着,她就倾身伸手帮他取下身上的尾刺,目光一扫,又道,“你胳膊上也有!” “侧妃身上也有。”虞符瞄着温苒苒露出的后颈。 “你帮侧妃拔一下。”刘玉儿担心说,又一把按住身子愈发无力却想挣扎的夏离霜,“离霜哥哥你别动,我看看你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 夏离霜脑袋愈发昏沉,却被刘玉儿几次动手弄的心情烦躁,不悦将她推开,踉跄着到了温苒苒身边,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不许别的男子对她动手动脚。 一通简单的动作做下来已经累得只能靠在车厢壁上休息,却是无比舒坦。 刘玉儿见着他们二人相互依偎的模样,眸光黯然下来,甚至心有不甘。 离霜哥哥这般珍惜的人本来应该是她的……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快去找大夫给千羽解毒,给郡王爷和侧妃解迷药!” 江唐的声音吵醒了温苒苒,她勉强睁开眼,在夏离霜怀里挣了两下,“相公你抱着我太热了,我根本睡不着。” “那就回去睡。” 夏离霜跟她情况差不多,嗓子都有些哑了。 好容易下车就是在主院门口,夏离霜吩咐江唐,“不必请大夫来了,不过是迷药,睡一觉便好了。” 江唐应了,合着下人将他们二人送入了房中。 主屋的床只剩下一张。 温苒苒睡在床外,老是感觉两个人挤着热的很,昏昏沉沉地往外挪,试图离夏离霜远一点。 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要掉下床! 一只有力的臂膀把她拉了回去! 204.把持个屁,睡了再说! 温苒苒心有余悸,抬眼就见夏离霜撑在她的身子上方,一双曜眸沉黑如墨,蕴含着别样的情愫,别样性感。 他的脸颊通红,紧抿着薄唇,气息却逐渐急促凌乱,身子的温烫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 这情况和她一样! 温苒苒猛然反应过来,“施姬下的是迷药还是媚药?!” “谁知道呢?” 夏离霜慵懒回了一句,声音低哑含着浓情,撩拨的温苒苒心底那团火更旺,一双狐狸眼紧跟着迷离起来。 不成! 要把持住! 明天就要走的! 温苒苒用仅存的理智试图推开夏离霜,软绵绵的力道却是起了相反的效果,颇有欲拒还迎之势。 夏离霜最后的坚守也崩塌,轻喃了一声“苒苒”,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炽热的温度让温苒苒惊了下,只瞬间便被夏离霜的热情卷入,理智尽数被湮没。 把持个屁! 睡了再说! …… “噔!”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块玉牌从夏离霜松开的腰带间滑落,砸在地上,声响顷刻间被掩盖。 温苒苒却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 仿若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浇灭她所有的情火,整个人犹如堕入冰渊! 金边龙虎玉牌! 与之相关联的画面猛然间涌出! 有次暗影阎罗举起利剑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又一掌震碎了她的肋骨,最后亲手将她凌迟! 旁边一直有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冷漠地看着! 她死前垂眸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腰间悬挂的金边龙虎玉牌! 冰冷的银色面具和面前的俊脸莫名重合! 蓦地,不知道从何冒出一股强大的力气,让她硬生生将正在亲吻她脖颈的夏离霜推开,惊恐地跳下床。 夏离霜手里还扯着她未解开的腰带,随着她的动作腰带被扯掉,她也在衣裙散开之时摔在了地上。 “苒苒!” 夏离霜忙下床,将要靠近却见她突然回眸,狐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深深恐惧,顺势伸出手臂大吼着阻止他接近。 “别过来!” 气氛突然降到零点,适才的温存消失殆尽。 温苒苒紧紧盯着距离她一臂远的夏离霜。 他那张妖孽似的容颜在逐渐扭曲,好似个来自地府的罗刹,眼底冷漠,嘴角挂着薄凉无情的笑意,双手沾满了她的鲜血。 来自本能的恐惧,让身体不自觉发抖。 夏离霜躬着身子站在原地,凝望着她如此模样,也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不禁怀疑是不是适才的不克制将她给吓着了。 不由得压抑住又升腾起的心火,放轻了声音安抚炸毛的温苒苒,“苒苒?苒苒?” 熟悉的声音又将温苒苒从回忆的恐惧中拉出来,望着面容担忧的夏离霜,她发蒙的脑袋也逐渐清楚起来。 就算是夏离霜当初出现过,那也是“曾经”。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个本性狠厉暴虐之人? 不过,在房事方面有那样癖好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谦谦君子……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免得被灭口! 咽了下口水,温苒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我……刚刚激动了。” 夏离霜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伸手要拉她起来,后者却迅速避开抓着蔽体的衣裳麻溜站了起来。 抓空的手,有些不适。 她还是怕他? 眼见她因匆忙又被凌乱的裙子绊倒,眼疾手快地将她再次揽入怀中。 衣裙散落一地。 205.夏离霜个禽兽! 温苒苒睁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发现他垂着的眸子再次晦暗,自己的身子也有些蠢蠢欲动。 但对方是个禽兽! “你在怕我?” 夏离霜揽紧了她的腰肢,俊脸又贴近一步。 温苒苒抵着他的胸口,有些笑不出来,“相公,你别忘了,你我成亲只是应急,你说你不可能碰我的……” 夏离霜眸光微转,柔情了许多,沉声暗笑,“你还在吃醋?” ??? 这是哪跟哪! 相公这不是中了媚药吧,是直接换了个人吧? 还有,说话别贴这么近啊! “施姬一开始就是太子派来的细作,你都看到了那封密信也猜不出来吗?我与她只是将计就计,并未有任何越轨之举。” 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脸上,一言一语撩动着心弦,媚药未解的温苒苒身子都跟着起了反应,但有个脱离脑子的意识总有个可怕的视角…… 夏离霜贴这么近是为了吃了她! 夏离霜情难自禁地再次吻上她的唇,见温苒苒还傻愣愣的,惩罚似地在她饱满的唇上咬了一口,怀里的人登时浑身一弹,开始挣扎起来。 他真的要吃人! 温苒苒欲哭无泪地推搡,“相公!夏离霜!你清醒一点!凤、凤七说被药迷了行房容易伤人!” 夏离霜这时候哪听得了她说别的男人,眸子一眯,气势凌冽,“凤七?” “东、东倾姑姑也这么说!” 温苒苒忽然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 她这么一哭,夏离霜刹那间心软了,在无法保证自己的理智会不会被药性淹没的情况下,只能咬牙将她松开,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给她穿上,肃声吩咐外面的人。 “来人,去找大夫来!我去外面。” “嗯。” 温苒苒应着,音尾带媚,手也不受控制地揪着夏离霜的衣角,滚烫的身子也要往他身上贴。 夏离霜拿出了极大的耐力,将她推开,“你去念念心经……” 温苒苒现在就一种感觉。 口嫌体正! 嘴里和脑子想着得离夏离霜远点,身体上却异常诚实,简直是耻辱! 一不做二不休,温苒苒脑门一热,直接朝墙上撞去! 咚! 结实一声直接吓蒙了夏离霜。 夏离霜脸色一变,没来得及拦,只能迅速抱起已经晕了的人,见到她脑门未磕的血刺呼啦的,一探鼻息尚存,勉强放下心来,疑惑更甚。 这人是撞死也不想跟他洞房? 那之前各种调戏他算什么? “郡王爷!” 江唐直接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大夫。 看清屋内的情况,江唐还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说郡王爷受伤了吗? 怎么僵硬倒在地上的是温苒苒? 夏离霜已经将温苒苒抱到了床上,“大夫,你先看看她的情况。” 一番检查过后,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夏离霜这才彻底放心。 只不过,大夫在给他诊治时,眸光逐渐怪异起来。 “郡王爷是误服了迷药,这迷药和蝠鱼的毒性相冲,起了类似媚药的症状。只要将毒解了便无大碍。” “郡王爷这是把侧妃逼得……” 某人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江唐连忙闭嘴,心底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出了什么邪? 郡王爷居然霸王硬上弓,逼得温苒苒撞墙自保?! 他脑袋里不由地蹦出温苒苒之前问他的话—— “你家郡王爷,是不是跟秋风有一样的行房癖好?” 江唐脸色微白,感觉面前完美的人形象在崩塌。 郡王爷,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突然觉得温苒苒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206.真是无情之人! 翌日。 温苒苒一身盛装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额头上的大包,怅然一叹还有些庆幸。 还好,没撞成个傻子! “侧妃,郡王爷遣人来请您去前厅,要准备启程了。”秋荷进屋来通知。 “好,你去跟相公说一声,我还有东西忘在百晓阁了,要回去取一下。” 温苒苒吩咐着。 谁知秋荷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顺道还带回来江唐。 江唐问,“都要走了,你什么东西落在百晓阁了?我去帮你拿!” “我要拿爷爷的骨灰坛子,这种东西肯定是要我亲自拿才行啊!” 江唐也无法辩驳。 是,那可是温家老太爷,开国将军的骨灰坛子! 一想到他眼睁睁看着温苒苒扬骨灰,别说拿了,那股子冒犯鬼灵的心虚劲让他看都不敢看! “我陪你去,你快点的。” 温苒苒欲言又止,为防止他起疑只能答应。 还好,江唐就是等在百晓阁外面,根本不进去。 温苒苒蹬蹬蹬上了二楼,迅速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窄袖短衣扎口长裤,把脑袋上叮啷哐当的金银首饰一通拔下丢在桌子上,从窗户处悄然瞄了眼下方街道。 江唐正拦下个卖糖葫芦的,“你这糖葫芦还没卖出呢?” “这一大早的,您是第一根!” “这个彩头好,这回回去肯定一帆风顺,你把最上头的那根拿给我!” 温苒苒暗笑江唐这个吃货,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往肩膀上一背,悄无声息地溜到后院,扒拉开一个狗洞迅速钻了出去! 相公,后会无期哦! …… 郡王府前。 仪仗列队占满了半条街道,华盖锦旗随风飘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 夏离霜身着一身玄色锦衣坐在厅堂之中,不疾不徐地捻着佛串珠子,闭目养神等着温苒苒回来。 忽地,秋荷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郡王爷!侧妃她……她……” 她的手里还抱着个沾满灰土的旧陶坛子。 千羽一眼认出它的出处,大惊,“郡王爷,是侧妃的!” 准确来说,是温苒苒爷爷的骨灰坛子! 夏离霜心觉不妙,“出什么事了?” “这是侧妃留下,放在您的马车里的。” 适才检查马车的秋荷慌里慌张地说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千羽。 夏离霜从惊愕的千羽手中接过,扫眼一看,皱起了眉头。 【相公,替我将爷爷送回丞相府,有缘再见啦!】 指尖微抖,纸张差点从他的指缝溜走,正如某个溜走的人,夏离霜将纸张紧紧地捏在掌中,温热的心似乎在不经意间变凉。 温苒苒,你可真是个无情之人! “郡王爷不好啦!” 江唐从外闯进来,完全没发现屋内的怪异氛围,倒是看着秋荷手里的骨灰坛子愣了下,下刻怒意更浓。 “好啊,温苒苒果真是骗人的,她爷爷的骨灰坛子在这呢!郡王爷,那丫头跑了!” 温苒苒真的走了! 千羽拧眉,心伤的很。 亏他还看好这丫头,觉得她很适合当郡王府的女主人,结果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郡王爷,我这就带人去把她给抓回来!”江唐愤慨不已。 207.弄死他们这群渣渣 夏离霜眼底一片清冷,将纸条随手一丢,“不必了,直接进都!” 就当他一片真心喂了狗! 千羽跟上出门的夏离霜,嘴里还在低声念叨,“师父说的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还是早日遁入空门比较好!” …… 江饶郡到都城要经过一个羊峡关。 江唐一身戎装,骑马走在主驾之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领着整个仪仗队伍不急不缓地往都城走去,如今被炽阳晒得口干舌燥身发汗。 要么说摆排场是件格外受苦的事呢? 本来半日能到的,按照这排面速度得走到天黑才能进城! 江唐抬眼看天,烈日当空有些刺目。 心下正感叹,忽得被来自左边山坡上的一道寒光闪了一下,他当即警觉地大声吩咐,“注意两边山坡!” 一句话像是引爆了炸弹。 两边瞬间露出排排弓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 十几支箭直冲副驾马车,瞬间将马车射成了刺猬! 江唐回头看了眼,不禁疑惑。 这些人咋不射杀主驾呢? 副驾原本应该是温苒苒和刘玉儿,难道是为了她们来的? 未及想通,他再回首时,一支利箭迎面而来! 抬手轻易震断。 便见几十个盗贼模样的人伴着呼声气势汹汹跑下来! ??? 领头的那男的不是之前找丫头的那个吗? 宾国人为了杀丫头竟冒如此大的风险,偷袭郡王爷的队仗! 这要是输了,不就是说他们荣国不如宾国吗? 江唐一腔爱国热情窜上来,大喊,“弄死他们这群渣渣!” 两方迅速打成一团。 蒋丹见着副驾马车没有动静,避开江唐挥剑直闯过去,掀开帘子一看,眼眸豁然一缩。 …… 夜如期而至。 百鸟早已归林。 漆黑的林子里唯有一处光亮,伴随着哔啵响声晃动着。 温苒苒坐在火堆旁,双手抱臂倚靠着大树,马儿在旁边来回走动吃着地上的青草。 回头望了眼江饶郡城的方向,连一块砖瓦都看不到。 “相公的人干什么吃的?居然还没追上来?” 难道说…… 相公压根儿就没派人来找她?! “真是无情!”温苒苒哼了声,看向吃草的马儿,“好好吃!吃饱了睡一觉,明早带我去宾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摆脱刺杀轮回,完美!” “嗷呜~!” ?! 温苒苒身子下意识一弹,望向狼叫的方向。那边是一处山林,狼群众多,当初她就被一群狼给咬死过! “没事,这里又不会有狼出没,只要避开那边就行了!” 嗖——咔嚓! 上方传来枝木断裂的声响。 温苒苒警戒跳起,紧紧地盯向上面。 脑海里登时浮现一个蒙面黑衣人躲藏树中,直冲而下取她性命! 事实上,是不知哪儿飞来了一只夜鹰,踩断了细木枝。 温苒苒换了一棵树坐下,“真是太一惊一乍了,怎么可能这么倒霉呢?离开相公就出事,呵呵。” 不由的,有些口渴。 温苒苒深知河流在何处,而且离的也不远,却是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曾经,她在那条河边被虐杀了十几次…… “安了安了!”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强迫入眠。 208.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月上树梢,月光透过枝丫照在山中客栈的屋顶之上。 夏离霜双手负背站在窗口处,把玩着佛串珠子。 山风迎面吹来,是不属于夏日该有的凉爽。一弯月牙挂在树梢上,格外皎亮,犹如某人那亮晶晶的眸子一般。 说起来,困在山雪之中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弯月。 ……为何又惦念起那人了? 夏离霜拧眉,霍然转身坐到了桌前。 忽地,千羽推门进来。 “郡王爷,侧妃好像逃往宾国方向了,我们的人还在追查。” “她去宾国干什么?”夏离霜不解。 千羽同样不解,又道:“江唐那边来消息了,果然有人偷袭!只不过不是太子的人,是宾国人!” 为了预防偷袭,夏离霜带着刘玉儿,由千羽带着一小批护卫护送,悄悄地走了另外一条路。 没想到宾国人的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夏离霜都不由讶异,又听得有人敲门。 “离霜哥哥,你睡了吗?” “还未,进来吧。” 音落,刘玉儿就带着虞符进了来,见着千羽也在不禁关心,“千羽回来了?有侧妃的消息了吗?” 千羽保持沉默,不随意透露消息是他的本分。 见状,刘玉儿还以为是没消息,安慰夏离霜道:“没想到侧妃真的逃跑了,早知如此,我就应当早些告知离霜哥哥你的。” 他早就知道温苒苒要卷款潜逃,但想着对她好一点,她总会回心转意,一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搭理。 不过…… 夏离霜意味深长地瞧向刘玉儿,“你知道苒苒要走?” “是啊,所以才会教她做留风酥,就是为了让离霜哥哥高兴,回心转意留下侧妃……谁知离霜哥哥你未……”刘玉儿叹息。 夏离霜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 是不是在苒苒耳边瞎吹什么风了? 要不然她能想到离开这个馊主意? “什么?”刘玉儿疑惑。 “没什么。”夏离霜为了面子忍住了,却是对刘玉儿有了些怨念,“你还瞒着我什么了?” 刘玉儿继续疑惑看他。 一旁的千羽道:“追杀你的那几个宾国人偷袭了仪队。” “他们竟如此大胆?” “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夏离霜目露探究,“追杀你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一直追杀你?” 刘玉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若还不说实话,我现在便带你回江饶郡,一切说的清楚明白了再说。” “我是真不知道。” “你一开始接近苒苒就是为了进宫求助你的姨母桃妃吧?能让你无法逃回宾国,甚至都不敢利用胡季月这些细作暗线,追杀你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人吧?” 刘玉儿心下一陡。 他果然去查了胡季月,难不成宾国安插在江饶郡的细作也都被他给揪了出来? 如今再隐瞒好像不是明智之举。 见刘玉儿眼神躲闪,夏离霜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我查到假公主是被人毒杀,而且与我们荣国无关。” 刘玉儿脸色一变。 “你真的希望荣宾两国结盟吗?” 209.真是倒霉到家了! 夏离霜脑海里浮现出温苒苒当时戏谑的话,看来她猜测刘玉儿主战并无道理。 “离霜哥哥什么意思?”刘玉儿保持镇定,准备随机应变。 夏离霜道:“可是你为了挑起两国争端,故意逃走,让婢女假扮你并将其杀之,那些追杀你的人,是想抓到你后让两国和解。” 闻听,刘玉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见事情遮掩不了了,只能如实相告。 “追杀我的是宾国太尉之子蒋丹,太尉命令护送将军在边城毒杀我,挑起两国争端。我在进去边城前一夜偷听到计谋,便逃了。他们一直追杀我是为了让计划彻底完成。我不敢说,也是怕离霜哥哥你因此对宾国心有嫌隙,但其实这都只是太尉一个人的主意!” 夏离霜本来是想诈一下,结果真将结果诈了出来。 但事实上,到底是荣宾两国哪一方杀了假公主,还未可知。 如此,也只能表示宽恕了刘玉儿。 “只要你答应随我进宫,说明情况便好。” “不行,太尉做出此事是宾国内部的耻辱,还请离霜哥哥不要告知荣帝,以免引起两国嫌隙。我可以写一封密信告发太尉,离霜哥哥你让人带着我的信物交到巡关大臣齐长盛大人那里,父王一定会解决太尉的!” 刘玉儿言辞恳切,夏离霜思索一番,吩咐千羽准备纸笔。 一封书信将将写完,又有护卫来报。 “郡王爷,我们发现了宾国人和侧妃的踪迹!” …… 哗! 温苒苒是被一盆水给活生生浇醒的! “夏煞,你把水泼她脸上了,我们喝什么?” “这……公子不是你说让我叫醒她?就挺顺手的……” 温苒苒睁开眼,就看见对面一个憨憨汉子手里拿着个荷叶比划着泼她的动作。 ??? 这不是宾国人吗? 再看质问的人,是个冷峻男子。 嚯,果然是找刘玉儿的那批杀手! 再一看周围。 天色已然大亮,她居然在个山洞里,手脚还都被绑着了! “我怎么在这儿?” 名叫夏煞的憨憨汉子得意道:“想不到吧?我们的人把你给迷晕了带到了这里!” “这是哪里?” “不告诉你!” “……” 温苒苒看向那个冷峻男子,暗地里试了试挣开绳子,问,“你们不是要杀刘玉儿吗,抓我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抓错人了吧?” 她这是什么倒霉运气! 出逃一日,这就落入虎穴了? “没抓错,就是你!”冷峻男子蒋丹懒得理会她的小动作,冷声道,“夏离霜走哪条路去都城了?你是不是要去宾国传信!” 温苒苒听的一脸莫名其妙,但也发现这绳子绑的有点紧,洞门口还守着五六个手下,如此只能暂时放弃硬逃。 将冷峻男子上下一打量,她眼眸一转,眯起了狐狸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绑我?” “你不就是夏离霜的侧妃?”蒋丹讥讽开口。 “蠢货!”温苒苒骂道,“你知道宾国太尉吗?我是他的亲信!我要是出事了,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和胡季月是一伙的,胡季月又是宾国细作,那他们肯定也是宾国细作,那就一定受命于宾国的高官! 就不信抬出宾国太尉他们不忌惮! 210.连死都这么有追求! 对方神情俱是怪异。 温苒苒还当是计谋成功。 “哈哈哈哈!” 憨憨汉子爆发嘲讽的大笑。 “你是太尉的亲信?公子还是太尉的儿子呢!” 温苒苒瞥了眼逐渐傲娇的蒋丹,毫不示弱地怼回去,“哼,我还太尉老爹呢!” 结果,蒋丹的脸黑了一个度。 “放肆!” ?! 这人真是宾国太尉的儿子? 小丑竟是我自己? 温苒苒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其实,我是太尉旧友之女,温书怀你知道吧?” 那是我同姓不同族的小表叔。 “管你是谁?” 蒋丹已经不耐烦了。 他确实知道老爹有个好友叫温书怀,但是这丫头能开百晓阁,那知晓他爹的人脉从而编造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个小骗子快说!夏离霜从哪儿走了,你要去宾国传什么信?” 忽悠没用,温苒苒摆出大爷姿态耍无赖。 “我不知道!我跟相公闹掰了,要去宾国找我爹温书怀,我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蒋丹把她的包袱拎出来,大手塞进去一抓,抓了一沓银票出来。 “那你带这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想买通传信的人?” “那是我的盘缠!”温苒苒见他们不信,深吸一口气道,“那是我卷走的郡王府的钱,看吧,我跟他真没感情!” 憨憨汉子咂舌,“好家伙,你这毒妇是把郡王府的家产都给掏空了吧?” “啧,他负心于我,我只是要钱没要他命已经很不错了!”温苒苒身子往后靠了靠,将手腕的绳子怼在凸出来的石头上暗暗磨起来,“你说,你夫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要她命!” 憨憨汉子一挥手,随后无比赞同地看着她。 “你确实比较仁慈。” “是吧?” “不过,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跟你掏空郡王府一样嚣张。”蒋丹幽幽说着,“夏煞,解决了这个废人吧!” ??? “蒋公子,这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夏煞逼近紧贴墙根温苒苒,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拇指把玩着锋利的刀刃。 刀刃寒光隐现,绝对是一击致命! “你相公使诈,把我们给害惨了。几十个兄弟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反正你啥也不知道,就拿你来祭奠我们兄弟的冤魂吧!” “兄弟,何必?我跟相公已经没半点关系了,你们去要他的性命祭奠兄弟冤魂啊!” 温苒苒疯狂后缩,明目张胆地快速磨着腕上麻绳,脸上讨好笑着。 夏煞盘腿在她身边坐下,仿佛在闲聊一般。 “别挣扎了,看在你对我胃口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选择怎么死。” 温苒苒泪眼汪汪,“我想死的体面一点,你把我绳子解了,然后割我脖子,要快还得整齐不喷血,让我死的美美的!” “连死都这么有追求,我喜欢!” 夏煞拍了拍她的肩膀,仗着她不会武功就直接将她手脚捆着的绳子给割断了。 一旁的蒋丹迷惑地眯起眼睛,“夏煞,你赶紧把她解决了,磨叽什么?” “快了快了!”夏煞把乖巧的温苒苒脑袋往右一掰,对着她的脖子左右一通比划,“这么高要求的完美杀人,我还是第一次,一定得成功!” 211.生死在此一搏! 温苒苒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亲眼看着一把利匕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是什么感受? 只想感慨。 怎么也逃不出,命运的魔爪。 但,还是要拼一把的! “兄弟,这是要技巧的,我脖子上有条特别细的纹路,你顺着那个纹路一割就行了!” 夏煞往前凑了凑,“哪呢?” “你再靠近点,仔细看!” 硕大的脑袋都快贴到她脖子上了,温苒苒目光一狠。 手起手落,头上的银钗就插进了夏煞的脖子! 银钗拔出,鲜血喷溅! 蒋丹这方反应过来,温苒苒已经把夏煞推过来,夺了他手中的匕首冲向门口! “抓住她!” 守在洞口的两人立马亮刀砍过来! 温苒苒咬牙。 生死在此一搏了! 大不了从头来过! 脚下一滑仰身下腰,躲过大刀,顺着他们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身子灵巧一转,还未用匕首格挡,那两人便背部中剑僵着身子扑了下去! 千羽竟出现在了洞中! 正惊喜,旁侧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走。 抬眼便是一张熟悉的美的不可方物的脸! “相公!” 夏离霜带她退离洞口,站在安全之处,直接松开了惊喜非常的温苒苒,沉着一张脸拍打着衣袖和胸口,那里被温苒苒身上血迹染脏了! 生死的关键时刻,相公居然又及时出现! 温苒苒嗷地一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夏离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 “相公,你终于来救我了!外面太危险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这辈子我就跟你绑一块儿了!” 相公真真的是她的护身符! 就算“曾经”相公虐杀过她,但现在没有啊! 她为愚蠢的逃跑行为感到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 夏离霜心中一动,又气又心软。 现在知道离不开了,早干嘛去了? 要不是蒋丹将她绑了回来,她人已经跑到宾国去了吧? 一想到这里,夏离霜便气结将她拂开。 “我是来抓蒋丹的,不是救你的。你竟敢用仙人跳这招对付本郡王,我一定将你送到衙门依法惩治!” 温苒苒震惊,忙抓住他的胳膊委屈巴巴撒娇,“相公,我没……那些钱是凤七给我的,让我去都城置办东西用的。你是不知道,我一到百晓阁就被他们给抓了!” 夏离霜一副“我就听你编”的不悦模样。 心虚本虚温苒苒在他正道之光的凝视下,咧嘴谄媚一笑,眨巴着眼睛道:“相公,我错了。可我也是因为相公你先辜负我啊!说好的你就只有我一个女人,结果你转眼就跟那个施姬恩爱缠绵,眼里半点没有我!枉我对相公你掏心掏肺的!” 听她倒打一耙,夏离霜气极反笑,用上当初千羽给他想的一个好说法,“你没看出来我是在将计就计应付施姬吗?” “没!” “那怪我咯?” “……” 温苒苒第一次这么哑口无言。 明明很有理的事,怎么现在她成了站在道德低端被压制的那个?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相公,我觉得……小心!” 212.高手出招必毙命! 银剑如刺,剑尖乍芒。 温苒苒一把推开夏离霜,回身之际避让还是慢了半步,左肩被划出一条血口子! 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夏离霜瞳孔微缩,一脚踹在再次攻向温苒苒的剑侧! 蒋丹似有预料,虽是被其内力震开半步身形却是稳住,剑如游龙,猝不及防地快速刺向夏离霜! “相公,接剑!” 温苒苒从地上死人手上拔出一把血剑丢给夏离霜,自己躲在了树后面,熟练地从身上扯了一条布条给左肩臂膀包扎上。 但见千羽被蒋丹的手下纠缠,无法脱身。 护卫又无法插手夏离霜和蒋丹的激烈打斗,两边局势胶着。 温苒苒凝神关注着蒋丹。 蒋丹剑步皆快,擅长虚晃作势来诱骗夏离霜,旁人但见剑影来去,被杀手追杀了一百年的温苒苒却能看清他的一招一式,并迅速找到破解之法! 在那! 她盯准了蒋丹的下盘! “相公,打他脑袋!”温苒苒高呼。 夏离霜不解,却还是下意识地相信温苒苒,选择进攻他的头部。 上半身防御攻击都完美无缺的蒋丹自然轻松挡下,三两招将夏离霜逼退,将其压制到撞上一棵树干! “找不到公主,杀了你也一样!” 兀地,身后一道旋风起! 扭头。 一群护卫抱着一个个脑袋大的石头,嘿嘿邪笑。 刹那间,石头齐齐照着他的脑袋砸来! 这是什么无赖群殴?! 蒋丹只得左右躲闪。 兀地,裆下一痛,剑都掉在了地上! “谁这么下三滥!” 望着穿着绣花女靴的脚收回,蒋丹急赤白脸扭头,正对上温苒苒的笑脸。 “抱歉,是我。” 噗! 匕首划过颈项,蒋丹瞪目倒地而亡! 温苒苒把匕首一丢,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朝着惊讶的夏离霜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洁齿,“相公,解决了!” 夏离霜胸口一阵起伏。 望着被热血染红的温苒苒,似乎又回到了她虐杀暗影阎罗的那天!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没有半点内力,却能一再反杀这些高手! “你跟谁学的武功?” 温苒苒想了想,“自学成才。” 这都是一百年里被不断追杀磨出来的,眼尖看清敌人的招式、身快躲避敌人的攻击、力道及角度精准得以完美反杀! “相公,我是不是很有用?” 肩膀上一凉。 多了把剑抵着她的脖颈! 这剑她一眼就能认出。 是千羽的佩剑! “千羽,你这是叛变啦?” “你才叛变!”千羽语气森然,目光犹如寒冰般,“郡王爷真心待你,你竟做出这般龌龊之举!” 温苒苒无奈,“刚相公已经骂过啦。我不是也将功补过了吗?我救了相公一命,还杀死了蒋丹!” “哼,我们打算留活口的,谁让你杀死他的!” 温苒苒:???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的蒋丹尸骨未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次你们应该早点说,高手出招,一招毙命!” 温苒苒笑了两下,忽然看着远方试图生硬转话题。 “哟,这谁家煮夜宵呢?那么大的烟!相公,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众人不解看去,瞬间愣住! 213.你们不急啊? 不远处。 浓烟滚滚,还有火苗上窜,几乎都要舔到挂在天边的月尖尖。 哪是有人做夜宵? 分明是有地方着火了! “郡王爷,是咱们的客栈!” “刘玉儿!” 温苒苒看着千羽一惊夏离霜一乍,好奇问,“你们被调虎离山啦?” 两人不约而同地盯向她。 居然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他们到底是为了救谁才亲自来这的?结果还听到她在背后说郡王爷坏话,差点没气死过去! “千羽你快带人回去!” 夏离霜看了眼温苒苒受伤的肩膀,决定还是慢半拍,让千羽快去接应。 千羽刚要应。 一道风从他们身边跑过。 温苒苒健步如飞,瞬间离他们老远,回头大喊,“快回去救丫头啊!相公你们不急啊!” 夏离霜:…… 千羽:…… 温苒苒扭头继续跑。 理亏的时候就要表现的积极一点,立功赎罪! 话说,她到底错哪了? 正疑惑,腰间就被人一揽,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千羽像一颗流星似的直接从她耳边划过。 猎风过耳,温苒苒体验着被轻功带飞的快感,紧紧地抱住了夏离霜。 “还是相公心疼我!说起来,相公原来你不晕血啊!” 夏离霜瞧着满身血污的女子,很想松手把她丢进路过的水坑里洗洗,忍了又忍,面无表情道,“少说废话。” 他从来就不晕血,只是嫌血污脏,身体下意识会做出厌恶反应。 然而,他现在就抱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温苒苒嘻嘻一笑,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听说脏习惯了洁癖这毛病就能改!” “听说君子报仇要快准狠。”夏离霜轻飘飘开口。 望了眼几丈高空,摔下去就是非死即残。 温苒苒识时务地乖巧下来,一双狐狸眼又猛地发亮。 “相公,糖糖和丫头!” …… 江唐领着几个残留的护卫和虞符护送着刘玉儿逃亡而来,顺利和温苒苒他们汇合。 温苒苒先问,“你们被谁追杀啦?” 江唐和刘玉儿震惊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千羽打断他们想要开启的打嘴炮功夫,直接切入正题,“是什么人?” 江唐拧眉,“郡王爷,应该是太子的人,冲丫头来的!来的都是高手,我们怕是一时半会敌不过,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怎么办?” 幸好他赶到客栈及时,正撞上刺客围杀刘玉儿,火烧客栈,他好容易才带着刘玉儿跑出来! 夏离霜和千羽环顾四周,有些发愁。 没想到太子的人这么快! 可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只能逃根本没法躲! “这片我熟!跟我来!” 温苒苒一拍胸脯,麻利地跑在前面带路,根本不像是胳膊受了伤的人。 夏离霜刚想跟上,却被江唐拦住,“郡王爷,这丫头就是个骗人精,咱们不能再信她了!” “没错,她跟宾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适才还跟蒋丹说想要郡王爷您的命,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千羽也跟着劝说,再也不是当初盲目站温苒苒的爱情小雏鸡了! 夏离霜却道:“如今别无他法,跟上吧!” 眼看着夏离霜义无反顾地跟上温苒苒,千羽和江唐一言难尽。 就温苒苒伤他伤的还不够深是吗? 还不足以让郡王爷那颗被女色冲昏的头脑清醒半分是吗? 214.故意在唱反调 半个时辰后,山脚下可以看到一小片村子。 村牌上写着“千古村”,村前有个大土丘。 “郡王爷,咱们躲村里会害了村民!”江唐忙出声阻拦。 他就说温苒苒没安好心,这就是引杀手来祸害无辜百姓的! 温苒苒被夏离霜拉住,好笑地指了下那个大土丘,“我们不进村,去那里!” 夏离霜疑惑,跟着她绕到大土丘的后面。 小土丘前竖着块碑,还是大墓碑! 原来这大土丘是坟堆! 众人惊诧间,温苒苒已经走到墓碑前蹲下,迅速按下墓碑上左右两侧的几个字。 咔哒—— 隆—— 墓碑中间降了下去! 露出一条黑漆漆的一人宽的甬道来,不知通向何处,阵阵阴风却从里面涌出来,仿佛是来自地府的死亡召唤。 温苒苒一马当先,钻了进去! “郡王爷!”江唐惊讶看向同样怔愣的夏离霜,“这是通向坟里的吧……” 刘玉儿也忍不住皱眉,“侧妃到底是什么身世来头?” “相公,你们快进来啊!别让人追上来了!” 幽深的洞中传来温苒苒的声音,带着空洞的回响,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夏离霜捻了两下佛珠,撩起衣裳便钻进甬道,“千羽,你殿后!” …… 入口处是个只能爬行的土洞甬道,但也就爬几步便出了土道,进入一条与众不同的甬道。 甬道修的四四方方,两侧墙上贴着砖画,顶部是天宫浮雕。 温苒苒拿着一根火把站在土道这头的出口处,看见钻出来的果然是夏离霜,不由心悸一瞬,眸光也跟着亮了下,含笑上前扶他。 “相公你可真胆大!” 夏离霜未接话,只是注意着她肩膀上的伤口,从她的左手拿过火把。 这才看清四周。 他正身处一条墓道之中,刚爬出来的地方是后人硬凿来的一条通道,应该是盗墓贼干的。 “这是何人的墓葬?” “两百年前一位侯爷的罢。” 温苒苒随意说着,江唐带着刘玉儿和仅剩的五六名侍卫从土道里钻进来,千羽收尾。 看到墓道里的情形,众人皆是惊讶。 “侧妃还真是有能耐。”刘玉儿夸赞一句,又问,“我们是要在这里躲着吗?” “干嘛躲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你们转转啊!” 温苒苒从两侧墙根捡起两根火把,用地上的打火石将火把点燃,给队伍的头尾之人一人一根。 甬道两端看不到尽头,让人望而生畏,刘玉儿道:“离霜哥哥,闯入他人墓中已是不敬,我们还是不要随意行走打扰了墓主人安息吧。” 江唐紧跟着应和,“是啊郡王爷,这里又不是什么山水之地,有什么可转的?冲撞了就不好了。” “郡王爷,我们在此休整一个时辰,属下再出去一探,想必便能脱离危险了。” 就连千羽也持反对意见。 温苒苒见他们三个如此统一战线,啧了声双手叉腰,“我怎么感觉你们今日在故意跟我唱反调呢?” “失信于人必有自因,这就是众叛亲离。”夏离霜轻笑一声讥讽,随后还是问温苒苒,“可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去?” 温苒苒瞧着递台阶的夏离霜,心甜地扬起笑容,“有哇,我带你们去!” 215.不干净的东西 长长的甬道,七拐八拐的犹如迷宫。 温苒苒打头大步流星的,丝毫没有恐惧之意,甚至兴致勃勃地跟身侧的夏离霜介绍。 “相公,这里就是千古村的地下,千古村是个盗墓村,这附近有许多墓葬都被他们给挖了个干净。这个墓也不例外,里面的宝贝早就没了。” “那这里会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吗?” 刘玉儿站在夏离霜的另一边,皱眉询问,悄然抓住了夏离霜的衣袖,好似是因为过度害怕做出的下意识行为,她的一脸坦然也不让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温苒苒还是对丫头抱有好感的,倒是也没多介意,只是恶趣味地一挑眉。 “有哦!你没发现我们经过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吗?走了半天,好像都没有走出过墓道……” 鬼打墙! 众人大惊,刘玉儿紧张地直接要抱住夏离霜的胳膊,夏离霜却借着敲打温苒苒的额头,不着痕迹地避开。 “莫要在此耸人听闻。” 说话间,夏离霜又去看温苒苒那侧的墙壁,不经意间就将温苒苒让到了他和刘玉儿之间。 刘玉儿见着,对夏离霜的意思心知肚明,心下却是有些失落。 温苒苒看在眼里,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谁说我耸人听闻了?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往前走了没两步,所有人顿下脚步。 铃铃铃—— 细碎清脆的声响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找不到东南西北。 “听,还有风声……” 众人睁大眼睛:果然! “这是——” “招魂铃在响……” “啊!” 刘玉儿受惊叫了声抱住温苒苒,紧接着一道更为惊恐的尖叫响彻整个墓道。 是江唐的。 “哈哈哈!糖糖你也太怂了!哈哈哈!” 温苒苒忍不住爆笑出声。 正此时,一阵轰隆隆声响。 一道墙壁豁然上升,露出里面的石室来,引起一片唏嘘惊呼。 打开石室的夏离霜惊喜了下,“果然,这墙壁上有蹊跷!” 千羽拿着火把往里伸了伸。 “里、里面……” 江唐咽了下口水,手抖地指着里面。 石室里。 是整整齐齐的两排棺木! “相公你怎么这么聪明?”温苒苒右手拉着身子微微发抖的刘玉儿,笑盈盈地走到夏离霜身侧,“穿过这里就可以到另外一条通道啦!” “等一下!” 江唐尖声拦住已经一只脚跨进石室的温苒苒,“郡王爷,我们原路返回吧!” 头次转古墓,夏离霜有着莫大的好奇心,此时哪能返回? “江唐,你不如原路返回,我们往前面去看看。” “郡王爷!” “糖糖,别大声叫哦!” 温苒苒神秘一笑,拉着刘玉儿和夏离霜一同进了石室,千羽打头阵。胆小的也都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走了没两步。 温苒苒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有手抓住了她的脚! “啊!!!” 江唐和刘玉儿不明所以,条件反射地跟着叫起来,其他胆小的护卫也接二连三地叫起来。 嘭嘭嘭! 两侧的棺材盖突然划开! 一个个人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谁敢打扰我们睡觉?!” 216.郡王爷在念经超度 “相公!” 温苒苒惊恐的大叫道。 眼前火把挥舞出凌乱的光影,耳边尖叫声不绝,夏离霜护住温苒苒,探身一抓那只“鬼手”,提溜起来个玩意儿! 千羽定住火把一照。 一张漆黑的脸! “范老西!” 又是这个黑鬼! 温苒苒腾地火大,几脚踹在他身上,夏离霜将她拦腰抱住,示意安静看四周。 不知何时,那些棺中人已经走出了木棺,身体僵硬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身后,火把的灯光映照在墙上,召唤出蛰伏在黑暗里的影子巨人。 随着行尸的靠近,巨人愈发顶天立地,遮天蔽日,俯瞰他们所有人,压迫感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 “诈、诈尸了!” 头回遇着这灵异事件,护卫们纷纷后退,背靠着缩小保护圈。 江唐和刘玉儿直接吓得身子一僵,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警惕关注行尸动向的虞符余光瞥见,连忙接住昏厥的刘玉儿,“公主!” 敌我形势强弱太过明显,温苒苒还在发蒙,身边一阵风起。 扭头就看见夏离霜盘腿坐在了地上,捻着佛珠嘴里开始念叨,火光打在他身上犹如佛光普照! “相公你干什么呢?” “郡王爷在念经超度!” 千羽说的掷地有声。 温苒苒:??? 闻听,那些行尸停了下来。 千羽大喜,“郡王爷!他们不动了!” 听此夏离霜的神情更加自信,温苒苒瞧着那些左右对视交流的行尸,道:“相公,其实他们……” “杀了他们!让他们给咱们陪葬!” 行尸突然大吼着冲了过来。 护卫一惊,完全忘记了反抗,直接用手阻挡,齐齐被那些行尸往死里揍,千羽想要动手,却被恐惧喊救命的范老西给死死抱住。 夏离霜不解睁眼,就听见温苒苒轻飘飘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是人。” 念佛的夏离霜顿了下,一张好看的脸阴晴不定。 温苒苒清了下嗓子,转移视线到那些行尸身上,“喂,你们演戏倒是演的真一点啊!相公都念佛了,你们该害怕退下才对啊!喜胖,你说是不是?” 竟然害的她家相公如此丢人! 行尸队伍里最前面的一个胖少年下意识接话,“是嘞村长,俺刚就说咱们应该假装头疼脚疼浑身疼!鬼怪听见佛语都这样!” 胖少年身边的白胡子老头没想到摊上这么个猪队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这个蠢蛋哟!俺们不一样,不怕秃驴!” 夏离霜拧眉。 身侧的温苒苒又声音响亮地反驳。 “说谁秃驴呢!我相公没秃!” 那他就是蠢驴了?! 鉴于刚才的行为,夏离霜的面色彻底难看了,收起佛串挥袖起身,眼底一片清冷。 “千羽,把这些人抓起来!” 傻眼的护卫明白是人装神弄鬼,瞬间有如神助,浑身的气势也涨了上来,直接和那些行尸对拼起来。 这回温苒苒倒是紧张了起来,赶忙抓住拂袖站起的夏离霜。 “相公,他们都是千古村的村民,咱们还要请他们相助呢!千羽停手!” 没听见夏离霜的阻拦,千羽和护卫停手了,村民趁势而上,温苒苒一脚踹在看戏的范老西身上,递了个眼神威胁。 被护卫钳制的范老西痛呼一声,不情愿道:“老头,你们赶紧停了!” 白胡子村长犹豫了下,还是暂时消停下来。 忽地,一个村民从石室的另一个门外跑进来,看见里面的情况愣了下,跑到白胡子村长身边。 “不好嘞,村子里来了群外人,直接冲进了咱们屋子里,像是抢劫的!” 突然抢劫的? 怕不是追上他们的刺客! 217.族规是什么? 温苒苒看向夏离霜,从他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猜测,并且很是肯定。 明白这一点的也不止他们两个人。 “肯定是来找你们的嘞!”范老西一指温苒苒,“要不你会把他们带到这里面躲着?” 喜胖恍然大悟,赶紧给村长献计,“村长,把他们交给那些外人就行了!” “嗯!”村长点头,“抄家伙,把他们给抓住!” “慢着!” 温苒苒跑到气势汹汹的两队中间,展开双臂阻拦。 “村长,你可不能把我们交出去。他们是为了我手中的帝王图来的!” 村民们眼前一亮! 帝王图,是五百年前晋武帝的大墓墓葬图。 晋武帝在位期间一统天下,崩后听说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宝贝带入了墓中。 五百年来,多少人妄图找到晋武帝的帝王墓,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傻子都不会错过,只会两眼发绿光! 温苒苒见鱼已上钩,继续道:“只要你们帮我们逃过一劫,作为补偿,我就把帝王图赠予你们!” 几乎是一呼百应,村民变脸之快迅雷都赶不上,一个个热情地拍着胸脯。 “没问题,姑娘随便开口!”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说帮您渡劫,替您受劫都行!” “……” 温苒苒笑意浓浓,余光扫见惊愕不已的夏离霜,狐狸眸子轻轻一眨。 就是个墓罢了,别着急! 夏离霜依旧盯着她,要不是知道她家是当官做将的,还真怀疑是不是修墓葬的世家,要不她怎么什么墓葬图都有? “别信她的话哎!她就是个大、大、大骗子!” 范老西激动打断村民们的似火氛围,捂着胸腔的位置愤恨到咬牙切齿。 “她给的都是空墓嘞!” 温苒苒无辜一笑,“范老西,你这人不讲理。我之前说,你帮我个忙我就告诉你进贺王墓的方式,事成之后,我是不是告诉你了?你有没有成功进去?你又没问我这墓里有没有东西。” 然而,范老西根本没再跟她争辩,只是望着逐渐暴躁的村民缓缓地猫着身子后退,却被护卫一把拉回了原地,无奈瞪着温苒苒低骂。 “温苒苒,你不讲道义嘞!” “啊?你没跟村里人一起啊?”温苒苒捂着嘴巴歉意一笑,“抱歉,说漏嘴了。村长,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白胡子村长气的横眉竖眼,一声怒吼,“范老西,你敢吃独食,违背族规,按族规伺候!” 话落,之前的那群“行尸”村民全都朝着范老西扑去! 钳制他的护卫瞳孔一缩,立马松开他就跑,范老西暗骂了句胆小鬼,慢半步转身,就如同一只弱小的蚂蚁被潮水淹没。 范老西的痛叫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夏离霜问,“他们的族规是什么?” 温苒苒望着他,笑意粲然,“打断两根肋骨。” 夏离霜眉头跳了下,倒是对这个村子更为好奇。 “他们先前又为何躲在棺木之中?” “这千古村的村民打小就在地下打洞,而且这挖坟缺德的事做多了仇家也多,平日里就把墓当家,自然就把棺当床,必要时还能吓唬下闯入者。” 瞧了眼吓晕过去的江唐和刘玉儿,夏离霜承认这招吓唬确实好用。 忽地,范老西一声大吼。 “莫打嘞!我已经断了两根肋骨嘞,再断两根我就别活咯!” 218.肋骨更疼了 一顿暴打,范老西眼冒金星地瘫在地上,像是一滩死泥。 村长带着人去对付搜村的刺客,温苒苒凑热闹前瞥了躺在地上的江唐和刘玉儿一眼,漆亮的眼珠子紧跟着转了转。 “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醒不来,躺在地上多凉啊!” 狐狸眼往两边的木棺一扫,仔细挑了个尚且完整的棺木,拍了拍边缘。 “千羽,把糖糖搁进来吧,先前睡觉的人留的热气还没散!” 千羽犹豫,“不太合适吧……” “地上有寒气更不合适!” 温苒苒见千羽利索地把江唐丢进棺木里,顺手就把棺盖给他拉上了,美其名曰保暖! 满意地拍了拍隔壁的棺木。 “虞符,把丫头也搁进来吧,墓里湿寒,小心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虞符拧眉,犹豫地将刘玉儿打横抱起。 范老西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别睡那个,风水不对克女子,睡这个,这是福气棺!” 说着,他拍了拍手边的棺木。 夏离霜将信将疑地看向温苒苒,后者不可置否,“他在看风水这方面确实比我强。” 知晓范老西不是什么好人,虞符将他选择的棺木好生检查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刘玉儿放了进去。 瞧着那张安详的面容,虞符心里怪别扭的,甚至有点想抹眼泪。 温苒苒感慨江唐就连和刘玉儿的棺材肩并肩的机会都没有,道:“虞符,你带人照顾着这俩人。相公,我们去上面看看!” 范老西心下一动,捂着受伤的身子跟上。 …… 外面天色将青,足以将天地看个清明。 距离村子不远的山坡上,他们蹲在一块大石后面,正好俯瞰整个千古村。 一个像是首领的黑衣人站在村子道路中央一古井旁控场,一个个黑衣人跟老鼠似的从各个房屋里溜出来,向黑衣人首领汇聚。 范老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那群竟然是太子的人! 这些人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所有的肋骨都得断吧?! 听着耳边的得意交流,他更肋骨疼了。 “郡王爷,这村子怎么像是空的?”千羽问出发现的问题。 温苒苒和村长对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夏离霜捻着佛串珠子笃定道:“这村子就是空的。” “是嘞,俺们村子里每户都通着地下的墓道,狡兔三窟就算天王老子也抓不住俺们!”喜胖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肚子上的肥肉,“郡王爷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正说着,下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老大!老大!” 一黑衣人大喊着从某户里跑出来,面色惨白。 “有鬼!有鬼!” “鬼啊!”第二个黑衣人大叫着从另一户跑出来,“老大!这村子不正常!没有一个人!我们的人被一个女鬼拽进井里了!” 接着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不过几个眨眼所有的黑衣人就都乱了,首领拧眉看着被晨雾包裹的千古村,晦暗之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撤!” 指令一下,无人动弹,甚至有人瞠目结舌地后退,脸色发白。 阴风嗖搜地从背后刮来。 首领后背一阵发毛,一扭头正对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水鬼! 大惊。 第一时间挥刀砍去,女水鬼快一步坠入漆黑无尽的水井之中! “是谁……在我的地盘撒野!” 空荡无情的声音突然从井中传上来,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小鬼的桀桀怪笑! 那群黑衣人双腿一抖,挤作一团往村头跑去,“快撤!撤!” 忽地,村头地上裂开了一条缝! 黑衣人们猝不及防,齐齐掉了进去! 219.小红红的美人计 第一丝曙光显露,驱散薄雾,露出屋檐相叠的千古村,一切清明安谧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一妇人端着盆子走了出来,照着街道泼了一盆水,见着对面推门而出的妇人,拢了拢头发骂道:“真是群天杀的,把我昨晚上蒸的馒头都给偷吃了!” “我新做的鸳鸯被面都被毁了!” “……” 瞧着村子也跟着苏醒,温苒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们这是掉进墓道迷宫里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 白胡子村长笑呵呵地捋了下胡子。 “真不愧是千古村!” 温苒苒称赞着,将帝王图交给了白胡子村长。 “我可不敢保证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有,我也没去过,村长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村长笑眯眯道:“只要能找到就是你丫头没骗我们哩!走,下去吃了饭再走!” “好啊!”温苒苒刚应,忽然间发现少了一个人,“范老西呢!” 千羽面容纠结,“适才未注意到。” “小心他去给太子通风报信!”夏离霜低声道,“快回去看看!” ……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回墓室。 “虞符,范老西回来了没!” 温苒苒人刚到就急迫地问盘坐在刘玉儿棺木旁的虞符。 对方显然不懂他们这群人火急火燎的是为何,悠悠指了下江唐隔壁的棺木。 棺盖都盖上了! 千羽一把推开,用火把往里一照。 漆黑的范老西立马暴露在火光之下,面目安详地仿佛人已经走了。 “还好,人还在。” 温苒苒靠着棺木松了一口气,探身进去拽住范老西的衣襟,硬生生把他上半身扯了起来,范老西疼的龇牙咧嘴。 “要死嘞要死嘞!” “死之前先把事情说清楚!”温苒苒学着他的腔调戏谑问,“你不是去贺王墓了?咋还弄断两根肋骨嘞?” 范老西瞪了她一眼,“仇家打嘞!” 温苒苒嗤笑一声,又问,“是不是你把给太子的信弄丢了,被太子的人给打了?” 那张黑脸因为神情变化起了波澜,只不过温苒苒不大看得清,就连他那乱转的眼睛珠子也因为眼睛太小没被人发现。 趁机,夏离霜出现在了范老西的另一侧,好看的眉眼温和似春风。 “太子惯是行事狠厉,你弄丢信件暴露了施姬的身份,害得施姬这个眼线惨死,竟还能留你一条性命,真是难以置信。” 范老西一个激灵,“施姬死嘞?” “嗯。”温苒苒点头,配合夏离霜道,“被你害死的。” “哎哟喂!” 范老西倒头躺回棺木里,生无可恋地哭嚎。 “完嘞完嘞,小红红肯定恨死我嘞!我老西真嘞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哩!” “小红红?”温苒苒肉麻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提到这个名字,范老西脸上就荡漾起花开般的痴笑,“她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叫解……红……” 夏离霜轻笑道:“解红,太子的谋士,终日带着红面纱,听说容貌绝丽。” “是嘞,我就没见过那么美的人……就是有点贪财,非要我给太子打工!唉,还以为能进贺王墓赚大钱把红姑娘给娶嘞……” “说好嘞江饶郡就我一个接头传信的,施姬那女人又找谁给太子传信了?害我一出贺王墓就被堵着打断了两根肋骨,就这还是小红红替我说了话!” 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的眼尾流下。 惨兮兮的真是见者伤心。 温苒苒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就是在用美人计骗你给太子打工?” 220.温老太爷也是盗墓的? “才不是嘞!”范老西激动反驳,“小红红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英俊又和她相配的人!” 温苒苒和夏离霜深深地看了眼他那张黑黢黢的脸,相视一眼,确定他是中计不浅。 “等丫头和江唐醒过来,我们就离开。”夏离霜又看了千羽一眼,轻然而去,“盖棺吧!” “是!” 千羽吩咐两个护卫将棺盖抬回棺上。 温苒苒瞧着那张黑脸因惊恐而扭曲,已经明显到无法让人忽视,思索中,衣袖被范老西给拽住。 “这是干什么!” “给你把盖子放回去。” “那他拿楔子干什么!”范老西一指千羽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楔子。 温苒苒不以为意,“你刚刚忘记钉棺了,我们帮你一下。” “你们还不是想弄死我?!”范老西激动地要爬出棺材,结果被千羽按了回去,“我刚刚就是想装死没想真死!” “你还是真死了吧。你活着,我们就挺危险的,毕竟你是太子的人。” “我不是!从他打断我的肋骨开始,我就跟他断了!” “谁信?” “我用我爹的名誉发誓!我爹当初可是丢下尚在襁褓的我跟你爷爷下墓嘞,还为了救你爷爷死嘞!” 温苒苒犹豫了下,警告道:“你要是再把我和相公的行踪和消息透露半分,我可不管旧情了!” “放心放心!” 范老西嘻嘻一笑,两排白牙格外引人注目。 温苒苒拍了拍棺盖,“千羽,给我个面子,饶了他一命吧。” 千羽不大想给她这个面子,看向正在看壁画的夏离霜,对方默默地点了下头,他也只能带人离开。 “刚刚村子里的那群人是不是太子的人” “距离太远,我也不太清楚。”范老西艰难地从棺木里爬出来,忽又问,“刚我咋听见那男的叫那女的公主嘞?晕着的那个是哪个公主?” “想活着就别瞎问。” 温苒苒白了他一眼,凑到了夏离霜跟前,双手负背装模作样地瞧着石壁上的图画,一双狐狸眼却是在夏离霜的脸上徘徊。 相公长的可要比这壁画好看! 特别是相公相信她的样子,最是迷人了! 夏离霜视线一偏,问她,“温老太爷也是盗墓的?” “不是。不过在燕末帝的时候,爷爷当过校尉。”温苒苒如实回答。 一切便已了然。 这个校尉自然不会是普通的校尉,而是燕末帝专门派去盗墓的校尉军队。 难怪温苒苒会知道那么多墓葬的情况。 夏离霜又问,“所以盗取贺王墓的那个校尉就是温老太爷?” “对啊,只不过找到贺王墓的是范老西他爹。范老西他爹一直都是爷爷的左右手,帮着爷爷找到了各大陵藏。”温苒苒忽又惋惜,“只可惜,范老西他爹最后为了救爷爷死在了晋武帝的帝王墓中。” “所以帝王墓还未被盗取?” 温苒苒放低了声音,“他们连主墓都没进去!好像还挺恐怖的,爷爷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去。” 明白帝王墓的危险程度,夏离霜也暂时放下了对它的好奇。 望了两眼温苒苒,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221.爷爷最疼我 荣国皇帝称帝的重要契机就是得到了温老太爷温重的支持,外人一直以为是他的军事力量支持,事实上,温家的兵力根本比不上王家军。 只有荣国皇族之人才知道,温家为夏家称帝提供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今想来,温重应当是将常年盗墓敛财所得送给了荣帝。 这是笔不光彩甚至损阴德的财富,自然不能公之于众,但也不妨碍温家因此拥有了不凡的地位。 而现在,有关温家地位命脉的秘密全都掌握在了温苒苒手里! 温苒苒发现夏离霜的打量,好奇偏头,“相公想什么呢?” 不着痕迹的,夏离霜变幻了神色,像是随意地感慨,“温老太爷将你从小带在身边,连这些事都告知与你,可见是真的对你宠爱有加。” “那是当然,爷爷说他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了!” 夏离霜心下有了了解,又问,“马上就要到都城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等我一回去,肯定是先把爷爷送回去,然后……” 温苒苒欲言又止,瞄了夏离霜两眼,咧嘴一笑,笑不达眼底。 “让那个杀我的人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好!” 大长公主买通暗影阎罗杀了她整整一百年,三万次!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温苒苒! 夏离霜略微有些头疼。 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有人送个骨灰坛子回去的,更不相信她去了还能活着从温家出来! …… “这是哪里?” “这是……棺材里?!” “我死了?!” 听到江唐的声音,温苒苒和夏离霜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没多会儿就听见江唐踹着棺木,马上就能破棺而出。 温苒苒立马揪过范老西,“去开盖!” 作为吓唬人的顶级爱好者,范老西立马理解她的意思,并且非常有兴趣! 他的手从脸上一过,立马变成了面无表情吐着舌头的吊死鬼模样,一把将棺盖推开一条巴掌大的缝隙。 “啊!!!” 江唐惨叫,碍于棺木狭窄无法弹跳出来。 “你是黑无常?!我真的死了?!” 原本要装小鬼的范老西迅速适应新身份,阴森森地盯着他,“没错,你死嘞,我是来带你走的哩!” “黑无常怎么也有口音?” 江唐顿时哭嚎起来。 “我怎么就死了?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好不容易买了个庄子,一天都还没住呢!” “郡王爷您要是有良心,就给属下我办个冥婚吧!算了,郡王爷向来没良心……黑无常要不你让我托个梦给千羽吧,他还是比较靠谱的……” “以后没了我,我那傻王爷可咋办,还有蠢千羽。郡王爷容易相信人,哪天被骗的裤子都没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千羽一天天啥也不懂还要装懂,让他照顾王爷,王爷怕是混的更惨!” 温苒苒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脸色逐渐黑成碳的夏离霜,眼底是憋不住的笑意,肩膀抖个不停。 余光一扫,发现千羽把适才丢掉的木楔子又捡了起来。 这是要封棺的节奏啊! 傻乎乎的糖糖,你可少说两句吧! 222.到底是哪边? “黑无常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没搞错,你是被吓死的!” 温苒苒扒拉开憋笑的范老西,突然出现,和哭的泪眼巴巴的江唐四目相对。 许久。 江唐抹了把眼泪,“温苒苒你也死了?!” ??? 怎么听出了惊喜的意味? 温苒苒拧眉。 “能把你带着一块死,那也值得了!”江唐甚至有喜极而泣的意思。 温苒苒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是嘛?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死。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也没死。” 她使劲把棺盖直接推到了地上,江唐愣了下,愣愣地坐起来掐了下自己的脸,感受到痛觉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没死?” “我替你验验!” 说着,温苒苒抡起拳头,使出了吃奶的劲照着江唐的脸面砸过去! 江唐重重地摔回去,两道血迹从鼻子里流出来。 温苒苒揉了揉手腕。 爽了! 江唐弹起来,“温苒苒你……!” “你疼不疼?疼就是没死!”温苒苒强硬打断。 江唐愣了下,捂着鼻子又傻乎乎地笑起来。 “我没死!我真的没死!哈哈哈哈哈哈……郡王爷!我没死!” 刹那间,江唐望着在灯火下明暗不定的夏离霜,意识到了刚刚说的错话,浑身的血像是顷刻间被抽走了一般,冷得很! “郡王爷,属下刚刚口不择言……” …… 同样是被吓晕,刘玉儿足足晚了一个时辰才醒来,醒来时也是迷糊了半晌。 在温苒苒的提议下,夏离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继续从墓道里走,江唐欲哭无泪也不敢多说什么。 “离霜哥哥,我们还是从上面走吧,要是在这下面迷路了怎么办?” 刘玉儿担心不已,实则心底尚且畏惧。 温苒苒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丫头别怕,这儿我比家里还熟,不会让你们迷路的。这下面比上面快,出去就是都城外面,还能避开那些想刺杀我们的人!” 千羽瞥向跟在他们后面的范老西,“有他跟着,怕是我们落入陷阱的可能性更大。” “咋能这么说嘞?我现在已经弃恶从善嘞!我现在就是顺便跟你们一块出去,见小红红最后一面!也免得你们走岔路。” 范老西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人将信将疑地瞧了他一眼,没多久就遇见了个岔路口。 温苒苒轻车熟路地往左拐,却被范老西一把拦住。 “错嘞!走右边!” 温苒苒坚定道:“是左边,右边就回到先前的那个迷宫了。” “你弄反哩!”范老西也格外笃定,“你有多久没来过了?是不是记错了!” 温苒苒仔细想了想。 她确实有七八十年没来过了…… “不对吧,是左吧?” “是右!” 见他们二人来回,夏离霜不禁插一句,“苒苒你记得是哪边?” “左边!”温苒苒再次坚定,在夏离霜要走时又改口,“难道是右?” “喂,温苒苒你靠不靠谱啊!”江唐忍不住质问,被夏离霜瞅了一眼又立马怂地安静。 温苒苒一指左边,“就是这边!” 说着,她打头就走了过去。 夏离霜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其他人无法只能选择相信。 兀地,左边墓道陡然下沉! 一行人掉了下去! 223.落入圈套! 嗵! 接二连三的声响在黑暗里响起。 温苒苒倒是摔得不怎么惨,对着抱着自己的人上下一通乱摸,试图摸到他的头脚位置。 “相公?” “别摸了!” 夏离霜将她不安分的手按住,试探着周围环境将她扶起来,周围也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离霜哥哥!” 不等夏离霜应答,温苒苒已经回了话,“丫头你怎么样?” “我没事。侧妃你怎么样?” “我和相公都好着呢!” 正说着,两处忽然冒出亮光,是江唐和千羽点燃了随身带的火折子,并找到了熄灭的火把重新点燃。 逐渐亮堂起来。 刘玉儿一眼就看见了依偎在一处的两人,抓着虞符的手紧了几分。 刚刚下坠她去抓夏离霜,夏离霜却直接扑向了更远的温苒苒。 注意到刘玉儿的细微神情,夏离霜未在意,仍是护着温苒苒观察四周。 此处是个小石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一方有个甬道不知通往何方,上方高的看不到顶,他们不知下坠了多深。 “温苒苒你果然记错了!应该是往右走!”江唐鼓着一张圆脸讨责。 温苒苒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走错。左边这条路是对的,应该是你们谁不注意触碰了机关。还好带了范老西!” 环顾一圈也没看到范老西,夏离霜指着缩在角落里的阴影,“江唐,看看范老西怎么样了!” 江唐大步过去,直接拍在黑影的肩膀上,“范老西……” 手感不太对,江唐捏了两下,用火把一照。 俨然是一副骷髅架子! “啊!” 江唐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火把都被他丢进了角落里,亮光照亮那小小一隅。 一具具的骷髅架子挨在一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温苒苒毫不畏惧地上前,捡起将熄的火把,火苗又重新蹿起,蹲在了检查骷髅尸体的夏离霜身侧。 “这些应该是修陵人。” “嗯。” 温苒苒拿着火把转了一圈,清点了所有人,脸色大变。 范老西不见了! 一回头,所有人都围在了夏离霜身侧和她站到了对立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 “温苒苒,你竟然真的跟范老西串通陷害我们!郡王爷,就说她这个人不能信!” 江唐说的义愤填膺。 温苒苒语噎,“我自己也掉下来了,哪里是跟他串通?” 千羽冷声道:“要不是郡王爷眼疾手快把你拽住,你怕是已经跟着范老西跑了!” 温苒苒:??? 相公抓她不是为了保护她嘛? 夏离霜同样欲言又止,一言难尽地看着千羽。 江唐说的没错,千羽有时候确实爱不懂装懂!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温苒苒气恼地盘腿往地上一坐,根本不想搭理他们那群白眼狼! 上方,墓道分叉口。 范老西看着下沉的一边墓道,脸上浮现出森森笑意,捂着胸腔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掉到墓葬的防御机关之中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那个丫头一定就是太子殿下要除掉的宾国公主,他顺带还解决了夏离霜,太子殿下一定很高兴。 他将功赎罪不说,没准儿还能趁机娶到小红红! “哈哈哈哈!” 224.牢不可破的千丝阵? 黑暗中不知时辰,更觉过得漫长。 温苒苒托腮盯着对面的一群人,百无聊赖之际还有些气愤和绝望。 谁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个不讲信用的范老西根本不能信! 她要是能出去,肯定杀了范老西! 只可惜,现在能活着出去都是件老天开眼才能成功的极难之事。 “武炮,你去前面探探路。” 千羽点了个护卫,护卫举着火把,视死如归地走到了漆黑的甬道前,咽了下口水。 一只脚刚要踏过去,身后传来一声大吼。 “回来!” 一道疾风直冲他的后脑勺! 武炮机敏侧身,便见着个骷髅架子与他擦身而过,砸在了甬道里。 骷髅架子化为碎片,稀稀拉拉地散落在甬道。 众人大惊,完全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刷刷地看向保持着扔骷髅架子动作的温苒苒,光芒从她身后散发开来! 温苒苒拍了拍手,转身拿起插在骷髅架子身上的火把,背后的光芒也消失不见。 “这里是燕末隋王墓的建造通道,说是待墓葬完成后会打开机关防止外人入侵,实则是想在完成之际将修墓人困在此处,前面的每一步都是死路。” 闻听,夏离霜也紧张起来,“主持修建隋王墓的是最擅机关术的章一成!” “是那个天下无人可解其机关的章一成?”刘玉儿拧眉,激动地忍不住咳了两声,“那我们只能在此等死了!” “还是先弄清楚适才是怎么回事。”夏离霜保持着镇定,吩咐千羽,“再丢一个试试。” 千羽刚抓起一个骷髅架子,温苒苒快步上前,迅速从骷髅尸体上拔下一件物品。 “你又想干什么?” 温苒苒摊开手,一个拇指大小的骨哨静静地躺在她手中,散发着森冷的白光。 “就是个哨子啊,千羽你干嘛对我这么警惕?” 给每个修墓人安排一个骨哨,必要时靠其传递信号是章一成的习惯。 如果他们通过了这条甬道或许能用着。 说着,温苒苒又去其他的几个尸骸身上薅了几个骨哨下来。 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千羽未搭理,而是眼神示意几个护卫举好火把,集中光亮观察甬道情况。 骷髅架子一落入甬道,再次变成碎片散落! 这回千羽看清了! “郡王爷,是千丝阵!” 千丝阵? 夏离霜走到甬道口和温苒苒并肩而立,“千丝阵由千万青铜丝组成,削铁如泥!看来确实是遇见大麻烦了。” “机关总有破解之法。”温苒苒不慌不忙地凝视着夏离霜,“相公,如果能出去,你能不能带上我?” “我好似没说过丢下你。”夏离霜转移视线,漫不经心道。 “郡王爷!”千羽和江唐不满地喊了声。 温苒苒大喜,抱住了夏离霜的胳膊不松开,在他嫌弃的眼神里说明线索。 “相公你知道吗?章一成当时也被隋王困在了这里,但是爷爷说,他在十年前还见过章一成。” ?! 夏离霜惊诧,终于遇着一点生还的希望,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所以说章一成破解了自己的机关逃了出去,这千丝阵并不是牢不可破!” “就看怎么破了,反正这里骷髅架子多的是,咱们一点点试呗!” 温苒苒自信一笑,回转把每个骷髅架子脖子上的骨哨都给拔了下来。 225.九生一死 六七个骨哨放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温苒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看着一副副骷髅架子化成碎块堆在甬道里,信心在一点点被消耗。 夏离霜眉头紧锁,佛串珠子都被他捻了十几遍。 “要不触四面墙才能通过甬道,如此长的距离,千羽你可能飞过去?” “不行,距离太长了。”千羽摇头。 “他行章一成也不行。”温苒苒打了个哈欠,再次打量着四面光秃秃的墙壁,“章一成是个连武功都没有的人,他除了走出去,不可能有别的方法。” “走出去……” 夏离霜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地面的砖块,思索着一切可能性。 就在温苒苒快要睡着的时候,夏离霜忽然灵光一现,“有了!” 昏昏欲睡的温苒苒被迫清醒,问,“什么?有了出去的法子?” 夏离霜颔首,不禁戏谑,“你还真是不急,这等危机情况下都能打瞌睡。” “丫头都已经睡着了呢!”温苒苒一指角落里的刘玉儿。 她果真靠着虞符的肩膀睡的正香。 夏离霜默默收回目光,顾着眼前,“章一成爱道,这地砖排列也与寻常不同,许是与八卦阵有关。” “八卦阵?” 这触及到了温苒苒的盲区。 幸好,夏离霜看起来很精通,一番打量后,吩咐千羽,“走左一。” 千羽立刻拿了个骷髅架子,抓着他的双腿,小心翼翼地用他的脑袋点了下左一的砖块。 果真! 没有触动机关! 众人大喜。 温苒苒鼓掌道:“相公真厉害!下一步走哪?” “左三。” 千羽站在原地,又用骷髅的脑袋去点第二排石砖的左三。 依旧安全! 只不过,接下来再站在原地用骷髅去点后面的石砖已经不成,只能往前走。 可若是不小心点错一块,整个甬道的青铜丝都会冒出来,瞬间将人四分五裂,根本没有退回的机会! “郡王爷,属下愿意一试!” 一个护卫站出来,径直走到了第二块石砖上,大义凛然之姿让人动容。 温苒苒却看到他的双腿在不停的颤抖。 夏离霜道:“右四。” 护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攥,额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汗,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抬起脚踩了上去! 瞬间闭上了双眼等死! “郡王爷,没事!”江唐喜呼。 试路护卫睁开眼发现自己完好无缺惊喜不已,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愈发利索地跟着夏离霜的指引往下走。 路程走到了一半,众人激动地不停欢呼,夏离霜自信地说出第十步路。 “右一。” 护卫果断踩上去,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啊!” 身后突然一阵惊恐的尖叫。 温苒苒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切成碎块,零落了一地! 这场面不亚于她之前被凌迟的惨状,但比她被凌迟痛快多了。 “失败了……” 夏离霜沉默不解。 前面都没问题,为何会突然改了? “若是如此,此千丝阵真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了!” “都第十步路了。”温苒苒无限怅然,“章一成明明喜欢的是九死一生局,什么时候变成九生一死了?” 226.挺多试路的 “九生一死?” “怎么了?” 温苒苒不解这句话有什么不同,夏离霜已经随手一指武炮,吩咐道:“你再走一遍。” 若是第一个试,武炮还没多大的心理压力,刚刚见证了一个兄弟被活生生切死的场面,他心里紧张非常。 跟着夏离霜的指使站在了第九块石砖上,脚下是兄弟的血肉,正面前就是兄弟的一小块脑袋,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眼珠子,里面还含着满满的笑意。 武炮已然大汗淋漓,头昏眼花脚下开始不稳,心跳的扑通声都要掩盖过夏离霜的声音。 走错一步,他就要落得相同的下场,与兄弟血肉相融了! “左二。” 夏离霜的命令终于传来! 深呼吸几番,费了好大劲才确认左二的石砖,双腿跟灌了铅似的。 “死就死吧!” 武炮心一横,踩了上去! 死亡并没有如预料般袭来! 顿时,他浑身一松。 “走对了!走对了!” 甬道这头,几人也忍不住欢呼,硬是将刘玉儿给吵醒了。 刘玉儿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半晌才清醒过来,问虞符,“出了什么事?” “郡王爷找到了出去的路。”虞符冷淡的声音里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刘玉儿睡了一觉后好像更疲惫了,“公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累而已,先过去吧。” 刘玉儿不以为意道。 那头的武炮已经走到了尽头,用力的大呼,“我走完了!没问题!” 刘玉儿惊喜,却见温苒苒一下子扑到了夏离霜身上,“天上的神仙都没有相公聪明吧!” 明明对温苒苒心有不悦的夏离霜过了许久才推开她。 “事不宜迟,快些过去罢。” “我要跟相公一起!” 温苒苒硬是黏上夏离霜,两人打头走在前面,刘玉儿眸光微沉,在江唐的催促下跟着虞符走进甬道。 “对了!” 走了一半的温苒苒突然折回,抱了一具小方室里的骷髅架子又回到夏离霜身侧,咧嘴一笑解释。 “没准等下还能用来试路!” 夏离霜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拐角就遇见个大石室。 千羽和护卫用火把往里面一照。 咵! 温苒苒怀里的骷髅架子就掉在了地上。 “看来你白带了,试路的这里多的是。” 夏离霜嘴上调侃着,心下却也是惊了不少。 面前的石室可以说是一个骷髅室! 中间是个几丈高的骷髅头宝塔,他们的身体都丢在石板路两边的池坑里,墙上嵌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那些尸体由白布裹缠着,犹如蝉蛹! “呃!” 江唐和刘玉儿已经吓到呕吐起来。 “这应该是搞了个什么祭祀罢。” 温苒苒也觉得浑身毛毛的,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轻松,从怀里掏出先前收集的骨哨,塞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若是有情况或者跑散了,我们可以用它来传信或是找寻。” 夏离霜拒绝接受从死人扒下来的东西,更无法容忍将它塞进嘴里。 “你和千羽拿了就行。” 刘玉儿也摇头,“虞符拿一个罢。” 温苒苒无奈耸肩,“行吧。” “武炮,你带人进去找一下出口,以吹哨为号,三下便是好事,两下便是有情况,一下就是紧急情况。”千羽吩咐。 武炮点头应下,挑了个兄弟进去探路,再次抱着必死之心! 227.人蛹 约莫一刻钟后,从石室的另一方传来了三声骨哨声! 疲惫的温苒苒精神一振,扭头就看见刘玉儿正揉着眼睛,像是在极力阻止自己睡觉,瞧着挺惨的。 但更惨的好像是自己。 刘玉儿好歹借着晕倒睡过一段时间,她可是一直没睡,还没吃东西,现在又饿又困! “相公,我们要不在这儿睡一会再走吧?我累了!”温苒苒打着哈欠,瞧着困得厉害。 夏离霜不解她和刘玉儿怎么这么困,但看着返回的武炮两人,劝道:“再忍忍,等出去了再好好休息。” 说话间,武炮欢欢喜喜地停在了夏离霜面前,“郡王爷,我们找到了出口,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身边的护卫好像不这么认为,一张小脸惶恐不安,犹犹豫豫地低声道:“不是啊,我刚看到了,墙上的人会动!” “会动?” 温苒苒睁大了眼睛。 墙上的那些人可不会再是村民假扮的了! “他瞎说的!”武炮一挥手,“他胆子小,刚刚眼花了,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俩都在里面走一圈了!” 夏离霜更倾向于武炮的说法,颔首道:“走罢,赶紧通过少些麻烦。” “离霜哥哥,我们要不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刘玉儿望着石室,愈发觉得怪异。 “江唐千羽,你们保护好玉儿。” 夏离霜叮嘱罢,拉起温苒苒的手先走了进去,武炮赶紧在前面带路。 “离霜哥哥还是谨慎些好。”刘玉儿出声阻拦,又问温苒苒,“侧妃,通过了这个石室我们是不是就出去了?” 温苒苒摇头,“我也不清楚。” “原来侧妃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看来侧妃是没办法带我们走出去了,只能靠离霜哥哥的聪明才智了。” 刘玉儿看似无奈地叹了一声,却在无人注意之时眸光阴沉了几分。 温苒苒赞同地笑了下,“相公肯定能带我们出去的!” “别耽误工夫奉承了。” 夏离霜打断她们二人,给千羽和江唐递了个眼神示意,侧身要去拉温苒苒,却被刘玉儿抢了先。 “侧妃,一会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别抛下我!” 温苒苒被她抱着胳膊,看了下站在她另一边的夏离霜,玩笑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可得自己小心呀!” “侧妃……” 刘玉儿面容一苦,另一只手又顺势拉住了夏离霜的衣袖。 “离霜哥哥,你不能丢下我!” 本打算走到温苒苒另一边的夏离霜顿了下道:“让虞符和江唐护着你更好些。” 刘玉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后。 所有人跟着看去都沉默了。 一个武功废人,一个胆小鬼,自保都很难。 不等夏离霜安排千羽,刘玉儿拉紧了夏离霜和温苒苒,撒娇道,“我就在你们中间!” 夏离霜和温苒苒对视一眼,念在她是个非常怕鬼的且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没多说什么,保持着现状一同进了石室。 …… 偌大的石室,尸骨遍地,还有个骷髅头塔矗立中央,心下不畏惧是不可能的。 温苒苒警惕地盯着墙上的人蛹,尽管夏离霜带着她们走的已经非常快了,顷刻间就到了中间高塔前,但她隐约还是觉得慢了。 咔哒! 温苒苒惊呆原地。 耳旁炸开跟随武炮探路的护卫的声音。 “动了!真的动了!” 228.有点窒息 确实动了! 温苒苒也看见了! 不等温苒苒附和,所有人都看见了,因为嵌在墙上的人蛹成群结队地走了下来! “要命了!真遇见鬼祟了!” 温苒苒咬牙低呼,感受到握着她手的人也开始紧张,扭头看去,抱着她胳膊的人已经躲到了夏离霜身后,惊恐地看着这场面。 ??? 她就不够可靠吗? 虽然她现在怕的也想直接躲进相公怀里! 望着乌泱泱靠近的人蛹,活了一百年头次见到这种非人场面的温苒苒也咽了下口水,试探问。 “相公,要不你现在超度试试?” 夏离霜沉声道:“不一定有用。武炮,快带我们去出口!” 话落,侧头便发现武炮已经消失不见,接着就响起一声急促的骨哨声! 情况极度恶劣! “谁吹的?”千羽紧张问。 “我吹的!郡王爷,出口被封了!”武炮犹如疾风般跑回来通知。 “郡王爷!入口也被封了!”江唐紧跟着汇报。 接二连三的恶报,一行人立马慌张不知所措,人蛹已经逼近上前! 千羽身形一晃,闪到了人蛹面前,拔出利剑轻而易举地砍掉了人蛹的脑袋! 如此简单,又让众人信心倍增! “千羽小心!” 温苒苒望着倒下的人蛹大叫。 只见一团细长的绿虫子从人蛹断裂的脖子里拱了出来,迅速如闪电直冲千羽! 千羽先一步闪躲,那些绿虫子便转变方向朝着温苒苒等人这边蹿来! 站在最前面的护卫惊恐后退,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去攻击绿虫! 绿虫一碰到火苗,立刻燃烧! “这些虫子怕火,用火烧!” 温苒苒就听那护卫格外激动地叫唤着,千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直接从一护卫手中夺过火把往人蛹身上招呼。 人蛹被点燃,一阵滋啦作响散发出一股灼烧的恶臭,往后一倒,躲避不及的人蛹紧接着被点燃。 不多会儿,眼前俨然形成了一小片火海,将他们与后面的人蛹隔离开来。 众人好容易松了一口气。 温苒苒抹了把额头上被烤出来的汗,环顾四周,“这样我们是不是也出不去了?而且,你们觉不觉得有点窒息?” 墓中空气本就稀薄,哪里经得住这样火烧消耗? 夏离霜皱眉,思量着对策。 “噗嗤——” 唯四的火把其中一根适时地熄灭了,结束了它的使命,其他火把的寿命眼看也在走向尽头。 “武炮!”夏离霜吩咐,“开一条火道,带我们去出口处!” 出口就算关闭了也总有法子打开。 武炮那头刚应下,就有个护卫一声惨叫。 不知何时,火圈出了个缺口,没有火把的护卫砍掉抓住他的人蛹的手,绿色长虫立马从断裂处涌出! 出乎预料的,那些长虫没有立刻裹上摔在地上的护卫,护卫惊恐地瑟缩在原地忘记逃生。 就近的武炮冒险将他一把拽走,嘴里还忍不住骂道:“这时候被吓尿,真没出息!” 温苒苒忽地眸光一亮,就听见夏离霜与之心照不宣低声道:“这些虫子原来也怕污秽之物。” 229.是不是上头了 屎尿向来有着辟邪之用。 那些长虫怕尿也是正常,只不过…… “这是个没什么用的发现。”温苒苒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总不能让他们所有人脱了裤子,尿个大圈让我们呆进去躲着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询问式地看向夏离霜,对方的眼中写满了嫌弃,一副“你怎么会想出这么恶心的法子”的表情。 得,这是被拒绝了。 “离霜哥哥,我闻到了!”躲在夏离霜身后的刘玉儿忽然开口。 温苒苒好奇,“闻到了什么?” “臭气!” “……” 这整个屋子都臭气熏天,尿骚味尸臭味燃烧味应有尽有,哪里用等到现在才闻到? 刘玉儿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侧妃,我的嗅觉不同常人,我闻到了浓郁的臭气……就是可以抵御那些行尸的臭气……” “就是闻到了一大片的屎尿味呗!” 温苒苒直接了当地说出来,然而刘玉儿和夏离霜表情一阵纠结微妙,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粗鲁的事情,所幸刘玉儿还是点了点头。 “难道这里还藏着个粪池?” “许是章一成留下的出口!”夏离霜很快反应过来,“玉儿,你可能确定臭气的来源?” 刘玉儿闭眸,深吸了一口气,虽保持着面无表情眉头却是微皱。 见着,温苒苒忍不住啧声,“你也太实在了,吸这么一大口,是不是很上头?” 刘玉儿的一张脸瞬间黑了几分,强忍的呕吐之意都要因她这句话而破防。 “现在在找出口,少说两句。”夏离霜没好气地提醒。 温苒苒吐了下舌头,“就是有点好奇,丫头是不是从进来就闻着了那股子粪臭味?你说嗅觉好的人,上茅厕是不是都比别人闻的臭……” “我找到了!” 刘玉儿果断打断了温苒苒的话,平复了下心情后利索跟夏离霜指了个方向。 “离霜哥哥,那边!” 夏离霜看了下位置,吩咐江唐和千羽,两人立刻带着侍卫用火把开出了一条火路。 “离霜哥哥,这边!”刘玉儿迫不及待地拉上夏离霜的手腕往目的地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叮嘱温苒苒一句,“侧妃快跟上!” “丫头,相公有洁癖,你别带他跳粪坑啊!” 看到夏离霜身子明显僵了下,温苒苒暗笑一声,心里那叫一个不舒坦啊! 丫头现在是什么意思? 明目张胆地跟她抢相公? “公主着急出去,你也别耽误了。” 带着护卫断后的江唐发觉她的多疑,故作不经意地维护了刘玉儿一句,毕竟还是有些担忧温苒苒在墓里搞出什么幺蛾子。 温苒苒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公主保护好?” 眼看着千羽在前面开路,一路将刘玉儿和夏离霜护送到了一面石壁前,温苒苒拿出自己长跑冲刺的功力,迅速跑到了夏离霜身侧,甚是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衫。 夏离霜只觉一阵风过,身边就多了个人,瞧着温苒苒还多有诧异,“你不会轻功,跑的倒是比轻功差不了多少。” 温苒苒嘻嘻一笑,“所以遇着危险,还真不知道是相公丢下我还是我丢下相公。” 这是记着前一秒没带她跑的事了。 要不是她嘴欠,他刚刚还真回去拉上她了。 “有说闲话的功夫,你不如看看面前这机关该怎么解。” 230.真的很上头! 墙上是一幅石砖画,由九块石砖组合成,最右下角缺了一块石砖。 画也是完整简单的,就是山上有云雾,简单的都不像是这位隋王墓葬里该出现的图案。 温苒苒却偏着脑袋左右打量,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意。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好像从来没见过。 怪异的很。 忽地,石砖被划动了一块,传来流畅移动的声音。 是刘玉儿动的手。 “离霜哥哥,这石砖果然是能划动的!” 说着,她又滑动了一块,随后有些上瘾地把所有的石砖都滑动了一遍来证明她的说法,顺便,她把图画的位置往左转了一下。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丫头,这个时候就别玩了。” 温苒苒调侃了声,上前打算动手,却被江唐拦了下来。 “别瞎动,出了事怎么办?” “……” 丫头动半天了也没见他放个屁! 温苒苒气的咬牙切齿,她现在在江唐和千羽的眼里就是信任度为零了呗! 正想骂人,身后连连传来惨叫。 一回头,不知何时那些人蛹已经靠了过来,除了这边解密用了根火把,千羽他们手上只剩下了一根火把。 两三个护卫被绿色长虫包裹,瞬间血肉消失只剩下一副骸骨! 温苒苒头皮一阵发麻,俨然没有了适才的轻松。 兀地,夏离霜将她一抱跳离原地,一个人蛹竟从上面落了下来! 夏离霜一脚踢飞人蛹,抬眼一看,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人、都、都是……” 刘玉儿已经言语失常。 上方石顶,赫然是密密麻麻的人蛹! 它们顺着轨道滑到四壁,然后向他们涌来,也有几个等不及的直接从上面挣落了下来! “别耽误了!赶紧逃出去啊!” 温苒苒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嗷了一声推开夏离霜就跑回石壁前,着急忙慌地划动着石砖。 “我的妈呀,这到底要怎么解开啊!” 见她有了紧迫感,夏离霜也只能寄希望于她可以解开,眼看着人蛹愈发逼迫,无奈加入千羽和江唐的队伍之中。 刘玉儿回过神,跟手忙脚乱的温苒苒道:“侧妃你别急,如果不行的话我再试试。” “能不急吗?我死了三万次也没被这些恶心玩意儿给弄死过啊!” 抽空一回头,一个人蛹抓住一个护卫就张开了大嘴,里面的长虫绞成一条绿色的长舌直接把护卫给卷进了肚子里,然后吐出来一堆骨头! 利索干净的让温苒苒目瞪口呆,浑身直接凉了。 “答应我,如果一会儿解不开,你死之前先把我给捅死!” 跟刘玉儿做好最后的交代,温苒苒头脑发凉地看回壁画,脑子里的神经忽然被什么揪住,双手有些熟练地拨弄着石砖。 哗啦啦的声响流畅的像是一条迅速运行的直线。 咔哒。 最后一块石砖定格。 石壁上的画竟换了个模样,成了一个云雾缭绕的骷髅头上顶着一座山! 诡异的画面却让温苒苒心中升起强烈的熟悉感。 来不及多想,面前的石壁陡然升了上去! 出现一个左右顶墙的长长大浊水坑! 一股子浓郁的,像是发酵了几百年的臭气扑面而来,直击站在正门口的温苒苒的心灵! 上头! 真上头! 温苒苒脑袋一晕,好似被人推了下,整个人摔进了水坑里! 231.活久见! “苒苒!” 夏离霜晚一步赶过去,手指正好和温苒苒飘起的衣角错过。 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摔进臭气熏天的浊水坑里,溅起大大的水花,夏离霜也不再顾及什么洁癖不洁癖,直接跳了进去。 众人大惊。 “郡王爷!” 但见两人跳下去,浊水迅速被下方的一股力道抽干,众人来不及反应,又有新的浊水将大水池填满,依旧是臭气熏天。 能确定的是,温苒苒和夏离霜不见了! 仅剩的千羽、江唐,刘玉儿和虞符面面相觑,仍旧是震惊。 …… 臭! 除了臭还是臭! 温苒苒有意识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难道她是被臭死了? 一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这样死的没尊严。 应该是,恶心…… 不过,怎么感觉凉凉的。 好像是水? 温苒苒愣了会儿,勉强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片星空璀璨的夜空。 周围树木花草丛生。 自己也是躺在清水河边。 ?! 我没死! 温苒苒脑袋里瞬间炸开了烟火,照亮了她整个人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命不该绝,老天爷终于长眼了一回!居然让我就这么逃出来了!星星啊,多么美!” “那不是星星。”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温苒苒愣了下,一个咕噜翻起身,望向声音的来处。 不远处有个亭子。 亭子是用金子做的,里面坐着个白发白胡子老人,他面容苍老浑身却很精神,约莫有七八十岁了,但要说他能再活个二三十年温苒苒都信。 那白胡子老头盘腿坐在亭子中央,有些惊喜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温苒苒。” 温苒苒拧着衣服上的水,不以为意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目光四处打量,才发现老人说的是真的。 天上的不是星星,上面也不是天。 而是一块块曜石砖块嵌着夜明珠,将这片“大地”点亮。 树也不是树,花草也不是花草,全都是发绿了的青铜铸就的假的花草树木! “这隋王可真是会享受!”温苒苒咂舌,就地坐下,和老人面对面,“老先生你是什么人?居然在这墓中!” 老人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满含泪水,“我是章一成,你应该听说过。” ?! 章一成! 温苒苒震惊不已。 真是活久见,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章一成! “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十年前爷爷还在外面见过你……” “我又回来了,专门在这里等了你十年!果然让我等到了你!” 温苒苒不解,“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因为老夫能掐会算!”章一成掐了掐手指,“为了遇到你,我可是每天活的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死!十年不死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寂寞啊!” 老人说的一般人可能还是听不懂,但温苒苒的某根神经就是莫名搭上了,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莫非老先生,您也是?” “嗯。”章一成肯定点头,在她惊诧的目光中道,“我死了五万次,活了一两百年,丫头你呢?” “我死了三万次,也活了一百多年了都!” 232.这算是钻空子吗? 恍然间,有种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之感,温苒苒激动地痛哭流涕,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扑过去将他抱了抱。 “这就是命啊!居然遇到同病相怜之人,老先生,您知道我这是为什么吗?” “你想知道的秘密就在燕国屋山,你如果坚持出去的话就自己去找寻吧。”章一成捋了捋胡子,“切记,现在是你的最后一条命,这回再死就真的死了。” 再死就真的…… 死了! 温苒苒呆愣了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知所措,心底甚至五味杂陈。 她终于可以结束无尽的轮回,这是件好事啊! 但是…… 这样她不就不能仗着可以重来继续嚣张了?! “一直往西走,你就能找到出口,找到掉下来的另外的人。记住,让别人按动机关你就能出去了。” 温苒苒回过神,咧嘴一笑,“多谢老先生指路!老先生!” 猝不及防,章一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抹脖子自杀了! “老先生!” 温苒苒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惊魂未定,“您这是干什么?” “泄露天机会折寿……” “那您也不用死啊!” “我死了就可以重新来过,就可以假装没说过,就不能算我泄露天机……” ??? 这算是钻空子吗? 温苒苒不知该说什么好,“那您又何必,直接不告诉我不就完了?” “丫头,后会无期……我要去找下一个轮回者了……” 眼看着章一成就要断气,手都无力地垂下,温苒苒忙问,“西边是哪边啊?!” 章一成本快落下的手突然一拐,算是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老先生。” 温苒苒感激涕零,将章一成小心翼翼地放平生怕将他手挪动了找不到西边。 大功告成! 顺手就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从章一成身上把软鞘腰带扯下束在自己的身上,温苒苒潇洒地将软剑收归腰间。 “拿着防身也好,免得后面又遭人刺杀!” “同样掉下来的人……” 温苒苒顺着章一成指的西走去,盘算着摸出先前摘下来的骨哨,擦了擦上面的水,鼓足气吹了一声。 尖锐不正常的声音立马响起,甚至产生了回响,荡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路往西一路吹。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是刘玉儿! “侧妃!” 刘玉儿浑身也湿漉漉的,虽狼狈却不失端庄,看见她后就惊喜地跑了过来。 “终于找到你了侧妃!你看见其他人了吗?” 温苒苒摇头,“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看见你被江唐撞进水坑里,我抓你没抓住也跟着掉下来了。” “糖糖?”温苒苒拍了下脑门,“他可真是个倒霉星!” “侧妃,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嗯,一路向西就能看到了,走吧。” 刘玉儿惊喜,眸光一转,道:“太好了,我们快去带上离霜哥哥一起出去罢!” 相公也掉下来了? 233.果然心怀不轨! 温苒苒惊讶。 不过也是,那么大的水坑,千羽都飞不过去,他们除了掉下来就只能被那些长虫给吞了! “相公在哪儿呢?” “就在那边的一个水池旁,正晕着,我搬不动,就只能先出来找找你们。” 刘玉儿说着,直接带着温苒苒往她来的方向跑回去。 …… 这个不知多大的石室之中水流倒是丰富,各种大小湖泊天台楼阁数不胜数,俨然是个园林,而且比地面上的园林值钱! 毕竟这里面用的材料不是金银就是青铜。 温苒苒跟着刘玉儿到了一大片湖泊前,左右却不见夏离霜的身影,正打算问,刘玉儿已经急了起来。 “离霜哥哥该不会醒了离开了吧?”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将离,又听找到湖边的刘玉儿一声大叫,“侧妃,郡王爷在这边!他掉进池子里了,我不会水啊!” 温苒苒紧忙过去。 湖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类似星星的夜明珠。 “哪儿呢?” “那里!侧妃你仔细看看!” 温苒苒顺着她指的地方仔细看,身子也跟随着倾了下去,忽地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湖底蛄蛹出来! 竟是一群红蛇! “老天爷!” 温苒苒一声惊呼,警惕着的神经感受到有人偷袭,当即旋身一侧躲过,顺势抓住了偷袭的黑手! 转身就对上了黑手的主人——刘玉儿惊愕的双眸! “果然是你!” 温苒苒拧眉,瞧着在湖里不断翻腾的红蛇,眼看着湖水都变成了赤红色,心一软还是将刘玉儿扔到了离岸远些的地上,没把她喂蛇! 剑光一闪。 温苒苒将软剑抵在挣扎要起来的刘玉儿脖子上! “我待你不薄,你这公主倒是蛇蝎心肠,三番五次地想要害我!在上面的时候,就是你把我推进池子里的罢!” 刘玉儿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镇定,笑了笑道:“侧妃果然聪慧,警惕性也高的很。” “实在是你的表演太过拙劣,我想忽视都不行。从进了墓室你就开始勾搭相公,暗戳戳地防备我,怎么,你是想害死我来顶替侧妃的位置?” “我堂堂的宾国公主自然是正妃,怎么会是侧妃?” 刘玉儿虽是仰视着她,眼神里却是凌人的傲气。 “你对我是不错,原本我还挺看好你和离霜哥哥在一起的。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自觉消失,我不会刁难你的。” 这丫头果然心怀不轨! 早就看上了相公! 温苒苒呵呵冷笑,“你倒是嚣张,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上。” “可你不敢杀我,非但不敢还得保我性命无虞。” 刘玉儿格外自信地站起来,丝毫不惧脖子上抵着的软剑。 “只有我活着,离霜哥哥才能恢复清白重新回到都城。你也别不服气,我想当这正妃也是为了帮离霜哥哥统一大业。你要是真的喜欢离霜哥哥,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刘玉儿趾高气扬地继续道:“我作为堂堂的公主,自然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温苒苒气极反笑,“你们当公主的还真都是一个德行,是不是除了这一个说法,就没别的说法抢别人相公了?” 刘玉儿不解。 “我告诉你,我娘傻,我可不傻!”温苒苒坚定地将剑抵着,往前逼近,“在我面前用这招不好使,我今儿还真要杀了你!” 234.让别人开机关 “本宫嫁给你相公是为了你相公好,你要是识趣就自觉消失罢,莫要挡了你相公的前程!” 这是十三年前,大长公主夏燕燕对她那傻娘说的话。 与适才刘玉儿所言如出一辙! 她那傻娘听话地跳井自杀了,她可不会! 温苒苒一时气血上涌,握紧了剑柄。 对面的刘玉儿显然被她突然的气势给吓到,正待想对策时却看着她的身后眸光一亮,拔高了声音喊,“离霜哥哥救我!” “还想用相公来骗我?” 温苒苒一声冷笑,耳边传来急速风声,下刻她手肘的麻筋便被石子砸中,软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面前光影一闪,竟是出现了个犹如出水芙蓉般的美男子。 只不过有了些味道…… “相公?” 刘玉儿躲到夏离霜身后就开始告状,“离霜哥哥,侧妃要杀我!” 即便落后一步,温苒苒也要补上一句,“相公,是她用你骗我,想把我喂蛇!” “离霜……” 夏离霜目光犀利地看向刘玉儿,硬是让她将狡辩的话憋了回去,余光扫了眼湖面逐渐褪去的“红潮”,语气也清冷了几分。 “我护你进都,只是想让你化解两国争端完成和亲任务。荣国有的是皇子与你联姻,绝不会是我。” 温苒苒的小心脏“噗通”了下,莫名吃了颗定心丸。 一旁的刘玉儿却不能理解,强硬道:“除了离霜哥哥,我不会嫁给其他人……” 尖锐的骨哨声突然打断她的话。 面对刘玉儿的怒视,温苒苒笑了笑,“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赶紧先出去吧!相公,出口在西边。” 此时,一道骨哨声穿行而来,与温苒苒的骨哨声相呼应。 “应该是千羽他们!” 温苒苒说着便要走,却见夏离霜将地上的剑捡起好一番端详,“苒苒,这难道是葛大师所出的银鳞剑?” 原来是传说中的银鳞剑! 坚韧灵巧,锻背如鳞,乃是一把失传已久的绝世好剑啊! 突然识货的温苒苒上前一把夺过,利索地收归腰间,“多谢相公,差点忘拿了!这可是章老先生留给我的遗物!” 物有其主,夏离霜遗憾地叹了声。 这温苒苒命还挺好! …… 凭借着骨哨,温苒苒三人和千羽、江唐、虞符在西边尽头的一扇石门前汇合。 偌大的石门高丈余,宽几尺,左右龙头浮雕,两扇玉门上四象浮雕威风凛凛,好似天门一般恢弘。 温苒苒四处查看着,“这开门的机关会在哪儿呢……” 夏离霜指着左边含着玉珠的龙头道:“应当在这里,江唐!” 江唐上前,直接将手伸进龙嘴里,费劲鼓捣了一阵才无奈道:“龙珠拨不动,后面的嗓子里好像给卡住了,我手太大伸不进去,需要个手小的。”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温苒苒身上。 温苒苒谨记章一成的话,两只手直接藏到了后背,若无其事道:“公主瘦瘦小小的,肯定能伸进去。” “说来惭愧……” 刘玉儿伸出手。 修长白皙的手还真是……不小。 江唐道:“就整一下机关又没什么危险,我刚都伸进去摸过了。” 就算没什么危险,章一成说了,要让别人开机关! “苒苒,你就试一下罢。”夏离霜也出声催促。 美人刚刚还站在她这一边,这时候不出手显得过于小气了! 温苒苒犹豫着将手伸进了龙口之中,纤细的五指轻易地伸进了其喉咙里,果然摸到了个圆环似的东西,鼓捣好一阵才将其挂在了龙珠后面的挂钩上。 将龙珠往里一按,两扇玉门果真轰隆隆地打开了! 温苒苒一喜松了手。 才开了一条缝的玉门眼看要再次关上! 电光火石之际,温苒苒被人往前推了下,没拿出来的手又按在了龙珠上。 玉门停止关闭继续打开,但是她的身子动不了了! 丫的,谁陷害我! 235.天杀的真抛弃! 墓门大开。 露出外面宽阔又长长的上行甬道,那是生还的通道。 但温苒苒此刻毛了,动不了还骂不了,只能睁大自己那双狐狸眼,任由怒火往外窜。 一旁的夏离霜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质问动手给温苒苒点穴的人。 “江唐?” “郡王爷,门已经开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江唐理直气壮地劝说,“我们在这里面耽误了太长时间,还不知端阳宴有没有错过,只要成功护着公主见到陛下,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千羽虽也觉得江唐这么做不道义,但想要开门就必须有个人留在这里面,既然温苒苒能按动机关那她就是注定要被留下的这个。 “离霜哥哥走罢,侧妃肯定会有办法再出去的。” 刘玉儿也不再表现出亲和的模样,说的甚是无情无义,简直没把温苒苒气得跳起来杀人,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未开口的夏离霜。 然而,夏离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然颔首出去了! 真的出去了!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温苒苒的视野里,直奔光明的前路。 我¥#%@……!! 天杀的,你们这群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东西,以后你们肯定每天都不得好眠,祖坟都得被人给挖了! 温苒苒动弹不得,谁料墓门却突然开始合上! 门缝一点点变小,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微弱的光芒也逐渐被玉门隔绝,熟悉的人影一个都看不到,震惊慌张的温苒苒逐渐心凉,莫名地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心里空落落的又难受的不能自已。 她被抛弃了…… 相公走的还那么果断! 垂眸。 咚! 石门重重合上。 温苒苒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臭气,不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别的地方。 “未想到章一成如此有心计,竟将外面的机关改成了死门,非但无法开门反而将门给关上锁死了。” 低缓好听的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温苒苒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抬眸就看见夏离霜妖孽般的脸庞,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下来,嗓子里发出呜咽声。 一张小脸凄凄惨惨,一双眸子委委屈屈,还有被抛弃的莫大怨念。 夏离霜的心不由的疼了下。 上前半步,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见她用眼神问“相公你怎么回来了”,心绪翻涌。 他本是想先出去看外面能否控门,将温苒苒解救出去,未曾想弄巧成拙。 在墓门关上的那一刻,想到她会被永远地关在这墓中,便不受控制地跑了回来。 不过,他不打算跟没心没肺的温苒苒解释这些。 默了下,只是轻笑反问,“你也知道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了罢?” 他拿到某人莫名其妙的告别信,可是等到最后也没等到某人的折返。 温苒苒愣了下,头次无比后悔歉疚。 她之前就不该卷款潜逃的! 以后天塌了她也绝对不会抛弃这么好的相公! 道歉的话卡在嗓子眼出不去,温苒苒赶忙跟夏离霜示意解穴。 谁知,夏离霜只是轻飘飘道:“江唐点穴自成一派,我也不敢贸然尝试解穴,你等两个时辰罢。” 温苒苒:“……” 所以相公你回来有什么用? 236.我不配住在主院吗! 漆黑一片的顶上繁星闪耀。 星空下,两个人将一具尸体丢在河边边,旁边的湖泊红潮来来去去。 温苒苒对章一成的尸体进行搜查,一旁的夏离霜还未接受刚刚从温苒苒那里听到的情况。 大名鼎鼎的机关术士章一成竟然还活在这墓中,而且还在见了温苒苒之后抹脖子自杀了。 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怎么能什么都没有?” 温苒苒嘟囔着,索性将章一成的衣服给扒了往河里一丢,河里的红蛇没有半点反应,她不由陷入沉思。 “能有这些红蛇聚集,这下面一定有通向外面的通道。章一成就一个人,不可能从刚刚的大门出去,肯定是从此来返。那他是怎么躲避这些红蛇的?” “噗通”! “你干什么?” 温苒苒惊诧,趁她不注意,夏离霜竟然直接将尸体给丢进了湖里! 但见那些红蛇避而不及,红潮迅速褪去! 夏离霜笑道:“果然,章一成本身就是驱蛇药!快跟上!” 下刻,拽上温苒苒跳进了湖里。 …… 软软的,暖暖的,还有有力的心跳,四周漆黑一片却像是呆在母亲的肚子里那般安心温暖。 兀地,心跳声消失不见。 温苒苒的意识也逐渐清醒,勉强睁开眼便愣住了。 入目的是八宝莲花缠枝床帐顶,阳光明亮。 她只记得自己跳进河里因为水道太长而窒息晕了过去,不过,她现在是在房间里,那就是得救了! “侧妃,您醒了!” 秋荷突然出现。 熟悉的面孔将温苒苒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全部驱走,她露出劫后余生的灿笑,“秋荷,这是哪里?” “这是都城的郡王府邸,郡王爷把您带回来后,您已经睡了半日了。” “相公呢?他没事吧?” “郡王爷还在休息呢,一点事都没有。”秋荷如实回话。 温苒苒松了一口气,“那糖糖千羽他们……丫头回来没有?” 虽然事实证明刘玉儿这娘们不是个好东西,但她的身份确实重要的很,得活着才行! “丫头是昨晚被送回来的,也是晕着的,大夫看了说她只是受惊吓过度,多休息便好了,郡王爷安排了秋菊伺候着呢,不过她到现在还没醒。” 听着秋荷的汇报,温苒苒也算是安心了些。 昏着就昏着吧,只要人还在就成。 “对了,相公睡哪呢?” 床上就她一人啊! 秋荷道:“郡王爷睡在主院呀。” “嗯?那我这算什么?” “您现在住在云平院。” 温苒苒:??? 我不配住在主院吗! …… 过两日便是端阳,如今晌午过后也格外热。 温苒苒从云平院赶到主院已是出了一层薄汗,进门便见夏离霜正好起来,丫鬟正伺候着他穿衣。 “相公你醒啦!” “嗯。” 夏离霜简单地应了一声,颔首间温苒苒已经到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他的玉腰带。 小巧昳丽的面容仰着,狐狸眼弯弯亮亮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 心下悸动。 想到她那一纸留书,又偏过视线。 坚决不能被她骗第二次! “相公……”温苒苒娇滴滴地喊了声,给他束完腰带就顺势抱住了他的腰,“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夏离霜将她拂开,走到软榻前坐下。 237.愁煞俺这个小甜饼了 ??? 相公怎么又开始排斥她了? 温苒苒再次挤过去,夏离霜不着痕迹地先一步起身转移地方,她一屁股坐在了空空的软榻上,望着那道挺拔疏离的身影心底怪怪的。 狐狸眼转了转,她试探性地问了句。 “相公,我还有机会跟你一起睡主屋吗?” “不是给你安排了云平院?”夏离霜漫不经心地看着置架上的古董花瓶,末了又补充一句,“接下来我要清修,无事不要来打搅我。” 又用清修来搪塞! 温苒苒瞄了他两眼,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在他身侧站定,偏头寻找他的视线。 “相公还生气呢?” 夏离霜俯视着她,清浅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你不是有事要说?” 这架势,得好好哄才行! 温苒苒做了下心理建设,深觉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错了!” 夏离霜眉眼一眯,“错哪了?” “我都错了!” 温苒苒说了一个自以为最周全的答案,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结果,夏离霜非但没高兴反而更加生气了,直接不再理会她。 都错了那就是都没错,这么敷衍的话也亏她说的出来! 温苒苒急得想挠脑壳。 撒娇装委屈都哄不好,连卑微认错都不行,真是愁煞俺这个人间小甜饼了! “相公,我要怎么做才能赎罪嘛?” “你都没罪赎什么?” 温苒苒憋足了劲憋出来个错,“我……不是卷款……” 又找错重点,夏离霜也不想提醒了,见她脑子里就这一条勉强认的罪状,没好气地顺势道:“说的不错,那你先把钱还上罢。” ?! 那可是一笔巨款! 温苒苒震惊了下,看向当了许久木桩的千羽,做着口型问。 “山洞,洞……” 千羽清了下嗓子,抛弃温苒苒的事让他格外良心不安,如今也如实道:“我们的人返回去找,发现钱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谁给捡走了。” 江唐目光怪异地瞧了千羽一眼。 温苒苒气得捂住胸口。 她的钱便宜了哪个小王八蛋?! 夏离霜却突然想到什么,“根据你的前科,以后郡王府的中馈还是还给江唐,你没异议罢?” 有! 非常大的异议! 温苒苒在他的眼神威胁下笑了笑,“没有问题!相公,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不走她这辈子可能就要当牛做马了! 回丞相府的事看来得另作安排了! 目送温苒苒离开,江唐整个人都高兴非常,因为拿回了中馈权走路都带风。 “郡王爷,侧妃卷走的钱一分不少的都收入账里了!” 千羽诧异,“钱不是丢了吗?” “你们离开山洞时,武炮把钱就地藏了起来,本来打算私吞的,在墓里临死的时候还是跟我说了,我今日让人给取回来了,忘记告诉你,让你的人白跑了一趟。” 完全不知情的千羽表情纠结了下。 那温苒苒还赔吗…… 瞅了眼无动于衷的夏离霜。 看来是要赔! …… 翌日。 一辆马车停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前。 温苒苒由秋荷搀扶着下了马车,凝望着烫金的大字匾额,“丞相府”三个字威风的很,一时百感交集。 回望自己来时的乌蓬马车,除了秋荷和驾车的车夫没有第三个下人护卫。 出门时未在意,现在只觉得—— 这场面确实寒酸了。 “不是让你把郡王府最好的马车拉出来再带几个人吗?” 238.上来就来出闭门羹? “江总管说好马车用了得花钱再养护,咱郡王府被您造的没多少钱了,让您就将就用用这普通的。江总管还说府上最近缺人,没能调给侧妃您的。” 温苒苒:“……” 江唐居然给她穿小鞋! 给她点穴的事她还没算账呢! “春香那边交代好没?” “侧妃放心,一刻钟后春香就通知郡王爷过来。” 温苒苒满意点头,“秋荷,拿上东西敲门!” 哐哐哐。 三声响动。 丞相府的门被打开,走出个下人问,“干什么的?” 秋荷抱着个红绢布包裹的东西,拿出郡王府的架势回话,“裕郡王侧妃登门拜访丞相老爷!” 下人瞄了笔直端庄站在台阶下的年轻妇人,语气不善道:“我们老爷夫人不在家,改日再来罢!” 话落,大门就果断地关上了! 上来就来一出闭门羹? 温苒苒冷哼一声,给秋荷递了个眼神,转身上了马车。 秋荷再敲门,“我们侧妃前来,是替温老太爷送回重要的东西。” 门房下人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听罢便变了脸,“请侧妃稍等。” 不过片刻,大门重新打开,适才的那个下人几乎是谄媚地笑着出来迎接。 “老爷夫人正巧回来了,侧妃里边请。” “我们侧妃头次登门造访,虽未摆排场却还是讲礼的,既然丞相大人外出才回,想必劳累的很,我们侧妃还是先回去罢。” “这……” “何必劳累侧妃再跑一趟?” 大门大敞。 精神矍铄的原嬷嬷领着丫鬟出来,瞧了眼停在门口的普通马车,眼底透着几分不屑,秋荷已经三两步回了马车旁等候。 就知道这丫头吃了闭门羹不会轻易进门! 原嬷嬷冷漠地走到马车旁,“侧妃路上辛苦,丞相和大长公主已经在厅中候着了,特派老奴出来相迎。” 车帘掀开。 温苒苒笑意盈盈地出来,“许久不见啊原嬷嬷,上次给您装的干粮还喜欢吗?” 想到那一盒子的炸蟑螂,原嬷嬷现在就想把她给丢进油锅里炸了! …… 厅中果然候着两个人。 大长公主夏燕燕和丞相温长衿。 夏燕燕长了一副好皮囊,年有三旬依旧娇嫩的如同二十一二岁,入鬓细眉吊梢凤眼却暴露出她蛮横跋扈的本性。 温毓婉的嚣张傲气架势与之几乎是同出一辙。 倒是丞相那个糟老头子虽说才四旬,头发灰白的却像是五六旬,蓄着的一大把山羊胡也泛着白。近十年没怎么见,这人苍老了不少。 “囡囡你可舍得回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爹都快要认不得你了!” 温长衿几步上前,见她出落的楚楚动人,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可见是真的高兴。 与之相比,温苒苒虽是笑着却是疏离的多,“所以爹爹就不想认我这个闺女了,故意让门房把我关在门外?” “这说的哪里话?那不是赶巧了嘛。” 温长衿责怪地瞧了眼冷漠喝茶的大长公主,转移了话题。 “你嫁给郡王爷怎么也没给家里通个信?你是我们温家的嫡长女,怎么只混了个侧妃?你是不是没说你是我们温家的女儿?” 239.算账来的 “既无媒妁之言又无三书六聘就偷偷嫁了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她哪好意思承认身份?公爹还真是偏心的很,平日里对我这个儿媳各种挑拣,这件事上倒是不管家规门风了!” 温长衿递眼神让夏燕燕少说两句,语气还有些警告的意思。 如此硬气地维护温苒苒倒是让夏燕燕惊讶了下,心中更为不爽快! 旁观的温苒苒凝视着言语讥讽的夏燕燕,轻笑道:“这些话你有本事当爷爷的面说啊!” “哼,莫要仗着公爹宠你便不讲规矩,有这样同母亲说话的吗?”夏燕燕盛气凌人地盯着她。 “你算哪门子母亲?若不是你将我娘骗的跳井,家中不能无主母,爷爷能让你在温家呆到现在?” “温苒苒你别胡说八道!” 一句话足以让夏燕燕变了脸色,眉眼间已然能见怒气。 谁料温苒苒却根本不怕,只是睨了一眼温长衿的脸,火上浇油道:“当年你骗我娘亲的话我都听见了。说什么为了爹的前途,她只有永远消失。当时我跑慢了一步,就眼睁睁看着娘亲被你骗着跳井!” “什么?!” 不出所料,温长衿果然变了脸,怒喝道,“夏燕燕,这是怎么回事?” “是王婉自己发了疯跳井关我什么事?”夏燕燕却不为所惧,嘴角微勾,“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时候再泼脏水计较,是不是太可笑了?” 温长衿瞳孔微缩。 显然是更相信夏燕燕害死了她娘,这耙耳朵还真的都不多追问一句! 温苒苒冷笑,“爹你还真是无情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一直惦念着娘亲,又是在房中放娘最爱的干玉兰花,又是给妹妹取名毓婉……” “我说房中怎么一年四季都放着玉兰干花,原来喜欢它的另有其人?” 夏燕燕眉头凝成一团,面色阴沉地看向温长衿。 眼看着她就要拍案而起将温长衿骂个狗血淋头,原嬷嬷及时将她的手给按住,眼神提醒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 温苒苒颇觉好笑。 这个夏燕燕出了名的刁蛮跋扈和爱面子。 得知相公深爱着别的女子还能忍,还是挺让人钦佩的。 “你说你这么能忍,干嘛对我就那么没耐心?竟愿花十万两金子买通血榜杀手追杀我!爹,咱们丞相府可真有钱啊,这事若是让外人知晓了,不说你们虎毒食子心狠手辣,怎么也得怀疑一下您是怎么敛财的罢?” 温长衿的一张脸瞬间铁青,“夏燕燕,你还干什么了?!” “我疯了,花十万两杀她?想杀她,本公主动动脚指头便成了!”夏燕燕瞪了温长衿一眼,盯着温苒苒道,“你就算想挑拨离间,也编些靠谱的事情。” 闻听,温苒苒也诧异了下。 夏燕燕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难道真的不知情? 若不是夏燕燕谁还能这样花大价钱杀她呢? “爹,你不会也相信我说的都是编的罢?堂堂一国之相,竟沦落成这个毒妇的舔狗,没了明辨是非的能力,连个话都不敢说,气都不敢大喘一下。真是可笑!” 啪! 憋屈了许久的温长衿怒而拍案,“住口!我是你爹,是你能讽刺的吗?” 温苒苒勾唇冷笑,火候到了。 “要不是娘亲要回来,你以为我愿意当你温家的女儿?要不是爷爷,我早就离开温家了!现在也是时候中断这段可笑的关系了!” 朝后使了个眼神,秋荷就抱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上前来。 红布掀开来,是个破旧脏兮兮的泥坛子。 “这就是爷爷让我送回来的东西,您老拿好了。” 温苒苒提醒着,秋荷将坛子塞进了温长衿怀里。 温长衿粗声粗气问,“这是什么?” 240.家法伺候 “装骨灰用的。” ??? 温长衿和夏燕燕懵住,眉头皱的紧紧的。 “爷爷一直跟我说,有一天如果他死了,就让我把他给烧了,将他的骨灰撒向大好河山。”温苒苒继续道,“然后,二月初七那日爷爷寿终正寝了。” “什么?!” 温长衿震惊,坛子直接从手中掉了下去! 幸好他手快又给接住,整个人也摔跪在地上。 “爹啊!我的亲爹啊!儿子不肖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啊!” 一旁的夏燕燕听闻老太爷死了,莫名地轻松了许多,被温重压制多年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公爹的遗体呢?” “我按着爷爷的遗愿办了。这是装爷爷骨灰的坛子,我送回来给你们立牌位用的。” 他爹的骨灰被他闺女给扬了?! 温长衿登时气的要吐血。 “你这不肖的逆子!” “爷爷知你们这不肖儿媳不会听他的遗愿,这才交代与我,临死都没想过回来见你们一眼,在爷爷心里还不知道谁算不肖子孙呢!” 温长衿举起坛子就要砸在温苒苒的脑袋上,突然想起这是亲爹的代表,及时收了手,一时怒气无处发泄。 夏燕燕及时出招。 “来人,将这丧尽天良的野种抓起来家法伺候!” 话落,几个家卫闯进来将温苒苒抓了起来,直接拖到了院子里,秋荷忙要护温苒苒却被人给抓住。 温苒苒只来得及瞧了眼门口方向,整个人就被按在了板凳上。 相公要是来不了,她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温苒苒,爷爷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初我就不该好心让你认了温家的祖宗!竟然养出这么个畜生!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们温家的人,给我朝死打!” “你们要是打死了侧妃,郡王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秋荷竭力喊着。 夏燕燕轻笑一声,“打死算我的,打!” 眼看着胳膊粗的大棍棒扬起,执行的人把狠厉和使了吃奶的劲写在了脸上,温苒苒一阵心惊,双手紧握成拳就打算动手。 “住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温苒苒喜笑颜开。 相公来了! 千羽和江唐将控制她的人扒拉开,夏离霜阔步而来倾身将她扶起。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漫入鼻中,让人备觉安心。 “侧妃回门怎么也不等我?” 夏离霜故作责怪,又看向前方傻愣的两个人,咳了两声,脸上带着虚弱之意问。 “丞相大人,姑母,这是何意啊?” 夏燕燕瞧着脸色发白的夏离霜,不甘心错失了个杀了温苒苒的好机会! 温长衿倒也不怎么畏惧夏离霜,沉声道:“我们正在教训不肖之女,以正纲常家风,还请郡王爷莫要插手。” “你刚已说,我不再是温家之人!”温苒苒反驳。 夏离霜揽着温苒苒的肩膀,“苒苒现在是我郡王府的人,就算是正纲常家风也该本郡王这个做夫君的来管,丞相若是连娘家都不算,才是莫要私自动刑才对!” 温苒苒惊诧了下。 相公这是直接放弃和丞相府联姻的打算了? 可相公不是还要拉拢丞相吗? 241.相公还真是闷骚! “温苒苒将温老太爷的遗体烧毁还将其骨灰撒了,适才又在丞相府大闹,挑拨我们夫妻二人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郡王爷要怎么来管?” 面对夏燕燕的质问,夏离霜瞧了满是担忧的温苒苒一眼,思索了下道:“苒苒冒天下之大不韪听老爷子的遗愿行事,可谓是至孝之举,应当嘉奖。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是我在告诉他们事实真相,他们沉不住气恼火了。他们要打死我,我能不挣扎大闹吗?”温苒苒适时地解释,还试图找个人证,“是不是秋荷?” 秋荷站在温苒苒身侧极为肯定的点头,“侧妃说的没错!” 如此,夏离霜顺势便道:“原来如此,那苒苒也没做错啊,丞相姑姑,你们说是不是?” 夏燕燕和温长衿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温长衿目露警告之意,“郡王爷如今是真的要管我们温家的家事,护着这个不孝女了?” “苒苒不是被温家除名了吗?而且,本郡王如此公正哪里有半点维护?”夏离霜不紧不慢地说着,“明日便是端阳宴,苒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参加,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不知丞相能否承担得起啊?” 温长衿面容一阵难看。 夏离霜风度翩翩道:“时候不早,事情既然都已经解决,本郡王就带着苒苒回去了。” …… 相公再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温苒苒感动非常。 紧跟着夏离霜一路到了书房里才停下,望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还是止不住的心动。 “郡王爷,这回咱们可是彻底将丞相给得罪了!侧妃是郡王府的人,丞相最多把她打一顿也不会打死,您不出面都行。” 江唐忽然开口,可见是憋了一路了。 千羽赞同非常,碍于温苒苒在没直接应和。 “无碍。”夏离霜瞧了眼不满的温苒苒,胸有成竹道,“想必侧妃会有办法弥补的,若是补不上,那便当牛做马地还这个恩情罢。” 温苒苒捏着下巴道:“相公,我觉得糖糖说的十分有道理!” 开玩笑,她刚已经把丞相给得罪死了! 她怎么弥补? 夏离霜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把你的尸体送回去,丞相没准会因此与我冰释前嫌。” “我这么可爱,你舍得吗?” 温苒苒双手托着下巴,无辜地眨巴着两只眼睛。 卖萌的模样让夏离霜动摇了几分,这可就犯规了啊! 他暗暗地捻了两下佛串珠子,镇定了心神。 “你做不到我就舍得。明日便是端阳宴,父皇母后面前马虎不得,你赶紧忙去罢。” “好嘞!” 为了让夏离霜高兴那么一点,温苒苒利索应下,径直回了云平院。 春香着急地迎了上来,“侧妃,您没受苦罢?” “没有,多亏你按时完成任务!”温苒苒递给她个夸赞的眼神。 春香却犹豫了一瞬,“这……跟奴婢没关系。奴婢还没来得及汇报,郡王爷听江总管说您出门了,立马就着急出府了,还好,郡王爷是去找您的。” 原来是这样吗…… 温苒苒心下一暖,丝丝甜意涌现。 相公还真是个闷骚的! 如此在意还不承认! “秋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明天端阳宴可不能出纰漏!” 242.和他很熟吗 五月初五,端阳节。 皇后在后宫御花园牡丹亭之中摆了一场端阳宴。 傍晚趁着暑气降下些许,皇子皇亲及其家眷们便乘着马车鱼贯而入。 温苒苒随同夏离霜,一路到了牡丹亭。 将将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欢声笑语便戛然而止。 湖边的,亭中的,假山后的,赏花的,喂鱼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头次进宫,温苒苒着一身宫装,云鬓步摇,新妆花钿,本就不俗的容颜一番拾掇之后更为靓丽,在女眷之中十分出挑。 “那就是裕郡王的侧妃?” “长的还挺标致的,比那兰国公主更胜一筹啊!” “难怪兰国公主入不了郡王爷的眼,被郡王爷拒婚,原来是长得还不够漂亮,没达到侧妃这般的标准。” “……” 温苒苒被夸的心花怒放,脸上挂着的标准微笑逐渐有维持不住的趋势,甚至忍不住跟夏离霜炫耀。 “相公,瞧见没?上来就用我这不俗的容貌帮你把场面给撑住了!” 夏离霜忍俊不禁,低声提醒,“别得意忘形忘了规矩。” “郡王爷放心,妾身记着呢!” 温苒苒不情不愿地改口,忽觉身后一寒,像是被某个猎人给盯住了。 随意一瞥,原是温毓婉来了。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子。 一个看着年纪不小,起码快四十了,头发梳的油光水滑能当镜子使,这人温苒苒认识,就是当朝太子夏离明。 十几年前他带着发膏去温家找爷爷想给爷爷治脱发,结果把爷爷给治秃了。 当时那模样就和现在一般无二。 另外一个温苒苒瞧着倒是有些陌生,年纪比夏离霜大不了多少,模样俊逸,手里摇着把扇子,瞧着也是某位皇子。 “太子,五哥。”夏离霜拱手打招呼。 原来是五皇子庆云王,夏离渊。 温苒苒惊诧不已,也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的有些不适。 正待开口问个究竟,就听太子悠悠然开了口。 “好久不见啊七弟,先前听说你进都途中遭人刺杀,回来后又因病在床,可是令我这个做兄长的不甚担忧啊!” 有的人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底却透出森森冷意,仿佛在说“你这狗东西没死真的是老天瞎了眼”。 夏离霜也跟着表现弟弟该有的恭敬,“让太子担忧了。” “看你状况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夏离明忽然将视线转移到了温苒苒身上,“这位就是七弟的侧妃吧?听说是婉儿你的姐姐啊?” 温毓婉在太子面前也没有半点装规矩的意思,不满地瞥了夏离霜一眼,不屑地哼了声。 “只不过是当初爹爹捡回来的野丫头,都能干出撒爷爷骨灰的事,连温家人都算不上,哪里配是我姐姐?” 一句话轻易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温毓婉突然又针对她,温苒苒也是预料之中。 肯定是大长公主又在温毓婉耳边嚼舌根,给她拉仇恨了。 太子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温大将军可是我们荣国的开国功臣,如此可是大不敬!足以判个死罪了罢!” 突然盖了个大帽子下来。 温苒苒拧眉。 夏离霜淡然道:“太子莫要听这捕风捉影之言,侧妃只是按着温老的遗言行事,并无不妥之处。” “七哥哥!”温毓婉不悦地叫了声,“昨日你便在丞相府替她撑腰,今日又替她说话,你怎么能被她这个女人迷了眼不分是非?” “婉儿别恼。”看戏许久的夏离渊突然开口相劝,“七弟说的有理,并非偏袒。只不过你是温家人,固于礼教,难以接受此等事罢了。” “五哥哥,连你也帮着她说话?!” 温毓婉震惊,狠狠地剜了温苒苒一眼,甩袖而去。 温苒苒也很不懂。 她和夏离渊很熟吗? 243.跟你娘是一个模子 夏离渊的脸上笑如春风,但是目光灼热如夏。 若是个猥琐之人,这般赤裸裸地盯着个女子不是流氓就是变态了,可由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看来,只会让人脸红心跳。 还好,温苒苒见过大场面,扛得住! 她默默转移了视线,发现太子盯着她和夏离渊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不由警惕了下。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七弟也一样。”夏离明调侃着,“看来七弟这么多年修行是只修身未修心啊,孤还真以为七弟早已断了七情六欲呢!” 夏离霜含笑道:“太子教训的是,小弟此前也是妄断了,没遇着心仪之人便以为自己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有了苒苒才知斩断七情六欲最是让人遗憾。” ??? 你说就说,突然间看过来干什么? 温苒苒凝视着他的眸子,只见其中满目深情,登时乐开了花。 就这真挚的目光,说是逢场作戏傻子都不信! 得意忘形地将他胳膊一抱。 “相公能有这觉悟真是再好不过了!” 夏离霜瞥了下眼不离温苒苒的夏离渊,伸手将温苒苒的腰肢一揽,亲昵地曲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地提醒。 “注意仪态!” 只听得周围一片羡煞之声。 …… 华灯初上,牡丹亭内外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丝竹声声,舞姬水袖如烟。 是温毓婉在献舞。 六十多岁年老发福的老皇帝和三十多岁犹如妙龄的陶皇后坐在上座,上演着鹣鲽情深的戏码。 这位陶皇后就是夏离霜的生母了。 作为一个老戏骨。 温苒苒可以看出,老皇帝是真馋皇后,皇后也是真的在敷衍。 目光在老皇帝和夏离霜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不说他们两个有多像,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难不成…… 相公不是老皇帝的儿子?! 不是她有心怀疑皇后和人私通,着实是因为皇后有个前夫是安国君主。 “你跟你娘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作为儿子,老爹的影子你身上是半点没有啊! 大抵是看出她眼神里的八卦疑惑,夏离霜眼底闪过一丝凉意,嗤笑道:“你与丞相倒是半点不像,难不成是随母亲?” “对啊,巧了不是?”温苒苒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她还真希望自己不是温长衿的闺女! 闲谈间,又是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 温苒苒不用看也知道,是正在跳舞的温毓婉以及对面的大长公主在散发怨气和杀意,下一刻她就故意翘着兰花指拿了个葡萄喂给夏离霜。 “这个好吃。” 夏离霜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夏离渊,无比坦然地张嘴吃下,低声问,“你和庆云王很熟?” “不熟。” 温苒苒随口回答,见正献舞的温毓婉已经气的不行,故意用眼神继续挑衅。 你拿我当七嫂我把你当妹妹。 你要是把我当敌人,那我就先气死你! 一舞终了。 温毓婉恢复表情管理,朝着上面行了一礼。 老皇帝高兴鼓掌,“不错不错,婉儿的舞艺可是大有长进啊,海国前两日进献了一对夜明珠,便赏给你了!” 温毓婉面上一喜,“多谢皇帝舅舅!” 温苒苒酸了。 海国进献的夜明珠不说斗大,起码也有巴掌那么大,好看又明亮! 抬眼就发现大笑着的老皇帝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这边。 怎么? 在寻思着给她这个儿媳妇一个什么大礼? 谁知,老皇帝又转移了话题。 “婉儿如此优秀,真不知道哪家儿郎能配得上啊!说起来,婉儿你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吧?这心里头可有中意的?” 温苒苒预感,有什么不妙之事将要发生! 244.这女人没安好心啊 “我……我年纪还小,不急。” 听着温毓婉违心的答案,温苒苒确定她是被夏燕燕的死亡凝视给威胁了! 但席中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笑意,像是看猴戏一般玩味。 温毓婉在江饶郡出的事不小,虽然夏离霜和大长公主已经将事情压下禁传,向来八卦又消息灵通的皇亲贵族还是有不少知道的。 差点被山匪玷污,还染上了毒瘾,就算是被宠上天的县主也没人敢要啊! 上头临时化身月老的老皇帝却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些一般,哈哈一笑,忽然指着这边说。 “先前你说你七哥哥不娶你就不嫁,现在你七哥哥都纳了侧妃,你也该找个良人嫁了。” 温毓婉瞟了夏燕燕一眼,后者玩笑道:“这小妮子打小跟老七亲热,听说老七突然有了侧妃哭了好几日,二话不说就跑去了江饶郡,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哪有心思想嫁人的事啊!” ??? 温苒苒心中警铃大作! 这女人没安好心啊! “婉儿与离霜青梅竹马,用情至深也是理所应当。”皇后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陛下,离霜正好缺个正妃,不如赐婚离霜和婉儿,亲上加亲,也是成就一段美谈啊!” ?! 温苒苒端端正正跪坐着,看了看夏离霜又看了下温毓婉,环视全场夏家宗亲,满脑袋的疑惑。 小丑竟是我自己? 让她来端阳宴就是为了这般羞辱她的? 郁闷地喝了一杯酒。 忽地,一只温厚的大手覆盖在她搁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双手。 夏离霜面容镇定,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是让她不必担忧,并示意了下温毓婉。 果不其然,温毓婉直接惶恐跪下。 “皇帝舅舅,皇后娘娘,婉儿对七哥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他意,其实……其实婉儿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是大理寺卿程凤楼!” 她这番大胆的话说完,全场震惊,夏燕燕的眼神更是能吃人了。 温苒苒都忍不住想要鼓掌。 这可真是勇士啊! 她对温毓婉又有好感了! “原来是程爱卿啊!”老皇帝惊喜点头,“婉儿果真有眼光!如此,朕这便赐婚……” “陛下!”夏燕燕突然出声阻拦,“此事不急,婉儿年幼,还是慢慢挑选罢。” 老皇帝接收到她的眼神提醒,犹豫了下暂时作罢。 也是,他给程凤楼赐婚两次了,都被拒绝了,害得他为了维护体面,还没开始大用这个状元,就先把他外派了两次。 好容易趁他破案有功让他当了大理寺卿,可不能再因为赐婚出差错! “是,确实不着急,宾国公主没准还等着和七弟联姻呢!” 太子突然插话,惹得众人一阵惊讶,都怀疑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坐在对面的温苒苒再次不高兴的喝了一杯。 夏离明本人又看着不悦的老皇帝补充。 “父皇,今日儿臣收到宾国使者送来的帖子,说宾国公主刘玉儿并没有死。刘玉儿已让七弟送了一封她的亲笔书信给宾国说明情况,如今宾国使者请求进入荣国国境接他们的公主回国。”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夏离霜等着求证。 老皇帝更是有种喜出望外之感,“老七,这是怎么回事?” 245.酒量好得很 夏离霜起身行礼,当着众人的面解释。 “回父皇,当初死的并不是宾国公主,真正的宾国公主刘玉儿因预感有人要杀她提前逃命,在不久前找到了儿臣,希望儿臣能带她进都,继续完成两国之姻好。” “好!”老皇帝拍案而起,甚是满意地指着夏离霜跟众人宣布,“朕就知道冤枉了你,吾儿当真是委屈了!快些将刘玉儿带来,告知宾国可以来接公主了!” 夏离霜颔首,吩咐人派千羽带着皇宫侍卫回去接刘玉儿。 将将坐下,温苒苒便忐忑不安地拉住夏离霜,低声道:“我看着太子好像有什么谋划啊!” “这脸上确实写着诡计二字,只能视情况而定了。” 夏离霜将视线从太子脸上挪回来,就对上一张脸颊微红的脸,登时紧张了下,犹记得她醉酒后的凶悍模样! “你喝了多少酒?” “也就几杯啊。” 说着,温苒苒拿起酒杯又要喝,却被夏离霜一把按住。 “你不能喝了,小心醉酒误事!” “今夜听到如此大好之事,来,共同举杯庆祝一番!” 在老皇帝的带领下,温苒苒无奈地看了夏离霜一眼,举杯,一饮而尽。 末了,不忘擦擦嘴角安慰。 “放心,我酒量好的很,醉不了!” 许久,宴会都到了自由闲聊的时辰,刘玉儿还没出现。 对面的温毓婉却端着酒杯找了过来。 “裕郡王侧妃,先前在江饶郡多亏你照顾,我敬你一杯!” 这人满脸写着不乐意,但还要找个这样的名头来敬酒。 温苒苒疑惑了下,端起酒杯,“就看在县主这么看不惯我还要来敬酒的份上,自然是要奉陪!” 两厢饮罢。 对面的太子又端起酒杯,“今日一见侧妃,念及从此往后有人能照顾七弟,我心甚慰,本太子也敬你一杯。” “太子客气。” 温苒苒闹不清他们这是突然发的什么疯,总之先喝就得了。 转眼,对面的夏离渊不知何时也到了面前来,面含春风,笑意融融。 “侧妃,本王也敬你一杯,以作迟到十年的感谢。” 温苒苒一脸懵。 “看来侧妃已经忘记了啊。”夏离渊苦笑一声,“十年前,我因样貌丑陋被人耻笑,差点跳河,是你出现救了我,还带着我减肥。” 这么一说,温苒苒就想起来了! 十年前,她在温家呆了半年,在河边玩时救了个胖成球,而且满脸是痘跟癞蛤蟆一样的少年。 当时那个少年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俊逸的男子? 他该不会是换了层皮罢? “你是换了个身子罢?!” 夏离渊“噗嗤”一声笑出声,无比欣慰她想了起来。 “多亏了你,跟着你强身健体,我后面便不怎么吃药了,身子也就逐渐恢复了。当时还念着,等我变成正常人,等你长大了,我便上门提亲呢。不成想,让七弟捷足先登了。” 夏离霜一张脸悄无声息地沉了几分。 这事他也知道,夏离渊打小体弱多病,喝过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结果身子迅速虚胖,脸上也因各种原因长满了痘,当时确实是惨不忍睹。 这些年他悄无声息的变美,已成为都城的一大奇谈,他倒是不知道,这奇谈还和他亲爱的侧妃有关! 温苒苒笑的热络,“那看来我还是跟郡王爷有缘分些,你现在还吃药吗?” “早就不吃了,如今身体康健的很。”夏离渊示意饮了一杯酒,又问,“往后得空,我可方便去郡王府寻你?并无他意,只是想带你逛逛都城罢了。” “此事就不劳烦五哥了。” 夏离霜开口,笑不达眼底,甚至还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他这个正牌夫君就坐在旁边,还敢明目张胆地勾搭他的侧妃,当他是空气吗? 246.发酒疯 “如此,是我多此一举了。”夏离渊又道,“苒苒既然是温丞相之女,七弟仅给个侧妃的名分,岂非太委屈人了?” 简直不要太委屈了! 温苒苒颔首,嘴里还是违心道:“不委屈,挺好的。” “侧妃对七哥哥如此深情,当真是让人艳羡,我再敬你一杯!” 温毓婉再次见缝插针,直接又灌了一杯酒,搞得温苒苒那叫一个云里雾里。 接着又是几个女眷在温毓婉的示意下来说些有的没的劝温苒苒酒。 夏离霜想拦都拦不住,只能拧眉看着牡丹亭入口处,捻了下佛串珠子。 刘玉儿怎么还没来? 几十杯清酒下肚,温苒苒开始晕晕乎乎的,两颊绯红,这回算是明白温毓婉的意思了。 这丫的就是想灌醉她让她出丑! 不必说,这主意肯定是大长公主出的! 小时候爷爷带着她练酒量,她老是喝醉发酒疯,这事温毓婉失忆了不记得,大长公主肯定不会忘! 夏离霜瞧着温苒苒已经开始不省人事,拦下还想敬酒的温毓婉。 “好了,侧妃已经醉了。” “醉了吗?” 温毓婉狐疑。 咚! 温苒苒一脑门磕在桌子上,醉了。 温毓婉得逞,勾唇一笑,蹲下摇了摇温苒苒,“侧妃,侧妃?” 见状,夏离霜皱眉提醒,“你别动她。” 然而某人并不听。 “干什么!” “啪!” 随着温苒苒一声大骂,一巴掌就扇在了温毓婉脸上,温毓婉摔坐在地,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 整个宫宴都停了下来,寂静的落针可闻! “温苒苒你敢打我!”温毓婉怒斥。 温苒苒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身子一斜靠在了夏离霜怀里,双眼迷离的瞧了她一会便呜咽哭了起来。 “相公,她吼我!” 温毓婉脸色一白,又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发酒疯了,当即委屈道:“这人怎么回事?喝醉了就打人,成何体统!” 皇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道:“离霜,既然侧妃醉了,就送她下去休息罢。” “我不睡!”温苒苒撒泼道,“我睡了就会被掐死。相公,自从我五岁那年回了丞相府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我那继母你的姑母每天变着法的欺负我,还把我娘给骗死了……” 夏燕燕脸色一变。 她原本是想让温苒苒酒后失德,没想让她酒后失言! 全场就听着温苒苒跟夏离霜告状,数落她的种种罪行,夏燕燕的脸逐渐惨白,双手握拳又不能喊停,显得她多心虚似的。 在场之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射过来! 温毓婉从未听到过这些,震惊之余只觉脸面无光,直接吼了声,“温苒苒!醉了就别在这胡言乱语!” 哭的梨花带雨的温苒苒任由眼泪往夏离霜的衣服上淌,被吼了一声哭的更凶了,下刻就晕了过去。 见控告结束,大长公主的名声也被败坏的够够的,夏离霜忙将温苒苒打横抱起,歉意道:“侧妃真是喝多了,酒后吐真言,还请大长公主别介意,我先送她去休息!” 夏燕燕眸光闪过一丝杀意。 …… 夏离霜将温苒苒送到了一间偏殿休息,嘱咐秋荷好生照顾。 刚出门便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侧妃您吃醒酒药了没?” “自然吃了。幸好猜到有人会灌酒,提前让你备好,不然适才就真的发酒疯了!不过,我现在还真有点不舒服,我先睡会,没事别打扰我。” 夏离霜忍俊不禁。 还真是只小狐狸,小伎俩倒是不少,亏他多少还有些担心。 抬步欲回牡丹亭,就见江唐急匆匆赶来。 “郡王爷,出事了!” 247.做人啊留些余地 翌日。 天色大亮,温苒苒捂着脑袋起来,昨日残留的酒意让她脑壳涨疼。 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她还在昨晚的那间偏殿里睡觉。 “秋荷,现在什么时辰了?” 下刻,一道人影冲到了床边,秋荷瞪着两只熊猫眼焦急道:“侧妃您可算醒了,出大事了!” 温苒苒好笑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这是被谁给打了?” “还不是侧妃您打的?昨晚上叫您怎么都叫不醒。” “难怪昨晚我做梦美美的,忽然有人哭哭啼啼,还说相公被抓了,气得我打了那人一拳,原来是你扰我清梦!” “您不是做梦,郡王爷真的被抓了!” 温苒苒惊愕。 “昨晚上丫头死了,陛下震怒,把郡王爷打入大牢了,设了三司来审这个案子。大理寺卿程凤楼大人是主审,丞相大人是副审,御史大夫韩春大人监审。” …… 温苒苒出了宫,直奔大理寺。 将将到大理寺,就见温长衿和韩春堂而皇之地站在大理寺前议论,她还没听个一二三,温长衿就发现了她。 “哼,这回郡王爷算是被你给害死了,做人啊,有时候就要留些余地!” ??? 温苒苒还没反驳,这位丞相大人就挥了挥衣袖,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等见到了程凤楼,她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此案暂时查出,刘玉儿是被人毒死的,下毒的人是贴身伺候她的秋菊,秋菊供认不讳,并指认是郡王爷吩咐她这般做的。” 温苒苒好笑道:“简直毫无理由!相公要是想杀她,何必费心费力地护送她进都?” “没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郡王爷,但丞相和御史大夫一致以为这便是真相,要求我以此结案。就算我不结,他们也会提前上呈折子,并弹劾我一个包庇之罪。” 程凤楼为难说明情况。 温苒苒直接就炸了。 “那个负心汉丞相,分明是以公谋私,肯定是相公替我出头让他记恨!难怪刚说是我害了相公!” “嗯。丞相能一直保持中立,不为大长公主之言动摇选择太子,可见其内心还是倾向于支持郡王爷的,许是郡王爷维护你一事让他心寒,如今才如此针对。毕竟,丞相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 谁知道她前脚和温家断绝关系,相公后脚就出事? 打脸都没这么快的啊! “十二你可别把罪过都按在我头上!”温苒苒伸手拒绝听他瞎算账,“你还是直接带我去见见相公吧!” 程凤楼欲言又止,但见温苒苒没有直接当甩手掌柜已经很欣慰了。 二话不说,就将她带到了大理寺大牢。 温苒苒也是没想到,夏离霜竟然直接被安排在了单人间的重犯牢里,呆在大牢的深处,阳光都没得几缕,到处都是霉气腐臭。 夏离霜盘腿坐在石床上,紧皱的眉头一看就是不适应这个环境! “我的夫啊!” 温苒苒一声嚎叫炸起来,把同行的程凤楼都给吓了一跳。 她十分矫揉造作地跑到牢门前,一甩脑袋便是泪眼汪汪地看着里面的夏离霜,将手从缝隙里伸进去尝试去够里面的人儿。 “你怎么能就这么被冤枉了呢!” 夏离霜:这人是谁?我不认识! 248.再委屈半日 “侧妃,要不您直接钻进去得了!” 开门的牢头瞧着她那个消瘦娇小的身形半个都挤进木栏间的缝隙里,晃了晃手中的一串钥匙,深觉它们毫无使用价值。 温苒苒抹了把眼泪,把门口让出来。 “哗啦啦”一阵声响。 木门打开来。 温苒苒的戏瘾再次涌了上来,翘着兰花指就以一种极为夸张又柔弱的姿势扑到夏离霜身边,捧着他的手满目含伤。 “相公,你受苦了!你放心,就算是告到御前,我也要把你给救出来,绝对不能让人将你污蔑了去!” 夏离霜的眉头舒展开来,好笑道:“你不将我给害了就是好的。你就好生在府里呆着,莫要瞎掺和,此事元申会解决的。” “那可不行!之前说过了,再也不会抛弃相公!” 温苒苒恢复正经,说的坚决。 这小模样还真是让人心动! 夏离霜嘴角忍不住上扬,“那你打算如何救我?” “这个相公就不用操心了。”并没有明确计划的温苒苒神秘地卖关子,随后瞧着周围的环境啧声质问,“十二,你怎么能用这么差的地界儿来虐待我这仙人似的相公呢?更何况相公还有洁癖!” 程凤楼愣了下,铁面无私道:“牢里都是这待遇。” “行罢,相公你再委屈半日!” 夏离霜和程凤楼好奇。 难不成她半日就能将事情解决,把他给救出去了? 嗯! 依着温苒苒的能力,完全没问题! 夏离霜笑意浓浓,“那为夫便等半日!” 结果等来了秋荷带领的一干丫鬟,她们三下五除二便将牢房给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给他搬了一张黄花梨的木床来! 顷刻间,牢房不是牢房,而是个相当豪华的卧房! 看管牢房的狱卒都馋了。 这待遇是他们一般家庭都没有的! “这……就是说的再苦上半日?”夏离霜眼皮子跳了跳。 秋荷十分满意她们对牢房的改造。 “侧妃说牢里有规矩不能优待,但是家属可以送东西进来,这合法。可惜这墙不能砸,要不然能给您弄个大落地窗散散霉气!现在只能靠燃香了,委屈您了。” 牢头深吸了一口气,全是檀香,仿佛下刻自己都能立地成佛。 “要不,郡王爷您直接回府住得了?” …… 大理寺停尸房。 温苒苒站在刘玉儿的尸体旁。 刘玉儿死状也是凄惨,脸面通紫目瞪唇乌,七窍流血。 擅长验尸的程凤楼围上围裙,戴上手套,从头到尾地检查,刘玉儿就像是一坨死肉任人摆布。 “唉,所以说做人就不能心怀不善,这就是恶报到了。” “死者是被毒杀,说来也是无辜。” 程凤楼惋惜地说了一句,忽然他检查尸体的手指一顿,眉头微皱道,“中了断肠散之毒,会腹内绞痛心脉俱断,可刘玉儿似乎并无此症啊。” 温苒苒惊呼出声。 “那就是说她不是中了秋菊的断肠散而亡?” “很有可能。” 程凤楼将刘玉儿的后背翻过来,上面果然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像是小疙瘩,让人眼睛不适。 “侧妃你看!” “先前仵作并未发现,此症应当是才显现,或许刘玉儿早已中毒却难被查出。”程凤楼沉思,“此前刘玉儿一直跟随侧妃,你可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闻言,温苒苒再三思量,忽然灵光一现。 “还真有!那她有可能不是被人毒杀!” 249.又不止一个闺女 “此话怎讲?”程凤楼惊喜问。 “我们在进入千古村下方的古墓后,刘玉儿被村民吓晕过去,醒来后就一直精神萎靡,想必那时候她便中了毒,只不过当时没人在意。” 温苒苒如实回话,思索了下做出决定。 “我们得回墓里一趟查查。” “只是不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去查验。” 此番去查证据,程凤楼定然是要跟着的,可他一旦离都,就没人压着丞相和御史大夫了,还不知他们要如何作妖。 温苒苒胸有成竹地朝着他挑眉一笑。 “虽然我和丞相闹崩了,但丞相又不止我这一个闺女。” 程凤楼心下一忐忑,立马懂了温苒苒的意思。 这人是想让他对温毓婉开口求助。 “程大人你是不知道,三洛县主昨夜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陛下求赐婚,连相公都不要非要嫁给你呢!” 此事…… 程凤楼一大早上朝可是都听说了,现在全朝大臣都在明面上恭喜他攀上了高枝,暗地里却嘲笑他是个倒霉蛋。 “还是换另一个法子吧。” 在温苒苒的果断拒绝下,挣扎失败的程凤楼还是约温毓婉到了城中的凤仙酒楼。 他独自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那叫一个手足无措,遇见难解的案子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程凤楼!” 隔帘被人挑开,温毓婉穿着一身新衣出现,面上多了个白色纱巾。 平日里最爱游街闹众的刁蛮县主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出来还要蒙面,真是说不出的心酸。 温毓婉落座,取下方巾,看见程凤楼脸上是说不尽的欣喜。 “你找我有什么事?” 程凤楼给她倒了杯茶,“县主近日可好?” “勉强罢,时常还是觉得不适,饭菜都不入口。” 闻听,程凤楼不免担心。 “可是毒瘾还未戒全?” “应该是厨子做饭不好吃,我都换了好几个厨子了,都不如王小刀。”温毓婉翻了个白眼,“当初就应该把王小刀给带走的!” “……” 本人还是这般嚣张跋扈那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今日是想请县主帮个忙。” 温毓婉爽快问,“什么忙?” 程凤楼便将郡王爷一案大致说了一番,随后小眼神关注着温毓婉的神情。 只见对方那张艳丽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又将温苒苒数落了一通。 “要不是她,爹能这么针对七哥哥吗?现在捅了窟窿知道找我来补!要救七哥哥的事我当然帮忙,不过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陛下赐婚你我,你同不同意?” 这个令人避之不及的问题被如此直接的提出来,程凤楼面容纠结地望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的温毓婉,又无措地挪开视线。 “县主值得嫁给更好的人,程凤楼不是县主的良人。” “程凤楼!”温毓婉拍案而起,“你可是也介意我……心底也将我当个被人糟践了的破鞋?” “自然不是!”程凤楼毫不犹豫地否认,见她眼眶发红又道,“程某已心有所属,只怕要辜负县主青睐。” 温毓婉眼眸眯起,“你看上哪家姑娘了?难道是江饶郡江花阁已死的那个余丝丝?” 关于程凤楼的一切她可都是打探了个清楚! 程凤楼道:“无论是谁都与县主无关。” “你……”温毓婉眼珠子一转,双手叉腰道,“要我说服我爹也成,我要跟你们一同去查案!” 决不能给他和任何女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250.这么无知就别出来混了 千古村外。 温苒苒打开墓碑就“呲溜”钻了进去,迅速通过盗墓贼挖的土甬道到了里面的墓道,轻车熟路地捡起地上的火把点燃。 甬道的另一端,也就是墓碑外传来聒噪声。 “江唐,你要在后面殿后!” “是。” “程凤楼你跟我一块儿爬进去。” “县主,这甬道只能通过一个人,我先进去你跟在我身后。” “等一下,里面黑不溜秋的,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 刺啦。 火把点燃,墓室登时亮堂起来。 真不知道这温毓婉是哪儿来的胆子非要跟上来! “喂,你们再不进来我就先走了!” 温苒苒没好气地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兀地对上几张男子的大脸! 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他们捂住嘴抓住双手。 火把落在地上,四五个人拖着温苒苒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下刻。 程凤楼捡起火把,“侧妃,侧妃!” 跟在后面的温毓婉拧眉,“她该不会真丢下我们先跑了罢?” …… 未过多久,温苒苒被人拖到了个拐角处。 墓道的壁灯被点燃。 她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几个壮汉,看穿着是千古村的村民,但温苒苒却是对他们极为陌生。 “你们不是千古村的村民。” “当然不是。” 为首的方脸汉子坦然承认,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借着微弱的灯光与温苒苒仔细一比对。 “老大就是她!” “让我也看看!” 温苒苒倏然站起,从汉子手中夺过画像。 原来是张追杀令。 “你们也是血榜上的高手?” 那几个汉子相视一笑。 “等你死了就知道了!暗影阎罗连个内力都没有的弱女子都搞不定,这血榜也不是传闻中的那般骇人!看来就是逗三岁小孩的!” “老大!” 话还热乎的,为首的方脸汉子已经尸首相离。 胸前一片血迹的温苒苒手握软剑,鲜血从剑身滑落至地上,凝成一团。 “这么无知就不要出来混啦!” 剩下的大汉大惊,道:“杀了她!” 墓道狭窄,根本无法做大动作,温苒苒凭借灵巧的身姿穿梭在几个大汉之间,手中银鳞剑犹如灵蛇,缠上谁的脖子便划出一道喷溅的血迹将其了结。 须臾之间,灵剑搭上最后一个大汉的脖子。 噗通! 大汉跪在地上,吓得大汗淋漓。 鲜血染透衣衫的温苒苒紧逼上前,嘲弄开口。 “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姑奶奶?知不知道血榜上两个第一杀手都被我给解决了?” 大汉大惊,忙磕头求饶。 “姑奶奶饶命,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判断错误,对不起打扰了!饶我一命吧姑奶奶!” 他就说十万两金子不好挣,最好多叫几个兄弟,老大非不听! 温苒苒冷笑一声,蹲下问,“你们不是血榜上的杀手,是谁派来的?” “我们……”大汉眼珠子转了转,袖中寒光隐现,“我们就是靠杀人为生的杀手,只不过没上血榜而已。” 利匕未出鞘,人的脑袋一歪,瞪着一双大眼睛倒了下去。 “损样!姑奶奶面前还想搞偷袭!” 温苒苒讽刺着,用他的衣裳擦了擦银鳞剑,将剑收归腰间,俯视着躺了一地的尸首,勾唇一笑。 顷刻间,将他们所有人给扒了个干净。 未从他们身上发现纹身一类,只从方脸领头的汉子身上搜出了一块木牌子。 这是…… “是谁?!” 蓦地,四周一亮,温苒苒和一众裸尸暴露在火光之下。 回头便对上江唐惊愕的双眸。 “温苒苒?!” 251.离魔女远一点 “温苒苒,你、你……”温毓婉侧对着温苒苒,不去看那荒谬淫乱的场面,“你居然打算奸尸,简直没人性!” ??? 神特么的奸尸! 温苒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还好程凤楼理智尚存,上前询问,“侧妃可是遇着刺客了?可曾受伤?” 此时江唐也已经看明白了情况,假装没担心过道:“看这情况她能受伤吗?她可是虐杀血榜第一杀手暗影阎罗和鬼面剑神的魔女!” 温毓婉虽然不怎么知道血榜第一是什么概念,但从江唐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温苒苒的可怕,一把将程凤楼拽到一边。 “离这个女魔头远一点!” “你们带她来是嫌时间不够少吗?”温苒苒嘲讽了一句,将搜到的木牌递给江唐,“糖糖,这玩意你认识不?” 木牌也就巴掌大,上面只有个柳叶的图案。 瞧着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牌。 江唐只觉得熟悉,还未想起来,一旁偷瞄的温毓婉已经有了反应。 “这……这不是……” 温苒苒好奇,“你认识?” “不认识!” 温毓婉下意识否认,却将江唐提醒了。 “我在大长公主的护卫身上看到过,他们应该是大长公主的人。” 登时,所有人都盯向温毓婉。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和大长公主串通,故意泄露行踪,让人埋伏刺杀温苒苒。 温苒苒恍然,“难怪你适才磨叽着不进来。” “不是!我才没有要害你!”温毓婉反驳,“我以七哥哥的性命担保!” “有什么关系,你们母女有本事就联手把我弄死啊。” 温苒苒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把玩着木牌往上次来时诈尸的墓室走去。 温毓婉望着她坚挺的背影,一时语噎,又看看满地的尸体,心情复杂至极。 …… 墓室里,左右两边的棺材盖都打开着,里面一个装诈尸的人都没有。 见着身边的江唐松了一口气,温苒苒打了个哈欠道:“糖糖这都第二回来了,还怕呢?” 说这话的人皮笑肉不笑,让人着实心下不安。 江唐心虚地不理会。 这人别趁机报复就好。 温苒苒的狐狸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径直走到上回刘玉儿躺过的棺材前,又打了个哈欠跟程凤楼道:“刘玉儿从这里醒来之后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哪有?”江唐反驳,“她就是跟你一样爱犯困了些,哪里不正常了?” 程凤楼深深地看了眼温苒苒,“侧妃现下突然犯困就不正常。” 江唐:“……” 程凤楼就着火把将棺材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忽然发现棺材板下好像有什么问题,眉头一凝,拉着温毓婉往后退了半步。 “江护卫,帮忙将棺材移开。” 棺材经年已腐朽,江唐运上内力,轻而易举地将棺材整个往右平移了一臂远。 哗! 棺材板下涌出密密麻麻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尸虫! 它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朝着温苒苒他们涌过来。 首当其冲的是站在最前面的程凤楼! “程凤楼!” 温毓婉直接将程凤楼往旁边一推,刹那间尸虫便涌到了她脚边,顺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覆盖! 252.解红我熟啊 刀光火石之间。 温苒苒从程凤楼的手中夺过火把,往温毓婉脚边一怼,吓退那些尸虫,随手将外衫脱下来烧了扔进了虫堆之中。 火光大盛,尸虫哔啵作响,散发出恶臭。 “县主,没事罢!”程凤楼焦急上前。 温毓婉瞧了眼温苒苒,神色不自然道:“谁让你救我了?” “我怕你死了,程大人愧疚一辈子。” 温苒苒也不指望这种没脑子的丫头能记下她什么恩情,随意调侃一句。 一旁的程凤楼望着温毓婉除了感激也不知说什么好。 “多谢县主出手相救。” “口头上感谢多没诚意。” 温毓婉故作嫌弃,暗地里这就在催婚了,搞得程凤楼更不知如何接话。 未想到,温毓婉在追男人方面干脆的和她有的一比。 温苒苒轻笑,从旁边捡了个千古村村民留下的茶罐子和筷子,瞄准一只逃窜的尸虫一夹,扔进了罐子里封住,回转递给程凤楼。 “这便是证据了。” 江唐凑过来,“什么意思,就是这些东西害死了公主?!” 他的表情凶狠,仿佛听到一个“是”字就能把这玩意给吃了替刘玉儿报仇! “看来刘玉儿是被这些尸虫咬过才会满背生毒疮。” 程凤楼见温苒苒附和点头,下意识便让罐子远离气得满脸通红的江唐。 通过适才对尸虫的观察,他依稀记得看过的典籍上有所记载。 “此种尸虫散发出的气味会让人发昏嗜睡,除非近距离接触否则不会有明显反应。侧妃进入此中便犯困,想必是对此物过于敏感。而此物之毒,初不易被发现,时间一到便会让人毒发猝死。想来,公主正是这般不幸惨死。” “你说的不错。不过此事我又想了下,刘玉儿有可能还是被谋杀的。” 温苒苒说起来便很是生气。 “这口棺木是范老西给刘玉儿挑的,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如今想来,他定然是听到虞符叫刘玉儿公主,猜到刘玉儿的身份,故意施计陷害!” “又是那个老黑鬼!” 江唐火冒三丈,转身就要原路返回去村子里把范老西给抓住杀了! 见状,温苒苒急忙将他拦住。 “糖糖,你现在急也没用。他应当不在村子里。他陷害我们和刘玉儿之后,肯定是去找太子邀功了。但太子在端阳宴上看到了我们,肯定也饶不了谎报消息的范老西……” 一通分析,江唐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就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太子要人!” 看在他为爱着急的份上,温苒苒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直接说出最终的结果。 “若是能找到那个叫解红的,应该就能找到范老西。” “解红?”温毓婉讶异了下,有些炫耀似的说,“这人我熟啊!” 另外三人眸光一亮。 看来带她出来也不算是白带! 温苒苒忙道:“那好,我们赶紧出去,想办法找范老西!” 温毓婉不满,“我还没跟你们谈条件呢!” “出去再谈!” 温苒苒说着,领着众人出了墓室,来到一条陌生的墓道。 在这里面走过一次的江唐发现了问题,“温苒苒,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一句话未说完。 江唐脚下一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253.听说要谈条件? “这怎么回事?温苒苒,是不是你搞的鬼!” 温苒苒将手从墙上的机关处挪开,拍了拍手掌,蹲在洞口笑得格外明媚。 “可能是你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了吧,糖糖你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救你,你可千万别怕!这里虽然是墓葬,上次你也见过那些人蛹,但这里是真的没鬼的!真的没有!” “温苒苒,你就是在报复!不就是我上次害了你吗?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你放我出去!” 你还知道是因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啊? 君子报仇,就要快准狠! 温苒苒冷笑起身,回首便见温毓婉和程凤楼两人小心地躲在后面,满是警惕地看着她。 “你们别怕,我会让村民好好地‘照顾’他的,糖糖不会有事的!” 临要爬甬道,温苒苒突然回过头问温毓婉。 “县主,你刚好像说要谈条件什么的?” “嗯?” 温毓婉浑身一激灵,突然的恐慌让她很想和面前的女人刚一下,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只能认怂! 否则她可能会去跟江唐作伴! “没有,我说可以帮你们找到解红,赶紧走罢。” 温苒苒灿然一笑,扭头就又听见温毓婉对程凤楼的窃窃私语。 “她真的就是个魔女,程凤楼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无事,侧妃只是在吓唬人罢了。”程凤楼的回答多少有些心虚。 “不知道七哥哥知不知道她这德行,算了,就算她是个大魔头,七哥哥也能感化超度她!” 温苒苒故作疑惑扭头,声音顿时消失,两人临时扯了个笑,十分勉强。 …… 太子位居东宫。 温毓婉凭借自己在几位皇子里的团宠地位,以及老皇帝对她随意进出内外宫的优待,轻轻松松地进入了东宫,并且见到了解红。 解红就是太子的一位谋士,平时住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脸上蒙着个纱巾。 不过她的消息最多,深得温毓婉的喜欢。 “县主来找我又似想打听什莫消息哇?” “我最近听说盗墓挺不错的,我想找个叫范老西的帮我去跑一趟,你知道这人在哪儿不?” 温毓婉的这个理由找的可谓是相当蹩脚了,解红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真实目的,但是也没详细追问,只是道:“他死啦。” 温毓婉惊诧,“啊?!” …… 凤仙酒楼。 温苒苒和程凤楼坐在二楼喝了一壶茶,已经把肚子都喝饱了。 外头忽然传来响动。 温毓婉步调欢快地进来,甚是高傲地在他们二人面前落座,将面纱给取了下来,瞧着程凤楼自觉给她倒了杯茶水甚是舒爽。 瞧着样子,是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温苒苒问:“范老西在哪里?” “他被太子的人打了个半死,被解红藏在了城外宝塔山的宝塔寺里休养!” 闻听,温苒苒和程凤楼两人惊喜不已,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看不出来啊,县主还真是位得力干将!” 温毓婉鼻子一哼,神气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你以为就你什么都能干?这都城是我的地盘!” 行,让这丫头先嘚瑟会。 “你跟这解红关系这么好?她全都跟你秃噜了?” “她说范老西死了,是别人跟我说的。” “谁?” 254.真是给你脸了 “皇长孙。” 温毓婉不以为意地抛出这个名字。 皇长孙,太子的儿子,夏佑霖。 温苒苒望着温毓婉只想感慨。 温毓婉这个人人品不行,但在皇亲国戚里的人脉还确实挺广,正好是她缺失的那部分,以后得好生利用才行! “说起来,你这么讨人厌,那些皇子皇孙是怎么愿意跟你交好的?” 温毓婉翻了个白眼,“本县主光明磊落,哪里讨人厌?而且,这次我又不是靠交情得到的消息,我是靠条件得来的。” “哦,原来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温苒苒调侃着,见她小眼神直往程凤楼那里瞟,明显是另有事情,算是体贴她帮忙有功就配合地追问了一句。 “你跟皇长孙做了什么交易?” “他让我跟韩承吃顿饭。” 一旁的程凤楼表情一顿,温苒苒趁机问,“程大人,韩承是谁?” “御史大夫之子……” 回答的是相当冷淡了。 “全都城都知道这个韩承喜欢本县主。”温毓婉自己补充了后半句,捋了下头发道,“最近皇帝舅舅要给我招婚,他肯定是等不及了,这才请皇长孙来搭线。” 程凤楼默默地喝了杯茶。 温苒苒眉头一挑,“那挺好,你去聊聊,顺便跟韩承吹吹耳边风,让他在他爹面前为相公多说两句。” ??? 这也太见缝插针了罢?! 温毓婉瞪了占便宜向来等不到第二天的温苒苒一眼,很想给她踹出去,瞥了下无动于衷的程凤楼一眼,又面带笑意。 “这算什么事,只要我勾一勾手指,那韩承什么话不听?说起来,韩承长得不错,学识又好,知书达理脾气还温和,更关键的是,他对我好啊!” 程凤楼始终垂着眸子,假装没听到。 …… 从凤仙酒楼出来。 温苒苒只想感叹一句。 这年头啊,男人可真是不好追。 程凤楼像个木头人,毫无反应。 相公呢,又死咬牙关,死要面子不承认喜欢她! 呵。 男人啊! 伸了个懒腰拐入条无人的街巷。 走到一半,她忽觉哪里不对。 后背气势汹汹! 一扭头,和一张糙汉的脸撞了个正着。 他正举了个手刀,看起来是想打晕她。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糙汉僵硬地将手刀那只手改成了摸头发,悻悻地笑了下打算蒙混过关。 温苒苒也扯了个笑,扭头就跑。 “嚯!” 随着一声大喝,前方半路又杀出来两个男子! 再回头,那个糙汉身边也多了两个男子! 温苒苒侧身贴在了巷道墙壁上,苦着脸看他们。 “不是我说,我刚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现在真的不想见血,浑身是血的走在大街上多吓人?” “哈哈,你放心,我们不光会让你见不到血,还会让你走不出这条巷子!” 温苒苒暗笑。 听不出来我是在替你们着想吗? “那让我临死知道一下你们的大名来路可以不?” “倒也不是不行……” 糙汉刚要说,他身边一男子就把他给拦下了,用着温苒苒好不费劲就能听清楚的低声来劝糙汉。 “老大,墓里那批现在还没回来,这丫头看来是有些能耐,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原来墓里那批是你们兄弟啊?” 倏然间,温苒苒身上的杀气毕现,气势能有几丈高。 大长公主真是给你脸了!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杀我! 糙汉等人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255.就是……太装了 一道银光迸现。 银鳞剑出鞘。 糙汉跟其手下早有警惕,以最快的速度躲闪开来,剑刃堪堪从他们的颈项间划过。 几道金属滑动的疾声响起。 他们齐齐拔出了腰间整齐划一的佩刀,朝着温苒苒砍去。 刀至前一刻,温苒苒便提前一步退到执刀人的身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子摔了个狗吃屎! 趁着其他人晃神的瞬间,温苒苒以自己胜似轻功的魔鬼步伐瞬移,将其他几个大汉一一踹倒在地。 就这速度,千羽看到了都得惊讶的鼓掌。 温苒苒冷笑道:“今日不想杀人了,你们滚回去告诉指使你们的人,如果再派第三拨来,我绝对先把她给杀了!” “不需要再派第三次!” 劲风铺面,一把大刀劈面而来! 猝不及防的,温苒苒险险躲过,却也被这偷袭的糙汉给惹怒,挥起银鳞剑刺过去! 叮! 糙汉的大刀完美挡住银鳞剑,他的内力气势霸道,直接将温苒苒震的后退了半步。 他眸中精光闪现,像是看透什么一般。 “底盘不稳,力道不足,你果然没有内力,武功也不怎么行!” ?! 被看穿了! 温苒苒气势上不输,“那你试试能不能杀了我啊!” “吃我一刀!” 大刀迎面劈来! 温苒苒正要躲,却被对方看透。 糙汉硬是用手臂挨了她一剑一掌打在她的手腕上,将银鳞剑震掉,这次也不闹虚的,直接闷头闷脑地用蛮力逼迫温苒苒! 直到两只熊掌将温苒苒的肩膀一按,双手一抓押住,温苒苒再无挣脱的可能。 “小样!你再跳啊!就算你是孙猴子也跳不出老子的五指山!嘶!” 糙汉的手肘麻筋突然被一块带着内劲的石头砸中,疼的松开了温苒苒。 温苒苒惊诧之时,但见一白衣男子冲天而降! 白衣男子旋转间将围着她的一众男子全都踹倒在地,更是两三下将糙汉打退,将她的肩膀一抓夺入怀中! 衣袂翻飞间,是张俊逸的脸庞。 “庆云王?” 夏离渊站定,不经意间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迷人的微笑,随后跟那些人道:“还不快滚!” 糙汉一看来了帮手,犹豫着带领手下退下。 “苒苒,没事吧?” 夏离渊的声音温和的犹如旭阳和风,配上他那张脸,足以俘获众多少男少女的心。 就是…… 太装了! “没事。” 温苒苒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离开他的怀里把落在地上的银鳞剑收归腰间。 夏离渊看了眼落空的手,握住扇子道:“我送你回去罢。” “相公知道会吃醋的!今日多谢,改日让相公赠礼相酬。” 温苒苒调侃着婉拒,大步流星往巷子外走去。身后的夏离渊不甘心地迅速追上,和她并肩而行。 “听说你最近在和程大人一起查案,替七弟平冤?” “庆云王是有什么能相助的吗?” 温苒苒好奇看他,言下之意—— 没事别哔哔。 夏离渊思索了下,“我与宝塔寺的主持关系不错,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温苒苒: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宝塔寺找人? 256.送你见佛祖 都城城外往东十几里有一座宝塔山。 温苒苒和程凤楼带着几个衙差,大晚上地跟着夏离渊爬山! 只因程凤楼派人去宝塔寺落了个空手而归。 宝塔山上有个悬壁而建的宝塔寺,如今已破败不堪,月夜下别有一番残破美。 寺里面也就只有一、二…… 两个和尚。 其中一个还是主持。 主持看见夏离渊就跟看见了佛珠降临一般,快步又喜悦的上前,引着他们先进入前殿拜佛。 这热情的态度…… 夏离渊诚不欺我,他和主持的关系确实不错。 “昨日前殿突然天光大开,佛光普照,贫僧便知道是庆云王要来了!” 此刻,月光透进来正好洒在佛像之上,犹如熠熠圣光。 温苒苒偏着脑袋一看。 原来是佛像脑袋上的房顶破了个大洞。 夏离渊似乎已经习惯了,道:“明日我便让人送些香油钱来。” “阿弥陀佛,多谢庆云王!” 主持立马不客气的承下。 温苒苒惊诧。 所以,夏离渊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好关系? “主持,我们来此是寻一个叫范老西的人,还请主持通融让我们见上一见。” 夏离渊直接说明来意,主持也就思索了那么一下。 “贫僧此处没有这人。” “不若,你问他愿不愿意见见我们?”夏离渊真诚地给出建议。 主持眸光一亮,“也好。” 众衙差:??? 这妥协的是不是太快了!他们今天威逼利诱可是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 眼看着主持身边的小和尚去“询问”范老西,衙差们怨气满满地跟了上去,直接将浑身绑着纱布的范老西用个担架床给抬了出来,就放在殿外正中央! 被纱布裹着的范老西达到了有史以来最白的状态! 看来太子确实没轻饶了他。 温苒苒冷笑一声,活动着手腕,咬牙切齿上前。 “范、老、西!” 范老西露在外面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做出了最夸张的惊恐动作,说话都不利索的大声质问。 “温苒苒,你要干什么嘞?” “干什么?送你去西天见佛祖!” 温苒苒一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范老西整个人疼的一曲,惨叫声划破整个夜空。 程凤楼和夏离渊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连病号都不放过,这种狠人暂时还是不要招惹…… “王八蛋,竟然陷害我和相公!” “啊!!” “还好意思用你爹的名义起誓,你爹九泉之下知道吗?!” “啊!!!” …… 就在范老西剩下一口气时,温苒苒总算是把气都给撒完了,停下来整理了下衣袖,俯视着身子散架跟棉花一样的范老西,她忍不住嘲讽。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莫不是邀功不成,被太子给粉身碎骨了?” 刚揍人时就发现他身上多处骨折! 范老西绝望地看着天空。 “小红红都答应嫁给我嘞,你们咋个活着回来哩!小红红把我藏在了这里,你们还是找来嘞,这就是命啊……” “你不背后使阴招,也不至于这样。说,是不是你故意害死公主的!坦白从宽,我还能让你见小红红最后一面!” 范老西的眼珠子转向温苒苒,像是终于从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希望。 “真嘞?” 257.审问秋菊 月过当空,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大理寺衙门后堂,衙差还坚守两边,程凤楼穿着官服坐在最上位,温苒苒陪坐下方,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子。 “带秋菊!” 程凤楼一声令下,秋菊被带了上来。 如今已经查出刘玉儿之死,是范老西所为,只要再查出秋菊陷害夏离霜,是受人指使就可以了。 温苒苒还是第一次看见秋菊,这丫头额头有个红色的伤痕,红豆大小,瞧着非但不丑还更添姿色。 秋菊跪在地上,委屈至极。 “秋菊,将你的身世来历如实招来!” 程凤楼令道,秋菊回话,“奴婢秋菊,今年十六,原本是城外十里庄人,七日前被卖到郡王府当丫鬟。” 温苒苒不禁疑惑,“十里庄是个养老村,二月十四那天,他们村子里最后一个年轻女子嫁到了别的村,那个姑娘也不是你吧?” 她轮回的一百年里,来过都城几百次,曾经路过几次十里庄,每次去都是全村老人又哭又笑地欢送最后一个年轻姑娘,因此印象极深。 闻听,秋菊思索回话,“奴婢是去年被送到牙行的。” “哦,我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十里庄的啊。” 温苒苒托着脑袋瞧她,“你是被什么人卖到牙行的?” “奴婢是被人拐卖的。”秋菊眼睛珠子转了转,慌乱之下亦真亦假地说,“当时想来都城寻个生计,谁知途中被人打晕,醒来就在牙行了。” “大胆秋菊,还敢弄虚作假!”程凤楼一声呵斥,“既然来城定有凭证,来人,将她的东西好生搜一遍!” 闻言,秋菊眸光因惊慌闪了下又迅速淡然下来。 温苒苒却道,“她的凭证应当是被收起来了。听你的口音,像是城外贾家村的人,我听说,贾家村的大户贾先生有个养女,眉头有点红痣,是不是你?” 秋菊一惊。 温苒苒精准抓住。 没想到真让她给蒙对了! 她能知道这个小点,是因为贾家的一件大事! “二月十四,私塾先生贾先生家中大火,夫妻二人惨死,唯有女儿活了下来,是你家的事吧?” 秋菊神色开始慌乱。 温苒苒拧眉又想了想,“不巧,我正好看见那日的放火人,是个男子,听口音倒是十里庄的,那人不高,又胖又矮。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秋菊眼睛睁大,似是不可置信道,“十里庄?又胖又矮?” 有门! 温苒苒思索了下,想起前两日为了给相公置办牢里的设置,专程去账房查账问到的一件事。 “我前两日偶然查账簿,看见收你们入府的账目,便顺便问了一句,得知你是和其他几个丫鬟一起被城东牙行的牙郎刘坡送来的。” “听说这个刘坡,又胖又矮,是十里庄有名的赌徒,欠了一屁股债,八日前被追债人告到了都衙门,受了四十杖刑,被勒令十日内还完四千两欠款,否则牢狱五年,用劳役还债!” 秋菊似乎还处在某种震惊中不可自拔,听到温苒苒的话,她愈发的激动恼怒。 温苒苒观察着她,继续按着猜测来说剧情。 “但是三日前他就把钱还完了,这笔钱是不是你给他的?” “我那日看到的男子……” 温苒苒话未说完,秋菊就霍然抬眼质问她,“你真的看见是刘坡放火?!” 温苒苒试探着说,“应当就是刘坡?” 她也是偶尔看见过两次,没看清。 “就是他!”秋菊这时才一咬牙,恨恨道,“我还以为他是救了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想到是他杀了我爹娘!没错,是他为了三千两银子指使我杀丫头姑娘的,我并不知道丫头姑娘是宾国公主!” 温苒苒惊喜。 她居然靠着少得可怜的信息和盲猜剧情把案子给破了! 上天有眼! 程凤楼同样惊喜,“那是何人指使的他?” “我不知道。”秋菊匍匐在地,泪流满面道,“还请大人做主,抓了刘坡,为我惨死的父母申冤!” 程凤楼颔首。 立马派人去抓刘坡。 258.绝美小红红 程凤楼的人晚了一步。 刘坡死了。 但公堂之上,秋菊承认自己诬陷夏离霜。 范老西也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 当堂承认他是故意谋害刘玉儿,但有关太子的事只字未提。 反正只要案件能了结,相公能被无罪释放就好啦! 报复太子是迟早的事! 按照约定,温苒苒在程凤楼和温毓婉的两厢帮助下,让那位传说中的小红红进入死牢探望范老西最后一面。 温苒苒躲在暗处,看着戴着红色面纱斗笠的女子单膝跪在范老西面前,干脆的发着誓。 “老西,在我眼里你也似最英俊的!你放心,这辈子我解红不会嫁给任何人,你就安心得去吧!” “小红红!”范老西感动的热泪盈眶,“临死之前,我能再看一眼你那绝美的容颜不?” “没问题!” 偷窥的温苒苒激动地心都提了起来。 红色的面纱撩开。 下面是一张…… 漆黑的脸?! …… 与传言中美艳倾城完全相反的小红红,给温苒苒带来了绝大的冲击,直到看到夏离霜,整个人才缓过来。 这才是名不虚传! 说是天下第一美男就真的美的惊心动魄! “相公!我来接你回家啦!” 温苒苒“唰”地一下出现在改造后的牢房前,一把推开牢门,来接夏离霜的千羽和程凤楼忙往两边让了半步。 夏离霜就看着一只小狐狸展开双臂跳到了他身上,忙伸手扶撑着她。 瞧着她那张俏丽容颜甚是感动,脸上笑意浓浓。 “这几日发生之事元申都与我说了,辛苦你奔波冒险了。” “确实辛苦!” 温苒苒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将脸蛋往他面前凑了凑。 “相公要是亲我一下,那便……” 话音未落,脸颊就被人亲了一下! 惊喜! 温苒苒拉住夏离霜的脖子就要亲回去,夏离霜余光扫了下一牢房的闲杂人等,躲避着将她放下,拉住她的手强行按下躁动的人。 “回家!” 行吧,相公害羞,那就回家再说! 温苒苒笑的狡黠,毫不觉得害羞地直接抱着夏离霜的胳膊出了牢房。 牢头带着一干狱卒恭送他们离开,感慨地叹了一声。 郡王爷的牢房度假终于结束了! 他们终于不用每天流下羡慕的泪水! 将将出门,一红衣女子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看了她们一眼扬长而去。 随后狱卒便带来消息。 “程大人!死犯范老西断气了!” 对此,众人并无半分惊讶。 “自己断气总比依法受车裂之刑好。”温苒苒竟是替范老西感到了一丝解脱,又问夏离霜,“你说他下辈子能当个人不?” 夏离霜捻了两下佛珠,道:“难说……江唐被你派去干什么了?怎么还没回来?” 温苒苒看了眼天色,眨了下眼睛无辜笑道:“快回来了罢。” 马车刚停到郡王府门口,温苒苒和夏离霜下来,便见着一灰头土脸极其狼狈的人从远方疾冲而来,嘴里还发出来自灵魂的怒吼。 “温苒苒!” 千羽下意识地拦在夏离霜和温苒苒面前,在看清那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之后愣在了当场。 “江唐?” 259.全都给你! “千羽!” 冲到面前的江唐被这一声怀疑的轻唤激起了所有的委屈,嗷地一声把千羽紧紧抱住,登时泪如雨下。 “我太惨了,我的人生就没有这么惨过……!” 夏离霜惊诧质问温苒苒,“你对他做什么了?” “他跟我一起回了千古村的地下墓,出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掉进了墓道机关的坑里,我急着回来救相公,就请了千古村的村民们帮忙照顾。” 温苒苒说的理直气壮,还有一副我也是费尽心思照顾到所有人的辛苦模样。 惹得江唐直跳脚,“你那叫什么照顾!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扮鬼吓唬我,连吃的喝的都不给我!刚刚我装死,他们才把我给放出来!” 温苒苒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并不是因为你装死才放你出来,而是我看案子结束了,才让人去通知他们放你。 “你能活着出来就是好事呀!上次我可是差点都没能活着出来呢!” 江唐所有骂人的脏话被她一句话给哽住,被千羽抱着又不能冲过去粗暴打她一顿,只能委屈至极地看向夏离霜。 深知温苒苒脾性的夏离霜安慰道:“能活着回来就好,快些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罢!” “郡王爷……”江唐抽抽搭搭地忍了。 温苒苒又忽然叫住,“相公,我前两日去账房拨钱给你置办牢房设置的时候,发现就在我们回来那天,账房新入了一大笔账,和我丢的那些钱是一文都不差呢!” “哦?是吗?”夏离霜迅速甩锅到惨兮兮的江唐身上,“账房都是你在管,这是怎么回事?” 江唐震惊了下,有苦难言,“郡王爷,那是武炮临死上交的。” “哦!原来是有人替我把钱给收着了啊!相公,那我没弄丢钱,不就不用还了?” “嗯。”夏离霜只能颔首。 “可是江唐居然隐瞒不报,是想私吞吗?”温苒苒一副看不过去这种行为的模样,“相公,这个中馈还是我来管罢,现在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不等夏离霜说话,明知温苒苒是要把什么都讨回去的江唐已经疯了,一甩手道: “给你给你!都给你!” 然后又哭又笑回了郡王府。 夏离霜和千羽相视一眼,不知滋味地看向温苒苒,很想让她以后手下留情点。 然而对方只是无辜地耸肩一笑。 “糖糖确实受苦了……哎!这不是县主吗?” 温毓婉下了马车,欢喜而来。 “七哥哥,恭喜你出狱啊,妹妹来为你庆贺啦!” 夏离霜和温苒苒眉头一皱。 怎么看都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郡王府厅堂。 温苒苒和夏离霜陪着突然登门造访的温毓婉喝茶,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温毓婉这才神秘一笑,盯着温苒苒喊了一声。 “七嫂~” 嚯! 这丫头怎么突然间示好了? 260.妹子脑子进水了? 温苒苒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温毓婉,又眼神询问夏离霜他这妹子是不是脑子突然进水了,后者也觉得奇妙不已。 “你想不想让我娘不痛快?”温毓婉挑了下眉头。 既然你这么问了。 “我可以回答一句想杀她的心都有吗?” 温苒苒半开玩笑地如实回答,对方竟然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下。 “她是我娘,我不可能帮你杀她,但是我能帮你膈应她!她现在一心想让我嫁给七哥哥,只要你们帮我嫁给程凤楼,我娘肯定气死!” 闻言,立马懂了温毓婉的真实目的。 温苒苒哭笑不得,“真是难为你这么为我考虑了,不过确实是个好法子,杀不了她也得先让她日子不好过!” 思及此,她一锤定音,正气浩然,“我帮你追程凤楼!” 登时,温毓婉喜笑颜开,看向夏离霜道:“七哥哥,你真是给我娶了个好七嫂啊!” 心底却是小心思活泛。 反正皇后肯定会给七哥哥找个正儿八经的正妃,到时候有的是人整温苒苒,替她报端阳宴上的那一巴掌之仇! “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 …… 温毓婉一走,温苒苒就满脑袋的疑惑。 “你这妹子真是个恋爱脑,为了程凤楼居然六亲不认到这种地步,联合我来欺负她娘?真不怕我利用她把她娘给弄死了!” 夏离霜若有所思道:“你就不怕是婉儿在给你下套?” 温苒苒笑了笑。 就温毓婉那脑子,宫心计还真不适合她。 眸光一转,又问。 “相公,现在案子了结了,你也出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回江饶郡啊?” 夏离霜望着她那双狐狸眼,看出她问这话根本不是想回去,一时心情也是郁闷非常。 本以为这次可以借着刘玉儿留在都城,结果成了这般。 “不知,虽然不是我杀了刘玉儿,但太子一党定然趁机告我一个失职之罪,也不知是重回江饶郡还是再次被降爵。” 夏离霜故作怅然一叹,悄然观察着温苒苒的表情,看她还会不会继续对他不离不弃。 对方也确实在思索这件事。 她现在报复欲上来了,已经想好要去学武功亲自杀了大长公主,怎么能就这么离开都城? “相公,你还有别的方法留在都城吗?” 夏离霜心底一阵失落,轻笑道:“怎么,怕离开都城后再也见不着庆云王?” ??? 跟庆云王有什么关系? “听说能找到范老西,是你请庆云王帮忙的?不愧是青梅竹马,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闻听,温苒苒忍俊不禁。 相公这是吃醋了? “对哦,突然想起来。他上次救了我,我还没登门拜谢呢!相公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合适?” 夏离霜一张绝美的脸登时覆上一层阴翳,无比冷漠地提醒。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善类。” 此事温苒苒自然知道。 庆云王要不是在派人监视着他们,怎么会知道她要去宝塔寺,还能那么及时地出现救她? “相公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想留在都城不是为了你吗?太子屡次针对你,你就这么什么都没干的走了,多憋屈?”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离霜敷衍着,脸色缓和了些许,看向进来的千羽。 “郡王爷,宫里来旨,召郡王爷进宫!” 261.七弟好好干 夏离霜简单沐浴过后,换了身朝服,干干净净地进了宫。 跟着奉公公到了御书房。 偌大的御书房中摆满了书架,呈放着各式的案卷书籍和折子,几个内侍悄然忙碌着,太子和五皇子正同满脸疲惫的皇帝言谈。 他一进去,三人便停下,齐刷刷看过来。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 皇帝起身过来,满脸的高兴,双下巴都跟着抖了起来。厚大的双手拍了拍夏离霜的双肩,将他好一番打量。 “老七你这气色可是比端阳宴上好多了!” 太子双手拢在袖子里,调侃道:“七弟的侧妃可是派了丫鬟下人去牢房好一番收拾,山珍海味的每顿伺候着。” “你这侧妃还真是懂事!” 皇帝甚是满意地夸赞着。 夏离霜瞅了眼告状不成反被气的太子,“父皇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 “这次你办事不利,找到真正的公主又没保护好,太子跟一群大臣说要把你调到边城去。当然,太子秉公办事也没什么问题。” 老皇帝双手一负背,开口就是挑事。 在场兄弟三人面无波澜。 老皇帝满意颔首,一副用心良苦的欣慰模样。 “不错,你们兄弟就应该如此不为所动,不随意被人挑拨!” 夏离霜和太子相视一眼,甚是冷淡,满脸写着“习惯了”。 一个人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以为从小挑拨儿子们的关系是在巩固他们的兄弟情谊? “但是朕以为现在马上要跟宾国开战了,你太子二哥忙着统筹,你五哥忙着军费,你游手好闲去边城享福有些说不过去。这就决定让你在都城留一段日子,负责调运粮草。至于这次失职的惩罚,便罚你一年的食禄。” “儿臣遵旨。” 夏离霜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安排。 五皇子笑得意味深长,“辛苦七弟了,好好干!” 太子暗哼一声。 父皇每天为了夏离霜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不管父皇怎么费劲,这皇位都不可能转到夏离霜手上! …… 夏离霜一从御书房里出来,便见着了皇后身边的福公公。 “郡王爷,娘娘有请。” 皇后陶媛媛住在淑房宫。 此时,她正跪坐在软垫上绣着一双虎头小鞋,面容慈祥带着满满的爱意。 夏离霜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罢。” 陶媛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等福公公将房中的其余人带下去,这才把手中的虎头小鞋递给夏离霜看,传给儿子妖孽般美貌的皇后一笑便是倾城。 “你看母后这绣的怎么样?” “不错。” “只可惜啊,绣好了也没人穿!” 瞧这阴阳怪气的劲,夏离霜笑了笑道:“听说太子妃怀了,母后可以作为贺礼送给太子妃。” 陶媛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虎头小鞋往桌子上一搁。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直都跟你说和朝中大臣联姻,你非说会破坏你用修佛蒙蔽太子的计划,阻碍你韬光养晦。现在你纳了个侧妃,已经破戒了,是不是该娶个正妃了?” 夏离霜摇头道:“不成,我家侧妃不会同意。” 陶媛媛惊诧,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不就是个温家的弃女?端阳宴前带着你在温家大闹了一场,大长公主可是在陛下那里好生告了一通,也就陛下宠爱你将此事压了下去,心底对你这个侧妃可是不喜的很!” “温苒苒若是温家名副其实的嫡长女,正好把她抬成正妃与丞相结亲,可她不是!你必须娶个家势上能助你一臂之力的正妃!” “母后勿恼,听儿臣慢慢道来。” 262.多么普通而又自信 郡王府。 温苒苒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一看见夏离霜的马车出现便赶下台阶迎了上去。 掀开帘子出来的人惊讶了下,便听见她问。 “相公,陛下说什么了?” “父皇任命我为粮草都尉,负责调运粮草。” “太好了,那相公你不就可以在都城多待一段时间了?” 温苒苒喜滋滋提溜着裙子跟上夏离霜进府的脚步。 夏离霜颔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顿步道:“对了,父皇说我保护公主不利,罚我一年食禄!” ??? 罚钱?! 温苒苒的脸变了又变,选择了去账房的道路。 “我去账房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钱,今后又得节省开支了……” 目送温苒苒离开,夏离霜忍俊不禁。 千羽叹了声郡王爷心大,道:“郡王爷,粮草都尉可不是个好差事。” 自从两国有了开战的意思,荣国就开始备战。军队兵甲都紧赶慢赶弄的差不多了,就只有这个粮草难以安排。 荣国地界不如燕国地沃粮多,突然备战,需从全国各地调军粮再安排送去边关,荣国的道路又很是崎岖,按时备够粮草不是件极为容易的事。 夏离霜不以为意,“明日先去营库看看再说。” …… 翌日。 凤仙酒楼。 穿着一身男装的温苒苒领着程凤楼在二楼挑了个隔间坐下,点了一大堆的鸡鸭鱼肉,开动之前还不忘记问。 “程大人,今日这顿是你请吧?” 被邀而来的程凤楼茫然,但还是点头,“嗯,我请。侧妃,郡王府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她一副没有吃过饭的样子? 而且一副男子打扮。 温苒苒叹了声,“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昨日她连夜制定了裕郡王府节衣缩食要求,饮食上就是减少菜量减少荤食。 从今以后就要珍惜每一次蹭饭的机会! “不知侧妃今日找程某所为何事?” 温苒苒慢条斯理地吃着,“等会你就知道了,先吃!” …… “哟,这不是韩兄吗?这是一个人用饭?” “自然是与佳人有约。” 隔壁传来闲谈声。 吃了半饱的温苒苒忽地停下,若有所思地看向陪坐在一旁的程凤楼,他的脸色明显变了下,只听隔壁继续说。 “哦?不知是哪位佳人?” “温毓婉。” 爆出美人名字的那道声音多有炫耀之意。 程凤楼心下一沉,瞥见温苒苒关注着他的神情,又保持成无动于衷,却也明白了温苒苒想干什么。 今日韩承与温毓婉约见,她带自己听墙角来了! 此时他应当起席而去,屁股却黏在了凳子上起不来。 隔壁已经炸开了。 “竟然是三洛县主!韩兄了不得啊,这是将县主给追到手了?可王某听闻县主端阳宴上跟陛下请婚,要嫁给程凤楼那小子呢!” “许是那小子不要她,本公子又对她示好,她终于知道该跟谁了!” “韩兄对三洛县主还真是一片痴心啊!韩兄当真要娶她?” 这话里的讥讽之意有些刺耳。 程凤楼搁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谁会娶一个残花败柳?领进门让人嗤笑吗?当年这温毓婉把本公子的一片真心当狗屎踩,当街辱骂本公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程凤楼的那条癞皮狗咬我!现在本公子要看她怎么求着嫁给我!” ??? 他怎么可以做到那么普通又这么自信的! 温苒苒气愤地把筷子一放,“这个韩承……” “嘭!” 程凤楼拍案而起。 263.连狗都不配 打起来!打起来! 温苒苒也不吃了,紧跟上冲去隔壁的程凤楼。 只见程凤楼一把撩开隔壁的帘子闯了进去,直接把里面一高一胖的两个男子搞蒙了。 “程凤楼?!” 温苒苒扒着帘缝往里面看。 程凤楼气势汹汹,沉着一张脸犹如黑脸阎判。 “还以为是何人在背后辱骂县主,原来是韩家公子和王家公子。” “我当是为什么!”高个子的韩承突然笑了起来,玩弄着手上的扳指道,“原来是打抱不平来了,看不出程大人还这么维护县主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犹如闲妇背后嚼舌根,身为太学学生不思进取谨言慎行,实乃可耻,你可对得起你那负责监察百官言行的父亲?” “程凤楼,你少用这些话来吓唬本公子!现在全城都在传县主的恶言,有本事你将他们一一抓了去啊!” 程凤楼恼然,几步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本官现在就以散播恶言污人清誉的罪名将你抓去大理寺!” 一旁的王家公子王高生急了,“程凤楼!你敢!快放开韩兄!” “本官依法办事。” 程凤楼凝视着韩承,拉着他便要走。 韩承当即一脚往程凤楼身上踹,程凤楼急忙侧躲,手上不注意便松了开。 韩承一个不稳往门帘处踉跄了两下,还未站稳,便有一只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谁!” 一扭头,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吐着舌头出现在眼前! 牵着狗的温毓婉带着面纱,瞪眼道:“姑奶奶我!二宝,咬死这个狗东西!” 大黄狗嗷呜了声,似乎不满和地上这玩意同为一类。 温毓婉又道:“对,你连狗都不配!二宝,咬死这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汪!” “啊!” 大黄狗叫了声扑上去! 韩承连滚带爬地逃窜。 温毓婉怒指他道:“韩承你这个癞蛤蟆这辈子连青蛙都变不了,还想娶本县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温毓婉你这个毒妇鬼才想娶你!吸食极乐散又被土匪糟践,你这辈子都活该被人唾弃,永不得翻身!你连脸都不敢露还好意思嚣张,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你娘知道吗?!” 韩承边逃边指着温毓婉大骂。 一句话正中心口,温毓婉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忽然激动地喊道。 “二宝,给我咬,咬死他,让他半身不遂终生残疾!” “汪!” 大黄狗也是发了狠,一口咬在了韩承屁股上。 韩承“嗷”地一声惨叫,王高生连忙把疯狗踹开,拉着韩承迅速跑出了房间。 大黄狗追出去,引起一阵骚乱。 直到韩承狼狈地逃出酒楼,温苒苒心头的邪火才散了些,将注意力落在房中的两个人身上。 温毓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县主,莫要听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程凤楼心疼的皱眉,从怀里取出手帕。 “程凤楼!我没有!”温毓婉激动地看向他,红彤彤的双眸里眼泪跟黄豆似的大颗落下,“我根本没有被他们碰到!我是清白的!” 程凤楼拿着手帕的手颤了下,不禁将她抱住。 “嗯,我知道,所以不必畏惧那些流言。” “可娘说人言可畏,上次在端阳宴上出现又献舞,皇帝舅舅明明还赏了我,娘却说那些人都在背地里嘲笑我,她让我收敛些,不要出门不要露脸不要再丢她的人……” 温苒苒有些难以理解地拧眉。 大长公主她还配做个母亲吗?! “程凤楼,你为什么也不愿意娶我,你就是嫌弃我!” 重点来了! 温苒苒这个红娘都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264.还是学武报仇靠谱 “就算你喜欢的是余丝丝,她也已经死了啊!” “县主!”程凤楼将温毓婉推开,道,“只是你我不合适。” 温毓婉不满质问。 “怎么不合适?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欺负过你?那还不是因为你故意惹我……” “对了,二宝是我刚来的路上遇见的,它跟在我后面就不走了,跟你的三宝一样,本来是想送给你的……” 想到大黄狗追人去了,又补充。 “它肯定会回来的,要不我再找一条跟三宝一样的!” “而且我想起来了,三年前韩承那个癞蛤蟆当街说要娶我,我让一条狗咬了他,他就让人把狗给打死了!那个就是你的三宝对不对?它不是我打死的。” 迫不及待解释的语气当真是卑微极了。 程凤楼不愿意看到她这般,望着她的眼睛道:“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 “总有一天,我会和大长公主针锋相对,许会落得一死一活的下场,届时你选择谁?” 温毓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会……” “程某有事,先行一步。” 程凤楼一声轻叹,拂袖出了隔间却没有见到温苒苒,预想让温苒苒送里面的人回去的想法落空,犹豫着又折回。 “县主,我送你回去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温毓婉抹了把眼泪,快速地跑离现场,唯余程凤楼心情五味杂陈地站在原处。 …… 大街上,车水马龙。 温苒苒想起刚刚凤仙酒楼的事就觉得糟心。 本来计划温毓婉约见韩承谈成亲,她带程凤楼偷听,刺激程凤楼表心意,结果闹成这样! 大长公主那种娘和程凤楼这个未来相公,选谁? 当然选程凤楼啊! 算了,她是帮不了了。 这回没把大长公主膈应,先把她给膈应了。 温苒苒停在一座茶楼前,看着上面的匾额——“听雨轩”,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还是学武报仇比较靠谱! 听雨轩原本是都城里比较普通的一家茶楼,却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不普通,茶座都贵了不少。 这个人就是当朝的御林军统领王束军。 其弟弟是拥帝立国的王家军元帅王奉山,说起来王奉山就是刚刚那个王高生的爹。 此时,年有六旬的王束军五大三粗,坐在摆在茶楼一楼正中央的棋桌前犹如洪钟,周围观棋人围得水泄不通。 王束军放下一颗黑子,如虎啸般的凌然威气便足以将对面对棋的年轻后生吓的心虚。 “今年二月十四,都城城南走水,本是一家陶窑作坊起火最后牵连三巷半坊,你如何看?” 拿着白子的年轻后生犹豫,不知是在想怎么走棋还是在想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情况?下棋还要对策?” 一旁新来的观棋人不解,戳了戳温苒苒询问,温苒苒甚是热心地帮忙解释。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这是听雨轩的一大特色!王统领每月逢五休沐都会来此与人下棋对策,若是被他看中,可以被直接提拔到御林军中!” “竟有如此好事!?” “正是,不然你以为这听雨轩因何出名?” 温苒苒挑眉。 今天她必须把王束军拿下! 265.堂而皇之的抄袭 “二月十四那日,风盛,自东南刮向东北,陶窑作坊的东北处正好有一处油仓,火上浇油致使火势加大,难以扑灭。” “二者,时近子时,鸡犬皆宁,无人注意到火势,救火不及时,致使火势加大。” 后生侃侃而谈,随着棋盘上占了优势,气势上也更加的胸有成竹。 不消片刻,一子定局。 白子胜! 周围爆发出一阵鼓掌声,俱是艳羡的看着后生,仿佛他马上就要进入御林军中,从此飞黄腾达一般。 “好棋好棋!而且对答如流,这位定是要被统领大人相中了!” 后生收敛着得意之色,起身朝沉着脸观看棋局的王束军行了一礼,“承让了。” “棋下的不错,但对策只是浮于表面。” 一道与恭喜不合的声音格外刺耳,后生拧眉看何人大放厥词。 却是个穿着布衣,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的小子,略有些傲气。 “你来!” 王束军突然发声。 后生脸色一变,就见那公子哥大大方方地插到等候对棋的队伍前头,与他面对面然后粲然一笑。 “请让让。” 后生忙回身问王束军,“统领大人,不知小生适才的表现如何?” “这位小哥不是跟你说了吗?” 王束军抬眼看他,不容置喙的气势直接将后生逼退了半步,堪堪让出座位来。 “后辈文生,这厢有礼了。” 温苒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潇洒地一撩衣袍落座,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却是没有半分惧怕,自如的让围观人眼前一亮,暗夸这人了不得。 就连对面的王束军也另看一眼。 温苒苒不以为意。 她爷爷就时常是这副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的阴沉表情,她早就看习惯了。 “前辈请。” 王束军抿唇,落下黑子。 “适才所问,你可如何看待?” 温苒苒落子,张口就来,“一乃风盛,火势蔓延招惹油仓,二是子时夜深,救火不及时……” “你这厮,竟是堂而皇之抄袭!”适才的后生气的大骂。 “你不也是照着御林军给出的解释说的?” 温苒苒瞄了后生一眼,干脆落子,后生下意识看向王束军。 王束军的目光从棋局落到对面的年轻人身上,只听他继续无所畏惧的往下说。 “救火不及时,其主要缘由不是夜深百姓皆眠无人救火,而是御林军的潜火军办事不利!” 左右皆哗然,目瞪口呆。 这厮竟敢当着御林军统领的面指责御林军?! “竖子放肆!” 王束军双手一撑膝盖,迫人的压力扑面而来,仿若猛虎要将温苒苒给撕碎。温苒苒兀自镇定,捻着白子清浅一笑,从容的让人惊讶。 “前辈勿恼,我只是从实而论。子时一刻火起,二刻火盛,作坊左右邻舍皆起救火,三刻烧至油仓,引起爆炸致使人亡。城南设有望火楼,观望火势,应当在火起时便探得浓烟而警,望火楼距离火场不过半刻钟距离,紧赶慢赶也不至于三刻才到!” “可笑的是,三刻潜火军到了,火势依旧未解,任其蔓延三巷半坊,终由统领大人调动御林军与百姓同救,这才在丑时扑灭大火!” “虽潜火军因疏忽之罪受罚,但其根本乃是潜火军懈怠,望火楼准备措施不足!大火起时,无人探得浓烟,至小火无人在意,火盛却因仓皇慌乱耽误,又因储水不足难救。事后,人惩而根本未改,他日若有小火必定再成大灾!” 一通分析振聋发聩。 观棋之人揪着心脏,屏气为她担忧。 毕竟,对面的御林军统领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 266.这不就是当年的我? 对面的王统领脸很黑! 非常的黑! 温苒苒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爷爷说过,王束军这个人最是小气,听不得别人的指责和意见。 她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 没办法,王束军的棋技其实只算个中上等,下棋打败他还是挺简单的,所以他注重的就是对策。 结果,她摊上了这么个问题。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因而,在各坊巷道设备水井、水缸,备足急需之水,加强潜火军的危机意识、出兵速度、对救火附近水源点的熟悉程度以及救火的熟练度,平日里向百姓教授防火之事,迫在眉睫!” 解决的办法说完,全场寂静。 王束军黑沉着脸默了下,瞬间缓和,眉头舒缓开来。 “好!不错!” 登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对温苒苒的夸赞之声犹如洪浪般涌来! 温苒苒松了一口气,含笑落子。 “险胜,承让了。” 白子胜黑棋半子。 王束军见状,更为高兴,道:“不错!你与我上楼一坐。” 这就通关成功了?! 温苒苒喜笑颜开,“是!” 两人上楼,下方观棋人还沉浸在适才的紧张氛围中不可自拔,激动地连连讨论适才的场面,就连那后生也忍不住跟人道:“那小子举止与人不同,他日定然是人中龙凤啊!” 二楼某处角落。 夏离渊懒散地撑着栏杆,视线紧随着跟在王束军身后的那道人影,笑意浓浓。 “苒苒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便宜了夏离霜,真是令人不爽快!” …… 二楼。 王束军往上座一坐,温苒苒双手抱拳就要跪下,请求学武,却听得他问。 “你小子确实有些能耐,今年多大,从哪来的?” 微曲的膝盖瞬间直了起来,“回将军,后生姓文名生,年有十八,家中小户,从边城而来。” “哦?”王束军思索了下,又道,“来都城所为何事?” 关键问题来了! “回前辈!” 温苒苒忽然志气磅礴地大声回话,没把对面猝不及防的王束军吓一跳。 “后生家中是卖鱼的,却是从小文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本想考得功名报答辛苦劳累的父母。不曾想,两年前城中恶霸看上我貌美如花,竟然为了调戏我,活生生将我的爹娘打死!” 五大三粗的王束军黝黑粗糙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这不就是当年的我吗?! 温苒苒痛心疾首道:“最后,那个恶霸也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去宾国当了个小将军!所以,我立志要学武为爹娘报仇!” 王束军同仇敌忾,握紧了拳头。 遥想当年,荣兰一战,他从敌方十万大军中取下杀他父母的恶霸将军的头颅! 见着对方的情绪被自己抄袭的身世调动起来,温苒苒再接再厉,喊上最后一句。 “王统领,您骁勇善战武功天下第一,还请收我为徒教我武功,让我替父母报仇!” “不可能。” ??? 温苒苒震惊看着王束军。 情绪白渲染了?! 267.小样挺能跑 噗通! 温苒苒跪了下去。 “还请前辈垂怜!” “使用武力是为了让自己强大保护重要之物,并非拿它行暴戾之事,仇恨就是暴戾的根源!今日你习武是为报仇,明日便会用武学欺负他人!” ??? 统领大人,您当年不就是为了报仇习武的吗? 如此双标,温苒苒忍了,一拍胸脯站起来。 “统领大人说的对!其实后生也是心怀天下的,如今天下动荡,荣宾两国又要开战,百姓民不聊生。后生很想习得一身武艺报效国家,助陛下一统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后生怕自不量力说出如此抱负,被统领耻笑,这才只说了替父母报仇一事!” “这才是男儿该有的志向!” 一番豪言壮语立刻说动了王束军,他拿那浑厚的巴掌拍打在温苒苒稍显瘦弱的骨骼上。 “明日到练武场找我!” …… 夜至亥时。 郡王府厅堂烛火摇曳。 温苒苒坐在圆桌前,撑着脑袋浅眠,一阵风过猛然惊醒。 桌子上的饭菜都凉了。 “相公还没回来吗?” 秋荷摇头,“侧妃您不如先用吧?” “相公还从来没深夜不归过。” 温苒苒瞧着外面的夜色嘟囔,心底莫名有几分失落。 念着她今日拜师成功,特地等夏离霜一同吃饭庆祝一下的,结果这人怎么去了军营就不回来? “难不成粮草营那边出了什么事?” 秋荷瞧了眼桌上非白即绿的饭菜。 郡王爷有可能只是不想回来吃草…… 面子上还是安慰。 “新官上任三把火,郡王爷想必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温苒苒默了会,忽然释然。 “忙啊,忙,忙点好啊!” 这样她就可以专心学武了! …… 第二天天色未亮,温苒苒就又换上了男装去练武场找王束军。 临到了才发现,练武场并不大,只是王束军的私人练武场。 他已经换好了简单轻便的衣裳,双手负背等在场中,凌然气势轻易地便压了过来。 温苒苒与之相对而站,身形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差距,仿佛一只随时被拎起来的小鸡仔。 “你想学武,我先看看你的基本!” 王束军说着,朝着她勾了勾手。 “来,我站在这里不动,你试试怎么让我动一下!” 温苒苒瞧着他那虎豹一般魁梧的身躯,犹如泰山,得几代人搬挖才能移动吧? 她不怕对手厉害,就怕对手不动。 这纯拼内力的活儿,可是不好弄啊! “前辈,得罪了!” 一拱手。 温苒苒上去就抱住了王束军的胳膊,使了吃奶的劲去掰结果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她累的大汗淋漓,王束军纹丝不动! 温苒苒箕坐在地,仰望着高山样的王束军直喘粗气,忽地灵光一现,一轱辘爬起来,迅速跑到他背后。 王束军因她迅如狡兔的身姿惊诧了下,忽觉一股疾风朝他的后脑勺冲过来,可见砸他脑袋的玩意不小! 下意识地,王束军一偏脑袋,身子紧随往旁边一撤躲过,原来是温苒苒从边缘的兵器架上拿了个狼牙棒! 这小子…… 是想干他性命啊! 268.从晒黑开始 王束军抬腿打在温苒苒的手腕上,“当啷”一声,狼牙棒掉在地上。 温苒苒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完成了任务,一只熊掌就朝她抓了过来! 猝不及防,幸好她够机敏,轻易便躲闪开来。 王束军惊讶了下,再次去抓她,可温苒苒就像只鱼,打滑的很,根本抓不住。 最后王束军用了九分的心思,才一把将温苒苒的肩膀给扣住! “小样,你还挺能跑啊!” 温苒苒感觉自己要被他按进地里栽着了,无辜地笑了笑,“您动了,还不止一下!” 王束军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捏了两下她的肩膀,被骨头硌的直摇头。 “灵巧劲儿够了,但是力道不足。你这体格跟我当年一样弱,却也是可以练起来的!不出一年,你就能跟我现在这般强壮!” ?! 温苒苒望着他那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以及粗糙的手脸…… 相公会不会把她赶出郡王府?! 望了眼早晨的初阳,已经感受到它的热度,王束军满意道:“趁着太阳正好,你先在这练扎马步,顺便把身子也给晒黑了!” ??? 知道她之前为什么不学武吗? 就是不想变成一个黑壮的猿猴! 为了能自保牺牲自己娇嫩的容颜,温苒苒忍了,却以为从扎马步开始太慢了! “统领大人,能不能直接进入修炼内力的步骤啊?” “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小年纪要摈弃浮躁,学会沉稳!”王束军一指一个小兵,“你监督他!” 从未正儿八经学过武的温苒苒,扎马步还是学过的。当初爷爷也是从扎马步教她的,然后她的学武之路也终结在了第一步。 盛夏的太阳格外炽热。 在小兵的监督下,温苒苒扎的马步从坚持一刻钟到两刻钟再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太阳逐渐晒到了她的脑袋顶,不用动就已经浑身湿透,跟洗了澡似的。 眼前有些发晕。 “我不行了……” 温苒苒脑袋一沉,整个人倒了过去。 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模糊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再醒过来。 她已经躺在练武场的休息房里,入目的是一张俊逸的脸! “庆云王?” 夏离渊晃了晃手中的扇子,伸手探了下她脑门的温度,自然的毫无避讳之意,温苒苒却下意识地后缩了下脖颈。 夏离渊笑意融融。 “还好,不烫了。幸好本王及时出现,要不然你可就摔到地上了,苒苒。” 最后两个字极轻,温苒苒蓦然睁大了眼睛,慌张地看了下四周,没看到王束军更加忐忑。 “统领大人去办公务了,让你醒了之后用水饭,身体还行的话就继续扎马步。”夏离渊瞧着她笑意浓浓,“文生小弟还挺有能耐的,竟能请统领大人当师父。” 听他的意思,他没暴露自己的身份,温苒苒松了口气,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多谢庆云王再次出手相助。” “光说有什么用?不如连带着上一次的救命之恩一同报答了?” 温苒苒皱眉,“怎么报答?” 夏离渊含笑道:“十日后城里有游会,你陪我去凑凑热闹?” “这怕是不妥吧……” “对了,你来这里,家里的那位知道吗?” 269.庆云王送回来的 “咳!救命之恩应当报答!”温苒苒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拉近了些低声道,“此事还请庆云王保密,任何人都不要说。” “可以,不过我能知道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偷偷学武吗?” 两人距离还有半臂,夏离渊的目光灼热的仿佛两人已经脸贴脸了,温苒苒不适地将他松开,一脸正气。 “我要替父母报仇,报效国家!” 夏离渊明知她糊弄也不再追问,只低声提醒:“统领大人最讨厌女子,习武多肢体接触,你可要小心。” “庆云王放心。”温苒苒翻身下床,整理了下衣裳,“对了,庆云王怎会突然出现?” 夏离渊含笑,“听说师父在听雨轩收了个不俗的少年,便过来看看,未想到是文生你啊!” ??? 王束军是他师父?! …… 夜幕四合,月上林梢。 练武场的梅花桩之上,温苒苒快如闪电,脚步稳健,和夏离渊赤手对打已经能应付自如,只因武技差人,关键时候还是被夏离渊打下梅花桩。 顺势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王束军面前,抱拳道:“学生输了。” 夏离渊飘然而至,道:“文生当真是进步神速啊,短短几日,便已能让我应对的吃力了。” 王束军捋了下胡子,“看得出吃力了,庆云王你的武功也有待精益。” 夏离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维持着体面行了一礼,“师父说的是。” “文生确实是突飞猛进,有资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罢,明日再来!” 王束军挥了挥手,甚是满意地看了温苒苒一眼,随后大步离开。 闻听,温苒苒整理着衣服,余光就瞥见夏离渊走了过来。 这两日夏离渊就跟闲着没事儿一样,天天来陪她练武,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温苒苒笑了笑,委婉拒绝,“这每日让庆云王送,多不妥当?”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都是兄弟嘛!” 夏离渊拒绝了她的拒绝。 …… 郡王府。 夏离霜一身军装骑马归来,将鞭子一收,下马递给迎上来的门房。 随后下马的江唐和千羽跟上夏离霜的脚步。 “郡王爷您回来了!” 老管家热情地欢迎夏离霜回家。 几日未归,夏离霜便问,“这几日府中如何?” “一切如常。” “侧妃呢?” 夏离霜看向了老管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说关于温苒苒的事情,面子上还要露出一副“我不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模样。 然而,在老管家露出为难之色的一瞬间,他心底警铃大作!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老管家支吾了下,回复,“最近侧妃早出晚归,晚上都是让人送回来的,有下人见到过送侧妃的马车,好像是庆云王府上的。” ?! 她居然还跟庆云王厮混? 夏离霜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她人回来了没?” “刚刚回来,此时应当歇下了。”老管家揣测着。 “她怎么回来的?” “好像还是庆云王送回来的。” 夏离霜深吸一口气,径直往云平院去。 忽地,有个士兵跑到了郡王府门口,着急忙慌地大喊。 “郡王爷,出事了!” 270.哪来的小黑胖子 翌日。 温苒苒听见鸡打鸣就赶紧爬了起来,浑身酸疼地坐在梳妆台前让秋荷伺候她梳妆。 镜子里,秋荷的脸变化个不停。 “侧妃,您今天还要出去啊?您要去哪,奴婢陪着您罢。”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转转。”温苒苒打了个哈欠,发现她一张脸可以跟苦瓜拼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郡王爷昨夜好容易回来一趟,听说了您最近早出晚归,而且每夜……有庆云王送回来,有点不太高兴……” 温苒苒惊讶,“相公这几日都不在吗?” ?! 秋荷痛心道,“郡王爷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侧妃您不知道吗?” ??? 她住在云平院,回来就睡,哪里知道这个? 温苒苒站起。 “我今天就去营里找相公!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管管府里,别让他们嚼舌根!” 温苒苒先去练武场请了个假,这才出城找夏离霜。 夏离霜的营地就在粮草库附近,重兵把守粮草库,一行行车队押着粮草来来去去。 温苒苒搬出裕郡王侧妃的身份,等候通传,这才进了营中。 军营里的人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她,耳尖的她还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郡王爷还真宠这个侧妃,居然让她进军营!” “咱们这儿又不是王家军,没有女子不得进军营的强制规矩,想来就来呗。” “那下次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带两个姑娘来?” “得了吧,你不记得郡王爷一来就把酗酒的几个将军惩治了?” “嘁……” 温苒苒敛目,又环视了下其他人,心底不是很舒服。 相公这几日不归,看来这粮草官开头真的不好当,可刚把军营整顿好就同意她进来破坏规矩…… 相公就这么急着跟她算账吗? “侧妃,请稍等。” 领她进来的士兵让她停在门口,自己进了营帐,通报过后让她进去。 夏离霜站在屋中的大桌子后,周围站了几个副将,千羽和江唐也在。 桌子上铺着一张大舆图,上面画着许多的线条圈圈之类。 他本人则盯着自己,面容紧皱,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其他人也是如此。 温苒苒疑惑,“相公怎么了?” “你……”夏离霜好一阵纠结,“是不是黑了?” ?! 这么明显吗? 温苒苒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好看吗?我故意晒黑的!” 夏离霜的瞳孔明显的缩了下,“那你长胖也是故意的?” “……我胖了吗?” “脸上看不太出来,整体上,胖了。” ?!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来,温苒苒差点整个人没站稳,脸上还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是,我觉得强壮点看起来比较健康!” 鬼知道夏离霜看到温苒苒的第一眼有多震惊,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如今听到她这个解释,更是惊诧的不能自已。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想到把自己变成一个小黑胖子? 还觉得这个是美的! 哦,对了,她跟庆云王早出晚归去了。 那她是随着庆云王的审美改变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个小黑胖子?! “我……” “你不用解释了!”夏离霜打断,压下心里的不悦,多一眼都不想看她,“有件事想问问你。” 温苒苒摆正自己是来道歉的态度,殷勤上前挤到他身边。 “相公想问什么?” “在军营里要叫我将军。” 夏离霜提醒一句,让人闹不清他是为着规矩还是气恼说的此话。 温苒苒撇了下嘴角表示接受,随后便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舆图。 “此处是金三郡,粮草遭遇山崩路毁卡在了金三郡到边城的路上,你可有其他的道路可以提供?” 温苒苒将地图仔细看了看,一言难尽。 相公真把她当辞典了? 哪里不懂问哪里? 但是,轮回的时候她很少去金三郡,对其了解也是麻麻啊。 271.没活路了 温苒苒仔细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毕生经验,好容易指出了一条道路。 “从这里走,有条水路可以尝试。” “今年连绵大雨,水道水势凶猛湍急,过不得。” 一位瘦高个子的副将解释。 温苒苒拧眉,又指了条路,“从这里绕一下呢?” “也不太行,那边山匪增多且暴戾的很!”副将再次摇头。 温苒苒拧眉,“干掉他们!” 副将无奈,“一时半会干不掉。” “……” 所有的活路都被堵住了呗! 怎么短短的几个月,一场无情的大雨就毁了金三郡的所有交通道路? 温苒苒瞧了两眼夏离霜,见对方已经近乎放弃她还能支招了,一咬牙,决定把那条秘密道路给贡献出来! “这里,两山之间有个石洞,你们从石洞里进去,遇到岔路口就一直往右拐。石洞里经过特殊处理,无论旱涝,河水水位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闻言,那高瘦的副将脸色一变,跟眉头展开的夏离霜道:“郡王爷,不可!” 温苒苒双手一叉腰,“怎么又不行了?” “末将是金三郡人,那个石洞末将知道,被我们称为鬼头洞,里面怪异的很,听说有不干净的东西,有去无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看向温苒苒,像是在质问她是何居心。 温苒苒也知道这个传言,耐心解释。 “那里是个墓葬洞,墙壁河底都通过浮雕等方式做了些恐怖异象,又设计用水流来迷惑误闯人,其实根本没什么鬼怪作祟。进去时别带火把,别四处乱看,见着分叉口就右拐,绝对没问题!” 那瘦高的副将最为激动,“原来是这样!侧妃真是见多识广!” 夏离霜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苒苒一眼,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温重老先生带她走过的墓道,问题解决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他吩咐瘦高副将。 “张营,就这样办吧!” “是!” 张营拱手而出。 温苒苒勉强松了口气,却是看着舆图犯了难。 上次替夏离霜伸冤,她审问秋菊时就发现了,自从离开江饶郡再利用信息办事就很吃力了。 若是在江饶郡,听个名字她便知道这个人的所有信息,祖上八代都能翻出来。 但是江饶郡之外,她想判断一件事就要靠信息碎片的拼凑。 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啊。 “想什么呢?” 夏离霜突然的询问让她回过神,抬眼便见着夏离霜坐在上位,没好气地睨着她,营房之中的其他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退了下去。 “我在想我要是不来,相公这困境该怎么解决啊?”温苒苒嘻嘻一笑,看他面色有些缓和,又道,“相公,粮草官是不是很不好当?” 何止是不好当? 本来就战事紧急,还有人在粮草上故意下绊子! 这回粮草困在金三郡城外,肯定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夏离霜捻了两下佛串珠子,瞧向及时出现的救星,“你今日来此作甚?” “听说相公你几天没回去,我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 温苒苒跑到他身边,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水,顺势就给他捏起了肩膀。 夏离霜轻哼一声,“我若回去还怎么让你在外潇洒?” 他睨着她。 “早出晚归,嗯?” “我……” “有人相送,嗯?” “相公……” “你倒是光明正大,闹得人尽皆知。” 温苒苒蹲在他身侧,满眼无辜的仰视着他,等他一次性数落完不说了,这才讨好似地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相公别生气嘛,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272.你吃我豆腐? 在温苒苒的撒娇攻势下,夏离霜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赶紧解释,我累了。” 看的出来,他确实累的很。 一张美人脸,几日不见便没之前那般光彩熠熠了,眼底还泛着乌青。 适才瞧着还是精神抖擞,如今往椅子上一靠,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温苒苒心疼了,顺势给他捏了捏腿。 “陛下不是罚了你食禄吗?我不得想办法赚钱啊?每天就顶着大太阳在城里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夫人我貌美如花,可招人稀罕了。庆云王他瞅准机会就要跟我装偶遇,非要送我回去。你说大晚上的,我一个柔弱女子回家多不安全……?” 夏离霜投来质疑的目光。 温苒苒立马改口,“其实是念着他之前救过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我这寻思着庆云王送弟妹回府,不得表现的你们兄弟和睦亲切?” 对于“兄弟和睦亲切”这六个字,夏离霜默默翻了个白眼,瞅着她那张曾经如花似玉,如今添了几分野性的脸,将她的手腕一拽拉到面前。 “那他要是用救命之恩威胁你做别的事,你可也同意?” 温苒苒一拍胸膛,“相公放心,我有谱!” “我看你……” 夏离霜余光忽然扫到她滑下的衣袖里,藕白的手臂上有大片的青乌,心下一惊,刚要将衣袖撸上去,却被温苒苒给拦住。 温苒苒使劲挣脱,笑了笑,“事情好不容易解决完了,相公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免得营里其他兄弟说闲话!” “苒苒……” 夏离霜将将起身,对方就蹿了出去。 好看的眉眼瞬间眯了起来。 “江唐!” 江唐从外头进来。 “去跟着侧妃,看看她每日都在干什么。” …… 天将破青。 不用任何外力,温苒苒就已经睁开眼来,甚至还有些精神,换好衣裳,往房顶上看了一眼,勾唇一笑。 不必说,江唐肯定又是彻夜守在房顶上。 她悄无声息从敞开的窗户钻出去,翻身上了围墙,就看见江唐蹲在房顶上,和一只夜鹰大眼瞪小眼。 夜鹰咕咕地偏着脑袋,好像看傻子一般打量着对面的人,登时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糖糖你熬鹰呢?” 夜鹰被她的声音惊飞。 江唐也是一个激灵,迅速飞到围墙这边,将她的肩膀按住。 “温苒苒,你又想跑!” “就你这警觉性,要不是我被逗笑了,我跑到城外去你肯定都发现不了。” 温苒苒的调侃让江唐眉头一凝。 最近确实邪门的很! 温苒苒居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几次三番将他甩开,然后消失一整天! 眸光一闪,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脉门。 还是没有内力,只不过气息挺浑厚的,也不知道是她向来如此还是最近变化的。 在他多探之前,温苒苒将手挣回来,“干什么?趁着相公不在,你吃我豆腐?!” 登时,江唐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你别胡说!” “你要敢胡动,我就跟相公说!” 温苒苒故意逗了一句,转身翻下围墙,大步往后门走去。 江唐忙跟上,“你今天又要干什么去?” “你猜啊!” “今日你别想将我甩开,否则我就去告诉郡王爷!” 273.应该在车底而不是车里 出了郡王府。 刚刚走到隔壁巷子,就看见停在角落里的一辆青布马车。 天色逐渐明朗起来。 温苒苒清楚看见撩开车帘子往她这边看的人怔了一下,想来是没想到她身后跟着个江唐。江唐也是没想到,一把拽住昂首阔步的温苒苒。 “那是庆云王!” 温苒苒点头,“是庆云王啊。” “那你还……”江唐眉头一拧,“你不许去!” “今天是去报救命之恩的,怎么能不去?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同罢。” 温苒苒甩开江唐,坦然地上了马车。 进去就跟随意坐在马车里的夏离渊打招呼,“庆云王早啊。” “早。”夏离渊瞄了眼她身后跟进来的江唐,笑了笑道:“江唐,这里面是主子坐的地方,你要不坐外面陪车夫聊聊天?” 但是外面已经有他的侍卫蒋卧在陪车夫了! 而夏离渊眼神里传递的信息明显是—— 你不如直接回家吧。 江唐硬着头皮看向温苒苒,“侧妃?” 温苒苒撑着脑袋,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不如你去车顶上呆着?” ?! 怎么不说让他去车底呢! 江唐气恼地忍了,在看到夏离渊作势要赶人的神情后,决定还是为了主子的名声怼一句。 “男女有别,侧妃和庆云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被说闲话的!” “你在车顶,蒋卧在车外,我们能干什么?” 眼看着江唐要被夏离渊气死,一双大眼睛狠狠地剜着她,温苒苒也不再逗趣,道:“庆云王,不如就让他呆这罢。” 夏离渊不以为意地笑了下,用折扇敲了下车厢壁,马车便辘辘行驶起来。 江唐安心地坐了下来,紧盯着温苒苒和夏离渊。 “不知道今日江唐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侧妃甩不掉了?” 一句话跟闲聊似的,却让江唐浑身紧绷,确定温苒苒每天偷跑出来就是跟庆云王私会! 温苒苒明知夏离渊挑拨离间的同时,也是在故意责怪她带了人出来,却是假装没听懂。 “昨晚他在我房前守了一夜,被逮住了。今日不是要去看晚上的游园会?我们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 “今日难得与你游玩,自然是要早些。不知这都城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你想去玩的?”夏离渊通过这几日与她的相处,又补了一句,“今日吃喝玩乐的花销全由我来担着。” 温苒苒眼睛一亮。 又是蹭吃蹭喝占便宜的好时候! “这个时辰该吃早饭了,城东头有家包子铺的肉包子皮薄馅大又美味,城南桥头有家豆腐脑简直一绝!” 夏离渊笑意浓浓,“先去城东头。” 江唐扶额。 温苒苒这个见钱眼开的! 话说,他是不是也可以蹭吃蹭喝? 郡王爷为了不吃青菜白粥每天都不怎么愿意回家吃饭,当然也是因为忙的! 这几天他为了守着温苒苒呆在郡王府,一日三餐的简单饭菜,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 暮色降临。 夏离渊的马车从城东到城南,从城北到城西,整整跑了一天,也没干别的,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 “看不出,苒苒这么嘴馋。” “庆云王,请叫侧妃!” 江唐进行第一百二十九次提醒,顺道看向温苒苒,后者敷衍地跟着提醒。 “庆云王,请叫我侧妃!” 夏离渊挑眉,“称呼而已,你们强调一天不累吗?” 温苒苒朝江唐摊手。 不是我不守规矩,实在是说了没用。 “#@*¥!” 随着一声大喊,兀地,马车急停。 外面出来吵闹声。 “怎么回事?”夏离渊问。 274.阿巴阿巴 “王爷,有人晕倒了!” 温苒苒掀开车帘,发现外面就是游园会的地点,在他们马车前面,一群人围着个倒在地上的黑袍商人指指点点就是没人扶,而且很着急。 因为那个商人身边还站着个商人,表情凶狠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反正看气势是不让人靠近,任由那个黑袍商人躺在地上。 不知为何,温苒苒看着那个黑袍商人,就浑身开始不适。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车,仿佛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她接近。 “侧妃!” “苒苒!” 夏离渊和江唐不解,赶忙跟着下了马车,温苒苒已经挤到了最里面,和那个站着的青衣商人面对面。 温苒苒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奇怪的商人。 都是身材矮壮。 站着的这个眼神犀利,拉着要打人的架势,一点也不像个商人,倒是像个打手。 这俩人她根本不认识,但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怎么了?” 青袍商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温苒苒听明白了,他在用燕国沂州话说,“别靠近他,离远点!” 沂州话,全天下最难懂的方言之一,皇帝每次听沂州官员汇报事务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温苒苒用沂州话道:“他要是真的晕了应该送医馆救命。” 对方愣住,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穿着翠衫的女子。 没想到遇见会沂州话的人了! 一紧张,张口就是—— “阿巴阿巴!” 温苒苒:“……” 救命要紧! 绕过他径直蹲在了黑袍商人面前,准备探鼻息却发现黑袍商人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正好奇要查看,手也不自觉的往那人嘴巴伸去,被江唐阻拦的青衣商人大惊,一脚踩在了黑袍商人的肚子上! “呃……!” 黑袍商人疼呼,将嘴里的东西吞了进去,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趁着温苒苒震惊于那一脚的凶残力度,青袍商人已经拉起黑袍商人往游会所在的巷子里跑去,顷刻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躲在暗处瞧着温苒苒一行人。 “还好我刚刚机智,把你给踩醒了,要不然那个女人就要发现了!”青袍商人侥幸道。 黑袍商人剧烈咳嗽,骂道:“你那一脚差点真把我给送走!黑石被我给吞了……咳咳……” 青袍商人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它已经变成了废石,明天你就拉出来了。你刚看到一刻前那个副将往哪去了吗?” “他去了肆月舞坊。” “我们快去!” …… 举办游会的街巷是都城里有名的吃喝嫖赌一条街。 红的绿的黄的大彩灯高高挂在街道上,两边吆喝声不断,比平日里还要热闹。来自各地的小吃摊子一个挨着一个,杂耍的唱曲的五花八门。 一家名为肆月舞坊前,成群的达官贵人跟蜜蜂似的往里涌。 温苒苒好奇地收住脚步,“这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夏离渊转了转扇子,“听说肆月舞坊最近来了个舞姬,一舞倾城,风头正盛。” 拥挤进舞坊的人流中,一黑一青两个身影格外熟悉。 不就是刚刚街口遇见的两个燕国商人?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温苒苒眼睛一眯,“进去看看!” 275.原来是娘啊 舞坊内。 宾客满座。 台子上。 衣香鬓影,丝竹绕梁。 依靠着夏离渊的庆云王身份,温苒苒有机会得知最佳观赏位置的椅子坐垫软不软,同时注意到那两个燕国商人去了二楼。 抿了口跑堂送上来的绿茶,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 吃了一天确实是累了! “这肆月舞坊生意还挺好。” 夏离渊颔首,“说起来,这肆月舞坊的坊主还受过温将军的救命之恩呢。” “庆云王知道的还挺多呀。” “这十几年不知你的音讯,只能从这些方面来了解你。” 恍然间,身侧的男子黯然神伤。 忧郁的模样寻常女子见了都得心疼不已。 温苒苒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庆云王你也别老惦记着十几年前的旧情,咱们人要往前看,这酸不溜秋的话旁人听了是要误会的。” 夏离渊的嘴角抽了下。 陪她吃喝玩乐一日,她居然还说得出这么无情的话? 这女人是钢铁打造的吧? 见着夏离渊吃瘪,江唐强忍着没笑出声,觉得郡王爷真的是太杞人忧天了。 从温苒苒根本不把救了郡王爷的事放在心上,就能猜到温苒苒也不怎么会对当年是个胖蛤蟆的庆云王念旧情。 此时,台上丝竹忽起,一道红衣倩影从天而降。 温苒苒愣神。 从满堂喝彩声中可以得知。 这位是那个名头正盛的舞姬——绾绾! 她的身形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 随着一声筝鸣,舞姬绾绾脸上的红纱掉落,露出其昳丽的容颜,一颦一笑都美丽动人! 娘! 温苒苒大惊。 见状,夏离渊好奇,“怎么了?” 对方却是入了迷,笑着的眼中含着泪,痴痴地盯着台上翩若惊鸿的女子。 最后一个乐音落下。 绾绾退出了场。 温苒苒“噌”地站起,紧跟着追上去,未注意看路一脑门撞在个犹如铜墙铁壁的胸膛上,小脑袋瓜都嗡了一下。 抬眼。 居然是夏离霜身边的副将张营。 “侧妃,您没事罢?”张营惶恐抱拳,“末将未看路,还请侧妃恕罪!” “没事!” 温苒苒推开他就往台后冲,却是被舞坊的人给拦了下来,年有四旬却风韵犹存的坊主双手抱臂瞧着她。 “后台之地,客人们是进不得的。” 眼看着绾绾姑娘消失不见,温苒苒忙道:“云夕姑姑,我是温苒苒啊!” 坊主将她上下一打量,惊喜地眼眸都亮了几分,脸上绽出笑意来,秀手一伸将温苒苒揽进怀里,不紧不慢地往后台去。 “原来是温大小姐,你这黑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打小您也没见过我几次。” 夏离渊见她们模样亲热地去了后台,转了下扇子看向楼上适才张营出来的房间,此刻从里面出来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刚刚街口的那两个燕国商人! 不由疑惑。 这夏离霜的人怎么和燕国人打起了交道? 276.苒苒不是肤浅的人 舞坊后台人来人往,舞姬忙碌着更换舞衣妆容,见着坊主带着个姑娘进来,停下手中的活打招呼的同时将姑娘大致看了两眼。 容貌俏丽,双眸灵动,可以说是个上等美人。 就是…… 有点黑。 云夕姑姑带着温苒苒到了绾绾姑娘的门前,瞧了眼跟在她们身后的江唐,小声问。 “我听说大将军的后事是东倾安排的?” 云夕姑姑和东倾姑姑分别是温重两个得力手下的闺女,那两个得力手下不幸亡故,温重就把她们二人当亲闺女养。 只不过这两个“亲闺女”不怎么对付。 温苒苒现在急着找娘,随意点了下头将门推开,却被云夕姑姑拉回去。 “大将军死前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爷爷和东倾姑姑说,让你们找个正当的营生干,别老是在舞坊倌楼里混日子!” 随口说了一句,前脚刚要踏过门,又被云夕姑姑拉了回去,温苒苒当即有些心累地看着云夕姑姑。 “大将军有没有给你留个什么信?比如……让你去帝王墓什么的……” 云夕姑姑问的神秘兮兮。 温苒苒摇头,“爷爷临死前说只要我能好好活着就可以了,然后让我背了几个墓葬图,前阵子我把帝王墓的墓葬图送人了。” ?! 云夕姑姑震惊,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压下激动直接把她扯到无人处质问。 “你送谁了?” “不能说。”温苒苒瞄了眼绾绾的门口,勉强拿出一点耐心来,“你要去帝王墓?” 云夕姑姑的眼睛眨了两下,缓了缓道:“我不去,但是我知道这帝王墓里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你怎么能随便将它送人了?” 温苒苒咧嘴一笑。 “爷爷说那是骗人的。” 云夕姑姑欲言又止,温苒苒拍了拍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跑进了绾绾的房间。 待那房门关上,云夕姑姑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入黑暗中,拐入前楼的二楼房间。 夏离渊正坐在里面,把玩着扇子。 贴身侍卫蒋卧就站在他身侧。 “苒苒找绾绾姑娘干什么去了?” 云夕姑姑眸光一闪。 刚刚忘记问了! 只能转移话题。 “我刚刚问到,温重确实把帝王墓的墓葬图交给了温苒苒,只不过她把墓葬图送人了!送谁了也没告诉我。” 夏离渊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轻易送人?” 他就是想从温苒苒口中问得帝王墓的情况,怎么晚了一步?! “那丫头似乎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云夕姑姑眉眼一沉,“不过毕竟是老爷子的遗物,她不会不珍惜。应当不是送给东倾就是送给夏离霜了。” “夏离霜……”夏离渊垂眸,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你确定苒苒和夏离霜只是假成亲?” 云夕姑姑肯定点头,“东倾那边的人都知道,温苒苒只是为了帮夏离霜解燃眉之急才嫁给他的。” “……就因为夏离霜长的好看?” “嗯!” 夏离渊郁闷,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盯着镜子问。 “你说,我和夏离霜谁长的好看?” 云夕姑姑:“你何必为难一面镜子……” 握着镜子的手紧了几分。 “苒苒肯定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你再去给我查查,到底怎样才能讨得苒苒的芳心!” 277.郡王爷来了 后台绾绾的化妆房间。 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充满了迷茫,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和温苒苒她娘脸上常年不变的表情如出一辙! “娘啊!” 温苒苒泪眼汪汪地张着手臂跑过去,脚下被隔断的槛子一绊,整个人摔趴,一双红色的绣鞋出现在眼前。 上面绣着玉兰花。 是娘最爱的花。 对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望着她狼狈的样子突然轻笑一下,酒窝深了几许,整个世界好像都温暖了。 绾绾伸手将她拉起来。 “你是姑姑的朋友?” 温苒苒傻愣点头。 绾绾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笑道:“原来您适才在台下那般深情地看我是想起令堂了啊,不过我应当比您大不了多少,受不起您这一声娘。” “用‘您’就客气了。”温苒苒跟着她在桌前坐下,紧紧地盯着她,“叫我囡囡就好。” 绾绾愣了下,含笑给她倒了杯水。 “姑娘是庆云王的人,我可不敢造次。” “我只是庆云王的朋友。”温苒苒解释着,撑着脑袋看着绾绾,“绾绾你多大了,可有心上人了,可知道当朝丞相温长衿?” …… 二楼。 茶水一壶壶变凉。 夏离渊倚靠着椅子不停变换着姿势,无聊到极点,又把云夕姑姑给招了过来。 “这都过去一两个时辰了,苒苒和绾绾姑娘在房中干什么呢?” 云夕姑姑也很迷惑,“温苒苒好像在认娘……” “认娘?” 夏离渊惊诧。 难怪适才温苒苒看云夕的眼神不对。 不过…… “绾绾姑娘不是年方二十?” “谁知道呢?” 云夕姑姑话音刚落,便有跑堂的过来敲门,着急忙慌地汇报。 “姑姑,裕郡王来了!” …… 时至亥时,舞坊并非花楼,此时客人也在逐渐散去。 一身军装的夏离霜站在大堂中央格外醒目,身姿挺拔透着煞气,面无表情的面容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怕温苒苒趁他不在再被庆云王纠缠,他今夜无事便赶回了郡王府,未想到就逮住温苒苒跟庆云王游玩未归! 舞坊的歌舞姬纷纷涌出来,扒在左右的廊柱偷看,只一眼便忍不住为他的惊天容颜欢呼惊叫。 云夕姑姑从二楼下来,见到夏离霜的风姿,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什么风把裕郡王吹来了?” 夏离霜瞥了她一眼,看向从后台跑出来的江唐。 “郡王爷,您来了!” “江唐。”夏离霜意味深长地念了声他的名字,冷眼如刀,后者一激灵,“这个时辰了,侧妃在哪?” “在和绾绾姑娘闲聊!” 江唐赶忙回话,迫不及待地带着他去了后台。 有他在,温苒苒绝对看得死死的! 房门打开。 里面坐着温苒苒和夏离渊。 江唐:“……” 绾绾呢?! 夏离霜似笑非笑地看向江唐,“侧妃是和绾绾姑娘闲聊?” “相公!”温苒苒见夏离霜真的有些生气了,忙起身过去解释,“绾绾刚被云夕姑姑叫去了,庆云王才来。” “是啊,我等了苒苒一两个时辰,看天色不早怕七弟担心,正打算送她回去呢。”夏离渊坦然解释,“今日我只是请苒苒陪我在城里逛了逛,七弟你不会生气吧?” “庆云王你……” “嗯?” 夏离渊一双眼睛无比真诚地瞧着她,却暗含威胁之意,温苒苒立马想到自己学武的事还要让他隐瞒! “你说得对!相公大人大量,不可能为此事生气的!” 温苒苒勉强扯出个笑来,整个人却被夏离霜直接揽入怀中,按着她肩膀的手还有些力道,夏离霜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凌厉的棱角。 “五哥说错了,我这个人最是小肚鸡肠,最记恨他人趁虚而入!” 278.就是这么肤浅 夏离渊被他坦然揽着温苒苒的霸道所刺激,脸上的笑意逐渐有了讥讽之意。 “七弟,不是我说,你一心向佛还是莫要平白耽误姑娘家的韶华,像我心底有了那么个人,定是非心上人不娶的,免得祸害了其他人,不德。” 说到心上人,他炽热的视线便落在了温苒苒身上。 许是夏离渊表现的还蛮真挚,一时之间温苒苒还有些难以理解。 “你图我什么?图我长得好看还是我机灵可爱?” 夏离渊见她这么大胆直接,也问,“你图七弟什么?” “相公长的好看啊!” 夏离渊不敢置信,“……就这么肤浅的理由?” 温苒苒肯定,“就这么肤浅!” 没想到她真是这么没有内涵的人! 但十几年前,她根本没有嫌弃过自己…… 夏离渊一咬牙,认了! 一指夏离霜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宣告。 “苒苒,总有一天我会比他更好看!” “这是天生的,你怕是来不及了。”夏离霜憋着笑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拉起温苒苒的手,“出家只是我当初不懂事的戏言,五哥也莫再当真了!” 话落,像是为了证明一般,他直接在温苒苒唇上亲了一下。 夏离渊震惊,眼睁睁看着夏离霜拉着他的心上人潇洒而去。 这厮竟然真的要放弃出家! 他和温苒苒不是做戏! 躲在暗处的云夕姑姑若有所思地出现,“正所谓一白遮百丑,庆云王你要不要试试我们舞坊的独家秘方白白膏?”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个膏盒。 “给你熟人价,一百两!” …… 肆月舞坊外面站着一匹红鬃马。 温苒苒还没反应过来夏离霜适才的偷袭,整个人就被抱上了马,一仰头便能看见夏离霜修长的脖颈和好看的下巴。 靠在他的怀里笑的痴汉。 “相公,你是不是被我的魅力给折服了?” 夏离霜睨了她一眼,抿唇不语,控制着马屁不急不缓地行驶在街道之中,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个弧度。 这小狐狸是才发现吗? “相公!”温苒苒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我之前错哪了!” 夏离霜缓了下猜到她说的是卷款逃跑一事,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错哪了?” “我不该因为误会相公宠爱施姬逃跑,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怀疑相公对我的一片真心呢!” 夏离霜露出一副“你终于说对答案”的欣慰表情。 ?! 相公之前还真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她卷款生气? 只是试探的温苒苒惊呆。 仔细盘起来,相公也是在得知她是年少时的救命恩人后,对她态度大改变。 他和夏离渊还真是兄弟,一样的…… 纯情! “噗嗤!” 夏离霜探究看她,“笑什么?” 温苒苒自然不敢说出真实想法,只道:“我在笑大长公主如果发现丞相背叛了她,那张脸得多难看?” “什么?” 279.丞相上钩了 天色晦暗朦胧。 从丞相府到宫门必走的街道上,左右两侧的房顶上趴着四个人。 温苒苒和夏离霜趴在一块,对面就是千羽和江唐。 温苒苒紧紧盯着丞相府的方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的到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夏离霜穿着军装,一脸疑惑。 “你这是又想搞什么有趣的事情?” “来了,你看!” 寂静的早上,掉针可闻,便听见一阵辘辘车声由远及近。 一辆青灰布的马车驶入众人视野中,马车前两个灯笼一晃一晃的。 夏离霜认出马车的出处。 是丞相府的。 里面坐着的应该是赶着上朝的丞相温长衿。 忽然间,一道人影从另一边走过来,就走在路中央,直接将马车前进的道路给拦住了。 夏离霜瞧着那道人影,发现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白色衣衫,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玉兰花。 对面的江唐却是一眼认出来了。 这人不是肆月舞坊的绾绾姑娘吗? “喂,让一让!” 车夫大声呵斥。 这一呵斥不要紧,快和马车相撞的绾绾直接“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玉兰花撒了一地,车夫不得不停下来,跟马车里的人汇报。 “老爷,前面有一女子故意挡路!” “将她驱赶了就是。” 话落,温长衿将车窗帘子掀开,朝外看了眼,借着灯笼的余晖勉强看清了仓惶拾花的女子。 愣住。 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我们丞相老爷赶着上朝,你这女子还不快快让开?” 女子像是没听见车夫的责骂,继续捡拾着地上的玉兰花。 见状,车夫将要动手,却被温长衿喝住。下刻,温长衿已然到了女子面前。 “你抬起头来!” 绾绾一愣,抬起头。 熟悉的脸面映入眼帘,温长衿惊诧地后退半步,低声惊呼,“婉婉!” 刚想伸手去抓住女子,女子却是惊恐而逃,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长衿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失神许久,被车夫催着上车去朝堂,这才将地上的玉兰花一枝枝捡起离开。 马车渐行渐远,温苒苒的笑意更甚,低声道:“完美!” 夏离霜看出了些端倪,“这女子是你安排的?故意勾引丞相,以此来报复大长公主?” “相公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看透了!”温苒苒不可置否,“我也是昨日才想到的这个绝妙主意,在大长公主死之前,我得把她弄得疯癫不得安生才行!” 夏离霜将她的腰肢一揽,带着她飞下房顶,落在适才的街道上。 “丞相向来怕大长公主,他不敢养外室女。但看他适才模样,可是你安排的女子有何不同?” 温苒苒双手负背,言语轻松道:“她是肆月舞坊的舞姬绾绾,与我娘有九分相似,名字也相同,她叫王绾,是绾发的绾,我娘也叫王婉,是温婉的婉。” 夏离霜心下一“咯噔”。 瞧着她那双狐狸眼隐藏的眷恋,知晓她是念起了母亲,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温苒苒一惊,偏头便见着夏离霜的目光温柔非常,心下一阵暖意,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咧嘴一笑。 “相公,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去军营罢!” 夏离霜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要去找绾绾商量下一步计划,我自己会回去!” 温苒苒嘴上说着,心底却想—— 该去练武场找师父了。 280.肯定是来捉奸的 许是要整丞相的计划太明确,加上昨晚上温苒苒明确不喜欢庆云王让夏离霜安心,总之,温苒苒让江唐跟回夏离霜,夏离霜也答应了。 温苒苒轻松地换上一身男装,去了练武场。 王束军瞧着温苒苒,十分满意。 “你的基础不错,今日开始我便教你修习内力功法!” 温苒苒激动抱拳,“多谢大人!” “庆云王今日来了没有?”王束军询问身侧的副将。 副将回话,“庆云王派人来向统领告假,说近一段日子不会再来,好似是有什么事要处理。” 闻听,王束军捋了下胡子。 “嗯,现下战事紧张,军银这块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来练武也是应当。既如此,无人帮扶,你有什么问题便直接来找我罢。” 温苒苒行礼,“是。” 心底却疑惑。 难道是她昨日一番话伤了庆云王的心,庆云王不想见她故意不出现了? 也好,倒是让人省心了。 但是,晚上温苒苒出了练武场,又看见了庆云王的马车。 车夫撩开车帘,夏离渊就端坐在里面,笑意盈盈地问她。 “苒苒,你看我今天如何?” 温苒苒站在马车旁,将马车里黑黑的人影上下打量了一遍,其实什么也看不明白,敷衍地说了一句。 “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啊。” 夏离渊脸色微变。 那个白白膏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明知丑陋的他会被拒绝,还是维持着风度顺口问了一句。 “我送你回去罢?” “我还有事,就不用庆云王相送了。” 这回夏离渊没再坚持,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直接让车夫将帘子放了下来,扬长而去! 温苒苒不解。 这人好像真的出了点问题…… 徒步回到郡王府。 温苒苒虽然没让庆云王送,还换回了女装,却下意识地从后门进。 一推开门,就被里面伫立的人影吓到。 “相公?” “侧妃还真是喜欢从后门进出啊。” 说这话,夏离霜是笑着调侃的。 因为他刚刚蹲墙头没看见庆云王的马车,见着温苒苒独自回来的! 温苒苒嘻嘻一笑。 这人肯定是来捉奸的! 还好她今个没跟庆云王一块回来。 “夜深了,怕麻烦了门房嘛。相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营中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近日松快了些。”夏离霜眉眼都是笑意,“你在舞坊待到了现在?” “嗯嗯,蹭了饭回来的!” 她确实蹭饭了,不过不是在舞坊,而是在王束军的练武场那边,和王束军的副将一起吃的。 “相公吃了吗?” “在军营吃过了。”夏离霜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发出提议,“苒苒,这钱总会有的,府里倒也不必如此节约。” 默默跟在暗处的千羽和江唐点头。 府里伙食不好,郡王爷就要在外面吃,吃完就是他们二人付账。 以往他们都去账房报销了,现下怕被温苒苒发现,都不敢去报销! 所以,是他们两个人最近在养着郡王爷! 温苒苒摇了摇头,“等咱们有一笔新的入账再说罢。” 闻听,夏离霜皱眉,又心生一计。 这人向来爱吃肉,她若是受不了府中的情况定然会取消节衣缩食这门家规! “明日起,晚上我便回来同你一起用饭罢,早饭也是。” 温苒苒一惊。 这人是要断她的蹭饭之路啊! 夏离霜眯眼,“你不同意,可是外面有人了?” “当然不是!”温苒苒笑了笑,“能和相公共餐是我莫大的荣幸!” 完了,晚上要早归,白天练武更别想休息了! 281.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翌日。 相同的时辰,温苒苒又带着夏离霜趴在房顶看与昨日相同的事件。 绾绾从街头的一边拿着玉兰花,朝着丞相的马车走去,再次挡在路中央。 车夫拧眉,“见了鬼了,她就不能走路边?” 车内的丞相听闻,立马让马车停下,却还是和女子来了个擦肩而过,再次怅然在车边。 温苒苒送走夏离霜,又去练武场,晚上提前回王府,路上又被夏离渊拦住问一句,“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如此往复,温苒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个怪圈,吃饭时都在沉思,庆云王到底要干什么? 夏离霜面对一桌子白饭青菜并无什么胃口,看着温苒苒跟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吃的香的很,深觉自己计划要败。 但他更疑惑另外一件事。 “苒苒,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黑了?” 还……又胖了? 好像不是胖,是壮! “太阳毒得很,随便一晒就黑了,放心,冬天捂一捂就会白回来!” 温苒苒几口把饭扒拉完。 最近练武消耗大,动不动就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打了个饱嗝放下碗,温苒苒一抹嘴起身。 现下是吃饱了,但感觉歇一会还是会饿,为此只有早些睡觉了! “我先去睡了!” 夏离霜咳了声,瞧了千羽一眼。 千羽忙道:“郡王爷,属下今日听到府里的下人说侧妃的闲话,说侧妃当家其他人不服,说郡王爷您对侧妃根本不上心……” 温苒苒停下脚步,“谁说的?” “那人跑得快,没抓住。” 夏离霜故作沉眉,“既如此……” “就让他们说去吧!” 温苒苒一挥手,转身就走,硬是把夏离霜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准备说,让温苒苒回主院的…… 千羽瞧着脸色不好的夏离霜试探了一句,“郡王爷?” “咳,忽然想起还有事要与侧妃商议。” 她不来,他过去不就得了? 夏离霜起身,径直往云平院去,结果就看见了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温苒苒! “……她每天睡这么早吗?” 秋荷点头,“侧妃每天回来都很累的样子。” 夏离霜怅然回了主院。 丞相府。 入夜,温长衿才回府,手里把玩着一枝玉兰花,满面春风还带着酒气,脚步都轻快的犹如少年。 回到主院,一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枝蜡烛微弱的照亮一方天地,映衬着座位上的白衣披发女子格外可怖! 她那只涂着猩红蔻甲的手正拔着一枝玉兰花的花瓣,脚边玉兰花瓣凌乱一地! 我的玉兰花! 温长衿心痛地走进去,急到跺脚,怪责穿着中衣的夏燕燕。 “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今日干什么去了?”夏燕燕幽幽问。 温长衿神色躲闪,“见个朋友去了,我困了,你也早些休息。” “温长衿!” 夏燕燕将整个玉兰花头掰断,凶狠之意毕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和那个女人!” 夏燕燕的手指碾了两下花头,摊开手将它们扔到地上,气恼回到了床上。 温长衿望着满地的残花,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简直是无理取闹!” 282.好戏开场了! 盛阳初露,城外竹林。 小木屋前的小院,温苒苒抱着只小橘猫坐在大树之下乘凉,听着院中水过竹筒的潺潺声甚是惬意。 这里是她专门为绾绾找的一处住处。 听爷爷说,她娘原本就是山中一木屋人家的女儿。 绾绾端着摆着茶点的案盘出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一举一动都让温苒苒看入了迷。 “爷爷说,娘在生我之前并不是个傻的,是个极贤淑聪明的女子,娶了她是他们温家莫大的福气。她若是不傻,应当就是这般。” 绾绾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宠溺,将茶点放在桌上。 “那你尝尝我做的这酒酿甜糕与你娘的手艺有没有什么不同?” 温苒苒吃了一口,无比享受。 “虽未吃过娘做的,但应该就是这个味道。多谢你愿意帮我,替我娘报仇。”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十分亲切,没准我就是你娘的转世呢?命中注定我是要来帮你的。” 绾绾揉了揉她的脑袋,望着顺着山路走上来的身影一笑,从温苒苒怀里抱过橘猫。 “他来了,那个女人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放心罢,已经提前让人去报信了!” 温苒苒躲进了木屋之中,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今日的温长衿木簪青衫,打扮的像是个少年郎,手里还拿着一束玉兰花,在看见绾绾的那刻眼睛都重新焕发了光彩,更是惊喜地逗弄了下她怀里的小橘猫。 “它与我前妻养的那只橘猫倒是一般无二!” 温苒苒轻哼。 她可是专门找来的,能不一样吗? “是吗?今早它在门前叫个不停,我便收养了,原来是缘分到了。” 绾绾莞尔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熟悉感让人一怔。 温长衿感慨着扶住她的胳膊,熟稔的像是扶着多年发妻一般,请她在竹椅上落座,自己坐在对面,眼底满是深情。 “这是酒酿甜糕?” “上次听你说爱吃,便做了试试。”绾绾捏起一块送到他嘴边,“你尝尝?” 温长衿咬了一口接过,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惊喜之色,“差不离。” “看来还是差得多了。” 发现他眸中闪烁的泪意,绾绾起身走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安慰。 “或许我可以多练练,能让你吃到熟悉的味道,以解对亡妻的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温长衿贪念地靠进她怀里,“能看见你便够了。” “温长衿!!” 兀地,一声大吼响彻天际,甜美如梦一般的场景被震的碎裂开来。 温苒苒眸光一亮。 好戏开场了! 夏燕燕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抓住绾绾的手腕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她扔在地上! 看见她的面容之后才大惊。 这…… 不是王婉吗?! “你疯了!” 温长衿震惊吼回去,赶忙跑去将绾绾扶起来,看着她脸颊上红通通的巴掌印,气恼不已又心疼着急。 “怎么样?” “没事。” 绾绾被扇的脑袋有些发昏,只能倚靠在温长衿怀里,楚楚可怜的模样激起温长衿的强烈保护欲。 对面的夏燕燕咬牙切齿,“又是你这个贱人,你死了还要来纠缠他!” “你别张口闭口都是贱人!” 温长衿直接怼了回去,强硬的那一瞬间温苒苒感觉他的脊梁都直了起来。 绾绾忙按住温长衿气到起伏不定的胸口,柔声安抚道:“长衿你别和大长公主置气,别惹怒了大长公主。” 这回,温长衿是真的腰杆子硬了。 护着绾绾一甩袖。 “就算惹怒了又如何?!” 283.耙耳朵的硬气时刻 夏燕燕震惊,“温长衿你现在是胆子肥了,竟然敢说出这种话!今日你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你背叛我之事我便不与你追究!” “自古妻以夫为纲,我以往不是怕你,是念你我夫妻一场,你对我又有救命之恩,便容忍了你的小性子!未想到你这人不是任性,是狠毒!今日你不光不能动绾绾一根汗毛,你还要为适才的那一巴掌给她道歉!” “温长衿!我看你是被这个狐狸精迷疯了!” 夏燕燕看了眼身后的原嬷嬷。 原嬷嬷立马带着护卫上去强抓绾绾,却被温长衿一把抓住伸过去的胳膊,下刻整个人便被踹飞在地! “你这老奴仆助纣为虐,本相早就看不过眼了!” “温长衿!” 夏燕燕气恼上前,对着温长衿的脸就扬起了巴掌,再次被温长衿一把擒住。 温长衿一双眼眸幽深犀利,气势上俨然是个在沙场上运筹帷幄的军师大将,是夏燕燕从未见过的。 或许她见过已经忘记了,总之整个人的火焰都被对方死死压住,她甚至有些恐惧的后退了半步。 “你不与我追究,我却要与你算账。婉婉之死真相爆出,本以为你会安分守己,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你。如此看来,我也不必顾念许多,明日我便上请与你合离!” 夏燕燕彻底慌了,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犹如个疯子般摇头发狂。 “温长衿,你不能这么对我……” “来人,把大长公主送回去,不得离开房门半步!” 温长衿拂袖将她甩开,气势凌然。 见状,温苒苒勉强从记忆深处调出一件她一直觉得好笑的事。 温长衿乃是天纵奇才,少年英姿,曾作为爷爷的军师四处征战,在他的协助下温家军无往不胜,为天下美谈,故而被夏燕燕看中。 此时,她倒觉得这并不是虚夸。 晃然间,温长衿的目光好像往这边瞟了下! 心下一惊,回神却见温长衿扶着绾绾坐下,皱纹明显的脸上透着稳重。 “是我管妻不严,为你招来如此横祸,实在抱歉。我去给你煮些鸡蛋消肿。” “不必了。”绾绾拉住他,有些不放心的问,“只不过你真要与陛下上请合离?” “吓唬她的罢了,今日之事就当给她个惩戒。”温长衿云淡风轻道,“陛下不会同意我们合离,不过此后不相见这夫妻之名也是形同虚设。” 绾绾:??? 那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往后我也不会找你了,免得惹人非议倒是害了你。” 莫说绾绾蒙了,躲在门后面的温苒苒也是一头雾水。 这个渣爹什么意思? 温长衿深深地看了眼绾绾,眷恋的目光逐渐清明,起身之际甚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警告。 “本相知道你的底细,你要是敢利用这张脸蛊惑派你接近本相的那个人,本相定不会饶你!” 绾绾一双美眸睁大。 温苒苒读懂他的唇语,一双狐狸眼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几分,目送那道格外伟岸的身影阔步出门。 这个渣爹居然什么都知道! 284.一起丢人啊 突然间感觉到父爱如山是怎么回事?! “啊!” 潇洒的温长衿突然一声惨叫,像是被绊倒了,整个人狼狈地顺着山阶滚了下去! “我的老腰,我的腿!” “丞相大人!” 绾绾忙追出去。 温苒苒:“……” …… 戌时将近,温苒苒从练武场回到郡王府。 还未到门口,就看见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温毓婉,瞧着可怜兮兮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过来,一双杏眼瞬间红成了红石榴,霍然起身就冲了过来。 “温苒苒!” “你干什么?” 温苒苒都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却被温毓婉抓住手腕拉上了她的马车,硬是被拽进了一家名叫“十三阁”的倌楼! “把你们家最好的小倌都叫来!” 温毓婉大大咧咧地坐在大堂中央,大手一拍桌子,像是个财大气粗的纨绔,将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主事二话不说,赶紧去安排。 “温毓婉你……” 温苒苒的话在温毓婉粗暴地扯下脸上面巾后戛然而止。 她的右脸上一片青肿,已经乌了,左脸上甚至还有一道血痕! 惨不忍睹。 “你这是被你爹打了?” “被我娘打的。” 温毓婉不屑地冷哼一声,玩世不恭地睨着温苒苒。 “我爹在外面找了个跟你娘一模一样的女人,为了她都变硬气了,把我娘给关了起来还要合离,我娘又哭又闹给他下跪了才算,但被禁足了。” “她被逼疯了,把我给打骂了一顿。这回你高兴了,我跟你一样有了个疯娘。” 温苒苒不可置否,“听到这个好消息是挺开心的,不过……” 因为认出温毓婉,周围议论的声音愈发的大了。 “你带我来倌楼是什么意思?” “娘疯了家破了我不装了!” 温毓婉突然提高了声音,潇洒地翘了个二郎腿,双脚搭在桌子上。 “她不是说我丢人吗?我就丢给她看!” ??? 这丫头突然叛逆了?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丢去,我还没想给相公丢人!” “不成,你得陪我!我不好过,你也得跟我一起丢人!”温毓婉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朝着站在一旁观察形势的主事一喊,“把人都带过来!” “温毓婉你丫的……” 温苒苒浑身忽然一僵。 二楼一间房门前,夏离霜身边的副将张营正跟见了鬼似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张营大老远的抱拳大声打招呼。 “侧妃你也来玩啊!” 温苒苒:?! 玩个屁啊! 满座哗然。 张营迅速躲回了房间关上门。 “温、毓、婉!”温苒苒心火在烧。 “你们把侧妃给我伺候好了!”温毓婉热情的活像个老鸨,瞪着温苒苒威胁,“你敢出这个门我就自杀!” “那您赶紧的!” 温苒苒一把将她甩开,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不经意间便注意到有两个商人从外面进了来。 是之前的那两个燕国商人!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匆匆忙忙上了二楼。 就这么一个失神,温苒苒便被小倌包围,被摁回了座椅上。 狐狸眼一转。 她肯定是被这两个燕国商人盯上了! 要不然怎么她在哪儿,这两个就在哪儿? 285.被盯上了! “毛二,我们肯定被那个女人盯上了!” 房中,黑袍商人一脸慎重,压低了声音用沂州话和同样畏缩成一团的青袍商人说话。 青袍商人点头。 “毛大,我也觉得!要不然我们到哪,她就出现在哪?” 黑袍商人摸着下巴,眸中精光闪烁,“她这次还先我们一步,难道她还会预判?” 青袍商人惊诧,“毛大,那她比我们厉害啊!” “不慌!”黑袍商人抬手,“我们一会小心行事。” …… “温苒苒,你是不是有病?!” 温毓婉双手抱臂,一张脸纠结成了麻花。 五六个小倌围着温苒苒,一个个蹲在她的脚边,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听着她的指导。 “小倌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想成为小倌界的翘楚更得有自己的特点,这个九成靠天赋,对你们来说要求太高,那你们就做好最基本的呀!怎么能连勾人都不会呢?” 温苒苒说的苦口婆心,一伸手,一小倌便懂事地给她递上一杯茶。 登时眉眼一笑。 “不错,这就是有眼力见,你的天赋已经比一般小倌高了。我先教你们一个抛媚眼,看清楚啦!” 温苒苒脑袋一偏,兰花指一摆,狐狸眼一眨。 眼睛抽了。 倌楼门口霍然站着两个气势两丈五的男子。 夏离霜和程凤楼! 温苒苒迅速扒开一众调笑的小倌,站到夏离霜身侧,双手负背幽幽开口。 “相公,你这妹子疯了,用自杀威胁我坐这陪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小倌的拙劣表现,就教他们两下。” 一众小倌已经作鸟兽散。 夏离霜似笑非笑,对上她一双狐狸眼,无辜而又真诚,什么追究的话都没了,直接将矛头指向放飞自我的温毓婉。 两道死亡凝视齐刷刷地射过来。 温毓婉的视线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瞥见温苒苒幸灾乐祸的眼神气的咬牙切齿,硬着头皮开口。 “七哥哥,你领着人就赶紧走吧……哎!程凤楼你放开我!” 程凤楼沉着一张脸,不由分说地将温毓婉拉了出去。 “相公,跟上去看看!” 温苒苒将将跑到门口,忽然间又回转,提起裙子便跑上了二楼。 又是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夏离霜不解跟上。 二人停在张营之前待的那个房间前。 温苒苒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房门。 随后愣在当场。 张营之前待的房中待着两个燕国商人! 青袍商人站着,地上躺着那个黑袍商人。 这情况怎么似曾相识? 温苒苒大步跨进去,用沂州话问,“他又晕了?” 青袍商人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果然在跟踪他们! 一紧张。 “阿巴阿巴……” 温苒苒好笑,“你这人怎么一紧张就阿巴阿巴?” “……”青袍商人收起下巴,瞄见了她身后的男人,惊讶地再次目瞪口呆,“这个男人比上次那个好看!” ??? 这是要搞事情啊! 温苒苒立马转身跟夏离霜解释。 “相公,他说的是庆云王,游园那晚我见过他们!” 青袍商人一脸吃惊。 “原来他才是你的相公?那你还跟上次的那个男人搂搂抱抱?” 286.原来是你们两个狗东西 “你这厮别乱说话,谁和他搂搂抱抱了?” “哦,抱歉,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么多,暴露了你在外面养男人的事情?” 青袍商人一脸无辜地捂住嘴。 温苒苒暴跳如雷,一拳头砸在青袍商人的脸上。 后者当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惊动了晕倒的黑袍商人。 黑袍商人睁开眼看到温苒苒,大惊,从嘴里吐出了个东西藏进袖子里。 “又是你!” 再一看她身边的夏离渊,惊叹。 “这个男人比你上次带的那个好看!姑娘,你换男人的眼光真不错!这位公子你别生气,她根本没有别的男人!” ?! “闭嘴!” 温苒苒吼了一句,扭头就跟面无表情的夏离霜解释。 “相公,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温苒苒……”夏离霜突然开口,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你能用官话吗?” 温苒苒愣住。 夏离霜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刚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什么?” 温苒苒:“……” 她刚刚一直用的沂州话,忘记切换了。 瞬间,天空晴朗了许多。 “哈哈,没什么,就说了些有的没的。”温苒苒回过头就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他们人呢?” “趁机逃了。” 温苒苒瞬间清醒。 刚那两个家伙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制造混乱逃跑! 他们肯定有问题! 夏离霜看着她沉思,“原来你会说沂州话,正好营里那个会沂州话的副将这两日染病不在,明日跟我去趟营里。” “干什么?” “此番征粮,有两个燕国商人同意卖给我们一批粮食,只不过他们只会沂州话,请你帮着翻译一番。” …… 翌日。 主将营房。 温苒苒和对面的两个燕国商人面面相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哪能这么巧? 他们/她一定是有谋而来! 夏离霜见他们两方势如水火,谁也不让谁,咳了声打破僵局,风度翩翩道:“原来二位就是毛大毛二。” 作为特邀翻译,温苒苒微笑道:“原来就是你们两个狗东西!” 毛大道:“我们虽然不会你们的官话,但是我们听得懂,你要是胡言乱语惹怒了我们,这生意我们就不做了!” 嗐,原来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冤大头。 温苒苒笑了下,瞬间面无表情跟夏离霜道:“将军,他说他们不做了。” 毛大:??? 夏离霜云淡风轻道:“那就不做了吧,张营,送客。” ?! 吓唬过头了! 毛大忙催温苒苒翻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们要做的!” 温苒苒挑眉道:“你不是威胁我吗?” “你这样,你相公知道吗?!”毛大骂骂咧咧起来。 “他知道啊。” 温苒苒理直气壮。 她来之前就打听过了,这批粮草很重要,但是对方给价太高,谈判时可以欲擒故纵一下杀杀价! 毛大气的眼睛瞪了老大。 “给你个机会,比你们的报价低两成我们就继续谈。”温苒苒格外神气地盯着他。 退一步海阔天空万事大吉! 这次就是奔着成功来的! 毛大咬咬牙,“那你好好翻译!” 温苒苒喜笑颜开:“没问题!” …… “五日后,他们就让人把粮食送到此。” 温苒苒翻译着毛大的话,夏离霜满意颔首,“二位便在营中等候罢,张营,为二位商家安置。” “是。” 又一副将着急忙慌地赶进来,“不好了,郡王爷!我们的粮草路线图和行程布置令簿被人给偷了!” 走到门口的张营和两位燕商顿了下,心思各异,掀帘而出。 287.相公又失职了?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朝堂上,裕郡王因为丢了粮草行军图什么的,被追究失职,差点又被惩治!” “谁说不是,这个裕郡王还真是个成事不足之人,怎么老是失职,这回要不是丞相帮他说话,他肯定又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丞相这是不是就站在裕郡王这边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他那个大女儿嫁给了裕郡王,三洛县主还要嫁给裕郡王的心腹程凤楼,都绑的这么紧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丞相的腰杆子都硬了,在大长公主面前都能重振夫纲,指不定哪天母猪都能上树了!” “呵呵,还真说不准。你听说了吗?他那两个闺女前阵子还大摇大摆去倌楼风流呢……” 温苒苒听着外面闲谈的声音走远,这才从茅厕里出来,心事重重地回到练武场。 难不成温长衿真的一开始就想帮相公? ……可是到底是谁偷了粮草行军图那些信息? 相公查了一日竟是没有查出是何人泄露出去的,也没找到丝毫线索。 将将回到练武场,发现王束军已经到了,有人正跟他汇报情况。 “统领,刚刚燕国使者晕倒在了东宫。” 温苒苒敏感地心里一“咯噔”。 又是燕国人? 又是晕倒? “文生!” 听到王束军的喊声,温苒苒回神,便见着一重拳打过来,拳风呼面! 温苒苒脚下稳稳一撤,侧身躲过而不惊慌,在王束军收拳之时主动出击,将他的手臂一抓,运内力一推,将王束军击退半步! 原本只会迂回逃避找漏洞的温苒苒练习着强劲进攻,十几招后,被王束军打败。 王束军整理了下衣袖,却是愈发欣赏地看着温苒苒。 “不错,你这内力也是突飞猛进!之前你可有被人传授过内力?” 温苒苒不解,“不知,只不过在修习内力功法之后,觉得甚是顺畅。” “看来是有人给你传输过,怕你承受不住暂时给你封住了。”王束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倒是遇到过不少贵人啊。” 温苒苒神色一喜。 难不成是爷爷送她的? “你来,我再教你一些内力修炼秘法。”王束军捋了下胡子,招呼着她往休息房中去,脸上笑得神秘,“文生,你可有意愿加入王家军?” 这样的奇才,必须收到他们王家麾下才行! 温苒苒一愣,委婉道:“王家军不是已经出征边城了吗?后生还想先将武功吃透。” “此事不急。” …… 在王束军的倾囊相授之下,温苒苒大受裨益,晚上回郡王府都是身心愉悦,却发现夏离霜没回来。 “侧妃,今晚还要等郡王爷回来一起用饭吗?”秋荷询问。 温苒苒望着桌子上的饭菜,明明很饿,也是没什么胃口。 “不了,相公肯定是还忙着处理公务,今夜应当是不回来了。” “这回郡王爷会不会又要被关进牢里啊?” 秋荷担心不已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见温苒苒眉头一皱,发现说错了话又忙把嘴捂上。 温苒苒咧嘴一笑,“不会的,相公肯定能解决!” 军营之中临近之事,她知道的不多,也无法提供什么帮助。 不过,明日还是再去营中看看罢! 288.狗嘴吐不出象牙 营中。 气氛都比往日严肃的多,守备很明显加强了,所有人看温苒苒的目光都怪异的很。 对此,温苒苒也勉强习惯了。 因为现在全城都在传,三洛县主和裕郡王侧妃半夜去倌楼饮酒作乐的事情。 她真的是感谢温毓婉的八辈祖宗! “侧妃,将军进宫还没有回来,您先等等罢。” 张营领着温苒苒去了主将营房中等候,一路上始终眉头紧锁,好像是遇见了什么大事一般。 见状,进了房中的温苒苒疑问。 “对了,张营,你和那两个燕国商人认识吗?前两日在十三阁,我看见毛大在你的那个房间里晕倒了,进去的时候倒是没看见你。” 张营疑惑,“我在郡王爷来的时候便离开了。” “是嘛?”温苒苒偏头,调侃道,“说起来,营中这么忙,张营你还能又去舞坊又去倌楼,真是不容易哈。” 而且你这小伙子玩的还挺花。 张营羞愧地挠了挠耳朵根,“也是忙里偷闲,让侧妃见笑了。侧妃,您慢慢等,末将还有事要忙。” “嗯。” 温苒苒目送他离开,愈发地疑惑。 这人每次都和毛大毛二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真的是巧合? 思索间。 背后一阵寒意涌起! 温苒苒眸光一凌,双手往右肩后一抓,精准地抓住一只手,腰背一弓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一个副将被硬生生摔在地上,面色惨白。 “赵龙?” 温苒苒认得,此人也经常在夏离霜身边出现。 只见他打了两个眼势,背后就传来脚步声! 温苒苒一个扫堂腿回身,三拳两脚便将冲过来的士兵给打退。 “她没有内力,直接上!” ??? 这话…… 温苒苒灵光一现,唇角勾起凌冽的弧度,眼看着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兵将,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一只手、两只手…… 所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胳膊,温苒苒眸光一凌,双臂猛然一震,内力直接将他们震倒在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温苒苒瞬间掐住了躺在地上的赵龙的脖子! 赵龙震惊:“你怎么会有内力?!” 正此时,营房的门被人推开。 夏离霜出现在门口,因里面的情况而惊诧。 “怎么回事?!” …… 夏离霜让人将赵龙和一众士兵抓了起来,听完温苒苒的情况汇报,面沉如水。 “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龙被五花大绑,直挺挺的站着,犹如一个不屈不挠的忠义之士。瞪着温苒苒,冷哼一声。 “裕郡王你偏袒家眷,我等只能替你大义灭亲了!” 夏离霜目光幽深起来。 温苒苒拧眉,“我犯什么法了?还要相公大义灭亲?” “营中不许女子进入,裕郡王不光破例,竟还让你参与营中之事,你这女人生性浪荡,有伤风俗,如此之人行偷盗之事也是合情合理!”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怎么不惦记着我帮你们解决困境之事?!” “呵!”赵龙一声冷笑,“你怕是不知道,粮草军走了你指的那条路,从那个诡异的山洞经过,全军覆没!” 什么?! 温苒苒大惊。 289.天道好轮回 “此事我会查个明白,容不得你们凭一个‘合情合理’来盖棺定论!私下集众企图绑侧妃动用私刑,与强盗何异?将他们带下去军法伺候!” 夏离霜一声令下,赵龙挣扎喊骂着被人带了下去,江唐跟着出去督刑,顺便也是防止他引起军营中的士兵动乱。 张营还打算在屋里多呆一会,却被千羽给带了出去。 只余两人,温苒苒迫不及待便问,“相公,你怎未跟我说鬼头洞出事了?” “此事与你无关,无须专门同你说。” 夏离霜说的越是云淡风轻,温苒苒便越是难受,嘴角微微一瞥狐狸眼里都写满了心疼和委屈。 见着,夏离霜不禁轻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太子将边城布防图给丢了。” ?! 这……真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苒苒嫣然一笑,“这就是报应啊!让太子老是针对你,这回自己搞成大漏洞了!他有没有被惩治被贬到边边角角之地?” “毕竟是太子,文武大臣护着,父皇令他三日之内查清找回,否则……后果自负!”夏离霜挑了下眉头。 那这个太子是当不成了! 温苒苒暗道一声天道好轮回,又恢复正经,“相公,你觉不觉得最近有什么地方很是怪异?” 闻听,夏离霜也收起了不正经,捻了两下佛珠串子陷入思索。 “粮草三番五次出事,包括鬼头洞一事,怕是都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我原以为此次粮草行军图等物也是他派细作偷取,但如今连太子都丢了布防图,此事确实是蹊跷的很!” “相公,我有个重要发现!”温苒苒思虑了下,下意识地环视了下左右,未感受到有被人偷窥,这才道,“我以为,此事和燕国人逃脱不了干系!” 夏离霜若有所思。 “从刘玉儿和亲被杀一事便可确定,宾国以太尉为首之人意欲与我荣国开战,有着如此胆量说明他们弃荣投燕之事并非假消息,可燕国迟迟未动兵相助,让人摸不清燕国到底是何意图。” “难道,他们是以此让我们放松对其的警惕,趁机偷取各方重要消息给宾国?” 温苒苒双手负背,沉思道:“极有可能就是这般!” 如此,事情便更加玄幻了! 夏离霜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到底是对燕人多有防备,此等重要消息他们又是从何处知晓并且准确无误的一举偷取?他们若是与朝中之人有勾结,当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才对!” “或许他们已经留下了!” 狐狸眼中透出精芒,温苒苒似乎有了某种把握,神秘兮兮地跟夏离霜一挑眉,巧笑嫣然。 “相公,我有一计!” …… 通铺营房。 士兵们不敢置信地交头接耳。 “听说侧妃适才和将军在营房中分析,知道了是谁偷走了粮草行军图!” “当真如此厉害?难不成我们真的误会了侧妃?” “哼,有本事她把人抓住啊!” 赵龙讥讽一句。 周围的士兵登时不说话了,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赵龙受了四十军杖,双股被打的血肉模糊,趴在床上咬牙切齿,满眼恨意。 忽地,一道阴影投了下来,他抬眼看去就见到一张虽透着些黑但是难掩天生丽质的脸,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温苒苒,你来干什么?!” 290.是太子的人! 温苒苒居高临下地盯着赵龙。 对方越是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她便越是神气,笑盈盈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坐在他身侧。 “就是喜欢你这种看不惯却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赵龙啐了一口不去看她。 “知道我没有内力的人可不多。” 温苒苒悠悠开口,目光紧紧地盯着赵龙,精准抓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朝他的耳朵边靠近了几分,低声质问。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 赵龙下意识地离温苒苒远了几分。 “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你找的士兵可都是彪头大汉,蛮力的很,很明显就是针对我没有内力而且武功不强来的。” “那只是凑巧罢了!” 寒光一闪。 温苒苒按住赵龙的肩膀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 冰凉的金属并未让赵龙在酷暑之中感受到一丝爽快,甚至被刺激的汗毛直立,压制他的力道也是他根本难以挣脱的。 他竟然受制于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你想干什么?” 温苒苒目如寒冰,“你知道想杀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赵龙咽了下口水,已有了退缩之意。 “你是大长公主的人?” “什么?”赵龙不解。 “你是太子的人?” 赵龙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是太子的人!”温苒苒笃定。 就说大长公主如今自己的破事儿都忙不过来,分身乏术,哪里还有空管她? 不过,太子和大长公主是一丘之貉! 等她杀了大长公主,不如帮相公把太子也给杀了! 温苒苒又问,“你们营中还有多少是太子的人,暗中给相公下绊子?” 后台暴露,赵龙仗着她没有明确证据,死咬牙关,“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少给我按这些名头!” “张营也是的吧?” 温苒苒突然问了一句,猝不及防,赵龙下意识露出被发现的慌张,再掩饰也已经晚了。 “果然……” 温苒苒收起匕首,笑得人畜无害。 “好好养伤!” 赵龙发现她面上忽然一凝,阔步出了营房,微微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下刻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好惹! 太子真是冒失了,竟然如此草率地让他们对她动手! …… 温苒苒出了营房便直奔主将营房。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被一股熟悉的力量牵引着…… 主将营房四周无人守备,寂静正常的仿佛什么情况也没有,温苒苒一脚踹开房门。 “嘭”! 一声巨响吓坏了里面的青袍商人毛二。 毛二大惊,紧张地“阿巴阿巴”两声,忙扑在了毛大身上,失声痛嚎。 “毛大毛大,你怎么晕倒了?快醒醒啊!” “这个时候就别装啦!” 温苒苒调侃一句,两步上前一捏晕倒的毛大下巴,果真看见他的嘴里含着个东西! 是块黑色的碎片,还在隐隐发着亮光! “别动!” 一掌劈来! 温苒苒轻巧躲过,反手一掌打在袭击者的胸口。 毛二被打飞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看着温苒苒就要将毛大嘴里的黑石取出来,惊恐大喊。 “不能动!他会死的!” 温苒苒顿了下,先探了下毛大的鼻息和脉搏,眉头一拧。 这人竟是奄奄一息,仿佛下刻就要命丧! 291.你不是人 “呃!” 黑袍商人突然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便先将嘴中的黑石吐到手里,面色难看地大喊了一句。 “毛二我们中计了!他们散布了假消息,根本不知道是谁偷了……” 四目相对。 空气凝滞了几分。 毛大:“又是你?!” “对呀!” 温苒苒将他的手一抓,从他手中将黑石抢过! 毛大像是很虚弱,根本无力反抗,却是瞳孔猛地一缩,如临大敌。 “你、你……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人?!” 本来已经黯淡的黑石在温苒苒手中又重新发出了亮光,随后化为齑粉,从她手中流失消失在空气中。 温苒苒惊诧了下,感觉微妙。 这个黑石刚刚那一瞬间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就好像…… 温苒苒闭眸想了下。 灵光一现! 是她每次轮回前,临死时会突然涌现的那种感觉,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清新充满生机,随后便是一股力量牵引着她,让她回到那一天的起点! 这个东西……! 温苒苒霍然睁眼,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是什么东西?” 营房外。 千羽和江唐站了许久,一脸不解地看着夏离霜,眼神询问:郡王爷我们不进去吗? 夏离霜摇头,示意他们噤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直觉告诉他,现在里面发生的事,是有关温苒苒的秘密。 只不过,最近武功突然增强并且拥有了内力的温苒苒有什么秘密,他暂时并无头绪。 里面传来只有温苒苒能听懂的毛大的沂州话。 “你不知道这东西?” 温苒苒未注意到外面有人偷听,如今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 见着毛大毛二相互扶持着站在一处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对策,她潇洒地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狐狸眼一眯。 直接用了荣国官话。 “你不是晕倒,你是借着将死未死之际,让自己灵魂出窍回到过去!适才那个东西就是你的媒介!” 毛大毛二一惊,毛大审视着她:“你不认识黑石?但你是法者!” “什么法者?” 毛大忽然间面露恐惧和兴奋,意识到对方的强大,有些认命道:“你的力量远比我们强大,只要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就告诉你!” 温苒苒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黑石是我们沂州屋山上的灵石,极难得到,卖价也是极高。临死之人将其含在口中,便能回到所处之地的一刻钟之前,但是只能待半柱香。若是出窍期间,口中黑石被人取走,此人魂魄便再也回不来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能使用黑石,只有像我这种有缘之人才行!” 沂州屋山不就是章一成指引她去的地方? 那里藏着轮回的秘密…… 难不成就是说的黑石? 温苒苒眸光微转,撑着下巴深思。 “在我们黑石界流传着一个传说,黑石服务于法者,它的力量来自于法者。法者可以随意穿梭过去与现在,拥有无限轮回的力量!它们一旦遇见法者,就会将最后一点力量归于法者,化为齑粉!” 看来是要找机会去一趟屋山了。 真是老天庇佑! 她正愁自己现在只剩一条命而且得的消息不够用了呢! 昳丽的脸上笑靥如花。 “这黑石都是怎么卖的?” “一颗便是……” 毛大伸出一根手指。 292.什么鸡肋破玩意! “算了!” 温苒苒打断毛大的报价。 这不重要! 反正她没钱! “你身上还有多少黑石?全都交出来吧!” “您是法者,要这些也没用……” 在温苒苒的眼神威胁下,毛大慢吞吞地将手伸进了怀里,心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又以更慢的速度从里面掏出个黑色的锦袋。 犹豫半晌,被温苒苒一把抢了过去。 毛大肉疼的咂舌,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法者,您回到过去会折寿吗?” ?! 温苒苒惊讶的顺出了沂州话,“用这玩意会折寿?” “嗯嗯!我今年才十六,您信吗?” 温苒苒瞧着他那张成熟的像是四旬的脸,默默地捂住了半张脸。 毛大一笑,褶皱都出来了,“您回到过去是不是也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看不能动?” 温苒苒睨了他一眼,对方立马收起好奇的小心思。 “用了这东西回到过去只能看不能动不能改变?” 毛大猛点头,“否则会酿成大祸,性命不保!” 好险! 幸好问了! 温苒苒咳了一声,先将这鸡肋的东西收入怀中,毕竟聊胜于无。 “说,你和张营是什么关系?” “张营?”毛大眼睛珠子转了转,“我们不认识啊。” “这时候还装糊涂?你和毛二就是燕国派来的细作吧,利用黑石探听盗取信息!这黑石不光你们有,在荣国的燕国使者身上也有吧!若是不从实招来,后果自负!” 毛大凝视了会温苒苒,由于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让他心一横,招了。 “有人命令我们去跟踪张营,因为张营会跟一个红衣女人传粮草安排的消息,我们每次都会在他们离开接头点后的一刻钟内使用黑石,只是没想到,每次都被法者你给碰见了……” “你等一下!”温苒苒忽然制止,“这块是相公负责的,我去把他叫来!等下什么黑石法者的事你都别说!” …… 夕阳西下。 郡王府,云平院。 温苒苒独自关在房中,盘坐在床上。 铺了一方白色的锦帕,小心谨慎地从怀里拿出来从毛大那里威胁来的黑色锦袋,搓了搓双手这才将袋子打开,把里面黑石倒在了锦帕上。 石头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温苒苒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还掀开床幔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在,这才美滋滋地钻回去。 这等宝贝可不能被人给发现了! “一、二、三……” 足足有九颗! 发达了! 下刻,温苒苒撑着脑袋开始发愁。 这玩意折寿又得有缘人才能用,还得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回去时间又短还什么都不能干…… “要你何用!” “不如卖了罢!” 床帐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温苒苒一惊。 缦帘被人撩开,夏离霜笑容迷人,顺势坐在了床边。 几乎一瞬间,温苒苒将锦帕一团把黑石塞到了袖中。 “相公怎么回来啦?” 她明明把门反锁了啊! 谁知,对方没回答,竟是直接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空间狭小,温苒苒来不及躲闪就被他抓住手腕按倒在床上! 棱角分明的俊脸顷刻间便放大,呼吸近的只有咫尺。 温苒苒心跳没由来的加快,眨了眨眼调笑道:“相公,大白天的,不好吧?” 293.撒娇女人最好命 “苒苒,你最近……” 夏离霜忽然低沉的声音让温苒苒心底痒痒的,感觉到擒着她手腕的修长温凉的手指缓缓下移…… ?! 他想偷黑石! 温苒苒的笑容一凝,直接运力推开夏离霜。 对方却早有预料,再次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控制住! “你果然有了内力!” ??? 相公原来只是在试探! 温苒苒顿时后悔反应过度了。 夏离霜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这段日子你是在跟谁学武?” 借着将碎发捋到耳后,偏过脑袋缓了下心情,温苒苒再回头已然是巧笑倩兮,无辜地看着他。 “我偶然遇见了位高人,寻思着老是被人追杀没有武功防身可不行,就顺便同他学了修炼内力之法。” “哪位高人?”夏离霜眯起眼,见她支吾不言又道,“我听说,王统领最近在听雨轩收了个奇才,名叫文生?” 温苒苒讪讪一笑,“相公你每日那么忙还有空听这些闲话呢?我都没听过呢!” 这种装傻夏离霜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宁愿答应陪同庆云王,让他守口如瓶,都要瞒着我?” “……” 撒娇女人最好命! 冲! 温苒苒起身跪坐,拽住他的衣袖一角轻轻晃了两下,娇声撒娇。 “我不是看你公务繁忙,怕你知道我学武受苦心疼嘛!庆云王是王统领的徒弟,有天他去练武场认出了我,就拿住了我的把柄!” 夏离霜余光扫到她委屈无辜的模样,又不争气的心软了,趁着表情崩塌之前收回视线。 “你学武是想……” “相公,学武真的太累啦!” 温苒苒打断他质问的话,委屈地把自己的袖子撩开。 在完好的白皮衬托下,一片片乌青触目惊心,直接把夏离霜所有责怪的话堵了回去。 “这里还有!” 又把裙子中裤往上撩了一节,一双娇嫩的白腿上也都是乌肿。 夏离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看她连衣襟都拉开给他看肩膀,卖惨的性质悄无声息的好像变了。 那些要盘问的事情顷刻间毫无意义! 小狐狸干了什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她现在在干什么! “你要不,把衣服脱了,我好好看看?” 温苒苒的耳根子腾地红了。 但调戏人这方面她怎么能输?! 偏头娇媚一笑,搭上她露在外面的精致锁骨和香肩,格外惑人! 她本人还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火上浇油。 “相公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呀!” ?! 这只小狐狸…… 真是胆肥了! 夏离霜眸光一黯,倾身将她揽入怀中,手指便勾住了她的腰带,轻易一扯,外衫便散开来。 ??? 忘记这人现在不出家改吃荤了! 温苒苒紧张之余还要嘴贱调侃。 “相公你也太经不起逗了罢?” 夏离霜的身子紧绷了下,戏谑一笑,“千羽!” ?! 不会又要拿鞭子来吧? 温苒苒忙拽住夏离霜的胳膊,“相公……” 千羽推门而入,看见里面的情况迅速低下头,抱拳听吩咐,内心甚至有些小激动。 郡王爷在这种关键时候叫他进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他拿些什么别致的小玩意? 发现温苒苒的着急,夏离霜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满足,道:“去拿祛瘀膏来!” 温苒苒:?!我衣服都脱了,就这? 千羽:?!我东西都备齐了,就这? “郡王爷!” 江唐径直插入现下的奇怪氛围中,环视一周后,着急跟笑意浓浓的夏离霜汇报。 “郡王爷,那些燕国人死了!” 294.掐死我 毛大和毛二跟夏离霜招供是燕国细作,偷听到张营和红衣女子传军机,偷得粮草行军图交给了上级,然后什么都没招了。 夏离霜便以泄露军机的大罪绞死了张营,将毛大毛二送来大理寺交给程凤楼,顺便把燕国使者给举报了。 此时,毛大毛二和两名燕国使者惨死牢中。 “他们死于两刻钟之前,被人一刀封喉,按照伤口判断凶器应当是柳叶刀一类。”程凤楼说明情况,“当时狱卒都被凶手迷昏,故而未能及时阻止。” 夏离霜听到柳叶刀愣了下,未细想又问,“可有问出什么线索?” 提到这件事程凤楼便觉糟心,“适才姜家来状告京兆尹,说姜家二公子姜玉慎被人谋害,都府衙门糊弄不审。我便将这边耽搁了。” “姜玉慎不是死了有些时日?还未查出来?” “我亲自验尸,发现就是吃五石散吃死的!姜家人不信,非要闹着告御状!” 程凤楼越说越觉不可理喻,意味深长地和夏离霜对视一眼,又将话题拉回来。 “他们这便死了,未找到他们的幕后之人,也未问出粮草图和布防图的下落,当如何是好?”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杀他们的那个凶手。”夏离霜沉着安排,“只能从他们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开始排查,加强出城往燕国去的道路监察,一定要快!只需五日,他们便能将情报送到燕国,届时你我包括太子都逃脱不了责任!” 程凤楼颔首,扭头便出去安排。 见状,一直旁观无声的温苒苒将夏离霜拉到一旁。 “相公,我或许有法子得知杀他们的人是谁!” 听到这话,夏离霜丝毫不惊讶,甚至已经不赞同地板起了一张脸。 “你想用那东西?” ??? 相公知道黑石的事? 难道是毛大毛二偷偷给招了? 温苒苒也懒得纠结这些了,只是格外坚定地回答。 “嗯,这是目前最快的方法!已经过去了两刻钟,要抓紧时间才是!” 按照毛大的意思,一般有缘人只能利用黑石回到过去的一刻钟之前。 但她如果真是黑石力量源泉的法者,或许她能回到两刻钟之前! 现下只能先试试了! 夏离霜仅凭偷听来的信息根本无法估算此举的风险,“逆天而行,是有代价的,你可知代价是什么?” 凝望夏离霜半晌,明白他只知皮毛,温苒苒忽然粲然一笑。 “没有代价倒是有限制,我不能改变过去,而且实施起来有些危险……” “如何危险?” “需要你掐死我。” “什么?” 夏离霜愣住。 对面的女子笑意不改,眼神闪过片刻的犹疑后格外坚定。 “在我濒死之际,将黑石放在我口中,我就可以灵魂出窍,期间不可以取走黑石。我愿意将性命托付给相公,相信相公可以保护我。” 夏离霜盯着她的眸子,“你在怕,你并不相信我。” 温苒苒垂眸,双手不自觉握紧。 “经历过无数次死亡,我自以为命攥在自己手里比交给别人更靠谱,没有人能保护我,除了我自己。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这是她最后一条命! 决不能有一丝差池的关键时候! 嘴角绽开一丝笑意,她抬眸。 “但是,我愿意试试!” 她相信,默默护着她的相公若是遇到以命救她出绝境的情况,也会毫不犹豫! 狐狸眸中星光点点,一颗颗落进夏离霜心里,他能感受到其中的沉重,却也为这种沉重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感动。 “好,我掐死你!” 295.成功溯洄! 遣走牢狱中的所有人。 夏离霜伸手掐上温苒苒的脖子,一点点地加大力道收紧五指,浑身紧绷不让手上发抖。 这辈子他就没干过这么紧张的事! 让人濒死这个尺度太难把握了! “相公……”温苒苒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嫌弃道,“你动作太慢了,快点!” ??? 说的轻巧! 夏离霜:“要不咱俩换换?!” “不成,你不是有缘人用不了黑石,我才行。” 温苒苒挑衅似的在他手心里转了转自己的天鹅颈。 夏离霜没好气的五指一收,把她的脖子给卡住。 深吸一口气,直接往死里掐! 空气一点点流失,温苒苒愈发的痛苦起来,手脚都不自觉地挣扎,紧紧地抓着夏离霜掐着她的手,意识逐渐稀薄,她好像又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终于,她眼睛一闭,晕死了过去。 夏离霜赶忙松手,将黑石塞进她嘴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地上,探息确定她一息尚存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人还没死! ……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温苒苒的意识拉到了某个莫名处。 温苒苒醒过来就站在原地,躲在一个角落里,面前的牢里是活着的毛大毛二,以及那两个燕国使者! 他们对面有个披着斗篷的黑衣男子,可惜看不见真容! 温苒苒精神一紧。 她成功了! 成功的回到了过去! “东西我会送回去,你们已经完成任务!” 黑衣男人的声音格外冷酷。 话未落,一道寒光划过几个正在听话的燕国人的脖颈! 鲜血喷出,四人目瞪口呆,齐刷刷地往后一倒,死了! 黑衣男人抬手接住飞旋回来的金色柳叶刀,随意一甩,便将上面的血迹甩的干干净净! 只听得他一声低语。 “原来她是法者……” 莫名的,温苒苒一个激灵。 这个人说的,是她吗? 怎么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 空荡荡的牢房。 夏离霜盘坐在温苒苒身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颗心悬着就没放下来过。 温苒苒你可要成功回来! 嗖—— 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夏离霜一惊,抬眼便见着一把匕首从正对着他们的牢房高窗外射进来,目标直冲温苒苒! 刀如疾电,转瞬便到眼前! 噗嗤—— 匕首刺进血肉。 夏离霜及时用肩膀挡下! 动静惊动了守在牢房外的人,千羽和江唐急忙冲进来,程凤楼和一众狱卒也冲了进来,登时被夏离霜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 “郡王爷!您没事吧?!” “抓刺客!快抓刺客!” 夏离霜捂着肩膀被他们推离温苒苒,发现一个狱卒趁机到了温苒苒身边,目露杀意! “苒苒!” …… 那斗篷男人转身出门,忽然往温苒苒所在看了一眼! 温苒苒只觉浑身一寒。 被发现了! 幸好,此时一股力道又将她扯走。 一瞬间,她堕入一片黑暗之中,凌冽的杀气再次将她包裹! 温苒苒霍然睁眸,便见着一个狱卒表情狠厉,拿着一把匕首快准狠地刺下来! 296.去趟东宫 对方好似被温苒苒突然诈尸吓了一跳,手部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破绽! 刀光火石之间,温苒苒抓住这一丝迟钝一个翻身躲避,被他划中了肩膀,但是反手抽出腰间的银鳞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温苒苒收剑,将口中的黑石吐出来,无用的黑石在她手心里迅速化成粉末消失不见,以至于其他人都来不及看清她吐出了个什么。 “苒苒!” 闻声见着夏离霜扒拉开人群跑过来,胸口上赫然是一把利匕! 眼眸微微睁大。 “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 程凤楼先道:“郡王爷侧妃,我已经让人叫大夫去了,你们还是先离开此处。” 温苒苒忙道:“那个人用柳叶刀杀死了他们,还要带着东西出城离开,应该就是你们丢失的粮草图和布防图!” “那人是谁?” “不知道,他用的是金色的柳叶刀。” 夏离霜眼眸一缩,“金色柳叶刀!” “是姜戎!” 千羽和江唐异口同声。 …… 大理寺后方偏房。 温苒苒等丫鬟上过药之后,便迅速去看夏离霜的状况。 匕首已经取出来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大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她往夏离霜身旁一坐,满是好奇。 “相公,这姜戎是谁?” 夏离霜垂眸,“他是燕国寻州人,三年前投奔与我,武功高强又聪慧,我便将他当做心腹重用。” “结果是个白眼狼!” 一提这个男人,江唐就气愤不已,准备了三天三夜的话来骂他。 “之前郡王爷去边城迎接宾国公主就带着姜戎,还让他专门负责公主的安全,结果关键时候他把兵将调走,害得公主被人趁机害死!” “哼,郡王爷被降罪时他投靠了太子,我们才知道他求荣卖主,是听了太子的吩咐故意把兵调走!” “他虽被太子收买,但他调兵离开这件事不一定只是受太子吩咐。”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分析,“姜戎与燕国商人相熟,如今看来,他是燕国细作这件事八九不离十。而燕国一直想挑拨荣宾两国关系,拉拢宾国针对我荣国。” 那就是也有可能是受了燕国的命令。 温苒苒捏着下巴思索,便见着程凤楼快步走了进来。 “郡王爷,各城门已加强关卡排查,姜戎的画像通缉一旦画好便四处张贴,现下怎么办?” “我去趟东宫。” 伤口包扎完,夏离霜起身穿衣,温苒苒很是自然地上前帮衬,顺势提出请求。 “相公,我跟你一同去东宫罢,或许能帮忙抓住姜戎!” 她回到过去的过程中,本体就被人攻击,肯定是姜戎在得知她是法者之后就做好了部署! 既然被盯上,保证安全的唯一方法就是解决盯上她的人! 夏离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颔首。 程凤楼不解,“郡王爷,姜戎定然已经离开,您再去东宫也是无济于事。” “要想找到姜戎,恐怕还需要太子相助。” …… 东宫。 太子一身月白衣袍坐在殿中,面容疲惫还有几分暴躁,浑身透着不耐烦,可见因为布防图的事没少操心,甚至都不大愿意接待温苒苒和夏离霜。 毕竟,三日内找不到布防图他这个太子可就危险了! “七弟来东宫所为何事?竟是连侧妃都带来了。七弟闲的很,本太子可是没空跟你们话家常。” 夏离霜慢条斯理道:“小弟查到了杀害燕人的线索,来东宫请太子相助。” 布防图丢失和燕国使者脱不开关系,一听夏离霜这话,太子立马坐起,追问。 “是何人杀了燕人?” “两刻钟之前,姜戎杀了燕人,并要带着东西回燕国!” “什么?!” 太子惊诧,一张脸忽然盛满了怒气。 “原来他是燕国细作?!” 297.一定造肥来! 温苒苒十分好奇这个姜戎是何方神圣。 竟然将当朝太子和裕郡王骗得团团转,让他们为之心伤恼怒,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让他这么个大男人做到了! “来人,去将姜戎给我抓来!” 太子拍案而起,气急败坏地吩咐下去。 片刻,有人回来汇报。 “殿下,姜戎不知所踪!” 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夏离霜紧跟着便抛出橄榄枝。 “太子,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如你我联手一同找寻姜戎,拿到各自的东西也方便交差。” 太子眸光微转,运筹帷幄地挥袖落座,眼底还充斥着不屑。 哼,什么联手合作,你这小弟就是找不到人想蹭便宜! “都是派人去满城搜索,哪里有什么联不联手的?” “如此……”夏离霜沉吟一声,有些遗憾道,“七弟也不在此耽搁了,就看你我兄弟谁先找到丢失之物罢!” …… 城外通往燕国的官道上。 一道红衣身影骑马而奔。 遇着个三岔路口忽然停下,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绳穿的铃铛链子,斗笠的红色长纱下一张无情黑铁面勾起抹不屑一顾的讥笑。 “哼!姜戎小贼还想跑?投靠太子的时候就被老娘下了蛊毒忘球了?” 话落,她拿着铃铛链子朝左猛地摇了三下,铃铛没什么反应。 又往右猛地摇了三下,铃铛开始剧烈震响。 就是辣边! 解红收起铃铛,扬鞭策马。 “小东西,跑到天涯海jio老娘也能把你给造肥来!” 暗处,一双眼睛目送着她离开,心念:得赶紧去汇报郡王爷! …… 官道上。 一歇脚茶棚,此时就只有一个在饮茶的男子。 男子头带斗笠,穿着身粗布衣裳,一双眼睛犹如猎鹰,虽喝茶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哒哒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余光便看见个头带红色长纱斗笠的女子骑马而来! 眸光一凌。 她果然找来了! 男子将茶碗往桌上一丢就翻身上马,却堪堪撞上一柄寒剑! 他一个后翻躲过利剑,从袖中探出金色的柳叶刀,照着握着寒剑如魅影而至的千羽一丢。 铛!铛! 伴随着一小撮撞击出的火花,金色柳叶刀回旋而归,男子伸手接住,迅捷躲避再次直击面门的剑尖! 余光不经意间一瞥,只见那头一青衣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将猝不及防的解红直接打下马。 解红摔落在地,一个翻身便要起来,脖颈上却是一凉! 抬眼便见执剑的青衣人是个容貌极为昳丽的女子,一双狐狸眼,灵动非常。 “你似什莫人?!” “小红红,我是你相好的仇人呀!” 温苒苒俯视着她,娇俏一笑。 对方一怔。 “你似裕郡王侧妃温苒苒?” “不错。相公还真是聪明,猜到擅长蛊毒的你肯定给姜戎下了蛊毒,太子也一定会派你出来找寻。果不其然,还真跟踪你把姜戎找到了!” 温苒苒洋洋得意地炫耀,歘地一伸手。 “把铃铛给我吧!” 解红哼了一声,“有本似你自己来辣!” “你这话说的……”温苒苒轻浮一笑,带着些许猥琐地盯着她的胸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倾身就要往她胸口摸去,解红却是突然运气出掌! 狐狸眸闪过一丝精光。 抬手硬生生接住那一掌,顺势运气,突涌的内力直接将解红打的就地飞离几尺,斗笠也跟着飞落,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温苒苒收剑,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手伸进她的腰间怀里摸索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现在被晒黑了,盯着她那张小黑脸越看越顺眼,仿佛找到了同类。 “别说,小红红你确实长得不错,虽然黑了点,但是脸盘精致,完全没必要带面纱啊!” “……”解红眸光微亮,又迅速别扭地偏过脑袋,“别以为你则么夸我,就阔以拉拢我!” “我是认真的!” 温苒苒一笑,抓出一把铃铛,当场愣住。 怎么这么多? 298.女人打斗靠嘴炮? 温苒苒眸光一转,趁着解红还沉浸在她的夸奖中,猝不及防地询问。 “哪个是控制姜戎的?” “则果。” “瞧,咱们这不就是互帮互助的朋友了?” 温苒苒眨了下眼睛。 春风满面的解红愣住,懊恼瞪她。 “你你你……” 居然用甜言蜜语收买她! 温苒苒摘出她指的那个铃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讨好地往她胳膊上蹭了蹭,乖巧可爱的像一只猫儿。 “好姐姐,天下最可爱美丽的小红红,这要怎么用?” 温毓婉之前不经意间提到过一句。 解红最受不了甜言蜜语的撒娇攻势! 果不其然,解红捂着胸口的手紧了紧,招架不住的后退了几分。 温苒苒又凑了过去撒娇,“好姐姐,说说嘛!” 无辜水灵的大眼睛直接让解红破了防。 “猛烈摇就行了!” “谢谢姐姐!” 温苒苒甜甜一笑。 解红直接浑身一软趴在了地上,分不清悲喜,沉浸在温柔乡里忏悔。 太子殿下,属下对不起你…… 则果女人的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啊! 不招就得死,我相信,您一定希望属下好好活着! 她一抬眼看到温苒苒,又心神荡漾地捂住脸。 这似哪里来的小甜饼! 突然,铃声大作。 温苒苒一反甜美模样,表情甚至有些嚣张地疯狂摇着铃铛! 那头将千羽打飞在地的姜戎忽然腹中绞痛,愣了半拍。 某人激动地一声粗吼。 “千羽,快爬起来干掉他!” 咔——! 甜美滤镜破碎。 解红清醒了。 千羽应声而起,毫不费力便捉住了姜戎。 姜戎咬牙切齿地盯着温苒苒和解红,不敢置信的很。 她们女人之间的打斗都是靠嘴炮吗! 解红这就把铃铛给别人了? …… 两厢打斗结束,一辆马车悠悠过了来。 夏离霜带着江唐从马车中出来,瞧了眼已经绑了解红的温苒苒,心情复杂。 总有一种娇妻变保镖的奇怪感觉…… “相公,我厉害吗?”温苒苒单手叉腰,帅气挑了下眉头。 夏离霜:……是挺彪。 见到千羽将姜戎带过来,这才勉强回神,吩咐江唐,“去搜一下。” 江唐立马对姜戎上下其手。 可他哪里是在搜东西,分明是在趁机报复,左拍一下又打一下的,一次比一次下手重。 姜戎睨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调皮的孩童一般嫌弃。 一旁,温苒苒眯起眼打量着姜戎。 “原来这就是那位迷倒我相公和太子的姜戎!” 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俊脸,这个姜戎确实是个浑身上下透着英雄气概的好男儿!一般人还真的无法从面相上看出他是个奸邪小人。 “说!牢里刺杀我的人是不是你?” 对方抬眸,认出了她的身份,饶有趣味道:“没错,是我。不过,你就是法者?法者不是不用黑石的吗?” 温苒苒:“……” 这人哪来的勇气质疑鄙视她? “要你寡!” 被绑着双手坐在地上的解红惊诧了下,暗自思忖。 夏离霜发现,借着质问姜戎转移问题。 “是你指使毛大毛二还有那两个燕国使者盗听情报?” 299.你被绿了 “是我。” 姜戎回答的毫不犹豫,深深地看了夏离霜一眼似有后悔之意。 见状,夏离霜还是忍不住问出一直没机会问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投靠太子?是我站得不够高,情报不够多吗?” “太子当时找到我,刚好要让我做一件燕国让我做的事情,借这事作为掩护,潜伏到东宫身边,何乐而不为?” 温苒苒盯着姜戎那张云淡风轻的嘴脸,有些牙痒痒。 这个负心汉,负了相公还理直气壮! 夏离霜默了下,又问,“太子和燕国,都让你杀了宾国公主?” “这个我不能说。”姜戎抿唇,忽然又轻声道,“若是与你同国同道,我定然愿意追随你一生……” 四目相对,气氛忽然深情。 看戏的解红踢了踢温苒苒的脚,“你被绿了!他们才似真爱!” 温苒苒皱眉。 看见啦! 一对眼睛两个眼珠子都看见啦! 显然,江唐也很吃味,直接一拳头将姜戎打的闷哼一声,把这奇怪的氛围打散! 姜戎冷冷道:“别搜了,我早就派人将东西送回去了,此番我是要自己回燕国。” 两手空空的江唐瞪了他一眼,证明了他的话。 “郡王爷,确实没有!” 闻听,夏离霜轻笑一声,胸有成竹地将他衣裳一扫。 “不可能,你这人从不会将重要东西离身,若是你要回燕国一定会亲自带着东西回去!江唐,将他衣服扒了好好搜一遍!” “是!” 江唐眉头一挑,和千羽两人将他拽进了马车里。 等候间,温苒苒故作不经意地偷偷撩开马车帘子,当即看见姜戎那结实的古铜色胸膛以及臂膀上实打实的肌肉! 是个威武汉子! “相公,姜戎这个皮肤看起来很健康啊!你说我适合这个肤色不?或者小红红的肤色你觉得怎么样?” ??? 这丫头练武练到审美已经变了吗? 身为白皮人的夏离霜忽然间感受到了危机,他会不会就此要被温苒苒给嫌弃不健康了? “不怎么样!” 温苒苒:“……” 果然,相公喜欢白白嫩嫩的小娇妻,可她现在要变成黑脸壮汉了。 完犊子。 得想办法白回来! 此时,江唐兴奋地一声大吼。 “郡王爷,找到了!他给藏到衣服夹层里了!不好!” 温苒苒一把撩开车帘。 姜戎咬舌自尽了! …… 大理寺。 后方厅堂。 温苒苒和夏离霜难得休息下来,喝茶解乏,程凤楼陪坐。 “郡王爷,此番将东西都找回来,算是万事大吉,那个解红该怎么处理?若是郡王爷猜的不错,张营将粮草军中的机要传给的那个红衣女子,就是解红!” “毛大毛二也偷听到,之前粮草军中出现的问题都是他们二人受人指使安排的,只要她招了,那我们就是拿住了太子的把柄!” “不急。”夏离霜捻了两下佛珠,运筹帷幄道,“这些小把柄还不足以撼动太子,为今是看太子用什么来换回布防图和解红。” 温苒苒撑着脑袋想了一圈。 “相公,太子家有钱吗?” “东宫之主,自然有钱。” 夏离霜噙笑回答。 四目相视,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狡黠之意。 程凤楼:“……郡王爷……” 咱们能不能有出息点?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一衙差着急忙慌地来传话。 300.太子局气啊 温苒苒随同夏离霜和程凤楼出门相迎,给足太子该有的排面。 人家自己也准备的有排面,由一个小仪仗队簇拥着进了院子,一看就是豪富之家,谁见了眼睛不绿? 太子瞥了夏离霜和温苒苒一眼,在上座坐了。 其余人在下方两侧落座。 “七弟,听说你抓到了姜戎?” “不错。”夏离霜颔首,在他开口前道,“可惜我只找到了粮草图,未见着布防图,这姜戎也自尽了。” 太子哪里信他的鬼话? 明知他另有圈套,还是要顺着故作急问。 “这可如何是好?” “先前太子皇兄要是同意与小弟联手找寻,许就把布防图一同找回来了。”夏离霜惋惜地叹了一声,“当然,小弟也是愿意再出手帮太子皇兄找到布防图的!” 太子露出兄长的慈笑,“这就麻烦七弟了……” “不过。”夏离霜打断他,“这调查线索需得买消息请人……太子皇兄也知道,小弟才被父皇罚了一年的食禄,着实拮据……” “原来如此。” 太子眉头舒展开来。 花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需要多少钱你直接说,你替本太子办事,做哥哥的自然不能让你平白吃亏。” 夏离霜想了想,“一时还真不好估算,皇兄以为给多少合适?” 这是打算狮子大张口啊。 太子凝视他许久,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的轻蔑,脸上保持着慈笑,云淡风轻开口。 “七弟辛苦,做哥哥的也应该帮衬些,你这一年的食禄本太子就帮你补上罢!” ??? 太子局气啊! 您还缺侧妃吗? 温苒苒的惊叹和小心思都快写在了脸上,感受到来自夏离霜的不善目光,她忙无辜地笑了下,趁机插嘴。 “相公,您做弟弟的为太子殿下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谈钱多伤感情?您把布防图找着了,太子不得惦记这兄弟情深,在陛下面前为您美言几句,将之前的那些责罚全都给免了?”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向太子,谄媚下是太子一眼能看穿的狡黠。 只见对方脸色一沉,却未及时回答,像是在思忖这件事值不值当。 温苒苒好笑眯起眼。 这件事还有什么好思考的吗? 布防图不比让夏离霜东山再起重要? 果不其然,太子有了松口的意思。 夏离霜却瞅准他张嘴,抢先开了口。 “苒苒你这就不懂胡说了,太子殿下是本郡王的亲二哥,能看着本郡王回江饶郡受苦吗?这事本郡王都不用开口,太子皇兄,你说是不是?” 太子的脸色彻底僵硬了。 这小老弟是想两头都占啊! 把他美的不行! 对方无回应,夏离霜最后出击,“太子皇兄你放心,五日后,小弟一定帮你把布防图找回来!” 五日后,黄花菜都凉了! 太子的脸瞬间犹如冬去春来,绽放出勃勃生机,笑意盈盈的十分和蔼。 “七弟说的对!做哥哥的怎么能看着弟弟受苦呢?肯定是要在父皇面前美言两句的,这食禄也还是要补的。” 夏离霜也笑容恭顺,“太子皇兄如此疼爱小弟,今晚小弟就肯定让人把布防图送到太子皇兄手中!” “七弟办事我放心!”太子假笑的脸都僵了,“对了,七弟,你是不是误抓了我的一个人?” 301.不如恢复裕王爵位 “好像是。”夏离霜一脸恍然,跟程凤楼道,“程大人,你把那个解红带来,好让太子皇兄认了带回去!” 程凤楼应着,给右侧的衙差使了个眼神。 一时之间,整个厅堂都洋溢着兄友弟恭的温馨气氛,荣帝看了都得热泪盈眶,为自己曾经的付出而感动。 …… 翌日早朝。 荣帝穿着玄色朝服头戴玄冠,正襟危坐龙座之上。 朝臣位列两侧。 趁着荣帝高兴,太子出列提议。 “陛下,裕郡王此番识破燕人的奸计找回粮草图和布防图,劳苦功高,儿臣以为应当对其进行嘉奖!” 一番话言切意尽,惹得当朝的大臣都目瞪口呆,以为太子是吃错药了。 荣帝感动的想要抹眼泪。 看看这兄弟互相帮助的模样,简直是感天动地! 下刻,太子暗中给御史大夫韩春递了个眼神。 韩春了然,出列道:“陛下,太子所言极是,既然查实姜戎是细作,又知道边城之事是宾国和燕国故意挑起争端的计谋,也是时候为裕郡王平反,不如让裕郡王恢复裕王爵位!” 荣帝频频颔首。 现在确实是个契机。 太子一党突然示好,程凤楼这边的裕郡王一党却疑惑拧眉。 其中必有阴谋! 却有缺心眼附和。 “韩大人说的对!陛下,这宾国想杀刘玉儿,燕国细作也要害刘玉儿,谁能招架的住?臣以为之前判裕郡王失职降爵实属不公!” 荣帝脸色一变,“冯卿,你在怪朕处事不明是个昏君?” 裕郡王一党大惊,齐刷刷看向说这话的云骑大将军冯城。 把他踢出我们的圈子吧! 裕郡王迟早被他害死! “当然不是!”冯城忙回话,声音洪亮道,“当初陛下明断,这不是现在也等着陛下明断,给裕郡王洗刷冤屈?” 韩春趁机问,“冯将军,裕郡王先前在江饶郡连破数案,如今又拆穿宾燕两国的计谋有功,您是不是觉得裕郡王都足以成为固和王?” 裕郡王一党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这是个大圈套啊! 程凤楼忙抢先。 “御史大夫这般言语不妥,固和王怎能随意分封?燕朝之前乃是卫朝,卫朝无立储之习惯,凡有望成为皇统继承人的皇子都会被封为固和王。裕郡王怎能成为固和王?” 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完全是讲给冯城听的,告诉他韩春就是在诱导他承认裕郡王有谋储之心! 谁知,冯城这个不要命的文盲泥腿子根本不懂。 反而眼睛一亮。 “这固和王听起来是有些名堂……” “陛下!”丞相打断冯城接下来的荒唐之话,“臣以为,之前一切只能说裕郡王是功过相抵。陛下不如等与宾国之战结束,裕郡王若是运调粮草立有军功,再议嘉奖之事!” 冯城不悦,还准备多说两句,却被裕郡王一党齐刷刷瞪着,这才勉强忍住。 夏离霜道:“儿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儿臣立功赔罪是应当,不期嘉奖,如今只想做好粮草官的本分。” 荣帝眸光微转,顺势道:“那此事便不再多议了!” …… “退朝!” 公公一声尖嗓,众官员依次退下。 夏离霜远远地看了温长衿一眼,打算过去寒暄两句,对方却和太常寺卿避而离去。 “郡王爷,丞相这是何意?”程凤楼跟在夏离霜身侧,疑惑发问。 既帮郡王爷,却又不愿直接与之结党。 夏离霜那双好看的眉眼之中光华流转,不以为意道:“许是还在观察本郡王可是值得他相交。” 程凤楼沉吟,“只要他是倾向于郡王爷,便是好事。只不过冯将军着实……” “程大人留步!”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急声。 302.白到发光 夏离霜和程凤楼不约而同地回眸,便见着奉公公快步而来。 “裕郡王。”奉公公行了一礼,跟程凤楼道,“程大人,陛下急事相召。” 程凤楼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心底嘀咕是不是姜家人真的告御状了,也不敢耽误。 “还请公公带路。” 夏离霜目送他们而去,径直出了宫门。 江唐已经站在马车旁候着,待他靠近便低声道:“郡王爷,听说太子太傅暴毙家中!” “暴毙?” “嗯,听说是吃着五石散就去了。” 夏离霜震惊。 太子太傅狐伯堂乃是有名的文士大家,掌四书五经六艺,是个巧言善辩的风流之士,虽为东宫之师,却不贪慕官场,也不论党站派。 他向来对其敬佩有加。 登时,又恍然。 适才程凤楼定是因为太子太傅暴毙被召去,看来此事其中还是有隐情。 江唐又道:“郡王爷,毛大毛二的那批粮草在城外被人给劫了!” 夏离霜上马车的步子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下次汇报事情有个轻重缓急。” “是!” 江唐忙应。 他正听太子太傅暴毙的闲话时,郡王爷就凑了过来,他这不就顺口给说了? …… 入夜。 郡王府云平院。 烛光摇曳,银剑锃亮,倒映着姣好面容的一角,顾盼生辉的狐狸眼此时充满了杀气。 温苒苒用洒了酒的绒布将银鳞剑几遍擦拭,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丢掉绒布将剑往腰间一收,径直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蜡烛无风自灭,四周陷入一片混沌。 她要趁着今夜夏离霜不归,去丞相府除了大长公主! 一个翻墙跃过郡王府的墙院。 温苒苒落地便愣住,甚至想翻回去。 对面停着个马车,她再熟悉不过,是庆云王的马车! 这厮怎么每晚都要找她一趟? “苒苒!” 车帘被车夫掀开,一道白光从里面迸发出来,刺的温苒苒下意识遮住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 简直要亮瞎我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好半晌,温苒苒才适应了面前的光线,指间张开一条缝,当即惊诧的目瞪口呆。 一个白衣白鞋浑身白到发光的人从马车里下了来! 衣袂翩飞,仿若才从月华宫中降落凡尘。 她三两步靠过去,对着夏离渊的那张脸好一阵观察,又盯着他执扇的手仔细端详。 夏离渊端着翩然谦润,十分享受她的凝视,“苒苒,我好看吗?” “好看!” 温苒苒愣愣点头。 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脸,拇指和食指捻了两下,什么粉末也没有。 夏离渊满意地眯起了眼眸,“我和七弟谁更好看?” “……”温苒苒盯着他看了许久,着实为难,“怎么说,你们两个很难放在一起比较。” 眼前这位白到发光,浑身朦胧的让人只能想到天上仙子。 夏离霜虽白,但五官更是精致的让人窒息。 一个虚一个实就像一个是鬼一个是人,都不是同一类,根本无法对比啊! 夏离渊只当她被自己惊艳的无以言语,高兴地展开扇子。 云夕诚不欺我,果然是一白遮百丑! 眸光一转,这就打算发起攻势了。 “苒苒,既然我已经比夏离霜好看了,你可愿意……” “庆云王,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白的?” 温苒苒打断他的话,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她心动了! 正愁不知道怎么变白回去呢! 夏离渊咳了声,一时未直接回答。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云夕那里花一百两买了白白膏吧? “要不你我去酒楼畅聊一番?” 303.震惊,酒后乱性! “不成,我还有事。”温苒苒摆了摆手。 夏离渊将她上下一打量,黑色束身的衣裤和夜行衣有的一拼,又是深夜翻墙。 “你要去打家劫舍?” “不是。” “那你要做什么去?” “这就不便跟庆云王说了。” 温苒苒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夏离渊叫住。 “听说今日七弟有批粮草又被人给截了,正巧,我的人看见那批粮草被截到何处了。” ??? 难怪相公今晚不回来,原来又是粮草出事了! 温苒苒眼珠子一转,含笑回头,“还请庆云王告知动向。” 夏离渊自信一笑。 她这深更半夜的,果然是为了那批粮草出门。 “那我们……” “去酒楼聊聊?”温苒苒自觉接出下半句。 刺杀大长公主的事还是明天再说罢,不急一时,先把相公的事情解决了! …… 凤仙酒楼。 几个时辰后,温苒苒喝得酩酊大醉,撑着脑袋不让自己晕过去,就听得夏离渊同样醉眼朦胧地深情表白。 “苒苒,现在我都比夏离霜好看了,你为何还是眼里没有我?” “谁说的?我现在满眼都是你!你就是天空最亮的那颗星!就是亮的……有些眼晕……” “苒苒……” 嘭! 温苒苒再也忍不住,一脑袋磕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夏离渊双目迷离,盯了温苒苒一会,忽然间心头一动,目光幽深起来,朝着温苒苒倾身而去。 …… 晕! 脑袋非常晕! 温苒苒昏昏沉沉地找回意识,后脑壳疼的很,还晕晕乎乎的。 一睁开眼,是间陌生的房间,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震惊! 她这是酒后乱性!和夏离渊…… ??? “相公?” 温苒苒瞧着映入眼帘的绝美男子,真实而又精致,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见他面沉如水,身后还站着秋荷和江唐,下刻几乎弹跳起来! 她被相公带人抓奸了! “相公,你听我解释!” 目光着急四瞟,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当即蒙了。 “庆云王呢?” 夏离霜的脸色可以说是彻底黑了,阴云密布的仿佛随时都可以打雷下雨。 “庆云王不在枕边,你还挺遗憾?” “倒也不是……”温苒苒咳了两声,忙看着秋荷转移话题,“这里是哪啊?” 秋荷小心看了眼夏离霜的脸色,低声回答,“侧妃,这里是咱们郡王府啊,你躺的是郡王爷的床。” 原来这是主院啊…… “瞧着还挺陌生哈,我早说该搬回来熟悉熟悉。”温苒苒朝夏离霜嬉皮笑脸了下,转脸又问秋荷,“我怎么回来的?” “侧妃您昨晚在凤仙酒楼把庆云王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把酒楼给拆了,酒楼的掌柜派人回郡王府通知,郡王爷这才去把您给领回来……” 温苒苒揉了揉太阳穴,笑了。 “肯定是庆云王趁着我醉酒碰着我了,相公,看我在外多安全?醉酒之后这防范意识更是蹭蹭往上涨!” “咳!”秋荷轻声提醒,“昨晚郡王爷去接您,您打的更厉害了……咱们郡王府赔了不少钱,今日酒楼都停业整修了……” 笑容凝固。 “那我怎么回来的?” “郡王爷等您打累了,酒劲过去睡到打鼾,这才带您走的。” 哪个小仙女会打鼾?! 温苒苒瞪了一眼用词不恰当的秋荷,随后心虚地盯着夏离霜。 他一定不是因为自己害的郡王府赔钱才脸这么臭的! “相公,我昨晚找庆云王是跟他打探消息去了!你不是丢了一批粮草嘛?它被人截到……” 304.庆云王搞事情 “玉家沟。”夏离霜轻飘飘地先说了出来。 温苒苒愣了下,“相公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派人抢回来了。”夏离霜皮笑肉不笑,甚至有些戏谑道:“就是庆云王派人去截的。” ??? 温苒苒再次震惊。 “这个庆云王他演我!” 江唐嗤笑一声,“庆云王是不是也太傻了,居然制造事情,借着给你传递情报接近你?郡王爷,看在他这么煞费苦心的份上,要不把侧妃送给他?反正侧妃也老爱上钩。” 温苒苒笑意灿烂,“糖糖,昨天酒楼的损失就暂且请你帮忙垫着啦!等明年的食禄下来再还你!” “嗯?”江唐拧眉,“明年郡王爷哪里有食禄?!” 都已经被罚了! 夏离霜颔首,“就这样安排罢!” ?! 江唐只想扇自己的嘴巴子! 温苒苒忽然正色道:“虽然我的魅力很大,但我觉得庆云王不是这么恋爱脑的人,相公,你说他截你的粮草干什么?难不成……” “真的是为爱变傻?” “你怕是还未睡醒。” 夏离霜一盆冷水泼过去,打消她这种奇怪的念头,给江唐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他应当是为了粮草里的五石散。” 温苒苒惊诧,“毛大毛二的那批粮草里还有五石散呢?!” “嗯,想来那批货是从燕国运过来的,他们为了避开税收而藏在粮草中。” 这确实是。 现下的五石散盛行,五石散的行当可算是暴发行当,官府眼红也想分一杯羹,定了不低的税价。 温苒苒又疑惑。 “如此说来,毛大毛二同意低价将粮草卖给相公,就是想把五石散偷运到都城!” “不知道这五石散的买家是谁?如今毛大毛二死了,咱们也问不成。不过,庆云王抢这批五石散干嘛?” 夏离霜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倒了杯茶,看她渴望的目光投过来,又把茶水递给她,重新倒了一杯。 “庆云王是都中的五石散大户,他养了个道观,每年要用不少的五石散做丹药。”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嗑药的,他既然是抢五石散的人,应该就不是买家。” 温苒苒咂舌,随后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管它是谁的,现在就是咱们的,沉江就完事了。” “元申发现这批五石散很是优质,而且致幻效用更强,可能卖价非常高。” 夏离霜暗示了下,用它可以赚取暴利,却见向来爱财的人毫无反应,不由露出赞许之意。 不过…… “这批五石散不能沉。” “为什么?” “能买这么大量的高等五石散,买者定是财力雄厚之人,或许就是大长公主。” 温苒苒眸子微微睁大,“怎么还跟大长公主有关系了?” “元申在调查极乐散一线中,发现许多蛛丝马迹与大长公主有关,江伯余做五石散交易的牵线人,背后最大的供货者就与大长公主有往来。而且元申回都之后,也查出诸多线索,证明大长公主是都城最大的五石散贩户!” 温苒苒的嘴巴微微张大。 这就清楚了,难怪这人能花十万两黄金请血榜杀手杀她! 原来大长公主真的不差钱! “而且营中负责这批粮草接收的是张营和赵龙,他们都是太子之人,接到粮草后转交给大长公主简直易如反掌。” 温苒苒不置可否,瞧着认真分析的夏离霜,不由好笑。 “说这么一通,相公和程大人是想揪出大长公主是那批五石散的主人,证明她勾结燕国细作逃税?” “逃税这种罪名对大长公主来说应该算不得什么麻烦事罢?” “不过,咱们可以调查她是不是和燕国细作有别的卖国交易!” 自顾自地分析下来,温苒苒眼睛一亮。 通敌大罪可是能让大长公主八辈子翻不了身! 305.登门道歉! “她应当不会与燕国勾结。” 夏离霜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将温苒苒的所有热情打消。 很快,他又补上了另一个重要消息。 “不过父皇有训,夏氏皇子后孙不得沾染极乐散一类可令人上瘾的毒物。若是查出大长公主贩卖五石散,父皇定然不会再宽仁对她。” 大长公主的嚣张就是凭借着荣帝的无脑宠爱,只要荣帝放弃了她,她便无法再插手朝政之事,太子也就失去了一个有力的靠山! 温苒苒倒是没在意太子,只是寻思着。 这也是让大长公主不得翻身的好事情啊! 那就干! 等大长公主身败名裂,再亲手虐杀她! “相公,那你怎么确定粮草里藏的那些五石散就是大长公主的?” 夏离霜神秘一笑,“我自有法子。” 温苒苒努了下嘴,又转移了话题,“那相公,昨个你上朝,太子有说请陛下恢复你的裕王身份吗?” “不光说了,还建议给我改封号为固和。” “固和王?”温苒苒皱眉,“这个太子居然搞小心机,怎么不直接把太子之位让给你算了?” “慎言!”夏离霜看了看左右,“近日父皇已有不悦。” 温苒苒不以为意。 太子与相公势如水火,要想生活过得去,总有一天要把他给拉下来的! …… 艳阳初露,树上蝉鸣响亮。 庆云王府。 温苒苒穿着身显肤白的黄色衣裙跟着王府的下人走在廊道上,手里拎着个礼盒。 她今天是来道歉的! 顺便来拿上次醉酒时听见庆云王说的白白膏! 杀大长公主的事暂时搁置了,那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变白! “王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下人停在厅堂门前,伸手示意了温苒苒一下,等她跨过门槛这才退了下去。 厅堂内,摆了张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白纱屏风。 屏风后隐约有个人影。 夏离渊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 “苒苒,我今日有些不适,便不与你相见了。” 温苒苒抿唇。 他不见自己该不会是被打的很严重吧? 那不就很难要到白白膏了? “听说那夜我喝醉将你打了一顿,今日我登门是专门来道歉的。” 温苒苒试图到屏风后面偷看,庆云王的贴身侍卫蒋卧及时出来将她拦住。 蒋卧从温苒苒手中接过歉礼,表示接受道歉。 灵光一闪,温苒苒从屏风的另一边绕后! 愣住。 屏风后坐着个…… 套着身白衣,浑身却被纱布缠着的人! 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露在外面,鼻孔处戳了两个洞,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慌。 温苒苒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古墓里的人蛹,打了个激灵后,差点想跪下来表示自己的自责。 “庆云王,我对不起你!我竟然把你打成了这样,要不你也把我打一顿吧!” 夏离渊略微冷淡道:“不是,这与你无关。” ??? 他果然是记仇了。 温苒苒上去虚虚地捧了下他肿的不正常的脑袋,表情哀愁。 “怎么可能?你的脑袋都肿了几圈,包的跟个大馒头似的。” 夏离渊:“……” 这个确实是你打的。 “啊!我……”温苒苒造作地咬唇,用一双水灵灵又委屈的眼睛盯着他,“我怎么会这么控制不住我自己?庆云王,我真是无心的,你不会怪我吧?” 夏离渊望着那双无辜的狐狸眼,再次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完全忽略了她姿态里的假做作,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果然,苒苒是不会故意借着酒醉打他的! 咳! “当然,我怎么会怪苒苒你?” 温苒苒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庆云王,你还记得你醉酒的时候说的话吗?” 306.神仙散变阎王丹 “你说要送我一罐白白膏!” 温苒苒说的十分肯定。 夏离渊犹疑了下,“我有说过吗?” “你应该是被我打断片了,不记得了,但是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夏离渊:……明明断片的是你。 虽然清晰记得没有这回事,夏离渊还是吩咐蒋卧去取罐白白膏来,顺势便问。 “你有带七弟去找粮草吗?” “有啊,但是玉家沟根本没有粮草,我还想问庆云王你是不是故意诓我呢!” 夏离渊眸光微转,干笑道:“我怎么可能骗你?应该是我的人看错了,我一定会严惩他们!” 温苒苒冷哼了一声懒得再计较,拿了蒋卧递过来的白白膏便嘻嘻一笑走了。 目送她离开,庆云王思索道:“看来不是夏离霜抢了我们截来的那批货。” “那难道是那个人又给抢回去了?”蒋卧疑问。 夏离渊摇头,不以为意道:“本来是想报复一下那个人,谁让他每次都说白雪五石散税涨了然后给我涨价,结果却是偷渡逃税去了!丢了就丢了,你再去找那个人买一批白雪五石散,玄真道人还等着呢。” “是。” 蒋卧应着却是有些不满。 这白雪五石散在圈内都没多少人知道,珍贵的很,价格自然不必说,高的离谱。 偏偏,玄真道人就指明要这个! 王府的钱全砸在里面了! “顺便,你问问养神丹炼好没有。”夏离渊忽然想起,“太尉上回还催了我一次,要是炼好了你就直接送过去。” 蒋卧再次应下。 夏离渊忽然愣了下,“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苒苒了?” …… 大街上,熙熙攘攘。 有人的地方就有最新的流言。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太傅死了,是被五石散毒死的!” “可不?之前姜家二公子姜玉慎不是也被五石散毒死的?” “哎哟,听说最近出了好多命案,都是被五石散给毒死的,这五石散是什么神仙散啊,我看就是阎王丹!” “这玩意也太可怕了!还好咱们穷,没钱沾,这害人的东西就应该全都搜出来沉江!” 温苒苒听着周围的百姓之言,把玩着手里的白白膏。 怎么突然间就掀起了批判五石散的批判之风? 经过个茶楼,就听见里面激情高涨。 疑惑间,进去瞄了一眼。 茶楼中间的说书台上,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韩承。 周围的茶客非富即贵,大部分是文人墨客。 “什么阎王丹!肯定是程凤楼办事不利,查不出太子太傅和姜玉慎的真正死因,就栽赃在五石散身上!我们也都吃五石散,怎么没见出事?” 韩承激情引导。 立马有人附和,“正是!太子太傅若不是喜食五石散,哪里留得下那么多惊天诗作?五石散让人耳聪目明,开智达天意,乃是神仙散,我等不许它遭人污化!” “没错!” 众人一呼百应。 温苒苒咂舌。 真是疯了…… 忽然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原来相公和程凤楼他们…… 《王妃死了三万次》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王妃死了三万次请大家收藏:()王妃死了三万次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307.白白膏让你白到发光 突然间,五石散的恶性影响扩大,很难让人相信跟相公和程凤楼无关。 原来他们调查大长公主,不光是为了找出她违背皇训贩卖五石散的证据,还想找机会禁绝五石散! 只不过,此任务并非那么容易完成的。 极乐散也是因为一个王朝的覆灭作为代价,才被列为禁品。 “这事就他们折腾去罢,我还是先试一下白白膏好不好用!” 温苒苒悄然离开茶馆,把玩着手里的白白膏往郡王府走,思索了下。 “这玩意,应该是在出门前涂抹全身,然后防止太阳把我给晒黑的罢……” …… 第二天。 一早温苒苒就沐浴焚香,格外慎重地抹上一层白白膏。 那叫一个清凉透彻! 从感觉上就是个极为有效的东西! 以至于温苒苒站在练武场中央日常扎马步,仰望着天边灼日都觉信心百倍,脸上时不时荡漾着笑意。 你说的黑是什么黑,你说的晒是什么晒? 有了白白膏,白到你发光! …… “恭喜统领,王家军首战告捷,听闻今早龙心大悦!” 闻声,戴着手套练枪的温苒苒看过去。 黄昏已至,王束军背着夕阳而来,副将邱枫跟在旁边表示着恭贺。 王束军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也是笑意满满,挺着胸膛,平日里的傲气隐隐又增多了几分。 “这是他们应当的!不过,多亏了关键时候粮草及时送到,也不知这裕郡王从哪找的那些奇怪的运粮路线,竟生生缩短了不少时日。” 竟是夸相公的! 温苒苒不由竖起耳朵多听两句。 邱枫道:“听说是裕郡王有个好谋士,给他参谋的!之前抓出燕国细作,这谋士也有不小的功劳!” “哦?”王束军好奇,“这谋士是何人?” “他的侧妃温苒苒!” 突然被点名,温苒苒略微有些心虚,偷瞄了两眼王束军的表情。 只见他那两条粗粗的眉头一拧,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满意与否。 “就是温长衿前亡妻的遗女?” “嗯……” 邱枫忽然间没那么热衷这个话题了,有点后悔提到这么个人。 随后,王束军嗤笑一声。 搞得温苒苒心底一阵发虚。 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邱枫立马转移话题,“统领,听说最近庆云王昼伏夜出,办公务都是夜里去处理,要么就是官员去家里寻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王束军冷哼,“他不是在凤仙酒楼被裕郡王侧妃给打了一顿?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真是懈怠了!” 邱枫立马噤言。 见着王束军过来,温苒苒立马收了手中的长枪,上前迎接。 “统领!” 王束军愣了下,瞧着温苒苒疑问:“文……生?” ? 怎么了? “是我啊。” 温苒苒不解,发现邱枫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甚至有种才认出她是文生的恍然。 “哈哈!”王束军爆发一串笑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邱枫,看看,是不是有了大统领的风范了?就这走出去,谁敢招惹?气势上,你已经修炼成功了!” ??? 就这么捧吗? 温苒苒忍不住喜悦,弯起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所以,我现在已经看起来是个绝顶高手了吗?” 邱枫神情微妙,“绝顶高手看了都得先退半步!” 我去! 温苒苒惊喜地睁大双眸,抱拳感谢,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多谢统领教导!” “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王束军满是赞赏地看着她。 忽然,一个小将跑过来,看见温苒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温苒苒:我果然已经不一样了! 小将忙跟王束军汇报,“统领,裕郡王来了!” 穿着军装的夏离霜从远方走来。 绚烂的彩霞在他身后绽开,美的不可方物也不如夏离霜夺目。 温苒苒看得心神荡漾又一瞬间面无表情。 相公该不会是找她来的吧? 308.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但夏离霜走到跟前,环顾四周,也没将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下,可见并不是为了找她,还为了避嫌装作不认识她。 “统领。”夏离霜朝王束军抱拳,“听闻王家军首战大捷,真是可喜可贺。” 王束军捋了下胡子,客套道:“这回也多亏了你的粮草及时,裕郡王怎么有空来此?” “我听说统领近日收了位奇才,叫文生的,特意来见识见识。” 夏离霜绽开一抹笑意,让王束军颇有危机感的皱起了眉头。 “不知,小王可有这个荣幸?”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视她如无物地说出这一番话,暗啧相公的演技真是绝妙! 下刻,王束军一拍温苒苒的肩膀,“这个就是文生了!” 四目相对。 温苒苒发现夏离霜那张好看的脸逐渐扭曲,一双美眸因受到什么惊吓而睁的大大的,里面只有小小的自己,并没有鬼! …… “呜哇!我不活了!” 夜幕初降的街道上突然爆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百姓受惊不小,纷纷看向从他们身边驶过的一辆青布马车。 马车才从宫城外的练武场里出来,驶向了裕郡王府。 马车里,温苒苒抱着个镜子,泪眼汪汪。 镜子中倒映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比解红的脸还黑,比范老西的脸都黑! 最白的两点,就是她的眼白和牙齿。 更关键的是,她防止暴露女子身份,每次练武浑身都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又防止双手起茧子练兵器都是戴着手套。 所以,浑身上下只有脑袋是露在外面! 现在它黑了! “我的脑袋黑没了!晚上走在路上人家都以为我是无头鬼吧!这模样,哪个绝顶高手看了不吓得后退?气势修炼成功个屁啊!” “噗嗤——哈哈哈!” 夏离霜再也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对方怨愤的眼神如尖刀般射过来! “抱歉,我对此很心疼,但是……” 夏离霜震惊过后,现在看着她的脸便忍不住想笑,只能拼命转移视线。 “没事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看着他双肩抖动的厉害,温苒苒哭的更大声了,把外面的百姓吓得四处躲避。 夏离霜憋笑吩咐,“换条僻静的路回府罢。” 闻听,温苒苒又嗷起来。 “你还说不嫌弃我!庆云王肯定是在报复我,我找他要白白膏,他居然给了我黑不溜秋膏!他太过分了!” 一听是庆云王掺和过的事,夏离霜趁机便问。 “苒苒,你确定你之前是对他有恩?我怎么觉得你是对他做了什么血海大仇之事?要不然他不能这么报复你!” “不行,我要去找庆云王理论!”温苒苒将镜子狠狠地拍在软垫上,“去庆云王府!” 夏离霜眉头一挑,吩咐车夫,“去庆云王府!” “郡王爷。”外面的车夫突然出声,撩开帘子跟夏离霜道,“前面有人在打架,好像还有程大人!” 车夫说的不太准确。 前方不是在打架,是在群殴! 确实有程凤楼,因为程凤楼就是被群殴的那个! 309.群殴程凤楼 “说,是不是你派人去把我们公子的五石散给偷了!” “让你污蔑五石散,打不死你!” “警告你,以后别再煽动百姓,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一群人疯狂对程凤楼拳打脚踢。 程凤楼没有半分武力,只能捂着脑袋承受。 “大胆!住手!” 随着一道女子的叫声响起,一条大黄狗冲进了动手殴打的那几个人之间,叫了两声便一口咬在一个人的腿上。 惨叫声接连不断。 一群乌合之众立马被大黄狗吓跑。 程凤楼被人扶起,这才发现来的人竟是温毓婉。 她没有戴面纱,夜里的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起来好像消瘦了不少。 余光又见一车夫快步过来。 “程大人,您没事吧?” “你看他这是没事吗?”温毓婉直接呛声回去。 车夫瑟缩了下,道:“程大人,郡王爷有请。” “二宝!” 温毓婉叫上大黄狗,扶着程凤楼往巷子口停的马车走过去。 车窗帘是掀开着的,但里面漆黑一片。 正疑惑,二宝突然瞪眼惨叫,狗腿子疯狂往后撤,打滑摔倒也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逃跑,顷刻间消失不见。 “二宝怎么了?” 再看车窗口,温毓婉脑袋“嗡”地一声。 什么里面是黑的,那是一张贴在窗口的大黑脸啊! “啊!鬼啊!” 帘子瞬间放了下来。 车夫忙解释,“县主,那是我们侧妃。” ??? “哈哈哈哈,那个黑鬼是温苒苒?她是脑袋掉进煤堆里滚了一圈吗?哈哈哈哈!” …… 成功上车的温毓婉和程凤楼在温苒苒对面,正襟危坐。 温毓婉瞥了眼肩膀上搁着的银鳞剑,又故作淡定地看向对面黑不溜秋的温苒苒,无比正经地开口。 “我已经不笑了,丢的二宝也不要了,你这个疯婆娘赶紧把剑收起来吧!” 寒剑往脖子上贴近了一分。 温毓婉立马甜甜一笑,“七嫂~” 寒芒一收,银鳞剑归鞘。 温苒苒挑眉:“你上次去完倌楼,被程大人直接送回去,不是被你爹给关祠堂反省了?这么快又能出来了?” 温毓婉根本没注意听她的话,呆呆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突然又笑起来。 “……七哥哥,她怎么那么好笑……” 杀气逼来! “咳!我偷跑出来的!听说程凤楼在外面受欺负了,那怎么能行?” 程凤楼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又听见她义愤填膺地控诉。 “韩承那个贱人竟然派人打你,简直是活腻歪了!我给你作证,你派人去把他抓到大理寺狠狠地打一顿!” 程凤楼抿唇,“不必了,抓了这个韩承,还有千千万万个韩承等着我。” 温毓婉瞧着他脸上新的旧的伤况,没好气地大骂。 “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大理寺卿,被人接二连三地拖到小巷子里殴打!你不管,我才不放过那个韩承,他以后小心别走夜路!管他多少个韩承,我都把他们的腿给打折了!” “漂亮!”温苒苒鼓掌以示鼓励,又问程凤楼,“我刚听说,你偷了韩承的五石散?” 温苒苒问题一出,马车里的氛围突然间安静的诡异。 310.哪来的泼皮 只见夏离霜和程凤楼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眼。 这是有猫腻? “昨夜,城中出现了盗窃贼,将几家贵门的五石散给偷了,现在未抓到盗贼,他们便怀疑到我身上罢了。”程凤楼轻飘飘地解释。 温毓婉拧眉,“他们凭什么?今日起我便跟着你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县主何必如此为难人?” 陡然间,马车停住。 车夫在外道:“郡王爷,大理寺到了!” 程凤楼起身,瞧了眼打算跟他下车的温毓婉,“县主可曾考虑好那个选择了?” 闻听,温毓婉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落了回去,目送他离开。 温苒苒好整以暇地说风凉话,“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就选程凤楼啊!那样的娘不要也罢。” 对方白了她一眼。 “七哥哥,你得收留我!不然我就天天去你府上闹!” “作为妹妹,你能不能懂事点?少给你哥和你嫂子我添麻烦行不?”温苒苒没好气的抱怨。 “就不!”温毓婉理直气壮地抱臂回怼,“七哥哥,怎么没看见千羽和江唐?” 夏离霜随意道:“办事去了。” …… 深更半夜。 大理寺门外。 温苒苒穿着一身黑衣,躲在石狮子后面,完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忽得,一辆马车驱到了门口等候。 狐狸眼一亮。 接夏离渊的马车来了,那夏离渊也该出来了! 去庆云王府找了几次没找到,这回不得让她把人给堵着! 果不其然。 一身白衣的夏离渊从大理寺出来,身上的纱布都拆了,脑袋也恢复了正常,身上却依旧白的发光,只不过要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夏离渊左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 守在大理寺门口的衙差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从石狮子后面窜了出来,直接扑倒夏离渊,一黑一白瞬间扭打成一团! “庆云王你不讲德!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方式报复我!” “哪里来的泼皮!” “我是你奶奶温苒苒!” …… 大理寺后堂。 温苒苒意难平地站在堂中,瞄了眼坐在上方的程凤楼,又瞄了眼坐在下首的夏离霜,最后看了眼身侧并肩站着的鼻青脸肿的夏离渊。 忽然间发现一个神奇的情况! 她身上的黑居然把夏离渊身上的白光给吸完了! “这厮害我!” 夏离渊摸了摸脸上发疼的位置,无奈道:“我并未害你,只不过忘记告诉你,这白白膏涂抹之后要避阳,所以那日见你我是那般模样。” 温苒苒咬牙切齿,“你这人多损啊,你自己都知道把自己裹成人蛹,还能忘记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给我?” “当真是忘了。”夏离渊叹了一声,“你看我,我不也是过度使用,白过头了?” 温苒苒:“……” 瞬间无言以对! 夏离渊又保证,“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不必!你就跟我说这白白膏是哪儿来的,我自己去找!” 闻听,夏离渊思索了下,朝她勾勾手,见温苒苒毫不犹豫地把脑袋靠过来,他炫耀似的瞥了紧紧盯着他们的夏离霜一眼,低声道:“肆月舞坊,云夕。” 夏离霜暗暗捏紧了佛珠串子,故意咳了一声提醒某只小狐狸,后者迅速拉开和夏离渊的距离。 夏离渊笑了笑道:“既然误会一场,程大人就不必追究苒苒的责任了,程大人还是先帮我把被盗的五石散给找回来罢!” 温苒苒疑惑。 这人怎么又丢了五石散? 311.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半月上林梢。 街道上,一辆青布马车缓缓地驶向城门口的方向。 温苒苒好容易缓过情绪,这才询问。 “江唐和千羽这几天晚上干嘛去了?怎么一直没看见?” 夏离霜不以为意道:“等一下你就能见到了。” 这话温苒苒也没多想,又问,“庆云王的五石散真被盗了?” “嗯,他买了一批名叫白雪的五石散,原本要送到城外清丰观的,但是刚出城就被人给劫走了。” “也是最近出现的,那个专门偷豪贵之家的五石散的大盗偷的?” 夏离霜漫不经心地颔首,盯着对面的温苒苒,不禁还想笑,某人已经先一步将警告的眼神丢过来,只能强忍住。 “其实看久了也还不错,起码你这小脸还是精致的很,白不回来也不要紧,我不嫌弃你。” 温苒苒摇头,“不行,我自己嫌弃我自己!” 甜言蜜语已经无法拯救她这颗失去美丽的破碎心灵! “过两日我就去找云夕姑姑,只不过……云夕姑姑是不是跟庆云王走的太近了?” 夏离霜挑了下眉头,“庆云王是肆月舞坊的常客,你不知道吗?” “……” 她从哪里知道? “那云夕姑姑该不会是已经投靠庆云王了罢?!” “这是很明显的事。”夏离霜理所当然地回答,却见她眉头紧皱,不由好奇,“怎么,有什么不妥?” 温苒苒抿唇沉思。 爷爷临终前告诉她,东倾和云夕是留给她的左膀右臂,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们。 虽然她跟云夕姑姑不熟,但从跟东倾姑姑的交往中就可以知道,她们二人的能耐和势力都不容小觑,怎么能拱手送给别人? 不行! 去肆月舞坊的时候她要好好试探一番! “之前温长衿警告绾绾,说知道她的底细,难不成他是知道绾绾是庆云王的人?” 夏离霜就撑着脑袋看着她自己在那里琢磨,越看倒是觉得她的黑脑袋有了几分顺眼,甚至有点可爱。 只见小黑脑袋往窗户外面伸了下,又惊诧地伸了回来。 “我们出城了!” “嗯,出城了。” “我们要去哪?” “玉家沟。” 温苒苒不解,凝视着夏离霜仔细琢磨了一会,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忽然间…… 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相公,偷五石散的盗贼该不会就是你安排的吧?” “是最近消失的千羽和江唐?毕竟那些豪富贵门不是一般人能闯的。” 夏离霜意味深长一笑。 ?! 还真是! “相公,你们偷五石散干什么?” “这白雪五石散价格昂贵,得来不易,若是城里的豪富贵族五石散不足,定然急着买入,卖者就会着急了。这时候只要放出粮草中藏的这批白雪五石散的消息……” “自然有人上钩!”温苒苒啧啧称赞,“相公,妙啊!” …… 玉家沟。 “就是这里了!” 阴暗处,一群黑衣人盯着前方的山洞。 山洞门前,两三个土匪模样的人别着大刀来回转悠巡逻,手里连个火把都没有,一看就是做贼的不敢张扬。 见状,一个黑衣人小声跟身侧的领头汇报。 “他们看起来就是些只会下三滥功夫的渣渣。”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们的货物提前给劫了,又让这群土匪给偷了!”黑衣人领头悄然从腰间拔出利剑,“今晚必须把货给抢回来!少一点都不行!” “是!” 一群黑衣人低声附和,猫着身子前行。 312.大变活人 走在最后的黑衣人将遮面的黑面巾扭成麻绳一般横在鼻子下方,眼珠子四处乱瞟,显得比其他人轻松许多。 兀地,一只手把他揪到了前面。 “沈通,你先上!你是新人给你个机会!” 哼,说的倒是好听。 黑衣人腹诽一句,看了眼领头,颔首,“老大放心!” 话落,他一举手中的大刀,大吼一声,明晃晃地朝土匪跑去。 “啊——!” 瞬间惊动了土匪,暴露了所有的黑衣人。 “是偷袭啊蠢货!”黑衣人领头骂了一句,立刻吩咐其他人,“杀!” 黑衣人一涌而上,和从山洞里跑出来的土匪打成一片。 只瞬间,局势就已经明朗。 十几个土匪惨败而逃! …… 山洞外。 温苒苒跟着夏离霜躲在暗处,看着一群黑衣人,将堆满了五石散袋子的马车推出来,整整有两辆马车!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温苒苒盯着夏离霜,用眼神问,“我们不抓他们吗?” 夏离霜轻轻摇头。 ??? 怎么,都偷到眼皮子底下了也不管? 温苒苒不解的很,便见黑衣人队伍里落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被一道黑影打晕,随后消失不见了! 嚯! 大变活人! 前面的黑衣人竟然还没有察觉,围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直到他们消失不见,夏离霜的人才都把火把点了起来,周围瞬间亮堂。 只见千羽拎着个黑衣人从远处过来,正是适才落在队伍最后的黑衣人,他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 “大侠饶命,手下留情!我也是才进这个行当,多有得罪还请担待!只要您不杀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地报答!” “闭嘴!” 千羽不耐烦地警告一句,没好气地将他重重摔在地上,随后拿出一块木牌子给夏离霜。 “郡王爷,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温苒苒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柳叶花纹,再瞧那个畏缩着的黑衣人,轻声嗤笑。 “还真是大长公主的人,柳叶暗卫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怂包?也不对,应该是柳叶暗卫都是你这样的怂包!” 黑衣人盯着她两眼,迅速转移视线到夏离霜身上,顿时长舒一口气。 这个男人可真美!可真洗眼睛! “喂!”温苒苒愠怒。 别以为她没看懂他的小心思! 夏离霜道:“大长公主要把这批货带到哪里去?” 黑衣人眨巴眨巴眼,“您不杀我,我就跟您说。” “我不杀你。” “她让我们把货藏到城外别苑里,一个大湖下面。” 夏离霜给千羽递了个眼神,对方立马消失不见,这又问,“大长公主每次都是怎么跟人交易?” “我新来的,也不清楚。”黑衣人笑了笑。 温苒苒看着他那副嘴脸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是她就喜欢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沈通。” 夏离霜轻飘飘道:“把他带下去关起来,等事情结束了再作安排!” 沈通:??? “郡王爷,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说好的不杀我……哦,该死的,我应该直接要求放了我的!真是猪脑袋!” 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被郡王府的人带下去,温苒苒颇觉好笑,跟着夏离霜又坐回回郡王府的马车,这才回过神来。 “相公,你干嘛把那些人给放了?把他们一抓,不就能证明大长公主在做五石散生意?目的不就达到了?” 313.原来是连环计! 夏离霜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温苒苒不解,“又怎么个不简单?” “最近出了多桩人命官司,皆是被五石散毒死,程凤楼一一验过尸体,发现在因五石散而死的人中,分为两类,重臣吃的是和粮草中藏的一样的白雪五石散,平民都是普通的五石散。” 温苒苒不以为意,“这可不,重臣有钱,肯定就是贵的五石散啊,平民没钱,就只能吃点普通的图个解瘾。” “但是,江唐和千羽在偷五石散时,发现又分为两批,一部分朝中重臣有白雪五石散,另外的豪贵都是其他的高级五石散。” 闻听,温苒苒还是没有听出什么端倪来,只能等着夏离霜继续往下说。 “太子太傅自己虽然不愿意谋取高官,但其家中兄弟几人皆为太守廷尉,一直是太子的拉拢对象。” “然而太子太傅虽为太子老师,却向来不是很喜欢太子,认为其愚钝。约摸是去年开始,太子太傅与其几兄弟开始极力拥护太子。” “近日,不知发生了何事,太子太傅对太子的态度愈发恶劣,其兄弟几人亦是对太子冷淡了许多,很难说没有太子太傅在其中挑拨。” 温苒苒听的认真,“这其中有猫腻!” “不错。经查,太子太傅是从去年开始五石散成瘾的,吸食的正是白雪五石散!而这白雪五石散,与其他五石散相比,致幻能力更强,极易让吸食者被人蛊惑。” “姜玉慎乃是太学博士,为陛下赏识宠爱,也是太子太傅的得意门生,其情况与太子太傅差不多。” ?! 原来是这么回事! 温苒苒惊诧,“所以,大长公主是在用白雪五石散替太子笼络人心……不,蛊惑人心?” “目前看来,正是如此。如今白雪五石散缺货,大长公主好容易拿到货,肯定会露出马脚!” 妙啊! 竟然是个连环计! …… 肆月舞坊。 一如既往的宾客满座。 戴着面纱的温苒苒大摇大摆进去,要了个二楼雅座,点了一桌子的小酒小菜,开始吃喝享受起来。 下方台上,绾绾水袖如波,一场水袖舞跳的是如梦似幻,温苒苒站在最后面瞧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笑着笑着就想哭。 突然,雷霆般的掌声响起。 直接把温苒苒震醒了,鼓了两下掌送绾绾下去,把跑堂的招了过来。 跑堂的看到她的脸愣了下,就听她说,“我要见云夕姑姑。” 不多会,云夕姑姑过来。 四目相对。 云夕姑姑皱着眉头将面前的黑脑袋好一番打量,最后才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真是温大小姐?” “怎么,没想到吧?这都是托了白白膏的福!”温苒苒皮笑肉不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立马哭唧唧,“姑姑,我真没脸见人了,快些帮我治治罢!” 云夕姑姑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还不停地安慰。 “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那您快点想。” “有了!不如你试试洗洗霜?” 温苒苒拧眉,“听这名字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那东西,锅底都能给洗白了!比白白膏的作用还强!”云夕强烈推荐,直接拉着她往后院去,“不行咱们再换!” 温苒苒:“……” 更觉得不靠谱了! 314.什么神仙地界 舞坊后院,右侧厢房里有一扇木门,门后有个长长的木质阶梯直通地下。 明亮的光芒从下方涌上来,隐约可见雾气茫茫,还裹着浓郁的香气。 温苒苒惊叹。 下方是何方仙境? 跟着云夕姑姑下去,豁然开朗。 下方偌大的房间明亮如白昼,四处摆着瓶瓶罐罐,中间还有个大汤池,馥郁氤氲之气萦绕。 汤池里、妆台前、躺椅上,全都是肆月舞坊的歌舞姬,一个个穿着简单的襦裙,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嬉戏调笑皆是风情! 此时她们都停下来看着她,似乎在惊讶她的那个大黑脑袋。 温苒苒只顾着观赏“美景”。 这要是有个男人在,不得鼻血横流? “温大小姐,你怎么了?”云夕姑姑突然开口。 温苒苒不解,“怎么了?” “你……” 云夕姑姑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她的鼻子。 温苒苒抬手一抹。 湿乎乎的。 流鼻血了! “咳,最近天气干燥,上火了!” 温苒苒故作正经地解释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掏出帕子擦去鼻血,自动忽略周边姑娘传来的调侃笑声。 “听说云夕姑姑最擅长护肤美容,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姑姑,你是不是真的有驻颜和养身长寿的法子?” “这是当然!你看看姑姑这脸,是不是比东倾的皮肤好多了?” 云夕姑姑拿出了自己十二成的自信来,翘着兰花指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享受无比。 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光滑细腻,一般豆蔻女子若是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三十来岁了,定然不会再担心年岁这把杀猪刀会把她们变成黄脸婆。 温苒苒慕了。 “姑姑,你能给我保养保养不?我最近都晒黑了糙了。” “必须可以,绝对让你这糙的跟黑猪皮似的皮肤光滑如初!只要大小姐你告诉我……”云夕神秘地放低声音,“你把帝王图给谁了?” 又在问这个! 难道是庆云王在找帝王图? 温苒苒保持微笑,“姑姑怎么老是问帝王图的事?” “这……”云夕姑姑讪讪一笑,“我是为了研究长生不老之术,驻颜、长生不老,这可是我这辈子都在追寻的!” 她的眼里在放光。 仿佛获得了信仰的力量。 看起来确实是为了自己? 不如试探一番。 忽悠她去隋王墓的机关阵里,到时候派人在千古村墓口守着,若是出现了庆云王的人,便能初步判定,她背叛了爷爷投靠了庆云王! “那姑姑,我跟你说……”一招手,云夕姑姑就附耳贴上,“我把帝王图给了章一成。” 话才开了个头,云夕姑姑已经语无伦次了。 “章一成还活着呢?” “你怎么能给他这个……” “而且,他要帝王图干什么?” “章一成祖辈十代都是修墓的,听说帝王墓就是他的老祖宗修建的,他能不知道怎么去帝王墓?” ??? 章一成的祖宗修了帝王墓?! 早知道,她就找章一成把帝王图给补全了啊! 爷爷只进过帝王墓的外围,所以她画的帝王图上只标明了帝王墓的地理位置和入口处的方法,再多的就没了。 爷爷一生都没有触及的谜团就是,怎么进入帝王墓的主墓室! 温苒苒想起章一成潇洒嗝屁的场面,心在滴血。 她错失了什么天大的好机会! 瞧着云夕姑姑眉头都拧成麻花了,温苒苒收拾心情,安慰她。 “姑姑,凭着章一成是章家后人,他就不需要帝王图啊,帝王墓不跟他家似的,随便就进出了” “他找我要帝王图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去往帝王墓的方法,所以他肯定还在隋王墓里过日子!我跟你说怎么找到他,你直接去找,不就完事了?” 云夕姑姑安定下来,听着她说路线,眸光微转。 也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有没有骗她,不如让庆云王派人去试试水! 315.你这脸有点剌手啊 得了找到章一成和帝王图的法子,云夕姑姑重露笑颜,把人引到躺椅上躺下。 “姑姑一定让你白回来!闭眼!” 温苒苒忐忑地闭上双眼。 一双柔滑的手就碰到了她的脸,下刻又缩了回去。 “嘶……大小姐,你这脸有些剌手啊。” 温苒苒:“……” 有没有想过是你的手太娇嫩了? 下刻,云夕姑姑不知道在她脸上抹了层什么东西,随后就开始按摩抚揉,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绾绾,把洗洗膏给大小姐敷上!” 闻声睁眼。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仍旧带笑,温苒苒感觉自己再次迎来了春天! “囡囡,那日之后你倒是没来了。” “最近有些忙。” 温苒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笑的如同孩童。 绾绾飞眼责了她一下,又迅速收回,眼底藏着落寞,神态当真如母亲一般。 一头给她覆着清凉凉的白膏,一头问。 “那日之后,丞相如何了?” “未去打听过。” “哦……听说大长公主被禁足了,大长公主可是陛下最为疼爱的小妹,陛下若是知道,怕不是会为难丞相?” 温苒苒不以为意,“大长公主不折腾,陛下是不会管的。” 陛下哪里是宠大长公主,只是忌惮大长公主手里的一件东西罢了。 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只是她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此事的绾绾自然依旧担心,“囡囡,你不如去找丞相,让他把大长公主给放了罢,免得他惹祸上身。” 温苒苒暗觉有问题。 好端端的,她可不相信绾绾真的对丞相那个糟老头子动心了! “看不出,你还这么关心丞相呢?” 绾绾因着她揶揄的语气红了脸颊,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臊到了。 “他不是你爹吗?” “你可不是我亲娘。” 瞧着那张如花面容突然绷住,温苒苒正经的脸色又化成笑脸,仿佛适才那话是捉弄人的。 下刻,她无比认真地盯着那张和她娘一模一样的脸。 “你知道,你要是跟我提什么要求,我可是不会拒绝的。” 绾绾突然间有些忐忑。 她弄不清温苒苒是在警告还是真的在玩笑! 末了,只能勉强笑着附和。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想看着你爹……” “我知道了,我去找我爹饶了大长公主。” 温苒苒偏头一笑,瞧绾绾笑靥如花竟觉得温暖高兴。 但其实仔细一看,绾绾和她娘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娘的眼睛要更细更长一些,里面的光也更纯粹。 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她倒要看看,绾绾让她把夏燕燕放出来想干什么。 或者说,是庆云王想干什么。 正好,相公现在等着抓夏燕燕的把柄,结果那人因被关在院子里而收敛着,搞得相公愁的不行! 她也算是替相公解忧了。 只不过,去求丞相这件事…… 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 一次美白就是几个时辰。 温苒苒回郡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独自穿街走巷,双手捧着脸都是美滋滋的。 云夕姑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已经白回来一半了,一个月后再去一次就彻底白回来了! 忽地,附近传来惨烈的打闹声。 316.莫不是个泥腿子? “打死你这个贱人,狗东西,还敢在外面乱欺负人!你不是喜欢把人拖进巷子里打吗?今天我不把你打断几根肋骨,我就不叫温毓婉!” “啊!温毓婉你这个疯婆娘,快住手!” “……” 声音就在隔壁巷子里。 温苒苒听到温毓婉的名字就凑了过去。 某位缺心眼的县主正领着一群混混围着韩承,她本人手里拿着长鞭死命地打着韩承。 那些混混只能当一堵墙把韩承给围着,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温苒苒躲在拐角后,无奈叹了口气。 没错。 她向现实屈服了。 自从她和温家断绝关系后,就跟中了邪似的,干什么都能跟温家牵扯上,老是要找温长衿办事! 既如此,她还不如和温长衿恢复父女关系。 既方便现在说服他放了大长公主,顺便嘛,给相公拉拢个靠山。 现在,她就把温毓婉这个逃落在外的不孝女送回去表表忠心! 那厢,韩承惨叫连连,经受不住晕了过去。 “废物!看你还敢不敢针对程凤楼!” 温毓婉啐了一声,收起长鞭就往巷子外走,潇洒遣散混混们,把韩承丢在了巷子里自生自灭。 “真不愧是县主,打骂人这种脏活累活从来都是自己做,跟泼妇似的。” 温苒苒突然出现,把对方吓了一跳。 “温苒苒?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温苒苒轻巧一笑,故意往她身边靠了靠,睨着里面的韩承,“你打人怎么也要给韩承套个麻袋子吧?” “哼,本县主就是让他知道知道,是谁在教训他!” “嗯,他也确实知道该告谁的状了。” “本县主会怕他告状?” 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让温苒苒再次好奇—— 她都破罐子破摔成人人讥讽的对象,为什么还能如此高傲的作天作地,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脸皮厚不怕,程凤楼呢?韩承他爹可是御史大夫,你可别断送了程凤楼的前途!” “他敢!” 温毓婉脱口而出,下一刻就怂了。 将手中的长鞭一甩,利风扫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转身回巷子。 温苒苒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去?” “把他打死,死了就不能告状了!” “……” 还真是粗暴到底。 温苒苒耐心相劝,“你杀了他可就真的闹大了,陛下都保不了你,程凤楼定然要受牵连。” 温毓婉拧眉,“那怎么办?” “现在知道问了,打他之前你怎么不多想一下?白长了一个脑子不用,是打算留着下汤喝吗?” “你!” 温毓婉恼怒,又被她一个眼神盯的忍下了所有委屈。 “我知道错了。” “真是让我这个长姐操心!” 温苒苒故作姿态地用小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消气,瞥了下不能发作的温毓婉,无比的舒爽。 “作为长姐和你的嫂嫂,我就帮你一把,跟我走罢!” “去哪?” “丞相府。” 温毓婉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温苒苒也不着急,只是悠悠提醒。 “天底下能帮程凤楼的就你爹了!” “你少忽悠我!”温毓婉顿步,眼睛瞪大表示坚定的立场,“我宁愿跟程凤楼殉情自尽,也不去求他!” 这话说的,好像人家程凤楼愿意跟她殉情似的。 温苒苒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 “本来我还想趁此机会帮你回家,毕竟你要想嫁给程凤楼,肯定要得到丞相的支持。既然你想好了殉情,做对死鸳鸯,那我也懒得操心了。” “你帮我?”温毓婉讥讽,“他看见你不把你杀了就不错了,你这个不敬不孝的恶女!” 温苒苒一挑眉,“他不光不会杀我,还会让我恢复温家大小姐的身份,你信不信?” 温毓婉狐疑,“你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317.不就是根绳子能怎样 丞相府门口。 温苒苒干坐在门前最上面的一层台阶上,双手托腮数星星。 “一百五十八,一百五十九,一百……一百多少来着?” 她身后,温毓婉面对着漆黑的大门跪在地上,有气无力。 漫天繁星。 有些晃眼睛。 温苒苒收回视线,正准备再来。 一旁的温毓婉已经受不住了,“哎哟”一声艰难地坐在地上。 “你这个骗子,就是在夸海口!已经一个时辰了,爹都不出来见我们,还让我跪着演一出苦肉计,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 “嗐,这不是不知道他不吃这一套吗?” 温苒苒起身伸了个懒腰。 对这个爹,她也不是很了解。 之前知道他是个耙耳朵愚孝之人,经过上回他惩治大长公主,还真让人捉摸不透了。 温毓婉瞪了她一眼,“那我跟你说不行,你也没听啊!” 温苒苒回头看她,眨了下狐狸眼,“敲门让人拿根粗麻绳来。” “你要干什么?”温毓婉疑惑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刺激事情蓦然睁大眼睛,放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想要绑了我爹,然后威胁他罢?” 温苒苒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你倒是真敢想。” …… 温苒苒和温毓婉怎么说“曾经”也是温家的两位大小姐,虽然这俩人折腾的基本上和丞相府断绝关系了,但下人还是要谨慎些,不能对她们太过分。 更何况就是借根麻绳。 只是根麻绳而已。 能怎样? 下人们看着温苒苒把绳索丢过府门前的门梁,笑了笑。 不就是挂了根绳子。 系了个扣子…… ……在吊绳下面摆了张门房的凳子…… 下人们笑容逐渐消失,眼睛微微睁大。 温毓婉被温苒苒撺掇着踩上了凳子,脑袋搁进了吊绳里! “爹啊!女儿对不起你,让你丢脸了,下辈子有缘再当你闺女!” 夭寿了! 一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上去。 “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快去叫老爷!” “……” 温苒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旁观鸡飞狗跳的场面,十分满意。 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有一个管用的! …… 丞相府后院,温毓婉卧房。 “胡闹!” 温长衿一声呵斥。 整个房间的下人都跪了一地。 温苒苒站在他对面低着脑袋,眼睛却偷偷瞄了下躺在床上哭的泪流满面的温毓婉,见她脖子上还有两道浅浅的绳痕,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也是没想到这父女俩这么狠! 听说温毓婉上吊,温长衿居然还躲着不理,气得温毓婉把所有人吼走,真的一蹬板凳找死,要不是温苒苒动作快,她这会已经入棺了! “让她上吊给我看,这种事你也想得出来?” 温长衿劈头盖脸的骂过来,温苒苒抿唇,告诉自己要忍着。 床上的温毓婉故作气若游丝,虚虚伸手,声若蚊蚋,“爹,别怪……” “她就是个老实的憨傻之人,你不知道吗?适才她要是真的吊死在丞相府门口,该怎么办?” ??? 温毓婉:爹,你是在夸我吗? 温苒苒:她是憨傻,可她老实吗? 温长衿气得一指温苒苒,“你怎么不自己上吊去?” “我上吊,您也不见得心疼啊。” 温苒苒耸肩,见他气得捂住胸口,忙笑着跑过去扶住他。 “你看温毓婉她干了那么多荒唐事,丞相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您还是不舍得她死,这是亲生的才有的待遇!” 温长衿一愣,下意识就问,“你的身世你都知道了?” “嗯?” 嗯??? 什么意思?! 温苒苒的笑容凝住。 《王妃死了三万次》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318.我还有机会吗? “爹,我不是你亲生的?” 温长衿回过神,恼道:“你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谁的?” 温苒苒一脸沉思。 听说她刚出生,她的疯娘就抱着她跑出门丢了,后来她们母女俩被她养父捡到。 养父照顾她们母女五年,最后还给了找到她们的温长衿。 但如果她不是温长衿的闺女…… 养父他十岁就受了宫刑,也不可能是她爹啊! 不管了,抱大腿要紧! 噗通! 温苒苒扯着温长衿的袖子就跪了下去。 开嗓就嚎。 “爹,我顿悟了!” 温长衿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爹!” 温苒苒抱住他的腿,说的泪眼婆娑。 “我才发现,原来我干的那些荒唐事你全都知道,还警告那些人不要欺负我!虽然这么多年我没在你膝下长成,但你是我亲爹啊……” 哭声及时刹住。 “现在你还是我亲爹吗?” 温长衿脸色一沉,眼睛里写着“你说呢”。 那就是还是亲的! “父爱如山,女儿不孝,之前还那般针对你!”温苒苒一抹眼泪,“爹,我想重新做你的女儿,好好孝敬您!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这个机会……” 眼看着温长衿不会答应,温苒苒立马抢断。 “爹,你还在因为爷爷的事情怪我吗?其实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爷爷临终前说,他给你留了两个重要的人……” 温长衿眸中迸出一道精光,面子上保持沉稳。 “我觉得,你有机会!” 温毓婉傻眼。 “既然你已经悔悟,你爷爷的事我也想通了,爹他性情如此也怪不得你,从现在起你就还是我温家的大小姐!”温长衿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大手搭上她的肩膀,“以后爹就是你的避风港!” 温苒苒感动,“爹……我想在府上住两天。” “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见他们父女冰释前嫌,温毓婉颤巍巍,“爹,我也想要避风港……” 温长衿故作嫌弃道:“我可罩不住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 “能!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温毓婉说的十分肯定。 温长衿眼皮子一跳,心跳都有些不规律,“你又干什么了?” “……我把韩承给打了。” 眼看着温长衿一口气没上来,温毓婉立马从床上跳下来。 “我这就去祠堂跪着,跪上七天七夜!爹,你记得帮我摆平!” 温长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丞相府的金铃院。 原本是王婉和温苒苒住的院子,自从王婉死了之后,这院子也荒废了,不过一直倒也保持着干净。 夏离霜一身月白衣衫,踏着夕阳而来,翩翩如仙。 一进院子就瞥见了中央的水井。 若是没猜错,王婉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昨日温苒苒消失了一整夜,听说了丞相府的闹剧知晓她定是有了什么鬼打算,但还是要来一看究竟才放心。 一进屋内,夏离霜就愣住了。 妆台前这个脸白了一大截的是谁? “相公!” 温苒苒惊喜起身,直接扑到夏离霜身上挂着,羞的一众下人赶忙退了出去。某人更是嚣张地在夏离霜的颈窝里蹭了蹭。 “你怎么来啦?” 319.你值十万两吗 夏离霜知晓她这是故意在讨好,故作不领情地轻哼一声,却是不经意间透着几分宠溺。 “你消失了一天一夜,也不派人回去通报一声,我自然要来看看。” 温苒苒嘻嘻一笑,讨好似的贴上他的耳朵道:“我这不是寻思着相公在丞相府缺个内应吗?我就认回丞相当爹了!” 夏离霜皱眉:“此事你也不先与我打个商量。” 最近他确实在发愁没有内应这件事。 为了搞定大长公主,他们还需要诸多证据,包括名单账簿等,千羽打探到这些最有可能藏在大长公主所在院子的侧书房中。 由于柳叶暗卫守着,千羽也不敢轻举妄动。 了解之后,温苒苒一拍胸脯。 “不就是调走柳叶暗卫,拿到东西吗?包我身上!相公你先回去等消息,我现在就去会会夏燕燕!” 夏离霜:……你这是要去嘚瑟吧? “不过,你突然间变白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温苒苒眨巴眨巴眼,“那我美黑回去?” “也不必,我能习惯,就是你晚上行偷窃之事不太方便了。” 温苒苒:“……” …… 正院。 温苒苒专门穿了一身红衣,喜庆又撑气势,光彩耀人地走到了披头散发的大长公主面前,大大方方地一行礼。 “苒苒见过继母!” 夏燕燕和原嬷嬷气得口鼻眼歪。 她们虽然足不出院,但是该听到的一点都没落下! 这丫头今日就是来看她们笑话的! 果然,温苒苒忽然捂嘴娇俏一笑,一副绿茶到欠打的模样。 “不对,还是应该叫您大长公主。虽然我已经恢复了温家大小姐的身份,但是您有可能要失去丞相府女主人的身份了,哦呵呵呵……” 夏燕燕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打死她!竟然设计陷害婉儿上吊,你这个毒妇!” 原嬷嬷气势汹汹而来,抬手就照着温苒苒打。 毫无意外。 温苒苒抓住了原嬷嬷的胳膊,笑不达眼底,声音还是格外轻快动听。 “她是自愿的,我可没逼她。” 手下一使劲。 原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得不随着逐渐扭曲的胳膊而后扭,虚汗立马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温苒苒轻笑,“下回换个招数,老是动手打人,手不疼吗?” “温苒苒,你放开她!” 闻听,温苒苒松手的同时,将原嬷嬷推向疾步而来的夏燕燕。 两人撞了个实打实,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大长公主别生气啊,我来不是挑事的,是来帮你的。” 夏燕燕瞪着笑意灿然的温苒苒。 “我信你个鬼!” “你别不信。”温苒苒上前两步,“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借我几个人,我就去跟爹爹说情,免了你的禁足。” “当真?” 温苒苒配合地点了点头。 庆云王让绾绾来找我,把你放出去,这事你能不知道? 也不知她是不是演不下去了,总之很快就答应了。 “是不是你花了十万两黄金买通血榜上的杀手杀我?” 夏燕燕皱眉,“上次你来就污蔑我这件事,我是钱多烧的慌吗?你值十万两黄金吗?” 温苒苒懒得计较她的人身攻击,又问,“那你先前是不是派你的暗卫杀我?” 夏燕燕又是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呵,你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我眼前都干净了,至于派暗卫杀你吗,做白日梦呢?” “那就奇了怪了,你的暗卫只有你能调动,不是你安排,难不成是那些暗卫自作主张三番五次地刺杀我?” 说着,温苒苒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柳叶的花纹。 夏燕燕惊诧之余,一头雾水。 “大长公主。” 原嬷嬷轻唤一声,悄然递了个眼神。 夏燕燕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微变,不紧不慢地解释。 “我下来会去帮你查一下,看是谁私自动手要杀你!” 温苒苒狐疑。 这人演得还挺真,难道真的不是她? 320.戏精的不行 如果真的不是大长公主,那她更要查清是谁了! 温苒苒脑壳疼。 甚至怀疑人生。 “既然要查,那不如让我来查。大理寺卿程凤楼专门是查案子的,不如让他审审你的暗卫?” 夏燕燕足足愣了几瞬。 她从来没听说过如此……玩笑的要求! “你让程凤楼,审我的暗卫?” “没错。”温苒苒肯定点头,“本来是想找你借暗卫替我做件事,没想到他们之中出了问题,正好替你查个清楚!” 夏燕燕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能!那是先帝赐给我的暗卫,怎么可能让你们查?” “那你就继续在这个院子里待着罢!我只能拿着木牌去告御状了,大长公主派暗卫刺杀裕郡王侧妃,其中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等一下!” 夏燕燕凝视她许久,与原嬷嬷两人眉来眼去的交流了半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接受了。 “给你一天,查不出来就别再用此事来烦我!” 温苒苒咧嘴一笑,“没问题!” …… 夏燕燕安排所有的柳叶暗卫跟着温苒苒去大理寺找程凤楼后,气得直拍桌。 “这个温苒苒!要不是我急着出去,温长衿又仗着拿住了我的把柄压制我,我能让她这个小贱人这么钻空子吗?” “大长公主别气恼,先让这个贱蹄子得意着,迟早有她哭的时候!” 原嬷嬷给她递了一杯温茶,下刻又放低了声音分析。 “大长公主,难不成之前太子找你借柳叶暗卫,就是为了杀温苒苒?” “应该是了。” 夏燕燕抿了口茶,缓了缓理智,余光瞥见原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不以为意地将茶碗放下。 “听说这个温苒苒有些本事,屡次阻碍太子陷害夏离霜,太子想要杀了她也是正常。柳叶暗卫都是忠死之士,不会把太子交代出来的。” 原嬷嬷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可太子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人动手,非要用您的人呢?” 这是想让大长公主背锅啊! 夏燕燕听明白她的意思,眸光微沉。 …… 丞相府书房。 温苒苒从大理寺回来,就被叫到了此处。 此刻温长衿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穿着身白色的常服站在书案后洋洋洒洒地练字。 “心如止水……好字!” 温苒苒极为捧场地鼓掌叫好。 过于突然,把温长衿吓得手一抖,最后一笔直接歪了。 得,夸早了。 温苒苒惋惜之余,又夸赞道:“这一笔简直绝了,整幅字立马多了一份残缺美,爹,高手啊!” 温长衿五味杂陈地将毛笔放下,“人黑了,性子怎么也变糙了,戏精的不行。” “……”温苒苒双手交握于身前,立马规矩,“爹找我来干什么?” “你爷爷留给我两个重要的人是谁?” “东倾姑姑和云夕姑姑。” 温长衿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隐约收敛着喜悦。 果然是她们二人! 温苒苒见他上当,趁机道:“爹,我今日去看了大长公主,瞧她也挺可怜的,你不如将她的禁足给解了?” 321.温长衿莫不是梦游了 “大长公主成现在这样,不也是拜你所赐?” 温长衿轻飘飘地说着,见那张“残缺美”的字已经晾干,便仔细地收了起来。 温苒苒听出他说的是用绾绾设计的事。 讪讪笑了下,殷勤上去,双手将毛笔递给他,努力营造一个乖乖女的形象。 “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温长衿笑出声,用毛笔蘸了下墨汁,抬眼瞟她,“你确定让我解了她的足?” “我这不是跟您一个台阶下吗?您就赶紧把她给解了吧!” 温苒苒挤眉弄眼地表现自己在费心替他思量。 他就算是只老虎,也不能忘记大长公主身后站着一条龙。 温长衿似乎不怎么领情,慢悠悠道:“那就解了吧,你再看我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温苒苒:??? 不是不要听夸吗? ……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正是搞事情的好时候! 仗着柳叶暗卫被调走,温苒苒换了一身夜行服潜入正院,犹入无人之境,三两下把侧书房的窗户撬开翻了进去。 侧书房摆了不少的书架子,古董瓷器玉器占了一大半,剩下的才摆放了书籍和文件。 那些书籍都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用来撑场面的! 这是…… 温苒苒刚把软榻的垫子掀开,就看见侧边藏着个暗格。 摸了两下就轻易找到了机关。 嗬! 里面霍然藏着半盒子的白色粉末! 拿到鼻子前闻了下。 竟然是五石散! 大长公主竟然…… “什么人?!” 外面突然传来原嬷嬷的质问,耳听着脚步声接近,温苒苒忙将暗格推回去,规整了软榻垫子,一个飞身上了房梁。 外面的脚步声却是停了。 “老爷?” “大长公主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苒苒一愣。 温长衿怎么突然来了? 门外,原嬷嬷疑惑着回答,“已经歇下了。” 温长衿抿唇应了声,还是径直往主屋去,弄的原嬷嬷放弃去查看侧书房,不得不去阻止温长衿。 “老爷,不如明日再来罢?” 温长衿顿步,反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今晚别睡了?” 原嬷嬷哑言。 他不是跟大长公主分房了吗?怎么突然间要过来睡? 莫不是梦游了! “老爷,大长公主觉浅……” “她睡着了雷打不动,我不比你清楚?” 温长衿把她扒拉开,直接推门而入,几步到了内屋,却见床上空空荡荡的! “原嬷嬷!大长公主呢?!” …… 温长衿的吼声极大。 温苒苒躲在房梁上都听的清清楚楚,寻思着被他这么一折腾,今晚上怕是动不了手了,一会出去都困难! 这个死老头,关键时候跑过来干什么? 明天柳叶暗卫就回来了,她再进来不是难于上青天?! 越想越气恼。 那个大长公主也是。 大半夜的不在房间里睡觉,偷摸跑出去跟人私会啊…… ??? 只听得一阵细微动静。 书桌旁多了个洞口,一个人拿着蜡烛从下面走了上来。 竟是夏燕燕! 狐狸眼中精光一闪。 巧了不是? 夏燕燕将墙上一幅卷起的仕女图放下,暗门重新关上。 她有些不耐烦地快步走了出去,脚步都显得虚浮。 顺手将书房门关上,正好和从房中出到院子的原嬷嬷撞上,将蜡烛递给原嬷嬷,她三两步进了主屋。 “出什么事了?” 322.一口入魂 温长衿见她只穿着中衣,外披一件外衫,神情恍惚,一下子猜到她干什么去了。 哼了一声也懒得挑破,透过窗户往小书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随后恢复了淡定。 “今日苒苒为你求情了,念在你我夫妻一场,之前的那些事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往后你也安生些。” 夏燕燕眸光微闪。 这是得了解足令。 面色也随之缓和下来。 “老爷放心……” …… 等外面静了下来,温苒苒迅速跳下房梁,将墙上的仕女图往上一卷,地上便有个暗门打开来,露出条通向下方的地道。 真是多谢大长公主指路了! 下面是个不大的暗室。 里面的蜡烛都还亮着没来得及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五石散交融的奇怪味道,如梦似幻。 温苒苒拧眉,打开小方桌上格外显眼的掌心大小烟壶,五石散的味道立马逸出来。 “难怪适才面容迷茫脚步虚浮,看来是没少吸,不如……” 狐狸眼一转,计上心头。 温苒苒将小烟壶放回原位,很快便找到了一沓子账本,翻开其中一本记录大长公主私银的出入账子,随便看了两眼便愣住。 随后她又仔细地一页页往后翻。 “好家伙……” 今年的二月十八之后,大长公主的账上就疯狂的外支银子买药材,数量大而且都是上等药材,其中一批,跟江饶郡药材皇商俞家的贡药数量和类别一模一样! 说起来。 二月十八前一日,是她和相公成亲,搞死俞家的日子! 原来俞家上面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定然是与宫中宦官勾结,以次充好赚差价,俞家事情败露让她害怕,就花钱把宫里那些次等药材全都替换了出来! 温苒苒灵光一闪,估摸了下出账银两。 约莫就有十万两黄金! 轰! 信念在倒塌! 真的不是大长公主派人刺杀她,那刺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恶寒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温苒苒层层包裹。 晃了晃脑袋,暂且将此事甩去,继续翻找夏离霜要的证据。 不管大长公主有没有杀她,就凭这毒妇害死娘亲就不能让其好过! …… 天色渐迷蒙。 夏燕燕目送上朝的温长衿出门离开,这才懒洋洋地披着外衫下床,吩咐原嬷嬷一句,“我要去书房,谁也别来打扰我。” 之后便到了暗室,点燃了已经凉了的熏香炉,悠哉地往地上铺的榻板上一躺,美人卧榻。 拿过烟壶和一根玉做的细管子便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 一口入魂,整个人都仿佛飞升成仙,忍不住再来第二下。 整个房子都开始云雾缭绕。 夏燕燕的双眼也开始迷蒙,飘飘欲仙。 忽然。 云雾之中仿佛走出了一个女子的人影,体态熟悉。 夏燕燕努力睁了睁眼睛,但吸食五石散过多,她视线飘忽,还因为舌底发麻无法质问来者。 女子停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突然笑起来。 “夏燕燕,你不认识我了?” 323.是我的掌中之物 言语多疯癫,夏燕燕隐觉不对,脑子却迟钝到反应不过来。 “我是王婉啊!哈哈,被你骗的跳井的王婉啊!” 好半晌,夏燕燕才反应过来,表现出从心底涌上的震惊,从旁抓过灯烛对着那女子,大着舌头厉声呵斥。 “内着鬼税!@#%……!” …… 暗室之中。 烟雾迷蒙。 温苒苒就站在距离夏燕燕两臂远的地方,位于明暗之际,模糊着她的判断。 实际上,夏燕燕已经被五石散迷得七荤八素了,根本分辨不出温苒苒和王婉的区别,只要她潜意识被诱导眼前的人是王婉,眼睛“看见”的就是王婉! 这一招,是温苒苒从众多五石散的瘾君子身上发现的。 此时,夏燕燕嘴里囫囵说着一堆,温苒苒好半晌才听明白她在骂什么。 “你那个傻闺女,还以为找个跟你一样的女人,就能让温长衿对我怎么样?” “还以为她恩赐了我。她不知道,是我让玄真道人找了庆云王,让庆云王派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去说服你那个傻闺女!” “哈哈,温苒苒当初用绾绾害我,我也能利用绾绾让她把我给救出来!你们母女俩,注定都是我手里的玩物!” “……呃!” 声音戛然而止。 烟壶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躺平,里面的五石散洒了出来。 夏燕燕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鬼面,脖子被她狠狠掐着,呼吸愈发的困难。 死亡降临,夏燕燕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才充满了恐惧。 “放……放开我……” 温苒苒收拢五指,瞧着她额头的青筋都在突起,面容狰狞的很,靠近了几分轻笑。 “夏燕燕,谁是谁的掌中之物还不一定呢!今日我不杀你,你且好生快活,过两日我便来取你的狗命!” 话落。 夏燕燕只感觉脖子被人松开,整个人狼狈无力地趴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还未清醒的神智充满了恶魔的低语。 将将能动,便疯了似的爬起来,踉跄着跑了出去。 “救、救命!有鬼啊!那个傻女人来找我索命了!救命……” …… 大长公主疯了。 顿时整个丞相府都传遍了。 温苒苒回房换了身衣裳,以探看的名义再到正院,就见夏燕燕坐缩在床角,精神恍惚,指谁骂谁妖孽。 大夫手里拿着银针,试图给她扎穴镇定,却是连她的身子都近不了,也没人敢上去硬把她给绑了。 一旁,温毓婉想劝劝不了,不耐又着急,看见温苒苒就把她拽了过去。 “你去把我娘给打晕!” 原嬷嬷一听都炸了,“县主……” “好。” 温苒苒已经利索应了,三两下蹿到夏燕燕身侧,照着她的肩颈狠狠地给了一手刀,任由晕了过去的夏燕燕倒下。 看着她一脑袋撞在床上也不管,潇洒地拍了拍手上没有的灰尘下床。 “搞定!” “大长公主!” 原嬷嬷惊恐地带着丫鬟上去查看情况,大夫也不敢耽搁。 瞧着那边手忙脚乱,温苒苒好奇询问保持镇定的温毓婉。 “你怎么就不担心?” “她不经常这样?动不动就发疯。”温毓婉双手抱臂,嗤笑一声,“我就说我跟你一样有了个疯娘,你还不信!” “小姐,老爷回来了!” 一个丫鬟突然跑进来汇报,温毓婉一惊,提着裙子就直接翻窗户逃跑,还不忘叮嘱屋内人一句。 “别说我来过!” 温长衿闻讯进来,瞧着一屋子的凌乱,深深地看了温苒苒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去了床边。 被温苒苒刀晕的夏燕燕又被大夫的针扎醒了,整个人明显也清醒了几分,看见温长衿便双目无神开口。 “我要去清丰观祈福!求神仙保佑!” 温苒苒心中一动。 玄真道人,好像就是清丰观的观主罢。 324.莫不是求特别的丹药? 清丰观。 位于城外不远的山顶。 是属于贵族豪富的道观,目之所及,都是身着锦衣绸缎的男女,身边都跟着五六个仆人丫鬟,一般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都进不来。 一切只因其背后是庆云王在撑腰。 只是这群上等人供着,观里的香火已经足够昌盛了。 夏离霜穿着身月白常服,带着千羽和江唐走入观中,上了一炷香,便在前方的广场上晃悠,瞧着男男女女算命求姻缘。 “郡王爷,听说清丰观的丹药极灵,来都来了,属下想去买两颗……” 江唐低声提出诉求。 就在姻缘树附近,摆着个摊子,上面摆了一堆的丹药瓶子,摆摊的就是清丰观的道士。 那里生意红火的很,道士带着小徒弟都有些忙不过来。 夏离霜颔首同意。 江唐立马蹦跶过去,直接就跟摆摊道士低声说了什么,道士就把摊子交给了小徒弟,自己神秘兮兮地带着江唐去了别处。 “他要买什么丹药?”夏离霜好奇。 千羽同样不解,“莫不是买什么隐私的丹药?” 两人脑子一闪而过某个念头,相视会心,笑的意味深长。 这个江唐还真是深藏不露。 夏离霜道:“是时候给他讨个媳妇了。” 毕竟他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见已经从刘玉儿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郡王爷,人出来了!”千羽提醒。 神殿处,一个紫袍男子从里面出来,周身连个下人都没带。 紫袍男子约莫三旬,面容干净正气,举手投足透着斯文气,但他身高九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存在。 夏离霜与他在神殿一角“偶遇”,先仰头惊诧道:“这不是谏议大夫江大人吗?” 谏议大夫江南锦,年纪轻轻深受陛下宠爱,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太子和庆云王都想拉拢他,只不过都未成功。 江南锦拱手,身子自然弯曲,“原来是裕郡王。” “江大人今日得闲来此烧香拜神?”夏离霜明知故问地寒暄。 江南锦双手拢在袖子里,哀愁道:“家母恶疾缠身,无药可治,江某心中焦急,特跟陛下请假来此为母祈福。” “江大人果真孝顺。” 夏离霜感慨,余光却瞥见一个小道靠过来。 小道说:“这位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清丰观有灵丹妙药,一定可以替大人分忧!” 江南锦喜出望外,完全忘记计较这小道士不光偷听还乱插话,只是瞧着那张俊俏的面容追问。 “当真有此神丹妙药?” “我们清丰观名声在外,难不成大人未听说过?”小道见他讪讪一笑,不着痕迹地抹过这个话题,“您跟我来,我请观主给您出一副灵丹妙药!” 江南锦拱手先谢,“麻烦小道长带路。” 小道应下,走在前面。 夏离霜带着千羽跟在最后,瞧着那装模作样的小道,笑意浓浓。 未想到这温苒苒装起小道来,还有几分可信度。 …… 姻缘树下。 夏离渊从树后走出来,依旧穿着一身白衣,却没有从上到下裹着白布,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白度。 目送着那一行人往道观后方走去,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小道分明是温苒苒扮的! 一旁的蒋卧低声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定然是为了抓大长公主的把柄而来!”夏离渊咬牙,“又晚了一步!” 他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与大长公主相会拿到一批白雪五石散的,结果这眼看着要被温苒苒他们截胡了! 蒋卧又问,“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大长公主?” 325.君子怎么能偷听? 夏离渊摇了摇头。 “先等他们狗咬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随后,取出适才写好的姻缘带,瞧着上面写的“夏离渊温苒苒”,抿唇笑的痴汉,双手合十一阵祈祷把它丢上姻缘树。 蒋卧叹了声,“王爷,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一道杀人的目光射过来。 蒋卧立马改口,“结了也能离,别人的媳妇也能抢!加油王爷,你是最棒的!” 夏离渊立马神采飞扬,仿佛刚刚要吃人的不是他。 …… 打扮成小道士的温苒苒在领着江南锦进一家院子前提醒。 “里面有道长在静修,我们万不可闹出动静来打扰了。” 江南锦忙颔首应下,谨慎地跟着她进了院子,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来。 温苒苒瞄了眼左一的厢房,小心翼翼地打开隔壁厢房的门,挥手送江南锦和夏离霜进去,随后又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全程,没有一丝响动,立马松了一口气。 一个翻身蹿上了左一厢房的房顶,躲在隐蔽的地方掀开瓦片,偷瞄了眼下方的情况。 方孔之下,夏燕燕正和一个眉心有痣的男子对坐,表情傲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旁边屋内。 江南锦在房间里连口重气都不敢喘,忐忑拘束地都不知道该不该坐下,生怕打扰了清修的道长。 反观夏离霜,他要悠然自在的多,甚至走到和隔壁相连的墙壁,指着墙上挂的一幅《山竹图》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张了张嘴。 似乎在邀请他过去一同欣赏。 为了打发时间,也是碍于礼数,江南锦轻步过去,对着墙上的画仔细端详,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同。 却在此时听见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就说是贺大人你太过谨慎,隔壁哪里有动静?” “适才分明听见了,我去看看。” 江南锦眸子微微睁大。 他一介君子,怎么能干偷听的事? “贺大人就别找这种借口了,我就是问问太子太傅和姜玉慎的案子审的如何了,又没问什么越矩的事,贺大人何必如此担心谨慎?” 江南锦留了下来。 他若是没听错,说这话的人是大长公主夏燕燕! 她私下打探案情,是什么意思? “大长公主问这已经是越矩了。”是那位贺大人的声音,“大理寺的案子怎能随意透露?” 江南锦眉头紧皱。 他若是没猜错,这位贺大人就是大理寺少卿贺知! “你我私下闲聊又不会如何。”大长公主笑了下,“听流言说他们都是死于白雪五石散?” “不是流言!”贺知突然激动起来,“程大人已经查证他们就是死于白雪五石散,你们……” “我已经打听过了,太子太傅和姜玉慎企图跟陛下上折,揭露你们用白雪五石散控制朝廷重臣一事,便被你们用白雪五石散害死!” 江南锦震惊,侧耳贴在墙上,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同样侧耳偷听的夏离霜对视。 对方本是微微皱眉,为了配合他的表现似的,突然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 大长公主似乎并不受威胁,语调轻松,“贺大人是大理寺少卿,要知道凭证据说话。” “你们引诱我吸食五石散,不就是证据?” 贺知恨得咬牙切齿。 《王妃死了三万次》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326.大长公主和庆云王?? “贺大人这是要闹个鱼死网破了?你若是将我与五石散的事捅出去,你们那些人可一个都跑不脱!而我,即使事情暴露也不会有半点麻烦事,到时候会笑着给你们收尸的。” “你……仗着陛下的宠爱,如此卑鄙!” “这叫有谋有略。太子太傅和姜玉慎的案子该了结了,再任由程凤楼查下去,你们可只能落得一个死字,我是在替你们着想!这些白雪五石散,只当是赏你的酬劳,不必给银子了。” 下刻,隔壁传来摔门而出的动静。 想必是贺知离开时太过气愤。 江南锦咬牙切齿:这个大长公主,竟然引诱陷害忠良!逼迫良臣与之为伍! “呵,装什么大义凛然,有本事别拿五石散。”夏燕燕讥讽的声音传过来。 江南锦:…… 脸有点疼。 收回刚刚的话,这个贺知也不过是个徒有良知的小人! 夏离霜见眼前的江南锦气的发抖,心中也多起伏,袖中暗暗捻着佛串珠子,已经开始了盘算。 正以为就此结束,蹲在房顶上的温苒苒都打算离开了,却发现一个道长从远方慢步而来。 看模样和衣饰,应该就是这清丰观的观主玄真道人。 只见他进屋就朝大长公主行了一个道礼。 “大长公主,庆云王说有事先回,下回再来与大长公主您这位姑母叙旧。” ??? 大长公主还与庆云王有约? 温苒苒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对这话,夏燕燕也很疑惑,只不过她是疑惑庆云王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看了眼玄真道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生意跑不了。 “既如此,今日可还是玄真道人与我商议……?” “今日观中事务繁忙,贫道也不与大长公主久坐了,这是大长公主需要的活的长长久久丹。” 他递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夏燕燕似乎明白她的行动被人盯上了,警惕看了下四周,接过盒子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玄真道人紧随相送。 待四下无人,温苒苒才一个翻身跳回院子里。 整理了下衣衫,从怀里取出个小丹药瓶,推开江南锦所在的房间进去。 江南锦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看来气得不轻。 见状,温苒苒偷摸和夏离霜对了个眼神,相视会心。 “大人,观主正忙,托小道将灵丹直接交给大人。” 温苒苒将丹药瓶递给江南锦,紧跟着叮嘱。 “每日用饭两刻钟后服用一粒,服药后在庭院之中走跑上一两刻钟,平日里注意吃饭七分饱,多吃清淡少吃油腻,要戒酒戒糖。长此以往,病就慢慢好了。” “多谢小道长,替江某谢过观主。” 江南锦拱手谢罢,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连声叹叹。 “家母最喜油腻重口之物,饭量又大,平日里最爱吃糖喝酒,这回要全戒了,可算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身体要紧,还是多劝劝令堂罢。”夏离霜安慰,又提醒,“这大长公主一事,就交给江大人处理了。” 闻听,江南锦又义愤填膺道:“大长公主仗着陛下宠爱,为非作歹!江某岂能容她?江某回去便写上一道折子,向陛下说明实情!” 温苒苒眉头微皱,欲言又止,另外几人已经阔步而出。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327.祈福去去晦气 温苒苒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将衣裳换回来,偷摸跑到一间杂屋的窗户口。 打开一条窗户缝往里一看,被她打昏扒了衣裳的道士还未醒,双腿瘫着,脚底板正对着她,那人右脚脚心正中还有一颗痣。 这脚相…… “应该是个将相的,结果是个道长,唉……” 将来肯定也会是个好道长! 温苒苒随手把道袍从窗口往里一丢,潇洒离开。 道士被突然蒙面的衣裳砸醒,发现衣裳被人扒了去,身子还被人五花大绑,当即脸色一变。 他被人从背后袭击,临晕前闻到了一股脂粉香,刚刚好像也听到了姑娘的声音。 难道…… 他被个姑娘强了?! …… 姻缘树下。 夏离霜等温苒苒无聊,便观望着挂在上方的姻缘带,上千姻缘带如同红色的丝绦藤蔓挂在苍古的老槐树上,层层看上去,叠错之间阳光细碎,别有一种神圣之感。 忽地,一条随风飘荡的姻缘带格外引人注目。 上书“夏离渊温苒苒”。 夏离霜好看的眉眼一眯,面色也清冷了许多,抬手就把它给扯了下来, 余光扫到突然出现的江唐,迅速将姻缘带往袖中一收,故作无事发生。 江唐心底伤心郡王爷大了是媳妇的,脸上还是撑着笑。 “郡王爷,你挂你挂。” 随后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您不用害羞”的样子转过身。 “咳。”夏离霜清了清嗓子,问他,“你买了什么丹药,买到现在?” “属下早就买好了,出来没见着您找了许久。” 江唐故意避而不谈丹药之事,让夏离霜更坚信他买的是一些隐物,也不便多说。 忽见着办完事的温苒苒心事重重地走过来,心下一忧。 “出什么事了?” 温苒苒在他面前站定,“相公,我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大人呢?” “已经先行回去了,放心罢,我已经让千羽随行保护他了。” 夏离霜安慰着,转念认为是夏离渊挂的姻缘带影响了她的心情,拉起她的手就往树下卖姻缘信物的摊子走去,取了一根姻缘带。 “祈福给你去去晦气,心便不慌了。” ??? 相公这是要跟她结缘啊! 温苒苒的脸像是春临花开一般,绽开灿烂笑意,将夏离霜的腰一抱,盯着他一笔一划写下两人的名字,字迹清晰入木三分。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姻缘树下,夏离霜一抬臂就自然而然地把温苒苒圈在怀里,与之将其系在一根粗枝之上。 旁人瞧着莫不艳羡。 一道阳光微转,落在系好的姻缘带上方,隐约为两个名字镀了金光,仿佛天意灵验。 两人相视一喜。 …… 温苒苒与夏离霜回到城中便分开,先回了丞相府。 在江南锦揭发大长公主的罪行之前,她要盯着夏燕燕,免得出什么差错! 可马车在丞相府门口一停,温苒苒之前的心慌终于有了归处。 千羽不能进宫,只能护送到宫外。 江南锦要是在宫中出了事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迅速跳下马车,提着裙子就快速往丞相府的祠堂跑去! 328.摊上大事儿了 “砰”地一声,温苒苒直接撞开了祠堂的门。 里面的温毓婉被吓了一跳,正捧着一本佛经,似是在祈福。 如果不是她嘴角还有着点心渣的话,温苒苒差点就信了。 看见是她,温毓婉没好气地放下书,“来也没个声音,我还以为是爹爹呢,吓死我了!” “少废话,把你的宫牌借我一下!” 温毓婉冷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哼,你说借你就借你啊?好处呢?” 温苒苒眉毛一扬。 “帮你免了这祠堂罚跪?” “成交!” 温毓婉利索站了起来,拽下腰间的宫牌,递给温苒苒。 “我跟解红熟,基本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送糕点,你进宫小心一点,可别连累了我!” “知道知道。” 温苒苒点头,她自然晓得轻重。 摆了摆手,就飞奔出了祠堂。 随便打包了盒糕点,还特地换了身普通的衣服。 乍一看,无非就是一清秀机灵的小丫鬟。 温苒苒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到了宫门口,正好看见江南锦下马车进宫。 她悄悄跟了上去,还没进宫门,就被王束军手下的副将邱枫拦住了。 “干什么的?” 温苒苒眼神一转,低眉害羞。 “奴婢是县主身边的丫鬟,进宫给解红姑娘送糕点的。” 邱枫不语,只是怀疑地看着她。 温苒苒不解抬头。 邱枫看着温苒苒的脸一愣,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像文生? “姑娘身娇体弱,刀剑这等危险的器具还是莫要带在身上了。” 邱枫指了指温苒苒腰间的软剑。 温苒苒一愣,顿时气结。 眼睛这么尖? 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软剑交了出去,邱枫还是不放心,又让女官将温苒苒通身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兵器才作罢。 “东宫路远,不如我亲自送姑娘过去?” 邱枫执着佩剑,这会儿倒是很有礼貌。 温苒苒撇嘴。 让邱枫送她进去还怎么办事儿?! 监视就监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刚准备想个理由回绝,便有侍卫来报。 “不好了!王统领晕倒了!” 眼看着邱枫急匆匆地跑了,温苒苒这才整了整衣服,明目张胆地进了宫。 她心里着急,也就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千羽。 刚才让邱枫那个多事儿的一通耽搁,江南锦已经走远了。 眼看着目标人物进了一道宫墙拐角,温苒苒忙跟了上去。 将将拐过墙角,她猛地一个刹车,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江南锦正瞪着眼倒在血泊中,胸前中刀,气息微弱。 温苒苒吓坏了,刚上前探着对方的鼻息。 刚靠近,手臂就被江南锦牢牢拽住。 “折……折子……” 几个字说完,人就彻底没了生息。 “江大人,江大人……” 温苒苒有些急,想起江南锦刚才的临终遗言,连忙顺着对方的袖口摸索。 一通乱找,却没发现任何跟折子有关的东西。 她脑子一团乱麻,还没等开溜,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喊。 “有刺客!宫内有刺客!” “抓住她!” 温苒苒一愣。 这是又摊上事儿了? 329.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看着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温苒苒顿时蔫儿了。 早知出门前,应该在温毓婉那瞅一眼黄历。 刚才还急匆匆去查看王束军昏迷状况的邱枫,这一次倒是来的很快。 “这是怎么回事?!” 邱枫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的便只有倒在血泊中的江南锦,和被团团围住的温苒苒。 “姑娘以送糕点为由,又身携利器进宫,现如今还杀害江大人,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邱枫厉声道。 温苒苒看着邱枫,朝对方露满口白牙,堆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那什么……我说他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邱枫嘴角一抽。 人证物证都在这,大姐,有没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啊! “姑娘的意思是……江大人是自己杀了自己?” 邱枫冷笑一声。 温苒苒有点尴尬,低着头,心中快速想着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脱身。 见温苒苒不说话,邱枫大手一挥。 “来人!带走!” 温苒苒咬牙,眼看就要被带走,余光一瞥,却见夏离霜脚步匆匆,正往这边赶来。 “慢着!” 温苒苒眼睛一亮。 相公来了! 事情好办了,待她回到过去,还愁找不到杀人凶手? 夏离霜一声喝,镇住了蠢蠢欲动的众人,走到了温苒苒身边。 还没等夏离霜出声,温苒苒就一声尖叫打断了对方,直接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鸟窝状。 一边尖叫一边锤墙,双手胡乱挥舞,那模样看起来还真有些吓人。 “王爷小心!” 身后,邱枫喊道。 夏离霜一个怔愣,似是躲闪不及,被温苒苒甩手打中了脸颊。 不算响亮的巴掌声震惊了周围的禁军。 温苒苒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夏离霜的袖子,用力捶打着对方。 “你……魔鬼,别过来!!” 夏离霜嘴角抽搐,虽然不知道温苒苒搞什么名堂,但这打的未免太狠! 无法,他勉强拽住温苒苒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手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快!掐死我!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温苒苒尖叫着,看起来已经完全疯了。 夏离霜立刻明白了温苒苒的意思,面上却仍是铁青色。 一手制住温苒苒胡乱舞动的双手,另一只手直接锁上了她的喉咙。 “温苒苒,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温苒苒白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夏离霜以袖子遮挡,迅速将手中的黑石塞进了温苒苒口中。 …… 温苒苒只觉得身体轻盈,再次出现,是在一段宫道上。 心中一动,她小心翼翼躲在暗处,约莫等待了一刻钟,便看见江南锦脚步匆匆,正往御书房赶去。 只见房檐上扑下来一个黑影,手上匕首银光一闪,捂住了江南锦的嘴,直接朝对方胸口刺去。 江南锦胸前中刀,软软倒了下去。 而那杀江南锦的人,则是一身禁卫打扮。 是禁军的人!? 那人杀完人之后就直接走了,留给温苒苒一个后脑勺。 温苒苒咬牙冲了上去,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天空中,一道雷鸣炸开。 温苒苒一愣,随即便看到一道惊雷,结结实实朝自己头顶劈了下来! 未语泪先流! 她知道这玩意儿有副作用,但是……这副作用也太大了点! 她不过就是多看了一眼! 突如其来的惊雷也惊动了那个侍卫。 温苒苒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 回头啊! 快回头! 330.被雷劈了 夏离霜将昏迷过去的温苒苒靠在墙角,心中微沉。 江南锦的死亡,绝非偶然。 一旁,邱枫被夏离霜横插一脚,有些不爽。 “王爷如此行事,有包庇犯人之嫌!” 夏离霜直起身子,一声冷笑,“哦?邱副将亲眼看到本王的侧妃杀人了?” 邱枫一愣。 这姑娘是裕郡王的侧妃?!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夏离霜眼底冰寒,勾唇道,“若邱副将现下捅我一刀,迅速离开,偏巧这时你的属下看见,过来扶本王,邱副将觉得,谁是凶手?” 邱枫顿时语塞。 远远的,太子衣冠楚楚,匆匆而来。 “什么事情让你们在此大声喧哗!” 邱枫看了一眼夏离霜,单膝下跪,将刚才的事情一一禀明。 太子眼底微沉,看着温苒苒昏迷的样子,心中一冷。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干掉温苒苒呢! “堂堂侧妃扮成宫女送糕点?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抓起来!” 周围禁军动手,眼看就要围上来。 夏离霜手中珠串一甩,正准备让躲在暗处的千羽动手,却被随之而来的闪电晃花了眼。 “轰——” 晴天霹雳,一道惊雷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温苒苒身上,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夏离霜一愣,赶忙过去扶起温苒苒。 温苒苒躺在地上,头发被炸得跟刺猬似的。 脑袋顶还冒着烟,一双机灵的狐狸眼瞪得老大。 相公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她! 温苒苒顿时心花怒放。 不过,她好歹还没忘记正事儿,这会儿强撑着意识吐出几个字。 “是,是个禁军……” 说完,温苒苒嗓子眼里窜出一股浓烟,彻底晕死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太子也被吓了一跳。 看着被劈成焦炭的温苒苒,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事情很快闹到了皇帝那里。 …… 太子和夏离霜,连带着邱枫,齐齐聚在了御书房内。 闻讯赶来的,还有夏离渊和温长衿。 “到底是何人!敢在皇宫之中行凶杀人!” 皇帝一甩袖袍,怒气冲冲,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底下,太子直挺挺地跪着,大义凛然。 “父皇,温苒苒谋杀江大人,证据确凿!江大人乃国之栋梁!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还请父皇下令彻查!” 皇帝面色不变,看向同样跪得直挺挺的夏离霜。 “老七,你怎么说?” “回父皇,苒苒入宫,看见禁军杀人,又担心江大人安危,这才上前查看,并未加害于江大人!” 匆匆赶来的温长衿也拱手附和,“是啊皇上,小女虽说长在山野,性子顽劣了些,但是以她的胆子,绝对不敢杀人!” 一旁匆忙赶来吃瓜看戏的夏离渊也难得点头。 “父王,侧妃不过是一小小女子,论力气,又怎么比得过江大人一个成年男子,一击毙命就更谈不上了。” 太子在一旁阴阳怪气,“七弟此话,恐有包庇之嫌。” 皇帝皱眉,一个凌厉眼神让太子闭了嘴。 看出皇帝的心思,夏离霜平静道,“父皇,既然太子一定要一个真相,还是请仵作验尸之后,再查明。” 皇帝大手一挥,勉强同意。 “那便先验尸!” 夏离霜低声允诺。 皇帝看着夏离霜,语气中暗含敲打。 “老七,你这侧妃,为何扮成宫女入宫?” 331.喜提牢房体验卡 夏离霜面色不变,“苒苒一向不喜奢靡华服,穿的也只是普通衣物,并非宫女服。” 这话倒是说得通。 皇帝看了一眼夏离霜,没再说话。 “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心怀不轨。” 太子在旁落井下石,却闻皇帝冷哼一声。 大殿瞬时安静下来。 …… 因为事发突然,江南锦的尸体还放在偏殿。 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有仵作赶了过来,现如今已经查验完毕。 “回皇上,江大人乃是胸前中刀,看这匕首的插入方向,应该是有人手臂从背后绕至江大人胸前,刺中江大人的心脏从而一击毙命。” 夏离霜瞥了一眼太子,拱手道:“还请父皇明鉴,苒苒一个弱小女子,身高不足,如何通过手臂从背后绕前的方式杀害江大人?” 皇帝面色一沉。 “再加上,苒苒进宫,不可能携带有兵器,我们也并未从她身上搜到匕首刀鞘,依儿臣看,此事还需要再查证。” 夏离渊和温长衿也一起下跪。 “皇上,事关小女性命清白,还请皇上详查!” 皇帝眼神捉摸不定,看着夏离霜,又瞥了一眼温长衿,最终点了点头。 刚才被压了一头的太子此刻眼神一转,朗声道,“父皇所言有理!” 好像刚才口口声声说要重罚温苒苒的不是他一样。 “儿臣斗胆,举荐京兆尹黄少龄负责此案!” 太子拱手,面容暗藏杀机。 夏离霜心中冷笑,京兆尹是太子一派,让黄少龄查案,苒苒岂非必死无疑? 他眼神淡漠,神色不变。 “儿臣觉得,大理寺卿程凤楼,断案如神,可查办此案!” 皇帝捏了捏眉心,看着各执一词的两个儿子。 “丞相以为如何?” 突然被提到名字,温长衿拱手回话。 “老臣以为,此案交由京兆尹黄少龄实属应当,只是老臣听闻坊间百姓似乎对黄少龄的办案能力颇有微词。” “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给京兆尹吧!” 皇帝一锤定音。 “是!” 太子勾唇,冷冷瞥了一眼夏离霜,眼神之中满是得意。 夏离霜目光冷凝,珠串垂于袖口若隐若现。 …… 温苒苒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自己身上的烟熏味儿熏醒的。 眼前没有相公,只有黑漆嘛呼破破烂烂的牢房。 “这位姑娘真是体质强悍……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是昏迷……” 眼前一个白胡子灰袍老大夫颤巍巍盯着温苒苒,拔下了她脑壳上最后一根银针。 温苒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揉了揉剧痛的脑袋。 “这是哪儿?!” “都府衙门!” 心中一沉,刚准备说什么,便看见夏离霜带着秋荷进了牢房,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丫鬟下人。 “相公!” 温苒苒扒住牢门,隔着铁栏杆与夏离霜深情对望。 夏离霜看着她脏兮兮委屈屈的小脸,眼角一抽,朝身后挥了挥手。 狱卒立即会意,将牢门打开。 身后,下人鱼贯而入,东挪西动,对牢房进行了一番改造。 雕花木床,紫檀木桌,琉璃果盘,梨花木梳妆台,铜镜,还有一堆的水果和药材…… 不过片刻,一贫如洗的牢房,瞬间变成了客栈上房,还是豪华版。 温苒苒看着大变样的牢房,撇了撇嘴。 “相公是准备让我在牢里度过人生最后一段美好时光吗?” 温苒苒瞥了眼隔壁。 那隔壁关着的大哥扒着她这边的栏杆,羡慕地瞪大了眼睛,嘴角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夏离霜难得叹气,点了点温苒苒的脑门儿,话语间带着心疼。 “我怎么舍得……” 温苒苒这才眯眼一笑。 挥了挥手让众人都下去,夏离霜疑惑发问。 “苒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332.汝听,人言否? 不说这个还不要紧,一说这个,温苒苒就觉得自己委屈。 这作死的天雷为什么要劈她! “我当时只看到了一个禁军,但没看清正脸,刚想走近一点,就被雷劈了。” 温苒苒有点郁闷,但是同时心中也有了警惕。 她用黑石回到几刻钟之前,但是却不能改变属于那个时间的任何事情。 这一次只是略微动作,便被劈成了这样,下一次若是真的破坏了,那还不得天打五雷轰? 夏离霜听着这话,不由得皱眉。 “下次不许再冒险了!” 温苒苒乖乖点头答应。 “父皇派了京兆尹来查案,这段时间先委屈你在牢里好好养伤,我会救你出去!” “我就知道相公舍不得我死!” 隔壁牢房的大哥看着这两人你侬我侬,在听到夏离霜说“委屈你”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顿时愤恨了起来。 你都把牢房布置成闺房了,还委屈?!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温苒苒才不管隔壁牢房的大哥怎么样,她眼珠一转,想起之前王束军晕倒的事情。 踮起脚尖,贴着夏离霜的耳朵耳语。 “相公,师父不可能无端晕倒,说不定是旧疾犯了,你帮我把之前准备的药送去给他,就说是文生的一片心意。” 夏离霜挑眉,那眼神就是在问,你怎么知道他有旧疾? 温苒苒吐舌,“我之前跟他学武对练的时候,发现他有骨痛复发的征兆,就自己备了点药材。” 离得近了,温苒苒身上的焦炭味儿就传到了夏离霜鼻尖。 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夏离霜捂了捂鼻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看着夏离霜一言难尽的表情,温苒苒撇嘴,脑袋一垂。 “相公居然嫌弃我!” 待垂头看到胸前那个大大的“囚”字,她眉头一动。 衣服被人换过了? “我的衣服和东西呢?” 夏离霜一愣,这才叫来了门口的狱卒头头。 那狱卒看着牢内的豪华版牢房,再看了看身长玉立的夏离霜和囚服加身的温苒苒,面露为难。 “回禀王爷,这……进了牢房,身上的东西都要搜干净的,小人也是怕坏了规矩。” 言下之意,不能给她。 温苒苒无法,只得道,“那你全部交给郡王,让他带出去,总行了吧?” 这不算违反规矩。 狱卒沉吟了一下,点头答应。 等夏离霜走之后,温苒苒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直接在梳妆台面前坐了下来。 下一刻,牢房里就发出一声惨叫。 温苒苒捧着自己像刚从炭堆里被挖出来的脸,欲哭无泪。 她好不容易用洗洗霜让自己的脸白回来一点,结果又被劈成了黑炭。 天理何在! 相公喜欢白白嫩嫩款,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白回去! …… 夏离霜跟着牢头,成功领到了温苒苒的东西。 一套脏衣服,一个破烂食盒,还有一个面目全非的荷包…… 前两样东西自然是不能再要了。 夏离霜直接接过荷包,伸手一探,眉头皱了起来。 苒苒的黑石不见了! 333.有饭不能吃 夜深,太子府烛火摇曳。 太子与大长公主对坐在桌前,气氛凝重。 “这么晚了,太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太子眸色阴沉,盯着夏燕燕。 “姑母真是鲁莽!竟敢在宫里杀人!江南锦圣眷恩隆,要是被发现,父皇怪罪下来,你我该如何承担?!” 夏燕燕勾唇,绯红的蔻丹敲在桌上,不以为意。 “怕什么?我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皇兄也不敢处置本宫!一个江南锦而已。” 不敢处置? 太子面色冷凝,看着夏燕燕嚣张的样子,心中生疑。 即使夏燕燕与父皇一母同胞,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夏燕燕冷哼一声,接着道,“倒是那个温苒苒,三番五次破坏我的好事,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太子皱起眉头。 “温苒苒现如今被丞相和七弟两个人护着,不好下手,贸然出事,恐怕父皇会怀疑到我头上。” 夏燕燕毫不在乎,有些不满太子的优柔寡断。 “现如今,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机不可失,不如趁着此事解决温苒苒,以绝后患!” 太子眼睫微垂。 温苒苒是迟早要除的,这丫头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罢了,早日除去这一颗眼中钉,也能安心些。 “此事我会差人去办,姑母还是回去早些歇着吧!” 夏燕燕得到答复,这才满意离开。 …… 黑漆漆的牢房内,火把长明。 温苒苒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倔强地躺在床上催眠着自己,嘴里念念有词。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温苒苒你要坚持,命重要!” 桌上的四菜一汤已经冷了,但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着饭菜香味儿。 温苒苒像是没看见似的,仍旧与饥饿做着斗争。 “姑娘……你这是傻了吧?有饭为啥不吃?” 关在隔壁的大哥看着温苒苒那边的大鱼大肉,再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馊饭,终于忍不住了。 温苒苒一愣,这才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头发乱蓬蓬的,囚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肥大。 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倒是清明。 温苒苒撇了撇嘴回道。 “我怕被下毒。” 那人嘿嘿一笑。 “那……我帮你尝尝?反正也是要死,不如吃饱了再死。” 温苒苒被这样的吃货精神所感动,对眼前的人好奇起来。 这监牢里关的都是重犯,眼前的这个…… “这位大哥,你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那人捻着自己脏兮兮的胡子,吐出两个字。 “贪污!” 温苒苒一惊。 那人接着道,“我叫万光生,没下狱之前是户曹库兵总领,敢问姑娘名讳?” “温苒苒。” 万光生点了点头,似有所耳闻。 温苒苒看着面前瘦巴巴的万光生,还是有些怀疑。 自古贪官多肥胖,这万光生怎么也不像贪官的样子。 “你……真的贪污了?” “没有!我是被污蔑的!” 温苒苒眼一抽,“愿闻其详?” 334.到底贪没贪 万光生说到这个可来劲了。 “我掌管的银库里没银子,他们就说我贪污!” “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就算是没钱吃土喝粪,也不可能去贪污!” 万光生一脸激动,唾沫星子乱甩,说到激动处,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们……他们才是那群国之鼠辈,天天抱着银库赚那见不得光的钱!我呸!等我出去……算了,出不去咯!” 温苒苒抓住了华点。 “见不得光?” “嗯,不就是那什么五……” 话音未落,便被一旁提着食盒的狱卒厉声打断。 “老实点!吵吵什么!” 万光生悻悻地闭了嘴,温苒苒无趣的撇撇嘴。 牢门打开,狱卒小心翼翼呈上四菜一汤,又将之前冷掉的饭菜收走。 诱人的食物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温苒苒捂着肚子,恨不得羽化登仙无欲无求。 “我说侧妃,您还是吃点吧,您要是在牢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小人也担待不起啊!” 见温苒苒不动,狱卒又苦口婆心道,“这食物都是郡王府丫鬟送来的!干净得很,您还是先吃点饭吧!” 温苒苒一听郡王府三个字,眼皮子略微动了动。 “您不信……我给您验验毒?” 狱卒叹了口气,打开隔壁牢房的门,在万光生惊悚的目光中抓了只老鼠出来。 将盘子里的菜各挑出一点,喂给了老鼠。 那灰老鼠吃完,依旧活蹦乱跳的。 温苒苒这才端起了饭碗。 心中思考着万光生刚才说的话。 五……莫非是五石散? 怎么哪哪都有这五石散? 温苒苒只觉得头大,狠狠扒了一口饭。 狱卒见温苒苒肯吃饭,这才意味深长的锁上牢门,放心走了。 门复又关上。 温苒苒扒拉着饭,看见万光生眼睛冒出绿光,顺手分给了他一个鸡腿儿。 万光生啃完鸡腿还不忘吮一口鸡骨头。 哎,真是惨! 这万光生在这牢里看起来已经呆了有些日子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现状。 “既然大人是被人污蔑,那为什么不伸冤?” 温苒苒随口问道。 听着温苒苒的问题,万光生吮鸡骨头的手指顿了顿。 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 “无所谓,说是我贪污,那就是我吧!” 温苒苒被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对万光生愈发好奇。 一会贪了,一会没贪的,被诬陷了还一副无可奈何,勘破红尘的样子? 掐指一算,被威胁的可能性很大啊! …… 隔天早朝,京兆尹黄少龄颤颤巍巍接下了温苒苒的案子,心中欲哭无泪。 他虽然忠于太子,但是这么多年当官,靠的就是那张左右逢源的嘴。 温苒苒是丞相之女,又是裕郡王侧妃。 这案子无论怎么判,都会得罪一方人。 看着身边关于案件的卷宗,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乌纱,黄少龄只觉烫手得很。 屁股还没坐热,门外便有人来报。 “大人!庆云王,裕郡王,温丞相来访!” 黄少龄身子一抖。 都来了? 335. 我们来聊聊令慈吧 颤颤巍巍地看着面前的三尊大神,黄少龄只觉得心肝都要蹦出来。 丞相和裕郡王也就算了,庆云王来凑的哪门子热闹?! “本王今日来,便是同大人商量关于侧妃一案的。” 夏离霜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侧妃说,她看到一个禁军杀害了江大人,这一证词,想必黄大人已经知晓。” 黄少龄讪讪点了点头。 夏离霜冲着温长衿使了个眼色,温长衿清了清嗓子。 “不管怎么说,苒苒也是我从小疼爱着长大的,这件事,还请黄大人秉公办理,清查御林禁军!” 黄少龄欲哭无泪。 这些人他惹不起,王束军那边,他同样惹不起啊! “黄大人一向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本王相信,黄大人黑白分明,当不会拒绝此事!” 夏离渊摇着扇子,笑眯眯露出一口白牙,让黄少龄头皮发麻。 “此事……王爷言之有理。” 黄少龄对太子的耿耿忠心,在此刻发生了一丝动摇。 这种案子交给程凤楼那种一根筋的家伙不好吗? 非要让他来当这个夹板! “那黄大人请吧!” 夏离霜也不跟对方废话。 “本王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停着了。” 马车上,夏离霜把玩着手中的珠串,眸光晦暗不定。 黑石丢失,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妙的消息。 如果说狱卒动了贪念,要拿东西,那拿走苒苒头上的金钗和耳坠应该更划算。 但实际上,金钗耳坠一个没丢,只有那荷包里的七颗黑石不见了。 昨日苒苒被雷劈晕,太子先发制人,直接将苒苒扣在了牢中。 看来,黑石很可能落在了他手中。 只是,他拿黑石干什么? 难道已经知道了黑石的作用? 一旁,京兆尹黄少龄缩在车厢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黄大人内急?” 一声调笑唤回了夏离霜的思绪。 夏离霜抬头,就见黄少龄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而那句热情的关怀,正是来自夏离渊。 黄少龄扭着屁股,像是屁股上坐了根针一样,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 夏离霜淡淡瞥了一眼,没等夏离渊说话,悠悠补了一刀。 “既然不是很急,那就办完正事再去吧!” “……” 不,他很急! 他一点也不想夹在这里当受气包! …… 昏暗的牢房里,温苒苒无聊地几乎要数头发玩儿。 如她所料不错,万光生昨日未说完的几个字十有八九就是五石散。 下刻,她开始与隔壁的万光生没话找话。 “万大人,这窗前月下,景色甚好,咱俩要不聊聊?” “……” 万光生眼角抽抽。 这大白天的,哪儿来的月亮! “聊什么?” 万光生把玩着手里的鸡骨头,很是忧伤。 “聊你娘!”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万光生。 万光生一愣,登时大怒。 “聊你娘!” 温苒苒撇了撇嘴,眸中闪过一抹隐痛。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万光生一愣,盯着地上的丁点月光,“我娘也是,我从小是被我姐带大的。” “您还有个姐姐?” “嗯,长姐如母嘛!可惜后来我科举留在了京城,她远嫁去了江饶郡,就很少见面了。” 万光生的语气里有着隐痛。 温苒苒眸光一亮,“敢问大人姐姐的名讳?” “她叫万慧儿。” 万光生叹了口气,“嫁给了江饶郡前太守。” 江伯余? 温苒苒一愣。 336.女婿之争 好一会儿,温苒苒才终于从自己的记忆角落里扒拉出来一点东西。 她被杀死的那一百年间,有一次逃命逃到了江家祠堂,上面似乎是有个牌位,写的什么“先室万氏闺名慧儿之牌位”,想来应该就是万光生的姐姐了。 “那老家伙喜新厌旧,对她素来不喜,她一生无子,唯一的养女还是小妾生的。” 万光生叹了口气,目光中隐有怨恨。 温苒苒眼神一转。 看着万光生复杂的眼神,又想起之前万光生提起自己下狱的时候,如鲠在喉的模样,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 另一边,马车疾行,夏离霜三人很快便到了王束军的官邸。 王束军因为昨日晕倒,今日难得告假轮休。 虽然一向看温家不顺眼,但是听到对方的来意,又听说夏离渊也来了,还是接见了几人。 茶水奉上,黄少龄也顾不得喝,摆出一张和善的脸。 “王统领,裕郡王侧妃声称看……看见禁军行刺江大人,还请大人同意清查禁军!”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见心内属实惶恐。 温长衿也适时开口,语气亲切,“王大人,还望行个方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束军看着温长衿,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官位比自己高就给出什么好脸色。 “我禁军一向军法严明,护卫皇城,岂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精力?温大人请回吧!” 温长衿一听王束军话中的拒绝之意,眼角一抽。 低个屁的头! 温长衿不阴不阳,“王大人该不会心里有鬼,所以不让我们查吧?” 王束军一愣,一张脸顿时黑红,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起身怒骂。 “你丫的放屁!”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夏离渊赶忙拉住了自家师父,硬着头皮打了个圆场。 “师父!苒苒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我年幼时便心灰意冷跳了河,您可就见不到您的徒儿了!” 王束军一愣,没想到夏离渊与温苒苒还有这等交情。 冷静下来斟酌了半晌,王束军揉了揉脑袋。 罢了,徒儿的债还是得师父来还。 “看在庆云王的面子,本官可以让你们查,期限一日,过时不候。” 王束军勉强答应。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夏离渊摇着扇子,得意洋洋地瞥了夏离霜一眼,随后笑盈盈地看着温长衿。 “温丞相,你看本王像什么?” 温长衿一愣,看着夏离渊那张白净的脸,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王爷肤白貌俊,自有龙章凤姿。” 先夸人总是没错的。 孰料,夏离渊眨了眨眼睛,摆出温苒苒同款狡黠笑容。 “大人不觉得,本王更像你的女婿吗?” “……” 夏离霜磨着后槽牙,看着小人得志的夏离渊,心中不爽。 虽然便宜老丈人对苒苒并不好,但到底是老丈人,自己要不也在他面前表现一番? 刚想开口,便被一旁的王束军截了话头。 “我副将邱枫昨日有幸见到侧妃一面,说她与文生长相十分相像,敢问庆云王,文生是否就是侧妃?!” 夏离渊得意洋洋的脸顿时一僵。 “这个……这个嘛……苒苒也是一心仰慕师父武艺……” 王束军脸色一变。 “出去!” 夏离渊这下扇子也摇不动了,只讪讪地看着王束军。 王束君不为所动。 四个人最终还是被灰溜溜地赶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哎……师父还是这个倔脾气!” 夏离渊一脸无奈。 看见夏离渊吃瘪,夏离霜语气凉凉。 “看来,这徒弟的面子也没大到哪儿去,不过如此!” 夏离渊咬牙,盯着夏离霜,“那也比七弟全程看戏要好!” 夏离霜勾唇,朝温长衿拱了拱手。 “丞相大人不必担忧,苒苒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夏离渊出声讽刺。 “七弟能有什么好办法?!” 337.是侧妃送的 “砰——” 看着夏离霜等人走出了府邸,王束军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怒发冲冠。 “岂有此理!居然敢蒙骗本统领!” 自己曾经谆谆教诲过的文生,居然是个女娃! 还是温家的女娃! 王束军气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阵发黑,干脆利索地晕了过去 府里的老管家差点被吓丢了魂,匆匆出门出去找大夫,就看见太医院的胡太医已经等在了门口,赶忙请了进来。 胡太医检查了一下王束军的情况,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 倒出一颗药丸,用水化开给王束军喂了。 不过片刻,王束军悠悠转醒。 看见面前的胡太医,有些惊讶。 他现如今是在自己的府中,并不是在宫中。 太医平日里当值,并不能随意离开太医院,怎么这胡太医…… 胡太医看着王束军的脸色,解释道。 “大人不必多心,老朽今日轮休,又逢贵人求助,这才上门叨扰。” 那药见效很快,王束军只觉得浑身舒畅不少,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 “多谢胡太医,今日这药,见效似乎快了许多!” “这药是由十几味珍贵药材制成,其中有一味冰山雪莲,更是调理大人旧疾的良药。” 王束军一愣,没想到这小小一颗救命药丸,居然这么珍贵。 “胡太医妙手仁心,悬壶济世。” 王束军感叹道。 “非也!”胡太医哈哈一笑,“这药可不是老朽制的。” 王束军惊讶,“那这是……” “这是王爷昨日转交给老朽的,说是侧妃专门为大人费尽心力制成的,侧妃现如今身在牢狱,却一直惦记着统领的旧伤。” 王束军愣住,眉眼顿时萎靡下来。 手中的药瓶忽然变得沉甸甸的。 思及此,王束军叫来侍卫,让他去请副将邱枫。 邱枫很快过来。 “大人,您找我?” 王束军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疲倦。 “你转告裕郡王,他要为了温苒苒一案彻查禁军,本统领允了。” “还有你昨日收了的那软剑,一起给送过去吧,就说是本统领给他的回礼!” …… 牢房里,温苒苒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回想着与万光生的谈话,陷入了沉思。 “万大人,令姐……可是因吸食五石散而香消玉殒?” 万光生一愣,随即目光惊惧。 “你……你怎么知道!?” “我在江饶郡呆了很长时间。” 呆了一百年呢! 温苒苒内心悄悄补充道。 眼看着万光生神色怔忪,温苒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江伯余是大长公主的人,万光生是户部的人。 万光生的姐姐是江伯余的夫人。 这弯弯绕绕的关系,若非她熟识江饶郡,恐怕也难将几件事联系在一起。 树倒猢狲散,为了不被江伯余连累只好放弃万光生? 是个狼人! 看来大长公主为了五石散生意颇费了一番功夫啊! 但是,只因为银库里没有银子就把人抓起来,这理由也太扯淡了点? 等等……银库里没有银子,那有什么? 338.凶手找到了 又是一个好天气,练兵场上,红旗飘扬。 一向严肃英武的禁军,此刻诡异地排成了一竖列长队。 长队尽头,一个可爱的圆脸侍卫一脸严肃,端着纸笔,盘问着每一个人。 “姓名,年龄,身高。” “李三,二十八,身高七尺六。” “两日前申时一刻的时候在做什么?谁能证明?” “我我我那天休假……去怡红院找小桃红,当时我们正在……” “说!” “正在嘿嘿嘿……还花了我三两银子,我中途还如厕了一次……” 那禁卫老老实实,一张脸黑里透红,不敢有半点马虎。 江唐走笔飞快,不停地记录着。 “可以了,下一个。” 李三松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看着那圆脸侍卫,心有余悸。 刚开始王爷说要彻查禁卫军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刺头不满,不肯配合。 但是,那可爱的圆脸侍卫,笑容阳光,连刀鞘都没出,便将几个人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皇城脚下的禁卫军,一向心比天高,嚣张惯了,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此刻,都乖得跟小绵羊一样。 如此一直过了半日,江唐终于记录完毕。 “主子!当日申时一刻前后在正华门附近的,只有巡逻的那批禁军,人都在这里了。” 江唐低声禀报。 夏离霜看着面前的一个巡逻小队。 “人都查了么?” “都查过了,搜身和搜房间都没有发现问题,我已经派人去沿着当时的巡逻路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夏离霜微微颔首,看着面前的十个人,又想起那天温苒苒被雷劈焦的样子,心中一动。 “王爷,咱们为什么要查这些人啊?” 江唐凑过来,他记东西记得手都酸了。 夏离霜双手负在身后,神秘兮兮道,“因为那天打雷了。” “打雷?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打雷?” “这你就不懂了,古籍有云,申时一刻降天雷,乃是因为天道要惩戒杀人者,看到的人三日之内,先是父母病重,随后兄弟相杀,最后本人爆体而亡,乃是凶兆。” 夏离霜摇头叹息,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场景。 果然,此话一出,十个禁卫军中,有一个当场身子一晃。 夏离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一旁的江唐也发现了,立刻朝夏离霜低语了几句。 夏离霜走上前去,站在了那人面前。 “就是你叫张愿?” 那人吓得嘴唇发白,勉强点了点头。 “哦,抖得这么厉害,那天你也见到了天雷?” 夏离霜故弄玄虚。 张愿身子一抖,摇了摇头。 “不承认也没关系。” 夏离霜踱步,凑到对方眼前,一双琉璃目盯着张愿,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我只问你一句,当时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背后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你?似乎……还在叫你?” 张愿面色一白,随即瘫软在了地上。 夏离霜冷笑。 此时,千羽来报:“主上!找到了,与江大人身上那把匕首吻合的刀鞘!” “哦?呈上来!” 千羽低头,将证物呈上。 一旁的副将邱枫顿时大惊失色,看着那瘫软在地上的张愿。 “张愿!这不是你随身携带的刀吗?!” 339.苒苒中毒了 府衙之内,张愿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张愿!关于这杀人案,你可有话要说?!” 一身官服的黄少龄坐得四平八稳,严肃地看着张愿。 “人是我杀的……我曾经和江大人有过节,这才动了歹念。” 张愿目光空洞,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 夏离霜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闻言无声挑眉。 肯定又是从哪里扯出来的替罪羊。 黄少龄看着张愿全盘托出,终于松了一口气,直接定案。 夏离霜虽心有不满,但是也明白,这件事情不管再怎么查,都只能是这个结果。 当务之急,还是将苒苒救出来。 案件定审,张愿被直接拖了下去。 夏离霜站起来,“既然凶手已经找到,那么……本王的侧妃,是否也可以放出来了?” 黄少龄抹了一把汗。 “这是自然!” 夏离霜一甩袖子准备走人,便见府衙门口有人来报案,说是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 黄少龄解决了麻烦,哪里还愿意管这些破事儿。 “有冤案去找大理寺程凤楼,找本官做什么?!”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夏离霜看着这贪官做派,摇了摇头。 好在黄少龄也算是给外面的人指了条明路,程凤楼为官清廉,这些事情定然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 夏离霜便也没有在意。 分别几日,没了小狐狸在耳边叽叽喳喳,他还有些不习惯。 思及此,更是脚下生风,步伐飞快,恨不得用上轻功。 “王爷,您走慢点!” 身后的江唐苦哈哈道。 夏离霜摸了摸鼻子,淡淡道,“那是你最近武功退步了,回去跟千羽加练一个时辰!” “……” …… “吃饭了!” 牢房内,狱卒提着食盒,将饭菜摆到了桌上。 万光生这次学乖了,直接给温苒苒奉上了来自自己牢房的新鲜小老鼠。 温苒苒试探过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那狱卒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悄悄离开了。 温苒苒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态度,端起了碗。 结果没吃几口,那本来活蹦乱跳的老鼠,却瞬间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温苒苒大惊失色,手中的碗“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 一路飞奔赶到牢房,夏离霜大手一挥,将解禁令甩给一旁的狱卒。 “还不快放人!” 然而,牢房内的景象却让夏离霜大惊失色。 一向娇俏机灵的小狐狸正嘴唇乌青,颤抖着倒在地上,鲜血从嘴角往下淌。 夏离霜惊怒,心神俱裂。 “苒苒!你怎么了苒苒?!” 夏离霜冲进去,直接抱住了倒在地上的温苒苒。 温苒苒颤抖着手,低声道,“相公……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苒苒……你别怕!我现在带你去找大夫!” 夏离霜目眦欲裂,红了眼圈儿。 想起平日里温苒苒调皮地叫自己“相公”,再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温苒苒没说话,只是抚上了夏离霜的脸。 相公身上的气息好好闻哦…… 一旁的江唐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去请大夫。 夏离霜抱着温苒苒,直接将人带回了王府。 “苒苒,不要睡,乖!我带你回家!” 温苒苒听闻此言,抬起眼皮,轻轻点了点头。 大夫很快赶到,直接赶去房里医治。 夏离霜面色阴沉。 饶是江唐,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江唐,去查!到底是谁要毒害苒苒!本王必定要他用命来偿!” 夏离霜双目猩红,声音冰寒。 340.相公你急了 温苒苒躺在床上,一脸虚弱。 那位被临时抓来的老大夫年过古稀,被江唐拎着脖子送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颤颤巍巍搭上了温苒苒的脉搏,好一会儿,皱起了眉头。 夏离霜一见大夫这个表情,心都凉了一半。 “大夫,苒苒到底怎么样了?” 那老大夫捻着胡子,有些不确定。 “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并没有蔓延,反而被一股力量压制住了,并无大碍,清了余毒就没事了。” 夏离霜一听,顿时眼神一冷。 “无大碍?!无大碍她为何如此虚弱?!” 身后的江唐也表示不满,小声道:“不会是个庸医吧……” 被迫当了一回庸医的老大夫表示自己很委屈…… 温苒苒躺在床上,终于憋不住了。 胸口剧烈起伏,咳嗽着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相公,我没事……” 温苒苒睁开眼睛,狐狸眼机灵灵地看着夏离霜,眸子中蕴满了温柔。 夏离霜一愣,顿时心神一松。 “你……你没事?” 温苒苒点了点头,对着一旁可怜的老大夫笑了笑。 “您按照方子去煎药就是!” 老大夫也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出去抓药了。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夏离霜一眼。 王爷又怎么了?! 质疑他的医术,哼! 温苒苒躺在床上,看着夏离霜瘦削的脸颊,心知他这几日肯定也没休息好。 “相公,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很着急啊?” 温苒苒眼珠灵动,虽然还苍白着一张脸,面上却笑嘻嘻道。 夏离霜的心情经历了如此起伏,顿时没好气地捏了捏温苒苒的脸。 “小狐狸……你这真是要吓死我!” 温苒苒笑得开怀,拽着夏离霜的袖子,“是不是嘛?” “是!” 这一次,夏离霜没有隐瞒,认真道。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看着如此直白的夏离霜,自己却偷偷红了脸。 “我是吃了有毒的饭菜没错,不过第一时间察觉到之后,自己就把穴道封住了,毒没有蔓延到五脏,没事的!” 温苒苒轻声解释。 夏离霜这才完全松了口气,抓着温苒苒脏兮兮的小手。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下次就莫要再孤身犯险,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着急……” 温苒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温柔。 她一向就是嘴巴厉害,但是实际行动却怂得很,乖乖点头,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 一旁的江唐受不了这恋爱的酸腐味儿,撇了撇嘴。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还真不敢相信。 以前能躺着绝对不动,凡事都慢悠悠不急不躁的王爷,居然会因为温苒苒,变成这个样子! “王爷,药煎好了!” “拿来,本王亲自来喂!” 夏离霜接过药碗。 温苒苒小口小口喝着药,感觉到自己体内舒服了许多,这才想起了正事儿。 “相公,我的东西呢?” 说起这个,夏离霜就是一愣。 “……丢了,我并没有找到黑石,邱枫将银鳞剑送了回来。” “丢了?!” “嗯,千羽查过了,现如今确定在太子手中。” 夏离语气淡淡。 温苒苒当机立断。 “不行!我要去东宫找!” 也不管自己虚弱的身子,一掀被子就要下床,被夏离霜拦住。 “苒苒莫急,此时非同小可,东宫守卫严密,还需从长计议。” 温苒苒颓然叹气,“我估摸牢房里的狱卒也是东宫的人,就是他给我下毒的!” 夏离霜安抚着她,示意自己明白。 温苒苒再次长叹一口气。 “可惜……江大人死了,这次没能揭发大长公主。” 夏离霜将一勺药汤递到了温苒苒唇边。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看温苒苒龇牙咧嘴咽下药汤,他才继续开口。 “前两日,丞相同我一起查案,跟我说了些事情。” 温苒苒一愣,粑耳朵老爹说了啥? 竟有机会扳倒大长公主? 341. 万能痒痒粉 “温丞相说,大长公主一向跋扈,朝中臣子苦她已久,那些大长公主一派的人,并不是真的臣服于她,更像是有什么把柄被其抓在了手中。” 把柄? 温苒苒皱眉,心头极快闪过一个念头,可惜,没能抓得住。 “对了,有个东西还得还给你。” 夏离霜从袖中掏出一块宫牌,递给温苒苒。 正是温毓婉借给温苒苒的。 温苒苒愣愣接过,盯着宫牌,心中猛然雪亮。 “我知道了!” “温毓婉跟我说过!说是她母亲有一本很珍贵的账本,从来不让外人碰,她小时候刚学会认字,还偷偷拿来看过,看见上面写着的都是官员的名字,想来就是记录着大臣们的把柄!” 夏离霜眉梢微扬,眸光也是亮了起来。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大长公主记录着那些大臣把柄的册子,他们就会反水,曝光大长公主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语气很是肯定。 温苒苒点头,“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扳倒大长公主,就不是什么难事。相公,五石散那边,你查的怎么样了?” “我的人跟踪了柳叶暗卫,发现他们将五石散运到了城外庄子的地下室,但是那也可能只是个暂时的隐藏点。” 夏离霜如是道。 温苒苒沉吟片刻,将牢里万光生说的话告诉了夏离霜。 “万光生说,他所掌管的银库里没有银子,那会有什么?” 夏离霜目光如电,薄唇轻吐出几个字。 “五石散!” 温苒苒赞同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相公,你说为什么皇上非要让京兆尹查办此案,而不让十二查呢?” 明明十二的能力要比那个草包黄少龄好得多! 这是温苒苒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 郡王府暗牢。 沈通整个人被架在刑架上,眼睛湿润,委委屈屈地看着温苒苒。 “你你你,你这毒妇!” 夏离霜站在一旁,像是在看戏一般。 温苒苒站在夏离霜身边,轻快地拍了拍手。 “哎呀,一点痒痒粉而已,这就受不了啦?你看我多善良,都没有对你用刑!” 温苒苒笑得人畜无害。 沈通面色扭曲,死死盯着温苒苒,身上如同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骨子里都带着痒。 但是偏偏,他被绑住了,挠不到……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中了春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你面前晃悠,但是你却怎么都抓不住。 “你……” 沈通气急,却又抵不过身上钻心蚀骨的痒。 “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我们来做笔交易?” 夏离霜一脸冷漠,走到沈通面前。 “什么交易?” “我可以放你走,但需你帮我查探一件事情。” 夏离霜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沈通瞬间变了脸色。 沈通一愣,随即怒道,“我七尺男儿,怎么能背叛主子!” “哦?我可没看出你是这么有骨气的人,我这里还有点痒痒粉,是我制作的精华版,再来点?” “我……” 沈通气结,最终败下阵来。 “我答应你!” 温苒苒轻快地笑起来,随便打了个响指,药粉熏入沈通的鼻尖,那种麻痒的感觉渐渐消失。 站在一旁的夏离霜应声砍断了缚着他手脚的锁链。 沈通活动了一下关节,依旧怀疑地看着这二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温苒苒挑眉,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沈通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自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真的要放了我?” “不不不!”温苒苒竖起一根手指,“是威胁你!” 沈通挠头,这算什么威胁? 342.做个交易 他一跨出这个门,爱去哪儿去哪儿,给他们放假消息他们也看不出来! 沈通有些得意,但是温苒苒随后说出的话却让他脸色一僵。 “对了,刚才给你下的痒痒粉解药里,我还掺了一点断肠散,此药一个月为期,中间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就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沈通走出门的脚步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所以,你混进内部之后,先帮我打探一件事情。” 温苒苒眸中一瞬寒光如刀,“到底是谁要杀我!” 沈通咬牙,即使有万般不愿,却还是答应了。 …… 养好身体,温苒苒特地回丞相府准备报个平安,顺便将之前答应温毓婉的事情给解决了。 只是,还没进门,便被原嬷嬷拦了下来。 原嬷嬷眼神森冷,“侧妃,大长公主有请!” 温苒苒跟着原嬷嬷走进正院。 一进门,便见夏燕燕正在擦拭着手中的一个金项圈,见温苒苒来了,警惕地收了起来。 “呦,这不是我们刚被放出来的裕郡王侧妃么?” 夏燕燕瞥了一眼温苒苒,目光中带着几分得意。 温苒苒眼尖地瞥见了夏燕燕收起项圈的动作,皮笑肉不笑。 “托您的福。” 夏燕燕捂着帕子,轻掩嘴角,“有些人啊,我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要知道,就算江南锦不死,本宫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识相的话,就把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偷走的东西? 那个账本? 温苒苒笑得无谓,“我凭自己本事拿的东西,哪有送回来的道理,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我那日被诬陷,出狱发现自己随身的黑石丢了,现如今在东宫,你想要账本,可以,拿黑石来换!” 狐狸眼一闪一闪的,夏燕燕暗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并不知道黑石是什么,但是现如今于她而言,账本明显比黑石要重要的多。 “黑石?” “就是几块黑色的石头。” “可以!” “那说好了,三日之后。” 说完,温苒苒也不顾夏燕燕吃了屎一样的脸色,大摇大摆走出了正院。 甫一出门,便看到了温长衿那严肃的脸。 想起之前答应温毓婉的事儿,温苒苒站在原地,笑吟吟朝温长衿打了个招呼。 “爹爹早!” 温长衿看着脑袋顶日上三竿的太阳,嘴角隐秘抽了抽,还是尽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身体没事儿了?怎么还出来乱跑?” 温苒苒笑了笑,凑过去讨好道,“早就没事了,这次,还是多亏了爹爹为我东奔西走。” 温长衿咳了一声,“既然知道,下次就莫要再莽撞!” “知道知道!”温苒苒笑了笑,“对了爹爹,毓婉还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么?” 温长衿身体僵了一下,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有些尴尬。 温苒苒还以为温长衿不愿意放温毓婉出来,难得拉着对方的袖子示好。 “爹爹!妹妹被关了这些时日,也已经认错了,再说,是那韩承不讲理在先,毓婉性子直爽泼辣,也是情理之中。” 温长衿不耐的摆了摆手。 “你去吧,就说我解了她的禁足。” “好嘞!” 温苒苒一溜烟儿跑去了祠堂,一脚踹开了门。 还没等细看,就看见温毓婉一把鼻涕一把泪扑了上来。 “呜呜呜……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了!” 温苒苒眉头一挑,这孩子魔怔了? 343.一级坑选手 “喂,是我!”温苒苒拍了拍温毓婉的脸颊。 温毓婉眼神迷离,待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才用力给了温苒苒肩膀一记粉拳。 “你……温苒苒你个骗子!你怎么才来啊!”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奇怪道。 “不对啊,我上次来看你,你不是还挺悠哉的么?” 温毓婉一听这话,“哇——”地一声,抱着温苒苒,哭得更厉害了。 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 “你上次来看我之后没多久,爹爹本来想放我出去的,但是我在祠堂里偷吃鸡腿儿,刚好被他瞧见了……” 温苒苒汗颜,这确实是温毓婉这个一级坑爹选手能干出来的事儿。 “所以?” “所以爹爹就生气了,我还被多罚了三天……他还让厨房不给我饭吃!这是后爹!” 温毓婉恨恨控诉。 “额……爹前两天一直在查我的案子,忙得脚不沾地,估计是吩咐过这事儿之后自己也给忘了……” 温苒苒想起刚才温长衿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忘了,让自己来当这个和事佬。 温毓婉哭得一抽一抽的,肚子也很给面子的打起了嗝。 “嗝……我,我以后再认他是…嗝……爹,我就是嗝……猪!” “好了,走,我今天带你下馆子去!”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虽然跋扈了点蠢了点,但是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城东一品楼雅间。 面前鸡鸭鱼肉海鲜时蔬一应俱全,几乎要堆成小山。 温苒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温毓婉在一堆食物中大快朵颐,嘴角抽搐。 “我说,就算爹爹克扣你的饭,你娘也不至于让你饿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没饭吃呢!” 温毓婉拿着猪肘子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吃。 “她才不管我,估计这会儿巴不得我饿死,省得给她丢人!” 温苒苒耸了耸肩。 在没有遭遇歹人之前,夏燕燕当温毓婉确实是掌上明珠一般捧着的。 但自从温毓婉名声败坏,夏燕燕就像放弃了这个女儿似的,不管不问。 “得,不说这个,问你个事儿!你之前不是说你娘有个写满官员名字的本子吗??” 温毓婉一愣,顿时撇嘴。 “忘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温苒苒笑得贼兮兮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状似不经意。 “哎呀,听说最近大理寺出了一起悬案,程大人都要忙得头秃了,我明日还准备给他跟相公送点滋补的东西呢!” 温毓婉一听,双目放光,油腻腻的爪子和脸凑了上来。 “那什么,姐姐,好姐姐!”温毓婉狗腿地锤着温苒苒的肩膀,做思考状,“又想起来了,嗯……我隐约记得我娘好像把那东西放在床头一个暗格里了。” 说完才动作一顿,追问。 “温苒苒,你问这个又想干嘛?” “哎呀,突然想起明日有事,程大人那边可能去不了……” “得,我不问了。” “哎,这才乖嘛!” 目的达成,温苒苒眯着眼笑了起来。 姐妹二人吃得尽兴,完全不知道现如今的丞相府,已经是一片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架势。 大长公主房间,夏燕燕与温长衿相对而坐,气氛沉默。 忍了又忍,温长衿终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夏燕燕身子不自觉一抖。 这是要算账? 344.恩断义绝 “夏燕燕!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在皇宫禁内杀人!你知不知道,这次差点害了苒苒!” 不是要追究五石散? 夏燕燕身子放松,冷哼一声。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药味儿,原来还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在宫中主张抓人的可不是我。” “住口!” 温长衿眉目一凛,“夏燕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在谋划些什么?太子绝非善类,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又如何?那也好过让温苒苒继续恶心我!” 夏燕燕提起温苒苒就生气。 良久,温长衿才再次出声,“夏燕燕,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铁了心要和太子合谋了?” 温长衿语气莫名,夏燕燕不由心中忐忑。 但嘴上却不饶人。 “是又如何!温长衿,你别以为你如今位居丞相,就能对本宫颐指气使!” “要不是本宫当年看上你,你以为这个丞相之位,轮得到你来坐?!你不过是本宫看上的一条狗罢了!” 夏燕燕话如利刃,伤敌五百,自损八千。 温长衿僵在原地,袖中手紧握成拳。 年轻时候的夏燕燕,也是娇艳如花的存在,否则,他当年又岂会动心? 坊间都传闻丞相大人是个耙耳朵,怕老婆。 殊不知,是他一直在惯着她。 他也曾经是跨马长街,风流意气的状元郎,他也曾一腔热血,为国为民。 温家在朝中的势力,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见不得光。 他温长衿自幼饱读诗书,却最终落得一句“狗”的称赞。 温长衿心中最后那点对于夏燕燕的容忍,也随着怒火消散殆尽。 “既如此,那大长公主好自为之了。” 温长衿眼中看不出喜怒。 思及两人刚才对话,心中暗自盘算。 太子在位这么多年,功德没几件,糊涂事倒是一堆。 如今又和夏燕燕利用五石散作恶,这等心术不正、诡计多端之人,如何做天下人的明君? 一旁,夏燕燕还在冷笑,“哼,你以为本宫稀罕做你这个丞相夫人吗?!” 在她眼中,温长衿不过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他温家一向离不开她,更何况,她手中还捏着温长衿的把柄。 过不了两天温长衿便会一如既往。 看着温长衿拂袖离去的背影,夏燕燕露出一个骄矜的笑容。 …… 晚间洗漱过后,温苒苒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与夏燕燕的对话,眸色冰冷。 她轻轻打开窗户,学了三声布谷鸟叫。 没一会儿,暗处便有一个黑影闻风而来。 “见过温……” 沈通刚准备行礼,就被温苒苒捂住了嘴。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虚礼。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温苒苒看着沈通。 沈通抱拳,单膝跪地。 “我这两天查了大长公主的各项内部交易,除了五石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支出,倒是太子那边……” 说到此处,沈通声音谨慎放低。 “据说前段时间公主还曾出借暗卫给太子!” 温苒苒静静听完,眉头紧皱。 这下通了! 怪不得夏燕燕不知柳叶暗卫刺杀她一事。 那也就是说……一直派人来杀她的人有可能是太子? 沈通说完,抬头看了眼温苒苒身上做贼似的夜行衣。 “温姑娘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 收回思绪,温苒苒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 “当然是去偷宝贝了!” 偷宝贝? 345.偷东西 沈通眼角抽搐。 温丞相一向也算是彬彬有礼之人,怎么这女儿教的,一个比一个跋扈? 前有温毓婉打了韩承理直气壮,今有温苒苒大言不惭要去偷东西。 “跟我一起去,待会儿,你引开那些暗卫,我趁机去大长公主房间取东西。” 温苒苒悄声道。 沈通无奈。 就知道是这样! 温苒苒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丫鬟婆子也各自散去,守夜小厮在廊下打着瞌睡。 温苒苒猫着腰,身形灵巧。 拐过一个墙角,看见廊下,原嬷嬷正端着水盆出门。 温苒苒冷笑,身形宛如鬼魅一般靠近,一个利落的手刀直接劈在了对方的颈侧,还不忘一手接住掉落的洗脸盆。 大长公主今晚不在府中,被她之前所谓的黑石交易引去了东宫。 这会儿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温苒苒悄声走进房间。 大长公主的房间奢靡至极,处处都写着两个字——奢侈。 快速翻找,终于在床下发现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册子。 温苒苒掀开册子一看,果然没错! 正准备拿着册子走人,又发现那暗格底部还躺着一把钥匙。 怎么还有一把钥匙? 要么随便试试? 温苒苒摸出钥匙,摸索了好一会儿,正想放弃,却在一个隐秘的缝隙里,摸到了锁孔。 “啪——”锁扣发出轻响。 温苒苒打开盒子,却只看见一个明晃晃金灿灿的金项圈。 这不是白天,大长公主手里的那个么? 温苒苒一愣,看着那项圈。 项圈的做工很是精致,尤其是拿在手中,分量重的很。 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项圈,却比这记录着大臣把柄的册子还要贵重? 不管是什么,还是先拿着跑吧! 温苒苒勾唇,没说什么,将项圈藏在怀中,抱起账本。 沈通这会儿还在外面给她放风。 温苒苒抱着册子,悄悄走出房间,正准备离开,突然耳朵一动。 她骤然一个鹞子翻身,堪堪躲过了一只飞镖。 被发现了! 温苒苒心中警铃大作。 门口放风的沈通一愣,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光。 手中火把明亮,他装腔作势大喝一声。 “小贼!哪里跑!” 温苒苒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放水,直接转过身与沈通厮打了起来。 厮打之间,册子直接被甩到了空中,暴露在众人眼下。 看着直奔着册子的黑衣杀手,温苒苒一惊。 天要亡我? 背后破空声传来,她一脚踹开一个黑衣人。 再回头,就看见沈通居然稳稳当当捏住了册子。 温苒苒松了一口气。 下刻,她的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手中火把的火舌骤然舔舐而上,沈通吓了一跳。 紧赶慢赶提着袖子灭火,册子却已然被烧毁。 不过几息,就烧成了飞灰! 这个蠢货! 温苒苒捏着拳头,真想撬开沈通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啥。 眼见周围暗卫越来越多,她只能咬牙抱紧怀中的金项圈,迅速离去。 娇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头。 一路狂奔出了丞相府,骤然看见巷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极为低调,车前只有一戴着斗笠的护卫。 温苒苒心头骤然一紧。 被包围了? 346.神秘金项圈? 温苒苒看着身后越追越紧的暗卫,手心有些发汗。 难道今天真要栽在这? 马车中的人一掀车帘,骤然露出半张脸。 温苒苒顿时眼睛一亮。 相公! 有了夏离霜在,温苒苒终于放下心来,迅速溜上了马车。 马嘶长啼,一路消失在官道上。 “相公,你事情忙完啦?怎么会来接应我?” 温苒苒一张小脸在黑衣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瘦削灵动。 夏离霜没好气地戳温苒苒的脑袋。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说了一起去么?你又只身犯险,是想吓死我不成?!”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 “机会不用就浪费了!” 夏离霜无奈,点了点温苒苒的鼻子,“册子找到了?” 温苒苒点头,又摇头。 “本来找到了,可惜……一个不慎,被沈通烧了。” 夏离霜眉头微皱,“怎么会这样?这册子极为重要,就这么轻易被他烧了?” 温苒苒也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算了,虽然少了个控制群臣的利器,但是能让夏燕燕失去庇护,也是好事一桩。 甩开这些纷乱的想法,温苒苒从怀中掏出那个金项圈。 “相公!我除了册子,还找到了这个,这东西大长公主好像更加看重,藏在比册子还隐秘的地方,我就顺道拿出来了!” 夏离霜看着那金项圈,倒是一愣。 “没让别人看见吧?” 温苒苒摇头。 “当时沈通在把风,没有别人。” “相公,这到底是什么?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金项圈,是当年先皇去世之前,亲手交给大长公主的。” 夏离霜只说了这一句。 先皇亲手相交? 温苒苒把玩着手里的项圈,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分量也忒沉了点,戴上去估计得勒着脖子,跟刑具没什么两样。 夏离霜出口提醒,“苒苒,你可要将这金项圈谨慎收好。” 温苒苒听话点头。 …… 庆云王府。 夏离渊看着面前的册子,一向清澈的笑容,此刻也显出几分阴沉之色。 “做的不错!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跪着的人摇头,正是沈通。 “没有,属下手极快,再加上夜黑风急,侧……温姑娘并没有发现册子被掉包的事情。” 沈通低声禀告,刚吐出一个侧妃的侧,骤然看见夏离渊不满的眼神,急忙改口。 夏离渊点头。 沈通是他一手培养,安排进夏燕燕身边的细作。 一手神偷本领天下无双,一向做事很是靠谱。 夏离渊抚摸着手中的册子,偏头看向沈通。 “前些时候,你为何突然失去消息?” “属下考核进柳叶暗卫没有多久,便在出任务的时候被裕郡王给抓了,温姑娘找到我,说让我帮她查这背后是谁在害她,才放了我出去。” 沈通老老实实道。 夏离渊微微一愣,看向沈通的眼中有一丝警告。 “你倒是会认主子!” “属下不敢!” 夏离渊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闲散王爷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轻笑。 “我当然知道你不敢。” 沈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夏离渊放下册子,敲了敲桌面。 “大长公主的好日子到头了,等她的事一了,到时候,找个机会去温姑娘身边……” 监视温苒苒? 347.宽心大放 沈通愣住。 “放心,必要时会召你回来的!” 看到沈通欲言又止,夏离渊又恢复了那一贯散漫的笑容。 “那……温姑娘这段时间若是再让属下为她做事……” 沈通犹豫道。 “那就做,你虽是我的人,但是必要时可以站在她那一边!” 沈通点头,恭敬行礼,身形很快消失在暗夜之中。 室内烛火明灭,让人看不真切。 夏离渊点了点手中的册子,眼中闪过一丝迷醉。 “苒苒,等我坐上那个位子……你终究会是我的。” …… 翌日。 大长公主才气冲冲的从宫中回来。 一进房门,就直接砸碎了一对天青汝窑瓶。 她为了账本去找太子讨要黑石,但太子却绝口不认。 还劝诫她,江南锦的事情刚出,莫要再这么嚣张。 笑话! 她堂堂荣国大长公主,现如今,居然还要被小辈教导了?! 温长衿跟她作对! 太子现如今也跟她作对! 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不成? 夏燕燕气得发抖,走进了自己的密室。 五石散伴随着阵阵烟雾飘散。 夏燕燕眯着眼,享受着这致命的快感。 好一会儿,心情终于平息,她走出密室,躺在床上小憩。 “对了,老爷呢?” “老爷还未回来!” 原嬷嬷小心翼翼道。 夏燕燕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刚准备说什么,便听见门外的通报。 “公主,吏部侍郎贺知求见!” 夏燕燕挑眉。 被她捏着把柄的大臣不少,贺知就是其中一个。 “请进来吧!” 侍女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来了一名青衣官袍的中年男子。 “属下见过大长公主。” 贺知头一低,敷衍地拱了供手。 今日早朝前众臣闲聊,彼此之间拉了几句家常。 听温丞相说,大长公主丢了本册子,正大发雷霆。 莫非此册乃彼册? 不然一本册子而已,何至于此! 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他只得冒险来验验真假。 夏燕燕一看贺知这态度,皱眉道,“贺大人?你来干什么?” 贺知眼珠一转,冷笑道。 “大长公主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前些日子送到我府上的一批五石散,成色可是差得很!” “您要是再这样糊弄我们,那我们也不必对您客气了,鱼死网破,大家都没有好处!” 夏燕燕心里发虚。 五石散前段时间确实出了岔子,但她岂能被小小一个贺知轻易拿捏? “呵,鱼死网破?亏你想得出来?!你别忘了!你当年……” 夏燕燕话说一半,直接顿住了。 贺知跟她交集不多,突然说出他的把柄还有些困难。 不过幸好,她将把柄记在了册子上! “当年什么?” 贺知追问,眼里隐有期待。 “贺大人可是忘了,本公主手里的把柄?” “若你敢反水,江南锦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夏燕燕放弃回忆贺知的把柄,直接口头镇压。 观察夏燕燕的反应,贺知心里已有成算。 这大长公主果真草包得很,竟真把一切都系于一本死物之上。 达到目的,他不敢多留,高呼了一句“微臣不敢!”就一溜烟儿跑了。 出了府门之后,惶恐的神色消失不见。 贺知顿感心中畅快,直接拐弯去了酒楼。 酒楼雅间里,倒是有好几位官员在等着,一见到贺知,就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一样。 “贺兄!如何?丞相说的可是真的?!” 贺知点头,眉梢眼角都是轻松。 “当然!” …… 贺知突然试探,夏燕燕越想越不对劲。 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打开床头的暗格,探手进去。 空无一物! 夏燕燕心中一紧,顿时面色惨白…… 册子竟不见了? 她颤抖着手,去摸最里面的钥匙。 吧嗒,另一个暗格打开,里面的金项圈也不知所踪。 夏燕燕瘫坐在原地,面如死灰。 她竟不知是何时不见的!!! 348.让老七去查吧 郡王府内,温苒苒把玩着手中的项圈,还是觉得其中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 在手中无意识的掂来掂去,竟不小心摁到一处凸起。 啪的一声。 原本完整的金项圈,居然自动开了一个口子,裂成了两半。 里面隐隐露出一卷明黄色的布料。 看材质,很是特殊啊! 温苒苒一愣。 “相公!相公!” 心下震动,忙叫来夏离霜。 夏离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几息过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对着那金项圈发呆。 好一会儿,温苒苒才下定决心,看着那其中的布料,手指微动。 两卷天蚕丝制成的明黄色布帛被抽了出来。 夏离霜与温苒苒对视一眼。 这一看就是有大秘密啊!! 心情激动,小手颤抖。 温苒苒打开那卷明黄色的卷轴,与夏离霜一起凑上去,看着那上面的蝇头小字。 “怪不得夏燕燕这么嚣张……原来是有这等免死金牌。” 两人恍然大悟。 这卷轴里藏着的,是一份先皇遗诏,大意便是不管夏燕燕犯了什么错,都死罪可免,不可重罚。 “不对啊……” 温苒苒眸子微动,拿起另一半还未被拆过的金项圈。 半晌,夏离霜与温苒苒动作一致,齐齐瞪大眼睛,死死捂住了嘴。 “这这这……” 温苒苒手一抖。 眼前的金项圈像是火圈一样,硌得她有些烫手。 这一份遗诏,居然是先皇亲拟的传位诏书!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底牌! ……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锦鲤跃池。 皇帝站在矮桥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鱼。 “昨日大长公主府遭窃,那贼人拿走了什么?” “回皇上,那贼人其他的金银财宝什么也没拿走,只除了一本册子还有……还有当年先帝赏给大长公主的金项圈。” 站在一旁的奉公公低声道。 “哦?” 一听金项圈不见了,皇帝一下子来劲了。 奉公公低头,“据说还未查到是何人所窃,只是听说,大长公主为此大发雷霆……连砸了好些赏赐的东西!” 皇帝端着鱼食,先是一怔,随即顿觉心花怒放。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鱼食尽数喂进了池子。 先帝只有大长公主一个女儿,因此极其宠爱对方。 甚至于弥留之际,也是她陪在身边。 夏燕燕这么多年敢嚣张跋扈,便是因为那金项圈不仅仅只是个金项圈。 里面还有当年先帝留下的一份,可以当免死金牌用的诏书。 现如今这免死金牌丢了…… “赶紧,叫姜衍入宫,朕跟他有要事相谈!” 将鱼食盒扔给奉公公,皇帝高兴地脚下生风。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大步回了御书房。 不一会儿,户部尚书姜衍一身紫袍,持象牙护板而来。 “参见皇上!” “平身!” 皇帝随意摆了摆手,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爱卿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姜衍闻言,讪讪笑了笑。 一直以来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终于被销毁了,这能不开心吗?! 他看着神采飞扬的皇帝,觉得有点奇怪。 皇帝似乎气色更好一些? 简直要开心地飞起来了! “皇上急召微臣,可是有什么事情?” 皇帝看着姜衍,略有深意。 “万光生的案子,可以再拖一拖,急不得!” 姜衍闻言一愣,被这样和善的目光盯出了一身冷汗。 “万光生的事情现在全权交给老七,你去从旁协助!” “微臣遵旨!” …… 半个时辰后,夏离霜看着面前的姜衍,抿茶不语。 姜家与丞相温家,御史韩家,以及将门王家齐名,都是开国以来就一直屹立于朝堂的大家族。 这姜衍,平日里一直为人低调,从不站队,此刻却被推到了他面前。 父皇是想干什么,莫不是…… 349. 满天星 温苒苒作为侧妃,秉着温柔贤良大度的态度,给姜衍上了碗茶。 “府中一向贫寒,让姜大人见笑了!” 夏离霜吹着杯中的茶水,笑盈盈道。 姜衍捧着杯子,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末,嘴角抽搐。 这七皇子虽然是当今陶皇后之子,但是陶皇后乃是已经被灭国的安国皇后。 安国战败之后,因为貌美被皇帝撸到了宫中。 皇帝偏宠她,就算有老臣以死相谏,也不惜封其为皇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离霜自小就不受一些老臣待见。 裕郡王府穷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也没有穷成这样吧? “王爷府中的茶叶还真是特别!”姜衍试图先拍一通马屁,“侧妃也是贤良淑德,泡得一手好茶!” 温苒苒闻言挑眉,笑眯眯道:“此茶名为满天星,大人尝尝?” 姜衍不疑有他,直接抿了一口,脸色有些扭曲。 又苦又涩,什么满天星! 这分明就是茶叶渣子! “王爷,下官刚接到旨意,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协助您重新调查万光生一案!” 姜衍理了理袖子,尽可能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和。 夏离霜有些惊讶。 万光生一案,之前苒苒在狱中的时候给他说过。 只是,按这时间,没几天就应该处决了吧? 父王这会儿却示意他接下这个案子,是为给万光生翻案? 难怪这万光生能在牢里毫发无损呆这么久还没被戕害,看来是因为父皇那边保着。 万光生与五石散息息相关,若是有他出面作证,定能搅得夏燕燕无法翻身。 现如今在京城的三位王爷,太子与大长公主沆瀣一气,夏离渊生母身份低微,都不适合办这件事情。 能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只有自己。 父皇这是在给自己造势? 夏离霜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可以,令牌给本王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姜衍擦了把额上的汗,口中茶叶沫子苦涩乏味,他不敢多呆,赶忙告辞准备去漱口。 等到姜衍走了,温苒苒才一路小跑着凑了过来。 “相公,你真的要去查万光生的案子么?” 温苒苒眼睛晶亮。 夏离霜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查案,二人也没有耽搁,直接拿着令牌就去了刑部大狱。 …… 大狱里黑漆漆的,只有两侧的火把长明。 万光生半躺在发霉的茅草上,形容枯槁,依旧是那副心如死灰无所畏惧的样子。 看见温苒苒和夏离霜居然还笑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是王爷和侧妃送我最后一程!” 温苒苒挑眉,“你就这么想死?” “死不死的由得了我吗?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可留恋了……” 万光生长叹一声,声音有点颤抖。 这万大人说话怎么哆哆嗦嗦的,似乎是在强忍某种痛楚? 温苒苒心下生疑,请一旁的狱卒打开牢门。 不料,牢门甫一打开,万光生突然双眼放光,一双宛如枯木的手朝着她就抓了过来。 “小心!” 夏离霜抱着温苒苒,堪堪躲过对方毫无章法的一击,一脚将万光生踹在墙角。 万光生被这一脚踹的直喘粗气,眼神却直勾勾盯着二人。 “相公!先制住他!” 温苒苒看着万光生骨瘦如柴的身子,眼神微动。 夏离霜点头,直接一个反剪,将万光生牢牢制服。 万光生瞪大眼睛,眼球里全是血丝。 “杀了我!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这也太反常了! 350.万光生出事了 温苒苒眸光一冷,一个手刀利落劈了下去。 万光生软软倒地。 “他这是……” 夏离霜也被万光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温苒苒不语,只是来到牢房,端起碗中的馊饭。 “我们……到底是来晚了……”温苒苒眉头紧蹙,“有人在他的牢饭中放了五石散,剂量还不小。” 也就是说,万光生现如今已经染上了五石散,程度要比当时的温毓婉严重得多。 “他不能在刑部呆了,送去大理寺!” 夏离霜沉声道。 大理寺有程凤楼,比这里安全。 温苒苒点头。 一旁的江唐立即会意,二话不说,直接去请了程凤楼和大理寺的人过来。 …… 程凤楼今日休沐,匆匆赶来没穿官服,一身青衣倒是有了些富家公子的派头。 “郡王爷!” “你来得正好,现如今这名人犯需要从刑部转交给大理寺。” 夏离霜指了指已经昏死的万光生。 程凤楼一愣,“这……” “出了什么事情本王担着,你只管做就是,这人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顺便派个大夫照顾!” 夏离霜背着手,脸色很是难看。 本来以为能从万光生这里问出一些什么,不料出了这等变故。 万光生虽然是父皇一直保着,但是有心之人若真想在其中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五石散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毒药。 因此,掺杂一点在饭菜中,基本上谁也察觉不到,但是日子久了…… 程凤楼点头领命,立马有官差将人带走。 “此人乃是重犯,不能随意挪动!” 一旁的狱卒冲过来,警惕地看着众人。 温苒苒盯着那狱卒的脸,笑了笑。 “这位牢头大哥,好久不见!” 狱卒一愣,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笑得温柔,此刻洗干净了,一双狐狸眼熠熠生辉,还带着些许冰寒。 “你你你……” “我也很惊讶你居然还能在这里当差。” 温苒苒笑了笑,一个伸手,直接捏住对方的脖子。 “上次给我下毒的就是你?” 那狱卒颤颤巍巍,几乎要被吓尿了。 “不是……不是,侧妃饶命,小人也是……也是迫不得已!” “那就滚!” 温苒苒松开对方,示意程凤楼先带着人赶紧走。 这种小喽啰虽然她很想杀,但是显然,她还留了点理智。 万光生从刑部挪到大理寺,是公事公办。 但是这狱卒万一死了,有人告他们劫狱怎么办? 温苒苒叹气,与夏离霜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 大理寺作为重刑之地,冷森森的。 温苒苒看着墙上的那一排刑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很难想象,程凤楼那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书生,居然能适应这种地方。 温苒苒下手不重,等将万光生抬到大理寺之后,人就已经清醒地差不多了,只是五石散的药性还没过。 “啊——” 现如今,万光生整个人被束缚在刑架上,眼眶通红,因为痛苦,只能无能怒吼。 “温姑娘,你我相识一场,我本不愿染上此物,若是……若是我待会儿无法自控,还请你和王爷,给个痛快!” 万光生满脸汗水,大口大口喘息着。 “万大人!皇上已经答应了让王爷彻查关于你的事情!” 温苒苒站在万光生面前,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出一丝生的希望。 “只要你说实话,揭发大长公主,便能恢复原职!” 万光生惨笑一声,额上青筋毕露。 “我……我还有什么官复原职的必要么?无亲无子无友,一把年纪……死了也不算亏!” 温苒苒急了。 这可是关键人证,不会栽在这一环吧! 351.月黑风高夜 “大丈夫,修身齐家,你那么多年受大长公主掣肘,如今大长公主是否还能再作孽,全在你一人身上,难道你就不想为你姐姐报仇吗?!” 万光生身子一震,勉强抬起满是汗水与脏污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能帮我姐姐报仇?” 温苒苒看着万光生骤然充满希望的双眸,连忙点头。 “好……好……” 万光生喃喃道。 报仇像是一颗最后的希望,扎根在他的心中。 “银库东南角有一个暗室,五石散……五石散就藏在那里……” 万光生说完,再也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将人挪到大理寺来?” 程凤楼依旧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温苒苒叹了口气,将刑部发生的事情讲给程凤楼听。 “到底是我们疏忽了……对方反应比我们想象地快,万光生被迫吸食五石散,不能让他呆在刑部的牢房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万大人身体虚亏,还是要好好医治。” 程凤楼抱拳,“这是自然!” 一直到出了刑部,温苒苒与夏离霜的脸色都不好看。 “相公,我们如此行事,万一被朝中那些老家伙抓住把柄,终究不妥。” 虽说皇命在身,但擅自将犯人移交也不是件小事。 若是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参夏离霜一本,皇帝同样会起疑心。 夏离霜笑着揉了揉温苒苒的脑袋。 “放心,你相公还没那么容易被那些耍嘴皮子的文官击垮。” 温苒苒吐舌,这才放下心来。 “走吧,丞相在府里等着我们了。” 夏离霜极其自然地牵起温苒苒的手。 …… 回到王府,刚进大厅,便看见温长衿来回踱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一看见二人回来,忙凑了上来。 “事情如何?” 夏离霜一撩衣袍,不避讳地坐了下来。 “一切顺利,父皇让我办理此事,姜大人协助。” 温长衿一愣,姜衍?那可是皇帝身边的老臣了。 也就是说,此事夏离霜不过是个代办,真正要除去大长公主的,是皇上。 “姜大人掌管乃是户部,兵部这边兵力调动,还得丞相出手,务必严查!” “老臣明白!”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这一晚,温苒苒兴奋地睡不着,早早就等在了银库对面的房顶上。 一同而来的,除了千羽和夏离霜,还有温长衿和姜衍这两个老胳膊老腿儿。 江唐有其他任务,并没有跟来。 众人屏息以待。 二更天还没过,两个老年人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郡王爷啊……你说咱们这计划能有用吗?” 姜衍困得恨不得把眼皮子撑起来。 夏离霜抿唇,但笑不语。 一直等到三更天,周围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来了! 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站在银库门口,身上佩着柳叶形状的长刀。 “让张明大人出来见我们!” 领头的黑衣人蒙着面,看不真切。 新晋的户曹统领张明这会儿还在睡觉,勉强披了个中衣,匆匆赶来。 “敢问大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领头的人黑衣蒙面,声音冷肃。 “大长公主有令,这批货必须尽快转移去城外!” 张明一愣,“大长公主这是要……” “现在风声紧得很,还不快点的!” 张明有些狐疑,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还是吩咐底下人去办了。 “去,没听见大长公主说的吗?!赶紧将那批五石散……呃……” 张明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掐住了脖子。 352.其罪当诛 面前的黑衣人冷冷一笑,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可爱的圆脸。 正是江唐。 “哎呀,张明大人对这银库里的东西,还真是熟门熟路啊!” 江唐一脚将张明踹了出去,迅速有几个人上前,将张明捆了个结结实实。 霎时间,无数火把与黑影齐齐而立。 夏离霜站在黑暗之中,火光映衬着那张瘦削的容颜,身边,是一袭黑衣的温苒苒。 “王爷!” 温长衿和姜衍也赶了过来,正站在夏离霜旁侧不远。 “张大人,冒犯了!” 夏离霜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张明耳中却像是催命曲一般。 张明面色惨白,被捆着瘫在了地上。 完了……什么都完了! “去,先查!” 夏离霜面色一半掩映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千羽点头,立马带人下去搜。 一群官差在银库里搜寻了半天,不多时,便有护卫来报。 “王爷,这其中……库银并未丢失,但是在这银库东南角之中,却发现了一个密室!” “立即封锁所有出口,打开密室门,还请二位大人跟本王一起去看看!” 一打开门,所有人都震惊了。 姜衍目露垂涎,情不自禁走到了那堆成山的五石散旁…… 只有真正吸食过的人才知道,这到底是多大的诱惑! “咳!” 夏离霜咳了一声。 姜衍一愣,讪讪收回了手。 一旁的温长衿同样不可置信。 面前的密室面积空旷且极大。 火把明暗之间,众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房间之中,整整齐齐堆小山一般的五石散…… 温苒苒双眼放光,声音都颤抖了。 “这得是多少钱啊!” 咽了口口水,似乎已经看到了满座的金山银山。 “相公……” “嗯?” “如果我现在知法犯法,你会制裁我么?” “……” …… 第二天早朝,皇帝起得格外早。 甚至于在大臣都没有到齐的时候,就已经兴冲冲地坐在了座位上。 温长衿一夜没睡,此刻脸上有着挂不住的黑眼圈。 “回禀陛下!臣有罪!” “温爱卿何罪之有?” “臣……管教无能!致使……致使院中人做出如此贪赃枉法,大逆不道之事,臣有罪!” 温长衿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皇上要杀要剐,臣无话可说,但是,还请皇上万万莫要怪罪我的两个女儿……” 皇帝似是一愣,摆了摆手。 “丞相一向与大长公主不和,朕早有耳闻!丞相莫要激动!” “不!陛下!”温长衿端着象牙护板,目中含泪,“臣有本上奏!” “温爱卿有话直说。” “皇上,臣要状告大长公主,目无法纪,贪赃枉法,私藏巨额五石散,其罪当诛!” 温长衿一脸肃穆。 一旁的姜衍正准备开口,却没能插得上话,只能撇嘴。 皇帝眼神微眯,看着一旁的夏离霜。 “老七,听说你昨夜带着姜衍,将一处城中宅子给围了?你来说。” “是。” 夏离霜一身紫袍,更显风神玉立。 “父皇让儿臣与姜大人查理万光生一案,那万光生却受尽屈辱也不肯认罪,只是口喊冤枉。” “儿臣多嘴,就问了一句,谁知道,万光生终于说出了银库背后的秘密,儿臣大半夜带来人堵银库,在其中发现一个暗室。里面一共藏五石散三千余斤,极乐散数百斤,儿臣不敢妄言,还请父皇裁决!”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再者,儿臣发现,之前杀害江南锦江大人的那名御林军,曾在事发当天,出入大长公主府。” 夏离霜眼神不变,只是牢牢盯着座上,言语之间,却又添了一把火。 皇帝面色一冷,颤抖地指着夏离霜。 “你说的可是真的?!” “儿臣所言,无半句虚言!”夏离霜直接跪了下来,“当时,温丞相与姜大人也在场。” 站在第一排的太子面色阴沉,震惊地看着这群人。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353.功亏一篑 温长衿跪在原地,老泪纵横间,眼眶已经通红。 “臣自认……一向对大长公主爱护有加,但是出了此事,老臣决不能独善其身,还请陛下责罚!” 脊背笔直,句句恳切。 皇帝皱眉。 温长衿是谁?都城第一耙耳朵,怕老婆的名头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了。 不过,这么多年,虽然夏燕燕罪无可恕,但是温长衿却兢兢业业,也还勤恳为民。 若是此刻,温长衿真的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这才会让皇帝怀疑他的忠心了。 “温爱卿请起,此事与贵府无关,朕自然会秉公办理!” 温长衿还是跪在地上,垂泪不语。 一旁,大理寺卿程凤楼及时站了出来。 “皇上,臣已经将所缉得五石散交给太医来验,发现其中有一种品质极高的五石散,与当时狐伯堂大人和姜家二公子临终前所食的五石散属同一种!” 这无疑是又添了一把火。 堂下,那些曾经被大长公主拿住了把柄威胁其做事的,这会儿像是报复似的,纷纷下跪。 “臣附议!我荣国岂能容此妖女霍乱!” “臣附议……大长公主奢靡无度,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太子站在原地,眸光阴沉不定。 夏离霜既然敢毫无顾忌地出手,还带上了姜衍与温长衿这两个百官之首。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受父皇之命! 夏燕燕手中的底牌,已经对所有人都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太子拳头捏得死紧,心一横,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长公主草菅人命,万大人深受其害,现如今又做出这等恶事!请父皇严惩大长公主,否则,国将不国!” “只是……” 太子低下了头,似是为难。 “但说无妨!” “只是……大长公主不仅是长公主,还是丞相夫人,此事……儿臣觉得,颇有蹊跷。” 太子面色不变,话语中的机锋却牢牢锁定了温长衿。 此话一出,群臣窃窃私语。 皇帝看着太子,眸光冷厉。 这么多年,大长公主作恶,大家都是知道的。 有着与丞相府的联姻,此时大长公主出事,必定会牵连到丞相府,温长衿未必就是真的无辜。 但是,温丞相怕老婆,人尽皆知。 此事于情于理……还得看皇上的想法。 有个别跟温长衿不对盘的太子党,闻言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这……大长公主出了事情,温丞相恐怕也难辞其咎!” “还请皇上明鉴!莫要让某些人逃脱了法网!” 皇帝不语,看向自己的心腹。 “姜衍,你怎么看?” 姜衍一愣,半晌,选了个折中的说法。 “大长公主一向嚣张跋扈,连皇上您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温丞相……温丞相就算有罪,那也只是管教不严,罪不至死,若皇上真的想罚,便派温丞相将功折罪即可!” 皇帝冷笑,略有深意看了一眼太子。 “传朕旨意!大长公主草菅人命,陷害朝廷命官,贪赃枉法,其罪可诛!着收回柳叶暗卫,由丞相亲自前往捉拿!” “老臣……遵旨!” 温长衿死死捏着袖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 温苒苒站在相府门前,白衣瘦削。 狐狸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反而尽显悲怆。 尽管已经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报仇的情景,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忍不住颤抖。 “娘……” 眸光含泪,看着门匾上“温府”二字,温苒苒大步踏了进去。 “娘……女儿终于能替您报仇了!” 夏燕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谁是谁的掌中之物,当见分晓! 354.惩治恶妇 丞相府。 柳叶暗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面露难色。 “启禀公主,属下无能……并未找到册子的下落,还有就是温侧妃在出事当晚,便回了王府。” 夏燕燕面容森冷,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废物!本宫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都给我出去!出去!” 夏燕燕死死捏着手帕,恨不得将其当成温苒苒撕碎! 大袖一挥,桌上茶盏纷纷倒地。 “贱人!都是贱人!” 夏燕燕心神俱震之下,慌忙点燃了五石散。 烟雾弥漫之间,她似乎又看到了温长衿。 那时候的温长衿还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 彼时她是最受宠的小公主,红衣烈烈,当街跨马。 “你就是那新科状元温长衿?” 她马鞭一扬,倨傲地指着对方。 年轻的温长衿微笑着朝她拱了拱手,“在下温长衿,参见公主……” 夏燕燕沉浸在自己的幻象里,不由得快乐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长衿,我爱你啊……都怪王婉那个贱人!都怪她!” “本宫是谁?本宫是荣国最受宠爱的大长公主!” “砰——”一声,房门被直接踹开。 “大长公主,出事了!今天早上,群臣激愤,联名上奏弹劾,皇帝陛下当即下令,要诛杀您!” 太子身边的近侍跑过来,抖了抖袖子。 “您……还是赶紧跑路,自求多福吧!” 夏燕燕原本还沉浸在快乐之中,这一番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彻底劈开她最后一点幻想。 “不会的!不可能!你胡说!” 夏燕燕钗横发乱,瞪大眼睛。 太子近侍看着眼前人这幅模样,吓得慌忙退了出去。 “怎么不可能?!天道好轮回,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还有什么是天不敢罚你的!” 一声冷喝打断了大长公主的思绪。 温苒苒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狼狈的大长公主,眼里不由得冷笑。 夏燕燕眼中迷离似乎清明了一分,然而,看着温苒苒那张脸,却有些不可置信。 “王婉?你是王婉?!” 她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你明明跳井死了!” 夏燕燕瞪大眼睛,不断摇头,像是见了鬼一样。 “是,我是死了,可我冤枉啊!” 温苒苒眼中含泪,语气飘忽。 夏燕燕一愣,赶忙拔腿朝外面跑去!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你猖狂了这些年,早就该受到惩罚!” 温苒苒白衣墨发,青天白日之下还真有几分渗人。 夏燕燕腿一软,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温苒苒一路追到后院。 后院,一口孤井伫立,无限荒凉。 夏燕燕攀附着井边,谨慎地看着温苒苒。 “不是的!你不是王婉!你是温苒苒!” 温苒苒看着狼狈的夏燕燕,不由得冷笑。 “我娘一向谨小慎微,从来不曾冒犯过你,我三岁那年,你在冰天雪地中,将我母女二人罚跪,一盆洗脚水兜头而下!那以后,我娘高烧不治,最终痴傻……” 温苒苒眼眶通红,恶狠狠抓着夏燕燕的衣领,指着那口井。 “夏燕燕,你作恶多端,可曾想过今日,无数厉鬼来找你索命?!可有想过,半夜三更,我娘的冤魂,会从这口井里爬上来,找你报仇!!” 夏燕燕眼中恐惧,竟一时被温苒苒震住,瞪大眼睛盯着温苒苒。 温苒苒眼眶通红,只要稍稍用力,便能…… “不要——” 一声惨烈的哭喊传来,温苒苒手中动作一紧。 355.温毓婉的绝望 “不要杀我娘!不要——” 温苒苒回了神。 温毓婉满脸眼泪,尖叫着冲了过来,扑到夏燕燕面前,勉强抱住夏燕燕。 “苒苒……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我娘!我求求你!” 温毓婉抱着夏燕燕,言语之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苒苒一愣,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夏燕燕几乎丢了魂,神志不清,只知道缩在温毓婉怀中。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咬牙恨声道。 “你娘?!你自己看看,这样的人,配当你娘么?!” “这些时日,你看她多看过你一眼么?” 温毓婉抱着夏燕燕,只是不断摇头。 “苒苒,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她……” 温苒苒指尖颤抖,闭上了眼睛。 透过温毓婉,她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娘亲也是这样抱着自己,为自己挡下了所有伤害欺辱…… 温苒苒手指紧握成拳。 明明是应该恨的,明明是应该报仇的…… 她心一横,看着温毓婉,眼底有些发红。 “这个你拼命护着的娘,当年就是这么将我娘骗得跳井!” “现如今,她这样,显然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温毓婉脸上沾了泥土,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我……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你……” “但是,温苒苒,你今天要动我娘,就先杀了我吧!” 温毓婉一闭眼,将自己的脖颈暴露给温苒苒。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抬起对方的下巴,一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苒苒嘴上狠毒,手上却到底没用力。 “苒苒!手下留人!” 门外,温长衿带着官府的人冲了进来。 温苒苒咬牙,眼底布满血丝,最终恨恨地放开了对方。 温毓婉四肢瘫软,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不断喘着粗气。 “爹……你救救娘!我求求你,救救娘!” 温长衿一愣,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一旁的夏燕燕已经神志不清,温长衿一出现,就咯咯笑着开了口。 “长衿……长衿,你是来接我的吗?!” 温长衿站在原地,额头青筋毕露,冷冷道。 “御林军听令!将人犯夏燕燕拿下!” “长衿……连你也……” 听到温长衿的命令,夏燕燕瞪大眼,再次瘫软在温毓婉怀里。 温毓婉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温长衿。 “爹……为什么?!连你也……” 温长衿背过身去,眼眶通红。 身后,一群侍卫迅速冲进来,不顾温毓婉的挣扎,将夏燕燕强行架起。 “带走!” 温长衿双眸赤红,声音冷硬,再不复平日里那畏畏缩缩的样子。 “爹!爹——” 温毓婉扑过去,抓住了温长衿的衣角。 “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放了娘吧!” “爹,我会……我会听话的,我以后不惹事,我乖乖在家读书……” 温毓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求求你,放了娘!” 温长衿张了张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伸手去扶,却最终缩回了手。 “御林军听不懂我的话吗?!带走!” 或许是温毓婉实在可怜,又或是药性终于过去。 被兵刃架住的夏燕燕突然清醒了。 “放开本宫!” 冷哼一声,挣开束缚,夏燕燕看着温长衿,怒极反笑。 “好!好!好!温长衿,你很好!” 身旁侍卫想要上来再次摁住夏燕燕的肩膀,却被她一甩手。 “本宫自己会走!” 御林军很快带着夏燕燕离开。 温毓婉彻底绝望,扑倒在原地,泪眼通红,恶狠狠地看着温长衿。 356.离家出走 “你为什么不护着娘?!为什么啊?!” “她是你的妻子啊!” 温毓婉嘴角红肿,踉跄着站了起来。 “温长衿!你到底有没有心?!” 温长衿身体颤抖,一巴掌打在温毓婉脸上。 “你放肆!” 温毓婉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一旁,温苒苒想去扶她,却被狠狠推开。 温毓婉颤抖地盯着温长衿,极力忍住眼中泪水,提着裙摆,哭着跑了出去。 温长衿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温苒苒沉默地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温长衿。 “苒苒……” 温长衿泪眼浑浊,一下子老了许多。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但是,还请你……请你千万不要迁怒于婉儿……” 温长衿看着温苒苒,老泪纵横。 温苒苒心头百般涩然。 “我知道,你放心!” …… 夜风萧瑟,狂风大作,卷着街边的纸灯笼摇摇晃晃。 不少人家都已经关窗闭户,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温毓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目光呆滞。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她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淋得透湿。 大雨倾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是什么很重要吗? 她已经没有家了…… 一声呼唤勉强唤回了她的思绪。 “县主?!” 温毓婉抬头,便看到了程凤楼打着桐油伞,一身官服淋得半湿,俊俏的脸上带着焦急。 “县主!你怎么在这?!还淋成这样子?!” 程凤楼看着这样的温毓婉,吓了一跳,赶忙将伞打在对方头顶。 “我娘,她下狱了……” 温毓婉露出一个惨笑,在这样的雨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程凤楼一愣,随即明白了,抿着唇道。 “县主……大长公主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您……您也切莫太过伤心,多多释怀才是!” 孰料,温毓婉盯着程凤楼,眸中显出几分怨愤。 “你也觉得……我不该伤心是吗?” “我……” “我娘是对我不好!她是作恶多端……你们要罚她我无话可说!” 温毓婉满脸泪水,死死盯着程凤楼。 “可是我呢?!” “我没有娘了,我爹不理我……” “我没有家了,你让我怎么释怀?!” 温毓婉站在雨地里,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她崩溃地蹲在雨中,哭得撕心裂肺。 “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程凤楼手足无措地站在雨里,笨拙地看着温毓婉。 一向娇蛮跋扈的县主,如今却像个孩子似的。 程凤楼心中蓦然掠过一丝心疼。 “跟我回去!我送你回丞相府!” 刚触及温毓婉的手,却被她猛然甩开。 “我不要回去!” 程凤楼抿唇,“县主,莫要任性!” 温毓婉听着这话,再也忍不住,冷笑地看着程凤楼。 “程凤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管我?” 357.机智地一批 “怎么?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温毓婉恶狠狠瞪着程凤楼。 “我温毓婉就算什么也没有!也用不着你可怜,你给我滚!” 一个“滚”字撕心裂肺,几乎用尽了温毓婉所有的力气。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 东宫之内,灯火通明。 太子咬着牙,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掷在地上。 “殿下息怒!” 解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殿下既然不甘,何不再参裕郡王一本?” 太子不语,低头看着解红。 解红胆子大了些,“裕郡王强行将万光生转交给大理寺,已经是不合规矩,我们何不让他把劫狱的罪名坐实?” 太子气急,一脚踢在解红肩上。 “你以为本太子不想吗?你还没看出来?” “若是没有父皇的旨意,老七怎敢如此嚣张?!” 太子眼眶发红,胸口剧烈起伏。 解红挨了一脚,却不敢放肆,只能咬牙忍着跪在地上。 太子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黑石的事情怎么样了?” “属下最近还在试!但是还未找到传说中的有缘人。” “那就不试了……我们直接从温苒苒身上下手!” 太子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 “你去找鹰眼……多派几个人,切记,只能活捉!” “是!” …… 裕郡王府。 温苒苒端着一壶酒,看窗外狂风暴雨催落一树海棠残红。 一旁,夏离霜手中也同样拿着翠玉酒杯。 窗外风雨大作,窗内的两人这会儿倒很是悠闲。 “苒苒今日为何不出手?” 夏离霜抿了一口酒,看着女子精致的侧脸,笑问。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温毓婉护着夏燕燕,有些想到了我娘。” 夏离霜一怔,温柔的为温苒苒整理了下肩头碎发。 “不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才是我认识的苒苒!” 温苒苒回头盯着夏离霜,一向机灵的狐狸眼里像是盛着一汪桃花水。 双颊飞红宛如云霞,带着致命的诱惑。 “苒苒……” 这声音带着无尽怜爱。 “相公,你醉了!” 夏离霜离得越来越近,温苒苒一时陷在对方深情的眸中。 “小骗子!” 夏离霜的气息痒痒的落在耳边,温苒苒眼睛一闭,唇无意识微微嘟起。 夏离霜一笑,手扶上温苒苒的后脑勺。 气氛焦灼又暧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江唐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两个人动作一僵。 温苒苒猛地推开脸黑成锅炭的夏离霜,恨恨的看向门口。 糖糖,你最好是有要事要回禀! …… 刑部地牢。 一身明黄色深衣的皇帝站在牢中,显得分外不和谐。 他面前,是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在刑架上的夏燕燕。 夏燕燕神志已经恢复清明,看着面前的皇帝,冷笑道。 “真是难为四哥了,这时候还想着来看我!” 皇帝只是看着夏燕燕,似乎透过她现如今这千疮百孔的皮囊,看到了小时候那鲜衣怒马的骄纵小公主。 “……这么多年,你变了许多。” “人生在世,哪有不变的呢?四哥不也能请君入瓮对我出手么?” 夏燕燕头发蓬乱,缩在墙角,眉宇间难得闪过一丝凄凉。 “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金项圈现在何处?” 皇帝盯着夏燕燕的眼睛,淡淡道。 358.夏燕燕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燕燕满身血污,看着皇帝,大笑了起来。 “你到底还是不甘!” 这句话扎了皇帝的心,看着狼狈的夏燕燕,皇帝眸中掠过一丝羞怒。 但是看着眼前狼狈的亲妹妹,到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最亲的兄妹。 如今,却变成了相看两厌的仇人。 事已至此,皇帝深深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夏燕燕。 “燕燕,只要你肯说,皇兄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夏燕燕身形微震,“你是说真的?” “君无戏言!” 夏燕燕沉默了一会儿,才讽刺开口。 “你放了我也好,杀了我也罢,我都没得选……金项圈被温苒苒偷走了。” 看着皇帝若有所思,夏燕燕阴狠一笑。 温苒苒,不管是不是你,你害我至此,我岂能让你好过? 皇帝身子一震。 老七的侧妃? 老七知不知道此事? 心头疑惑陡生,皇帝面上不动声色。 “三日之后,会有马车护送你去汝阳行宫……” …… 大牢。 阴森,渗人。 夏燕燕一袭破烂红衣,双目圆瞪,已然失去了气息。 “燕燕……燕燕!” 闻讯而来的皇帝惊怒不已,抱着夏燕燕,久久沉默。 牢房里格外安静,皇帝闭了闭眼,隐约有泪从眼角落下。 “燕燕……是皇兄没有照顾好你……” 皇帝颤抖着手,轻轻阖上了夏燕燕的双眸。 夏燕燕死亡的消息并没有外传,皇帝压下消息秘不发丧,朝中也只有几个老臣知晓。 程凤楼作为大理寺卿,自然也从夏离霜口中得知了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要怎么告诉温毓婉? 程凤楼心事重重地回府,还没进房门,便看见温毓婉端着个托盘,等在自己的房门口。 “你在干什么?” 温毓婉还在发呆,听到动静回头,脸色还有些苍白。 看见程凤楼,神色又有些别扭。 程凤楼抬眼,一眼就看到了她端在手上的粥。 “我……” 温毓婉不知道怎么红了耳根,只得端着碗递上前去,神色间带着难得的乖顺。 “程大人劳累一天,辛苦了。” 程凤楼一愣,看向温毓婉。 自从那日雨夜相见之后,温毓婉就病了,她不想回丞相府,没办法,他便一直让她在府上养病。 这几天二人一直没有任何交流,怎的今天……竟还用程大人相称? “多谢县主好意!” 程凤楼伸手准备去接,却没想到温毓婉又期期艾艾道。 “程大人……我母亲的事情,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程凤楼伸出的手一僵,神色间满是复杂。 “是不是要银子?我有,我可以把我那些首饰都当了……” 温毓婉观察着程凤楼的脸色,小心翼翼。 程凤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五味杂陈。 “县主……” “朝中来报,大长公主昨夜在牢中,自缢身亡!” 程凤楼别过脸,不敢看温毓婉。 “啪——” 瓷碗应声掉落在地上,温毓婉红着眼圈,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 程凤楼沉默。 “我娘……我娘死了?” 温毓婉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抓着程凤楼的衣领,看着对方闪躲的眼神,彻底崩溃。 359.又又又被刺杀 温苒苒日常睡到日上三竿,才撑着床榻坐起来。 “侧妃!您醒啦!” 秋荷端着脸盆进来,低声道。 外面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是清新。 随意“嗯”了一声,温苒苒直接下床洗漱。 “相公呢?”温苒苒随口道。 “王爷进宫了,说是皇上召见。”秋荷乖巧道,“不过,刚才庆云王来过,说是跟您约了个地方,要给您一个好东西。” “嗯?” “说是……什么白白膏……等着您去取呢!” 温苒苒一听眼睛就亮了。 虽然说她去见夏离渊,家里的某个醋坛子随时都可能打翻。 但是考虑到肤色问题,温苒苒还是赶紧收拾好自己去了。 出了郡王府的门,拐过一个小巷子,她猛然间顿住了脚步。 “阁下跟了我一路,还是出来吧!” 温苒苒朝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巷子,冷冷道。 一个黑衣人影很快出现,黑巾蒙面,透露出熊熊杀气。 “血榜的人?” “呵……算你识货!” 那人阴桀桀道。 温苒苒勾唇,银鳞剑破锋而出,宛如银蛇一般,迅速与那人缠斗起来。 这人的功夫明显不如曾经对战过的暗影阎罗与鬼面剑神,但是那一柄黑漆漆的宽面重剑,却很适合打防守战。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一时间,二人陷入僵持。 “锵——” 银鳞剑与重剑相撞,劈出一阵刺耳的火花。 温苒苒眸光一冷,一个翻身,险险躲过身后阴冷的匕首。 “很好,还不止一个!” 唇角一弯,银鳞剑如灵蛇,在对方分身抵挡的同时,手掌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个杀手的胸口。 “砰——” 猝不及防之下,那使用匕首的杀手身形踉跄一下,直接退出三米开外。 身后,一个用剑的黑衣人迅速接住了那个用匕首的,警惕地看着对方。 又来一个? 温苒苒暗道不妙。 “你们背后的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温苒苒提着剑,看着自己被匕首划破,渗出血的左臂,微微挑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新晋血榜前三,似乎都在这了?” 一打三,她有点不占优势啊…… 不过对方似乎也很忌惮她似的,出手也有所保留,并非杀招。 奇了怪了! 她看着三个黑衣人,客气道。 “血榜上榜不易,诸位应该都是惜命之人。” 那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冷笑着讽刺。 “呵,对付一个女人而已,绣花枕头一样的招数,没有内力,什么都是白搭!” 温苒苒吹了吹自己的银麟剑,眉宇间略过一抹煞气。 “哦?暗影阎罗与鬼面剑神曾经也这么说。” 看着温苒苒这无所畏惧的样子,对面的杀手明显一愣,终于想起来了。 面前的女魔头,曾经杀了两届血榜第一…… 温苒苒弯起唇角,笑容宛如春风,她素手一扬,漫天粉末遮盖了身形。 而她自己在这掩护中,飞速逃了出去…… “她跑了!追!” 温苒苒一路不要命地撒丫子狂奔,前段时间刚学的轻功显然有些不继。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捉上来,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 看见不远处的“天舞坊”三个大字,温苒苒二话不说扯开了嗓子。 “夏离渊!!救我!” 这一嗓子差点给温苒苒喊叉劈了,她提着剑,准备咬牙一搏。 360.奇怪的夏离渊 却见身后一阵清风飘过,夏·白的发光·离渊直接从二楼雅间飞了出来。 三个黑衣人见状,警惕地对视了一眼,迅速离开。 眼看狗命保住,温苒苒毫无形象,大口喘息。 夏离渊摇着扇子,风度翩翩,还不忘挖墙脚。 “苒苒你又被刺杀啦?要我说你就应该算个命,看看是不是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夏离霜!” “你懂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虐其百遍……” 温苒苒坐下来查看伤口,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 还好,武器上没有淬毒。 之前沈通告诉她太子借柳叶暗卫杀她,难道今天的人……也是太子派来的? 可是太子为何屡次杀她,难道是为了黑石? 但刺杀早在江饶郡就开始了,黑石她却是最近才拿到,也说不通啊! 温苒苒抓了抓头发,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还好怕夏离霜醋坛子倒了,她出来的时候没带秋荷,不然还真是个麻烦。 “苒苒,你我好久不见,我最近新得了一坛极品的女儿红,咱们一起喝!” “不喝,我最近戒酒。” 温苒苒被拉着袖子,一听喝酒,就有点脸红。 “苒苒!你是不是受伤了?!蒋卧!快,去拿金疮药和纱布来!” 温苒苒推脱不过,勉强坐了下来,托腮看着一边的夏离渊。 她总觉得夏离渊今日有点奇怪, 但是到底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包扎完毕,夏离渊魔音灌耳,拗不过,温苒苒勉强坐了三刻才堪堪离开。 夏离渊端着茶杯,眼看着那个灵动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向旁边的侍卫蒋卧。 “沈通那边得手了吧?!” 蒋卧抱拳,低声道,“很顺利!” 夏离渊摇着扇子,仍然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此时却显出几分阴森。 “柳叶暗卫被收回,与父皇的金羽卫合并,幸好之前留了沈通做内应,不然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夏离渊眸光深沉,脸上再不复之前的单纯之色。 之前听母妃说过,先皇临终前可能留下了传位遗诏,没想到真的有! 父皇这段时间派人一直在寻找遗诏的下落,如果不是有沈通做内应,恐怕他也无法得知此事。 据沈通汇报,那藏着金项圈的遗诏,很有可能被苒苒拿走了…… “怪不得父皇那么看重夏燕燕,还突然要找遗诏,呵,夏离霜,我倒要看看,没有了遗诏,你如何收场!” 夏离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偏头看向一旁的蒋卧。 “对了,顺便去查查,到底是谁要针对苒苒。” “是!” …… 淑芳宫内。 夏离霜端着茶,看向坐上的人。 陶皇后已经年近四十,但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更添了几分韵味。 “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母后!” 陶皇后低头,抿了一口茶,和蔼道。 “瞧您说的,每年新晋的武夷大红袍,哪一年不都给您送着!” 夏离霜失笑。 “没事就带着苒苒多来宫里,母后一天呆在这后宫,左右也是无聊。” 陶皇后抿了口茶,“你跟苒苒……最近怎么样?” 夏离霜一愣。 当时刚带着苒苒回都城的时候,陶皇后也是见过苒苒的。 但是却一向跟对方都不是很亲近,怎么突然…… 361.金项圈丢了 饶是心里疑惑,夏离霜依旧笑着回话。 “挺好的。” 陶皇后就笑开来,带着几分揶揄之色。 “抓紧点!母后还等着抱小孙子呢!有了孩子,她扶正也容易些。” 夏离霜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只能点头称是。 没坐一会儿,便有太监来报,皇上请夏离霜去御书房一趟。 夏离霜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去了。 …… 御书房内。 夏离霜低头,看着身前那一抹明黄。 “父皇叫儿臣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皇帝回头,看着夏离霜沉声道。 “大长公主殁了,你应该也知道消息了,你怎么看?” 夏离霜面上波澜不惊。 虽然说夏燕燕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结仇无数,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不要太多。 但是,这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一切按章程办事的话,夏燕燕最起码也要等到秋后才要问斩。 突然死在狱中,显然是不合常理,也不合规矩。 夏离霜还未答话,皇帝已经再次开口。 “自缢而死……但是朕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你拿着朕的手谕去暗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迫不及待杀人灭口!” 皇帝捏了捏眉心,将桌上明黄色的布帛递给夏离霜。 夏离霜谨慎接过。 眼下除了父皇和太子,他想不出第三人下手。 既然让自己去查,就说明并不是父皇下的手。 莫非真是太子胆大包天? “大长公主临死之前,曾经与朕见过一面,她告诉朕,她丢失了一个金项圈,而那金项圈,被你的侧妃拿走了……” 皇帝看着夏离霜,言语中试探之意很是明显。 “那项圈之中,曾经有先帝传位的遗诏!” “遗诏?里面竟有遗诏?” 夏离霜身子一僵,很配合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撩袍下跪,面上惶恐。 “还望父皇恕罪。当时苒苒也是急于拿到证据,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况且,她并不知道其中秘密!” 皇帝看着慌忙解释的夏离霜,笑了起来。 “朕不过多问一句,你紧张什么?” 夏离霜隐秘撇了撇嘴。 自己这皇帝老爹别的没有,这么多年吃的饭都长在心眼上了。 “儿臣立刻回府,将此物呈与父皇!” 眼见夏离霜这么上道,皇帝才终于放下心来。 “老七,你是个好孩子!” …… 温苒苒一路小跑着回到王府,就见秋荷正在帮她收拾房间。 “侧妃回来啦?” “嗯!”温苒苒拿到了白白膏,“去给我打盆水来!” 秋荷应声去了。 温苒苒洗了脸,准备将白白膏给自己涂好,就看见秋荷抱着被子往外走。 “嗯?秋荷你干嘛?” 温苒苒看向床头,心里一紧。 秋荷莫名回头,“前几日都是暴雨,被子都潮了,我帮您晒晒!” “哦!哦好的!” 温苒苒表面上答应着,秋荷抱着被子出去,赶忙去摸床头的暗格。 手指间空空如也,温苒苒身体一僵,背后一股凉意蹿了上来。 金项圈居然不见了! 362.验尸 温苒苒恨不得将里面的暗格翻个底朝天。 但是里面却依旧空空如也。 为何要偷金项圈? 除了她与相公,谁还知道那金项圈里面有遗诏? 太子?大长公主?皇上? 温苒苒坐在床前,心乱如麻,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闻声看去,是夏离霜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关上了房门。 温苒苒看向夏离霜,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苒苒,你怎么了?父皇已经知道金项圈的事情了,金项圈呢?” “相公……金项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夏离霜脸色很是难看。 温苒苒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屋子里静默地可怕,好半天,二人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父皇生性多疑,若是得知金项圈丢失,想必会对我产生怀疑!” 夏离霜声音低沉如水。 “当务之急,还是必须马上找到金项圈!” 温苒苒点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先去府里问问!” “嗯!好!” 夏离霜颔首,看着温苒苒消失的背影。 “千羽!” “属下在!” 千羽很快从暗中出来。 “吩咐玄衣阁……下去查!” 千羽一愣,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然而,即便温苒苒问遍了全府上下,却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今日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一时之间,金项圈成了个迷。 夏离霜无奈之下,只能又进了一趟宫。 “老七!这么着急找朕,可是来送金项圈的?” 皇帝刚从后宫出来,脚步都显得轻快许多。 夏离霜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下跪。 “启禀父皇,儿臣该死!金项圈丢失了。” 皇帝一愣,重复道,“丢了?!” “父皇息怒,儿臣已经让人去查了,找到之后会第一时间交给父皇!” 满口的责备被夏离霜直接堵住,皇帝盯着夏离霜,面色不虞。 “记住你说的话!” 夏离霜脑袋更低了一分。 夏离霜走后,皇帝把玩着桌上的墨块,眸中风雨欲来。 “恰好要找,然后恰好丢了……老七……你可莫要学那些花花肠子才是……” 皇帝不断踱步,显得十分焦躁,过了一会儿,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 “金钰!” “属下在!” “去,分你金羽卫的一部分人,去盯着老七府上。” “是!” …… 金项圈丢了,连带着温苒苒也蔫儿了下来。 先是册子被烧,大长公主在狱中死亡,现在金项圈也丢了。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圈套一样,前方一片迷雾,让人摸不清方向。 身在局中,温苒苒有点着急。 “好了,别想了,一切有我在!” 看着蔫了吧唧的小狐狸,夏离霜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苒苒抬头,夏离霜一袭玄色衣袍。 “今日是要去查关于大长公主的案子吗?” 夏离霜点头。 “那我陪你一起去!” 大长公主的尸体现如今停在景阳宫内,并未来得及下葬。 皇帝最终,还是保全了夏燕燕最后的颜面,决定以公主之礼,诵经祈福,停灵七天之后下葬。 也就是说,他们要暗查,便只有七天的时间。 363.顺手替你剖了 景阳宫。 温苒苒一进去,便发现里面温度骤降,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夏离霜见状,将自己肩上的披风脱下来,搭在温苒苒的肩头。 “让你多穿点,现在知道冷了?” 温苒苒揉了揉鼻子。 出发之前,夏离霜还特地嘱咐多穿点。 然而温苒苒表示,外面艳阳高照的,谁没事儿穿那么厚? 结果现在…… 真香! 为了保证尸体不腐,景阳宫内现如今存贮着大量的冰块,整得跟个冰窖一样。 夏燕燕的尸体就躺在冰床上。 一旁的仵作老金颤颤巍巍跟了进来,身上披着半旧的羊皮袄子。 “回王爷,大长公主的尸体从刑部挪到了这里……期间只有皇上让大长公主阖了眼,并无其他人动过。” “刑部那边呢?” “那边的现场已经进行封锁!” 夏离霜点头,背过了身子。 “那便请大人开始验尸吧!” 夏燕燕的尸体此刻透凉,全身上下淤青遍布。 嘴唇微张,眼球充血,面目极其狰狞,仿佛死之前受了什么极大地惊吓似的。 让人心头有些发凉。 老仵作翻看一会儿,最终下了论断。 “回王爷,这……大长公主乃是心悸而死,却被人做成了自缢而亡的假象。” 心悸而死? 准确点说,就是被吓死的。 “不对啊……”温苒苒有些奇怪,“夏燕燕之前是有些精神失常,但是一大部分还是被我吓的,而且,她被带走的时候,心智已经正常了许多,怎么可能又突然间发作?” 夏离霜一愣。 “你确定?” 温苒苒点头,这才悄声在夏离霜耳边道。 “金项圈的事你父皇是如何知道的?肯定是夏燕燕说的,那不就证明夏燕燕那个时候是正常的吗?” 夏离霜眸色冰寒,“但是,在那之后,有人忍不住下手了。” “回王爷,这……大长公主的尸体还要继续往下验吗?”一旁的仵作有些犹豫,“若要得出更准确的信息,可就要剖膛开肚了……” 这……即使作恶多端,但是这毕竟是大长公主啊! 夏离霜闭了闭眼睛。 “验!” 温苒苒也不再说话。 老仵作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手腕微顿,毫不迟疑朝着夏燕燕的腹部扎了下去。 “大长公主的心脏附近,血管破裂,确实是极度恐惧之下心悸而亡!” 老仵作一边说着,不敢迟疑,伸出手扒开胃部附近的伤口。 这一次,却愣住了。 “这……怎会如此!” “怎么了?” 温苒苒顺着老仵作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暗沉发黑的血迹。 “黑的?中毒死的?” 温苒苒疑惑出声。 “这……果真是中毒而亡,并非自缢!” 仵作不敢怠慢,最终,翻找出些许药物残渣。 温苒苒沉着脸,将这些药渣找了个瓷瓶装起来。 “果然……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夏离霜眸光如电,冷冷道。 仵作对于验尸有一套,但对于毒药却不是很精通。 温苒苒与夏离霜只能先行回府,请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胡太医过府一叙。 是夜,裕郡王府正厅灯火通明。 温苒苒与夏离霜坐在首位上,坐下,是一个年过七旬的灰袍老太医。 “胡太医,这么晚叨扰,真是抱歉!”夏离霜客气道。 胡太医忙摇头,“王爷哪里的话……治病救人本是老朽职责。” 夏离霜摆了摆手,“今日,可不是来请胡太医治病救人的,是请胡太医看一味药渣。” 胡太医一愣,却也没敢多吱声。 一旁的温苒苒将那些药渣与瓷碗中的碎片递给对方,胡太医先是闻了闻,随即有些怔楞。 “这是……鹅膏菌?” 364.阎王散 温苒苒一愣,“鹅膏菌是什么?” “鹅膏菌……色白,状如细伞,有毒,服之可致幻!” 胡太医眼神中也有些惊讶,沉声道。 “用鹅膏菌制成的毒药只有一种。这种毒,名为阎王散!” “阎王散?” 温苒苒好奇道。 “嗯,顾名思义,喝了就能见阎王……据说这阎王散,喝下之后,可看阴曹地府,小鬼缠身,无常招魂,异常吓人!” 胡太医啧啧称奇。 “不过,这鹅膏菌一向只有兰国在种植。那里气候湿热,最适合菌类的植物生长,而阎王散,也是从兰国传来的!”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送走胡太医,室内只剩下了温苒苒与夏离霜两个人。 烛火掩映之间,夏离霜的表情有些复杂。 “千羽已经查到,一直以来……对你发布追杀令的,正是兰国公主,而且,太子一直与兰国公主有勾结,在暗中帮助对方!” 温苒苒瞪大眼睛。 “兰国公主?哪个兰国公主?”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意味深长。 “兰国只有一位公主,被人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幽兰公主姜姝。” 温苒苒更奇怪了。 “可是我根本没见过她,她杀我干嘛?” 而且是从江饶郡追杀到都城,多大仇多大怨啊! “这个尚且还未得知,但是……夏燕燕的死因很明朗了。” 夏离霜松了口气,面上不知是喜是忧。 “太子屡次刺杀于你,应该也跟兰国公主脱不开干系……估计是太子怕夏燕燕反咬一口,于是先下手为强,暗中给夏燕燕喂了阎王散,企图做出夏燕燕自杀的假象!” “那……拿走金项圈的难道就是太子?” 温苒苒好奇道。 “不确定……夏燕燕将这秘密守了这么多年,太子是绝对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线索又中断,温苒苒有些苦恼,只能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刚回房间,骤然被房间里的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温苒苒下意识就要抽出腰间的软剑。 那人回头,露出一张憨厚的脸。 “沈通?大半夜的你来干嘛?” “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温苒苒有些惊讶。 “姑娘……” 沈通露出一个讪讪的微笑,“我身上的毒您还没解呢!” 温苒苒看着这大个子憨厚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说那个毒啊……我骗你的!” “……” 沈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温姑娘……你!” “好了,没事了就走吧!” 温苒苒挥了挥手,“我说了,我是有原则的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谁料沈通却迟迟没有要走的动作。 “温姑娘……” “还有事?” “温姑娘,现如今……柳叶暗卫已经归顺皇上,如果姑娘愿意,在下……在下愿意一直做姑娘的眼睛!” 沈通脸有些红,明明是八尺大汉,一双眸子却盈盈盯着温苒苒。 温苒苒一愣。 之前抓这个沈通只是因为对方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好骗。 一个正常人的脑回路,此刻应该是跟她告别然后好好为皇帝做事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吧。 这憨憨怎么反而投诚于她?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365.委屈你做小 温苒苒联合着前几次见沈通所遇到的事情,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沈通。 直觉告诉她,沈通后面的人可能不是夏燕燕。 不然为何这么容易被策反? 或者就是这人本就善变。 温苒苒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稳住对方。 “可以,但是你也看见了,我有相公了,只能委屈你做小了!” “……” …… 庆云王府。 夏离霜一身白衣,摇着扇子,笑得人畜无害。 他脚下,一个青衣老臣正抖如糠筛。 “李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本王不会对你如何的!” 夏离渊风度翩翩。 “本王也没想到……会偶然间听到你曾经三年前贪污了布置皇上寿辰的银子这事……” 青衣老臣名为李苑,乃是礼部尚书,平日里一向与太子交好。 只是现在……李苑捏了捏拳头,脸色惨白。 他本以为逃离了大长公主那个狼穴,却没想到,又入了庆云王府这个虎口。 “王爷……” 李苑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身形。 “王爷不妨有话直说!” …… 日子一晃而过,温苒苒窝在府里,听着江唐的汇报。 “丞相这几日在为大长公主守灵,三洛县主现如今还不知道……据说,丞相知道了县主现如今住在程大人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温苒苒无声挑眉。 温毓婉数天没有回家,没名没分住在程凤楼府中,确实不太好。 也难怪自己那个老古板的爹会生气……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唤来秋荷。 “去提一篮子莲子去景阳宫,就说是……让爹爹宽心的!” 莲子,怜子,希望那个一根筋的爹能明白她的意思。 …… 崇宁街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穿街而过。 太子一身常服,倒也有了点风流贵公子的气质。 “这一次的慈安寺翻修……都安排妥当了么?” 慈安寺是国寺,乃是当年皇帝的生母静慈太后去世之后,皇帝为表孝心,亲自督促修建的国寺。 太子在一月前便已经领到了翻修的任务。 一旁,一身青衣的李苑拱了拱手,“殿下放心!工部那边的人,嘴都很严实,不会乱说!” 太子这才放下心来。 沉默之间,便听得车外几个民众正凑在一起言语。 “哎哎……最近那事儿你们听说了没啊!” “早听说了!哎哎,我还知道,有人说……其实先帝当时更属意太子……”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太子生母姬和皇后,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儿媳。” “也就是说,这皇位还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 “不好说哦!” “……” “李大人叫本宫来,就是为了听这坊间市井之语的么?”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看到李苑投过来的眼神,佯怒道。 “这些人怎可诋毁父皇?” 李苑笑了笑,眼中略带试探。 “太子殿下莫要动怒,有时候……这流言不仅仅是流言,是民愿啊!” 太子一愣,佯怒的表情瞬间退却。 李苑见状,忙拱了拱手,低声道,“流言止于智者,但是依下官看,这似乎不像是流言?” 太子没说话,眸色却变得深沉起来。 李苑立即会意。 “下官这就去查个明白!” 太子这才递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神色。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宫门口。 太子不敢耽搁,一路进了御书房内,却见夏离霜,夏离渊,温长衿,还有几个老臣齐齐都在御书房内跪着。 皇帝脸色阴沉,晦暗不明。 太子看着皇帝的脸色,不明白对方又发什么疯,却还是跪了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 话音未落,桌上紫檀木的镇纸横飞,咣当一声,直接砸向了太子的额头! 皇帝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太子。 “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366.太子被软禁了 太子心中“咯噔”一声,忍着额头上的剧痛,勉强回话。 “儿臣不知是哪里触怒了父皇,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明示?!好!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一沓奏折和账本被甩在了地上,太子慌忙去捡。 “慈安寺,当年是朕让你亲自去督建的吧?” 皇帝指着太子,语气森寒。 “当时朕说了什么?朕说,静慈太后贤淑端孝,乃朕生母,慈安寺的建造,一定要用最好的料!” “你告诉朕,为什么一场暴雨,城外普通民众家的房屋都没事,反倒是皇寺塌得厉害?!” 天子一怒,伏众百万。 太子捧着手里的折子,瘫坐在地上。 一旁的温长衿摇了摇头。 慈安寺当年动工,拨下来的银子数额极大,可想而知太子一党在其中贪污了多少。 夏离霜和夏离渊在一旁一起跪着,面色平静。 “着令太子闭门思过三月……无召不得出!慈安寺的修缮……” 皇帝看着太子,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对方一眼。 “慈安寺的修缮,老五,你去办!” 一直跪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夏离渊惊讶抬头。 “父皇……慈安寺关系重大,儿臣……儿臣以为,七弟去办最合适!” 夏离渊一脸惶恐,跪了下来。 皇帝看了一眼夏离霜,眼神微顿。 “不用,老七去查大理寺那边的案子!” 夏离霜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领旨。 大理寺最近比较紧要的案子,便是河上一再捞出来的几具尸体。 此时正值入夏涨潮,谁知道是哪里泡过水的尸体,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反观修缮慈安寺,一旦做好了,那便是与太子之前混账行径的鲜明对比,在朝中与民间的威望都会高上许多。 夏离霜看着身边温长衿的眼神,微微摇头制止了对方继续进言。 一场闹剧以太子被软禁三个月作罢,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回去的路上,夏离霜捏了捏眉心,坐在一旁的,是忧心忡忡的温长衿。 “王爷……皇上近些时日来,对您的态度似乎颇有反常?” 夏离霜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意外。 金项圈的事情,到底是打了父皇的脸。 加上之前大长公主的事情……虽说查到了毒药来源,但却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事就是太子做的。 父皇催问,他只得当做正常案子汇报。 父皇虽然不再追究,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却不知道。 两件事都办的不妥,也难怪父皇会生气。 “不过今日太子的事情……” 夏离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边关大捷,各国来贺的人已经在路上,父皇说是禁足三个月,其实等到朝贺的时候,便会解了太子的禁足,眼下不过一个案子,认真查就是了,五哥捡了便宜,慈安寺那边,他不敢怠慢,不必担忧。” 温长衿拱手称是。 …… 温苒苒这几日无聊得紧,一听说夏离霜在大理寺查案,赶忙拉着江唐出了门。 大理寺的官员跟她已经很是熟悉,见了温苒苒也只是笑着称了一声“侧妃”,便放她进了门。 到了地方,就看见夏离霜与程凤楼一左一右,站在停尸房门口。 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温苒苒凑上去。 “怎么了?一个两个凑愁眉苦脸的……天哪!” 温苒苒还准备问,刚一脚踏进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灵床上躺着一俱面色狰狞的死尸,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说她不怕死人,但是骤然看见落水被泡得发白肿胀的死尸,冲击力还是有点大。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但是现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夏离霜眉头紧蹙,语气带着隐忧。 一旁,程凤楼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 温苒苒一愣。 “第三个?” 367.教唆谋逆 “嗯,这一个月陆续发现这样的尸体,已经三具了……但是因为尸体泡得太久,也无从查证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程凤楼眉头紧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案发时间这么整齐尸体这么完整……不可能都是淹死的吧?” 温苒苒有些怀疑道。 “不是,经过查证,这些人颈骨都统一断裂,力道相仿并没有挣扎的痕迹,都是被一击毙命掐死的……” 程凤楼也是有些头大。 掐死的? 温苒苒眼皮一跳,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杀人手法也这么统一? 连环杀人案? “要不……我们再去城外看看?”温苒苒道。 既然是在护城河发现,又恰河水涨潮,那应该会有点蛛丝马迹才是。 “没用……护城河是从潜江挖渠引入,入秋涨潮,护城河会提前关闸,这些人是在关闸之前找到的,如果还有其他的,恐怕早就被潜江水冲走了。” 程凤楼的语气里有一分无奈。 温苒苒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事情到这里又断了线索,没能查案,只得怏怏回了府。 刚踏进门,秋荷便递来一封帖子,是陶皇后身边的人送来的,要请温苒苒参加什么赏菊宴。 温苒苒身子一抖。 直觉告诉她,这场宴会并不是赏花,而是赏她…… …… 东宫。 “砰——”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之内显得格外明显。 太子狠狠攥着拳头,脚下是一地碎裂的零散物件。 “殿下……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可能只是一时气愤,殿下身为太子,将来必定登基大宝,何必为了这些事,惹得皇上不痛快呢!?” 韩春看着暴怒的太子,有些叹息。 “父皇恐怕早就按捺不住要立老七为太子了吧?!不过是一个亡国贱人的儿子,也配跟我争?” 太子眼尾猩红,字字句句都是怨愤之意。 李苑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圆滑之色。 “依老臣看,殿下还需早做打算才是。殿下是太子,就算是……名正言顺登基,有何不可?” 一旁的韩春皱眉,不赞同地看着李苑,“父子君臣乃是纲常,殿下不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现如今……庶子弄权,我等作为臣子,怎么能看着殿下受这等委屈?!” “行了!都闭嘴!” 太子烦躁地呵止了二人。 “李大人……听说你有个侄儿,现如今也是个四品虎威将军了?” 李苑点头称是。 “很好……”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附耳与李苑说了几句。 李苑点头。 二人从东宫出来,李苑挺直了身子,俨然一副得志的样子。 两个人一向不对盘,彼此在太子手下这么多年,也是针锋相对,这一次让李苑抢了风头,韩春的心里自然是不会满意。 “李苑……我再说一遍,你这可是……教唆谋反!” 韩春冷冷看着李苑,后面四个字几不可闻。 李苑却只是冷冷一笑。 “我只是尽了一个臣子该尽的本分罢了!” …… 很快,日子就到了赏菊宴那天。 温苒苒坐在陶皇后身边,不敢怠慢,勤勤恳恳的剥着螃蟹。 坐下,是一群后宫里的莺莺燕燕。 温苒苒内心抽搐,面上却挤出一个笑。 “母后您请慢用!” 陶皇后看着温苒苒,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最近老七忙得很,府中若是无聊,你便多来母后这里转转!” 说完这话还帮温苒苒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 温苒苒顿觉背后一凉。 是不是亲切的过了头? 368.粉娇你几 她之前跟着夏离霜刚来都城的时候,也是见过眼前这位婆婆的。 只不过那时候这位婆婆的眼睛还长在脑门儿上,根本看不上她一个私生女。 不过,介于夏离霜有那种一心修道吃斋念佛不想成亲只想出家的前科,陶皇后对她这个侧妃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即使内心吐槽,但温苒苒还是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是,母后!” 她不无聊。 她每天跟着夏离霜查案剖尸,还要定期美白护肤,三天两头还要去看望师父,她很忙的! “呵……不过是一个连族谱都没有入的私生女,能不能成正妃还是两说呢!” 底下有个粉衣美人翻了个白眼。 温苒苒听得头大,这出来刺了她一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离渊的生母桃妃。 桃妃人如其名,面若桃花,也曾经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仗着自己有儿子,在后宫一向横行。 温苒苒看着桃妃年过四十,却还是一身娇嫩的粉色,直觉夏离渊的审美怕不是有一部分遗传了母亲…… 如今的后宫之中,除了先皇后,便只有陶皇后与桃妃两家独大。 荣国七个皇子,二皇子和六皇子早夭。 三皇子的亲娘是个宫女,身份低微,这么多年自愿驻扎塞外。 四皇子外出游学,至今未归。 宫中也就只剩太子、夏离渊与夏离霜。 太子乃先皇后之子。 也就难怪这两位一直针锋相对了。 只是……桃妃这样不安分的人居然能教出夏离渊那种闲散王爷? 这有点超出温苒苒的意料。 被刺儿了一句的陶皇后柳眉一扬,看着桃妃。 “桃妃妹妹还是这么爱拈酸吃醋,有这空来质疑本宫的眼光,不如多留着力气去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 桃妃:“嗯?” 看着桃妃那一身粉嘟嘟的襦裙,陶皇后面上带笑,吐出的字却让对方七窍生烟。 “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 温苒苒极力憋着笑,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快抽抽。 桃妃站起来,恨恨瞪着陶皇后,瞪人跺脚甩袖走人一气呵成。 好不容易捱到了这劳什子的赏花宴结束,温苒苒才扶着陶皇后去消食。 陶皇后看着温苒苒,刚才亲昵的语气此刻也没变。 “温丞相,最近可好?” 温苒苒不敢怠慢,谨慎回话,“家父一切都好。” “老七一向在朝堂上没什么势力……但却是个有能耐的,你莫要担心,等他恢复裕王身份,我便向皇上求个恩典,抬你为正妃。” 陶皇后笑盈盈道。 温苒苒这下明白了。 合着是因为耙耳朵老爹站了相公的队啊! “儿臣记得了!”温苒苒乖巧回话。 “十日之后汝阳行宫的朝贺宴,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首饰。” 陶皇后叫来身后侍女,片刻,侍女端着一套华贵的红衣上来。 温苒苒差点被上面金光闪闪的配饰弄瞎了眼,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陶皇后给她的不是别的,而是……正妃才能穿的正红大袖摆裙。 温苒苒压下满心复杂,还是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礼物。 好不容易被放行,温苒苒带着秋荷和那一套衣服,赶忙告辞走人。 骤然拐过一处宫墙,却看到一个贵女推搡着一个柔弱的白衣女子。 还没细看,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 “呦……这不是我们嚣张跋扈的三洛县主么?怎么?这县主走路都是横着走的?” 温苒苒脚步一顿。 温毓婉? 她怎么在这? 369.美救美 温苒苒顿住脚步,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温毓婉一袭素衣,看起来分外憔悴。 一手捂着脸,嘴角还有点血丝,钗横发乱,跪坐在地。 而站在温毓婉对面的两个女子,面相刻薄,看起来就不好惹。 一粉衣女子叉着腰,嚣张地看着温毓婉,正是韩家三小姐韩茉。 只不过,这韩茉以前不是都自称是温毓婉的姐妹花么? 怎么现如今……反倒打了温毓婉? “韩姐姐这身衣服可是今年新贡的苏绣!价值万金,你赔得起么?!” 身旁的绿衣女子叫李如霜,礼部尚书李苑之女,这会儿也分外狗仗人势。 “今日我们也不为难你,学三声狗叫,我们便放你走,如何?” 温毓婉捂着脸,眸中愤恨,显然,这些天她很不好过。 温苒苒刚想出声,温毓婉却开口了。 “狗叫?有些狗,不是正在叫么?!” 温苒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还是小瞧温毓婉了,即使现如今虎落平阳,那张嘴也依旧毒辣。 “你!” 两女子大怒,伸手又要朝温毓婉打过去,眼看对方就要将温毓婉的脑袋往地上摁。 温苒苒捡起地上三枚石子,手腕用力。 三枚石子力道不小,正中二人的膝盖,还有一枚,则是打中了一旁荷花池中的荷叶。 一只癞蛤蟆呱呱一叫,精准落在韩茉的脑袋上。 两名女子瞬间腿一软,尖叫着跌在地上。 温毓婉趁机爬起,转身就准备跑,一回头,却看见了温苒苒。 温苒苒从一丛花影之下探了个头,笑眯眯看着那两个狼狈的女人。 刚准备说什么,便见桃妃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呦……本宫来赏个花,倒是没想到这荷花池里,怎么混进来两只不伦不类的鸭子?”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韩茉与李如霜瞬间就萎了,慌忙行礼。 韩茉刚一蹲下身,癞蛤蟆立刻呱唧一声,蹦进了荷花池。 温苒苒嘴角带笑,也拉着温毓婉行了个礼。 桃妃笑盈盈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韩小姐这一身苏绣名贵,倒是瞧着有些眼熟。” 听着桃妃意有所指的话,温苒苒不由得一愣。 之前没注意,此刻才发现,韩茉身上穿着的,跟桃妃身上的衣衫,居然是同一种料子。 桃妃笑得倨傲,看着韩茉,意味深长。 “这新供的云锦苏绣一共三匹,一匹在皇后那,一匹被皇上赏给了本宫,韩小姐身上的这一匹……是东宫的吧?” 韩茉已经狼狈至极,听着这话,面色瞬间惨白。 温苒苒有些纳闷儿。 不过,桃妃也没打算计较,只是瞥了众人一眼,看够了戏便离开了。 韩茉和李如霜的表情却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刚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温苒苒冷笑,也没看地上的两个女人,直接拉着温毓婉就走了。 温苒苒手劲很大,温毓婉有点难以挣脱。 一直将温毓婉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下,温苒苒才松了手。 回头一看,温毓婉这个一向骄纵的小公主,此刻却用一种怨愤交加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些天……” 温苒苒刚准备开口,却被温毓婉直接打断。 “温苒苒,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很得意是不是!?我温毓婉用不着你来假好心!” 温苒苒一愣,看着温毓婉,沉默了一下。 “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的……” 温毓婉挺起了腰板,“我们之间的仇恨,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也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我不可怜你,只有程大人可怜你!” 温毓婉一愣,耳根一红,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反正!我不会放过你!” “大长公主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我自问心无愧。” 温苒苒抿了抿唇,“若是你对我真的有恨,大可来杀了我!” 温毓婉一愣,恨恨跺脚走人。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大长公主现如今灵柩还停在景阳宫,三日后下葬,温毓婉作为女儿,理应去守孝。 但看温毓婉去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景阳宫,而是东宫? 370.求指婚 边关大捷的消息很快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 宾荣两国之战,荣国大盛,各国使者纷纷来贺。 皇帝龙心大悦,举办朝贺宴,顺便在朝贺宴之前,匆匆解决了夏燕燕的后事,依旧以公主之礼下葬,算是保全了她最后的颜面。 夏日炎热,皇帝将朝贺宴的地方选在了汝阳行宫。 汝阳行宫是先帝晚年建的,依山傍水,潜江从山脚下穿过。 据说山里还有温泉,山后面,则是一片皇家围场。 温苒苒坐在马车上,枕着夏离霜的肩膀打瞌睡。 城外的空气要清新不少,温苒苒跟着夏离霜一起,住在偏殿的听花阁。 “晚些父皇要在云月池上举办宴会,你累了可以先睡会儿,到时辰我叫你起来梳洗!”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温苒苒点头。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月上梢头。 温苒苒仔细上了妆,发觉自己的皮肤白了不少,称不上是凝脂玉,最起码也算是个白玉了。 端详着自己的妆容,还算满意。 身后,秋荷披着皇后给的那套大红色的外衫就要帮她穿上。 温苒苒手指点了点那衣服,才道,“换一套吧!” 秋荷不解,“啊?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的呢?” “换一套绛红的。”温苒苒不容拒绝。 陶皇后什么心思她当然看得出来,只是,对方并不知道金项圈的事情,也不知道夏离霜现如今在皇帝面前已经被扣了分。 如果她光明正大地穿着正妃的衣服去,到时候皇帝不满,那岂不是丢人?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还是换了一身不那么显眼的绛红色大袖衫。 一出门,便看见夏离霜一身紫衣,更显得丰神俊朗,星眉剑目。 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 温苒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怎么?不好看吗?” 夏离霜摇头,低声在温苒苒耳边道,“就是太好看了……” 平日里的温苒苒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穿衣服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难得有这样精心打扮的时候。 骤然看见小狐狸一袭红衣,踏月而来,夏离霜的心跳不免快了几拍。 牵住温苒苒的手,夏离霜当先迈步。 两人到达宴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落座了。 荣国占一边,宾国兰国燕国各占一边。 两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惊呼。 温苒苒自是没兴趣理会这些,只是刚坐下,就感受到了一道震惊的视线。 向那目光源头看去,竟是个一身异邦服装的兰国使者。 嗯?她认识他吗?? 温苒苒有些奇怪。 所谓宴席,无非就是恭维吹牛皮和喝酒。 荣国这次的武力威慑可谓是非常成功,不仅宾国这次学乖了,夹着尾巴乖乖做人,连兰国也万分谨慎,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酒过三巡,夏离霜站了起来,朝坐上的皇帝拱了拱手。 “今日大喜,儿臣……儿臣想向父皇求一个恩典!” 温苒苒一愣,夏离霜这是抽的什么风? 皇帝抿着酒,“老七但说无妨!” “儿臣想……抬苒苒为正妃!”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不远处夏离渊那边,更是传来了打翻杯子的声音…… 不是吧……相公在这个时候…… 温苒苒脸有些红。 现场一片静默。 夏离霜躬身,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此刻,似乎时间都静止了。 关键时刻,温长衿拱着袖子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小女苒苒生性顽劣,长在山野,并不懂宫中之事,能成为裕郡王侧妃已经是皇上恩德,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温苒苒身体一僵,看着说话的温长衿。 温长衿姿态恭敬,脸上一派严肃之色,并不像是简单的推脱。 粑耳朵老爹吃火药了,说话突然这么难听? 371.恢复身份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笑开来。 “还是温爱卿最了解朕啊!” “老臣惶恐!” “罢了,此事不急,日后再议……不过老七最近事情做得着实不错,即日起恢复裕王身份!” 皇帝甩了甩袖子,看向夏离霜的眼神意味深长。 夏离霜身体一僵,还是点头谢恩,坐回了温苒苒身边。 温苒苒咬唇,用小指勾了勾对方的手指头。 “你干嘛……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还……” 自从大长公主离世之后,温长衿以极快的速度独当一面,统领百官。 若是金项圈能打消皇帝的顾虑,那温苒苒策正妃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是现在,这个嫌隙已经埋下,皇帝就不得不怀疑温家与夏离霜有勾结之嫌。 功高震主,最是要不得。 “我也知道此时不妥,又总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温苒苒又感动又好笑。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进行,除了几个贵女投过来的轻蔑眼神之外,温苒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歌舞升平之间,门口却突然出现一阵喧闹。 “何人在此喧哗?” 皇帝身边的奉公公皱眉喝道。 不多时,骚乱停止,侍卫带进来一个一脸虬髯的燕国使者。 那燕国使者身形雄壮,唯独一双眼带着几分刻薄之色,一进来,就端端正正理直气壮跪在了大殿中间。 “请荣国皇帝为我们燕国做主!” 全场俱惊,连夏离霜也是一愣。 这燕国使者的态度很差,甚至还带着些愤怒。 皇帝正色道,“使者切莫慌忙,还请详细道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段时间我们燕国驿馆的人,已经失踪了七八个!一定是你们荣国有什么阴谋诡计!” 那使者愤怒极了,操着不标准的汉语嚷嚷道。 此话一出,宾国与兰国使者的脸色同时一变。 “还什么这次打了胜仗来朝贺!我看分明就是……想将我们都一网打尽,仗着实力强劲,就不将我们燕国人放在眼里,真当我们不敢反抗吗?!” 场上一片寂静,温苒苒抿着酒,心中哂笑。 还挺会挑拨离间的嘛! 猛又想起之前跟程凤楼查案的事情,温苒苒眸底猛然一亮。 燕国人,被掐死……这场景就像是……像是她第一次试验黑石! 她目光锐利地朝太子看了过去。 太子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心虚。 温苒苒顿时摇了摇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太子别说是皇帝,换做是她也看不下去。 干啥啥不行,坑爹内讧第一名。 宾国作为战败国也就算了,兰国使者这会儿可是第一个坐不住了。 “敢问……荣国陛下,这一次我们兰国是秉着友好往来的态度,前来朝贺,陛下此举……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皇帝咳了一声,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威仪。 他站起身,严肃道,“发生这等事情,我们也极其震惊,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定然会给诸位一个公道。” “老七!” “儿臣在。” “此案一直都是你负责,带人去查,三日之内,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 夏离霜与程凤楼对视一眼,二人不敢耽搁。 “还请使者带路,先带我们去见见尸体。” 前几具尸体因为被水泡过,发现的时候已经查不出什么证据。 但是今天燕国使者怒气冲冲来报,原因是又在汝阳行宫内发现了尸体,应该是人多眼杂,凶手没来得及处理。 温苒苒坐在案前,看着夏离霜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372.温毓婉的心机 太子知道了黑石的作用,所以才为了杀人试验? 温苒苒若有所思。 “温苒苒!” 一声呼唤唤回了温苒苒的思绪。 温苒苒回头,就见温毓婉一身素净的衣服。 守孝期,也没怎么装扮,原本骄矜的眉眼看起来竟然有些阴沉。 “那天在宫里,多谢你维护我。” 温毓婉垂下头,不敢去看温苒苒。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温毓婉别过头,“喝了这杯酒,我不再承你的情。” 温苒苒笑了笑。 “你到底喝不喝?”温毓婉有些急了,“你喝完,我有话要对你说。” 看着温毓婉的神色,温苒苒不动声色,宽大的袖子挡住酒杯,一饮而尽。 “有什么便说吧。”温苒苒淡淡道。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偏殿说。”温毓婉想了想,拉起温苒苒。 汝阳行宫的偏殿长久无人,温苒苒被拉至僻静处,忽然觉得有些头晕,靠着椅子坐了下来。 偏殿里黑漆漆的,温毓婉一袭温白的长裙,竟将眉眼压出几分森森鬼气。 “温苒苒……”温毓婉背对着温苒苒,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娘亲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这些年流落在外不好受,如果可以,县主的身份,嫡女的身份我统统可以不要……” “我可以替我娘赎罪……但是为什么,你要杀了我娘……” 温苒苒被刚才酒的后劲熏得头疼,这会撑着脑袋,懒懒地看着温毓婉。 “还没演完?” 温毓婉一愣,恨恨回头,恨不得冲上来掐死温苒苒。 “我恨你!我一定,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温苒苒坐在原地,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大长公主是依法处置,如果你非要怪我,我无话可说。” “呵,你说的冠冕堂皇!!”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皇舅舅并没有打算杀我娘!!但是她依旧死在了牢里,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暗害了她!!” 温苒苒一脸懵。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是……你觉得,大长公主在狱中突然暴毙,是我干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还能有谁恨不得让我娘死!” 温毓婉冲过来,抓着温苒苒的肩膀。 温苒苒的神色有些迷离,“所以……你在酒中下了药,是想来弄死我?” 温毓婉一愣。 “我……” “我说了,你娘杀了我娘,我报仇,我问心无愧,如果你真觉得愤怒,有本事自己杀了我,不过,我会还手。” 温苒苒眼中一片平静。 温毓婉怒瞪着温苒苒,伸手掐上她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苒苒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温毓婉身体颤抖,掐着温苒苒的脖子,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如果可以……如果没有上一辈的恩怨,她们是否也会是最好的姐妹…… 即使一直不肯承认,温毓婉心中却仍然明白,她被奸人掳走,是面前的女人和七哥哥救了她。 他们并不嫌弃她的名声,虽然彼此之间都有利用,但是温苒苒仍然数次帮了自己。 那天御花园内,自己被韩茉和李如霜那样欺辱,她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三两下惩戒了那两个女人,带着她就走。 那一刻,她心里并非毫无波动。 长姐……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是放到温苒苒身上,温毓婉觉得自己是愿意的。 自始至终,温苒苒都只是神色平静地盯着对方。 温毓婉最终恨恨放手,别过了脸。 “我不杀你……有的是人要杀你!” 温苒苒忽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 373.被绑架 看来那天在宫中相见,温毓婉确实去了东宫。 “你与太子合作?不怕与虎谋皮?” 温苒苒感受着周围暗处几道威胁的气息,默默计算着自己的胜算。 “哼……什么叫与虎谋皮?你这是,咎由自取!” 温毓婉一甩袖子。 温苒苒内心暗叫不妙。 完了,本以为温毓婉这个傻子只是虎,想看看对方到底搞什么花样。 没想到这厮居然不怕死与太子合作,而且一口咬定是她杀的夏燕燕。 温苒苒闭了闭眼,内心无语凝噎。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温长衿亲生的…… 毕竟她的聪明程度,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温家的遗传范畴啊。 温毓婉甩袖而去,温苒苒看着面前凑过来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那什么……各位大哥,我这会没什么力气,搬我的时候还请轻点。” 几个杀手:“……” 温苒苒瘫在椅子上,看起来一幅手软脚软的样子。 被人直接粗暴地扛了起来,温苒苒一个干呕,方才在宴席上喝下去的酒差点没呕出来。 “几位大哥……那天我们在巷子里,似乎是见过的吧?” 温苒苒以一个极其憋屈头朝下的姿势被人扛在肩上。 “哎呀,当时我就知道,你们比什么暗影阎罗鬼面剑神好得多,最起码都没对我下杀手。” “话说你们是血榜新晋的高手?” “血榜的上榜难度,应该挺高的,你们是不是还得感谢我,让你们的排名更进一位?” “大哥……” 温苒苒喋喋不休,即使现在没了反抗能力,光那一张嘴就能把人聒噪死。 “闭嘴!” 扛着温苒苒的那位是那天用刀的杀手,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温苒苒识趣闭嘴。 这三人都是血染江湖的汉子,什么残忍的杀人任务没见过? 可是,就是没见过这么憋屈的! 让他们去对付温苒苒这个曾经杀了两个血榜第一的高手也就罢了,还不让杀死,要活捉。 面前的小女子滑溜得像条鱼一样,那天还一掌把匕首兄弟打的受了伤。 自己三人新晋血榜,头一回碰见这么激动人心的任务,结果还失败了。 这一次的抓捕,完全就是将功折罪,没有半点利润可言。 还要被这喋喋不休的女人烦死。 三个高手现如今的心理反应,几乎是一样一样的。 温苒苒被呵斥,委委屈屈嘟囔道。 “好歹咱们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唠唠嗑怎么了……” 几位大哥彻底服气。 “哎……我说你们以前出任务,那目标跟你们都是只见了一面就阴阳两隔了,你看看咱们多有缘分,还能见第二面。” “闭嘴!” 黑衣人第二次忍无可忍道。 温苒苒面上不动声色,却越发笃定。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现在不会动手杀自己。 没有杀心,就说明还有机会。 从温毓婉的反应中,她已经猜到,这次抓她的就是太子。 一路颠簸,终于在一处树林里被放了下来。 温苒苒瘫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温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黑暗中,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温苒苒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这么大费周章将我绑来,不光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太子大笑,从树后面走出。 “温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说吧,将我绑来,想干什么?” 温苒苒抖着手臂,似乎要试一下自己的内力,却仍然是徒劳。 “听说你能用黑石回溯过去?” 温苒苒一愣,眼神躲闪,矢口否认。 “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 太子掐住温苒苒的下巴,语气阴狠。 “你只需要回答本宫一个问题,本宫便可以放你走。” “哦,什么问题?” 374.裕郡王不行 “本宫想知道当年先皇留下的诏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苒苒一愣,诏书? 太子怎么会知道诏书的事? “什么诏书?太子殿下怕是问错人了。” 温苒苒装傻充愣。 “别装了,你要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最好乖乖听话。” 温苒苒毫无形象坐在地上,冷笑道。 “殿下不仅想要黑石,还想要诏书,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少废话,你说还是不说?” “我的小命都捏在殿下手里,怎么能不说呢?” “那你说当年的诏书写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太子有些急切地抓住温苒苒的衣领。 “你给本宫查查!” 温苒苒挑眉,“这种事情不用查,殿下希望是谁,那就是谁。” 温苒苒的话中有漏洞,但是现如今激动的太子到底没听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本宫?” 温苒苒心中暗笑。 “殿下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最近京城几乎传遍,说是当今皇帝登基乃是篡位,根本没有遗诏。 而当年的皇位,是先帝传给了自己的皇孙,当时刚刚及冠的太子。 这必定是拿走遗诏的人在背后教唆挑拨! 温苒苒心中明镜一般,却并没有戳穿太子。 若是能借着对方的手扳倒太子,那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这幕后偷走诏书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知道诏书的事情?” 温苒苒故意套话。 “我之前……确实机缘巧合得到了诏书,并且看过,只是后来,却被有心之人偷走,难道现如今的诏书在太子手中?” 太子一愣,不由自主就跟着温苒苒的节奏走了。 “并不是……本王只是查了那流言的源头,是当年一个出宫的老太监,据他而言,先帝病重之前,一直在榻前伺候。” 温苒苒一愣,老太监? 难道这幕后偷走诏书的人也是宫中的人? 只是,不是太子,那还能是谁? 太子现如今是绝对没有拿到诏书的,但凡拿到,他便不会这样费尽心思活捉自己来确认消息真假。 更多的,是直接联合传说中的那什么兰国公主做掉自己。 难道……温苒苒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却很快又打消掉这个疑虑。 “太子殿下果真人中龙凤,如果我猜得不错,前些日子就是你让属下人去试验黑石,所以那些被大理寺找到的尸体,才全部都是颈骨断裂,是么?” 温苒苒夸得很违心。 太子一愣,显然没想到温苒苒居然能够想到这一层。 “所以,你现如今抓我来,不仅仅是为了知道一些事情,还是为了威胁相公,让他不要去继续查关于燕国人尸体的事情。” “对吧?” 温苒苒很是笃定。 太子看着温苒苒突然笑了笑。 “本王王妃早逝,只留下一个皇长孙,温苒苒,你可比寻常女子聪明多了,若你不是温家的女儿,必定会是本宫最好的助力!” “殿下若是愿意……温家便可以是殿下的人。” 温苒苒瘫坐在地上,笑得很是虚弱,仿佛已经彻底被策反了似的。 太子一愣,“你真的愿意?” 温苒苒低下头,语气泫然欲泣。 “裕王……自成亲以来,看似与我恩爱,实则吃斋念佛一心求仙问道,至今与我未有夫妻之实……” 太子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 自己那个天下第一美男的七弟,在那方面居然……不行? 375.反制 太子震惊了,周围的人也都震惊了。 温苒苒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狐狸眼中盛满了委屈。 “殿下……还请殿下……救妾脱离苦海!” 太子一愣,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下意识心头一软,走近了温苒苒。 电光火石之间,温苒苒眸色骤变,一个翻身,腰间银鳞剑直出,直接一个锁喉,牢牢锁住了太子的命脉。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弄得一惊。 温苒苒捏着太子的喉咙,手中银鳞剑距离太子咽喉不过一寸。 “殿下……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女人说的话,是不能信的,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 狐狸眼中蕴满杀气,温苒苒瞬间变脸。 一身绛红色长裙,在月光下像是浸了血一般,倒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罗刹。 “谁敢动!我就杀了他!!” 温苒苒厉声道。 太子头皮发麻,周围人也瞬间怂了,不敢上前。 “你你你……你没中毒?”太子一愣,“我明明让温毓婉……” 温苒苒冷笑。 温毓婉被蒙骗,她还是可以理解,但是这太子却高估了温毓婉的演技和心计。 那拙劣的语言,那颤抖的手,要说没问题,谁信? 请群众演员也不知道请个好一点的,温苒苒耸了耸肩。 擒贼先擒王,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自己是铁定走不出去的。 但是手中有了人就不一样了。 “委屈太子殿下……送我下山!” “你敢威胁本宫,父皇……父皇必定不会饶过你!” 温苒苒毫不在乎。 “皇上会不会放过我不知道,但是我要是出了什么事,相公一定会第一时间查清真相,到时候,太子殿下居心叵测,故意杀害燕国使者,破坏两国邦交,不知道您这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坐得稳?” 太子愣住。 “所以嘛,还是听话,乖乖放我走,留彼此一命,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温苒苒架着刀,还不忘踹对方一脚。 太子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无奈命捏在别人手中,不得不低头。 温苒苒一路押着太子,绕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去的方向正是夏离霜与程凤楼刚才离开查案的地方。 夏离霜还在山下的河边与程凤楼跟着仵作验尸,骤然听得一句“相公”,不由得身子一抖,惊讶回头。 “苒苒?!你……” 夏离霜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相公……太子殿下好凶!快来救我!” 温苒苒一手将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可怜兮兮道。 一旁的程凤楼眼角抽搐。 这到底是谁救谁? 你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然后说你被欺负了?? 夏离霜一愣,看着暗处虎视眈眈的人影,瞬间明了。 暗处的千羽与江唐很快将温苒苒与太子一起包围。 温苒苒利落收剑,在夏离霜的保护下成功退到安全区。 暗处的人也瞬间接应了太子。 一场暗夜的交锋勉强落下帷幕。 “夏离霜……你!”太子勉强脱险,指着温苒苒,“你……你们!” “我告诉你,这燕国人的案子,你即使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撼动本宫的地位吗?” 夏离霜不动声色,眉目清朗似九天月华,眸中却杀气隐现。 显然,太子将温苒苒掳走,已经触怒他的真火。 “哦?威胁我?” 夏离霜捏着拳头,确认温苒苒没事之后,才冷笑着看向太子。 “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告这个御状。”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发飙却依旧温润的模样,不由得偷笑。 连太子殿下都不叫了,可想而知夏离霜的心里是有多气愤。 “燕国使者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通敌叛国呢?!” 夏离霜语气森冷。 376.同床共枕 太子面色一变,勉强稳住了身形。 “空口无凭,你这是污蔑!” 夏离霜蹙眉。 虽然气人,但是太子说的是实话。 仅凭用阎王散杀死夏燕燕,的确不够证明太子勾结蛮夷。 这也是夏离霜在大长公主一案之中,最终也只是上报了大长公主五石散中毒导致心悸而死的原因。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夏离霜冷冷一笑,示意手下人抬着尸体,带着温苒苒与程凤楼,潇洒离开。 独留太子在原地气得跳脚。 一行人返回席间,宴会已经结束,就等休息一晚,明日回到都城。 晚间沐浴完毕,夏离霜擦着头发,便看见温苒苒坐在床上抱着一个荷包,眉开眼笑。 “高兴什么呢?” 夏离霜坐在温苒苒身边,探过头去看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黑石?!” 温苒苒笑得贼兮兮的,“我从太子那里偷来的……想不到这家伙居然随身带在身上!这下可真是了了一桩烦心事!” 夏离霜也松了一口气,轻轻刮了刮温苒苒的鼻子。 “小财迷!要钱不要命!” 温苒苒喜笑颜开,高兴完了才发现似乎不太对劲。 自己似乎又要和夏离霜一起……睡一张床了? 之前因为金边龙虎玉牌,她想起了那个银面人,怀疑相公和杀自己的人有瓜葛。 上一次圆房未果,之后也就没了下文,一直是分榻而眠。 这会儿…… 温苒苒还在怔楞,夏离霜已经自顾自躺在了床外侧。 还不忘一个揽腰,将她一同带着躺下。 两人之间距离猛然接近,温苒苒伸手扶住夏离霜的腰。 不小心抓住玉牌,她脑海中阴影重现。 一个激灵,温苒苒身体比大脑反应还要快些,猛地一脚将夏离霜踹下了床! 夏离霜本以为能抱着美人睡觉,却没想到被一个猛踹。 他捂着臀部惨叫一声,惊动了窗外树上归栖的鸦雀。 “苒……苒苒?” 夏离霜有些不解。 如果说上次可能是自己太粗鲁吓到了对方,那这一次……合着是连一起睡都不行了? 都说女人善变,果然是真的! “我……我……”温苒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离霜本有些郁闷,但是看着温苒苒惊疑不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缴械投降。 “那我睡地上?” 温苒苒一愣,看着自顾自睡在地上的夏离霜,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夜,很显然两人都没睡好。 朝贺宴结束,第二天,众人一起回京。 温苒苒直接靠着车厢,睡得昏天黑地,看起来十分疲倦。 千羽见状,默默为自家主子打call。 江唐是个好奇的乖宝宝。 “温苒苒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很……劳累的样子?” 千羽是个成年人,“这你就不懂了,这说明……王爷和侧妃恩爱!” 江唐瞪大眼睛,捂住了嘴,“你是说主上已经被温苒苒……” 千羽递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不对啊……那为什么主上也有黑眼圈?” 江唐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难道两人……奋战到天明?” 刚说完,便被车里扔出来的橘子砸了脑袋。 “江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 朝贺宴结束,御史大夫韩春自然也回到了府中。 只是,今日府中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韩春一进门,便看到府上的老管家颤颤巍巍迎了过来。 “大人可算回来了!!” 韩春疑惑,“我不在的日子,府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管家欲言又止,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大人……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罢!” 一路走到了书房,老管家这才犹豫着开口。 “大人……昨天夜里,墙院之中突然被扔进来了什么东西,老奴斗胆去查看,却发现……” 管家话还没说完,便先跪了下来。 管家一脸惶恐,韩春疑惑更重。 “发现了什么?” 377.遗诏 “发现那其中包裹着的,居然是……一卷诏书!”韩春一惊,看向老管家。 “此事你可有跟其他人提起?” 老管家慌忙摇头。 他在韩府几十年,对于韩春自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韩春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管家将遗诏呈了上来,韩春挥了挥手屏退了对方,这才小心翼翼打开了遗诏。 书房之中一片死寂,韩春震惊地瞳孔放大,看着诏书上的内容。 诏书上写着的传位之人,正是太子! 可是,这份诏书的落款,却是十五年前! 是先帝的遗诏……那…… 韩春极力忍住自己的震惊,最终,谨慎将诏书收了起来。 …… 东宫。 太子坐立不安,来回踱步,身边,是跪着的李苑。 “温毓婉那个蠢货!蠢货!”太子气得发抖,“明明是那样好的威胁老七的机会,她居然没有下药成功!” “现如今,燕国使者的事情……本宫如何收场!” 李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太子殿下莫要动怒……裕郡王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了温家,她那个侧妃与御林军王大人关系似乎不错,倘若我们得到兵权,便再也不会惧怕对方。” “那你说怎么办?!” 李苑神情微顿,最终,附耳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 太子眸光一凝,“你说的可是真的?!诏书……诏书在韩春手中?!” 李苑慌忙拜伏,“事关大业,臣也只是听说,不敢妄言!” 太子吸了一口气,连日来的打压,终于让他失了理智。 “韩春啊韩春……连你也!” 太子一甩袖子,怒道,“去韩府!!” …… 另一边,裕王府内。 温苒苒拥着被子,看着自觉前来的夏离霜,抽了抽嘴角。 “相……相公?” “嗯?” “那什么……要不我还是去云平院住吧?”温苒苒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上一次在汝阳行宫,二人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以至于之后好几天,千羽和江唐看着自家主上的眼神都怪怪的。 温苒苒觉得,比起谈恋爱,还是睡眠质量更为重要。 “苒苒……”夏离霜面无表情,抱着枕头,“我觉得你对最近京城里的流言认知还不是很清晰。” “嗯?” “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言我寡人有疾。” “……” 温苒苒不由自主有些心虚,想起了那天被掳的事情。 这话自己似乎那天只在被太子掳走的时候说过? 当时在场的只有太子和一群暗卫杀手,现如今的杀手也这么八卦的吗? 正在两个人因为要不要一起睡这个问题僵持不下的时候,千羽及时来报,拯救温苒苒于水火之中。 “王爷,皇上那边传话,说让您现在进宫一趟!” 现在? 乌漆墨黑的,老皇帝叫相公干嘛? …… 韩府。 烛火深沉,韩春想起白天诏书的事情,担惊受怕,彻夜难眠。 另一边,老管家就通报,太子殿下来访。 韩春心头一跳。 还没等出门迎接,太子已经端坐韩家厅堂。 “韩大人这么晚还没休息,不是特地在等本宫吧?” 太子怒气冲冲。 韩春没来由地一抖。 下人见此,急忙奉上茶退了出去。 房间内烛火明灭,太子端着茶杯,脸色阴沉。 “韩大人一向忠心耿耿,也算是本宫的左膀右臂了!” 太子抿了口茶,淡淡道。 “是…是……多谢太子夸奖!” “但是现在,本宫想听你解释一下,关于诏书的事情!” 378.多补补就好了 太子“砰——”地一声放下茶杯,茶水溅了一地。 韩春一惊,慌忙下跪。 “老臣……老臣实在不知殿下说的是何诏书!” 太子冷冷地看向韩春,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 韩春颤颤巍巍,抹掉脸上的水滴。 “殿下!” “殿下身为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迟早都会荣登大宝,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哼,太子?!你问问父皇!你问问老七,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恐怕在父皇眼中,早就想将我废弃!然后扶持他跟那个贱人的宝贝儿子上位!” 韩春蹙眉。 “殿下……不论如何,还请先沉住气!” “沉住气?!你让我怎么沉住气?!老七现如今嚣张,想彻查燕国使者死亡一事不说,连他那个侧妃,都敢骑到本王头上来了!” 太子身子前倾,看向韩春,眸中怀疑之色尽显。 “韩大人,我记得,你是荣和三年的探花,当年是父皇将你一手提拔,你对父皇倒是忠心得很?” 韩春一震,语气惊怒。 “殿下!老臣已经跟了殿下这么多年,难道殿下现如今……不相信老臣了吗?!” “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么多年,韩大人应该是知道本宫脾气的。” “为人臣者,先要忠君!认不清主子,小心断送前程!” 听着这严肃敲打的话,韩春颤抖着伏地磕头。 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太子内心也憋屈得很。 但是仰仗韩家已久,此时也不好撕破脸皮。 只能一甩袖子,恨恨离开。 …… 是夜,御书房内。 夏离霜黑着脸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怨气。 皇帝挑眉,看着儿子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老七,你这是……” “没什么,父皇有事还是赶紧问吧!” 皇帝一愣,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最近查燕国使者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夏离霜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虽然知道是太子干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更何况,一旦说实话,那夜密林之中,苒苒被太子围杀,但是却反过来劫持太子的事情,恐怕也会引得父皇怀疑和不满。 夏离霜眼睫轻垂,还是说了谎。 “儿臣还在全力查找证据!” 皇帝看着夏离霜,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此案一定要尽快破,否则边陲动荡,我荣国刚与宾国一战,兵力大损,此时不是应战的好时机,贸然开罪燕国,对我们没有好处!” “儿臣明白!” “对了,待会儿走的时候,跟着奉德去太医院取些药。” “嗯?” “朕最近也听了些京中传闻……莫要勉强,你还年轻,多补补就好了!” 夏离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可恶!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造谣他不举?! 裕王府,已经开始梦周公的温苒苒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茫然惊醒,看着床帐。 谁在骂她? 379.红衣女鬼 翌日早朝。 夏离霜一身圆领长袍的赤色金织四爪蟠龙服,再次接下属于裕亲王的册印。 一旁的太子脸都绿了。 皇帝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虽然老七现如今还有嫌疑,但是……能制衡太子,也算不错。 “老五,慈安寺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父皇,慈安寺已经修缮完毕,现如今寺庙已经重启香火!” 夏离渊面上带着几分气弱,若不是身上的亲王朝服,看起来更像个文弱书生。 皇帝的眉头终于舒展,“老五这次做的不错!赏!” “儿臣不敢居功!” 夏离渊忙行礼。 一整个早朝,皇帝着重嘉奖了庆云王与裕王,至于太子,则是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 朝中大人相互传递着眼神,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太子一党的人更是脸色难看。 不过对于夏离霜而言,这既是皇帝对他的认可,也是鞭策。 裕王府内,温苒苒捧着烫金的册封亲王的诏书,高兴地快要流口水。 夏离霜见状,好笑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我重新获封亲王,你就这么高兴?” 温苒苒眸子晶亮,“那当然了!” 从郡王变成亲王,看着只是变了一个字,实则食扈俸禄翻倍。 裕王府终于翻身把歌唱,不用过苦日子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当裕王妃?” 夏离霜从身后环住温苒苒的腰,低声道。 温苒苒微愣,没有说话,但是耳根却慢慢红了。 “哼,以前说要当你的王妃,你还觉得我高攀不上……现在,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温苒苒扬起鼻子轻哼一声。 夏离霜:“……”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 护城河尸体一案已经过去两日,却依旧没有什么其他进展。 夏离霜和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六颗黑石,齐齐托腮叹气。 燕国使者尸体这件事,最坑爹的地方还是在于,知道是太子做的,但是没有证据…… 温苒苒捻起一颗黑石把玩。 那天自己从太子腰间的荷包里只发现了六颗黑石,还有一颗依旧不知去向。 房门被敲响,千羽一身利落的劲装,前来汇报。 “主上!查到了!前一段时间,城外潜江边,有村民说好几次看到附近闹鬼,说有个红衣女鬼,专门吸食人精血,附近人都被吓得不轻。” 红衣女人? “据说,那红衣女鬼……在晚上的时候出现,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一件衣服在飘……” 夏离霜挑眉,与温苒苒对视一眼,终于确定了凶手。 “解红?!” 太子手下的人,还爱穿红衣,大晚上黑得看不见人的,也就只有解红了。 有了目标,夏离霜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去请燕国使者!” 千羽应声而去。 不多时,便有人来通报,说是燕国使者到了。 燕国使者名为查图,年过四旬,一身貂皮,黝黑瘦削的面庞上,地域特色十分明显。 一来就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 “裕王可是查到了凶手?!” “未曾,今日请使者来,是想与使者商量一下演戏的事情!” 演戏? 温苒苒不明所以,相公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380.请君入瓮 “演戏?” 查图眼神微眯,略带深意,“裕王该不会是想故意找个替罪羊来吧?”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却还缺少证据,请使者来,便是为了将幕后主使吊出来。” “怎么做?” 查图警惕道。 荣国现如今实力强劲,一场胜仗已经震慑了周边诸国。 不到万不得已,燕国也是不愿意对上荣国的。 “此人针对燕国,乃是因为得到了贵国的黑石。”夏离霜淡淡道,“又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典籍,因此,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便要找一些传说中能够使用黑石的有缘人!” “被杀害的人,都是颈部骨骼断裂,被人一击毙命所掐死,这种死法,使者应该并不陌生。” 查图神色讪讪。 这裕王竟然也知道黑石? 温苒苒在一旁看到查图的反应,内心冷笑。 查图显然一开始就有所猜测,但是偏偏想把这事情闹大,加重其他几国对荣国的不满。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夏离霜语气云淡风轻。 “其实这件事我们本来可以不管……毕竟所谓的黑石,在你们燕国本不是什么秘密。” 查图欲言又止,看来是相公说到了关键点啊。 温苒苒暗叹。 “就算荣国要针对燕国,也犯不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依本王看,恐怕明明是你们自己得罪了不知道的人,还反过来将帽子扣在我们头上。” 夏离霜一锤定音,查图落了下乘,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 只得不情愿的回了句,“裕王……言之有理!” “不过到底是人命,本王就勉为其难,配合查图使者演这一场戏吧!” 夏离霜笑眯眯道。 查图有些懵。 不应该是他来配合他们吗? 怎么现如今成了他们配合他了? 但是……又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夏离霜见状,与查图耳语几句。 查图一听,表情更加诡异了…… …… 是夜,查图气冲冲地走在回驿馆的巷子里,身后还跟着个侍卫。 “岂有此理!这群荣国人!是将我们燕国当傻子吗?!”查图怒道。 一旁的侍卫急忙安抚。 “法者大人莫要生气,我们现如今手中还有黑石,待查明了真相,定叫荣国皇帝羞愧无地!” “嗯,尽快回去禀报……谁?!” 查图刚想说什么,却猛然转头。 幽深的巷子之中,一抹红色衣角顺着墙头飘落。 红衣斗笠的女子傲立墙头,正冷冷地看着对方。 查图一惊,警惕道,“你是谁?” “我四谁?则不四你该知道的事,交出黑石跟我走,否则,我杀了你!” 查图被这样的方言惊得脑袋一抽,勉强靠着自己的理解拼凑出了话语中的意思。 “你……近日我们燕国人接连失踪,是你干的?!” “是又肿么样?!”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查图大惊。 解红不屑一笑,手中长鞭猛然抽出。 查图反应极快,掏出腰间的腰刀,迅速与对方缠斗起来。 查图是燕国使者,自然也是有两下功夫的。 但是没有内力。 比起解红,还是差远了。 因此,过分的自信让解红几乎第一时间就放弃了用蛊控制对方的想法。 十招过后,查图躲闪不及,被一鞭抽在背上,一个踉跄。 “哼,敬酒不次次罚酒!” 解红冷哼一声,眼看鞭子就要缠上对方的脖子。 暗处,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飞镖及时击中解红手中的鞭柄。 鞭子力道骤减,险险擦过查图的脸。 解红一愣,骤觉中计,手指探至腰间准备放毒,却直接被一柄长剑刺中手腕。 一抹红衣骤然出现在身后,直接被对方点了穴道。 解红顿时大怒,“你们四谁?!竟敢耍我?!” 381.霸王餐 缓缓地拍手声响起,夏离霜与温苒苒自暗中走出。 温苒苒朗声笑道,“解红姑娘还真是难缠,不费些功夫还真抓不到。” 解红一愣,“温苒苒?!你们……你们给我下套?” “猜对了,答对有奖哦!” 温苒苒笑眯眯道。 人赃并获,解红无话可说。 夏离霜也不废话,直接搜身带走,还不忘从解红身上搜出最后一颗黑石。 查图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二人。 “好了,没你的事了!回去吧,明日会给你燕国一个交代的!” 温苒苒一扬头,十分高傲。 查图这会儿连腿肚子都在抽搐。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去见阎王了! 嘤,荣国人好可怕! …… 太子府。 太子怒声看着手底下的侍卫。 “什么?!解红被抓了?” “是……是裕王爷请君入瓮,解红姑娘一时不慎……” 侍卫身体颤抖,说话都带着颤音。 “废物!”太子怒骂,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殿下恕罪,实在是对方太过狡猾!”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去找人给解红捎句话……让她,自己了断吧!” 侍卫一愣,低声允诺。 太子犹豫了一下,又强忍着怒火道,“告诉翁怀和李苑那边……尽快动手!” “是!” …… 燕国使者被害一案水落石出,解红入狱当晚,便中毒身亡。 临死前,怀中还藏着一封认罪书。 认罪书中,她对所犯事情供认不讳,一力承担了所有的后果。 在认罪书的结尾,还留了一句奇怪的话。 “我去找老范了。” 温苒苒拿到那份认罪书的时候,也是一阵沉默。 因为找不到其他的证据,此事只能草草了结。 虽失去左膀右臂,但太子依旧安然无恙,皇帝对此事很不满。 毕竟解红不同于旁人。 虽不常出现在人前,但只需要稍微调查,就能调查出她太子门客的身份。 虽然不满,但燕国使者被成功打发。 皇帝还是赏赐了夏离霜不少东西下来。 裕王府内部摆脱贫困,走向共同富裕,大家都格外兴奋。 温苒苒秉承着发家致富的原则,拿到银子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夏离霜去看铺子,想趁机多置办几处田产。 中秋将近,街上格外热闹。 二人逛累了,直奔城东一品楼吃饭。 一品楼的东坡肘子,温苒苒馋了好久。 现如今夏离霜恢复爵位,裕王府一夕暴富,温苒苒自然不用像过去一样勒紧腰带过日子。 “掌柜的!把你们这招牌菜一样来两份!二楼最大的雅间!” 温苒苒小手一挥,财大气粗。 夏离霜挑眉,惊异于温苒苒今日的大方。 还没开口,就看见酒楼老板直接冲到了温苒苒面前。 “你你你……是你!那个……吃霸王餐的!!” 夏离霜嘴角隐秘抽搐,“嗯??” 温苒苒身子一僵。 坏了,上次为了从温毓婉嘴里套出关于大长公主的事情,她带着快饿晕了的温毓婉来一品楼,说是请客。 只是那时候她哪里有钱? 自然是吃完饭就带着温毓婉光明正大地跑路了…… “你上次……你你跟那个什么县主!吃了我五只东坡肘子!三只烧花鸭!还喝了两壶上好的果酒!” 客栈老板四十出头,却已经为事业操碎了心。 此刻愤怒地指着温苒苒,手指头都颤抖了。 温苒苒刚准备开口,听到咣当一声巨响。 二楼最大的雅间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382.来都来了蹭个饭 一个极其憨直正义的声音亮如洪钟。 “谁!?谁丫的敢在冯爷眼皮子底下吃霸王餐?!” “……” 一旁,夏离霜还没说话,便看见二楼雅间里,迅速窜出一群肌肉虬结的汉子。 领头的身高八尺,身后跟着一群地痞流氓般的汉子。 温苒苒眼皮一跳,看了看那刚刚出现在二楼的人影,挑了挑眉。 那自称是冯爷的人显然是喝醉了,但还不忘安抚老板。 “何东你别怕!你这一品楼的东西好吃!今儿小爷罩你!” 温苒苒:“……” 瞬间感觉自己像个恶霸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温苒苒开口,夏离霜便将温苒苒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遥遥看了楼上一眼。 “冯将军今日轮休?” 温苒苒听着这话,终于想起了这号人。 骠骑大将军冯城,大老粗一个,虽然大字不识,但是打仗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现如今统辖京城飞云骑,相当于战争后备军,也算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人了。 此话一出,那领头人瞬间一愣。 “王……王爷?!” 夏离霜把玩着手中的珠串,笑而不语。 “哎呦!王爷您来得正好!我们飞云骑的兄弟正一块吃饭!您要不要也来点?” 冯城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道。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身后的几个属下明显也是军营里的汉子,朝冯城拼命使眼色。 你个大傻叉! 王爷能看得上跟咱们这些粗人一块喝酒么! 不料下一秒,就听裕王身边的小丫头轻快地拍了拍手。 “好啊!那就多谢冯大将军了!” 众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温苒苒已经拉着夏离霜,非常自来熟地坐进了包间。 夏离霜一袭白衣,优雅矜贵。 这个画风凑在一群充满汗臭味儿的大老爷们儿中间,分外不和谐。 “苒苒……我们要不还是……” “哎呀!有饭吃干嘛不蹭?!那老板忒小气!我不就上次逃单了嘛!” 温苒苒秉承着吃两碗粉只给一份钱的白嫖原则,朝领头的冯城笑了笑。 “想必冯大将军也不会介意?” “那怎么会!王爷肯来,是看得起俺!俺当然要好酒好肉满上!” 这般爽快的脾气,确实也很对温苒苒的胃口。 “冯将军海量!来!我敬你一杯!” 温苒苒小手拍桌,豪气干云。 冯城是个武将,一向不懂那些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在朝中也备受排挤。 此刻温苒苒这般礼遇,让冯城大为感动。 一碗酒下肚,刚才尴尬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一同来的,还有冯城的手下。 一个矮小壮实,叫程洪,一个高高瘦瘦,叫傅关,是飞云骑的左右昭武校尉,都是血战沙场的勇猛汉子。 温苒苒一一看过,都觉得十分对脾气。 一群人里面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那个书生模样的人。 “这位是……”温苒苒看着那书生,有些好奇。 “这位是我飞云骑军师翁怀,现如今任从六品奉议郎!” 温苒苒挑眉,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夏离霜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翁怀这个名字,放在现在可能没人听说,但是若是放在十年前,那可是如雷贯耳。 十年前,刚满二十岁的翁怀参加科举,一举夺得探花之位,是荣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现在怎么混成这样? 翁怀与冯城看着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显然在冯城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 见状也只是朝夏离霜行了一礼。 “在下翁怀!见过裕王!” 夏离霜摆了摆手,“无妨,不必拘束!” “早闻王爷有天人之姿,今日一看,果真不同凡响!”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说好的文人风骨呢,这么谄媚? 夏离霜听着这拍马屁的话,心下也有些好奇。 翁怀当年那般风光,这些年来,会心甘情愿在冯城手下当一个从六品的小军师? 383.酒逢知己 “嗐!王爷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就不客气了!王爷,我敬你一杯!” 冯城大笑,一杯酒递到夏离霜跟前,显然跟夏离霜已经很熟悉。 夏离霜倒是也不恼,直接一口闷,顺便自罚三杯,也算是敬了程洪与傅关。 这般爽快的举动,更是博得众人好感。 传闻这裕王是都城第一美男,谪仙一般的人物。 此时真正相处起来,才发现众人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冷面。 虽然话少,但是言语之中对他们满是尊敬平和。 夏离霜被灌了三杯酒,有些上头,还没吃口菜缓缓,就看冯城端着杯子又凑了过来。 “王爷仁厚!今日我们定要一醉方休,否则,就是我冯城没有招待好你!” 夏离霜:“……” 没喝醉就是没招待好? 这算哪门子酒桌规矩? 实在不忍打击冯城,夏离霜端起酒杯,却被面前一只白嫩的小手拦下。 “别老想着灌我相公!我替他干了!” 温苒苒一口闷下烈酒,一撩裙摆,一脚踩在凳子上,颇有些江湖儿女的气概。 冯城一听,更来劲了。 “好好好!那我再敬侧妃一杯!” “喝!” “……” 一旁结账回来的江唐回到包间,就看见夏离霜默默坐在角落,而温苒苒已经撸起袖子,开始跟冯城划拳。 “主主主上,这……咱们不是来吃饭的么?” 江唐瑟瑟发抖。 夏离霜摇了摇头,笑得温柔。 “无妨!” 苒苒天性跳脱,自从来到都城,收敛了许多。 此刻,看着她这般鲜活的样子,夏离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温苒苒的时候。 江唐缩了缩脖子,没再吱声。 另一边,温苒苒跟冯城显然已经混熟了。 于是…… 酒过三巡,军师翁怀率先撑不住,拱手告退。 酒过五巡,被拉着喝了两杯的江唐面色酡红,直接跑出去吐了。 酒过七巡,程洪灌了一肚子酒,拉着傅关一起去如厕放水…… 而冯城与温苒苒还在喝…… 等到冯城揽着温苒苒的肩膀,一定要跟对方拜把子的时候,夏离霜的眼角终于抽抽了。 “江唐!回府!” 夏离霜脸都黑了,一手拉开冯城搭在温苒苒肩膀上的爪子,一手捞过怀里的人,还不忘将程洪与傅关叫回来,让他们驮着冯城回去。 一直走出酒楼回去的路上,温苒苒还是很高兴。 “小丫头片子!也就仗着我在,才敢这么放肆!” 夏离霜看着醉倒在自己怀里的温苒苒,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温苒苒迷迷糊糊,只觉得面前的夏离霜似乎重影了。 “相公……” 温苒苒酒劲上头,窝在夏离霜怀里,直接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带着酒气的吻落在唇上,还带着些女儿家特有的温软。 夏离霜的眸色暗沉了一分,看着温苒苒,正准备深吻下去,却见那没心没肺的姑娘已经睡死了…… 强忍着火气,没好气点了点对方的额头。 “没良心的小狐狸!” 温苒苒与冯城作为同样喝得烂醉的两个酒鬼,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温苒苒这边还在裕王府呼呼大睡的时候,冯城带着一身酒气被扛回府,却只看见府门前黑压压的刑部侍卫。 李苑站在门口,后面跟着的还有刑部尚书柴胥。 “呦!您二位也在啊!” 冯城喝得醉醺醺的,一个喷嚏直接让李苑成功退到了三米开外。 李苑眼角一抽,阴桀桀道。 “哼,冯大将军好兴致,都要吃牢饭了,还不忘自己先饱餐一顿!” 冯城脑袋还没转过弯儿。 “什么玩意儿?牢饭?!” 柴胥面无表情,一声断喝。 “骠骑大将军冯城,私吞军饷!其罪当诛!押去刑部,择日问审!” 384.喝酒喝牢里去了 翌日。 温苒苒睡醒却没看到夏离霜,就随口问了江唐一句。 不料,江唐苦着脸,小声道。 “王爷一早就去宫里了,说是冯大将军出了事……私吞军饷,现如今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温苒苒一愣,“冯城?贪污?怎么可能?!” “人赃并获……据说他身边的军师翁怀还出面佐证,现在已经闹大了。” 翁怀做的证? 温苒苒脑袋顿时打结。 昨天看到那书生军师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只觉得对方可能并不甘心于年过而立还当个六品小官。 没想到昨天认识的人今天就反水,把冯城告了! 最最最麻烦的是,冯城昨天出事之前正在与相公和她喝酒…… 这事儿说大不大,但是若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那便有谋逆之嫌。 温苒苒心一紧,直接让江唐驱车赶往宫门口。 …… 金銮殿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冯城双手被反绑,端端正正跪在大殿上,神色间仍然带着愤慨。 “冯城私吞军饷,昨日属下抓到他时,他还一身酒气!贪污腐败在先,玩忽职守在后!还请陛下圣裁!” 李苑的八字胡一抖,长袍一撩,跪了下来! “放你娘的屁!老子昨日轮休!什么时候玩忽职守了!” 冯城一听这罪状,也不管这是在何处,瞪大眼睛,破口大骂。 这般剽悍的性格,让上座的皇帝都眉毛一抖。 夏离霜站在百官之中,警告着瞪了冯城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冯城虽然满肚子冤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 夏离霜有些头痛,冯城虽然五大三粗,但是武艺高强,忠心耿耿,是一名难得的猛将。 平生除了打仗喝酒,再没其他爱好。 飞云骑的二十万兵权,现如今是多少人眼中的肥肉! 翁怀跟在冯城身边日子也不短了,突然反叛,必有内情。 但是冯城偏偏又是这么个性格。 这得罪人的话一出口,立刻便有老臣附和。 最后,就连什么御前无状的这种罪名也扣了上来。 简直荒唐! 夏离霜深吸一口气,一旁的温长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陛下……依老臣看,冯将军性子坦率,并不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 温长衿袖袍一拱,站了出来。 “微臣还记得,当年天子坡之战,年仅十八岁的冯将军上阵,被围困在悬崖之下,无水无粮,带着将士们拼死杀出重围!此等勇猛,又怎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温长衿的话不响亮,但是却让一些老臣老脸一红。 虽然说现如今的冯城年过三十还没讨到媳妇儿,平日里也不着调,但确实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一点,远非他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能比。 此话一出,倒是有不少裕王党附和。 皇帝面色阴沉,不予置评。 李苑一张嘴尖利地要命,“丞相不知人心易变!老臣听闻,冯将军被抓之前,还正与裕王喝酒,丞相此举,恐有包庇之嫌!” 温长衿脸色一变,镇定下来。 “那李大人觉得……若是冯将军真的下狱,这飞云骑统领一职,可由谁顶上?” 李苑怼人怼惯了,人证物证俱在,不免有些放松警惕。 “微臣觉得,兵部侍郎李昌,年少有为,可执掌飞云骑!” 温长衿冷笑,“呵,李昌可是李大人的侄子,这任人唯亲的一套,李大人看来是烂熟于心啊!” “你——” “好了!吵吵什么!” 皇帝一声断喝,打断了二人的争吵,“韩春!你来说!” 韩春骤然被点名,面色一白。 夏离霜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韩春身为御史大夫,虽为太子一党,但在父皇面前颇有话语权。 他的建议,可能会影响父皇的决策。 难道今日……冯城就没救了? 385.唱反调的韩春 满朝寂静,被点名的韩春拱手而立,看着冯城,又不满地看了一眼李苑。 “回陛下!现如今,虽说与宾国之战刚刚胜利,但是身旁仍有燕国兰国虎视眈眈,乃用人之际!臣以为,冯将军骁勇乃是国之栋梁,此事还需慎重!”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其实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韩春并没有为冯城开脱,反而从国事的角度,隐晦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冯城有罪没错,但是要算账也不能现在算。 毕竟现如今满朝文武之内,短时间找不出第二个冯城。 荣国内部传闻的“南有郁征,北有冯城,则天下可安”并不是一句空话。 这让皇帝脸色好看了不少。 “哼,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苑对于韩春跟自己唱反调本来就不满,不阴不阳道。 “李昌虽年轻骁勇,且能识文断字,但武艺确实不如冯城。再者,就算没有李昌,还有御林军王统领!” “王统领年过六旬,如何带兵?” 温长衿看了韩春一眼,这个一向与自己并不对盘的御史大夫,今日难得没睁眼说瞎话。 李苑被噎住,不说话了。 气氛重新陷入了僵持。 皇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最终做出了决定。 “暂时将冯城革职关押,交由大理寺审查,至于飞云骑统领一职,暂交由兵部侍郎李昌!” 圣旨一出,无人再敢多言。 程凤楼与李昌同时领旨谢恩。 冯城被重新带了下去。 夏离霜神色微松,交由大理寺,并不交给刑部,也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最起码,冯城不会像当初的万光生一样受到迫害。 夏离霜没说什么,走出殿门时,朝程凤楼耳语了几句。 程凤楼微愣,点了点头。 一出宫门,却骤然看见裕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车帘掀开,露出温苒苒小半张脸。 “相公?” 夏离霜躬身上了马车,看着温苒苒复杂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知道了。 “回去再说!” 温苒苒乖乖点头。 一旁,跟着出来的夏离渊看到这一幕,眼底晦暗不明。 回到府上,听夏离霜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温苒苒不由皱起眉头。 “现如今,李苑那边呈上了一切罪证,至于那个翁怀……在那之后便杳无音讯了。” 夏离霜叹息道。 温苒苒皱眉,“不对啊……出事那天我们喝酒,翁怀是喝到一半就离开的。” 夏离霜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之前调查过,冯城与翁怀乃是至交好友,冯城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文书,全都是翁怀在一手办理,如果你是翁怀,三十多岁还只是官居从六品,你会怎么样?” “投奔贵人门下?” 夏离霜若有所思,“李苑那老贼今日在朝堂上舌灿莲花,显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这就说得通了,李苑的消息那么快,显然是背后有人。 而这个人,正是翁怀。 李苑是太子一党,而翁怀…… “你的意思是……翁怀与太子做了交易?” 温苒苒点头。 “要想为冯城翻案,翁怀那边,是唯一的线索。” 夏离霜眉宇间一抹愁云,“一个冯城出事,便能搅得朝堂一团浑水,光证据不够,还得有人作保!” 温苒苒想了想。 “那我去找师傅!同为武将,他定然不会眼看着冯城被冤枉!” 二人各自分道扬镳,温苒苒直奔王束军府上。 按照之前与师傅相处的习惯来看,每月的这一日,他早晨巡逻完毕就会轮休,必定是在家的。 温苒苒走到府门前,敲了好久的门,却都没有敲开。 正准备一脚踹开大门,猛然察觉身后一只手,朝她的肩膀抓了过来。 386.师徒之情 温苒苒一愣,心中警铃大作,一个低头翻身,险险挣脱对方的遏制。 电光火石之间,她从腰间抽出银麟剑,却在看清身后人的面庞时顿住了。 “师父?!” 面前站着的精神奕奕的老头,可不就是王束军么。 温苒苒心神一松,没好气道,“师父,你可吓死我了!” 言语之间,满是小女儿家的娇嗔。 王束军一愣,看着温苒苒,没有说话。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温苒苒不好意思笑了笑。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以温苒苒的身份来见王束军。 “师父……对不起!” 温苒苒知道自己有求于人,老老实实道歉。 孰料,王束军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功夫没落下,不错!”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师父教诲,徒儿不敢忘!” 王束军看着眼前的丫头机灵的样子,又想起当日他对文生的欣赏,只觉得一阵难受,避开温苒苒的目光,直接跨进了门。 温苒苒一向是个厚脸皮,看到王束军没有赶她走,就知道还有戏。 赶忙狗腿地跟了上去。 “师父最近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你给的药还不错!” “我这次还带了些!” 王束军将温苒苒带到书房。 乖觉地给王束军倒了杯茶,王束军接起来抿了一口,“今日来,可是有事?” 温苒苒脸一红,知道瞒不过对方。 “徒儿确实有事相求!” 温苒苒跪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王束军。 王束军看着手边的药材,心中对温苒苒的抵触情绪悄然消融。 换回了女儿装的温苒苒,跟文生截然不同,但是看自己的眼神却没变过。 若是……若是自己有孙女,估计也像苒苒这么大了吧? 王束军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温苒苒接下来的话问的怔住了。 “师父可知道骠骑大将军冯城?” 王束军一愣,本来以为她是要问别的,比如借着温家来拉拢自己之类的,却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了冯城的名字。 “嗯,冯将军脾性憨直,与我乃是忘年之交,怎么了?” 温苒苒一愣,忘年交? 那就好办了。 当下,赶忙一股脑儿地将冯城遇到的事情讲给王束军听。 王束军在御林军中养老,早朝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此刻听温苒苒一说,忍不住怒而拍桌。 “荒唐!冯城此人!我最是了解!他大字不识,私吞的哪门子军饷?!”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与冯将军乃是酒友,也相信他断然是被冤枉的!” 温苒苒蹙眉。 冯城这件案子最难办的地方在于,冯城自己是不识字的。 那些个账本证据,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但是不认识并不代表不是他指使手下人做的,因此,虽然没有办法证明冯城有罪,但是也没证据证明冯城就无罪。 “没问题,老头子我久不上朝,但是在陛下面前还是说得上两分话的,陛下既然没有一口咬死,就说明这事情还有转机!” 王束军一口答应下来。 温苒苒宽心大放,陪王束军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放心离开。 事情有转机,温苒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蹦跳着出门,却不料被门槛绊住,直接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朝地上摔去。 眼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就要紧贴地面,温苒苒慌乱之中,双手乱挥。 谢天谢地,竟真被她抓住一只手!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温润的声音。 “小心!” 温苒苒一愣,拽着夏离渊的袖子妄图保持平衡,却把夏离渊拉得一个踉跄。 唇差一点就要擦过对方的耳朵。 二人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一起摔在地上。 夏离渊还当了温苒苒的人肉垫子。 温苒苒大脑当机,看着面前俊脸上惊喜的表情。 “害羞什么?” 夏离渊口出惊人之语。 不会吧! 不是吧! 夏离渊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387.利益还是礼义 王束军府内。 温苒苒前脚刚走,后脚,老管家就来报。 “老爷,庆云王来了!” 王束军收敛了心神,“快请进来!” 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带着几分潇洒之意的声音。 “师父可是有了师妹,就不记得我了!” 王束军哈哈一笑,看着迎面进来的夏离渊,“哪里的话!?” 夏离渊笑了笑,眉宇之间满是得意,意气风发。 一想到刚才温苒苒慌里慌张跑开的羞涩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任由管家给自己倒满茶水,夏离渊手指微顿,将一个小小的青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玄真道人炼制的养神丹,对师父身体好。” 王束军笑了笑,“难为你有心!” 说话间,又想起了刚才温苒苒说的话。 “你可知道了冯城的事?” 夏离渊一愣,点了点头。 “太子那边按捺不住了……只要冯城倒台,老七这一次,很有可能要吃大亏!” 王束军眉头微皱,“你怎么看?” 夏离渊摇着扇子,不以为意。 “冯城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将,如果牺牲一个冯城,就能换得太子谋反的证据,那也不错。” 王束军皱起眉头。 “我打算向陛下上奏,保下冯城!” 夏离渊摇扇子的手兀地停下。 王束军继续道,“冯城与我乃是忘年之交!这小子是个将才,天生性子直,绝不可能私吞军饷!” 夏离渊不说话了。 二人沉默良久,夏离渊还是不同意王束军的建议。 “师父,保冯城没有必要,他在朝中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这件事证据不明,怕是很难翻案!” 王束军皱眉,看着夏离渊,不知道怎么,比起自己从小教导的夏离渊,他第一次觉得,刚才的温苒苒跟自己反而更亲近些。 “我从小教王爷的礼义之道,王爷可还记得?” 夏离渊一愣,没有说话。 “兄弟情谊价值千金,我怎可眼睁睁看着忠臣蒙冤,良将受辱?!” “可是,师父的礼义之交,对我们成大事并无帮助!” 夏离渊皱眉,一向懒散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强势。 “如今的局势,必然要有所取舍,还请王统领三思!” 王束军沉下了脸,看着面前的夏离渊,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王统领三个字,扎在王束军的心上。 夏离渊也有些生气。 听母妃说,皇后最近有意将苒苒给夏离霜指为正妃,自己若是再不出手…… 若是能借着冯城事发之前跟夏离霜喝酒一事,打压夏离霜,那对他们自然是有益无害。 师父怎么连这一层都不懂? 王束君一脸固执,夏离渊眸色暗沉,拂袖而去。 “还望王统领慎重!我改日再来看您!” 王束军盯着夏离渊的背影,骤然一阵心痛。 这……这当真是他教导出来的好徒儿吗? 是非忠奸不分,这种情况下,反而助纣为虐? 王束军气急,看着夏离渊留下来的养神丹,二话不说,直接扔了出去。 青瓷瓶碎裂之间,药丸滴溜溜滚了一地。 王束军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然而,王束军内心却清楚地知道,若面前站的是温苒苒,他可以打可以骂,只因为温苒苒只是他的徒弟。 而夏离渊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师徒,还是主仆。 自己……难道真的要扶持这样一个人上位吗? 388.牢房是我家 温苒苒回到府中,夏离霜还没有回来。 到底放心不下,温苒苒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的监牢黑漆漆的,还没进门,就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冯兄一身壮胆,与我还是同乡,小弟佩服!” “哎?万兄客气了,都是有勇无谋,否则,怎么会被那些奸臣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来来来,我敬万兄一杯!” “干了!” “……” 温苒苒一脸迷惑。 冯城?万光生? 这俩人在牢里是怎么搭上线的,还喝酒? 这可是大理寺啊,素以刑法严酷著称的大理寺啊! “咳咳!”温苒苒走到老门口,好心咳嗽了一声。 牢里的两个人隔着一座牢门齐齐回头。 “啊!侧妃来了!” 万光生扬了扬手里的酒壶,脸色不再面黄肌瘦,看起来好了许多,显然这些天休养的还不错。 温苒苒眼角一抽,“你俩倒是快活,王爷呢?” “您来得不巧,王爷刚刚走,说是进宫给这位万兄讨个官职。” 冯城耸了耸肩。 给万光生讨官职? 温苒苒心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万光生自从大长公主一案之后,便一直幽居在大理寺。 一方面是因为万家都被抄完了,只剩他一个人。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五石散并没有戒断,发作时可能会有伤人倾向。 因此干脆将大理寺当成了自己家,决定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这段时间已经戒得差不多了,刚准备走,就碰上了一同被关进来的冯城。 二人经历了一番自来熟的热切攀谈,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知己相逢之感。 加上程凤楼也不敢苛待这二位,天天好酒好菜伺候着…… “王爷刚来过,告诉我不必担心,他和王妃一定会全心全意救我出去!顺便,得知万兄的状况已经没问题了,便想着为万兄也谋条出路!” 冯城大着舌头,大咧咧道。 温苒苒被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逗乐了。 看来相公在下属间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嘛! “你就这么笃定,王爷一定能救你出去?” 冯城抹了抹嘴,神色间难得带了一分认真。 “士为知己者死!我老冯一向没什么好名声,若是真能活着出去,必定犬马相报!”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温苒苒被冯城这突如其来的文化气息惊到了。 “文化吧?万兄刚才教我的!”冯城嘿嘿一笑。 “……” 温苒苒一头黑线。 冯城这么憨憨,突然不想救了,怎么办? …… 御书房。 夏离霜长袍跪地,目光明澈看着皇帝。 “万光生此人……年过四十,才能出众,之前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压迫而备受打压。” 皇帝皱眉。 “现如今,万家已经尽数抄家,万光生这段时间于大理寺休养,已经顺利戒断五石散,儿臣今日来,便是想在父皇面前给万光生讨个官职。” 皇帝笑了笑,“既然有大才,那便不能让忠臣失望,你去吧,封万光生为正六品户部秘书郎。” 夏离霜面上一喜,“我替万大人多谢父皇!” 皇帝只是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夏离霜的头顶。 “回去转告他,朕没有让他失望,也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 夏离霜眉目一凛,恭声回话,“儿臣一定将话带到。” “冯城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389.师父中风了 “冯城必是受人诬陷,现下只要找到翁怀,便能洗刷冯将军的冤屈了!” 夏离霜斟酌开口。 皇帝点了点头,显然也不信冯城会做出贪污军饷之事。 “翁怀一定要快点抓回来……如今朝廷动荡,不可缺了冯城!” 夏离霜自是点头答应。 王束军现如今已然年老,身体每况愈下,不适合再东征西讨。 与宾国一战中,荣国胜利,但是主帅郁征班师回朝的大军却迟迟未归。 这个节骨眼儿上,都城万不能再出乱子。 “朕最近听闻了一些传言,说你的那个侧妃,在你办案的时候多有帮助?” 夏离霜心头一紧,面上自然笑道,“苒苒长在山野,聪明机灵,鬼点子多,是帮了儿臣不少忙。” 皇帝笑了笑,试探了一句,“上次你求父皇将她指为正妃,父皇拂了你的面子,你可怪父皇?” “儿臣不敢!” 夏离霜拱手,犹豫了一下。 “但是儿臣……真心心悦苒苒。” 看着自己儿子那薄红的脸庞,皇帝识趣儿地没有多问,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下去了。 夏离霜赶忙告退。 刚出宫门口,江唐来报,说是温苒苒这会儿在大理寺等他。 “那就去大理寺!” …… 牢房内。 温苒苒与冯城,万光生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几坛酒。 “来来来!这一杯,祝万兄仕途顺利!” “这一杯,祝冯城能早日脱困!” 温苒苒被灌了两杯酒,倒是没怎么醉。 牢房外一阵动静,三人齐齐回头,便见夏离渊一身紫衣缓步走来,看着这三人,脸上有些无奈。 “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开始跟人在大理寺喝酒划拳?” 温苒苒笑得心虚。 夏离霜也不恼,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期期艾艾的万光生。 “那……那个……” 万光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算顺利!” 夏离霜薄唇轻吐出几个字。 一旁的狱卒立即会意,赶忙上前打开了万光生的牢门。 夏离霜整了整衣领,从袖中掏出一枚官印,双手拜上。 “万大人请!” 万光生坐在地上,一直浑浊的眼中此刻亮得惊人。 他老泪纵横,几乎是颤抖着整理囚服,挺直腰板站了起来,恭敬下跪,接下那枚官印。 “具体的委任状,还得等明日早朝。” 夏离霜拍了拍万光生的肩膀。 “好好干,父皇对你期望很高!” 万光生手捧着官印,抹着眼泪,一个劲儿点头。 回去的路上,温苒苒坐在马车上,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年过四十,一身寥落,倒霉了大半辈子的万光生,终于也算是苦尽甘来。 正沉思之间,马车却猛然停住。 温苒苒被吓得一个趔趄,被夏离霜扶住。 “何人阻拦车驾?!”夏离霜皱眉轻喝。 车帘掀开,面前的人却让温苒苒吃了一惊。 跪在车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束军府上的老管家王福。 “王爷!侧妃!还请救救我们家老爷!” 温苒苒一惊。 师父?! “阿福叔莫急,有话好说!” 温苒苒赶忙扶起老管家,马车转了个方向,直接朝王束军家中而去。 一进门,有浓重的药味儿飘进来,胡太医站在旁边,正在收拾手中的银针。 温苒苒疾步上前,看着昏迷不醒,面色发青的王束军。 “我之前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次发作为何这般严重?” “这……” 胡大夫的胡子颤抖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 一旁,夏离霜立即会意,屏退众人。 “王大人乃是气急攻心所导致的中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老臣在给王统领查探的时候,发现王统领似乎在服用五石散。这一次,五石散骤然中断,加上气急攻心,才导致了中风……” 二人齐齐愣住,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彼此都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五石散? 这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390.又见五石散 王束军以前从不服食这种东西! “可有查到是来源于何处?” 温苒苒声音有些颤抖。 “并不知。” 身后的夏离霜却眼尖的从一旁屏风底下找到一颗被遗落的药丸。 药丸通体漆黑,只是在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玄”字。 温苒苒一愣,这东西她只见过一两次,但是却极为熟悉。 玄真道人的养神丹。 之前,江南锦也求过这药。 “这东西……” 夏离霜眸子微眯,看向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老眼昏花,但是对于这东西,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庆云王给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据说能养人的精气神,大人服食了之后,精神状况确实好了不少,今日……”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夏离渊与王束军吵架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温苒苒听完,眉头深深蹙起。 夏离霜眼底冰寒,将药丸递给胡太医。 “验!” 胡太医一愣,不敢怠慢,赶忙拿着药丸去验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捧了回来。 “王爷……这这这……”胡太医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但说无妨!” “这养神丹中,有少量五石散……若是日积月累服用,很有可能使人成瘾,骤然断药,生不如死……” 胡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 满室死寂中间,温苒苒攥紧拳头。 不会的,夏离渊不像是这样的人。 王束军是他最敬爱不过的师傅,他大抵也只是觉得养神丹能使人延年益寿。 温苒苒眼睫深深垂下。 “此事……先不要对外人提起!”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的脸色,下了命令。 “敢问侧妃,上次您留给王大人的药可还有?那药最是滋补,适合现在这种身体亏空的情况。” 温苒苒忙点头,吩咐管家将她早上带来的药赶紧去按量抓了熬。 良药入肚,王束军的呼吸平稳了很多。 温苒苒看着外面擦黑的夜色,转头看向夏离霜。 “相公,你要不……先回去吧?我想陪陪师父!” 夏离霜微愣,揉了揉温苒苒的脑袋,“说什么呢?王大人是国之肱骨,我岂能在这个时候冷眼旁观?” “那你……” “没事,今晚我陪着你!” 月色盈然,温苒苒安顿好王束军,打了个哈欠,沉沉叹了口气。 虽然说之前夏燕燕落败,在银库中揪出了无数的五石散,但是……这并不代表民间的五石散流通渠道就被掐断了。 就像现如今的玄真观,依旧有无数人打着修仙问道的旗号,服用着这慢性剧毒。 这一次是王束军,下一次会是谁? “若是可以,便让天下的五石散全都烧毁,这该多好?” 温苒苒嘟嘴,趴在桌子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夏离霜坐在一旁,捏了捏她的小脸。 “会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 第二日早朝,王束军病重告假。 万光生一身青色官服,脊梁笔直,一步一个脚印,接下委任状。 皇帝看在眼中,很是满意。 户部任事,最忌讳一个贪字,万光生这股子精神劲儿倒是很正直。 底下的群臣一片哗然。 万光生是谁? 之前只是个小小的八品户曹统领,现如今……皇帝居然直接越阶提拔? 不少朝臣都开始窃窃私语,温长衿率先朝万光生行了个礼。 “恭喜万大人!” 群臣短暂沉默之后,立马开始附和。 “恭喜万大人!” 李苑站在角落里,脸色阴晴不定。 王束军在这个时候病了? 朝中无将,那冯城岂不是要脱罪!! 391.孽缘 太子府中。 “殿下,王束军重病,朝中无人可用,若是陛下惜才,放了冯城,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李苑在一旁捻着胡子,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太子坐在桌前,眉宇间犹豫不决。 “王叔那边怎么样了?” “西南那边,蜀王已经将郁征班师回朝的大军困在了西南……此刻京中空虚,是最好的时机!” 此话一出,太子神色怔忪。 “殿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苑声声劝道。 太子捏了捏拳头,下颚都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兴奋紧张到了极点。 “再等等,等诏书到手,便立刻动手!” 李苑心中一喜,大呼太子英明,言语之间,已经满是位极人臣的得意。 太子手指尖敲了敲桌子,语气平淡阴冷。 “可惜,让翁怀那小子跑了……去,找血榜的人去追,务必要杀了他,免得坏我大事!” “是!” …… 王束军府上。 “师父,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温苒苒坐在床边,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王束军。 王束军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笑道。 “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你还会照顾人!” 温苒苒沉默一笑,“以前跟爷爷客居在外,也这么照顾过他。” 王束军微愣,长叹一声。 “想当年,你爷爷温重与我也是至交,不过那老家伙性子执拗,没想到,倒是比我先去了……” 温苒苒笑容勉强,显然也是想起了温重。 王束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感觉好多了!” 温苒苒这才放下心来,当日王束军中风昏迷,当真是将人吓坏了。 “师父……徒儿还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温苒苒想了想前几天与夏离霜谈过的问题,几分犹豫,还是开了口。 “但说无妨。” 温苒苒抿着唇,凑上去和王束军耳语了几句。 王束君表情很凝重,“苒苒,你确定要如此行事?” …… 从王束军府上回来,温苒苒正巧碰到了程凤楼回府。 因为顺路,二人便一起同行。 程府比王府的路要近一些,程凤楼率先下车回家。 温苒苒一撩车帘,便见程府门口一盏昏灯,昏灯底下,温毓婉正倔强地站着。 那模样,颇有几分小娇妻等夫君回家的意思。 啊这……不是说温长衿对着温毓婉都发了一通火吗? 也没成功将温毓婉带回丞相府?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虽然说上一次温毓婉坑了她,但是看在是自家人的份儿上,她并没有多计较。 此时此刻看着温毓婉,倒是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 “爹爹这些日子一直在等你回去!” 温苒苒淡淡道。 温毓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愤恨地瞪着温苒苒。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人。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 温苒苒又接到了陶皇后邀她入宫玩儿的帖子。 虽然不喜欢这些个烦里吧嗦的活动,她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上次在汝阳行宫的宴席上,自己到底没穿陶皇后给的那套衣服,不解释一下也说不过去。 淑房宫布局依旧雅致,温苒苒带着秋荷轻车熟路。 自从温丞相公然站队,陶皇后就下令以后她来的时候都不必通报。 谁料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暖阁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娘娘,七皇子对您孝顺,娶的侧妃也算不错,将来肯定也会听您的!” 那可不一定! 温苒苒眉梢上扬,正想提醒一句她来了,皇后的话却直接把她钉在了原地。 “罢了,这孩子本身就是个孽缘!” 无意间听到墙角的温苒苒一愣。 相公怎么就成孽缘了?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392.听墙角专业户 不过,转念一想,温苒苒就明白了。 数次的相处之中,她能感觉到,皇帝很爱陶皇后。 但是陶皇后的态度却不冷不热。 毕竟荣国的兴荣是建立在安国覆灭之上的,任谁也很难对灭国仇人产生钟爱之情吧! 所以才将其称作“孽缘”? 不再迟疑,温苒苒轻咳了声,暖阁内的声音一滞。 “是苒苒吧?快进来说话!” 温苒苒硬着头皮走进去。 “苒苒来啦?” 陶皇后的声音分外亲厚,一脸雍容地看着温苒苒。 原本以为陶皇后会不满她上次擅自做主换掉了那套金灿灿的正妃衣服。 但没想到,陶皇后完全没在意,反而一个劲儿夸她机灵聪明。 温苒苒差点被夸得找不着北,好在陶皇后的下一句话,让她立马清醒。 只见陶皇后目光暧昧地看着她的肚子。 “你跟老七最近怎么样?你这肚子……” 正在喝茶的温苒苒一个惊吓,险些呛死。 “咳咳……母后,儿臣以为时机还不成熟!” “怎么不成熟?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入宫当妃子了。” 温苒苒只觉得头皮发麻。 没敢再多坐,客套了几句之后,维持着一脸尬笑出了淑房宫。 拐进御花园,顿时觉得如蒙大赦。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新鲜了不少。 温苒苒伸了个懒腰。 牡丹花寂寂开放,她带着秋荷从小路边赏边走。 刚准备拐弯,就见两个人并肩走来。 温苒苒心中一凛,带着秋荷一个闪身,闪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很快,那二人在假山处停下了。 温苒苒头顶了一片芭蕉叶子做掩护,只要不是眼神变态,绝对看不到她。 而她,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假山那边。 老天都在帮忙啊,这是! “殿下……” 韩茉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矫揉的做作,听得温苒苒直起鸡皮疙瘩。 “殿下这些天,可有想茉儿?” “想!最想的就是你!”太子的语气带着些心急,“本王要你拿的东西,拿到了么?!” 韩茉犹豫了一下,“爹爹明日出门,不在府中,他这几日都将诏书看得很紧,我尽力!” 太子叹了口气,明显有点失望。 “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韩茉的声音透着一点委屈。 “相信你,本宫当然相信你!” 这也太敷衍了吧! “那……茉儿想要礼物!” 韩茉眼波流转,主动得令人害怕。 “好了,此处人多眼杂……等你拿到东西,本宫立马让你做本宫的正妃!” 这话显然是随口安抚了,但是韩茉当了真。 她粉拳捏着帕子,还不忘轻轻垂了太子胸口一下,神色间带着明显的勾引。 “殿下……” 太子眯眼,还是不管不顾抱住了韩茉。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啧啧啧! 男帅女美,这活春宫勉强有点意思。 被捂着嘴的秋荷已然满面通红,温苒苒却听墙角听得兴起,耳朵骤然传来其他动静。 “县主……你真的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这一声询问在御花园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温毓婉带着侍女,从另一条小路上走了过来。 眼看假山后面的两个人动作一僵。 温苒苒心里暗骂。 这傻子……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可真会挑! 393.杀机 “嗯,以后没有合作了……” 温毓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平静,刚准备说什么,余光却猛然瞥见一片翠绿的衣角,顿时一惊。 “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假山里就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 还伴随女子惊惧的低呼。 温毓婉提着裙角,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往里走了几步。 两人交缠的衣角映入眼帘,她失神地捂住了嘴。 “韩茉?!太子殿下?!你们……你们……” 一向自诩端庄自持的韩茉,居然跟太子在御花园偷情?! 韩茉衣衫不整,整个人躲在太子身后。 看清面前的状况,温毓婉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冷笑地盯着二人。 “呵……没想到,韩家这等好家教!未出阁的女儿居然也会与人通奸!” 韩茉脸色一白。 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出去,否则,自己就全完了! “你来干什么?!” 太子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我来就是跟殿下说一声,我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了。” 温毓婉面色冷静,看着太子,冷冷道。 太子松开韩茉,盯着温毓婉,眸中暗藏杀机。 说完这话,温毓婉就准备转身走人。 然而太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僵住了身子。 “既然县主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么……就不用走了!” 温毓婉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支簪子已经朝她后颈刺了过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打断了太子的动作,三人同时一愣。 “没想到啊,堂堂太子殿下,与人偷情也就算了,还打算杀人放火?” 温苒苒从巨石后现身,也踱步进了假山,身后空无一人。 “温苒苒,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一愣,面上有些慌张,身后的韩茉更是脸色惨白。 温苒苒将温毓婉护在身后,狐狸眼中迸发出杀气。 “太子殿下,真以为我温家人这么好欺负?!” “你不是也同样杀了大长公主?” 太子反将一军。 此话一出,温毓婉身子不自觉远离温苒苒。 “太子殿下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厉害!” 温苒苒抚着腰间的银麟剑,嘴角微扬。 “大长公主乃是中了阎王散而死,这种毒只有西南一带才有盛行,王爷早就查过,这毒药,分明只有东宫有接触!” 太子闻言,也是一阵心虚。 “你怕夏燕燕在狱中把你供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么?!” “你——” “今日温毓婉若伤了一根汗毛,我温家,从此与你势不两立!”温苒苒冷笑着,“皇后娘娘的寝宫离这边不过百米,你想在这杀人?!” 太子一愣,明显开始底气不足。 一个温毓婉现如今无权无势,他敢动手再正常不过,但是眼前的温苒苒…… 想起上次这女人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今天算你们走运!” 太子青着脸,死死盯着温苒苒,半晌,拂袖而去。 一旁的韩茉吓得抖如糠筛,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御花园里又恢复了安静,温苒苒一身青衣,回头看着半晌没有说话的温毓婉。 “怎么?吓呆了?” 温毓婉失神地跌坐在地上,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茫然。 “母亲非你所杀?!我一直在和仇人狼狈为奸?” 394.重归于好 听到这个问题,温苒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大长公主入狱是没错,但是并非自杀,是太子的人在大长公主的饮食中放了毒,大长公主最终心悸而死,这件事是我跟相公去查的。” 温苒苒的话语很平静,却让温毓婉瞬间崩溃,泪流满面。 “就算没有太子,也会有旁人,这个旁人不一定不包括我。” “你……” 温毓婉愣住了。 真相居然是这样! 夏燕燕不是温苒苒杀的,温苒苒甚至还查清了夏燕燕的死因……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喂?你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温苒苒蹲下身子,手在温毓婉眼前晃了晃,却冷不丁被死死抱住。 “哇——” 温毓婉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 骤然被抱这么紧,温苒苒差点被勒死。 “对不起……” “我之前误会你,还差点害了你……” “我……你打我吧!骂我也行!” 温苒苒:“……” 温苒苒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但是这种被人抱着哭还是第一次。 她自己洒脱惯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无奈安抚着对方。 “好了好了!没事就行……鼻涕蹭我衣服了喂!” 温毓婉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分外可怜。 “好了,刚才那个侍女我已经让秋荷带走了。是不是吓坏了?” 温苒苒难得温柔。 温毓婉哭得差点抽抽过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苒苒。” “嗯?” “我们扯平了?” 温苒苒失笑,没好气给了温毓婉一个脑瓜崩儿。 “好!” 温毓婉再度抱着温苒苒失声痛哭。 温苒苒有些无语。 “你再哭下去,估计满皇宫的人都要来围观了。” 为了避免温毓婉哭得太惨烈被人围观,温苒苒直接带着对方出了宫。 …… 一品楼。 温毓婉眼睛红红的,这会儿倒是乖巧了不少。 “你随便点,算是……算是我给你赔罪!” “嚯,这么大方?” 将菜单上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温苒苒示意小厮可以出去了。 包间内恢复了安静。 “这件事,太子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近日务必要小心行事。” 温苒苒摸了摸鼻子,庆幸温毓婉没有听到关于诏书的事情。 温毓婉元气恢复,暴脾气又上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曝光那对恶心的狗男女!” “这个……跟你说不清。”温苒苒不想温毓婉这种一根筋的人也卷进这种风波之中,“反正你信我就对了!” 温毓婉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现在温苒苒说什么就是什么。 菜很快上来,温苒苒叹了口气。 本着钱都花了的原则,先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夏燕燕当年是逼死了王婉,但是现如今,她也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不管是之前的事儿,还是上一辈的事儿,都已经翻篇了。 吃饱喝足一番,温苒苒带着温毓婉直接回了裕王府。 刚下马车,就看见在门口等着的江唐。 “哎呦!您可回来了!王爷说,让您赶紧去一趟书房!” 有大事? 难道……翁怀抓到了? 395.翁怀抓到了 温苒苒点了点头,让江唐好好招待温毓婉,自己提着裙子进了书房。 “相公!” 夏离霜在喝茶,千羽正汇报着什么。 “怎么样了?” 夏离霜把玩着手中珠串,眉宇间也是难得一抹欣喜。 “翁怀找到了!” 温苒苒大喜,“果然被我猜中了!人在何处?” 千羽道,“属下在与兰国交界处的边境找到了翁怀,当时他正混在一群流民之中。” 流民? 这伪装技术,不错啊! 夏离霜捏了捏眉心,“把人看好了,莫要再出什么问题。” “是!” …… 大理寺。 温苒苒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翁怀,眸中平静。 翁怀身形瘦弱,蓬头垢面,看起来与流民并无不同,被束缚在刑架上,神情萎靡。 两天,整整两天,翁怀滴水未进,一个字也不肯说。 若不是程凤楼刻意宽容,恐怕对方早就只剩一口气了。 这是第三天。 程凤楼作为大理寺卿,也来陪着夏离霜和温苒苒一起前来看了看这位十年前最年轻的探花郎。 翻看着关于翁怀这些年升迁调任的卷宗,程凤楼一阵叹息。 “兄台履历非凡,满腹经纶,何必与虎谋皮,兵行险招?” 就这一句话,原本两天都不肯配合认罪的翁怀,却微微抬了头。 他当然也知道面前的年轻人,三年前打破了他当年的记录,成为了最年轻的状元郎! 现如今任大理寺卿,官居四品。 “呵……程大人仕途一帆风顺,又怎么会懂我等官场沉浮的心酸?” 翁怀哑着嗓子,气若游丝。 程凤楼一时语塞。 的确,从科举到走入官场,除了碰见温毓婉就倒霉这一个事儿之外,他确实走得挺顺。 “程大人倒是真有几分像当年的我……可惜……” 翁怀自嘲一笑。 “可惜,就因为我得罪了当时的韩家,便在韩春的进言之下,被贬黜为八品小官,受尽打压。”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离霜听着这话,微微挑眉。 “你恨韩春,可冯将军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如此害他?” 翁怀听着这话,也是一声苦笑。 “是我对不起冯将军,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旁的坐着的温苒苒不由得勾唇冷笑。 “冯将军待你不薄,你却因为一己私欲,而妄图置他于死地!真是辱没了读书人的名头!” 温苒苒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了翁怀的心上。 “太子要杀你灭口,你还要替他卖命?” 翁怀一愣,手掌紧握成拳,“太子要杀我?” “翁大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若非如此,翁大人何必要逃?” 看着翁怀脸上的纠结之色,夏离霜悠然一笑。 “不然本王又怎会顺藤摸瓜,找到翁大人你!” 翁怀身形顿时委顿,锁链劈啪作响。 他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满是仇恨。 396.翁怀与冯城 “两年前。” “嗯?” “两年前,李大人突然找上了我……” “李大人说,他在太子殿下手下做事,只要我在飞云骑中通融一下,在军饷上做些手脚……事成之后,便会帮我谋个好官职!” 寥寥几语,夏离霜听明白了。 这李苑打着买卖官职的幌子,引诱了翁怀。 毕竟能成为一国太子帐下的门客,可是个不小的诱惑。 所以,太子两年前就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有一天,他突然找我要关于军饷的账本,我就察觉出一些不对。等到那日喝酒,我出去如厕,这才猛然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 翁怀眼睛通红,满是愤恨。 “那批军饷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就不好奇,他们拿来做什么?” 夏离霜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带着飕飕凉意。 冯城被污蔑私吞军饷,但是在冯城家中却并没有查到那批军饷。 很有可能,是被太子私吞了,随后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翁怀。 太子要这么多军饷做什么? 东宫的月例可不低! 夏离霜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入宫了一趟。 是夜,御书房中,灯火通明,气氛却是死寂。 “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语气冰寒。 夏离霜拱手,遮去眼中所有情绪。 “儿臣不敢妄言!人证此刻就在门外,还请父皇明鉴!” “带进来!” 皇帝一甩袖子,怒气值已经到达顶端。 门外,翁怀一身狼狈,眼圈儿还有些发青,分外狼狈。 “你……是冯城身边的军师?” “正是!”翁怀这会儿倒是想通了,一脸平静。 “你给朕说说,冯城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翁怀下跪,脊梁挺得笔直。 他面容平静,声音清朗,一字一句,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一一讲来。 包括自己受到的不公,又如何在冯城身边当了个八品小官,如何鬼迷心窍与太子合作…… 语气倦怠,似乎已认命一般。 “翁怀曾也一腔憧憬,入朝为官,无奈生不逢时……此刻犯下这诸多罪孽,难辞己咎,任凭陛下处置!” 殿中一片寂静。 夏离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尽管翁怀之前鬼迷心窍,但是……对方这大无畏赴死的精神,还是让夏离霜看到了属于一个文人的风骨。 五陵衣马,自轻风流,忠君为国,勤政献策,这是多少寒门仕子的梦想。 然而,权贵压迫之下,又有多少人的梦想被轻易打碎。 一如眼前的翁怀。 翁怀并没有否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但是他的经历,却仍然让人为之动容。 “罪臣曾偷听到李苑他们说话,说军饷被送往城外的一处庄子之中……现如今想必还在那里!” 皇帝捏紧了拳头,对太子的最后一点容忍终于消失殆尽。 “老七,去查!” 397.八丘庄 暗夜无星子。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温苒苒靠在夏离霜肩膀上,有些犯困。 昨日夏离霜进宫回来的晚,温苒苒一直等着,自己也没怎么睡好。 “相公!你就这么相信翁怀吗?” 温苒苒试图找点话题来赶走瞌睡。 夏离霜嘴角微微翘起,“与其说是我信他,不如说是他已经失去了对太子的信任。” 温苒苒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翁怀是有苦衷没错,但是这些苦衷并不能消弭他的罪证。 因此,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情况下,他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太子做的事情太绝,反而便宜了冯城这边。 而今日,夏离霜与温苒苒便奉圣旨,带着一队金羽卫去明察暗访。 两人换了两身普通的粗布衣裳。 温苒苒还特地从云夕姑姑那里讨来了黑黑泥和一些易容的手段,将二人改造了一番。 乍一眼看过去,无非就是一对贫穷人家的小夫妻,根本没有人会将面前这两个晒得黑不溜秋的人跟裕王府联系在一起。 翁怀给的地点叫做八丘庄,在城南占据了不小的面积。 “这八丘庄,据说是城中一户富户的财产,不过很巧,这个商户,姓姬。” 夏离霜看着得来的信息,眼中晦暗不明。 姬姓,在荣国之中并不常见。 温苒苒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前皇后姬和……是父皇的发妻,早在十六年前便病逝了。” 温苒苒一愣。 “姬姓原本也是荣国贵族之中的大姓,但自从姬皇后病逝之后,姬氏家族的人便接二连三的出事,遭到贬黜……以至于现如今在都城之中,姬姓寥寥无几。” 夏离霜放下手中的册子。 “贬黜?贬去哪里?”温苒苒更奇怪了。 “西南一带。” 西南,是蜀王所在的封地。 温苒苒眉头紧锁。 “我怀疑……太子与蜀王有所勾结,刚刚收到消息,郁将军带兵战胜宾国,班师回朝的大军,却被一股不明势力困在了西南。” 夏离霜脸色也不太好。 “京中现如今空虚……此时正是举事的好时机。” 温苒苒微愣。 郁征大军现如今在朝中并没有消息,夏离霜是如何知道的? 眉头微敛,到底没有多问。 八丘庄,看起来不过是一处山清水秀的普通庄子。 温苒苒已经打听过了,这庄子偶尔也会收留一些借住的路人。 想必是为了不引人怀疑,才有此举动。 看着面前的大字,她笑吟吟敲了敲门。 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门卫。 温苒苒扶着夏离霜,苦哈哈道。 “这位大哥!我们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但是夫君今日水土不服,能否在您这边借住一晚?” 温苒苒说的并不是都城的官话,而是江饶郡的方言。 再加上两个人脏兮兮的打扮,对面并没有多起疑心。 “进来吧!” 温苒苒心中一喜,忙拖着一脸虚弱的夏离霜进门。 拨给两人的房间不大,但是却极为空旷。 房间内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点不像是别院,更像是……客栈一类。 “看来果然有猫腻,这种类似于别院的庄子,基本都是那些权贵的享乐之地,一般都是有多豪华便布置的多豪华!” “可这庄子里,却什么也没有,简朴得过分。” 温苒苒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笃定道。 夏离霜笑了笑。 “刚才带我们进来的那大汉,你察觉到什么不对没有?” 398.谋逆之心 “那人走路脚步极轻极稳,全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门子,是个习武之人!” 夏离霜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意。 “怪不得……我还纳闷儿这庄子的管家为什么不是个老人,而是个中年汉子。”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夜行衣,递给夏离霜。 夜深人静,两个人做贼一样推开窗户的门。 温苒苒脚步轻灵,跟夏离霜对视一眼。 “金羽卫已经埋伏好了,我去找东边,你去找西边!回来在这里汇合,有什么变动,便学布谷鸟叫!” 夏离霜点头。 二人一左一右离开,温苒苒一路朝东摸过去。 带他们进来的管家房间灯还亮着,温苒苒正准备绕开,却突然发现那屋子里,居然有两个人影…… 心中一动,她蹑手蹑脚窜了过去,猫儿一样趴在了一处房檐上。 “李三,你这边怎么样了?” 一个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响起,温苒苒总觉得有点耳熟。 “回禀大人,这边没有异样,兵马粮草已经齐了,随时都能待命!” 是那个管家的声音。 “很好,太子殿下那边也一切顺利,成不成就在两日后了,这次若是能一举成事,来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温苒苒一惊,两日后? 她屏住呼吸,等到人彻底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然而,走过一排排厢房,却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难道这八丘庄只是个幌子? 温苒苒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厢房,一旁的夏离霜也早早就回来了。 “你也没找到?”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点头,“西边是一片马场,但是并没有什么关键证据。” 不应该啊! 温苒苒挠了挠头,便听见窗户跟前,一阵微小的敲窗声。 “进!” 窗户被小心翼翼推开,金羽卫首领金钰一身黑衣,站在窗外。 “王爷!属下在后院的一处废弃房间之中,发现了一个暗室入口!”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二人不再耽搁,迅速跟着金钰朝发现的地方赶过去。 这一看,两个人都怔住了。 暗室立在一个书柜后面,极为隐蔽。 推开门入目就是层层台阶,一步一步走下去,好似是个地下室一般。 进去里面空间极大。 在其中藏匿着,正是被贪污的军饷,以及成箱成箱的兵器……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反应过来。 将八丘倒过来写,那不恰好是一个“兵”字吗?! 这太子正经事一件没做,打的却是谋反的主意!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温苒苒跟夏离霜才返回城内。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宫中。 见到皇帝的时候,温苒苒也是惊了一下。 她本以为皇帝是装病,没想到是真的病了。 御书房中的药味儿有点浓,温苒苒抽了抽鼻子,跟夏离霜一起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见夏离霜到来,皇帝脸色好了些许。 “老七来了啊!” 温苒苒站在夏离霜身边,乖乖巧巧地站着。 夏离霜朝皇帝拱了拱手,“父皇前些日子托儿臣查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结果!” 皇帝一愣,目光投向一旁的温苒苒,又看了一眼夏离霜。 这目光的意思便是让温苒苒离开了,毕竟这种事情非同小可。 看了一眼夏离霜,温苒苒准备行礼告退。 却没想到夏离霜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温苒苒:嗯? 相公要干嘛! 399.天子之怒 “父皇!苒苒虽是女子,但此前多次助儿臣脱离险境,这一次,若没有苒苒,儿臣一个人是没办法潜进那庄子一探究竟的。” 言下之意,温苒苒并不是外人。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心里有些感动。 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已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矩。 虽然荣国现如今在后宫推行了女官制度,但是女子说到底地位还是低贱得紧。 而此时此刻,夏离霜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告诉他的父皇,她不是外人。 温苒苒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捏了捏夏离霜的掌心。 皇帝微愣,目光重新落在温苒苒身上。 女子娇俏灵动,一双狐狸眼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见了圣颜也是目光坦荡。 皇帝突然有些想起当年的温重。 温长衿作为温重的儿子,脾气秉性并不像温重那般烈。 反而是面前的温苒苒,眉宇之间尽是聪慧,倒有些温重当年的风范。 皇帝笑了笑,没有吱声,倒也没有评价温苒苒,只是示意夏离霜继续说。 夏离霜一撩衣摆,看着皇帝,跪了下来。 “回禀父皇,儿臣带着金羽卫去往城外八丘庄之后,发现那庄子占地极大,暗室内堆满了粮草兵器,马匹银子成堆,那庄子……在一处姓姬的名下!” 皇帝一愣,听着夏离霜振振有词的言语,大惊失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温苒苒听着这话,眼睫一垂,也神情肃穆。 “回禀皇上,我也听到礼部尚书李苑大人说两日后准备起事,还请父皇明鉴!” 温苒苒说话一向喜欢打直球,这般话说出来,相当于直接告诉皇帝太子要谋反。 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他……朕教出的好儿子!为国为民的事情一件没做,反而成日里尽想着怎么来撬朕这张龙椅!” 怒气之喷薄,饶是温苒苒也被吓了一跳。 夏离霜敛眉,看了一眼温苒苒,温苒苒立即会意,转身行礼出门。 其实夏离霜的计划她也是知道的,但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这时候还是不要出场比较好。 免得老皇帝面子上过不去! 殿中恢复安静,夏离霜眉目清朗,盯着皇帝。 “李昌掌管飞云骑之后,多有懈怠,飞云骑内部早已不满,还请父皇早做打算。” 皇帝一愣,好一会儿,才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去……告诉程凤楼,放了冯城,以及,让王束军尽快收整御林军!” 皇帝挥了挥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夏离霜点头称是。 飞云骑已经莫名其妙叛变的情况下,御林军相当于是皇城的最后一道保障,此刻切不可出什么问题。 温苒苒在殿外站着,颇等了些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夏离霜才终于从御书房走出。 “怎么样了?” 夏离霜的神色有些古怪,看着温苒苒。 “父皇……父皇叫你进去说话!”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震惊。 莫不是要杀人灭口挽尊? 400.当官了? 温苒苒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皇帝坐在书案背后,眼神已经恢复平静,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感觉自己脊背有点发凉,温苒苒轻手轻脚,屈身行礼。 “见过父皇!” 皇帝笑了笑,眉宇间倒是有了几分和蔼,摆摆手示意温苒苒平身。 “温苒苒,你爷爷温重在世时,十几年在外倒是多有书信提到过你……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却跟老七凑成了姻缘。” 温苒苒愣住,倒是没想到能从皇帝的口中听到爷爷的名字。 定了定心,才小心翼翼回道,“爷爷在世时,也常跟我讲起陛下的丰功伟绩,说陛下是一等一圣明的贤君。” 温苒苒目光清澈,明明是恭维的话,却看不出半点谄媚与虚假。 皇帝的神色更柔和了一分。 “那老东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温苒苒不敢回话。 “你的事情,朕有所耳闻,也都听老七说了……你倒是与一般女子不同,还拜了王束军学武!” 温苒苒攥着衣摆的手指紧了紧,知道皇帝这是在考验她了。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嫣然抬头。 “臣女与其他闺阁女子确实不同,从小虽然生在世家,却长在山野,脾性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自称臣女,而不是儿媳,则是以温家女儿的身份,而非裕王府侧妃的身份来说话了。 皇帝听闻,不由得大笑。 “老七说你聪明,果真不假,连王统领跟朕下棋时,也没少提过文生这个得意门生!小小年纪,见识却已经远非一般女子能比!是朕狭隘了!” 温苒苒讪讪一笑,眉目间难得出现了点小女儿的娇羞。 “你与老七一片真心,朕倒是也不好拆散,若是真喜欢朝堂之事,朕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殿中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温苒苒一惊。 “荣国女子不得干政……臣女不过是想帮相公,并无其他心思!” 皇帝摆了摆手,轻快道,“不必如此谨慎,这些年后宫之中,女官也并不少……” 温苒苒抓着自己的衣摆,心跳漏了一拍。 …… 从御书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夏离霜。 温苒苒知道,自己现如今脸上的表情,恐怕比夏离霜更为古怪。 “怎么了?” “陛下……不是,父皇……封我为沐灵郡主……” 夏离霜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不开心?”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 “同时……亲封正五品尚仪,位同谏议大夫……” 夏离霜脸上的笑容一僵。 本朝虽然不允许女子干政,但是这尚仪局却是个例外。 尚仪局,辖司籍,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秘书,负责整理经史,批阅奏折,伺候笔墨,甚至于就一些国事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但是父皇身边分明已经有一名尚仪了,又封了温苒苒,还位同谏议大夫…… 这是什么意思?! 401.山雨欲来 皇帝的办事速度倒是很快,当日便差人送来了令牌诏书还有一堆赏赐。 奉公公站在裕王府门前,笑容几分意味深长。 “圣上有旨,请郡主接旨!” “臣女……接旨!” 温苒苒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抽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温氏之女苒苒,天资聪敏,通慧灵淑,行事有度,知书达礼,德才兼备,封沐灵郡主,兼尚仪一职,随侍早朝,位同谏议大夫……” 后面的话,温苒苒几乎什么也没听清,只能挺直脊背跪在那里。 一直到奉公公的声音完毕,温苒苒还有些恍惚。 夏离霜微微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回神。 “温苒苒……领旨谢恩!” 手中的圣旨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温苒苒喘不过气来。 奉公公看着温苒苒,倒是笑得很和蔼。 “郡主,这是好事啊!我朝以来,还从未有女子上朝,这可是先例了!” 当事人温苒苒:她能不能不要这个先例…… 尬笑着将奉公公送走了,温苒苒声音都颤抖了。 “这个……真的不是父皇想要弄死我这个祸害你的狐狸精吗?” 温苒苒觉得这位同谏议大夫几个字,就是悬在自己脑袋上的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要了自己的小命。 夏离霜看着小狐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其实……我国的国策一大部分是照搬前朝的……女子不得干政这一条,早就形同虚设。”夏离霜点了点温苒苒的额头,“否则,你让宫中的那些个女官怎么过?” “真的?!” “当然,不过……这女子上朝堂,还是第一例!” “……” 这不还是相当于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吗?! 皇帝并没有要求温苒苒伺候笔墨掌管经史,只是明明白白写了,随侍早朝。 换句话说,就是要她以女子之身,穿着官袍,在一群迂腐的大老爷们儿中间……一同议事?! 温苒苒凌乱了…… 官服在两日后加急送来,青色的圆领交颈长袍,合适庄重,只有领口略微改动,从开右衽变成了开左衽,彰显着她史无前例的女官身份。 早朝前一晚,温苒苒摸着袍子,心中沉甸甸的。 皇帝之前因为病重而免了两日的早朝,从明日就开始恢复了。 但是明日早朝,无疑不会平静。 这个不平静,不仅仅指她这位女官上朝。 昨日,夏离霜进宫复命,看着皇帝在书案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废太子的诏书,加玺盖章。 而明日,也正是自己前两天偷听到的“太子举事”的时间…… 而皇帝这个时候封了她这么个官,想必是要借着她的口,来在明日制衡太子。 一时间,温苒苒心乱如麻。 …… 翌日,天光微亮,温苒苒蹭地一声坐起来,将旁边的夏离霜吓了一跳。 温苒苒目光呆滞而平静,迅速洗漱起床,梳妆打扮。 青色的官袍穿在身上,纤腰一束,丝毫没有显得沉重,反而多了几分沉稳端庄。 温苒苒束好头发,硬生生将还没起床的夏离霜拖了起来。 “相公……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喉咙有点发干。 “不必紧张,我在!”夏离霜安抚一般握住了温苒苒的手。 夏离霜的手宽厚而温暖。 温苒苒跟随他一起出门,心中骤然镇定了不少。 日出东方,太极殿在一片寂静之中,迎着朝阳,静默矗立,彰显着无上皇权。 卯时还未到,便已经有三三两两身着官袍的官员一边说着小话,一边走进来。 只是,今天这小话说的,跟往常还有点不一样。 “听说……陛下昨日封了温家长女为女官!” “封一个女官有什么大不了的?后宫中多得是!” “可是……陛下允许她随侍早朝!现如今朝中都传开了!” “什么?!岂有此理!” 402.当官还得上朝 温苒苒与夏离霜并肩而行,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哎?王爷,侧妃?” 身后一身好奇的声音唤回了温苒苒的心思,温苒苒回头,便见程凤楼与万光生一同走了过来。 程凤楼看着温苒苒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即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昨日便听闻陛下亲封了一名女官,特地允许随侍早朝,没想到竟然是侧妃!” 身后的万光生不满地拍了拍程凤楼。 “说什么呢?现如今可是要叫沐灵郡主,或是温尚仪。” 温苒苒苦笑一声。 “二位大人还是别打趣我了,我这心里……现如今可是忐忑得紧!” 二人哈哈大笑。 “放心!有我等在,必定不会让郡主在那群老油条堆里吃亏!” 温苒苒谢过,四人便一起朝太极殿走去。 他们四人来的不算早,进门的时候,大部分的大臣都已经就位,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身子,大步跨进了殿中。 殿内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温苒苒身上。 温苒苒嘴角隐秘地抽了抽,朝第一排的温长衿看过去。 温长衿此刻神色古怪,嘴巴几乎能装得下一个鸡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温长衿猛吸了一口气,用力掐着自己的人中,希望自己还是在做梦。 可惜,不是梦。 “你你你你……”温长衿再也稳不住,直接冲到温苒苒面前,手指头颤抖地指着温苒苒。 温苒苒讪讪一笑。 温长衿在怔楞了三秒之后,直接干脆利索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温苒苒忙上去搀扶,却被温长衿推开。 “你你你……你怎么成了……”温长衿还是不可置信。 温苒苒看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古怪眼神,硬着头皮。 “此事说来话长,父亲……早朝要开始了,还是先上朝吧!” 温长衿一口气没喘过来,最后还是任由夏离霜扶着,去了第一排。 尚仪只是个正五品的女官,自然是不能与一品大员站在一起的。 好在她前面有四品的程凤楼,后面有六品的万光生,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随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早朝正式开始。 温苒苒跟着下跪,悄悄抬头,看着龙椅上的人。 那天在御书房和颜悦色的皇帝,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端庄威严,带着绝对的压迫感。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下面一圈。 看到温苒苒的时候,眼中闪过一分满意,目光落在第一排的时候,又略微顿了顿。 “太子呢?” “额……太子殿下说今日感染了风寒,不适合面见圣颜。” 御史大夫韩春上前,硬着头皮道。 皇帝的眸光冷了一分。 “太子不来,李苑也不来?这两个人是一同感染风寒了么?” 满朝寂静,无人敢接话。 温苒苒心里犯嘀咕。 太子可不是病了,是准备掀了这朝堂呢! 皇帝揉了揉额头,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 “开始吧!” 随着这一声开始,户部尚书姜衍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爱卿直说!” “回皇上!臣以为……天地之合,山河之变,贵乎阴阳……” 温苒苒撇了撇嘴,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403.朝堂上的嘴炮 一大段圣人明训之后,姜衍看着温苒苒,一甩袖子。 “男女之间,各司其职,牝鸡司晨,反惹得人非议,还请陛下三思!” 牝鸡司晨,意思就是你一老母鸡不下蛋,反而去学公鸡打鸣儿报时。 言下之意,女子当朝,国将不国。 温苒苒虽然算不上满腹经纶,但是好歹也识文断字,听到这话,略略抬了抬眼皮子。 这般讽刺的话一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后面立即有一大部分群臣附和。 “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女子当政万万不可!”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温苒苒。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没有动。 皇帝饶有兴趣的眼神看了过来,温苒苒面沉如水,猛然间心中雪亮。 皇帝破例封了她这么个女官,是因为,满朝文武根本无人敢以谋逆罪状告太子,只会抓着些不痛不痒的把柄瞎嚷嚷。 而这个状告,不能留下任何让人诟病非议的地方。 夏离霜不行,会落得个残断手足的名头,温长衿也不行,否则会让人怀疑他别有居心。 而将温苒苒放到朝堂,她一个小小女子状告,不仅可以顺水推舟,还可以彻底打开局面。 “温爱卿觉得如何?” 龙椅上的皇帝话锋一转,对准了温长衿。 被点名的温长衿骤然一个激灵,看着温苒苒,到底也是明白过来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小女虽是我温家闺秀,但自幼便跟温老太爷长在山野,见识颇深,能得陛下垂怜,走上朝堂,乃是我温氏一门之幸!” “微臣,谢过陛下恩典!” 温长衿扶着老胳膊老腿儿,跪了下来。 温苒苒听着温长衿的这话,倒是有些诧异。 这耙耳朵老爹刚才明明差点气晕过去,这会儿怎么又帮着她说话了? 皇帝听着温长衿的话,眸中笑意更深了些。 “哼!温氏一门家风不严,出的一个又一个好女儿!” 一旁的韩春冷哼一声。 温长衿一听就不高兴了。 毕竟名义上是自己家女儿,平日里自己打骂也就算了,哪里容得到外人欺负? 温长衿瞥了一眼韩春,语气不阴不阳。 “韩家家教倒是甚严,出了韩大公子那么个纨绔子弟!” “你——” 韩春语塞,怒瞪着温长衿。 一些保持中立的大臣,此时心里都偷笑开来。 韩承纨绔的名声,都城之内无人不知,温长衿这话还真没说错。 “陛下三思!我荣国开国几十载,从未有女子上朝的先例!还请陛下三思!” 韩春拱手伏地,声音恳切。 “请陛下三思!” 朝中的守旧派纷纷跟着韩春,跪了下来。 气氛有些僵持。 一片安静之中,温苒苒刚准备开口,却直接被一个声音打断。 “儿臣以为……父皇此举甚妙!” 温苒苒一愣,看向一旁一向懒洋洋的闲散王爷夏离渊。 夏离渊在人群中依旧白的发光,只是今日,那眉宇间倒是多了一抹正气。 “巾帼英雄自古便有,前有替父从军的花将军,后有女子之身挂帅的穆元帅,温尚仪天资颖慧,师承温老太爷,又拜在御林军王统领门下学武,比起男子,不遑多让!” 夏离渊笑眯眯的,一张脸人畜无害,说出的话,却也是在维护温苒苒。 温苒苒尬笑了一下,又听见夏离霜也附和。 “五哥此言,甚是有理!” 两位王爷都帮着温苒苒说话,一时之间,朝堂上陷入了寂静。 温苒苒顿时头皮发麻。 皇帝坐在龙椅上,终于看向了温苒苒本人。 “温尚仪,你怎么看?” 404.宫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温苒苒身上。 温苒苒垂眸,一向灵动的狐狸眼此刻看不出喜怒。 一片寂静之中,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霍然抬头,拂摆而跪。 “启禀陛下,臣,有本上奏!” “何事?!” “太子殿下野心勃勃,豢养私兵,指使奉议郎翁怀私吞军饷,意图嫁祸给冯将军,中饱私囊,其心不轨,种种行径,令人发指!” 温苒苒眼波沉静,一双狐狸眼中带着些许杀气。 “还请陛下圣裁!” 一片死寂之下,大殿内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继续说下去,便听见了殿门口一阵清脆的掌声。 “好!好!好!温尚仪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那本宫便顺了你的心思,如何?!” 温苒苒唇间微微吸气,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鱼,上钩了! 这声音使得在场众人一脸懵,齐齐回头朝殿门口看去。 太极殿门口,太子逆光而立,身披铠甲,手握长剑,目光冷厉地盯着众人。 而太极殿正门口,一对飞骑迅速而来,为首正是李昌和李苑! 站在群臣中间的韩春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一向是太子一党,但是对于眼前的情况,他却丝毫不知晓! 高位上,皇帝身形一震,眸中掠过些许惊惶。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太子看着群臣,笑得极尽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您还是先搞搞清楚!造反的是你!不是我!”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太子冷哼一声,眉宇间尽是疯狂。 “当年先皇仙逝,临走前留下传位遗诏,朝中人尽皆知!然而,父皇登基时,却谎称遗诏已固封在太极殿匾额背后,敢问父皇,若是真有遗诏,何不拿出来给儿臣看看?!” 皇帝瞪大眼睛,“你……”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群臣如遭雷劈,几个一向忠于皇帝的朝臣瞬间变了脸色。 “哼,先皇去世,留下传位遗诏给大长公主,父皇强行登基上位,乱了纲常,在知晓遗诏下落之后,便急于除去大长公主,若不是儿臣自己发现,父皇,您还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可怜我,却在这太子之位上坐了整整十五年!” 太子提着剑,双眸赤红,声音满是激愤和疯狂。 “你……你放肆!” 皇帝惊怒,站了起来,遥遥指着太子。 “朕看你是疯了!枉朕从小教导你仁义礼智,忠君为民!” “你今日率兵逼宫,来日不怕受人诟病吗?!” “诟病?!哼!” 太子一声狞笑,看着皇帝,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的丝帛,缓缓摊开。 “父皇,你可听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皇天之厚土,列圣之洪休,属以伦序,入奉宗祠,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皇长孙明,天资慧颖,仁孝谨厚,尚赖亲贤,德才满盈,必兴我荣国之江山,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朝中臣子,亦当悉心辅成,共佐明君……时荣历大成二十七年立!” 太子掷地有声理直气壮的声音响彻在太极殿内,群臣的心也跟着震了三震。 温苒苒听着诏书落款,眯起了眼睛,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当时,大长公主的那份诏书,自己与夏离霜都是看过的,上面分明写着的,是皇帝的名字,并非太子。 那眼前这份…… 无形之中,似有一双大手,在默默操控着一切。 温苒苒捏紧了拳头,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夏离霜微微点头,立即会意。 “太子殿下还真是糊涂!父皇继位,乃是民心所向,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何来乱了纲常之说?!” 405. 平叛 “哼!众望所归?!拿出证据来!”太子高傲地仰着下巴。 夏离霜面色清冷,没有多看太子一眼,而是转身朝皇帝跪了下去。 “父皇,大长公主抄家时,儿臣意外见过先皇赐给大长公主的金项圈,也看过其中的诏书。” “那上面写的,的的确确是父皇的名讳!并非旁人!” 夏离霜这话一出,像是静湖中投入了颗石子儿一般,在寂静之中,溅起一片涟漪。 皇帝的脸色依旧阴沉,但是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似的,猛地看向了夏离霜。 夏离霜继续道。 “父皇登基十五载,先后吞并安国国土,轻徭薄赋,建立科举,兴办学堂,废除井田,百姓安居乐业,黎明无饥无寒,受万人景仰,已是天下明君。” “圣人有云,为君者贤,父皇如今贤明开治,所建功德,又岂是一卷遗诏能轻言的?” 此话一出,朝堂上倒是有不少人赞同点头。 温长衿一马当先,大声道。 “陛下圣明,不该以一卷诏书而误了己身!”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一般,拽出一片附和之声。 “陛下乃众望所归!” “陛下圣贤之治!功在千秋啊!” 温苒苒站了起来,朝殿上拱手。 “陛下,太子拟虚假遗诏,意图谋反,已是罪不可恕!还请陛下圣裁!” “还请陛下圣裁!” 群臣纷纷跪地。 御史大夫韩春此刻脸色极为难看,但看着周围人都跪了下来,自己站着似乎也不是个事儿,也不得不跟着跪了下来。 皇帝闭上眼,再睁眼时,眸中已是盛怒滔天。 太子笑得猖獗。 “哈哈哈哈哈哈父皇,你还真是天真!王束军重病,御林军现如今群龙无首,飞云骑都在我掌控之中,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迂腐文臣,今日走不走得出太极殿!” 言语之间,竟然是要逼宫! 身后,暂任飞云骑统领的反贼李昌手持长剑,怒喝一声。 “飞云骑所属!给我上!” “朕看谁敢?!” 皇帝一声怒吼,堪堪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士兵。 正僵持时,宫门口骤然传来一阵厮杀。 为首的两人一人持长剑,一人举板斧,跨马而来,所到之处,无不血溅三尺。 正是冯城与王束军。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眸光大亮,高喝道。 “太子谋逆,其罪当诛!御林军,给朕拿下!” “遵旨!” 太子顿时一惊,后退两步,不可置信。 “你你你……冯城?!王束军!你们怎么会……” 冯城冷哼一声,对着对面的李昌便是一板斧,二人迅速缠斗起来。 “哼!不过是耍尽心机的宵小之辈!我飞云骑一向忠于陛下,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冯城手中板斧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而李昌的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哪里比得上冯城扎实。 不过片刻,便被挑落下马。 一旁,飞云骑副将程洪与傅关大笑一声。 “冯将军可算来了,要是再不来!我们都要被李昌这孽障折磨死了!” 原本兵戈相向的飞云骑,竟然迅速倒戈,将矛头对准了太子! 不过顷刻,胜败之势骤然扭转,李苑李昌皆尽伏诛。 太子瞪大眼睛,被架在刀剑之间,似是无法接受眼前的变故,披头散发,神色癫狂。 “飞云骑!你们……本宫才是天命之人!本宫有圣旨!你们这是谋反!” “哼,这些话,你还是对着陛下说罢!” 冯城一脚踹在太子肩上,周围兵士一拥而上,迅速制服了太子。 朝堂上,一群文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面如土色,身体颤抖,唇齿惨白。 温苒苒站在群臣的队伍之中,还是感觉有些不对。 太子谋反她是知道的,但是……他哪里来的诏书? 如果太子手中的诏书必然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 406.奇怪的沈通 太子谋逆,证据确凿,罪无可恕。 变动之下,温苒苒作为女官登上朝堂一事,倒是鲜少有人再议。 飞云骑动作极快,甚至李氏一族根本来不及逃走,便被倒戈相向的飞云骑纷纷围困府中。 而温苒苒与夏离霜,在当晚便奉皇帝之命,前去抄家。 刚到李府门口,就看见了带兵奉命看守李府的程洪跟冯城正说着什么。 “还是老冯你有能耐,你一回来,飞云骑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程洪拍着冯城的肩膀大笑。 冯城老脸一红,难得摆了摆手。 “那都是裕王爷神机妙算,先一步进宫告诉陛下,布好了局请君入瓮!” 温苒苒听着这话,略略皱眉。 这大老粗冯城打仗是真勇猛,但是说话也是真的不过脑子…… 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皇帝老儿就该对夏离霜起疑心了! 一旁,夏离霜已然喝止了冯城。 “冯将军!话还是切莫乱说,是父皇圣明,明察秋毫!” 冯城一愣,这才自知失言。 温苒苒刚准备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墙角巷子处一个黑影。 温苒苒心中一紧,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当即追了上去。 身后冯城也是发现了,不由得大吼一声。 “罪臣哪里跑!” 几人多面包抄,迅速围住了那黑衣人。 温苒苒抽出腰间的银麟剑,就要刺过去。 那黑影回头,惊叫一声。 “温姑娘!别打!是我!” 温苒苒一愣,剑尖堪堪在对方脑门儿前停住。 “沈通?!你怎么在这?!” 面前的黑衣人,可不就是先前进了金羽卫的沈通么? 身后,冯城与夏离霜也赶了过来,一看见沈通,也愣住了。 沈通看着周围的阵仗,脸上仍然是憨憨的神色。 “温姑娘,裕王爷,你们这是……” 温苒苒看着沈通的脸,内心还是满怀戒备。 “你……今日不当值?” 沈通一愣,挠了挠头。 “我我我……我刚去执行任务回来!” 温苒苒长眉一挑,这才放下了剑。 “这种特殊时候,还是不要乱跑。” “是是是!温姑娘说的是!” 沈通忙点头,在一片围观之中退了出去。 温苒苒看着沈通消失的背影,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不等她思考,一群士兵直接踹开了李府大门,惊吓了一众老幼妇孺。 杂乱的哭声中,一片凄凉。 温苒苒头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不由得有些触目惊心。 “相公……这……” 虽说李苑父子罪无可恕,但是府中的老幼妇孺却仍有无辜,此刻,却要一同承担罪状,着实可怜。 然国法森严,不容违背。 夏离霜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父皇一向斩草除根……” 温苒苒抿着嘴,不再说话。 另一边,冯城带人抄家,速度极快,然而不过片刻,冯城脸色难看地跑了过来。 “王爷!郡主!出事了!” “怎么了?!”温苒苒挑眉。 “李苑长女李如霜……现如今重伤濒死。” 李如霜? 温苒苒细思了一下,似乎是上次在御花园时,跟在韩茉身后的那名女子,虽然狗仗人势讨人厌,但是…… “这次是来抄家,并非是定罪,飞云骑一向严明,谁敢杀人?!”夏离霜长眉一扬,皱眉道。 冯城摊着手,神色无辜。 “人不是我们伤的,我们到的时候,她就已经……” 温苒苒心中一凛。 407.真的诏书 众人急忙进了后院,却只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李如霜。 李如霜奄奄一息,腹部插着一把尖刀,眼睛圆瞪。 周围人要么都是大老爷们儿,要么都是被控制起来的妇孺,根本没人敢去扶她。 温苒苒眉头微皱,还是上前,手指搭上了对方鼻息。 “怎么样?”夏离霜皱眉道。 温苒苒放下手,摇了摇头。 此刻的李如霜,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 众人一阵沉默,李如霜瞪着眼睛,像是认出了温苒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抓住了温苒苒的手。 “有……有刺客……” 说罢,便彻底没了声息。 温苒苒一惊,摇晃着对方,却已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一旁,夏离霜看在眼中,微微皱眉。 “冯城,你们先带着犯人回刑部,我过会儿来!” 冯城应下。 偌大的李府瞬间恢复了安静。 温苒苒咬唇,低声道,“相公,事发时间不久……我们……” 说着,掂量了一下腰间的荷包。 那里面,几颗黑石碰撞作响。 其实自从上次用黑石回到几刻钟之前,却因为妄图干预当时的事情被雷劈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心理阴影。 但是此刻情况危急…… 温苒苒咬了咬牙。 算了,人固有一死,或被掐死,或被打死。 她被卡在江饶郡的那一百年里已经死了三万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一旁的夏离霜还有些犹豫,显然也是对上次的事情有阴影。 “快点!赶紧的!” 温苒苒掏出一颗黑石,递给夏离霜,催促着对方。 夏离霜一抽嘴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闭眼伸手,精准掐住了温苒苒的脖子。 一阵绝望的窒息之后,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 眼前的景象还是李府。 看着面前的书房,温苒苒心中一动,找了个暗处的角落躲了起来。 书房之内倒是很安静,混杂着外面的啜泣和哭喊,略有几分诡异。 温苒苒耐心等了约莫一刻钟。 就当她也以为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突然,西边的窗户被人小心翼翼地推了开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脚步轻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手中揣着一个明黄色的物件,悄悄打开了书房柜底的门,将那明黄色的布帛放了进去。 那材质,那颜色…… 温苒苒一时间有些熟悉。 但是让她更为熟悉的,则是那黑衣人的身形,与沈通相似。 联想到刚才在李府后门外碰到的沈通,温苒苒心中骤然一沉。 而沈通在放完东西之后,书房门却突然被推开,门外的李如霜看见黑衣人,一声尖叫。 那黑衣人瞪大眼睛,眼疾手快,一手死死捂住了李如霜的嘴,另一只手持匕首,深深刺进了李如霜的腹部。 李如霜的尖叫自然惊动了外面的人。 那人一看动静不对,放开李如霜,慌忙跑了。 等到周围恢复了安静,温苒苒这才睁开了眼。 夏离霜依旧在原地守着她。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吗?!” 温苒苒灵魂归窍,点了点头,突然拉着夏离霜的手,直接踹开了李苑的书房门。 书房内,温苒苒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黑衣人放东西的暗格。 暗格打开,一卷明黄色的布帛,正静静躺在其中。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夏离霜皱眉,随手拿出卷轴展开。 “这是……诏书?” 面前那一卷明黄色的布帛,正是温苒苒曾经在金项圈中见过的诏书! 可是,诏书怎么会在李府?!还是被人塞进来的! 408.交给父皇吧 联想起太子手中的假诏书,再看看手中这份真的,温苒苒与夏离霜齐齐打了个冷战。 太子谋反的背后,有人在暗中搅局!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隐忧。 “那这份诏书……”温苒苒有些犹豫。 “这诏书是父皇的心病,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温苒苒一愣,拽了拽夏离霜的袖子。 “那……” “放心,我不说沈通的事情!”夏离霜轻拍了拍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沈通背后的水太深,贸然捅出去,只会暴露自己法者的身份。 回溯时光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马车连夜奔袭到宫门口,温苒苒让夏离霜进宫,自己则在宫门外等候。 笑话,她虽然也算个女官,但是还没有敢参与这种事情的胆子,当时在殿上也只不过是借了皇帝的东风罢了。 太极殿现如今已经恢复如常,那日被鲜血染红的汉白玉石阶已被冲洗干净。 那些变故,血腥,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夏离霜一进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就只看到了小山一样的奏折。 皇帝这两日倒是忙得紧,这会儿眼圈儿都是青的。 夏离霜屈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老七来了……先坐!” 夏离霜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父皇!” 皇帝手中的朱笔一顿。 “什么事?” 夏离霜不敢怠慢。 “李家抄家,儿臣在李苑的书房内,又发现了一卷诏书……” “什么?!”皇帝大惊。 夏离霜沉默着从怀中掏出那颜色有些老旧的丝帛,递了上去。 皇帝颤抖着手接过。 这份诏书因为年岁久了,颜色有些发沉,也没有卷轴支撑,但是那一方布帛上,却将传位之事用蝇头小楷写的明明白白。 丝帛行楷,朱印加盖。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是先帝的笔迹。 皇帝指尖颤抖,又赶忙翻出那天太子手中拿的那份。 对比之下,两份诏书的内容,除了传位的人不同之外,都一模一样。 皇帝仔细翻看着,终于又找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写着太子继位的那份诏书,丝帛明显要新一些,而后面的玉玺印章,更是有点像画上去的。 也就是说,太子手中的是假的。 而夏离霜拿出来的这一份,才是真的。 “你你你……这真的是在李苑手中找到的?” 皇帝拉着夏离霜,眸中的激动都要溢出来。 “儿臣不敢说谎。”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捧着诏书,眼眶里有晶莹的泪一闪而过。 夏离霜看着父皇这个样子,也是叹了口气。 先帝建立荣国疆土,一生戎马,最终却也没坐几天皇位。 晚年,先帝渐渐不理朝政,五个儿子也各怀心思,搅得朝堂腥风血雨。 而现如今的父皇,当时并不受先帝看重。 朝堂动乱之间,父皇终于站到了最后。 而先帝也在此间去世,临走之前,将遗诏留给了大长公主。 因此,即使称帝十几年,即使现如今国富民强,即使自己成就霸业…… 或许,在父皇心中,仍然需要一个属于先帝的认可。 殿中气氛沉寂良久。 皇帝走上前来,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亲自将其扶了起来。 “老七,你是个好孩子!” …… 温苒苒在宫门口等着夏离霜出来,久久也等不到,一掀车帘,就见御史韩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急吼吼准备进宫,甚至连官帽都戴歪了。 温苒苒挑眉,随手掀起车帘。 “韩大人……这么急匆匆入宫,这是有事?” 韩春听见温苒苒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猛然回头,看向温苒苒的眼神中有几分冷淡的敌意。 温苒苒一脸无辜。 她什么时候惹到这位御史大人了吗? 409. 服软的韩春 韩家因为先前引得太子猜忌,生出嫌隙,反而在这场变故中阴差阳错保了下来。 温苒苒看了看韩春,吐出的话虽是戏谑,却在好心提醒对方。 “我劝大人还是晚些再进宫……这会儿皇上怕是并不方便面见朝臣。” 这会儿皇帝估计高兴坏了,今晚说不定连美人儿都不抱,要抱着诏书睡觉。 韩春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恐怕不太好。 韩春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僵硬回头,咬着牙,到底是对温苒苒行了个礼。 “见过郡主。” 温苒苒被这前后不一的态度搞得一惊。 韩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温苒苒。 “郡主,能否移步一叙?” 温苒苒一头雾水,看了看周围。 周围都是皇宫禁卫,还有御林军,自己的安危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因此,便也没多想,跟着韩春来到不远处的墙角之下。 “韩大人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小女……” “嗯?” “小女茉儿,因为不懂事,前些日子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宽宏大量,不要与之一般见识。” 韩春咬着后槽牙。 若不是茉儿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屈尊朝这小丫头片子说好话的! 温苒苒瞥见韩春的神色,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位御史大人刚才见到她欲言又止的,原来是为了自己闺女求情来的。 现如今太子一党皆尽伏诛,朝中的中立派一个个生怕被牵连,都尽可能将自己撇得远远儿的。 韩家为了保命,自然也不例外。 韩茉是韩家的女儿,却与太子私通。 这事儿要是捅出去,韩家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韩茉与太子私通的事情,除了他们自己,便只有撞破实情的温苒苒与温毓婉知道。 而受太子引诱一事,知情者更是只有温苒苒一人。 以韩茉那种将名声看得比天还重的性格,为了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绝对不会朝外人透露半句。 那……韩春是怎么知道的? 温苒苒敏锐地抓住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尽管如此,温苒苒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只要她不来惹我温家,我自然也懒得针对她!” 温苒苒摆了摆手,便看见夏离霜一袭紫衣出了宫门,遥遥朝她这边看过来。 “恕我先不奉陪了,韩大人自便!” 温苒苒不再耽搁,屈身告辞。 留韩春在身后,目光复杂。 …… 韩府。 “都给我出去!出去!” 厢房里传来女子凄厉崩溃的尖叫,一旁的丫鬟小厮人人自危。 “小姐……” “滚出去!” 韩春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皱眉,挥了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自己推开了门。 门内,韩茉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宛如疯妇,一看见韩春进门,眼中迸出了明亮的光,急忙扑了过去。 “爹爹……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韩春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爹爹……你快说啊!怎么了?!” 韩茉有些着急地扯着韩春的袖子。 韩春脸上皱纹遍布,乍眼看过去似乎老了许多。 “茉儿……孩子的事情,你莫要对任何人提起,爹……爹回头想办法,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韩茉愣住。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410.三大贵女 韩茉疯了一样,颤抖地看着韩春。 “爹爹……爹爹!你去告诉陛下!我怀的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是尊贵的皇孙!皇上……皇上不会不顾及旧情的!” 韩春一愣,急忙去捂韩茉的嘴,还不忘看了看周围。 “我的小祖宗,你是疯了不成?!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韩茉却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愤恨而疯狂。 韩春无法,只得压低声音,好声好气道。 “茉儿,不是爹爹不帮你,是……陛下这次真的生气了!” 韩茉不服,哭诉道。 “可是……东宫里的皇长孙夏佑霖,陛下都肯网开一面交给皇后娘娘抚养,我肚子里的也是皇孙,陛下不会不顾及孩子的!” 韩春一阵头大。 “那能一样吗?!皇长孙母亲不过是个舞姬,背后无权无势,而你背后可是韩家!” “你现在将这个孩子捅出去,不是贸然告诉陛下,我韩家与太子谋逆一案也有勾结?!” 韩茉一愣,瘫坐在原地,如遭雷劈。 “你先莫要着急……趁着现如今月份还没大,爹爹肯定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啊?” 韩春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说不气那是假的。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膝下的女儿只有韩茉一个。 韩春老来得女,自然是溺爱了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惯出了韩茉这无法无天的架势。 只是,现如今到底不是生气的时候…… 韩春咬了咬牙,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闺女肚子。 …… 同一时间,裕王府。 温苒苒敲着面前的茶桌,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什么呢?” 夏离霜将一块切好的水果喂给温苒苒。 一旁的温毓婉撇了撇嘴,酸溜溜地看着两人秀恩爱。 “我在想……韩春既然已经知道了韩茉与太子的事情,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温苒苒咬着嘴里的水果,含糊不清道。 不但没反应,反而……平静地过分。 正常爹不是都应该恨铁不成钢先打一顿再说吗? 温毓婉当街打韩承在温家都要跪小半个月祠堂,韩家这到底是什么教育方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韩春那家伙老来得女,韩茉自小就是京城三大贵女之一,都被宠上天了!” 温毓婉翻了个白眼。 温苒苒一愣。 “三大贵女?那其他两个呢?” “额……还有一个……是姜家大小姐姜玉漱……” 温毓婉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一个就是我……” “噗——” 温苒苒一个笑没憋住。 刚想说什么,便见江唐拱手前来。 “王爷!程大人前来拜访,说有要事与您相谈!” 程凤楼? “快请!” 夏离霜一挥手。 程凤楼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青色常服,配合着那温润如玉的容貌,当真是多少闺阁女子梦中情郎的模样。 “王爷!郡主!” 程凤楼微微拱手行礼,又看向温毓婉。 “县主也在!” 温毓婉一见程凤楼,不知道怎么,耳根突然红了,没好气白了对方一眼,就缩到了温苒苒身后。 温苒苒心里好笑,示意温毓婉先出去。 程凤楼这表情,一看就是有要事相谈,温毓婉这一根筋的模样,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程大人来,是李苑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夏离霜亲自为程凤楼斟了杯茶。 程凤楼慌忙接过,低声道。 “李苑招供招了一半,但是人却出事了!” 411.两只乌鸦 “李苑说,那诏书一开始是在韩春府中发现的,但是韩春觉得太子已经入主东宫,没必要多此一举。”程凤楼低声道。 温苒苒听着这话,倒是明白了。 “因此,韩春与太子生出了嫌隙,便勾引韩茉,让她去偷诏书。现在看来,韩春自己也已经知道了,但是事发突然,韩家自保还来不及,根本不敢再蹚浑水。” 温苒苒敲了敲桌子。 “那就更奇怪了……我要是韩春,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与人通奸,我即使再心疼,也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先给她胖揍一顿!” “可是韩春不仅毫无反应,甚至……还在护着韩茉。” 程凤楼皱眉。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李苑在招了这些之后,却在昨天夜里突然失声,眼睛也意外被茅草刺中,现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因此,大理寺也只能问出这些!” 温苒苒眼神冷凝。 就恰好在要即将认罪的时候,人废了?这说出去谁信? “有没有可能是韩家?” 温苒苒朝着夏离霜,忧心道 夏离霜沉思半晌,还是摇头。 “韩家一向忠于太子,就算对李家不满,也没必要拖太子下水……此事怕是另有其人。” 温苒苒点头,有些叹息。 “这背后之人好深的心思,居然将韩家李家与太子都算计进去了。” “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会没事的!” 夏离霜安抚一般拍了拍温苒苒的脑袋。 程凤楼在大理寺还有事,不方便久坐,说完此事便告辞了。 一出院子,却看到了花园里的温毓婉。 温毓婉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变故,性子变得沉稳温柔不少。 此刻,一身鹅黄衣裙的女孩子正蹲在花园的小路上,拿着草叶逗弄一只狸花猫儿。 画面看上去格外美好。 程凤楼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 不愿打扰这份难得的美好,程凤楼抬脚刚准备走,便见温毓婉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程凤楼突然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说完事情了?” 温毓婉盯着程凤楼。 程凤楼讷讷点头。 温毓婉撇了撇嘴,还是站了起来,小跑到了程凤楼身前。 只是,神情却很是别扭。 “那个……之前多谢你,还有,对不起!” 程凤楼刚想说什么,便见温毓婉从腰间抽出一条手帕。 手帕被温毓婉没好气塞进程凤楼怀中。 “这个……是给你的赔礼!” 程凤楼一愣,将怀中的帕子抖开看了看,微微皱眉。 好好的帕子,绣两只乌鸦做什么? 温毓婉看到他皱眉,还以为是他不喜欢,作势就要将帕子抢过去。 “我这可是跟秋荷学了好几天呢!不要拉倒!” 程凤楼一愣,下意识将帕子收了起来。 “我可没说不要!” …… 庆云王府。 夏离渊坐在主位上,一向人畜无害的脸上此刻却有些阴沉。 王束军坐在下座,面沉如水。 良久,夏离渊“砰——”一声放下茶杯。 “师父真是糊涂,你就算……你就算与老七合作,也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师父先前装病,为何不告诉我?” 412.渣男程凤楼 “我……”王束军张了张嘴。 “这下好了,白白让老七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夏离渊冷着脸怒道。 王束军一愣,顿时一阵心灰。 自己生病,从小手把手教他武功的徒弟不仅一句也不过问,还问他为什么要装病…… 王束军气性高,一向不是爱解释的性子。 此刻受到这等怀疑,面上的神色突然就淡了下来。 “是老臣有罪。” 王束军拱手,心却已经凉到了谷底。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离渊看着变了脸色的王束军。 “我的意思是……师父,你是我师父,就得站在我这一边不是吗?” 王束军一懵,听着这话,心中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 “站在你这一边,就是要看着良将蒙冤而无动于衷,站在你这一边,就是要看着反贼攻入皇城而不管不顾?!” “我……” 王束军摆了摆手,冷漠看着夏离渊。 “从今日起……不用再叫我师傅!” 夏离渊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师傅……连你也要……背叛我?” 王束军深吸了一口气,一向挺拔的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 “是殿下,不再需要老臣了。” 夏离渊怔住。 眼看着王束军的离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一连半个月,朝堂平静无波,朝臣们各司其职,连带着都城大街上那些小偷小摸都安分了许多。 一派和谐安详的盛世景象。 天气正好,温苒苒和温毓婉出来逛街。 二人逛过附近的摊子,最终寻了个临近护城河的茶馆喝茶。 倚楼听风,倒是也有点风雅气息。 “喂,你真的送给了程凤楼绣了比翼鸟的帕子?” 温苒苒用胳膊肘捅了捅温毓婉,好奇道。 温毓婉红着脸“嗯”了一声。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温苒苒的八卦之心骤然升起。 温毓婉想了一会儿,自信满满。 “倒是也没有,但是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的神情,啧啧了两声。 温毓婉娇嗔地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目光朝河上望过去。 俗话说,心中有了心上人,就算是在人海之中,也能一眼找到对方。 温毓婉自然也不例外,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温毓婉赶忙拉住温苒苒的袖子 “哎哎哎?那……那是不是程凤楼?”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朝温毓婉指的方向看过去。 “你该不会是相思成疾魔怔了吧?怎么看谁都像程凤楼……嗯?还真是!” 都城的护城河修得宽敞,沿岸一直有摆渡的船夫。 晚上的时候花船摇曳,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而白日里人少,但是也不乏有私定终身的年轻男女租船看看风景,说一些你侬我侬的情话。 温毓婉拉着温苒苒,兴冲冲租了一条船就要往程凤楼那艘船上靠。 然而,船在江心刚走了一半,程凤楼所在的那条船的船舱之中,却骤然又走出一个身形纤弱的白衣女子。 温苒苒瞪大眼睛。 “不对啊,那个从船舱里出来的女子是谁?难不成是心上人?两个人一块泛舟?” 温毓婉还在一旁傻乐,闻言不由一愣。 “什么?!” 温苒苒耸了耸肩。 “你自己看啊!” 温毓婉赶忙看过去,血压瞬间升高。 “好你个程凤楼!收了本小姐的帕子还想勾搭其他人!” “程凤楼!你个负心寡义的薄情郎!” 温毓婉气极了,遥遥指着程凤楼,隔着半个河面怒吼道。 声音之大,只要不是耳聋的基本都能听见。 而对面的程凤楼,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不由得朝这边看过来。 又跟那个背对着她们的女子说了句什么,那女子点头,随即便要进船舱。 然而……只听噗通一声,女子脚一软,以一个极其浮夸的姿势,尖叫着掉入了水中…… 温苒苒:??? 这也能落水?要不要这么夸张? 413. 茶艺精湛 “噗……程大人救我!” 女子尖叫着呼救的声音十分耳熟。 温毓婉捏着拳头,终于听出这声音是谁! “韩茉?!” 一旁程凤楼却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情急之下,只能也跳入水中救人。 温苒苒眼皮一跳,抓着温毓婉的肩膀,轻功飞身而上,轻飘飘落到了程凤楼的那艘船上。 “十二!上来!” 温苒苒朝程凤楼伸出了手。 程凤楼一手揽着韩茉,另一只手抓着温苒苒的手,勉强使力,将韩茉带了上来。 一番折腾,二人浑身湿透,温苒苒挑了挑眉,看着韩茉小心窝在程凤楼怀中的样子,内心抽搐。 韩茉一袭纱裙,此刻浸了水,曼妙的身材曲线顿时显现了出来。 温苒苒咳了一声,试图提醒这两个人。 伴随着温苒苒一声咳,韩茉才像是惊醒了似的,瞬间脱离了程凤楼的怀抱。 而胸前的衣带也骤然松散,露出里面的大片春光。 “啊——” 韩茉尖叫一声,赶忙伸手捂住了胸口,尖叫着蹲在原地。 温苒苒嫌弃地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温毓婉。 温毓婉脸都绿了。 “呜呜呜……程……程大人!” 韩茉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温苒苒看得眼抽抽,脱下了自己披风,直接罩在了韩茉头上。 岸上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目光中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温苒苒蓦然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 现如今的天气已经入了秋,就算温苒苒,出门也随身带一件斗篷,生怕自己冻感冒了。 但是韩茉……这一袭薄纱,是准备过夏? 温苒苒还没开口,就听到温毓婉冷笑一声。 “韩小姐似乎挺热,大白天要跑护城河里洗澡?” “不……不是……”韩茉抬头,哭得惨烈,“不是这样的!” 温毓婉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程凤楼。 “程大人管理大理寺倒是清闲得很!” 程凤楼此刻也浑身湿透,此刻形容狼狈。 他张了张嘴,看着温毓婉。 “我……” 身边韩茉哭得厉害,程凤楼一阵头大。 “县主……这件事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先送韩小姐回去!” 温毓婉咬牙,恨恨跺了跺脚,不满于程凤楼的优柔寡断。 “韩小姐?!那你跟你的韩小姐过去吧!” “哎……不是这样的!” 程凤楼有些无奈,但是被韩茉揪住了袖子,此刻动弹不得。 船夫是个有眼力见的,一见有人落水,急忙将船停靠到了岸上。 温毓婉眼底通红,转身便走。 目睹一切的温苒苒站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要不你先去追毓婉,我送韩小姐回府?” 这话一出,韩茉哭得更厉害了,死死拽着程凤楼的衣摆不撒手,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我……我不要她送!” 温苒苒眼角又是一抽。 程凤楼十分为难,只得道。 “拜托郡主,先去看看县主!” “行,别后悔啊!” 温苒苒微微挑眉,深深看了韩茉与程凤楼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去寻温毓婉了。 不过半天,韩家小姐与大理寺状元郎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还有不少读书人,趁着热度将其编成了话本子。 甚至还有人扒出了温毓婉与韩茉的过节,暗戳戳表示这可能是温毓婉的阴谋。 温苒苒看着这些时报,怒火中烧,差点连着话本带桌子一起拍碎。 宫内,韩春跪在地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皇上,此事事关小女清誉,还请皇上……为小女做主!” 414.失恋的温毓婉 “程爱卿,此事当真?!” 皇帝目光严肃。 这本身不算什么大事儿。 虽然是意外,但是韩茉到底是个闺阁女儿家,被人看了身子,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嫁给程凤楼。 只是…… 程凤楼是难得的寒门仕子,身后并无任何势力,又一向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还年轻,有潜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什么都好,唯独一点——死脑筋。 先前给他赐了两桩婚事,女方都满意得不得了,唯独程凤楼自己回绝了。 尤其是那个姜家大小姐,据说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差点上吊。 户部尚书姜衍是重臣,平日里也是个女儿奴。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程凤楼又宁死都不愿意娶姜玉漱。 于是,为了顾及姜家的面子,皇帝那会儿只能将程凤楼外派出去。 现如今……这臭小子才回京多久,怎么又搞出了这等事情?! 皇帝抚了抚额头,示意韩春先出去。 殿内恢复了安静,程凤楼紧抿着唇,跪在地上。 皇帝头痛地看着程凤楼。 “程爱卿可有什么说的?” 程凤楼低着头。 “是臣鲁莽,唐突了韩小姐,只是……臣对韩小姐并无男女之意。” “现在不是你有没有意,是韩家……” 皇帝难得好言规劝。 “韩春身为御史大夫,在一众言官之中极有威望,若是因为这事儿闹上朝堂,不仅仅是你,朕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程凤楼一愣,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手指却不着痕迹摸了摸胸口。 那里,绣着两只乌鸦的帕子正牢牢放在衣兜之中。 “不说话那便是没有了?” 皇帝棘手地看着程凤楼。 “没有你就娶嘛,反正夫妻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程凤楼继续将沉默进行到底。 “你若是这一次再拒绝……日后恐怕在朝中会备受打压,你是个人才,朕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眼见良才不得志,但是你也要理解朕的苦心……” 这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自己若是再不接,便是忤逆之罪了。 程凤楼捏紧了拳头,还是低了头。 “臣……谨遵陛下旨意!” …… 圣旨颁布的很快,当日皇帝赐婚的诏书就下来了,算是勉强堵住了这悠悠之口。 只是……暂住在裕王府的温毓婉却炸了。 “薄情寡义!负心郎!” 温毓婉满脸眼泪,哭着将手中的绣帕扔了出去。 绣帕轻飘飘落在地上,上面还有着丑得惨不忍睹的并蒂莲图案。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天下好男人千千万,咱们又不缺他一个,对吧?” 温苒苒此刻倒是有了做长姐的自觉,一边给温毓婉擦眼泪,一边好言哄劝。 温毓婉骤然被安慰,哇地一声扑进了温苒苒怀中。 “呜呜呜……我,我是对不起他,但是我给他道歉了。” “我给他煮粥下厨,手被躺了好几个水泡。” “我……我还学女红,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多次。” “我都那样对他好了……他要是不喜欢我,明说就行,干嘛还要接下我的帕子……” 温毓婉哭得梨花带雨。 温苒苒听得头大,回想起今天的事儿,还是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韩茉当时跟太子殿下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这会儿就要再嫁他人?” 脑海中记忆翻涌,电光火石之间,温苒苒猛然记起自己去参加赏菊宴顺手救下温毓婉的时候,吃瓜围观的桃妃说的话—— “韩小姐这一身料子,是东宫的吧?” 若不是感情发展到一定地步,怎么可能送衣服,难道……韩茉与太子那时候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415.贪心不足 温苒苒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喂……别哭了!”温苒苒摇了摇温毓婉,“你以前那嚣张劲儿呢?” “就韩茉那水性杨花的闺阁女子,你该担心的,难道不是程凤楼被骗吗?” 温苒苒一语中的。 温毓婉瞬间惊醒,立马不哭了。 “你在东宫那次也看见了,韩茉当时跟太子那可是……亲热得紧。” 温苒苒点着温毓婉的脑袋。 “你想想,你往细里想想!” 温毓婉眼泪瞬间收住,终于回了魂儿。 “好像是哦!那等朝三暮四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程凤楼……不行,我找他去!” 温毓婉蹭地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温苒苒看着这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也是一阵头大,担心温毓婉的安危,还是跟了上去。 程府面积不算大,只是一处普通的宅子,平日里程凤楼办案,也不怎么回府,整个程府都是冷冷清清的。 温苒苒和温毓婉轻车熟路进门,却骤然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韩春这会儿可没了那天在宫门口的卑躬屈膝,手中端着茶杯,带着几分倨傲 看着程凤楼,唾沫星子乱飞。 “九鸾金冠一顶,上好苏绣二十匹……首饰若干……嫁衣需得用云锦绸缎,茉儿最喜欢这个料子!” 一旁,程凤楼憋屈地拿着小本本飞速记着。 “记好了没?哦对了,仆从一定要够!茉儿可是我的宝贝闺女,在家娇生惯养,从来没伺候过人的!” 韩春还在叨叨叨个不停。 温苒苒与温毓婉听着这话,同时对视一眼。 程凤楼虽然现如今官居四品,但是一向清廉,还年轻,并没有多少存款。 而这韩家要的彩礼……甚至已经超出了程凤楼能支付的范畴。 温苒苒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温毓婉已经冷笑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韩大人,你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府多缺钱呢!要用女儿的大婚来薅羊毛!” 韩春与程凤楼齐齐抬头。 韩春看见温毓婉与温苒苒,脸色一变。 温苒苒也就算了,毕竟背后有夏离霜,但是温毓婉现如今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韩程两家联姻,好像不关温家的事儿吧?县主倒是管得宽!” 温苒苒眼睛微眯。 这老东西,脸色还变得真快,不是那会儿在宫门口求她的样子了? “韩大人误会了,我代表裕王府,来给程大人送贺礼的。” 温苒苒将温毓婉护在身后。 程凤楼有些尴尬,这会儿放下本子走上前。 “见过侧妃和县主!” 程凤楼的脸色明显不是太好,看得出来,这桩婚事将他也压得抬不起头。 温苒苒没看程凤楼,一双狐狸眼牢牢盯着韩春。 这老家伙也在场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看她不整得他羞愧无地! 温苒苒笑着抬了抬手。 身后的秋荷捧着托盘,立即走上前来。 温苒苒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只见描漆的红木盘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座玉雕。 “这杨花照水,雕的精巧,乃是我府上的珍品,王爷特地让我来,将其送作韩小姐的新婚礼物!” 温苒苒面无表情,眼中却暗含杀气。 这玉雕通体碧绿,乃是一整块青白翡翠雕就。 翡翠一半是平面,被雕成了水波,而靠近岸边的地方,一棵杨树熠熠生辉,上面星星点点的白玉,全部都被雕成了杨花的形状。 还有几朵落在了湖中。 玉是好玉没错,只是这寓意…… 韩春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唇角笑意依旧。 “程大人看着如何?” 程凤楼骤然被点名,只能抬眼朝玉雕看去。 一个词儿诡异地浮现在了眼前,程凤楼内心一个激灵。 水性杨花。 侧妃是在暗示他什么? 416.奈何君心是木头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了起来,韩春狠狠瞪着温苒苒。 “怎么?韩大人也觉得,这寓意不错吧?” 温苒苒语气清淡,明明在笑,韩春却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 “侧妃说笑了!” 韩春尴尬一笑。 温苒苒看着韩春这个样子,心中更是不屑。 韩茉与人通奸,还使出手段让程凤楼喜当爹就已经很恶心了。 但是,现如今这韩家,不仅利用程凤楼,还要打压对方。 妄图让对方觉得入赘韩家是捡了个什么天大的便宜一般。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旁已经气得捏紧拳头的温毓婉,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 “对了,王爷那边关于李苑的案子,还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还请程大人去一趟裕王府。” 程凤楼眼睛一亮,恨不得马上脱离虎口。 “多谢郡主,下官这就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韩春摸了摸鼻子,听明白了温苒苒话中的警告之意,识趣告辞。 “那……我就先不打扰贤婿了!” 眼看着韩春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温苒苒才拍了拍手,看着相顾无言的二人,举步走了出去。 “行了,剩下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院中又剩下了程凤楼与温毓婉两人。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有些尴尬。 温毓婉这两天被气得不轻,她恨恨咬牙,站在程凤楼面前,顺势接过对方手中的彩礼册子。 粗略地瞥了一眼上面的单子,温毓婉简直要被气笑了。 “程凤楼啊程凤楼,你就是因为这样的女人,才拒绝我的?!” 程凤楼愣在原地,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若是继续当你的韩家赘婿,我无话可说,将那条帕子还给我。” 温毓婉倔强抬头。 “我温毓婉虽说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也由不得你程凤楼,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我开心,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程凤楼一下子懵了。 “县主在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耍你开心了?” 温毓婉挑眉,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扬起嘴角。 “你既然早就心仪韩茉那个贱人,为何还要收下我的帕子?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不要告诉我,三年前的状元郎,连这句诗的意思都不懂。” 程凤楼一愣。 “那……帕子绣的是比翼鸟??” 不是乌鸦吗? 程凤楼突然感觉到一阵憋闷。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温毓婉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从小她便因大长公主,被宠得无法无天。 江饶郡绑匪那件事之后,自己便接二连三的倒霉。 母亲一死,连带着她的世界也崩塌了似的。 也就是程凤楼在那时候也不计前嫌,一直维护着自己。 自己终于开始收敛了跋扈脾气,去像个正常女子一样,为他煮粥,用一方锦帕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没想到,却被那样糟践。 程凤楼内心一动,好久,才艰难开口 “韩小姐的事情,是我鲁莽,行事有悖君子之风,我必须负责,多谢……多谢县主厚爱。” “当时在江饶郡,我身中五石散,毒瘾发作,你那会儿还抱了我,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程凤楼再次呆滞在原地。 温毓婉气得颤抖。 “程凤楼,什么状元郎,大理寺卿!你就是个木头!一根筋的木头!” “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罢,直接转身抹着眼泪,哭着跑了出去。 417.茶言茶语的韩茉 温苒苒躲在后面听墙角,看着这相爱相杀的场面,眼角一阵抽搐。 程凤楼与温毓婉的孽缘,自己也算是一路看过来的。 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情感白痴。 要让他们搅合到一块去,还真有点难度。 温苒苒举步跟到门口,嘱咐着江唐将温毓婉送回去,转头又迈进了程府大门。 程凤楼坐在院中的石桌上,脸色灰败,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面前放着一张锦帕,温苒苒在看到上面的图案时,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是……温毓婉给你的定情信物?!” 程凤楼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温苒苒心中一阵无语。 得,她算是知道了温毓婉为什么告白不成功了。 先前温毓婉曾经多次明目张胆告知众人,说她喜欢程凤楼。 但是程凤楼却一直推脱。 于是温毓婉还曾经跟她吐槽过,是不是她的方法太过直白。 这才冒着手指头被扎成筛子的危险跟秋荷学了刺绣。 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这特么谁能看得出是比翼鸟?! 这不就是俩乌鸦吗?! “十二,说实话,从江饶郡到都城,你跟我与王爷,也算是故交了。” 温苒苒吸了一口气,不忍再看那手帕。 “不管大长公主曾经犯了什么错,温毓婉却是个实打实的傻子。” “她是跋扈了些,是嚣张了些,是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但是……坦率可爱,不拘小节。” 温苒苒想了好久,终于从脑子里翻出两个比较适合夸温毓婉的词儿。 “她对你倒是一片赤诚,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要程大人回应,只是,希望程大人看清自己的心……韩茉并非良人,韩家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若你真的喜欢韩茉,今日之话当我没说。” 温苒苒摇了摇头,看着程凤楼失神的样子。 好一会儿,温苒苒才听到程凤楼苦涩的言语。 “我……我心悦郡主,然而,此事事关韩小姐清誉,程某必须有所取舍。” 温苒苒一听,哎,这不就好办了吗? 你心悦我我也喜欢你,但是无奈中途跑出来个茶兮兮的玩意儿出来搅局。 不过韩茉这道德绑架的手段确实恶心,但是碰上程凤楼这样清正文雅的读书人,显然很容易上钩,毕竟读书人的脸皮是最薄的。 “若我说,韩茉早就与太子有所勾搭,眼见太子倒台,这才将目光转向你的呢?” 温苒苒看着程凤楼单纯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对方继续被蒙骗。 程凤楼瞪大眼睛。 “郡主……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反问。 “那天,你为何会与韩茉出现在护城河的游船上?” “我……昨日从大理寺回来,路过一个巷子口,看见韩小姐正在被几个小混混欺负,于是便上前帮了她。昨日,韩小姐约我在游船上见面,说是要特地来感谢我……” 温苒苒这下子听明白了。 原来是早有所图啊…… “你身为大理寺卿,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一个官家小姐,会私自约男人出来见面,还是没有外人在的前提下?” 程凤楼一时间哑住。 “这……” “现如今已经入了秋,韩茉就算是再怕热,也不至于穿一条夏天的纱裙前来与你相见吧?” “……” 418.查探 话说到这份儿上,程凤楼也终于感觉出了一丝不对。 “你的意思是……韩小姐她是……故意的?” 程凤楼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在乱成麻的脑子里拼出来一句话。 温苒苒点头。 程凤楼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郡主,我……” 温苒苒摆了摆手。 “听说你的大婚订在三日后?要查只有三天时间,你自己寻个时间去找温毓婉说清楚。” 程凤楼紧紧捏着拳头,看着面前那绣的面目全非的锦帕。 半晌,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收好,像是捧宝贝似的藏在了怀中。 程凤楼站起来,明明是翩翩如玉的少年郎,这会儿眸子里却隐约带着杀气。 顺利解决完程凤楼,温苒苒打道回府。 一进门,就看见温毓婉哭得梨花带雨,正趴在石桌上,冲夏离霜诉苦。 “七哥哥!你说,他凭什么不喜欢我?!他宁愿要娶一个贱人!也不愿意娶我!我做错什么了?!” 夏离霜嘴角抽搐,将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温毓婉。示意她擦擦鼻涕。 温苒苒一看到这情况,顿时气得不轻。 她在那边为温毓婉的终身幸福做打算,这丫的跑回来就撬她墙角? “一边儿去!避嫌知不知道?!这是你姐夫!” 温苒苒咬着牙,直接将温毓婉拎起来,放到了一个离夏离霜颇远的位置。 夏离霜瞥见温苒苒的小动作,不由得会心一笑。 温毓婉看着两个人和谐恩爱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了。 自己失恋,自己姐姐却在跟男朋友打情骂俏,这简直就是双重打击。 “你们……你……” 温毓婉恶狠狠瞪着温苒苒,眼泪又要掉下来。 温苒苒赶忙打住。 “我刚刚问了程凤楼一个问题,你要不要听?” 温毓婉立马止住了哭声。 听闻温苒苒讲完韩茉使的手段,在场众人都被恶心地够呛。 就连夏离霜都脸色难看。 温毓婉更是差点咬碎了银牙。 温苒苒作为唯一一个还算理智的,想了又想,觉得要找出证据,还是得去肆月舞坊一趟。 云夕虽然说现如今跟她立场已然不同,但是却不敢明着跟她撕破脸。 都城就那么点地方,肆月舞坊搜集情报是一把好手,要问出一点关于韩茉的破事儿应该不难。 舞坊里水袖飘飘衣香鬓影,一片温香暖玉之景。 温苒苒带着温毓婉,大摇大摆地进去,轻车熟路找到了云夕。 云夕姑姑保养得极好,岁月似乎从来没在她身上留下影子。 见到温苒苒,不由得笑呵呵道。 “前些日子事情多,还未恭喜郡主!” 温苒苒摆了摆手,直接坐了下来。 “姑姑可别埋汰我了,现如今满朝的大臣都等着看我这女官的笑话呢!” 云夕掩唇,呵呵一笑,看见温苒苒身后跟着的温毓婉,有些意外。 “郡主今日来,若不是来拿白白膏,那想必就是为了县主的事情了。” 温苒苒点头,心中暗叹一声。 云夕这么多年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单凭这份洞察力,便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背叛是没有好下场的。 温苒苒笑了笑,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还请姑姑查查,这几日,全京城医馆的大夫,有没有接见过哪些奇怪的客人,尤其是……有身孕的!” 云夕一愣,惊异于温苒苒的直白。 之前温苒苒来的时候,多少还带着点客气。 然而这一次,目光却有些锐利,甚至于……那份客气也随之消失了。 云夕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让人下去查了。 419.杜一针 云夕的动作极快,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有人带着个老大夫进来。 那老大夫颤颤巍巍,五十出头的年纪,乍然被带到这地方来,见到一群扭腰露臂的姑娘,不由得一个寒颤。 温苒苒感觉到颇为有趣。 “这位就是……天和医馆的神医杜一针?” 老大夫不敢怠慢,急忙点头。 都城的大夫云集,太医院更是集结了顶尖的大夫。 而这位杜一针,自然也是这顶尖之一。 只是,却因为天生的哑疾而无法进入太医院。 虽然不会说话,但杜一针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之术。 所谓针到病除,绝对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你这几日……可曾接见过什么奇怪的病人?” 温苒苒顺手给对方倒了杯茶,示意杜一针坐下来说话。 杜一针有些受宠若惊。 温苒苒笑了笑,手执茶杯,微微扬眉。 “我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如何?” 杜一针身形一顿,好一会儿,才愣愣点头。 “让我猜猜,那人是不是女子?蒙着面纱,什么都看不清?” 杜一针眼睛骤然瞪大,点头。 “那人穿的衣服料子是不是极好,而且……还怀孕了?” 杜一针第二次点头。 “怀孕一个月?” 杜一针摇头。 “两个月?” 杜一针连连点头。 温苒苒笑眯眯拍了拍手。 “行了,多谢老神医!” …… 与此同时,大理寺之中,程凤楼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几个街头混混。 这三人分别叫张三李四王五,是都城内有名的惯偷儿。 此刻,这位一向温润如玉的大理寺卿,面容却有些阴沉。 “本官一向是个和蔼的人,大理寺,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地方,只要诸位肯说,那我自然是会既往不咎。” 程凤楼手指修长如玉,把玩着手中的一副刑具。 三个偷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差点吓尿了。 说好的温润如玉状元郎呢?! 这会儿嘴上说着大理寺并非不讲道理的地方,但是,身后那些黑漆漆的刑具要怎么算?摆设吗?! “不想说也可以……” 程凤楼语气淡淡,朝一旁的属下微微颔首。 对方立即会意。 一块烧红的烙铁被举在了三人面前。 “谁想先试试?” 三人当即面如土色,不等程凤楼有其他动作,赶忙一股脑儿全招了。 “饶命啊大人!我说!我说!是前些日子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去配合演一场戏!” “对对对!就是要假意欺负韩家大小姐!” “然后等大人出现的时候,就立马赶紧撤!” “我们真的只是拿钱办事啊!大人!饶命!” 程凤楼听着这三人的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来人,严加看管!” …… 从肆月舞坊出来的时候,温毓婉一脸气愤。 “行了。”温苒苒没好气揉了揉温毓婉的脑袋。 “韩家家教不严,韩茉未婚先孕在前,骗婚在后,我保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毓婉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此刻也是恶狠狠道。 “到时候,我要让那个贱人颜面扫地!” 420.啪—— 眼看大婚在即,韩春的面上难得多出了几分喜色。 这两天,程凤楼彬彬有礼,不仅全部将韩春之前提出的彩礼要求都应了下来,还一口一个岳父叫得极为亲切。 就算韩春提出因程府不够气派,要将宴席全部摆在韩府这等无理要求,程凤楼也应了。 行为之间,似乎还很高兴做韩家赘婿似的。 韩春表面上一个劲儿称呼对方为贤婿,实际心里却仍然不屑。 什么大理寺卿,什么状元郎,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很快便到了喜宴当天,韩府门前挂起了红绸,不少朝中老臣都应着韩春的邀请前来贺礼。 一时间,韩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韩春宽心大放,站在门口,一脸喜色。 韩茉身边的小侍女快速从后院跑过来,在韩春耳边耳语了几句。 韩春脸色一变。 韩府后院。 韩茉面色青白,捂着胸口。 看见韩春来,刚准备打个招呼,话还未出口,便又趴到一旁的痰盂边吐了起来。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韩春抖着袖子,看着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侍女吓得直哆嗦。 “小姐前几日便已经有这症状了,却一直死死压着不让我们说,也不肯喝药……那日落水回来,症状似乎更严重了。” 韩春面色沉沉,“快去请个大夫……要天和医馆的杜一针大夫。” 杜一针的金针之术精妙无比,见效也快,不管怎么样,也要撑过拜天地。 侍女慌里慌张地去了。 韩茉死死咬着牙,一脸惨白,此刻嫁衣穿在身上,衬得肤色青白,倒不像是新娘子,反倒像是来索命的女鬼。 杜一针很快被请来。 “快!麻烦大夫!” 韩春急吼吼地将杜一针迎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小厮又来报。 “老爷!不好了!这……大少爷跟县主打起来了!” …… 温苒苒看着韩府门前的披红挂彩,眼中意味不明,身边的夏离霜也是眉头微皱。 温毓婉跳下马车,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咬牙。 “酒席也要在韩家摆?!程凤楼那么高傲的人,居然让他们如此侮辱!” “呦,王爷,郡主,好巧!” 身后,万光生笑盈盈地上来打招呼。 温苒苒回头,笑了笑。 “万大人这两日看起来气色不错!” 万光生一笑,语气有些感叹。 “我是气色不错,但是程兄可能不太好!” 温苒苒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是程凤楼与韩茉原本定好的成婚的日子。 此时宾客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站在门口迎客的不是韩春,反而是穿得人模狗样的大公子韩承。 韩承一看到温毓婉下车,眼神便牢牢锁定了对方。 “呦?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三洛县主吗?” 韩承看着温毓婉,又想起了近些日子温毓婉的惨状,一时间,恶向胆边生。 “听说三洛县主还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喜欢程大人,呵,不愧是京城里有名的残花败柳。” 温毓婉骤然抬眸,冷冷看着韩承。 “怎么?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韩承继续犯贱。 温毓婉面无表情。 韩承不由得更得意了。 看,不管再怎么跋扈,温毓婉终究还是个女人。 女儿家,最怕的就是自己名声尽毁! 韩承看着温毓婉阴沉的脸,心中大呼畅快。 温毓婉冷冷回头,看着温苒苒。 “长姐,回头你和姐夫可要帮我求情!” 一旁围观的温苒苒已经明白了温毓婉要干什么,点头笑眯眯道。 “那是自然。” 温毓婉得到许可,不由得宽心大放,看着面前嚣张的韩承,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 “啪——” 鞭子抽在韩承脸上的声音在一群恭喜声中不算响亮,但却极其劲爆。 421.打的就是你 韩承刚才还在嚣张,此刻骤然被抽出一道血痕,不由得惨叫一声。 “啊——你你你……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温毓婉面色带着杀气,唇角微微翘起。 “很惊讶吗?姑奶奶揍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贱人!我跟你拼了!” 韩承被一巴掌打出了怒火,再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张牙舞爪就要向温毓婉扑过去,恨不得撕碎了对方。 温毓婉冷笑,鞭子一甩,又抽了过去。 “哼!一个二百五,还讽刺姑奶奶?你怕是忘了上一次的皮肉之苦了?!” 温毓婉冷笑一声,手中执着鞭子,看起来颇为凶悍。 韩承嘴上凶猛,但是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这会儿狼狈躲闪,完全不见了刚才仗势欺人的样子。 温苒苒站在门口,与夏离霜好整闲暇地看着。 而且,有刚才温苒苒的那句话在,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去劝架。 韩承被温毓婉抽了好几鞭子,这会儿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 “住手!” “都给我住手!” 两声怒喝同时响起,正是韩承与温长衿同时到达了。 温毓婉一愣,这才恨恨松开了对方。 “大喜的日子,成何体统?!” 韩春看着狼狈的韩承,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 韩承捂着脑袋。 “爹!明明是他们温家故意来找茬!想让我韩家出丑!” “我没有,是他先人身攻击!”温毓婉提着鞭子,看见温长衿的时候有些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韩春冷哼一声,“温丞相,县主打了承儿,还是在我韩府办喜事的时候,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温长衿一身月白色长衫,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难得有了几分锐利。 “技不如人是咎由自取,自己嘴欠,怨不得旁人。”温长衿语气淡淡,但吐出的话却让韩春七窍生烟。 “你……” 韩春咬着后槽牙,一时气结。 但是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温长衿一眼,最终败下阵来,袖子一甩直接走人。 周围看热闹的宾客纷纷散了。 温苒苒看着温长衿,“爹,你怎么来了?” 温长衿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路过,正好过来看看!” 一旁的温毓婉小步伐往自家长姐身边挪动,还不忘将自己的凶器鞭子藏在背后,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毓婉!”温长衿看着温毓婉,眼中意味不明。 温毓婉愣住,缩了缩脖子。 “爹爹我错了我不该打架我我我回去就跪祠堂……” 孰料,温长衿只是走到温毓婉身边,目光晦暗不明。 一旁的温苒苒也有些紧张。 温毓婉是打人了,但是韩承那家伙自己嘴臭。 温毓婉这些时日几乎没怎么回丞相府,一直住在外面,又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消瘦了不少。 先前两个人可是吵得死去活来,而且老爹一向迂腐,不会是又要凶温毓婉吧? 温苒苒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持一下家庭内部的和谐。 “额……爹爹,我也觉得此事不能怪毓婉,是那韩承挑衅在先,说话难听……” 温苒苒话音未落,便见温长衿宽厚粗糙的大掌落在了温毓婉的肩头。 “做的不错!以后被人欺负就该这么打回去!” 温苒苒&温毓婉:嗯嗯? 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反应不一样? 422.这才是亲爹 温毓婉咽了口口水,在温苒苒呆滞的目光中,拽了拽温长衿的胡子。 “你……你是我爹爹吧?不是谁假扮的吧?” 温长衿嘴角抽搐,屈起指节,直接给了温毓婉一个爆栗。 “你翅膀硬了?!这么多天不回家就算了,连你老子也不认?!” 温毓婉捂着脑袋,委委屈屈,但是却放下心来。 “爹爹!你这个反应才对嘛!” 温苒苒目睹了一切,眼角抽搐。 这……是什么奇怪的受虐体质吗? 一旁的温长衿彻底没了脾气,看着自己的两个闺女。 一时间,前些日子的闷气居然奇怪消失了。 “还不快走!?再晚了人家席都吃完了!”温长衿板着脸道。 被点名的两姐妹对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 温苒苒挽着夏离霜的手臂,一群人进了韩府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围在中间的程凤楼。 程凤楼一身红色喜服,但是此刻的脸却冷得跟僵尸一样。 似乎今日不是来结婚,是来受刑。 温苒苒暗中撇嘴,抬头看了看日头。 吉时俨然已经到了,但是仍然不见韩茉这个新娘子的踪影。 “喂,韩茉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温毓婉扯着温苒苒的袖子,小声问她。 温苒苒但笑不语。 后院。 “到底怎么样了?!”韩春急吼吼地冲了进来,再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惨白的女儿。 杜一针还在一旁的书案上写了什么,将一张宣纸递给韩春。 韩春匆匆扫了一眼。 “小姐之病症,有两种办法,服药静养对身体伤害较小,贸然行针疏通血脉,虽能立竿见影,但是一旦情绪过激,胎儿很有可能保不住!” 韩春拿着纸,微微一愣。 若是可以,现如今的韩茉当然需要静养,但是……大婚之日却不见新娘子,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韩春咬牙,看着面色苍白的韩茉。 门口,是媒婆夸张的声音。 “哎呦哎韩大人!这……韩小姐怎么还没好啊!吉时可是已经到了!” 韩春内心更为烦躁,“先推迟半个时辰!” “这……”媒婆虽然心里有疑惑,却最终不敢吱声,只能悄悄退了出去。 “还请大人抉择!”杜一针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韩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做出了选择。 “牢烦先生行针!”韩春深吸了一口气。 杜一针听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了一包金针。 金针扎下去,韩茉的呼吸果然很快平稳,脸色也好了不少。 不过一刻钟,行针完毕。 韩茉强撑着坐起来,那一张本来上好了妆的脸,这会儿完全被汗水浸透,惨不忍睹。 然而,外面的客人却已经都等急了,来不及再梳妆,韩茉只能任由着侍女给自己盖上盖头,强行被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 外间,宾客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这韩家怎么搞的啊?该不会这新娘子不敢出来见人吧?!” “这说不定啊,是在给程大人下马威呢?” “不至于吧?程大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救了韩小姐。” “韩小姐一向跋扈,谁知道程大人入赘韩府是不是被逼的?” 周围充斥着窃窃私语,程凤楼依旧如同一个木桩一般站在门口,眼底晦暗不明。 “新娘子到——” 一声泼辣嘹亮的声音姗姗来迟,那停在后院许久的花轿。终于被缓缓抬了出来。 轿帘掀开,一个窈窕瘦弱的身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吉时已到!拜天地——” 一声吉时到,昭显着这场大婚的荒唐。 温苒苒坐在宾客中间,微微勾唇。 该来的终于来了! 423.化妆邪术 万众瞩目之下,韩茉一袭大红嫁衣,脚步轻盈地走出了花轿。 程凤楼面若寒霜,执着红绸的另一头,两个人举步走向门口。 韩春坐在主位上,神色也是一松。 只要拜了堂,那二人就算是正式成亲,而韩茉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会有个不错的归宿。 二人缓缓走到门前,司仪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显得格外响亮。 “一拜天地——” 二人缓缓转身,但是这个一个天地却拜得极为尴尬。 因为,韩茉弯了腰,但是程凤楼却依旧呆愣愣站在原地,脸色拉得老长。 周围人都是一愣。 便听见程凤楼对司仪道,“这婚仪,恕程某无法再进行下去!” 全场震惊,随即是一片窃窃私语,就连蒙着盖头的韩茉,甚至也是一震。 韩春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贤婿这是做什么?这大喜的日子……”韩春试图挽尊。 程凤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韩春,眼中多日来压抑的怒火在此刻终于迸发出来。 “韩大人还问我是做什么?您要不要跟这广大的亲友说说,你们韩家做了什么事情?”程凤楼眼中掺杂着寒冰,冷冷看着韩春。 韩春微微一愣,尴尬笑道。 “这……茉儿今日是身子不舒服,拜堂才晚了些……贤婿切莫生气,要是影响到了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就不好了!” 程凤楼依旧摇头。 “韩大人,我不愿意让双方闹得太难看。” 韩春脸色一变,还没有说什么,便看到一旁的韩茉猛地扯下了盖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未施脂粉的脸这会儿满是仓促和狼狈,让诸位宾客都是一惊。 韩茉在都城的贵女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但是……这会儿谁也不能将那个传说中的美人儿联系在一起。 温苒苒好整闲暇地看着台上,就听到温毓婉咂了咂嘴角。 “这……怪不得平日里妆总是那么浓,这妆前妆后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温苒苒笑了笑,心中有些赞同。 这化妆的邪术,都快赶上易容了。 “程大人……那日你我护城河上,小女子不甚落水,幸得程大人相救,不知哪里惹怒了程大人……” 韩茉脸色苍白,这会儿虽然不美,但是却楚楚可怜。 一出口便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此话一出,不少宾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吧……难道这程凤楼想反悔?!” “是他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这会儿反悔,那韩家的人就丢大了啊!” “哎呀,人不可貌相,本以为是个温润公子,却没想到,如此负心薄幸!” 温苒苒听着这话,朝一旁的夏离霜使了个颜色。 程凤楼是个读书人,好歹顾忌着规矩体统,此刻听闻这话,也是变了脸色。 韩春一看舆论的反应,瞬间来劲了。 “程凤楼!是你先流氓无耻,毁了我闺女清誉,这会儿还想赖账不成?!” 程凤楼猛然回头,看着言辞凿凿的韩春。 韩春眼底终于有了惊怒之色,妄图用众人的舆论逼程凤楼就范。 “哼,这会儿,大家伙都看着,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别怪我韩家不客气!” 程凤楼听着这话,差点笑出来。 “韩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你如何不问问韩小姐!明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为何还与我成婚?!” 424.胳膊肘外拐 程凤楼的话如同一记重磅炸弹,投在了大厅之中。 韩茉脸色瞬间惨白,几乎站不稳。 “你……”韩春也是骤然气得不轻,脑子嗡嗡的。 韩茉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凤楼,藏在袖中的指甲死死嵌进了掌心,半晌,目光骤然变得凄苦了起来。 “凤……凤楼……你我早就相识,情根深种,那日,我去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孩子……你怎可……” 韩茉眼神凄楚,言辞恳切,硬是挤出几滴眼泪。 台下,温毓婉瞬间起身,指着韩茉怒骂。 “荒唐!程凤楼什么时候跟你情根深种了?!分明是你与人私通在先!自知瞒不住,才勾搭程大人,用威逼利诱的手段让他答应这门亲事!” 韩茉一听,语气更可怜了,连带着眼泪都簌簌而下。 “县主……我知道县主心悦程大人已久,可是……茉儿也没有办法……县主姐姐怎么能如此污蔑我?” 温毓婉气结。 “放屁!这两个月我一直……” 话音刚落,便被温苒苒摁住坐了下来。 温毓婉这傻子,这会儿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岂不是拉自己下水么?! 温毓婉被拉着坐了下来,脸色仍然极为难看。 台上,韩春也反应了过来,抹着老泪跟自己的闺女抱头痛哭,满满都是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底下的宾客顿时闹得更厉害了。 终于,有大老爷们儿看不下去,骤然站了起来,斥责程凤楼。 “程大人饱读圣贤书,现如今前途无量,没想到竟然是个陈世美!” “就是!渣男!” “渣男!坏了人家闺女的名节还想赖账!” “来日,我等身为官员,必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 一些女子更是愤怒,甚至还有朝台子上扔酒杯的。 程凤楼站在原地,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变化。 饶是当时的张三李四王五现如今已经被关在了大理寺,但是此刻舆论嘲得这般厉害,就算拉那几人出来,也会有人说是他买通了混混。 程凤楼捏紧了拳头,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持。 韩茉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程……程大人若是无意娶我,当初为何要与我山盟海誓?!小女一片痴心,谁曾想居然都付了流水!” 温毓婉咬牙切齿,哪里受得住有人这般侮辱程凤楼,目光愤恨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台区,恨不得撕了韩茉的脸。 温苒苒听得头大,只能先将温毓婉死死拽住。 “别闹!听我的!再这样下去!程大人就真完了!”温苒苒压低声音,厉声道。 温毓婉一愣,希冀地看着温苒苒。 不为别的,温苒苒现如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眼看周围人的趋势愈演愈烈,温苒苒朝夏离霜使了个颜色,盈盈站了起来,走向台上。 夏离霜立即会意,悄悄溜出了席间。 “韩小姐……真是受委屈了!” 温苒苒上台,目光淡定,平静如水。 韩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但是脸色却更加苍白。 “郡主……郡主若是来羞辱我的,大可不必……”韩茉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温苒苒拍了拍韩茉的肩膀,摇了摇头。 “不……我很同情你,毕竟,我也觉得他程凤楼就是个渣男!” 425.一记重锤 温苒苒的声音不算小,却让台下的温长衿与温毓婉瞬间瞪大了眼睛。 连程凤楼也被温苒苒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举动惊了一下。 韩茉一愣,倒是没想到温毓婉会帮着她说话,虽说与温家一向不对盘,但是此时自己哭得梨花带雨,若是贸然跟温苒苒吵起来,对自己的形象似乎不太有利。 “温……温姐姐说笑了……”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妹妹是什么时候与程大人认识的?这等渣男,竟然能够欺骗妹妹至此!” 温苒苒的话带着极强的诱导性。 “我曾经听我妹妹毓婉说起,说半年前的花灯会上,妹妹曾经与程大人相会,莫不是那时候?” 一旁的呆滞地程凤楼听着温苒苒这话,瞬间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韩茉一愣,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替自己翻盘,因此,下意识顺着温苒苒的话接了下去。 “是……就是那时候!” “妹妹可确定?!”温苒苒挑眉,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韩茉点头,又嘤嘤婴哭了起来。 “当时……我还送了程大人一条帕子……当日的山盟海誓,谁曾想,都是镜花水月!” 温苒苒点头,摇头赞叹,还不忘拍手。 “好!说得好!实在是太感人了!让人心疼啊!韩小姐!我若是男子,我也定会心疼你一番!” 韩茉哭着福了福身。 温苒苒笑得灿烂,却让一旁的韩春气不打一处来。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上台来,就是为了讽刺我家茉儿的吗?!” 温苒苒摇了摇头,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不不不……我是为韩家众人的演技感到佩服!尤其是韩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是一流!” 韩茉一愣,骤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温苒苒勾起唇角,眼神骤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大胆韩茉!朝堂内谁人不知!半年前,程凤楼因为拒绝了陛下对他与姜家大小姐的赐婚,便被外派江饶郡!足足小半年!敢问,那会儿的韩小姐,到底是在跟谁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温苒苒的声音尖利,带着十足的愤怒,瞬间让台下宾客鸦雀无声。 今日来的都是不少朝臣,半年前程凤楼因为拒婚的事情被贬,在都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可以说是众人皆知。 今日,韩茉却骤然睁着眼说瞎话。 韩茉一愣,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似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温苒苒无声挑眉,“韩小姐爱程大人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能将定情之日都记错了呢?” “不……不是……”韩茉彻底慌了,眼神骤然变得猩红起来。 温苒苒冷笑一声。 “两个月前,大长公主病逝,舍妹温毓婉入宫服丧,在御花园偶遇韩小姐,当时韩小姐与李家小姐对舍妹极尽侮辱,出言嘲讽!” “而一个月前,你更是在御花园中与人私会,舍妹不过是无辜撞见,你们便想杀对方灭口!若不是我即使赶到,我温家女儿,可真是死不瞑目!” 温苒苒说话砸地铿锵,丝毫没有提及太子,却每一句话都将韩茉推向了深渊。 “不是的!你说谎!我没有!”韩茉尖叫一声,指着温苒苒,不可置信。 温苒苒歪了歪头。 “对了……那日在宫中,我们还碰见了桃妃娘娘,她还调侃郡主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当月朝廷进宫的上好苏绣,只有三匹!一匹赏给了皇后娘娘,一匹给了桃妃娘娘,还有一匹,赐给当时的太子殿下!” 韩茉瞬间脸色苍白。 此时,门口骤然一阵喧闹,正是夏离霜带着大理寺一众人等到了! 426.流产了 大理寺的侍卫门还押解着三名看起来混混模样的人。 韩茉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 温苒苒笑看向台下,“这三位是谁?想必韩小姐很是清楚!” “不!我不认识他们!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 台下,那三人这两天差点被大理寺的各种刑具吓破了胆,此刻为了保命,什么话说不出来。 “韩小姐!韩小姐可不能胡说啊!几日前,就是韩小姐找到了小人几个,让小人配合着韩小姐演一出戏!” “我们几个人意图轻薄,然后让程大人顺势英雄救美,好成就一段佳话!那会儿,韩小姐还一人给了我们五百两银票!都是从韩家的钱庄取出来的!!我们这都留着的!” 张三顺势一抖,胸口摸出了几张叠着的银票。 “敢问,若是韩小姐真的与程大人相熟,那么,大可告诉他便是!何必要用这种方法堵上清白?”温苒苒笑眯眯的。 席间,温毓婉也是猛然间站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你就是打着感谢程大人的幌子!邀他去护城河游船!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你是自己掉下去的!” 韩茉此时彻底慌了。 程凤楼站在台上,一向温润的脸上,此刻波澜不惊。 “程某本以为,行君子之风,以德待人,乃做人之根本,却没想到……差点替别人养了儿子!” “程某与韩小姐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便是几日之前在巷子中。” “韩小姐空口无凭,先是骗婚在先,还以程某冒犯为由,提出如此之高的彩礼,让程某入赘!其心何解?!” 程凤楼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骤然将外衣脱去,只着白色中衣。 “恕韩小姐的厚爱!程某自是不敢承担!” 台下一片死寂,如此确凿的证据之下,有人的看法已经开始变了。 韩茉死死盯着温苒苒与程凤楼。 “你……你……你们……我要你们好看!” 韩茉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温苒苒眼疾手快躲开,并未让对方碰到自己半分。 而韩茉却瞬间白了脸,死死捂住了肚子。 “我……我……爹!我的肚子……孩子!孩子!” 韩茉脸色青白,瞪大了眼睛,瘫软在了地上。 韩春一愣,急忙上前,死死扶住了自己的闺女。 “茉儿!茉儿!” “好疼……我的孩子……”韩茉疼出了眼泪,死死抓着地板。 大红嫁衣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在不断扩大,极其刺眼。 温苒苒微愣,倒是没想到这直接就给韩茉气流产了。 不过……这似乎也能想得通。 一心一意为了太子,结果太子反手给她卖了不说,自己还下狱了,本来就给韩茉气得不轻。 深秋的天气,挺着肚子在护城河水里跑了一圈儿…… 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就算没病也能整出病来。 温苒苒摇了摇头。 台下,程凤楼并未多看背后这对父女一眼,直接穿着中衣,带着大理寺的侍卫们走人。 台下的温毓婉也瞬间小跑跟了上去, 温苒苒耸肩,拉着夏离霜的手也要离开。 “韩小姐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毕竟这贞洁没了事小,但若是因为流产而不孕,那才是大事!” 夏离霜目光则依旧平静。 “韩大人!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父皇!” 说罢,二人一起挽着手离开了。 427.皇帝的面子 一直到出了府,温苒苒这才松了口气。 程凤楼已经将一众大理寺侍卫送回,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裕王府。 温毓婉摇了摇头,高兴地多吃一碟黄豆糕。 “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温苒苒笑了笑,点了点头。 如果韩家能在太子出事之后安分一些,那么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韩茉名节一事,只要瞒住了,日后也还能嫁个好人。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想要找个接盘侠,还处处打压对方,自己将自己玩崩了。 相比之下,当事人程凤楼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可惜,就是不知道,这一次陛下又要怎么罚我了……” 温毓婉吃着点心,还不忘给程凤楼喂一块。 “为什么要罚你?!是他们做错事在先!” 温苒苒眼角抽抽,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微微咳嗽了一声,示意温长衿还在旁边坐着呢。 孰料,温长衿目光倒是很淡定。 “虽说程大人现如今脱离虎口,但是……这毕竟是韩春求陛下赐的婚,贸然如此,丢的不仅仅是韩家的脸,还有陛下的!” 温毓婉一愣。 “不是吧?!没想到陛下这么小气!” 夏离霜抿着茶,微微一笑。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温毓婉眼神一亮,“七哥哥,什么办法?” “毕竟这是陛下赐婚……不管怎么说,只要完婚,也算是谢了陛下的恩德,我明日便进宫请求母后,下一道旨意,为你们指婚便是!” 温毓婉和程凤楼同时愣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瞬间双双脸红。 “这……这会不会太快……”程凤楼紧张地搓了搓手,颇为不好意思。 温毓婉却没那么害羞,大大咧咧拍了拍程凤楼的肩膀。 “没办法,三次指婚,三次黄了,我估计啊,现如今京城里除了韩茉未婚先孕的丑闻,便是你克妻的八卦!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本县主委屈自己,跳了你这程家的火坑!” 程凤楼顿时失笑,倒是也没那么害羞了。 一旁,被直接无视的温长衿暗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甩着袖子叹息。 …… 韩茉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连带着整个韩家的名声,都垮了。 现在人们一提起韩家,便是家教不严,妄图骗婚。 第二日早朝,温苒苒难得收到了宫里的消息,皇上有令,宫中有大事,温苒苒必须也出席早朝。 得到指令的温苒苒顿时一阵头大。 她以女官之身上朝堂本来就惹人非议,温苒苒一开始想着只要解决了太子的事情,皇帝应该就不会记得自己了。 到时候,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再将这个指令收回。 却没想到,皇帝似乎根本没那个打算…… 温苒苒惆怅地看着天花板,不得不与自己的夫君大人作息同步。 清晨,温苒苒挂着俩黑眼圈被夏离霜拖了起来,带着一脸怨念上朝。 这一次,虽然说没有像第一次引起那么大的轰动,但是还是有不少保守派的老臣看着温苒苒,明里暗里的翻白眼。 对于这些,温苒苒权当没看见。 因为程凤楼的事情,因此今天的早朝,开的格外早。 韩春站在一品大员的行列中,脸色已经黑成了锅碳。 “启禀陛下!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韩春双眸猩红,字字句句暗藏杀机,想起还在病床上的女儿,恨不得撕了程凤楼。 皇帝面色不虞,摆了摆手。 “韩家小姐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程爱卿,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428.朝堂上的嘴炮 朝堂上陷入了一片寂静,温苒苒一身官服,看着自己前面程凤楼的后脑勺,心里也是有些紧张。 事发突然,韩春在朝中的威望一向够高,御史台那帮老家伙,最擅长的便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程凤楼面无表情,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御史韩春教女不严,致使女儿未婚先孕,设计骗婚!臣自知陛下赐婚是出于好意,但是恕微臣不能与这样一个人共度余生,我程家祖上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能白白替别人养了儿子。” 这话一出,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温苒苒无奈扶额,没好气踢了踢程凤楼的衣摆。 虽然说这婚确实是皇帝赐的,但是……你这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是在提醒皇帝,要不是你,这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么?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御史台大大小小的官员立马站了出来。 “大胆程凤楼!居然敢忤逆陛下!?” “陛下!程大人抗旨不尊在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赐婚,枉顾天听,这是大不敬之罪!” 温苒苒听着这御史台里的一张张嘴,微微眯眼。 韩春能这么多年位列一品大员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使是太子倒台,韩春依旧能凭借着自己的嘴皮子,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这……程大人兢兢业业,乃是国之栋梁,出了这种事,也是情有可原,并非对陛下不敬。” 温长衿拱手站出来,“老臣觉得……倒是韩家欺瞒天听,蒙蔽陛下,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是啊皇上!这……程大人断案如神刚正不阿,直来直去惯了,跟我这性格差不多!陛下一向宽厚,是个明君!还请陛下宽恕程大人!”第一排,现如今已经恢复职位的骠骑大将军冯城拱手,言语间居然文绉绉的。 温苒苒听着这十分不符合冯城脾气的话,稍微有些好奇。 好家伙,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连冯城那样粗言粗语的大老爷们儿,这会儿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了。 此话一出,丞相一派连带着裕王一派纷纷附和。 皇帝看着冯城,面色沉了下来。 若是放在以前,他还真有可能直接砍了程凤楼的脑袋。 但是……上次有冯城一事做铺垫,皇帝内心对于所谓的忠奸善恶之分已然动摇。 现如今权贵士族权势滔天,像程凤楼,冯城,万光生这样寒门被提拔出来的仕子可谓是举步维艰。 门阀贵族垄断朝堂,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局面。 因此,皇帝才一直有意提拔寒门士子。 只是,这寒门士子到底年轻,没有那些贵族处事圆滑。 关键时刻,倒是一个熟悉的少年音响起。 “父皇,儿臣觉得……这事儿韩大人最多算个教女无方,但是……父皇的威严却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若是日后朝中人人如此,则君威何在?” 温苒苒一愣。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夏离渊。 这……夏离渊怎么会突然帮着韩春说话? 429.大事化小 温苒苒心里有疑窦,但是到底没有说出来。 “五哥此言差矣,前有魏征冒死直言进谏,而开启盛唐之治,父皇乃是一代明君,宽宏大量,更是从小便教导我等仁义礼智,忠君为国,这并非君威,而是天恩!” 夏离霜面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一时间,朝中迅速被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以夏离霜韩春为首的御史台言官,一派是以温长衿夏离霜为首的六部等人。 然而,先前的礼部尚书李苑,已然下狱,现如今礼部尚书一职暂且悬空。 而户部姜衍又一向是个中立派,自称这种事情不归自己户部管。 气氛乍然陷入了僵持。 皇帝顿时十分头疼。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本身是韩春做的不地道,但是他又不能真的将韩春严惩。 韩春在言官之中的威望,若是他今日查办,那么来日,整个御史台都要跟着死谏,届时朝堂大乱…… 但是程凤楼,他又是实实在在想保的。 这件事,要一碗水端平,还真不容易。 皇帝叹了口气,目光猛然放在了群臣之中。 群臣之中,一个娇小的声音隐藏在官袍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皇帝突然笑了笑。 “温尚仪怎么说?” 温苒苒本来专心摸鱼,骤然被点名,一时间有点懵。 她抬头,一双机灵灵的狐狸眼打量了一眼殿上,最终微微一笑。 六部之中,工部吏部,一个管建造,一个管朝朝中官员调遣,一向甚少掺和这些嘴炮之事。 皇帝不想让世家大族太过得意,却又深知不能得罪对方。 温苒苒歪着头想了想,眉宇间有些许灵动之色。 “微臣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 “噗——” 站在第一排的夏离霜没忍住,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朝堂上,重臣也窃窃私语。 “哼,果然是女子!” “我就说,她一个女人碰到这种事情,岂不是吓呆了?” “笑死!这下丢人了吧?” 皇帝却饶有兴趣地看着温苒苒,“怎么说?” 温苒苒想了想,笑眯眯的眼神如同春水桃花。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女儿家,都向往一个温暖的可靠的依靠,韩小姐先前做了什么,微臣无权评判,但是微臣觉得,站在女子的角度来讲,能有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这可不就是天大的事情么?” “只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缘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程大人志在四方,不愿被儿女之事拖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二人并不是互相爱慕。” 温苒苒声音柔软轻灵,这会儿倒是没有了那天在太极殿上的言辞凿凿,反而多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柔婉。 “不过……程大人几次拒绝陛下的赐婚,确实很过分!”温苒苒认真想了想,“但是这事儿,最终吃亏的还是女儿家,至于韩大人,也是爱女心切。”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韩春也没想到,温苒苒居然……并没有向着夏离霜。 “所以,这罚俸的钱,刚好就用作给韩家的补偿即可,您看这样可以么?” 全场皆惊,一些士大夫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温苒苒却权当没看见似的,依旧笑盈盈地看着皇帝。 皇帝看着温苒苒,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欣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皇帝大笑,抚着胡子。 刚才还不屑的一群大臣听着这话,骤然哽住了脖子。 “程凤楼,温尚仪的决定,你觉得如何?”皇帝看向程凤楼。 温苒苒心下紧张,若是程凤楼这个一根筋的王八蛋这会儿为了自己的脸面再说不行,她回去一定让温毓婉暴打他! 可千万别犯倔脾气啊!! 430.御前秘书温苒苒 一片寂静之中,程凤楼跪在原地,拱手拜服。 “臣……但凭陛下发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那就按温尚仪说的办!” 全场鸦雀无声。 一些老臣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 这……这也能行? 温苒苒笑了笑,乖乖站回了队伍之中。 就连夏离霜与温长衿也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温苒苒一眼。 虽然说温苒苒的举动仍然与和稀泥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莫名的,皇帝居然肯听。 最终,这一场早朝,以程凤楼被罚俸一年而告终。 皇帝拂袖而去,群臣皆散,温苒苒悄悄吐了一口气,刚准备去找夏离霜,便看见皇帝身边的奉公公匆匆朝她而来。 “郡主!” 温苒苒一愣。 这是还有事儿么? “皇帝请您御书房一叙!”奉公公的面庞很是和蔼,看着温苒苒,眼中也是有一丝异色。 温苒苒耸肩,刚准备与夏离霜打招呼,奉公公却笑了笑。 “皇帝只召见了您!您还是赶紧去吧!” 好嘛,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是怕她与夏离霜暗通款曲不成?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朝身边的万光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给夏离霜说一声,随即便跟着奉公公去了。 御书房里的气氛依旧厚重,细密的龙涎香让温苒苒皱了皱鼻子。 皇帝一下早朝,龙袍也没来得及换,便坐了下来。 书桌上是小山一般的奏折。 温苒苒一下子有点懵。 皇帝埋头批折子,头也不抬,“既然来了,帮朕看看折子?” 温苒苒一惊,身体下意识一抖。 这这这……折子不是她能碰的啊! “臣女……臣女不敢!”温苒苒吐了吐舌头,当即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好笑。 “那么害怕做什么?之前的王尚仪丁忧告假,现如今手边能用得上的尚仪,也就你一人,怎么?不识字?” 温苒苒说话都有点结巴。 “没……没有……” 温苒苒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坐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奉公公很快将奏折端了上来,厚厚一沓。 温苒苒有点头大。 冒着胆子翻开一本,一看,是弹劾程凤楼的…… 温苒苒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点明白皇帝要人伺候笔墨做什么了。 如果只是磨墨奉茶,这些事情奉公公能做得最好。 但是,这小山一样的折子,却是极大的工作量。 也就是说,她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折子分门别类,按照事情轻重缓急的顺序,放到皇帝的眼前。 不然,一个人一天看这么多,不得累死! 温苒苒认命地翻开一本,还不忘拿了张宣纸。 她的字也是随着爷爷学过的,清秀的簪花小楷,称不上名家书法,但是胜在工整明了。 这段时间的折子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大事。 无非就是程凤楼事件,太子和李氏一党的后续动作,礼部尚书空虚,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对皇帝满篇废话的恭维。 温苒苒一边看着,一边拿出一张纸做了批注,将每一种分门别类。 不一会儿,便整理好了厚厚一沓。 御书房里安静且无声,温苒苒看得有点困,只能尽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以防自己睡过去…… 差一点梦周公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及时让她醒了盹儿。 “兵部尚书郁征宾国大捷,班师回朝的折子,为何要跟蜀王今年的朝贡折子放在一起?” 431.是不是亲生的 温苒苒瞬间就醒盹儿了。 她斟酌了一会儿,才谨慎道。 “我幼时与爷爷周南闯北,一路去过宾国边境,郁征元帅班师回朝的大军,如果要回都城,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绕北边沙漠,不过那边环境不好,又与燕国相邻,不是最佳的选择,再就是川蜀西南,绕渝州那边走,郁大人大概率应该会走西南。” 皇帝微愣。 “那……这与蜀王有何关系?” “我听相公说过,郁征班师回朝的大军两个月前就出发了。”温苒苒斟酌了一下,“大军行军速度慢,不过这会儿怎么着也该有消息了。” 皇帝一愣,骤然色变。 这份郁征的折子的落款是七日前。 荣国官道一路畅通,如果按照温苒苒说的,大军这个行进速度,此刻再不济也到了青州附近。 而青州若是快马加鞭,消息送来也不过是三日的事情……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 温苒苒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皇上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孰料,皇帝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夏离霜现如今在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如今自己已经快被这一堆奇奇怪怪的奏折和皇帝的低气压给折磨死了。 温苒苒小声吐槽,继续埋头看折子。 …… 淑房宫。 陶皇后端着半碗银耳莲子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怎么?这会儿记起我这个娘了?” 夏离霜难得讪讪一笑。 “这……我就是给您送茶叶来的!” “少贫!”陶皇后没好气地看着夏离霜,“有什么事情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夏离霜撇嘴。 就知道瞒不过。 “今日求母后来,乃是希望母后求父皇给个恩典!”夏离霜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叶。 “最近,韩家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陶皇后微微点头。 “儿臣恳请母后,向父皇说个情,将三洛县主指给程凤楼!” 夏离霜讨好笑道。 皇后微愣,随即皱了皱眉。 “这大理寺卿,脾气执拗,皇上连指婚都指了三回,也没见他娶到媳妇儿,刚出了韩茉那事,这会儿……怕是有些难度!” 夏离霜点头,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再说了!”皇后没好气放下汤碗,“要是这一次赐婚,他再不愿意,母后日后在皇上面前,又如何自处?” “不,”夏离霜笃定一笑,“如果此人是三洛县主的话,他肯定愿意!” 陶皇后皱眉。 “现如今京中流言蜚语众多,程凤楼虽然说深陷舆论,但是仍然是一众贵族小姐眼中的香饽饽,如果真的要将其抓在手中,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夏离霜继续循循善诱。 陶皇后一听这话,终于抬了抬眼皮。 显然,有些认同夏离霜的建议了。 “行了……谁叫你是母后的儿子!”陶皇后无奈一笑,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 “母后明日便跟陛下说说,毕竟养育你这么多年,想必这些小事,他应当不会反对。” 夏离霜拱手,敏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什么叫……养育了他这么多年?说的好像他不是父皇亲生的一样! 432.暂代秘书 “母后说什么呢!” 短暂的怔楞之后,夏离霜半开玩笑。 “说得好像我不是父皇亲生的一样!” 这话一出,陶皇后倒是一愣,脸上显出了些许不自然,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陶皇后抚了抚鬓角,叹息道。 “幼时你出生的时候,你父皇日理万机,很少有空来看你,那会儿,还不是你整日缠着我,问你父皇为什么不来看你。” 夏离霜笑了笑,也是想起了幼时的事情。 “那会儿,母后便经常板着脸对我说,因为你不是你父皇亲生的,是母后生的!” 话音刚落,夏离霜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敛。 陶皇后却毫不在意,只是笑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夏离霜勉强一笑,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小时候也只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刚才再这么一提起,却猛然觉得,那时陶皇后的语气……像是真的一样。 心中骤然繁杂起来,夏离霜默默抚了抚胸口,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天,夏离霜难得陪着陶皇后用完了午膳,估摸着温苒苒在皇帝那边也差不多完事儿了,这才告辞,顺道一起接温苒苒回府。 温苒苒累得不轻,一上马车便没骨头一般瘫在了夏离霜怀中。 温苒苒看着自己跟鸡爪子一般颤抖的手,欲哭无泪。 “好家伙,我一直以为皇帝应该是个轻松的活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忙!” 说出去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温苒苒好奇转头,看着正在发呆的夏离霜,白嫩的手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夏离霜很快回神,眼神带着些迷惘。 “你刚说什么?” 温苒苒更奇怪了。 “相公,你今日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离霜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 “只是有些闷,今日,父皇叫你做什么去了?” 温苒苒见夏离霜不愿多说,也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回答。 “也没什么,就是说,宫内的王尚仪前些日子回乡丁忧,让我暂代一下尚仪的职位,伺候笔墨!” 夏离霜微愣。 “暂代?” 温苒苒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夏离霜皱眉,“官员丁忧守孝,相当于卸任,三年起步……我朝略有改动,不过即使这样,也足足有二十七个月!” 温苒苒瞪大眼睛。 她就说,皇帝老儿怎么能做无的放矢的事情!合着是想让将她拴在这个女官的位子上! 夏离霜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三年,是个不短的时间了。 父皇骤然如此看重苒苒,有一部分原因应该不是因为苒苒本人的能力,而是想要借着苒苒,从而敲打自己和温家。 夏离霜眉头紧皱。 “苒苒莫急……既然都说了是暂代,那么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温苒苒欲哭无泪,只得点头。 …… 是夜,淑房宫内。 陶皇后一边帮着皇帝按摩额头,一边轻声细语地将白天夏离霜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皇帝微微一愣。 将温毓婉许配给程凤楼? 刚出了韩茉的事情,这会儿皇帝本来是不想再理会程凤楼的。 但是无疑程凤楼的事情让很多老臣心中有了不满的情绪。 而温毓婉……皇帝难得想起了自己的这个侄女儿。 大长公主去世之后,温毓婉这个县主的名头,也不过是个虚衔,而温长衿自此之后对温毓婉也并不如对温苒苒上心。 程凤楼还年轻,若是有温家在背后支撑,也不至于被朝中的那些个保守派拿捏住把柄。 皇帝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笑看着陶皇后。 “你一向不参与朝堂之事,怎么对程凤楼的事情这般上心?” 433.温毓婉的终身大事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手上力道不减,依旧轻柔地为皇帝捏着肩膀。 “陛下说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县主到底是陛下的外甥女,如此指婚,也能让那些个权门贵族稍微收敛些。” 皇帝笑了笑,倒是没再起疑心,只是拍了拍陶皇后的素手。 “还是你最叫朕窝心……” 陶皇后温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程凤楼罚俸的折子与赐婚的圣旨在两日后同时送到了程府。 同时接到圣旨的,还有裕王府。 这一次,程凤楼答应地很是爽快,再也没有犹豫。 温毓婉听闻消息,直接抱着温苒苒,吧唧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长姐最好了!” 温苒苒骤然被糊了一脸口水,没好气看着温毓婉。 “别高兴太早!这婚后生活柴米油盐,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温毓婉不解。 “这有什么不简单的?” 温苒苒没好气点了点对方的脑门儿。 “程凤楼孑然一身,更是贫苦出身,本身就没有多少积蓄,还被罚俸!你自幼娇贵惯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温毓婉笑容微敛,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一直以来在她眼中,对程凤楼的喜欢都很是单纯。 但是温苒苒的话,却让她多了些新的思考。 温毓婉深吸了口气,跟温苒苒说了一声,自己率先回了丞相府。 温苒苒的顾虑,另一边的程凤楼自然也能想得到。 接下圣旨之后,程凤楼深思熟虑了好久,才决定去温府拜访一下丞相大人。 温长衿这些日子独居在丞相府,俨然一副空巢老人的生活。 程凤楼来拜访的时候,一进门,看这府里的冷清程度,还以为这是在自己家。 被通报进门的时候,温长衿还在书房练字,见到程凤楼,倒是也没有过分的亲近。 “程大人怎么来了?”温长衿不咸不淡道。 程凤楼有点尴尬,眼尖地朝书桌上瞥了一眼,发现这位平日里温和儒雅的丞相大人,这会儿居然正在写自己与温毓婉的请帖。 程凤楼微微一笑,“今日……小婿接下了赐婚的圣旨,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跟岳丈一叙。” 温长衿笔尖一顿。 “程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程凤楼深吸了一口气,“程某一身贫寒,这几年为官也并未攒下多少家底,陛下刚刚下旨将我罚俸,府中资金有限,可能……” 温长衿微微偏头,倒是惊讶于程凤楼的直率。 虽然同为裕王麾下,温长衿也很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但是要让这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婚礼之上,便要委屈了婉儿?”温长衿眉头微敛,神色冷淡许多。 434.坑爹小能手温毓婉 程凤楼顿时一阵头大。 “不不……还请岳丈放心!小婿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几点想要请岳丈做主!” “程某自知身份贫寒,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想……也想给毓婉一个完美的婚礼!但无奈手头实在不甚宽裕,所以,来跟岳丈说一声,我打算向朝中同僚借贷。” 温长衿挑眉。 “不过岳父放心!这些东西我自会还上!绝对不会为难毓婉!” 温长衿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毕竟是个男子,还请在此事上,岳父为我保密!”程凤楼拱手道。 温长衿笑了笑,“既然要保密,又为何要告诉我?” 程凤楼脸一红。 “儿臣只是想给毓婉一个完美的婚礼,并没有骗婚之意,告诉岳父,也是希望岳父能够放心!” 温长衿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突然大笑。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意思!” 程凤楼一愣,摸不准这句话的意思,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我是真的……” 话音未落,门被人一脚踹开。 温毓婉站在门口,一袭嫣红色的襦裙,神色之间满是娇俏爽快。 “程凤楼!夫妻一体,你要是敢去借贷!姑奶奶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程凤楼与温长衿同时一愣, 温长衿手中的毛笔,在请柬上骤然划出一道重重的墨痕。 程凤楼一慌,“毓婉……我……” 温毓婉站在程凤楼面前,一个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我要嫁给你!又不是看你有钱!你这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程凤楼张了张嘴,知道刚才的话已经都被温毓婉听见了。 “我……我就是……怕委屈了你!” 温毓婉翻了个白眼,“本县主一年俸禄够花,再不够……我背后还有我老爹呢!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站在一旁的温长衿听着这话,骤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有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坑爹的啊!他还在这站着呢! 温长衿脸都黑了,恶狠狠看着温毓婉。 温毓婉嘿嘿一笑,抓着温长衿的袖子。 “哎呀!爹!长姐现如今已经嫁出去了,您膝下就我一个,女儿这一辈子就跟定程凤楼了,您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吧?” 温长衿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你个不孝女!还没出嫁,先惦记着老子的财产!” 一旁的程凤楼摸了摸鼻子,笑得格外尴尬。 偌大的丞相府,在大长公主去世之后,居然第一次有了点温馨的味道。 温毓婉和程凤楼的婚礼定在了半月之后,据说这是温长衿亲自算的黄道吉日。 温毓婉本人兴奋极了,天天拉着温苒苒上街置办东西。 温苒苒这几日的作息难得规律地可怕,早上上朝,大清早去御书房工作,等午膳过后回来,还要被温毓婉拉着操心各种事情。 “不行了!歇会儿!!”温苒苒被温毓婉死拽着,说什么都走不动了。 温毓婉撇了撇嘴,“长姐,女人逛街都是铁脚板,你这……明显修炼不合格!” 温苒苒才不管,找了个茶馆一屁股坐下来,猛灌了半壶茶才缓过来。 刚准备说什么,便听见了隔壁桌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这程大人又要娶妻了!” “我知道,据说啊,娶得还是咱们声名狼藉的三洛县主!” “哎呦呦,这可不得了!程大人克妻,而这三洛县主,也是个名声败坏的主儿,这两个人凑一块,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435.风言风语 温苒苒听着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温毓婉端着茶杯,也是一愣。 那群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哎哎!要我说啊!这就是,什么壶配什么盖!” “灾星配破鞋!有好戏看了!” 温毓婉与温苒苒听着,脸色一同阴沉了下来。 温毓婉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动手,破口大骂,却没想到,身边的温苒苒比她更快一步。 温苒苒二话不说,手中的茶壶直接砸向了对面的桌子。 茶壶碎裂,滚烫的茶水顿时溅了那几人一脸。 “谁?!干什么的?!” 那个领头的嚣张混子捂着脸,大吼道。 温苒苒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三洛县主与大理寺卿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自下旨,尔等在这里搬弄口舌是非,是妄议天子,其罪当诛!” 温苒苒的话不重,狐狸眼中骤然酝酿出了一股杀气。 身后,秋荷看着发飙的温苒苒,恨不得给对方鼓掌。 “秋荷!去,这会儿隔壁万花楼出现了命案,这会儿大理寺侍卫们应该正在那边儿,你去找人,就说是我办事儿!” 秋荷赶忙答应着,一溜烟儿跑了。 那几人一愣,看向温苒苒与温毓婉,彻底慌了。 “这……郡主县主饶命啊!小的有口无心,无疑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等计较才是!” 温苒苒把玩着茶杯。 “这风言风语……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只是现如今市井街坊里都这么说……” 温苒苒微微皱眉。 温毓婉难得智商在线了一回。 “不对啊?他们要说这些风言风语,说我就对了,扯程凤楼干嘛?” 程凤楼一向是个好官,在民间口碑极好,这会儿怎么莫名其妙就克妻了? 温苒苒眸中冷光一闪,没说什么,只是让温毓婉将那些人一人踹了一脚,便走开了。 逛街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温毓婉本人脸皮厚,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替程凤楼委屈。 温苒苒叹了口气。 “还没看懂么?流言不可能空穴来风,你跟程凤楼同时惹了谁家,不用我说了吧?” 温毓婉一愣,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这流言,是韩家放出来的!” 温苒苒笑了笑,“还没笨到家!” “韩家没一个好东西!”温毓婉咬牙,语气恨恨。 “我现在担心的是,韩家现如今名誉扫地,不可能这样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其他的阴招!这些日子,你自己要小心,没有我跟着,不要一个人出府!” 温毓婉虽然有点憨,但是也不至于不知轻重,乖乖点了点头。 疲惫之下,二人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抱着一堆小玩意儿兴致缺缺往回走,路过崇明街口,却骤然看见了“天和医馆”几个大字。 温苒苒有些讶异。 这就是杜一针开的医馆?这么气派的吗? 杜一针不过是个大夫……又是常年行善布施,口袋里基本上没几个钱,怎么可能开得起这么大的医馆? 心中疑惑还没打消,便看见沈通整了整袍子,从天和医馆走了出来。 又是沈通?!他怎么在这?! 温苒苒心中疑惑,刚准备追上去,但是沈通脚步极快,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温苒苒想起之前的事情,蓦然觉得这天和医馆可能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436.长姐如母 很快便到了温毓婉与程凤楼成婚的日子。 这一天,程府门口宾客满盈。 程凤楼一身喜袍,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着诸位来宾。 表情与半个月之前的那场婚礼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介于半个月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因此,这一次,程府其实本身并没有来多少官员。 程凤楼一向为人正直,在朝中与那些个保守派不太能玩到一块。 不过好在,冯城这个大老粗在军中的人员一向极好,因此,带了不少人过来,才坐满了现场。 一群大老爷们儿吹嘘喝酒,彼此之间谈话的语气羡慕地都要酸出汁儿来。 因此,即使没多少人来,但是现场的气氛仍然很是热烈。 “哎!老冯!你看看人家!人家程大人这么年轻,就娶了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娘子,你再看看你,都三十五了,还是老光棍儿一个!” 副将傅关喝了两杯酒,倒也没了什么官职大小的隔阂,就使坏往冯城的痛处扎。 “放屁!想当年咱们还在凉州驻边的时候,那凉州城内的第一花魁,可是一直对我缠得紧!你们懂什么!” “呦!老冯!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惦记着人家吧?!” “我记得我记得!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叫……什么听雪!” 一旁的程洪急忙附和。 “哎……可惜了,若不是出身风尘……”傅关叹了口气。 冯城灌了口酒,不说话了。 一旁的万光生显然没想到冯城还有这么一段,捅了捅冯城的胳膊。 “兄弟?说说?” “哎……滚滚滚!”冯城没好气推搡开了对方。 …… 丞相府。 温苒苒帮助温毓婉梳好头发,戴上凤冠,眼中骤然多了一丝复杂。 想当初第一眼在江饶郡见到温毓婉的时候,她还是个骄纵跋扈的小姑娘。 自己那会儿对温毓婉也是有些嫉妒的情感在里面的。 然而,谁能想到,时间一晃而过,这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居然就这样要成亲了。 温苒苒拿着木梳,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容。 “一梳梳到头,二梳举案齐眉……三梳白头偕老……” 温苒苒一下一下梳着温毓婉缎子一般的长发,心思百转千回。 端坐在镜子前面的温毓婉,透过铜镜看着温苒苒,突然想起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样子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变得稍微有些模糊了起来。 虽然温毓婉还是会每每梦到,但是……心中那部分属于母爱的东西,却在逐渐消失。 “长姐,你说……若是我母亲知道了我要成亲,她会怎么想?”温毓婉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出来。 温苒苒拿着梳子的手一顿。 只是一瞬间的怔楞,温苒苒便恢复了笑容。 “她啊!她肯定说你没用只是嫁了个没权没势的程凤楼……”温苒苒漫不经心道。 温毓婉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温苒苒笑了笑,“我想,她应该能想通,也应该会祝福你的!” 温毓婉也笑起来,双颊绯红,嫣然如画。 “嗯,一定会的!” …… 韩府。 韩茉面色惨白,坐在梳妆镜前。 不过短短半月,她现如今的容貌憔悴了十分,乍眼看过去,早就不复之前的娇嫩。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能浓妆艳抹,试图遮盖自己的憔悴。 韩茉死死攥着拳头,恨恨将梳子拍在了梳妆台上。 “小妹!准备走了!” 门外,韩承的声音响起。 韩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冷一笑。 “程凤楼,温毓婉!今日,便是你们名声扫地之时!” 437.不速之客 吉时已到,一袭嫁衣的温毓婉坐上花轿,拜别了养了她十几年的丞相府。 程府门口,一片喜气洋洋,鞭炮齐鸣。 尽管自身并不是很富裕,但是程凤楼还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了温毓婉最好的婚礼。 温苒苒小心扶着温毓婉,跨过了火盆,将其交到了程凤楼手中。 程凤楼容色清朗,看着温毓婉的目光,带着刻骨温柔。 “我妹妹依旧就交给你了!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否则……” 温苒苒捏了捏拳头,状似威胁。 程凤楼苦笑着点头。 一旁,江唐今日也是难得坐在了席间,被拉着灌了两杯酒,有点上头。 闻言,拍了拍桌子,不满道。 “要我说啊!县主不欺负程大人就不错了!” 温苒苒:“……” 瞎说什么大实话! 众人顿时哄笑不已。 气氛更热烈了,程凤楼与温毓婉各自手执红绸一头,一步一步朝大厅中间走去。 “呦!县主大婚!我韩家来迟了,还请恕罪!” 一声响亮带着十足怨气与敌意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韩茉一袭艳红的苏绣,浓妆艳抹之间,倒是有那么点骄矜的样子。 身后,韩承也是面上带笑,眼神不善地盯着对方。 温苒苒眼睛微眯。 “怎么说,到底还是有缘!我讨一杯喜酒来,不过分吧?” 韩茉眼神宛如毒蛇,死死盯着温毓婉与程凤楼。 程凤楼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韩茉,微微皱眉。 “自便!”程凤楼面无表情,似乎不愿意再与韩家的人多说一句话。 韩茉笑了笑,直接坐在了最角落的一桌上,面上带着无比骄矜。 温苒苒有些头大,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是韩家兄妹二人只是坐了下来,也并没有额外的动作。 大喜的日子,大家都不想闹得太难看,于是都强忍着没有说什么。 一片喝彩声中,温毓婉与程凤楼如约拜堂,最终,温毓婉被送入了洞房。 温苒苒与身边的夏离霜对视一眼,彼此都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惊诧。 现场气氛尴尬,但是好在有冯城专门带来的军队活跃气氛组,因此也说得过去。 程凤楼作为新郎官被众人挡在席间,一杯一杯地灌酒。 “程大人今日大婚!我理应敬程大人一杯!”韩茉端起一杯酒,盈盈走到程凤楼面前。 程凤楼一愣,面色不虞。 “在下并不觉得,自己与韩小姐有什么杯盏之交,韩小姐若是来看热闹,就请自便!” 程凤楼只是淡淡瞥了韩茉一眼,便转身与旁人推杯碰盏。 韩茉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面上火辣辣的。 温苒苒坐在角落里,看着韩茉,又往刚才韩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骤然微眯。 刚才还规规矩矩坐在那边的韩承,这会儿居然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苒苒心下一沉,赶忙悄悄离席,溜去了后院。 …… 温毓婉从来没想过成亲也是这么累的事情,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痛。 温毓婉嘟了嘟嘴,随手取下。 “县主……这不合规矩的!”一旁的丫鬟轻声道。 温毓婉揉了揉脖子。 “不管!今日是我成亲!我最大!” 丫鬟吐了吐舌头,只好去打了盆热水,让温毓婉洗脸。 屋内的香气缠绵,但是还夹杂着些不同的味道。 温毓婉突然感觉到耳根有些热,一股邪火自小腹处升起。 可能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她想。 温毓婉捂着脑袋,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 “县主还真是娇美动人!”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温苒苒猛然警醒,看着屏风后面走出的人。 “韩承?!”温毓婉一惊。 438.媚药 “你来干什么?!”温毓婉死死盯着面前的韩承,呼吸却已然急促了起来。 韩承一声狞笑,脸上露出几分猥琐之色。 “干什么?!半个月之前,你在我妹妹的婚礼上让我出了大丑!你说我想干什么?!” 温毓婉一惊。 “你敢!” “哼!不过是个名声败坏的贱女人!从前我是喜欢你!可你呢?!”韩承垂涎地盯着温毓婉,“一次次不识好歹拒绝我……现如今没了大长公主,你以为你是谁?!” 韩承不断靠近温毓婉,冷冷盯着对方。 “不过是一个纨绔败家子儿!我温毓婉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你这种人!你死了这条心!” 温毓婉咬牙,怒瞪着韩承,“今日你若动我一根手指头,你看看丞相府、七哥哥和我夫君会不会放过你!” 韩承勾唇。 “呵……小爷就算是现在把你办了!你回头,敢在程凤楼面前说么?!” “你!”温毓婉气急,一巴掌就要打过去,却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使不上劲儿。 “你……你做了什么?!”温毓婉心都凉了一半。 韩承笑了笑, “这媚香坊的药还真不错……” “你……放肆!”温毓婉怒喝一声。 然而,韩承却充耳不闻,咸猪手眼看就要摸上温毓婉的脸蛋。 “砰——”门瞬间被踹开。 韩承一愣。 温苒苒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江唐,满脸煞气。 “长姐救我!”温毓婉惊呼道。 温苒苒点头,看着韩承。 韩承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刚想挟持温毓婉威胁对方,却被江唐一个利落的柳叶刀直接刺中了小腿。 “啊——”韩承不由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温苒苒双眸中风暴隐现,显然是动了真怒。 “韩家人……真的是想找死啊!” 温苒苒咬牙,但也明白此事不宜声张。 但是,心中的火气难消,温苒苒咬牙,一团布直接塞住了韩承的嘴,一脚踹在对方胯下。 韩承当即面色扭曲。 江唐赶来,拎小鸡一样将韩承拎起来,一个手刀劈在对方颈侧。 “去……怎么阴险怎么来!”温苒苒气得发抖,冷冷对着江唐道。 江唐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温毓婉手脚瘫软,有些后怕地拽住温苒苒的衣袖。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温苒苒将温毓婉抱在怀中,轻声安抚着对方。 温毓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但是脸上的酡红却越来越重,还有几分媚色。 温苒苒迅速浇灭香炉,看着那残余的一抹香灰,心下微沉。 媚香坊的媚药极为霸道,这会儿显然是不指望着温毓婉自己克服了。 门外,端水的小丫头进来,看到温苒苒的脸色,也是一惊。 “郡……郡主……” “去!将程大人找来!快点!” 温苒苒头痛地抚了抚额头。 若说普天之下谁还能有资格解温毓婉的媚药,也就程凤楼了。 程凤楼很快赶来,听闻这事情之后,更是大怒。 “别怒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置了,不过……毓婉现在……”温苒苒虽然跟夏离霜厮混了这么久,但是到底原则意义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此刻也是有些尴尬。 程凤楼一愣,耳根都红透了。 温毓婉现如今神志都不清楚了,看见程凤楼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急忙扑上去。 温苒苒一个激灵,大喊非礼勿视,直接逃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门外宾客欢庆,门内,春色无边…… 439.为民除害 温苒苒回到前厅,冯城他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有人也发现程凤楼不见了,不过大家都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程凤楼新婚燕尔,也不能太耽误人家。 韩茉还在前厅,看着温苒苒重新回到席间的时候,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温苒苒遥遥看过来,眼神犀利如刀。 韩茉一阵心虚,也来不及看自己的兄长怎么样了,急急忙忙溜走了。 一夜无话。 …… 翌日清晨。 长宁街作为都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一向是人潮涌动,今日也不例外。 但是,与平日里有所不同的是,那最高台的旗杆上,这会儿骤然绑了一个人在上面。 那人奄奄一息,浑身被一条麻绳捆住。 令人羞红了脸的是,那人身上却一丝不挂。 “哎呀!这不是韩家的大公子韩承吗?!这这这……” “有伤风化!辣眼睛!” “好家伙,这是哪位英雄好汉为民除害了!” “简直劲爆!” 台下,一群大老爷们儿指指点点,而一些小家碧玉们,更是恨不得直接绕道走。 韩承模模糊糊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被千夫所指的景象。 后脑勺这会儿闷疼得厉害,韩承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再一低头,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韩承差点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他……他昨日明明是准备去报复温毓婉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韩承身体颤抖起来,脸色瞬间煞白,一股不可明说的液体顺着旗杆滴到了地上…… “救命!救命!” 韩承被绑在旗杆上,气若游丝。 “少……少爷?!” 出府采购的一个韩府小厮终于认出了韩承,急忙跑回了韩府搬救兵,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韩承救了下来。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她!” 韩承裹着外衣,喝着姜汤,双眸猩红,恶狠狠怒骂着。 …… 程凤楼因为成亲的缘故,皇帝特地免了他三日的早朝。 程凤楼也就放心睡了个够。 晨曦的阳光照了进来,程凤楼翻了翻身子,骤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酸麻。 他微微一愣,终于睁开了眼。 眼前被褥凌乱,到处都是不可明说的痕迹。 程凤楼脸微微一红,想起了昨夜的疯狂,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满足。 以前他只知道读圣贤书,忠君为国,从未想过先人的“食色性也”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食髓知味,才明白此中欢愉。 “唔……” 臂弯里的人动了动,声音还有些沙哑。 温毓婉似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你……”温毓婉立刻就清醒了,再看了看一丝不挂的两人,顿时害羞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窝。 程凤楼笑得像一只开了荤的狐狸。 “娘子,早!” 温毓婉没好气锤了一下对方,一派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程凤楼看着她这动人的样子,心底微动,揽过温毓婉,又准备吻了上去。 “唔……程凤楼你混蛋!”温毓婉惊呼一声,却被以吻封缄。 正当二人吻得难舍难分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呼唤。 “大人!您醒了吗?!裕王爷让您赶紧去一趟裕王府,说是宫中出事了!” 程凤楼抽了抽嘴角,脸都黑了。 好容易穿好衣服,程凤楼这才带着温毓婉匆匆去了裕王府。 一进门,便看见温苒苒与夏离霜同样难看的脸色。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夏离霜长睫微垂,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昨夜,刑部大牢失火,太子……薨了。” 440.太子薨了 程凤楼登时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温苒苒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程凤楼。 “你这新婚假期可能要提早结束了,今日早朝,刑部尚书被陛下骂惨了,直接被停职处理,父皇点名了要你去查。” 程凤楼微愣,显然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 即使谋逆,陛下好歹还是顾念着旧情,只是将其幽禁,并未说如何处置。 反而是李氏一党,在这段时间已然抄家问斩。 太子一直在刑部大狱之中,就算是再不好过,也没人敢给其脸色看。 怎的……大牢内部会无缘失火? “所以,找你来,便是为了商量此事!”夏离霜叹了口气,“这件事的难度在于,到底应该怎么去查。” 程凤楼微愣。 刑部大牢里面一向阴暗潮湿,无端失火的概率很小。 而此次的大火,到底是真的大火,还是有心之人为了救走太子,就不好说了。 刑部尚书方肃,一向是朝中的中立派,然而之前于太子一事的态度却暧昧不明。 “其实也并不意外,刑部大牢中的犯人多次出事,父皇早有疑心,这一次,不过是个大的导火索罢了,方肃一向和稀泥和惯了,这次脑袋上的乌纱,怕是保不住了。” 刑部现如今无人有能力查办此事,因此,皇上才将程凤楼推了出来。 只是,这事儿要办的漂亮且不落人口舌,着实难度太大。 程凤楼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进了趟宫,接下了皇帝的旨意。 太子一事,无疑引爆了诸位言官的情绪,弹劾方肃的折子源源不断地被递了上来。 连带着温苒苒的工作量也是无端翻倍。 翻倍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这每一张折子上面写的,都还是差不多的话。 要么是弹劾方肃的,要么是主张将太子迁出皇陵的。 因此,皇帝这两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温苒苒每天在御书房,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角落里的计时沙漏一点一点滴尽,温苒苒看完最后一点折子,锤了锤酸痛的脖颈。 一旁,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 “说说,这事儿你怎么看?” 温苒苒一愣。 “这个,微臣也不知道!” 这一次,温苒苒可没胆子再去老虎的屁股上拔毛,老老实实道。 皇帝揉了揉眉心。 “不是说方肃,是……不少臣子都说,太子失德,不得迁入皇陵,你怎么看?”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 “陛下当日心善,留了皇长孙在皇后娘娘身边抚养,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有了决断,不是么?” 皇帝微愣。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迁入皇陵,若是陛下实在不想,大可以追封太子为王,另赐陵寝。”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太子虽然在位时德行有失,但是这么多年,皇上也是亲自教导,煞费苦心,拳拳教导之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相处了这些时候,温苒苒多多少少也能摸出来一点皇帝的脾气。 这位皇帝虽然秉公处理,但是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不管是对夏燕燕还是对太子,都有些刻意宽容的味道在里面。 皇帝看着温苒苒,突然笑了出来。 “不错!那些老臣,只知道一味让朕秉公处理,却忘了,朕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兄长……” 温苒苒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实事情还未查明,太子未必就不是诈死。 但是皇帝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管太子是真死还是假死,百年之后的青史之中,太子的只言片语,停留在这个时候。 “你这小丫头,聪明得有时候叫朕诧异!” 皇帝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441.当官需得脸皮厚 三日之后,宫中传出消息。 着追封太子为“献王”,赐陵于平乐山,以国礼相葬。 听到这个消息时,温苒苒正草拟着关于明年女官甄选的折子。 今日的奏折难得没有多少,温苒苒拟完折子之后,乖乖递了上去。 “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草草扫了一眼,眉宇间露出些许惊讶。 “你这选拔范围扩大到仕族女子,恐怕于理不合。” “微臣也是根据现状考虑,才有此下策。” “怎么说?” “往年女官甄选,选中的大部分是七品以下官员之女,或者是富户家的良家子,这些女子虽然也识文断字,但是却并无策经论史,心系国事之人。现如今,是帮皇上挑选身边女官,自然是需要一些要求!” 温苒苒敛眉,轻声道。 皇帝挑了挑眉,却难得没有反驳温苒苒的话。 以前的王尚仪,便是后宫提拔出来的女官,也算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但是却也只是能做些日常编经攥史的工作,不能像温苒苒这般,在国事上清晰明了,胆大心细地提出建议,为他排忧解难。 皇帝已经年近六十,国事上越来越力不从心。 温苒苒的出现,让皇帝轻松不少,但是温苒苒毕竟是儿媳妇儿,还是温家的女儿。 因此,也不能留在身边太久。 皇帝考虑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温苒苒的提议,只是语重心长道。 “如此行事,会让那些权门贵族心生异念,这分寸,你须得自己把握!” 这话不仅仅是在告诉温苒苒选拔不能从世家大族之中下手,更是在警告温苒苒,不能偏向裕王一党。 温苒苒点头应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悄悄告退。 那日提出了为太子另选陵寝的事情,皇帝心中大悦,便许诺让她来讨个赏。 温苒苒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想当这个尚仪的心思。 皇帝听闻,倒是也没拒绝,只是让温苒苒找到合适的人代替她的工作。 刚好,一年一度的女官甄选,现如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进行内部选拔,温苒苒也就顺手接过了这个事情。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温苒苒为了摆脱皇帝这只老虎,自然是不遗余力去筹备,妄图有下一个倒霉蛋子替她稳住皇上这只老虎。 这一次的女官甄选,除了后宫那些个普通女官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为皇帝选个能随侍的秘书尚仪。 像自己这样,能帮忙看奏折的。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诏令。 这圣旨是出来了,但是……能不能招到人就不好说了。 毕竟男女有别。 温苒苒顶着压力站上朝堂,背后的靠山,还是裕王府与丞相府。 但是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是被朝中那些老头子讽刺得不轻。 那些五品官员以上的家中小姐,确实识文断字,也读过四书五经。 但是要找到一个心理素质强大,脸皮厚反应快,还懂政治的,还真不容易。 要知道,那些娇滴滴的未出阁女子,脸皮是最薄的,到时候万一被那些个老臣刺儿一句,哭出来怎么办? 温苒苒边走边叹气,骤然拐过崇宁街,便又看见了街角那“天和医馆”几个大字。 想起上一次在门口看见沈通的事情,她眸色微沉,大步走了进去。 真正走进去,温苒苒才发现天和医馆内部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儿。 仔细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神医杜一针,只是这天和医馆的管事。 换句话说,天和医馆真正的权利,根本不在杜一针手中。 韩茉出事的事情,恐怕还是背后有人从中作梗。 温苒苒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抛出脑海。 刚准备抬脚走人,便听见小厮的声音。 “哎,这不是袁小姐么!又来给夫人买药啊?” 442.拿着就对了 “嗯,老样子,来五副!” 清冷的女声带着点书卷气,让温苒苒好奇地抬起了头。 一个蓝色衣衫的女子站在柜台前,衣袂飘飘,容色温和。 女子杏眼平静无波,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说话做事却十分有礼。 似乎感受到了温苒苒的眼神,那女子眼波盈盈地看了过来。 二人骤然对视,那女子笑了笑,率先跟温苒苒打了个招呼。 “郡主!” 温苒苒一愣,“你认得我?” 蓝衣女子笑了笑,显出几分温婉之色。 “郡主以女子之身入朝,这事都已经传遍了!我等寻常人,自当仰慕。” 言语谦卑,倒是并没有讨好的意思,反而有一丝欣赏。 温苒苒看着那女子,“你是……” “小女袁夙蓉,家父国子监祭酒袁庆淮。” 温苒苒微愣,倒是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国子监祭酒,说白了就是皇家书院的院长,一向负责各位皇子和年轻一辈世家子弟的教学。 一向没什么实权,却是最操心的职业。 不说别的,能入得了国子监的,一般两种,或者世家公子,或者纨绔子弟。 这群人一向极难管理,打架遛鸟赌钱是家常便饭。 而袁庆淮在朝中出名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其管理手段。 据京城公子哥儿圈子里传言,这袁庆淮刚上任的时候,面临的是乱成一锅粥的国子监。 而袁庆淮不慌不忙,直接上奏陛下,出手整顿。 不过半年,国子监风气一新,即使是再纨绔的世家公子,在外面可以招猫逗狗,但是一旦入了国子监,也得夹起尾巴苦读圣贤书。 据说,曾经有人带头赌钱,而袁庆淮则半点没有责罚他们,只是让人将那群公子哥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去赌钱。 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那种。 据说,在那之后,有人真的看到赌钱就条件反射想吐…… 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让袁庆淮在一众贵族子弟中的名声如雷贯耳,见者无不闻风丧胆。 而眼前这位温婉有度的姑娘,居然是袁庆淮的闺女。 温苒苒咽了口口水,看向袁夙蓉的眼神肃然起敬。 “久仰袁祭酒大名!今日一见袁姑娘,顿觉亲切。” 温苒苒微微一笑,看向袁夙蓉的眼神分外和蔼。 “袁姑娘!这……您这次拿来的方子里,有一味百年人参,近日天气寒凉,药材紧缺,小店……小店也没有啊!” 小厮很快过来,看着袁夙蓉,眼神有些为难。 袁夙蓉微愣,脸色明显苍白了一分。 “还请小哥帮忙问问,城中还有哪家医馆有这药,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那小厮也是无奈摊手,“不是我说,这百年人参,你就算问遍了城里的医馆,估计也没有……” 袁夙蓉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浮现出些许泪花,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温苒苒见状,微微挑眉,“袁小姐家中,可是有人重病,需要百年人参?” 袁夙蓉红着眼睛点头。 “家母患有心疾多年,今年猛然病重,杜大夫给行针开了方子,但是这药……” 温苒苒挑眉,又很快反应过来。 国子监祭酒乃从三品,但是这职位也就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根本没有实权。 而心疾需要长期服药,说白了就是靠着名贵药材吊命。 温苒苒摸了摸下巴,眼神中有一抹奸诈。 “这好办!跟我来!” 袁夙蓉一脸懵逼,但是温苒苒却已经自来熟拉起了她的手。 裕王府这会儿称得上财大气粗,药房里的药材自然也是从来都不会少。 温苒苒带着袁夙蓉进门,直接从药房里取了两根百年人参递给对方。 袁夙蓉吓坏了,瞪大眼睛,无措地看着温苒苒。 “郡主……这……这怎么好意思……” 温苒苒摆了摆手,“拿着就对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443.太子被救走了 袁夙蓉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氤氲雾气,到底接下了。 “多谢郡主,郡主日后若有吩咐,夙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苒苒摆了摆手。 她纯粹只是对这姑娘有好感而已,而且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想必读书识字也不会差到哪里。 温苒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送走了袁夙蓉,温苒苒又出门去了趟刑部大牢。 刑部现如今算是程凤楼与夏离霜共同接管,而之前的尚书方肃,这会儿正被革职在家思过,好不凄惨。 温苒苒到的时候,程凤楼与夏离霜正在牢中查案。 温苒苒带着江唐,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焦炭味儿。 刑部大牢依旧阴森森的,冰冷的青石砌成的墙壁这会儿变成了炭色。 温苒苒抬手抹了一把,摸到一手黑灰。 程凤楼与夏离霜在最里面一间牢房,两个人正仔细查探着这其中的异样,看见温苒苒,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闲得无聊过来看看!”温苒苒笑笑,“查出什么没?” 夏离霜摇头。 “火烧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程凤楼叹气,“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故意为之!” “怎么说?” 程凤楼点了点周围的石壁。 “刑部大牢的房间都是由石头砌成的,为了防止犯人用其他方式逃跑,就算火真的烧起来,也只会烧掉牢房内的稻草,并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但是这场火,却足足烧了半个刑部,这般大范围的灼烧,要是没有火油……基本上不可能办到。” 温苒苒挑眉。 “这么说,太子是被救走了?” 夏离霜点头,“但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还未得知。” “会不会和沈通有关?” 温苒苒想起沈通一次次的诡异举动,大胆猜测。 “不像……若是沈通背后的人真是太子,那便不会在李苑的房中放诏书了,他自己拿着不是更好?”夏离霜捏了捏眉心。 温苒苒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 “如此说来,藏在暗处的敌人不止一波。” 这是最麻烦的。 温苒苒也是叹了口气,看向程凤楼。 “你准备怎么给陛下汇报?” 程凤楼轻笑了笑,眉宇间难得展现出一丝锐利。 “既然太子现如今还抓不到,那么,就拿方肃开刀便是!” 温苒苒微愣,很快明白了程凤楼的意思。 刑部大牢出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从温苒苒在狱中被人差点暗害,万光生被人强迫吸食五石散,夏燕燕莫名其妙死在牢中。 这些事情一桩或许没什么,但是联合起来汇报,人们便很容易发现其中的问题。 最不济,也能治方肃一个玩忽职守,为官不仁的罪名。 确定了情况,夏离霜与温苒苒一起告辞。 “御书房的事情应该早就结束了,怎么过来这么迟?”夏离霜揉了揉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嘴角一抽。 要不要把她看这么严实! “我在路上碰到了国子监袁祭酒家的小姐,多聊了两句。” “袁小姐?袁夙蓉?” 温苒苒惊讶,“你知道?” 夏离霜笑了笑,“算是知道一点吧……在程凤楼克妻的名头出来之前,这位可是牢牢占据着克夫的名头。” “啊?!不是吧?” 夏离霜失笑。 温苒苒更好奇了。 “我看着挺好一姑娘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444.这姑娘克夫 “这位袁小姐,本来自幼与工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定了亲,但定亲一年之后,这位大公子便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夏离霜掸了掸袖子,语气平淡。 温苒苒听着这话,眼角一抽。 “后来……等到袁小姐及笄,京兆尹家的纨绔三公子在国子监读书,看见袁小姐惊为天人,当即对对方展开猛烈追求。” “然后?” “然后……京兆尹家的公子后来因为流连烟花之地,染了一身病,也没撑过去。” “……” 温苒苒咽了口口水。 “这还没完,后来,两年前,一位寒门进士看上了袁小姐,与其两情相悦,双方都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结果这位进士,因为读书太刻苦,染上了肺痨……” “咳咳咳咳……” 温苒苒被噎住,猛咳了起来。 “其实之前不少人都觉得,这位袁小姐与程大人或许……能成就一段姻缘,不过咱们三洛县主是个暴脾气,所以这事儿也没成。”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三观崩坏的表情,捏了捏对方的脸。 “这袁姑娘这会儿估计也有二十二了吧?反正,自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去袁祭酒家提亲。” 温苒苒恍然大悟。 国子监那种地方,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自然不会少,袁夙蓉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成婚定亲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接二连三的出了这种事,就算是招婿,也没人敢前来。 这事情说来荒唐,但仔细想一想,也不乏巧合。 毕竟花柳,肺痨……这些病都是急症,就算是没有这事,估计也很难救治。 温苒苒咬了咬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袁祭酒是个正直的人,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 据说,当时一贫如洗的程凤楼来都城参加科举,身无分文差点露宿街头,还是这位袁祭酒对程凤楼百般照拂。 因此,不管怎么说,温苒苒内心对这位袁祭酒还是很有好感的。 可惜,自己认识的唯一适龄婚嫁男青年程凤楼,已经被温毓婉给霍霍了。 …… 两日后的早朝,程凤楼上书,弹劾刑部尚书方肃玩忽职守,为官不仁,导致刑部大牢失火。 一同牵连出来的,还有现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的万光生当日入狱,在狱中被迫服食五石散,以及温苒苒在牢狱里中毒一事。 此事一出,皇帝震怒。 如果说贸然失火是玩忽职守,那屡次下毒,就完全属于草菅人命。 可怜的刑部尚书还在家里被停职,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御林军押进了大牢。 两个六部最高长官接连着出事,朝中已然人人自危。 皇帝恩威并施,直接将程凤楼提拔了上来。 于是,程凤楼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上了正三品大员的位置。 程凤楼当着众人接下官印的时候,一旁的韩春脸都绿了。 御史大夫虽然在朝中有很大的话语权,但是御史这一官职本身的品阶却之首只是从三品。 韩春一把年纪,骤然被程凤楼踩在头上,那种滋味儿不可谓不酸爽。 不过温苒苒对于这些东西倒并不是很上心。 现如今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尚仪这个烫手山芋。 445.坑爹的女官选拔 女官选拔的告示一出,全城都沸腾了,倒是有不少官家女子都冲过来报名。 当然,此事一出,也免不了有些老臣依旧有些酸话。 然而圣旨在面前摆着,谁也不好说什么。 温苒苒左想右想,干脆带着江唐在裕王府门前支了张桌子。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毕竟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皇帝老儿这样的大老虎。 但是很快,温苒苒便发现自己错了。 她四平八稳地坐在长条桌前,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女子,嘴角隐秘地抽了抽。 “小女子是名为柳叶儿,父亲是钦天监主簿……小女自幼便向往宫中生活……” “小女……小女名为刘玉莲,哥哥是翰林院编修……还请郡主教导,皇上都喜欢什么啊?” “小女是……” 温苒苒一个颤抖,深深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被门夹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面前排成长队的京城女子,一半是因为入宫选秀女没选上,想在这次女官甄选之中将自己送入宫中,看能不能得了皇帝青眼光耀门楣。 还有一半,则是夏离霜的颜粉,千里迢迢排队,就是为了能在夏离霜归府时,一窥夏离霜的美貌…… 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是诚心诚意来选拔女官的。 温苒苒直觉一阵头大,只能不断催眠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能带入个人偏见……然后继续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一群莺莺燕燕。 正当温苒苒一筹莫展时,“啪——”一张素手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温苒苒身子一震,下意识抬起头。 面前的贵女一袭不红不绿的大袖衫,神情骄纵,看着温苒苒这破烂的小摊子,神情有几分不屑。 “本小姐,来选拔女官!” 温苒苒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讪讪抬头。 “小姐名讳?” 那女子十分倨傲,看着温苒苒。 “我爹是光禄寺少卿!我叫胡朵儿!” 温苒苒眼皮一跳,这一次的女官选拔,主要选拔的是七品以下官员家里的闺中小姐,若是碰到实在满腹经纶的,可以适当宽限条件。 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光禄寺少卿……已经是正五品了…… “敢问小姐读过什么书?” “《经诗》,还有什么……《三海经》,《山字经》……” 那女子自信满满,看着温苒苒。 “我说郡主,今日来的人之中,我的家世应该算得上翘楚,怎么……我也要考试?” 温苒苒被这位胡朵儿突如其来的自信吓到了,咽了咽口水。 突然觉得温毓婉真的很有文化。 毕竟温毓婉就算再怎么纨绔骄纵,也是请过正经先生读书识字的,再怎么睁眼瞎,也不至于把《山海经》和《三字经》搞混……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小姐请回吧!” 温苒苒不欲在这上面多耗时间,礼貌送客。 那女子一愣,“你你你……郡主看不起我?!” 温苒苒还没开口,一旁有个熟悉的声音率先炸毛。 “就是看不起你怎么样?光禄寺少卿是什么大官吗?!我刚看着你插队也就算了,呵,我都知道将《山海经》和《三字经》分开,我长姐不说话,是给你台阶下,别给脸不要脸!” 温苒苒抬头,见温毓婉正在穿过人群,大步走过来,一看就是在程府又呆的无聊了。 温毓婉牙尖嘴利,一向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 胡朵儿骤然遭此辱骂,瞪大眼睛,气得发抖,又不敢跟两位直接犟嘴,只能拿规矩说事儿。 “你……陛下让郡主选拔女官,郡主这是偏私枉法,是歧视!!” 人群之中一阵窃窃私语,温苒苒咬着牙,终于有点忍不住开怼。 然而,不待温苒苒开口,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胡小姐既然饱读诗经,那么,小妹有一问不解,《卫风·淇奥》一词之中,‘有匪君子’一词,是何意?” 446.有个君子是个土匪 温苒苒微愣,便见一片蓝色衣角从人群中缓缓迈出。 袁夙蓉一袭蓝色深衣,面上平静无波。 温苒苒微微挑眉,袁夙蓉怎么来了?难道她也对进宫有兴趣? 胡朵儿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涨红了脸。 “胡小姐该不会不知道吧?”温苒苒与袁夙蓉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看着胡朵儿脸庞通红的样子,又添了一把火。 胡朵儿咬着牙,狠狠看着这群人。 “谁说我不知道!有匪君子的意思就是……有个君子是土匪!” “噗——”温苒苒一个没憋住,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身后,一些稍微读过书的贵女也跟着偷笑起来。 胡朵儿顿时涨红了脸,知道自己出了丑,恨恨跺脚,剐了袁夙蓉一眼,提着裙子羞愧跑。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后一群面面相觑的贵女。 显然,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诗词,便能刷下去至少四成的人。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没了耐性。 她一拍桌子,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 “诸位小姐都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人家,应当是恪守礼教之人,本次选拔,选的是女官,不是什么秀女妃子!若是再让我看到这些穿金戴银,妄图靠着祖辈官职上位的,莫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开始还有人妄图反驳,然而,等温苒苒将圣旨拍在桌子上的时候,却瞬间没人敢说话了。 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温苒苒收起圣旨,冷冷道。 “凡前来面试者,需熟背四书五经,会随即考核其中的字句,若是答不上来的,默认为是前来浑水摸鱼!” 这条件一出,不少小家碧玉直接掩面逃走,队伍瞬间少了一半的人。 温苒苒看着这情况,隐秘地抽了抽嘴角。 这皇帝老儿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姑娘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打着进宫的旗号,非要挤破头去蹚后宫这深水。 “糖糖,盯好了,谁要是敢再如此,那便是陛下不敬,对圣旨不敬!” 温苒苒面无表情。 “是!” 有了这前车之鉴,确实是打消了一些其他人的心思,因此,接下来的选拔也显得顺利许多。 筛选了大半,温苒苒看着天边渐落的夕阳,伸了个懒腰。 “唔……以前没有发现,这选妃居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 温毓婉在一旁看了一下午的戏,也是撇了撇嘴。 “这些小家碧玉若是不这样,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宫的大门,你不知道,每年选秀的时候,不少官员都像是卖女儿似的,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光宗耀祖。” “但是这些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因为自身家世有限,根本选不上……这才都紧着这一次的女官选拔!” 温苒苒挑眉,“怪不得……” 眼看天色渐黑,温苒苒摆了摆手。 “得了,准备收摊吧!明日再看!” “是!” 江唐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温苒苒正整理着桌上的宣纸,便看一辆马车精准地停在了裕王府门口。 这是…… 温苒苒与一旁的温毓婉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懵比。 怔楞之间,便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还不忘扶了扶自己的官帽,见到温苒苒,顿时极为熟络地走上前来。 “郡主!县主也在!见过二位!” 温苒苒嘴角一抽,直觉事情可能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这中年人看着有点眼熟…… “您是……?” 447.买.官贿赂 那人抹了把汗,“在下光禄寺少卿胡飞鹏……是来……是来给小女道歉的!” 得……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温毓婉看着这人,有点眼熟,悄悄跟温苒苒咬耳朵。 “这人好像在朝中一向与凤楼不对付……程凤楼跟我说过几次!” 跟十二不对付? 温苒苒微微皱眉,但是介于天色已晚,还是将对方迎进了府中。 新上的茉莉花茶很快端了上来,温苒苒抿了一口,沉默不语。 坐下,胡飞鹏眼神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 “今日之事,是小女顽劣,然……小女有才有貌,仰慕皇上已久,还请……还请郡主,能否通融……” 温苒苒眼角一抽。 合着对方以为,这……这女官跟后妃没什么区别?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此事能成,小女能随伴皇上左右,下官必定金银奉上,光禄寺唯裕王府马首是瞻!” 胡飞鹏见温苒苒没有拒绝,心一横,咬牙道。 温苒苒眼神微顿,“胡大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胡飞鹏笑得有些尴尬。 “此事……我会考虑!”温苒苒看着对方的嘴脸,难得没有拒绝这事。 胡飞鹏一喜,知道事情有戏,急吼吼拜别了裕王府。 “苒苒!你真的要如此?!你不知道这狗官都做了些什么!” 一旁的温毓婉自然是听墙角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待胡飞鹏刚走,便冲了进来。 “我当然知道……”温苒苒叹了口气,“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这么便宜了他!” 温毓婉这才冷静下来。 二人还没说什么,便见程凤楼与夏离霜一前一后地进了府。 “刚才巷口看见了马车,今日……府中有贵客?” 夏离霜一边解下大氅,一边接过温苒苒递来的花茶抿了一口。 “唔,女官选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官员都准备贿赂我这个尚仪呢!” 温苒苒摊手,表情无辜地看向夏离霜身后的程凤楼。 “倒是妹夫,怎么一起跟着过来了?” 程凤楼无奈一笑,耳根染上几许绯红。 “我回到府中,却没见毓婉的踪影……才跟着寻了过来,正巧半路上遇到了王爷!” 哦,原来是回来寻老婆了。 温苒苒摸了摸鼻子。 之前温毓婉在裕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导致她现在每每忘了温毓婉已经嫁出去了的事实。 温苒苒耸肩,看着一旁温毓婉通红的脸,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喂,你夫君来寻你回家了,还不快去!?” 温毓婉娇嗔着白了温苒苒一眼,这才走过去挽住程凤楼的胳膊。 待二人走了之后,温苒苒伸了个懒腰,肩上却蓦然多了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替她摁着肩膀。 “累坏了?”夏离霜在温苒苒耳边低声笑道。 温苒苒眯着眼睛,享受着来自夏离霜的服务。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选拔官员是这么难的事情……”温苒苒叹了口气,“果然,不当官的选择是对的!” 夏离霜失笑,“可是我见你前些日子帮着父皇处理政务,成效不错。” 温苒苒嘟了嘟嘴。 “做的不错不代表喜欢……我现在脑子里的墨水儿,还是爷爷死活灌进去的……” 夏离霜想了想,倒也是。 “那苒苒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448.夏离霜的表白 温苒苒微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 “替娘报仇已经完成了,现如今只想解开我身上的谜题。” 夏离霜微愣,稍微有些失望。 苒苒喜欢的生活里,没有他。 这个认知让夏离霜内心有些难受。 “那……相公呢?”温苒苒仰起头,敏锐捕捉到了夏离霜的眼神。 这次,换成夏离霜沉默了。 “你想走那条路吗?坐那个位子。”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眼神明亮。 “相公若是想走……我可以陪你哦!” 夏离霜眸子霍然一顿,“苒苒……” 温苒苒不语,只是微笑地盯着夏离霜。 夏离霜的目光骤然柔软起来,他抬起头,动情地看着温苒苒。 “我想!” “五国之乱持续数百年,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我想要权力,想要天下一统,想要人民太平!” “我也想,让苒苒跟我,见证这一切!” “苒苒……等着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温苒苒脑袋打结,愣愣的看着夏离霜。 她并没有想到夏离霜居然在这种时候表白。 他们已经成为夫妻这么些时候,夏离霜很少会说那些动人的情话,甚至一开始温苒苒遇到他的时候,对方也总是一副傲娇的样子。 然而,这一向冷心冷清的人口中说出的情话,却又让人无法招架。 温苒苒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难道……她真的喜欢夏离霜了 如果一开始说喜欢,那是因为,她在遇到夏离霜的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百年轮回,终于给自己的人生摁下了继续键。 因此,一开始她厚脸皮缠着他,但是,一共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 温苒苒知道,夏离霜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最起码,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值得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然而,那个银面人……到底是不是夏离霜,又或者,夏离霜与银面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无法拒绝夏离霜。 难道……自己真的爱上相公了? 不是喜欢皮囊的那种喜欢,是真正的爱。 温苒苒眼神怔楞,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 “没关系……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知道,苒苒是喜欢我的,但是,她心中有很多秘密,我会等……等到苒苒真的接受我的那一天……” 夏离霜看着茫然的温苒苒,到底是叹了口气,不忍再看那目光一般,轻轻遮住了温苒苒的眼睛。 温苒苒绞了绞手指,微微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相公……你可知,今日胡飞鹏来,是何目的?” “嗯?” “他想将他那白痴闺女送进宫,用来讨好陛下!” 夏离霜眸中闪过一丝冷厉,微微弯起了唇角。 “你拒绝他了?” “没有。” “做得好!这胡飞鹏,本身是上一任大理寺少卿……若是三年前程凤楼没有中举,没有被调任到大理寺,那么,本来这大理寺正卿,应该轮到他坐。” “后来呢?” “后来……大理寺草菅人命,虐待女犯,当时还是大理寺丞的程凤楼满腔孤勇,直接告到了陛下面前,胡飞鹏被罚了一年俸禄,最终,被调任到了光禄寺。” 温苒苒一愣,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是罚俸,甚至连降职都没有?” 从大理寺少卿到光禄寺少卿,虽然权力确实小了些,但也是平级调任。 皇帝老儿脑壳坏了?! 449.两个备选人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无奈的眼神,也是叹了口气。 “胡家虽说并不是什么世家,但是你可知……胡家唯一的嫡女,胡飞鹏的妹妹,当年便是嫁给了韩春,却最终在生韩茉的时候难产而死。” 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 韩春身为御史大夫,带着那群言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如今程凤楼刚调任刑部尚书,眼看要将韩春踩在头上,因此,韩春便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么? “那……现如今我们怎么办?” 温苒苒抬头,问夏离霜。 夏离霜微微勾唇,在温苒苒身边耳语了几句。 温苒苒一愣,神色有些古怪。 “你确定这样能行?” …… 日头正好,温苒苒看着手中江唐递过来的册子,转头呷了一口茶,眼神盈盈看向了对面的袁夙蓉与胡朵儿。 这是这几日精挑细选之后,温苒苒最终确定的名单。 女官选拔在后宫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宫中还有着不少资历尚老的司仪尚宫,这些人也会参加选拔。 而温苒苒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出宫的人,这一次负责的只是低阶官员之女的选拔。 “今儿叫你们来,是因为这女官选拔到底是大事,我还得进宫与皇后娘娘细说一趟,今日,便一起去吧!” 袁夙蓉这才一愣,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温苒苒,又看了眼身边的胡朵儿。 似乎在问她,既然是女官选拔,为什么胡朵儿这个草包会站在这里? 胡朵儿在那天的选拔之中的表现,大家都能看得到。 温苒苒心下明朗,却像是没看见袁夙蓉的眼神一般,轻笑道。 “二位小姐都是智慧美貌并存,因此……但是这一次的女官选拔,可不止你们,还有后宫浸淫对年的一些女官,压力不小,诸位可要好好努力,好好把握!” 智慧与美貌并存,这话夸一个官员其实很没有水准。 温苒苒眼尖瞥见袁夙蓉已经皱起了眉头。 但是身边的胡朵儿却丝毫没听出来,反而喜滋滋道。 “那天郡主那般,我还以为,是真的看不上我呢!” 哼,什么清高的沐灵郡主,一看见钱,还不是要乖乖低头。 胡朵儿内心悄悄吐槽,面上却勉强一副恭敬的样子。 进入后宫,就能见到皇上,见到皇上,只要展现了自己的美貌,便能一辈子荣华富贵,连带着家族也会鸡犬升天。 自从自己的姑姑嫁给了韩春,却早早香消玉殒之后,胡家的地位一直在下降。 这一次,若是自己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温苒苒看着胡朵儿已经志在必得的眼神,心中暗笑,却并没有拆穿对方。 皇后的懿旨下来,三人自然是不可耽搁,直接进了宫直奔淑芳宫。 去的时候,皇后刚用过午膳,得知是温苒苒来了,忙招呼着让对方进来。 “母后,这便是我这两日选拔出来的官家小姐,还请母后过目!”温苒苒乖乖巧巧行礼,朝皇后介绍这身后的二人。 “臣女袁夙蓉,家父国子监祭酒袁庆淮!参见皇后娘娘!” 袁夙蓉低头行礼,行为之间,青衣袂飞,不卑不亢。 身后的胡朵儿一身娇嫩的粉色,也娇娇攘攘道。 “臣女胡朵儿,家父光禄寺少卿胡飞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可真好看!像画儿上的仙女儿似的!” 陶皇后听着胡朵儿这明显讨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但很快便恢复了微笑。 “胡朵儿?这名字,好,蝶儿朵儿的,嘴儿也够甜!”陶皇后不着痕迹接过了胡朵儿的话头,语气之间,似乎十分亲昵。 一旁的袁夙蓉,则是直接被冷落了。 450.沉心茶 袁夙蓉脸色苍白,咬着唇,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甘。 一旁,胡朵儿得了皇后的喜欢,已经半跪在皇后身边去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官家小姐,而是哪位公主。 温苒苒轻轻拉了拉袁夙蓉的袖子,示意她坐了下来。 一旁的宫女很快将茶奉上,温苒苒抿了一口。 “还是母后这儿的茶好!” 陶皇后笑得慈祥,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这茶是今年新晋的,名为沉心,一两便得无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袁夙蓉浑身一震。 袁夙蓉愣愣抬头,却只看见陶皇后高华的面容。 袁夙蓉敛眉,刚才还惊疑不定的落寞眼神,此刻却变得坚定了起来,重新散发出了它应该有的光彩。 “多谢皇后娘娘赐茶!” 袁夙蓉扬起一个微笑,轻声道。 沉心,诚心。 一语双关,既让她沉下了那可灰暗不安的心,又隐晦地指点了她。 毕竟,诚心无价。 温苒苒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婆婆多看了一眼。 一直以来,面对这位身兼了两国皇后之位的婆婆,温苒苒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是今日一盏清茶,却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陶皇后。 也是,这样的女子,若没有过人之处,怎能得了君王带笑看,从而稳坐这中宫? 温苒苒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此等哑谜,胡朵儿自然是察觉不出,反而一脸喜色,似乎得意一般,隐晦地朝袁夙蓉抬了抬下巴。 一盏茶,众人各怀心思。 茶毕,温苒苒与袁夙蓉倒是没有多呆,而胡朵儿却仗着陶皇后的好脸色,厚着脸皮留在了淑芳宫。 温苒苒并没有阻拦,带着袁夙蓉一路出了淑芳宫,顺便在御花园闲逛。 “看来,袁小姐如今,算是心结尽消了?”温苒苒笑得俏皮。 袁夙蓉微微哑然,看着面前娇俏的温苒苒,其实她的年岁要比温苒苒还大上一点,但是每每年对对方,袁夙蓉还是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多谢郡主成全!”袁夙蓉敛眸,深深朝温苒苒行了一礼。 温苒苒忙扶起对方,心中也是微叹。 袁夙蓉作为国子监祭酒之女,自幼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但是她又与那些小门小户的大家闺秀不同,自幼的生长环境,使得她胸中抱负不输男子。 或许原本,袁夙蓉也是跟其他闺阁女儿一样,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 无奈造化弄人,生生让妙龄少女灰了芳心。 “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与选择,我只是秉公办事!至于胡朵儿……朝堂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日后她为难与你,不必介怀!” 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次参选之中,后宫女官也并不少,能否脱颖而出一展抱负,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袁夙蓉眼神一亮,点头称是。 温苒苒装出一副欣慰的样子,实则心里轻松了不少。 在御花园逛了一会儿,温苒苒有些疲倦,跟袁夙蓉捏着鱼食在锦鲤池边休息。 然而,等了两个时辰,也没等到胡朵儿从淑芳宫出来。 她们是午膳之后过来的,路上还花费了不少时间,两个时辰,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 “不等了,估计,这胡家小姐今天是要住在宫里了,我们回去!” 温苒苒气鼓鼓皱眉。 好家伙,她还以为这胡朵儿会稍微收敛一点,但是看现在这情况,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451.低阶绿茶 显然,皇帝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只是亲自扶起了皇后,然互顺带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朵儿。 “朕还以为是苒苒那丫头,怎的,你宫里的掌事丫头新换了?”皇帝随口道。 听着这话,胡朵儿的脸色又是一白。 自己居然被当成了宫里的掌事丫头! 但是,眼前的人是皇帝,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牙笑着回答。 “回禀皇上!小女……名为胡朵儿,家父光禄寺少卿……今日,是皇后娘娘召小女来的!” 一句话,并没有点明自己女官选拔进宫的身份,又说得含羞带怯。 一旁的皇后看着胡朵儿,眼底愈发冰冷。 “臣妾瞧着这孩子聪慧,这才多说了会儿话!” 皇后语气淡淡,却并没有将胡朵儿入选女官甄选的事情告诉皇上。 毕竟是选自己身边的女秘书,保不齐皇帝会过问两句。 若是胡朵儿回答不上来,那岂不是温苒苒温苒苒欺上瞒下? 皇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请皇帝坐了下来。 拍了拍手,便有太监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是三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胡朵儿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看着皇帝,甜得如蜜一样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 “家父常教导朵儿,说陛下是明君,是这世间最为英明神武的人,果然没错!” 皇帝抬了抬眼皮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毕竟谁都不会拒绝好话。 “胡大人为国为民,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等一的不凡!”皇帝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 胡朵儿更来劲了。 “陛下谬赞了,小女蒲柳之姿,哪比得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皇上琴瑟和鸣!” 正在默默喝汤的皇后突然被cue,却一句话也没说。 皇帝有些奇怪,朝陶皇后的方向看了过去,却骤然看到了皇后波澜不惊的神色。 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心下便了然了。 难道是……自己跟这年轻小姑娘说话,让她吃醋了不成? 当年自己灭安国,将她强抢到了自己宫中,力排众议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皇后,给了她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但是她对自己却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现如今,看着这般样子的皇后,皇帝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么多年,她到底肯原谅自己了么? 一顿饭吃得平静却硝烟四起,皇帝看着陶皇后的脸色,心下大悦。 却说另一边,温苒苒跟袁夙蓉出了宫。 马车疾驰,一路顺路将袁夙蓉送到了袁府门口。 温苒苒看着面前恢弘的书院,有些懵比。 虽然早就知道国子监祭酒是个极其敬业的好官,但是温苒苒万万没想到,这袁府,居然就建在国子监的隔壁。 且袁夙蓉他爹,袁祭酒,正一脸严肃,八风不动地等在门口,仿佛是天要塌了一般。 事实上对他来说,也确实是这样。 自己好像没得罪过对方吧?温苒苒有点懵,现如今这充满敌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452.还要过袁祭酒那关 袁庆淮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瘦削。 此时脸色难看而阴沉,看见温苒苒,也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温苒苒下车,正准备说话,便被一边的袁夙蓉拉住了袖子。 “那个……那个……” 一向彬彬有礼的袁夙蓉这会儿脸上也有些尴尬。 “郡主莫怪,我出来参加女官选拔,是瞒着我爹的……这会儿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温苒苒微微抽气,这才隐约想起来,之前自己第一次以尚仪的身份进入朝堂的时候。 这位袁祭酒……当时似乎也是反对自己的人之一。 具体有多反对,只看如今对方的脸色便知道了。 但袁夙蓉可是温苒苒费尽心思找来的能接替自己的好姑娘,她自己也有着雄心抱负,温苒苒自然不可能因为袁祭酒的反对,就放过对方…… 不会放过对方……这话听着有点怪,但是现在温苒苒就是这样想的没错。 温苒苒想了想,坚定地拉着袁夙蓉的手,热情地下了马车。 “哎呀!袁大人!久仰大名!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也这般优秀!真是可喜可贺!” 温苒苒一点架子都没摆,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裕王府侧妃,沐灵郡主向着一个五品官拱手有什么不妥。 这般热情而正直的态度,一下子让袁庆淮愣住了,本来满腔讽刺和教训的话语顿时噎在了喉头。 “看来,袁大人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了!我还说正准备跟夫人也说说,毕竟这为官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温苒苒笑眯眯拉着袁夙蓉的手,显然很是满意。 袁庆淮的脸色一时间变来变去,十分难看。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温苒苒一眼,还是退了一步。 “郡主既然来了,便进来喝杯茶吧!” “好啊!” 温苒苒从善如流。 袁府一向清贫,如果非要说富,那便是其中的藏书数量可观,可谓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也难怪袁夙蓉出落得这般落落大方。 温苒苒捧着茶,心中对袁府的家风更加赞赏了。 袁庆淮放下茶杯,面色看不出喜怒,开门见山道。 “郡主是聪明之人……应该明白下官的意思!” 袁庆淮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温苒苒。 “贱内体弱,膝下就这一个女儿……虽说见识谋略不输男子,然而……修身齐家治国,终究乃是男儿之事,下官并不愿让蓉儿陷入朝堂这波诡云谲,还请……还请郡主收回成命!” “父亲!” 一向温和的袁夙蓉猛然站了起来。 “成为女官乃是我自己的选择,跟郡主毫无关系,是女儿不孝,您要打要骂,女儿都受着,但是,不可迁怒于郡主!” “放肆!” 袁庆淮看着袁夙蓉,再也忍不住,也不顾及温苒苒的面子和脸色,直接拍着桌子大怒。 “若不是你那日碰见了她,怎么会去那劳什子的女官选拔!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你一女儿家搅合进去,是要送死不成?!” 453.我这爹当的发愁! 袁庆淮怒极,也顾不得温苒苒到底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郡主侧妃,语气恨铁不成钢。 温苒苒听着这怨怼之意,狐狸眼悄然垂了下去。 “父亲!那日母亲病重,我跑遍了全城,最终,是郡主慷慨赠了两支百年人参,母亲的病情才得以缓和!您一向教我知恩图报,怎的现如今……做这般不义之举!” 一旁的袁夙蓉看着温苒苒的脸色,心下焦急,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直接对着自己的父亲教训了起来。 袁庆淮听着这话,脸色瞬间显现出了几分错愕。 “你……” 袁庆淮挠了挠头,表情来不及转变。 “你怎么不早说……这这这不是裕王送的吗?” 温苒苒:“……” 好嘛,合着她做的好事儿,最后都落到了相公脑袋上? “咳咳……是我送的,相公这几日与程大人忙着处理刑部卷宗与方肃的事情,没这个时间!” 温苒苒咳了一声。 虽说夫妻本是一体,但是这种该邀功的时候,显然是不能客气。 袁庆淮脸色由青转红,他抚了抚鼻子,嘴角抽搐,身上的气焰瞬间弱了一大截。 “那……那什么,刚才多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温苒苒倒是没生气,反而对袁庆淮这样干脆直爽的性子有些许好感。 袁庆淮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厚禄之主,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膝下无子,娶个女儿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么多年,因为夫人身子不好,膝下只有袁夙蓉一个女儿。 但是袁庆淮也并未纳妾,反而对夫人女儿疼爱有加,这般举动也是难怪。 “那……夙蓉入朝为官的事……” 温苒苒试探地看着对方。 袁庆淮面色复杂,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我袁家一向三代单传,到了蓉儿这里……却是个女娃……“ “虽然是女儿,但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实在不愿意她踏入官场,身陷险境……还请郡主见谅!”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想错了。 袁庆淮对于男女读书这件事并不是很介意,更像是因为不想袁夙蓉踏入官场。 想到这一层,温苒苒豁然开朗。 “袁大人当年,可是在官场上吃过亏?” 袁庆淮身体一僵,似乎没想到温苒苒居然如此直白,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羞窘。 温苒苒只看对方的神色就明白了。 良久,袁庆淮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但是,我也没资格抱怨陛下……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满腔抱负,只是骤然栽了跟头,一部分是官场昏暗,还有一部分,是我这人也确实不适合混迹于那些官员中间……” 袁庆淮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苦涩。 “蓉儿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不过,我是怕她也……我这爹,当的发愁啊!” “爹!” 一旁的袁夙蓉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袁大人的心思,我自然能理解,但是袁小姐……与大人不同!袁小姐文才不输男子,无奈姻缘坎坷,若是袁大人执意要嫁女……袁小姐这一身抱负才华,岂不是白白埋没?” 温苒苒有些无奈地开口。 “难道……袁大人真打算将袁小姐嫁出去?” 454.女官之路 温苒苒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让这父女二人都是一愣。 袁庆淮神情复杂。 国子监人人都知道,袁庆淮除了对学生严厉,还有个毛病便是护短。 虽然说袁夙蓉因为种种变故现在都没能嫁的出去,但是至少,没有那种不长眼的公子哥儿敢将这种话放在国子监里说。 平日里谁要是敢说一句,袁庆淮那可是立马就要翻脸的。 然而,现如今温苒苒语气平静地说出事实,袁庆淮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更何况,我觉得,您若是真的想为袁小姐好,不如先听听袁小姐自己的决定。” 温苒苒叹了口气,言尽于此之后,率先告辞。 袁夙蓉想要送,温苒苒却只是摆了摆手。 “不必相送。” 一直目送着温苒苒出了门,袁府才恢复了安静,父女二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 良久,袁庆淮艰难地开了口。 “蓉蓉,你是真的想去走那条女官之路吗?” 袁夙蓉微愣,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爹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番抱负,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最终才在这国子监做了个祭酒,我……我是真的喜欢那些朝堂之事,女儿会向爹爹证明,女子不比任何人差!” 袁庆淮看着自家女儿明亮的眼睛,最终沉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可是你要知道,这条路,你必定要吃很多苦头!” 袁夙蓉微笑着,笑容坚定温婉。 “女儿明白!早在决定去参加女官甄选的时候,女儿早就已做出了选择。” 袁庆淮看着袁夙蓉的小脸,突然想起之前温苒苒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时候,身为百官之首的温长衿,虽然第一眼看到温苒苒一身官服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但是后来,却在私下里到处跟人家夸赞她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若是自己温家一门,之后出一个像上官婉儿那样的女官,似乎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如此想着,袁庆淮的心中终于舒坦了不少。 …… 从袁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温苒苒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厢壁上假寐,江唐赶着车,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着话。 “郡主……这袁小姐,真的要去当官啊!?”江唐一向可爱的小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温苒苒自然是没察觉到这些的,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名声阴差阳错之下成了这样,留在闺阁之中,日后也未必能嫁到好人家,不如成全对方,放手一搏也好!” 江唐有些似懂非懂,又问道。 “那……她当了女官,以后还能嫁人吗?” “不知道,后宫之中的女官是25岁便能出宫,但是一辈子留在深宫的那些个女官也不少。” 江唐一愣,撇了撇嘴。 “其实……我觉得袁小姐也挺好的……说话温温柔柔的,笑起来也好看!” 要是真的一辈子蹉跎在深宫里就不好了。 温苒苒挑眉,不咸不淡道。 “这样的女子,若是嫁给了那些纨绔公子哥儿,还真是可惜了。”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只是…… 江唐小声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谁说……一定要嫁给纨绔公子哥儿……” 温苒苒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但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唐情绪之中的反常。 “你似乎……对这袁小姐很赞赏啊?” 455.你家主子算哪根葱 江唐一愣。 “才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很勇敢!” “咱们当初初见的时候,我还救了你们家王爷呢,那会儿你对我可是如临大敌……怎么这会儿到了人家身上,就变成了勇敢了?” 温苒苒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江唐被噎住,急了。 “那会儿还不是你……你勾引主上!” “耶?糖糖,你口不应心哦?” 温苒苒凑近身子,戏谑地看着江唐。 “你知道什么叫勾引吗?” “你!”江唐气急,却找不出理由反驳。 刚想说什么,却见刚才凑过来的温苒苒的脸迅速在他面前放大。 江唐瞪大眼睛,感觉着温苒苒近在咫尺的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 主上……这这这,我对不起你!但真的不是江唐主动的啊! 这这这……这算勾引了吧? 江唐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隐隐的破风之声,温苒苒力气极大,直接一手把江唐的脑袋一拍,拍歪了几分。 一只冰冷的羽箭几乎是擦着二人的耳边飞过去,牢牢钉在了车厢壁上。 “谁?!”温苒苒冷喝一声,声音在黑夜之中宛如炸雷。 江唐一愣,也随即反应了过来,迅速警戒。 “呵呵……没想到,温姑娘在这种时候,反应还如此灵敏!” 黑暗中,一个阴桀桀的声音传来。 温苒苒听在耳中,一瞬间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 “阁下既然邀我于暗夜中相见,又何必藏头露尾,学那些无知鼠辈呢?” 黑暗中寂静了一瞬,黑漆漆的巷子口中,骤然出现了一圈儿的黑衣人,衣服跟统一订做的似的,看起来分外压抑。 一旁的江唐也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剑,圆嘟嘟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煞气。 领头那人的黑衣上还镶着金边儿,看起来分外华贵。 “郡主果然聪明!”那领头人阴森一笑。 “今日来,我等也是受人之托,并非要有意伤害郡主,只是……我家主上想要与温姑娘一见。” 温苒苒冷笑,“你家主上是哪根葱?想见我就得让他见?” 对面人:“……” “还真是没有诚意!”温苒苒眼神冰寒,朝一旁的江唐使了个眼色。 江唐立即会意,手中长剑快速出手,直直朝对方的首领刺了过去。 然而…… “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分外刺耳。 江唐与那黑衣人对了一招,却脸色一变,直直退后。 温苒苒一惊,飘身上前,扶住了对方。 江唐与千羽的武功已经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温苒苒后天修炼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在一定情况下能与这二人持平。 但是……那黑衣人居然只用一招,便让江唐吃了点小亏!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那份不安迅速放大,勉强出手将江唐护在了身后。 “阁下这身手,不去竞争一下血榜,真是可惜了!” 那人微微一笑,似乎很有耐心与温苒苒玩儿似的,听到血榜,语气中又带着几分不屑。 “血榜?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所处的地方,没了暗影阎罗与鬼面剑神,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丧家之犬罢了!” 听到对方的语气,温苒苒心中更加疑惑了。 之前夏离霜查到了一直雇佣血榜高手刺杀她的人是兰国公主。 但是这次来的人,居然不是血榜的人? 这江湖上,居然还有比血榜更诡秘的组织吗? 456.沈通背后的人 暗夜中,气氛僵持,温苒苒捏紧了手中的药粉。 作为一个被刺杀了n回的人,她出门这些个毒粉什么的几乎是随身必带。 待会儿要是真的走不脱,毒也要毒死这些狗日的! 温苒苒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她看着对方,语气理直气壮。 “你们要抓我就抓我,杀糖糖做什么?” 那人一愣。 “你知不知道,糖糖可是我的人,要是磕了碰了的,你们主子赔得起么!” 温苒苒叉着腰,似乎没感受到危险似的。 反正不管了,先拖时间再说。 对方并不是来杀她的,若真的只是来杀她,刚才她在马车之中的时候已经动手了。 但是那支冷箭,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想杀了糖糖然后带自己走。 江唐武功不错,若非刚才是真的失神,定会察觉。 对方恐怕也是知道这一点,才选择了江唐最为松懈的的时候。 果然,此话一出,对面的人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最终,居然认命一般,好脾气叹了口气,朝着温苒苒行礼。 “多有得罪!” 温苒苒眼皮一跳。 她这十几年,碰到的杀手比她吃过的饭都要多,但是还从未有一次,杀手朝着她行礼的,语气还颇为恭敬。 温苒苒尬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江唐,面面相觑。 “跟你们走可以,放了糖糖。” 权衡之下,温苒苒还是做出了决定。 一旁的江唐一愣,拼命摇头。 虽然温苒苒平时毒舌还总喜欢调戏自己,做事儿也不怎么靠谱,但是……却真真正正是裕王府的女主子。 他这个当侍卫的,哪有危急时刻留下主子自己跑了的道理。 “我不走!”江唐咬着牙,看着面前的蠢女人,眼底浮现出一层泪花。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女人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保护他?! 温苒苒一阵头大,随手拍了拍江唐的脑袋。 “乖!回去!” “我不回去!你这个女人!被抓走,然后去当人家的小老婆,然后到时候给主上戴绿帽子!” 江唐此刻有点着急,说话已经完全没有逻辑,含糊不清还带着泪花。 温苒苒扶额,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 “去找夏离霜,丫的来救我!” 江唐一愣,顿时止住了哭声。 “可以吧?阁下?”温苒苒遥遥看向了对方首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通,是你们的人?” 那人一愣,最终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温苒苒有些汗颜。 “让糖糖退到安全范围之外,否则……我觉得你也不想带着一具尸体去见你的主子,对么?” 瞬息之间,温苒苒已经想明白了背后的关窍,银麟剑快速被从腰间抽出,指着的却是自己的脖子。 那领头人顿时一愣。 想起之前主子的吩咐,将人带回去的时候一根毛发都不能少。 若是面前的女人有个三长两短,他毫不意外会被主上抓去陪葬! “好!”那人最终还是咬牙。 江唐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最终犹豫着,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巷子口,直奔裕王府周围的安全地带。 温苒苒眸色平静,眼中亮如寒星。 看来,她赌对了。 对方只是想要见她,却并不想让她死。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有机会脱身。 “走吧!”温苒苒镇定地走过去,任由对方给自己蒙上了眼睛。 温苒苒本以为对方要将她带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但是似乎……他们连都城都没有出。 七拐八拐,一直到了一处馨香的房间之内,温苒苒眼前的布条才被松开。 眼前的房间似乎是一处地牢或者地宫之类的房间,没有窗户,但是烛火掩映之下,布置极为雅致。 “温姑娘稍等,我家主上马上就到!” 457.平胸怎么了 温苒苒打量着四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会儿看起来,那人对于她是没有什么敌意的。 但是对方为什么要将自己虏来?这是温苒苒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温苒苒撑着下巴坐在桌子边儿上,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最近因为女官选拔调整起来的养生作息,这会儿已经开始犯困了。 温苒苒眸子半阖着,打了个哈欠。 “温姑娘倒是镇定,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打瞌睡!” 身后,一个带着几分奇异阴森的声音响起,让温苒苒瞬间没了困意。 她回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整张脸被一块狰狞的黄金面具遮住。 邪魅狷狂,邪气凛然。 文化水平有限的温苒苒,暂时只能想到了这两个词。 而且,让她更奇怪的是,这人的声音,虽然阴柔,但是有点耳熟。 “说吧,抓我来干什么?”温苒苒叹了口气,又打量了那人一眼,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么个人的记忆,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一愣,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抬起了温苒苒的下巴。 温苒苒眼睫微垂,恨不得把这人的咸猪手打肿。 但是她同样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武功并没有人家高…… “难道阁下是贪图我的美色?”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 那人:“……” 似乎被温苒苒的话噎了一下,那人眼角抽了抽,目光转移到温苒苒的胸前。 那眼神虽然依旧娘唧唧的,但是分明就是在说——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温苒苒察觉到那人的目光,顿时愤恨地抬头。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她胸是平了点,也不至于这样吧?! 别以为你武功高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温苒苒磨着后槽牙,与那人怒目而视。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温苒苒这才发现,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这会儿已经猩红满面。 温苒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人是中了什么毒吗?记得上次,夏离霜中了春药,眼睛也是这般猩红…… “好汉饶命!我就是个平胸,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不然……不然我就喊非礼了!” 温苒苒腿一软,没出息地直接投降。 笑话,嘴硬诚可贵,节操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那人:“……” “闭嘴!” 温苒苒不敢吱声了。 “会用黑石么?” 温苒苒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瞥了她一眼,丢给她一块黑石。 “用这个,掐死我!” 温苒苒:嗯嗯嗯? 果然,武功高的,脑子都不太好,温苒苒忧心忡忡地想。 “你你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温苒苒显然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绑架犯绑架了一个女人,没伤害对方,没馋对方身子,然后,跟她说,你掐死我吧! 这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温苒苒闭了闭眼,还是颤颤巍巍接过了那块黑石。 她看着面前的人,“你你你……想好了?” “嗯。” 温苒苒深吸了口气,伸出手,精准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的挣扎幅度骤然剧烈了起来,却并没有阻止温苒苒的动作。 不过几息之后,他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看着面前大哥彻底昏死过去的模样,温苒苒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如果趁现在,自己将对方直接掐死,毁尸灭迹会怎么样? 这年头有些危险,温苒苒指尖颤抖,看着那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直觉告诉她,这人并不坏,甚至……似乎像是认识她似的。 到底要不要动手? 温苒苒深吸了口气,最终,手指挪到了那人的面具边缘。 算了,要是对方长得好看,自己就不追究了…… 458.戾鸢 然而,就在温苒苒的手即将触及那人面具的时候,面前的人陡然清醒,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温苒苒的手。 温苒苒一惊,下意识准备缩回去,却被对方牢牢攥住。 “哎……疼疼疼!”温苒苒顿时大叫。 那人一愣,眼神骤然清明了起来,下意识松开了温苒苒。 温苒苒捂着手腕,心下又警觉了起来。 这这这……对方既然能用黑石,就说明对方也是法者,再不济,也是毛大毛二那样能使用黑石的人。 但是……黑石一般昏迷最短的时间是一炷香。 眼前这人,这昏迷的时间有没有十个呼吸啊?! 早知道他醒这么快,自己刚才就应该直接下死手! 温苒苒暗暗咬牙,却忽视了那人眼中的一抹怔楞与清明。 “你……你……” “嗯?”温苒苒抬头,却只能看见对方背过去的身子。 “你走吧!” 声音低沉,没了刚才的邪魅,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 温苒苒有点懵,“真放我走?” “嗯!” 温苒苒半信半疑,但这个时候,显然还是逃命要紧。 开门转身走人之前,温苒苒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却又突然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鸢飞戾天,鹰击长空,嗯……戾鸢!” 温苒苒一愣,这才点头。 “我记住了。” 虽然不清楚眼前的人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温苒苒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内心压抑的痛苦。 又或者,对方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法者,这才带她来的,而刚才的状况,明显是这人的身体出了问题,因此需要她来帮忙。 这会儿,问题解决了,便放了她? 但其实也没有下次了,她又不是圣母,被绑架来,还能对绑架自己的人生出什么同情之心。 肯救对方,是个意外,也是因为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在作祟罢了。 温苒苒最终又被人蒙上眼睛送出了地宫。 看着温苒苒消失的背影,戾鸢的眸中骤然露出一丝无措。 不多时,刚才绑架温苒苒的首领回来,低声汇报。 “主上,温姑娘已经送走了!” “嗯。” “主上要是真喜欢温姑娘,何不……”那黑衣首领忍不住出口,“我们问溪楼……” “蒋卧,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戾鸢皱了皱眉,眉宇间有一抹烦躁。 被称为蒋卧的黑衣人一愣,“不是主上您让属下……将温姑娘带来的吗?” 戾鸢一愣,好一会儿才道。 “对……是我让你们带她来的。” 蒋卧愣愣抬头,只觉得今日的主上有些奇怪,但是他只是一个侍卫,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地宫里烛火摇曳,静坐的人脸上覆着金色面具,浑身的气息又变得冷硬邪魅起来。 “呵!夏离渊!你还真是没用!我都把人送到你面前了,还让你恢复身体的主动权,你居然都没有胆子!怂包!” 戾鸢冷冷道。 此话一出,那人脸上的神色又变得迷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 “戾鸢,我劝你,不要替我去做决定!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依旧在我手上!” 静坐着的人褪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若是温苒苒在这里,必定会尖叫出声。 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离渊。 只是,此时夏离渊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奇怪。 一会儿变得邪魅狷狂,一会儿又正常沙雕。 “哼!不过是个女人!你都没胆子弄回来,怪不得,你永远比不上夏离霜!” 一句夏离霜,似乎将夏离渊刺激到了,他站起来瞪大眼睛,慌忙捂着脑袋。 “你闭嘴!” 两个灵魂,或者说两个人格,在这身体之中,分歧一点点变大。 459.问溪楼 温苒苒一直出了地宫,再次被取下眼罩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裕王府附近的街上。 此时的宵禁已经到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打更人点着灯笼敲着锣。 温苒苒悄悄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护送自己来的那黑衣人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她耸了耸肩,抬脚准备回裕王府。 刚到门口还没进门,骤然看见夏离霜衣衫不整,带着一队暗卫就冲了出来,身边还跟着眼圈红红的千羽和江唐。 众人一见到温苒苒,骤然愣住了。 “苒苒?” “郡主!” “侧妃!您没事?!” 所有准备出去找人的裕王府府兵,连带着暗处的暗卫同时愣住。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着这阵仗和架势,又看着夏离霜几乎是血红的眼睛,心头骤然一软。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夏离霜愣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之后,直接冲上前,将小狐狸狠狠箍进怀中。 “苒苒……苒苒……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苒苒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得安抚着夏离霜。 “好啦好啦!” 夏离霜只是紧紧抱着温苒苒,声音动情而低沉。 “傻丫头……” 身后的江唐也眼圈红红的,差点落下泪来。 “郡主,您没事就好!” 温苒苒转头,瞥见江唐额角还有一些血丝,想必是因为自己被带走,夏离霜动怒之间,对江唐发了火。 她挣脱夏离霜的怀抱,看着对方几欲落泪的眼神,抚了抚对方的脸。 “你别罚糖糖了,当时我也是有判断才让他先回来的,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身边江唐一听,差点落下泪来。 夏离霜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嗯,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听你的!” 身后的江唐霍然抬头,少年的澄澈的圆眼之中,泪光涌动。 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夏离霜又再三检查,确定温苒苒没有受伤,这才将人带回了房间。 房间内。 夏离霜给温苒苒倒了一杯茶,脸色这才沉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苒苒也有些无奈,但是还是将今晚发生的奇怪事情告诉了夏离霜。 “相公,你知道戾鸢这个名字吗?听着像个江湖组织。” 温苒苒最为好奇的,还是那人的身份。 夏离霜身体一僵,眸中意味不明。 “略微知道一些。” 温苒苒挠了挠头,虽然她自小也是跟爷爷走南闯北混江湖的,但是她混的那个江湖,跟今日遇到的那人以及以前遇到的血榜组织,显然不是一个定义。 “如果你今日碰见的,真是戾鸢,那只有一个可能……问溪楼的人,重出江湖了,并且,很有可能跟你一样,也拥有能动用黑石的能力。” 问溪楼?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比血榜还要厉害么?”温苒苒眨了眨眼睛。 “嗯……血榜,更倾向于是一个自行成立的杀手雇佣组织,聚集的都是一些武功不错,但是因为某些事情声名狼藉之人,因此,他们出任务,只有代号,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是像问溪楼这种,就不同了,这种流传下来的门派,连带着武学都有一定的传承,比起那些江湖野路子,更加训练有素。” 温苒苒微愣。 “所以,血榜其实只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组织,而这种江湖门派之类的,才是江湖真正的主体,是这样么?” “对!”夏离霜肯定道。 “那……问溪楼在这其中,什么地位?” 460.五大组织 听闻下温苒苒问起这个,夏离霜难得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道。 “前五!” 温苒苒眼皮一跳。 “那这……都有哪些组织啊……” “凌霄盟,问溪楼,玄衣阁,血榜,梵天宗。” “凌霄盟其实就是中原门派组成的各门派,梵天宗在西南佛宗一带很有名望,血榜你已经了解了。”夏离霜低声道。 温苒苒敏锐地发现,夏离霜难得没有提问溪楼与玄衣阁。 “那……问溪楼与玄衣阁呢?” 夏离霜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问溪楼在沂州屋山一带很是有名,因此一度有人以为,它背后,是燕国皇室在主导,但是具体它到底是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 “玄衣阁……主情报。” 这么一说,温苒苒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那个戾鸢的手中之所以也有黑石,是因为他也知道燕国黑石的用法,但是如果他自己是法者的话,为什么又要绑架我去杀死他呢?更何况,这个人的昏迷时间也太短了些,甚至比我每次醒来的时间都短!” “这个,还未可知……但是你日后出门,一定要当心些!”夏离霜殷勤叮嘱。 温苒苒点头。 因为温苒苒遭遇刺客一事倒是谁也没给说,只是皇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专门将温苒苒叫去宫里,好一顿心疼,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胡朵儿与袁夙蓉拿到了进宫的令牌,现如今已经住在了宫中,开始了尚仪的层层选拔。 只是,比起袁夙蓉的认真学习,胡朵儿则仗着皇后对她印象不错,不好好学习不说,还天天往皇后宫中跑。 比如现在—— 温苒苒搅着手中的甜汤,看着胡朵儿殷勤地为皇后夹菜。 “咳咳,这几天的女官选拔,也基本上接近尾声了吧?” “是的娘娘!朵儿可是进入了终试呢!” 胡朵儿一边骄傲地看了温苒苒一眼,一边朝着皇后甜丝丝道。 温苒苒:?? 不是,以胡朵儿那大字不识的文盲样子,居然能混到最后一关? 她可没有答应帮她作弊,而胡飞鹏不过是个光禄寺少卿,手也根本伸不到后宫吧? 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在帮助胡朵儿不成? 温苒苒蓦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没记错的话,明日可就是女官选拔的最后一场了,苒苒,陛下将这最后一关交由你来把关,你自己可一定要晓得分寸!” 皇后慢条斯理用着饭,说出的话却有着敲打温苒苒的意思。 温苒苒低声称是。 等到晚饭将毕,温苒苒实在受不了胡朵儿嗲声嗲气的撒娇和示好,准备告退。 然而一只脚还没踏出大门,却骤然在宫门口看到了夏离霜的身影。 “耶?相公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府!”夏离霜低声笑道,“刚被父皇从御书房叫去谈事情,顺路过来接你!” 被相公来接回家什么的,还是有点甜蜜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还是要拜访一下皇后的。 因此,夏离霜和温苒苒牵着手,一同走进了淑房宫。 “母后,你看谁来了?”温苒苒低声笑道。 陶皇后正在任由胡朵儿伺候着吃水果,此刻听到温苒苒的声音,二人下意识地都抬了抬眼。 “啪——” 端着茶盏的胡朵儿,手中茶盏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小嘴微张,瞪大眼睛看着夏离霜。 早就听闻这裕王爷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胡朵儿早有耳闻,但是仅有的几次,也只是远远见过。 而现如今,这个曾经多少闺阁女儿梦寐以求的男子,居然站在自己面前。 胡朵儿一下子就脸红了。 这……这裕王爷也太好看了吧?! 461.西南变故 “你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将媳妇儿看的紧!” 皇后看着夏离霜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温苒苒,不由得笑着调侃道。 夏离霜笑容优雅,露出了几分腼腆之色。 “这不,也是来看母后了?” 皇后懒得跟这小子贫,只是示意一旁侍女再去添一盏茶。 一旁的掌事姑姑正要去,却被胡朵儿抢了先。 温苒苒眨了眨眼睛,眸中露出了一丝危险。 趁着胡朵儿去泡茶的空隙,温苒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些天可真是委屈母后了!” 陶皇后笑了笑,知道温苒苒说的是胡朵儿。 “无妨,只要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就行!”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眉宇间有着一抹深深地忧虑。 “相公,刚才父皇叫你去书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夏离霜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嗯,今日西南边关送来的战报……兰国骚扰我国边境,已然开战!” “什么?!”温苒苒与皇后俱是一惊。 一直到上一次朝贺宴的时候,兰国对于荣国都还是尊敬的状态,当时也没有任何开战的意思。 而这才过去了几个月,怎么就突然间开战了? “可查出是什么原因?”皇后的眉头紧蹙,也是问了一句。 夏离霜摇头。 “暂时还不清楚,因此,现如今最麻烦的是,刚得到的消息,郁将军的军队在班师回朝时,据说被当地不明势力俘虏,现如今,郁将军下落不明,军队群龙无首,暂时留滞西南。” 温苒苒眼睫一垂。 之前在帮助皇上处理奏折的时候,军队传回来的折子就很有问题。 荣国开国,至此不过三代。 从太祖起兵打下疆土,到先帝建立皇权,再到现如今新帝继位,也不过百年时间。 先帝一共育有五子,太子死在了宫变之中,二皇子镇守北疆,三皇子谋反,之后自缢而亡,五皇子派遣西南。 当今的皇帝,正是当时默默无闻的四皇子,登基之时,也是国土萧条,动荡不安,这么多年来励精图治,不仅吞并了安国,扩大了疆土,荣国现如今也算是国泰民安。 而这现如今镇守西南的蜀王,便是当时的五皇子。 这一次兰国的进攻来得蹊跷,而恰巧这个时候,郁征的军队却被困在了西南。 整件事显得都极其诡异。 一旦兵权都聚集在西南,对于都城,绝对是个很大的威胁。 也难怪黄皇帝老儿今日饭也顾不上吃,直接抓着夏离霜在御书房开会到天黑了。 “此事估计明日早朝便要放出来,父皇最近,估计要头疼好一阵子,你这女官选拔,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夏离霜殷勤叮嘱着温苒苒。 温苒苒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殿下,请用茶~”一声茶里茶气的声音让三个人都闭了嘴。 温苒苒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胡朵儿端着茶盏,步伐造作地朝着夏离霜走去。 就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胡朵儿居然又重新补了个妆,整个人看起来娇艳得像朵花儿一样,眼神含羞带怯,暗送秋波。 温苒苒内心抽抽。 这这是……当着她婆婆的面,公然抢她相公?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462.狗拿耗子还没拿稳 胡朵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夏离霜,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这个男人我很感兴趣”。 温苒苒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为胡朵儿心中默哀了一秒。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说不定还挺吃她这一套。 但是自家相公嘛……不好说。 果然,夏离霜只是瞥了一眼对方,然后似乎有些惊讶似的。 “母后什么时候选了个这么不伶俐的丫头?赶明儿我从府上送给母后两个,保证妥帖细心。” 这话说的,压根儿就没讲对方当做是官家小姐,而只是当做了宫女。 温苒苒一个没忍住,嘴角抽搐,死命地憋着笑。 胡朵儿的脸色一下子从红润变成苍白,那娇艳如花的妆容都遮不住她面色惨白。 “启禀殿下,小女……小女名为胡朵儿,家父是光禄寺少卿!” 胡朵儿嚅嗫着,还是将自己的名讳报了出来。 报出名讳,夏离霜保持着君子之风,态度应会对她好一点吧?毕竟刚才只是个误会。 不料,夏离霜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这些事儿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狗拿什么耗子?” 胡朵儿再次:“……” 天哪!夏离霜是在心疼她吧?是吧?是的吧? 可是,谁家心疼女孩子,会骂对方狗拿耗子啊? 胡朵儿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站在原地端着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只能咬咬牙,开启了第二个计划。 她抿着嘴,小碎步上前,但是快到夏离霜身边的时候,却身子一软,一杯茶堪堪没端稳,往夏离霜身上泼过去。 夏离霜眉梢一冷,身形宛如鬼魅一样,迅速飘开,甚至都用上了轻功…… 笑话,自己媳妇儿跟老娘都在这看着。 他要是敢对任何一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估计不到明天,他就得在淑房宫门外跪搓衣板。 这段时间,他跟程凤楼查案,几乎是天天都厮混在一起。 在某一次扯闲话的时候,夏离霜也是叹息过自己与温苒苒之间的状况。 而已经熟读男德的程凤楼,则特别热情地跟他讲了许多俘获媳妇儿芳心的方法。 其中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与其他任何没有近亲关系的未婚雌性接触…… 显而易见,夏离霜听了,而且还举一反三学得不错。 比如来接媳妇儿回家什么的…… 温苒苒有些惊异于夏离霜的转变,但是莫名的,看见夏离霜如此规矩,心里莫名甜丝丝的。 而那一杯茶,则结结实实泼到了地板上,茶杯碎裂,顿时四分五裂砸在地上。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看向温苒苒,确定对方一丁点儿水渍都没被溅到之后,才不悦地看着胡朵儿。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看看你,狗拿耗子都拿不稳! 一群人看好戏的注视之下,饶是胡朵儿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匆匆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一旁,跟温苒苒一样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的陶皇后,眸光赞许地看着自家儿子。 “做的不错!有点成家立业的样子了!” 温苒苒:“……” 不是……一般的婆婆不是都趁这个时候赶紧多给儿子塞两个小妾来跟儿媳妇儿作对吗? 到了她这,画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463.人言否 一直到回府之后,温苒苒还是啧啧称奇地盯着夏离霜。 “这么看着我干嘛?” 夏离霜神色无辜,那平日里如同芝兰玉树一般的容颜,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看起来有些傻气。 温苒苒一脸震惊,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神情严肃。 “说,你到底是谁易容的我相公?!” 夏离霜:“……” “你魔怔了?” 这话一出口,又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儿,十分破坏美感。 温苒苒彻底呆滞。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伸出手,探了探夏离霜的额头,确定对方没有发热。 “我……我准备女官选拔的这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温苒苒咽了口口水,艰难道。 夏离霜:嗯? “嗯……除了跟程凤楼一起查案,跟冯城带着兵抓人,也没什么了……” 夏离霜想了想,肯定道。 这段时间因为两个人都有事情做,经常只有在早朝或者晚上回府的时候才能见到。 但是那会儿工作一天,温苒苒头昏脑涨,基本上是倒头就睡的,所以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 “不过程凤楼结婚,将冯城羡慕坏了,天天找程凤楼来取经,问他怎么追姑娘娶老婆。” 夏离霜别过脸,冷冷道,“都是些小孩子把戏!本王才不稀罕!” 温苒苒听着夏离霜的话,嘴角恶狠狠抽搐了一下,泪奔捂脸。 好嘛! 她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程凤楼与温毓婉婚后,或许是因为当时被韩茉的骚操作震惊了,碰到了只要一心一意跟着他的温毓婉,乖得像只老母鸡一样。 甚至温苒苒一度都觉得,温家这种耙耳朵属性,是不是传男不传女…… 所以,程凤楼传授男德,也可以理解。 但是……夏离霜这现如今口嫌体正直的举动,是真的不稀罕吗? 温苒苒不想戳穿他,但是看着这样的夏离霜,只觉得从前那个一直清淡温雅,甚至一度准备修仙的如玉男子,这会儿居然有了些凡间俗气,显得格外可爱。 温苒苒捂着脸不说话,反倒让夏离霜有些忐忑。 “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去接你?” 温苒苒一愣,这才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 烛火掩映之下,一双狐狸眼此刻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没有,我很喜欢!只是,这时候,才觉得相公你像个人了!” 夏离霜笑得温柔。 前面的“喜欢”二字已经率先充斥了他的脑细胞。 等到温苒苒自顾自去沐浴之后,夏离霜品味着这句话,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 一旁的江唐早就端着脸盆在门外候着了,这会儿顺道儿进来给夏离霜更衣。 “主上,你是不是又做错什么,惹郡主生气了?” “嗯?” “我怎么刚刚听到她说,您像个人了,那她的意思不就是说,你以前不是人……,还是说,主上你长得像其他的什么人?比如,郡主曾经心悦的人?” 夏离霜一愣,顿时瞪大眼睛,刚才雀跃的心情顿时被浇灭。 他面无表情扭头,看着江唐,微微咬牙。 “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么?” 江唐:“……”我说的是实话呀!┭┮﹏┭┮ 464.齐州姬氏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十位花朵一样的女孩子,骤然觉得自己这一身官服显得有些无情。 真是,世事易变,没想到没文化的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主考官。 今日便是女官选拔的最后一轮,进入终试的满打满算一共十个人,除了选出来的袁夙蓉与胡朵儿之外,还有八位,都是后宫之中资历颇老的女官。 而这些女官看着这两位官家小姐的目光,则是有些不屑。 毕竟能在后宫混这么久的,基本上没有善茬儿。 这两位一看就是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范儿,大多数人心里都觉得,他们能通过考试,可能靠的是运气。 “郡主,这便是这十位终试者的名单了。”一旁的老嬷嬷递上来一份名单。 温苒苒匆匆扫了一眼。 这名单上基本上都是其他女官的升迁调任记录。 “姑苏李氏,现为尚衣局司仪……荣成三年入宫,七年晋为大宫女,荣成十二年晋为掌事……” “辽州洛氏,现为尚乐局掌乐,歌舞俱佳……” 温苒苒看着这一篇篇极为丰富的履历,心中为袁夙蓉捏一把汗。 跟这一群老油条斗,也不知道袁夙蓉能有几成胜算。 最终,一个奇怪地名字映入了温苒苒的眼帘。 “幽州姬氏,现任尚宫局尚仪,荣成十年入宫,十一年晋为掌事,十三年晋为司正……” 看着这豪华的履历,温苒苒骤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能混到这种等级,还能参加考试的女官,基本上都是荣成初年入宫,一步步熬到这个位置的。 可以说,但凡今天来的,基本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姑姑。 但是这一位……若是荣成十年才入宫,这履历,是不是太漂亮了些? 温苒苒又仔细将对方的履历看了一遍,确认刚才不是自己眼花。 若是没记错的话,前皇后姬和,正是姬姓。 先帝在时,姬氏一族还是名镇齐州的名门望族,只是后来,逐渐萧条衰败,整个家族的连遭贬黜,全部重心转往西南。 但是这女子的出身是在幽州,并非齐州。 温苒苒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将昨晚熬夜出的题揉了。 皇帝的御用秘书,这实在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职位,不少官员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这也是温苒苒当初看上袁夙蓉的一个原因——袁夙蓉背后,并无任何世家大族操纵的影子。 温苒苒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 “幽州姬氏是哪一位?” 半晌,一个容色清秀的年轻女子站了出来,年纪看起来与袁夙蓉相差不大,但却缺了袁夙蓉身上的那股书卷气。 “在下姬氏梓柔,见过郡主!”那女子声音宛如黄鹂,很是动听。 温苒苒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 相貌不算出挑,脾性看起来也是温吞吞的。 温苒苒笑了笑,示意对方退下,推开了手边的题目。 “这一次的考试题目很简单,我也不搞什么虚的,诸位就一件事,给我一篇绪论,需言之有理,这些绪论,陛下当亲自过目,亲自选拔,诸位,自己把握机会。” 温苒苒面色平淡,说出的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郡主……这……” 一旁跟过来的监考尚仪直接呆滞。 不是,题明明都已经出好了,为什么突然不考那个题了? 465.最后一个交卷 “题目临时有变,但是我觉得,诸位都是栋梁之才,应该难不倒才对?”温苒苒抬头,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其中,脸色最为难看的,便是胡朵儿。 温苒苒有点好奇,前几场的胡朵儿,到底是怎么混到这最后一场的? 她只是在明面上稳住了胡飞鹏,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答应对方,之后的选拔,全部都是宫里的女官在进行。 胡朵儿既然能一路走到这里,便说明这背后肯定有其他人帮助她作弊,甚至是替换考卷。 以胡飞鹏的能力显然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所以,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究竟是谁如此猖狂,这种事都想要插手?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朗声说出了题目。 “诸位这两天,应该都听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因此,今日的考试题目便是,关于西南战事的分析,半个时辰时间,诸位可自行斟酌考虑。”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这其中,不少人都是依托着关系,想要在这选拔之中拔得头筹的,因此,有好几个人花了大价钱买了考题。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温苒苒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终试开始之前,直接换掉了考题。 一些女官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了起来。 显然,在这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之内,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收了朝中大员的贿赂,想让自己日后在朝中平步青云。 在场,便只有袁夙蓉睫毛一垂,想了半晌,便开始提笔蘸墨,行云流水地写起来。 而其他的有一些,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纷纷开始了想破脑袋的艰难创作,只为了多编一点内容上去。 只有胡朵儿一人,呆呆坐在方垫上,表情呆滞如遭雷劈。 半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姬梓柔第一个交卷,其他几位女官也纷纷将自己的答案呈了上来。 胡朵儿像个白痴一样坐在原地,目光犹豫地看向了温苒苒。 银牙一咬,到底还是拿着白纸冲了上来。 温苒苒依旧面无表情,低头收卷,却骤然听得耳边细如蚊讷的声音。 “郡主……我爹爹与郡主交好,拜托郡主了!”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向胡朵儿。 对方咬着唇,别过脸。 温苒苒顿时觉得好笑,胡朵儿在女官甄选之中胡闹也就算了,他爹来找自己明目张胆请求作弊也就算了。 但是昨天,在淑芳宫中,面前的小丫头刚准备当着自己和婆婆的面勾引自己相公,这会儿又能拉得下脸来求自己。 “放心,本郡主回头会向皇上上书,考虑用胡小姐的脸皮,去驻守西南边境!” 肯定厚度不可估量,且牢不可催。 胡朵儿面色一变,咬牙看着温苒苒,笑得很是虚弱委屈。 很快,场内便只剩下了袁夙蓉一人。 温苒苒看了一眼计时器,时间还没有到。 只是,袁夙蓉到底要写什么? 虽然说她临时改了题目,但是这时间却是不能变的。 若是交卷迟了,同样成绩会被作废。 袁夙蓉是自己一路力捧着上来的,温苒苒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插曲,而出现任何错误。 好在袁夙蓉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等到沙漏中的沙子即将耗尽的时候,袁夙蓉终于是停笔交卷,一刻也没有超。 一直到拿到卷子之后,袁夙蓉才对温苒苒绽放出一个笑容。 温苒苒也笑了笑,顺手接过了对方的卷子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女官考试,算是彻底结束。 温苒苒作为考官,在看完之后,又将所有的卷子亲手交给了皇帝。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皇帝看着面前的卷子,又看了看温苒苒眼下的青灰,低沉笑道。 温苒苒尬笑一声。 “这一次的选拔,儿臣在最后关头,临时修改了题目,因此,倒是难为了好些女官,不过这十份卷子之中,只有两份可用。” 466.皇帝老儿的选择 一份便是袁夙蓉的,另一份,则是那个后宫传奇女官姬梓柔的。 皇帝听了温苒苒的话,随手翻了翻,发现还真是如此,但是,等翻到胡朵儿的空白卷时,脸色顿时臭了起来。 “这是何人?!居然敢交白卷?” 温苒苒:“……” 好嘛,胡朵儿这是撞枪口上了。 温苒苒当即跪了下来,面无表情,朝皇上控诉了女官选拔以来发生的事情,以及胡朵儿对于皇后的态度。 皇帝听完,气得直接将桌上的乌木镇纸砸了出去。 “这胡飞鹏,仗着自己姊妹当初嫁给了韩家做正室夫人,这么多年,便胡作非为!真是岂有此理!” 温苒苒被吓了一跳,看着皇帝老儿无能狂怒,内心撇嘴。 而门外,一声通报打破了寂静。 “启禀皇上!裕王殿下求见!” 皇帝愣住,满腔怒火瞬间消散,化成了狐疑。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夏离霜匆匆进来,看见皇帝,立刻低头行礼,眼神还不忘瞟了一眼温苒苒,确定对方没事之后,这才微微放心。 温苒苒规规矩矩跪着,朝夏离霜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夏离霜眨眼回应:在外面担心你的安危。 温苒苒眉眼一瞪:你是不是虎?这会儿冲进来,陛下还以为我们夫妻合力坑害朝廷命官呢! 夏离霜:可我就是担心…… 温苒苒撇了撇嘴,中断了跟着狗男人的眼神交流。 她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果不其然发现了对方脸上狐疑的神色。 温苒苒简直要跪地喊冤。 拜托,这胡飞鹏早些年仗着韩春做了些什么事情,皇帝是都失忆了吗?怎么这会儿还要怀疑她与相公合力针对对方? 或许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段更年期,所以大部分的明君晚年昏庸也不是不能理解。 温苒苒想。 “你们二人感情倒是甚好!” 殿中寂静之下,皇帝到底是开口了。 夏离霜眉目一凛。 今日眼看着选拔考试结束,他像往常一样来接苒苒回家,刚走到御书房门外,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怎么了,这才不管不顾冲了进来,没想到会造成此等误会。 “父皇!儿臣是来接苒苒回家,还以为是苒苒不懂事,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震怒,还请父皇恕罪。” 夏离霜立马低头道。 有了这句解释,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是仍然半信半疑。 最终,皇帝从那九张卷子一张白纸之中,抽出了两张,剩下的,全部让奉公公去处理掉。 两张卷子摆在眼前,一张是姬梓柔的,一张是袁夙蓉的。 两份答卷的区别,在于给出的结论与方向不同。 姬梓柔觉得,宾国一战,荣国已经给了其他国家一个很大的下马威,兰国选在冬月这个时候动手,无非是仗着自己地处西南,即使是寒冬腊月,气候也温暖如春,借此向荣国开战,只是为了占点小便宜。 而袁夙蓉却觉得,西南战事这次颇为蹊跷,因此文章中综合各个方面,说明了加强边防的重要性,甚至还映射了一些藩王弄权的道理,并给出警示:现在荣国的情况虽然看着太平其实暗地里并不乐观,希望主战,并且借此机会削藩。 两人各执一词,写出来的东西也几乎不相上下。 姬梓柔给出的意见中听,但是温苒苒却觉得,袁夙蓉的意见更为中肯和专业。 温苒苒一开始也觉得袁夙蓉稳了。 但是现在看皇帝将两张答卷放在了一起,心中不由得微微沉下来。 自己这边虽然揭发了胡家,但是因为夏离霜的举动,又因为自己的身份,皇帝到底还是对自己持有戒备心,生怕自己在女官选拔之中做出什么手脚。 而且,就上位者的角度来说,也确实是姬梓柔的那份说话更好听,全片都是夸人的。 皇帝老儿的虚荣心不浅,谁知道最后会不会选姬梓柔。 但是那样对于袁夙蓉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467.方肃死了 一时间,温苒苒想劝,但是说不出口。 “行,朕回头再仔细考虑一下,你们二人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便可以先回府了!” 皇帝看着袁夙蓉的答卷,到底是没有直接将选择说出口。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称是。 一直等到出了皇宫,温苒苒才沉沉吐了一口气。 一旁的夏离霜看着温苒苒担心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的话充满了宽慰。 “放心好了,父皇虽然有时候有些多疑,但是在此等大事上,相比会有自己的考量。” 温苒苒却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夏离霜微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担心,姬梓柔?” 温苒苒点头。 姬氏家族,那可真是当年的大家族了,但是最终却落得个凋零的下场。 前皇后姬和的病逝,成为了压垮姬氏家族的一根稻草。 “你的意思是,太子很有可能是诈死,然后去找当年姬氏家族的旧部帮忙?” “不止如此,姬氏旧部,我听爷爷说过,当年,据说他们家族四分五裂,但是其中有一支,却被贬黜到了西南。” 温苒苒面上有隐隐的忧虑。 夏离霜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接着温苒苒的话茬道。 “西南是蜀王的封地,如今战事四起,我是怕……怕他们用郁征班师回朝的大军做前锋,将对方活活坑死在战场上,以削减朝廷的兵力,甚至来日举兵谋反,也不是不可能!” 温苒苒点了点头,眼中也是有一抹叹息。 夏离霜想了一会儿,眉宇间仍然深锁,却宽慰温苒苒。 “其实,也不必担心,就算姬梓柔真的是细作,有备无患,父皇其实一直想要削藩,因此,袁小姐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你若是要想知道太子的去向,现如今有一个人倒是能问。” 温苒苒抬头,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夏离霜说的是谁。 前任兵部尚书,现如今,正在刑部的大狱里呆着呢。 若是太子真的诈死,定能从对方身上审讯出些许蛛丝马迹。 但是,唯一麻烦的点是,方肃是个超级超级难啃的硬骨头。 程凤楼与夏离霜一起,联合着审了这些时日,也没审出什么结果出来。 温苒苒回府换上常服,简单梳洗完毕,跟着夏离霜直接去了刑部。 还没进门,便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一同跟着的,还有程凤楼匆匆而来的身影。 “不好!方肃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温苒苒一愣,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她刚准备审,人就没了?! 这什么鬼? “是自杀么?”夏离霜也是面沉如水。 程凤楼脸色难看,点头又摇头。 “太医刚才来验过了,是因为方肃自己对大豆过敏,误食了发物,这才……” 温苒苒叹了口气,只程凤楼这一句,她就知道,这方肃的死因,怕是查不明白了。 要知道,一碗牢饭,中间有多少人接触,源头根本无从查起。 而方肃其实本身离问斩也没几天了,这会儿说畏罪自杀,绝对说得过去。 只是……这个时间点忒巧合了。 刚好她要查,刚好人死了? 温苒苒这种喝水都塞牙的悲催属性都不信,更别说旁人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之前我决定太子诈死的可能性有八成,那么现在,已经达到了九成九!”夏离霜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对方以为杀人灭口,就没事了么?” 468.韩春的演讲 翌日的早朝,无疑极为热闹。 除了要商量皇上身边御前秘书的事情,还有方肃的死因。 各位大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来得分外早。 温苒苒现如今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被撤职,因此照例站在了一群官员中间。 只是,之前因为官职站位的原因,都是品阶比温苒苒高的程凤楼挡在温苒苒前面。 现如今,程凤楼已经升官了,于是,与温苒苒挨着的,就变成了光禄寺少卿胡飞鹏。 此刻,胡飞鹏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怨愤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控诉温苒苒是个小人。 “呵,没想到啊没想到,温尚仪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跟本官说话!”胡飞鹏咬牙切齿地看着温苒苒,恨不得她现在就脱去身上的官袍。 温苒苒瞥了对方一眼。 看样子,胡飞鹏昨日回去,被胡朵儿闹得不轻。 “我身为尚仪,自然是能与胡大人同时站在这朝堂上,只是……胡大人不妨回去好好问问你那宝贝女儿,那天在后宫做了什么!” 温苒苒声音不大,却惹得好几个老臣都看了过来。 胡飞鹏顿时脸色一僵,有些尴尬。 胡朵儿在宫中的事情他当然听说了,自家女儿胆大包天,放着好好的皇上不勾引,居然敢在皇后的寝宫中试图当着温苒苒的面,跟裕王眉来眼去! 且不说裕王根本看不上她,就算真的看上了,估计也是回头被温苒苒这个温家长女压得死死的。 糊涂啊! 本来已经水到渠成的事情,偏偏被搅合得稀碎。 胡飞鹏内心憋闷,只能拿温苒苒不讲信用来开刀。 但是没想到,温苒苒根本不吃这一套。 “入朝为官凭的是本事,胡大人自己女儿不争气,还跑来怪郡主是几个意思?”一声嘲讽声准确落入了二人的耳膜。 温苒苒抬头,便见国子监祭酒袁庆淮缓缓举步而来。 胡飞鹏本来就脾气不好,这会儿一见袁庆淮,顿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哼!袁大人倒是好大的酸味儿,当时温尚仪入朝,您可是没少反对,怎么,这会儿轮到自己女儿,就不说话了?” 袁庆淮冷笑,“我家女儿至少是一心为官,哪像你们家的,什么腌臜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你——” 胡飞鹏大怒,恨不得撕了袁庆淮与温苒苒。 身后,万光生咳了一声,及时提醒“陛下来了”,这才堪堪止住了一场嘴炮。 一声尖细的声音之后,便开始了无聊的早朝。 皇帝这会儿脸色倒是很平静,甚至率先说起了女官之事,让诸位官员都参考一下。 此话一出,下面立刻沸腾了。 韩春与胡飞鹏这个大舅子一向交好,这会儿第一个站出来投了姬梓柔一票。 原话是这样。 “我荣国现如今安定兴邦,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切莫叫有心之人煽动朝堂,鼓动骚乱!” 话说的义正言辞,似乎已经看见了盛世的太平之景。 这是御史台一派。 而其他,以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为代表的,则在全城和稀泥,踢皮球,就是不给出中肯的建议。 而以丞相为首的裕王一党,这会儿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嘴炮也是讲究士气的,而韩春带着御史台的一群人,越说越激动,甚至已经看到了胜券在握的样子。 甚至,连“荣国现如今已是大同之治”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 关键时刻,一纸加急的战报,打破了韩春慷慨激昂的演讲。 皇帝三下五除二阅毕,脸色瞬间转为惊怒。 “什么?!西南失守?!” 469.危机在侧 西南失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整个朝堂瞬间沸腾。 温苒苒心下一沉,之前所猜想过的一些事情,此刻居然成了真。 川蜀乃是天府之国,如若真的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而刚才还口若悬河的韩春,在皇帝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瞬间被打脸,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连带着整个御史台的脸色都抽抽起来。 皇帝面沉如水,仔细看完战报,才挨个传阅下去。 温长衿与夏离霜站在最前面,也是第一个拿到这战报的。 “怎么会,西南有蜀军坐镇,甚至还有郁征班师回朝的长征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连丢三座城?!” 温长衿率先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段时间,每每从前线传来的战报越来越慢,时间也越来越长,班师回朝大军所用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夏离霜眉头紧锁,“如果本王猜的没错,可能这场战争,早在几个月之前,便开始了!” 此话一出,朝堂上陷入了死寂,随即爆发出的,便是一阵恐慌。 皇帝面色阴沉,看着这满朝文武,骤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荣国能有现如今的江山不容易,早在安国覆灭之后,为了削弱武将的权力,荣国便开始更多地培养言官。 但是真正到了真刀真枪打仗的时候,这些个读书人,能做什么? 难道两军交战,阵前去让一群儒生打嘴炮不成?! “回禀陛下!微臣愿意带飞云骑前往!保证让兰国的那群龟孙儿……不对,那群鼠辈,麻溜儿退出川蜀!” 一片静默之下,一个声音亮如洪钟,在这朝堂上,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冯城第一个站了出来,刚毅的脸上,是无与伦比的决绝。 皇帝眉头略微舒展了些,看着冯城,居然走下台阶,亲自扶起了对方。 “冯爱卿好气魄,朕……朕替荣国百姓,先谢过冯将军!” 冯城倒是没那么多心眼,因为先前出过事,这会儿对于夏离霜显然要比对皇帝忠心。 但好在他这个时候没有脑子瓦特,还是恭恭敬敬地谢过皇帝。 温苒苒站在人群当中,眉头皱得厉害。 打仗需要资本,一个冯城远远不够,更何况,这一次去川蜀,并不仅仅是去打仗的。 救援,增兵,打仗,削藩,攘外安内,几件事情都聚到了一起,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能惊动朝野的大事情。 而现在,却都聚集在了一起,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因此,皇帝根本不会派遣钦差大臣去,但是他自己年纪大了也怕死,最有可能的,便是派遣自己的儿子们去。 荣国现如今七个皇子,二皇子和六皇子早夭。 三皇子的亲娘是个宫女,身份低微,这么多年自愿驻扎塞外。 四皇子外出游学,至今未归。 太子谋反,下落不明。 宫中只剩夏离渊与夏离霜。 这一次出征,必定要从中选一个,而这人,有超过八成的可能,是自己的相公。 甚至一群刚开始还吵吵嚷嚷的言官,这会儿不约而同地安静了,生怕皇帝在如此情绪之下,一个激动将人贬去边关。 那可是打仗啊,要流血要死人的! “微臣愿意跟随冯将军前往!护送粮草!”身后坚毅的声音响起,万光生也站了出来。 “臣亦愿前往!”下一个是年轻些的程凤楼。 “还有我!”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温苒苒跟其他人一样,诧异回头,便看见年过六十的王束军一身戎装,苍老的面庞上平静无波,唯有那双眸子此刻亮的惊人。 他走进殿中,在中央站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陛下!微臣曾于十年前眉州一战在蜀中大获全胜,对蜀中地形较为熟悉!老臣愿意前往!” 王束军神情肃穆,语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470.奉旨随军 一旁沉默不语的夏离霜霍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而刚刚下了军令状的冯城更是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老王头!别以为你教了我几招,便能在这种事情上跟我抢!娘的!你特么老胳膊老腿儿,能顺利走到川蜀么?!” 王束军一看见冯城,不知道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平时严厉严肃甚至严苛的一个人,这会儿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你你!尊老爱幼懂不懂?!我们老的都还没死,还轮不到你这种没媳妇儿的糙汉多bb!” “放屁,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两个人虽然是忘年之交,但是这情谊似乎更多是怼出来的。 就比如现在,居然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儿就吵了起来。 当然,吵的出发点是好的。 而且皇帝老儿也不是昏君,此情此景,他也只能感叹。 “好!好!好!” 皇帝拍着手,眼圈儿不知道是真红还是假红。 “我荣国有几位爱卿这样的人,乃是大幸!” 有了一些人带头,另一些文官也就不好意思再装死下去了,姜衍等皇帝一党率先表明了自己要坚决守卫国土。 一时间,朝堂之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全场脸色最难看的,要数韩春。 温苒苒看着韩春隐隐发黑的脸色,就有点想笑。 韩春打了一辈子嘴炮,甚至多少次因为这张嘴在朝堂上获利,使得皇帝信服,数次以这一张能引经据典,引言纳谏的嘴,保住了韩家的满门荣耀。 然而今日,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就在他刚刚因为女官选拔的原因,力挺姬梓柔,觉得这所谓的西南战事只是空穴来风的时候,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到了面前。 此时,韩春脸色极其尴尬,却也只能干笑着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出来。 “皇上,臣妄言了,臣愿意捐出一年俸禄,驰援西南!” “臣也愿意!” 一片群臣的表忠心之中,皇帝却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 为了防止前去增援的军队反叛,因此,最好的情况,便是从皇子中挑选一位带兵。 而现如今在身边的皇子,就只有两位。 皇帝看了看夏离渊,夏离渊脊背挺得笔直,收起了一向吊儿郎当的神色,此刻居然显出几分正气出来。 皇帝一时间有些纠结,论现如今的政绩,显然于情于理都是老七去最合适,但是老七现如今在朝中的威望过于好高了,甚至还娶了丞相的女儿,若是这一次再度得胜归来,那这太子,无论如何都是要封的了。 而老五,体弱多病……让他去打仗,皇帝对自己的江山还真不放心。 只是,自己到底舍不得让老七去,毕竟皇后就这一个儿子…… 全场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离霜的身上。 皇帝叹了口气,看着夏离霜,刚准备开口,夏离霜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那张倾城容色露出一丝坚毅,缓缓抬头,撩摆下跪。 “父皇,儿臣请命,自愿去川蜀之地,查清真相,驱除鞑虏!” 此话一出,大殿中,众人都安静了一瞬,只剩夏离霜清朗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里。 而身后,温苒苒一袭青色官服,这会儿也站了出来。 “微臣请求奉旨随军!” 471.真的要随我出征? 如果说夏离霜的话是让朝堂寂静了一瞬,而温苒苒的话,则是让朝堂陷入了死寂。 “微臣武功师承王统领,微臣愿意一路同自己的夫君去涉险,保我荣国江山!” 温苒苒面色平静如水,那双狐狸眼亮如寒星,却是无比的认真与执着。 而前排,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离渊怔怔回头,率先冷喝了出来。 “不可!” 众人又是一愣。 温苒苒诧异抬头,便听夏离渊道,“沙场凶险,我朝还从未有过女子上战场的先例,郡主不仅仅是裕王府侧妃,还是温家长女,更是朝廷命官,还是慎重一些!” 温苒苒眼角一抽,心道夏离渊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哎~裕王爷与郡主平日里琴瑟和鸣,一起破了不少案子,郡主女中豪杰,甚至比一些男儿更甚,我觉得,这事儿好的很!”一旁的冯城对于温苒苒是真心佩服,这会儿大大咧咧站出来帮着温苒苒说话。 就是连一旁的王束军,也是点了点头。 “郡主乃是微臣的关门弟子,一身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武功绝对够用,若是裕王与郡主真的伉俪情深,那陛下何不……成全了他们的这份心意?” 这话一出来,温苒苒清晰地感觉到,一旁的夏离渊猛然看向王束军,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温苒苒有些奇怪,但是她的奇怪来源于,今日的夏离渊似乎更奇怪。 他自幼身子不好,这种时刻没有出头,温苒苒是可以理解对方的。 但是这厮死拦着不让自己出征是几个意思? 温苒苒无辜地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她跟夏离渊好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以好友相称了。 她不是傻子,一些情愫怎么会看不出来,因此后来温苒苒一直有意无意避着夏离渊。 只是,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 夏离渊拳头捏得死紧,看向夏离霜,仿佛对方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而是什么仇人一般。 而夏离霜却只是眸色平静地看着对方。 “此事稍后再议,对了,咱们在战报之前,说到哪儿了?”皇帝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十分头疼。 温苒苒撇嘴,小声提醒道,“女官选拔……” “哦,女官选拔,最后能成为御前尚仪的人是谁,想必,诸位也不用朕再多说,刚才讨论的西南一事,已经得到了不错的验证,袁爱卿生了个好女儿,虽然是女子之身,却有栋梁之才!”皇帝微微笑了笑。 袁庆淮这些年仕途其实不是很顺,现如今能好好地在国子监养老其实已经不错了,但是无奈女儿有这样的志向。 虽然中间还有着一番波折,但此刻,袁庆淮似乎理解了一些东西。 比如为什么当初温苒苒当女官的时候,虽然丞相那老家伙表面上不情愿,但是背后跟他们说起来的时候,却总是一副“看我女儿多棒”的骄傲样子。 孩子是父母的骄傲,有时候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 一场早朝,随着温苒苒正式将手中的官印递给袁夙蓉,也随着程凤楼通报方肃在牢中畏罪自杀而结束。 早朝之后,温苒苒与夏离霜这一对誓死要做亡命鸳鸯的痴男怨女被留下来开小会。 在开小会之前,皇帝还召见了冯城和万光生,温苒苒与夏离霜只能在御书房门外干等着。 因为早上一般出来的急,朝中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妻子四更起来给做饭的官员,一向都是选择在早朝之后回家吃饭。 而夏离霜这种还没追到老婆的也不例外。 这会儿,二人齐齐站在御书房门口相顾无言。 夏离霜认真地看着温苒苒,“你真的要决定跟我出征?” 472.有你就不怕 面对着夏离霜的问题,温苒苒恶狠狠点头。 夏离霜看着她,语气里到底有些犹豫和心疼。 “沙场凶险……” “有你,不怕。” “路上会吃苦!” “有你,不怕!” 两句有你,夏离霜只感觉内心什么地方像是被戳到了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若是……若是我回不来呢?” “有我!不怕!” 温苒苒偏头,也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向机灵的狐狸眼中,此刻满是澄澈的温暖和坚定。 夏离霜忽然就沦陷了。 心脏随之跳动,甚至夏离霜能听见他脑子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呐喊。 娶她!就凭着这句话,她已经是他今生认定的妻。 “苒苒……我想娶你!”夏离霜突然认真地看着温苒苒,用他这辈子最为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动听的话。 温苒苒一愣,狐狸眼骨碌碌一转。 “那我还不嫁呢!” 夏离霜失笑,也不管这是在什么地方,霸道地将温苒苒箍在怀中。 “你已经是我的侧妃,以后还会成为我的王妃,我的妻,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这可是皇宫境内,周围那么多守卫,还有候在门口的宫女太监,这么多人看着,温苒苒的脸一下子就红得一塌糊涂。 “也没说一定不嫁,嗯……就算嫁了,哪天你对我不好了,我一样会走,让你自己抱着枕头哭去吧!” 温苒苒哼了一声,语气十分傲娇。 “我不放心你在外,你也不放心我待在都城,再说了,我也想知道,那个素未谋面却一直在给我下追杀令的兰国公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夏离霜点头。 二人相拥之际,突然一阵尴尬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苒苒无声挑眉。 这声音并不是她发出的,而是……夏离霜。 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接受一下这样的夏离霜,毕竟这老夫老妻在一起,那啥三急是必须要过的坎儿。 “那什么,这宫后面有一处偏殿,你要不去解决一下?我这边还有手纸……” 本来还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而有些尴尬地夏离霜:嗯嗯? “我要手纸做什么?” 温苒苒一愣,表情变得难以置信了起来。 这这这……堂堂裕王,温润如玉,仙人一般的相公,出完恭居然…… 温苒苒闭了闭眼,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帮助夏离霜还原一下这种错误的认知。 “相公,我觉得拉稀跑肚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出完恭……” 温苒苒话没说完,就被眼角抽抽的夏离霜打断了。 “你觉得我是拉稀跑肚?” “额……不是吗?” “我是饿了。” 夏离霜面无表情。 突然觉得刚才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就消失了呢…… 温苒苒恍然大悟,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觉是自己闹了乌龙。 “早说嘛!给!” 温苒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夏离霜。 夏离霜愣愣接过,发现里面居然是几块糕点。 “裕王府不给你饱饭吃?出门还得搜刮点糕点?” 夏离霜难以置信为什么有人会上朝还带饭。 “不是……” 温苒苒一边接过纸包,一边将里面的小面点掏出来递给夏离霜。 “前些日子随侍御书房,有时候早上经常来不及吃东西,但是又怕御前失仪,所以就随身揣着,饿了就垫吧一口。” 想起这个,温苒苒觉得,自己若是之后出征,还是好好跟袁夙蓉说道说道。 毕竟御前尚仪是个辛苦的职业,而温苒苒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摸到了一套“如何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摸鱼”的精髓。 夏离霜咬了一口面点,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枣泥馅儿饼,但是似乎是一直被放在女儿家胸口温着的缘故,居然有着些许馨香。 他目光往温苒苒胸前飘过去,眼神有些飘忽。 473. 一份大礼 二人一块分食完了甜点,感觉到没那么饿的时候,冯城与万光生才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了。 “怎么说?”温苒苒赶忙迎了上去。 冯城看起来有些兴奋,“陛下同意这次封我为征西大将军,带着飞云骑,去川蜀找到郁征他们!平叛兰国的战乱!万兄则为粮草押运官!一同出征!” 温苒苒与夏离霜听着这话都是一喜,冯城与万光生都是自己人,自然会更加服从指挥。 温苒苒还准备说点什么却见门内的小公公轻声道,“陛下说,请裕王与郡主进去!”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了一眼,一同走了进去。 御书房的气氛依旧有些沉闷。 皇帝坐在一堆奏折中间,眉宇间显出了疲倦地老态。 “老七,这次委屈你了……”皇帝看见夏离霜,倒是难得说了实话。 毕竟现如今的朝中,是真的空虚。 而出征,也是真的危险。 夏离渊不适合带兵打仗,这一次能站出来的,只有夏离霜。 “这一次,冯城与万光生都跟着你,金羽卫之中,原本属于柳叶暗卫的那一支,你也带走!记住……到了川蜀,一些暗中的事情,必须调查!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先斩后奏!” 皇帝看着夏离霜,目光之中有些叹息。 “不得不说,你还有你的几个兄弟之中,你是最像朕,也最不像朕的……朕对你寄予厚望,荣国的江山也对你寄予厚望!这一战,不能败!”皇帝沉沉的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 夏离霜眸色沉沉,郑重点头。 “儿臣必当谨记父皇教诲!就算是战死,也绝对会保卫我荣国的土地,敌人若是真的进来,那就请他们,先踏过儿臣的尸体!” 一旁的温苒苒也乖乖巧巧听着。 皇帝像是托孤似的说完了这些话,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温苒苒。 “丫头,朕姑且叫你一声丫头!……你可是真的要与老七出征?” 温苒苒眸光平静,答案依旧不变。 “是!相公在哪,我就在哪!” “那好,那朕,便送你们二人一份大礼!” …… 长宁街—— “哎哎哎,听说了没,裕王殿下被封了固和王!” “哎,只可惜啊,刚封了固和王,就要外出打仗!沙场凶险,万一回不来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的裕王殿下怎么可能回不来?” “你还是醒醒吧!人家裕王殿下,这会儿都已经立了王妃了!” 各种沿街叫卖的声音混杂着市井八卦,充斥着温苒苒的耳膜。 温苒苒一边挑选着实用的东西,对于这些话,也只是一笑置之。 身后,江唐担忧地看着温苒苒。 “王妃……你真的要跟着王爷去边关吗?” 温苒苒点头,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吃饭睡觉一般自然。 “你们家王爷长得太好,主要是怕再到那边,哪个不长眼的再轻薄了他!” 江唐噎了一口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从那天那件事情以后,夏离霜便直接将江唐指给了温苒苒,让他时时贴身保护。 但这是贴身保护还是被当做沙包一样对打,只有江唐自己知道。 不过……什么叫王爷长得太好,怕被抢走?!喂,这是打仗,不是逛窑子啊! 江唐盯着温苒苒,满眼都是不赞同。 温苒苒直接无视了江唐好奇而控诉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挑了两块透气的布料做裹胸布,准备拿给老板结账,冷不丁感受到一股极其怨怼的视线。 474.不好意思 温苒苒愣愣回头,便看到了这段时间消失很久,安静如鸡的韩茉,还有愤恨咬着手帕的胡朵儿。 温苒苒撇了撇嘴,不欲与对方多言,只是直接叫来布庄老板结账。 “老板!你们那匹布,我们事先已经预定过了!”韩茉盯着温苒苒,恨不得将对方扒皮吃肉。 布庄老板一愣。 “啊?二位小姐,你们这……老妇刚刚翻了翻记录,你们并没有预定啊!?” 胡朵儿冷笑一声,锥子样的下巴高抬,恨不得戳死温苒苒。 温苒苒微微挑眉,之前胡朵儿落选,那天下朝之后,胡朵儿他爹还专门来了趟裕王府,质问了温苒苒为什么答应了的事情反而出尔反尔。 温苒苒当时还一门心思沉浸在置办出征物品当中国,也没出面。 夏离霜勉强见了对方一面,将对方打发了。 夏离霜的原话是这样的:裕王妃说她考虑一下,于是她仔细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这事儿不行。 据说,当时胡飞鹏气得差点背过去。 而眼前的这两位,自然都跟她不共戴天——虽然温苒苒自己不这么觉得。 一旁的老板看着这三尊大佛,也是有些头疼。 “这……胡小姐,这册子上确实没有记录啊,您……这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韩茉面色阴冷,似乎已经从之前的变故之中恢复过来了。 “哦?这几匹布,本小姐是早就预定过的,没有在册,说明是你店里的伙计无能,关本小姐什么事?” 温苒苒微微垂下睫毛,盯着手中的布料。 这布料是上好的冰丝制成的,现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但是都城的天气仍然不是恨友好。 自己买是为了等到了西南之后穿,毕竟那边气候湿热,这种防汗又凉爽的布料简直是必备。 韩茉来跟自己抢什么? “老板!结账!”温苒苒面无表情,直接无视了两个人的话,将手中的布料递了出去。 韩茉冷冷弯起唇角,一手拦住,看着布庄老板。 “你敢!” 布庄老板顿时抖如糠筛。 这三个人,裕王府她当然惹不起,但是如今谁不知道,裕王爷与新晋的裕王妃马上要出征上战场了,因此在京城也呆不了多久,就算是找麻烦,估计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但是这两位可就不同了。 出了名儿的嚣张跋扈作威作福,今日要是贸然得罪了对方,来日自己这店必定会被搅合地不得安宁。 温苒苒看着布庄老板求助似的眼神,一边看了眼韩茉。 “江唐,给钱!” 说完,还不忘朝江唐眨了眨眼。 一向呆萌的江唐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与温苒苒心灵相通,瞬间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伴随着的还有温苒苒霸气的声音。 “老板!你这店,我买了!” 财大气粗的声音使得店里的众人纷纷回头。 温苒苒笑意盈盈,“这是一万两银票!买你这店绰绰有余,你卖不卖?” 那老板眼睛都直了,愣愣点头。 “卖!卖!” 温苒苒满意地笑了,在重新看向面如菜色的韩茉与胡朵儿。 “看见了?现在我才是这家店的老板!我说没有记录不给做,就不给做!”温苒苒笑得十分和善。 但是对面两人却气得脸色铁青。 “你……你这是无赖!”胡朵儿恨恨跺脚。 温苒苒无辜抬头,“没有办法,本王妃作为裕王府的女主人,这会儿存银充裕有钱任性!不好意思咯各位!” 说罢,不忘给江唐使个眼色。 “糖糖,记住了,以后这间铺子前面,挂着裕王府的名号,谁要敢来闹事儿的,那就是不给我裕王府面子!” 475.挥金如土 一直到出门,温苒苒才大呼畅快。 原来挥金如土,用钱压死对方是这种感觉! 身后的江唐鼓了鼓嘴。 “王妃,恕我说一句,你这都要出征了,还去买铺子干嘛……又没时间打理,万一那些个人再来找事情……” “我又没说是我打理。”温苒苒摆了摆手,“回头你将这合同地契都送到程府去,给温毓婉,就说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临走前送给她的礼物!让她与程凤楼一起经营。” 江唐诧异,“您是想……” 温苒苒点头,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认真。 这一次她与夏离霜等人出征,自然是好的。 但是现如今自己这一方里,自己新封了王妃,虽然是陛下的意愿,但是这并不代表陛下便能放任温家独揽朝廷大权。 因此,对于父亲职位的削弱那是肯定的。 而程凤楼年轻,刑部尚书一职还没坐稳,袁夙蓉更是没什么经验,自己与夏离霜一走,他们日后在朝中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这家店自己也来过不少次,老板锦娘人不错,也聪慧,能以寡妇之身,一己之力将店铺做到这个规模,本事自然不会差,只是缺少点资金。 如今自己解决了对方的燃眉之急,对方自然也会投诚,顺便还能让最喜欢吃喝买买买的咸鱼温毓婉找点事情做,一举三得。 一旁的江唐似懂非懂。 “对了,再宋一封信去肆月舞坊,告诉云夕姑姑,这边多关照着点!”温苒苒歪了歪脑袋,边走边道。 江唐连忙记下。 买完东西,温苒苒专门绕路,去了趟天和医馆。 天和医馆今日依旧热闹,温苒苒刚踏进门,便有小厮直接迎了上来。 “王妃!您二楼请!” 温苒苒点了点头,提着裙子上楼。 天和医馆的二楼,住着的基本都是一些需要长期修养的患者,不过到底都是贫苦百姓人家,住医馆也不会住太久,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着的。 温苒苒一进门,便看到了围在桌边的二人。 一个身形高大,一个老态佝偻。 正是沈通与杜一针。 此时,沈通正半露着肩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似的。 温苒苒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臂膀上面有一朵云形状的黑色图腾,而那黑色图腾周围,则是泛着些许青紫之色。 云?云溪楼? 温苒苒眼神一动,朝江唐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在门外候着。 “温姑娘来了!”沈通回头,看见温苒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温苒苒点了点头,径直坐下,有些诧异沈通对自己的直白。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所以再遮掩下去也没有必要。 “这就是你们云溪楼的图腾?还挺别致的,怎么,这上面有毒吗?”温苒苒好奇地看着沈通。 沈通虽然是个九尺大汉,但是骤然被一个女子直勾勾地盯着肩膀,脸顿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还带着些许羞涩。 一旁的杜一针笑呵呵点了点头。 “这云纹毒确实是得每一个月消上一回,否则皮肉便会自这里溃烂,一直蔓延到全身,生不如死!”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毒也太阴狠了些,但是看着沈通习以为常的表情,温苒苒觉得自己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一次西南出征,柳叶暗卫跟随,你是为了让自己的毒撑到出征?”温苒苒眉毛微挑,看着沈通。 沈通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药瓶递给温苒苒。 “这是沈通身上两种毒的解药,温姑娘收好,届时……只需要分给属下即可!” 温苒苒一愣。 将这么重要的解药给她?云溪楼的那个戾鸢是有什么毛病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护着自己? 476.沈通与杜一针 “你们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温苒苒坐了下来。 她现在对于这个戾鸢是越来越好奇了。 沈通一愣,倒是没想到温苒苒会问这个,顿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主上他是行事杀伐果决,当断则断,是我等效忠的对象。” 沈通几乎是将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儿都搜刮完了,才勉强凑出了几个词儿。 温苒苒看着沈通,眸中闪过一抹深深地同情。 杀伐果决默认为心狠手辣,当断则断则默认为睚眦必报。 温苒苒觉得自己解释得很完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主上为什么要这么帮我,甚至还派你来保护我,但是我觉得,有些话,我还是应该说在前面。”温苒苒敲了敲桌面,看向杜一针和沈通。 “这件事情的背后,需要什么报酬,我需要事先知道。” 沈通微微愣住,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的,温姑娘误会了!不需要!” 看着温苒苒怀疑的眼神,沈通嘴角抽了抽,最终想出来一个看起来较为合理的说辞。 “我家主上自幼承过姑娘的恩情,因此才帮助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 承过她的恩情?她有什么恩情吗? 但是转而一想,自己自幼跟着爷爷走南闯北,途中也没少帮助过人。 而这戾鸢也是江湖中人,或许只是自己举手之劳,忘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心下就踏实多了。 “行!我大概知道了,替我谢谢他,不过,我已经嫁人了,还是适可而止!” 这话说出口,温苒苒觉得自己简直太有有夫之妇的自觉了。 “额……”沈通咽了咽口水,“您还是放我一条生路吧!这话要说出去,或者说我您不要我待在身边,估计今天回去我小命就没了!” 温苒苒:“……” 看着沈通可怜巴巴的眼神,温苒苒撇了撇嘴,电光火石之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前段时间的女官选拔,胡朵儿每每都能撑到最后一轮,是谁调换的试卷,你知道么?” 温苒苒看着沈通,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沈通抬了抬胳膊,任由一旁沉默的杜一针帮他绑着绷带。 “我换的啊!” 温苒苒:嗯嗯嗯? “不是,你为啥要帮助她拿终试?!”温苒苒瞬间抓狂,脸色都有点扭曲。 沈通神色无辜,“不是您……您跟光禄寺胡大人做了交易吗?” “……” 温苒苒有点窒息。 她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包扎完毕的沈通。 沈通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有事儿您说!” “你主子让你来保护我,还让你听我的对不对?” “嗯……” “那你能不能做什么事情之前,跟我商量一下?” “可……可以!” 沈通结结巴巴。 一旁的杜一针呵呵笑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沈通端来了一碗药。 沈通不疑有他,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这般信任的态度让温苒苒微微挑眉。 “你俩以前认识?这关系不一般啊?” 好家伙,行走江湖的人能这么喝药,说明已经对一个人信任到了一定地步。 但是沈通与杜一针,看起来长得也不像啊,应该不是父子? 477.御书房上班摸鱼手册 沈通听闻此言,不由得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老杜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他发善心,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没救了。” 原来是这样,温苒苒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老杜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一手医术,没少被人追杀,我也是大老粗一个,后来就跟主上说了一声,主上也同意了!” 沈通轻描淡写,温苒苒听明白了。 也就是相当于沈通便是杜一针的义子,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将来若是杜一针真的出了事,沈通也必定会为对方养老送终。 这么说起来,这小子虽然可疑,但是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除了诏书的事情。 温苒苒拍了拍沈通的肩膀,“两日之后,大军出发,到时候再说!” 沈通点头,目送温苒苒出门。 温苒苒与江唐提着一堆东西回府,一边指挥着下人将那些东西全部都装箱。 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当然,这个累得够呛不是说温苒苒,而是江唐。 江唐从来没觉得,带女人出远门会比练剑杀人还难过。 但是很不幸,他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哦对了,白白膏两罐!这个要拿着,还有香香乳!还有……内衣二十套,铠甲三套,要轻便的,府里的药材多备一点!” “王妃,你觉得拿这么多,你用得完吗?”江唐最终忍无可忍,还是怂兮兮问了出来。 温苒苒却只回给对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你不懂!” 江唐撇着嘴,但是却又不敢违背对方的命令。 当然,自从对方上次舍生取义救了自己之后,江唐对于温苒苒的态度虽然还是怼来怼去气鼓鼓,但是她说的事儿,自己是绝对会照办的。 袁夙蓉带着身后的年轻人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满院子铺开的巷子。 “这……夙蓉见过王妃!”袁夙蓉站在一堆杂物中间,几乎没地方下脚。 温苒苒倒是也不在意这些虚的,摆了摆手。 “蓉蓉来啦!今日来,是给你些好东西的!” 温苒苒笑嘻嘻的,一双狐狸眼盛了清朗天光。 袁夙蓉微愣。 “什么东西?” “喏!” 温苒苒将自己编纂的几本手册,递给袁夙蓉。 袁夙蓉接过,待看清上面的字,也忍不住眼角一抽。 《御书房上班摸鱼手册》,《皇帝老儿那些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儿》,《怎么怼朝堂里的大老爷们儿》…… “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学习哈……我要去边关了,本来这些东西该亲自教你的,毕竟你虽然有才华,但是没有跟那些个老油条相处过。” 温苒苒拍了拍袁夙蓉的肩膀,语气难得一抹认真。 “皇帝老儿多疑,所以你要谨言慎行!” 袁夙蓉微愣,这才明白了温苒苒的用意,眼圈儿不由得有些泛红。 “多谢王妃!也祝愿王爷王妃,平安得胜归来!待王妃大婚,夙蓉必定送上贺礼!” 温苒苒笑了笑,拍着对方的肩膀,笑而不语。 “其实我今日来,也是有件事想跟王妃说!”袁夙蓉抱着书低声道。 “嗯?你说!” 袁夙蓉笑了笑,朝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很快出去,带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端正,仪表堂堂,一身青衫洗得发白。 见到温苒苒,也只是不卑不亢行礼。 “在下袁子何,见过裕王妃!” 温苒苒一愣,袁家本家不是只有袁夙蓉一个女儿吗?这位袁子何又是怎么回事? 478.红袖添粥 像是知道温苒苒心中的疑惑一般,袁夙蓉温雅笑道。 “子何虽然姓袁,却并不是父亲亲生,自幼出身贫苦,当年前往都城科举,不料饿晕在了国子监门口,这么多年,一直住在我家!我父亲已经认了他做义子!”袁夙蓉语气淡淡。 温苒苒微囧。 虽然看起来袁子何的年纪倒是比袁夙蓉要小一点,但是一般这种义子,都是当做女婿培养的。 “那你们俩……”温苒苒犹豫了一下,看着一旁刚才还在清点东西的江唐,这会儿在看见袁子何的一瞬间,居然有点颓丧。 温苒苒眼眸微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暗暗观察着江唐的反应。 “不是的!子何弟弟已经有了妻子,正是青梅竹马,这会儿也住在袁府!” 袁夙蓉微微笑了笑,语气中却并无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坦坦荡荡的祝福,像是真正寻常人家的兄妹一样。 温苒苒恍然大悟。 “抱歉!刚才冒犯了!” 袁子何摇头,拱了拱手,“义父的意思是,此次出征,主帅冯城大将军身边,可能缺一文书,为报答郡主恩情,便让前来。” 这倒是很有必要,毕竟冯城那个大老粗,虽然这段时间有所进步,但是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留一个人在身边,也保险一些。 温苒苒点了点头,“我这边没有意见,等回头,我帮你引荐一下冯大将军,看他怎么说!” 袁子何微笑点头。 温苒苒看着袁子何,有些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于冯城来说,曾经那一身青衫磊落,多少年来同甘共苦兄弟翁怀,和眼前的袁子何一样,都有几分书生气。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很熟悉。 温苒苒微微摇头,继续收拾东西。 夏离霜这两天一直混在兵马场里。 事出紧急,这两天冯城与夏离霜,连带着此次的粮草押运官万光生,都是没日没夜进行部署。 因此,回来的时候基本已经是月上三更了。 “回来啦?没用膳吧?”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眼睛底下的青灰,有些心疼。 夏离霜捏了捏眉心,声音依旧温柔。 “还没……你怎么还不睡?” 温苒苒笑了笑,拉着他进饭厅。 “就知道你没吃,所以在等你回来啊!” 夏离霜口味比较刁钻,军营里的食物估计吃不习惯,但是他也不会嘴上说,只是吃得少。 “好啦好啦,吃点东西再睡!”温苒苒拉着夏离霜。 一时间,灯下美人儿素手添粥,让夏离霜有些迷醉。 这样的温苒苒几乎温柔地不像话,甚至于夏离霜有些错觉,他们已经这样过了一辈子了。 手中的松茸鸡丝粥香滑可口,夏离霜一点一点吃着,看着温苒苒暗戳戳搓手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勇敢戳穿对方。 “有什么事儿就说!” 温苒苒一愣。 她本来是想去解释一下今日去见野男人沈通的事情,毕竟当时江唐跟着,这个大嘴巴,估计一早就告诉夏离霜了吧? 结果……对方居然并不知道吗? 既然对方不知道,那还是瞒着吧! 相处了这么久,温苒苒还是很了解夏离霜的醋缸属性的,要是真的倒了,淹死了对方就不好了。 然鹅,温苒苒打死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的隐瞒,后来直接促成了某知名大型修罗场的形成…… 479.头顶乌云夏离霜 早春已到,天空难得放晴、 大军严整有素,宛如长龙一般在官道上匍匐前进。 温苒苒坐在马上,细瓷一般的皮肤,因为连日的奔波晒得有些黝黑。 “前面就是汤谷关了吧?”温苒苒看着远处隐隐露出的城郭。 “是的,过汤谷关,再向前百里,就能到达江饶郡了!” 身边,万光生骑在马上,眼神有些感慨。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万大人,你的姐姐是不就葬在那里?”温苒苒眸色清澈,说出的话,却让万光生微微苦笑。 万光生点了点头,“若不是战事所迫,我定要回去祭拜一下,可惜……” 温苒苒笑了笑,像是知道万光生心中所想似的。 “没事,王爷说了,到达江饶郡之后,歇息一天,到时候,粮草的队伍我替你看着,你抽时间去祭拜便是!” 万光生一愣,随即眸中猛然大亮,却很快转变为忐忑。 “王妃……这这这……这怎么行?!若是因为万某一人耽误了行军……” “放心,江饶郡本身地理位置占优,西南往来的信件,基本上都会经过这里,这一次出征,可不仅仅是因为兰国,因此,多待一天无可厚非,不算耽误。”温苒苒笑盈盈道。 万光生挠了挠头,再次抬起眼时,已经是满眼泪水。 一旁的冯城大笑着拍了拍万光生的肩膀,万光生抹了把老泪,恨不得杵在冯城肩膀恸哭。 温苒苒见状,摇了摇头。 若是万光生真能去姐姐坟前上一炷香,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吧。 旁边,江唐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小声提醒。 “其实……王妃我觉得你也可以跟王爷忆个往昔什么的,毕竟你俩也是在那儿认识的。” 温苒苒微愣,目光倒是温柔了一分,但是看着夏离霜这两天的臭脸,又有点忐忑。 “你确定以他这两天的脸色……会跟我忆往昔?”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怀疑地看着江唐。 江唐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主上这两天,似乎很不正常。 以前的不正常,仅限于话少腹黑清冷如玉。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一朵行走的乌云,任谁看见都退避三舍腿肚子打颤。 温苒苒叹了口气。 出征的前一晚,夏离霜被皇后叫去皇宫里说话,估计说的也就是些什么叮嘱的话之类的。 但是很诡异的是,那天晚上从宫里出来之后,夏离霜便变得很奇怪。 沉默寡言,甚至一脸愁容…… “哎,你们男孩子会不会一个月有那么几天特别烦闷,甚至不想吃饭,食不下咽,还莫名其妙心情不好?” 温苒苒严肃地问着江唐。 江唐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啊!不过主上不一定,他上次还说我好好的为什么长了张嘴……” “……” 温苒苒囧。 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温苒苒只知道姑娘们到了一定年纪会来月事,在月事的时候,会情绪暴躁极度不稳定爱发脾气。 难道……夏离霜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也来月事了? 温苒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480.有我,不怕 但是温苒苒自己来月事的时候喝红糖水益母草,夏离霜这种,该喝什么? 温苒苒想了又想,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在军中的夏离霜的小灶专属厨师过来问吃什么的时候,温苒苒骤然报了“牛鞭汤,爆炒腰花,韭菜炒鸡蛋”等一堆菜名……主要是鹿茸鹿鞭太贵,军中现在没有。 是夜,温苒苒热情邀请夏离霜来帐中吃饭。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脸色倒是能好一些,但是对着旁人的时候依旧是一张生人勿近的面瘫脸。 “快点!今天做了好吃的!再不吃可就没有了!”温苒苒拉着夏离霜,强行将对方从颓丧动不动就发呆的状态下拖了出来。 夏离霜任由温苒苒推着,像行尸走肉一般。 等到走到了桌子前面,夏离霜看着满桌子的菜色,微微愣了愣。 “快点来吃!这个韭菜鸡蛋还是我亲自做的,不过我做饭的天赋似乎不怎么样……”温苒苒不好意思笑了笑,拉着夏离霜坐了下来。 面前的小狐狸这样鲜活,自己这会儿即使因为心乱如麻而冷落了对方,她也丝毫不介意,反而还一门心思地逗自己开心。 看着那盘颜色虽然有些焦的韭菜炒鸡蛋,夏离霜没说什么,动情地抱住温苒苒,像是在抱住自己此生唯一的光。 “苒苒……”夏离霜低声的声音在她耳边回想。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又要被勒死了。 然而肩膀上湿热的泪水,却让她内心一震。 夏离霜是多坚强的一个人?至少从相遇到现在,这么久,温苒苒都没有见夏离霜哭过。 而现在,一个八尺男儿,却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温苒苒一瞬间只觉得心疼。 “好了好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事情不开心,但是你要记得,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会陪着你的!”温苒苒认真道,“也许达不到爱的程度,但是相公是我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也请相公信任和依靠我,毕竟我说过,有我,不怕!”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连饭也没吃,搂着温苒苒,直接飞身上马,一路出了军营的驻扎地。 函谷关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峰,夏离霜带着温苒苒,直接一路踏马,跃上了青山巅峰,一直到一处悬崖之前。 夜色温柔,漫天星河沉睡在夜空之中,新月挂角。 而两个人便坐在那悬崖边儿上,看着那星河滚烫。 温苒苒陪着夏离霜,想了想,又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苒苒……”夏离霜开口,语气却有些苦涩,“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这段时间……”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 “其实……应该是和出征前一晚,皇后娘娘叫你去宫中有关吧?” 夏离霜没有否认,下巴轻点。 “母后她……母后她……她是什么来历,你应该清楚……” 夏离霜的语气有点颤抖,带着点不可置信。 温苒苒一愣,一个想法其实已经开始浮现在了眼前。 现如今的陶皇后,是二十年前安国灭国之后,皇帝虏回来的。 而夏离霜……如今整好二十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尊敬了父皇这么多年,亲如父子,但是母后却告诉我,我这是认贼作父……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夏离霜的声音带着些许呜咽,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一样,趴在温苒苒怀中,情绪崩溃,失声痛哭。 481.嘿嘿嘿引发的惨案 温苒苒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夏离霜,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掰正夏离霜的肩膀,让对方对视着自己。 “相公!你听我说!” 温苒苒一双妩媚的狐狸眼之中,这会儿有特殊的光芒闪烁,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夏离霜突然就愣住了。 “你听我说,安国的历史,从小到大你查的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安国国主真的是你的生父,那么,你更要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去保护荣国,也是保护曾经的安国!到时候,无论你是改国号还是其他,都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是退一万步来讲,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我曾经查过那一段,安国国主的身体,其实在那个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如果真的病得很重,那么生孩子的可能性,不大!”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眸光中似乎也盛满了星河似的。 “不管你未来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会陪着你!不管你是谁!好不好?” 夏离霜愣愣点头,几天以来杂乱的心境,这会儿在温苒苒亮得惊人的目光之中平静下来。 “苒苒……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夏离霜低叹一声,眸光之中盛满了泪水。 温苒苒笑了笑,二人相拥,一同坐看长河渐落,晓星沉沉。 夏离霜的月事期就这么过去了,甚至冯城万光生等人都啧啧称奇,看向温苒苒的眼神都有些歧义。 大军的行军速度一向不快,因此大家坐在马上,偶尔也会闲聊几句。 冯城是个最闲不住的大老粗,看着远远跟在队伍后面正在谈恋爱的两个人,捅了捅一旁的万光生。 “哎哎!老万!你说……这王妃给裕王下什么药了,怎么昨天还愁容满面天塌了的样子,今天就恢复了?” “我怎么知道,兴许只是小夫妻闹别扭呢!”万光生到底求生欲多一些,说话还是经大脑的。 一旁的昨天刚赶回来与军队汇合的千羽撇了撇嘴,“他俩昨天根本就没回营帐,我还看见,桌子上的菜一个都没动,但是……都是些嗯,你懂得,那种菜!” “嗯嗯嗯?”冯城来劲了,“好家伙,以前只知道王妃喝酒豪气,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也这么开放!”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万光生给了个爆栗。 “昏头了你!敢说王妃,你分分钟等着被切磋吧!” 圆脸的江唐这几天刚过了十八的生日,自以为是个成年人了,因此成年人该懂的事情,也懂了不少。 “话说……不会真的因为闺房之事而闹别扭吧,我我我我之前有听京城传言说,王爷那方面……不行……” “嗯……有道理!”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想他们昨天没回营帐其干嘛了么?” “嘿嘿嘿……” 一阵猥琐的笑声响起。 温苒苒毫不客气,直接从兜里取了几枚核桃,不偏不倚砸在了几个人脑袋上。 “啊——” “哎呦——” “我靠!特娘的谁打我?!” 几人齐齐回头,便看见微笑着的温苒苒与夏离霜。 冯城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他们刚才猥琐的笑声肯定被听见了。 “啊——我是说谁这么好的弹弓手法!原来是王妃啊!王妃最近的暗器功夫又进步了!” 温苒苒:“……” 这群人……这说好的节操呢? 482.嚣张的团伙作案 温苒苒恼羞成怒,这会儿即使穿着铠甲,也能看到那已经几乎红透了的耳根。 一旁的夏离霜则是忍着笑,看起来心情似乎还是不错。 在这样还算轻松的氛围之下,众人很快就到达了江饶郡。 刚刚入城,现如今的江饶郡新太守晋奉已经忙迎了上来。 “早就听闻王爷要来,下官特地出来迎接!王爷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这江饶郡的新太守还是要比之前江伯宁那个狗官好一些,温苒苒一路上看下来,最起码民生这方面是安定了很多。 只是·……这位新太守的话也太多了些。 温苒苒囧囧地想。 几位主将连带着众人进来,这位晋太守的嘴皮子几乎就没停过。 能从夏离霜英勇出征为国为民,联系到温苒苒这袖子上的花纹不错,凡是能见到的,对方几乎都夸了一遍。 在他滔滔不绝的夸奖之下,其他人压根儿连嘴都插不上。 还好,万光生在授意之下早就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墓碑祭拜姐姐,而温苒苒与夏离霜则是还要接受这样的摧残。 一直到晋奉热情的邀请温苒苒与夏离霜在太守府上住的时候,温苒苒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先不说江饶郡到底有多穷,而是人出门在外,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寄人篱下。 而且,众人走了这么久,在江饶郡的王府当时也并未拆建作他用,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让住了? 这晋奉看起来是比江伯宁好些,最起码面子上的功夫都过得去。 但是这地方官,很少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 “咳咳,我说这位晋太守,你这太守府,看起来也不大啊?本王妃在家里,那可是要住别院的,怎么到了你江饶郡,就给我一间屋子?”温苒苒不乐意了,跟夏离霜使了个眼色,明摆着没打算给对方好脸。 晋奉一愣。 “额……王妃天人之姿,就请屈尊一下……” 或许是温苒苒的话语太过犀利,一直以来滔滔不绝的晋奉,这会儿哑住了。 要知道,一般中央的钦差,大臣之类的,去了别的地方,即使平日里屁股再不干净,也要摆出一副爱民如子客随主便的样子来。 晋奉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其实没有跟温苒苒打过几次交道,但是却知道一些关于这位王妃的一些事情。 比如第一个以女官之身走上朝堂什么的,因此,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这这这…… 而温苒苒的回答也十分高贵冷艳。 “不行,我还带着几十箱子东西呢!都是日常要用的,屈尊不了!” 一旁的夏离霜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一阵失笑。 “苒苒莫急,再委屈一晚,若是这江饶郡住不下,那我们就去不远处的历城,回头我会跟父皇说道说道的!” 言语之间,一副将温苒苒宠成祸国妖妃的架势。 晋奉额头上的汗珠更大了。 这个说道说道,对于夏离霜来说可能真的是说道说道,但是对于她来说,可能是脑袋连着乌纱一起不保。 “下……下官有罪!”晋奉哆哆嗦嗦跪了下来,几乎快要哭了,“但是还请王爷救救下官,不要为难下官啊……” 夏离霜显然也是感觉到了,昔日的郡王府,这会儿可能因为什么原因,不方便住了。 只是,连夏离霜来了都不愿意给让,这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483.江饶郡被控制了 “你要是从实招来,我觉得你这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多留一会儿,甚至,能一直留住也说不定,但是你若是说一句谎,本王觉得,你会立刻人头落地!”夏离霜坐下来,一向清润的琉璃目之内,骤然闪过一丝杀气。 “这这这……这,王爷,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江饶郡现在早就不是我说了算了……就两个月前,来了一伙黑衣人,他们的首领叫血七,那伙人来了之后,直接便闯进了下官的府邸……” 温苒苒眼皮一跳。 “他们杀人如麻,我手下的人不过是因为不服气说错了一句话,便被直接斩首了……”晋奉颤颤巍巍,“他们直接住进了郡王府,但是告诉我,只要到时候我大开方便之门,便会放我一马……” “到时候?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也没敢问!” 这就奇怪了。 温苒苒摸着下巴。 其他的她都能理解,哪怕是带着人进城抢劫,温苒苒都觉得可以理解。 但是这么一伙江湖顶尖的练家子,居然只是住进了江饶郡,为的是大开方便之门。 温苒苒,没说什么,只是还是让晋奉去安排,为了保护对方的人身安全,还让冯城手下的副将傅关去跟着。 “你们怎么看?”夏离霜看着坐下的众人。 冯城挠了挠脑袋,“敢跟王爷抢府邸,干特娘的!” 温苒苒眼神冷飕飕飘过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城委屈闭嘴了。 “不是,你们确定这个晋奉没有说谎吗?”万光生不能理解。 夏离霜微微点头。 “前段时间,我已经让千羽先一步来查过了,郡王府确实有居住的痕迹,而且,江饶郡太守也确实受到了威胁,晋奉这个人虽然胆子小,但是也算识大体,毕竟如果跟对方合作便能暂时保住江饶郡,也能理解。” 众人齐齐愣住,看着夏离霜。 温苒苒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说千羽这一路上怎么都东奔西跑时不时还玩儿消失,原来是当先锋官探路去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一个带着几分文弱的声音响起,让众人都是一愣。 冯城愣愣回头,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站在冯城身后,连个椅子都没有的袁子何。 袁子何一路上跟着冯城,基本上从不多说半句话,只是做了个侍从一般的存在。 这小子身体文弱,骑马骑一天,大腿内侧都能磨破,但是对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下来了。 温苒苒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金疮药递给了袁子何,算是对对方的一点关心。 冯城一开始虽然没有拒绝袁祭酒送来的好意,但是也没有对对方多热情。 毕竟一个翁怀已经给冯城造成了心理阴影。 但这么几天下来,大家基本上心里都有谱了。 此时听闻袁子何这么说,都是有些好奇。 “怎么说?” 温苒苒第一个笑看着袁袁子何。 刚刚弱冠的少年,这会儿因为温苒苒鼓励的目光,似乎也变得大胆了一些。 “江饶郡后面便是汤谷关,等到汤谷关一过,甚至不用做什么,便可以直通都城,或者换句话说,江饶郡,便是守护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袁子何声音温润,低声道。 “说下去!”一旁的夏离霜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蜀地这段时间连着被破了三座城池,破城速度之快,史无前例,若不是真的兵强马壮,便是荣国内部,出了勾结敌国的反贼!” 这话一出,中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温苒苒清楚地看到,夏离霜的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 情况可能比想象的更加糟糕。 484.晋奉的勇气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因为江饶郡的地形特殊,因此,所有来自西南,兰国宾国的战报,都会经过江饶郡的驿馆,再向前流通。”袁子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问题,其实她也想过,但是那是因为对江饶郡的了解。 而这袁子何,还从来没当过官啊! 一旁的冯城也是一愣,过了一会儿,亲自搬了一张椅子给袁子何,请对方坐下。 “相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因为战事紧急,他们在驿馆,只能停留一天时间。 一天的时间,不仅要解决郡王府的那群渣渣,还要解决驿馆通信的问题。 “今晚兵分两路,端了他们!” 夏离霜最终咬牙,下了决定。 “两边都要有人带兵,相公,你去驿馆,我去郡王府!”温苒苒很快便给出了意见。 夏离霜眼皮一跳,“不行!” 谁也不知道这郡王府里的是哪一派的武林高手,万一苒苒受伤了怎么办? 温苒苒无奈,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战中主帅不能有失!” 一句话,便让夏离霜沉默了。 谁都知道,这一场仗,谁都可以受伤,谁都可以牺牲。 但是夏离霜不行,他是主帅,是荣国皇子出兵的尊严,也是最后一道屏障。 想到这,温苒苒就不由得吐槽皇帝老儿。 其实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昏君,只是好战。 但是连年的战乱几乎掏空了国库,又在科举上不注重培养新人,任由士族掌权,便有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夏离霜微微点头,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温苒苒的好意。 …… 是夜,太守府上一片宁静。 温苒苒与夏离霜入住之后,早早便熄了灯。 而晋奉则是带着英勇就义的精神,冲着郡王府,给那群人去报信。 “回禀大人……这,王爷与王妃都已经在府上歇息了,估计明日就大军启程!您不必担忧!” 晋奉颤颤巍巍的,额头冒出一滴汗珠。 领头的血七哈哈一笑,看着晋奉畏畏缩缩的样子,并没有多想。 “明天要出城,让他们出!就算出了城又怎么样?还不是跟郁征那群蠢货一样,生生能被困在巫溪的阵法之中?!” “大人英明!”晋奉尽可能让自己露出了谄媚的神色。 “好了,回去吧!这段时间,只需要继续保持原状即可!” “是!” 躲在暗处的温苒苒小心翼翼伏在房檐上,听到巫溪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 巫溪是进入川蜀的第一道闸门,地势险要,寻常人等很容易便会迷失其中。 而郁征的军队,当时居然是被困在了那里? 迷失在阵法的山谷之中,断水断粮的情况下,军心散乱。 而若是蜀王再这个时候出现,让对方投诚,轻松将班师回朝的大军收为己用。 这一波心理战打的却是很妙。 底下的晋奉在退出门的时候,几乎都要尿裤子了,却还是死死憋住,强忍着走了出去。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藏在不远处的江唐,骤然弯弓射箭,在房门还有一丝丝闭上的时候,一支带着劲风的羽箭,几乎是擦过晋奉的脑门儿,直直朝屋内射了进去。 底下,一群金羽卫瞬间冲了上去,迅速包围了整个府邸。 485.血七的震惊 实话实说,读书人有时候是真的禁不得吓。 本来还能勉强撑得住的晋奉,这会儿被江唐一箭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身后,沈通捂着鼻子,还不忘将晋奉捞起来扔给其他人,让他们先把人带回去。 屋内,血七被这霸道的一箭,直接中了耳朵,差一点就要把脑门儿都传过去见阎王了。 极度震惊和剧痛之下,他几乎是怒吼着冲了出来。 “谁!?” 然后一群的金羽卫已经牢牢限制住了其他人,连带着的,还有暗中江唐带领着的夏离霜的势力。 温苒苒咬牙,银麟剑在月光下反射出如水一样的光芒,直接对上了血七。 “是你姑奶奶!”温苒苒冷笑一声,迅速与对方缠斗起来。 一直到交手的时候,温苒苒才骤然发觉,这个血七其实还是有几分能耐的,武功绝对与当初的暗影阎罗不相上下。 “妈的!你们到底是谁?!”血七破口大骂,然而迎接她的,却只是温苒苒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温苒苒自从那日跟江唐在黑巷子里被挟持之后,后面不管再忙,基本上每天都会抽出两个时辰与千羽,江唐,甚至于夏离霜切磋,因此这段时间之内,武艺也是突飞猛进。 面前的血七虽然强,但是温苒苒早跟对方过了几招之后,却骤然发现,对方的武功路数,居然与当初自己面对的暗影阎罗有点像,某些地方还有些像鬼面剑神。 是血榜的人? 但是……新上榜的血榜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啊? 温苒苒咬着牙,与对方缠斗起来。 这一次带来的暗卫不少,因此以少打多,温苒苒这边是绝对有胜算的。 只是,这一个血七还是有点难搞。 温苒苒一个翻身,堪堪躲过对方的剔骨勾。 “小样,你们是血榜的人吧?怎么,兰国这就按捺不住了?” 血七一愣,没想到温苒苒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他们的底细。 温苒苒趁着对方怔楞,直接抓住了对方的破绽,直接恶狠狠给了对方大腿一刀。 一声惨叫过后,血七瘸着腿,神色更加疯狂了。 身后,江唐已经解决完了自己的对手,直接冲过来加入了战圈。 而血七则是被逼得节节败退。 “喵的,你们兰国很嚣张啊!一而再再而三刺杀我就不说了,这会儿居然还打江饶郡的主意!” 温苒苒边打还不忘边骂。 天知道这些天她压力好大的,好不容易以为到了江饶郡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结果还碰上了这档子破事儿。 如果朝中的反应在迟一点,那估计皇帝老儿这几年刚修好的皇陵就可以直接收拾收拾免费入住了。 不过打架到底还是一个危险的事情。 温苒苒一个不慎,脖子上挂了一小道彩,而对方的剔骨勾没伤到温苒苒,只是将她的面纱勾了下来。 面纱一落,温苒苒的脸顿时暴露在了月光之下,借着漆黑的光线,血七看到了温苒苒的脸,猛然一惊,甚至比刚才被认出来自己是血榜的人更为震惊、 因为这一次的震惊,使得血七的剑法完全已经乱了套。 温苒苒眸光冷厉,直接一剑刺中对方心口。 只一瞬间的交锋,血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486.这信不是真的 温苒苒利落收剑,而其余的那些个血榜的人已经皆尽伏诛。 沈通心眼儿多,还留了一个活口。 “可以了,这边收工,顺便,回头让晋奉打扫一下,下次万一我们班师回朝的时候,还能回来住!” 温苒苒拍了拍手,还不忘削下江唐衣袍的一角,给自己擦剑。 江唐:“……” 你确定这郡王府现如今变成了凶宅还有人住吗?还有!为什么要拿他的衣服擦剑啊!这衣服很贵的! …… 温苒苒这边带着人去郡王府杀人的时候,夏离霜带着冯城和一队士兵,则是率先闯进了驿馆。 驿馆那边的守卫不多,又是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基本上没有废什么力气,便直接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件。 其中,冯城还将对方首领打了个狗吃屎,摔了三颗门牙,这才一板斧拍死了对方。 众人立刻回到了太守府汇合。 “所以……这是这半年西南通信往来的所有信件记录?” “嗯,蜀地的已经提前划分出来了,还有郁征一直以来班师回朝的信件记录。”夏离霜点了点头,猛然回头,却发现了温苒苒脖子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夏离霜内心一紧。 温苒苒摆了摆手,“小伤,不过把郡王府当家住的那伙儿人,这来历你还真的想不到!” 夏离霜一愣,没有先多问,立即示意江唐去拿金疮药。 周围一起凑上来的人猝不及防被吃了一大波狗粮,不由得纷纷转过头去。 夏离霜倒是也不避讳,示意温苒苒偏头。 温苒苒照做,然后一边歪着头,一边道,“之前袁子何说的是对的,住在郡王府的那伙狗日的,居然是血榜的人,那个血七……武功应该在暗影阎罗之上,但是以前也没这号人啊?” 血榜的人?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夏离霜一边歪着头给温苒苒上药,一边道,“这个血榜,能位列江湖五大组织之一,其背后可不是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背靠的是兰国皇室。” “但是养暗卫是需要开支的,因此这一笔开支,基本上就是那些血榜榜上有名的雇佣者,在出任务之后分完提成之后,留下来的钱。” 话是这么说,如果说血榜背后靠着的是兰国,那么也可以说得通为什么兰国公主追杀她追杀的这么频繁,因为好歹是自己家的产业,不要钱。 但是为什么要追杀? 不知道为什么,温苒苒突然想起来那个血七临死前看她的眼神。 充满了震惊以及不可思议,以至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破绽,才被温苒苒一击毙命,若是对方那么僵持下去,等到对方后续的援兵赶到,谁赢还真不好说。 可是,到底在震惊什么呢?想到上次在四国来朝的朝贺宴上,兰国使者好像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他们到底在好奇什么?自己脸上是长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私生女,还是寄人篱下的那种1,温苒苒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和兰国牵扯到什么关系。 药很快上好,温苒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旁,袁子何与万光生已将所有的信件分了出来,所有人都凑了上去。 “可有发现什么问题?”温苒苒好奇地看着那信件,轻声道、 冯城作为这里面最没有文化的人,这会儿手里拿着一张鬼画符的信参考了半天,也没见搞出什么名堂。 “不对啊……”冯城看着那信件,喃喃道。 “嗯?你还知道不对?”一旁的万光生笑道、 冯城1盯着那信件看了一会儿,“真的不对!我怎么感觉这一封不像是真的?而且这些都不像是真的……” 487.驰援还是不驰援 夏离霜看着冯城,倒是难得多问了一句。 “怎么说?” “我们武将,大老爷们儿之间,没有你们文官那么文绉绉的,但是我们有着自己的沟通方式,比如战报之类的东西,基本上每一个战报的右下角,都会有一个被墨水或者其他的什么打湿的痕迹。” “但是这些战报里面,统统没有……” 冯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没声了。 “这个还是以前翁怀告诉我的,你就算去问王束军,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 “以前怎么不早说?”温苒苒有些急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居然现在才知道! “不是……是之前的那个折子它有水迹,所以我还以为……”冯城委委屈屈道。 夏离霜眼皮子一跳,想起之前送来的战报,父皇当时气得拍桌子砸茶杯,茶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溅到了折子上? “如果确定这个东西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儿?”温苒苒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轻声道。 一旁袁子何还在仔细寻找着几封信里的破绽,但是也没有什么收获。 线索又断掉了,谁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袁子何作为年轻人,有些烦躁,捧着一份战报来回踱步,最终,在左下角看到了一个清晰的“贾”字。 “这……找到了!这些信件确定是伪造的无疑!” “嗯?”众人迅速凑了上来。 微弱的烛火下,纸张边缘一个小小的贾字,在灯光之下反着光。 “一般来说,有点名气的造假大师,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傲气,所以他们会在自己的作品上,做隐形的标记。”袁子何一句话,便使得众人豁然开朗。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通往西南的信件,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在江绕郡被对方调包。 真正的原件,怕是早已经一把火被烧掉了。 蜀王勾结兰国,先是陷害郁征,而后更是打算收编郁征的军队。 “我听血七说,当时巫溪的那一片山谷,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阵法存在。” “也就是说,郁征的大军极有可能被困在那里,但是蜀王却并没有对他们出手,一是因为他以他现如今的兵力,想去收服郁征,二是,如果收服不了,来日等了兰国打进来,便可以让兰国在巫溪去跟郁征对战,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温苒苒捏紧1了拳头,“还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那我们现在……救不救郁征”一旁,万光生问出了大家心里都在想的问题。 毕竟现如今1,谁也摸不准郁征的心思,郁征是个猛将,但是再猛的猛将,都扛不住这样的压力。 若是对方真的头脑一热,转投了蜀王,被坑进去的,反而是他们……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晚上洗漱完毕,温苒苒跟夏离霜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温苒苒到底还是问出了话。 “相公,你若是真的要去救郁征……是会去亲自出兵吗?” 夏离霜沉默。 这种时候,夏离霜必定是亲自出兵的。 但是,这一次的驰援,更多的是要用到飞云骑兵,若是增援,以大军的速度,必定要甩在后面。 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一个人坐镇后方。 万光生虽然唯粮草押运官,但是指挥大军这种事情肯定做不来,思来想去,温苒苒自认为合适的,居然只有自己…… 但那样的话,自己跟相公,岂不是要分开了? 488.谁来掌军 因为出现了意见不统一的情况,所以众人不得不在江饶郡之内多留一天。 而太守晋奉这会儿因为捡回了一条命,显得格外兴奋,虽然有点丢人,但是第二天还是好好招待了温苒苒他们。 “王爷王妃,这是江饶郡今年新采的茶叶,你们尝尝!” 晋奉屁颠屁颠儿地亲自奉茶,显然是将温苒苒与夏离霜当成了活菩萨。 夏离霜抿着茶,看着晋奉,“你先前勾结外敌,你就不怕我上报朝廷?治你个通敌的罪名?” 夏离霜的语气半真半假,让晋奉瞬间软了腿。 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自己。 “王爷……要杀要剐我都……我都受着!毕竟这件事……”晋奉结结巴巴,看着夏离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但是能不能从轻处罚啊毕竟我昨天还以身做饵……” “噗——” 温苒苒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可爱!王爷这是逗你呢!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啊?”晋奉张大嘴巴,显然情绪还没有从大喜大悲之中缓过来。 温苒苒笑了笑,“放心吧!你这一次也算是变相保住了江饶郡的百姓,不会罚你的,要罚,估计也就是罚点俸禄什么的!” 晋奉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开启了嘴炮模式,大呼王爷英明。 “江饶郡这段时间确实管理的不错,足以可见你的用心,你能与贼人周旋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大功一件!,回头我会去与父皇表明!” 夏离霜眉眼间也露出一丝笑意。 晋奉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为国为民牺牲的英雄角色,甚至于他可能只是千万个走上仕途的读书人中的一个,有着所有读书人共同的优缺点。 因为读过书,习过君子大义,他能为国为民,尽可能秉公处理,但是,因为从小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生死,在死亡威胁面前,他又显得有些胆小。 虽然说之前与贼人周旋可能并不是为了百姓,而只是为了保命,但是阴差阳错的,却避免了江饶郡内部的一场惨祸。 在夏离霜到来之后,更是能选择以身做饵。 有时候,英雄并不是完美的,甚至于他们也有着一些普通人弱点,但是只要在某一刻,他们打破了自己的原则站了出来,那他就当得起英雄二字。 “行了行了,不就是尿了一回裤子吗!”冯城拍了拍晋奉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将对方拍地上去。 “男子汉大丈夫,丢下人怎么了?” 晋奉嘴角一抽,幽怨的看了冯城一眼。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给他留着面子,因此都很识相没有提这事儿! 而面前这大老粗…… “放心!等兄弟回头跟你一起练练胆儿!” 晋奉:不!他不想练胆儿! “冯城,你要找他练胆儿怕是没有机会了!”夏离霜面色清冷,看着冯城,眸光深处一抹凝重。 “嗯?” “今日清点飞云骑精兵一万,轻骑,你跟我带兵,先去前线!” “啊?什么?!”冯城一愣,“那王妃和万光生他们?” “他们暂且先留在这里,押运粮草,继续管理大军前进!”夏离霜的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杀气。 坐下的几位,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几乎都是一愣,对于夏离霜的决定表示诧异。 毕竟其他的他们都能理解,但是……万光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王妃一个女儿之身,怎么管理剩下的大军?! 489.军中舆论 “王爷!这恐怕不妥吧?”万光生有些犹豫。 虽然说温苒苒的本事他们都见过,但是打仗毕竟不是儿戏,将十几万的兵马交给一个女子,着实是有点冒险了。 “这也是没办法。”夏离霜叹了口气,“要知道,现如今朝中的武将不多,无人可用,若是郁征的大军久久等不到支援,难保不会投诚于蜀军。” 这话一出,冯城第一个站了起来反对。 “不可能!郁征跟我那是老哥们儿了!他绝对不可能叛国!” “他是不可能,但是他手底下还有十万将士,他们不一定,到时候军心散乱,万一蜀王为了那十万大军从而杀了郁征,你怎么救?”温苒苒厉声冷喝,说出的话,犀利而一针见血。 冯城一愣,讪讪地不说话了。 “这样,陛下的金羽卫留下,程洪与傅关,至少一个人留下,这样可行?”夏离霜最终还是担心温苒苒的安全,多做了一重保证。 几个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好!没有问题!” …… 当天下午,夏离霜跟冯城带着飞云骑之中最为精锐的一队精兵,直接赶往巫溪。 而温苒苒以女子之身坐守后方,在军中引起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一次出征的大军,足足有十万,而就算如此,现如今坐镇江饶郡的,也有九万。 当兵的男儿,哪个不是顶天立地,谁能甘心听从一个妇人的命令。 “传令大军,今日休整一日,明日按正常速度前行!”温苒苒看着各个营队呈上来的军报,微微皱眉。 之前夏离霜在的时候,这些个都尉,校尉,小队长,可不是这样的! 这是摆明了看不起她嘛。 甚至还有营中已经传开了口号,女子掌军,国必灭亡。 军心散乱,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温苒苒舔了舔嘴唇,看着一旁忧心忡忡的江唐,“糖糖,要不,我跟你去城外营地走走?” 江唐微愣,“王妃,你这会儿还是不要出去为好,你不知道那些人,骂的可难听了!” “就是这样才更要出去走走啊!” 江唐:“……” “出去看看也好!王妃这段时间可是要掌军的,早些在这江饶郡将那些有异心之人打压一下,不失为一件好事!”身后,万光生笑呵呵地进来。 温苒苒点了点头,换了一件戎装,将银麟剑别在腰间,施施然走了出去。 现如今的江饶郡总算有点富庶之地的样子,也称得上是鱼米之乡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已经认出了温苒苒,不忘跟对方打个招呼。 温苒苒一一微笑回应。 然而,在这一堆问候之中,有一个人的问候显得格外亲切。 “呦!苒苒?!” 温苒苒一愣,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不由得下意识回头。 “呀?!你怎么在这?!”温苒苒一惊。 面前的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显得有点瘦削,三十出头的年纪,分外儒雅。 正是当时温苒苒还在江饶郡的时候,曾经帮助温苒苒直接扳倒王家的开锁匠袁兰。 “没什么,溜达了一圈儿,听说你要出征,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见到了!” 袁兰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的,带着点江湖气。 “怎么?你那个夫君不在?我刚进城的时候在城外可是听见了,不少人都在说你呢!到底怎么了?” 490.袁兰小叔 袁兰的语气还是很关心的。 温苒苒摆了摆手,“一言难尽!我正准备出去教训他们呢!” 袁兰嘿嘿一笑,给温苒苒比了个大拇指。 “有种!不愧是我师父的孙女!” 身后,万光生与程洪面面相觑,再后面,现如今已经混成金羽卫头头之一的沈通,跟江唐也是一脸懵逼。 这……王妃什么时候多了个娘家人? “不说这些了,先去喝一杯?”袁兰极其顺手地揽上了温苒苒的肩膀,看得四个人眼皮都是一跳。 万光生跟程洪一愣。 不是说要去城外营地吗?这这这……那么多将士都等着了,这会儿就要去喝酒! 王妃到底什么脑回路啊? 江唐则是一脸嫌弃加震惊,还有点庆幸。 其实之前在江饶郡的时候,江唐也短暂跟这位袁兰打过交道。 但是那会儿这人走得匆忙,当时温苒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他小叔。 众人也没在意,没多久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是现如今,看着袁兰揽着温苒苒肩膀的动作,江唐深刻觉得,主上提前走了也挺好,不然以他那醋缸架势,不得气得心梗。 而一旁,沈通则是剧烈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有必要飞鸽传书告诉夏离渊,他又多了一个潜在对手。 但是显然,温苒苒并没有这个自觉,还特别热情地拉着后面呆若木鸡的四个人一起去喝酒。 四人心情复杂地坐了下来,还在酒楼里碰到了当时烤鸡一绝的王小刀。 “王妃,我觉得你……你还是应该有点有夫之妇的自觉!”江唐忧心忡忡跟温苒苒咬耳朵。 温苒苒一愣,“什么自觉?这是我小叔啊!” “哎呦呦!叔叔嫂嫂的,这这这……于理不合这!”江唐这会儿像个咯咯叫的老母鸡,誓死保卫自己家主上脑袋上不变色。 温苒苒眼角一抽,抬手就给了江唐一个爆栗。 “丫的想什么呢!学坏了你!” 袁兰一愣,也明白过来面前的这几个人是误会了,笑得更加欢快了。 “大侄女!我说你这夫君给你看得挺紧啊!自己都带兵打仗去了,还不忘留个小尾巴监视你!” 大侄女这一个称呼说出口,几个人的脸色顿时恢复了正常。 是叔叔和侄女,不是叔叔嫂嫂就好…… 在温苒苒费劲巴拉地解释之中,众人终于明白了。 当年的温老爷子带着温苒苒云游四方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袁兰,当时的袁兰已经是弱冠之年,家道中落,日日靠偷盗为生。 后来温老爷子发了善心,便将袁兰养在身边,还指点了他不少东西。 这个指点,指的是机关术,溜门撬锁,以及盗墓一类…… 再后来,等到学成了之后,袁兰就拜别了老爷子。 临走之前,袁兰才说出了实话,说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两个人逃难的时候走散了,因此,袁兰想要去找到对方的下落。 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 毕竟当时战乱,说不定袁兰所谓的弟弟,早就死了。 温苒苒与袁兰的年纪刚好差了一轮,叫哥哥有点不合适,便一直叫对方小叔。 这话一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万光生盯着袁兰,目光中露出几许思索的意味来。 491.寻亲 “来来来,相逢即是缘!喝酒喝酒!”温苒苒端起酒杯,众人正准备碰杯。 一旁的万光生还是盯着袁兰的脸发呆。 “哎?!老万!你发什么愣!喝酒喝酒!” 万光生这才收回神色,笑着碰了碰杯。 “话说!老万这有四十了吧,一个人过日子,是不是也不好受?早点找个伴儿,也是好的!”程洪喝了两口酒,早就将城外等着的军队抛到脑后了。 万光生年过四十无家无室,平日里生活也是过于简朴,不玩儿姑娘不赌博,一心扑在工作上。 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盯着看这么长时间,还是个男人。 于是,一些人的思维就开始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偏,比如程洪。 万光生笑了笑,目光露出几分思索。 “其实……我只是觉得,袁先生眉宇间,与我近日新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袁兰一愣。 温苒苒也愣住了。 “你是说……袁子何?” “正是!” 酒桌上突然沉默了,袁兰瞪大眼睛,双手瞬间颤抖了起来。 “这……这敢问那人多大,家是哪里的,什么口音?袁……是否是他的本家姓氏?!”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将万光生一下子问懵了。 “这……这人现如今是冯大将军身边的文书,人是王妃找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万光生挠了挠头。 袁兰的目光一转,又转向了温苒苒。 “大侄女儿?” 温苒苒这会儿脑子也有点懵。 万光生那一句话,让温苒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见到袁子何的感觉。 当时其实温苒苒对对方就有一点点好感,因为那袁子何的眉眼之间,确实与袁兰有几分相似。 但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见了,温苒苒自己也记不清了。 此刻一看,好像还真是! “就……这事儿还得从出征之前说,袁祭酒家的闺女不是当上女官了嘛,然后出征前一天,她带了袁子何来,说这是袁祭酒前不久收养的义子,不过已经结婚了,读书也算不错,刚刚及冠,中了举人,还不是官身,想通过这一次去历练一下,然后我就给冯城说了,对方就跟着来了。” “不过那小子是真的聪明啊!我感觉不比你差!” 温苒苒杂七杂八说了一堆,“我也没跟他聊过,但是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错了,至于有没有哥哥,我也没问!” 温苒苒说完,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袁兰。 袁兰这么多年浪荡江湖四海为家,其实为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弟弟。 而自己……自己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忘了问了。 “那他现在人呢?”袁兰目光中透露出急切的光芒。 “额……跟着相公冯城一起走了,先一步去巫溪,但是他们行军速度极快,你现如今估计跟不上。” “我……”袁兰张了张嘴。 “那简单啊!跟着大军一起走呗,反正到最后总会汇合的,不是么?”程洪摆了摆手。 “那倒也是……”袁兰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言语之间,眼圈儿红了。 “多谢诸位!我……我找了他整整十几年,自己都有点不抱希望了,若子何真是我弟弟,那么,我必定请诸位喝酒!” 这一顿酒没喝多久,毕竟温苒苒还有正事儿要办,因此也只是小酌。 不过酒精确实是给了她一点勇气。 来到城外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好几竿了。 温苒苒站在靶场中间,看着那一群正在操练的士兵,小脸上满是平静。 一看见温苒苒一群人来,有几个校尉都尉还是瞬间整兵。 “程将军!万大人!王妃!” 那几个汉子一脸黝黑,朝着二人行礼。 但是这称呼的顺序,却十分耐人寻味。 492.我要打擂 毕竟夏离霜走之前,可是亲口对这群人,说,由王妃暂代军中事务。 而现如今,这群人显然是没将温苒苒放在眼中。 “嗯……诸位将士都累了吧?今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不操练了,我们搞点活动?”温苒苒倒是没太在乎这个称呼,只是笑眯眯道。 那都尉乃是兵部侍郎,名为秦卓,今年刚刚二十二,武艺高强,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听闻温苒苒说搞点活动,自然是十分不满。 “王妃!大军严明,此时还是不要搞这些活动为好!” 温苒苒挑眉,小手一挥。 “我觉得挺好!没事儿,这活动内容呢很简单!众将士也苦了这么多天了,我给大家赢点彩头?比如,赢了的,军功升一级,不能升的,就赏赐白银千两!” 这彩头不可谓不重,因此,这话一出,周围的不少小士兵也看了过来,眼中都满是憧憬。 秦卓一愣。 “敢问王妃,这对打可是点到为止?对手可是程将军?” “不!是我!”温苒苒挺起胸膛,十分自信。 “咳咳咳——” “……” 离得近了,温苒苒能清楚地看到,秦卓脸上的一根肌肉,恶狠狠抽搐了一下。 “王妃说笑了!” 温苒苒盯着对方,眸光平静。 “我说了,对手是我!不是说笑,今日只要能打倒我,便能赢得彩头。” 秦卓怔住,温苒苒的语气很是认真,不像是说笑。 “听明白了就把话传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想来观战的,可以来。”温苒苒竖起一根手指。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军营里的职位,大部分都是按照军功来决定的吧?我如果打赢了一个,那么下一个对手的职位,便要高那么一截。” 秦卓微愣,王妃这是准备闯关了? 但是,这么多大老爷们儿打女人似乎不太好,更何况还是王妃这个地位……要不还是算了? 秦卓想着,正想开口,却被程洪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程洪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把你那可笑的想法收一收!王妃可不是你等能拿捏的,她的武功师承御林军王统领,真要打起来,我也未必是对手!” 听着这话,秦卓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洪在军中很有威望,一杆银枪几乎是舞得虎虎生风,难寻敌手,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冯城拿着双板斧能胜对方一筹。 而此时……程洪居然这么说? 这王妃看着娇娇弱弱的,跟未出阁的姑娘似的,这……这小身板,确定可以? 饶是如此,但是程洪已经放了话,秦卓还是下去准备了。 不出半个时辰,这个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军营。 “哎哎哎,听说没有?!王妃要打擂台比武!?” “哈?王妃打擂?!这也太胡闹了吧?!” “是啊,女人家所谓的武功,不过是花拳绣腿,这……不过听说彩头好像挺大的!!” “还是别小看,据程将军说,王妃的武功是师承王束军统领,连他都打不过!” “不是吧!” “……” 于是这一天晚饭时期,靶场周围十分热闹,几乎是聚满了兵士。 甚至秦卓害怕众人看不清,专门搭了个台子。 而温苒苒一袭红衣战铠,俏生生地站在擂台中央,眸色平静,长途奔波,使得她的皮肤被晒得有点小麦色,看起来倒是也有几分英姿飒爽。 但是因为身量还没长开,看着有点像小孩穿着大人衣服。 就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来打擂……士兵们都觉得自己是活久见。 这……说不定对方的大汉一出拳,就被直接吓哭了吧? 493.一招搞定第一个 温苒苒站在原地,看着台下一众围观的人。 “谁要先来?”温苒苒背着手,“若是谁能逼我出剑,那么,也可得一百两彩头!” 这话一出,一群老爷们儿率先坐不住了。 逼你出剑?!意思是你打架居然不需要剑?!这也太狂妄了! 军营里的男儿都是以拳头说话,这话一出,台下立即窃窃私语。 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毕竟此刻的温苒苒,除了是个小姑娘以外,还是尊贵的王妃。 要是一不小心将王妃打伤了,她回头告状怎么办? 王爷看起来就是个护短的,到时候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 温苒苒等了一会儿,看着台下众人,略微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冯城手下的都是精兵,没想到,个个都是孬种,居然怕我一个小女子!” 这般刺激性的话一说,终于有人上头了。 “奶奶的!我来!军营里的都是好汉子,谁管你什么王妃!待会儿打下去,可别哭着找你夫君求饶!”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跳上擂台,满脸虬髯,看起来颇为凶狠。 温苒苒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很好!好汉子!开始吧!” 此时,程洪坐在最有利的观战地形,旁边还跟着万光生,江唐,沈通和袁兰。 袁兰忧心忡忡,“我记得这小丫头以前身手不错,但是没有内力,这么打会吃亏的吧?” 万光生则是没有见过温苒苒出手,有点好奇。 袁兰有点叹息。 “哎,可怜我们家娇弱善良的小姑娘,居然为了那夏离霜能做到这种地步!” 江唐和沈通齐齐打了个冷战。 “善良?!” “娇弱?!” 前一句是沈通说的,后一句是江唐说的。 “啊?难道不是吗?” 沈通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因为一些原因被她俘虏,她给我下痒痒粉还把我绑起来要脱我裤子准备让我终身不举……” 江唐也是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在府里天天被她以各种理由要求切磋,但是每次都把我逼得怒发冲冠慌不择路,当然后来她发现我已经不配让她出手之后,就改去折磨千羽了……” 袁兰:“……” 那还真有点强…… 说话间,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了切磋。 温苒苒没拔剑,那壮汉大抵是不想欺负小姑娘,也没拔剑,只是挥舞着拳头就朝着温苒苒冲了过来,那拳头甚至带着劲风,一看力道就不俗。 然而,温苒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任由那拳头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我的妈也!躲开!躲开!”一旁的秦卓急得跳脚。 虽然说切磋但是万一真的受伤了,谁也不好给王爷交代啊! 眼看拳头近在咫尺,温苒苒瞬间出手,瘦小的手掌挡在了自己身前,牢牢钳制住了那带着劲风的拳头。 “嘿嘿!力气不错!”温苒苒笑眯眯。 那大汉猛然发觉不对,下意识想冲过去,却发现面前温苒苒瘦小的身子似乎有无穷能量似的。 他的拳头一时间,居然不能再前进分毫。 大汉咬牙,一个扫堂腿,准备攻击温苒苒下三路。 温苒苒眼神狡黠,瞬间腾空,借着刚才抓住对方拳头的力道,身轻如燕,瞬间飞身,转到了对方身后。 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温苒苒一脚踹在后心,踹下了台。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众人,这会儿都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 一招!只有一招! 494.力战群雄 首座的秦卓已经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汉子被摔下擂台,还打了个滚儿。 而温苒苒则是轻飘飘拍了拍手,语气带着一如既往地淡定。 “下一个!十夫长,谁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温苒苒已经连着打了三个,而且都是在三招之内轻松获胜。 挑选对象已经从百夫长进化成了千户。 而到了这一地步,台下议论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不管温苒苒的武功怎么样,王爷既然交给她,就说明此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之流。 只是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这才是这群人想知道的。 随着挑战对手的增强,温苒苒的招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她的招数有时候杀伤力并不大,但是胜在多变,总能即使找到对方的弱点。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有连续六个对手倒在了台下,而温苒苒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要知道,挑战对手一直在变,但是温苒苒自己,却并没有休息过。 军中的一些个老爷们儿拳头也捏紧了,此时,众人已经忘记了他们一开始对于温苒苒的嘲笑。 反而开始升出一种“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输给小娘们儿”的心理…… 随着一个校尉被温苒苒利落而充满暴力美学的一个过肩摔打下场之后,众人都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温苒苒甚至还没有出过剑…… 轮到都尉的时候,秦卓终于忍不住,第一个站了起来。 秦卓站在擂台中央,看着对面依旧云淡风轻的女子,最终重重行了一礼。 “王妃!方才的事情,是秦卓鲁莽了!王妃巾帼之姿,不输男子!秦某希望,能跟王妃真正打一场,请王妃赐教!” 温苒苒笑了笑,语气之间满是和蔼,还有一股子豪气在里面。 “秦副将客气了,不过我还是要说,面对秦副将,我还真有点压力!” 就这一句话,秦卓感觉到了自己被尊重。 “王妃可要休息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先前已经打了那么多,应该会略微疲倦一些,秦卓也是真汉子,他并不想乘人之危。 “不用,我体力消耗不算大!来吧!” 温苒苒到场边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动作不显粗鲁,反而满是豪气,那一双狐狸眼此刻平静,像是酝酿了星辰似的。 秦卓忽然就知道,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裕王爷,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这样骄傲的女子,也就只有裕王爷那样同样骄傲的人才能配得上! 秦卓沉沉吐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银枪。 “王妃!小心了!” 温苒苒眸色沉沉,朝对方点了点头。 银枪肆虐,宛如银蛇一般,朝着温苒苒舞了过来,温苒苒眸子微动,一个完美的下腰,堪堪躲过一枪,轻飘飘落到了安全地带。 只一击,温苒苒就明白了,面前的秦卓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做到这个地步,确实不是虚的,若是培养的好,来日的成就,绝对不会逊色于冯城。 “好!”温苒苒大喝一声,终于抽出了银麟剑。 剑光冰冷,在夕阳西下的演练场之中,折射出一道炫丽的虹光,闪瞎了围观士兵的双眼。 “刺啦——” 刺耳的火花声响起,刀剑碰撞之间,温苒苒瞬间将对方攻过来的银枪踢开,银麟剑直冲而上。 而对面,秦卓也不是好拿捏的,在银枪被踢开之后,顺势朝后一扫,直奔温苒苒的下三路而去。 温苒苒身体骤然腾空,脚尖稳稳踩在了对方的枪尖上。 秦卓瞳孔微张,看着温苒苒居然身姿轻盈,顺着枪杆过来一个翻身,踩着他的肩膀,凌空翻到了他的身后! 这是什么武功?! 495.女武神不能坐马车 秦卓一愣,刚想反击,肘部却骤然一麻,温苒苒的剑柄,准确无误敲击在了他胳膊肘的麻筋上。 一阵酸麻之间,银枪被震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而温苒苒的长剑,已经搭在了秦卓的脖子上。 满场死寂,连程洪都是一惊。 秦卓的武功,跟他其实已经差不了多少,程洪的长刀则是要更霸道一些。 但是秦卓比程洪年轻,也就代表着未来可以走得更高更远。 现如今……败在了一个女子手下,会不会对这娃儿产生什么影响啊? 毕竟是年轻人,没受过打击,要是从此一蹶不振了可怎么办? “你输了!”场上,温苒苒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剑。 人群中猛然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 秦卓呆呆地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银龙枪,颓然低下了头。 “我输了!” 温苒苒笑了笑,收起剑,捡起了地上的枪递给对方。 “其实你也没有输,我的武学路子比较野,比较杂,总是容易出其不意,而且,我擅用长剑,今日如果是坐在马背上打,我未必能打得过你!” 温苒苒这话说的是实话。 军队的招式讲究大开大合,打出气势,而温苒苒的招式则是诡异居多,必要时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如果真上了战场,比杀人,她未必能赢。 秦卓听着这话,抬头,等见到温苒苒的双眸时,又是一愣,呆呆接过了自己的银龙枪。 “好好练!还年轻!我等着你将来,能称为荣国的镇国大将军!”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秦卓猛地抬头,却见那红衣铠甲的女子,已经笑着转身。 秦卓被这笑容蛊惑了心神,突然觉得心里一空一空的。 这一仗,在军中史无前例,以至于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军营里都在讨论王妃与秦卓的这一战。 而当事人温苒苒,则是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苦不堪言。 她现在知道,这行军打仗有多难了。 其实温苒苒不是什么勤奋的人,只是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她会下意识拼命去学。 昨天动手时候看着是英姿飒爽势不可挡,,但其实,一觉醒来浑身酸疼。 但是偏偏这会儿,她已经被吹成了军中的女武神。 王妃可以坐马车,女武神不能。 温苒苒坐在马背上,感受着浑身的酸痛,十分不开心。 等到走出了十里之后,自己的小叔袁兰,还有茶花弄当家的东倾姑姑骑着马跟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一些熟悉,一些不熟悉。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去都城过好日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甘愿跟着那个王爷去西南打仗吃灰尘!”东倾姑姑的那一张嘴一向是不饶人,一见面,就恨不得点点温苒苒的脑门儿。 温苒苒几乎要感动地泪奔,“你可算来了!” “哼,我还以为云夕会跟着你,一打听才知道,压根儿没来!”东倾没好气道。 提到云夕,温苒苒也是顿了一顿。 “这事儿……等我上车再跟你说。” 于是温苒苒以要与东倾姑姑谈事情,而东倾姑姑又生娇体弱不会骑马为由,厚颜无耻地坐上了马车。 “云夕……这次出征,她估计知道,但是我自己忙,也没跟着她来!” 马车上,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东倾一愣,“怎么可能?!” 496.巫溪山谷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留守京城也好。”温苒苒摊了摊手。 东倾与云夕一样,都是爷爷留给自己的人。 虽然说不是什么大势力,但是两个人手下的一些人也算是各有各的本事。 只是自从自己到了京城之后,跟云夕的交流就变得很少,甚至好几次温苒苒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温苒苒也就懒得再去自讨没趣。 毕竟她们虽是爷爷给自己留下来的人,但若是他们真想金盆洗手,温苒苒也不会拦着就是。 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唯一的夙愿便是能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 “若是有一天你也要走,与我说一声便可!” 东倾一愣,好一会儿,才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毕竟我现在基本上就是个靠着夏离霜,要跟着对方出生入死的蠢女人,可能她就是这么想我的?” 温苒苒笑容里有几分自嘲,揉了揉肩膀。 “正好你来了,帮我揉点药油,昨天打了那么多场架,太久没打架我只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东倾姑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从袖子里找出了药油。 只是,不知道是心里有情绪还是怎么,用了可大的劲儿,一顿上药。 温苒苒捂着嘴,尖叫出了烧开水的声音。 等将最后一点药油抹完,东倾沉默了一下,才没好气道。 “我不管!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这一次来,我还带了一些人过来!” “嗯?”温苒苒微愣。 “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各自有各自的本事,除了袁兰,还有凤七,还有一个,是擅长口技的王武,必要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派上大用场!”东倾言简意赅解释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有些佩服东倾的未雨绸缪。 “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温苒苒嘿嘿一笑,抱住了东倾姑姑的脖子。 …… 巫溪。 夏离霜看着面前的山谷,微微皱眉。 “王爷!我们是直接进去吗?”一旁的冯城坐在马上,将自己手中的双斧一怼,发出一声铿锵。 “先等等,让千羽进去探路!”夏离霜看着这山谷,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山谷的两边进去之后一个巨大的狭口,然后是一个类似于盆地的开阔地形。 也就是说,非常适合设埋伏。 而按照苒苒说的话,郁征的军队可能是在另一边进入巫溪的时候,遭到了埋伏。 现如今看来,这个埋伏很有可能就是设盆地之中。 一旁,袁子何的面容看起来有着明显的疲倦,先前跟着大军,舟车劳顿之下,他已经有些吃不消。 而现如今,跟着冯城和夏离霜的急行军,更是好不到哪里。 但是袁子何却硬生生坚持下来了。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天空之中阳光正好,已经是开春的时节,但是巫溪山上的树林已经很是茂密。 千羽很快回来,一袭黑衣,面上带着几分凝重。 “主上!” “起来吧!前面什么情况?” 千羽深吸了一口气,“我走到山上,见两边山峰上的飞鸟不入林,这其中可能有埋伏,但是……从上面向下俯瞰,整个山谷却没有任何影响,而且,才不过开春,山谷内部的密林,已经很茂盛了。” 很茂盛?夏离霜微微抬眸。 “传令,让所有人下马,留少部分人将马迁到西山后面,那里便于遮掩!” “是!”身旁的傅关立刻领命而去。 “蜀地艰险,基本上都是这种树林,王爷打算怎么办?”身后,袁子何虽然面色苍白,却还是坚持道。 夏离霜看着袁子何,一向冰霜的脸上居然笑了笑,“你有什么办法?” 497.兵行险招 “有,但是需要一些代价!”袁子何咬牙,“这个地方,敌人已经在两侧布置好了,我们要是想要将对方一举全歼,便只有一个办法,引他们去到山谷之中!” “你的意思是……”夏离霜有点明白了。 “我们乘着入夜,将稻草人扎在马匹上,让马带着草人走进狭口,引对方前去包围,我们可以从山两侧,趁机上山,等他们下去之后,我们再去反包围他们!” 袁子何语气淡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夏离霜微愣,没想到袁子何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本王倒是有点好奇,你遭遇变故之前的家世了。”夏离霜微微叹了一声。 袁子何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夏离霜,这才小心翼翼道,“微臣原本是安国人!” 夏离霜怔楞了一瞬,却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我说呢!安国袁家……当年似乎也是大族,委屈你了!你忠心的主子应该不是袁祭酒,而是……母后吧?” 袁子何沉默,这才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还是那句话,你的办法很好,就按你的方法去做!”夏离霜笑了笑,眸子深处却有一瞬间的挣扎。 太子谋反的事情刚过去不久,母后的意思是,让他也谋反不成? 夏离霜其实根本没有见过安国皇帝,甚至于他出生的时候,是在荣国皇宫之中。 一直以来,教导他的,爱护他的,循循善诱的,都是荣成帝。 难道真的有一天,自己要与他为敌不成?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荒唐的想法摇出脑海。 黑暗中,传来一阵奇怪而细弱的鸟叫声,一只红嘴儿黑羽的小鸟儿叽叽喳喳盘旋,不偏不倚落在了夏离霜肩膀上。 夏离霜一愣,知道这是温苒苒给他来信了。 之前复杂的心绪骤然消散,夏离霜脸上带着抹宠溺的微笑。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保护好袁子何,他是袁兰的弟弟!这里一切都好,想你!” 夏离霜微愣,倒是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茬,但是落在信尾的两个字,却让他瞬间倍感心安。 飞云铁骑的速度很快,天黑之前,三千匹战马身上的稻草人都已经捆绑完毕。 “可是,殿下,这全绑着稻草人,看起来也不真实啊!肯定是要混进去一些真人的,这……” 军队里的士兵大部分并没有过人的武学,飞云铁骑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但若只是一少部分人进去,面对着敌人的大军,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也就是说,谁要去送这个死,还是个问题。 孰料,夏离霜只是笑了笑,附耳在千羽耳朵边说了几句,千羽朝对方点了点头。 “主上,人已经准备好了!” 冯城一脸懵逼,“什么人准备好了?” 夏离霜看着对方,神秘地笑了笑。 “没什么,你让所有人在两边的山下待命即可!听我山上的信号,一旦对方动手,要以最快的速度上山,直接被将对方包围在这坑中!” 冯城挠了挠头,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之前夏离霜救他于水火,因此,冯城已经下意识认了夏离霜为主子。 夏离霜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暗夜寂静,连月亮都羞涩地躲在了云雾后面。 巫溪密林之内,一场夜色笼罩下的战争一触即发。 498.反包围 “哎!我说上面让我们守了这么多天,郁征都已经抓到了,还让我们在这守着做什么?”暗夜里,有小兵传来抱怨的声音。 “我听上面说,是因为七皇子带兵出征,要拦七皇子的!” “七皇子!?!那蜀王殿下岂不是……” “嘘——昏头了你!这都敢编排!” “说好的今天到,结果呢?!白天守了一天,屁也没见到一个!” “哎……散了散了!守到明天早上,就回去睡咯!” 士兵三三两两的声音在密林间响起,顺着夜风,飘到了将军的耳朵里。 “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呢?!如此松懈!给我起来!”将军的怒骂声压抑着怒火。 有些士兵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向将军,我听说,我们这一次要打的人是七皇子,是不是?” “是啊向将军,你好歹告诉我们一声……” “将军,我们都是当兵为了活命,让一家老小混口饭吃,但是……若是惹得再起争端送了命,那谁也不想啊!” 无数抱怨传来,站在人群之中的将军向垣难得沉默了。 “我不知道,但是……当一天兵,就要有当一天兵的样子!”向垣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一双双殷切的眼睛,不由得避开了目光。 西南人士现如今任谁都知道,川蜀附近现如今,简直要乱成一锅粥。 向垣本身是一介武夫,没什么能耐,年轻的时候,蜀王曾经对他有恩,这才一直效忠于蜀王膝下。 只是,再莽的武夫,都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而现如今,西南门户大开,蜀王麾下的军队并不少,然而,却在对方的攻击下,半个月连着丢了三座城池。 顺便,还将带着十万大军,班师回朝的郁征给囚禁了。 囚禁本国的良将,而让敌人有机可乘,这种骚操作,向垣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是没有办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知道今日面对的,或者说要抓的是七皇子,向垣也只能咬牙去做。 “报——东面狭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杂乱无章,目测,是七皇子的军队来了!” 七皇子……到底是要来了吗?自己,真的要谋害皇子,做这大逆不道之人吗? 向垣咬牙,“去,等他们完全进入山谷之后,便下令,封锁出口,全面包围!” “是!” 暗夜之中,马蹄声与刀剑的碰撞声显得格外肃杀。 千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周围的人,有的是用稻草扎成的假人,而另一些黑衣人,则显得格外训练有素。 待战马完全进入山谷之后,两面的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杀喊声。 千羽一愣,骤然大喊一声,“有埋伏!” 随即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骤然脚尖一点,身形直接隐于密林之中,再不见踪影。 另一边,是向垣带着蜀军,冲进了盆地深处。 一阵砍杀之后,所有的蜀军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砍到的“人”并没有发出惨叫,甚至,连佩剑也没有。 向垣心里一紧,顿觉不妙,刚想让众人退出山谷,那两边的山上,却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杀!” 顿时,火光皱起,无数兵士带着刀剑兵器,将向垣的军队全数包围。 向垣瞪大眼睛,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火把明暗之中,一个高大的银甲身影缓缓走出,面色如玉,带着无尽风雅,那双琉璃目中,满是杀气。 499.收服向垣 向垣又惊又怒,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是何人?!” “夏离霜。” “你是七皇子?”向垣一惊。 听说这七皇子不仅仅是都城第一美男,还极其受荣国皇帝陛下的看重。 今日一见,那仪态,那风度,那气魄,那心计……向垣突然有点自惭形秽。 “怎么?当初将郁征的大军围困其中活捉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围在自己挖的坑里吧?”夏离霜提着长剑,眸底倒很是平静。 向垣咬牙,虽然觉得这人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但是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你耍诈!” 向垣扭着身子,满脸不服。 后面,冯城扭着向垣,没好气踹了对方一脚。 “老实点!” 向垣气极了,却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无可奈何。 “我……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蜀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夏离霜无奈笑笑,“还是个有脾气的!” 向垣扭过头,不想再看对方。 “嘿!我说你武功这么好,只在这当个守门员可惜了!你要不来我们这边吧?!” 一旁,冯城直接扯下了腰间的绳子,将对方捆得结结实实,一边开口道。 向垣:“……” 夏离霜&众人:“……” 头一次见这么清新脱俗的劝降方式……一边嘴上说着你赶紧投降了吧归顺我们吧,一边还毫不客气将对方捆成了粽子。 向垣被眼前厚脸皮的冯城气得不想说话。 “不投降也可以,只需要告诉我,郁元帅现在在哪?”夏离霜面色平静,“你应该知道,现如今西南大乱,蜀王通敌叛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向垣一愣,“通敌叛国?!” “其实你心里也有数,不是么?半个月连丢三座城池,就算是百年之前的即将覆灭的周朝,灭国的时候都没这个速度。”一旁的袁子何似乎是看出了向垣心中所想,出来细声细语劝道。 向垣不说话了。 蜀王这会儿打仗,几乎是在明着演了,任谁都能看出来。 只是……只是他还是不相信罢了,不相信曾经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蜀王,这会儿居然变成了这样。 “你们……你们要杀要剐,我认了,但是……放我手下的兵一条生路,他们大多数都是荣国的士兵,没有恶意!”向垣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已经认了命。 “好!杀!”夏离霜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向垣咬着牙,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剧痛,一片火把燃烧的声响之下,向垣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身后绑着他身体的绳子骤然一松,冯城一刀将绳子砍断。 向垣一惊,便见夏离霜向自己走来。 “将军有大才,本王自然是舍不得如此良才英年早逝!”夏离霜眸子平静,却亲自将向垣扶了起来。 “你若还想保家卫国,便跟随荣军,你若就此归隐山林,我放你走,但是,你已经被俘,就算是真能走回去见蜀王,估计对方也不会信你。” 向垣身子猛地一震,他捏着拳头,单膝跪地。 “殿下!臣向垣……今后唯殿下马首是瞻!” 500.大军汇合 巫溪的事情顺利解决,夏离霜顺便在巫溪的山谷之内布好防守的兵马,准备休整几日。 过了巫溪,便正式进入到了川蜀地界。 而川蜀地势险要,若是能将巫溪作为后面发兵的据点,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已经被成功策反的向垣,凭借着自己大大咧咧的沙雕性格和高强的武艺,没几天便与军中众人打成了一片。 “话说,郁征现如今很有可能被藏在成都府之内,但是他们还有大批兵马,在这之后,便四散溃逃。”向垣指了指天府之国成都,“毕竟郁征打仗多年,名声在外,跟你们一样……蜀王也想将他收为己用。” 这个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收了郁征,便相当于是一员猛将,甚至于能收编整个西征的军队。 “但是那日,进入山谷的西征军只被收编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由郁征的儿子郁恒之带领,及时退了出去,但是因为川蜀的封锁线严明,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逃去了哪里。” 向垣的话,让夏离霜微微舒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情况对于我们来说还不算糟糕?” 一旁,冯城撇了撇嘴。 “殿下,你还真是乐观,要知道,现如今西征军已经跟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要怎么去找他们?” “我们找他们干嘛?让他们来找我们不就好了?”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了树林里的寂静。 众人齐齐回头,便见一身戎装的温苒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向垣一愣,看着身后的人,明明是一群男人,但是却是女子在前,显然,身后的这帮人,都是十分信服这位女子的。 “这位是?” “是本王的王妃!”夏离霜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抹惊喜。 “回来了?一路可好?!” 温苒苒点了点头,“还不错!多亏了冯大将军驭下严明,没有出什么岔子。” 言语之间,倒是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在军营当中的事情。 一旁,向垣则是完全呆住了 这些时间,他听了冯城说了不少关于这裕王妃的传奇故事,本以为是个严肃的,却没想到,一见面,却是个英姿飒爽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见过王妃!”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向垣,热情打招呼。 “向将军!早有耳闻!” 向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都不是些好名声,让王妃见笑了!王妃刚才的意思是说?” 向垣反应慢,这会儿还没明白过来。 “王妃的意思是,我们将夺取巫溪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郁恒之现如今肯定藏在某个地方,一旦得到了消息,必定会来找我们。”身后,万光生笑着解释道。 夏离霜也是笑着,揉了揉温苒苒的脑袋,确定对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只不过,如此行事,虽然能让郁恒之来找我们,但是,蜀王那边听说之后,也必定会有所动作。”夏离霜分析道。 “那有什么!他要敢来,就先问问他冯爷爷手里的板斧答不答应!”冯城大咧咧吼了一句。 “其实也不一定……”温苒苒歪了歪头,“我们可能走入了一个误区。” “怎么说?” 温苒苒想了想,随手从草地上揪了一片叶子叼进嘴里。 “如果你是蜀王,你跟兰国会真的合作吗?” 501.不好了,王爷绿了 “也就是说,兰国想趁机占便宜,但是蜀王却想将荣国与兰国的力量削弱,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消息放出去之后,这个原本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蜀王就必须重新考虑与兰国的合作关系。” “毕竟,虽然嘴上嚷嚷着内部分裂,但是真的要出了什么事情,他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会将面子功夫做足。” 温苒苒一番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依照楚王的破性子,其实,请君入瓮的可能性更大,客客气气将我们迎进成都府,再寻找机会反叛。”夏离霜沉思道。 “虎口拔牙,是个险招。”袁子何做出了最终的评价,“而且,向将军是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的,若是他回去,蜀王必定不会放过他,只能留守在这边,等待消息!” “那是肯定的,必须有人留守巫溪,这样,郁恒之的大军才能赶过来跟我们联系!” 众人就这样七零八碎地敲定了计划。 最终,程洪与傅关留守巫溪,而其他人,则是将消息放出去,率领大军,准备大摇大摆地进入川蜀。 敲定了计划,众人准备再休整一日,立即动身。 所有人就地扎营,温苒苒打了个哈欠,刚准备睡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袁子何?” “嗯?王妃有何吩咐?” “晚些时候,你来我营帐!”温苒苒笑得很是神秘,狐狸眼中满是坏水儿。 一旁的夏离霜:“……” 冯城&向垣:“……” 好家伙,这是明目张胆戴绿帽子啊! 夏离霜眼皮子一跳。 他不过就消失了几日,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唐?”夏离霜看向江唐。 江唐畏畏缩缩躲在千羽身后,乍然被点名,立刻站得笔直。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妃不让说!”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看向了万光生,万光生扯着冯城,硬生生别过了脸。 “啊,老冯,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色很不错?” 冯城眼角抽抽,看向万光生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喵的大白天的哪儿来的月亮? “我……”冯城刚想说话,就被万光生狠狠踩了一脚,顿时龇牙咧嘴。 冯城咬着牙,低声问万光生,“老万!你老实告诉我,王爷是不是绿了?” 冯城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座的习武之人哪个不是耳力惊人。 夏离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但是看着温苒苒颠儿颠儿的后脑勺,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冯城!下午来跟我练练刀法!”夏离霜咬牙,将仇恨转移到了冯城身上。 温苒苒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困得要死,虽然相公美色在前,但是她却只想将事儿办完然后好睡觉。 夏离霜脸颊肌肉抽搐,将冯城拉出去痛扁了一顿,然而,等回来之后,却发现了更为诡异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现如今已经新被升位副将的秦卓,小心翼翼端着一碗汤,进了温苒苒的帐篷。 再之后,巡哨完毕的金羽卫统领沈通,揣了几个山间的野果子,进了温苒苒的帐篷。 再再之后,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三十岁中年男人也进去了,再然后……袁子何也进去了…… 这是什么操作??! 怎么出征一趟,这些个野男人一个两个的,都堂而皇之进了他媳妇儿的帐篷?! 502.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唐作为目击者,全程围观了自家主上的无能狂怒,劝得苦口婆心。 “主上啊!你看,程大人走之前不是给了你一本男德吗?那上面写了,就算媳妇儿跟陌生男人说话,也要展现出咱们应该有的大度!” “而且,您以前还在江饶郡,迎那个小妾施姬进门,还有跟宾国公主刘玉儿说话的时候,你看,王妃也没生过气啊!” 江唐搁一边碎碎念,而夏离霜听着这话,心里苦成了渣。 天知道,他自小还没谈过恋爱,也从未真心喜欢过一个女子。 因此,当时对那些个女人的示好不拒绝,只是因为觉得温苒苒吃醋好玩儿。 可是现在…… 夏离霜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温苒苒本人,还完全不知道夏离霜的醋味儿已经快要蔓延到了整个军营。 她只是专心在帐篷里护肤美容,涂点白白膏。 这些天风餐露宿,皮肤粗糙的要命,温苒苒一边将白白膏抹了满脸,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银麟剑。 “王妃?您在吗?”秦卓的声音带着些许小心。 “啊!你进来吧!” 孰料,秦卓一进门,便看见坐在床边脸被涂得像鬼一样惨白的女子,正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秦卓吓了一跳,堪堪稳住面前的汤没洒出来。 “您您您……”秦卓面对眼前震惊的一幕,磕磕绊绊差点说不出话。 “啊!”温苒苒放下长剑,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这美容呢!没吓到你吧?”温苒苒站起来,靠近了秦卓两步。 秦卓面颊肌肉抽动,“没……”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后退了两步。 老天爷啊,他的初恋没有了,他的青春破灭了! “有什么事儿吗?”温苒苒一边拿出小镜子,照着脸,一边道。 “额……我就是来给您送汤的,这几日奔波,王妃辛苦了,这是枸杞红枣汤,王妃慢用,我先走了!” 说罢,直接逃出了帐篷,独留温苒苒在一旁懵逼。 秦卓这是魔怔了? 不过这红枣汤倒是真的香且滋补,温苒苒乐呵呵地端着碗,美美地饮用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伤透了一个年轻的少男心。 温苒苒摇了摇头,还是让人打了盆清水,洗掉了满脸的膏体。 刚准备说睡一会儿吧,沈通又来了。 “温姑娘!这是山间刚采的野果子!好吃!我给您带了俩!”沈通挠了挠头,样子憨憨的。 温苒苒看见那椰野果子,不由得眼神一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沈通:“……” 不,他其实不知道,只是身上的毒快要过一个月了,解药还在温苒苒那儿呢! “那什么,您也知道,我这距离上一次服用解药已经快一个月了……”沈通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温苒苒一拍脑门儿,这才将这茬子事儿想起来,当时杜一针好像是给了她一个青瓷瓶来着,自己带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用。 “哦你说这个啊!”温苒苒恍然大悟,“嗐!拿走拿走!” 温苒苒撇了撇嘴,直接将一个小瓷瓶扔给了沈通。 沈通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 “温姑娘……这……” “怎么了?” “这可是这一年来全部的药量,你就都给我?!” 503.磕头?大可不必 沈通有点懵逼。 好家伙,他自从成为暗卫以来,主子都是生怕他反悔,药量一个月给一次,从来不拖延。 但是这这这……温苒苒一次性把一瓶都扔给他,就不怕他临时反水吗? “怎么?里面的数量不够吗?我可没偷吃啊!”温苒苒啃了一口果子,奇怪道。 沈通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温苒苒的目光突然变了,像是第一次认识到她似的。 “温姑娘将这些都给我,就不怕我……会背叛于你?” 沈通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温苒苒奇怪的看着对方,像是在看什么大傻子一样。 “你不会是出去巡了个哨巡傻了吧?你背叛我那是你的事,而且,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温苒苒摊了摊手,“出门在外,战争无常,万一哪一天你跟我走散了,毒发作了又没有解药,那不是直接等死了?” “话说你那主子也是够坑,偷圣旨也就算了,还连着属下一起坑,你看,江唐和千羽就不会这样!” 温苒苒叹气,“要是有条件,我还想给你治好呢!” 沈通身子猛然一震,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噗通一声跪地,深深朝温苒苒磕了个头。 温苒苒头一次见有人给自己磕头,不由得吓得弹了起来。 “大可不必!” 沈通却摇了摇头,“多谢温姑娘,此情,沈通必定涌泉相报!”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帐篷。 温苒苒看着这已经被荼毒傻了的孩子,摇了摇头。 不过,这小子还是够机灵的,一开始差点连自己也骗过去,如果真的能留在自己身边,那也不亏! 温苒苒晃着小脑袋,觉得这桩买卖还算划算。 “大侄女儿,你这帐篷挺热闹啊!我在门外都闻到了一股醋味儿,已经快把整个军营都给淹了!”袁兰撩着帐帘进来,看着温苒苒,戏谑道。 “嗯?什么醋味儿?”温苒苒还没反应过来。 袁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搞事情的味道,“没什么!” “你先等会儿,袁子何一会儿就到!”温苒苒咬着果子,含糊不清。 骤然听闻袁子何的名字,袁兰不由得身子一震。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温苒苒帐篷里的军机图,一会儿看看温苒苒先前喝的是什么汤……总之就是不能好好坐着。 只等了一小会儿,门外便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 “王妃,您找我?!” 温苒苒一骨碌爬起来,“啊……是,你进来吧!” 袁子何小心翼翼走进来,或许是因为年纪轻轻英年早婚,又或许是学习了袁祭酒家良好的传统美德,袁子何的眼神十分规矩,盯着地面,不敢乱看一眼。 一双青布靴子停留在了袁子何的面前,看样子明显是个男人的脚。 袁子何一愣,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眉眼之间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男人。 袁子何骤然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兄弟俩相顾无言。 半晌,还是袁兰先开了口,“子何……你……你还记得哥哥吗?” 袁子何瞪大眼睛,就因为这一句话,眼眶里瞬间续满了泪水。 “兄……兄长?!”袁子何的声音颤抖,带着十分的震惊。 504.兄弟相认 袁兰眉宇沧桑,淡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是我!” “兄长!兄长你还活着!”袁子何瞬间崩溃,直接扑进了自家哥哥的怀里,失声痛哭。 “兄长……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我一个人流浪了那么多年……我……我以为我在这世上,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到底是少年意气,袁子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袁兰也是泪眼纵横,“好了好了,哥哥这不是来了么?哥哥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呜呜呜呜……” 兄弟两人抱头痛哭,温苒苒则微微叹了口气,悄悄躲了出去,将地方留给这难兄难弟叙旧。 军营里的晚上倒是很热闹,不少人士兵围着火堆,扯着闲话,内容大抵就是打仗,杀敌和女人。 东倾带来的人,这会儿住在军营的外围,温苒苒想了想,还是想先去找东倾说话。 毕竟夏离霜今天似乎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因此还是先不要触及对方的霉头。 然而,刚走了一半,走到一片小树林背后,却骤然被人捂住了嘴。 温苒苒一惊,下意识一个扫堂腿就踢过去,还不忘剪刀手将对方的手臂直接反绞在身后。 “哎哎哎……疼!” 痛呼声让温苒苒下意识停了手,借着月色,温苒苒终于看清了夏离霜的脸。 “好家伙,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了!”温苒苒赶忙松手。 夏离霜捂着自己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 “温苒苒,你是要谋杀亲夫,然后跟某个……不,某群小白脸共度余生吗?!” 夏离霜气鼓鼓,声音里的醋味儿隔着十里八乡都能闻见。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你说什么呢?” “哼!我早该知道,你……你不愿意做我的王妃,不愿意跟我洞房,一而再再而三把我踹下床……”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我早就该知道!” 温苒苒顿时觉得更奇怪了,“那什么……你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枉我……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居然!居然!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什么玩意儿?!”温苒苒脑袋打结,“你发哪门子疯?!” 夏离霜瞪大眼睛,也顾不得平日里的优雅如仙人的形象了。 “我发疯?!在你眼里我喜欢你就是我发疯?!” 温苒苒:“……”咱们能来点人类的交流吗? “哼!人家都说追到的男人就后悔了,就始乱终弃!我看你才是那个渣男!”夏离霜咬牙,面色冷硬,细看还有一丝委屈。 温苒苒嘴角抽搐更厉害了,这会儿也被夏离霜的无名火拱上来三分火气。 “渣男?!是谁当时跟施姬勾勾搭搭?!又是谁,还专门跟刘玉儿留着留风雪球酥的暗号?啊?我渣男?!怎么?当时我追你的时候,哎呦喂,碰一下你都要拿白手帕擦半天,到底谁是渣男?!” “你——”夏离霜想反驳,却发现这事儿好像确实是自己吃亏。 “我不跟你说!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夏离霜看着温苒苒,满脸失望,拂袖而去。 还没走两步,骤然看到了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一个趔趄。 那什么……好像吵得太大声了点? 气愤归气愤,心虚归心虚,气还是要生的。 夏离霜面如寒霜,一甩袖摆,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温苒苒胸口上下起伏。 一旁围观了整个吵架过程的江唐瑟瑟发抖,还不忘上来给温苒苒顺口气儿。 温苒苒咬牙切齿,“呵!男人!” 505.吵架带来的误会 裕王爷与裕王妃吵架了。 这个消息不过一天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旁,东倾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营帐,看着一旁生闷气的温苒苒,语气幸灾乐祸。 “我说你俩一向不是关系挺好么?如胶似漆的,怎么?今天这炮仗点炸了吧?” “别说了,看见他我就来气!” 温苒苒恨恨地剥着橘子,一口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吃夏离霜的肉。 “哎,所以说啊,这男人都是棒槌!平时还是少秀恩爱,你看,秀恩爱,死得快!还是我们凤七好,乖巧听话惹人疼!” 东倾姑姑出门儿也不忘带着男宠,此时的她半倚在床榻上,身后的凤七正在给她按摩。 她摸了摸凤七的脸蛋,还不忘吃一口对方递过来的橘子。 温苒苒眼神冷飕飕地飘过去,看着满口扯话的东倾姑姑。 “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叫你来是寻求安慰不是来受打击的!”温苒苒嘟了嘟嘴,“你分明就一点都不爱人家!” 东倾姑姑抽了抽嘴角,对于温苒苒这样的举动表示一阵恶寒。 “得了吧,要我看,你肯定是什么地方伤了人家的心!不然人家能说出那样的话?” “我……我干什么了我?!我分明什么都没干好吧?”温苒苒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还是暂时休战,哦,今天我听他们说,好像消息已经散布出去,蜀王那边的口信已经传过来了,道路畅通,全力迎接七皇子入住成都府,商量怎么对战兰国。” 温苒苒一愣。 “所以啊,大军估计明天就要出发,去往成都府,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一路上的尴尬,该怎么解除吧!” 东倾姑姑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温苒苒撇了撇嘴,没有得到安慰,气鼓鼓地告辞了。 第二天,大军如约整合出发,进入成都府。 向垣与傅关留守巫溪,而剩下的,统一出发。 只是,这一次的出征,气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欢快,反而显得有些严肃悲壮。 温苒苒与夏离霜的气场太过强大,导致这个军营里,都不敢有人大声说话,一向话多的止不住的冯城,这两天差点被憋坏了。 还好,军营里人才众多,大家齐心协力,终于琢磨出了新的交流方式。 沈通因为跟聋哑神医杜一针走得近,长年累月两个人交流下来,手语已经炉火纯青。 于是军营里的众人分分钟学了起来。 闲暇时刻大家的交流场面分外诡异,一个个的手语速度,快得跟结印一样。 而这一切,都标准地落入了蜀王的耳朵。 “什么?!朝廷大军严肃以待,他们……他们还发明了密语?!” 成都府的首座上,浓眉大眼的蜀王听闻消息,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的坐下,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戴着面具,也是眉头紧皱。 “父王,你说,夏离霜这是想搞什么名堂,难道……朝廷之内除了冯城的飞云骑与御林军,那狗皇帝还养了其他精兵不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蜀王沉沉叹了口气,“明儿,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兰国那边……暂时先装装样子,等夏离霜来了,让他自己去打!” “那夏离霜……”面具人咬牙切齿,语气之间恨不得将夏离霜抽筋剥皮,啖骨食肉。 “先不能动,如果夏离霜能跟兰国那边对上,双方产生消耗,那我们仍然能坐收渔翁之利,但是,若是同时惹怒了兰国和夏离霜,那两面包夹的,就是我们了!” “……是!” 506.蜀王这个狗东西 众人就这样一路沉默而严肃地进了成都府。 锦城不愧是天府之国,温苒苒看着周围繁华的街道,心中撇了撇嘴,显然,蜀王在这个地方当土皇帝当地不错。 一个蜀王府,修得比皇子府的规模还要大,可见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门匾,再看看周围贫困窟似的建筑,温苒苒心中暗道狗官。 “王爷!裕王爷来了!我们有救了!” “王爷!一定要保我们川蜀平安啊!” 然而,让温苒苒诧异的是,虽然事先蜀王估计也做了安排,百姓门也知道一些,但是这种夹道欢迎的感觉,温苒苒却从未有过。 每个人的眼中带着的,都是希冀。 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有这种希冀? 打仗主帅的到来,让百姓觉得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很显然,蜀王在蜀地的作恶多端,已经深深刻在了锦城百姓的心里。 温苒苒自幼跟着温重走遍江湖,看到的人情冷暖不算少,但是此刻坐在马上,感受着周围百姓的注目礼,她骤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又或者,是发自心底的难受。 温苒苒突然就理解了夏离霜的志愿。 可以说,夏离霜的志愿可能并不是当皇帝,如果当今的皇帝真的贤明开治,夏离霜也没有那个心思。 但是,因为见过,因为知晓,因为接受着百姓的俸禄,所以,才更想要保护他们。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是多少名人志士的信仰。 温苒苒看了一眼夏离霜,不出意外发现了对方眼角之下的青灰,不由得有些心疼。 其实当主帅压力都很大的……也许,自己是不是该多理解他一下? 但是那天温苒苒自己也是被气昏头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夏离霜张口就来,让温苒苒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选错了人。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不过,明明是他说话不好听,自己要是先道歉,那不是很没面子? 温苒苒咬牙,生生别开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蜀王的府邸。 本以为进城的时候没见到蜀王,应该可以拿这一个理由先敲打敲打对方,却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蜀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蜀王年近耳顺之年,浓眉大眼,深目高鼻,据说,生母曾经是先帝非常宠爱的一名胡姬。 只是,再怎么浓眉大眼,那眼睛中算计的样子,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哎呀!贤侄大驾光临,锦城就有救了!怪我这个做叔父的担心战事,有失远迎!” 蜀王一见到夏离霜热情地铺了上来,握住了对方的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夏离霜被握着手,眉毛无声挑了挑,微笑着挣脱了出来,在蜀王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两个人表面上看似和蔼,实际上内心却恨不得杀了对方。 蜀王的手劲儿不小,夏离霜拍肩膀的力道也奇大。 二人还没进门,便已经进行了第一波的交锋。 “听说贤侄娶妻了,想必便是这位姑娘吧?”蜀王的目光在温苒苒身上停留了一圈,在看到对方的面庞时,瞳孔骤然一缩。 507.有人模仿我的脸 这一点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温苒苒的眼睛。 那一瞬间,蜀王的目光之中,带着诧异,不解,甚至不可置信,还有点被骗了感觉。 温苒苒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 “早就听王爷说,蜀王叔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话在这会儿说出来,可绝对不是夸对方的。 谁家骁勇善战会半个月丢三座城? 果然,蜀王的脸色微微一变。 “呵呵呵……诸位请进吧!” 茶水很快上来,但是在场众人谁都没有碰。 夏离霜淡淡瞥了一眼。 “蜀王叔,军令紧急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关于起兵方面的事情吧?王叔?” “啊?哦!贤侄有话直说便是!”蜀王端着茶杯,仍然惊疑不定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任由对方打量,坐在下侧没有动。 一场聊天,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等到蜀王不情不愿地拿出了现如今完整的川蜀行军图,这场谈判才算告一段落。 温苒苒故意让扮作宫女的东倾姑姑陪自己去后花园走走,她有预感,蜀王那个眼神,绝对会来找自己谈话。 果然,刚走到后花园没一会儿,便有人来请温苒苒说话。 温苒苒给东倾姑姑使了个眼色,东倾姑姑立即会意,直接下去了。 那侍女看起来也是个有武功的,温苒苒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安静地呆在了房间里。 蜀王并没有让温苒苒等太久,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蜀王面色阴沉,盯着温苒苒。 “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苒苒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温苒苒笑了笑,眼波流转之间,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姬。 “你……你不是让血榜在江绕郡便要了夏离霜的命吗?怎么?看见男人撒不住脚了么?!还能让对方一路平安走到锦城?!你疯了么!?” 蜀王瞪大眼睛,看着温苒苒。 不会错的,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双方在合作,虽然见过那个女人一次,但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跟面前温苒苒的样子,别无二致! 温苒苒身体微僵,脑海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蜀王的话。 一直以来谁在让血榜杀她?兰国公主。 可是……兰国公主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杀她? 四国宴会上,兰国使者不可置信的眼神,血七临死前的错愕,现如今,蜀王认错了人的振振有词,似乎,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 温苒苒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 她眸底冰冷,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抬眼之间,已经换上了妖艳的笑容。 “你是说温苒苒?没错,她被我杀了!现如今,我就是她!”温苒苒笑得妖艳,一向机灵的狐狸眼中,此刻是惊人的魅惑与笃定。 蜀王听到对方没有否认之后,顿时更愤怒了。 “那你为什么不将夏离霜也杀掉?!居然让他一路走到这里?!” 温苒苒挑眉,眼尾媚态横生。 “我为什么要杀他?你怕是对这民间消息不太熟悉,我可是曾经朝天下人扬言要追求他,可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贱男人,居然敢拒绝我!”温苒苒冷笑,“杀了他可就不好玩儿了,我回头,可是要将他培养成奴隶的!” “你!你个疯女人!”蜀王看着面前的温苒苒,已经确定了对方就是兰国公主姜姝。 “你看,他也没有多喜欢那个温苒苒,我跟温苒苒长得一模一样,他也分不出来,反而是加倍对我好,有什么能比玩弄一个人的感情,更让人快活呢?” 蜀王瞪大牛眼,看着面前的温苒苒。 “你……那温苒苒是你什么人?!” 温苒苒心里一紧,最严重的送命题来了! 508.坑蒙拐骗成功 温苒苒咬牙,最终闭着眼睛蒙了一个选项。 “我的孪生妹妹啊,可惜……当年没能直接弄死她!” 温苒苒唇角尽是残忍,将这出戏做到了十分。 “你……你们兰国……” “少废话,当初不是都说好了么?现如今,只是加了一条不许伤害夏离霜的规定,大不了,事成之后,多赔给你一座城池便是!” 温苒苒眼神一转,妩媚道。 没人知道,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温苒苒几乎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她其实并不完全知道姜姝和蜀王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但是,看着蜀王的反应,温苒苒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蜀王胸口起伏,最终冷冷看着温苒苒。 “最好是这样!”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动静。 “裕王殿下!王爷正在里面谈事情,您不能进去!” “少废话,滚开!” 随即便是一阵嘈杂,门直接被踹开。 夏离霜双眸猩红,眼神可怕到了十分。 “不知道王爷第一次见我这王妃就约她见面,想要做什么?!” 温苒苒刚才还冷厉的眼色,在见到夏离霜的那一刻,瞬间变脸。 “相……相公!”温苒苒楚楚可怜。 夏离霜面色阴沉,看见温苒苒的那一刻,几乎落下泪来。 他上前,将温苒苒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蜀王。 蜀王一愣,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躲在夏离霜身后的温苒苒笑得阴狠而邪恶,只能咬着牙尬笑。 “没什么,只是……王妃与我的一位故人长相相似,这才多聊了几句,贤侄还真是心急!” “哼!王爷年近六十的人了,还是自重些!”夏离霜神色阴冷,恶狠狠剐了蜀王一眼,这才拉着温苒苒的手走人。 温苒苒笑了笑,表面一副乖巧的样子,背地里,却对蜀王使了个眼色。 这才乖巧地跟着夏离霜,走出了房门。 一直到走出很远,夏离霜才狠狠甩开温苒苒的手。 温苒苒一愣,刚想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便被死死抱住。 “我错了!” 夏离霜的下巴搁在温苒苒肩上,闷闷道。 温苒苒身体一僵。 “我错了,我不该和你怄气,不该不相信你……更不该说那样的话,明明知道你跟着我奔波这么久,我……我还乱吃飞醋,我……” 夏离霜声音苦涩,带着十足的心疼,让温苒苒心中的某一个地方瞬间柔软地一塌糊涂。 “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温苒苒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语气温柔。 夏离霜没说什么,只是更加拥紧了怀中的人儿。 “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你要出了什么事,我必定要这蜀王府陪葬!” 这么霸道而温柔的话语,夏离霜可是一般不会说的。 “没事啦!其实,也不是坏事!”温苒苒笑了笑,趴在夏离霜耳朵边,将自己刚才的新发现告诉了夏离霜。 夏离霜愣在原地。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应该没见过姜姝几次,现如今,无疑是将我当成了姜姝,这对我们,有利无害。” 夏离霜皱了皱眉,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决定。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苒苒,你要知道,我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发疯!” 温苒苒见对方这样坚持,倒是也没说什么。 反正现如今蜀王的心中已经有了这个认知,日后就算是真的单独见面的时候,温苒苒也有些底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姝和自己的容貌能像到这个地步,但是如果真的能利用这一点,里应外合平定川蜀,不失为好事一件。 509.劲爆的消息 入夜的京城显得格外安静,丝毫没有都城夜晚的繁华。 不过,这样的夜晚,也适合做许多事情,比如,偷听和劫狱。 温苒苒与夏离霜一身黑衣,如同做贼似的,摸索着蜀王府格局。 白天的时候,暗中的金羽卫已经将蜀王府内部的地图加急绘制了出来。 因为时间紧迫,因此,必须尽快找到郁征的下落。 温苒苒与夏离霜决定分头行动,温苒苒依旧带领着金羽卫,而夏离霜则带了自己的人马,二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暗中摸索着。 其实从进门开始,温苒苒便能感觉到,蜀王府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暗卫。 只是迫于一些原因,没有下手。 如果在这个时候调查,一场交锋是避免不了的。 饶是如此,温苒苒还是得查。 郁征的存在对于双方来说都十分重要。 已经这么晚了,东阁的灯还是一直亮着。 温苒苒看了一眼,刚准备离开,却见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跟着蜀王一起从房里走了出来,二人好像刚刚商量完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温苒苒觉得那个人的身形有点眼熟。 然而,下一秒,那人的称呼却让温苒苒瞬间瞪大了眼睛。 “父王早些休息!” “嗯,这几日都莫要出现,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去翠微山上,给她上柱香吧!” 蜀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向严肃的表情这会儿居然很是和蔼。 温苒苒一下子蒙住了。 蜀王能平安活到现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一生宠妾无数,但是并未娶妻,而那些个小妾,也并未生下个一儿半女。 坊间多少人传言蜀王不行,但是他自己本人却从未出面回应过。 所以,谁在叫他父王?他哪里来的儿子? 还有,明天是那人母亲的忌日……那人母亲,到底是谁? 温苒苒心中其实大概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还需要证实一下。 她沉沉吐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骤然听闻东面夏离霜那边,乍然有人打了起来。 温苒苒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郁征,急忙跟沈通打了个手势,便直接那边奔袭过去。 要知道这种探查本身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若是真的本人发现,以蜀王那狗东西的性格,多半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暗夜之中杀了夏离霜,然后随便栽赃嫁祸给什么人。 温苒苒捏着拳头,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府门西面一片嘈杂,千羽一身黑衣,骤然对上了对面蜀王府的士兵,然而,对面因为人数众多,千羽一个人抵抗,还是有些吃力。 温苒苒敏锐地感觉到其实黑暗之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不像是蜀王府的势力,倒像是隐隐护着夏离霜的。 也就是说,夏离霜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温苒苒微微松了口气,在暗中观察,夏离霜看起来也没有暴露。 只是,对面的那伙人面对着千羽和江唐满是杀招,摆明了是要剪除夏离霜的羽翼。 此事,若是夏离霜出现,那么,双方属于撕破脸皮,若是不出现,千羽与江唐必定要身受重伤,甚至死了也说不定。 温苒苒磨了磨牙,眼尖地瞥见了花园附近的水池子,心生一计。 她二话不说直接脱掉了自己那一身做贼似的夜行衣,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路绕到一处不起眼的假山旁边,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 声音之大,骤然也惊动了正打得热火的那群黑衣人。 江唐这个时候总算机灵了一回,看着最直接扑腾在水中的温苒苒,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王妃落水了!” 510.机智的落水 就这一嗓子,足足震撼半个蜀王府。 不出片刻,灯火通明,蜀王府的小花园里,估计还没有这么热闹过。 留意着岸上的动静,温苒苒继续在水底闭气装死。 她的水性不错,在这湖底呆个一炷香时间也绝无问题。 岸上,无数火把瞬间围聚,一片怔楞之间,同样急匆匆披了个大氅的夏离霜匆匆赶来,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之中直接跳了下去。 温苒苒只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捞了起来,一直闭气的她在感觉自己快要上岸的时候,猛然狠狠呛了一口水。 二人瞬间跃出了水面,温苒苒保持着一脸懵比的状况,闭着眼睛,虽然被呛得不轻,但是一看就没睡醒,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洗澡”之类的话。 在场的众人:“……” 闻讯赶来的蜀王穿戴整齐,匆匆而来。 刚到蜀王府第一天,双方便发生离开争斗。 如果能抓住对方的这个把柄沉积施压,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精明如同蜀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爷大半夜不睡觉,还穿成这样,难道是来赏我蜀王府后花园美景的?你的侍卫与我的侍卫还大打出手,贤侄觉得,此事是否应该给我个交代?”蜀王冷哼一愣,看着夏离霜的目光吹胡子瞪眼的。 夏离霜小心翼翼抱着假装昏迷的温苒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王妃半夜梦游说梦话,本王出来寻人,只是……你这府中侍卫偏偏不让,就打了起来,王叔这也有意见!?” 一旁,身上挂了彩的江唐和千羽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我们着急我们家主子,准备救人。府中侍卫偏偏说根本没见过王妃!这才发生口角打了起来!” 蜀王一愣,他得知夏离霜按捺不住明察暗访蜀王府的时候兴奋极了。 要知道,蜀王府自己养的暗卫,可是一直部署在周围。 若是双方真的打了起来,就算随便找个由头杀了夏离霜也无所谓。 大不了就直接将帽子扣在兰国人的头上。 但是……本来好好的暗杀计划,被江唐那一句“王妃落水”搅了个稀碎。 暗处的东西一旦扯到了明面上,就算面子上再过不去,也只能出来原场。 只是,好端端的,这姜姝为什么会落水?! 蜀王心下怀疑,却没有明说出来。 温苒苒现如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大氅之中,泡了水的小脸越发显得苍白而楚楚可怜,看起来还不怎么清醒的样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吵吵嚷嚷,这才像是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 “什么事儿这么吵?!嗯?我怎么在这!” 温苒苒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太相信似的,还装作被呛了水的样子狠狠咳了两声。 那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心疼。 “苒苒,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怎么……现如今还开始梦游了?”夏离霜担忧地看着温苒苒,想起之前温苒苒对她说的姜姝的事情,不由得计上心头,故意说道。 温苒苒本来哈还有点懵,这会儿一听夏离霜的话,反应了过来。 当着蜀王的面,她和夏离霜得假装做一出戏,大概内容则是,其实夏离霜有些怀疑现如今的温苒苒不是温苒苒,但是又找不出证据,而这一次的落水,引起了他的怀疑。 温苒苒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出来,瞥了一旁的蜀王一眼,这才轻声细语。 “些许是换了地方,有些睡不习惯,军营奔波这么长时间……都未沐浴,我还以为我梦到了在沐浴呢!” 511.皇帝老儿绿了? 夏离霜见她将沐浴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水下捞着温苒苒上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摸到的某些不该摸的东西。 而千羽和江唐则是有些奇怪。 王妃跟随大军一个多月,女子之身,其实肯定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她也从未喊过一声不习惯,怎么的如今到了这蜀王府,蓦然变得娇惯了起来。 而这份解释,落在蜀王眼中则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姜姝可是公主之身,在兰国锦衣玉食惯了,骤然跟着军队辗转了这么长时间,娇生惯养的,也是难免。 只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蜀王想问,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是当即挥手,让人打开了后院的温泉池子,方便温苒苒沐浴。 一场闹剧算是匆匆结束,千羽和江唐两个人都伤的不轻。 回到房中,温苒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虽然现如今已经开春,但是那湖水的温度还是冷得很够呛,温苒苒揉了揉鼻子料想蜀王也不敢在温泉上面做手脚,还特地让东倾姑姑来验了毒,确定没问题之后,这才让温苒苒泡了进去1 热水遍布周身,带来的无比的温暖与舒服。 温苒苒喟叹了一口气,身边,东倾姑姑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养尊处优的习惯,只是像个真正的侍女一样,规规矩矩伺候温苒苒梳洗。 温苒苒有些感慨地看了东倾一眼,“委屈你了!” 东倾摇了摇头,“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温苒苒笑了开来。 她最喜欢的就是东倾这一点,虽然她是爷爷留给自己的人,二人的关系,相当于是主仆。 但其实,私下里,东倾是个很鲜活的人,不会像云夕那样恭敬,反而显得足够真实。 然而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她又绝对是为温苒苒第一个冲在前面的。 “你也真是大胆,为了夏离霜身边的那两个侍卫,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东倾叹了口气,“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温苒苒摆了摆手,身体的寒意终于驱散,此刻浑身都暖洋洋的。 “那不一样,千羽跟江唐忠心耿耿,今日若是真的不找个办法拦着,很有可能身受重伤或者被对方下杀手。” 温苒苒眉宇舒展,“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是其实私下里,我都当你们是朋友,若是今日出事的是你!我同样会救!” 东倾笑了笑,“所以啊,你不愧是我效忠的人!” 沐浴完毕之后,温苒苒直接裹着被子睡觉了。 一直到安心的窝在夏离霜怀里,温苒苒才顿觉困意袭来。 但是她仍然强撑着眼皮子想听听正事儿。 “相公,你那边今日查得怎么样?” “西边有一处地牢,不知道是通往哪里,但是守卫森严,我们初步断定,郁征可能被困在那个地方。”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那地牢里机关重重,我们的人误触了机关,这才引来了对方。” 温苒苒皱眉,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那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了在哪儿,便好办多了。我现在更为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然后趁机将郁征转移?” 夏离霜摇头,“那倒不会,我的人一直盯着暗处,若是有什么动静,必定是会第一时间汇报。” 温苒苒这才松了口气,想起了自己先前猜想,又开了口。 “相公,你知道……前皇后姬和的忌日,是什么时候吗?” 512.皇帝老儿真绿了 前皇后姬和? 夏离霜微愣,“姬和皇后,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宫里的老人儿说,她死的很是蹊跷,好像是三月十七?怎么突然问这个?” 三月十七?温苒苒心中猛地雪亮,之前所有的事情,现如今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她是怎么死的?” 夏离霜抿唇,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赐死,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可能只有父皇知晓。” “只是知道,在那之后,父皇对太子好像就冷淡了许多。” 温苒苒听着这话,心中终于有了自己的猜测。 “我大概能推测出原因了。” “嗯?你今晚听到了什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今晚见到的情形告诉了夏离霜。 夏离霜听完,也一起愣住了。 “所以,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 当年姬氏家族落败,姬和皇后被赐死,根本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家族兴衰的原因,而是因为……皇帝老儿可能被绿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被绿了。 但是当年的指认出来的奸夫,可能根本就是来当替死鬼的,姬和皇后真正有私情的人,是蜀王。 但是估计当时发现自己怀了孕,又没有办法,只能先找个接盘侠。 但是这事儿在后来,被皇帝老儿发现了。 被绿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丢人,因此,皇帝选择了暗中打压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当年不杀太子?”这是夏离霜疑惑的点。 “废话,皇后当时要保住儿子,而皇帝当时要证明血统,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滴血验亲啊!”温苒苒想了想,“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有药物添进水中,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能相溶。” 如此一来,就彻底说得通了。 为什么太子会一门心思谋反,为什么在出事之后,明明都城守卫那么严实,却还是会被救走,为什么蜀王现如今谋反谋得理直气壮。 一国太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个事实给了蜀王谋反的野心。 本来,若是太子篡位成功,那么蜀王再不济,也会靠着父亲的身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但是前皇后姬和的死,太子谋反的失败,已经在蜀王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夏离霜微微叹气。 现如今的猜测已经很是接近,但是怎么拿到证据,而且,面对在外面虎视眈眈的兰国,又该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没事!都会想到解决办法的,先睡吧!”夏离霜看着温苒苒已经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温苒苒调整了一下在夏离霜怀里的姿势,更为安心的窝了进去,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夜无话。 一进门,温苒苒便看到了屋内的两个人。 除了坐在首座上的蜀王,还有坐下戴着半块面具的人,这会儿正吹着茶水,看见温苒苒,目光如电一般刺了过来。 温苒苒被盯着,倒是丝毫没有羞涩的感觉,只是大大方方,那种手握大权的公主形象,几乎是立刻便立到了十分。 “怎么?这位是?”温苒苒看着蜀王,下巴指了指那人的方向。 513.别这样我害羞 那人轻笑一声,“温苒苒,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说罢,缓缓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曾经那张还算英俊帅气的脸上,这会儿,却有着半边被烧伤的痕迹,应该是在都城的刑部大牢里留下来的。 温苒苒挑眉,面上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你是何人?!”温苒苒冷哼一声。 曾经的太子夏离明站了起来,笃定地看着温苒苒,“你装什么装?!你要不是温苒苒,昨夜,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恰巧落水?!害得我们功亏一篑!” 温苒苒面上闪过一丝好笑。 “笑话,你们绑了郁征,夏离霜自然是要派手下人去查的!怎么?你们自己无能,还不让人说?” “那你,到底为何落水!我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夏离明咄咄逼人。 温苒苒冷冷看了对方一眼,翻了个白眼。 “你还不配跟我说话!” “你!”夏离明语塞。 “好了好了!一直在上座观察温苒苒表情的蜀王终于不紧不慢喝止了二人。 “公主,这位是犬子,也是之前一直以来,在都城与公主做内应的人,让公主见笑了!”蜀王呵呵一笑,语气却却还是带着试探。 “呵!这样的爹教出来这样的儿子!你们荣国人的家教,也不过如此!”温苒苒讽刺道。 夏离明站了起来,“你还没说呢!昨晚你为何落水!?” 说到这个,温苒苒脸上骤然闪过一丝难堪和羞愤之色,袖中藏着的手,却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 “本宫不想说!” “如果公主不想说,那么,本王会觉得,明儿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蜀王的语气带了一丝威胁,端着茶盏,目光不明。 却见温苒苒狠狠咬住下唇,耳根骤然染上一丝红晕。 这样含羞带怯的模样,让父子二人均是一愣。 “因为……因为他……他想与我亲近……”温苒苒咬牙,看着这父子二人的目光,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出来。 嗯嗯嗯? 这般回答,让蜀王与夏离明二人双双震住。 这…… “之前一直在行军途中,我……我装作他的王妃,他从未对我产生怀疑,也从未与我亲近,可是昨晚……昨晚……”温苒苒咬着唇,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蜀王父子顿时一愣,太子夏离明阴仄仄笑了一声。 “公主花名在外,又曾经扬言驯服夏离霜,怎么这会儿,还装起贞洁烈女来了?” 换而言之,看着姜姝那样的作风,这举动实在很难相信。 温苒苒咬牙,脸上似羞还怒。 “我再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闺中女子,还未婚嫁,平日里是平日里,你……你如此以貌取人,有意思吗?!” 说完这番话,温苒苒脸上一派娇羞,甚至隐隐还有泪花闪现,却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蜀王与太子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 之前作风阴狠毒辣的公主,也到底是个女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我担心他会看穿什么,于是迫不得已,装作去洗澡睡着了,装着梦游才跳了湖……”温苒苒的声音低沉下去,将这种难堪的事情说出来,似乎还是十分考验这位公主的心态。 太子嗤笑一声,还准备说什么,但是,温苒苒下一秒的举动,却让他骤然噎住了。 514.我还是清白的 面前的女子像是放弃了挣扎似的,缓缓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袖子,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臂。 如玉的胳膊上,一点殷红朱砂,昭示着女子的贞洁。 太子一下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眼角抽动,说不出半句话来。 坐上老谋深算的蜀王也是一愣。 没想到这看似作风放荡的兰国公主,居然……居然如此……纯洁! 太子咽了咽口水,看着温苒苒的目光顿时奇异了起来。 “好了,解释完了!现在可以放本宫走了么?!”温苒苒捏着拳头,表情恢复了冷静和骄矜。 若不是还有些通红的耳根,夏离明差点就信了。 但是那殷红如血的守宫砂,却打消了父子二人最后的疑虑。 毕竟,温苒苒与夏离霜成亲那么久,夫妻之间,不可能没有肌肤之亲。 而面前的女子,却还有着象征贞洁的守宫砂。 估计是真正的兰国公主无疑了。 蜀王大笑,看着面前的“姜姝”,突然生出了点其他的心思。 “那是当然!公主请回!” 温苒苒袖袍一甩,大步走出了房间,行走之间,还带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没人知道的是,温苒苒背后的衣襟,已经快被冷汗湿透了。 门内恢复了安静。 父子二人静坐,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奇特。 “这……父亲,这当真是兰国公主?!”夏离明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道,“就是她,一直以来跟您合作?” “是,这姜姝在兰国之中地位特殊,最受兰国君主喜爱,本以为是个贱人,没想到……”蜀王眸色阴狠,突然笑了笑。 “明儿,你觉得姜姝怎么样?” 夏离明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感慨。 “够狠,够辣,也……也够纯!” “呵,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先前装得跟老油条一样,这会儿就全露馅儿了。”蜀王讽刺笑了笑,又看向太子,“你觉得她,如何?” 太子一愣。 “父亲,你这是……” “之前一直觉得,这女人生性阴狠放荡,这会儿才觉得又颇多误解,若是……若是你能拿下她的芳心,促成联姻,两方联合,这川蜀,便是他夏离霜的葬身之地,来日长驱直入,直取都城,还怕有什么困难吗?!” 太子听着蜀王的话,想了想,一拍大腿。 “父亲说的是啊!” 现在这夏离霜满眼认定姜姝就是她的温苒苒,若是到时候,自己抢了姜姝,那夏离霜还不痛哭流涕摇尾乞怜心如死灰? 想到这些,太子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快意的情绪。 …… 温苒苒走出那扇门,回去便猛灌了一壶茶。 好家伙,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玩儿脱了。 当时真的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些猜想,但是却没想到蜀王父子的智商,这么不够用,居然真的以为她是姜姝。 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就算再像,那估计也有不同的地方吧?就算是兄弟姐妹,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她跟那个什么鬼的姜姝到底是有多像,像到对方居然连她这样鬼扯的话都相信? 515.舔狗舔到最后……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儿有点大条。 接下来的几天,夏离霜都在跟蜀王磨嘴皮子。 磨的无非就是,蜀地出多少兵,而朝廷出多少兵马,来日朝贡又是多少,后方粮草谁来负责。 很明显,蜀王想保存实力,因此在战事上无比抠门。 因此,谈判过程之中,夏离霜被气得不轻。 而温苒苒这会儿倒是没了在行军途中的豪气冲天,反而变得深居简出起来。 每日在蜀王府给夏离霜准备的别院里睡到自然醒,还定时保养,护肤。 不得不说,虽然云夕对她的忠心态度有待考量,但是对方发明的这白白膏是真好用。 这才用了没几天,温苒苒的皮肤就已经又变回了润玉一般,好歹往那儿一座,也有些公主的样子了。 而夏离明这两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没事儿就往这边跑,似乎是认定了她是姜姝,因此,还装得人模狗样的。 “公……王妃喝茶!这是从翠微山上新采的茶叶,最是新鲜甘甜!”太子温柔地为温苒苒递上一盏茶,面上是一派1和蔼之色。 “那日,我将公主错认,言语不逊,还请公主见谅,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夏离明戴着面具,遮住了先前烧伤的一部分痕迹,露出半边下颚线。 温苒苒内心疑惑,惊异于对方的骚操作。 好家伙,这夏离明也不看看照照自己现如今的样子? 当时在都城还能靠着这张脸去骗骗韩茉,但是这会儿……顶着一块烧伤痕迹的脸,还出来撩妹。 这大哥真是心里一点比数都没有。 “世子殿下客气!我不爱喝茶,世子殿下,还是拿回去吧!”温苒苒表面依旧冷漠高傲。 在旁人看来,这是王妃在避这等外男的嫌,但是在太子看来,这女人却是在耍小性子。 可能是当时傻乎乎要给他生猴子的韩茉,带给了夏离明无比的自信。 以至于现如今1即使是顶着这么一张脸,他仍然照样以为自己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太子看着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得激起了一丝奇怪地好胜心。 他自小接触过的女人,哪个不是极品。 但是那些个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见到他就不要命的倒贴,太容易上钩,反而没了乐趣。 但是眼前的姜姝不同,她就像一只高傲的母豹,漂亮优雅,还带着阴毒,最重要的是,看不上他。 这个女人成功引起了夏离明的注意。 夏离明深吸了一口气,赔笑道,“王妃说笑了!既然王妃不爱喝茶,那下次我给王妃换成茶点!” “随便你!”温苒苒语气不咸不淡。 但是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落在夏离明耳中,便是“可以”。 夏离明笑了笑,看着温苒苒,发起了第三次尬聊。 “久闻公主天人之姿,一向眼高于顶,就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男子,能入得了公主的眼了。” 这话一出口,温苒苒终于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不是吧……她昨天出了那事儿,今天,这蜀王父子居然就将她认定成了姜姝要联姻? 这……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吧?! 温苒苒内心抽搐,面上还是一派冷淡。 “我喜欢能把嘴缝上的!” 夏离明:“……” 516.夏离霜爆粗口了…… 眼看着夏离霜要回来了,温苒苒不欲多留,直接站起来去院子里等夏离霜回来。 身后,夏离明看着温苒苒,咬了咬后槽牙,觉得这所谓的“兰国公主”,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要是温苒苒能知道太子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得直接吐血。 夏离霜回来时候的脸色不太好,甚至也不能说是不太好,是简直难看的要命。 “怎么了?事情谈完了?”温苒苒上前去,关心道。 夏离霜冷着脸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身后,袁子何与冯城脸色也不好。 “不是……到底怎么了?”温苒苒看着这一群人面如死灰的脸色。 最终,还是袁子何开了口。 “蜀王答应出四成兵马,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温苒苒直觉这条件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额,便是要将王妃作为人质……扣押在锦城!” “噗——”温苒苒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玩意儿?!” 一旁,夏离霜脸色更难看了,看着温苒苒,最终狠狠将茶杯掷在了地上。 “这老东西!居然敢这么阴我!兵不要了!我们自己打!来日!我夏离霜要是不踏平蜀王府,我就枉为天家人!” 说实话,能将一向温柔儒雅的夏离霜逼得爆粗口,这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温苒苒拍了拍脑袋,赶忙上去给夏离霜顺顺气儿。 “这这这,这话不能这么说是不是?你要是打完兰国回来,人马疲惫,到时候蜀王趁机再打回来,那我们也不值当,对不对?” “可是!那老杂毛!那老杂毛忒过分!”夏离霜气得发抖。 温苒苒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行?” “嗯?” 夏离霜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不是吧?王妃咱也没必要,真没必要!!”冯城嘴角一抽。 “对啊!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着也不能让王妃挡在我们前面啊!”身后,万光生和程洪秦卓也随之附和。 只有江唐小声道。 “王妃……我觉得你还是心疼心疼我们吧……” 温苒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我心疼你们干嘛?” 江唐缩了缩脖子,“您上次跟王爷吵架,那几天大军的行军速度跟后面有狗追着一样,您这次要留在锦城,我估计……我们可能连呼吸都是错的……” 温苒苒:“……” 倒也不必…… “不是,我是真觉得咱们可以考虑!”温苒苒觉得自己应该掰正一下这群爷们儿的脑回路。 战场上,还是应该男女平等,咱们还是不能搞这一出。 “王妃啊!你慎重一点!我觉得主上可能主要是怕你跟东倾姑姑学坏,搞个小白脸男宠……” “我像那么没有节操的人?” 温苒苒敲了敲江唐的脑壳。 “蜀军出四成,可以,要他蜀王亲自领兵!” 袁子何一愣,率先反应过来。 “王妃的意思是……” 温苒苒现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 “就……现在因为某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原因,蜀王父子以为我是兰国公主,嗯……正在与他们合作。 温苒苒摊了摊手,“所以,你们带着蜀王这个老狐狸出去,先一致对抗兰国,他不出手也没关系,短时间内他不敢出手,肯定会趁着我们的人最为疲倦,士气低迷的时候。” “但是……他那时候反水,难道我们就没有后招么?”温苒苒眸光锐利如刀,朝夏离霜眨了眨眼。 “我留在后方,稳住大军与粮草的同时,还能有机会找到郁征,甚至是,铲除余孽,一举两得事情,干嘛不做?” 517.双标的冯城 这话一出,众人居然都一致感觉到……很有道理。 “所以啊!你们该出征的安心出征,后方暗中调度交给袁子何和万光生!” 温苒苒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嗯……我想来想去,袁子何的才能放在冯城身边有点浪费了,还是留在后方比较好!” 骤然被点名的冯城与袁子何齐齐抬头。 冯城:你礼貌吗? 袁子何则是眼里冒出了星星,看着温苒苒的目光,像是在看在世活菩萨。 “不是……我需要一个翻译!臣妾看不懂字还听不懂兰国语言啊!”冯城哀嚎着,“好不容易找到袁弟这么个称心的文书,我不想看那些乌七八糟的字!” “哎呀,嚷嚷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换新的!”温苒苒一巴掌拍在冯城肩膀上,朝外面拍了拍手。 东倾姑姑一身戎装,平日里风流的面容此刻英姿飒爽,腰间还别着佩剑,但是那妩媚柔软的眉目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女子。 “东倾会武功,识字,做事儿可靠,跟爷爷走南闯北也会语言!这段时间让她留在你身边!”温苒苒挑了挑眉。 东倾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自己的风流本性,这会儿,也只是朝着冯城抛了个媚眼儿。 “冯大将军不知道对奴家这个新文书,可还满意?” 冯城呆滞在原地,愣了三秒,咽了咽口水。 “那个……咳咳!也不是不行……毕竟袁弟不懂武功,沙场刀剑无眼,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不好向袁小叔交代不是”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切!肤浅的男人! 不管如何,这事儿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夏离霜又去找蜀王谈判,蜀王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带兵出征。 因为战事紧急,所以出征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基本上没有给大家什么准备的时间。 但是好在这一群手底下人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做起正事儿来还是毫不含糊。 不管怎么样,三日后,温苒苒在与蜀王进行了一场深刻交流,达成了表面上的友好交易,并且让夏离霜发动自己的背后的势力,将原本兰国公主传给蜀王的信,拦截地一干二净。 冯城,夏离霜,还有其他主帅直接奔向战场,而温苒苒坐镇后方,统领剩下的三万守城军,顺便稳住太子这个不稳定因素。 留守后方的日子比起奔波的前方,已经算得上是非常舒坦了。 但是温苒苒却觉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有时候更为致命。 其实将夏离霜和蜀王同时外派出去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蜀王有脑子,但是没跟温苒苒打过交道,夏离明跟温苒苒打过一些交道但是没有脑子。 而且,夏离霜留在温苒苒身边,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 俗话说得好,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温苒苒现如今就属于这种自然神的一一种。 “王妃,这是这几日的粮草出运人员和名单!”袁子何小心翼翼将账本递了上来,温苒苒草草扫了一眼,连连点头。 “好家伙,果然没看错你!” 袁子何一介文弱书生,或许武力值不是最出众的,在真正碰到打仗的时候,可能还会拖后腿,但是,却最适合做这些统领全局的调度工作。 有她在身边,温苒苒也能费心去解决其他问题。 比如——出轨。 518.大油田的土味情话 日头正好,温苒苒在亭子里乘凉,不忘摆好棋盘,一个人左手与右手下棋。 不要问她为什么做这种无聊且淑女的事情,因为每当温苒苒独处的时候,夏离明的眼睛就跟在自己身上装了定位一样,自动凑过来。 “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陪公主下两把,练练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夏离明的声音想起。 温苒苒一身红色的宽袖摆裙,这会儿因为夏离霜不在而精心上了妆,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妩媚。 虽然这种随时随地装高冷都很累,每次一离开夏离明的视线,温苒苒就恨不得将自己身上这些个零零碎碎的破烂儿都扔掉。 但是没办法,自己现在是骄纵且奢靡的兰国公主。 “哦?我怕你下不过我。”温苒苒捻着一颗白子,懒懒道。 太子对于这样的轻视不以为然,抖m属性完全爆发。 “哦?那今日若是我赢了,公主与我,便玩儿个游戏可好?” “什么游戏?” “在下不想要别的,只想要公主的一颗芳心而已!”夏离明深情款款,摆出西子捧心状,整个人显得有些油腻。 温苒苒撇了撇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幼稚!” 夏离明的脸虽然被面具遮着,但是温苒苒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油腻。 赶明儿还是要好好跟后院的厨子说说,自己这两天一点荤腥都不想沾。 毕竟面前这人,笑得像是吃了二两猪油果腹,她看着都腻得慌。 “公主说本世子幼稚,可是觉得,本世子与其他的男人不同?” 温苒苒:“……” 得,骚还是你夏离明骚。 “下吧,反正顺手玩玩儿!”温苒苒还是端出了大家闺秀的做派。 夏离明嘿嘿一笑。 “对了,不知道公主那边的人马布置的怎么样?”夏离明随手落下一子儿,想起了父亲给自己寄来的书信中说的事儿,总算让自己的智商上线了一回。 “告诉他,他不需要出兵,让我们的人跟夏离霜打就可以!”温苒苒跟着落了一子。 “毕竟,这个男人只能是我抓!” 看到她这样,太子微微皱了皱眉。 面前这种女人满眼都是只有夏离霜她才看得上的语气,让他有点微微的不爽。 但是自己又无法反驳,毕竟,不管是夏离霜还是姜姝,他们都比自己现如今的要优秀得多。 “公主可是嫌本世子相貌丑陋?”夏离明看着温苒苒,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温苒苒无声抬眸。 这是……自尊心受伤了? 不过受伤归受伤,温苒苒有着自己的计划,当然不会往对方的痛点上戳。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如果将那种高傲自大的蠢男人踩在脚下,不失为乐事一件,世子觉得呢?”温苒苒笑了笑。 夏离明微愣,似乎是没想到温苒苒会这样回答。 自从自己狼狈地像丧家之犬一样,在都城的刑部大牢里被救了出来之后,面容毁了,曾经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没了,就连曾经依附着自己的女人,也都…… 温苒苒这般说话,虽然听着一样不好听,但是……对方却并没有拿着自己现如今的容貌来做文章,这让夏离明觉得很是窝心。 “公主之愿,便是本世子之愿!”夏离明微微一笑,自以为风流倜傥,“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手!” 温苒苒沉默在原地,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不,我不想你帮我,我只是在嘲讽你…… 好不容易捱过夏离明那个超级大油田,温苒苒松了口气,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看见江唐怀疑的目光。 温苒苒:“……” “你……你都知道了?”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着江唐。 519.我们是有节操的人 江唐看着温苒苒,“王妃……虽然咱们现如今确实事情比较多,但是你确实不用去牺牲你的色相!” “嗯?” “不然主上回来,第一个打的绝对是我!”江唐都要哭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温苒苒只是单纯地喜欢一个人,但是接二连三地被支开之后,就算是傻子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少废话,让你布置的人,你布置下去没有?” “都布置好了,金羽卫随时待命,沈通和袁兰那边也已经商量好了,蜀王府现如今的所有钥匙,我们都有!” “行!最后估计就差地牢的钥匙……这个我想想办法,看怎么能搞到!”温苒苒揉了揉额头。 大概是温苒苒的目光太过悲壮,江唐的目光一瞬间更为惊悚了。 “王妃!王妃啊!那什么!你要慎重啊!咱……咱们虽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是也不能抛弃节操!” “……”温苒苒眼皮子一跳。 “我怎么出卖色相了?” 江唐一愣,“这……您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温苒苒笑着磨后槽牙,“你说!” “您肯定跟那狗太子欲拒还迎你侬你侬花前月下灌醉对方一度春宵然后死缠烂打逼着对方去带你去牢房放了郁征……”江唐一口气说完,骤然抬头,却看见温苒苒的脸色有点奇怪。 温苒苒眉毛一动,笑得越来越危险。 “江唐,你最近是不是成语字典看得不少?学问有进步啊!” 江唐懵逼,“难道不是吗?” “我去你丫的!我去你丫的花前月下!去你丫的你侬我侬!去你丫的一度春宵死缠烂打!我看你才是欠打!”温苒苒咬着牙,敲了江唐满头的包。 “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离霜好好的脑子要在选护卫的时候抽疯,选了你!” 江唐委委屈屈,“那……那您打算怎么办嘛?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那当然!” 温苒苒眼神微动。 “去,把王五和王小刀还有凤七,以及袁小叔都叫过来!” “哦!”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便齐齐站在了温苒苒面前。 除了开锁神匠袁兰之外,其他三位都是东倾姑姑从茶花弄和江饶郡民间带来的人。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温苒苒看着王武,“你会口技?那你能模仿别人的声音么?” 王武想了想,一张口便说了一句话。 “你会口技?那你能模仿别人的声音么?” 同样的话,但是。王武一开口,便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发出的声音,跟温苒苒的,居然一模一样。 就连温苒苒也瞪大眼睛,她一拍大腿,“好!就是你了!” “至于凤七……跟着袁兰,到时候听我指挥!” 温苒苒三下五除二地分配了任务。 一直充当温苒苒私人御厨的王小刀瞪了瞪眼睛。 “王妃,那我呢?” “你……今天晚上做饭,别放油!一点都别放!” 王小刀:“……” 这……好奇怪的要求! 520.姬氏的二世祖 王小刀不愧是王小刀,即使是没有荤腥,也能做出一些个可口精致的小菜来。 温苒苒跟兔子一样,认真吃草,突然有点理解了刚认识夏离霜时,对方的那种斋戒行为。 毕竟那时候围绕在夏离霜身边的莺莺燕燕,对他的心思和举动,基本上跟夏离明对自己差不多。 美美饱餐了一顿之后,温苒苒难得出门,决定去城里转转。 锦官城民风淳朴,街头到处都充斥着热情的味道,有卖馄饨的大婶儿在沿街叫卖,也有卖竹篓的姑娘,唱着嘹亮爽辣的小调。 除了城里的房屋破旧之外,热闹程度跟都城,几乎没什么两样。 温苒苒一边遛弯儿,还一边不忘买点辣得过瘾的豆皮儿串。 拐过一条闹市,骤然看见那周围围了一群人,隐约之中,还有吵闹声传来。 温苒苒凑上去看个热闹,却听得一阵哭诉。 “求求!求求姬少爷!放过小女吧!我们……我们只是来卖菜的……并没有得罪少爷的意思啊!” “呜呜呜……爹……爹爹,救救我!!”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一听就很欠揍的声音。 “少废话!今儿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赶明儿你伺候好了,爷迎你进门当十七房小妾!” 温苒苒眼皮子一跳,惊异于这声音的嚣张,再听那老伯刚才的称呼。 姬少爷?那个几年之内快速衰落的姬氏? 怪不得当年皇帝连着又是贬官又是削爵,姬氏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合着是一路逃到西南,傍上了蜀王这棵大树! 温苒苒火气上涌,直接带着江唐,拨开人群就走了进去。 “住手!” 走得近了,温苒苒这才瞧见,刚才那说话的少爷,正披着一件墨绿镶金边儿的袍子,傻头傻脑,看起来像个王八。 而一旁,一个看起来十三四的清秀小姑娘被身后的恶仆架住,就要带走。 地上还躺着一个老伯,被打得满脸是血,在地上苦苦哀求。 这……其他的先不说,就算是温毓婉,最跋扈的那会儿,也没有说当街打人,强抢良家妇男吧? 这锦城的治安,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 那姓姬的少爷听着这一声断喝,先是一愣,待看见温苒苒,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变了又变,露出几许垂涎之色。 但是看温苒苒衣着富贵,因此,方才的盛气凌人也收敛了些,活脱脱一个欺软怕硬的二世祖。 身后的消息通江唐,已经快速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帮助温苒苒确定了对面人的身份。 “王妃,这人叫姬达,是……是现如今姬国公的儿子,那位姬国公,就是当年姬皇后的弟弟,眼前的这个,是姬国公最小的儿子!” 温苒苒微微挑眉。 姬国公?这封号本来是当年姬和皇后册封的时候,皇帝老儿给的封号。 但是随着姬和当年的离奇死亡,这姬国公的名头,则是没人敢提。 此时,这老家伙居然还敢来拿这万玩意儿作威作福?脸皮真是够厚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客气。 “公子就这样当街强抢民女,是否不妥?” 其实她也不想真的客气,只是嘛……这教训人,就必须得让对方印象深刻才行。 那人一愣,看着温苒苒,眼睛都直了,被身边人提醒了一下,才勉强恢复了自己的仪态,整了整衣领,摆出一副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姿势来。 “你是何人?” 521.姬国公,彻底凉了 温苒苒回答地皮笑肉不笑。 “外地人。” 姬达一听,刚才还有些戒备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下来。 外地来做生意的?那估计是个商户之女,不过这模样长得是真好看啊! 而身后的这圆脸小子,想必是个他弟弟?毛儿还没长齐的小子,不足为惧。 “姑娘一个外地人,还是不要去管我们本地人的事情!” 姬达笑了笑,走上前来,有些猥琐地看着温苒苒。 “不过,若是姑娘真的愿意以身相荐英雄救美,我也不会拒绝!”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一片安静。 温苒苒眼睫一垂。 嗯,上钩了。 “糖糖,这群人交给你了,别打死就行。”温苒苒看着对方,摆了摆手。 江唐这会儿的包子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正经,气鼓鼓的,看起来极其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姬达看着江唐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这估计是哪家商户的姐弟出来做生意,碰上这事儿,准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不由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啊——” 甚至姬达还没笑完,江唐率先出拳,一拳打在了对方脸上。 顿时,鼻血四溅。 “这一招,叫猪脸开花!” “啪——” “这一招,叫红烧猪蹄儿!” 江唐是习武之人,出手又快又狠,每一下都能让对方身受重伤且疼得痛不欲生又不至于致命。 “啊——你个贱人!狗男女!知道我爹是谁么!”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姬达,这会儿在地上满地打滚儿,被江唐当成了沙包练手。 一旁的家丁见主人受辱,准备上前,但是江唐武功太好,一群人畏畏缩缩,一时间,居然无人敢上前。 身边的狗腿管家心生一计,看着一旁的温苒苒,迅速拿出刀,一个闪身架在了看好戏的温苒苒脖子上。 “放开我家公子,不然我杀了她!” 全场一愣,不少百姓已经有些愤怒了。 这么人美心善的姑娘,带着弟弟做好事儿,却反过来被恶霸威胁这事儿,任谁看了都是心里不舒服。 周围的大多数民众都是敢怒不敢言,暗暗为这可怜的姑娘捏一把汗。 圆脸侍卫迅速停手,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姬达,再看了看那狗腿管家,脸上骤然露出一丝同情的情绪来。 如果只是调戏王妃,那估计姬氏这一家还罪不至死,最多便是惩罚一下那个姬国公教子无方,再让姬达挨一顿毒打也就算了。 但是……挟持钦差兼王妃的温苒苒,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劝你收手!” 江唐将已经站不起来、全身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的姬达扔到一边,看着那管家,同情道。 那管家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做了一件大事儿,只是恶狠狠道。 “你们大胆!你可知道你们打的人是谁?!” 江唐闭了闭眼,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被威胁的温苒苒,掩面不忍再看。 “那你知道,你现如今挟持的人是谁吗?” 管家抽了抽嘴角,平日里跟着姬达狗仗人势惯了,这会儿语气里满嚣张。 “我管你是谁!敢得罪姬国公府,你定然走不出这锦城!” 江唐叹了口气,沉沉放下拳头,面色无奈。 “我说王妃……你好歹也出手一下啊,别光看着!” 温苒苒抱着胳膊站在原地,闻言挑眉,“这不是你打太狠了,没给我发挥余地么?” 江唐的称呼很快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被江唐一脚踹在地上的姬达从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会儿生生被江唐卸掉了手脚关节,龇牙咧嘴,语气带着满满的怨毒。 “哼,王妃?!贱人!你是王妃,我还是皇帝老儿呢!” 这话一出,江唐眼神彻底凉凉。 好,这姬国公府,看来是彻底没了。 522.敢调戏我? 温苒苒听闻这话,微微扯了扯唇角。 没等众人看清她的动作,便见温苒苒极快出手,一手敲在那走狗管家的手腕儿上,匕首应声而落。 温苒苒迅速接住,一个单手反绞将管家制住,将人踹了出去。 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温苒苒狐狸眼面无表情,蓦然露出一丝杀气。手中匕首掷出,居然是直直冲着姬达去的! 刚才还口吐狂言的姬达看见飞来的匕首,顿时瞪大了眼睛,拼尽全力想要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那匕首直直冲着对方的下半身而去,最终,几乎是贴着某处不可描述的地方,刺破衣服,匕首没入地上,牢牢将姬达钉在了地面上。 周围人全部都捂住了眼睛,准备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还好,并没有发生。 只是,人群中一股骚味儿传来,源头的中心,正是已经瘫软在地上,已然失禁的姬达。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王妃?江护卫?你们怎么在这?!” 温苒苒回头,万光生带着几个兵士,连忙过来。 “刚才守城军来报说是这边发生了乱斗,怎么……您?” “额……你来得正好,人直接抓回去吧!” 温苒苒语气轻描淡写,走过去扶起那几乎已经吓傻了的小丫头,擦了擦对方的脸蛋。 清秀的小丫头此时满脸惶然,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获救了,看向温苒苒,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谢谢……谢谢王妃姐姐!” 温苒苒还没被人叫过王妃姐姐,不由得失笑。 万光生则是有些为难。 “王妃,这……锦城有太守,叫姬平,咱们这……需不需要跟对方商量一下?” 姬平?不就是那自称姬国公的那位么? 温苒苒笑了笑。 “不用,咱们是钦差,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把这个狗东西送进去,顺便,直接把太守府一起端了!” 万光生:嗯嗯嗯? 他就迟来了一小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用什么罪名啊?”万光生捂着鼻子,看着那知道温苒苒真的是王妃之后,已经干脆利落晕过去的姬达,犹豫道。 温苒苒指了指那人,语气平淡却理直气壮。 “我,王妃兼郡主,奉旨随军兼任钦差大臣,他!调戏我!他的狗腿管家拿刀挟持我!他嘴里还辱骂我,还说我要是王妃,他就是皇帝老儿。” 万光生面皮抽抽,听到最后,更是机灵灵打了个冷战,立马袖子一挥,身后立刻有兵士围上来。 “姬达出言不逊,冒犯贵人,目无尊长,挟持朝廷命官!姬家家教不严,口出大不敬之语!意图谋反!按照本国律法,其罪当诛!着暂时收监,速将此等恶行呈与天听!” 万光生一挥袖子,满脸严肃。 周围百姓都眼巴巴地围观,在万光生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率先鼓掌,紧接着,现场猛然间爆发出了热烈至极的掌声。 “王妃千岁!万大人英明!” “王妃爱民如子!” “王妃救百姓于水火!” “……” 温苒苒看着周围人这过年似的喜悦,不由得笑了笑。 谁敢说她坐镇后方没有用?这不,挺有用的嘛? 523. 素手遮天 驻守锦城的朝廷军直接破门而入,将姬平府上全部都抓了起来,直接下狱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子耳中。 温苒苒军中视察完毕,回到住处,还没进门,太子就已经急吼吼地进来了。 因为事发突然,甚至这位油光满面的太子,这会儿也顾不得到底有没有外人在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舅……不是,太守大人到底烦了什么事情,要将他抓起来?” 温苒苒咬牙,摆出一脸怒容的样子,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姿态。 “你还有脸说!” 太子一愣,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语气,这会儿不由自主放软了几分。 “怎……怎么了?!” 温苒苒故意表现出一副气得肝疼的样子,挥了挥手,让江唐下去备茶,顺便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姬家出事,太子很有可能已经起了疑心,自己也不好再装下去,有些事情本来没打算今天动手。 但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情,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夏离霜在前线跟楚王和敌军周旋,她当然不能干看着。 蜀王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锦城的土财主么?要是打了个仗回来,发现自己的老窝都被端了,会怎么样? 温苒苒沉思着,却故意摆出一副臭脸。 “万光生那边让我去处理事情……我便直接过去了,路上碰见了姬达那小子,妄图想要调戏本宫,动手动脚不说,还说要将我押回去,当他的第十七房小妾!” 温苒苒咬牙切齿,一副气到肺的样子。 太子嘴角一抽,暗暗咬牙。对温苒苒说的话深信不疑。 姬达是个什么德行,这锦城连条狗都知道。 自己的舅舅姬平是个不成器的,教出来的儿子也只会花天酒地,要不是背后有各地姬氏的其他几脉撑着,估计早就落败了。 “不是!你抓姬达就抓了!你抓太守府干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万光生一来就给对方扣了个对皇家大不敬的帽子!我……本宫毕竟不是真正的温苒苒,万一说什么,让人看出来也不好……”温苒苒无奈道。 温苒苒的话合情合理,太子一时间语塞。 “那……那你们兰国的另外一边,如何了?”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如何了你父王没告诉你么?夏离霜和冯城带领的飞云骑,已经跟我们的人开打了,但是暂时……还未分出胜负!” 眼看她说的都与事情符合,太子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江唐小心翼翼端着茶进来,将两盏茶放好,顺便对着温苒苒屈了屈大拇指。 看着温苒苒阴沉的脸色,太子又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双方还是合作状态,不管怎么说,这面前的姜姝,很有可能还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这般凶对方,似乎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太子尴尬地笑了笑,“是本世子不好,误会公主了!本世子以茶代酒,向公主赔罪!” 温苒苒嘴唇动了动,眼里露出一丝不情愿,“那你喝!” 太子嘿嘿一笑,不疑有他,将一整杯茶灌了下去。 “三,二,一……”温苒苒心中默数。 三秒之后,面前的太子白眼儿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房檐上,沈通无声地跳了下来。 “温姑娘!” “叫你的金羽卫把人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唯你是问!”温苒苒眸中杀气隐现。 沈通一怔,忙点头称是。 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着夏离霜那边的东风了。 温苒苒揉了揉脑壳,转身回了书房,亲自提笔,给皇帝写了一封密信。 谁也不知道,暗流汹涌的川蜀局势之下,一双素手在后方,已经悄然搅乱了棋盘…… 524.入狱 是夜,锦城的一处牢房之中,姬达半死不活地被扔在地上,旁边坐着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身上的一袭锦袍还来不及换去,只是抓着栏杆,厉声呼号。 “来人呐!来人呐!” “本官可是锦城的父母官,你们既然敢抓本官!等……等本官回去禀告蜀王!必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姬平怒吼着,一向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脸上,此刻显出几分青白之色,完全不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们!等本官出去,统统治你们的罪!明公子呢?!我要见明公子!” 一旁的守卫的士兵带着刀,骤然拔出来,一刀砍在牢门栏杆上,差点将姬平的手指头切了。 “老实点!钦差大人的命令,岂容尔等违背?!再吵吵,就别怪老子给你们点苦头吃!” 姬平迅速讪讪收回手,嘴里还是止不住怒骂着。 “本官可是锦城太守!你们这样做!是污蔑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姬大人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个清丽的女声缓缓响起,让牢房瞬间安静了不少。 姬平趴住栏杆,朝着门外看过去,便见一名女子身着嫣红的深衣,琼鼻樱嘴,一双狐狸眼像是能将人心都看透似的。 姬平浑身一抖,知道这估计就是自己儿子得罪的那一位裕王妃了。 “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你这一入狱,多少民间百姓前来状告你的罪行么?” 温苒苒看着身后,袁子何手中那厚厚的一叠罪证,不由得冷笑。 姬平浑身一冷,看着温苒苒,心下一横,说出口的话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王妃说笑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川蜀,不是在你都城!这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王妃如此行事,就不怕蜀王大怒么?” 温苒苒挑眉,看向姬平的眼中有几分戏谑。 “蜀王如今与裕王殿下在外共同抵御外敌,无暇顾及锦城事务,而姬大人教出来的好儿子冒犯本妃不说,还妄议天子,谁知道这是不是有人背后是有人指使!本妃虽然并不在皇上身边,但是此次前来,是奉旨随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姬平听着那句“妄议天子”,不由得身子一抖。 看着自己已经昏死在地上的儿子,恨不得再踹这小兔崽子两脚。 平日里养得吃喝嫖赌,纳妾养妓,甚至调戏良家妇女也就算了,这次居然不长眼,调戏到裕王妃的头上去了。 虽然说姬氏一族现如今依附着蜀王,与朝廷不共戴天,甚至夏离霜的生母还取代了自己姐姐先前的皇后之位,姬氏一门,几乎是蜀王敢谋反的最大本钱。 但这温苒苒是什么人?! 一年之前,还是个寂寂无名,甚至连族谱都入不了的温家私生女,但是现在……居然已经可以走上朝堂,随侍君侧,甚至还成为裕王的贤内助!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 但是好在……锦城和姬氏一族现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己的外甥,前太子,现如今蜀王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 只要消息汇报出去,那么,蜀王必定会回来救自己! 到时候,这裕王妃就算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西南局势! 姬平咬着牙,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没有吱声,只是戏谑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 姬家下狱,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现如今的锦城简直就是欢乐的海洋。 百姓现在有多高兴,之前就有多受欺压,就算只是看在百姓的面子上,温苒苒也不会放过对方。 算算时间,太子那边的人,估计也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温苒苒走出大牢,看着一直陪同自己来,一直等在大牢门口的袁子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525.来自皇后母亲的爱 虽然说袁子何现如今是个年轻人,又跟袁兰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对方出现得恰到好处,就像是口渴的时候有人递茶一样。 估计是皇后送来的人? 想起皇后在临出征之前给夏离霜说的话,温苒苒心中大概有了底。 “王妃!事情如何?”袁子何看着温苒苒,是越来越佩服对方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稳住一座城池,不仅将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让当地百姓免除了民生疾苦。 “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那就好!”袁子何放下心来,虽然年轻,眉宇间带着几分书生意气。 温苒苒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一直叫袁兰叫的是小叔,那现如今袁子何是袁兰的亲弟弟……自己也要叫袁子何“小叔”? 温苒苒嘴角抽搐,心想着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个比较折中的说法。 “那个……袁兄,我有一事想要跟袁兄商量!” 袁子何一愣,“王妃请说!” “我已经上书给陛下,请求让万大人现如今暂管锦城,但是万大人身为粮草押运官,处理事务繁多,因此……这段时间,还想请你协助着管理一下锦城的内部事务!可好?” 袁子何瞪大眼睛,连忙摆手。 “王妃……这怎么行……我本人不是官身,又并未及第……使不得!” “使得的!”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话说等西南的事情一了,若是速度快的话,你回京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秋闱,到时候参加科考,再拜官,岂不是更好?” 袁子何受宠若惊,最终,还是忐忑地点了点头。 “行,叫你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些事情的,具体的等万大人和锦城其他官员来了之后再做决定,那些个当官的要是明里暗里的刺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目的达成,后方无忧,温苒苒也宽心大放。 只是,看着袁子何忐忑离去的背影,温苒苒猛然间反应过来。 按照当时袁夙蓉的说法,袁子何在得到袁祭酒的赏识,入了国子监之后那两三年的时间,应该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要知道,科举是多少寒门读书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要说袁子何对于仕途一点想法都没有,温苒苒是不信的。 但他为啥不去考? 温苒苒揉着脑壳,仔细想着前因后果。 多年以前,自己与爷爷是在襄阳一带碰到了当时的袁兰……襄阳……似乎是从前安国的国土…… 也就是说,袁家,很有可能在安国,有什么特殊的地位? 所以皇后才派对方来帮助和辅佐夏离霜。 这些温苒苒并不担心,左右夏离霜再不济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当妈的总不可能坑儿子。 因此,袁子何是可信的,至少,比现如今左右横跳的沈通要可信。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缓缓摸上腰间的银麟剑,转身回府。 那里,应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蜀王府—— 面前的人几乎是颤颤巍巍坐在桌子边儿上,看起来还有些坐立不安。 若是有人能看得到对方的脸,必定会尖叫出声。 因为那像是被扎了屁股一样的人,长着一张与太子至少八分像的脸。 “大块头!我说你能不能别动来动去?” 一旁的凤七穿着女装,身姿摇曳之间,居然比女子还要妩媚。 526.露馅是必然结果 此刻,这位美人儿正不耐烦地看着那人。 “沈通!这易容的妆容可是不防水的!你再走来走去,待会儿小心露馅!” 沈通嘴角一抽,讪讪地看着凤七。 “待会儿真让我演戏?” “废话!王妃都说了,只有你跟那个草包太子身量最为相似!” “那……” 话还没说完,身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通一个激灵,几乎立刻就正襟危坐,那眼神凝肃之间,还真有几分太子的神色。 看见温苒苒,顿时放松下来,吓了一跳。 “不错嘛!”温苒苒点了点头,对沈通刚才的反应很是满意。 作为现如今团队里仅次于温苒苒的演技担当,在之前多次差点连温苒苒都骗过去的情况下,沈通的演技有目共睹。 温苒苒让他来演太子,属于发掘人才。 沈通垮着个小猫批脸,“王妃,这这这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夏离明现在又不是君,就是个逃狱的囚犯,你怕不是被吓傻了。”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太子病重,现如今称病不出!你就躲在帘子后边儿,跟王小刀站一起,你配脸,他配音!”温苒苒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额……那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温苒苒一抬眼皮,“就你这做派,露馅儿是必然的!” 沈通:“……”倒也不用这么打击他吧? “一个人平常的行为做派是有习惯的,骤然换人,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人,身边的人也定会查察觉,所以,不用怀疑,你露馅儿就是必然的,只不过,时间快慢而已!” 沈通:“我太难了!” 当然,难归难,事情还是得做。 当天晚上,沈通所扮成的夏离明称病不出。 这可急坏了那些蜀王府的暗卫们。 因为夏离明之前在都城那过于敏感的身份,这些人总是统一叫夏离明为“明公子”。 是的,公子,不是世子。 而蜀王自己估计也是因为怕丢脸,或者引起什么大的关注,一直都没有明说过夏离明的身份。 夏离明虽然是蜀王的儿子,但是在蜀王身边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一肚子坏水而的门客。 总之,蜀王出征太过自信,留在太子身边的兵马和暗卫并不多。 这就导致根本没多少下属知道明公子这个人,更没多少人知道他就是前太子。 是夜,温苒苒又换上了做贼似的夜行衣,悄悄趴在了太子房间的砖瓦上。 暗处,无数暗卫随时待命。 被蜀王派遣过来的,一直跟在夏离明身边的侍卫符良一脸严肃,站在门前,犹豫了好久,还是敲了敲门。 “谁?”房间内传来了太子严肃的声音。 符良皱了皱眉,“启禀公子,在下符良,担心公子安危,特来请命!” ”哦?进来吧!”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酸苦的药味儿传来,符良皱了皱眉。 看来公子似乎病得不轻啊? “见过公子!”符良低头行礼,目光却悄悄朝着塌上看去。 然而,厚重的纱帘半遮半掩,符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他低眉敛目。 “公子,现如今……锦城所发生的变故,要不要跟蜀王殿下说一声?” 527.温苒苒来信 毕竟这事儿事关姬氏在锦城之内的地位。 孰料,对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朝廷来的人绝对不止这些,现如今我也找不到理由,就算是禀告了父王,基本上也是一样的结果,现如今父王在前线自顾不暇,而我等,还是少让他操心为好!” 符良一愣,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但是却又无法反驳,要知道,这可是蜀王府?谁有本事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符良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多心便听得帘后的人疲倦的声音又道。 “为今之计,还是要赶紧收服郁征……毕竟只要郁征降了,那郁恒之手中剩余的大军,投降也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符良放下心来,“是!我等谨听公子吩咐!” 待到符良走了之后,帘帐之内才窸窸窣窣了起来。 “哎……王武你压着我脚了……” “你丫的把我手都快捏碎了!” “……” 一片平静之下,岩流暗涌。 …… 川蜀。 夏离霜静坐在营帐之中,看着军机图发呆。 十多天的大军前行,加上对方有意无意的几次小小的碰撞,兰国或多或少地吃了点亏。 蜀王依旧缩在后方,几次下来,朝廷的人马损失了一小半,但是东蜀军地人马却相安无事。 几次下来,其实军中已经颇有微词。 “殿下!查到了!”冯城掀开帐帘进来,刚毅的脸上满是风尘与杀伐。 “怎么样?”夏离霜放下手中的军机图,微微挑眉。 冯城进来,行了个军礼,这才道,“这两日两军交战,我军其实也有不少将士已经跟东蜀军混熟了,那些将士,大部分都是蜀王私下里招募进来的,但是却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 “据他们说,军队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放军饷了,这一次来……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赶鸭子上架!” 夏离霜眉宇间有些诧异。 “蜀王府富得流油,朝廷每年拨下来的军饷也不少,会发不出军饷?” 冯城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问问王妃那边?” 夏离霜抿着唇,没有说话。 温苒苒在后方,想必压力已经很大了,夏离霜不想让她再操心这些事情。 “还是不必了……”夏离霜摆了摆手,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话音刚落,便见一身戎装的千羽从门外风尘仆仆地进来。 “主上!是王妃的信件!” 夏离霜精神一振,“快拿上来!” 普普通通的一封书信,但是在此时二人两地分离的时刻,却显得格外珍贵。 夏离霜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密信,眼中满是激动,也顾不得一旁的冯城和千羽还在场,一向冷硬的脸庞之上,此刻,满是期待。 温苒苒寄来的信有点厚,足足写了好几页宣纸,看得一旁的冯城一阵羡慕。 但是只看了一眼,夏离霜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封信。 信上连谁谁谁敬启都没有,说起来,更像是一封工作汇报。 夏离霜又不可置信地翻了翻其他几页,却依旧没有看到那些他期待看到的话语。 他嘴角剧烈抽搐,看着一旁拔腿准备离开的冯城与千羽,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累。 “别走了,将程洪与秦卓,还有东倾,这会儿都叫过来吧!” 冯城&千羽:嗯嗯? 528.这女人一点都不想他 冯城第一个不可置信。 这……裕王爷不会是魔怔了吧?果然有了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连封信都要炫耀一下…… 不过介于自己的武力值跟对方差距太大,这些话冯城也只能在心里吐槽,毕竟,要是说出来的话,是会被打的。 一群人很快到齐,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嫌弃。 好巧不巧,这一次跟着夏离霜上战场的都是一群单身狗,于是,现如今夏离霜这种强行秀恩爱的行为,让他们非常不齿。 丫的就你有老婆! 一片沉默而控诉的眼神之下,夏离霜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将手中的信交给了千羽。 “都看看吧!传阅!” 千羽莫名接过,草草扫了一眼,也怔住了。 “我……我……卧槽?” 一片寂静之间,千羽这个一向沉稳如风的男子喉咙之间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句怪叫。 一旁,秦卓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也凑了上去。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项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一,锦城的毒瘤姬家现如今已经被关进大狱了,锦城现如今很是平安。二,太子被温苒苒搞晕了,这会儿的太子是手下人假扮的,在跟蜀王通信。三,他们正在全力以赴,妄图从蜀王府剩余人员手中套出关于郁征的下落。四,战场之上,千万不要让蜀王跟兰国公主有所牵扯,以及兰国公主应该会跟蜀王有信件往来,这段时间也要统统拦住。” 总结:老娘将能做的都做了,你们在前线好好打仗。 “我……我靠,太强了吧!” 秦卓颤抖着捧着一页信纸,看着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 很难想象,能写出来这样一手字的人,居然用自己那纤弱的手腕,将整个锦城翻了过来! 不愧是他的女神! 一旁,表情最为镇定的倒是东倾姑姑。 “可以啊!当时带着那些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夏离霜咽了咽口水,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怨念。 坐下,冯城秦卓与程洪三员猛将齐齐深吸一口气。 “妈的!王妃在后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拼了!” “是啊!拼了!” 三个大老爷们儿群情激奋,一旁的东倾却只是撇嘴,胳膊肘捅了捅冯城,示意他看夏离霜的脸色。 冯城这才自觉失言,讪讪抬头,却只看见了夏离霜失魂落魄的脸。 冯城嘴角一抽,有些不明白。 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儿吗?怎么……怎么反而,王爷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好了好了,这里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就先告退了!” 东倾姑姑到底是个女流,心思比起这些大老爷们儿自然是活络许多,强行扯着这群大老爷们儿走了出去。 营帐之内恢复了安静,夏离霜看着那娟秀的小字,不由得撇了撇嘴。 能写出这么一长段信,却没有说一句想他…… 这小狐狸,还真是无情! “千羽,你确定,这封信里面……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夏离霜又翻来覆去看着信件,还是没能找出什么猫腻。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千羽抹了一把冷汗,悄声道。 夏离霜听完,心情更为复杂,摆了摆手让千羽出去了。 烛火掩映之下,夏离霜看着面前的信封,试图找出温苒苒想他的证据。 可惜……这个女人心中像是只有事业一般…… 夏离霜叹了口气,正想将这东西收起来,却眼尖地瞥到了信纸背面,微微凹陷的凹痕,像是被指甲划出来的一般。 529.敌袭 “赶紧走赶紧走!”东倾推搡着冯城,程洪和秦卓这三个大老爷们儿一同走出了营帐。 冯城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干嘛推我?这……那信上写了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废话!你没看到殿下的脸都黑了!明显是想王妃了,但是王妃的信里却丝毫没有提及对方啊!”东倾姑姑没好气解释着。 一旁,程洪与秦卓到底年轻,单身的时日肯定是没有冯城长的,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冯城却还是不解,继续追问。 “不是……那王妃在锦城过得好,那不是好事儿吗?怎么……” 东倾:“……” “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找不着媳妇儿了!”东倾嘴角抽搐,不欲与傻子多言,只给了对方一个尴尬地笑容。 冯城看着东倾,微微愣住。 此刻月色之下,又是这刀光剑影的军营里,美人儿戎装素裹,倾城一笑,显得格外娇美。 冯城的心,骤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分外荡漾。 …… 翌日的行军路上,夏离霜看起来心情明显不错了很多。 甚至于看见冯城,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招呼。 冯城身子一抖,看着奇奇怪怪的夏离霜,拉过一旁的程洪咬耳朵。 “喂……东倾昨天不是说殿下不高兴吗?!我看这……也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意思啊?” “我怎么知道,兴许只是为了单独跟你待在一起呢?”程洪翻了个白眼,不欲多言。 冯城一愣。 单独待在一起? 那……那东倾…… 她……她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冯城美滋滋地想着,半晌,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杀气的笑容。 然而,还没等想了半刻钟,一阵紧蹙的哨声尖锐响起。 “敌袭——” 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里是位于川蜀的益州界内,这会儿大军刚刚行军到青城山之下,再往前百里就是相邻的叙州府。 叙州之前已经沦陷,但是益州却并没有。 这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说,这行军路线,必定是蜀王透露出去的! “奶奶的!这个奸贼!” 冯城捏着手中的板斧,看着故作惊讶指挥兵士退后的蜀王,恨不得撕碎了对方。 若是此时直接干掉这老贼,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冯城咬牙切齿,脸色阴狠,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一旁,夏离霜面色波澜不惊,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别冲动,这会儿你去暗杀,万一回不来,日后,还怎么对抗兰国?!” 冯城一惊,脑子骤然清醒了几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夏离霜的容颜不变,此刻那双琉璃目紧闭着,隐隐有杀气酝酿。 只思考了一瞬,夏离霜便睁开了眼睛。 “冯城和秦卓各带一队兵马出去迎战,秦卓跟我,等蜀王的军队退出了青城山,便直接朝后” “让他们打!这一关要是出不去,益州很有可能也直接沦陷!冯将军!靠你了!” “是!”冯城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这个时候,夏离霜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城胯下战马长嘶一声,身边程洪立即跟上,带着兵,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夏离霜看着身边的秦卓,突然笑道,“听说你胆识过人,曾经在军营里与王妃比武?” 秦卓一愣,回想起那日英姿飒爽的娇小女子,眼底也闪过一抹火热。 “末将武功有限,不敢与王妃相提并论!” 秦卓到底是低头道。 夏离霜却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 “本王帮你拖住蜀王,拨三千轻骑给你,去绕到青城山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敢不敢?”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强烈的杀伐与压迫感。 秦卓瞬间愣住。 530.敢不敢? 秦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离霜。 “殿下,秦卓不过是个副将……”秦卓还是犹豫了一分。 夏离霜却笑了,“你可是不敢?!” 秦卓急忙摇头,“当然不是!” “现如今朝中无人可用,郁征将军被俘,郁恒之下落不明,傅关和向垣需得留守巫溪,你年纪轻武艺高,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一腔抱负。”夏离霜看着秦卓,眼神中有一丝期许。 秦卓跟冯城那种草莽出身的武将不同,他年轻,有抱负,是从世家之中难得的好男儿。 从小也是识文断字熟读兵法,武艺谋略样样精通。 然而,这其实还是秦卓第一次上战场,少年虽有凌云志,不服输,但是面对着沙场的屠戮与血腥,终究是显得稚嫩了些。 但是来不及了,现如今的荣国,确实是无人可用。 北疆那边,燕国虎视眈眈,根本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 现如今能靠的,就只有这为数不多的自己人。 军地人马眼前的裕亲王殿下,对方身上所流露出的那丝笃定,总会让他下意识忽略,面前的殿下,其实是跟他差不多年岁的人。 秦卓忽然感觉到一丝自惭形秽。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王妃吧? 想起温苒苒那张娇俏笃定的容颜,秦卓只觉得自己的青春又回来了。 夏离霜当然不知道,面前的毛头小子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心里肖想的却是他媳妇儿。 只见秦卓的眼中骤然明亮了许多。 “愿听殿下差遣!” 夏离霜将令牌扔给对方,“去吧!本王亲自做你的内应!” 蜀王的军队现如今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对面的敌人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看见蜀王军绝对不打。 夏离霜带着一队不足一万的人马,直勾勾奔着蜀王去了。 “蜀王叔走得好快,怎么也不等等我这个当侄儿的?” 夏离霜驱着快马,很快便并排跟蜀王站在了一起。 慌忙逃命顺带着演戏的蜀王,这会儿猛然间看见夏离霜的面容,跟见了鬼一样。 “侄儿……侄儿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在前线抗敌么?”蜀王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前线有冯大将军,不过,后方的因素倒是不怎么安定,故而来看一看,王叔……不会介意吧?”夏离霜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却让蜀王的脖子后面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凉意。 “王叔书觉得,那兰国那些个贼人,很有可能会从后方偷袭……所以便率兵镇守后方,也算是让侄儿没有后顾之忧嘛!”蜀王嘿嘿一笑,试图找借口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比较合理。 夏离霜冷笑一声,看着蜀王身边的几个部将。 其实除了向垣之外,剩下的几个,夏离霜还真看不上。 而且,就一个向垣的反应来看,这蜀王一心想着要坐上皇位,因此,在西南期间实行暴政。 现如今还留在蜀王身边的部将,无非两种,一种是姬氏的部下,另外一种,则是那些跟向垣一样的人。 夏离霜收回目光,一字一顿地看着蜀王。 “本王来的时候,路过巫溪,已经将后方所有的埋伏处理完毕,现如今,军队沿途驻扎,并无后顾之忧,这消息……整个川蜀估计都传遍了,王叔的消息还真是闭塞!” 夏离霜明明在笑,但是周围的部将却都觉得,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不少副将后知后觉,看着蜀王,眼里已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蜀王看着夏离霜,眼神之中骤然闪过一抹杀机。 531.军地人马得挨打 甚至于,蜀王没想到的是,夏离霜居然真的强硬到这个程度,敢在大战当前的时候,跟他撕破脸。 “贤侄说什么呢!本王可不知道!”蜀王看着夏离霜,眼中全是警惕。 只要夏离霜敢多说一个字,那么下一刻,自己的人会直接出手,夏离霜便会直接人头落地。 战场上死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 但是,若是能将皇帝老儿最为出色且信任的儿子弄死,那么自己将来就算是造反,那也是有底气的! “有没有皇叔自己心里清楚!”夏离霜面色不变,只是盯着蜀王身边的侍卫。 那侍卫面无表情,看着夏离霜,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 这是他的人,只要蜀王敢对他动手,自己也必定会人头落地。 夏离霜捏着拳头,暗自祈祷秦卓和向垣能够快一些。 “贤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蜀王阴仄仄的眼神盯着夏离霜,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夏离霜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似的。 “我奉劝王叔,最好不要走出这青城山,否则后面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夏离霜弹了弹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微微笑道。 蜀王一愣,终于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黄口小儿!也敢威胁老夫?!老夫若是要谋反,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兵力,能压制得住老夫吗?!” “兰国虎狼在前!我四万大军在后!我走不出这青城山?!笑话!难道你觉得,你能走出去不成!?” 一片僵持之下,蜀王终于掀开了自己虚伪的面具,看着夏离霜,眼中全是得意。 “你还以为你那个王妃是你的王妃吗?!郁征已经被我俘虏,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手下,靠着一个冯城能与我抗衡多久!” “哼,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王妃,根本不是你的温苒苒,而是姜国公主姜姝!”蜀王洋洋得意,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到时候,我儿离明跟姜姝联姻,西南便是我的天下!至于都城,只剩一群只会打嘴炮的酸儒,若是能进攻,岂非易如反掌?!” 夏离霜本来还面无表情,温苒苒那些扯淡的嘴炮计划他都知道,但是,蜀王的一句话,却让夏离霜瞬间黑了脸。 “你说夏离明要娶谁?”夏离霜语气淡淡,像是问了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另一边,蜀王也是一愣,没想到夏离霜居然已经知道了夏离明没死! 如此一来,便更不能让对方活着走出川蜀了。 “哼吗,届时西南动荡,我与兰国联姻,宾国对你们恨之入骨!你觉得,那都城,你那可怜的父王还能守得住吗?”蜀王心中满是得意,像是要看到了胜利之后的喜悦。 夏离霜撇了撇嘴,心中杀意更甚。 但是除了杀意之外,还有一丝深深地无语。 他现在知道那夏离明那并不聪明的基因是遗传谁的了。 虽然夏离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父皇生的,但是这奇差无比的基因,果然也就只有蜀王这样的人才能遗传的出来。 夏离霜的思绪也如同野马般脱缰,但是在危险边缘被及时扯了回来。 果然,跟温苒苒在一起久了,连他也被传染了! 思绪脱轨归脱轨,但是正事儿还是要办的。 丫的夏离明那老东西已经三十五了,苒苒才多大?! 不管是什么原因,肖想他媳妇儿的,都得挨打! 532.其心可诛 夏离霜眼神冰寒,骤然抽出腰间的长剑,也不管周围人是不是在场,长剑直直朝着蜀王刺了过去! 所有人都是一惊,周围的武将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夏离霜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蜀王一惊,骤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应对,但毕竟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 周围的部将被这举动也是惊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纷纷,一些面面相觑,另一边,则是去保护蜀王。 一时间,夏离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身边,千羽骤然抽出自己的长剑,看着那些蠢蠢欲动朝着夏离霜而去的,直接一剑穿心。 夏离霜与蜀王一边对打,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不少士兵早都对蜀王心生不满,这会儿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夏离霜一个格挡,身形如同鬼魅,飘身扫过堪堪而来的匕首,冷喝一声。 “蜀王勾结叛贼兰国!损我国土!其心可诛!尔等,还要继续为他卖命吗?!” 这话声音不算大,但是最起码周围好几圈儿人都听见了。 “你放屁!”蜀王费力抵挡着,看起来分外吃力,一个不慎,胳膊便被夏离霜划了一圈。 “哼?!你敢让那府中的明公子摘下面具看看吗?!你敢让将牢里的郁征,放出来吗?” 夏离霜语气沉重而冷厉。 “那明公子,分明就是被你一把火烧了刑部救走的前太子,而你勾结兰国,意图谋反叛国!便在半路靠着地形去拦截班师回朝的大军!想让郁元帅投降!你真以为,本王来川蜀,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真以为,父皇临走前封我为固和王,只是一个名号吗?” 固和,巩固四海边境的和平,这才是皇帝真正的意思。 “你……”蜀王既惊且怒,手中短刀已经是节节败退,周围,那些曾经效忠蜀王的一些将帅,纷纷住了手,看着暴怒的夏离霜,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 而另一边,一直以来的姬氏一脉,却依旧将武器牢牢对准了夏离霜。 前线,冯城与程洪还在苦战,给秦卓分出去一部分精锐之后,夏离霜留在身边的精兵其实并不多。 饶是武艺再高强的人,也顶不住这么猛烈而持续的进攻。 夏离霜有些心惊,不过是出了一个姬和,姬氏也算是世家大族,似乎没有必要将宝都压在蜀王身上吧? 要知道,一旦跟着蜀王反叛,对方失败了,那么姬氏现如今连这点存活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是这个时间点,明显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夏离霜纵使武功高强,但是到底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身上很快便挂了彩。 夏离霜咬牙,干脆以招换招,长剑刺进,夏离霜的肩膀骤然被刺入一尺深,而蜀王那边,大腿上居然被恨恨削去了一大块皮肉,甚至能隐约看到骨头! “啊——”剧烈的疼痛让蜀王惨叫一声,看着夏离霜的眼神更加愤恨,终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杀!谁要是杀了夏离霜,来日!我必定奉他为上宾!” 此话一出,倒是有不少贪婪之人蠢蠢欲动。 夏离霜肩头见血,却豪气不减。 “你已经是必败之势,还许诺别人不成?!” 僵持之间,一队人马率先从后方破开一条道路,所过之处,无不血溅三尺。 连带着的,还有一声豪气冲天的大吼。 “长征军在此!谁敢对裕王殿下不敬?!” 533.平叛 突然出现的人,口端鼻方,宽阔的肩膀像是能将天地都撑起来似的,一双眼睛冷厉的扫视过周围,直接一枪将蜀王身边的一个喽啰挑下了马。 “末将郁恒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情况危急,那人也顾不得行军礼了,直接在马上,一枪挑了一个叛贼,随即利落下马,扶起夏离霜。 夏离霜捂着汨汨冒血的肩头,低声摇头。 “郁小将军辛苦!来得不晚!” 郁恒之点头,“殿下且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长征军!” 夏离霜忍了忍,但是肩上的伤口似乎有毒,他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有些麻痹,连带着意识也昏沉了起来。 “主上!”好不容易空出手来的千羽迅速上前,担心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摇头,但是半边身体却已经有些动不了了。 千羽瞪大眼睛,看着夏离霜肩膀上冒出来的黑血,骤然一惊。 刚才那群贼人的武器上,有些淬了毒! 一旁,蜀王已经被重伤,长征军这一次带来的人不足三万,在胜在气势,在绝对的包夹面前,叛军几乎没有任何军地人马地。 蜀王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郁恒之,脸上惊疑不定。 “郁恒之!你!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郁恒之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样子了。 “小爷福大命大,倒是你,算计我父帅!小爷来日,必定将你处以凌迟之刑!” 蜀王惊怒,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夏离霜被千羽扶着站了起来,勉励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冷冷道,“蜀王已伏诛,尔等还要为他卖命吗?!” 蜀王军中,前排的几个副将,最终扔掉了武器,跪了下来。 这一跪,代表伏诛。 夏离霜看着这黑压压的大军,目光复杂。 一场叛乱,这个时候,才算是彻底啃掉了最难啃的那块骨头。 其实刚开始,夏离霜并没有打算跟对方翻脸。 毕竟兰国外敌在前,后方不能内讧。 但是,看着冯城在前面卖命,无数将士用血肉之躯挡住的国土,夏离霜有些忍不住。 夏离霜是个聪明人,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这一次,却偏偏冒了险。 但是还好,上天还是站在荣国这一边的。 大军顺利汇合,连带着收编的,还有整整四万的东蜀军,全部驻扎在益州城之内,将益州城围得铁桶一般。 是夜,众人退回了益州城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恒之!叔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冯城看着年轻的郁恒之,大笑着拍了拍手。 郁恒之苦笑着摇了摇头,“冯叔可别打趣我了,现如今,我父亲生死未卜……” 冯城一愣,也是沉默了下来。 今日兰国的突袭来的突然,冯城正面迎战,受了点轻伤,虽然自己这边也损失了一些人马,但是到底是守住了后方,才能让夏离霜抓紧时间,做掉蜀王。 这一战,他们赢了蜀王,却并没有赢兰国。 “你今日对战,感觉怎么样?”夏离霜面色惨白,坐在椅子上,看着冯城。 冯城想了一会儿,才叹息道,“确实很吃力,他们……他们有一种威力不错的黑火药,杀伤力极大,配合着投石机,让我们损失了不少人!” 黑火药? 夏离霜微微挑眉。 “老子多少年没吃过败仗了,这次出征第一战就打了个这!以后可是没法儿混了!”冯城不甘心地怒骂道。 身后,一脸寒霜的东倾姑姑一巴掌拍在对方伤口上。 “闭嘴!上药呢!” 冯城顿时龇牙咧嘴。 众人都是一愣。 这……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534.夏离霜中毒了 冯城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夏离霜撑着昏昏沉沉的额头,摇了摇头,“冯将军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我们可不一定输!” 话音刚落,帐帘骤然被掀开,提着一杆银龙枪的秦卓一脸黑灰,脸上还有着血迹,但是神情看起来格外兴奋。 “禀报殿下!兰国在后方燕子坞驻扎的粮草!已经被我尽数烧毁!” “什么?!” 在场众将士齐齐愣住,秦卓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兴奋道。 “是殿下!殿下帮我争取了时间,没有让蜀王的军队暴动起来,我带着三千轻骑,直接绕到了他们的营后!” 一片死寂之下,众人皆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一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面前的裕亲王殿下,到底是多么可怕! 这场战斗,虽然结果惨烈,众将士也付出了些代价,但是却安定了川蜀内部,甚至……还给兰国那边造成了损失。 夏离霜看着秦卓,苍白一笑,“做得不错!” 随即,一头栽了过去…… 众人大惊,七手八脚将夏离霜扶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城急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直接探了探夏离霜的鼻息,被一旁的千羽一巴掌拍开。 “主上可能是中毒了,那敌人的武器上,淬了毒,之前一直瞒着不让我说,就是怕动摇了军心!”千羽几乎快要哭出来。 一旁,东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去,将喜大夫叫过来!” 喜大夫也是东倾从江饶郡带过来的,当时就是担心这一路上众人的安全。 而夏离霜出征的时候,直接将其安排在了军医所之内。 喜大夫颤颤巍巍,年近七十,虽然这些时日跟着大军奔波受了不少惊吓,但精神头看起来还是不错。 仔细把过脉之后,喜大夫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毒?” “什么毒?” “此毒名为三更月,中毒者需要每月服食解药,一旦断药,在月圆之夜,便生不如死,受万蚁噬心之苦!” 喜大夫捻着胡子,眼神复杂。 “这……这种毒所需要的药材极为稀有,若只是普通的副将,当然不会有这些。” 这话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川蜀之行之中,还有着其他暗中势力在搅浑水,而且是冲着夏离霜来的! “那现在……” “没事,这毒不会轻易发作,只是月圆之夜,其他的时候,与常人无异,王爷这明显是失血过多,毒性影响了身体。”喜大夫沉重地叹了口气,“为今之计,还是最好静养,肩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是终究伤口深了些,得好好将养才是!” 喜大夫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夏离霜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到底醒了过来。 “主上!你怎么样?!” “殿下!” 夏离霜面色苍白,咳了一声。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王妃!” 身旁的千羽一愣,“王爷?” “先别乱了军心!战中主帅不能有失!”夏离霜低声道。 众人也都沉默了,这句话谁都懂,但是……那可是毒药啊!致命的毒! “不知道什么?你以为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了?” 一旁,正在给冯城上药的东倾姑姑头也不抬道。 535.首阳丹 听着东倾姑姑这毫不客气的话语,夏离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暂时先瞒着吧!” 说罢,看向了一旁的老神医。 “这药……可有解药?” 老神医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只是普通的解药的话,有相应的药材倒是容易制作,但是这三更月的制作方法乃是秘术,若是有药,老朽也许可以研究一下!” “但要是想要彻底根除……恐怕,还得需要些药材配合!” “什么药材?” “破厄花,月见草,鬼藤,三种药材取其精华,制成首阳丹。” 众人一愣,这三种药材,众人基本上都没有听说过。 “这三种药材,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也并非没有,传说有洞天福地,专门培育珍稀药材,或许那里有也说不定!” “那这岂不是相当于无药可医?!” 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短效的药要制作,但是没药方。 长效的倒是有药方,但是丫的……那药材也太诡异了。 夏离霜自己倒是很镇定。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药材,我的寿命,岂非只剩下一个月了?” 喜大夫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今晚动身,郁恒之随我回锦城,其他人继续驻守,至于那些个蜀军之中的叛贼,全部押回去。” 夏离霜语气轻描淡写,透露着一丝决绝。 “冯城,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最多不过七日必定回来!” 冯城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有我们在,那些贼人必定不敢跨过益州城一分一毫!” 夏离霜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善后,他是个坐镇三军的主帅,并不是武将,因此,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稳住局面。 而且,若是解药找不到……那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岂不是……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苒苒不过是一介女流,可怎么办? 偌大的川蜀,真的要落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吗?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 其实生死没什么可怕的,深宫诡谲,朝堂更是水深,夏离霜从小见到过不少死人,也在决定自己要走那一条路的开始,便想好了自己最坏的下场。 只是……从前自己孑然一身,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一死,百年之后,变成史书中的只言片语。 但是现在,有了家室,却骤然舍不得了。 “不管如何,全力寻找那药的解药,但是……莫要告诉王妃!”夏离霜拍了拍喜大夫的肩膀,直接跨出营地,翻身上马。 身后,郁恒之随之跟上,二人带着这一次轻装上阵,直奔锦城,身后,郁恒之带兵,押解着蜀王和一干人等,一同回了川蜀。 …… 锦城。 温苒苒盯着手中的几封信件,眸中满是复杂。 夏离霜自从走了之后,信基本上是每隔三日,必定会出现她书房的桌子上。 但是今天,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足足六天了。 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打起来了? 温苒苒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一份不安感。 “王妃!那个……前太子醒了,现在正嚷嚷着要见您,还对您……破口大骂……”江唐持着剑进来,脸上的脸色很是复杂。 温苒苒骤然收回思绪,看着江唐。 “继续监视,若是实在闹得厉害,便直接下狠手,废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偶,温苒苒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煞气,让江唐打了个冷战。 “哦,对了!王武和沈通那边也商量好了,今晚动手,一定要将郁将军救出来!” 温苒苒抬眸,明亮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 “好,今晚救人,下手!” 536.骗得团团转 每次这种事情,基本上都要放在天黑去做。 月色悄然,给整个蜀王府都笼罩上一层阴影。 温苒苒看着身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朝对方抛了一个媚眼。 身边的男人,身形高大,看起来憨憨的,那张被妆容改造过的脸上,已然是满脸通红。 身后,符良奇怪地看着这一对,心下有些疑惑,但是联系起之前明公子的举动,似乎也能理解…… “今日……父王来信说什么了?”隔着帘子,沈通嘴唇微动,发出声音。 符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温苒苒,又低下了头。 “主上,这等私事,您看是不是……” 温苒苒眼神妩媚,曾经在面对蜀王与夏离明的那股子阴狠的劲儿,此刻又上来了。 “哦?明世子,你这小侍卫,可是不愿意让我听呢?” 语气之阴辣,让符良生生打了个冷战。 帘帐之后,夏离明笑了笑,“无妨,公主不是外人!” 符良一愣。 公主? “这……” “父王没有说与你吗?这根本不是什么温苒苒,而是兰国公主,我的未婚妻!” 帘子后面的人不耐烦道。 符良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 “哦哦哦!蜀王那边来报!” 温苒苒故意语气一紧,低声道,“这郁恒之,怕不是回来为他爹报仇的!” “情报呢?给我看看!” 符良不敢懈怠,直接差人递上了情报。 说来也奇怪,最近明公子脸上之前的烧伤开始溃烂,最终查明,是府上的贴身小厮用错了药。 明公子当即就将那人打死了,然后换上了个长得极其优秀的小厮。 温苒苒跟沈通坐在一处,直接拿过了情报,二人一起端详了起来。 面前的情报,字迹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二致。 只是……温苒苒直接翻到了背面,那纸的背面,有十多道轻轻的划痕。 温苒苒顿时眯起眼睛,宽心大放,却故意做出一副气愤的姿态来。 “啪——” 温苒苒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语气转为惊怒,一旁的沈通,也是气愤地摔了茶盏。 “这夏离霜真是狡猾!这郁恒之的长征军,可还真给他找到了!”温苒苒恨恨道,演技之精湛,恨不得让人拍手叫绝。 “父皇说,这夏离霜居然留了一手,让我们现如今看好锦城,郁恒之的军队,随时可能攻陷锦城!” 一旁,沈通也沉声道,没人注意到,沈通高大的椅子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啊?”符良也是一惊。 温苒苒眼神惊疑不定,只是看着沈通扮演的明公子,好整闲暇。 “话说,郁恒之手中的大军,至少还有六万,先前虽说有四万被编入离开东蜀军,但是这会儿……估计都要纷纷倒戈相向了吧?锦城现如今已经不安全了,你想拿着郁征做饵威胁夏离霜,就必须转移!” 明公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复杂,“怎么转移?” “很简单,转移到我那边去,任他郁恒之再怎么把锦城翻了天,估计也找不到兰国这边来,不是么?” “这……” “我是你未婚妻,你不信我?!我们可是已经……” 温苒苒话没说完,但是符良却心中已经雪亮。 作为蜀王一手的亲信,先前早就觉得蜀王看待裕王妃的眼神不同,但是却没想到,裕王妃也是他们的人! 明公子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话音刚落,后面,一个侍卫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这……郁恒之杀进来了,还带着不少兵马!!” 537.见到郁征 符良一惊,沈通拍桌而起,拎起一旁的长剑,便冲了出去,临走前,似乎有些挣扎,还是不忘嘱咐符良。 “对了!带公主去地牢!迅速将郁征转移!”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独独留下一脸懵逼得符良。 面前的变故太大,甚至一群人的演技也太真实,符良看了看脸色极差的温苒苒,心里那点本来的怀疑,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冲散了。 “公主……请跟我来!” 温苒苒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明亮。 上钩了! 符良不疑有他,只是带着温苒苒,去了一处地牢。 温苒苒默不作声跟了上去,却敏锐地发现,这地牢,居然连通了后花园里的假山! 怪不得之前什么都查不到! “公主,这里面机关众多,待会儿公主还是要小心跟着符良,莫要乱跑,否则乱箭伤人……”符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毕竟面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女子,很有可能未来成为蜀王府的主母。 温苒苒点了点头,暗中观察着符良的动作。 嗯,前进三步,摁墙边的机关,走五步,摸一下石壁上的凹陷…… 将人藏在这样一个充满机关,甚至于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还真是很考验人的记忆能力。 每一次进来,只要走错一步,说不定命都留在这了。 符良一边走,一边看着温苒苒,随口道。 “其实,之前您与蜀王殿下第一次谈合作的时候,符良那会儿便在蜀王殿下身边,公主可还有印象?” 这话看似唠嗑,但是隐隐带着试探。 温苒苒勾唇,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觉得本宫,会记得你一个小小侍卫?” 符良:“……” 好嘛,试探失败,但是路还是要继续走的。 郁征是他们手里的一张底牌,绝对不能出事,在现如今锦城无首的情况之下,确实是需要转移。 要知道,郁征与夏离霜不一样。 如果说夏离霜是这一次出征的首脑,那么,郁征更多的,便是多少士兵和百姓心中的精神支柱。 南有郁征,北有冯城。 西南的民众或许可能不知道冯城,但是郁征在民众心里,在士兵的心里,却绝对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若是战神都被俘虏,那朝廷军中,必定军心大乱。 符良本着这个想法,还是带着温苒苒开了门。 郁征被放在最里面的水牢之中,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好在没有断手断脚。 想来也是因为对方的名声,蜀王其实还是有些招降之意在的。 “走吧,放人!我的人在外面候着!”温苒苒言简意赅。 而一直被吊在水中的郁征,这会儿听着温苒苒的话,倒是微微抬起了头。 温苒苒随意瞥了一眼,看着那刚毅的面容这会儿狼狈而憔悴,也是微微叹息。 温苒苒其实没有见过郁征,温苒苒当初跟着夏离霜回都城的时候,郁征早就已经带兵出征攻打宾国,因此阴差阳错,刚好错过。 “你们蜀王还真是不惜才!”温苒苒看着打开牢门,粗鲁将郁征拉出来的符良,冷笑道。 符良一瞬间有些尴尬。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是想招降郁征的,毕竟郁征的存在已经太显眼了。 但是无奈这厮是个硬骨头,几次三番说不过,便只能让对方吃了些苦头。 “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在我荣国,我必然奉其为上宾!”温苒苒面无表情,语气倒是很是笃定。 符良一愣,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538.一剑封喉 “符良,你觉得,本妃说得可对?!”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符良,猛然倾身。 见血封喉的银麟剑,已经搭在了符良的脖子上。 电光火石之间,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噗——”血光乍现之间,符良眼神惊怒。 “你你你……你果然!” 温苒苒利落收回手,淡漠地看着对方。 “可惜了,不过,你该上路了!” 符良捂着胸口,只是怔军地人马温苒苒。 “你……你们!你这个女人,居然迷惑明公子?” 温苒苒勾唇,将奄奄一息的郁征,护在身后。 “明公子?!前太子作恶多端,谋逆之罪还叛逃,你真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么?!” “可惜了,临死之前终于让你聪明了一回!” 符良瞪大眼睛,紧紧背靠着牢门。 温苒苒一惊,看着对方手里的动作,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剑光再至,直接一剑封喉,而符良咽气之前,却小心翼翼摁动了那地上的按钮! 丫的!坏事儿了! 温苒苒一拍脑门儿。 “丫头!快走!” 郁征不笨,这会儿也看出来,面前的这丫头,就是来救自己的。 “我中了软骨散,这会儿没力气的……你带着我,就是个拖累!” 温苒苒咬牙,看着身边卷来的剑光,一个翻身到了郁征的身前,咬牙背起了对方。 郁征:“……” 这姑娘力气真大。 “姑娘,郁某一介凡躯,不值得姑娘如此!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 “少废话!”温苒苒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但是危机之下,她也顾不得别的。 温苒苒的轻功其实学得一般,这会儿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光,身上还挂着个拖油瓶,她恨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腿。 “老子丫的废了这么大力气,还不惜牺牲自己的美色,就是为了救你!你丫的要是还想见你儿子,就闭嘴!” 温苒苒剽悍道。 郁征再一次抽了抽嘴角,心中却涌上了一股暖流。 “敢问姑娘姓名?” “温苒苒!” “……” 郁征的伏在温苒苒肩上,尽可能减少着对方的压力。 “没想到,裕王居然喜欢这一款……”良久,郁征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息道。 银麟剑舞得虎虎生风的温苒苒顿时囧然。 飞剑,柳叶刀,无数飞针,带着隐约的破风之声,在温苒苒耳边响起。 温苒苒直接抓起已经死透的符良,将对方扔了出去。 漫天飞针溅出,符良顿时被扎成了筛子。 温苒苒得到了暂时的喘息,脑海中进来之前的步数,还在温苒苒脑中回想。 走三步……摸机关,走五步,摸石壁……温苒苒费力向前走着。 身后,一道力道极大的破风声传来,温苒苒背着郁征,敏锐察觉到了那一点声音。 郁征现如今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听这羽箭的劲道一箭下去绝对透心凉。 而自己…… 温苒苒咬牙,转身,看着那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羽箭,再看看那就在眼前的入口,身体骤然后仰,直接将郁征甩出了出口。 “噗——”肉体刺破皮肤的声音带着无比清晰的触觉。 温苒苒只来得及抓住箭身,阻止其将自己捅个对穿。 巨大的力道将温苒苒直接掼出了出口,温苒苒看着自己腹部的长剑,欲哭无泪。 喵的,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要栽了…… 539.夏离霜回来了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爷爷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而夏离霜,却将长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轻飘飘的,但是最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温苒苒疲倦睁开了眼皮,映入眼帘的除了天花板,还有夏离霜那张俊脸。 不,现在好像不能称之为俊脸了。 因为面前的男人身上泛着一股酸臭味儿,胡子拉碴,一看就好几天都没洗澡了…… “苒苒!苒苒!” 夏离霜殷切地看着温苒苒,温苒苒又模糊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这是做梦做醒了,这才摸了摸夏离霜的脸。 “不对啊……你也来地府了?” 夏离霜:“……” “说什么傻话!你吓死我了!”夏离霜拂开温苒苒额前的刘海。 腹部隐隐作痛,这种钝痛的感觉让温苒苒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我没死就行,你……你怎么来锦城了?”温苒苒这才睁开眼睛,意识回笼。 夏离霜笑着,眼圈儿却红了。 他刮了刮温苒苒的鼻子,“只是……那边战事刚了,有些想你!” 温苒苒嘟了嘟嘴,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肩头上。 “你也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打紧!你才真是要吓死我!” 温苒苒笑得虚弱,心道还好这东西没有什么毒之类的,要不然自己可能就真的栽在这了。 “对了……姬氏家族这会儿都关在大牢,你去那边找袁子何,夏离明被关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郁将军我已经救出来了,锦城现如今握在我们手中!” 温苒苒这会儿说话有些吃力,容易扯到肚子上的伤口。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郁恒之的大军在后面,估计明日就到,我提前赶回来了!蜀王现如今已经被俘虏!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好好的!” 夏离霜轻声哄着她。 温苒苒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胡茬儿。 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夏离霜淡淡道。 然而,这次来的却不是送药的江唐,却是神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的郁征。 郁征年近五十的年纪,身体因为这些日子有些精瘦,此时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正红着眼睛,一进门,便进来,给温苒苒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王妃!” 一个年纪能给自己当爹的人这会儿下跪,温苒苒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郁将军这是做什么!我怎么能受如此大礼!” “王妃!王妃于郁某有救命之恩!郁某!郁某此生必定犬马相报!” 郁征执意不肯起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温苒苒感觉到地板都发出“哐”的一声。 一旁,夏离霜的脸色仍然算不上好。 虽然说不能怪郁征,但是温苒苒受伤这件事,几乎是要了他的命根子。 “咳,那天救你也是考虑到以后的形势所迫,你是主帅,战场上带兵打仗,不能有失,我虽然也会武功,但是不会带兵,所以,要是真出事了,对我们不利!” “更何况,当时那一箭要是中了,你必死,而我有把握避开要害!” 温苒苒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其实她不是什么圣人,毕竟危机之下为了活命,她能用已经死透的符良挡箭。 但是事情牵扯太大,她却不得不重新考虑。 郁征却红着眼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王妃是我救命恩人!” 温苒苒头大,“你既然觉得你是我救命恩人,那么……好好恢复身体,杀敌,早日给川蜀百姓一个太平的生活!” “是!” 好不容易哄走了郁征,温苒苒躺在床上,分外惆怅。 “你啊!”夏离霜没好气点了点对方的脑袋,“你尽做一些让我担心的事!” 温苒苒不满。 “当初来川蜀不是都说好了吗生同袍死同穴,这还没死呢!” 夏离霜:“……” 540.不吃药药 蜀王被俘,接下来的生活就顺利很多。 温苒苒终于可以大大松了口气,开启养伤的咸鱼生活。 只是这个咸鱼生活过得明显不怎么开心。 “王妃!喝药药!” 江唐面无表情,端着一碗苦得发齁的药前来,隔着八丈远,温苒苒都能闻到那个味道。 “不想喝!拿走!” 温苒苒摆了摆手,假装自己犯困了。 “不行!主上有令,必须喝,不然晚饭连那仅剩的鸡腿都没了!”江唐一本正经。 温苒苒:“……” 那天之后,夏离霜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惩罚一下温苒苒在关键时刻不顾自己安危,甚至是自作主张与虎谋皮的行为。 于是温苒苒这两天除了齁苦的药,就是没什么味道的养生粥。 她的辣子鸡牛油鸡翅麻辣龙虾……统统都不能吃了。 美其名曰,对养伤不好。 于是,温苒苒这两天嘴里几乎能淡出鸟儿来,不对,是苦出鸟儿来。 在她的强烈控诉之下,夏离霜终于大发慈悲,给温苒苒的晚饭添了一根盐焗鸡腿…… 好吧,有总比没有强。 温苒苒忍着脾气,还是喝完了那药。 她体质一向不错,这会儿基本上已经可以下床了。 “对了……这两天王爷在干嘛呢?” 温苒苒有些好奇。 江唐一愣,倒是有些吞吞吐吐。 “额……这锦城刚刚安定,需要善后,王爷事务繁忙!” 温苒苒挑眉,明显不信江唐的鬼话。 再怎么需要善后,那也已经善得差不多了,顶多就是将姬氏一脉和蜀王那对倒霉催的父子挑断手脚筋,带着密信一同押解回京而已。 自己之前递上去的折子,皇帝已经得到了回复,有袁祭酒与皇后在京城帮衬着,袁子何现如今,以从未科举过的一介白身,成功作为了锦城太守的位子。 当然,皇帝老儿说了,这今年的秋闱还是必须参加的,到时候只要中了举,便能一直坐稳这个位置,也算是给了锦城及川蜀百姓一个交代。 郁恒之现如今也已经回到了锦城,与自家老爹抱头痛哭一番,继续练兵好打仗。 就算是前线,上一次兰国的进攻没有讨到好,还赔了这边蜀王这个奸细,和整整两万大军背后的粮草,也是安静如鸡。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忙的事情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苒苒咬牙,嚷嚷着要出门。 江唐拗不过她,几次三番之下,还是借了个轮椅,推着温苒苒出了门。 夏离霜抄家的时候,在蜀王府和姬府抄出了不少好东西。 这些东西一大半用作了军饷,另外一小半,则是被均分给了锦城的百姓。 或许是因为温苒苒之前惩恶扬善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温苒苒一出现在大街上就被围了。 “王妃!王妃!这是我家亲手做的一些香囊,送给王妃保平安!” “王妃王妃!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菜……” “王妃吃饭了没?来我家吃!” 于是,在人民的热切关怀之下,温苒苒成功坐进了本地最大的酒楼。 而且还是不要钱,吃霸王餐的那种。 温苒苒心下喜悦,点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憧憬地看着满桌的鱼肉,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老婆。 果然还是出来好啊!夏离霜不在,自己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温苒苒兴冲冲拿起筷子,正准备下嘴,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541.再遇戾鸢 温苒苒一抬头,吓得手中筷子差点抖出去。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一张黄金铁面牢牢遮住了脸孔,几乎是密不透风。 温苒苒瞅着外边已经炎热了许多的天气,又怀疑地看了看面前的人,终于记起来了这是谁。 “……戾鸢?”温苒苒眯起了眼睛。 戾鸢“嗯”了一声,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看着温苒苒屁股底下的轮椅,“受伤了?” 温苒苒对于对方自来熟的举动感到诧异,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戾鸢不以为然:“本尊出现在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温苒苒想了想,对方是不是为了沈通的事情? “那你可来得不巧,沈通不在。” 戾鸢微微抬起眼睛,透着面具,眼神这会儿倒是清明了很多,没有一开始初见的阴狠和癫狂。 他慢悠悠拿过温苒苒手里的筷子,不忘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温苒苒这才注意到,面前人的那张黄金面具做得十分巧妙,只是遮住了容颜,但是下半张脸却与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材质似乎很柔软,就算连吃饭这样的举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着温苒苒的话,戾鸢似乎愣了愣,随即才淡淡道。 “我不是来找他的,就是来看看你!” 温苒苒:嗯嗯嗯? “你……又魔怔了?”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着对方毫不客气抢走了自己的筷子,心中顿时生出了怨念。 夏离霜不让她吃油腻重辣也就算算了,毕竟现如今她就是好这一口。 怎么面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云溪楼楼主也抢她肉吃! 温苒苒黑着脸叫来小二,准备再拿一双筷子,却直接被对方拦住了。 “你现在不能吃这些!饮食清淡些比较好!” 温苒苒:“……” 面前的人底细不清,温苒苒保持着一只狐狸该有的警惕,最终还是悻悻放下了手。 “堂堂云溪楼阁主,看我这个小女子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的一切举动都让她觉得很危险,但是……莫名的,温苒苒就是感觉到,面前的人不会伤害她。 果然,戾鸢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嗯,千年紫参,留着,把身体养好!” 温苒苒一愣,看着那盒子,骤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认识?” 那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只是看你好奇,且对胃口!” 温苒苒顿时更加奇怪了。 第二次见面的人,送了她一根紫参…… 要知道人参本来就已经够珍贵了,紫参更是人参当中的极品,而这人拿出来的,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千年紫参。 温苒苒本着原则,还是将那盒子推了回去。 “没事,并没有伤到要害……这个太贵重了,我用不着!” 那人似乎很不满,“叫你拿着就拿着,我爱送,哪儿那么多废话!” 温苒苒:“……” 好吧,收下就收下,用不用是她的事情。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云溪楼的?”那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一些。 温苒苒挑眉,“我相公告诉我的。” 戾鸢手一顿,顿时身上散发出一股戾气,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对了,听沈通说,你长得,跟兰国公主一模一样?”戾鸢突然抬头,话题转得生硬。 542.寄生花 温苒苒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别这么看着我,沈通虽然现如今听命于你,但是到底是我的人!”戾鸢淡淡一笑,神情很是不屑。 温苒苒沉默,沈通最近是安分了很多,而且便宜好用不粘人这一点属性也让温苒苒很满意。 一群人相处起来大家都没什么架子,所以时间久了,温苒苒几乎都要忘了,沈通,其实是云溪楼的人。 “是。”温苒苒没有否认,只是抬起头看着对方。 既然对方能连这个都知晓,那想必……应该知道其中的一些秘密? “你知道些什么?”温苒苒打开天窗说亮话。 戾鸢只是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 “嗯?” “这是云溪楼上一任楼主告诉我的,十九年前,云溪楼曾经朝兰国皇室重金购买了一株寄生花。” “寄生花?这做什么用的?” “这个我就不能再透露了。”戾鸢神秘地笑了笑,“这次来只是给你送东西的现如今东西送完了,我该走了!” 戾鸢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转眼就不见了。 温苒苒一头雾水,盯着面前的一大桌子菜,突然没了胃口。 江唐大呼小叫地进来,看着温苒苒这样子,颤抖着手控诉对方。 “你你你!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你就偷吃!” 温苒苒刚才升起的情绪,骤然被江唐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打消得无影无踪。 “偷吃个屁!我又没去偷人!”温苒苒翻了个白眼,“不吃了,回府!” 江唐这才放下心来。 温苒苒因为心里有事情,恹恹地回到了现如今的住处蜀王府。 夏离霜忙活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怎么?我刚一不在就跑出去偷吃?裕王府少你吃少你穿了?让你吃清淡些那是为了你好!”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眸中着揉不碎的温柔。 温苒苒撇了撇嘴,难得撒娇。 “我就吃一口!而且是作案未遂!” 夏离霜无奈地看着怀中的小丫头,低声叹道,“也得亏是我这么惯着你,要是我将来不在了,你还不知道要将我裕王府闹成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温苒苒抬头。 “呸呸呸,说什么呢?”温苒苒捏了捏对方的脸,“是谁跟我说还要跟我携手看天下来着?怎么这会儿倒说起这丧气话来了?你还没老实交代,你今天到底去干嘛了?该不会是背着我找你的老情人了吧?” 夏离霜无奈一笑,“没做什么,就是处理了些军报,你这会儿身体还没养好,别操心这些事情!” 温苒苒摊了摊手,没有多问。 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之外她最信任的人,估计就是夏离霜了。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自己遇见他的时候,结束了那奇怪的命运轮回。 但是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中,两个人积累起来的生死情谊,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饿了!”温苒苒理直气壮,“吃饭!” 夏离霜含笑说好。 温苒苒觉得夏离霜这些时日简直温柔的不像话,甚至于温苒苒偶尔在来月事之前闹的小脾气,她都觉得有点过分,但是夏离霜却依旧很是温柔。 这种温柔让温苒苒觉得有点反常,但是无疑,她又很受用夏离霜的这种温柔。 益州现如今有冯城坐镇,而锦城又郁恒之,兰国吃了苦头,知道这一次来的不是蜀王麾下的那些草包,因此也不敢再犯。 夏离霜能多陪陪自己也是好的。 毕竟若是真的打起来,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慎,阴阳相隔也说不定。 543.夏离霜的套路 温苒苒抱着这样的好心态养伤,又过了十天左右,基本上就是活蹦乱跳的。 这一天,温苒苒照例在府中咸鱼,而江唐却像是带了什么任务一样,百般地哄着她出去。 “王妃!听说锦城现如今解放,百姓自发组织了烟花和歌舞表演,去不去看?” “不去,话本子没看完呢!这话本子写的不错!” “哎呀,王爷说您今天可以不忌口了,锦城上次去的那家饭馆脆皮鸭做的最好,来送了好几次鸭肉,都被我们瓜分了,今天咱们去吃呗?” “不去,王小刀的手艺也不错!” “王妃……”江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编不下去了,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奇怪地看着对方,“你今天怎么了?抽疯啊?” 江唐:“……” 无奈之下,江唐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城南新晋了一批好看的布,还有金钗,主上说,这些日子委屈了王妃了,给王妃订做了一身衣服。” 听到衣服,温苒苒顿时眼睛一亮,听到是夏离霜布置的,顿时更加满意。 毕竟没有女人会拒绝漂亮衣服。 “那就去看看呗!” 温苒苒拍了拍手。 锦城的街上很是热闹,温苒苒一路受着民众的簇拥,后面的江唐还拿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是上次她从姬达手中救下的那家老伯给的。 走到布庄,布庄老板立刻迎了上来,笑盈盈地看着温苒苒。 “王妃来了?王爷在我们这里已经订做了好几套衣服,配套的,还有对面楼上好的首饰!王妃可以先进来看看,要是有中意的,咱们就一并装好!” 温苒苒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那布庄老板,突然想到,之前离开都城的时候,自己为了气韩茉跟胡朵儿,专门盘下了一间布庄,交给温毓婉和袁夙蓉打理。 也不知道过了这一两个月,有没有赔破产…… 虽然跟老爹和温毓婉不算有多少深厚的情谊吧,但是这么多事情下来,革命情谊还是有一些的。 骤然出来这么久,还有点想他们。 温苒苒压下眼角的湿意,走进里间,看着那几套成衣,微微挑起眉毛。 “这就是夏离霜的眼光?”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怎么都是红色的?” “这是王爷说他要大……说王妃生得美,穿红色才能显出来皮肤白嫩!” 那跟着的布庄老板一愣,看着身边眼神警告的江唐,语气硬生生转了个弯儿。 温苒苒挑眉。 这倒是真的,不少人都说过她穿红衣好看,但是红衣本身太扎眼了,而且之前在都城,自己要么在查案,要么在皇帝老儿身边,也不敢穿太鲜艳。 “那就这一套吧!”温苒苒指了指,最终,手指落在了一套不算繁复,样式简单的红色广袖裙上。 这广袖裙用料是正红,虽然设计简单,但是那面料却触手柔软,是难得的好料子。 最厉害的,要数上面的雕工,居然有模有样雕了一只狐狸出来。 狐狸眼神妩媚,身边缠着一只凤凰,样式极其别致。 温苒苒看着,有些心动。 虽然知道现如今全天下的女人当中,能用凤凰的只有夏离霜她娘,但是她自己买着看一看,也没什么问题吧? “那就这个!”温苒苒笑眯眯指了指那一套裙子。 神经大条的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布庄老板喜滋滋的,又哄着温苒苒说了好半天,还叫来了隔壁首饰店的老板来给温苒苒梳头。 两个人连哄带骗,硬生生让温苒苒穿着那一套红衣便出了门。 而裕王府之内,现如今,已经忙作了一团…… 544.婚礼和惊喜 “哎哎哎!这边的红绸!多挂点!”千羽作为总指挥,这会儿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而现如今还在蜀王府里的,都被发动了起来。 “对了,沈通呢?怎么没见沈通?” 千羽忙活完了,这才发现今儿好像没见沈通。 “不知道啊!大抵是金羽卫今天要整顿一下,出什么事情了?”万光生抱着一摞红绸,脸上有些复杂。 “哎哎,你说王爷到底是几个意思?这会儿大婚,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 提起这个,千羽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晦暗。 “没什么!打仗么!估计是主上有危机感了,想给王妃一个婚礼纪念一下?” 千羽推搡着万光生,“你快点挂东西!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万光生现如今作为朝廷命官,却被千羽一个小侍卫呼来喝去,撇了撇嘴,乖乖去挂红绸了。 厨房里,王小刀正棘手地看着夏离霜。 “那什么,王爷……这菜,可以了可以了!王妃喜欢辣椒比较重比较脆的烤鸭!” 夏离霜一个仙人似的人物,这会儿窝在厨房里,还戴上了围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喜感。 “好的!”夏离霜面无表情,掌着勺子,将最后一道脆皮烤鸭盛进了盘子里。 桌上还零零碎碎摆着其他的菜,卖相看起来只能说凑合。 但是比其他更惨不忍睹的,是另一边琳琅满目的失败品。 千羽进门,便看着自家主上那双执掌生杀的手,这会儿正在笨拙地端菜,看起来充满烟火气。 “主上,都布置好了!”千羽低声道。 夏离霜满意地点点头。 “告诉江唐那边,可以带王妃回来了!” …… 天色将黑,一华丽的轿子稳稳停在了府门口。 温苒苒一袭红衣,挽了单髻,发间插着一道华丽的凤凰金钗,眼波流转之间,美得不可方物。 一进门,温苒苒便被满院子的红绸差点亮瞎了眼,愣愣顿住了脚步。 “这……这是……”温苒苒目光呆滞,看着满院子的红绸。 “祝王妃与王爷百年好合!” “祝王妃与王爷恩恩爱爱!” “王妃王爷!早生贵子!” 千羽,万光生,甚至王小刀,王武,袁子何,袁兰,凤七等人,站在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诚挚的笑容。 温苒苒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悠扬的笛声响起,在月色之中,更添了一份神情。 夏离霜一袭红衣,身长玉立,手执玉笛,风度翩翩走了进来。 悠扬的一曲《凤求凰》荡漾在耳边,生生搅动了温苒苒的心弦。 她看着夏离霜,眼泪簌簌而下。 “你……骗子!还骗我说最近公务忙!”温苒苒嘟着嘴,满眼泪水都遮不住笑意。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苒苒,你可愿嫁我?” 一曲终,夏离霜放下笛子,认真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眼中泪花闪烁,却绽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大胆!你先斩后奏,还问我愿不愿意!”温苒苒口不应心。 夏离霜摇了摇头,失笑地看着温苒苒,揽过对方的肩膀。 正厅之内,已经备好了两杯喜酒。 温苒苒被夏离霜牵着一路跨过火盆,最终,站在了厅中。 临时充当司仪的千羽,看着这一对璧人,朗声道。 “一拜天地——” 二人同时手执红绸,看着朝那盈盈月色鞠躬。 “二拜……天地!” 千羽本来想着二拜高堂,但是猛然间想起来双方的双亲都不在这里,于是干脆再拜了一次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夜色茫然,蜀王府内,树枝掩映之间,一个青衣人影正坐在树上,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拳头捏得死紧。 545.喝醉好办事儿 房间里灯光明暗,温苒苒一袭红妆,笑吟吟地窝在夏离霜怀里,娇俏地看着对方。 “怎么突然想起办婚礼了?” 夏离霜眸色温柔,看着温苒苒,眸中闪过一丝眷恋。 “没什么,就是……想早点将你娶回家!” “德行!”温苒苒锤了锤对方,倒是没感觉出什么异样。 温苒苒只是觉得,夏离霜可能因为战争压力太大,朝不保夕,自己又受伤。 这些事情加起来刺激到了对方。 因此,不管怎么样,先成了亲再说。 当然还有一重原因,便是这厮可能想圆房…… 温苒苒老脸一红,倒是也没有羞涩。 若是……若是对方真的想要的话,自己应该也是愿意的。 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经验的温苒苒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怂,于是她决定用酒灌醉自己。 有些事儿,还是喝醉了比较好办。 “接下来,是不是要喝交杯酒了?”温苒苒抬头,睫毛微微扫过对方的脸颊。 夏离霜顿时失笑,“嗯,你想喝,我们喝就是了!” 两杯酒斟得满满的,温苒苒端起一杯,递给夏离霜。 两个人的手臂互相穿过了对方的臂弯,完成了这一仪式。 夏离霜似乎有些无措,要知道,这还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娶亲,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这一次。 他捏了捏衣摆,“逛了一天,饿了吧??” 温苒苒点头,看着满桌的菜肴,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这王小刀的厨艺下降了啊!” 夏离霜失笑,将人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温润的语气荡漾在温苒苒耳旁。 “这不是王小刀做的,是我做的!” 温苒苒一愣,有点不可置信。 “你做的?” “嗯!尝尝?” 温苒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地方几乎要被填满。 要知道,夏离霜一直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仙人形象,她甚至也觉得,他就这样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毕竟是自己先缠上的人家嘛! 但是,此时,面前这个可能从来没下过厨,甚至连大葱和蒜苗都分不清的男人,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之一,居然肯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温苒苒抽了抽鼻子,“相公,你对我太好了,万一以后把我惯坏了怎么办?” 夏离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语气却没有变过。 “苒苒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相公……”温苒苒感动到无复以加,她看着夏离霜,突然认真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女子香香软软的嘴唇贴着,带着些酒气,更加醉人。 夏离霜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加深了这个吻。 正吻得难舍难分之际,温苒苒的肚子不合时宜唱起了空城计。 二人尴尬地停了下来,温苒苒的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先吃饭!”夏离霜到底还是克制地松开了对方。 温苒苒有点尴尬,但是自己在夏离霜面前,其实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她试着夹起菜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不错哎!” 两个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扫完了桌上的食物,连带着酒也喝得干净。 半个时辰之后,温苒苒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看着夏离霜,神色又古怪起来。 “我……去沐浴了?” 546.乖一点 温苒苒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有点仪式感的。 她坐在浴池之中,想了又想。 夏离霜那个禁欲的样子,唯一的破例便是某一次惹他生气,以及某一次中了春药之后。 平时两个人睡一张床已经很久了,而对方也都是很克制的样子…… 夏离霜该不会是不会做吧?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小侍女招了招手。 “你……你帮我拿一套……” 夏离霜此刻坐在床边,已经沐浴完毕的他,这会儿眼中到底是显出一丝挣扎。 跟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成亲……这是夏离霜这辈子做出的最为疯狂的决定。 三更月的毒药,喜大夫一出口,夏离霜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就算是需要一月一服用的短期药丸,现如今找药方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更别说那三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药材。 在夏离霜眼中,自己的寿命,也仅仅只有那一个月而已。 现如今,更是连一个月都不到,只剩半个月。 若是……若是苒苒真的当了他的妻子……自己今天晚上真的……来日自己毒发,她怎么办? 理智告诉夏离霜,自己不能这么做。 但是,脑海中另外一个黑色的小人儿,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一不做二不休,都要死了,干嘛还顾忌那些?! 直接要了她,让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自己! 夏离霜眸色阴晴不定,最终,狠狠捏住了手中擦头发的布巾。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抹红纱映入了夏离霜的眼帘。 他骤然抬头,便看到温苒苒一袭轻薄的红纱,那红纱之下,是他日思夜想的美好身段。 夏离霜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乌发如云,暗香浮动,那双似是盛了星辰的狐狸眼,此刻含羞带怯的望向他,眼神里还带着三分醉意。 刚才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喝的都是果子露。 方才还没感觉到什么,但是这会儿,酒劲儿上头,顿时连空气都变得旖旎了起来。 温苒苒捏着衣角,其实心里都快慌死了。 这几乎已经是她从京城带来的,最暴露的一套寝衣了,也不知道……夏离霜能不能行…… 毕竟自己最近跟着大军行军打仗,皮肤都粗糙了好多,虽然用白白膏养回来了不少,但是到底是喝风吃土不比从前。 早知道,前几天少吃点了……小肚子会不会被他看见啊! 温苒苒一脸纠结,最终,还是迈着步子轻轻走到了夏离霜身边,拉了拉对方的衣角。 “相公……” 温苒苒感觉到自己的脸快要被蒸熟了。 温苒苒,不要怕,你可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颤抖着手去解夏离霜领口的扣子。 “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做点该做的事情了?”温苒苒低着头,声音宛如蚊讷。 下一秒,天旋地转,温苒苒骤然觉得自己被狠狠压在了塌上,面上,是夏离霜满带着疯狂情欲的双眼。 温苒苒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嗡”地崩断。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温苒苒感觉到了腰间那只滚烫的大手,顿时嘤咛了一声,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一把摁住。 “疯丫头,别乱动,身上伤还没好呢!” 温苒苒瞪了对方一眼。 知道她伤没好,还色诱她! 回答她目光的,是夏离霜含糊不清的吻,“你乖一些,我不做到最后……” 人影交缠之间,帘帐悄然垂落,掩盖了一室春色…… 547.蜀王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只是还留着余温,提示着温苒苒昨晚的一切。 温苒苒撇了撇嘴,抱着被子塞进怀里,脸还是红红的。 夏离霜到底还不是狼灭,但是即使是如此,温苒苒还是觉得,自己的腰连带着腿都要断了…… 辣鸡,不是说不会做吗?但是看样子好像熟练得很! 温苒苒将自己闷在被子里,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节操碎完了。 “王妃!起了?可是要洗漱?”一旁,小侍女端着个盆进来,看着温苒苒,笑盈盈道。 温苒苒咬了咬唇,还是下床穿衣。 身上的吻痕遍布,温苒苒拿着衣服,挥了挥手叫小侍女出去了,自己看着胸前的吻痕发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生米煮成熟饭,但是夏离霜格外怜惜她,所以到最后,也只是开了个假车…… 温苒苒起身梳洗完毕,却没有看到夏离霜的踪影,不由得有点奇怪。 江唐迎面走了过来,看起来神色匆匆的样子。 “糖糖!相公呢?” 江唐一愣,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王妃,出事了!” 温苒苒一愣,“怎么了?” “昨夜……锦城大牢里的姬氏一家,连带着蜀王与废太子,一共三十八人,全部都离奇死在了牢中!” “什么?!”温苒苒心里咯噔一声。 匆匆忙忙赶到大牢,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腥味儿。 温苒苒捂着鼻子,差点呕出来。 “相公!怎么回事!” 蜀王,夏离明与姬氏一家都是重犯,一向严加看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全部都死在了牢中?! 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吗? 如此下毒手段,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锦城内部出了内奸。 温苒苒捏着拳头,死死咬着唇。 不知道为什么温苒苒总觉得,这与昨天自己碰到的戾鸢脱不开干系……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儿,但是此刻真的看见,温苒苒还是一阵心惊。 相处的时间久了,温苒苒几乎都忘了沈通原本是云溪楼的人。 尽管他的主子让他效忠自己,但是最终,手里捏着沈通命运的,还是戾鸢。 温苒苒目光复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戾鸢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通作为他的属下,又是偷圣旨,又是栽赃陷害太子,这会儿,又是直接干掉了蜀王一家。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皇位吗? 温苒苒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几个皇家之人身上。 “相公,你跟我来一下!”温苒苒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告诉夏离霜。 蜀王和姬氏一族全部阵亡的消息,被夏离霜传信,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都城。 “你是说,你怀疑这云溪楼背后的楼主,是皇室中人?”夏离霜听着温苒苒说完这些,神色也是一抹凝重。 “相公,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温苒苒有些着急。 夏离霜目光不定,“太子已死,二皇子与六皇子早夭,现如今父皇膝下的,只有驻守边疆的三哥,与这么多年外出游学的四哥,还有现如今在京城吃喝玩乐的夏离渊。” “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 温苒苒一听夏离渊的名讳,倒是摆了摆手。 “夏离渊不会啦!他就是个吃喝嫖赌的花花公子!” 夏离霜点了点下巴,不可置否。 要知道,现如今夏离渊还在京城,就算是真的下命令,也轮不到他。 而三皇子驻守北疆多年,可能性也不大。 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那传说中外出游学的四皇子了。 “相公,你给我讲讲这个四皇子吧!”温苒苒沉思道。 548.四皇子夏离青 夏离霜一愣,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了口。 “四哥单名一个青字,从小便是个冷僻的性子,我们都在一块玩儿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 “而且他不说话,走到哪儿都像是个透明人一样,甚至比起夏离渊还隐形。” “后来,及冠之后,他就自己出去游学了,如今算算时间,也有将近五年都没回来了。” 听到性格冷僻几个字的时候,温苒苒眼神骤然眨了眨。 “相公,你说四皇子殿下,会不会就是云溪楼楼主?” 夏离霜蹙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怎么说?” “夏离青的生母,乃是个罪臣之女。” “嗯?”温苒苒一听,来劲了。 “你可知道当年大长公主还在的时候,轰动一时的麟台诗案?” 温苒苒点头,麟台诗案,基本上只要有点政治知识的都知道。 当年,大长公主一手遮天,几乎是横行在朝中。 有不少廉洁清官都深受其害,其中最反对大长公主的,便是当年人称麟台才子的谢以麟。 谢以麟是在程凤楼之前那一届的科举状元,当时皇帝便已经有了扶持新人的想法,谢以麟入了御史台,提了不少利于民生的国策,谢以麟的妹妹谢以萱,还因此入宫为妃,备受宠爱,诞下了皇子。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提出的一些政策触犯了大长公主等一些旧贵族的权力。 因此,对方直接抄家,吹毛求疵地翻出了谢以麟写的诗,暗暗歪曲,暗示对方的野心。 谢以麟最终被御史大夫韩春给状告了,皇帝迫于压力,最终,只能赐了谢以麟一死,谢家满门,流放边陲。 而宫里的萱妃听到家族突生变故,去求皇上,但是皇上自己也自顾不暇,只能回绝了萱妃。 萱妃回去一时想不开,便横梁自尽了,只留下一封遗书,让皇上好好照顾四皇子。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可能痛恨太子曾经与大长公主狼狈为奸,所以这一次,才出了手,但是对方还有什么后招么?”温苒苒有些奇怪,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但是大长公主毕竟曾经与太子合作密切,夏离青心里要是有怨愤之意,那也是理所应当。 “目前还不知道,只能确定的是,夏离青确实有这个动机!” 夏离霜长长吐了一口气,“若是真是他做的,那估计……可能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温苒苒耸了耸肩。 其实她也是能理解夏离青的,一成年就自告奋勇外出游学,可见夏离青对于皇帝老儿的心里其实还是有怨愤之意的。 但是对方是自己的生父,又是天子。 所以,最终,夏离青的选择,还是逃避。 只是这一次是不是闹得有点大了? 这么多犯人还未审判,便死在了牢中,一同没了的,还有之前蜀王身边的好几个副将。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真要说,便直接畏罪自杀一笔带过,也未尝不可。 “就这样吧,只要后面的仗打赢了,川蜀平定,这些人,父皇应该不会追究!到时候只需要如实上报即可!” 夏离霜最终拍板做了决定。 二人刚商量完准备出去,便听到千羽来报。 “王爷,额……四皇子现如今在门外,前来拜访,想要见您!” 温苒苒脑袋一懵。 “不是吧?刚说呢,就来了?” 549.夏离青是戾鸢吗? 夏离青跟他的名字一样,一袭青衣,身材倒是高高大大,只是那张脸,像是不会笑一样,总带着一股阴沉沉的味道,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 见了夏离霜,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七弟!弟妹!” 温苒苒笑了笑,悄悄出去泡茶。 夏离霜坐在软榻上,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冷心冷清的四哥,有些讶异。 “四哥游山玩水了七年,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夏离青笑了笑,像个阴面书生似的。 “听闻川蜀大乱,故而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温苒苒端着茶上来,小心翼翼将之奉到了夏离青的手边。 夏离青端起,抿了口,看向夏离霜的眼中,倒是有一抹难得的敬佩之色。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短短这么长的时间之内,便能将川蜀内部率先平定,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自愧不如了!” 夏离霜笑了笑,看着一旁的温苒苒,倒是也不避讳。 “多亏了苒苒在后方坐镇,不然哪里能这么容易!” 这话一出,夏离青才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温苒苒。 温苒苒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眸子在自己身上定了定格,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似的。 “弟妹的传奇,我这一路走过来,可几乎都听遍了!七弟有福!”夏离青笑了笑,对温苒苒倒是有几分赞赏。 温苒苒觉得奇怪,夏离霜对于其他的几个兄弟从来都是以姓名称之,但是对于面前的夏离青,却肯难得称呼一声四哥。 这俩人看起来好像关系还不错?怪不得蜀王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夏离霜都愿意给对方擦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舅舅谢以麟的关系,夏离青身上,有一股文绉绉的气息,看着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换句话来说,一看就是个文人雅客。 只见他一手端起茶,吹了吹茶叶,这才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七弟妹泡得一手好茶!”夏离青似乎对温苒苒很是欣赏,这会儿也不忘赞叹对方。 这种错觉,让温苒苒几乎确定了,夏离青便是云溪楼楼主戾鸢。 但是温苒苒是谁? 破坏气氛第一人,她咳了一声,面对着夏离青的赞叹,到底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这茶不是我泡的……是侍女拿滚水随便冲的!” 夏离青:“……” 气氛有些窒息,温苒苒凭一己之力,成功在第一次见小叔子的时候,把天聊死了。 一旁,夏离霜差点笑出声,忍俊不禁地揽过温苒苒。 “苒苒生在山野,素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让四哥见笑了!” 夏离青脸色古怪,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四哥不妨多住些时日?”夏离霜试探性道。 夏离霜微愣,倒是没有拒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七弟要有用得上四哥的地方,尽管说。” 好嘛,这会儿蹦跶出来,保家卫国了。 温苒苒虽然对这个夏离青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于对方的好感度还是可以的。 不说别的,在大难当前,蜀王那个老家伙都与虎谋皮,还缩起脑袋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夏离青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温苒苒看着夏离青,几乎确定了对方就是戾鸢。 不然,为什么昨天戾鸢才出现,今日,夏离青就进城了? 看来,皇家之中,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550.乐安郡 姬氏一族死了的消息,夏离霜秘不发丧,只是最终还是在锦城后面的一处山坡上挖了坟,将那些尸体一起埋了进去。 当然,排除掉蜀王与太子这两个超级重犯。 这两个重犯到底算是皇室中人,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先装进棺材,等着回京之后再看能不能迁入皇陵。 温苒苒呆得无聊,索性去军中看看。 没想到一出门,正好碰见了夏离青。 夏离青像是知道温苒苒去哪儿似的,“弟妹可是要去军中?” 温苒苒点了点头,“四哥可是要同去?” 夏离青自然是欣然答应。 一路上,夏离青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温苒苒,这让温苒苒觉得有些奇怪。 喵的这人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虽然温苒苒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厚颜无耻,但是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今日的打扮,是有什么不妥吗?”温苒苒被盯着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夏离青微愣,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过于放肆了,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弟妹跟我曾经见到过的人有些相像……也不能说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温苒苒一惊。 知道她跟兰国公主长得一样的人不多,甚至,这世界上能同时见过她和兰国公主的人也不多。 “兰国公主姜姝?”温苒苒也不绕弯子,肯定道。 夏离青点头。 “三年之前,我曾经云游,去过兰国的都城滇池,有幸在那里看到过民众庆祝花神节,遥遥见过那兰国公主一面!弟妹的长相,与那兰国公主,十分相似!” 温苒苒囧然。 好嘛,本来之前骗蜀王那对龟父子的时候,她还有点疑惑,但是今日有夏离青这番话,温苒苒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与姜姝有多像。 “可是,弟妹是温家长女,怎么可能跟兰国扯上关系?”夏离青问出了温苒苒心中的疑问。 温苒苒也是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温苒苒笑着看向对方,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夏离青也不再追问,二人一路说着闲话走到了军营。 郁征现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跟儿子郁恒之在一起,颇有些子承父业的味道。 看见迎面看见温苒苒,郁征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冲过来,便要向温苒苒行礼,被对方一把扶住。 “得了得了!跟你儿子聊什么呢?最近军营怎么样?”温苒苒跟这群粗老爷们儿说话,要比跟夏离青这种文绉绉的人说话随意许多。 郁征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道。 “王妃放心!这军营里现如今所有士兵,训练有素,随时准备待命!” 一旁的郁恒之也笑道,“我刚在跟爹爹说,我这次带着剩余的大军退出巫溪的山谷之后,离开川蜀往北,一路找援兵的事情呢!” “嗯?你当时……应该带着大军等了不少时日吧?” 温苒苒笑了笑。 当时巫溪附近的驿站几乎都被蜀王给收买了,一旦发现郁恒之带着大军,便立刻汇报。 潜藏在其中的兰国探子会趁机出手,一不做二不休做掉对方,而郁恒之同样知道,自己不能退。 兰国这边没有结束,另一边,宾国吃了败仗,估计也是压着火等着自己。 于是他硬生生带着自己的军队守在了三国边境的交界之处,就等着援军的到来。 郁恒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是也没说什么。 “我跟父亲正在说,我当时带着兵,驻扎在边陲乐安郡的怪事呢!” “怪事?什么怪事?”温苒苒好奇道。 551.魔鬼城的传说 郁恒之挠了挠头,“那乐安郡,别看名字取得好,但其实啊,是一座鬼城!” 嗯嗯嗯? 温苒苒更好奇了。 “我们战战兢兢在那边等了好多天,但是都没敢进城。那座小城一到晚上,便会发出呜呜的鬼叫声,甚至,有不少士兵还看见了其中的鬼火,可吓人了!” 郁恒之认真道。 鬼火?鬼叫? 温苒苒一向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因此,对此也是置之一笑。 “不过当时,还真有几个胆子大的刺儿头兵,巡逻的时候被风沙迷了眼,想进去看一眼,但是最终,连人都没回来,就这么离奇失踪了。”郁恒之继续道。 听见失踪,温苒苒骤然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鬼,那里面是什么? 一旁的夏离青笑了笑,半真半假道。 “鬼城乐安郡,我曾经到那里,倒是也去过!据说,那里真的有千万阴兵的鬼魂!” 温苒苒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啊,听名字,乐安郡,一般能取这样名字的,基本上都是安宁祥和之地,怎么会在一个边陲小城呢?” 夏离青温润一笑,倒是有了几分书卷气。 “我曾经在舅舅留下的书籍之中看过,乐安郡,原本,是安国的故土!” 温苒苒一愣,安国?!陶皇后的故土? “愿闻其详!”温苒苒的眼中多了一抹认真。 若真的与安国有关,那岂不是关系到夏离霜的身世?! 夏离青抿了抿唇,仔细思索了一下,才缓缓道。 “怎么说呢,前朝分崩离析,偌大的国土导致了五国之乱,无数小国被吞并,而这乐安郡,最早,便是安王的封地!” “当然,四海封疆,分封的意义在于守卫国土,所以,这不毛之地为什么叫乐安郡,就可以解释了,后来,五国分崩离析,安国曾经一度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将国土向东边的富饶之地扩张,这才有了十几年前的五国之乱!” 夏离青娓娓道来,看着温苒苒,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奇特。 “不过,据说初代安王墓,就设在这里,包括后来,安国灭国,传闻有一群逃兵卷着安国皇宫里的所有东西逃了进去,却再也没出来……”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这乐安郡里,一定有什么秘密,等着众人去发掘。 如果当年灭国之时,有人将皇宫里的秘密藏在了这乐安郡之中,那么……会不会夏离霜的身世也在其中? 虽然夏离霜从来不说,但是温苒苒还是清楚地明白。 出征之前,陶皇后的那一番话,到底是夏离霜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真的能解开心中的谜团和误会,或许,对夏离霜也会好一些? 温苒苒这么想着,难得笑了笑。 “四哥果然博学多才!” 夏离青摆了摆手。 巡视一直持续到了天黑,等到晚膳的时候,才有人来军中传话,说是请几位将军还有王妃王爷,赶紧去回王府一趟。 几人对视一眼,急忙赶了回去。 …… 众人很快便集结在了王府之内,夏离霜毕竟是出征主帅,这会儿还是坐在了首位上,神色严肃。 “刚刚得到消息,兰国终于有动作了!” 众人都是一愣。 夏离霜头大地看着战报,眼神有些复杂。 他扫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温苒苒的身上。 “兰国太子姜和,公主姜姝,亲自出征!” 552.兰国公主出征? 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温苒苒微微挑眉,目光中透露着诧异。 太子亲自带兵?跟夏离霜被封为固和王带兵一样。 只是……怎么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姜姝也来? 温苒苒直觉眉头直跳,“那什么……兰国,公主也可以带兵出征?” 夏离霜摇头,“不知道,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兰国皇帝现如今病重,宫中的事情,基本都是膝下的子女在打理。” 而且,兰国皇帝因为身体原因,膝下儿女并不多,就两个皇子加一个公主。 太子姜和与姜姝都是兰国皇后亲自所生,而二皇子姜安,则是兰国宰相左偃之女,身为丽贵妃的左婉儿所生。 只是……皇帝病重,太子理应当监国才是。 怎么这丫的这蠢太子带着自己的妹妹出来打仗? 这是温苒苒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自己的皇位吗? 外出打仗,万一宫里那个不安分的二皇子直接篡位了怎么办? 这兰国太子脑袋不太聪明。 “不过,有意思的是,据说之前的战斗,都是这位二皇子发起的,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才换了太子出征。”夏离霜略有深意。 换句话说就是,兰国那个看起来不聪明的太子其实并没有想着打仗。 谁脑子瓦特想不开,才会在国主更替的时候发动战争。 真正想要打的,是那位一直在背后搞事情的二皇子。 “有点棘手啊!”温苒苒啧啧了一声。 “不过,让我最好奇的是那个兰国公主,传闻之中,这公主可是作风放荡,仗着自己是唯一的公主,养了不少面首,甚至……就跟之前大长公主在朝中的地位差不多!”夏离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听见大长公主的名讳,坐下的不少人都不由得身子抖了一抖。 大长公主带给朝中大臣的阴影实在是太过严重,以至于现如今大家都还心有余悸。 夏离霜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位公主亲自带兵出征,但是据各方消息显示,她的容貌,与苒苒,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口,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除了早就知道的几个人剩下的人,嘴巴都张得老大。 “所以,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万一真的打起来,不要在战场上认错人!”夏离霜扶着额头,有点无奈。 “行了,两日后,正式出发,由四哥带着袁子何大人留守锦城,剩下的,都随我出兵!” 众人听着这话,心思各自复杂。 尤其是看向温苒苒的眼神,很是奇异。 开完会,喜大夫端着药进来,“王妃!喝药了!” 温苒苒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摧残,已经对于喝药这件事情没有那么抗拒了。 但是这会儿满脑子又想的是姜姝容貌的事情,温苒苒端着药,突然抬头,认真问喜大夫。 “喜神医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花,名为寄生花?” 喜大夫一愣,捻了捻胡子。 “这……确实有这么一种花,但是,也只在传说中出现过,至于真正长什么样,没人见过,因此,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温苒苒挑眉,想起那天戾鸢信誓旦旦的眼神,既然能说出这些事情,那就代表,这传说中的寄生花,是存在的。 温苒苒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 “那传说中,这花是干嘛的?” 553.我到底是谁 喜大夫捻着胡子,眼中有些叹息。 “传说中,这花儿,茎叶漆黑,花朵艳丽。” “而据说,只要将茎叶给旁人服下,自己再服用寄生花,那么……便会拥有那个人的容貌。” 温苒苒一愣。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自己跟姜姝,会不会属于这一种情况? 可是……自己明明是温家的女儿,跟姜姝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不是吗? “不过,这花儿啊……不能在这人出生之后服用,只有婴儿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才有用!” 温苒苒内心有些复杂,关于自己的身世,其实温苒苒从来没有在意过。 是千金小姐还是贩夫走卒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这种一直被命运玩弄的感觉,让温苒苒觉得很不舒服。 她拼了命想摆脱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拼了命要跳出那个百年轮回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两个孕妇同时怀孕,一个服用了茎叶,一个服用了花朵,那么,服用了寄生花的孕妇生下的孩子,容貌便会与服用了枝叶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是么?” “是!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喜大夫的神情严肃了许多。 温苒苒眼神一冷,“还有什么?” “寄生花是寄生在主枝身上的,故而,其实她只是一个寄生物,偷来的容貌要还,她也不例外!若是不还,那人便在过了二十之后就以十倍的速度衰老。” “所以,传说中真的有服用寄生花偷了别人容貌的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杀死自己的主枝,因为主枝一旦死亡,那么这个奇怪的契约就会停止,她也就不会衰老至死。” 温苒苒怔在原地,喜大夫的话,让她几乎如遭雷劈。 她,姜姝……她已经过了十九的生日,很快便到了双十年华…… 而遭遇在她身上一次次的刺杀,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自己是那茎叶,而姜姝,便是那朵寄生花……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因为美貌吗?但是丫的,只能在孕妇肚子里服用的药物,能看出来个啥? 或许……爷爷知道一些什么吗? 母亲幼时拼死护着自己的眼神,父亲的冷漠与难言,爷爷带着自己走遍四方…… 一切一切的局面,都变得诡异起来。 此刻,她深深切切体会到了,为什么刚出征的时候,在陶皇后口中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皇帝亲生时的心情。 从小,温长衿似乎就不喜欢她,跟温毓婉受尽万千宠爱不同,温长衿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掺杂着各种情绪,让她一度退缩而摸不着头脑。 但是她又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温长衿明明是喜欢娘亲的。 如果……如果自己根本不是温家的女儿,那温长衿对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就可以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温苒苒才猛然发觉,母亲似乎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世? 温苒苒的心骤然乱了起来,她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妃?王妃?”喜大夫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苒苒极快地回头,这才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湿润。 她慌忙抹了一把眼泪,“让你见笑了!” 喜大夫看着温苒苒,有些莫名,只是叹息一声。 “王妃还是好好休息吧,先前的伤还没有彻底养好,不宜情绪过激!” 温苒苒点了点头,端起一旁案几上的药,一口闷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苦。 554.被发现了 两日之后,大军按时出征。 温苒苒依旧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心不在焉地盯着黑压压的大军发呆。 “苒苒?苒苒?怎么了?” 温苒苒回神,便看见夏离霜关切的眼神,骤然回神。 “没……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温苒苒朝夏离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甚至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笑一定没有平日里的好看。 夏离霜担忧地看着对方,心里却像提着一堆吊水桶似的,七上八下。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嗯?知道什么?”温苒苒茫然看着夏离霜。 “没什么!” 夏离霜内心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 “是害怕了?还是其他?” 温苒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昨天,梦见爷爷了。” 夏离霜也是一愣,捏了捏她的脸,“这是,想家了?” 温苒苒咬唇,有点绷不住。 “夏离霜!” 这是温苒苒第一次完整叫他的名字,不是温柔甜腻的“相公”,也不是随口一唤的“王爷”。 “你说!”夏离霜下意识就挺直了脊背。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家了怎么办?”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怔住。 他从来没有在温苒苒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茫然,惶恐,无助,纠结,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看着这样的目光,夏离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 “不会的!就算没有家了,你还有我!” 温苒苒深吸了一下鼻子,“益州会有那样的星空吗?就是你刚出征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的那样?” “我让人去找!” 夏离霜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依旧温柔。 眼前的夏离霜温柔到不像话,温柔地让温苒苒蓦然觉得有点反常。 温苒苒心中的无助暂时得到了缓冲,但是内心却思考起夏离霜这些天的反常。 夏离霜的一切行为,都像是有点托孤的味道……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妥,但是温苒苒却猛然反应过来。 “你……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夏离霜心下一紧:坏事儿了! “没……没有!” 温苒苒看着他,一双狐狸眼像是能直接透过眼珠子,看到人心里似的。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计较这个话题,只是伸了个懒腰。 “马车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夏离霜欣然答应。 温苒苒直接翻身上马,跟着大军的队伍,追上了前面的郁恒之。 郁恒之正整军呢,骤然身边冒出来这么老大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王妃?有……有什么事情吗?” 温苒苒眼波如水,细看却掺杂着一片碎冰。 “郁恒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郁恒之跟郁征长得差不多,都是高大威猛的汉子,说是翻版的为郁征也不为过。 这会儿,骤然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坏事儿了。 夏离霜中毒的事情,除了益州那群人,便只有跟着夏离霜一起回来的喜大夫,他,和千羽知道。 而现如今,王妃没问千羽,没问喜大夫,为什么要直接来问他啊? “没没没……没有啊!”郁恒之老老实实,实在是憋不住,又磕磕绊绊道,“王妃对不起,那日你跟王爷大婚,我在厨房偷吃了一只烤鸭……虽然有点难吃!” 温苒苒神色凉凉,盯着对方。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郁恒之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选择果断出卖队友。 “王妃,这事儿你应该去问千羽,他整天跟在王爷身边,肯定比我清楚!” 温苒苒却只是淡淡地盯着对方,“问你比较方便!” 郁恒之:“嗯?” 这是什么意思? 555.委委屈屈郁恒之 温苒苒的话很是突然,甚至郁恒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啪——”后脑勺猛然被挨了一巴掌,郁恒之大怒,刚想回头破口大骂,却看见了自家老爹那张严肃的脸。 “爹……”郁恒之顿时气性弱了半截,“你打我干嘛?” 郁征却只是冷哼了一声。 “少废话!王妃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人家!还不快说!” 郁恒之:“……” 他现在知道,温苒苒刚刚说的那句“问你比较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温苒苒从地牢里救了老爹,自家老爹这会儿每次看见王妃,就跟看见了在世活菩萨一样。 而且,因为郁征膝下无女,只有他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对待温苒苒分外稀罕。 这个稀罕,是那种长辈看晚辈,心生喜爱的稀罕。 “快说!不然老子没你这么个儿子!”郁征又冲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一脸严肃。 郁恒之面对双向压力,委委屈屈,终于还是将一切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这一倒不要紧,郁征与温苒苒齐齐愣住。 郁恒之叹了口气,看着温苒苒。 “王妃,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其实……我们也一开始建议王爷静养,但是他说,战中主帅不能有失,又怕王妃担心,才一直瞒着……您,您也别怪王爷,那个什么奇怪的毒……其实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温苒苒面色冷静,郁恒之和夏离霜的话在她耳边交织回响。 “乖一点……你身上还有伤……”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办个婚礼,不知道有没有来日……” “疯丫头,日后要是没有我惯着你,可怎么办?” 一声声,一句句,充满了不舍。 其实这种时候,是应该流泪的,毕竟……如果夏离霜真的只剩十多天的寿命,该怎么办? 他是谪仙一般的人儿,下凡遇到了自己这凡夫俗子,被她拉着坠入了红尘情网。 他跟她一样,或许都是没有家的人。 荣国皇宫不是他的家,而丞相府,也不是她的家。 温苒苒咬牙,心底平静,盯着郁恒之,又看了眼郁征。 “我知道了,这件事他做得对!不要往外说!” 二人自然是齐齐应答。 傍晚的时候,众人在大军附近的一个山脚处歇脚,温苒苒没有胃口吃晚饭,摆弄着火堆发呆。 夏离霜来过,劝过,却被她以想要静静给打发走了。 她怕他看着夏离霜,会忍不住哭出来。 篝火噼里啪啦发出偶尔的声响,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孤寂。 温苒苒沉默地盯着,眼神之中满是晦暗。 一只手直直伸到了自己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憨厚的话语。 “温姑娘,吃果子!” 温苒苒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沈通。 沈通身形高大,这会儿脸上倒是有了些憨厚之色。 温苒苒看着沈通,便想起了锦城牢狱之中,蜀王与姬氏家族的惨案,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不去效忠你的主子,跑来找我作甚!?” 沈通摸了摸鼻子,神色坦然。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是我家主子,没有想过给温姑娘带来麻烦。” 温苒苒眼神微眯,骤然抽出袖中的短刀,直直握住,刺向了沈通,却骤然在对方胸口前停住。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杀了你?” 温苒苒眼神幽深,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女罗刹。 556.兴亡皆是百姓苦 沈通一愣,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知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放下了刀,“你走吧,最近事情太多,我并不想徒惹是非。” 沈通蓦然瞪大眼睛,看着温苒苒。 “我们之间虽然有误会,有争斗,立场不同,但是……出征这些时日,我是真将你当做朋友,如今,你走吧!” 温苒苒疲倦地别过脸,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再多看沈通一眼。 沈通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西南战事紧,只有死人才不会徒惹是非,姬氏家族后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不管是锦城的姬平,还是姬和,都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温苒苒霍然转头,看着对方。 “我们……我们主上也是出于这个考量,毕竟,牵扯到了前朝之事,不得不慎重一些!” 温苒苒不语,但是神色之间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温苒苒冷冷道。 沈通笑了笑,知道她这是给了自己机会,不再赶自己走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几个野果子。 “上次还没到江饶郡的时候给你摘的,你好像很喜欢吃!这次我又摘了点!” 野果子青翠欲滴,被擦拭地很是干净。 温苒苒抿了抿唇,到底是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二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一时间,只有温苒苒咔嚓咔嚓咬水果的声音。 一直等到吃完一个果子,温苒苒这才抹了抹嘴,看向沈通。 “你家主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是温家的女儿?” “是。”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其实是与兰国有关,或者说……”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或者说,我才是姜姝!” 沈通嘴唇颤抖,“……是!” 温苒苒闭上了眼睛,好久,才有些压抑道。 “所以,这一次的战争,是我要帮着荣国,去打我的母国,是这样吗?” 沈通不说话了,代表默认。 “上天有时候还真是善于玩弄人心!”温苒苒自嘲地看着星空,“我一直觉得,就算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无所谓,甚至我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国情节。” “但是,看着两地百姓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而流离失所,多少士兵,因为姜姝想杀了我而去战斗……我会感觉到很是讽刺!” “温姑娘!”沈通声音第一次拔高了些,“国家更替,战争本来是在所难免!你莫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担!” 温苒苒不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一个小小的暗卫,倒是看得比我通透,是我魔怔了!” 沈通倒是也自嘲一笑,“我家原来也是安国的,战争时期,全家人都饿死了,奶奶去讨饭,好不容易讨到一个白面馒头,送到我面前,她自己却倒下了。” “她每天骗我,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甚至还让我摸她的肚子,但一直到她死,我才知道,她怕我们担心,每天都偷偷吃土块,看起来吃得很饱的样子,其实……却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温苒苒眼神骤然清明,她看着沈通,直接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不管是我家主上,还是温姑娘,又或者是裕王爷,我们都是希望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好,朝廷之事我不懂,但是涉及战争,我想,我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温苒苒点了点头,看着沈通,突然,脑海中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 如果蜀王军中的奸细真的要夏离霜死,那么,见血封喉,药石无医的毒药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选三更月? 557.他死了,你会伤心 三更月这种毒,只要不到月圆之夜,本身不会对人有什么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对方想要夏离霜的命,但是出于现如今荣国战事的原因,又不想夏离霜立即死。 心中的那个范围再次缩小,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看向沈通。 “你知不知道,夏离霜中毒了?” 沈通瞪大眼睛,茫然摇头。 夏离霜出事的时候,他在锦城,一直跟在温苒苒身边。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那个毒……也是一月一次发作,是吗?” 沈通点头。 “那毒叫什么名字?”温苒苒死死盯着沈通,恨不得在对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沈通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顿时头皮发麻。 “三……三更月!” 温苒苒眼睛骤然一亮。 沈通挠了挠头,倒是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憨憨的样子。 “怎……有什么问题吗?” 温苒苒咬唇,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夏离霜中的毒,也是三更月!” 沈通一惊。 温苒苒心中有点复杂,早知道还有这出,当时就不把解药全都给沈通了。 现在这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还是蛮尴尬的…… 但是不要吧,她怕夏离霜直接命丧黄泉。 “你……你能不能……”温苒苒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沈通。 要知道,戾鸢给的解药极其抠门儿,那基本上都是按粒给的。 在保证战事的情况之下,当时温苒苒拿在手里的,也只有十二粒,一年的量。 现如今大军出征两个月,沈通自己也已经服用了两颗。 满打满算还有十颗,要让对方放弃自己一半的命去救夏离霜,说实话,有点……道德绑架。 温苒苒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 孰料,沈通却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似的,直接将小药瓶又还给温苒苒。 温苒苒愣住,打开看了看,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十颗。 “你……全给我?不要命了?”温苒苒完全呆滞。 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丫的满打满算十颗的药,她本来以为,就算沈通只能给她一颗都很感激了,最最最好的方式是五五分,但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狮子大开口。 这会儿这傻大个居然又一股脑儿全扔给了自己。 温苒苒有点闹心,“不要命了!?” 沈通倒是看得很开,抓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你要真想,刚才你拿着剑对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命了!” 温苒苒:“……” 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还有,多谢!”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药我保管,不管是你们两个谁发作,我都会救!” 沈通微愣,好一会儿,才道,“下毒的人,可能是主上安排了其他人,我不知道这事。” 温苒苒点头,表示理解。 因为知道戾鸢的手段,温苒苒这会儿看着沈通,才更加能明白对方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有多冒险。 这相当于背叛了戾鸢。 温苒苒豪气干云,一巴掌拍在沈通的肩上。 “信我!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跟夏离霜,一直摆脱这鬼玩意儿!” 沈通肩膀一沉,看着温苒苒明亮地像是盛了星辰的双眸,眼神突然就温柔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那么勇敢,但是……我知道,若是他死了,你会伤心。 沈通内心默默道。 558.她是姜姝? “夏离霜!夏离霜!”温苒苒几乎是一路揣着瓶子,飞奔回了营帐。 夏离霜本来就还因为温苒苒的奇怪举动有点郁闷,这会儿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直直冲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离霜下意识将人抱了个满怀,看着温苒苒,突然有点无奈。 “你……都知道了?” 温苒苒一愣,憋了一下午的眼泪,这会儿因为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如泉涌一般。 夏离霜无奈笑笑。 他下午刚被温苒苒赶走,回了营帐,后脚郁恒之就来负荆请罪了。 “好了好了,哭什么……下午不是还对我冷面相对欲言又止的么?这会儿又成了个小哭包?” 夏离霜摸着温苒苒的头发,像是在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温苒苒骤然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对方,“你……骗子!你又瞒着我!” 提起这个,夏离霜也是有一抹叹息。 “只是不想乱了军心,也不想让你担心……若是我真的……那也算是圆了一个娶你的梦。”夏离霜帮她擦了擦眼泪,宠溺道。 “相公!你信我吗?!”温苒苒看着这样的夏离霜,又有点想哭,但是却生生忍住了。 她捧起夏离霜的脸,认真地看着对方。 夏离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我们苒苒,可是天命之人!”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温苒苒认真地看着对方,“因为……我跟你一样,可能也没有家了啊……” 夏离霜听着这话,倒是不意外,刮了刮对方的鼻子。 “还说我瞒着你,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 温苒苒愣住,神情也冷静了下来。 夏离霜看着她,微微叹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跟那兰国公主有关吧?” 温苒苒点了点头,于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夏离霜。 夏离霜听完,也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出征的关键时刻,但是牵扯到温苒苒的身世。 若是那个兰国公主姜姝,真的是个冒牌货……那这荣国与兰国之间的争斗,算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我与她就是有一场宿命般的战斗吧,但是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她要我的命,想针对我,我接着,但是荣国与兰国,双方这么多士兵,这么多百姓……” 说到这个,夏离霜也沉默了。 没有百姓会想看到战争。 “姜姝若只是针对我,那她来便可!”温苒苒咬牙,“丫的我就不信,我还收拾不了她!” 夏离霜摇头,“不可!那姜姝生性阴狠,必然不会放过你。”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打起来吧?荣国现在刚打完仗,兰国现如今内部动荡,都不是打仗的好时机,更何况,无论哪一方赢了,都不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荣国输了,那么姜姝必定会独掌大权,如果兰国输了,那温苒苒的身世,将永远都见不得光,甚至于,要跟自己血缘上的亲哥哥姜和,刀剑相向。 温苒苒有点头大。 轮回和黑石的事情也没有解决,夏离霜狗血身世也没有发掘出来,这会儿自己这边又进退两难。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无语的事情吗?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恨不得以头抢地。 夏离霜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道,“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位兰国太子殿下下手,毕竟现如今最需要的,不是考虑这些,而是,证实你究竟是不是兰国公主!” “怎么证明?”温苒苒有点懵。 “请来一叙?”夏离霜笑了笑,语气很是儒雅。 温苒苒囧然,这个喝茶,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559.兰国军营 是夜,兰国军营。 太子姜和坐在阵营之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行军图。 坐下,是一群兰国的部将,为首的一人,一袭红色战甲,三千青丝却并未绾起来,慵懒的垂下来,在这肃杀的军营之中平添了几分娇柔。 此刻,那女子鲜红的蔻丹抚着茶杯,语气有些不满。 “皇兄,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退兵,你让将士们怎么想你?” 语气虽然激烈,但是那声音却妩媚婉转,生生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底下的部将,好几个都对视一眼,微微皱眉,显然是不赞同这样的想法,但是又不敢说出来。 兰国的兵力本来就不如荣国,就算荣国刚与宾国一战,但那毕竟是战胜国,就算真的军营空虚,也比他们这西南不毛之地好多了。 当初在山谷与荣军碰上,虽然是埋伏,但是那冯城带领的飞云骑实在是太过凶悍,几乎是拼死杀出了重围,看似是荣国胜利,但其实是两败俱伤之势。 只是,没想到那夏离霜居然如此狡猾,让小将秦卓,带着三千轻骑,愣生生绕后,烧了他们两万大军的粮草! 兰国先前因为蜀王下意识的放水,进攻地太过顺利。 骤然碰到了这一层硬茬,狠狠吃了个哑巴亏。 只能暂时休战,等待后续粮草的到来。 兰国地处西南,国土本身面积不大,但地形崎岖,太子亲自带着粮草从滇城出发,也足足一个月才到。 至于为什么是太子而不是那个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的二皇子,那是因为,二皇子跟人喝酒打架,被打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养伤。 太子自己听着都觉得这个理由很是扯淡,但是没有办法。 姜和皱眉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中全都是不赞同。 本来这一次,只是因为荣国西南局势不稳,这才在姜姝的建议之下,举兵攻打西南。 父皇本身也是想主和的,但是自己这个从小一惯骄纵的妹妹,这一次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一定要攻打西南。 难道是为了夏离霜? 毕竟当年的姜姝可是只在见了夏离霜画像的前提之下,便直接扬言要嫁给对方。 但是却被夏离霜直接回绝了。 “姝儿!不可,现如今朝廷之中局势混乱,此次发兵,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如今蜀中已经稳固不少,蜀王已经薨了,再打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姜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妹妹。 因为是兰国唯一的公主,姜姝从小可以说是受尽万般宠爱,才养成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性格。 但是现如今,就是因为太过娇惯,惯得她一个女儿家,居然赶在朝堂之事上这般胡闹。 “皇兄!你真是窝囊!”姜姝看着姜和,眼神里满不赞同。 姜和叹了口气,只当姜姝是小孩子性格,毕竟当年夏离霜拒婚,这位小公主可是咬牙切齿了很久。 但是现在夏离霜已经有了王妃,琴瑟和鸣,自己家妹妹要是嫁过去,那岂不是委屈了? 姜和捏了捏眉心,“此事日后再议!先观望一段时间,如果蜀中一旦安定,我们立即退兵,没得商量!” 这条令一发,群臣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姜姝看着太子,神色一冷,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营帐之内恢复了安静,姜和叹了口气,看着手边的宣纸。 那是一张已经写好了的求和信。 屋内烛火骤然黯淡,姜和猛然一惊。 “谁?!” 560.互通信件 姜和下意识抽出了身边的佩剑,但是对方的举动却比他更快,一根细小的针准确击中了姜和的手腕,佩剑应声落地。 姜和大惊,黑暗之中,一个红衣侍卫缓缓出现,白净的脸上都是冷凝。 “我家王爷说,想请太子殿下于后山见一面,届时,还请独自前来!” 姜和愣住,夏离霜?他找自己干什么? “我怎么可能跟着你们去见!?你们到底是谁?!” 千羽笑了笑,“我家主上说,怕殿下不信,特地约在益州百里之外的芥子坡,那里离你们的大营很近,出了什么事情,殿下也可以求救!” 芥子坡离大营不过数百里,现如今确实里兰国的驻扎地不远。 太子心中有些松动。 这位裕王爷在荣国内部的口碑一向不错,在各国宴会之中,其实也见过几次,不像是会耍那样心机和手段的人。 姜和微微一愣,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随你去!” 其实他也知道这其中过于冒险,但是现如今局势明朗兰国现如今内部动荡,他实在是不想多生事端。 …… 温苒苒与夏离霜一起等在山坡上,看着满天星辰,周围其实没有人二人都是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相公,你说,那太子姜和真的会来吗?”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的侧脸,好奇道。 夏离霜偏头一笑。 “兰国内部的情况现如今并不好,这个太子在兰国的口碑一向不错,虽然不是什么枭雄猛将,但是跟四哥一样,有大儒之风,不会不顾及百姓的!” 温苒苒点头,其实她也听说过。 当年覆灭安国之后,其实皇帝老儿还想西征,但是却碰到了兰国这个硬茬儿。 当时的兰国皇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二人在一场类似于鸿门宴的宴会上,奇迹般握手言和,并且签订了五十年的休战协议。 这么多年,宾国阴险狡诈,北边的燕国虎视眈眈,但是兰国却一向与荣国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于边境之间,总有商人来往,两个国家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止百姓通商和通婚。 这一次来势汹汹,恐怕不是皇帝与太子的意思。 正说着,便见夜色之中,千羽带着一人走了过来。 那人戴着白玉冠,不像个太子,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 然而,那人在看见温苒苒的脸时,却猛然睁大了眼睛。 “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苒苒囧然,只能无奈笑笑。 “我不是姜姝,只是跟她长得一样而已!” 姜和一愣,“怎么可能?!” 一个人,容貌可以不一样,但是说话的声音必定会有所区别,但是面前的温苒苒,除了行为举动之外,连嗓音都与自己的皇妹姜姝一模一样。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夏离霜轻描淡写,倒是也不准备瞒着,“这是本王的王妃,现如今荣国的温家长女,温苒苒!” 姜和瞪大眼睛,显然回过神来一些,又看了温苒苒好几眼,才确定她并不是姜姝,将目光转到了夏离霜身上。 “裕王爷夜半亲自请我来此,究竟有什么打算和企图?” 夏离霜无奈扶额,“原是我冒犯了,只是,先前蜀王伏诛,在他府上,倒是搜出了不少与他与贵国人士互通有无的信件,这还请太子殿下来,给个解释!” 太子愣住。 “这……” 他从来没与蜀王互通什么信件啊?! 561.小心姜姝 姜和借着月色,看着那信件,目光沉沉如水。 “裕王爷可能是误会了,我与蜀王,从未互通什么信件!” 夏离霜挑眉,“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信件上面的金边兰花火漆印,可是你们兰国皇室的东西!” 姜和一愣,赶忙翻看,最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管裕王爷相不相信,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主张在此时发起战争!”姜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轻声道。 但是,眸底已经满是震惊。 这密信所用的宣纸,是特制的兰花笺,除了兰国的公主府之外,再没有其他地方使用。 而火漆印……姜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疼到大的皇妹姜姝,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姜兄博学多才,其才学文治与我四哥不相上下,这我当然知道,因此,先前只是自卫,并未造成过多杀戮!今日请姜兄前来,便是来证实一下!” 一声姜兄,代表了夏离霜的立场。 姜和表情颓然,捏紧了拳头,却还是忍不住看向温苒苒。 “你真的不是皇妹?为何……为何在你身上,我总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温苒苒挑眉,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 而且温苒苒非常确定的是,甚至这种感觉都没有在温毓婉身上出现过。 那是一种奇怪的,血脉相连的感觉。 “殿下说笑了,苒苒与殿下并未见过,更何况,这皇家水深,兄弟姐妹都可相残。”夏离霜淡淡道。 姜和却摇头,“夏兄有所不知!我们兰国皇室有着特殊的血脉印证方法,这种方法说起来匪夷所思,但是确实是我兰国国师一脉亲自以通天之能,才种下的血印,血脉相连,是为如此!” 温苒苒与夏离霜都震惊了。 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是问出来个大的。 “可有印证方法?”夏离霜几乎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有,但是在现如今的国师手中,需要回到滇城!” 姜和也立刻反应过来,温苒苒本人,应该是与皇室有什么渊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看在温苒苒的面子上,这一次的战争是不是可以…… “现在说这些还是太远,姜兄不妨好好想想,这密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离霜语气淡淡,“我们日前听到了一些消息,关于一种特殊的植物,寄生花。” 简单地向姜和解释了一下寄生花的功效与作用,姜和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也并不确定,如此行事,只是为了成全苒苒的一份心意!若苒苒与兰国皇室没有关系,那么……我也不必大费周折。” 如果不是看在温苒苒的面子上,以夏离霜的脾气,或者说,以兰国先前那种率先毁约的做法,夏离霜早就让冯城和郁征直接出兵了。 姜和自然也明白夏离霜的意思,苦笑道,“其实,不瞒夏兄,你的护卫刚才来找我的时候,我将求和信都拟好了,父皇病重,我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只是,你们蜀国边境屡屡骚扰,破坏了两国之间过往的商队来往。” 这话一出,温苒苒就明白了。 原来是两边都有人在内部作怪!她说呢,这场战争为什么发生的如此诡异而又迅猛。 “我当然是信的,只是……贵国公主曾经对我的王妃屡屡下追杀令,甚至勾结我国太子,既然这事已经这样,那么我还是说一句,小心姜姝!” 姜和内心有一瞬间的挣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562.姜和的往事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地如此轻易。 看着姜和的背影,温苒苒还是有些忐忑。 “你说,姜兄的话能信吗?” 夏离霜勾唇笑了笑,“能信!” “嗯?为什么?” 夏离霜则是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因为你都叫他姜兄了啊!你自己心里的感受,最为清楚不是吗?” 温苒苒愣住。 感觉这东西其实很虚幻,但是她刚才真的实实切切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那种味道。 但是,如果那个所谓的什么血印之术是假的呢? 像是看出了温苒苒心中的疑惑,夏离霜微微一笑,“我曾经让人查过,兰国皇室内部确实是有这个规矩,甚至于,一些史书里面也有记载西南巫族的秘术。” “所以,九成可信!” 温苒苒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分。 “其实我也觉得,姜大哥现如今在兰国的境遇,应该不会很好。” “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色朦胧之间,二人又悄悄骑着马,退回了益州城。 从锦城过来的援军现如今已经到了,大家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守卫着自己的国土。 温苒苒与夏离霜悄悄回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 兰国军营。 太子姜和回到军营,但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温苒苒那张娇俏妩媚的脸,像是有毒一样,一直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自己的妹妹吗? 姜和不知道。 但是,这一场暗夜之中的会面,却让姜和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母后因为生妹妹,难产而亡,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叫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妹妹那个时候还是个婴儿,会对着他笑,对着他哭。 因此,姜和自小就很有做兄长的自觉,发誓一定要保护妹妹。 他知道,他与妹妹,血脉相连。 但是猛然间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与妹妹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消失了。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也许当时只是自己这种对婴儿的喜欢。 况且,虽然消失了,但是妹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消失的,似乎只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已。 兰国与其他国家不同,是个极其崇尚神权的国家。 古代的传说中,他们的巫族,甚至能呼风唤雨,听从天命。 因此,兰国的皇宫之内,除了皇帝,最为尊贵的,便是国师。 此次他出来,一部分是因为确实要出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有国师辛夷把持着朝中事物。 他问辛夷,辛夷也有些奇怪。 但是妹妹身上,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她的血脉,她的容貌,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甚至师父辛夷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当年种的血印可能没有效果。 毕竟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出点意外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但温苒苒出现了。 她的出现,让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姜和想了又想,还是提笔给辛夷写了封信,让他查一下这个寄生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有人将这个用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那就说明,自己的亲妹妹并不是姜姝,而是…… 姜和不敢再想下去。 无论如何,这场仗都不能现在打! 姜和看着手中的密信,眼神中难得出现一丝阴沉。 他只是从小学习中庸之道,并不代表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相反,在某些必要的时候,他要比谁都杀伐决断。 “哥哥?还没睡么?”门外,姜姝的声音柔软而妩媚。 563.下毒 姜和心下一凛,下意识藏起了夏离霜给自己的那叠密信。 “进来吧!” 姜姝一脸笑容,掀了帘子走进来。 “你看你这些日子行军,都瘦了好多!我做了银耳莲子羹,你稍微吃一点,早些休息,别太晚了!” 姜姝笑容甜蜜,任谁看着,都觉得这只是一个关心哥哥的妹妹该做的事情。 但是姜和心中,却愈发冰凉。 “没事,你放着吧,我等会儿就休息了!”姜和头也不抬。 姜姝见状,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关心道,“那你记得喝汤!” 姜和含笑点头,送走了姜姝。 面前的那碗汤看不出任何异样,甚至还散发着香甜的香气。 但是姜和心中的那根指针,依然有了偏差。 他咬牙,到底是找出来一根银针,小心翼翼伸进了汤中。 银针的颜色骤然变得漆黑。 姜和瞪大眼睛,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 隔了一日,来自朝廷的折子终于千里迢迢地送了过来。 温苒苒和夏离霜一起凑近,看着奏折,两个人的眼中同时露出了些许诧异。 折子上面,先是口头嘉奖了一下夏离霜用兵如神,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平定川蜀,随后又批评了一句他没看管好犯人。 然而……让温苒苒和夏离霜都有些诧异的是,皇帝老儿的折子里,居然还提到了兰国皇帝的名讳。 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收到了兰国皇帝寄来的密信,信中,兰国皇帝已经仔细跟他说明了内部的情况,也知道了裕王即将发兵川蜀的消息,于是,主动表示,若是荣国现如今愿意放兰国一马,兰国日后俯首称臣…… 一直把这封信看完,温苒苒与夏离霜还是同时长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一国皇帝主动向敌国皇帝提出俯首称臣,这本身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但是放在现在的情境之下,温苒苒却有些能理解这个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人做出的决定。 兰国内部现如今自顾不暇,二皇子与姜姝都是不安分的主儿,如果一旦真的挑起战争,那么,必定是便宜了那些有心之人。 五国之中,安国覆灭,宾国弱小,被吞并是迟早的事情,只有燕国与荣国针锋相对。 兰国地处西南,偏安一隅已经日久,当时称帝,也不过是一时意气。 现如今得罪了荣国,还主动挑起战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信中还说,兰国皇帝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太子性格太过庸柔,适合治世却并不适合当下的局面。 而二皇子跟背后的丞相府,更是虎视眈眈,届时如果真的打起来,还请荣国出兵相助,西南战乱一旦平定,兰国从此成为附庸,俯首称臣纳贡。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在某种程度来说,却是最为聪明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点艰难。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年荣国大肆扩张国土,兰国却能在如此情况之下,偏安一隅。”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屈服,而是为了更为长远的发展。 夏离霜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幼时只在朝宴上见过几次兰国皇帝,是个儒雅之人。” 温苒苒咬唇,抬眼看向夏离霜。 “那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我的父亲?” 564.兰国叛乱 夏离霜也愣了愣,随口,才认真道,“九成的可能是,还有一成的可能——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温苒苒囧然。 温长衿对她很好,但是这种好,仅限于愧疚,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她其实很渴望能向温毓婉一样,有个父亲,天天跟其打嘴炮,气得对方吹胡子瞪眼。 那才是属于父女之间真正的相处模式,而不是每一次见面都是疏离的欲言又止,或者是只有温毓婉在的时候,才互相打哈哈。 温苒苒想着,鼻子莫名有点酸酸的。 夏离霜看她这个样子,想故意说一些话来轻松一下气氛。 “若是你真的回了兰国,认祖归宗,到时候咱们大婚,你是拜丞相为爹,还是拜你亲爹?” 温苒苒一愣,这个她倒是没有想过。 “我……我也不知道……” “其实……丞相大人跟我说起你不少次,说你从小命苦,让我多多照看着你,你不知道,你当时以官身走向朝堂的时候,丞相大人虽然对你表面上冷眉竖眼的,但是暗地里,可是暗戳戳跟其他人炫耀过好几回了!” 夏离霜宠溺地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愣住,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想说,还是应该问问你娘那边!如果你真的是公主,那么,就说明你娘是当年的兰国皇后,可是……” 后面的话,夏离霜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温苒苒却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她的亲娘是兰国皇后,那么……王婉到底算什么? 这件事,回头还是要问问那个后爹才行。 这道禁令发下去的时候,众位将士基本上都沉默了。 一向爱好打仗的冯城这会儿早就心痒痒了,却生生被阻挡了脚步,不由得有些不满。 “不是吧?都到了这份儿上了,陛下一纸诏书,我们说不打就不打了?” 一旁,跟来的夏离青倒是笑了笑。 “圣旨之中只是说明若是兰国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助其平定内讧,却并没有要求我们现在就撤兵。” 也就是说,皇帝更多的倾向于观望。 但是这个观望到底要观望多久,还得看对方。 好在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生亲哥,和那个一直冒充自己脸的姜姝并没有让自己等待太久。 三日之后,温苒苒照常没事儿做,跟着小队出去巡逻,却骤然发现了一小队人马,为首的那人一身清瘦风骨,衣衫却染满了灰,显得分外狼狈。 起初温苒苒还以为是什么边境的流民,周围的士兵正准备给些粮食打发了,那其中为首的人却骤然叫出了温苒苒的名字。 “温……温姑娘!” 温苒苒一愣,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对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姜兄?!” 面前这狼狈如狗的人,不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姜和么?! 温苒苒当即就懵逼了。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姜和脸上沾满了尘土,肩膀上还受了伤,他看见温苒苒,大大地松了口气,剧烈喘息。 “救……救救我们!” 温苒苒点头,二话不说,便将人拎到了自己的马上。 不远处,一队黑衣人还准备追赶,但是看着温苒苒这边人多势众,暗处还有着巡逻的金羽卫,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最终,几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警惕离开了。 温苒苒瞪大眼睛,急忙取下水壶给姜和灌了下去。 姜和勉强喝了几口,才说出话来。 “姜姝……姜姝偷了虎符!现如今,已经完全反了!” 565.姜姝的目的 温苒苒心中大惊。 不是前些日子才发现了姜姝是奸细么? 这……这也太快了! “好了好了,你先带着你的人跟我们回营!我们回去再说!”温苒苒叹了口气,还是扶起了对方。 手指接触到对方手的一瞬间,那种奇怪的血脉相连的感受,又出现了。 姜和此刻略微缓过来了,他一脸狼狈,但是表情却极其愤怒。 “我……我那夜在来找你们之前,其实已经下了退兵的命令,当时皇妹……姜姝不同意,我面见你们回去了之后,她便来找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我一碗汤。” 温苒苒听着,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她是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你灭口,然后找个理由,嫁祸到我们身上?” 姜和点头,神色充满了凝重。 温苒苒也是暗自心惊。 在遇到她之前,可以说,姜和根本不知道姜姝已经掉了包,对她可是跟对自己亲妹妹一样的。 然而,现如今这个亲妹妹,为了利益,却能如此果断,没有一丝犹豫地朝一直宠爱自己的哥哥下毒手! 这是怎样阴毒的心思?! “就算是她想要杀你,军营内部,也不该是这个状况啊?” 温苒苒有点不理解。 姜和却苦笑一声,“但是最重要的是,兵符现如今在她手中,她手上的,还有我兰国的护国军,护国军只认兵符不认人……”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以为战争就都要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猛然来这么一茬,直接将大家都砸懵了。 “你们……现如今滇城内部怎么说?” 这个时候,姜和倒是终于显得靠谱了很多。 “这个你放心,事发当晚,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国师那边,直接让他那边与我们汇合,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明日便可以直接绕路到达益州!” 听到这个温苒苒终于松了口气。 显然,自己这野生大哥只是中庸,还并不是真的笨。 姜和自然也是知道这边的情况对于自己不利,虽然说温苒苒这个血缘上的妹妹来得突然,但是关键时刻,自然也顾不了这么多。 说到这,姜和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现如今是亲兄妹的可能性已经高达了九成九,但终究还是刚刚认识。 母后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照顾好妹妹,结果没照顾好不说,刚相认,却还要麻烦对方,这让姜和实在有点拉不下脸。 好在终究是亲兄妹心有灵犀,温苒苒并没有抛弃他。 这让姜和很是感激。 温苒苒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现如今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自己这一方已经都预料到了。 二人一同回到了营中,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夏离霜这会儿还在操练兵马,看见姜和,也是大惊。 等到召集众将,将事情都说清楚之后,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江唐在一旁,跟千羽并排站着,看看温苒苒,再看看姜和,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 “千羽,你有没有发现……这兰国太子,怎么跟咱们王妃长得有几分相似啊?” 千羽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傻小子,才看出来吗? 夏离霜神色凝重,看着姜和。 “姜兄,还是先跟我们这边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方才,自己也将荣国皇帝的奏折,还有兰国皇帝给荣国皇帝的密信,一同给姜和看了。 既然协议已经被达成,那么有些事情,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姜和深吸了一口气,“现如今宫中,如果说谁还可以信任,那么,必定是国师青玄。” 566.国师青玄 温苒苒挑眉。 这个人她倒是以前听爷爷说起过,而且,爷爷跟对方交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据温重所说,这个青玄,是真正能通鬼神,测天命的人。 天生白发,阴阳异瞳,容貌宛如少年,多少年来,不老不死。 据说,这青玄,曾经是周朝的国师。 入主周朝朝堂的时候,不过十二岁。 但在当上国师没多久,周朝便灭亡了。 周朝城破之时,他便已经提前预测,逃离了当时分崩离析的周朝皇宫,一路向西南而去,被兰国的开国皇帝所救,便一直留在了兰国。 如今算算时间,也应该是和爷爷差不多的年纪了。 说实话,背叛君主这本身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当时的青玄似乎从未感觉到一般。 “自从父王重病之后,朝中事物都是丞相大人在打理,而丞相左偃,更是野心勃勃,趁着自己的妹妹左婉儿位居贵妃,对不少百官实行了打压。” 姜和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夏离霜看着姜和,语气中有些不赞同。 “那当时,你在干什么?” 姜和一愣,随即有些羞愧。 “我……我自幼不算杀伐决断之人,父皇老觉得我可能不能堪当大任,但是……他只有我与二弟两个儿子,他没得选!” 温苒苒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能堪当大任,只是在这乱世之中,并不兴文治。 这么一想,温苒苒其实还挺佩服兰国皇帝的那份果决的。 若是将来兰国俯首称臣,兰国从此撤旗置藩,西南安定之下,姜和会是一个好的闲散王爷。 “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温苒苒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既然国师明日便能到,那么我们的目的就简单的多了。” 二皇子昏庸,那姜姝更是个心狠手辣的祸国妖孽,那没有不铲除的道理。 “但是我只是担心父皇,二弟同样心狠手辣,他们必然不会放过父皇!”姜和的眉宇之间有着浓浓的担忧。 温苒苒点头,这倒是个问题。 兰国皇帝,也就是最有可能是自己亲爹的那个人,如果真的被…… 温苒苒心中骤然乱了一分。 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而姜和的身份也只有大军内部的几个核心人员知道。 因此,大家对于姜和,只当是新来的军师,谁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军营里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人也不少。 第二天的时候,那位传说中在周朝时期就存在的国师青玄,终于跨马而来。 第一眼见这人的时候,温苒苒打死都不能将面前这个文弱年轻的少年,与那传说中年纪已经过了六十,甚至于七十的老国师联系在一起。 这人的生长程度近乎逆天,将近六十年的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那人黑瞳白发,一声墨色玄衣撑起了瘦弱的肩膀,整个人虚弱得不像话,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国……青玄大人!”姜和看见青玄,倒是骤然乖巧了许多。 而后,温苒苒便看见了差点让自己颠覆三观的一幕。 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容貌的青玄,在看见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姜和时,只是在对方脑袋上拍了拍,动作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宠溺感。 温苒苒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的腐女之魂熊熊燃烧。 青玄随手摸了摸姜和的脑袋,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温苒苒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这位就是你信中所说的那一位温姑娘?”青玄笑着,朝温苒苒做了个揖。 567.温长衿与王婉 不知道为什么,温苒苒能明显从对方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丝恭敬的意味。 甚至于青玄刚才面对姜和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都是一种长辈气度。 但是理论上来说,她还是姜和的妹妹。 而且她只是一介女流,不管是身边的姜和还是夏离霜,都要比她的地位高吧? 但是青玄在朝夏离霜行礼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出来。 这让温苒苒感觉到有点奇怪。 青玄自己却还是很自来熟,只是看着温苒苒道,“当年我还道温重那个老家伙为何要突然来找我,结果居然是先我一步算到了这些。” 温苒苒囧然。 一旁,夏离霜风度翩翩,微微一笑。 “还是请先生进去再说吧!” 青玄微微一笑,“也好!” 营帐里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而温苒苒的心中却有点忐忑。 之前姜和好像说过,种在他身上的那个奇怪的血印,只有国师才能现行。 也就是说,只有面前的国师用秘术,才能断定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兰国公主。 但是,她还没开口,青玄就知道了她想要问什么似的。 “这位便是温姑娘?不,或者我应该说一句,你才应该叫姜姝。”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的三个人齐齐变色。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还是没能从这剧烈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一句话,直接挑明了温苒苒的身份,让她没能第一时间缓过神儿来。 “不是吧?”温苒苒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还真是?你没骗我?” 青玄失笑,顿时摇了摇头。 “这血印是我自己亲自种下的,本以为我学艺不精,似是种错了,但王妃身上的这血印,有迹可循。” “传闻之中,血相融者即为亲,但是若以清油置于水,则亲者亦不能融,这边是这秘术的由来。” 温苒苒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姜和。 姜和也是有些犹豫。 “如若不信,便取一碗清油加水来,你们二人一验便知。”青玄轻声笑着,声音中的那份虚弱感,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温苒苒看着姜和,二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水很快端了上来,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取了一根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姜和亦是照做。 两滴鲜血很快就融进了水中,众人屏住呼吸,齐齐朝那碗中看过去。 只见两滴血居然没有受到清油的阻碍,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果然!”青玄笑了笑,确定了自己最后的猜想。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忍不住道,“但是……我是有母亲的!我的母亲名为王婉。” 青玄微微讶异,“王婉?” 温苒苒点了点头,就算知道温长衿并不是她的父亲,但是从小到大一直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母亲呢? 虽然精神状况并不好,但是她仍然给了温苒苒最为温柔和深刻的母爱。 青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那就要说到你父亲温长衿了。” 温苒苒一愣。 耙耳朵爹?他跟王婉,到底是怎么回事? 568.旧事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算复杂,我当年与你爷爷温老太爷是至交好友,而你爷爷当年,也是周游列国的人物。” “只是,在温家站在了荣国那一边之后,关系才逐渐变淡。”青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惆怅,配着他的那副少年模样,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那……那我父亲温丞相……” “当年,你父亲自然也是子承父业,外出游学,路过兰国,特地前来拜访了,小住了半年。”青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你父亲当年,画得一手好丹青,因此,在后宫之中极其受欢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王婉。” 温苒苒一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婉本是兰皇后身边的女官……模样生的漂亮,跟你父亲相知相恋,却最终碍于宫中的规矩,不得不分离,但是他们约好了……等王婉年满二十五,他便会来接她。” “可惜,后来中间出了些变故,兰皇后难产而死,刚出生不久的你被调包,兰皇后的人王婉一起,一路带着你逃了出去。” 温苒苒捏了捏拳头。 后面的事情,其实都能想到了。 王婉带着她逃了出去,无奈之下去找温长衿求助,而温长衿保下了她。 所以,王婉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但是她仍然用命护住了自己。 温苒苒看着青玄,从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试图找出别的什么,却徒劳无果。 一旁,姜和颤抖着看着温苒苒,“原来……你真的是皇妹……” 温苒苒被这一声妹妹叫得差点落泪,她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姜和,轻声叫道,“大哥。” 姜和瞬间泪如雨下。 老天待他不薄,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将他的妹妹还给了他。 夏离霜目睹了这亲兄妹相见的名场面,也是有些苦恼。 出来打仗,认了个大舅子什么的,还是蛮奇妙的。 他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安抚道“姜大哥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你的来意我们都知道。” “如今,只要姜姝和二皇子姜安敢轻举妄动,我们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温苒苒用力点头,冷不丁余光却瞥见了青玄的脸色。 怎么说呢……此刻的青玄,神情复杂到无以复加,但是看着温苒苒,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跟她说。 晚饭之后,夏离霜照例去跟冯城他们商讨大事,而温苒苒独自登上城头,吩咐人将青玄请了过来。 益州城现如今还算太平,年轻壮劳力大部分都举家搬迁,剩下的都是一些守城军与老弱病残。 按理来说,这些老弱病残对于打仗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但是夏离霜还是费尽心思将他们安顿妥帖。 月高风急,春夜的风尚且带着点寒气。 温苒苒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刘海,看着眼前茫茫夜色。 “王妃!” 身后,温雅带着沧桑的声音传来,温苒苒回头,看着一头白发的青玄。 “来了?来吹吹风!”温苒苒回头,笑眯眯道。 孰料,青玄却重重地咳了两声,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温苒苒注意到,已经是开春的天气,但是青玄的身上,仍然裹着厚重的狐裘。 “国师大人的身体……”温苒苒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出来,“我军中有一位名医,医术不错,可要请他来看看?” 青玄摇头,“不用,我这身体,治不好的!” 温苒苒愣住,怎么就治不好了? 569.帝主紫微 似乎是看出了温苒苒心中所想,青玄呵呵一笑,笑容显得越发奇异与苍白。 “王妃应该知道些关于我的事情,难道对于我的事情,就一点都不奇怪么?” 温苒苒挑眉,“当然奇怪,不过……我遇到的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青玄呵呵一笑,“其实我这身体,也是有原因的,我活在这世上已经很久了……已经将近百年,这百年里,我占卜过无数次。” “天机不可测,我这种行为,与窥天无异,长年累月,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温苒苒一惊。 果然,世间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自己以法者的身份动用黑石,再比如眼前的这位……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本身便是法者,即轮回本身,所以,你用的那黑石,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 青玄微微一笑,一语道破了温苒苒心中所想。 温苒苒嘿嘿一笑,松了口气。 “会观星么?”青玄又问道。 “嗯……会一点皮毛!” “你看!天空中那么多星星,每一颗,都代表一个在这一时代杰出的人。” 青玄抬头,伸手指向了星空。 “但是现如今的星宿,乱了,且足足乱了将近百年。” 温苒苒挑眉,她对于星宿这种东西,只是听爷爷讲过一点皮毛,但是也能认出几个星宿。 此事,她惊异地发现,她仅知道的几个星宿,这会儿的位置显然都十分奇怪。 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些,温苒苒心下一片震惊。 “这些星宿大乱,是不是昭示着,五国之乱?” “对!乱世寻紫微,是最难的,紫微主帝王气,但现如今隐藏在群星之中,谁也看不见。” “天命告诉我,跟着你,可以寻到紫微星。” 跟着她?! 温苒苒骤然觉得压力山大。 “我的时间不多了,百年为整,若是这百年之中不能解决,那么……新的乱世还会继续开启,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我不想看到这些。” 青玄看着温苒苒,神色骤然肃穆了起来。 下一秒,他做了个让温苒苒吃惊的动作。 青玄单膝跪地,深深朝她一拜。 “还请星主,定要辅佐紫微星平定天下!” 温苒苒一惊,急忙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她还想问什么,但是青玄却已经不欲多言,转身下了城墙。 这天聊得温苒苒一头雾水。 法者,星主,紫微星,天命……一个个奇怪的词语混在脑子里面,混成了一团乱麻。 之前燕国人叫她法者,她可以理解,但是星主又是什么鬼啊!? 温苒苒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回屋睡觉。 姜姝与姜安的动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些。 半个月之后,兰国皇宫之中,便正式发出诏令,太子在与荣国的战斗之中不慎中箭,不治身亡。 宫中,皇帝称病已久,国师神秘失踪,丞相左家独揽大权。 …… 兰国皇宫。 明黄色的帷幔之内,老态龙钟的皇帝正剧烈咳嗽着,被身边的太监扶着,颤颤巍巍喝药。 “陛下……您……”一旁的公公有些犹豫。 皇帝喘着粗气喝完了药,勉强缓了过来。 “无妨……”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迎面走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镶着金边儿的明黄锦袍,一脸纨绔。 正是兰国二皇子姜安。 姜安看着皇帝,眼中露出些许不屑,却仍然拱了拱手。 “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 570.挟天子 兰国皇帝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冷笑一声。 “安儿怎么现如今有空来了,怕不是要来看看父皇死了没有?” 姜安一愣,似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尴尬,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父皇,现如今的局势,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子无故失踪,兰国后继无人,您又何必苦苦坚持呢!” “这天下,终究是要交给我们年轻人的,不是么?” 兰国皇帝死死盯着姜安,像是头一次看懂这个儿子似的。 从小,有姜和珠玉在前,被他教养得玉树临风彬彬有礼,自然也对这小儿子就放纵了些。 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的放纵,换来的却是……却是谋逆! “今日来也没什么,就是想请父亲自批了这道圣旨。”姜安微微一笑,眼神有几分森然。 兰国皇帝气得嘴唇颤抖,狠狠抓着床幔,瞪着对方,“你做梦!” “做梦?”姜安冷冷一笑,“呵,父皇,我真的有时候搞不懂你……明明我兰国也是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为何这么多年来,还要在那所谓的朝贺宴上,给荣国那帮人俯首称臣?!” “我论武艺,论谋略,哪里比不上姜和那个蠢蛋?!那蠢货只知道一味求和,而我看到的,却是兰国未来的万里疆土!” “你!”兰国皇帝已经快被气疯了,只有一旁的老太监冲了上来,帮着皇帝顺气。 “姝儿呢?!你把姝儿怎么样了?” 提起姜姝的名字,姜安勾唇,“父皇放心,皇姐她好得很!这一次刺杀姜和那个蠢货,也多亏了皇姐,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可惜了,还是让人跑了!” 兰国皇帝蓦然瞪大眼睛,手指紧握成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皇,乱世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偏安一隅,等着被人来杀,不如自己先站起来!”姜安狞笑一声,掏出一份诏书,逼迫皇帝就范。 “还请父皇用印!” 兰国皇帝颤颤巍巍接了过来,眼神苍老,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冷笑。 “呵……封二皇子为太子,丞相为摄政王,一同辅佐朝事,亏你想的出来!” 皇帝看着那上面的内容,“为何不直接杀了朕?成全你这无上野心?!” 姜安下颚动了动,看着皇帝,神色阴冷。 “父皇和太子一下子都出了事,难免会让有心之人起疑心,朝中的那些老家伙,最是爱吹毛求疵,我当然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污点!” 皇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锦潜,取玉玺!” 一旁的公公身体一抖,还是应声照做。 沉沉的玉玺落在诏书上,昭示着属于一代帝王晚年的不甘。 姜安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得畅快大笑。 “儿臣多谢父皇!还请父皇,在这后宫之中,好好养病才是!” “滚!”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让你母妃来见我!” 姜安脚步一顿,点头称是。 571.姜姝要和谈 兰国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西南。 夏离霜与姜和,温苒苒等人大眼瞪小眼。 “这效率也太快了点……”坐下的冯城小声嘟囔着。 姜和脸色很差,被迫退位,显然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是此时身在前线统领姜姝的大军,却送来了一封求和信。 “哎哎,你们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啊?” 姜和身为太子,先前要求和,姜姝不同意,下手果决就要杀人。 但是这会儿,姜和成功如愿以偿失踪,姜姝又反过来求和了,这是什么操作? 一群人成功沉默,夏离霜也是紧蹙着眉头。 温苒苒端详着那封信,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夏公子亲启”几个字上,突然笑了开来。 温苒苒的笑容,显得十分无奈又诡异,还暗藏着一份杀机。 “怎么了?”一旁的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冷战,就连刚认了妹妹的姜和也不例外。 “我知道姜姝想要干什么了。”温苒苒狐狸眼深深眯了起来,看着夏离霜,无奈摇头。 “啊?她想要干什么?”一群人齐齐凑了上来,满眼期待。 温苒苒看着手中的纸,语气轻描淡写。 “她想要抢我相公!” 众人:“……” 这雷人的话一出口,众人的面部肌肉几乎同时抽搐了起来。 冯城咽了咽口水,看向裕王那已经黑了的脸色。 一旁,温苒苒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她就是馋我相公!” “怎么说?”发问的是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青玄。 “如果我是姜姝,现在知道了有人与我容貌一样,我想做掉对方,但是……我说到底不过是个假冒伪劣的兰国公主,丞相和二皇子一党不可信,那么,她就要给自己谋一份出路,不是么?” “杀了我,然后替代我,依附在夏离霜身边,来日两国联姻,婚嫁迎娶,一生富贵无忧,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就算二皇子真的反水了,只要能勾引到相公,那么,同样可以顶替着温苒苒的名字,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这买卖划算得我都想给她拍手叫好!” 众人目光呆滞,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王妃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温苒苒冷哼了一声,将那团纸直接揉碎了。 “不过,想肖想我相公,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有的这胆子!” 语气之森冷,闻者无不齐齐后退一步。 温苒苒心里烦闷,直接走出了营帐。 营帐之内,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重新投在了夏离霜的身上。 千羽咽了咽口水,好言相劝。 “这……主上,我建议你这两天小心一点,虽然说长得好不是您的错,但是出来勾引人就……也不是您的错!” 说到下半句,千羽骤然意识到不对,生生将语气转了个弯。 “但是,女人啊……要的都是态度,不是道理,所以您一定要摆出态度来!” 回答他的,是夏离霜面无表情的注视。 千羽顿时头皮发麻。 “千羽,你可还记得,我还未及冠的时候,有一次出宫游玩,在小倌馆门口,被几个粗老爷们儿调戏了的事儿?” 夏离霜语气清淡,完全不介意自曝黑历史。 “额,记得!” “记得就好!”夏离霜眸色同样暗沉,拍了拍千羽的肩膀。 “当时那些个人怎么死的,回头,我就要姜姝怎么死!” 说罢,头也不回出了营帐,千羽站在原地,回味咀嚼着这句话,生生打了个寒战。 572.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温苒苒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心里烦闷。 世界上有着另一个自己,长相,声音都一模一样,而这个女人,从小代替了自己,过着最为锦衣玉食的生活,接受着最好的宫廷教育。 而这个女人,现如今,盯上了她的相公。 这让温苒苒心里很不舒服。 俗话说不怕被贼偷,就怕贼惦记,温苒苒现在可是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也知道,事关两国之间的战争,这信夏离霜是肯定要回的,而且,甚至还要回的得体而合理。 毕竟现如今,他们是出来站在统一战线了,但是1兰国皇帝,还在宫里病重着。 大抵是怕百年之后遭人诟病,二皇子并没有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做掉皇帝。 毕竟那样做的话,就等于是坐实了弑父的名头,到时候,兰国朝堂内部,恐怕会更加混乱。 只是可惜那十七八岁傻乎乎的二皇子,被丞相卖了还要替对方数钱。 温苒苒叹息了一声。 肩膀骤然一暖,一件披风被裹在了身上,连带着的,还有夏离霜轻声的叹息。 “不开心?若是不开心,我便直接回绝了对方!”夏离霜拥着温苒苒,低声耳语,“我们兵强马壮,直接杀进去推了皇宫也不是不可!” 夏离霜也有点生气。 这个女人作妖起来真的是没完没了。 写信邀请他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求和会,简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怀中,温苒苒到底还是摇头。 “不行,我……我的生父,兰国皇帝还在他们手中,更何况,打仗是要死人的,既然有更好的办法降低损失,就不能不用。” 直接开打不是不行,但是双方必定是一场恶战。 到时候,又有多少人民流离失所,温苒苒不敢想。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跟她同时站在你的面前,你能分得出来么?又或者……你会喜欢她么?” 温苒苒骤然回头,一向机灵的狐狸眼中,此刻居然藏着一丝小小的自卑。 其实自卑这种情绪,从来没有在温苒苒身上出现过。 饶是当时见到宾国公主刘玉儿的时候,温苒苒也没有。 但是,人若是碰见了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就很难克制地与对方攀比。 就算是寄生花的原因,但是,姜姝从小锦衣玉食,接受着最好的教育,甚至于能以公主之身带兵打仗。 除却立场不同和心狠手辣,她的能力不比温苒苒差。 这让温苒苒有些不安。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这近乎无助的表情,心下骤然震荡。 他抬起手,捧着温苒苒的脸,轻轻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吻。 “傻丫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温苒苒!” “若是我真的只喜欢你的容貌,你在我面前那么多次狼狈模样,我早就给你丢了!”夏离霜点了点温苒苒的额头。 温苒苒一愣,心中的杂念骤然消失。 想想好像也是,当时她跟王束军师傅学武的时候,整天回来晒得跟个黑煤球一样,同一房间睡觉,半夜一关灯,便只能看到那一口森森白牙…… 就算是那样,夏离霜也从来没真的嫌弃过她。 夏离霜是有轻微洁癖,是个仙人一般的人物,但是却屡屡为了自己而打破原则,偶尔的调侃之语,也是无伤大雅。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刚才的那点矫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那鸿门宴,我跟你一起去!” 不就是情敌么?还是冒充她脸的情敌!她温苒苒,可还从来没怕过! 573.会面 夏离霜简单的回了一封信,意思是可以和谈。 而姜姝那边,动作就很快了,不仅当天回信,还将设宴1地点设在了充州城之内。 充州现如今的状况算不得好,倒霉催的充州太守,早在两个月前就伏诛了。 这会儿的充州太守府,用来宴客也是勉强合适。 此刻的姜姝一袭华贵的红衣,慵懒地侧卧躺在躺椅之上,身边还带着个男宠,正在为她捶腿。 看着府中人忙忙碌碌,姜姝不满皱眉。 “再去找些贵重的东西撑场面!裕王可不是等闲之辈,你们现如今这般布置,是想让对方觉得我姜姝小气不成?” 一旁,接到命令的副将身子颤抖。 “公主,现如今非常时刻,军营里的器物……” “那就从城里的富商家去征调!怎么办事儿还用我教你么?!”姜姝不耐烦地皱眉,那张与温苒苒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满是阴狠与得意。 不知道夏离霜见到自己,会做何反应? 她才是从小在深宫长大的公主,诗书礼仪武艺骑射无一不精,至于夏离霜娶的那个温苒苒…… 呵,虽然贵为公主之身,但不过是个乡野丫头。 孰优孰劣,他自然能分得清。 “对了,公主,宫里,丽贵妃那边来信,召您回京……”身边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姜姝眉头一皱,脸上多出一抹戾气。 “知道了!” 等到副将走了之后,姜姝看着面前的茶盏,骤然有些不耐烦。 她本来是个贫民之身,甚至于不知道生母是谁。 她从一开始,甚至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从小,她便是丽贵妃脚边养的一条狗,对她言听计从,为了丞相府的大业做打算。 饶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她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心甘情愿回去当狗! 想到这,姜姝眼中的戾气更重了。 她距离二十岁只有不到两月的时间,若是二十岁生辰之前,她还不能杀了温苒苒,那么,自己的容貌,自己的身体,便全部会一夜之间被打回原样。 她只是寄生花,花开花落,全要看着温苒苒这棵树的脸色,她受够了! 姜姝狠狠捏着拳头,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 另一边,马车上,温苒苒一袭青衣,跟往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若是有心区别的话,还是能发现,那双平日里机灵的狐狸眼,此刻生生被妆容压得寡淡。 “相公!记得我们说好的哦!只许逢场作戏!” 温苒苒端详着凤七给自己化的妆,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夏离霜看着她现如今这副平庸的小媳妇儿样子,不由得失笑。 “好!我此生唯有苒苒一人,足以!” 一旁,东倾与冯城听着这话,不由得被酸得牙疼。 这一次赴宴,为了迷惑对方,并没有带太多的高手。 而冯城作为这次的主将,也是陪同夏离霜一起赴宴。 马车缓缓停在了充州城门外,千羽轻车熟路跳下马,将手信递给门口的守卫,那守卫看了一眼,立马进去汇报。 不多时,一个红衣倩影带着一群士兵,缓缓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几乎齐齐窒息。 不用说,那红衣女子,便是姜姝了。 此刻的姜姝一袭大红飘金的广袖裙,额头上的凤钗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着高贵而华美的气息,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夏离霜,却在看见夏离霜身后的温苒苒时,骤然僵了脸色。 温苒苒眸色平静,抬头与姜姝对视。 目光碰撞之间,温苒苒突然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骤然缩回了视线。 57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姜姝看着温苒苒,骄矜地扬起了眉头。 温苒苒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之中的轻视,显得越发卑微害羞了。 姜姝款款前来,看着夏离霜,行走之间,一派落落大方。 “久闻裕王天资不凡,今日一见,传闻不假!”姜姝盈盈一笑,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温苒苒,心中骤然升起一丝不屑。 什么公主,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养的小家子气不说,看起来夏离霜也并不怎么喜欢她嘛? 夏离霜看见姜姝的容貌,先是一愣,随即回头瞥了一眼温苒苒,再看看姜姝,面色有些奇异。 “公主的容貌与我这侧妃,还真是相像!” “哦?是么?或许是有缘吧!”姜姝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温苒苒,骤然抓住了夏离霜语气中的那份漫不经心。 “我听说,出征之前,这位妹妹可是已经被封了王妃,怎么……”姜姝状似无意提起,实则眼神之中,却满是戒备。 夏离霜看了温苒苒一眼,似是对她的平头垢面有些不满。 “不过是封了圣旨罢了,婚仪还一切未定,故而以侧妃相称,让公主见笑了!” 姜姝笑着点头,看着温苒苒,“如此说来,倒是我失仪了,妹妹可千万别怪我!” 言语之间,一派一国公主的亲民派头,让温苒苒从心底开始反胃。 这个姜姝,还真是有点难缠。 “公……公主说笑了!”温苒苒羞涩低头,看向姜姝的眼中有一丝羡慕。 这丝羡慕自然轻而易举被姜姝捕捉到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城,身后,冯城与东倾面面相觑。 这……王妃和王爷今天是吃错药了? 冯城刚想说什么,却被眼神儿机灵的东倾一把拽住。 “嘘——他们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原因,你就跟着王爷的举动便是!” 东倾已经看出这事一场鸿门宴,而若是温苒苒与夏离霜如此举动,怕是要迷惑对方。 “侧妃小心!”关键时刻,东倾扶住了温苒苒,朝着对方笑了笑。 温苒苒不着痕迹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设宴的地点在太守府之内,因此,一行人仍然是坐马车进去。 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夏离霜居然上了姜姝的车,将温苒苒与东倾和冯城一起留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冯城见此,几乎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之前一直听说王妃与这兰国公主像,今日一见,才知道,这是真的像!”冯城挠了挠头,脸上满是无法理解的表情。 温苒苒自然是知道夏离霜想去干什么的,这会儿也不吃醋,只是看着冯城,问了个危险的问题。 “那你觉得,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冯城一愣,挠了挠后脑勺,自然是没有明白温苒苒话语之中的陷阱,反而是好好思考了一会儿,才做了判断。 “还是王妃好看!她那个眼神儿,让人看着不舒服,充满算计的样子!” 温苒苒笑了起来。 另一边的马车上,夏离霜带着千羽,端的依旧是一副禁欲仙人的做派。 “还以为殿下不会来,没想到,殿下仍然是以天下百姓为重,小女子佩服!”姜姝看着夏离霜,一直在有意无意恭维对方。 夏离霜摇着手中的扇子,眉宇间倒是难得显露出一丝冷漠。 “公主说笑了,不过是因为,现如今打起来对我并没有好处,至于兰国……若是这一次真的能重新结盟,那也是美事一桩。” 姜姝一愣,想起之前夏离明的事情,不由得想到,先前太子地位稳固的情况下,夏离霜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果然,皇家的人都是算计居多,哪里真的有什么关怀百姓之说呢? “王爷的那位侧妃……”姜姝笑了笑,又将话题绕回了温苒苒身上。 575.鸿门宴 “公主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夏离霜眼神淡淡,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姝一愣,眼波流转之间,倒是显出几分苦涩来。 “当年我曾向天下扬言要嫁给王爷,王爷却最终婉拒了我……我今日倒是也心生好奇,能嫁给王爷做妻子,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夏离霜神色不变,骤然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她?不过是因为本王需要温家的支持罢了,否则,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跨进我裕王府的大门!” “不过,碍于父皇那边的面子,该给的礼数还是得给。” 夏离霜手指点了点额头,看起来对温苒苒并不上心的样子。 “王爷说笑,这话要是让那位妹妹听见了,可是会伤心的!” 夏离霜神色更加冷了。 “她伤心是她的事,若不是……若不是因为她那张脸,本王爷不会……罢了,不说这些!” 话说了一半,夏离霜骤然收敛了神色。 姜姝一愣,被夏离霜的直白几乎冲昏了头脑。 如果……如果说温苒苒只是一个替身的话,那么本尊是谁? 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跟她容貌一样的人吗? 难不成夏离霜居然……居然喜欢的是自己? 可是,当初他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姜姝心思骤然活络了起来,那阴谋,退兵之类的事情,几乎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杀了温苒苒,自己便能与夏离霜白头偕老! 姜姝心里这样想着,手指却狠狠捏住了衣摆。 太守府很快就到了,这一次的求和会,双方来的人都不多,兰国这边除了姜姝,就只剩下了左明和左业一对双胞胎武将,都是丞相左氏的旁支。 温苒苒一边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一边冷笑。 刚才进来的时候,充州城内部无比荒凉,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了一次屠杀。 若是占领城池武力掠夺,当然是拳头说话,但是,温苒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大胆到这个地步,直接屠城! 充州内部,现如今除了驻扎的军队之外,便是满大街的流民乞丐。 这样的时刻,姜姝居然还大肆铺张……简直是荒淫无度! 温苒苒盯着面前的酒杯,神色不明。 “王妃!”一旁的东倾小心凑过来,将一枚银针塞入温苒苒手心。 温苒苒低眉,袖口捕捉痕迹拂过酒杯,骤然看见银针因此而变得漆黑。 呵,速度还真快,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像解决掉她了么? 温苒苒笑了笑,抬袖举杯之间,直接倒掉了酒。 身形遮掩之间,东倾迅速将自己备好的酒满上,温苒苒一饮而尽,面上骤然染上一丝酡红。 首位上,姜姝看温苒苒肯喝,不由得更加满意了。 一晚上,宴会的气氛都十分诡异,温苒苒这个正妻全程被冷落在了一旁,而姜姝与夏离霜却相谈甚欢。 最终,姜姝与夏离霜一拍即合,决定当即结盟,并且邀请夏离霜入京居住一月,看看兰国的风土人情…… 温苒苒默默捧杯,全称围观了这一场大戏,并对夏离霜演戏之精湛表示拍手叫好。 酒过三巡,温苒苒被东倾扶着前去一处厢房更衣。 温苒苒哼着小曲儿,似是醉酒,斜斜倚在榻上,像是一副美人春睡图。 而这样的美好之中,却骤然被一柄破风的利剑打破了寂静。 576.杀机与变故 温苒苒神色一冷,手已经摁在了腰间,正准备出手,面前却骤然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温苒苒一愣,沈通?自己不是给他留在益州城了么?他怎么会跟上来? 双方对碰之间,沈通手中的弯刀已经跟那人的短剑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一声尖锐的利器碰撞之后,对方似乎也明白了温苒苒身边有人保护,二话不说,立刻撤走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沈通一溜烟儿跑过来,扶起温苒苒。 “温姑娘没事吧?” 温苒苒摇头,“我骗他们的,他们想杀我。” 沈通点头,放下心来。 “温姑娘放心,这暗中有我们的人,她姜姝对你动不了手!” 这个“我们”,当然指的是问溪楼戾鸢那边的人。 “夏……裕王爷怎么没跟着你?”沈通看着温苒苒现在的样子,有些不满道。 温苒苒笑了笑。 “他的人都在暗中。” 沈通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跟来?”温苒苒奇怪地看着沈通。 沈通顿时苦哈哈地看着温苒苒,“今晚是月圆之夜……我来就是想提醒郡主一句,这……三更月发作的时候,午夜子时服下解药,并且千万不能饮酒!” “嗯?”温苒苒一拍脑门儿,“坏了!” 这种宴会上,怎么可能不喝酒? 她也是脑子缺根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还好药一直都随身带着。 温苒苒几乎是一路狂奔回了席间。 夏离霜此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依旧握着酒杯,与姜姝谈笑风生。 但是只要眼睛再尖一点,就能看见夏离霜紧紧抓住衣摆的手。 眼见着温苒苒重新奔回席间,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姜姝,看见温苒苒没死,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温苒苒看着对方,面如寒霜。 “公主,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事关两国邦交,我等不宜在此久留,还请公主行个方便,让我带相公回家!” 相公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几乎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姜姝看着温苒苒,还是有些愣住。 从进城到现在,这温苒苒都是一副乖巧的兔子模样,怎么这会儿突然间就变得这么犀利? 温苒苒此刻浑身警惕,像是炸了毛一般。 姜姝暗暗皱眉,早知道就不安排杀手了,光毒酒,其实也能要了温苒苒的命。 现如今这样,恐怕是彻底激起了对方的求生意志。 姜姝笑了笑,偏头看过去,眼神在询问夏离霜的意思。 夏离霜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姝一脸茫然,不明白夏离霜的意思,但是还是跟着离开了席间。 温苒苒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时候,她不担心夏离霜与姜姝会发生什么,只是……夏离霜的身体…… 温苒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等待的过程是最为漫长的,席间,刚才还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现如今,一个个都像是哑了似的。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千羽与江唐对视一眼,看着温苒苒身后的沈通,又看了看对方,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577.三更月发作 厢房之内,姜姝被夏离霜的主动吓了一跳,眼看着对方的脸色有些奇怪,这才干笑了一声。 “殿下……突然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对温苒苒下手了?” 夏离霜看着姜姝,语气有点冷。 姜姝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当下有些尴尬,正想说什么,却被夏离霜猛然截住了话头。 “公主可是心悦夏某?” 姜姝一愣,没有想到夏离霜居然会这么直白,当下不由得羞红了脸。 “既见公子,云胡不喜!”姜姝含情脉脉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叹息,“你糊涂啊!” 姜姝:嗯嗯? “你若是……直接跟我说便可,拿她下什么手!”夏离霜看起来十分头疼,“父皇将金羽卫都留在了她身边,对她极其信任……你这样贸然下手,回头本王回去,不好收场!” 姜姝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夏离霜是喜欢自己的? “那你……你既然喜欢我,为何当初要面向着全天下人拒绝我?”姜姝直直看着夏离霜,若是对方有一分撒谎的迹象,她便会竖起全身戒备。 夏离霜一愣,神色骤然间温柔,还带着一抹苦涩。 “当时我不过是个被贬了爵位的郡王,身在江绕郡……又怎么能谈及儿女私情!” 姜姝一愣,这下她明白了,原来夏离霜不肯接受她的表白,是因为自卑。 至少姜姝是这么以为的。 因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郡王,所以配不上她? 这和她见到的谪仙人一样的夏离霜有着极大的反差,她眼中的夏离霜是骄傲的,是风轻云淡的。 他天生便是天潢贵胄,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男儿。 而自己,不过是个代替了别人身份的,不知本来名姓的人。 一直处在泥潭里心灵扭曲的人,会妄想将他人也拉近泥潭里,姜姝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的破坏感与得意。 “总之……还请公主放心!夏某绝对诚心诚意要与兰国合作,也……”夏离霜骤然脸一红,死死没有说出下半句。 姜姝点头,似乎也有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你今日……” “抱歉了公主,今日,那女人受了惊吓,我需得回去好生安抚,否则一旦她闹起来,父皇和丞相那边,我不好收场!”夏离霜到底是做了决定。 但是有着先前那番话的铺垫,姜姝这会儿心里倒是也没有那么抗拒,只是抓着夏离霜的衣襟,轻声道,“我已经将我要收军回去的消息禀告回了滇城,到时候……为了两国邦交,你可愿与我回去?” 夏离霜点头。 于是,姜姝放心地让人走了。 宴会草草结束,但是总体来说,双方表面上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温苒苒青着一张脸,一群人直接出了充州城门。 沈通将马车驾驶得飞快,而千羽与江唐则是左右护卫,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马车之中,夏离霜则是一出益州城就晕倒了,整个人面色惨白,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整个人发出痛苦的低吼。 温苒苒眼圈瞬间红了,她将夏离霜死死圈在怀中。 “苒苒……苒苒……对不起,我以为还能拖得久一些,届时,你便跟随冯城与郁征,带着大军去滇城……”夏离霜气若游丝,看着温苒苒,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 温苒苒红着眼抓住他的手,“不许胡说!” 578.我信他 马车堪堪停在了一处山林之间,温苒苒抱着夏离霜,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明明受伤的不是她,明明忍受钻心之痛的人不是她,但是此刻,温苒苒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爱一个人,看到他受苦时,便会痛之入骨。 一旁,冯城火急火燎下去备水。 “解药!”沈通火急火燎从腰间摸出药瓶。 因为走得突然,这药瓶温苒苒压根儿没带,要不是沈通从她的房间里偷出来,估计她现在也不知道。 温苒苒感激地看了沈通一眼,扶着夏离霜。 “相公,不怕不怕!药来了!” 夏离霜悄然睁开眼皮,看着沈通,即使是在如此剧痛之下,目光仍然清明。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苒苒身边,但是……若是让我知道戾鸢对不起她,我必定做鬼也要杀了你们!”夏离霜语气激厉,目光牢牢锁定沈通。 沈通此刻看着夏离霜,神色有些复杂,他别过脸。 “我只是恰巧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死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解药,你若是信我,就吃,不信拉倒!” 夏离霜看着那药三秒,骤然大笑开来。 “很好!我夏离霜就信你一回!” “水!水来了!”冯城忙端着一碗水凑上来,温苒苒红着眼圈儿将要 药丸吃下去之后,夏离霜的呼吸更为急促了,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虚脱,疯了一般抓着温苒苒的手臂。 “沈通!这药到底管不管用?喝了酒会怎么样?!” 其实在座的,她与夏离霜谁都是在豪赌。 只要沈通说了谎,那么,今日必定是万劫不复之地! “管用,但是此刻发作,得等药效挥发一个时辰,他刚才喝了酒,药效会挥发更慢,可能还要多痛上两个时辰。” 一旁的冯城立刻就听不下去,挥着拳头就要揍沈通。 “妈的!老子早就看出来你这龟孙儿没安好心!这哪里是什么解药!分明是毒药!” “若是今日殿下有半分受伤,老子第一个杀了你陪葬!” 冯城双目圆瞪,腰间的佩剑铮铮,眼看就要动手,一旁的千羽与江唐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冯城!退下!”温苒苒一声冷喝,让冯城堪堪住了手。 “王妃!他……” “我信他!”温苒苒深吸一口气,依旧死死抱住怀中的夏离霜,语气平静。 “王妃!”冯城恨铁不成钢。 “等天亮吧,天亮了就好了。”温苒苒看着山间的一轮明月。 “若是毒药,我陪他一起去,若是解药,沈通日后,便是我裕王府上宾!”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伴随着夏离霜的低吼,竟然显现出了惊人的决绝之色。 沈通愣在原地,看着温苒苒,眼神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晚春的虫鸣伴随着篝火,与夏离霜痛苦的低吼,生生将温苒苒的心都要吼碎了。 好在,等到月色西沉,黎明将近的时候,夏离霜的呻吟终于弱了些,眉心也渐渐舒展。 一缕金光刺破了密林,投下来略微的阴影,空气中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温苒苒缓缓睁开眼皮。 入目便是夏离霜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无数次的脸。 此刻的夏离霜,面色惨白,还带着些恍惚的笑意。 “苒苒……没想到这样都能见到你,真好……” 579.我不在乎 温苒苒眼下青灰,昨日出门的时候让凤七精心画的遮丑妆容,这会儿已经被汗水泪水完全冲洗,一双狐狸眼此刻蕴满了劫后余生的温柔。 “你……吓到我了!”温苒苒抱着他,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满脸。 一旁,守了一整夜的众人,也纷纷凑了过来。 “主上!”千羽和江唐齐齐扑了过来,江唐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 东倾看着温苒苒,神色也有些叹息。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城!”东倾作为唯一一个还算理智的人,总算一语将众人拉回了理智之中。 回城的路上分外沉默。 千羽和江唐已经出去,四处警戒,冯城在外面闷着头赶马车。 东倾略略懂一点医理,把过脉确定人没事了之后,便跟着冯城一起去了车外头。 车厢之内,只剩了昏睡的夏离霜,以及沈通和温苒苒。 此时,温苒苒与沈通相顾无言,对视之间,温苒苒率先叹息着开了口。 “你也中了毒,昨晚……是不是也不好受?” 按照沈通说的,服药后药效发作要等一个时辰,如果只是生生等着,那岂不是白白受这一个时辰的罪? 沈通这会儿目光痛苦又晦暗,倒是摇了摇头。 “不会,我每次都是亥时服用,等到药效发作,便不会这般痛苦。” 温苒苒垂眉,手指抚摸着夏离霜的睡颜。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还有,冯城他们也是着急冲动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沈通一愣,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却被马车外的冯城瞬间打断。 “不用代替!这事情,是我冯某人错怪你了!大兄弟,我在此向你道歉!你要打我一顿也行!” 冯城的声音大大咧咧的。 “但是,别以为我道了歉我就能认可你,你这人……背后有古怪!今日之事是我谢你,但是来日你要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王妃的事情,我仍然不会放过你!” 沈通:“……” 温苒苒笑着开口。 “回头……将药丸交给喜大夫一份,他最通医理,想必能看出些什么门道,只要找到了三更月解药的配方……必要之时,我这边不会少了你的!” 沈通一愣,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这样一来……只要有足够的药续命,你也就用不着受对方掣肘,或许,隐姓埋名浪荡江湖……也不错,以你偷东西的功夫,很可能会成为这江湖上有名的侠盗。” 温苒苒继续道。 沈通呆呆地看着温苒苒,骤然眼眶一热,他急忙别过了脸。 “温姑娘……不必如此!若是真能得到解药,沈通就算是没有解药,也愿意一辈子跟在温姑娘身边,护姑娘周全!” 温苒苒挑眉,“可我已经嫁人了。” “我不在乎!” 沈通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话一出口,却骤觉自己失言,神色猛然间垂了下来。 “我就是……想跟着你,仅此而已!其他的,我不会肖想。” “若是有一天他变了心,待你不好,我带你走就是!” 温苒苒苦笑,看着对方一根筋的样子,摇了摇头。 “行吧,若是你以后真正有了生活,见到了其他的女子,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没人注意到,一直昏睡着的夏离霜,在听到二人的对话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580.温长衿的到来 等到回到益州城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还没进城,就看见郁征与郁恒之火急火燎的出来迎接。 “王爷!王爷王妃若是再不回来!我等就要杀去充州了!” “先别说这个了!先回城,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事情晚些再说!”温苒苒扶着夏离霜,制止了郁征的话。 郁征一愣,这才发觉夏离霜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有受伤,只是需要休息!” 郁征这才放心下来。 回到房间,温苒苒特地请来了喜大夫给夏离霜把脉。 “怎么样?”温苒苒目光灼灼地看着喜大夫。 喜大夫被这目光盯着有些紧张,颤抖着手搭上了夏离霜的脉搏,半晌,松了口气。 “王妃莫要担心,王爷脉象平稳,已经没事了,毒性被暂时压制。” 温苒苒一听,终于宽心大放。 “那就好!”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一颗给了喜大夫。 “这是那种三更月短时效的压制性解药,我偶然得到,你先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来!这东西数量有限,我能给的就这么一颗,你自己悠着点用!” 喜大夫急忙点头,眼中迸射出了明亮的光彩。 一旁的夏离霜收回手,俨然已经醒了。 温苒苒看着他,“要不要先去沐浴再睡?” 那药效太折腾人,两人都是一夜没睡,衣衫几乎被汗水浸透,此刻身上黏黏腻腻,狼狈得紧。 夏离霜挑眉,身体还很虚弱。 “一起洗?” 温苒苒:“……不要脸!” 夏离霜骤然大笑,笑声虚弱但是清朗。 他拥着温苒苒,神色感慨。 “从前读佛经道经,我总觉得,人生老病死,乃是顺应天命的常态。昨日濒死之际,看着你,我方才觉得,爱别离怨长久,人生八苦,原来是如此放不下!” 温苒苒笑了笑,在夏离霜梁上给了他吧唧一个吻。 “放心,一切有我!” “一切也有我!” 休养了一天,夏离霜又恢复了精神。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初夏,身上的衣服也从绸衣变成了轻纱薄衣。 兰国那边,皇宫之内的通告还没下来,估计是姜姝的计划受到了阻拦。 想想也是,谁敢堂而皇之地将夏离霜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堂而皇之的放在皇城。 不过,这会儿,边境倒是来了个谁都意想不到的人。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温长衿,倒是有些意外。 “父亲怎么会来这边?” 面前这青色常服的中年人,可不就是温长衿么? 温长衿看见温苒苒,神色有些感慨,呵呵一笑。 “陛下不放心你这边的状况,派我前来谈判。” 温苒苒挑眉,总觉得这不像是皇帝老儿能做出来的事情。 以皇帝老儿的性格,是不会让夏离霜将自己的势力全部都聚集在这里的。 但是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大家也就都没有多心。 温长衿是言官出身,谈判和和谈这种事情,确实是他来做比较合适。 夏离霜与姜姝不过是个意外,荣国现如今真正的大权,还轮不到一个姜姝来掌握。 夏离霜今日去视察大营,还没回来,因此,温苒苒率先招待了温长衿。 “本来是韩春,但是我毛遂自荐,便过来了!”温长衿笑了笑,看着温苒苒的眼神很是复杂。 “苒苒,这次出征,可是见到了……那兰国公主?” 提起这个,温苒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点头。 “见到了,当真是闭月羞花,艳绝天下的容貌!”温苒苒厚颜无耻地夸了一句自己。 温长衿听着这话,神色犹豫。 “你……都知道了?” 581.身世 温苒苒点头,看向温长衿的眼中满是平静。 “知道一部分……其实……您与娘亲,都不是我的亲爹亲娘,对吧?” “……是!” 温长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温苒苒。 虽然并不是温苒苒的生父,但是此刻看着温苒苒,温长衿骤然生出了一股属于父亲的柔情。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若是放在旁人家里,也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宝贝。 只是,自己到底是因为一些事情,冷落了她…… 温长衿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王婉那张温婉如玉的脸,眼圈儿率先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苒苒直觉,这其中的事情还是没有那么简单。 温长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读书游学,路过兰国,受你爷爷的命令去拜访他的故友……那位故友,便是现如今的兰国国师青玄。” “那会儿,我只是个读书人兰国皇帝想要数次招我为官,却被我拒绝了,只是留在了皇宫做客,当一名游历画师,我就是在那时候,见到了你娘……你的养母王婉。” “她那会儿,跟在兰皇后身边,是兰皇后的贴身侍女,我与她相恋相知……我们约好了,等她满二十五岁出宫,我就来娶她。” 温长衿的眼里有些怀念,这种策马江湖的少年快意,注定了一辈子只能有一次。 “但是等我回到兰国,做了官之后,却无奈被大长公主看上了……皇命难为,最终,也只能娶了对方。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几年,婉婉……她居然一个人奔赴到了荣国,怀中……怀中还抱着你。” 温苒苒沉默听着这一出悲欢离合,心情复杂。 “我当时气急了,婉婉也伤心地看着我,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自己已经成亲了,只是……夫君早亡,希望我能收留你们母女。我当时……留下了她。” 于是,王婉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住在了府里,带着自己,以温长衿小妾的名义。 夏燕燕善妒,骤然看到了王婉,恨不得将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 而温长衿虽然收下他们母女,但是到底心底有了芥蒂,他不愿意再见王婉,自然也就不知道后院的那些腌臜事情。 “后来……你娘被大长公主迫害,高烧不治,最终痴傻,被夏燕燕逼得跳了井,恰逢你爷爷去兰国,找青玄叙旧归来,见到了你,便带着你出了远门,一晃十几年……” 温长衿说着,眼眶已经通红,他涕泪纵横,面庞凄冷而苦楚。 “一直到你上次回来,带回了你爷爷的骨灰,我收拾他的遗物时,骤然发现了一封信,是他写给我的,让我不要怪王婉,更不要迁怒于她……我这才知道,是我一直以来错怪了婉婉……是我对不起她!” 温长衿声泪俱下,眸中死灰尽显,温苒苒嘴唇微动,却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温长衿的肩膀。 “对我来说,生恩养恩都是一样的……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娘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能过得好。”温苒苒抿唇,“年幼时,母亲曾经最喜欢抱着我念诗。”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温长衿一愣,猛地抱着温苒苒,父女二人失声痛哭。 温苒苒忍着泪,心中一阵叹息。 582.交易 曾经多少次,她也曾羡慕过温毓婉,羡慕她能轻易得到温长衿的宠爱,出声就是名门望族。 但是现如今,一切的真相都摆在眼前,曾经的怨恨,不解,爱意,都消散于人间。 王婉与温长衿或许都不是最完美的人,但是他们一个用自己这一辈子的忠心,一个用自己的善良,生生为还在襁褓之中的她,拼凑出了一条成长的路。 而不管怎么样,温长衿与王婉,都会是她的养父养母。 晚间的时候,夏离霜回来了,看见温长衿,倒是十分热情,还专门请人备了宴。 青玄与姜和都是见过温长衿的,只不过一别十几年,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这一副清瘦苍老的中年人模样,到底是让人有些叹息。 姜和谦谦有礼,率先敬了温长衿一杯酒。 “这些年,多谢你们照顾苒苒。” 温长衿摇了摇头,喝了酒,却并未领对方的感激之意。 “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苒苒都是靠自己才有的今天,你若是真的将苒苒当亲妹妹,日后,必定要好好护着她!” 姜和郑重点头。 二人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温苒苒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圈红红的,安心被夏离霜揽着肩头。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有爱人,有亲人,有怀念的人…… …… 兰国。 姜姝看着面前的信,不由得皱眉。 信中,是左贵妃的亲笔回信,示意她立刻回京,不要轻举妄动。 姜姝看着那回信,恨恨将信纸揉了。 滇城,那个地方承载着她的锦衣玉食,她的无尽宠爱,但是也承载着她最幽深的恨意。 姜安,左婉儿,丞相左偃……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目光冷凝,刚准备落墨提笔,给夏离霜回信,房间里骤然烛火摇曳,多了一个人影。 “谁!?”姜姝猛地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公主莫慌,只是……想跟您做个交易!”那人的脸色阴森森的,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奇异之色。 “你是谁?”姜姝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问溪楼主!”那人言简意赅。 姜姝一愣,问溪楼?就是当年寄生花的卖家?江湖上五大势力之一的问溪楼? “你要做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看着姜姝,“想保持你的荣华富贵么?” 姜姝点头。 “那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尽管带夏离霜回去,尽管勾引他,但是,你要将一个人交给我!” “谁?” “兰国皇帝!” 姜姝一惊。 她当然知道因为着左贵妃的缘故,姜安并没有对兰皇下手。 左贵妃年轻的时候追皇帝追得紧,但皇帝的一颗心,却都在兰皇后的身上。 左贵妃心灰意冷这么多年……也算是保留了一点体面给皇帝。 只是,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要满双十年华,若是温苒苒再不死,自己就要露馅儿了! 姜姝心一横,还是答应了对方。 “可以,我会想办法,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一个人换一个人,将温苒苒交到我手上!” 黑衣人一愣。 姜姝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对方。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哪!” 黑衣人眼神突然阴桀起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姜姝,却没有拒绝对方。 “好,成交!” 583.凤七的手段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姜姝那边的回信居然很快。 不出三日,便前来邀请夏离霜一同去滇城同游。 “她能这么轻易说动左贵妃?”温苒苒有点不可置信,“还是说,有什么人暗中推波助澜了这件事?” “不知道,但是现如今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我们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兰国了。” 夏离霜耸了耸肩,“不知道需不需要乔装打扮一番?” 温苒苒点头,“当然。” 这一次出使兰国,重要性非同小可,马虎不得。 不仅要带着青玄与姜和,还要顺利将兰国皇帝从虎口之中救出来,难度颇高。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带上了易容高手凤七和东倾姑姑,剩下的便是一众重要人等,温苒苒夏离霜温长衿,还有兰国的两位,姜和与青玄,还有最近研究解药的喜大夫,和被当做试药小白鼠的沈通。 四皇子夏离青,带着郁征冯城镇守益州,秦卓随侍。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充州,先是与姜姝汇合,然后一同前往滇城。 充州那个地方,来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温苒苒忍着内心的吐槽,还是一早站在城门口等着。 虽说现如今兰国有求和的意思,但是之前因为勾结蜀王而吞并掉的三座城吗,没有任何归还的意思。 青玄与姜和都充作侍卫,混在了金羽卫之中,此刻看见姜姝,目光复杂地像是要活寡了对方。 姜姝一见到夏离霜,就特别热情地扑了上来,将温苒苒完全晾在了一旁。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姜姝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夏离霜。 “离霜哥哥好久不见了!” 温苒苒内心:不是前几天才见过么? “离霜哥哥消瘦了不少。” 温苒苒:废话,被你灌了一杯酒直接加剧了毒药发作,能不瘦么? “离霜哥哥……” “咳咳咳……”身后一阵娇弱的咳嗽声响起,凤七眉目如画,缓缓而来,语气之中还带着些娇嗔。 “殿下,这位是?” 温苒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袭女装的凤七。 不得不说,凤七是绝对的男生女相,此时穿起女装来,更显得妩媚风流,柔弱无骨。 虽然容貌比姜姝是差了那么一点,但是身上那股子妩媚的劲儿,却更胜一筹。 凤七一边往夏离霜身边靠,一边斜眼看着姜姝,夏离霜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看着温苒苒透心凉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凤七的意思。 让自己人揩油,也好过让其他人惦记。 于是,夏离霜温和的拍了拍凤七的手,笑道,“凤儿莫恼,这是兰国公主!” 凤七一愣,状似不经意瞥了一眼对方,然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王爷偏心,看见了新的美人儿,就不爱人家了!” 温苒苒这会儿内心已经连带着胃一起抽抽了。 但是她还是强行咳嗽了一声,“凤夫人还是自重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一句话,算是表明了凤七的身份。 一旁的姜姝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凤七,脸都绿了。 温苒苒还没解决,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女人?!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侍妾抢男人,未免太跌份儿,只能恨恨咬牙,强行装作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出来。 队伍里瞬间安分了许多,众人上了各自的马车,夏离霜与温苒苒当然是坐一起的,连带着进来的还有凤七。 凤七一上马车,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拘束,只是喝了口水,声音正经起来。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恕罪!” 夏离霜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也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因此摆了摆手。 凤七妩媚一笑,看着缩在车角的江唐,不由得挑眉。 “怎么?从出征开始躲了我一路,这会儿还要躲我不成?” 584.祭河神 江唐圆圆的包子脸,此刻正气鼓鼓地瞪着凤七,不知道怎么,耳根却红了。 温苒苒骤然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糖糖,老实交代,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苒苒挪愉地看着江唐,眼里都是八卦的情绪。 江唐死活都不说话,但是又禁不住众人好奇的目光,直接慌不择路下了车,跟千羽做伴儿去了。 “凤七?”温苒苒看着凤七的眼神就看起来冷漠许多。 毕竟凤七的主子是东倾,而糖糖却是她的人。 凤七对此倒是不在意,只是声音正经许多。 “倒也不是撩拨,凤七到底是凡夫俗子,不能免俗罢了!” 这话说得隐晦,温苒苒这个钢铁直女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夏离霜目光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警告。 “江唐乃是七尺男儿,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心思单纯,怕是缘浅难承。” 这一句出口,温苒苒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消息也太劲爆,太惊世骇俗了些…… “凤七明白,故而不会越界!”凤七面色很是平静,似是已经接受了这般。 褪下平时那种妩媚的笑容,此时的凤七,眉目间显出了几分凄楚出来。 温苒苒心思一动,将夏离霜赶下了马车。 “去去去,你去姜姝那边待一会儿,我跟凤七有话要说!” 夏离霜:“嗯?” 不是刚才出发的时候还乱吃飞醋么?怎么这会儿就要将他往其他女人身边推了? 然而,温苒苒摆了摆手。 “我有话要问凤七!” 夏离霜撇嘴,无法,只好下了马车。 马车之内又只剩凤七与温苒苒两个人,温苒苒看着凤七,目光平和。 凤七低着头,不敢看温苒苒,只是道:“凤七僭越,主上任打任罚,凤七毫无怨言。” 气氛似乎是在一瞬间凝滞了,温苒苒看着对方,抬手将一杯茶放在面前的小几上。 “坐下说话!” 凤七受宠若惊。 温苒苒看着凤七,“从前,东倾并未跟我说过你的情况,甚至于我们都以为……你是个直的。” 凤七一愣,随即苦笑开来。 “可以讲讲你的过去么?” “过去?” “嗯,过去。”温苒苒点头,“每个人都有过去。” 凤七一愣,看着温苒苒。 一开始在江饶郡见到温苒苒的时候,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但是东倾姑姑却对其极其尊重。 凤七当时心里不以为意,他心里认定的主子是东倾姑姑,不是温苒苒。 但是这次出征之前,东倾姑姑却严肃地告诉他,以后他的主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温苒苒。 凤七当时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但是看着这个女人一路走来所做的一切,却不得不相信,这个女人的确够资格。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家原是岭南的富户之家……后来,荣成初年发大水,庄稼都被淹死了。” 凤七的语气轻描淡写。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妖道,在岭南一带很有威望,那妖道说,要找阴时阴历出生的小女孩送给河神,便能保证风调雨顺。” “我自幼福薄,出生时便被当做女儿养大,便被那些个村民盯上了,最终投了水,被姑姑救下了。” 凤七说得简短,但是温苒苒却听得震撼。 到底是怎么样的愚民,才会相信这些? 585.光明教和五石散 温苒苒皱眉看着对方。 “不对啊?你们家好歹也是富户之家,怎么会……连一群贫民都抵不过?” 凤七苦笑,“岭南自古以来比较封闭,神权极为集中,十几年前,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妖道,大力煽动谣言,到我幼时,已经组成了一个叫光明教的组织……” 邪教。 温苒苒的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字。 “那些邪教,向每户人家都发放神仙粉……说是吃了便能看到神仙。” “神仙粉?” 温苒苒骤然拔高了音调。 “可是和五石散一样的效果?” 凤七低着头道,“不知道,他们吃完之后,会感觉到无比有力,甚至干农活效率都能提高,所以,很多民众都喜欢这个,但是副作用,并没有发现太多。” 温苒苒眸色深沉。 虽然说当初抓住并处置了大长公主,并且还烧毁了一大批五石散,有了那次杀鸡儆猴,都城连带着周边城池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但是五石散的买卖,最多不过是由明转暗,并没有完全消失。 因为查不到源头,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进行,只能被迫中断。 但刚刚听凤七这么说,温苒苒猛然觉得,这五石散跟背后的光明教,甚至于这神仙粉都脱不开干系。 当时还在江饶郡的时候,东倾勾结江伯余贩卖五石散,已经被她叱责过一次,但是从那之后,东倾便将所有贩卖五石散的钱都交给了自己,也算忠心。 温苒苒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贩毒,只是到底是开青楼楚馆的,这样来的利益更大一些罢了。 看来,此次若是西南战事能顺利解决,还得抽空却一趟岭南。 话题扯着扯着就偏了,温苒苒看着凤七,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那你与江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千羽的耳根骤然一红。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反应,“难不成,你真的喜欢……男儿?” 千羽挠头,随后苦笑着点头。 “我知道我是倌楼里出身,也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或许是人年纪大了,看惯了人情冷暖,骤然来一个不一样的,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他将来成家立业,我没话说……只是,贪得一时痴念罢了!” 温苒苒沉默。 凤七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良人,但是也是个苦命人。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江唐也是自小被王爷捡回来跟在身边的,心思单纯,莫要骗他!”温苒苒沉思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没有忍心拒绝。 凤七霍然抬头,凤眸之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亮。 “谢王妃!凤七从今以后,任您差遣!” 温苒苒摆了摆手,心头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对于江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看着凤七,自己总觉得说不出拒绝的意思来。 “不过……你跟东倾是是怎么回事?她……她……” 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她是一个好的主子,面对下属的感情问题从来不过多干涉,只是……凤七原本是东倾的人,两个人看起来还是蛮亲密的。 这会儿,东倾跟着冯城留在了益州,眼看两个人的感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凤七…… 不是温苒苒不相信东倾的作风,实在是这种事情,还是尽可能避免误会比较好。 “王妃放心,东倾姑姑对我有恩,我也不会借着报恩上位,姑姑虽然作风风流了些,但是还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似是知道温苒苒心里在想什么,凤七直接说了出来。 温苒苒嘴角一抽。 她的暗示有那么明显吗? 586.到达西南 解决了凤七的问题,接下来的旅途就变得无比顺畅。 前有凤七缠着夏离霜,动不动就做戏,后有温长衿这个老丈人坐镇,姜姝就算是再想贴上去,也得掂量掂量温苒苒的地位。 但是这偏偏又是在回城途中,温苒苒若是出了什么事,两国和谈估计也会立即破灭,只能等到了滇城之内再出手。 饶是这样,姜姝还是恨得牙痒痒。 兰国地处西南,面积自然是比荣国小多了,从充州到滇城,不过也就是三日的时间。 这三日里,温苒苒端庄大方,吃得饱睡得香,甚至对夏离霜毫无兴趣,成功使得姜姝放低了对她的戒备。 当然,放低戒备并不代表消除杀心。 毕竟两个人离二十岁生辰都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了,一个半月之后,寄生花的效果便会消失,姜姝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滇城一年四季气候如春,白云蓝天,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因为各种民族交错杂居的原因,大街上人们的穿着服饰也格外多样。 可以看见,兰国皇帝这些年其实将兰国治理的非常不错,至少没有充州城那种民不聊生的状况出现。 “西南除了川蜀之外,其实其他地方并不适合种植粮食,若是被切断了外贸,那些个珠宝,药材,奇异花草便会囤积,卖不出去。” 夏离霜看着这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以,这兰国皇帝虽然看着像是对荣国俯首称臣,但是某种程度上,却以退为进,撑起了整个兰国的外贸,往来商队互通有无,占了很大一部分经济来源。” 温苒苒赞同点头。 兰国能有今日,离不开兰国皇帝与荣国交好的各种政策。 而若是那个纨绔的二皇子上位,配合着丞相,估计能瞬间将兰国搅得天翻地覆,怨声载道。 这么说来,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爹,还不算差。 “王妃!” 马车外,响起了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是喜大夫。 温苒苒瞬间振作。 “先生快请进来!” 喜大夫年过五十,但是气色还不错,因为是大夫的原因,倒是很注重养生,连着这么多天跟着大军转战千里,也没有出现疲倦的情况。 “王妃!这解药……药方我大概已经拟出来了,只是还有几味药需要斟酌!” 喜大夫递上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药名儿。 温苒苒扫了一眼,却看到不少长在湿热地带的药材,顿时眉头舒展开来。 “这兰国的药材不会少,这次带你来,便是因为这个!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江唐说,让他去办!” 喜大夫连连点头。 能靠着一颗药丸便能推出解药,这如果真的成功,对于他这个医痴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解药有眉目,就代表可以不受旁人掣肘,温苒苒顿时兴奋地拉着夏离霜的手。 夏离霜的脸上,也是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 “放心,会没事的!”温苒苒看着夏离霜,吻了吻对方的脸。 夏离霜嗔怪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好。 “这样就完了?这些天做了些什么?” 温苒苒心虚一笑。 “嘿嘿嘿,这也是行事逼迫不得不嘛……” 要勾引姜姝放下戒备站在他们这边,就不得不贡献出夏离霜的美色,但是又不能让温苒苒成为姜姝的眼中钉,因此凤七大义凛然献身。 温苒苒自然是知道这些计划的,也知道夏离霜根本不会喜欢姜姝,因此就放任他去勾引姜姝。 只是……这可难为了夏离霜。 一方面要应对凤七的媚眼儿,一方面,还要应对姜姝的猛烈攻势……而自己媳妇儿则是能吃能睡,但是就是抱不着。 好在有凤七挡着,姜姝也没有办法太过放肆,只是看着凤七,每每恨得牙痒痒。 温苒苒偷笑,骤然听到前面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啪——” 587.一巴掌 温苒苒一惊,急忙掀开车帘看过去,便见凤七捂着脸,泪眼盈盈地看着姜姝,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公主……人家不过是想来找公主叙旧,公主为何……为何打我?” 姜姝忍了一路,这会儿到了自己的地盘,那份藏在骨子里的跋扈狠辣终于展现了出来。 “贱人!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温苒苒挑眉,啧啧了两声。 “没想到,公主还有这种爱好!” 姜姝听着这声音,顿时一愣,便见温苒苒与夏离霜从马车上下来,瞬间脸色就变了。 “王……王爷!”姜姝骤然收起了自己的跋扈,其变脸速度,使得温苒苒叹为观止。 夏离霜嘴角一抽,明显对这个称呼很是反胃,但还是咳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 “王爷,凤夫人,她冒犯我,我略施惩戒,您不会怪我吧?”姜姝含情脉脉看着夏离霜,模样之做作娇羞,白白可惜了那一张脸。 温苒苒差点要吐出来。 看着凤七脸上的手指印,就知道那一巴掌打得到底有多重。 这还叫……略施惩戒? 夏离霜皱眉,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不轻不重道。 “凤夫人还是自重些,我们来者是客,岂有不尊重主人家的道理?” 凤七愤愤抬头,看见夏离霜严肃的神色,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闷闷答应。 温苒苒看不下去,出来当了个和事佬。 “我车上有药,凤夫人回马车上去上药吧!” 凤七一愣,知道温苒苒这是在维护她,便狠狠剐了姜姝一眼,甩袖愤愤回了马车。 马车上,江唐目睹了一切看着凤七带着一脸伤走过来,神色有些异样。 这个人明明……很轻浮很讨厌,从第一眼见面就开始调戏他,每次非要让他下不来台无话可说才高兴。 还不止一次地捏自己的脸。 后来去了都城,心思也就淡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凤七还是给江唐留下了阴影。 这次出征,在大军之中见到凤七的时候,江唐恨不得拔腿就跑。 但是凤七看到他,神色却冷静了许多,也从来没有像从前那样纠缠过他。 江唐不知道怎么,心里反而感觉空落落的。 但是之前留下的阴影太过巨大,因此,江唐还是忍不住躲着他。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就止步于此的时候,那天在马车上,他居然直白的说了出来。 江唐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说实话,凤七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会易容,懂得察言观色,保持分寸,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调戏,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但同样受过苦的江唐明白,这种东西,是在一次次的苦难之中磨炼出来的。 风尘出身的人,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 想到着,江唐又有些心疼。 七尺男儿放下身段去以色侍人,本身就是侮辱,而现如今,更是为了任务去穿上女装,假扮女子争风吃醋。 这些个东西,江唐觉得,自己是死都不会去做的。 但凤七做了,还做的坦坦荡荡,一如他的人。 江唐叹了口气,还是转头走到队伍后面,找到了喜大夫,跟他要了消肿的药膏,趁着众人进城的空隙,溜上了马车。 马车里,凤七正倚着矮榻,脸上肿了半边,他却懒得去管,只是半眯着眼睛,像只猫儿一样。 看见江唐进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怎么?心疼我了?” 588.入城 江唐脸有点红,“是王妃让我来的!” 凤七看着面前少年的包子脸,心情骤然好了起来。 知道他是嘴不应心,倒是也没戳穿。 江唐只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只是闷着头,放下药瓶就打算出去,却被抓住了手。 “来帮我上药!” 江唐一愣。 “只是上药而已,不调戏你!”凤七懒懒道,“这里没有镜子,我又看不到自己的伤。” 江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清凉的药膏抹在脸上,触感黏稠,凤七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也是,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凤七不会武功,这次却生生跟着走了这么久,也难怪会疲倦。 江唐轻手轻脚地上好药,正准备退出去,却听见凤七的声音。 “你可是嫌弃我的出身,不愿意跟我当个知己好友?” 江唐茫然摇头,“不是啊,怎么会!” “那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我……”江唐脸有点红,但是跟着温苒苒和夏离霜混了这么久,已经熟读男德,并且自觉自己很是正直。 当然,这个直,指的是钢铁直男的直。 “你一个男儿家,再不济也该学学千羽,别搞那些……以色侍人的活计,男儿家,贞洁也是很重要的,你看看王妃……一开始多喜欢王爷,但是王妃偷偷跟我说过,要是王爷哪天跟其他女人睡了,那她就一脚踢开他,永不录用!” 江唐絮絮叨叨,表达的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让一个已经走上歧路的风尘男子从良。 凤七嘴角恶狠狠抽了抽,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江唐的话。 “那我收起那副做派,你就跟我当好朋友?”凤七看着江唐,眼睛里已经冷静了下来。 江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想了想,还认真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凤七只说了这么一句。 马车外,姜姝还在跟着夏离霜你侬我侬,二人这会儿干脆不坐马车了,骑在马上光明正大露脸,游览大街。 温苒苒也不舍得让凤七再受气,干脆自己骑着马,与夏离霜并驾齐驱。 于是乎,滇城大街上,便发生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一个天人一般高贵无暇的男子胯下骑着一匹白马,一脸温雅。 而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女子,各骑着一匹红枣马,簇拥在夏离霜身边。 温苒苒一露脸,路上的民众就瞬间沸腾了,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哎哎哎?左边这个……是幽兰公主吧?那右边这个是谁?!” “是啊!这两个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哎,这你们都不知道了吧!那是荣国的裕王爷,那个女子是她的王妃!” “王妃?为什么王妃长得跟公主一样,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女吧?” “哎呦呦,那可说不准哦!” “这么说来,那不也是公主了?” “……” 接连不断的话语清晰地落入在场人的耳旁,姜姝听见那句“温苒苒也是公主”的时候,顿时脸都绿了。 温苒苒却一脸平静,只是看着姜姝,突然决定不再装下去了。 589.奇怪的姜姝 一直以来,温苒苒得知了姜姝就是杀自己的人之后,都处于一个被保护的状态。 一方面是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另一方面,是不想让牵扯太多的人。 之前在路上,是为了放松姜姝的警惕,但是今日,看着凤七挨的一巴掌,温苒苒骤然觉得十分憋屈。 凤七是自己的人,打了凤七,就相当于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身后,伪装在金羽卫之中的姜和与青玄,还有身后跟着的温长衿看着温苒苒骤然冲出去和姜姝硬刚,差点急得心肌梗塞。 但是温苒苒却一脸平静,甚至还对着身边的夏离霜酝酿出一丝笑意。 “看来,我跟公主还真是很相像啊!或许,我的祖上也跟兰国皇室有些渊源吧?” 姜姝脸色差得很,但是又要在夏离霜面前保持形象。 “妹妹说笑了,若是母妃见到妹妹,估计也会高兴的!” 温苒苒挑眉,狐狸眼深深眯了起来。 “母妃?公主不是兰皇后所生么?怎么反而叫左贵妃母妃?” 姜姝面色一僵,这才尴尬笑道,“我出生时母亲便去世了,多少年来,左贵妃待我视如己出,我叫一声母妃,也是应当的!” “哦,原来如此!”温苒苒煞有介事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无辜,“不过啊,这娘可不能随便乱认,要知道,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 一语双关,温苒苒用最无辜的语气,成功激起了姜姝的熊熊怒火。 姜姝咬牙切齿看着温苒苒,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这么长时间以来,温苒苒跟夏离霜一直不冷不热的状态,唯一一次激进的地方,也就是她杀温苒苒未果的那次。 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犀利? 姜姝心中不悦,但是又没有办法反驳对方。 毕竟现如今是在滇城,还是在这么多民众面前,她还是要维持她的公主形象。 温苒苒扳回一局,心中大快,还不忘朝夏离霜偷偷一笑。 夏离霜看着这突然恢复活力的小狐狸,心中有些诧异。 车队进城,却在繁华的街口停住了脚步。 温苒苒看着面前华贵的马车,大抵猜出了这是谁。 果然,那马车堪堪停住,一个看起来十七八模样的少年一步一步从车上下来。 不用说,这少年就是二皇子姜安。 模样是好模样,但是那脸上带着的纨绔算计的样子,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总体来说,就是那种常见的纨绔子弟,还是鬼心眼儿特别多的那种。 温苒苒在心中默默总结。 她刚准备说话,余光却猛然瞥见姜姝看到那马车的一刹那,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温苒苒挑眉,骤然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不管怎么说,姜安都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因此,两方回见,还是应该下马。 姜安看见姜姝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猛烈扑进了姜姝的怀中。 “皇姐!你可算回来了!” 姜姝身体和表情一起僵硬,只能干笑着圈住了对方。 “嗯,回来了!” 这反应,落在百姓眼中,便是弟弟担心姐姐,但是落在温苒苒与夏离霜的眼中,就很是奇怪。 甚至温苒苒清楚地看到,虽然是拥抱,但是那姜安的手,却不安分地在姜姝腰间拧了一把。 温苒苒顿时打了个冷战,想到了一个可能…… “皇姐,你可算回来了,母后在宫中等着你呢!”姜安笑得天衣无缝,目光却牢牢锁定了温苒苒和夏离霜,“没想到,皇姐还带了客人回来,这位想必就是皇姐经常提起的裕王爷吧?” 夏离霜面色不变,淡淡行了个拱手礼,“见过二皇子!” 称呼是二皇子,不是太子。 姜安脸色骤变。 590.姜姝与姜安 姜姝死死捏着拳头,脸色煞白,几乎是干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 “殿下,裕王爷与王妃是来与我兰国和谈交好的,这段时间舟车劳顿,也实在是辛苦了,不如先安排人带他们去驿馆可好?” 姜安眸色奇异,听着姜姝的话,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好,我马上安排!” 说罢,便亲自指了个使者,给夏离霜与温苒苒带路。 夏离霜看了姜安一眼,面色不变,转身带着温苒苒就准备去驿馆。 姜姝冷汗涔涔,猛然抓住了夏离霜的衣襟。 “裕王爷!” 夏离霜漠然回头,看着姜姝。 “王爷可要随我入宫……拜见母妃?” 姜姝的眼中几乎是带着一丝祈求,她自作主张带着夏离霜回来,不过是为了自保。 但是……左贵妃与呈现却绝对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些,姜姝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料,夏离霜像是没发现她的表情似的,笑得温文尔雅。 “不了,舟车劳顿,先安顿一下,待整理好了仪容再去面见,也不迟!” 一旁,姜安眸色深邃。 “是啊皇姐!走吧!母后见了你,定会欢喜!” 说罢,便直接拉起了姜姝的手,拽得死紧,不容对方反抗。 那马车绝尘而去,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无奈耸肩。 “走吧,带路!”温苒苒语气淡淡,对着一旁的使者说道。 …… 另一边,姜安的马车上,气氛却是一片死寂。 姜姝坐在马车上,身体抖如糠筛。 姜安看着姜姝,刚才展现出来的少年朝气,此刻已经全然消失殆尽,他漫不经心把玩儿着姜姝的头发,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眸中满是嘲讽。 “皇姐还真是能耐,居然先斩后奏,将夏离霜直接带进了城,怎么?是真将自己当成了皇长公主了?” 姜姝白着一张脸,此时不敢说话。 “呵……莫不是本皇子待你不好?这会儿就像捡着高枝儿攀?”姜安眸中阴戾,骤然抬起姜姝的下巴。 姜姝嘴唇颤抖,却仍然强笑着道,“殿下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现如今兰国内部混乱,不宜再兴起战事,若是真的能将夏离霜哄骗来,到时候,就算留在我兰国当个人质,也算是威胁荣国皇帝的把柄,不是么?” 姜安冷哼一声。 “哼,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姜姝低眉顺眼,完全没有了在路上的骄矜之色。 “殿下说笑了,奴家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最好是!”姜安挑眉,少年冰凉的手已然伸进了姜姝的衣襟之中。 姜姝颤抖着,却不敢反抗,只是心中恨意更甚,死死捏住了自己的裙角。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她从小就知道。 她的母亲不知名姓,甚至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被人强行强暴生下了她,便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她在幼时便摇身一变,变成了兰国的长公主。 她从记事起,便知道,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逃不过左氏的手掌心。 左贵妃从小对她要求严格,以最严厉的标准来要求她。 然而……姜安,姜安那个混蛋,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便大着胆子强要了她。 她当时愤恨极了,但是姜安却毫不客气地看着她。 “皇姐,天天叫你皇姐,你不知道,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对我到底是多大的诱惑。” 说这句话的少年邪恶而狰狞,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一般。 “你还真以为你是天潢贵胄?是皇家之女了?不过是连个姓名都不知道的贱人之女,让本皇子看上,是你的福分,不是吗?!” 而彼时的她,则充满着惶恐与怨恨,不敢将之告诉任何人。 姜姝咬着牙,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总有一天,她要这些人,全部爬在她的脚下! 591.下马威 温苒苒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驿馆,旁边是同样面无表情的夏离霜。 驿馆破破烂烂,灰尘遍布,看起来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 兰国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身后,江唐连带着千羽,还有沈通,已经气愤到几乎要拔剑相向。 夏离霜皱眉,抬手拦下了千羽和江唐的动作,刚准备开口,就见温苒苒笑眯眯地上前去,递给那使者一块银子。 那使者一愣,下意识收下。 “多谢王妃!”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却满是讽刺。 “哎?我说你们兰国……很穷吧?” 使者:“……” “想也是……”温苒苒啧啧了两声,“一国之主,居然拿这种破地方来招待,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那使者被这般讽刺,脸都绿了。 “相公,我记得咱们出京城之前,我还买了个布庄玩儿,到了兰国,不如再买个酒楼吧?”温苒苒偏头,看向夏离霜的意见。 夏离霜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的确……走吧,去看铺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准备往出走。 使者脸从青转白,最终冲上来,讪讪地看着二人。 “王爷王妃误会了!误会了,这不是驿馆,只是路过,路过!”那使者差点哭出来,赶忙带着夏离霜和温苒苒换了个干净齐整宽敞的地方。 “好了,这没你事儿了!”温苒苒语气淡淡,挥了挥手。 那人如蒙大赦。 “这群兰国人!简直欺人太甚!”跟着来的温长衿气得脸都红了。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房间,示意千羽和凤七去仔仔细细将房间搜一遍,确定没有机关毒药暗器之类的东西。 “得了吧爹,你没看见姜姝刚才的脸色么?这事儿摆明了是姜姝先斩后奏,姜安那个死不要脸的,在给咱们脸色看呢!” 温苒苒指了指身后乔庄打扮的青玄与姜和,“你身后可还站着两个兰国人呢!” 温长衿骤然语塞,讪讪摸了摸鼻子。 “二位,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装成侍卫打扮的青玄与姜和倒是没什么,姜和摆了摆手。 “委屈大人!来日我兰国必定涌泉相报!” “话说,姜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路上都那么造作跋扈,结果刚才看见姜安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旁,江唐鼓着圆圆的包子脸,还有些不解。 温苒苒笑得讽刺,“还看不出来么?这姜姝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那是因为,那什么左丞相一家,老早就谋划好篡位了!” “先是混淆血统,然后靠着姜大哥对妹妹的信任,从而使其放松防备,除掉姜大哥,最后,顺理成章登基!” 话说到这份儿上,温苒苒骤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姜姝的害怕,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 早知道对方不过是左家的奴隶,自己才不会担心这些。 “那……那她为何还要勾引主上?” 一旁,凤七笑了开来,他伸手在江唐脑袋上敲了敲。 “不然说你笨呢!你要是姜姝,从小被训练成如此听话的样子,会没有反抗之心?若是姜安一旦登上皇位,那么,姜姝便已经是一颗弃子,那传说中的左贵妃,当然不会容忍自己儿子在的上位史有任何污点出现。” “正确,所以,姜姝要想保命,就只能将目光投向别处!”温苒苒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 “可是,那姜安不是很喜欢她吗?刚才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刚才姜安摸姜姝腰的动作,基本上自己这方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到。 温苒苒叹了口气,倒是有点同情起那个姜姝了。 “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姜安一旦成了皇帝,根本不会缺女人,现如今喜欢的,也只是她的那张脸罢了!可惜……” 可惜那张脸,也不是她自己的。 592.又一个鸿门宴 在驿馆等了半日,宫中便来了消息。 说是请裕王爷,裕王妃,与使者温长衿,一同前去兰国皇宫赴宴,也算是情急之下勉强保全了礼数。 夜风温柔,兰国皇宫之内宫殿鳞次栉比,昭示着这西南一方的富庶, 当然,比起荣国还是差远了。 温苒苒身着红色礼衣,一步一步走进了宫殿,左边是夏离霜,右边则是温长衿,气势十足。 脚下步伐稳健,温苒苒一步一个脚印,目不斜视,气场大开。 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于都能听到一些抽气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温苒苒的那张脸。 高位上,皇帝没来,姜安坐在高位上,下面首席坐着的,是丞相左偃和丽贵妃。 左家已经牢牢把握住了朝政。 温苒苒敷衍行了一礼,连一个颜色也没给对方,直接落座。 笑话,皇帝都不在,在座的,谁配让她和夏离霜行礼? 丽贵妃与左丞相脸色瞬间变了,气氛悄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大胆!见到我们的太子殿下,居然不行礼!”一旁的太监尖声严肃道。 温苒苒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笑话!是你们兰国率先求和,请我们来的,我夫君乃荣国固和王,向你们行礼?” 那太监语塞,“那那那……那你跟身边那位呢?!” “放肆!”夏离霜语气冰冷,“这是本王的王妃和岳丈!” 这话一出,众人都感觉到十分尴尬。 在台下坐着的,还有些并不是左丞相一党的人,此刻纷纷不赞同地看着左丞相。 人家荣国来是肯给咱们面子,你们倒好,好好的谈判弄成虎口拔牙…… 坐在主位上的姜安一愣,敏锐接收到了左丞相的颜色,这才尬笑了一声,气势瞬间弱下去一大截。 “是我们失礼了,诸位请坐!” 温苒苒挑眉,这才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个角度,温苒苒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丽贵妃与姜姝。 姜姝此刻再也没有了在外面的张牙舞爪,脸上的妆粉有些厚,估计是挨打了,此刻正怨毒地盯着温苒苒和其他人。 而丽贵妃的目光,则是全程都紧紧盯着温苒苒。 丽贵妃人如其名,生得姝丽。只是到底年老色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安是个败家子儿的缘故,看起来有点苍老。 “这位便是裕王妃?跟姝儿还长得真像,若是二人都站在一块,恐怕连我也要分不出来了!”丽贵妃笑得完美无缺,但是眼中的怨毒却没有逃过温苒苒的眼睛。 温苒苒无声挑眉,看着对方。 “那倒是,我自小便生的美,公主模仿我的脸,也是正常的!” “噗——” 一旁,看着温苒苒一张嘴怼遍全场的夏离霜,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小丫头,还真是个鬼灵精。 在座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姜姝,这会儿看向温苒苒的眼神,满是怨毒。 夏离霜出口,不着痕迹将温苒苒护在身后。 “此次前来,本殿下也不绕关子,贵国抢的那三座城,打算何时还给荣国?” 夏离霜这理直气壮要东西的语气,让本来喝酒的丞相生生呛住了。 “咳咳……王爷……王爷这是何意?!” “表面意思!”夏离霜言简意赅,“先前,你们趁蜀王谋反的时候,浑水摸鱼,但是现在蜀王已经伏诛,你们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毕竟当年我父皇跟兰国陛下,可是签订了足足三十年的休战协议,现如今协议仍然生效,这我应该没记错吧?” 全场噎住。 温苒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相公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593.与姜姝的谈论 宴会上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了起来,姜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铁青。 但是荣国至少三十万兵马在边境站着,他就算是想要发火,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丽贵妃与左丞相的脸色也不好,但是好在那左丞相还是个圆滑的,立马说了几句场面话,急急忙忙上了歌舞,堪堪暂停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歌舞升平之间,温苒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身边的东倾看着她这犯困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嘛。 “王妃可要休息一下?” 温苒苒伸了个懒腰,看着明显跟自己有话说的姜姝,微微点了点头。 温苒苒在女官的带领之下,还是去了皇宫御花园后面的一处亭子里消食。 等了不到一会儿,便看见姜姝白着一张脸,款款前来,完全没有了前几日的意气风发。 “妹妹!”姜姝明明白白盯着对方,神色有些复杂,仔细看过去,才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那一抹贪婪之色。 温苒苒摇着扇子,目光不着痕迹从对方脸上掠过去。 “我可担不起公主一声妹妹!”温苒苒勾唇,从姜姝脸上挪开,“毕竟,什么姐姐妹妹的……搞不好以后就得在一个宅院里生存了。” 姜姝脸色一僵,知道温苒苒这是在讽刺她。 但是丽贵妃与姜安那边盯得紧,她现如今只能靠着自己的方法接近温苒苒。 “王妃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姜姝紧紧盯着对方。 温苒苒一愣。 她的身世,她自然是已经知道了,但是姜姝如此的坦白,还是让她有些惊异。 直觉告诉她,对方的肚子里,肯定是一肚子坏水儿! “公主难道想帮我?”温苒苒微微扬眉,嘴角勾起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其实理论上,我也确实该尊称你一声姐姐,毕竟你我长得一样,若不是你数次派人追杀我……我也不至于对你冷言相向。” 姜姝一愣,没明白过来温苒苒的意思。 温苒苒笑了笑,所说出的话极具诱导性。 “这世上,唯有孪生姐妹才能像成这个样子……但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姐姐为何要追杀我?” 姜姝完全愣住,思绪回转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温苒苒说的是什么。 温苒苒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的孪生姐妹?! 也是……寄生花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般人怎么可能想得到!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引诱温苒苒,然后趁机做掉对方? 只要将皇帝交给那个黑衣人……自己便也算完成了任务,不仅得到了温苒苒的容貌,还能跟随着夏离霜一起回城,荣国地广辽阔,夏离霜日后必定继承大统,到时候,自己也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姜姝目光明亮而迷离,似乎已经摸到了那触手可及的幸福生活。 “妹妹说笑了……”姜姝心思回转之间,已然确定了计划,“我是恨你我明明容貌相同,但是裕王爷却最终娶了你为妻,但是数次追杀你的事情,并不是我做的。” 温苒苒神色不变,静静地看着对方演戏。 “没办法……”姜姝闭了闭眼睛,“从小我便知道活着不易,自己想要的东西,唯有自己去争取。”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骤然觉得姜姝其实也挺可怜的。 毕竟,其实她也只是这一场权谋之中的一个受害者。 甚至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就被迫被赐予了她的容貌。 但是温苒苒不是什么圣人,姜姝的存在,关乎到她的生死,她就不得不慎重起来。 594.带我摆脱他们 “但是刺杀的事情……是贵妃与姜安做的,他们还杀了哥哥!”姜姝骤然睁开眼睛,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哥至今为止,生死未卜,还不知道在哪里……” 温苒苒奇怪。 她救下姜和的时候,是见到了那些黑衣人的,但是那些人看了她一眼便走了,也并不是血榜的人,想来是姜姝不想落人口舌,雇了其他的组织去刺杀姜和。 但是……那个组织不可能不认识自己,他们却并没有告诉姜姝,姜和逃到了自己这边? 难道,是对方雇佣了问溪楼的人? 温苒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其他的势力都没有理由站在自己这边去帮助自己,唯一一而再再而三帮助自己这边的,便只有戾鸢的问溪楼。 只是,如果夏离青是戾鸢的话,常驻锦城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是怎么完成这些事儿的? 温苒苒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出脑海。 看着还在一边做作垂泪的姜姝,温苒苒叹了口气。 “姐姐的心思,我大概也知道一些,但是,恕我直言,别人可以,夏离霜,我不打算让!” 温苒苒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姜姝一愣,看着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眼神犀利的温苒苒,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嵌进了掌心。 “妹妹说笑了……姐姐也知道,也……祝福你,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姊妹啊!”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神情,无声撇嘴。 “只是……姐姐,我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荣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状况,姐姐给我讲讲吧,再者,我听说父皇病重,我作为儿女,不管怎么,都应该去看看的!” 姜姝点头,“这是自然。” 温苒苒她自然是要杀的,但是绝对不能在夏离霜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就算日后哗变,自己还是要靠着夏离霜去生存。 至于皇帝老儿,云溪楼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兰国未来怎么样,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不过是一个皇帝老儿,他们要自己去保,自己保就是了。 “父皇现如今病重,但是我看着不像是普通的中风……你若是愿意,今天晚上你我可以换一下身份,你留在宫中,去看看父皇,至于父皇寝宫之内,我可以帮你打点!” 姜姝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温苒苒挑眉,觉得姜姝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想得通……自己年幼的时候是与姜姝被掉包了没错,但是兰国皇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对待姜姝,仍然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温苒苒沉默了许久,到底是没有拒绝。 “至于丽贵妃和姜安那边……你暂时不用管,但是……我被他们控制已久,若是事成,我希望你能……带我脱离他们!”姜姝咬了咬牙,看着温苒苒,到底是说了出来。 温苒苒挑眉,看着姜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说实话……要不是命运使得自己二人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自己还真不想跟姜姝为敌。 但是一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若是姜姝后头改了主意,温苒苒要放对方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二人就这样商量完毕,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再次回到席间的时候,温苒苒面色平静,夏离霜看着她,有些疑惑。 “你跟姜姝说什么了?” 595.兰宣帝 “跟姜姝谈了些事情,今晚我可能要住在宫中,去看看……父皇!”温苒苒沉默了一下。 父皇两个字叫出来有点别扭,但是温苒苒却骤然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个兰国皇帝会不会认她这个从小被养在外面的女儿。 毕竟生的恩情,在一个人的人生过程之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兰国皇帝的养恩,却都报答在了姜姝的身上。 夏离霜微愣,却没有阻止温苒苒,只是嘱咐她晚上多跟着些人,让千羽和江唐都跟着温苒苒,以保证安全。 一场宴会在尴尬之中草草结束,第一天的谈判,兰国没牵扯到任何便宜不说,还白白亏了面子。 姜安,丽贵妃和左丞相三人的脸上基本上都阴云满布。 夏离霜欣然告辞,左贵妃再也绷不住,谎称身体不舒服便直接告辞了。 姜安更是沉不住气,连夏离霜等人送都没有送就摆驾回宫了。 姜姝眼色还算活泛,拉着温苒苒说话的间隙,将人送出了宫。 马车上,二人迅速换了衣服理了妆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疾驰而去,往驿馆驶了过去。 温苒苒一袭华裙,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宫门,身边的侍女是姜姝自己的人,应该是被交代过什么,轻声道,“公主可要回宫休息?”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还是先去看看父皇吧!” 侍女点头,二人慢慢往长乐宫走过去。 夜风微凉,温苒苒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散乱,她不着痕迹抚上胸口,想要借此来平复自己的紧张心绪。 “公主……平日里都是您来侍奉陛下的医药,骤然过去,不会引人怀疑的!” 侍女在温苒苒耳边轻声道。 温苒苒有些惊讶。 “嗯,我知道了,走吧!” 到了皇帝的寝宫之内,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儿,温苒苒皱眉,还是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温苒苒举步进去,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是姝儿来了吗?” 温苒苒心里一酸,压下心头百般情绪,低声道,“父皇,姝儿带兵回来,来看看您!” “进来吧!” 温苒苒应声进去,便看见明黄色的塌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人。 只论年纪,面前的这位,最少也年过五十,比温长衿年岁大些。 温苒苒低眉进去,拿过一旁內侍手中的药碗。 “父皇的病,可好些了?” 温苒苒强行压抑着声音之中的颤抖,尽可能微笑道。 兰国皇帝,现如今的兰宣帝,这会儿倒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看着温苒苒。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瞥了一眼周边的內侍和宫女,低声道。 內侍应声称是。 烛火掩映之下,周围恢复了安静,温苒苒端着药,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花。 皇帝老态龙钟,已经浑浊得不成样子的眼中,此刻居然清明了不少。 他只看了温苒苒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姝儿!” 温苒苒心一酸,听着这称呼捏紧了手中的汤匙。 “是,我不是姜姝!”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眼泪,“我只是……想来看看兰宣帝现如今的状况罢了!” “我在你身上,能感受到奇怪的血脉相融之感……你叫什么名字?”塌上的人继续淡淡道。 “温苒苒。” 596.生父 “苒苒桃夭,灼灼其华……是极好的名字。”兰宣帝笑了笑,目光中居然流露出几分眷恋出来。 温苒苒再也绷不住,强行别过了脸。 她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与这所谓的亲生父亲相见的画面。 自己或许可以假扮姜姝,继续甜甜的叫对方父皇,又或者自己可以给对方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兰宣帝,居然……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并非姜姝,又或者,他从来都知道,姜姝……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您……您病了。”温苒苒擦掉眼泪,将药碗放下。 “是啊……病了……”兰宣帝笑了笑,摸了摸温苒苒的手,“你可见过了和儿?他现如今怎么样了?” 温苒苒又是一愣。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兰宣帝笑了笑。 “国师那么火急火燎地走人,我就知道……和儿必定是没有死……” 温苒苒心下大震。 说实话,兰宣帝一辈子没什么功绩,唯一的功绩,大抵是现如今兰国还算得上国泰民安。 在百姓眼里,这是个贤帝,但是,在统治者和侵略者眼中,他却是个没什么用的。 上位多年,不侵略,不扩张国土,甚至还隐隐有着舔荣国的意思,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庸懦。 甚至一开始,温苒苒也这么觉得,所以这次兰国发兵,才会引起如此大的震惊。 只是……现如今看来,这兰宣帝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但是却用最退却的姿态,筹谋好了一切。 儒之大者,生悲悯之心,普民之所愿。 而兰宣帝,无疑是做到了。 “我们那边……荣成帝收到了您的信,才派我们前来支援,您放心,兰国内部,不会有事!”温苒苒低声道。 兰宣帝阖上了眼睛,似是困极了。 “这……这药,有问题,你回去拿些残渣研究,兵符……兵符在丞相手中,小心丽贵妃,还有……像善待你哥哥一样,善待姝儿……” “这么多年,是我这做父亲的,对不起你……姝儿……只要她不威胁你的性命,不做错事,就请饶她一命!”温苒苒捏紧了拳头,还是点头。 “告诉和儿,若是我真的不行了,莫要想着复兴兰国,若是百姓能得到善待,我这国君,做与不做,又又何妨……” 兰宣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信息量极大。 温苒苒心下震荡,还是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但是却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兰宣帝拉着温苒苒的手,声声恳切,像是敲打在了她的心上似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摇头。 “不会的,您是生我的人,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 从长乐宫出来,温苒苒的眼皮还泛着粉色。 刚哭过的她,眼尾殷红,眸底却是一派平静。 这么晚了,宫门已经下钥,温苒苒想了又想,只能在姜姝的寝宫凑合一晚了。 然而,还没等她一脚踏进宫门,就远远地看到了,姜安已经等在了寝宫。 温苒苒心中暗骂了一句。 好家伙,她先前猜测姜姝和姜安或许是有什么,但是……这尼玛是不是来的太快了点? 温苒苒还没说话,便看见姜安脸色阴沉,看着温苒苒,不阴不阳讽刺了一句。 “呦?那老头儿的毒是你下的,怎么?现如今还要日日去表孝心么?” 温苒苒嘴角一抽,捏了捏拳头。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得忍。 “过来,让本殿下看看你!”姜安看着温苒苒,垂涎之色顿起,招了招手,像是招奴隶一样。 597.与姜安谈判 温苒苒突然有点可怜姜姝。 她顿了顿步子,朝身后的江唐使了个眼色。 江唐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着痕迹朝温苒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边已经布置完成了。 “殿下倒真是好大的兴致,跟自己的皇姐通奸,不怕被人诟病么?!”温苒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讽刺地看着对方。 姜安顿时愣在了原地。 “你……你不是姝儿?!” 温苒苒不说话,只是斜着眼睛看着对方。 “你说呢?二皇子殿下?” 姜安一愣,看着温苒苒,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你是……温苒苒?!” 温苒苒嘴角微微弯起。 “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姜安一惊。 “你你你你……你大胆!” 温苒苒面无表情,只是斜斜的盯着姜安,眼神中带着几分煞气。 “你去叫姜姝暗杀姜和……就是为了坐稳你的皇位?还真是天真地可笑!” 姜安明显慌了,面前的女人长着一张跟姜姝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场却完全不同。 一想到现如今充州城外荣国的二十万兵马,再看看温苒苒与夏离霜今天在宴席上嚣张的样子,姜安就是一阵心虚。 勾结蜀王当时只是为了扩大领土,但是失败之后,丽贵妃与左丞相商议之后,就直接放弃了川蜀的领地,决定先将兰国内部的这方寸江山搞到手。 但是让姜安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姜姝居然引狼入室,整出了现如今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出来。 以至于现如今姜安虽然看着温苒苒牙痒痒,但是却也不敢将对方怎么样。 “说实话,若是论血缘关系,我是否也应该尊称你一句皇弟?”温苒苒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看着姜安年轻的面庞,刚才兰宣帝的话还似乎就在耳边回响。 丽贵妃与左丞相那两个老东西她动不了,面前的姜安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纨绔傀儡,她还动不了么? 姜安一愣,这才想起姜姝其实并不是公主,甚至只是丞相府的一颗棋子而已。 而面前的温苒苒,才是真正拥有着皇室血脉的公主,也是……自己的皇姐。 “王妃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姜安半信半疑地看着温苒苒,还是心有警惕。 “我要的不多,很简单!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位置!”温苒苒平静的看着对方,“所以,姜姝现如今已经被我策反,你不用再想着去要挟他。” “你……”姜安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温苒苒盯着姜安看了一会儿,这才笑了开来。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皇弟是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却也从来不为自己考虑,甘愿在这位子上坐一辈子傀儡!” 温苒苒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落在姜安的耳中,却宛如震雷一般。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皇弟是正统的皇子,现如今太子已经死了,皇弟本来继位,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惜……却非要甘心坐傀儡,当一辈子的提线木偶,真不知道……这百年之后的兰国江山,到底会落到谁手上!” 温苒苒冷笑着,说出的话语却精准的刺中了姜安的心。 姜安一愣,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母后和舅舅乃是为了我好!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598.傀儡皇帝 “哦?为了你好?”温苒苒不屑地笑了一声,端起手边侍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 “我虽然是刚到兰国,但是就今日一袭宴会,你觉得,坐下群臣,谁愿意理你这傀儡皇帝?他们的目光,可都是唯丞相大人马首是瞻呢!” 姜安面色一变,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兰国是从五国之乱开始的,父皇坐在位子上已经将近四十年,年轻时也曾经东征西讨。 然而,连年征战的后果便是,五个儿子现如今只剩下姜和与他,现如今,姜和已死,能继承皇位的,便只有他。 他是父皇的小儿子,父皇当时老来得子,对他很是喜欢,却也放纵,以至于他自小就妒忌大哥。 本以为大哥没了,母后和舅舅会顺利将国家的权力交给他,却没想到,现如今的舅舅根本没有放权给他的意思。 他心里不服,也曾经找过母后说过这件事,但是母后却只是说他还小,不愿意让他掺和这些事。 可是,他堂堂一国君主,这事儿能叫掺和吗?! 他是纨绔放纵,但是他不傻。 丞相挟天子以令百官,谁都看得出来,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生怕多说一句就人头分家。 他虽然从来没表现过什么,但是其实内心对舅舅这种举动是很不满的。 而面前的温苒苒,是自己流落在外的皇姐。 这么多年,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一回来就摇身一变,变成了王妃,还极有可能是荣国未来的皇后。 现如今兰国本就惹了荣国,但是……若是自己站在温苒苒这一边,那么来日继位,不仅可以大权在握,是不是荣国也可以就此稳定下来。 至少,自己这皇位,不会被外面的二十万大军威胁。 姜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皇姐的意思是?” 温苒苒看着姜安的神色就知道对方上钩了,不由得笑了笑。 “我现如今虽然是温家长女的身份,但荣成帝忌惮温家,我这王妃之位也坐得不是很稳当,但是,若是日后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夏离霜,那就不同了。” 姜安一愣,这才明白了过来。 既然双方都是利益相交,那么……其实倒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这些日子先放过姜姝,替我瞒住今晚的事情,朝中丞相一脉,我替你收拾,保管让皇弟这皇位坐得稳稳当当,你看如何?” 温苒苒明人不说暗话,直接抛出了条件。 “甚至,我还可以说服父皇,毕竟,我刚才已经去见过父皇了,父皇对于我的回归,那可是十分欣慰,若是有父皇在背后支撑着,那么,皇弟日后,绝对不会被权臣压在头上!” 姜安一愣,不由得有些心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们是利益相交,不会来那些虚的!更不会用所谓的亲情来绑架你,让你做个傀儡皇帝,不是么?”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 姜安沉吟了一会儿,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至于他日,我远嫁荣国,兰国便是你的天下,不过,这件事你需要瞒着你的母后,毕竟她与丞相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坏事!” 温苒苒眸色阴沉,像是一条诱人的蛇,丝丝地吐着信子。 姜安不由得有些心动。 “那你……说话算数?” “一言九鼎!”温苒苒笑了笑,放下茶杯。 599.生恩与养恩 一夜的危机顺利度过,天快亮的时候,宫门重新开启,姜姝才得以进来,跟温苒苒又将身份互换了回来。 只是,这一夜过后,这长相相同的两个人,言语之间都有些奇怪。 温苒苒一夜没睡,将近黎明,换回了自己的服装,朝姜姝点了点头,准备走人。 姜姝看着温苒苒,难得叫住了对方。 “温苒苒……” 温苒苒不解回头,“嗯?” “我不杀你。但是,夏离霜我是必定要跟你抢的!”姜姝看着对方,有点咬牙切齿道。 温苒苒挑眉,有点诧异。 当时姜姝对自己的杀心自己隔着那么远都知道,现如今……夏离霜跟她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尽管来!”温苒苒语气清淡,略微笑了笑。 姜姝咬了咬唇,“对了,父皇那边怎么样?”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这才相信兰宣帝是真的对姜姝好,姜姝对兰宣帝,虽然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女儿,但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以说,如果中间没有姜姝一直阻拦着,恐怕,现如今自己的这个便宜爹,基本上已经可以出殡了。 “父皇的身体我会想办法,父皇昨日对我说……只要你不杀我,我尽可能留你一命!” 姜姝愣了愣,顿时眸中水光闪烁。 “父皇他……” 温苒苒有点心酸,还有点吃醋。 “他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不是他真正的女儿,但是他把你当成了我,这些年,他对你,是一直宠爱有加的!” 姜姝愣在原地。 温苒苒见此,也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宫门。 徒留姜姝愣在原地,回想着昨夜与温苒苒互换身份之后,跟夏离霜发生的事情。 …… 姜姝穿着温苒苒的衣服,扮成夏离霜王妃的样子上了马车,却骤然看到了一张玉树临风的英俊面庞,不由得心跳乱了一拍。 “王爷”姜姝试探性叫了一声。 缺见夏离霜盯着她的脸,微微叹气。 “先前是利用你进入荣国,你一直针对苒苒,我本该杀了你!”夏离霜语气清淡,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姜姝愣住。 “你……你先前……” “嗯,我先前说的话,是骗你的!”夏离霜漫不经心道,“目的达到,现如今我的人已经进入了兰国,我怕苒苒吃醋,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尽快跟你说明的好!” 姜姝一愣,尽管已经隐隐可以猜到,但是夏离霜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把。 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她也不能免俗。 答应对方的条件,一半是利益,一半是仰慕。 “你……你与我说明这些,不怕我反水?!”姜姝捏紧了拳头,有些恨恨道。 夏离霜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光你先前刺杀苒苒,让她陷入九死一生的举动,我就已经够杀你上百次了!” 夏离霜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姜姝一愣,这才明白,面前的男人到底有多喜欢温苒苒。 “你为了一个温苒苒,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姜姝有点不可置信。 “是!” 夏离霜回答的毫不犹豫。 姜姝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仍然要杀了她呢?!” 600.只因为她是温苒苒 夏离霜闭着眼,睫毛垂下来的阴影骤然变得有些冷厉,他修长的手点了点桌子。 “那么……兰国不介意现在就少一个公主!” 姜姝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温苒苒提出要进宫的时候,夏离霜居然没有反对。 她当时被所谓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却没想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 “我查过关于寄生花的记录,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单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便不能容你!” 姜姝心中骤然掠起一阵心酸。 想着这些年,一直听命于左贵妃,一直被姜安羞辱的痛苦,再看看眼前光风霁月的男子,骤然生出一种自卑感。 “你……你喜欢温苒苒,就是因为她是完璧之身,是兰国公主,是皇室血脉,是温家大小姐么?!”姜姝眼中含泪,恨恨道。 夏离霜似是被这问题愣了一愣,很久,才平静道,“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温苒苒!” 姜姝咬牙,“我之前在宫里跟姜安那些个龌龊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如果温苒苒也是这样,你还会喜欢她么?!” 夏离霜语气不变,“喜欢,我喜欢她,不因为她是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名门闺秀,是不是一国公主,只是因为我喜欢她这个人!” 姜姝被这样的回答惊得不由得身子后仰。 从小,在她的教育里,是姜安和左贵妃的羞辱,羞辱她是一只破鞋,有着卑劣的基因。 她也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人愿意娶。 但是现如今,她能从夏离霜眼中看到杀意,却看不到任何不屑或者羞辱。 “若是……若是我能先她遇见你,该多好!”姜姝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 “你动手吧!”姜姝勾唇,“杀了我!” 夏离霜却只是面色平静,“杀了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但是站在个人角度,我觉得,我不该下手!” “原因?” “苒苒对我,一直有层特殊的心理阴影,杀了你,可能会加重她的阴影,对于她,我不愿意去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夏离霜说的坦坦荡荡,“毕竟,你现如今有着跟她一样的脸。” 心中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打碎,姜姝惨笑一声。 “说实话……我很羡慕她……” “若是你能回头,或许,我会回头问问她的意见,毕竟,我觉得,你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是真正,像人一样活着,对么?”夏离霜淡淡的一句话,点破了姜姝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这个男人是如此了解自己,却将一腔深情,都给了一个跟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女人。 这让姜姝感到有些悲哀。 思及良久,姜姝最终还是开了口。 “父皇待我有养育之恩,虽然是因为温苒苒,但是他是真的将我当亲女儿在养,我……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扶持那些个贱人上位。” 夏离霜听着姜姝这么说,有些诧异挑了挑眉。 “我让人去查过,寄生花也并非不能破……” “什么?!” 姜姝豁然抬头。 …… 思绪骤然被拉扯回来,姜姝眼下青灰,疲倦地回想着昨夜与夏离霜的对话,心中骤然泛起一丝涟漪。 601.相公和银面人 她捏了捏拳头,走进内室,猛然才看见,姜安正在自己榻上睡得跟猪一样。 心中升起一丝厌恶和恐惧,她刚想离开,姜安却已经醒了。 看见姜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但是,却难得没有对她做什么非礼的举动。 姜姝有些奇怪。 姜安看见了她,有点尴尬,倒是也没说别的,只是瞥了她一眼,那份令人恶心的垂涎之一,倒是减轻了不少。 “该去给母妃请安了,你还是快些吧!”姜安看着姜姝,他总觉得姜姝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想起昨日与温苒苒的约定,虽然姜安还是有点心痒痒,但是却没有为难姜姝。 毕竟姜姝只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对于男人来说,不管如何,还是皇位更为重要。 姜姝点了点头,直接去梳洗换装。 …… 温苒苒忙活了一夜,此刻眼圈儿都是青的,回到驿馆之后,恨不得倒头就睡。 “苒苒?乖,卸了妆面,沐浴再睡!”夏离霜凑过来,轻轻摇晃着她。 温苒苒此刻觉得自己眼皮都在打架,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没力气……”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坏心眼顿时升了起来。 “那……我抱你去?” 温苒苒困得要命,但是自觉与夏离霜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反正除了那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一起洗个澡什么的,也不算事儿。 温苒苒想得倒是很豪放。 夏离霜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开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倒是没说什么。 很快便有侍女准备好沐浴的东西,夏离霜抱着温苒苒,小心翼翼褪去她的衣衫,放入了浴桶之中。 温苒苒其实有些羞涩,一开始还打算豪迈装睡,但是介于实在是太困,温水又太过舒服,不知不觉还真的睡着了。 美人如玉一般的皮肤,小巧精致的锁骨,被水汽氤氲的脸庞,水嘟嘟的嘴唇…… 夏离霜突然有点后悔,或许,自己不该挑战自己的意志力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温苒苒的脑袋,亲自帮她洗头发,洗去妆面,还擦身。 等到做完这些的时候,夏离霜自己反倒出了一身的汗。 睡着的温苒苒乖巧得不像话,跟平日里那鲜活的样子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了。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人放到榻上,就要吻上去。 然而,温苒苒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骤然抓着夏离霜的腰间。 “相公……银面人……” 温柔的话语呢喃,却瞬间让夏离霜僵了身子。 热情瞬间退却,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骤然沉了下来。 …… 未央宫中。 姜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丽贵妃的训斥,不发一言。 “贱人!不过是一个民妇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本宫给你吃给你喝!你居然敢蒙骗本宫?!说,昨晚去哪儿了!?” 丽贵妃长长的指甲狠狠扣住椅子扶手,看着姜姝恨声道。 姜姝垂着眼,不敢抬头。 “奴婢……奴婢一直在寝宫,哪儿也没去……”姜姝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甚至连肩膀都在轻微地抖动。 “还敢说谎?!你自从回城之后,就奇奇怪怪,先是引狼入室,将夏离霜引到了滇城,现如今,还想做什么?!昨日去皇帝寝宫的,真的是你么?!” 602.银面人是谁 姜姝心下一凉。 虽然自己身边的侍女是自己一手调教的,可以信任,但是……她猛然反应过来,自从她昨日进宫之后,丽贵妃已经起了疑心,因此,派了人暗中监视自己。 那么昨天温苒苒的一举一动,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定然也落入了丽贵妃的耳中。 姜姝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到底该怎么狡辩,却骤然听得身后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 “母后这是做什么?干嘛对皇姐发这么大火?” “还说!这个贱人!昨日是不是带温苒苒进了皇帝寝宫?!”丽贵妃恨恨道。 姜安一愣,想起昨夜温苒苒交代的事情,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姜姝。 “哎,母亲说笑了!昨晚皇姐在宫里,宫门早早便下了钥,她温苒苒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飞不进这城墙不是?” 姜安尬笑了一声,到底是出来打了个圆场,却将昨夜的事情一同瞒了过去。 丽贵妃一愣。 她当然知道自己家儿子跟姜姝的那些个荒唐事,此时一听,面色顿时好了不少。 “这贱人昨日又勾引你了?” 姜安笑得风流,尴尬点了点头。 丽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姜姝跪在地上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拳头仍然捏的死紧。 虽然不知道姜安到底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丽贵妃明显态度好了一些,虽然对她还是白眼冷哼两件套,但小命是保住了。 不知道怎么的,姜姝总觉得这个事情跟温苒苒有关系。 可是,温苒苒怎么会下意识帮助她? 想起自己早上与温苒苒的对话,姜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而温苒苒一觉醒来之后,茫然望着天花板,只感觉到饥肠辘辘。 “唔,饿了……”温苒苒翻了个身,下意识抱住一个东西。 那团东西没有动,只是身上的气息似乎跟往日不一样了。反正,没有往日那么宠她了。 温苒苒诧异地睁开眼,就看见夏离霜的目光有些复杂。 温苒苒不解抬头。 好家伙,相公脸色为什么这么臭?自己昨天睡着了非礼他了? 温苒苒表示不能理解,又或者是夏离霜又到了该死的大姨夫期。 她只是在夏离霜怀里蹭了蹭,撒娇地表示自己饿了。 然而,夏离霜没有动,只是盯着她。 “苒苒……银面人是谁?” 温苒苒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银面人到底是谁?你就是为了他,之前才迟迟不跟我圆房?”夏离霜盯着温苒苒,一字一顿道。 温苒苒嘴角抽搐,但是心已经略略沉了下来。 她和夏离霜之间其实没有其他秘密,唯独这一件,一直是横在她身上的一根刺。 她捏了捏拳头,看向夏离霜,试图跟他解决问题。 “没什么,其实那时候你也不认识我……所以没什么好怨怼的。” 夏离霜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温苒苒挑眉,看着夏离霜,眼神之中有一丝叹息。 “还要装下去吗?” “嗯?”夏离霜更奇怪了。 他一开始以为温苒苒的梦话之中,是将自己当成了别人,没想到……现在温苒苒这一副他对不起她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第一眼在江饶郡看见你的时候……就要缠上你吗?”温苒苒坐了起来,平静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有些发愣。 其实这也是他认识温苒苒以来最为迷惑的点。 603.我想静静 “因为,从那一天开始,我结束了百年的轮回。”温苒苒平静地看着对方,“一百年,我被卡在那一天,每天都在重复着同一天的生活,那是我被人追杀的那一天……” “但是,遇到了你,我结束了我的轮回,那一百年之内,我被暗影阎罗杀了三万多次……每一次都有着不同的死法,每一天,都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夏离霜愣住。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温苒苒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比如她为什么是法者,为什么清楚地知道江饶郡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为什么能动用黑石。 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居然是这个结果。 “嗯,换做是你,你被卡在一个地方一百年,估计连蚂蚁搬了几只家都知道……”温苒苒语气很是淡定。 夏离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忘了第多少次被杀死的时候,我见到了血榜的本尊。”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夏离霜。 “那时候我死了,但是……我记得那个人身上,挂着的,是金边龙虎玉牌。” 夏离霜愣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但是温苒苒说的这些话,随便传出去一个,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只是,自己那天……确实什么也没干啊? 温苒苒不再说话,但是看着夏离霜的表情,多少了解了一些。 三万多次,她被卡在那个时间里,看似有时候会对那个封闭的世界造成变化,但是其实不会。 因为没有人会记得那一天的她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会记得她之前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出现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唯独她不是。 而在轮回的一百年之内,她的记忆是有的,但是那一百年,所有人的记忆,其实都停留在了最后一天。 如果……如果她是还没有开始轮回就看到过夏离霜,那么……他是否也跟她一样,曾经是流落在时间之外的人? 这是温苒苒最匪夷所思的一点。 这事情,夏离霜或许不记得,但是却是温苒苒心中的阴影。 温苒苒叹了口气,觉得其实夏离霜也挺好的,自己或许没有必要太过杞人忧天。 但是这玩意儿,她也没法儿解释。 “算了,这个东西,跟你说不通……”温苒苒烦躁地摆了摆手。 夏离霜一脸懵逼。 “苒苒?” “别叫我苒苒,我想静静!”温苒苒头也不回出了门。 夏离霜:静静是谁? 驿馆的生活格外无聊,温苒苒基本上权当来度假了。 这些个秘密,她没有办法对别人说起,甚至说出来夏离霜也不会理解她,这让温苒苒觉得很难受。 她闷闷坐在树下,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身后,温润的少年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气息,落入了她的耳朵。 温苒苒挠了挠耳朵,回头看着来人。 青玄微笑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着勘破红尘的无喜无悲。 温苒苒一愣,猛然想起,其实面前的青玄跟她的状况有那么点类似,那就是——都是匪夷所思的。 她眼睛骤然一亮,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儿,递给对方。 “聊聊?” 青玄:“……” 604.我们在圈外 “怎么了?公主一向古灵精怪,青玄还没看到能有什么事情,会打扰到公主!”青玄笑看着温苒苒,语气之间倒是没有丝毫不适应的地方。 “有,而且这事儿大了!”温苒苒有点头痛,她磕着瓜子儿,看了一眼青玄。 “你说……你为什么不会老?” 青玄微愣,温苒苒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了。 他笑了笑,“这么跟你说吧,知道天命轮回么?” 温苒苒挑眉。 青玄低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每个人的轮回,其实都是一个圈儿,前世,今生,来世……基本都在这个圈里跳动,这叫轮回,但是……还有一些人,他们在这个圈之外。” “就比如我,可以测鬼神,知天命,甚至可以用欺天的方式来保持自己在轮回之中,永远都是这一种姿态,但是……我知道,这是为大道所不容的。” “再比如你……可以从时间之外跳出来……这些,都是游离在圈儿外的人。” 青玄挑眉,“你忘了,上次跟你说过,天降紫薇冥王佐。这是当年,我师父在五国之乱刚开始的时候,就测算出来的天命,为了这个天命,他老人家以生命为代价。” 听到这话,温苒苒骤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当然,虽然我们游离在圈外,能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本质上的我们还是人,会死,会走向生命的终点,所以内在的,其实你还是只活了一世。” 温苒苒恍然大悟。 “不瞒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来到兰国,那是因为紫微星未定,测算不出,但是……却能找到冥王!”青玄语气淡淡,却让温苒苒心下震荡。 一些答案已经要呼之欲出,让她几乎无所适从。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颗冥王星,对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中的平稳。 青玄微微点头。 “但是……可能就是因为测出了天机,但是我却不知道它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我守了这么多年……”青玄苦笑,面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自嘲。 “守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守住……” 温苒苒嘴角略微抽搐。 确实,这破事儿换谁谁郁闷。 “夏离霜我暂时不知道,甚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紫微星,还未可知,他的命格,我测不出来!”青玄语气淡淡。 温苒苒一愣。 不是,她都跟在夏离霜身边这么久了,自从她跟着之后,夏离霜的事业好像也是蒸蒸日常,尽管碰到了几次麻烦,但是也顺利解决,就这……都不是紫微星?! 这紫微帝星的条件,也忒苛刻了些。 “所以,我不管你跟夏离霜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在没有确定他是紫微星之前,莫要将你自己交付出去,违背天命……下场会很惨!”青玄的话意有所指。 温苒苒嘴角一抽,好家伙,不愧是算命的,居然连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都能算出来。 “违背天命,下场是什么?”温苒苒试探性问了一句。 青玄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手刀横在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温苒苒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605.一碗清汤面 “至于血榜,你不用担心……那些家伙,不过是一些歪门邪教……若是可以,你日后便铲除他们!” 青玄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其中的阴狠却忽视不掉。 “姬氏与兰国左氏家族颇有渊源,血榜的东西,还得你自己去查。” 温苒苒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疑惑,既然我是在圈儿外的,那么……我卡bug的一百年,所有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在正常轨道之内,但是……为什么暗影阎罗每次都能找到我?难道他也在这个天命轮回圈外?” 青玄倒是没想到温苒苒居然能够注意到这些。 “不过是血榜那一群邪魔歪道通过杀戮和血腥,违背天道所留下的产物,不值一提,最后,不也死在你的手底下了么?” 温苒苒敏锐捕捉到了青玄语气里的怨恨,暗暗留了心,发誓以后还是要去看看,这所谓的血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现在,心情好些了么?”青玄站了起来,一身青衣夏日炎炎之中宛如幽竹,似乎只要看上一眼,都能让人心情平静不少。 温苒苒讷讷点头。 “哎哎?温姑娘!吃点饭吧!”花园之外,五大三粗的沈通隔老远就看见了温苒苒,不由得扯着嗓子叫她吃饭。 温苒苒笑了笑,朝沈通点头,示意自己待会儿就过去。 拜别了青玄,温苒苒最起码心情舒畅多了。 早上以没胃口为由,赶走了夏离霜,也吩咐人撤了早膳。 这会儿心情好了起来,饥饿感骤然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沈通憨憨地挠了挠头,端出一碗清淡的素面。 温苒苒顿时眼角一抽,“不是……我可是兰国公主,你就给我吃这个?!” 沈通无语,“这……这不是怕您没吃饭,骤然大鱼大肉,胃不舒服吃撑了么!” 温苒苒撇撇嘴,她的口味一向重油重辣,信奉的准则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面前的这一晚阳春面,着实有点难为她。 但是看着沈通殷切的眼神,温苒苒又实在不想打击对方,只得象征性挑起一筷子面塞入嘴里。 等到入嘴之后,温苒苒才猛然发现,这面虽然看着清淡,但是奇迹般的,居然很香? 她微微一愣,肚子里的馋虫霎时被勾了起来。 一碗面连汤带面吃得干净,连汤底都喝完了,温苒苒打了个饱嗝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分外满足。 “没想到啊,清汤寡水的面也能这么好吃!”温苒苒满足地咂了咂嘴,“这兰国厨子的手艺还不错!” 这话一出,沈通身体僵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瞒您说,这是我做的!” “你做的?” 温苒苒有点吃惊。 沈通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居然会洗手作羹汤?! 真是人不可貌相! 温苒苒抹了抹嘴,“以后我有口福了!” 沈通挠头,笑得憨憨的。 “温姑娘喜欢吃就好!” 温苒苒笑了笑,却始终没有看见,隔着院门的门口,夏离霜脸色变了又变,看看温苒苒吃面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中卖相磕碜的面,最终,端着手中的托盘,闷闷离开了…… 难道静静是沈通的小名? 夏离霜咬着牙,不明白为什么沈通要叫这么个娘们唧唧的名字。 更远处,青玄将一切都目睹在眼底,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呵,这紫微星出没出来不说……冥王唯一的辅星卡戎,这会儿倒是出来的很快……” 606.金边龙虎玉牌 夏离霜铁青着一张脸回到住处,像是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 一旁,千羽看着自家主上的脸色,忙围了上来。 “主上?您怎么又端回来了?这……王妃不喜欢?” 夏离霜面无表情,不说话。 之前的事情,看温苒苒烦闷,夏离霜其实自己心里也气愤。 但是苒苒毕竟是个女儿家,或许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不正常也是人之常情,或者自己昨晚跟姜姝一起回府独处之后,苒苒吃醋了也说不定。 但是……夏离霜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这么绝情? 沈通给的面就吃的那么开心,面对自己,冤枉自己说话莫名其妙不说,还……还凶自己?! 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夏离霜表示自己很是无辜。 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每每面对夏离霜还真有点犹豫。 毕竟自己态度好像是不太好,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嘛…… 当天晚上上床,温苒苒抱着被子,小心翼翼看着夏离霜。 “相公?!” 夏离霜别过脸,不说话。 “生气了?”温苒苒小心翼翼道。 夏离霜还是沉默。 “那……我补偿一下?”温苒苒试探道。 夏离霜:“……胡闹!” 看着对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温苒苒总觉得现在的夏离霜好像很危险,他不会又去吃斋念佛吧? 这个奇怪而大胆的想法在温苒苒脑海中几乎没停下来过。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着夏离霜。 “哎呀……不是这样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你能相信我么?!我真的啥也没干!”夏离霜的语气很是委屈。 温苒苒嘴角抽抽,“好了好了,那我错了嘛!” “什么也不问,莫名其妙凶我!”夏离霜咬着牙,控诉着温苒苒的罪恶行径,“还吃别人的面!” 温苒苒一愣,这才大笑开来。 “我说相公,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夏离霜:“……才没有!” “原来你也给我做面了啊!”温苒苒故意调戏他。 夏离霜别过脸,清俊的脸上有些别扭。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明天就吃你做的面!”温苒苒半趴在夏离霜身上,笑眯眯道。 “什么?”夏离霜一脸懵。 “就是……你腰间的这个金边龙虎玉牌,到底是什么来头?”温苒苒趴在夏离霜身上,吐气如兰。 夏离霜一愣,“你想要这个?” “就是问问,之前血榜追杀我的时候,有一次我见到了那个幕后的人……他身上也挂着一个金边龙虎玉牌……” 温苒苒从来不将问题放到隔夜解决,因此,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夏离霜愣了一愣,“这玉牌……荣国皇室之中,每个皇子都有,相当于身份牌。” 温苒苒嘴角一抽,“每个皇子都有?” 那自己岂不是误会夏离霜了? “咳咳,每个人都有那就好!”温苒苒有点脸红。 要是夏离霜知道自己曾经两次因为这个而将他踹下床,那自己估计就死定了。 还好夏离霜没有计较那么多,只是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当初血榜的魁首……是皇室中人?!” 温苒苒点头。 夏离霜挑眉。 那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607.不想当傀儡的姜安 苒苒是在江饶郡被刺杀的,当时驻扎江饶郡的王爷就只有自己……也难怪苒苒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刺杀他的人。 只是……皇室中人,现如今太子的金边龙虎玉牌已经被收走了。 唯一有这玩意儿的,一个是驻扎在北疆的老二夏离洲,还有老四夏离青,老五夏离渊。 云溪楼的背后如果是老四,那么,血榜背后又是谁? 一切似乎变得很有意思了…… 思考不出来的夏离霜最终放弃了思考。 “好了好了,是误会就好!我就相信相公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温苒苒笑嘻嘻,对着夏离霜的脸就是吧唧一口,充满了讨好之意。 夏离霜可没那么好糊弄,立马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和右边脸颊。 “就这么点赔礼?” 温苒苒笑了笑,又啵唧了两口,这才算作罢。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帷幔。 “相公,三更月……是不是又要发作了?”温苒苒突然道。 夏离霜笑了笑,嗯了一声。 “不怕,这一次我陪着你呢!”温苒苒轻声道,“就是不知道,喜大夫的解药药方配置地“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夏离霜对这件事情倒不是很上心。 反正能多活一时,多陪伴她一时,就是一时吧……自己也不想再去想其他的。 然而温苒苒却不这样,她只是坚定地看着夏离霜。 “相公,相信我,一定会好的!” “嗯,会好的!” …… 未央宫之内。 姜安看着面前的丽贵妃,再看看对面的丞相,心中还有些忐忑。 自从跟母亲和舅舅提出了自己想要掌权的事情,这二人的脸色就一直都有些奇怪。 “所以,安儿是想要自己掌权?”丽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骤然觉得有些陌生。 自己就这么一孩子,从小教导的无法无天,里头虽然有溺爱的成分在,但是一直以来,自己还都将姜安当做孩子来看。 此时,姜安肯上进,自己自然是欣慰的。 只是……到底是妇道人家,儿子现如今能坐上这个位置已经是不错,更何况,姜安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她自己也清楚。 因此,长久以来,她作为左家的女儿,习惯了听从兄长的。 “哥哥怎么看?”丽贵妃看向自己的丞相哥哥。 丞相左偃听到了姜安的话,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 “现如今……荣国骤然进入了兰国境内,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还不知道,如此情况之下……安儿暂时还是委屈一下,这些事情非同小可,我暂时接手,等到日后平定,再慢慢教导安儿!” 这话其实还是在推脱,姜安听着这话,不由得有些气愤。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当他是个傀儡皇帝!是个小孩子! 自己的舅舅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大权在握,自己就要当一辈子傀儡吗?! 温苒苒当时的话犹在耳旁,像是魔咒一样,紧紧地箍住了姜安。 姜安捏紧了拳头,但是却不敢说什么。 “我知道了!”他霍然站起来,头也不回走出了未央宫,独留丽贵妃与左偃在身后满脸错愕。 丽贵妃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自己哥哥。 “哥哥……不管怎么样,将来这兰国的江山,终究是要还给安儿的,不是吗?” 608.黑切白的姜姝 此话一出,左偃却微微皱眉。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如今必须从皇帝那边下手,之前夏离霜没来,我们还可以借着手书与玉玺,直接推安儿上位,但是……当年的三十年休战协议,是皇帝签的,这一次西南动荡,已然触怒了荣国。” “若是安儿的登基不能名正言顺,到时候被对方抓住把柄,休战协议尽废,那需要打仗的还是我们,只是……现如今都这个样子,怎么打?拿什么打!” 左偃有些头痛,他自然是能希望左家更上一层楼,只是……身边似乎都是猪队友,他一个人完全带不动。 左贵妃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是很懂这些!” 左偃眉头皱的更厉害,沉沉道,“为今之计,还是要直接告诉皇帝姜和死了的消息……让他当众宣布,名正言顺退位,这样,日后我们的阻力也能小一些,大不了,就将当时兴起战事的由头,都推在姜姝身上!” 左贵妃点了点头。 “那……那我们……” “先搜集证据,你去搞定皇帝那边,我去准备和谈,至于姜姝……就让她再过一段舒坦日子吧!这一步棋是废了,该扔!” “好!” 细细的谈话声响彻在斗室之内,没有人注意到,门外姜姝的一片艳红衣角。 姜姝狠狠地攥着拳头,心中满是震撼。 事情还未平定,就这么着急将所有罪名都推给自己了么?! 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之下,前些日子,夏离霜提出的建议,似乎格外诱人。 姜姝想了想,还是悄悄出宫了一趟。 驿馆之内。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姜姝,无声挑眉。 “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姝狠心,盈盈一拜。 “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杀了我!” 温苒苒沉默,与夏离霜对视一眼,亲自将姜姝扶了起来。 “我信你,只是……咱们还需要商量一下计划!” 姜姝眸光一亮,“怎么试?” “我那天去看父皇……顺便偷了点他药里面的药渣,发现他的药里面,其实早就有了少量的阿芙蓉,身体这才每况愈下。”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姜姝一小包药材。 “这是喜大夫配置的药材,效果不错,可以暂时稳住父皇的身体状况,你这段时间在宫中,可以日日去看他,先暗中调理父皇的身体,等调理得差不多了,再……”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附在姜姝的耳边说了话。 姜姝听完,眸光骤然一亮。 “你放心!父皇待我恩重如山……当初……大哥的事情我已经对不起他,现如今只是尽力弥补,定然不会再叫父皇出事!” 短短这么几天的时间,姜姝已然想通了。 既然注定了要有一场恶战,那么,不如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这一方,最起码,自己还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不是么? 温苒苒点了点头,此刻,看着姜姝,倒是有了点惺惺相惜之感。 若是没有这层误会,其实她们还是蛮像双胞胎姐妹的。 “对了,之前你说的……能让我恢复或者保持容貌的药……”姜姝有点不好意思道。 温苒苒笑了笑,“这个不会骗你。” “能……能先告诉我怎么做吗?”姜姝还是有点不放心。 609.悬崖勒马勒住了 “寄生花虽然是寄生,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是,融血。”温苒苒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姜姝一愣。 “我分你一滴血,你分我一滴,我们的血脉里,彻底拥有对方的气息,那么,寄生花便会变成两生花,共存共生,再不用担心!”温苒苒简单解释道。 姜姝再次愣住,但是,眼中却迸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你是说真的?!” 温苒苒点头。 “虽然我还是挺不习惯这世界上有人长得跟我一样,但是……没办法,若是你死了,我们事情也不好办。”温苒苒顿了顿语气,“而且……父皇与你那么多年父女相称,也不是白叫的,他也会伤心!” 姜姝咬唇,听着温苒苒的话,眼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皇兄的事情,责任在我,事成之后,只要父皇平安,我……任他处置!” 温苒苒微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姜姝泪眼盈盈,拜别了温苒苒,还不忘看夏离霜一眼,满心复杂。 送走了姜姝,温苒苒这才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 “喂,我说便宜大哥,既然都听见了,就出来吧!这墙角这么好听?” 正在喝茶的夏离霜差点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就见屏风后面,姜和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 “怎么?听到自己曾经的野皇妹说这话,是不是五味杂陈?”温苒苒没好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姜和点了点头。 若是说兰宣帝曾经将姜姝像是亲女儿一般疼爱,那姜和对这个妹妹又何尝不是呢…… 温苒苒撇了撇嘴,“你自己掂量吧,以后还认你这个野皇妹么?” 姜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就当做没发生过!”说这话的姜和有点别扭。 温苒苒耸肩。 其实姜姝的行为不可原谅,但是她不是一个十成十的坏人,只是被那左家给活生生逼疯了。 好在现如今悬崖勒马,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也算是勒住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夏离霜喝温苒苒几乎将驿馆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反正吃喝玩乐,就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另一边,左偃开始积极聚拢百官,直言皇帝深明大义。 长乐宫内。 姜姝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守在这里,日夜陪着兰宣帝,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命。 倒掉了不相干的药,换了正常的药,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兰宣帝身上的病其实只是老年人的通病,但是却生生被阿芙蓉拖成了这样子。 现如今换了药精神气明显不一样了。 只是,对外的时候,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姝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兰宣帝看着姜姝,有些感慨。 姜姝垂眸,盯着手中黑漆漆的药碗,唇齿有些干涩。 “父皇……其实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这话其实她想问很久了,但是最终还是不敢确认,今日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心中的忐忑无与伦比。 兰宣帝笑了笑,这个时候,却没有瞒着姜姝。 “知道。” 姜姝一愣,下意识抬头,看着这个她叫了将近二十年父亲的人。 610.玉玺 “您……”姜姝几乎要垂下泪来。 兰宣帝笑了笑,“确实是将你当女儿养的,久而久之,就真的变成了女儿,你这模样,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跟兰儿很像……” 姜姝顿时泪水涟涟。 “孩子,不管怎么样,不管有什么目的,不要忘了自己的心……现如今虽然找回了苒苒,但是,你也是父皇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跟苒苒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有时候觉得有些亏欠苒苒……” 兰宣帝的声音很慢,但是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姜姝的心上。 姜姝彻底失声痛哭,“父皇……” “姝儿……” 正当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传进了门。 “看来,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姜姝心中顿时一惊,死死捏住了兰宣帝的手,朝对方点了点头。 姜姝泪水涟涟,看着凤仪翩翩的丽贵妃,指甲掐紧了,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怯怯道,“母妃……” “你还真是心疼你父皇!”丽贵妃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当看到榻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时,目光也顿了顿,随即便彻底被冷意所覆盖。 “父皇……父皇病重,太医刚才来说……说……”姜姝理好自己内心的思绪,不敢有半分疏忽,“说父皇可能撑不过这一个月……” 丽贵妃一愣。 那……名正言顺扶着安儿上位的事情,岂不是要抓紧了? “你先出去!”丽贵妃的表情突然变得娇艳狰狞了起来。 姜姝一愣,担忧地看了一眼父皇那边。 兰宣帝不着痕迹,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姜姝心下忐忑,还是走出去带上了门。 “陛下……”丽贵妃看着床上的男人,病入膏肓的样子与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丽贵妃感觉到一阵难受。 兰宣帝剧烈咳嗽了一声,这才冷笑着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玉玺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丽贵妃眼底一酸。 年轻的时候,谁不爱慕翩翩少年郎?年轻时候入宫的她其实也有过幻想,但……最终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他的正妻。 这么多年,自己也算是忍够了。 “现如今荣国的裕王来了,因此,安儿若是想要顺利登基上位,恐怕还需要陛下亲传退位诏书!”丽贵妃收起自己的心思,淡淡道。 兰宣帝一愣,死死盯着对方。 “你……” “安儿现如今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了,陛下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兰国江山出什么事情,不是么?”丽贵妃面无表情,“太子姜和已死,陛下若是不答应……那你最宠爱的小公主,会遭遇什么,那我就不好说了!” 兰宣帝瞪大眼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死死盯着左婉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 丽贵妃笑了起来。 “那就劳烦陛下,亲自写诏书用印,当着荣国使臣与百官的面儿,宣布退位吧!” “你……滚!”兰宣帝几乎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怒吼道。 左贵妃转身离去,艳丽的衣摆拉出一个旖旎毒辣的弧度。 待左贵妃走了很远,姜姝才小心翼翼地进来。 “父皇?”姜姝有些犹豫道。 兰宣帝渐渐平息了自己的咳嗽声,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去……将我床底下的暗格打开,那里面……有真的玉玺,你拿出去,交给和儿,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姜姝一愣。 “这……您不是将玉玺已经交给了左贵妃……” 611.想办法进宫 兰宣帝眼神蓦然流露出一丝深意。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这种事情!” 姜姝张了张嘴,有点惊异于兰宣帝和温苒苒对自己的信任。 这可是镇国之宝,真的玉玺……居然就这样给她? 万一她中途反水,直接给了左相他们……这群人都不担心的吗? 姜姝有点窒息,但是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小心翼翼装好,用力点了点头。 姜姝紧张极了,手中的玉玺硌得她掌心生疼,她不敢耽搁,但是又怕引人怀疑,不敢出宫,着实是难受。 无奈之下,只能飞鸽传书一封给了温苒苒。 温苒苒盯着面前的密信,还是有点发愣。 “这是……姜姝传来的?她她她……她居然这么老实?!” 一旁,姜和也有点惊讶。 兰宣帝居然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非亲非故的姜姝,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管怎么,现在的计划就是,顺利取到玉玺,只是,我们并没有正当的进宫理由……” 温苒苒想了想,“我知道了。” “嗯?” “你们等我消息!”温苒苒笑得狡黠,语气之中满是自信。 “嗯嗯?”一旁的夏离霜也没明白过来。 温苒苒却笑得神秘。 …… 滇城,红粉巷。 姜安吃着美人儿剥的葡萄,怀里的美人儿正娇羞地看着她,姜安的手还不忘在姑娘的衣襟里来回乱摸。 周围的美人儿们看起来千娇百媚,但是实际上心里都极为紧张。 毕竟这个二殿下实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对方今天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门砰然一声被人撞开,姜安吓了一跳,连带着怀中的美人儿差点将葡萄喂进姜安的鼻孔里。 “说你放荡纨绔,还真没说错!”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姜安,略微挑了挑眉。 身边的美人儿都吓坏了,看见温苒苒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个个急忙都退了出去。 姜安的好兴致都被破坏了,这会儿正不悦地盯着温苒苒。 “你来这边做什么?!” 温苒苒挑眉,笑眯眯看着姜安,“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现如今是如何愁苦沉闷,如何借酒浇愁,如何又一次失败地被人踩在脚下!” 姜安被戳到了痛处,顿时跳脚。 “你!” “怎么?我说错了么?”温苒苒大咧咧坐下来,“现如今这宫里,你还不知道吧?已经被你那亲爱的好舅舅给霸占完了,这会儿贿赂百官,已经集体通气,打算逼皇帝退位了。” 姜安一愣,“怎么会这样?” 温苒苒淡定地看着对方,“怎么不会?” “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温苒苒故作诧异。 姜安不说话了,这些东西,左丞相与母妃,谁都没有告诉他。 一个皇帝连自己登基的事情都不能过问,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将自己这个傀儡瞒到底了是么? 姜安捏紧了拳头,心中的不满顿时更加强烈。 “舅舅怎么能这样!” 温苒苒看着对方急得跳脚的样子,不由得勾唇。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现如今做这些,意图谋反的是丞相,而不是你!” 姜安一愣,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是还是很快明白了温苒苒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联合百官弹劾丞相?” 温苒苒挑眉,眸中戏谑之意顿生。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姜安一愣,冷哼着看了一眼温苒苒,“说吧,今天来干什么?” “我想进宫,去探望一下父皇!”温苒苒直言不讳。 612.混蛋姜安 “我想进宫,去探望一下父皇!”温苒苒直言不讳。 姜安到底还是个十七八的少年,温苒苒这般直白,倒是能打消了他的疑心。 姜安一愣。 温苒苒继续道,“我跟姜姝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 姜安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姜安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挑眉,这姜安恶劣归恶劣,但是也真的是没有脑子。 “所以你才敢对姜姝下手,是么?”温苒苒面无表情看着对方,鼻尖突然闻到一股不妙的香味儿,“你……” 姜安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恶劣。 “姐姐,这你就说错了!” 温苒苒微怔,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姜安脸上充满恶意的笑容是从哪里来的了。 “上一次……我并不是觉得你是我姐姐,而是因为……上一次,你身边有人保护,但是这一次……姐姐,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么?” 温苒苒骤然感觉到小腹之处一股奇怪的感觉升了起来。 “你……下了什么东西?!” 温苒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恶寒,这种骨子里的恶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姜安的笑容阴森森的,明明还是一副少年面庞,但是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少年朝气,反而像是毒蛇一样,让人有些恶心。 “不过是一些花楼里的东西,算是老鸨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姑娘的,这青楼里一直都有,尤其是我房间……姐姐还真是大意!” 温苒苒几乎要吐了。 “姜安,你敢!” “呵呵,姐姐,我怎么不敢?姜姝我都敢,你我凭什么不敢?天下第一美人儿的脸,独享双份,岂不快哉!?” 温苒苒咬牙,还好,吸进去的药不算多,基本上用内力镇压住,还能行动自如。 而一旁的姜安却没看出来,只是狞笑着走过来,伸手就要往温苒苒脸上摸过去。 “啪——咔嚓!” 一声惨叫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温苒苒直接折断了姜安的一根骨头,一巴掌重重扇在对方脸上。 “父皇一向博学多才,有经世大儒之才,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姜安连滚带爬,面色狰狞。 “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温苒苒拍了拍手,嘴唇冷笑着勾了起来。 姜安躺在地上,却只能打滚儿呼痛。 温苒苒看着趴在地上宛如死狗一样的姜安,直接出了门。 花楼里的药效还是有一部分影响到了身体,温苒苒的脸色有些红,回到驿馆一口气干了三大杯水,这才停歇。 “这是怎么了?去哪儿了?”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好奇。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妈的我一直以为姜安只是玩儿心大,却没想到对方是真的畜生!” “嗯?” 温苒苒缓了过来,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夏离霜。 夏离霜听完,也是面色冰寒。 “我去杀了对方!” 温苒苒摆了摆手,姜安现如今虽然纨绔,但是毕竟是兰宣帝的儿子。 兰宣帝将重心都放在了姜和身上,对小儿子疏于管教,姜安被丽贵妃那样的人养大,养出这份性子也不奇怪。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兰宣帝的儿子。 因此……温苒苒自然是不能下手。 “算了算了……回头自有他好看的时候!” 613.姜安死了? 但让温苒苒与夏离霜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是,第二天,整个滇城,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大案子。 二皇子姜安,离奇死在了青楼里,还是最侮辱的死法,精尽人亡的那种! 温苒苒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口茶直接喷了老远,一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 她当时是气急了没错,但是只是打折了姜安的几根骨头。 然而现如今,姜安居然死在了青楼里?这说出去谁信? “有查过是怎么回事么?” “查过了,倒是很清楚!”千羽老老实实道。 温苒苒挑眉,“怎么回事儿?” “一大早就去有人自首了,是个络腮胡大汉,说自己喜欢花楼里的一个姑娘,但是那姑娘两年前却被……被二皇子看上了。” 千羽一张俊脸这会儿有些红,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道。 “坊间传闻,二皇子一向喜欢……喜欢凶狠残暴的房事……那姑娘就是被活生生折磨死了……而那胡子是前来报仇的!” 温苒苒一愣,“官府的人没查出什么?” 千羽摇头,“现如今已经定罪了。” 这就奇怪了,前脚她刚出了那档子事,后脚,便有人来给她擦屁股,而且还是干干净净的那种,甚至把人都做掉了…… 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暗中保护自己一般。 “不是……不是你们干的吧?”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向一旁一脸懵的江唐。 近日夏离霜和温长衿被那所谓的左丞相邀请着去西山围猎,过两日才能回来,估计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难道真的是夏离霜指使对方做的? 但如果是夏离霜,江唐和千羽就不会这么一脸懵逼的表情了。 温苒苒内心暗暗吐槽。 但不是夏离霜,那会是谁? 温苒苒是绝对不信堂堂一国太子因为私仇而死在了花楼里这种扯淡的事情。 但是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对姜安有这份杀心的……估计也就姜姝了?然而姜姝在宫里,也出不来。 “去请哥哥和国师来!”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这二位先商量一下对策。 江唐应声而去,很快便将姜和和青玄一起请来了。 “兄长可都听说了?”温苒苒眉头紧皱,看着面前脸色也不算好的姜和。 姜和显然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也只是点了点头。 “二弟自幼……便被丽贵妃宠坏了,从来跟我们玩儿不到一起,没想到这一次……这确实是有点突然。” 青玄则是没有说话,看着温苒苒,眼中有着些许思索之色。 “姜安最近可是……得罪你了?”青玄笑了笑,那张被易容掩盖的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温苒苒一愣,点了点头,虽然有点坑爹,但是还是将那天在花楼的事情说了。 青玄听了,只是眨了眨眼,却没说话。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父皇那边,能不能接受……”温苒苒长长叹了一口气。 兰宣帝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事,更何况,宫里的丽贵妃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姜和蹙眉,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614.野心 青玄眼睫一垂,眸中掠过一丝深意。 “其实早在两国斗争之前,我提前占了一卦,大凶之兆,本以为是应在你们二人身上,却没想到……” 温苒苒捏了捏眉心,“其实这也不算是坏事……姜安的后事,宫里肯定是要操办的,到时候进宫,也算是有个李名正言顺的理由,至于左偃和夏离霜他们,估计听到消息最迟明日就会赶回来。” “那……” “姜安已死,父皇对外宣称病重,大哥已经失踪,你说,这种情况下,左丞相会怎么做?”温苒苒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姜和一愣,“你是说,没了姜安这个傀儡,丞相有可能会……” “嗯,就看他到底有多大胆了……” 夏离霜和左偃回来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早,当天晚上,夏离霜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怎么样?”温苒苒早早便等着了,看见满身寒气的夏离霜,倒是吓了一跳。 夏离霜挑眉,叹气摇了摇头。 “没办法,左偃……那老东西听到了姜安的死讯,只是象征性地掉了两滴眼泪,便执意要赶回来,左贵妃那边呢?” 温苒苒耸了耸肩,“听说闹得厉害,直接带人二话不说封了那座出事的青楼,还要杀了那些个青楼女子,说是什么给自己儿子陪葬。” 夏离霜眉毛深深皱了起来。 这种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疯批暴走模式,说实话,有点疯魔。 甚至有不少百姓还暗自对姜安的死而感到欢欣鼓舞。 …… 上阳宫。 左婉儿疯了一样抱着棺木,失声痛哭。 她的孩子,她最乖巧的安儿,怎么会走的这样突然? 但是那冰冷漆黑的棺木,却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儿子以那样荒唐的方式死了。 是谁,到底是谁?! 左贵妃咬着牙,泪雨滂沱之间,死死捏紧了拳头。 是那群荣国人么?还是姜姝?!还是什么别的人?她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妹妹!”身后,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左丞相缓缓举步而来,心中也是一阵气闷。 姜安那个混小子扶不上墙他是知道的,奈何一直以来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此刻就算是被人杀了也是合情合理,只是…… 左丞相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你也别太过伤心了!” 左贵妃扑进自家哥哥怀里,失声痛哭。 左丞相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保重身体。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闻姜安死讯的那一刻,左偃的心中,居然出现了些许疯狂的念头。 兰宣帝病重,兰国内部已经没有了可以继承大统的人。 若是,若是自己可以的话,是不是就能稳坐那龙椅?! 这种疯狂的念头在左偃的脑海之中一直放大,像是滚雪球一般,迅速攻占了他的整个脑海。 左偃咬了咬牙,心中出现一丝狠辣,与其等着未来兰国被别的国家吞并,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这兰国江山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毕竟,那万人之上的位子,是他一直想坐,却又怕被世人诟病而不敢坐的。 现在,绝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左偃终于按捺不住了。 615.不想当公主 姜安的葬礼办得瞒隆重的,所有人都在避着兰宣帝,并没有告诉他。 温苒苒撇了撇嘴。 说实话她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但是从小到大,虽然自己的身世弄清楚了,但是不仅仅是姜安,就算是姜和,对于她来说,在没有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前,对方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好在,姜和这个哥哥疼她,她也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对方。 而姜安……基本上算得上死有余辜。 “明日便是姜和的葬礼,我们这边也要去!”夏离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低声朝着温苒苒耳边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 姜安的死,某种程度其实推动了很多事情。 比如温苒苒玉玺的事情,再比如加速了丞相大人的野心发酵。 “明天早上么?” “嗯。” 温苒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玉玺那边尽快拿到手,青玄明日不跟我们一起去,直接在葬礼上回归,稳住局面,毕竟我们是外人,一些招兵买马,或者劝阻百官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合适!” 夏离霜点头,揉了揉脑袋。 “如果这一次成功,你可就是真正的兰国公主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荣国那边,父皇知道吗?” 夏离霜嘴角一僵,沉默摇了摇头。 温苒苒现如今身份特殊,若不是特殊情况,恐怕荣成帝早就要对温家下手了。 若是此时温苒苒再回归兰国公主的身份,某种程度上,更是将温长衿往火坑里推,勾结别国,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罪名,而是分分钟能够下狱的那种。 “难怪爹爹这两天都不说话……”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骤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对不起温长衿。 她心里是真的将温长衿当做自己的爹爹的,但是他的存在,总会让温长衿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很了解温长衿。 温长衿是个好官,但是架不住权势震主,荣成帝其实早就起了除掉对方的心思,但是除了大长公主的事情,一直抓不到什么把柄。 这一次回去,若是不能将兰国的事情办得漂亮,估计,皇帝还是会有这个念头。 “先……先瞒着吧,不管瞒多久,先瞒着。”温苒苒咬唇,“届时我会与父皇商量。” 夏离霜一愣,倒是没想到温苒苒居然能为了温长衿做到这种地步。 身后,门板也是哐然一声轻微响动。 温苒苒回头,便看到温长衿那张老泪纵横的脸。 她身形滞了滞。 “爹爹……” 温长衿身形高大,还不到五十的年纪,鬓角已经骤然添了几根白发。 “爹爹,你……听见了?” 温长衿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 “苒苒……你若是……若是真想留在兰国,父亲……父亲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护你周全,你只帮我照顾好毓婉便可!” 温长衿眼眶红得不成样子。 其实一直以来,他对温苒苒,都会有一种对王婉的愧疚之情在。 如果王婉的遗愿便是温苒苒能够光明正大入了兰国皇室的宗祠,那么自己也愿意成全这份遗愿。 他的愚钝害了王婉,他的无情也辜负了大长公主。 若不是两个女儿,其实现如今的温长衿,对人世已经没有什么眷恋了。 “不!爹爹!我永远是你的女儿!”温苒苒也忍不住眼泪,认真地看着温长衿,“我今日还收到了毓婉的飞鸽传书!真的!毓婉和程大人很好,现如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爹爹,你要抱孙子了!咱们一家,都要好好的,不是吗?” 616.狼子野心 “你……你是说真的!?”温长衿骤然瞪大眼睛。 温苒苒笑了笑,“那当然!” 温长衿堪堪止住眼泪,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喜色。 “那就好!可取名字了?那孩子一向娇气,也不知道会不会难受……”温长衿喃喃自语,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看看。 “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便回去!父皇这边……相信姜姝也会做一个好女儿的!”温苒苒安慰着温长衿,“只是一点,您不能老有这种牺牲自我的精神,不然毓婉估计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温长衿连连点头,只是看着温苒苒。 “为父……只是怕委屈了你!” 温苒苒摇头。 一开始她也很想寻找自己真正的身世,但是等到正儿八经找到了之后,自己的心思其实也淡了。 人的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要她一见到亲生父母就恨不得失声痛哭,她也做不到,周围人也都做不到。 否则……兰宣帝就不会将玉玺给姜姝而不是她了。 这很正常,温苒苒不怪谁,因此,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最为正确的决定。 好容易哄好温长衿,温苒苒这才安定下来。 翌日,众人都起了个大早。 温苒苒思来想去,还是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云纹缎子的衣裳,也算是悼念姜安。 骤然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兰国百官之内人人自危,有些心思的已经开始站队,而另一些清官,则是开始暗戳戳辞官。 丞相独揽大权,算是勉强稳住了局面。 温苒苒和夏离霜到达的时候,左贵妃满身缟素,伤心过度,一向倨傲的面容,此刻看着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温苒苒默不作声,平静地陪着夏离霜上香,身后,兰国百官林立。 上香的时候,温苒苒看着身边的丽贵妃,丽贵妃眼神阴狠,恨不得将自己和夏离霜盯出来一个血窟窿。 温苒苒不为所动,只是站在了使臣该站的位置上,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 “这丞相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 “现如今这局势,不好说咯!” 温苒苒静静地听着,忍不住跟夏离霜对视一眼,彼此都已经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儿,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在全部人都祭拜完之后,一个白褂子的太监捧着一卷诏书出来,准备宣旨。 温苒苒捏了捏拳头,静静听着圣旨上的内容。 加封丞相左偃为左亲王,策一品大司空,兼任开府仪同三司。 左偃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快藏不住。 上前两步,正准备接下圣旨,殿门之外,却突然出现一声清朗的少年音。 “且慢!”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便看见一袭白衣的青玄面色冷肃,缓缓走进了殿内。 群臣一惊,有老臣已经叫了出来。 “这……国师大人!” 这一声国师大人,像是打破了某种桎梏似的,在群臣之中掀起一阵耳语。 “国师大人不是消失了好久,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真的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先前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傅!” “太傅与大司空都是官至一品,这下……有的看了!” “哼,左家先前可是嚣张得很,这会儿,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无数目光聚焦在青玄身上,青玄面无表情,那双从来平静沧桑的眼中,蓦然多出了一抹冷意。 617.嫌隙 骤然被打断,左偃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国师大人一向不过问朝中事,怎么今日却有空来此?莫不是对陛下圣旨不服?” 左偃先声夺人,率先给青玄扣了一顶大帽子。 孰料,青玄不屑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兰国祖训,凡皇家葬礼,皆需有人诵经,超度,测算吉时,依礼下葬,否则九泉之下,魂魄不得安息。” 最后那句“不得安息”,像是在宣告什么一样。 一直面色阴沉的左贵妃一愣,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青玄面无表情,只是继续道,“今日不宜安葬,祭祀,入殓,破土,敢问丞相,又为何将二皇子的丧事如此匆匆地选在今天?” 这话一出,左偃脸色一变。 要知道,夺权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当然是尽可能避免夜长梦多。 因此,姜安的葬礼他也没怎么上心,只是以最快速度下葬,就是为了今天的圣旨。 然而……这青玄一向来去如仙一般,甚至前段时间便已经失踪。 自己倒是也派人查过,却处处查不到对方的踪迹,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青玄的话不重,但是却不仅引起了百官的窃窃私语,连站在最前面的丽贵妃,脸色也变了。 她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安儿是她亲生的孩子,骤然横死,她伤心欲绝。 而哥哥却向她保证,一定会给姜安办一个隆重的葬礼。 今日这赶工出来的葬礼其实也算隆重,因此丽贵妃一开始还不疑有他,虽然日子赶了些,但是死者为大。 不料,却出了诏书的事情。 左偃在想什么她知道,但是……急不可耐地借着安儿的葬礼宣布这件事情,甚至……连黄历都不看,这是想让她的安儿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吗?! 这可是一向跟自己一条心的哥哥! 甚至……甚至为什么安儿一死,自己的兄长却这么高兴?! 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兄长自己指使的?他是不是连傀儡皇帝也不想要了,想要亲自坐上那皇位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无数的想法在左贵妃的脑海中酝酿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左丞相。 身边,一双素手悄然扶起了自己。 “母后……节哀!”姜姝眼睛通红,悄然扶起了对方。 这些天,谁都不敢面对左贵妃的怒火,只有姜姝,就算是被打了,也只是默不作声表忠心。 一开始,左贵妃还怀疑姜姝。 但是她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姜姝,她没有实权,这些日子连门都没有出过。 就算自己真的有一次忍不住问她,她也只是平静回答: “儿臣是真的将母妃当做母亲看的。” 左贵妃因此才放下了戒心。 现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吗?! 她求救一般抓着姜姝的胳膊,姜姝任由她抓着,面色悲痛,只是眼神深处,却平静无波。 她压下心头的那份恨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来人,先送贵妃娘娘回去!”姜姝红着眼泪,安抚一般拍了拍左贵妃的手。 “母亲放心,殿下的事情我去找丞相聊!” 嗯,聊两句,迟早气死对方的那种。 殿中还是一片混乱,左偃的脸色极为难看,但是面对青玄,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心里不断狐疑。 在姜和出事之后,青玄就消失了,现如今看来……或许姜和,是被青玄救了? 不,不可能的,滇城距离充州那么远,时间差上不允许。 唯一的可能便是……青玄难道自己也想当皇帝? 618.对峙 大殿之外,一时之间众人好像陷入了僵持。 青玄与左偃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但是毫无疑问的,青玄的出现,让原本已经对左偃心生不满的一些大臣,悄悄转投了队伍。 毕竟青玄这么多年为兰国皇室做出的贡献那可是明摆着的,而与之并列的丞相府当然在贵族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丞相府的手伸得太长,有时候权利难免会集中在少数人手中。 相比之下,国师倒是比较随和。 但是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国师其实是没有实权的。 他可以预测吉凶,可以测算天命,但是却不能走上朝堂掌握实权。 众目睽睽之下,眼看着自己的野心被揭露,一时间,左偃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 “国师大人回来的巧,不知道这些天,又去何方云游了?”左偃试图转移话题。 却不料,青玄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前些日子陛下病重,我遍访名医,终于找到了一位大夫,怎么?丞相大人有意见?” 左偃第二次被噎住。 “难不成,丞相大人并不想医治陛下?” 左偃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只是眼底深处的阴狠之色却不减反增。 “怎么会呢?能找到名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去陛下宫中看看了,丞相大人,自便!”青玄没有再跟对方吵下去。 今日来,只是想要去去左偃的嚣张气焰,并且挽回一些老臣的心而已。 这话一出,不少老臣都面露激动之色。 陛下既然有救,那么,兰国的江山便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一场闹剧,最终以喜大夫入宫而落幕。 左偃站在原地,手中的圣旨接着,却突然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当官的脸皮都厚,但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想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 “对了,既然我回来了,先前我还是兰国的一品太傅,朝中的事情,丞相大人也应该与我多商量才是!” 临走之前,青玄淡淡地瞥了丞相一眼。 百官四散,一场昭示着野心的葬礼草草落幕,丞相站在棺木旁,一巴掌直接拍了上去。 这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与他作对! …… 温苒苒与夏离霜自然也是走了。 身后,姜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王妃!王妃上次与我说的那种刺绣,可能再教教我?”姜姝目光盈盈,朝温苒苒眨了眨眼。 温苒苒嘴角一抽,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姜姝这个理由找的也太扯淡了点。 谁都知道,要她温苒苒杀人可以,但是要她拿绣花针,手指头不扎成筛子都算好的。 温苒苒点头,她当然明白姜姝的意思。 明面上说的是什么劳什子的刺绣,但实际上想要商量的,却是皇帝的事情,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温苒苒笑盈盈开口,语气看不出丝毫破绽,流畅而丝滑。 “上次你跟我说,你绣了五爪金龙,但是有些毛躁,这些日子可有进步?” 619.夏离渊 “托王妃教我,这一次再绣,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还得等个三五日,便能完工了!”姜姝盈盈一笑,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但是这大家闺秀不仅心狠,而且手辣。 温苒苒虽然能猜到最近宫里丽贵妃发疯,姜姝的日子其实应该不会太好过,让她去与丽贵妃虚与委蛇,其实是为难她了。 二人明着说是刺绣这样无关紧要的话,其实要问的,却是皇帝。 只是宫里人多眼杂,只能用这样的话来说。 温苒苒放下心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今日忙,明日再来亲自看看!” 明日……姜姝心里着急,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点了点头。 …… 温苒苒回到府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夏离霜还在书房写信给留守在益州的冯城他们,让他们管理好边界。 敌人要一击必中,若是功败垂成让对方逃出了川蜀,那就大大不妙了。 温苒苒毫无形象瘫在躺椅上,身边蓦然多出了一盘水果。 温苒苒随意偏头,却见到了沈通。 心中一愣,温苒苒顿时恍然大悟,“哦!你是来要解药的?” 沈通语塞,愣愣的点了点头。 温苒苒摆了摆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青瓷瓶,递给沈通。 “一共六十粒,是喜大夫赶制出来的,一半给了相公,一半给你!” 沈通一愣。 六十粒?! “温姑娘……这这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温苒苒撇嘴,随手从果盘之中掏了个橘子。 “救命的东西,你还嫌多?!” 沈通嘴角一抽,“不嫌多,不嫌多!只是……喜大夫第一炉的丹药,一共也就炼出来一百多粒,你这,一半都给了我?” 温苒苒点头,神情自然,似乎这种事情只是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通。 沈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小心翼翼收好。 “对了,喜大夫那边可能会提出条件,这段时间,丞相那边你要看好,带一部分人进宫,守着……守着兰宣帝!”温苒苒刚剥开橘子,又像想起了什么,嘱咐道。 沈通自是点头。 温苒苒满意地笑了开来。 “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戾鸢了,身边能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属下!话说,你知道你主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么?” 温苒苒有点好奇。 根据上次和夏离霜推断得出,如果当初的戾鸢就是夏离青,那么血榜的人呢?或许……是夏离渊? 可是夏离渊那个傻缺样……也不像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人。 温苒苒有点头大,如果这血榜的人真的是夏离渊……那为什么要这么多次去刺杀自己?好歹自己也是小时候救了对方的人,也用不着这么无情吧? 平心而论,温苒苒在个人的角度上,还是很担心夏离渊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都城时候,夏离渊送给王束军的丹药里掺杂五石散的原因,自己从那以后,对夏离渊,总是多一丝防备。 甚至……自己当初出征之前,夏离渊曾经约她见面,最终自己也婉拒了。 从那之后,二人之间总是有这一层奇怪的隔阂。 温苒苒能明显感觉到夏离渊其实是对自己有点……情愫在的,但是自己已经有了夏离霜,也只能抱歉。 620.威逼利诱 青玄带着喜大夫进宫,为兰宣帝诊治,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并不乐观。 “神医,陛下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丽贵妃饶是被刚才丞相的举动弄得气极了,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听说青玄带了神医来医治皇帝,赶忙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病榻上一语不发的兰宣帝,丽贵妃心中也是闪过一丝愧疚。 兰皇后已经去世二十多年,自己虽然是贵妃之位,一直以来却都打理六宫事,这么多年下来,即使不算是情谊甚笃,也算是相敬如宾。 而今,为了哥哥的野心,自己赔上了一个儿子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丈夫。 若是安儿还在,那么自己是愿意听从左丞相的劝告,扶持安儿登上帝位的。 但是现如今安儿没了……丽贵妃骤然淡了那份心思,左丞相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就算自己助其登上帝位,也不过充其量从一个贵妃变成长公主…… 这份买卖并不划算。 沉思间,喜大夫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陛下此症,乃是身体亏空,气血两虚所致,应该有服用五石散的原因,为今之计,除了这些药,还需要一味千年紫参做药引子。” 千年紫参? 听到这药名,饶是丽贵妃也愣了一下。 千年人参她拿得出来,但是千年紫参…… 那东西,可谓有价无市。 丽贵妃捏紧了拳头。 喜大夫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捻着胡子笑了笑,“这千年紫参极为难求,就连老朽,也只见过一面!” 这话带着极强的引导性,但是依照,丽贵妃现如今的心态,也根本听不出来,只是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喜大夫皱了皱眉,轻声说了几个字。 “裕王府!” 丽贵妃一愣,裕王?哪个裕王?兰国现在的裕王,只有一个,便是……夏离霜? “当时裕王妃遭贼人毒手,在锦城的时候深受重伤,裕王曾经拿出过千年紫参相救。” 喜大夫戏谑的看着对方,不出意外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色。 “不过……当时王妃年轻,因此,那根紫参最终也并没有用到,想来现在还是在王妃手中!” 喜大夫故意大喘气说出了下半句。 丽贵妃眼神一亮,随即变得有些犹豫 青玄却只是勾唇看了丽贵妃一眼,说实话,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对皇帝有情不假,但是却更注重自己的地位。 现如今有犹豫,不过是因为姜安已死,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捞不到好处。 “相信陛下更想看到娘娘亲自去求!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多年……陛下的心里,也是有娘娘的!” 从不说话的青玄淡淡开口。 丽贵妃有些犹豫。 而躺在榻上,这么多天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却猛然间睁开了眼。 “朕让你做皇后!只要你想,还能做太后!”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目光依旧冷凝,说出的条件也客观,没有半分情愫在其中。 然而,对于丽贵妃来说,不知为何,这种谈判,远比左丞相天天给她灌输什么“家族利益”来的踏实。 她咬唇,还是点了点头。 621.千年紫参 驿馆之内,温苒苒正剥着手中的秋葡萄,斜斜瞥一眼对面的丽贵妃。 姜姝陪在丽贵妃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眼波深处看着温苒苒,眸色深沉。 “想要千年紫参?”温苒苒语气不咸不淡,却让丽贵妃很是难看。 来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求情,确实是难为她了。 尤其是,这小丫头片子,还长着一张与姜姝一样的脸。 丽贵妃忍了又忍,看着温苒苒,似乎能透过对方看着自己的皇后之位似的。 “还请,裕王妃给行个方便。”丽贵妃咬着牙,屈辱道。 温苒苒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来求一个自幼流落在外的公主,你心里是不是特别不爽啊?” 丽贵妃脸色一变,瞬间煞白。 “王妃……王妃说什么呢……”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不过现在这些意义不大,毕竟除了公主,我仍然是裕王妃!” 温苒苒的话语很是飘忽,落在丽贵妃耳中,却让对方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是姜姝冒名顶替了。 “紫参可以送,但是是看在兰宣帝与两国邦交的面子上,你的面子……”温苒苒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对方,露出一抹戏谑。 “不值钱!” 丽贵妃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霎时间变得十分有趣。 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而忍辱负重的女枭雄,这会儿更是听着温苒苒的侮辱,直接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温苒苒,却因为有求于对方,不敢对对方怎么样。 只能站起来拂袖而去,临走还没门槛踉跄着绊了一下。 站在身后的姜姝虚扶了一把,朝着丽贵妃眨了眨眼,“母后且在外面等着,这等小事,我去处理便可!” 丽贵妃阴着脸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其实姜姝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怀疑的点的,但是因为这段时间,对方表现良好,甚至也如实相告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丽贵妃选择相信姜姝,且气冲冲回到了外面的马车之中、 屋内恢复了安静,姜姝瞥了一眼暗处,还是盈盈拜了下来。 “我先多谢王妃,能拿出紫参救父皇!” 温苒苒眸光一动,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丽贵妃也没有笨到家,最起码这时候虽然自己生气,但是对姜姝还是没有那般放心。 “我说了,我是看在两国邦交的面子上!”温苒苒撇了撇嘴。 姜姝也不生气,只是轻声拍了拍手,外面便有侍女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看起来颇大的精美盒子。 “这是我亲自绣的……百子图,希望王爷与王妃。能够百年好合!” 温苒苒一愣,下意识让旁边的东倾接过巷子。 仅仅只是一副刺绣的话,是没有必要去用盒子去装的除非…… 温苒苒面色一动,示意身后的江唐收下。 “行了,东西放下,拿着你要的药材走人!”温苒苒淡淡道。 姜姝咬唇,最终还是接过了白玉盒之中的紫参,走出了房门。 暗处那监视的人立即消失,温苒苒摸了摸那盒子底部,露出一丝微笑。 “糖糖,去,将和公子与王爷,一同请过来!” 江唐挠头,神色不解,但是还是去了。 622.野男人 夏离霜还在外打听消息,不过倒是也没有多忙,姜和则是依旧依靠着凤七的易容,混在了禁卫军之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把柄。 “急匆匆将我们叫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是西南的风水养人,夏离霜这段时间,看着皮肤似乎都润了不少。 “东西拿到了。”温苒苒只说了这一句。 夏离霜与姜和齐齐一愣,彼此对视一眼,姜和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拿到了?” “你觉得是什么?”温苒苒笑了笑,直到夏离霜在姜和耳边耳语了几句,这才恍然大悟,甚至目露震惊。 “父……父皇他……” “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就是不知道宫中会怎么样。”温苒苒耸了耸肩膀。 丞相现如今被下了脸色,那是第一次,而现在,第二次的打击,估计已经到了吧? 夏离霜坐下来,抿了口茶水,点了点头。 “我刚打探到消息,宫中,陛下下了诏令,将一部分朝中大权,都分化给了国师大人,现如今,丞相估计是气得不轻。只可惜……”夏离霜眼中露出一抹讽刺。 “只可惜,现如今的长乐宫像铁桶一般,丞相就算是想动手,估计也来不及了……唯一的可能,便是从宫外下手!” “宫外下手?”温苒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你刚不是让姜姝,带走了紫参么?”夏离霜微微抿唇,看着温苒苒僵住的脸,不由得有些好笑,生生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你你你……不是,那紫参被丞相截了怎么办?!”温苒苒顿时觉得,自己当时应该再放聪明一点,不要将真的给出去。 现在好了,没想到这狗丞相,居然真的敢动自己的亲妹妹的马车,只为了去截药材。 那可是千年紫参啊!千年啊!紫参啊! 就白白这么便宜了别人…… 温苒苒一阵肉痛,恨不得西子捧心。 “哼,野男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就这么重要?”夏离霜冷哼了一声,声音中,一股酸味儿弥漫开来。 温苒苒眼角一抽。 “你……都知道了?” 夏离霜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再不知道,我就绿了,我还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我媳妇儿,会第二次见到那个连真人都不漏的家伙,还收下对方的礼物!” 温苒苒嘴角一抽,“这这这……这不一样!” “哼!花心的女人!”夏离霜薄唇吐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十分傲娇。 “好相公,不生气,大不了我们不要了,先看看吧,这箱子里的玉玺有什么不一样!” 温苒苒知道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自己理亏,像是夏离霜这种醋坛子,一旦翻了,那估计不少人,包括自己都要跟着倒霉。 详情请参考之前的巫溪吵架事件。 夏离霜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狮子猫,虽然平日里都是狮子的模样,但是,在她面前才是个乖乖的猫咪。 只是,这个猫咪显然还得顺毛哄。 眼看夏离霜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温苒苒才松了口气。 彼时,丞相府—— “砰——” 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应声而碎,伴随着的,还有左偃阴狠的怒吼。 “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相爷息怒!”奉茶的小厮慌忙跪下。 左偃狠狠咬着牙。 皇帝老儿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己都已经没有儿子了,还不乖乖从这帝位上滚下来? 623.抢夺紫参 想到这里,丞相更是一肚子的怒火。 “叫蒋毅来见我!”丞相冷冷道。 一旁的小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去请人了。 蒋毅跟在丞相身边日子不短了,现如今也是朝中的御林军副统领。 蒋毅很快到来,见了丞相,恭敬行礼。 “这段时间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间的,国师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 蒋毅脸上也是一阵为难。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现如今宫中的御林军,一部分已经由青玄大人亲自调度了,至于长乐宫,我们现如今也进不去,不知道内部情况!” 提起这个,丞相脸色更为阴沉了。 “不过……倒是丽贵妃这段时间出入长乐宫很频繁,甚至……看样子,还想为皇帝治病,这段时间,宫里都传遍了!” 丞相瞪大眼睛,“什么?” 一直以来支持自己的妹妹,这会儿……怎么突然偏帮着皇帝?! 左偃心中骤然产生了一股危机感。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其中细节。” 丞相皱眉,“今日呢?干什么去了?” “喜大夫说,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但是还能救,这药里缺一味千年紫参,据说今日,贵妃娘娘带着公主,去驿馆求药了……现如今,怕是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啪——”身边的红木桌子,骤然破开丝丝裂缝。 丞相阴着一张脸。 “去,你现在立马带人,不论如何,拦下贵妃的马车,将那什么劳什子的紫参,抢回来!” “是!” 蒋毅领命而去。 丞相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儿,眼神阴晴不定。 既然国师是仗着陛下在背后作妖,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皇帝! 梦寐以求的龙椅似乎就在眼前,他也顾不得什么荣国之人了。 大不了撕破脸皮!直接掀了这兰国的天地! 现如今宫内进不去,这宫外,他还没有办法么? …… 另一边,姜姝好不容易求到了药,带着丽贵妃一起回宫。 “母后别生气了!”姜姝抿唇,小心翼翼安慰着丽贵妃。 丽贵妃脸色也算不得怎么好看,但是却难得没有朝着姜姝发火。 “叫母妃!” 姜姝笑了笑,这会儿嘴倒是很甜。 “陛下已经答应了母妃,这可不就是要改口叫母后了” 丽贵妃听着这话,倒是难得没有发作,虽然刚才被温苒苒怼了一顿,内心不爽,但是此刻听着姜姝的话,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不少。 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大街上,待行驶到一处僻静之处,车身骤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然一晃。 姜姝手一紧,赶忙扶住了丽贵妃。 “什么人?!”姜姝猛喝一声。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那带着寒光的短刀。 一群黑衣人迅速将两个弱女子包围,而那放着千年紫参的白玉盒就在手边。 姜姝只来得及护住丽贵妃,却见车帘外面骤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就要抢夺白玉盒。 姜姝电光火石之间,死死拽住了那盒子,却抵不过来人的大力。 丽贵妃惊怒,瞬间掀开车帘,直接扒下了那黑衣人的面巾! 蒋毅此刻心中苦涩,要知道,他奉命来抢夺白玉盒,就是为了不让贵妃发现,但是……这玩意儿还只能抢,不能伤人。 此刻暴露之下,蒋毅也是瞬间一惊,骤然大力夺走了白玉盒,看着丽贵妃惊愕的脸。 “娘娘!得罪了!” 蒋毅几乎是硬着头皮,带人绝尘而去! 车内恢复了安静,丽贵妃还没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超脱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蒋毅?!哥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624.玉玺藏虎符 姜姝一脸乖巧,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会儿故意做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丞相大人……应当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一句丞相大人,骤然点燃了丽贵妃最后一点怒火。 蒋毅一向是哥哥的人,这会儿却贸然敢大着胆子对她出手,没有左偃的授意,他敢吗?! 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个皇位,赔上她的安儿还不够,这会儿,让蒋毅带着兵来,是想让她也成为刀下亡魂么?! 心中最后一点亲情悄然被割裂,丽贵妃鲜红的蔻丹死死拍在马车壁上,眼神满是怨毒。 一旁的姜姝低眉顺眼,眼神之中,却骤然闪过一抹寒凉。 …… 温苒苒把玩儿着手中的玉玺,兰国的玉玺跟荣国的五爪金龙还是不太一样,巴掌大的玉玺上面,雕刻着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霎是婉约好看。 姜和在坐下看着,眼角抽搐,看着温苒苒的动作,欲言又止,几次想提醒却止住了话头。 等到温苒苒将玉玺抛在手中掂量重量的时候,姜和终于忍不住了。 “皇妹……你这……” “嗯?” “你……”姜和看着温苒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你手里拿着的,可是玉玺!你能不能别乱抛!我看着心惊肉跳的!” 姜和一向温雅,甚至还有点读书人特有的迂腐,这会儿一脸严肃,说起话来,居然真的有点哥哥教训妹妹的架势了。 温苒苒讪讪一笑,终于放下了玉玺。 然而,在放回桌子上的时候,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玉玺突然“啪——”一声,发出一声脆响。 那一声脆响不算小,但是在座的人,心都跟着抖了抖。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就这样给弄坏了吧?!以后怎么跟兰宣帝交代啊?! 温苒苒大脑一片空白。 “这玩意儿?不会才是假的吧?碎了?”默默吃瓜的夏离霜发现了华点。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着已经冲了上来,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个不肖妹妹的姜和,试图跟对方有话好说。 但是跑了一半,姜和的脚步顿住了,温苒苒也愣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玉玺的底部,猛然间掉出来半块金属材质的东西。 “这是什么?”温苒苒好奇了。 姜和也是一愣,温苒苒顺势将这东西捡起来,不看不要紧,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这半块金属材质的东西,表面平滑,甚至看起来有些磕碜,但是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形态,那姿势……像是一个,虎头? 但是这虎头也生的奇怪,只有半块,另外连接着虎尾的半块,却不知所踪。 “这什么玩意儿?”温苒苒翻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这这这……这……” “这什么这!?”温苒苒明显不信任自己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大哥,还是颠颠儿地跑到了夏离霜面前。 “相公,你来看!” 夏离霜草草瞥了一眼,眸中露出一丝诧异。 “这是……虎符?” 625.反目 夏离霜的话成功使得满屋子都寂静了下来。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着一旁的姜和,瞬间觉得面前的东西烫手,直接塞进了姜和手里。 “拿走拿走!” 姜和嘴角一抽,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温苒苒赶忙又看了看玉玺,发现玉玺并没有坏,只是其中安装了一个机关一类的东西,刚才正是触碰到了开关,这才有了其中的虎符。 夏离霜笑了笑,“看来,我岳父还是蛮有智慧的,这个节骨眼儿拿出虎符,最起码掌握一半兵权,到时候,就算丞相真的起兵谋反,我们也并不会怕他们!” 姜和咽了咽口水。 “这……真的好吗?” 温苒苒嘴角一抽,骤然觉得自己这个便宜爹在教育方面,还是比温长衿那个耙耳朵爹差远了。 姜姝也就罢了,教出来的,姜安纨绔一个,胸不大且无脑。 而自己的亲哥哥,虽然知识储备方面是够了,举止也都像个儒生,但是真的面对这种需要当机立断的事情,还是显得有点软弱。 不过这都不是大事儿。 毕竟有自己和夏离霜在,怎么着也不会让对方吃亏。 “好了,现如今最大的心事已经了了,就看父皇宫中那边了!” …… 丞相府—— 丽贵妃几乎是气势汹汹踹开了门,怒瞪着自家哥哥。 “左偃!你这是做什么?!” 左丞相坐在太师椅上,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左婉儿。 “怎么?看着那老东西死到临头,你还是心软了?” 左婉儿一时语塞,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家哥哥。 “你……你这是谋逆!” 左偃丝毫不在乎,“妹妹这话真是说笑了,你先前那种种举动,难道就不是谋逆了么?” 丽贵妃一愣,尖声道。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安儿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你……你还自称是安儿的舅舅,却在他死后匆匆下葬,甚至连日子也不看?” 提起这个,左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间,语气也弱了许多。 “哼,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事情,你等闺阁女子怎么会懂?!” “你以为,你现在保着那狗皇帝,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再给他生出一个皇子来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你最好别坏我的好事!” 左婉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左偃。 明明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疼爱她的兄长,怎么……怎么现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左婉儿闭上眼睛。 “我只能说,安儿的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语气之沉重,让左偃也有些怔楞。 左偃下意识放软了语气,“妹妹,莫怪,等大哥做了皇帝,便封你为长公主,你要什么,大哥便给你什么!” 左婉儿却只是无奈摇头,一行泪顺着面颊滑落。 长公主?不过是一个虚的头衔罢了,更何况,还是个半老徐娘的长公主? 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若是计划有变,以左偃现如今的心态,真的不会怀疑自己么? 丽贵妃抬头,冷冷看着对方。 “长公主,你觉得我稀罕么?!我已经是贵妃之身,你还能给我什么?能让我的安儿回来么?!” 左偃语塞,看着拒不配合的左婉儿,到底还是咬牙,袖子一挥,便有侍卫出来。 “将贵妃带去厢房!好生看管!” 左婉儿一惊,顿时破口大骂。 “左偃!你是疯了!你疯了!” 然而,她又怎么比得上现如今已经权势滔天的左偃,最终,也只能尖叫着,心不甘情不愿被拖了下去。 626.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第二日早朝,青玄与左偃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为今之计,对于荣国众人,还应礼遇,维持两国和平才是!”青玄捏了捏眉心,似乎很是疲倦。 左偃心下疑惑,现如今的青玄,已经完全没有了前几日咄咄逼人的样子,反而显得十分的疲倦,甚至于……还有些奇怪的心虚。 左偃没有吱声。 这个节骨眼儿上,谁都不想再多兴战事,便宜了别人。 下了早朝,丞相刚想回府,却看见身形柔弱的姜姝已经在宫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见到左偃,先是有些踟蹰,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还是迎了上来。 “大人!”姜姝的眸子里满是担忧,“昨日,贵妃娘娘出宫,您可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 左偃一愣,尬笑了一声。 说实话,虽然说姜姝这么多时间都是左家的人,但是实际上,因为一直在宫里的原因,左偃与姜姝其实交流并不多。 “她回娘家几日,小住一段时间!”左偃淡淡道。 姜姝点点头,语气里却还是有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 姜姝咬了咬唇,依旧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没有防备。 “父皇那边……情况不容乐观……”姜姝语气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 左偃一愣,“陛下……那边怎么了?” 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有接触到皇帝那边的消息,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就不行了? 丞相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姜姝立即福了福身,“姜姝不管怎么样,都是左家的人,父皇的事情,姝儿不敢妄言,那日喜大夫来,说这已经是病入膏肓,就算是有着神药帮助,也不过是能多撑一段时间,那日宫外,紫参遭贼人盗窃,这会儿恐怕是……已经不行了!” 姜姝的话语诚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左偃愣住,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皇帝老儿要倒了,自己可以马上发兵,不管是青玄还是谁,都不能阻挡自己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丞相眸中欣喜,只能故作姿态,劝告姜姝这段时间好好照顾皇帝,有什么问题立即向他汇报即可。 姜姝乖巧应下。 然而,在这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时候,温苒苒与夏离霜等人,还安心窝在驿馆,煮着川蜀地区特有的暖锅吃。 此时已经入夏,温苒苒特地要了最变态辣的锅,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一群人,连带着温长衿,姜和,东倾姑姑等一系列的人,都围着个大圆桌,默默吃饭。 “话说,也就是这两日了吧?”温苒苒咬了一块毛肚,偏头问姜和。 姜和点头,“王爷雷霆手段,率先带着我说服了御林军统领,对方已经答应出兵,另外,还有一半的滇城守卫军,这会儿已经随时待命!” “嗯。”夏离霜默默喝茶,“金羽卫那边怎么样了?” 沈通抱拳,“王爷和温姑娘放心,金羽卫全程日夜保护兰宣帝的安全。” 温苒苒点了点头。 但是夏离霜却敏锐察觉到了沈通对待温苒苒的称呼,顿时默默抬起了眼,锐利的目光直直看着沈通。 为什么对方不称呼苒苒为王妃,而是专门称呼温姑娘? 627.温姑娘也是你能叫的? 温苒苒还在埋头吃肉,便看见夏离霜看向沈通的表情有点奇怪。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夏离霜语气凉凉。 “温姑娘也是你能叫的?” 温苒苒:嗯嗯嗯? 一桌子人骤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即将开启的修罗场。 只见沈通茫然抬头,眼神中尽是迷惘。 “怎么了?不能叫吗?” 夏离霜嘴角一抽。 怎么回事?他早就知道这沈通对他媳妇儿有不轨之心。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被质问,不应该是面色苍白然后咬牙被迫改口吗? 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他小题大做一样? 夏离霜吃了个瘪,深吸气挤出一个微笑,“能。” 温苒苒骤然一个瑟缩,埋头吃肉,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就好!我还以为王爷真的这么小气呢!”沈通笑得憨厚,看不出任何异样,却活生生让夏离霜抽了抽嘴角。 天杀的,谁能来帮他收拾收拾这个茶里茶气的男绿茶?! 温苒苒看出夏离霜脸色不对,赶忙往对方碗里夹了一块肉,“相公!吃这个!” 夏离霜脸色这才好看点,悻悻作罢。 吃完晚饭,温苒苒照例去散布消食顺便喂鱼。 丞相估计就会在这两日之内出手,一堆的事儿,压到一块有点麻烦,但是能解决,倒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走累了刚准备找个凉亭坐,就听得身后一句低沉憨厚的“温姑娘”。 她嘴角一抽,几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 “你怎么在这?”温苒苒不咸不淡。 虽然沈通有时候是会怪怪的,但是上次敲打过后,再加上拿到了三更月的解药,这段时间明显乖巧多了,也殷勤多了。 一次两次的没什么,但是日日都是如此,温苒苒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点不寻常来。 “温姑娘!吃果子么?” 沈通扬了扬手里的果子,笑盈盈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这次却难得没有接。 “沈通,我觉得你也不是笨蛋,我也不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但是……我已经嫁人了!”温苒苒尽可能客气道。 沈通一愣,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晦暗。 “我知道。” 其实关于温姑娘这个称呼,沈通自己也没多想,只是一开始自己家主上夏离渊总是不许属下在自己面前叫温苒苒为侧妃或者王妃,久而久之,自己就喊惯了温姑娘。 但是……出来这么长时间,沈通同样清楚地知道,那随口一句的“温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温姑娘不再是一个礼貌的称呼,反而更像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温苒苒已经嫁做人妇的事实。 如今……更是连自己都瞒不下去了。 沈通苦涩一笑,“王妃放心,我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王妃。 温苒苒点头,看着对方失落的神色,却说不出,也不能说任何安慰的话语。 “不管如何,我还是会救你!”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只要不是立场冲突,你我必定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沈通沉默着,最终,像是想通了似的,点了点头。 628.拖延时间 一夜无话。 翌日,温苒苒早早起床,顺便不忘将夏离霜也拖起来,二人顶着谈判三座城的归属为理由,挤进了早朝。 只不过这一场早朝,难得没有见到一向爱管闲事的丞相。 青玄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显然,他的身体虽然还是少年的身体,但是精力什么的,到底跟年轻人是两个概念。 骤然接受朝政,肯定是力不从心。 好在一直有夏离霜背后帮助,也算是顺利过来了。 夏离霜在大殿上提出要三座城,并没有附加其他的东西,虽然只是假意谈判,但是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客气。 然而,偏偏有人不乐意,下一秒,丞相左偃几乎是卡着点带兵入场。 “不可!” 温苒苒嘴角一抽,惊异于对方的卡点能力。 周围全部都是滇城的禁卫军,满朝官员,有一半瞬间就站到了左偃身后。 左偃一身黑红色蟒袍,本来就奸诈的面容,这会儿看起来更嚣张了。 “哈哈哈哈哈哈国师大人别来无恙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知道跟老朽我商量商量?” 青玄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左偃身上的黑色蟒袍,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左丞相身上这衣服,似乎并不合礼制?臣子僭越,该当何罪?”青玄语气淡淡,却一语道破了左偃的野心。 左偃却狰狞一笑,别说青玄,摆明了是连温苒苒和夏离霜的面子都不想给。 “国师大人说笑了,我现如今已然坐稳了摄政王的位子,倒是国师大人,这会儿将我等将士牺牲而来的国土,拱手再送还给他人,是否合适?” 左偃大袖一挥,尽显猖狂。 “来人!给我将这个乱臣贼子拖下去!” 青玄面色一寒,一双幽深的琉璃目盯着左偃。 “左偃,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左偃哈哈大笑,笑声落在殿中,极其刺耳。 “青玄,你少在这里装蒜,难道,你现如今就不想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病重,无力回天!兰国之内,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已然是一盘散沙!可不止你一个人,想要将这盘子揣在怀里!” 青玄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 “你若当真如此,必将自毙!” 左偃不理对方,只是朝着身后的人,冷哼道,“来人!将青玄这乱臣贼子!拿下!” “你敢!”青玄豁然站起来,却因为身体原因,剧烈地咳了起来。 “左偃,你当真以为,皇室内部现如今继承无人了不成?!” 左偃一愣,没有明白过来青玄是什么意思,便是连群臣也面面相觑。 姜和姜安已死,现如今姜姝不过是一个公主,怎么能堪当大任?! 青玄却淡淡道:“上古大周朝上五代子嗣稀薄,曾有女帝主天下!现如今,我兰国虽然无子继承皇位,但是宣帝对我有恩,我愿扶持公主上位,鞠躬尽瘁!保我兰国江山!” 左偃听着这话,差点笑了出来。 连温苒苒与夏离霜也是面色一紧。 计划里应该没有这么一环,现如今的青玄,已经明显是在拖时间了。 长乐宫里,皇帝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温苒苒悄悄捏紧了拳头。 629.拖延时间 左偃听着这话,戏谑地看着青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玄,你不会真的以为,姜姝还是宣帝亲生的吧?!” 青玄面色不变,“我当然知道不是!” “那你……” 话说了一半,左偃猛然间反应过来,看向了温苒苒的方向。 这位从荣国远道而来的裕王妃,有着一张与姜姝一模一样的脸,当时引得多少群臣震惊。 青玄看着温苒苒,心一横。 来不及了,早朝之前,才有人来报,说是皇帝在长乐宫中遭了刺杀……现如今太医还在全力施为,皇帝不出现,就无法主持大局,宫外的兵权,一半在左偃手中,一半刚刚被姜和捏在手里。 “数年前,左氏一族曾经重金向江湖组织云溪楼花重金购买了一株寄生花,一半暗中混在了兰皇后的饮食之中,一半让一位普通孕妇服下。等待二人生子之时,两个孩子长相一模一样,兰皇后难产而亡,你们便趁机调换了公主!” 青玄面容清冷,此刻却硬生生逼出了一丝正气。 温苒苒抬头,到底还是顺着青玄的话走了出去。 “不过,左丞相还真是大意!”温苒苒一袭红衣,傲然站了出来,气势比深宫之中的姜姝更甚三分,“兰皇后身边侍女王婉,拼死抱着我逃了出去,一路逃到荣国,被荣国温丞相所救,所以,这么多年,我并未真死。” “倒是你们……”温苒苒举步上前,一双狐狸眼此刻亮得惊人,“冒充皇统,多次在荣国境内刺杀我,血榜那边,想必对你们来说,花了不少钱?你们还利用姜姝,意图谋害姜和,父皇饮食中的五石散,你敢不敢解释解释!?” 左偃被温苒苒逼得直直倒退一步,目光之中露出惊慌的神色。 “你你你……你现如今一个流落在外的公主,这会儿已经嫁做人妇,还如此做我兰国的女皇?!” 温苒苒勾唇冷笑,“你也知道我现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也知道我与裕王殿下感情甚笃,勾结川蜀,破坏荣国内部和平不少,路上几次刺杀!你当真以为,你左家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所有人么?!” 温苒苒的话,咋地铿锵,不少老臣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左偃!你!” 左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面色阴狠,干脆直接撕下了那张虚伪的面皮。 “是又如何?!兰宣帝昏庸无道,我左氏一族,又岂能久居他人之下?!今日,我大权在握,任你们翻出了天来,也无力回天,什么公主,什么裕王!呵,还不是任我左氏一门摆弄!” 语气森冷,打得竟然是鱼死网破的心思! 温苒苒朝夏离霜使了个眼色,夏离霜朝对方放心地点了点头。 真要火拼起来,两方对峙,他们未必会输,但是没有人愿意走这一步。 本就是一个国家的兵士,都为皇帝服务,却因为内斗而两败俱伤,这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现如今,兰宣帝的寝宫长乐宫之中出了问题,这一步计划,便只能提前了。 630.下辈子谋反记得学武 温苒苒咬牙,捕捉痕迹的摁上了腰间的长剑。 现如今是大殿之上,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以左偃做人质,也未尝不可!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对方。 “丞相大人说笑了,任你摆弄?若是我和裕王今日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你的皇位能坐多久?” 左偃一愣,却无法反驳温苒苒的话。 兰国现如今内部就是一个烂摊子,他想趁乱捡便宜,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荣国。 先前得罪荣国,是因为太子与蜀王在,自己有把握的前提之下,然而现在…… 若是……若是杀了温苒苒,自己又会得罪夏离霜……不杀,难道就任由着对方一个小姑压在自己头上? 左偃咬牙,走到了这一步,已然鱼死网破,趁这个机会,杀了温苒苒与夏离霜,就算是将来要打仗,那也是将来的事情,宾国,燕国,都是自己合作的对象…… 想到这里,左偃的眼中骤然出现一抹冷意。 “给我杀!杀了温苒苒和夏离霜,来日,本相登基,必定重赏!” 宫门外,无数喊杀声想起,温苒苒长剑摁在腰间,正准备出手,却见青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举弯刀就要朝对方刺过去! 温苒苒心神一紧,纵身而跃冲了上去,堪堪替青玄挡下了那一刀,随即迅速与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长阶之外,无数喊杀声袭来,震耳欲聋。 夏离霜眸色冷厉,腰间长剑瞬间出鞘,挡住了三五个骑兵,出手狠辣,直直奔左偃而去。 丞相府的人马很快便来到了宫中,将那些百官团团包围,夏离霜神色冷漠,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只见泓光一闪,左偃还没反应过来,那长剑,便已经牢牢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谁再往前一步!你们的丞相大人,可就没命了!” 夏离霜严厉的声音使得周围的一些兵士成功顿住了脚步。 左偃只感觉到脖子一凉,便已经被长剑划了道口子。 夏离霜的语气在耳边轻轻响起,像是阎王催命似的。 “丞相大人,下辈子谋反之前,记得先练练武功,否则,这么简单毫无技巧的宫变,我也着实是乏味得很!” 左偃身子一抖,差点尿了裤子。 宫门外,另一队兵马袭来,姜和难得一身铠甲,那一向庸懦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凌厉。 左偃看见姜和的脸,差点瘫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姜和,姜和没死?!” 姜和面色冷凝,那张书生面容上,终于多了一丝怒火,“看来,丞相大人很希望我死?” 姜和的到来,某种程度上已经稳住了局面。 而高位之上,与温苒苒缠斗的黑衣人,被温苒苒一剑削下一缕辫子之后,便随即消失,没了踪影。 “没事吧?”温苒苒看向青玄,青玄面色惨白,显然,这些天的劳累,加上刚才的紧迫,已经让他成为了强弩之末。 青玄几乎是白着脸倒了下去,赶忙被人放进了偏殿照顾。 大殿上,夏离霜帮着姜和善后,温苒苒直接赶去后宫,还没进长乐宫的门,就已经听到了阵阵啜泣。 温苒苒一脚踹开大门,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姜姝,和昏迷的兰宣帝,还有一旁正在为兰宣帝诊治的喜大夫。 “怎么回事?!” 631.生女与养女 姜姝哭得梨花带雨,而皇帝一袭朝服,正是原计划准备出现在朝堂上的样子,但是右肩却受了伤,血流不止,因为上了年纪,几乎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我……是云溪楼,我在跟你合作之前与云溪楼做了交易,但是他们不愿意杀你,便在宫变的时候……赶来杀我,父皇……父皇本来可以走,却在关键时刻,挡在了我面前……都怪我!怪我!我对不起父皇!” 姜姝哭成了泪人,温苒苒也没时间计较对方,直接一把将对方拉了起来。 “这玩意儿跟云溪楼有什么关系?!”温苒苒只觉得头大,一个丞相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若是还加上戾鸢在后背操控,只会变得更麻烦。 姜姝摇头,“一开始,左家与云溪楼做交易,要杀了姜和,后来,我与他们……我与他们说,我可以将父皇完好无损交给对方,但是只要你的命……”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温苒苒蹙起眉头,有点拿不准。 也就是说,姜姝与云溪楼做了交易,但是云溪楼却没有对自己下手? 结合着几次戾鸢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的确不像是会对自己下手的人,反而……反而更像是一直在帮着自己,当时对方的算盘估计也是假意答应姜姝,先救出皇帝,然后杀了姜姝灭口。 但是没想到兰宣帝居然这么重视这个女儿,为姜姝挡了刀……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姜姝的肩。 “也……也不能完全怪你,父皇现如今怎么样了?” “喜……喜大夫说没有伤到要害,但是父皇年纪大了……”姜姝抽抽噎噎,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 病榻上,兰宣帝这会儿已经痛得意识模糊,还不忘呼唤着姜姝和温苒苒的名字。 “苒苒……姝儿?” 温苒苒和姜姝急忙奔到床边,看着兰宣帝,温苒苒叹了口气。 “父皇,已经没事了!大哥在外面,已经平定了叛乱!你安心养伤便可。” 兰宣帝闭上眼睛,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温苒苒没有走,与姜姝一起,在兰宣帝宫里侍疾了一整夜。 虽然自己并不能帮得上什么忙,毕竟,现如今的画风已经变成了这样—— 温苒苒要给兰宣帝喂药,姜姝说我来,温苒苒要给兰宣帝盖被子,姜姝说我来,温苒苒要给兰宣帝清理伤口,姜姝说我来…… 于是,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直到晚间,姜姝终于撑不住,自己先去睡了,温苒苒坐在桌边,手倚着脑袋装睡,却蓦然听得兰宣帝的一声呼唤。 “苒苒……你可曾怪为父?” 温苒苒一愣,屋内只有烛花偶尔爆裂的声音,她掀了掀眼皮,声音仍然是淡淡的。 “不怪……她这些日子也算是鞠躬尽瘁,帮了不少忙,若是没有她拖住左贵妃,我们的计划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兰宣帝似乎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到底是委屈你了,但是苒苒,你要明白,你和姝儿,都是我的女儿,没有差别。” 温苒苒一愣,咬了咬唇,眼里浮出一层湿润。 其实说实话,看着兰宣帝对姜姝,自己还是有点吃醋的。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对自己,夹在中间,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我知道……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温苒苒别过头,语气有点别扭。 632.青玄与燕国人 “青玄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定然是要入主姜氏宗祠的,不管是兰国俯首称臣也罢,扯旗置藩也好,你都是姜家的女儿。”兰宣帝的语气很淡,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爱,“先前我知晓你对温长衿的顾虑,不愿让我昭告你是我兰国公主,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出了这一茬,必然是要昭告天下的。”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低声表示自己明白。 “但是,苒苒,你要记住,若是日后在荣国过得不痛快,或者是夏离霜辜负了你,你要永远记得,你的背后,有兰国,有姐妹,父亲,兄长!” 温苒苒一愣,差点垂下泪来。 她笑着点头,眼里却是亮晶晶的。 兰宣帝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从前,“数年前,温长衿那小子曾经来兰国皇宫游历,当时我惜他有麒麟之才,他却不愿留在兰国,这么多年,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还能有这层关系!” 温苒苒微怔。 说实话,荣成帝对于温长衿来说,更多的是君主,而兰宣帝与温长衿的脾气秉性却都极其相似,虽然没有见过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但是想来二人能成为知己一般的存在。 一夜无话,第二天,温苒苒打着哈欠出了长乐宫,准备去御膳房给自己搞点吃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夏离霜。 夏离霜眼下青灰,俨然也是一夜没睡。 左氏一党在朝中错根复杂,昨日的事情一出,不少人都逃亡边关,再加上之前被丞相引诱策反的那些个官员,朝中骤然空虚,一部分别有异心的官员需要恩威并施,才能勉强稳住。 青玄身体不好,姜和太过心软,暗中,其实都是夏离霜在帮衬着,看起来是累得不轻。 “相公?你怎么来了?那边的事情都搞定了?” “暂时还算平稳,不少官员还在盘查。”夏离霜顺手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就是过来看看你,昨天那突然出现在青玄身边的黑衣人,你可知是什么来历?” 温苒苒摇头,“手持弯刀,看起来不像是兰国人,也不像是荣国……” 夏离霜颔首,“确实不是!你当时削下了他一缕头发,那头发是扎成小辫子的。” 温苒苒一愣,有点不可置信,“燕国人?” 只有燕国人才有这种扎辫子的习俗……但是燕国人来这边干什么?这么隐蔽,看起来像是只针对青玄而来的。 但是对方到底为什么要针对青玄?这是温苒苒死活都想不通的点。 “对方的武功相当不错了,而且后撤得很是隐蔽,除了这个,没有抓到把柄!”夏离霜沉沉叹气,“燕国这一次并非是针对兰国而来,像是只针对青玄个人而来,而他好像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因此,并没有让我们再查下去!” 难道是与燕国有关? 想到这,温苒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一直藏在口袋里的黑石。 黑石是燕国沂州屋山所特有的东西,自己天命轮回也是因为这个,那么青玄与燕国人有交集,那倒也是可以说得通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突。 眼下显然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温苒苒只能暂时先将此事搁置。 633.破解寄生花 后续的善后工作在半个月之后基本完成,半个月之内,皇帝的伤也养得基本上差不多了。 温苒苒与夏离霜的居所从驿馆挪到了皇宫之中。 “哎……不得不说,这兰国的鲜花饼是好吃!”温苒苒捧着一块饼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咂了咂嘴。 一旁的姜姝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 “三日后便是你我二十岁生辰,你之前答应我的……可还作数?” “那当然了!我已经让喜大夫去准备了,今晚就能换血!” 姜姝一听,彻底放下心来。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样子,笑道,“换了血之后,咱俩可就真的是对外的双胞胎了,感觉如何?” 姜姝嘴角一抽,故意使坏逗她。 “感觉……终于可以和你光明长大抢夏离霜了?” “……” 说好的人性呢?她脑子是抽了才要给自己多树一个情敌吗? “反正你抢不走!”温苒苒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姜姝咯咯笑了起来。 “骗你的!” 她目光悠远,像是看破了世间红尘。 “以后……好好照顾父皇吧,不嫁人,不婚娶,为父皇养老送终,若是有一天他走了,那我便去游历江湖,做回我自己!” 温苒苒一愣,对于姜姝的洒脱有些惊讶。 姜姝苦涩一笑。 “以前都是顶着你的身份,和你的脸,以后……难得想为自己活一次!” 温苒苒点点头,赞叹姜姝孺子可教,悬崖勒马。 换血之术在晚上开始,两个人需要在密室之内完成。 温苒苒早早就到了,看着周围昏黄的灯光,再看看对面的姜姝,隐约之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坎坷,如果自己从小便是被养在兰国皇宫之中,那么,估计也会变成这种温柔有度,知书达礼的公主吧? 不过,那样就太无趣了,也不一定能碰到夏离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像她与姜姝的人生一样。 指尖被刺破,温苒苒玉指纤纤,直接抵上了姜姝的指尖,二人指尖相抵,骤然多出一种血脉相连之感。 这是寄生花的作用。 温苒苒闭上了眼,感觉到有血液透过指尖,传到四肢百骸,同时,自己血液也在缓慢流失。 周围是一层温润华光,在不断氤氲着,完整这一换血仪式。 蓦的,温苒苒心底突然浮现出一股奇怪的杀意。 闭上眼,眼前全都是自己被困在那一百年之内,一次次死亡的惨状,而心中还有一个魔鬼一般的声音在告诉自己,杀了姜姝。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被追杀,逃亡,一路走到了今天。 都是因为她,盗取了自己的人生…… 这种想法越来越疯狂,甚至有些奇怪,像是不属于温苒苒自己的想法似的。 但是这想法又不断吞噬着自己的理智……温苒苒指尖颤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若是没有姜姝,自己也碰不到相公,碰不到爹爹,碰不到温毓婉……自己受了无数苦难,才遇见夏离霜,若是……若是怪罪姜姝,岂不是没有道理? “郡王爷,一个人吃饭多闷啊,要不要陪姐姐我喝两杯?” “郡王爷,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你看我们多有远,死都赶到一块来!” 一幅幅画面不断从脑海中闪过,温苒苒骤然惊醒。 去他丫的,凭什么他说杀就杀!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634.得汝为妻乃吾之幸 温苒苒骤然醒悟过来,一睁眼,发现姜姝也已经睁开了眼,虽然额头有汗,但是目光却已经温润而平和。 指尖华光已然消弭,温苒苒下意识要抽回手。 “你……”温苒苒下意识开口。 “你也看到了?”姜姝问她。 温苒苒下意识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些后怕,若是刚才换血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心有绮念,想要杀了对方,迷失在那可怕的想法之中,那估计他们两个人都得玩儿完。 但是好在,两个人的相互信任与及时醒悟,这才使得他们真正摆脱了寄生花的束缚。 “还是谢谢你,没有直接干掉我!”温苒苒耸了耸肩,要是姜姝刚才自己也动了贪念没有转圜的余地,估计还真不好收场。 毕竟之前从来没有人做过这种事情,就连研究这玩意儿的喜大夫也没想到,这二十几年前就种在身体之中的花,居然还有这样迷惑人心的作用。 换血完成的姜姝,顿时气色都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一直暗藏在身上的那股子阴沉和气弱消失,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温苒苒真心实意恭喜对方。 密室门打开,外面,是一直在焦急等待着的夏离霜。 看到温苒苒和姜姝两个人平安走出来之后,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旁的姜姝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却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其实她有那么一瞬间也是喜欢夏离霜的,但是她没有办法骗自己。 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是那个对温苒苒百般疼爱,爱护的夏离霜,换而言之,她是妒忌温苒苒有那样的爱情。 现如今心结尽消,姜姝也是朝夏离霜礼貌一笑,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温苒苒扑在夏离霜怀里,眸子亮晶晶的。 “相公,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嗯?什么梦?” “我梦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了。” 夏离霜一愣,随即温柔笑开来,“小东西,第一次见面就敢调戏我,还撒谎说喜欢我!结果最后走得那么洒脱,半点情分都不留!” 温苒苒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时候,只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但是你却总是板着脸……” 夏离霜一愣,随即将温苒苒拥得更紧了。 “得苒苒为妻,乃吾之幸也!” …… 二人没羞没臊地腻歪了两天,刚回宫,却得知皇帝下令,三天之后,在朝会上位温苒苒举行册封公主的仪式。 温苒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怔楞了一下。 即使早就知道,但真正要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蓦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归属感。 温苒苒看着送来的册封礼服,心头一阵复杂。 也不知道温毓婉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外面认了个野妹妹……也不知道会不会吃醋。 如果吃醋的话,还是挺可爱的…… 温苒苒抚摸着礼服,不意外地听到了门外传来沉稳缓慢的脚步声。 温苒苒没有回头,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635.离别之际 若说对自己即将成为兰国公主这件事情最纠结的,除了温长衿,不会有别人了。 “父亲……”温苒苒回头,看着这些天消瘦了许多的温长衿,心中有些愧疚。 温长衿走过来,看了看那极尽奢华的礼服,眼中难得出现一丝惘然。 “礼服很好看,你穿上一定漂亮……”温长衿看着那礼服,似是有些感慨道。 温苒苒听着这话,眼眶一热,她看着温长衿,故意俏皮道,“父亲,温家的女儿哪有不漂亮的?” 温长衿眼圈一红,点了点头,“好!好!”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犹豫道,“爹爹是否准备回京复命?” 温长衿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出使匆忙,耽搁了这些时日,已经说不过去了,如今兰国撤旗置藩一事已经定了,温长衿已经要回京复命。 这次是临走之前,才匆匆再来看温苒苒最后一眼。 温长衿这次虽然是立了功回去的,但是自己的身份一暴露,温家与兰国的事情,必然会遭到荣成帝的怀疑。 “爹爹!你这次回去,还是要以自身为重!我这边可能还得等些日子,等回去了我一定去看你!”温苒苒抓着温长衿的手,认真地看着对方。 温长衿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安抚一般拍了拍温苒苒的手背。 “放心,为父怎么说也纵横朝堂这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温苒苒点头,虽然知道温长衿这话有一部分是在安慰自己,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派遣了东倾姑姑与温长衿一起回去。 东倾是爷爷一手培养的人,这次回到京城,某种意义上也能牵制和警告云夕。 温长衿走了之后,沈通也来跟自己辞别,这二人是需要一起回京的,金羽卫毕竟是皇帝的人,出来不能耽搁太久。 沈通看向温苒苒的目光有些复杂,或者说,自从那日二人将话说开了之后,彼此之间就再也没说过话。 “属下要走了,温姑娘多保重!”沈通目光灼灼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点头,塞给对方一个瓷瓶,里面是满满一瓶三更月的解药。 “回去的路上,父亲拜托你照顾了!”温苒苒认真看着对方。 沈通含笑点头。 “对了,云溪楼在我们计划当日,是不是进了长乐宫杀害姜姝?”温苒苒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沈通一愣,茫然摇头。 这件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温苒苒心下一沉,沈通的面色也是凝重了起来。 沈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温姑娘放心,主上看重温姑娘,不会伤害兰国陛下的,只是想杀了姜姝,但是没想到有这么个意外……” 温苒苒点头,这情况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甚至戾鸢的身份,自己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 只是……如果沈通不知道这事儿,那就说明,戾鸢对沈通现如今已经起了疑心。 那沈通回去京城,岂不是…… 温苒苒突然有点后悔,跟沈通相处这么长时间,她自然是不想让对方出事的。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小罐子,将里面的白白膏都挖了出来,写了张纸条放进去,交给了沈通。 沈通不解,“温姑娘,这是……” 636.照顾好苒苒 温苒苒沉吟一瞬,轻笑道,“若是真有一天戾鸢对你有了杀心,将这个给他便是!” 沈通一愣,眼圈瞬间红了。 他单膝跪地,朝温苒苒重重行了一礼,这才拿着东西转身而去。 …… 温长衿和沈通在温苒苒的册封大典前夕,离开了滇城。 翌日,温苒苒穿着一袭锦衣华服,头戴凤冠,在无数朝臣的瞩目之下,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了台阶。 高位上,是兰宣帝含笑的脸,身边搀扶着自己的,是同样现如今贵为公主的姜姝。 温苒苒脚下沉稳,目光坚定,一同与姜姝走到了兰宣帝的身边。 兰宣帝目光盈然,看着坐下百官,朗声道。 “昔日兰皇后诞下双胞胎之女,无奈公主姜苒走丢,数年之后,朕终于有幸寻回爱女!今日,苒苒重回族谱,祭祀宗祠,乃是朕之大幸,无奈我兰国,这么多年仰仗荣国相助,此次宫变,更是让朕羞愧不已,太子姜和,无有君王之相,着令我兰国俯首称臣,撤旗置藩,让两地百姓,过路商队互通有无,不再受刀兵之苦!” “着令太子与公主姜苒,一同去往都城,称臣纳贡,接受陛下册封!” 兰宣帝的声音中气十足,却让底下的百官不淡定了。 不少老臣已经泪流满面。 “尔等,日后需爱护百姓,共佐新主!” 兰宣帝长叹一声。 “陛下!”台下的御史大夫已经年过古稀,颤巍巍跪了下来,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得高呼一句“陛下大德”。 群臣垂泪,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此刻,都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父皇爱民如子,为让两地百姓不再受刀兵之苦!孩儿愿意陪皇妹一起前往都城!”姜和跪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父皇,脸上满是敬重。 温苒苒忽然有些明白了父皇的意思,在这个时候,让温苒苒入宗祠,顺势低头,某种程度上,能稍微打消荣成帝的疑心。 不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部分不满的老臣可能会因此而对自己产生诟病,说是因为自己回来,兰国才撤旗置藩什么都。 “女儿归来,请父皇安心!女儿必定保西南百姓一个平安!”温苒苒目光坚定,看着兰宣帝,安抚着对方。 兰宣帝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看着站在台下首位的夏离霜,满眼感慨,拉着温苒苒的手走到台下,看着对方,神色有些恭敬。 “裕王殿下……苒苒自幼长在山野,受了许多的苦楚,我这做父亲的,虽然不知道其中凶险,但也知道她心里……一直跟明镜儿似的。”兰宣帝咳了一声,肩上的伤还没有好。 夏离霜听着这话,难得沉默了。 的确如此,这小狐狸,看着对每个人都嘴甜得紧,为人洒脱从不拘束,但是心里却有一道墙,牢牢立在心里,否则当初在江饶郡的时候,怎么那么潇洒痛快的走? 这次也是一样,温苒苒认可了自己的身世,也能经历对姜姝姜和和兰宣帝他们好,为兰国着想,但是她心里有一块地方始终还是有所缺失的。 但此时兰宣帝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否能弥补一二。 “还请裕王殿下好好待她,平日里小打小闹,还请殿下……不要生气,她一个人这么多年远在荣国,我这做父亲的,心里心疼……”兰宣帝胡子颤抖,说出这话不是老丈人对女婿的要求,而是臣子对君主的恳求。 夏离霜一怔,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637.这早朝上得我心虚 一旁,温苒苒也是一愣,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兰宣帝这是害怕兰国的存在在百年之后,会惹得君王猜疑和不快。 虽然她知道夏离霜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兰宣帝对自己的担心,还是让温苒苒觉得自己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是被重视的。 “父皇,您说什么呢!殿下才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好着呢!” 兰宣帝看着温苒苒,这丫头虽然一向古灵精怪,但是骨子里却是要比姝儿沉稳不少,怎么在这些事上,有点犯傻呢? 夏离霜现如今在荣国内部的势头很猛,照现在的趋势,荣登大宝只是时间问题,而来日登基,后宫佳丽三千,她又当如何? 君王薄幸,不是说说而已。 自己当年饶是与兰皇后相爱,但是还是迫于各方压力,赢左贵妃入宫,兰儿为此哭过多少次,他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兼顾天下,自然不能兼顾一人,阴差阳错,还害得自己丢了女儿,只怕日后到了九泉之下,都无法向兰儿交代了…… 正想着,却见夏离霜突然认真后退了一步,认认真真朝自己躬身一拜。 这一鞠躬诚意十足,让兰宣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兰国撤旗置藩,现如今自己可是受不得夏离霜这一拜。 却不料,夏离霜抬头,直起身子,目光一如既往清淡却恳切。 “岳父放心,我必定日后待苒苒好,我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悔,生生不悔!” 这一拜,行得却又是晚辈礼了。 兰宣帝眸光一亮,顿时大笑开来,“好!好!贤婿请起!” 夏离霜被扶起来,兰宣帝将二人的手搭在了一起,目光全是慈爱。 台下,满朝百官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诧异。 这画风转变他们是有预料的,但是也太快了吧? 一国君主就这么屈居人下,居然没有半点不情愿,只是跟对方说,你要善待我女儿,不然我跟你没完。 而得到利益的那一方也很谦卑,保证自己一定会的。 早朝生生变成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不过这想来也是兰国的最后一次早朝了。 想到这里,群臣倒是也没说什么,倒是兰宣帝拦住了夏离霜,小声道:“我说贤婿啊,你这……你这那边的诏书什么时候到啊?我这现在举办早朝都办得我心虚……” 夏离霜&温苒苒:“……” 第一次看退位退得如此主动的…… 咳了一声,夏离霜还是道,“我父皇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出三日就能到,为防止有什么变故,我这段时间先以整军的名义留在滇城,等到诏书印章齐全,再回京复命!” 温苒苒点头,也是赞同夏离霜的想法。 这是夏离霜在为自己这边考虑了。 虽然夏离霜现如今还是荣国阵营,但是荣成帝的脾性,谁都知道,难保不会搞个时间差什么的,到时候诓这边一把,自己二人谁都不好交代。 早朝下了,刚回到宫里,温苒苒嘟囔着嘴,将头上沉得要死的凤冠取了下来。 “这光公主的册封礼就这么繁琐了,日后跟你成亲那还了得?” 凤冠上的金银碎片勾住了发丝,夏离霜手指修长,帮着她一点一点将缠着的发丝解开。 “这么说,苒苒愿意嫁我了?” 温苒苒脸红,小声嘟囔,“那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嘛……” 夏离霜刮了刮对方的鼻子,铜镜里,映出了两个人美好的身影。 然而,这安静没持续两分钟,江唐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王爷王妃!这……国师大人出事了!” 638.青玄出事了 温苒苒与夏离霜同时赶到的时候,青玄已经躺在塌上,昏迷不醒了,旁边,是束手无策的一群太医。 “怎么回事?!”温苒苒厉声道,眼中全是焦急之色。 一旁照顾青玄的內侍都快哭出来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晚饭之后,青玄大人观星,说什么紫微星大亮……就去占卜台了,但是谁曾想,一占卜就成了这样……” 温苒苒心一沉。 一旁,如今靠着一身医术折服了太医院的喜大夫也摇了摇头。 “怎么样?”温苒苒捏紧了袖子。 青玄对于她来说,是重要的存在,这位非潺泉不饮,非梧桐不栖,在前朝就存在的,一直不老不死的国师大人,可能身上能知道她最为重要的秘密和爷爷死之前的秘密。 因此,温苒苒对青玄一直都本着信任的态度。 只是,这个让自己信任的人,难道在这个时候,就要…… “最多还能撑多久?!”温苒苒心乱如麻,但是面上却满是镇定。 喜大夫叹了口气,“参汤吊着,也只能勉强撑过今晚,身体亏空太过严重,纵然医术通天,也难救……” 床上的青玄此刻倒是睁开了眼睛,“你们都出去吧,温姑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温苒苒一愣,看着夏离霜。 先前自己跟青玄曾经说过一次关于紫微星的事情,但是这一次……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但是这种事情,夏离霜本人肯定不能知晓。 “相公,你先出去吧,想必,国师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夏离霜神色微怔,却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大殿之内,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温苒苒坐在床边,看着形容枯槁,面如青鬼的青玄。 常人这般瘦弱,惨白着脸,想来应该是可怕的,但是青玄就是青玄,就算是现如今的这幅样子,也依旧只是让人觉得,这人可能是冰雪精怪般的存在,没有任何可怖的感觉。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身体……”温苒苒艰难开口,前段时间青玄主持大局的时候,其实后面一直都是温苒苒,夏离霜,姜和三个人在帮着。 青玄的身体太过虚弱,像个一碰就碎的糖人一样。 他们谁都不想让对方出事,甚至于那段时间,连之前戾鸢给的自己那根紫参,都给青玄与兰宣帝分着用了,但是对方的身体却还是没有起色。 “没什么……到时候了而已……”青玄语气淡淡,居然还带着几分笑意。 温苒苒沉默,突然道,“你还有许多秘密没有对我说……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未来局势出现变故,你……你要我怎么办?” 青玄摇了摇头。 “通天之人有死必有生,我死了,还会有其他的通天之人,他们大多都是童子命,极容易早夭,你若是再遇到,便……便找到长生花给对方服用。” 温苒苒眼眶一热,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活了百年,百年了,都是这幅样子,若是没有长生花,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早夭了,至于你爷爷……他早算到你命中有劫,牺牲了自己为你打开轮回之路,若是……若是有心,你便去帝王墓看看吧……” 温苒苒浑身一震。 爷爷? 639.算尽天命,未解此身 “爷爷他……” 温苒苒浑身一震,看着青玄,“你是说,我的轮回,我被困在江饶郡那一百年,是爷爷他……一手安排的?” 青玄点头,“你爷爷当初找过我一次,让我算算你的八字。” 温苒苒愣住,“那结果……” 青玄白着脸,咳嗽了两声,才虚弱道,“嗯……算到你十八岁那年有一大劫,九死无生。” 十八岁……是自己被暗影阎罗追杀的那一年,那时候,自己还不会任何武功,对上那样的顶尖高手,只有一个下场。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了一点东西,之前我一直测算的救世冥王星在兰国,但是在你身上的八字,却跟冥王命的八字一模一样……后来,你爷爷去帝王墓,找到了轮回,替你开启了天命轮回之法。”青玄语气平淡,带着将死之人的虚弱。 温苒苒眼眶骤然红了,她颤抖着下巴,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那……有没有人说过……自己开启天命轮回之法,会怎么样?” 青玄沉默,温苒苒即使不愿承认,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种法门需要祭品,温重便是以身祭法,才让温苒苒得到了转生的机会。 百年三万次的转生……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每一次追杀都会让她自身变得更强,直到……摆脱这一次命中注定的追杀,遇到夏离霜。 温苒苒沉默,她转过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淌下来。 “谢谢!” 青玄笑了笑,“其实你也不必为我担忧,最多就是我死后,去找你爷爷了而已……人啊,生老病死,没什么可舍不得的。” 温苒苒被这话中看破生死的态度所震惊。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止住眼泪。 “到了底下,记得帮我跟爷爷道谢。” 青玄点头,明白温苒苒的意思。 以温重的立场,其实完全可以不管温苒苒,毕竟他一早就知道温苒苒不是温家的女儿。 但是不管是为了家国大义,还是真的跟温苒苒在日渐相处之中有了祖孙之情,他都当得起这一谢。 “我死后……你将我的骨灰带回……咳咳……带回沂州屋山,想办法,埋在……埋在当地顾家的祖灵……”青玄费力地说着话,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了起来。 温苒苒咬牙,跪坐在榻边,沉默点头。 “如果…如果有可能,记得替我去寻找一个叫姬采萱的女子,将……将这个交给她!”青玄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还有……小心岭南,紫微星…现如今隐隐有三,三星镇宫,一星主权,一星主兵,一星主民,你……你要小心……” 温苒苒含着泪,一字一句听着,只能不停地点头,指尖颤抖。 “把你带回顾家,帮你找姬采萱,小心岭南,紫微星三星镇宫,三选其一,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青玄淡淡叹了口气,即使是这样的濒死之际,也依旧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精怪少年一般。 温苒苒拼命点头。 青玄轻轻拍了拍温苒苒的手,眼睛突然瞪大,瞳孔涣散指教,喉咙之间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 “机关算尽……天机命……未解红尘……知此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过了几息,温苒苒跪在榻前,风干了脸上的泪。 她抬手,平静地阖上了对方的眸子。 荣成十五年,兰国国师,一品太傅,薨,加封一品天命公,衣冠冢入主姜氏宗祠。 640.笑容瞬间消失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水晶棺,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水晶棺是透明的,由千年寒玉所致,能保证人尸体不腐,青玄静静躺在其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兰宣帝嘉许,特地用了这上好的,皇室才能用的冰晶棺,一时间,居然无人反对。 也许在众人心目当中,也只有青玄这般如云淡风的人物,才配得上这样的冰晶棺材。 “明日……明日进焚烧炉么?”温苒苒喃喃问身边的夏离霜。 “嗯。”夏离霜点头,“到时候,烈火一烧,就什么都没有了,身份,容貌,地位……最多也只是能留下一个传说罢了……” 温苒苒沉默,好一会儿,才道,“爷爷临走前,也是这么说的……”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温苒苒的鬓角。 “今日……荣国使臣便要来宣旨了,可惜……温岳父先一步走了,不然这旨,由他来宣,最是合理。” 温苒苒一愣,温长衿已经走了两日,由金羽卫护送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才是。 就是不知道,朝廷这一次派来的钦差大臣,会是谁? 程凤楼?姜衍? 温毓婉怀孕了,程凤楼估计是不会来的,那……大概率是姜衍或者其他? 温苒苒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淡定以待,甚至还替姜姝想了想,要是南梁撤旗置藩,她这个郡主,该有什么封号,两个人嘻嘻哈哈,倒也没什么其他的顾忌。 不过很快,温苒苒就笑不出来了…… 正午时分,有人通报说是荣国派来的钦差大臣来了,兰国皇室出去迎接,夏离霜与温苒苒作为先一步到达的钦差大臣,也跟去了。 来人的马车隆重而气派,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强行装出来的财大气粗感。 车帘一掀开,看见韩春的脸的那一刻,温苒苒满脸官方性笑容,瞬间僵硬了下来。 一旁的夏离霜也是嘴角一抽,两个人身上瞬间从喜气变成怨气。 跟来的姜姝眼神儿最是活泛,及时感觉到不对,小声问温苒苒,“怎么了?这人……跟你们有仇?” 温苒苒扯了扯嘴角,跟姜姝咬耳朵。 “悄悄告诉父皇,如果这老东西提出的条件不是咱们商量好的,死活都别松口!这老东西一张嘴皮子能给死的说成活的,韩家,没一个好东西!” 姜姝一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反正温苒苒怎么着都不会害他们就是。 韩春走下来,一袭黑红的官袍,头戴金冠,明明已经四十岁的年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面容还是像朵皱巴巴的菊花一样。 身后的江唐小声跟千羽道,“我说这么多日不见,这御史大人怎么回事……好像之前冯城家里养的那只八哥啊?” “啊?”千羽没反应过来。 “全身都是彩的,特别能臭屁,给吃的就是娘,还贼能叭叭,可惜后来给猫吃掉了。”江唐老老实实道。 话语飘进温苒苒的耳朵里,温苒苒嘴角一抽,其实还真有点像…… 韩春一上来,先是拜见了夏离霜,然后看了一眼兰宣帝,随意朝对方拱了拱手,“这位便是……兰国君主吧?” 641.暗中打压 温苒苒一愣,心中骤然闪过一丝不悦。 就算兰国如今撤旗置藩,那必定也是封王的,也就是说,自家父皇,最起码也是跟夏离霜平起平坐的地位,但是现如今韩春的态度……却摆明了没有将兰国放在眼中。 这样的态度,铁定会激起兰国一部分大臣的不满。 毕竟现如今兰国其实并不是战败,而是求和。 现如今这韩春,是直接来这里秀优越感了? 果然,兰宣帝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韩春一愣,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本官韩春,乃是陛下亲封从二品光禄大夫!” 温苒苒更是一惊,与夏离霜对视,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 这这这……他们出征的这段时间,皇帝老儿给韩春升官了? 虽然光禄大夫是个散官,但也是的的确确的二品大员,虽然还是兼任御史台,但……这么一来,韩家的地位却能无形之中提高许多。 皇帝这是在打压温家在朝中的势力了? 温苒苒无形中皱眉,如果那样的话,父亲和程凤楼,温毓婉,岂不是在朝中很是危险?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心头的不悦,还是挤出一个笑。 “还未恭喜韩大人升官之喜!”一旁,夏离霜笑得不着痕迹,“舟车劳顿,这一路辛苦了,陛下的诏书,能否给我看看?” 韩春八字胡一动,皮笑肉不笑,“裕王殿下说笑了,这圣旨,哪能随便看?” 夏离霜笑容微敛,“那……韩大人,还是先宣旨吧!” 韩春点头,被一群人浩浩荡荡迎进了宫中,温苒苒看着自己父亲的神色,悄悄拍了拍对方的袖子,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兰宣帝面色沉重,对温苒苒挤出一个笑容,显然是对韩春很不满意。 不得不说,韩春这一波,足以抵消先前夏离霜在兰国朝廷心中堆积起来的所有好感,若不是温苒苒的身世和地位在这里摆着,估计兰宣帝就已经直接发飙了。 撤旗置藩?撤个屁! 温苒苒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冲动一时,对兰国与荣国的局势却没有好处。 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宫中,韩春猖狂极了,除了在上座的太师椅,便只有在左手边首位的太师椅了,韩春毫无眼色地一屁股坐下来,摆明了是要兰宣帝往下坐。 几天的时间,兰国皇宫的大殿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好好的大殿改成了议事厅的感觉,太师椅紫檀木桌什么的,都已经安置好了,大殿上原本的龙椅都已经拆了。 兰国的诚意已经做到了极致,而韩春…… 身后,姜姝和姜和刚想拦,却被温苒苒一手按下。 温苒苒神色不明,看着韩春落座,正正经经地跟着姜姝,姜和,还有父皇站在一旁。 一旁,夏离霜跟温苒苒对视了一眼,夏离霜连韩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举步走到了首位,身后,江唐机灵,直接绕到韩春背后站着的太监身后,将对方手中的托盘抢了过来,一溜烟儿给夏离霜端了上去,速度快得不像话。 还没等韩春反应过来,夏离霜站在首位上,已经打开了圣旨。 韩春:?? 642.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云滇王接旨——” 夏离霜看都没看韩春一眼,极其自然地接过,打开了圣旨。 坐下,兰宣帝和姜姝姜和瞬间明白过来,要下跪,温苒苒拉了一下姜和的袖子,扯着对方跪下了。 “今有云滇王姜怀良,为民请命,自愿撤旗置藩……” 夏离霜看着兰宣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敬重,声音也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台下坐下的韩春顿时脸都绿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来宣旨的不是他吗?怎么现如今他就……他就观了个礼? 而那边,夏离霜已经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声音郑重,是给足了兰国面子。 殿外,之前诸多不满的兰国臣子,看着夏离霜的态度,脸色骤然好了不少。 温苒苒因为已经在此之前昭告天下,所以现如今也算是姜家人,因此跟姜姝姜和跪在一起。 她以前给荣成帝当过一段时间秘书,虽然现如今的秘书换成了袁夙蓉,但是自己也看过袁夙蓉的文稿,这么牛逼又不失分寸的文稿,应当是袁夙蓉拟的。 果然很有文采! 温苒苒满意点头,那头夏离霜终于念完了这长篇大论,好在荣成帝不是真的没有分寸,提出的条件还是当时的那些条件。 于是,这接旨仪式还算顺利。 已经不再是兰宣帝的姜怀良得到了云滇王的身份,独子姜和,被封为南平郡王,姜姝被封为幽兰郡主,温苒苒的封号没变。 “恭贺云滇王,也恭贺岳父!”夏离霜将明黄色的圣旨交给姜怀良,目光真诚。 姜怀良的目光平和,看着夏离霜第一次认可了这个女婿的存在。 “苒苒没有看错人!” 他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一旁的韩春脸都绿了。 “裕王殿下,这么做……有诸多不妥!”韩春见这一群人完全无视了对方,试图给自己找补一点面子和存在感。 夏离霜却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淡淡道,“本王也是此次前来的钦差大臣,看韩大人一进门就座,。想必是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坏了,就勉为其难帮韩大人宣读旨意。” 韩春:“……” “王爷……还真是体恤下官啊!”韩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想来陛下知道这事,也会很高兴的!” 这话说的当然不是夏离霜体恤官员的事,而是韩春这一次来,就是来打压兰国的,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想让兰国老实安分,如果对方屈尊不敢吱声,便打蛇随棍上,再在其中捞一点好处,比如每年朝贡的费用再增加一点什么的。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自然是明白荣成帝的这层意思的。 但这件事本来就有问题,对方已经答应了撤旗置藩,称臣纳贡,日后,姜和还要被带回都城做质子,已经给够了荣国诚意,却还是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 因此,大家心里虽然都不满,但是也不敢对荣成帝说什么。 夏离霜勾唇,像是没听出这层意思似的。 “那是当然,父皇从小就教导我要尊敬长辈,想来这一次也会高兴的!” 韩春彻底不说话了,在出了宫门之后,当即指挥车队直接离开滇城,连一秒都没有多呆。 朝会散了,众人留在议事厅里开小会。 姜怀良看着夏离霜,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贤侄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对方,来日回了都城,怕是不好交代,若是因此产生父子嫌隙……” 643.吻技这个东西,得练 夏离霜摆了摆手,“岳父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温苒苒也是皱眉,“这韩春这么急吼吼地走人,有一半是真的气到了,还有一层,可能是想先我们一步,回到京城,先在陛下面前参相公一本。” 这一次可谓是彻底得罪了韩春,如果韩春真的参了夏离霜,那么,温长衿必然是在陛下跟前说不上话的。 甚至于整个温家连带着裕王府,程凤楼,万光生……都会在荣成帝的心里被扣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次回去是得胜归来,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一份功,过不抵功,想来父皇也不会真的严惩!”夏离霜语气淡淡,毫不担心,又或者说是,毫不在意荣成帝的想法。 之前的父慈子孝,被这么一出一冲,却是已经有些淡了。 “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吧!都城不宜无人!顺便带着和儿,让他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姜怀良叹了口气。 事出紧急,也只能如此。 温苒苒点了点头,看着姜姝和姜怀良,心中骤然有些不舍。 此去都城,自己与姜和前路凶险未知,此刻才真的有了些一家人的感觉。 姜姝也轻声道,“是啊苒苒,你们还是先回去,免得这边耽搁太久……回去不好交代!父皇这边,我会照顾好!” 温苒苒犹豫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在第二日便启程出发,告别了滇城。 温苒苒看着姜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时间到都城来玩儿!” 姜姝点头,眼中一片安和。 温苒苒转身辞别,一直等到滇城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叹了口气。 “怎么了?”夏离霜偏头,喂给她一块糕点。 “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温苒苒怅然道。 夏离霜捏了捏对方的鼻子,“总会回来的,云南风景好,岳父骤然卸下重担,好好休养,日后,等咱们再路过,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嗯!”温苒苒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啊呜一口咬掉了夏离霜手里的黄豆糕,腮帮子鼓鼓的,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 夏离霜突然眸色深沉。 温苒苒一阵懵,“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某人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还有周身夏离霜温暖的气息,让温苒苒闭上了眼睛。 正准备享受这个吻,却见夏离霜浅尝辄止,只是舔掉了她嘴角的点心渣。 温苒苒茫然睁开眼,却见夏离霜一脸坏笑地盯着她,顿时明白过来,夏离霜这是在耍她玩儿。 温苒苒咬牙,看着对方笑得狡黠的神色,恶狠狠抓住对方的衣领,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带着笨拙和羞恼,极为生涩,温苒苒想起之前自己在皇宫里,跟姜姝说悄悄话,却无意间让对方瞧见了自己胳膊上的守宫砂。 姜姝当时就惊了,质问她为啥还没跟夏离霜圆房,是不是夏离霜不行? 温苒苒解释过后,姜姝便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一箱子小黄书挑出来,送了一摞最为经典的给温苒苒。 温苒苒虽然面上嫌弃,但是拿回去之后偷偷研究了好久…… 这会……一定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才行! 温苒苒想。 然而下一秒,马车骤然一个颠簸,温苒苒的牙生生磕到了嘴唇。 剧痛袭来,温苒苒骤然飚出了眼泪。 糖糖这混蛋到底怎么驾的马车?! 644.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温苒苒刚想骂,却被夏离霜抵住了唇角。 两个人的唇都肿了起来,夏离霜却不管这些,依旧温柔地吻了上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到最后,似乎也没那么痛了,夏离霜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对方。 温苒苒气喘吁吁,一双狐狸眼像是酿了桃花水似的,分外妩媚和诱人。 “这云南的糕点是甜!”夏离霜摸着唇角,笑得放荡。 温苒苒:“……” 好嘛,学到的技术一点都没用上。 “你刚才……是想拿我做实验?”夏离霜挑眉,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一愣,“啊?什么实验?” 夏离霜目光闲闲,傲娇地瞥了温苒苒一眼。 “之前住在皇宫的时候,某天我突然间发现床底下藏了一沓春宫图册,还有某人亲自做的,关于怎么提升吻技的笔记……” 温苒苒瞪大眼睛,刚才红的只是耳根,这会儿连脖子都一起红了。 “你你你……” 夏离霜却只是邪魅一笑,掐了一把温苒苒的腰。 “小狐狸,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夏离霜的声音不算小,还带着浓浓的涩情意味,让马车外面的几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千羽瞬间运起轻功,跑出去八丈远,外面骑马的姜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薅了点布条塞住了耳朵。 马车顿时七拐八拐,还轧了好几个石子儿。 “糖糖!你怎么驾的车?!”温苒苒怒道。 江唐耳根连着脖子已经都红透了,看着旁边的凤七,一声也不敢吭,一边看着马车,一边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以至于几日后到达之前的根据地锦城的时候,这几个人一脸无欲无求的神色。 “怎……怎么了这是?”一直留守的冯城和郁征已经整好了军队,随时准备出发。 “没……没什么……就是……感觉想成亲了。”千羽喃喃道。 一旁的凤七是自幼见惯了这些的,不由得笑得风流,还不忘掐一把江唐的腰。 江唐:“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城抽了抽嘴角,却没见到东倾姑姑,不由得有些好奇。 “东倾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她跟着丞相先回京城办事了,怎么?没看见她心里不高兴?”温苒苒故意逗冯城。 冯城面上一红,骤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倒是……也没有……就是那么一问!” “也不知道是谁,我可是前两天听郁征说了,你丫的睡觉说梦话,大半夜还叫人家东倾的名字……还朝人家嘟嘟嘴……”温苒苒嗤笑。 冯城嘴角一抽,脸骤然红了个透顶,发誓一定要好好阴郁征一把! 温苒苒挑眉,决定还是不逗对方了,又有点好奇,“不对啊,爹爹和东倾,还有沈通他们是五日前走的,走的是一条路,应该已经早就到过锦城了才对啊?” 冯城一愣,“怎么可能?!他们回来必定是会来说的!” 温苒苒感觉到一丝不妙,一股凉意从心底生了起来。 “不可能,说好了每三日一回信……” 她猛然抬头,脸色难看地盯着夏离霜。 “爹爹出事了!” 645.绑架 兰国与宾国边陲的滨州,一处农户之家。 戾鸢看着面前的东倾与温长衿,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长衿双手被反绑,冷冷盯着戾鸢。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却将我绑来此地,是何原因” 戾鸢笑了笑,“丞相大人莫要慌张,我们江湖中人,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有人花了十万两买丞相大人的命。” 温长衿一愣,眼中出现了些许茫然,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若是我没猜错,是……荣国皇室?” “大人还真是聪明得过了头,知道功高震主,会惹得君王猜忌,不过……大人既然知道,却还是这样做,倒是让本楼主有些好奇了!” 戾鸢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黄金铁面之下的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温长衿冷笑一声,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不过您放心,不是皇帝要杀你,而是……有人要借你来报复温姑娘罢了!” 温长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皇帝要杀自己,而是……之前被温苒苒和夏离霜做掉的蜀王一脉和姬氏一族。 “温姑娘?阁下跟我女儿很熟?”温长衿敏锐察觉了对方语言中不对劲的地方。 戾鸢一愣,轻笑了下。 “嗯,我与温姑娘见过两次面。” 温长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必然走不出这地方,只是……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暗中有金羽卫跟着自己,这人居然能避开金羽卫,从而将自己绑架? 这到底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功夫? “放心,温姑娘对我有恩,虽然我接了这桩生意,但是不会对大人怎么样的,只是委屈大人,先在这里呆几日!等温姑娘来救!”戾鸢笑了笑,语气中,对于温长衿倒是很恭敬。 温长衿骤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但是看着眼前的人,他又确定自己记忆里是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 温长衿左思右想,到底是没有说话。 另一边,东倾被关在另一间屋子里,正想着怎么把信传出去,却见房门被打开,云夕一袭黑衣,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姐姐,别来无恙!” 东倾愣住,眸子深深眯了起来,“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呆在都城么?” 云夕笑了笑,眼神更显得风流妩媚。 东倾冷冷盯着对方,“你这样……是叛主!” 云夕被这样说教,脸上有些挂不住,“姐姐说笑了,咱们当年效忠的是温老爷子,现如今温老爷子已经死了,又何必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白费功夫?” 东倾看着对方,知道对方这是已经铁了心叛变了。 在温苒苒到江饶郡没带云夕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儿,现如今看来,温苒苒眼中估计早就跟明镜儿似的了。 云夕早就已经背叛了自己,在她眼中,温苒苒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自己没有必要,也不想再去听她的指令。 但是云夕和自己都是开舞坊青楼发家的,这种地方,往往需要更为强大的地位与人脉,因此……对方傍上了其他的高枝儿。 此时听着云夕的话,东倾再也忍不住,冷笑道,“我只记得,当年温老太爷临终之前,让我们效忠小姐,现如今……你是想违背主子的命令吗,与贼共事不成?!” 646.背信弃义的东西 云夕却只是嘲讽地看着对方。 “姐姐,你可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敢呢?” “只不过,那小丫头也不是老爷子亲生的,我只是不想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罢了!” 东倾看着云夕执迷不悟的样子,知道自己与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 “姐姐,妹妹这次来,可不是要杀你的,你看看你,跟着那小丫头,好好的茶花弄也不能经营了不说,还要解散,带着人跟她喝风吃土,甚至纡尊降贵给对方当侍女!” “而我……我就不一样了,姐姐,你看妹妹现如今的地位,云溪楼在江湖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 云夕的话带着极强的引诱性,她慢慢靠近东倾,摸着东倾的脸。 “姐姐,你也是最爱美的,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啧啧,这皮肤都糙了不少,这些日子的奔波,可真是辛苦啊!” 东倾盯着对方的脸,猛然一口啐在对方脸上。 “呸!你以为你这张脸还有多如花似玉吗?没了心的一张脸,不过是以色侍人的蠢货,红粉骷髅!” 云夕被吐了一脸口水,顿时瞪大眼睛。 “你你你……姐姐,你这可就过分了!” “怎么?活久了都看不清楚这张老脸是什么地位了?姑奶奶帮你洗洗脸,省得你一天识人不清,背信弃义!” 云夕骤然大怒,一巴掌打在东倾脸上。 “贱人!” 东倾躲闪不及,嘴角被打出了血,却依旧不肯屈服。 “你信不信,我可以杀了你?!”云夕掐着东倾的脖子,怨毒地看着对方。 东倾却对此毫不畏惧。 “你主子既然让你前来招降,那么就没有杀我的意思,你要是对我动手,回头,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你!”云夕气结,就要抽出腰间的藤鞭打在对方身上。 藤鞭带着破风之声,眼看先是要毁了东倾的脸,门外却突然暴射出一颗石子儿,牢牢打在云夕手腕上。 “云夕,你什么时候,也敢这么大胆,不听命令了?” 戾鸢的身影立在门口,语气阴仄仄的,还带着一抹杀机。 云夕吃痛,手中的鞭子骤然落在地上,捂着手腕,慌忙下跪。 “主上!属下不敢!” “滚出去!” “……是!” 云夕愤恨地咬着牙离开,东倾面色平淡,只是淡淡地看着戾鸢。 “先是招安云夕,再然后是招安我,阁下若是真想要对付苒苒,这一步,可是用错了招!” 戾鸢微愣,没想到被云夕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东倾那一声“苒苒”叫得过于亲切,让戾鸢原本想杀了东倾的心,骤然削减了些。 “东倾姑姑似乎与温姑娘,并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东倾笑了笑,言语之间,有了几分泼辣之色。 “你还真以为我是云夕那种背信弃义的货色?当年温苒苒被温家赶出来,温老太爷一个大老粗不会照顾人,老娘教她识字吃穿,教她看遍各种男人!说亦母亦姐也不为过!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忽悠的!” 戾鸢不语,在听到东倾说出那句“亦母亦姐”的时候,表情很是微妙。 过了很久,戾鸢才淡淡道,“东倾姑姑说笑了,我并没有伤害苒苒的意思。” “姬氏余孽因为太子和蜀王的死,现如今前来报复,找上了云溪楼……你们是苒苒的亲人,我自然不会做,我已经给对方送了信,两天之后,他们必定会来寻你们!” 说罢,转身离去,一身黑衣划出一个冷厉的弧度,东倾看在眼里,居然能从那背影之中,看出几分卑微与柔情。 647.纯情大老粗 温苒苒在发现温长衿出事的半个时辰之后,收到了一个地址,写着让温苒苒前去救人。 温苒苒与夏离霜一看,二话不说,快马加鞭,直接前去了。 对方给的地址在乐安郡的西北处,一处废弃的村落之中,那里离充州不远。 “郁冯二位将军,你们率先整军,明日一早,大军班师回朝!我与苒苒快马加鞭去一趟乐安郡,到时候与你们汇合!” 大军的行进速度肯定是慢的,温苒苒他们骑着快马,理论上倒是可行。 孰料,一向闷着头的冯城,却瞬间抬头,举起了手。 “俺!俺也去!” 冯城的话,让周围人都是一愣。 温苒苒皱眉,低声道,“大军需要有人来带……你别忘了,你可是这次的主帅!” 冯城咬牙,还是摆了摆手。 “俺不当元帅,俺只想杀敌和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若是东倾出了什么事情,俺这一辈子都放不下!” 冯城一向是个大嗓门,此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一瞬。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作何行动。 四皇子夏离青早就已经离开了锦城,不知道去哪里云游了,若是郁征一个人带兵……总觉得让人放心不下。 关键时刻,之前在巫溪被招安的向垣直接站了出来。 “老冯!你要真决定了你就去!你的兵,你的手下兄弟,我替你守着,等你回来!” “是啊!冯将军!相信我们,我们能管理好士兵的!” 一直跟来的姜和神色倒是很淡定,语气带着几分羡慕。 “你就让他去吧,就冯城这大老粗,你就算不让他去,回头他自己跑出去,岂不是更危险?放心,有我在呢!” 温苒苒一愣,怀疑地看着姜和。 “你……?” 自己的这位皇兄,除了饱读诗书,心软得要命加选择困难症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吗? 温苒苒这么长时间愣是没有看出来。 “哎呀,这么不相信我干啥?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太子白当的?我见不得打打杀杀,又不是不会带兵!”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向夏离霜。 夏离霜忍着笑,朝温苒苒点了点头。 “是这样,兰国宫变时所有的军中事务,基本都是姜兄在打理,不是我!” 温苒苒眼神一亮。 “啊?是么?我那时候只关心宫里的事情,倒是不知道这一茬……既然如此,冯城,你跟着我们仨,连带着千羽和江唐,,我们一起,先去将人救出来!” “好!” 众人商议之后,便各自动身,骑着几匹快马,连夜赶去乐安郡。 夜风大作,温苒苒夹紧了胯下的马,看着身边冯城那凝重的眼神,有些好奇。 “冯城,你是什么时候跟东倾……嗯?” 冯城一愣,一个血战沙场的铁血硬汉,此刻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无比的温柔。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俺就是觉得她,是个好媳妇儿!” “一开始……就王妃把她拨给我做文书……我就觉得这姑娘脾气对味儿,还识字!后来……后来我们在充州打仗的时候……嘿嘿,我给她挡了一箭,现在肩头还有疤呢,当时她来给我上药,我就觉得,这女人是个好女人!” 温苒苒沉默。 嗯……怎么说呢,沙场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只是作为友方,温苒苒还是觉得,东倾这个黑历史,还是有必要向冯城说一说。 毕竟这两人现如今只是有情,但是冯城纯情大老粗一个,万一被东倾骗了感情骗了身,那就不好了。 温苒苒挑眉,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开男风馆的?” 冯城:?? 648.等我回来 冯城一愣,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样,看着温苒苒。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沉默,“虽然我不知道对你来说你在不在乎这些,但是……我觉得感情的事情还是要两个人互相坦白,万一日后……谈婚论嫁你不能接受的话,那还是趁早放手的好!” 冯城似乎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在乎她以前是干什么的,这天底下谁没有个过去啊!我过去还打仗期间找窑姐儿呢,这……男女互换一下也没什么清奇的吧?” 温苒苒有些讶异,没想到沈通居然能看到这一层?这个思维逻辑……很是彪悍。 但是最根本的事情,却已经解决了一半。 既然冯城心里没有芥蒂,那就好办多了,温苒苒没再说话,只是递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赶路。 冯城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接连赶路两天,终于到达了乐安郡,这里是一片荒凉的不毛之地,温苒苒朝着上面写的地址上走过去,却骤然看见沙漠上的一个黑衣身影。 看到那人影,温苒苒骤然缩了缩瞳孔。 戾鸢……他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细想,众人停下了马,警惕地看着周围。 戾鸢转过头来,一眼在五个人之中看到了温苒苒。 “好久不见!温姑娘!” 温苒苒只是沉默地盯着对方吗,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 沈通的欲言又止,蜀王父子为何暴毙,当初的圣旨为何丢失,而现如今,丞相为何又被绑架,云夕为何已经暗中背叛了自己…… 霎时间,温苒苒心中全明白了。 “戾鸢楼主把我们引到这边来,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成?”夏离霜察觉到了戾鸢看向温苒苒的目光,骤然十分不爽。 孰料,戾鸢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其他人似的,只是朝着温苒苒伸出了手。 “温姑娘可愿信我?” 温苒苒闭了闭眼睛,重新审视了一遍对方,还是无法将眼前的戾鸢跟那人联合在一起。 “温姑娘若是信我,便跟我去一趟,让他们在这边等着。”戾鸢眸中有着希冀,温苒苒甚至能从这其中看出隐隐的疯狂。 她狠狠捏紧了拳头,还是做出了回答。 “好!我跟你走!” “苒苒?!”夏离霜抓住温苒苒的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的脸色,张了张嘴,只得道,“你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夏离霜心中复杂难以言表,只是看着温苒苒。 “你知不知道你进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温苒苒明明跟眼前的男人认识,甚至为了跟他说话……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对方也可以为了她,没有伤害温丞相。 这个认知让夏离霜极为难受。 身后,冯城和千羽江唐也忍不住,纷纷上来劝温苒苒。 温苒苒却只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也能理解夏离霜的心情,但是一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证实。 她咬牙,一根一根掰开了夏离霜的手指,安抚般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等我回来!” 夏离霜咬牙,死死盯着戾鸢,像是要将对方活剐了一样。 黄沙尽头,温苒苒衣摆翻飞,随着戾鸢离开,也生生将夏离霜的心,剜走了。 649.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一直到破屋跟前,温苒苒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对方。 “戾鸢……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么?”温苒苒盯着对方猩红的眸子,语气淡淡。 戾鸢笑了笑,“当然算。” “既是朋友,彼此之间便不该有隐瞒。”温苒苒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对方,那人的声音,轮廓,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都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逐渐重合了起来。 “你说呢?夏离渊?” 最后三个字,让面前的人,身形狠狠颤了颤。 他转过头,像是突然被扒光了似的,无数的自卑和情感,瞬间都随着这个面具无所遁形。 温苒苒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伸出手,想要将对方脸上的黄金面具摘下来。 夏离渊没有拒绝她的举动,黄金面具落地,露出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脸庞,皮肤白皙,像是上好的象牙,只是,那一双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嬉闹和纨绔,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凝重和森冷。 一个人的气质真的能变化那么大么? “果然是你……”温苒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着夏离渊,又看了看面前的茅草屋,大大方方坐在了门槛上,还不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聊聊?” 夏离渊:“……” 夏离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温苒苒并排坐在了门槛上。 “说说吧,为什么瞒着我,云溪楼是怎么回事?你的母妃……我记得当年是宾国的和亲郡主?” 夏离渊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这次的事情,还是多谢你!”温苒苒轻声道。 她知道,如果夏离渊想杀了温长衿和东倾,自己是绝对没有半分机会的。 戾鸢既然给自己递了消息,就说明他绝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戾鸢瞬间愣住,在他的认知里,温苒苒知道真相之后,所有可能的反应……愤怒?仇恨?不可置信?统统都没有。 她只是随意坐下来,像是一直以来跟他开玩笑喝酒那样,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离渊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张了张嘴,轻声道,“是云溪楼……接了姬氏家族的杀人单子,点名了要报复你。” 温苒苒微微惊讶,云溪楼算是个杀手组织。 “不过……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温苒苒突然想到一个事儿。 夏离霜一瞬间没能跟得上她的脑回路,“怎么了?” “当初在锦城,姬达与姬平父子,还有蜀王和太子,是你杀的吧?”温苒苒挑眉,一语道破。 夏离渊一愣,有些苦笑于她的聪慧。 “是!” “那你这次救父亲,可就不算是帮忙,而是……还债!”温苒苒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 夏离渊:“……” 二人又沉默了,温苒苒站了起来,看向夏离渊。 “夏离渊,你是喜欢我吧?”温苒苒挑眉,笑眯眯道。 夏离渊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温苒苒的这个问题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温苒苒认真地看着对方,摆出了严肃的神色。 “就夏离霜吗?!”夏离渊脸上的表情突然又变得可怕了起来,眸中猩红隐现,死死盯着温苒苒。 温苒苒有点奇怪,硬着头皮点头。 “他有什么好!”夏离渊恨恨地看着温苒苒,突然怒吼了出来,整个人变得暴躁而阴戾。 “我先遇见你,你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救了我……你……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我……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没有伤害过你身边的任何人,甚至沈通我也没罚他……” 夏离渊语无伦次,看着温苒苒,眼中是极尽的疯狂,待说完一长串,这才又苦笑地看着温苒苒,字字锥心。 “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650.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温苒苒咬着唇,看着面前一会儿阳光一会儿阴戾,一会儿又有点可怜兮兮的夏离渊,心头万般思绪。 “你……放下吧!”温苒苒张了张嘴,话没出口,自己眼圈儿也红了。 夏离渊不语,只是目光猩红地看着她,很不对劲。 下一秒,温苒苒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就被一双铁臂箍紧。 “你……你干什么?” 夏离渊不语,只是盯着她。 “苒苒……我喜欢你……若是……我可以接受你身边的所有人,可以为了你不伤害他们,一次次破例,但是,只有他不行,如果……如果你真的要这样,我与他必定会成为永远的敌人!” 温苒苒目光平静。 “那你,也要与我成为敌人吗?” 夏离渊怔住,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温苒苒。 “苒苒,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夏离渊,你听好了!”温苒苒站稳了,“我很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夏离霜,他是我丈夫,他是我认定的人……你是我的朋友,你们未来,或许会兄弟相残,兵戎相见。” “他败了,他死了,我随他去,你败了,他要伤你,我拼死护着,这,就是我的选择!” 温苒苒目光宛如一泓秋水,映着落日,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空气中传来嘶哑的鸦鸣,温苒苒站在原地,看着夏离渊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恢复到一个正常的,令人舒适的状态。 他如梦初醒,突然恢复了之前阳光的笑容,看了看周围,等看见温苒苒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 “苒苒,你怎么在这?!” 温苒苒嘴角一抽。 什么情况? 夏离渊露出一口白牙,看着温苒苒,目光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看着温苒苒的脸,他瞬间明白过来。 “是……戾鸢又威胁和找你了?” 温苒苒一愣,敏锐察觉到了夏离渊语气之中的不同。 “你……你特么的……”温苒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就像是身体里装了两个不同的灵魂似的,还是无缝切换的那种。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如果长久地附着在夏离渊身上,肯定是不好的。 夏离渊看着温苒苒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这样。 “你……你别讨厌我,别放在心上……”夏离渊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 自己终究是在温苒苒面前,暴露了最为真实而崩溃的自己。 温苒苒死死盯着夏离渊,却从中找不出半分伪装的影子。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离渊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就……小时候误食了一种花。” 花? 温苒苒和姜姝当年服用的花叫寄生花,威能她已经领教过了,那夏离渊…… “算了,给你讲个故事吧……”夏离渊笑了笑,故作轻松,“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温苒苒嘴角一抽,顺嘴接了下去。 “庙里有个老和尚?” 这……不带这么套娃的啊! 孰料夏离渊笑了笑,朝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庙里没有老和尚,只有小尼姑!” 651.善恶花 眼看着画风拐偏,温苒苒的脸色都要黑了下来,夏离渊急忙讲出下文,勉强打了个圆场。 “那小尼姑呢……是我奶奶!” 温苒苒:“……” “我奶奶出生那天,有个年轻的破道士,就是那个兰国的青玄,说我奶奶乃是杀格,弄不好祸害全家的那种,于是,她从小便被放在了沂州屋山上,去修佛。” “这跟你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温苒苒觉得夏离渊讲故事的能力真的辣鸡。 “然后有一天,这小尼姑动了凡心,恰巧遇上……遇上皇子在这边祈福,二人春风一度,有了我娘,算不算联系?”夏离渊干脆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温苒苒面色扭曲,喉咙间发出一声怪异的“卧槽”声。 “不过呢……他倒是春风一度了,我奶奶当时可是因为怀孕,差点被打死……后来一路逃了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了那皇子,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认,于是,她找到了当时的太尉蒋子敬,色诱了对方,太尉也有不轨之心,后来,二人一起建立了云溪楼,就这样。” 温苒苒听着这稀碎的故事,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家伙,还有这种操作? 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爹,然后背靠着权贵建立了杀手组织,这也太魔幻了。 但是对方就是做到了。 “也就是说……云溪楼现如今其实不完全是你的,分裂了?”温苒苒试探道。 夏离渊点头,也没打算瞒着温苒苒。 一部分仍然在宾国内部,叫云溪楼,但是早些年,我因为不满宾国对荣国的动作,于是便独立出来了,现如今,叫问溪楼。 温苒苒恍然大悟。 她说呢,先前她查资料的时候,一会儿问溪楼一会儿云溪楼的,合着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在。 “行,我知道了!”温苒苒轻飘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你脸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夏离渊嘴角一抽,哭丧着脸,“我当时幼时遭人下毒,身体肥胖,满脸红肿,丑陋不堪……后来,天和医馆的神医杜大夫给了一剂方子,上面只写了一味药材——善恶花。” 善恶花? 温苒苒倒是听过这药材的名字,如果说寄生花是让一个人的容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那么,寄生花,便是能驱解百毒,但是,唯一有一个副作用,便是,这人从此会像是精神分裂一样,拥有两种性格,尤其是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尤其明显,简直是无缝切换。 温苒苒打了个寒战,还是觉得眼前的夏离渊比较可爱一点……戾鸢虽然也很护着她,但是那个表情总觉得怪怪的。 “这副作用,没有医治的办法么”温苒苒有点郁闷。 不管怎么说,不管夏离渊背后有什么小动作,一直以来,他几次三番救了自己,自己是真的将其当成朋友的。 如果能引导着对方弃恶扬善,想来也是好事一件…… 不仅能恢复正常,身边没有定时炸弹,还能让相公少一个竞争者……也算是两全其美。 不过……按照夏离渊现如今的行动和属性来看,对方也绝对是对皇位有想法的。 若是到时候兵戎相见呢? 652.完了,真的生气了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你走吧!先离开沙漠,这件事,我感谢你,不过,姬氏家族……到底是要对付的!”温苒苒语气肯定。 夏离渊轻轻点了点头。 温苒苒站起身来,没说什么踹开了隔壁的门,直接救出了里面的丞相与东倾,而夏离渊却已经面无表情,重新戴上了假面,恢复了戾鸢的样子。 “就这么走?”戾鸢看着温苒苒,突然问道。 温苒苒回头,看着擦黑的夜色,奇怪道,“不这么走,还要怎么走?” 夏离渊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冲上前来,狠狠抱住了温苒苒。 气息温暖,温苒苒没有拒绝,任由旁边的丞相与东倾瞪大了眼睛。 一支隐隐破风的箭袭来,伴随着的,还有夏离霜愤怒的吼声。 “臭流氓,放开她!” 温苒苒:“……” 孰料,眼前的夏离渊却根本不在乎那支箭,只是一边松开了温苒苒,一边将箭抓在了手中。 夜色之中,黄金面熠熠生辉,带着一丝得意与狡黠。 夏离渊看也没看夏离霜一眼,只是朝温苒苒挥了挥手,远遁而去。 温苒苒沉默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她能说,她真的只是抱了一下,没有绿夏离霜的意思,对方信吗? 看着怒气冲冲,头发丝儿都恨不得竖起来的夏离霜,温苒苒觉得,这个可能性小到接近于零。 “那什么……就……相公你来啦!”温苒苒笑得很是虚弱。 夏离霜冷着一张脸,满腹的担心,愤怒,和情愫,都在见到二人拥抱的那一刻,化成了碎片。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温苒苒礼貌笑了笑。 “没事就好!回去吧!” 温苒苒:嗯? 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正常情况下的夏离霜,不是应该醋王附体然后幼稚地跟自己大吵一架吗? 现在这种淡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刚才戾鸢有几分是故意的,故意离间她与夏离霜的感情,但是人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 温苒苒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还是一头雾水地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夏离霜的表情冷漠,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苒苒暗道玩儿脱了……夏离霜这一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身后,冯城与东倾喜极而泣,二人抱头痛哭了一番,但是……后来的气氛也变得不怎么好,好像是冯城问了什么,但是东倾没有正面回答。 温长衿一把老骨头,受不了长日奔波,不得不被冯城带着,一同骑在马上。 千羽和江唐在身边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意外总是比真相要来得更早一点。 还没从那破村子走出二里地,夜风大作之间,突然响起了无数悲戚的呜咽之声,像是无数鬼魂索命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温苒苒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郁恒之说过的,当时郁征的长征军撤到了乐安郡的魔鬼城附近……但是乐安郡原本就是安国故地,而夏离青也说过,那其中,不少贵族都往这里逃亡,会不会……会不会有相公身世的证据? 温苒苒眼睛一亮,看着前面打头阵的千羽。 “千羽,咱们掉头,去查查这声音的来源!” 如果真能打消夏离霜心里的那点疑虑,会不会他心里会踏实一点,不管是父亲是荣成帝还是安国亡帝安淮帝,至少,能先将其心里的那份芥蒂解开。 千羽一愣,“王妃……这……” “再不走!后半夜风沙紧,你想睡沙子裹的棺材板?” 千羽脖子一紧,摇了摇头,众人咬着牙,还是朝那座阴森森的古城奔袭而去。 653.去往乐安古城 整个过程,夏离霜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拒绝温苒苒的提议。 风急夜黑,马背上的鬃毛都被迎着风被吹得凌乱,温苒苒低伏在马背上,偷偷看着旁边的夏离霜,对方的表情冷静地不像话。 完了,这是真的生气了…… 这边离乐安郡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一座黑漆漆的古城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进去避一避吧!”温苒苒咬牙,众人到底还是进了这一座巨大的古堡。 古堡里面空旷,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风沙摧残,岁月腐蚀的痕迹。 还有那几乎永不停歇的风声。 众人在一处不知道是哪里的大殿之中坐了下来,千羽拿出了火折子,勉强靠着火折子的光,捡了些木质的东西,烧起了柴。 众人围着柴火,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苒苒一向鼻子灵,这会儿在那柴火之中问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儿。 “千羽……你从哪儿找的柴?”温苒苒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千羽一愣无辜地看着温苒苒。 “就……就那边的角落里有张废弃缺了腿儿的木桌子,我直接给它劈了,烧的柴啊!” 温苒苒眼皮一跳,骤然觉得这乐安郡可能是个有宝藏的地方。 一旁的温长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看着这火堆之中燃烧着的木材,也是摇了摇头。 “早就听闻安国当年富可敌国,果然没错……完整的紫檀木,这么大一块,居然用来做桌子……”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不管怎么富,那都是历史遗迹,正常!” 更何况,只是消失了十几年的历史遗迹…… 温苒苒耸了耸肩。 江唐的马上还有不少吃的,众人随便烤了点东西果腹,便自动缩成一团,取暖。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温苒苒裹着披风,打了个喷嚏。 “阿嚏——” 夏离霜则是冷着脸不说话。 “相公,我有点冷,能抱着你么?”温苒苒眼神晶亮,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 夏离霜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温苒苒的话似的。 一旁的冯城想给东倾裹披风,却被东倾一把拿过去。 “来来来,苒苒,咱们俩报团取暖!” 言语之间,倒是有了点逃避的味道。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着相公不理自己,还是有点蓝瘦的。 于是委委屈屈缩在东倾怀中。 “江唐,温丞相,你们在这先待一会儿,我带着千羽冯城……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夏离霜突然开口。 千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冯城却只是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东倾,发现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之后,一向乐呵呵的憨厚脸庞,此刻也是有些沉闷,点了点头。 三人举着火折子很快离开。 温苒苒与东倾缩在了一件大衣之中,东倾没好气用胳膊肘捅了捅温苒苒。 “哎哎哎,我说,你这次可是真的闹大了,你那个相公哦,看起来是真的伤心了!” 温苒苒挠头,脸上闪过一抹烦躁。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欠人家人情啊!” 东倾耸肩,不再说话。 温苒苒敏锐察觉到一向习惯于释放自己的女性魅力的东倾,这会儿也像是蔫巴了的黄瓜一样。 “我还没说你呢……你跟冯城……怎么回事儿?” 654.冯城与东倾 提到这个,东倾脸上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我……” “我路上可是跟冯城说了,说了你之前的那些个黑历史……但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的过去,根本就想着让你当她未来儿子他娘……你可别跟我说,你担心他是因为你那些黑历史,才退却了。”温苒苒只看一眼就知道东倾想要编什么鬼话。 东倾一愣,原本还想扯谎的心思也被戳破,干脆自暴自弃。 “老娘什么时候担心这个了!老娘当年调戏过的男人千千万,跟在温老爷子身边的时候,丞相大人我都没放过!我怕他?!” 一旁骤然被cue到的温长衿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东倾这才反应过来温长衿这一把老骨头还在这,自己说这话好像不太好,于是找补道,“没啥……我当年就是勾了勾你爹他的下巴,但是没想到他完全不理我,后来也就没下文了,我比较喜欢给反应的男人!” 温苒苒:“……咱们能说重点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一开始只是喜欢调戏他看他脸红,后来……这大老粗突然说什么土味儿情话,就被我拒绝了。”东倾神色有点别扭。 温苒苒撇嘴看着对方。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袁子何留在了锦城,所以她指派了东倾作为冯城的随身文书。 后来充州之战,二人就一起上阵杀敌了。 但是那一次,冯城似乎还受了点不轻的伤,东倾还照顾了对方好一阵子…… “就充州那一战……当时我们在正面战场,很是凶险,他……帮我挡了一刀。”东倾深吸了一口气,眼圈儿有点红了。 “一开始你知道我的嘛,就只是本着想要调戏一下的心态,但是没想到这傻大个一被我调戏就脸红,后来他养伤,我心里愧疚,就一直照顾着他,再后来……情难自已我们就……就……就睡了……”东倾说得磕磕巴巴。 “啧啧啧……”温苒苒露出嫌弃的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这就是东倾这个风韵犹存的坏女人勾引了三十五的纯情大龄猛男冯城,然后不想负责的故事。 东倾这个人,豪放,不拘一格,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在她心里,男人能逛窑子,那女人凭什么不能睡男人,当时开茶花弄也是本着这个意思。 但是这种人,最不屑一顾是真情,最怕动心的,也是真情。 “我……我其实有点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对方……”东倾叹了口气,看着对方。 “其实……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那些个事情……红男绿女,劳燕分飞,老娘我什么没见过?一辈子,各色各样的男人,我都看得差不多了,也不是没人跟我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但是那些人,都因为介意我的生活,我的过去,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退缩了。” “我……”东倾叹了口气,明明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这会儿却浮出一抹娇嗔的红晕。 “我特娘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傻的!蠢!愚蠢至极!” 东倾骂得狠,但是眼中却分明是感动的,只是这感动,让她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孑然一身了半辈子,不知道自己风流浪荡了半辈子,是否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是否会在成亲之后无尽的生活中保持自我。 温苒苒十分能够理解这种行为,但是也不想让冯城这一个年纪三十五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大男人就因为这个一蹶不振收场。 “我觉得……你不妨谈一谈……”温苒苒认真道。 655.抱在手里还摔了 东倾沉默,说实话,她一向对这种事情感觉没什么好谈的。 不过……现在谈谈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一旁蔫儿了吧唧的温苒苒东倾嗤笑一声,“你还说我,还是先把你相公哄好再说吧!” 温苒苒一愣,随即撇了撇嘴。 她也想啊,但是怎么说呢……她没有办法向夏离霜解释,她与夏离渊不可能因为这个反目成仇。 更何况,夏离霜帮了她不少忙,可能在夏离霜的视角里,这就是个捣乱的,但是……这次放了爹爹,当初自己为了救郁征受伤,他担心自己给自己带了千年紫参……还告诉了她解决了寄生花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虽然每次都会给夏离霜带来点麻烦,但是出发点却都是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温苒苒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因此,他也没有办法向夏离霜解释。 越想越烦,温苒苒抓了抓脑袋,眼皮有些打架。 这段时间东奔西跑,着实累坏了,她靠在东倾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夏离霜回来之后,便看见温苒苒缩在东倾怀里,小小一只,睫毛长长垂下来,看起来很是乖巧的样子。 “睡着了?”夏离霜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嗯。”东倾应了一声。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眼睛下面的青灰,刚才升起的气一瞬间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人给我吧!”夏离霜语气淡淡,走过去就把温苒苒整个儿包裹起来。 东倾抽了抽嘴角,得,还以为生气了,这看起来根本没有嘛…… 骤然从大氅披风之中钻出来,东倾打了个冷战,刚想说什么,便觉肩头一暖。 “别冻着!” 耳边响起冯城沉稳还带着几分羞涩的声音,东倾唇角微弯,心中满是甜蜜,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抖开,就要学着夏离霜裹住两个人,无奈冯城身材有点壮实,没裹住…… 但是这一举动让冯城却很是兴奋,他激动之下,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圈在了自己怀里。 一旁的其他三人纷纷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一夜无话,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夏离霜也安安稳稳抱着温苒苒睡了一夜。 然鹅,清晨,当温苒苒颤着睫毛,迷迷糊糊,将醒不醒的时候,夏离霜却猛然察觉。 不想让温苒苒知道是自己昨晚抱着她睡的,于是,夏离霜做了件不管从事前还是事后看起来都十分脑瘫且找死的动作——为了向温苒苒表明自己还在生气,夏离霜脑子一抽,身体直接飘出了五米之外…… 没睡醒的温苒苒本来还有个温暖的靠垫,这会儿靠垫没了,身子直接一歪。 “砰——”温苒苒的脑门重重嗑在了墙上,伴随着她的一声惨叫,惊醒了众人。 温苒苒瞬间清醒,额头肉眼可见肿了好大一块。 “谁?!谁摔我?!”温苒苒捂着脑门,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大殿内陷入一片寂静,抱了一晚上媳妇儿的冯城此刻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温苒苒怒火飙升盯着自己。 “我说冯城,我理解你想要抱媳妇儿的心,但是你好歹跟我说一声?” 冯城:??他什么都没干啊? 656.是不是该换个女婿? “还有东倾,你你你……你居然投了别人的怀抱,还摔我?!果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姐妹……我……我就不该劝你……”温苒苒气得飙泪,但是更大一部分是疼的。 东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刚想说不是自己,却看见一旁夏离霜警告的眼神,于是成功闭嘴了。 得,她看不懂男人的脑回路,但是大为震惊。 夏离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着自己带来的后果,心虚之下,甩锅仍然面不改色。 一旁的千羽和江唐自然是向着他们主上的,也齐齐闭嘴。 众人敢怒不敢言。 众目睽睽之下,夏离霜难得咳了一声,因为心虚而放软了语气,“摔到脑门儿了?” 温苒苒捂着脑门,委委屈屈点头。 夏离霜叹了口气,装成正人君子的样子,温柔走过去将人圈在怀里,温暖的大掌轻轻给温苒苒揉着。 “你说你啊……睡觉都能睡成这个样子,咳,今晚还是我抱着你睡吧……”夏离霜面不改色扯谎。 一旁人纷纷面色扭曲,表示自己没眼看…… 江唐嫌弃撇嘴,千羽目瞪口呆。 东倾咬牙,却不敢对对方怎么样,只能对着冯城做口型: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冯城:“……”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大龄男中年温长衿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女婿? …… 温苒苒看着这反常的夏离霜,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总之,虽然不知道夏离霜为什么不生气了,但是对方不生气总归是件好事儿。 天光大亮,呜咽的狂风已然停了。 这座魔鬼城的形貌也展露在众人眼前,断壁残垣,灰尘遍布……但即使是这样,这里面的摆设,这空旷的大殿,丢在地上的雕花紫檀木桌,落在地上的牌匾,黄梨花木的太师椅,还是处处透着一股“这个地方曾经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小时候跟爷爷路过这里,爷爷说,那时候乐安郡还没有风沙,是这附近的沙漠里,最大的一片绿洲,也曾经是乐安王的府邸……”温苒苒扯了扯那墙壁上的蜘蛛网,轻声道。 乐安王……也就是曾经安国的末代皇帝,乐安帝。 传闻中这乐安帝荒淫无度,甚至爱美人不爱江山,但是后宫却一直只有陶皇后一人。 而安国王城破了之后,乐安帝不知所踪,临走前,只是提前给自己的亲信打了招呼,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迁进了这无边沙漠之中。 而后,慨然赴死。 后来,陶皇后因为容貌,便被荣成帝接进了宫中,甚至力排众议,封她为皇后。 当时,真的有大臣以死相谏,触柱而亡。 好在这么多年,荣国倒是也没落下什么,大臣们虽然心里还是不满,但总算闭嘴了。 想到这,温苒苒不由得看了一眼夏离霜。 她突然觉得夏离霜挺辛苦的。 因为自己母妃的缘故,从小,夏离霜就不受待见,即使荣成帝爱屋及乌对夏离霜很好,但是旁人的目光,终究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无数双眼睛盯着,纵然优秀,但是只要犯一丁点错误,就会因为陶皇后的原因,无限放大,被众人指着鼻子唾骂。 不然,也不至于当初因为一个宾国公主的事情,就被削爵外派到江饶郡。 温苒苒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对夏离霜好一点。 657.真的不是亲生的吗? “这里……便是当年乐安帝还是乐安王的时候住过的地方吧?” 一旁,温长衿也是有些感慨,唯独夏离霜一言不发。 温苒苒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悄悄握住了对方的手,感受到了对方手心里的汗水黏腻。 “不怕!有我!”温苒苒捏了捏对方的手,低声道。 夏离霜深吸一口气,才对温苒苒挤出一个笑容。 “冯城和东倾,你俩先回去,带着丞相大人一起……给郁征那边报个信,我……最多七日后到。”夏离霜到底是开了口。 众人都是一愣,没有明白夏离霜的意思。 “这……”冯城欲言又止,却被东倾拉住了袖子。 这二人脸色这么严肃,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跟苒苒,有些事情要办!”夏离霜补充了一句。 身边,温长衿到底成熟一些,朝对方点了点头。 “班师回朝的大军那边还需要冯将军!” 冯城无奈,只得答应。 三人很快离开,温苒苒算了算时间,从西南到那边,大军班师回朝满打满算也得两个月,而如果他们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大半个月,时间上倒是完全来得及的。 “那……主上,我们做什么啊?” 江唐是个好奇宝宝,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温苒苒笑了笑,握紧了夏离霜的手。 “我们啊……我们去寻宝!” “嗯?” “你们俩分一组,我与相公分一组,去找找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机关,密室,或者是暗道之类的。” 江唐和千羽答应了下来,很快便各自去寻找了,温苒苒勾着夏离霜的小手指、 “相公,你是不是紧张了?” 夏离霜难得摇头,又点头。 “也不是紧张,只是觉得……如果母后当时说的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怎么说呢…… 其实逻辑上,温苒苒是很相信夏离霜就是荣成帝的孩子,但是看现在荣成帝这么几次,这么多年的骚操作,温苒苒心里也明白,虽然荣成帝爱惨了陶皇后,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一定相信陶皇后。 “其实相公,我觉得吧,你也不用说是就一定觉得你不是父皇的孩子。”温苒苒这话说得怪,但是夏离霜却听懂了。 温苒苒的意思是,自己其实还是有很大概率是亲生的。 “怎么会这么说?”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当时真的是安国城破了之后,母后与父皇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也就是说,母后会跟着父皇,随着班师回朝的大军回京?” “那会儿战事吃紧,回京的路上最起码也要两个月,如果母后真的在这之前就怀孕了,那么……到入宫为妃,到怀上你,中间最起码都要过三个月。” “寻常孕妇,三个月都已经开始显怀了,而父皇若是真的发现,必定会让母后打掉这个孩子,哪里还会将你留下来,从小便悉心教导呢??” 夏离霜一愣。 这一层他倒是没想到。 一直以来他都潜意识以为安皇后说的话是真的,但是如果对方说的话是假的呢? 如果是假的,那么安皇后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658.古怪的财神爷 “好啦,别想这些了,如果真的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温苒苒笑了笑,拉着夏离霜走进去。 身后,江唐与千羽两个认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看着堆在角落里的破旧的门匾,温苒苒悄声走进去,看着上面的乐安王府几个大字,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主上,王妃!我们现在做什么?”江唐对于这种探宝的事情倒是很是兴奋,兴冲冲地问道。 温苒苒看着这断壁残垣,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先随便找找吧!”温苒苒语气淡淡。 这王府地方不小,又破旧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其他的东西被人抢劫完毕,但是应该还是能留下一些东西的。 众人点头,各自散去,什么王爷的厢房,客房,茶水间,都去找了,温苒苒和夏离霜一路摸到了祠堂,也没有什么发现。 温苒苒将歪倒的烛台摆好,看着这祠堂倒是有些好奇。 “相公,你看!”温苒苒饶有兴趣地拉着夏离霜。 夏离霜下意识抬头,顺着温苒苒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却只看到了祠堂里供奉着的财神爷。 夏离霜猛然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温苒苒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难道这乐安王府缺钱?这又不是商贾之家,弄个财神爷算什么,看着还挺新的。” 温苒苒的话让夏离霜成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眼皮微抬,朝温苒苒招了招手。 “过来!” “干嘛?”温苒苒不解。 “让你骑马?”夏离霜挑眉。 温苒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离霜是觉得上面供奉着的财神爷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两个人的高度又够不到,这才打算驮着她让她看看。 难得他不嫌弃自己重,肯背着自己,温苒苒喜滋滋跳上了夏离霜的背,小心翼翼控制着平衡,朝那尊落了灰的财神爷佛像看过去。 却猛然看见底下的底座,似乎是……被人砍断之后放上去的一般。 不为别的,这底座,原来是莲花的。 供奉着莲花佛像,想也不用想那肯定是信佛了。 只是,一个人的信仰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算是供奉,也应该另起祠堂,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看完了!”温苒苒笑眯眯拍了拍夏离霜的脑袋。 夏离霜嘴角一抽,将人放了下来。 “嗯……这东西是被人断掉,然后重新放上去的!”温苒苒摸着下巴,还有点不理解。“原来应该是佛像,怎么突然要断了佛像放财神爷呢?” 夏离霜目光不定,“找找看有没有机关吧!” 温苒苒点头,在这祠堂之内四处翻找起来。 供案上其实没有什么,大部分的东西都被破坏得七倒八歪的,只有一个落满余灰的香炉,里面的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岁放的。 只是,温苒苒却猛然发现,在四周的东西都凌乱摆放的情况之下,这东西居然仍然放的端端正正,没有一点偏离的感觉。 温苒苒觉得有古怪,顺手想将那香炉拿起来,却没拿动。 那香炉就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 温苒苒心中一动,赶忙扯着嗓子把夏离霜叫过来。 “相公!快来!” 夏离霜闻讯赶来,跟温苒苒看着面前的香炉。 温苒苒咬牙,试探性将那香炉转了转。 吱呀一声,某种年久失修的机关被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果然有东西! 659.那个女孩是我妹 密室全部打开,面前只有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着夏离霜。 “下去么?” 夏离霜眸光隐晦,“去!叫上千羽和江唐。” 温苒苒点头。 一刻钟之后,祠堂的密道中间,温苒苒紧紧握着夏离霜的胳膊,身后,千羽和江唐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跟着。 “这……这是个密室?”江唐有点路痴,跟着三个人被绕得头晕,“迷宫还差不多!” 温苒苒赞同点头。 不过还好,不管怎么说,这密道没有分岔的情况,不管怎么走都是一条路。 不过约到里面,空气却越湿润,这说明在这片西南不毛之地里,还是有地下暗河的存在的。 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 温苒苒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绕了估摸着足足一个时辰,面前的一座宫殿,这才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生着铜绿铁锈的大铁门上,画着三个简单的大字——安王墓。 温苒苒当即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合着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怎么……怎么就搞到人家墓里来了? 只有夏离霜不发一言,大概已经确定了位置。 “相公,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平静如水的表情,有些好奇。 夏离霜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出发前,母亲给了我安王墓的地图,我本来想着不去看……因为那是我不愿意知道的真相,但谁知道现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转到了这里。” 温苒苒也是撇嘴,说实话,如果夏离霜真的是乐安帝亲生的,那如果要查清身世真相,盗墓是不是过分了点? “来都来了,看看?”温苒苒好奇的心已经压不住了。 夏离霜点头,也没有拒绝。 只是,面前的门要怎么开啊喂?千羽上去,准备一剑破开,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一剑下去,门啥事儿没有,千羽那锋利的长剑,却被磕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温苒苒嘴角一抽。 “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这铁门还想着砸开?万一这地洞砸塌了咱们都得玩儿完!” 千羽尬笑一声,夏离霜挑眉,其实他们现在也没有特别的线索。 “要不,那我的血试试?这种东西一般不是都需要血脉之力么?” 夏离霜看着自己的手掌,认真道、 温苒苒点头,示意他赶紧试。 修长的手掌被长剑划破了口子,夏离霜将自己带着鲜血的手掌印在门上。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过去了足足一刻钟,这门却依然没任何动静。 温苒苒嘴角一抽,干脆自己上阵,抽出银麟剑,插入这其中的门缝之中。 不料,刚才用蛮力,血脉怎么都打不开的铁门,居然在这会儿,吧嗒一声,开了锁……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三道目光齐齐看向温苒苒,温苒苒自己也懵了。 “我确定我是我爹是云滇王……没有别人!” “那你怎么能打开这安国的墓?”江唐啧啧称奇,“我以前看话本,有些话本子里……一段情缠纠葛之后,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发现彼此是兄妹关系……该不会是……王妃是……” 温苒苒嘴角一抽,与夏离霜同时敲在了江唐的脑袋上。 “欠的你!” 660.安王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离霜的血打不开这门,但是银麟剑却打开了。 能进去总归是一件好事,温苒苒拉着夏离霜,朝前探去,一旁的千羽很有经验地往里面丢了一块石头,算准了完全没有暗器机关什么的,众人这才走了进去。 地洞之内的空气有点潮湿,但是墙壁却是干燥的。 温苒苒摸了摸鼻子,跟着夏离霜走,一个不慎,踩到了什么吓得一声尖叫。 江唐忙点开一个火折子,众人看着,齐齐瞪大眼睛。 遗落在这甬道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块完整的头骨。 温苒苒一想到自己刚才踩到了,这会儿头皮发麻。 “这应该是墓道……基本上贵族的陪葬品里面,会有人的存在……是活人想要逃出去!”夏离霜沉声道。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赞同。 陪葬人是一件很残酷的刑罚,现如今的荣国已经废止了。 但是当年的安国,据说还有着这样的刑罚。 虽然温苒苒的家国情怀仍然很淡,但是就冲这一个人骨头,她倒是希望夏离霜是荣成帝的孩子。 毕竟荣成帝虽然无情且奸诈,但是有时候还是讲道理的。 而面前的乐安帝……陶皇后是怎么看上对方的?安国的亡国之君,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惹得自己的这位皇后,一直成了别人的妃子,还念念不忘乐安帝? 这是温苒苒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往前走吧,前面的越来越多,应该就快要到墓室的部分了。”夏离霜举着火折子,语气有点颤抖。 也是,刚才那一试虽然试不出什么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却让夏离霜的心里踏实了很多。 往前走便是墓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到达一个空旷的米墓室之后,面前赫然出现了五个黑漆漆的洞口。 温苒苒的选择困难症几乎是立刻就犯了。 “安国从分封为王,到乐安帝覆灭,一共历经五代,这便是他们的祖墓。” 温苒苒点头,小心翼翼探过去,摸到了墙上的壁画。 “怎么了?”夏离霜的火折子凑了过来,温苒苒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有端详出什么来。 壁画上的内容很是简单,无非就是这个王,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在什么时候退位继位。 前三个看起来基本上都是那个样子,但是一直到第四个,那上面的王的服饰上,却猛然多了一条五爪金龙,意味着安国的开国皇帝称帝了。 最后一个,也就是乐安帝。 温苒苒仔仔细细观察着墓穴上面的壁画,却发现这墓穴上面是空的,也就是说,什么记载都没有。 温苒苒脑袋有点懵,她看了看夏离霜,又看了看身后紧张的千羽和江唐,提出要不要去里面看看。 江唐和千羽犹豫着答应了,温苒苒点头,刚准备进去,却猛然间发现那最中间的墓穴之中略微有点细小的动静。 她耳朵好使,立刻就判断出来,这是蝙蝠飞行的声音。 “小心,隐蔽!” 四人急忙裹好衣服,忍受着蝙蝠的攻击,但是那些蝙蝠却只是飞了出来,并没有攻击任何人,反而齐齐朝着出口探过去,像是在守着他们似的。 事情似乎变得更奇怪了。 温苒苒突然有种自己开了挂的感觉。 661.帝王的情书 众人小心翼翼进了第五个墓穴,这墓穴里很安静,倒是也没有陪葬品,比起其他的墓穴来说,要简单很多,也磕碜很多。 温苒苒啧啧了两声。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年乐安帝死后,无数亲信都紧着往这边跑……除了离宾国比较近好投靠盟友之外,还有,让乐安帝的尸体入土为安的意思!”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黑漆漆的棺材,捏紧了拳头。 如果真的要找到自己的身世秘密,开,还是不开? 安国传统,基本上君王驾崩,随身物品一定会有一本生平志加一本彤史,以防混淆血脉,所以,在这里查,一定是差得清的。 如果这里的乐安帝真的是自己父亲,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夏离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自己真的不是荣成帝的儿子,那么……自己未来与荣成帝,又该如何面对对方? 真犹豫不决的时候,温苒苒直接小手覆上了夏离霜的手,猛然一推。 木头的摩擦声在斗大的墓室之内分外刺耳,温苒苒推着夏离霜的手,尽力推开了那棺材盖。 一具尸骨静静地躺在里面,根本没有穿龙袍,只是穿着常服,常服上还有些脏污的血迹,也没来得及洗。 一看就是战争的时候死的,好歹也是个皇帝,死之后除了千里迢迢运棺材,居然什么身后事都没办。 温苒苒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着夏离霜的脸色,确定对方只有茫然,没有生理性的不适之后,这才小心翼翼掰开对方的头骨,取出了下面垫着的几本册子。 一本生平志,也不知道是当时哪个史官写的,通篇都是怒骂的废话,说乐安帝是昏君,荒淫无度,残害百姓什么的,朝前朝后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皇后举行。 看到这,温苒苒脑子里懵了一下。 皇后?陶皇后?原来陶皇后这么贤德的吗? 再就一本彤史……上面的内容基本上是空白,这乐安帝说来也奇怪,后宫之中除了皇后的寝宫,他居然一次也没有去过其他人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乐安帝死的时候还算年轻,因此彤史也没有记几年。 一个被人称为昏君,却情感专一的男人。 温苒苒倒是有点理解陶皇后为什么不喜欢荣成帝喜欢乐安帝了。 女子都是一样,谁不想当对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凭什么好好的爱,非要分给别人一半去? 看完彤史,温苒苒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疑问,却见那彤史之中,猛然又掉出来一沓信件。 信纸都是黄的,老旧得要命,还被虫蛀了不少,依稀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近日与阿姐游玩,不慎跌落水中,阿姐拼死救我,自己却伤了身子。” “阿姐教我放风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阿姐……” “我……等我当上了皇帝,就娶阿姐为妻!” …… “阿姐,从此以后,我也能叫你阿媛了对么?” 信都不长,断断续续,记录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是很难想象这些温柔的琐事,居然是一个号称是暴君的君主能做出来的事儿。 最后一封写的弯弯扭扭,看着还有血迹。 “善待阿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充满了心酸和怅然。 那个少年皇帝的阿姐,终究是在受尽屈辱之后,嫁给了别的君王。 温苒苒拎着信纸,久久没有说话。 662.诈尸了 说实话,先辈的事情,温苒苒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看着这封信,温苒苒却百感交集。 不管生前这位皇帝到底做了什么,此刻的这一封封书信,温苒苒还是愿意相信的。 乐安帝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他昏庸,不喜欢朝堂之事,爱美人不爱江山。 但是对于陶皇后,他是没话说的。 而荣成帝刚好相反,他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却有着三宫六院,喜欢陶皇后,却更喜欢他的江山。 毕竟,夏离霜能成长成为这个样子,离不开荣成帝的谆谆教导,但是也离不开陶皇后的养育。 人生在世,这江山和美人真的不能兼顾吗? 她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另一边,夏离霜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一册彤史。 最后三个月,也就是安国快要亡国的那三个月之中,乐安帝与陶皇后的起居,是没有造人那一个环节的。 想来也是,那时候战事紧迫,甚至陶皇后以女儿之身亲自带兵,最终也抵不过荣国的十万铁蹄。 换句话说,并没有证据证明夏离霜是乐安帝亲生的。 棺材里的陪葬品少得可怜,唯有一把看起来锋利无比的长剑,古朴的造型,仿佛被尘封了很久。 温苒苒拿起来,轻轻一拔,便有宏光映着烛火,在昏暗的墓道里反射出了一道光芒。 “好剑!”温苒苒只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无价之宝。 回头一看,夏离霜五味杂陈。 “相公?” 温苒苒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夏离霜没有回话,只是盯着那彤史,闭眼叹息。 却又猛然间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先前受伤的口子,小心翼翼挤出一滴血,滴在了那骨头上。 然而,鲜血四散,却并没有渗入骨头。 血骨相融即为亲。 血骨四散……则…… “母亲……母亲她为何要骗我?!”夏离霜惊怒,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的挣扎与担惊受怕,忍不住发问。 “我……我自幼便学习圣人君子之道,得父皇母后敬爱,为何……为何她要……”夏离霜退后两步,手中的册子几乎都快要捏不住。 温苒苒有点急,“相公!你听我说,母后……母后她也是有苦衷的!” 即使这份苦衷,欺骗了自己的亲儿子。 陶皇后与乐安帝是真的两情相悦,也是真的举案齐眉。 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富商之家,定然是一段佳话,但是放在家国视角,出问题是必然的。 陶皇后对于荣成帝,心里是有恨意的。 这种恨意在乐安帝死前爆发,一直等待了二十年,不惜利用和欺骗自己的儿子,来达到自己复国的目的。 可是,这么做,她心里是痛快了,然而,夏离霜呢? 夏离霜若是真的被她蒙骗从而弑父,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中,认贼作父,又当如何? “这件事情……先瞒着母后吧!”温苒苒抓着夏离霜的手臂,尽可能安抚着对方。 夏离霜红了眼圈,身后的千羽和江唐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突然间,那一直平躺着的乐安帝却突然像变了脸色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诈……诈尸?! 663.湘西蛊线与血榜 温苒苒虽然说一向胆子大,但是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不由得一声尖叫。 一旁的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夏离霜眼疾手快,直接将棺材里的佩剑抽了出来,连带着将那些东西一起收好。 众人一起退到了门口。 然而,其他的墓穴都好好的,就只有乐安帝的那一个,一具骷髅架子顶着衣服,看起来格外吓人。 最初的惊诧之后,温苒苒直接出剑,骤然朝那人骨头刺过去,但是那骷髅人带着阴风的爪子,却朝着温苒苒抓了过来,温苒苒险险避开。 一旁,夏离霜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挥起手中的剑,瞬间砍向了尸骨的背后。 神经中枢骤然被破坏,那具骨头像是瞬间散了架一样,萎靡地倒在地上。 大家都被吓呆了,温苒苒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尸骨。 夏离霜到底胆子大些,猛然间从尸骨的后脖颈处抽出一根血色的丝线。 那丝线很长,像是贯穿了人全身的骨头一般,凭着这丝线拉扯,人便已经能站了起来。 有点像操控木偶,但是这丝线的用处,却是操控尸骨。 那丝线光滑,通体红色,上面似乎隐隐有血光流转其上,相当诡异。 “湘西的蛊线?”夏离霜眉头紧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将那红线放了进去。 温苒苒一愣,“那是什么?” “不知道,湘西赶尸一脉的手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用到了一些死人身上,这也太诡异了。 “先把人安葬好,我们赶紧出去!” 温苒苒点头,如果说这里已经出现了这赶尸一类的东西,就代表着来到这乐安郡的,不止他们一群人。 被人发现的话,倒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众人草草安顿好尸骨,临走之前,夏离霜看了一眼,拿走了那把棺材里的宝剑。 众人险险从洞口出来,来到了祠堂外面,还没喘一口气,却看见一个阴仄仄的血衣人,站在祠堂门外,见温苒苒他们出来,便妖娆开口。 “哎呀呀……没想到能在这种破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裕王殿下!裕王殿下不班师回朝,来这乐安郡做什么?”那人一出口,便是一嗓子公鸭似的声音,十分刺耳。 而围在他周围的,至少也有三十个血衣人,还不算在暗处的。 果然,这一次一时兴起的行动,还是被盯上了吗? 先是买通云溪楼杀温丞相引他前来,却没想到云溪楼并不买账,而他们也没有完全信任云溪楼。 一开始在过夜的时候,温苒苒就察觉到了暗处有人,是夏离渊的人一直在保护他们。 后来,温苒苒将温丞相和东倾他们送走,也是因为夏离渊估计有事情要离开了。 有云溪楼的保护,温长衿跟冯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会儿云溪楼估计退兵了,他们钻到了空子,便跟着自己等人来了么? “血族还真是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怎么,磨叽了两天不敢动手,这会儿开始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了?” 带头的那个公鸭嗓嘿嘿一笑。 “哎呦呦,王妃可是说笑了……我们本来只是看看云溪楼的任务做的放不放心,没想到,王妃却带我们找到了好东西!裕王爷手上的那把,应该就是青霜剑了吧?交出来,大家都有话好说!” 温苒苒眉毛一冷,看着夏离霜手中的长剑。 银麟剑,青霜剑……都是名剑,难不成,对方居然是来抢夺这个的? 664.血榜与梵天宗 “桀桀,贺王墓让范老西那个混蛋给盗了,这边的安王墓&一直没有人能找到具体位置,没想到啊……本来是想杀人,现如今居然还能掠货!” 温苒苒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大可以来试试!” “王妃何必如此不识抬举呢……那个云溪楼楼主对王妃可是黏得紧……”那公鸭嗓说话难听,看着夏离霜,有意要挑起战火。 话音未落,温苒苒面无表情,没有人能看出她腰间弹射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弹射出去之后,精准地打掉了对方的两颗门牙。 “不会说话就闭嘴!聒噪!”温苒苒翻了个白眼,霸气护夫,“老娘跟相公的事情,轮不到你一只鸭子来指手画脚!” 公鸭嗓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牙,说话都漏风了。 “给我上!杀了他们!” 无数血衣人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温苒苒捏紧了手中的剑柄,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就是一个砍劈,继而迅速翻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抵住了一把长刀,剑尖反转,摆脱了对方的控制。 “此地不宜久留,冲出去!”夏离霜当机立断,“千羽,发信号!” 千羽勉强摆脱敌人,从腰间掏出一个火匣子,一股浓烟迅速冲上了天,温苒苒知道,这是暗号。 她闭着眼睛,只觉得自从青玄去世,一部分真相揭开之后,而自己的能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变化,温苒苒也不知道。 眼前的血衣人越来越多,四个人分别背靠,守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但是也无济于事。 温苒苒看着迎面而来的长刀,用力挥剑过去,直直取了对方的咽喉。 但是下一秒,对方的已经死透了的脸上像是闪过一抹鲜红的血色,随即又啪一声,站了起来。 温苒苒:“……” 还好,有了第一次的诈尸心理准备,温苒苒现如今好歹也能接受了。 面无表情,温苒苒第二次出剑,直接破坏了对方的脖颈神经中枢,顺便将四肢都砍飞了。 “呼,奶奶的……差点栽了!”温苒苒嘀咕了一句。 另一边,江唐,千羽,夏离霜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几个人这次连短暂的犹豫都没有,见人就断脖子。 那公鸭嗓冲上来,被夏离霜吊着打,但是架不住周围人多,夏离霜现如今也讨不到便宜。 血腥,暴力充斥着这一小方天地。 一声急促的骨哨声响起,周围的那些个死人瞬间倒地,隐隐有一股香风袭来。 “呦,鸭老怪,你也不怎么样嘛……”娇俏的女子声音宛如银铃儿一般,酥得人麻了半边身体。一苗族服饰的女子出现在不远处,身着黑色面纱,脚腕上的银铃儿当啷作响,一双妙目,盈盈朝着夏离霜看过来,带着些许兴趣玩味之色。 “小女梵天宗右护法,见过裕王殿下!” 温苒苒一听就懵了,梵天宗?这……这穿着打扮,可不像佛教的啊! 那被称作鸭老怪的公鸭嗓这会儿说话都漏风。 “苗莲花?你怎么在这?!” 665.原来已经被吃掉了啊 “什么苗莲花?!老娘叫妙莲华!莲华!”女子暴怒,看着鸭老怪,恨不得将对方撕碎,“敢破坏我形象,要你好看!” 鸭老怪啧啧了一声,“怎么,你看上这男的了?抱歉,这姑娘和其他两个小子都可以给你,但是这男的不行。” “呸!我们血族跟你们梵天宗可没什么好说的!”苗莲花啐了一口对方,“裕王殿下,您说呢?” 夏离霜淡淡收回青霜剑,“在下不明白,跟姑娘有什么好说的!” 五大组织,除了云溪楼,血榜之外,梵天宗也按捺不住了。 “公子可别啊!这男女之间,能说的地方多了去了!公子且过来,奴家好好说给你听啊!”苗莲花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反而依旧笑眯眯道。 温苒苒终于忍不住,挡在了夏离霜面前。 “相公……这里还有丧尸,人家好怕……相公抱抱!” 说完,温苒苒几乎被自己的语气都激起了鸡皮疙瘩。 周围人汗毛冷竖,齐齐打了个冷战。 苗莲花脸色一变,倒是没有什么吃醋的神色,只是摇了摇头,凑上前来。 “原来已经被吃掉了啊……那本姑娘没胃口了!” 温苒苒&夏离霜:“……” “苗莲花!你丫的到底想干什么?!”鸭老怪终于忍不住,暴怒道。 “很简单啊,这丫头我们要带走!”苗莲花抚着自己的长发,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 “呵!你敢?!” “我敢?我为什么不敢?这女子身上关系重大……你血榜感受到了威胁,想要处之而后快,但是……我梵天宗可还没你们那么不要脸!”苗莲花叉着腰,看不出来一点儿女侠的风范,嘴皮子的尖利已然有了温苒苒的三分火候。 温苒苒和夏离霜对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剧情越来越魔幻了。 气氛陷入了僵持,温苒苒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不出手吧,人家都停手了,出手吧……万一惹怒了对方,对方联合起来,自己这边岂不是要打两群? 眼看着面前如此的情况,温苒苒拉了拉夏离霜的衣角小声嘀咕。 “相公,你说趁着他俩吵架的时候我们跑,有机会么?” 正在说话的鸭老怪&苗莲花:“……” 夏离霜挑眉,语气笃定却淡淡,“跑什么,不用跑,该想着怎么跑的,是他们!” 温苒苒:“嗯嗯嗯?”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边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衣人,将他们都包裹在了其中。 夏离霜站在一群人中间,微笑地看着鸭老怪和苗莲花。 “你们都是各自宗门帮派内的长老,孰轻孰重,我想,还是分得清,若是今天执意送死,我夏离霜奉陪!” 苗莲花一愣,夏离霜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她却能从对方的微笑之中感受到无限的杀意。 她瑟缩了一下,才妩媚笑了笑。 “殿下不要这么大火气嘛……当时在墓穴里,也只是给殿下提了个醒而已,我梵天宗,可没做任何对不起殿下,与尔为敌的事情!” “最好是!”夏离霜勾唇,“回去告诉杜梵天,有空我会去朝她讨一杯茶喝喝!” 苗莲花瞪大眼睛,听着这平平无奇的话,突然冷汗顺着额角滴了下来。 666.银麟剑与青霜剑 看了四面八方赶来的黑衣人,苗莲花识趣地咽了一口口水。 说实话,这时代除了朝廷,便是五大组织,五大组织依附朝廷,但是又与朝廷息息相关,脱离不开。 而梵天宗却不依靠任何宗教势力,能稳稳驻扎西南,靠的就是左右逢源,和对于南方宗教势力的把控。 但是这些年,血榜却出了个光明教,梵天宗的势力一直以来被压得很是惨烈。 前些日子,宗里闭关的梵天大师测算出了那个天命之人,因此,为了尽快找到对方,梵天宗派出了苗莲花来亲自打听温苒苒的下落。 她当然知道温苒苒是夏离霜未过门的妃子。 但夏离霜居然直接说出了梵天的名号。 梵天大师一向孤僻,而其亲手研制的禅茶,天下多少人难求一盏。 唯一喝过茶,只有一个人。 据说当时,这个人与梵天大师整整论道三天,最终不分上下。 那个人,便是五大势力之一的玄衣阁主人。 而夏离霜能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夏离霜便是传说中的玄衣阁阁主! 苗莲花深吸了一口气,盈盈地看着夏离霜,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恭敬。 “是莲华冒犯了!来日一定将这个消息转告宗主!” 夏离霜点了点头,面上神色淡淡。 苗莲花很快便走人了,剩下的一群血榜的人面面相觑,鸭老怪掉了两颗牙,愣愣的看着夏离霜,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气。 “这这这……”鸭老怪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是玄衣阁的人?” 夏离霜挑眉,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 “猜对了,不过……没有奖!”说罢,温苒苒只觉得身边一道阴风闪过,夏离霜快速出手,直接对上了鸭老怪,鸦老怪显然已经慌了,一个格挡之间,居然堪堪退后了一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被身后的江唐与千羽迅速押在了地上。 “怎么?现在还想来拿么?”夏离霜语气淡淡,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都杀了,其他的,留个活口便是!” 温苒苒站在一旁,看着如此霸气侧漏的相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夏离霜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的,但是此刻散发出的气息与平日里的平和大相径庭。 一片茫然之间,夏离霜捂住了温苒苒的眼睛。 周围惨叫声连带着刀枪碰撞,温苒苒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她掰开夏离霜的手,站在原地,看着一群黑衣人的武功招式,想要暗中偷师。 “怎么,想学这个?”夏离霜笑了笑。 温苒苒点头,她之前跟王束军学武,学的多半还是怎么去杀敌克敌,但是她终究不是真正的高手。 也就是说,温苒苒的武功用在打仗的时候可以,用在对付地痞流氓的时候可以,但是唯独面对这种真正的高手,却不行。 “回头我教你。”夏离霜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看着一地死尸。 温苒苒摇头,“贪多嚼不烂,我还是趁着把师父教我的东西弄明白吧!” “也好!” 全部的血榜杀手解决完毕,留下的那几个小喽啰也尽数伏诛。 只是,还是没能抓到活口,这让温苒苒有点遗憾。 “也不知道这银麟剑和青霜剑到底有什么用途……难道合在一起,还能产生特殊的化学反应不成?” 让血族来抢夺的东西,那必定是好东西了。 温苒苒摸着剑柄,还是觉得以后要把这玩意儿好好藏起来。 667.鬼藤的下落 赶了三天的路程,温苒苒与夏离霜二人,带着千羽和江唐终于赶到了江饶郡与大军汇合。 看着温苒苒与夏离霜平安归来,毫发无损,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就好!这些天一切顺利!”郁征朝着夏离霜汇报着,夏离霜点了点头,身上有些倦怠。 这一个月的三更月又要发作了…… 冯城这会儿跟东倾似乎已经将话说开了,二人如胶似漆地紧。 到了江饶郡,基本上再再走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都城。 面对都城,温苒苒不知道怎么,其实不是很想回去。 都城是很好没有错,但是水太深,动不动就是一场争斗,不比在外面杀敌来的痛快。 看着那几乎摞成已一叠小山的公文,温苒苒还是华丽丽地郁闷了。 随手翻开一本,正是给皇帝的密信。 但是让温苒苒惊讶的是,这密信上的字……却跟夏离霜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好家伙,这谁写的?” 夏离霜的字出自名家,并且在此基础上独树一帜,很少有人能模仿。 “这……这是南平郡王写的!”郁征抹了把汗,“不然,这文件都堆积在这里,我们还真是没办法交代!不过南平郡王说了,每一封他都留了手信,方便您查阅!” 夏离霜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若不是因为郡王的身份,以大舅哥的能力,混成朝中一品大员,并不难!” 的确,姜和不适合做一个君主,他不够杀伐决断,不够大气。 但是自幼饱读诗书的他,却绝对能成为一个好官。 只是……现如今兰国虽然撤旗置藩,但是仍然是荣成帝心头的一根刺,因此,姜和就算是真的大发慈悲能拿到官职,官阶也不会太高。 “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温苒苒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那我们,明日就走?” “嗯……”夏离霜想了想,“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啊?什么事情?” “我打听到了凌霄盟的下落,他们内部,有一株鬼藤。”夏离霜的语气也带着点欣慰。 鬼藤?那不是三更月解药之中的一味药材吗?! 温苒苒眼睛一亮,“在哪里?” “此事暂且还急不得!这鬼藤在岭南和江东一带,是上万年的仙藤,一直被凌霄盟供奉着,想要取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回京再做打算!” 温苒苒点头。 的确,这鬼藤可是凌霄盟的象征,要是真想拿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拿到,盟内弟子肯定也不会同意。 这种象征性一类的东西,某种意义上已经被供奉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下半年的武林大会,定在了扬州城。”夏离霜笑了笑,“到时候,倒是可以前去查探一下!” 温苒苒挑眉,赞同了夏离霜的决定。 “对了,待会儿,跟我去看看?” 温苒苒一懵,“看什么?” “我的玄衣阁!” 温苒苒:“……” 虽然早就知道夏离霜其实背后还有其他势力,但是温苒苒却从来没有问过,只当他是不愿意去说。 但是……这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温苒苒不去看一下也没有道理。 “所以,玄衣阁总部在哪儿?” 夏离霜既然来到江饶郡才说这话,就说明这总部在江饶郡,只是……自己在江饶郡呆了足足一百年,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和组织。 这让温苒苒更加好奇了。 668.玲珑坊和玄衣阁 “去了你就知道了!”夏离霜拉起温苒苒的手,便朝门外走过去。 温苒苒一愣,任由夏离霜拉着,去了……去了城南最大的一家赌坊。 “我的天,玲珑坊?你开的?”温苒苒看着面前气派的赌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江饶郡最大的赌坊——玲珑坊,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夏离霜开的。 又或者说,是玄衣阁阁主夏离霜开的。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赌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以前的郡王府那么穷……你丫的骗我?!”、 温苒苒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裕郡王府穷,不过都是夏离霜这个貔貅一样的家伙在装…… 亏她还以为这家伙是真穷,日日月月都担心王府过不下去发不起月钱…… 温苒苒狠狠掐了一把夏离霜腰间的软肉,以示报复。 夏离霜嘴角一抽,僵笑着搂过了温苒苒,“好了好了,以后都交给你管!” “这还差不多!” 温苒苒鼻子一哼,脸色略微好了一些。 赌坊里依旧很是热闹,坊主一见到夏离霜,立马明白过来,看着夏离霜。 “这不是裕王爷吗?!来来来李边儿请,上房!备两壶上好的茶水!” 夏离霜点了点头,朝着温苒苒介绍,“这是杜天枢。” 温苒苒扬眉,多看了对方一眼,很是机灵的书生模样。一看就是路子比较活泛的那一类人。 杜天枢看着温苒苒,朝着对方恭敬行了个礼。 温苒苒点头。 众人一直到了房间,房门一关,杜天枢这才单膝下跪,朝着夏离霜行了个大礼。 “参见主上!” “免礼!”夏离霜摆了摆手,“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但是西南血榜与梵天宗的势力焦灼,我已经让瑶光提前退了回来。” “其他几个人呢?” “都在根据地,杜天璇那边还混在北疆之中,天玑和天权还在路上,玉衡与开阳已经到了!” “现在有的,都叫过来吧!让他们来见过夫人!” 杜天枢一惊,不由得多看了温苒苒一眼。 个子娇小,狐狸眼,看起来跟个姑娘似的,这这这……这是夫人? 不过主上的话还是要照办的,杜天枢忙应承着下去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你的人好像不是很待见我哦!” 夏离霜笑了笑,“这些人未来可都是我们的,就看夫人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让他们信服了!” 温苒苒挑眉,眉梢眼角都是笃定。 “那当然!不过话说回来,这应该是七星的名字吧……杜姓,是你给他们取的?” 夏离霜微微点头,“其实这些……不全是我的势力,还有一些安国旧部,当年师父病逝之后,便转交给了我,我讲起合成一脉,玄衣阁自此才重出江湖!” 也就是说,玄衣阁内部,其实也是有分歧的。 玄衣阁分了七个宫,基本每一个宫都是分管不同的区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与摇光各司其职,但是一部分是安国旧部,另一部分则是陶皇后培养的势力,还有一部分,是夏离霜自己的人。 温苒苒摸着下巴,觉得这玄衣阁与之前夏离渊的云溪楼一样,其实内部都不是很稳定,不过大家一开始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短时间内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正想着,雅间的门被敲开了,四个人鱼贯而入,前来见礼。 最后面,一片青色属于女子的水袖衣角,划入了温苒苒的眼帘。 669.会面玄衣阁 四个人站在温苒苒面前,温苒苒一瞬间有点脸盲。 杜天枢那个文弱书生她倒是认识了,其他三个,玉衡是个中年女子,比东倾还要大一些,精明伶俐,开阳则一出场就是一股少侠的气息,跟他的名字一样阳刚。 至于摇光……一袭水袖青衣,看起来分外温柔,倒是个温润如玉的美人儿,跟开阳的长相很是相似,两个人年纪也都一样大,刚满二十。 开阳和摇光,是玉衡的一双子女。 “见过主上!”摇光率先行礼,看向夏离霜的眼睛满眼都是憧憬和崇拜。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尤其是开阳与天枢一路随身保护!”夏离霜抿了口茶,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今日来,是因为大家难得聚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你们的夫人!” 此话一出,四双眼睛齐齐望向了温苒苒,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嗯……温苒苒,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王爷的妻子!”温苒苒笑了笑,神色之间收起了狡黠。 四人俱是一愣。 玉衡忍不住看了天枢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合着你就是为了这事儿找我们来的。 天枢张了张嘴,却没敢解释。 四人齐齐看着温苒苒,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心里却都是不服的。 要知道,面前的小丫头片子,看起来无非就是机灵一点软糯一点,让这么一个小丫头凭着一个家世便能压在他们头上,是个人都觉得不服。 而摇光却狠狠攥紧了拳头。 尤其是听到了温苒苒最后说出的五个字——王爷的妻子。 那么优秀,像仙人一样的主上……居然会对一个小丫头动心! 她只是一个暗卫,她不在乎,她只要能一辈子陪在夏离霜的身边,就算是做小伏低也没有关系。 因为,依照夏离霜的性格,娶妻生子是必然的,但是,即使是对枕边人,也会有所戒备。 而如今,夏离霜居然将温苒苒带进了玄衣阁,那就说明,这是主上真心认可这女子。 可是……凭什么? 这女子身上是有些江湖智慧,但是…… 摇光捏着拳头,控制着自己的眼圈儿不让它变红,玉衡拉了拉自己女儿的袖口,示意她控制情绪。。 四人一片静默,最终,到底是玉衡出来打了个圆场,“早就听闻王妃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好说,也多谢诸位照顾我相公!”温苒苒摆了摆手,“今天来就是见面谈事情而已,大家不用拘束。” “那是自然!”玉衡悄悄松了口气,看着言语之间温苒苒老辣的做派,隐隐感觉到一股压迫力。 “都城那边,情况怎么样?”夏离霜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自在,于是换了个话头。 “陛下下了诏令,现如今韩家混得风生水起,当然……一同被提拔为护国公的,还有姜家姜衍……程凤楼程大人因为日前办错了一桩案子,罚俸停职三个月!”玉衡简单地说出了京城的现况。 “而且,京中的五石散,又开始盛行,陛下令程大人将功折罪,两月为期,全力清缴五石散,查到源头!” 两个月?这皇帝老儿莫不是疯了?!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之前蜀王与前太子的案子,皇……陛下怎么说?”温苒苒忍不住问了一句。 玉衡叹息,“要说的就是这个,之前殿下派了秦卓小将军,去护送蜀王与前太子,还有亲家府邸的尸体……但是没想到,半路上被截了,秦卓小将军无功而返,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如今正关在刑部,秋后便要问斩……” “什么?!” 670.秦卓被抓了 都城,刑部大牢。 秦卓坐在牢内,年轻稚气的脸上全都是落寞。 牢内,程凤楼一身官袍,看起来也消瘦了许多,眼下青灰得厉害,面色有些灰白。 “秦兄受苦了!”程凤楼叹息地看着对方。 对方年少有为,武艺高强,官职兵武校尉,兵部侍郎,却因为押送犯人的事情,而被关在这里,实在是…… 秦卓却只是一言不发,摇了摇头,“是我护送不力,对不起王爷王妃的托付,对不起陛下!” “秦将军莫要这么说……”程凤楼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他现在已经属于自身难保。 两个月,去查一个连源头都没有的案子……这难度着实不小,若是办不好,就算是陛下那边说得过去,百官这边,估计也会对程凤楼的能力颇有微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不是一句空话。 “秦兄先再等等,现如今朝中的韩家一手遮天,前些日子还在陛下面前参了温家一本……只要王爷王妃回京,不说别的,必定能为将军说情。” 提起王爷王妃,秦卓的目光之中终于多了几分明亮之色,勉强点了点头。 “夫君!”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正是温毓婉。 现如今的温毓婉人丰腴了不少,肉眼可见圆了一圈儿,五个月的身孕,已经开始显怀了。 “不是叫你少出来,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 程凤楼看见温毓婉,忙接过对方手中的食盒,小心翼翼扶着对方,“这刑部大牢乃是重地,你在这呆久了,对身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温毓婉摆了摆手,“这孩子要是连这点血腥气息都受不住,实在是枉为我温家男儿!” 程凤楼无奈,只得作罢。 “秦小将军且安心,我已经给夙蓉那边通了信,这是今日的饭菜,你且好生吃了,注意自己的安全!”温毓婉明眸皓齿,端的是大家风范。 为了防止秦卓像当时的温苒苒与万光生一样被暗害,基本上秦卓现如今的所有衣食住行,都是温毓婉联合着程凤楼一手包办的,从不假手于人。 温苒苒与夏离霜自从出征之后,就从未通过信件,怕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信件交流,也能知道该怎么做的。 秦卓看着温毓婉,又想起温苒苒,不由得一阵苦笑。 “夫人辛苦!” 温毓婉摆了摆手,“我待会儿去布庄那边看看,相公你先忙,记得……记得早些回来!” 程凤楼苦笑着点头。 丞相和裕王不在,朝中的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只能拿他们开刀。 饶是温苒苒出征之前已经做了许多布置,但是裕王一党被打压,几乎是必然的。 温毓婉叹了一声,走出了刑部大牢,朝着布庄走过去。 现如今的温毓婉,可不再是当时的纨绔郡主,而是京城最大的丝绸坊的老板娘,是人人称颂的女商户。 一个郡主出来做生意,其实会引起诸多微词,但是温毓婉一向不在乎这些,反而靠着自己在各家贵族之间的手腕,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一开始还有人不满,甚至有之前被温毓婉欺负过的贵女贵妇来找茬,但是自从看着陛下身边的御前修仪袁夙蓉经常出入管账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造次。 袁夙蓉那是什么人?! 那是继温苒苒之后的女官,办案能力没的说,陛下眼前最大的红人儿。 袁夙蓉的行为,某种程度上,就是陛下的意思。 671.韩承来挑事儿 温毓婉来到布庄,看着新晋的一批料子,提了些修改意见之后。 锦娘苦着一张脸,“夫人……有一个单子,是韩家的,点名了要男装,可是……做出来又被退回来,修改之后仍然不满意,反反复复好几次……” 温毓婉皱眉,韩家…… 韩家现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因着一个韩春,死死将已经开始展现败落之势的温家与王家踩在脚下。 而韩家不管是韩春,还是韩承韩茉,与自己那都是结过死仇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疯……居然跑到自己这边来买衣服?! 话音刚落,像是踩着点似的,现如今靠着自己老爹,混了个小官的韩承大步走了进来。 “哎哎哎,我说你们这锦绣布庄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这做出来衣服怎么又不合格,还有这丝绸,一扯就破!什么料子,该不会是拿来充数的吧?” 温毓婉想躲,却撞了个正脸,不由得沉下心咬牙。 “锦娘,拿去改!”温毓婉怀着身孕,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见到这丑陋的人,不然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变丑…… “呦,这不是三洛郡主,尚书夫人嘛,好巧好巧!不想能在这遇到!”韩承一脸油腻,恨恨地盯着温毓婉。 温毓婉不咸不淡,“嗯,是很巧。这次的衣服,又是哪儿不合适?难不成……是……” 温毓婉没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却朝着韩承身下看过去。 韩承下意识一哆嗦,便想起了自己那屈辱的一天,被挂在长宁街的旗杆上…… “你……”韩承咬牙,攥紧了拳头,看着温毓婉,“你敢辱我?” 温毓婉翻了个白眼,小心护着自己的肚子。 “自取其辱,怨不得旁人!” “贱人!” “贱人说谁?!” “贱人说你!……你!” 温毓婉眉头一沉,看着韩承放大的脸,冷冷道,“难不成,你想在这撒野?回头夙蓉告到皇帝耳边去,就算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这八品小官,还坐得稳么?!” 韩承气急,却不敢造次。 他对上温毓婉,十次有九次都是输。 而这时,锦娘却匆匆跑出来,拉着温毓婉的耳边说了几句。 温毓婉脸色一变,看着韩承这嚣张的样子,立马朝秋荷使了个眼色。 秋荷会意。 “要是想要换衣服,再等等吧!”温毓婉语气淡淡,示意一旁的小厮给看茶。 韩承忍了又忍,看着温毓婉隆起的肚子,就是一阵来气。 自己家妹妹当时在婚礼上出了那么大的丑,还流产了,面前的女人倒好,嫁给了程凤楼,还怀着对方的孩子。 想到这,韩承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温毓婉的肚子,韩承眼中凶光乍现。 锦娘的手倒是很快,又或者根本没有改,直接原样又拿了出来。 “夫人,大人!改好了!”锦娘面无表情端着托盘,语气淡淡。 温毓婉瞥了一眼,知道锦娘是绝对没有改的。 笑话,锦绣布庄做生意,讲究诚信,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即使是之前不对付的胡朵儿,要是衣服真的不合身,她都会改改,但是韩承这是摆明了来挑事儿,温毓婉当然不能让对方如愿。 “韩公子,还有什么事情么?”温毓婉站起来,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韩承笑了笑,也没看那衣裳,只是凑近了看温毓婉。 “没有了……不过……”下一秒,韩承一个勾腿,直直要将温毓婉绊倒。 温毓婉身子臃肿,一个不慎,便要朝旁边的桌椅跌过去…… 672.野妹妹和亲妹妹 关键时刻,门外突然飘进来一个娇小人影。 那人影速度极快,直接一脚踹开了韩承,堪堪扶住了温毓婉。 温毓婉惊魂未定,站稳脚步,待看清来人之后,顿时欣喜万分。 “长姐,爹爹,七哥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温苒苒看着被自己踹出去的韩承,又看了看身后进门的温长衿与夏离霜。 “京中有事,我跟王爷提前赶回来了,大军三日后到,想和爹爹先来看看你,没想到……” “没想到有人居然居心叵测啊!”温苒苒目露寒光,咬着牙说出了下半句。 温毓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温家和程家的第一个孩子,这韩承还真是恶毒,韩家出来的,可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温毓婉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管程凤楼来不来得及了,直接指着韩承。 “七哥哥,快,把他抓起来!他私藏五石散!” 众人:?? 知道温毓婉不可能无的放矢,夏离霜直接示意身后的江唐与千羽将人架了起来。 被挨了一脚,又莫名其妙被抓的韩承还没反应过来。 “呸!你们!你们这是殴打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命官的府邸里,还能私藏五石散了!?”温长衿也是看见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气得不轻,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被陛下怪罪的事情,踩在韩承胸口,冷冷道。 “我我我……”韩承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向爱往花街柳巷瞎逛,那种地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会少。 之前他就有吸食,但是在陛下禁止之后,这东西就变得极为难买,前段日子不知道怎么又盛行开始了,自己就托人去买了点尝鲜,刚揣进兜儿里,得知温毓婉在锦绣布庄,准备找对方的麻烦。 却没想到,将自己给栽进去了。 “怎么回事?!”门外,程凤楼带兵赶过来,一脸紧张。 他还以为是温毓婉出了什么事情,等到看见温苒苒与夏离霜等人,顿时大喜过望。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温苒苒笑了笑,不过现在不是说正事的时候。 “这个晚些再说,这人身上有五石散,你先查,我跟相公与爹爹先回宫禀报陛下!” 程凤楼连连应着。 温苒苒与夏离霜的回归,如同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韩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程凤楼直接带走了。 温毓婉好久没见温苒苒,看着消瘦了许多的温苒苒,眼圈儿先红了,没好气道,“听说你在西南还认了个妹妹,是什么幽兰郡主!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不要我这个野妹妹了!” 温苒苒无奈,毕竟孕妇脾气大,干什么都得哄着。 “怎么会呢!你才是我亲妹妹,你永远排第一!” “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这半年多我有多担心!”温毓婉抱着温毓婉,哭得梨花带雨,“我好几次都梦见沙场凶险,你回不来了!” 温苒苒抱着温毓婉,“好啦好啦!你说你孩子看着她亲娘这么哭,将来估计也是个爱哭鬼!” 温毓婉抱着温苒苒,死不撒手,温苒苒等人还有要事要禀报,只能将温毓婉也带进了宫中。 看着这四四方方的荣国皇宫,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的御书房像是个充满幸运与机遇的魔窟,进去有可能是褒奖,也有可能是…… “走吧!”温苒苒无奈叹了口气。 希望自己这一群人不会被教育地太惨…… 673.皇帝老儿要搞温家 御书房内依旧是批不完的,堆成小山的奏折。 皇帝听见通报,挥了挥手,让奉公公先将几个人请进来,一旁的袁夙蓉差不多批完的奏折先分发下去一部分。 袁夙蓉听闻温苒苒与夏离霜回来,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却并没有从中看出来什么东西。 出门的时候刚好与温苒苒撞上,温苒苒看着一身女官服饰,妆容肃穆的袁夙蓉,知道对方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见过王爷,王妃,丞相大人!”袁夙蓉福了福身子,朝温苒苒眨了眨眼睛。 温苒苒笑着看了看对方,“现如今,是真的该称你一句袁修仪了!” 袁夙蓉微微红了脸,“哪里的话!” “对了,陛下今日心情不是太好,我先去送奏折,你们……” 温苒苒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看着袁夙蓉的背影,温苒苒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御书房,小心翼翼推开了御书房的门,三个人鱼贯而入走了进去。 “见过父皇(陛下)!”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朱笔,将目光定格到了三个人身上。 “老七回来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温苒苒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些压迫。 三人拂衣而跪。 夏离霜率先开口,看着皇帝,面容冷静。 “回禀父皇,蜀中安定,兰国撤旗置藩,称臣纳贡,蜀王一脉尽数伏诛,还请父皇指示。” 荣成帝看着自己这个最为优秀的儿子,不禁有些感慨。 “不战而屈人之兵,你这一点做的不错……只是,你可有事瞒着父皇?” 夏离霜身子一震,随即沉默下来。 一旁,温苒苒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禀父皇,臣女……有罪!”温苒苒垂眸,“臣女身为云滇王血脉,自幼并不知晓自己的来历,也是一直到兰国之后,才彻底将自己的身世之谜揭开,此次回京,南平郡王与臣女一起回京,愿久居都城,以听父皇指令!” 温苒苒不等皇帝发火,率先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只是……当年之事,乃是臣女的养母私自隐瞒,父亲并不知晓,斯人已去,还请父皇……莫要怪罪丞相大人!” 一番话,将皇帝原本满心的质问,都堵了回去。 荣成帝抽了抽嘴角。 “温丞相,你怎么说?当日朕派你去,是为了和谈,没想到你倒好,迟迟不归,反而跟着大军一起回朝!如此延误时机,朕该怎么罚你!” 温长衿的身板佝偻了一寸,他低着头。 “臣……无话可说,只是……中途被贼人掳走,并非臣的本意,臣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实在是有负陛下期望!” 皇帝一愣,“贼人?!哪个贼人?!” 温苒苒沉默了一瞬,瞬间接了口。 “臣女有一朋友,原本是岭南一带的富户之家,但是……却因为当地名为光明教的邪教盛行,当地居民服食一种据说可以让人能见到神仙,长生不老的药,而那一带,臣女没有记错的话,便是岭南姬氏所在之地,当日蜀王和锦城之中的姬氏一脉被尽数斩首,对方因此而生出恨意,报复我等!不是没有可能!” “哼!”皇帝冷哼一声,“信口雌黄!” 温苒苒面无表情,冷静抬头。 “岭南大乱乃是必须,况且,臣女听闻,京中现如今的五石散盛行,当日大长公主一事,五石散并没有完全消弭,现如今又有了萌生复态,臣女妄言,还请陛下……派人明查!” 674.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皇帝眸色阴沉,看着温苒苒言之凿凿,再也忍不住。 “放肆!你一个小小女子,却瞒着自己的血脉!朕本以为,你与老七是璧人一对,可是!你们却一个个将朕戏耍!朕天威何在!” “臣女不敢!”温苒苒低了头,“但是,这天下,这江山,乃是陛下的江山!臣女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云滇王,也不敢有!” 皇帝深吸一口气,看着温苒苒,沉沉叹了口气。 “既然你说岭南有事,那么……你与温长衿,便带着程凤楼去查!半年,朕要见到完完整整的结果,如有违背……” “父皇!”夏离霜忍不住抬头。 “你闭嘴!没你的事!”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苒苒,“朕封你为中州刺史,如何?”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提夏离霜的名字,也就是说,夏离霜这一次没有办法跟着他们一起去。 温长衿,温苒苒,程凤楼……这三个无论哪一个,扯出来都是与温家息息相关。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私藏别国血脉乃是大逆不道的大罪……但是这些人又都与夏离霜脱不开干系,皇帝自己也生气,所以给了他们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就是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确确实实是悬在温家头上的一把剑。 温苒苒狠狠攥紧了拳头,拉住了夏离霜即将出口的话,语气平淡而坚定。 “臣女……接旨!” 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温长衿与夏离霜都不可置信地盯着温苒苒。 从前,旁的事都是夏离霜在幕后托着,但是现如今,皇帝已经明令了不许夏离霜出京。 光明教和五石散背后的东西非同小可,其难度不亚于刚刚结束的西南变故,何况,路上还是会有无数的仇家,此去途中,艰辛凶险,可想而知。 但是温苒苒却接下了。 温苒苒目光灼灼,盯着皇帝,“臣女可否与陛下私聊几句?!” 皇帝面色沉沉,还是答应了。 没有人知道温苒苒与皇帝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温苒苒到底接下了一个怎样艰巨的任务。 第二天早朝,温苒苒被封为正四品中州刺史,与丞相温长衿,一品尚书程凤楼暗访岭南。 夏离霜被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而之前赐婚的那道圣旨,此刻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 坊间都传言,是这温家女太过强势,遭受了太子殿下白眼,想要退婚,但是皇帝那边的面子上又过不去,只能将其外派。 听到这些传言的温苒苒却只是置之一笑,毫不在乎。 温毓婉听到这话,差点哭干了眼泪。 皇帝这是摆明了要对付温家,或许温家并不是权势滔天,而是皇帝想要利用和敲打温家的忠心,顺便来满足自己的面子,借以敲打兰国。 温苒苒苦笑着哄好了温毓婉,将其交给了程凤楼,回了府中。 “砰——” 还没进门,茶盏碎裂的声音便传进了耳中。 夏离霜坐在主位上,眼圈儿泛红。 温苒苒没有说话,看着夏离霜,扬起一个微笑,踩着碎瓷片走了过去。 “相公,你看!这叫碎碎平安!” 675.得妻如此乃为之幸 夏离霜看了温苒苒一眼,眸子里却满是伤痛和疯狂。 他再也忍不住,狠狠抱住了面前的女子,恨不得将对方箍进身体里。 “你……你怎么这么傻……”夏离霜紧紧抱着她,语气温柔而叹息。 温苒苒笑了笑,眼中仍然有疲倦,语气却很是温和。 “好啦!相公不用担心我,要知道,我是谁?!我是温苒苒啊!” 夏离霜没说话,只是抱她抱得更紧了。 “你……你这一去,知不知道我会有多担心……” 温苒苒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想。 若是可以,谁不想做那人世间的逍遥快活人? 但是她是温苒苒,她的肩膀上,担负着的,是自己的使命。 温家需要她去守护,远在西南的云滇王也是,自己完全可以躲在夏离霜的羽翼之下,做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金丝雀。 但是那样的话,温苒苒还是温苒苒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这些事情,温苒苒必须要做。 “话说……太子殿下,你过几日,可就要从府中搬去东宫了,到时候,夜夜笙歌,也不知道会养多少个美人儿来气我!”温苒苒被夏离霜抱着,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划过夏离霜的胸口。 “放屁!”夏离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温苒苒笑了开来,“相公,你怎么这么好!” 夏离霜叹息,他动情地抵住温苒苒的额头,低声喃喃,“得苒苒吾妻,乃离霜之幸!” 温苒苒摸着夏离霜的脸,头一次有些不舍。 “要是让我在外面知道,你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夏离霜神色严肃,立即保证,绝对不会。 “这还差不多!”温苒苒娇俏一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疯狂。 岭南的凶险她是知道的……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自己回不来怎么办? 前路未知,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不如…… 想到这里,温苒苒的眼角突然染上了几许媚色。 “相公……” 夏离霜没有回应。 “相公?” 温苒苒挠了挠对方的胸口,“你想不想……” 话音未落,温苒苒身子猛然腾空。 她惊讶地看着夏离霜,夏离霜唇角弯弯,一向冰洁的容颜,此刻眼底却是暗沉的。 “还记得当时从云滇往锦城的路上,我说了什么吗?”夏离霜此刻声音低沉,在温苒苒耳边呢喃。 温苒苒心头一紧,除了害羞,还隐隐有点期待。 “我……我……我当时只是想学吻技……唔……” 话音未落,温苒苒便被以吻封缄,天旋地转之间,夏离霜用上了轻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卧房之中。 此刻天还没黑下来,屋子里还是亮的,白日宣淫,实在是…… 温苒苒觉得此刻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她看着夏离霜带着情欲的眼角,突然有些心疼。 “相公,我们……我们圆房吧?” 夏离霜一愣,勉强冷静了一下。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是说着这话,炽热的大手却已经顺着温苒苒的领口,摸进了衣襟之中。 温苒苒:“……我是说真的!我我我……我不怕疼!” 夏离霜叹息,却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埋头,轻轻的吻认真地落在温苒苒的唇上,额头,耳边,脸颊…… 良久,夏离霜才道:“不是怕你疼,是我怕自己心疼……食髓知味之后,就舍不得了……” 温苒苒听着这话,眼圈儿瞬间红了。 她抱着对方的脖子,热情地回吻着对方。 “相公……” 676.虚假的圆房 温苒苒当然明白夏离霜的意思,现在若是圆了房,因为有事情要做,必然是要喝避子汤的,只是,避子汤对女子的身体有害,夏离霜舍不得温苒苒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可是!即使这样……温苒苒还是觉得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要散架了。 夏离霜的欲望来的凶猛,即使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温苒苒还是哭得可怜,几乎要死过去。 一直到月上三更,那房间里羞人的声音才逐渐安静下来。 平常守在门外的千羽和江唐早就已经跑了老远。 温苒苒薄汗沁着肌肤,身上因为出汗而黏腻地不像话。 二人没羞没臊躺在对方身边,温苒苒感觉自己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夏离霜安抚着温苒苒,二人一块沐浴,沐浴的时候,当然又是一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才彼此相拥着,温苒苒逐渐感觉到了困意。 “走之前,玄衣阁的人,你都带走!” “嗯……”温苒苒有气无力。 “碰到上次那个野男人,不许给对方回应!” “……” 野男人,是说戾鸢么?她……尽量吧。 “还有……要照顾好自己,留出时间想我……” 夏离霜轻轻卷着温苒苒的发丝,语气带着小小的醋意。 “嗯……一定会想夫君的!” 温苒苒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一声“夫君”带着缠绵的尾音,让夏离霜的心尖狠狠颤了颤。 看着怀中的温苒苒,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轻巧下床,没有惊动对方。 片刻,裕王府议事大厅之内,夏离霜看着面前黑衣黑袍的七个人,神色严肃。 “此次前去,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若是她伤了一根毫毛,你们自己提头来见!” 半跪着的七名七星护卫一愣,到底是年纪最大的玉衡忍不住开口。 “主上这么做,是否多有不妥?” “主上……温姑娘她……” “你们先跟着她,等到三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我会亲自去往岭南。”夏离霜看了一圈儿,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杜摇光的身上,“摇光留下!其他的人,跟着夫人!” 被点到名字的杜摇光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看着夏离霜,心中的小鹿止不住砰砰乱跳。 温苒苒走了……自己……自己可以留在主上身边了吗? 那么自己是不是……是不是有机会…… 夏离霜当然不知道杜摇光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觉得,上一次会面的时候,苒苒与杜摇光之间的氛围很是奇怪,自己虽然对感情的事情不怎么精通,但是女人之间的那点斗争伎俩,夏离霜自小在后宫之中也见得不少。 将摇光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防止这个未知的祸患罢了。 温苒苒这一觉睡到了天亮,看着自己身上的咬痕和吻痕,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现在正是夏天,都城里的贵女们,基本上都是穿着纱衣出门,而那薄的透光的纱衣,该怎么去掩盖这脖颈的吻痕…… 温苒苒无语凝噎,还是穿了件看起来比较薄的交口领,勉强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 这次是要去找程凤楼。 毕竟先查岭南,必定要先查清楚都城的五石散来源,顺藤摸瓜,而程凤楼前些日子刚刚抓了韩承,想必能从韩承嘴里问出些什么。 没想到,刚出了门没多久,便有夏离渊身边的侍卫来报,说是夏离渊有请。 677.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温苒苒一愣。 夏离渊这个人一向见首不见尾的,甚至在半年前夏离霜出征之后,立马后脚就跟皇帝汇报了他游学的事情。 当时朝中无人,皇帝气得拿镇纸砸破了对方的额角。 但是也知道这个儿子不堪大用,因此还是将其外放了出去。 好在随后没有多久,四皇子夏离青联系上了锦城,在那之后,成功回朝,因此,现如今也不算是朝中无人。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温苒苒偏偏知道的是,夏离渊根本不是在留学,他是在搞事情。 此刻他请自己前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温苒苒一时间还真是猜不出来。 “不管了,还是先去一趟再说!”温苒苒这么想着,还是任由侍卫蒋卧带着自己去了。 庆云王府的装潢很是骚包,配上夏离渊那沙雕的性格,某种程度上也算相得益彰。 但前提是这货真的是个傻白甜。 温苒苒跟着蒋卧进门,拐过小花园,就看见夏离渊一身白衣,白衣上黑一道灰一道,像是沾上了墨汁儿,就连脸上也有,整个人十分喜感,看见温苒苒,热情招待着。 “哎呀!苒苒来啦!来看看本王新画的大作,劳燕分飞!” 温苒苒:“……” 你是在暗示什么? 夏离渊笑嘻嘻地看着温苒苒,“苒苒,你可算来了!” 温苒苒看了看周围,示意蒋卧可以下去了,然后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有什么话就说!” 听着这态度,夏离渊的神色冷了一分,有点失落,却还是道,“我已经向父皇请命,说我现如今遍访岭南,倒是可以和你一同查案。” “噗——”温苒苒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你特么的站在我面前,然后给你爹说你在岭南?”温苒苒颤抖地看着对方。 这货可比自己过分多了,父慈子孝,很好。 “那有什么的……我说我在,我就在!”夏离渊神色狡黠,看着温苒苒,“到时候,苒苒记得带着我啊!” 温苒苒:“……并不是很想带着你。” 带着你,老娘家里的醋缸子就要打翻了…… “那什么,我……” 温苒苒简直,满脸写着“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三个字。 “不用担心,路费我包,行李我提!你累了我给你捏肩捶腿,你困了我给你当枕头!”夏离渊眨着眼,眸中星光点点,看向温苒苒。 “好不好?” 温苒苒刚想张嘴,就听见门外一个冷漠的声音。 “不好!” 温苒苒眼角一抽,刚想回头,便看见夏离霜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看见夏离渊的那一刻,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了。 温苒苒:“完了,修罗场来了……” 夏离渊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如今的形象,看也不看夏离霜一眼。 “我问的是苒苒,你急什么?你自己现在当了太子,不能随便出城,还不允许我关心苒苒?” 夏离霜面色冰寒,却被夏离渊一句话说到了痛处。 “本王自己的女人!自己会照顾好,就不劳烦外人费心了!”说罢,一把将温苒苒拉了起来,拉扯之间,温苒苒交颈的领口稍微有点松,露出了暧昧的半个吻痕,直直落入了夏离渊眼中。 夏离渊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678.兄弟相争 夏离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奇怪,刚才的那些天真沙雕一瞬间都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亦正亦邪,阴邪不定的戾鸢。 “你……你碰她了?!” 夏离渊冷冷地看着夏离霜,眸中尽是疯狂之色。 “是又如何,苒苒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与她行夫妻之实,有何不妥?!”夏离霜上前一步,毫不相让。 “我说!你碰她了?!”夏离渊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夏离霜,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对准了夏离霜。 夏离霜毫不畏惧,也抽出了腰间的青霜剑。 “苒苒是我的!不可能让给你!夏离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云溪楼那档子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真当我是傻的吗?!”夏离霜语气森冷。 温苒苒看着这两个容貌略微有些相似的兄弟,这会儿却因为自己而刀剑相向,不由得很不是滋味儿。 “好!好!好!原来你早就知道……早知道,就不装那么久了……”夏离渊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被夏离霜气得不轻,“那你呢?你觉得,我只要稍加透露你曾经在安国故地的事情,你觉得,父皇还会信你么?” 夏离霜不语。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离渊说的没有错。 在荣成帝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陶皇后,而是江山。 他可以喜欢陶皇后,给她上上等的荣宠,给她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权力之事,必定不会忍让。 而陶皇后已经有了谋反之心,不然也不会骗夏离霜,差点将夏离霜诓过去。 气氛剑拔弩张,温苒苒作为当事人,不由得闭上眼,一个头两个大。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二人中间,面无表情。 温苒苒的动作,背靠着夏离霜,面朝着夏离渊。 “你们……如果真的要斗,那么,我必定是第一个赴死的!”温苒苒眸色平静,只说了这一句话。 一句话,让夏离渊放下了剑。 夏离霜皱眉,冷然道,“苒苒,你乖!让开!” 温苒苒转头,看着夏离霜,摇了摇头。 “我很早之前就对他说过,你们俩若是相斗,你要他死,我拼死护着,他要你死,我随你而去!” 说来说去,自己好像都是死…… 温苒苒有点郁闷,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二人,到底还是没有让开。 夏离霜愣在原地,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铮然的声响。 “苒苒!”夏离霜的语气带着无奈,“他不是个好人!”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但是我信他!” 夏离霜捏紧了拳头,看着温苒苒,再看了看同样呆滞在原地的夏离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就在扬州,到时候大家都会去岭南。”温苒苒转头,看着夏离渊,语气带着点安抚。 “你要随我去,便一起去!” 夏离渊怔楞,面前的温苒苒有点奇怪,他恨吗?他自然是恨的。 但是恨的同时,他不敢。 他不敢让温苒苒伤心半点,他将她当成这世界上最好的明珠来守护。 但是这颗明珠,却已经早早将身心都许给了别人…… “苒苒,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夏离渊苦笑着,退后了两步,喷出一口鲜血,直直背过了气。 温苒苒一愣,刚准备扶住对方,夏离霜眼疾手快,一把扛起了对方。 “先叫大夫!” 679.情之一字 一番折腾之后,夏离渊的身体勉强稳住了,杜一针和回朝的喜大夫同时被抓了过来,两个老大夫颤颤巍巍研究了半天,齐齐摇头。 “怎么样了?”温苒苒沉声道。 “这善恶花……本是凶悍之物,便如人的情绪,本身已经处于一个平衡之内,但是善恶花却使得人喜怒无常,甚至会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因此,平日里万万不能受刺激。”喜大夫叹了口气。 而杜一针,一直作为夏离渊在云溪楼的御用大夫,也是点了点头。 “自从一年前,王妃回来之后,王爷这病情,便开始恶化地更为厉害了……心中的不满和情愫加重了恶念的出现,若是最终被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便会吞噬掉主人格的存在,让其变成一个,只知道血腥与杀戮的怪物!” 温苒苒倒吸一口冷气。 她知道夏离渊身上有善恶花的存在,但是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一旁,夏离霜也是难得沉默。 “王爷的情劫,落在了王妃身上,王妃生,他则生,王妃若是……”喜大夫没有说完,只是连连叹气。 温苒苒垂眸,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道:“这药可有解方?” “有,传说中,长在极尽西北之地的融魂草,但是与月见草一样,谁也没有见过其存在。” 难怪…… 温苒苒咬唇,“先给他喝药吧……好好照看他,我去找程凤楼!” 两位老大夫自然是应下了。 从庆云王府出来,温苒苒和夏离霜之间,都是一阵沉默。 “相公……”温苒苒率先开了口,语气艰涩。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我懂!” 温苒苒仰头,怔怔地看着夏离霜,她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个人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回答。 一个“懂”字,胜过千言万语。 “相公……我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于我也数次相救,但是我们真没有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他对我很重要!”温苒苒不愿意让夏离霜多想,喃喃道。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不知所措的表情,点了点她的脑门儿。 “说什么呢?你是我妻子,我怎么能不懂,放心,只要不涉及到权力之争,我心里有数!” 温苒苒稍稍放心,“多谢夫君大人!” 二人一同来到了刑部,刑部大牢依旧阴森森的。 二人站在门口,看到了秦卓。 秦卓在牢中神色萎靡,看起来没怎么吃苦,但是精神头却很不好。 看见温苒苒与夏离霜,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了上来。 “王……王爷!” 夏离霜回头,示意狱卒打开牢门,也不嫌弃这里脏污,直接跨了进去。 “王爷!”秦卓率先红了眼圈儿,看着夏离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本该是最好的年纪,却因为这一件荒唐的事情下了大狱,显然,这对秦卓来说,打击不小。 “秦小将军受苦了!”夏离霜亲自扶起了秦卓,看着对方,眼中满是愧疚。 当时西南战事吃紧,秦卓奉命护送,谁也不知道会在途中出那样的事情。 对方留了秦卓的活口,摆明了是跟朝廷,跟夏离霜叫板,却连累了无辜的秦卓。 秦卓只是拼命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末将对不起陛下和王爷的托付!是末将该死!” 680.玄真观的五石散 温苒苒看着这老实巴交的孩子,有点不忍。 “这事儿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天杀的姬氏一族,今日来,是有要事跟你说,你要真的哭了,回头还不被冯城他们笑话死!” 温苒苒的俏皮话儿,使得气氛轻松了不少。 秦卓目光骤然明亮,抬头看着温苒苒。 夏离霜也是笑了笑,“父皇让你将功折罪,此次,跟着王妃去暗访岭南,找出五石散下落,随身保护,你可愿意?” 秦卓一愣,顿时面露喜色,“愿意!愿意!” 温苒苒看着对方欣喜若狂的样子,还是决定先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秦卓……你要知道,此次暗访的钦差,除了我,还有丞相大人与程尚书,陛下摆明了是要打压温家,此去路途凶险,而且事情必须办得漂亮,若是出了一点差池……不仅仅是温家,可能还会连带着你……” 温苒苒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秦卓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到时候若是任务完不成的话……不仅仅是温家要被牵连,连带着他,可能也要被斩首。 秦卓愣了半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在牢里听着狱卒和程凤楼也说了一部分,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卓对于面前的女子,总是有着十足的信心。 比武台上的那含笑舞剑的女子,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有她在,基本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秦卓咬牙,挤出一个笑。 “反正横竖都是要一死,跟着王妃,为了国家大义,秦卓在所不辞!” “好!”温苒苒拍着对方的肩膀,语气坚定。 安顿好了秦卓,温苒苒与程凤楼一起去了最里面的牢房。 那里面,还关着因为五石散被程凤楼抓进去的韩承。 夏离霜蛇打七寸,在那天进宫挨骂,温苒苒下了军令状之后,转头就将韩承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皇帝大怒之下,对韩家的疑心又重了些。 于是,下令让程凤楼全权查办,任由韩春怎么求情都没有用。 也算是变相对程凤楼与温苒苒最后的支持。 韩承此刻精神萎靡,看样子因为自己的臭嘴,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 温苒苒看了看对方的惨状,越发觉得程凤楼是可塑之才。 文弱书生,那双手,却执掌刑罚毫不手软,平日对于温毓婉言听计从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 “这家伙招了么?”温苒苒挑眉,问旁边的狱卒。 狱卒赶忙谨慎回话。 “招了,说是……在守微山玄真道人那里买的五石散,那边是道观,但半年前,玄真道人仙逝了,连带着玄真观的香火也冷落了下来,据说有个小道士发现了其中的五石散,于是便又开始贩卖!” 温苒苒听着,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玄真道人那里有五石散,她是知道的,当初看夏离渊送给王束军的养神丹就能看出来。 夏离渊暗中也在跟云溪楼做生意,在贩卖,不过数量多少却不确定。 平心而论,温苒苒不觉得夏离渊是生产五石散的人,但是他做事情,一向不拘泥于章法,只求利益,因此,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我大概知道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离霜。 “相公,两日后,我准备出城,去岭南!” 681.王锦研 “这么快?”夏离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温苒苒点头。 她需要一个机会,与夏离渊当面对质。 而现如今,京城的线索便只有玄真观,再查估计也查不下去什么,不如尽早出发,,省得多生事端。 夏离霜也没说什么,只是着手让江唐去准备了。 “相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朝廷之事,你要慎重……父皇难保不会对你……”温苒苒谆谆劝诫。 夏离霜点头,他自然是晓得轻重的。 从刑部大牢出来,温苒苒还去探望了王束军。 半年不见,王束军反倒看着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半年前,温苒苒出征之后,王束军便从御林军统领的位子上退了下来,由邱枫顶上,但是他却仍然没有搬离京城,生活也相对悠闲。 看着温苒苒,枯如树皮一般的手拍着温苒苒的肩膀,连连叹息。 “好啊……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不愧是我的徒弟,巾帼不让须眉!” 温苒苒笑了笑,与夏离霜一起,扶着王束军坐了下来。 “一直惦念着师父,看来,师父现如今的身体,可比从前要好多了!” 王束军哈哈大笑,“那可不是?不过到底是廉颇老矣……不行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温苒苒挑眉,总觉得王束军说的那句“廉颇老矣”可能还有别的意思,但是她没有多问。 从朝堂退出,却并没有搬进深山养老,反而仍然关注着京城的动向,王束军显然不像他说的那样,归田卸甲,怡享天伦。 但是又为什么请辞? 温苒苒有点想不明白。 又跟王束军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走前,王束军颤颤巍巍掏出一块令牌和信,递给了温苒苒。 温苒苒不解。 王束军嘿嘿一笑,“我王家可是将门之后,除了我与二弟王奉山,还有个小妹,叫王锦妍,不过我这小妹,生性洒脱,凶悍无比,在岭南占山为王,做了土匪,劫富济贫……到时候,你若是能遇见,便将这信交给她,她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温苒苒:“……” 再次感慨了王氏一门的剽悍之后,温苒苒不由得咂舌,谢过了王束军,这才跟着夏离霜一起回府。 而身后的王束军,在看到温苒苒与夏离霜出了府门,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躺在躺椅上,看着这漫天的云卷云舒。 一股极轻的脚步声传进来,王束军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既然来认我这个师父,又何必躲躲藏藏?” 门外,夏离渊苦笑着走了进来,看着王束军。 “师父……” 王束军没有睁眼,只是语气自嘲,“怎么?不好好去夺你的江山,来探望我这老头子作甚?” 夏离渊被噎住,“师父……我只是想来看看您……” “看我?”王束军冷哼一声,“是看我这个老头子还有没有利用价值,还是看我死了没有?!” 夏离渊浑身一震,不断摇头。 “师父!我真的没有,玄真道人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与他是合作关系……我……我已经杀了那狗贼!师父……你别……你别不认我……” 夏离渊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此刻的他,神情纯洁地像个孩子一样。 王束军睁眼看着夏离渊有些心软,但是想到他昔日的所作所为,又不由得硬起心肠。 “你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682.御乐世家 夏离渊沉默,跪在地上。 “徒儿自知对不起师父,也自知无颜面对师父做些什么,只是……不管师傅认不认我这个徒弟,徒弟的心里永远都有师父,今日来,只是想给师父道个歉。” 王束军身子一震。 夏离渊接着道,“徒儿一定会保护好师妹,此去岭南,必定将五石散查个水落石出!” 王束军猛然坐直了身子,看着语气坚定的夏离渊,胡子颤抖。 “好!好!等你做成了,再来见我!” “是!” 夏离渊神情肃穆,朝着王束军,磕了三个响头,拜别离去。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温苒苒拜别了夏离霜,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带着温长衿,程凤楼,秦卓,身边还有一个一袭白衣,看起来油嘴滑舌的夏离渊,出了城门,一袭女装,风姿绰约的凤七,已经城外等着了。 见到温苒苒,不由得眸光一亮。 “上来吧!”温苒苒温和笑道。 几个人拉着几辆马车,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商队,在林间行驶着。 马车之内很是安静,程凤楼与秦卓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闲散王爷夏离渊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老辣的温长衿看出了些苗头,但是倒也没说什么。 夏离渊和秦卓是老实孩子,都没有听过凤七的大名,但是对这个漂亮的姑娘都很是好奇。 而凤七已经学到了男扮女装的精髓。 “这位是……”秦卓好奇地看着凤七。 温苒苒尴尬地笑了笑,“这位是凤七公……姑娘!乃是我的好友,她家幼时便在岭南,不慎流落在都城,这次来,能帮助我们,打探一下情况。” 温苒苒本想说凤七公子的,但是看着凤七妩媚的眼线,怎么都说不出那句“公子”。 “哦!原来如此!”秦卓恍然大悟。 凤七矜持地笑了笑。 温苒苒拿出一张地图,鼓励地看了一眼凤七,“凤七,你要不先说说……岭南的地形,和你知道的一些事情?” 小样,让你现出原形还不容易!你这声音一出来,估计在场的两位少男都得幻灭。 凤七娇羞一笑,看着温苒苒,朝对方抛了个媚眼儿。 “我家在扬州,当年也算是扬州的富庶之家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七!” 温苒苒:“……”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幻灭了,凤七一出口,居然是女人的声音! “你你你你……”温苒苒瞪大眼睛,指着对方。 凤七笑得邪恶,终于恢复了男人的声线。 “像吧?我跟王武学的,他都夸我聪明!” 在场的几个人瞬间石化。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温长衿和习惯了的程凤楼还好,秦卓和夏离渊则是当场呆滞。 过了许久,夏离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扬州?你姓凤?!是不是那个曾经的御乐世家?” 说起这个,凤七的眼神骤然晦暗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就是那个曾经前朝的御乐世家,凤家!” 温苒苒一听,顿时更好奇了。 之前凤七跟她说过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说关于凤家的事。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683.如果他不喜欢你了呢? 前朝的御乐世家,温苒苒倒是有听说过,据说,凤家当年一曲百鸟朝凤,引得多少天下名士趋之若笃。 可惜……后来,凤家的女儿入宫为妃,却做出了秽乱宫闱的事情,皇帝大怒,凤家本身就不是什么高官厚禄之家,自然是到此也就落败了。 一代一代传下来,传到凤七这里,顶多算是个富户之家,再也不复当年的荣光。 “我家一共七个孩子,我排行老七,父亲没有女儿,于是从小,我被当做女孩养大……”凤七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声道。 “那你的六个哥哥……” “连带着我父亲,全都死了,他们说,河神不肯收我,是因为我们家欺骗了河神,绑在柴火里祭天,一把烈火,连带着凤家最后的荣光,什么都没了。”凤七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在场的人却都听得锥心。 第一天过去,马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叫流川镇的小镇,温苒苒他们直接包下了客房,温长衿与程凤楼一间,夏离渊强烈要求与温苒苒一间被温苒苒摁着脑壳推了出去,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跟秦卓一间。 只剩下凤七与温苒苒面面相觑。 上房好巧不巧还剩最后一间,温苒苒说实话,有点为难。 不等她为难,凤七却已经自顾自拿了房门钥匙,“王妃请吧!” 温苒苒:“……”这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 不等温苒苒反应过来,凤七却只是搬了把椅子守在门口,看样子是要帮温苒苒守夜。 温苒苒看着这架势,摇了摇头,还是扔给对方一床被子。 “不外乎东倾给你教得这么好……你还是打个地铺睡吧。” 凤七一愣,抱着被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了个地铺在门口躺下了,好在这会儿是盛夏,也不会着凉。 温苒苒合衣躺下,看着天花板。 没有夏离霜在身边,她其实有点睡不着。 于是她决定找点话题来聊。 “凤七,你跟江唐……谈得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凤七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就在温苒苒以为对方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凤七才低声道,“没什么,放弃了呗……” “嗯?”温苒苒有点诧异,凤七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格,说实话,有时候很倔。 但是这一次轻易便放弃了,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凤七笑了笑,面容在夜色之中泛着几分苦涩。 “不怪他,他是个直的,只想一心辅佐主上,顺便像冯城将军一样,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我自己已经是命如草芥,不能也把他那样干净的人儿往泥里拖。” 凤七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但是温苒苒却能听得出其中的痛苦与挣扎。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凤七,平心而论,她与凤七不仅仅是上司与小手下的关系,一来二去,也算得上是朋友,因为朋友,出口的安慰才要格外慎重。 “前尘往事,你看开些!”温苒苒叹了口气。 凤七低声应了一声,突然道,“主上,若是有一天,裕王爷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喜欢你了呢?” 684.萤火虫 这个问题成功让温苒苒也沉默了。 是啊,若是有一天,夏离霜变了心,不喜欢她了呢? 毕竟……一开始夏离霜对她的喜欢,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自己这样的人,但若是碰到了比自己更生动的,又或者 将来真的登上了大宝之后,他被迫娶了好多好多个妃子…… 再然后,独宠那些妃子,自己被那些妃子欺负,被这样那样羞辱最后打入冷宫…… 温苒苒想着想着,嘴角一抽,生生打了个冷战。 “那我就走,江湖卖艺,盗墓隐居……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后悔去吧!”温苒苒抱着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恶狠狠道。 凤七被这彪悍的回答吓得似乎怔住了。 “那……你就不伤心吗?” “伤心?”温苒苒笑了笑,自然而然道,“我有什么可伤心的,我把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了他,他若是不要,那我就没有心了,就算伤心,日后也是他伤心,与我何干?” 凤七:“……” 面对这样无厘头彪悍的理论,凤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伤心也变得不值一提。 “是我魔怔了……”凤七叹道。 谈话又陷入了静默,温苒苒刚准备闭上眼睛,却看到窗户外面的一个人影,骤然起身,银麟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不料,那人却只是悄悄拍了拍窗户。 “苒苒,我知道你没睡,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温苒苒眉毛一挑,夏离渊??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想了一下,温苒苒还是打开了窗户。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夏离渊的脸在月光下也显得标致而白净,温苒苒撇了撇嘴,示意凤七自己先出去一趟,便跟着夏离渊翻墙而出。 一旁默默守门的凤七:“……”这客栈不是有门的吗? 夏离渊一路牵着温苒苒,蒙着她的眼睛,一路牵着温苒苒。 “喂,你该不会是另一个人格发作了又要绑架我吧?”温苒苒不情不愿地被推搡着往前走。 夏离渊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温苒苒张了张嘴,“不是的,我只是想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夏离渊这才笑开来,语气还带着点轻松和愉悦。 “好多了。” 好一会儿,温苒苒才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 “到了,解开吧!”夏离渊语气轻松。 温苒苒应声照做,入目的,除了入目的清冷月关,还有夜色之中的远山,树影以及……面前的这一大团飞舞的萤火虫。 “这是……”温苒苒骤然欣喜了起来,“这么多萤火虫啊?” “嗯,都是我找到的!送给你!”夏离渊的语气带着点孩子气,还有点求夸奖的小骄傲。 温苒苒心骤然一暖,看着夏离渊的脸,若说之前还有点头痛,此刻却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些绝情的话。 这个人不是好人是真的,但是一直以来都护着她,只为她高兴也是真的。 或许他有另外一面,但是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 虽然自己年少时候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那恩情,却总该还完了。 夏离渊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孩子般的喜气,也是欣慰地笑了开来。 “对了……忘了给你说事情,关于五石散……” 温苒苒一听,来劲了。 “嗯?” 685.放开那个王爷 “玄真道人死了,被我杀死的,我之前有贩卖五石散,但是并没有制作,南边的光明教跟血族有联系,看似平和,但其实岭南的部族多如牛毛,官员都是官官相护,你要去查,难如登天。” 夏离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才看向温苒苒。 “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查?” 温苒苒点头。 夏离渊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为了……你为了夏离霜,能做到这种地步?” 温苒苒一愣,“这跟夏离霜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是为了给他造势?” 温苒苒更奇怪了,“不是啊!” 夏离渊沉默了。 温苒苒咬了咬嘴唇,突然抓着夏离渊的肩膀,两个人坐到了一棵高大的树上,那树树干粗壮,两个人的分量倒是也撑得住。 温苒苒手指着面前那片黑漆漆的夜空,“你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吗?” 夏离渊一愣,下意识答道,“都城。” “都城再往北呢?” “幽州,山海关。” “那里是燕国与荣国交战的地方,那里的人民……每年都有悄悄被燕人掳走的,他们将荣国人当做奴隶,分为下等人,那里每年很容易闹饥荒,多少人吃不饱饭……其实不仅仅是山海关,其他地方也一样。”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无尽的漆黑夜空。 “黄家贵族接受着百姓的俸禄,有责任保他们平安,我幼时跟爷爷走南闯北,见过贵族歌舞升平,也见过穷人饿殍遍野,正是因为见过,才不能放任不管,查五石散,不仅仅是为了保住温家,保住西南,也是为了……保住百姓。” 夏离渊怔怔地朝远方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的温苒苒。 他从小母后只教他怎么去争,怎么去藏,却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就像幼时,没有人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跳河,也没有人理解他对温苒苒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苒苒,你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大儒!”夏离渊认真地看着温苒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你要是没有夏离霜,也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女官。” 温苒苒撇嘴,“得了吧,我就是现在站到了这个位置,才想这个位置该去想的事情,若是我真的是个平头老百姓,每天还是会只琢磨那一亩三分地该怎么种,毕竟,我只是一个温苒苒啊。” “嗯,是啊,毕竟你是温苒苒!” 若是真的能因为一个他,便放弃自己的想法,那便不是温苒苒了。 自己喜欢的,可不就是那个不喜欢她,肆意洒脱的温苒苒么? 只是,看着她居然能为了别人去爱,去恨,去奋不顾身,自己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夏离渊露出一个笑容,眸子里似有星星点点,分不清是泪光还是星光。 夜色盈然,温苒苒与夏离渊之间气氛温馨而欢乐,但是等这个消息由玄衣阁的影卫传到夏离霜的耳朵里,夏离霜就没那么快乐了…… “放开!别拦着我!我要去砍了夏离渊那西门庆!”夏离霜出奇愤怒了。 “别啊!太子殿下!!殿下!您现在是太子啊!”跟在身边的江唐死死抱住夏离霜的腿,试图拦住形象崩坏的主上。 夏离霜恨恨坐下来,将侍卫的手稿掷在了地上。 上面还清清楚楚印出来几句话…… 686.怒火转移大法 王妃到了流川镇,但是客栈房间满了,王妃跟凤七住了一间房。】 【王妃跟庆云王去看萤火虫,两个人还坐在树上说悄悄话。】 【庆云王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张张信笺,全部都是关于温苒苒的。 只是……这暗卫也不知道是怎么写的,每一条都精准无比踩到了夏离霜的雷点。 夏离霜看着那信笺,只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当个屁的太子,当个太子,结果自己媳妇儿跟别人花前月下,天底下有这么憋屈的太子吗?! “王爷,大局!大局为重!” 江唐几乎要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将夏离霜的理智拉了回来。 算了算了……不能跟一个神经病计较…… 夏离霜安慰着自己,瘫坐在了椅子上,真想把温苒苒抓回来打屁股。 千羽适时来报:“王爷,韩春韩大人求见!” 夏离霜挑眉,“嗯?请进来!” 说这话的时候,夏离霜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和蔼的,但是千羽和江唐却都齐齐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韩春这会儿倒是没了在西南时候的得意劲儿,神情看起来分外萎靡。 “参见太子殿下!” 夏离霜瞥了一眼韩春青白的脸色,不由得笑了笑。 “呦,稀客!” 韩春:“殿下……” “来,给韩大人看茶!”夏离霜咬牙,决定将自己看到信笺的怒火稍微转移与发泄一下。 嗯,只是稍微而已。 江唐乖乖下去,瞬间明白了夏离霜的意思。 韩春抹了一把冷汗,看着夏离霜,其实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踏入这扇大门的。 前些日子夏离霜被封了太子,基本上就是在温苒苒走了之后。 但是夏离霜却仍然没有住到东宫只是将裕王府换了个太子府的牌子,继续住着。 自己的儿子现如今还在大牢里吃苦,没办法,人赃俱获,简直丢进了他这张老脸,虽然他这老脸也早就被闺女丢的不剩看。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儿子在大牢里关着。 如果没有夏离霜,单凭一个程凤楼,是完全不敢在自己面前造次的,再说了,程凤楼这会儿已经被陛下外派出去了,他本以为刑部暂时空缺,会比较好办事儿一些。 但是没想到,夏离霜直接无缝接管了刑部…… 他去求皇帝,皇帝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他当然明白荣成帝的意思,夏离霜不管怎么说都是打了胜仗回来的,即使有一点点小过错,但是瑕不掩瑜,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一国疆土,挑不出来任何错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便只能拿温家开刀,敲打敲打。 但是夏离霜却一直以来极其重视那个侧妃,自己敲打温家,已经让父子之间闹得不太愉快了,这会儿要是再让他放了韩承,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再加上韩承确确实实是犯了法,因此皇帝也只是含糊其辞,并没有给出实际答案。 骤然来找夏离霜,韩春是忍着一万个不情愿来的。 “王……王爷,前些日子犬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韩春几乎是豁出去了一张老脸,看着夏离霜,牙根儿都绷紧了。 夏离霜却只是淡淡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奸诈。 “韩大人还是先喝茶吧!” 687.两难的选择 韩春忐忑地坐了下来,因为过于紧张,猛然灌了一口茶。 下一刻,韩春的脸色成功扭曲了起来。 这茶……又苦又涩又辣,茶叶渣子浸了满嘴,里面似乎加了盐和辣椒面,还有醋? 韩春脸色涨红,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但是看着夏离霜的脸色,又恶狠狠咬着牙,将那五味俱全的茶咽了下去。 “王爷……府上真是好茶!” 韩春咬牙切齿,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夏离霜勾唇,看着韩春。 “韩大人自己教子无方,难道不知道溺爱是原罪的道理么?” 韩春不说话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办,只要能够证明令郎是被人哄骗,倒也不是不能无罪释放。”夏离霜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脸色好了许多。 韩春一愣,看着夏离霜一反常态的态度,猛然间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这……王爷还请有话直说!” 他才不相信夏离霜这个跟他几乎结了死仇的人会帮他! “礼部侍郎万光生你可知道?”夏离霜语气淡淡,带着些许引诱。 韩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万光生也算是朝堂上的一个传奇了。 四十岁之前默默无闻,四十岁之后,却又因为一场变故否极泰来,一跃从八品小官,成为了陛下眼前仅次于程凤楼的第二个红人。 现如今程凤楼被外派出去,但是万光生却因为在与兰国一战之中,监管有功,押运粮草,被直接分为了礼部侍郎,又因为将夏离霜的封太子的典礼办得不错,眼看就要成为正三品。 礼部自从李苑被斩首了之后,一直悬空,多少人盯着这个肥差,但是有能力的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光禄寺少卿胡飞鹏,还有一个,便是近来势头很猛的万光生。 只是,谁也不知道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 “扶万光生,换韩承。”夏离霜也不跟韩春客气,直截了当道。 韩春愣在原地,不得不说,他犹豫了。 胡飞鹏是他已故亡妻的弟弟,二人因为联姻的关系,一直以来在朝堂上的关系不错,哪怕自己妻子走得早,但是自己一直也没有再娶。 他这个官位,每年手底下人套近乎,送来的美人儿从来不少,府中姬妾成群,但是韩春也从来没想过说是扶正哪一个,说到底,还是因为胡家在这里。 只是……现如今自己的儿子出了事情……又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韩春魂不守舍地告辞了夏离霜,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直等到韩春走了,夏离霜这才抿了一口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茶盏。 兵不厌诈,击败敌人的最好方式,便是让他们手足相残。 “夏兄这一招还真是一击必中……直接离间韩春与胡飞鹏,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荣国朝堂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夏兄应该有自己的考量!”门外,姜和一袭青衣素罗袍,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 夏离霜看着自己的这位大舅哥,倒是也没有避讳。 姜和是个豁达之人,对于自己从一国太子变成了郡王这件事也非常看得开。 荣国都城的文化底蕴十足,倒是一个很适合姜和的地方。 “逛回来了?”夏离霜随口问了一句。 688.大舅哥的心思 “嗯,没什么好逛的,去了趟临山书院,碰到了国子监祭酒袁大人,聊了一会儿。”姜和无奈笑笑,语气之间有点佩服,“这位袁大人可真谓饱读诗书,博学多才!” 夏离霜看了姜和一眼,语气有点戏谑。 “你这是看望人家袁大人,还是看望人家的闺女?” 姜和:“……” 骤然被戳破心思,姜和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哪儿有!” “嗯……没有,你只是每天都等着袁小姐从宫里帮陛下办完差事之后,才故意去临山书局踩点,因为袁小姐必定会经过那里!”夏离霜语气闲闲,看着姜和,有点无奈。 姜和奇怪地看着夏离霜,“不是……我怎么总觉得你现在说话跟我妹妹越来越像了?” “有吗?” “有!”姜和笃定地看着对方,“人家话本里都说,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模仿对方的行为习惯,我妹妹这才走了几天,我看你啊,日日在这府里,都快成了望妻石了!” 夏离霜摸了摸鼻子,语气有点傲娇。 “那我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不像某些人……呵,一把年纪,光棍一个!” “我!”姜和嘴角一抽,辩解道,“我那是洁身自好,不愿被儿女之事拖累,再说了,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的?” 夏离霜撇嘴。 这话倒是没错,西南那地方出美人儿,妖艳的美人儿也不少,但是姜和之前当太子当了这么多年,东宫里连个侍妾都没有。 甚至于自己离开西南的时候,老丈人曾经将自己叫到屋里彻夜长谈。 大概意思除了让自己好好照顾温苒苒,还让自己帮着姜和寻一门亲事,言语之间,很是担心姜和的性取向…… 甚至最后颤颤巍巍拉着他的手,说什么西南民风未开化,都城倒是个开放的好地方,就算……就算姜和真的喜欢上了男子,也还请王爷帮他们做主云云…… 当时夏离霜直接一口茶没憋住,喷了老丈人一身。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救,只是文艺青年的通病——追求精神恋爱。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真的想去,我倒是可以跟陛下说说?” “嗯?说什么?” “国子监还缺一个司业,之前的魏司业告老还乡,现如今还有个空缺,你要不去试试?” 姜和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旁的不爱,但是读书这种事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 姜和皱了皱眉,“我现如今算是半个质子,陛下不会让我入朝为官的,最多就像现在一样,好吃好喝养着。” 夏离霜摆了摆手,示意他多虑了。 “国子监没有实权,司业看起来名头大,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官,没有实权,我还怕委屈了你。” 姜和高兴起来:“那感情好!等回头哥抱得美人归,必定请你喝酒!” 夏离霜看着姜和心花怒放的样子,又有点想温苒苒了。 也不知道她过得开不开心,会不会吃不惯,睡不好……要不回头自己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多给她带点东西? 夏离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刚准备美滋滋去写信,却听得门外一阵哭诉。 689.认爹认得还挺快 另一边,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他们才到达了益州。 益州算是富饶之地,离成都不远,隔了一座陡峭的太阴山,跟西南没什么往来,但却是岭南的最西边。 “王妃,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走水路下扬州,反而是先绕远路来益州呢?”身后,秦卓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带着诰命出来的,不由得有些紧张。 温苒苒挑眉,低声解释道,“扬州那些地方四通八达,是咽喉要道,就算深入查,也只能查出来有东西流通,益州这地方……连着矿脉,药材行业也发达,如果真的要制作,这里是源头的可能性大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 温苒苒摇头,还是没有说出来。 朝廷和地方紧密相通,但是岭南因为地形崎岖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极其封闭,民众未开化的可能性较大,而且,据夏离霜给自己的消息来看,益州这边,正是梵天宗所在的地方。 五大势力之一,若说跟五石散买卖没有一点关系的话,温苒苒是不信的。 但是就上次从沙漠遇到的那位苗莲花来看,他们是想掳走自己,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此,温苒苒其实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换句话说,来益州其实是个冒险的举动,但是富贵险中求,如果这里真的能找出来东西,那么后续的速度必然会大大提升。 总归来说,有利有弊吧。 “行了,估计按照这个脚力,明日就能到达益州城,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说?”温苒苒提议道。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温苒苒翻身下马,将马车里的温长衿扶了出来。 看着温长衿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温苒苒有点愧疚。 温长衿已经年过五十了,虽然一向身体康健,但是这么舟车劳顿下去,还是有些吃不消,等进了扬州城,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爹爹小心!”温苒苒刚准备扶着温长衿下车,身后骤然伸出一双手,牢牢扶住了温长衿。 “爹爹小心!”夏离渊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分外可爱纯洁。 温长衿被这一声“爹爹”叫得差点跳起来,腿一软,就差没下跪了。 一旁的温苒苒:“……” 虽然他们是微服私访,因此是以一家五口的三男两女相称,但是这夏离渊的这个“爹”,是不是叫得太顺口了些,要是让荣成帝听见,估计温家一家的脑袋,都在脖子上呆不到第二天。 众人在马车边儿上三三两两的歇息,程凤楼拿来了些干粮,秦卓打了几只飞禽,众人烤肉吃饼,也算是勉强果腹。 夕阳西下,树林里逐渐陷入了黑暗,只有火苗偶尔噼里啪啦作响。 温苒苒靠在一块石头上,漫不经心地掰着干粮,骤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有人?!”温苒苒瞬间警觉,手已经悄悄摁在了腰间的银麟剑上。 那马车声却逐渐近了,堪堪停在他们不远处。 车上下来一个老伯,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看起来倒还算和蔼。 “姑娘,我们这都是路过的,可否搭个伙过夜?” 690.少年池笙 温苒苒挑眉,看着那背后低调,但是却很是奢华的马车,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温苒苒的许可之后,那老伯附耳给车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温苒苒本以为那车上下来的会是什么高官,却没想到,是个刚刚及她腰的少年。 少年生的冰雪玲珑,肤白文弱,那一双眸子让温苒苒有点想起了青玄。 眉间一点红痣,为其平添了几分妖娆之色。 少年如同绸缎一般的长发垂在肩头,唇色苍白,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对温苒苒露出一个笑容。 “多谢姐姐借宿。” 笑容清雅,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静。 温苒苒最抵御不住这种冰山美人儿,当即身子一震,看着对方,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你……你过来坐?” 温苒苒看着对方,眼睛都亮了,又觉得少年一袭白衣,坐在地上恐怕会弄脏了衣服,于是直接贡献出了自己的毯子。 少年也不拘谨,直接坐了下来,朝温苒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荒山野岭的,弟弟生的这么漂亮,可别被坏人拐走了才是!”温苒苒顿时母性大发,看着这么可爱的少年,低声提醒道。 身后,温长衿等人已经石化了,夏离渊狠狠抽了抽嘴角。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苒苒还有这种癖好? 温苒苒将一边烤好的干粮分给少年,一边搭话,身后,老伯也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一切。 少年沉静接过饼,抬手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温苒苒眼睛眨了眨,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那少年也不胆怯,只是轻声道,“我与老伯是来寻亲的,半路上遭了点意外,多谢姐姐收留!姐姐,你们呢?” 温苒苒愣了愣,面不改色地哄小孩。 “我们啊……我们是从充州那边来的,两方交战,家园损毁了,这才到这边来做生意的。” 身后,众人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没被美色误了双眼,还知道隐藏一下。 少年笑了笑,“那倒是可以同路,还不知道姐姐姓名?” “你叫我苒苒便好!”温苒苒笑眯眯地。 虽然知道这少年来历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双方都有所隐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苒苒却能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亲近的气息。 这种气息……似乎只有在青玄身上才感受到过。 青玄曾经对自己说过,天命星就是一个轮回就算自己没有了,也会有新的天命星出现,难道……面前的少年,就是那个天命星吗? 只是……知晓太多天命的人,大多都是童子命,只有碰到一定的机缘,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面前的少年……如珠似玉,太漂亮的人,是连老天都要嫉妒的存在。 “苒姐姐……我叫池笙,这位是我家的老伯,勇伯。”少年笑眯眯的看着温苒苒,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看到池笙,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夏离霜小时候,他小时候,估计也就是这样,温润如玉,纤尘不染,甚至还带着点清高的吧?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不怎么高兴的声音。 “苒姐姐,我也要吃烤饼!”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夏离渊正撇嘴看着自己,语气却很是别扭。 温苒苒:“……” 说好的节操呢? 691.那个女孩是我妹 夏离渊厚脸皮地凑了过来,看着温苒苒,温苒苒嘴角抽搐,还是递给了夏离渊一块饼。 夏离渊拿到饼,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温苒苒与池笙的中间,隔开了两个人。 “苒苒,你烤的饼味道就是不一样,真好吃!” 夏离渊一边咬着饼,一边还不忘夸温苒苒一手。 温苒苒&池笙:“……” 身后,温长衿老脸抽搐,默默啃完手里的野鸡腿儿,不忍再看这崩坏的一幕,回马车去了。 凤七跟程凤楼瑟瑟发抖,回想起走之前江唐红着脸,给自己交代着夏离霜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温苒苒与夏离渊出行的事情,夏离霜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脱不开身。 于是,夏离霜直接贡献了自己下属江唐的美色,请求跟随的凤七一路上看着温苒苒,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温苒苒与夏离霜太过亲近。 凤七本来也没多想什么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温苒苒还算是他的主子。 不过先在的夏离渊这个油腻程度,让大家都有点无法忍受。 凤七抽搐着嘴角,挤出一个媚笑。 “相公说什么呢,小姑烤的饼,肯定没我啃过的好吃!” 夏离渊一愣,看着出声的凤七,眉梢眼角都是震惊,像是在说:你叫谁相公? 凤七笑了笑,直接大力将夏离渊拉了起来,将自己手中的饼递给了他。 一旁看戏的老伯这才反应过来,“诸位这……都是一家人?” 凤七笑了笑,“当然了,马车上的是我公公,那边坐着的两位,是我们家的二弟和三弟,这位是小姑!” 嗯,温丞相难得当了回爹,还有这么多儿女,不利用一下怎么行。 那老伯抽了抽嘴角,看着这一圈儿的俊男美女。 “贵公子一家……这基因是真好啊!” 不仅个个都长得好看,且毫无相像之处。 温苒苒看着夏离渊的脸都快笑抽了。 夏离渊再也骚不动了,只能浑身僵硬,任由凤七扶着。 一旁程凤楼与秦卓报团取暖,瑟瑟发抖。 程凤楼还好,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怜的秦卓,却被颠覆了三观。 “这这这……还能这样的吗?!” 程凤楼同情地拍了拍秦卓的肩膀,“三弟,你要习惯!大哥和大嫂这是感情好!” 秦卓:“……” 是啊,感情好得脸都青了。 看着这一群人各异的脸色,小小的池笙吃着饼,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真心而温暖的笑容,笑意暖暖之间,差点将温苒苒迷晕过去。 “弟弟,你笑起来真好看!”温苒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池笙眨了眨眼,又冲温苒苒露出一个笑。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面对这么可爱软萌乖巧的弟弟,她早就把可怜的夏离渊抛之脑后了。 夏离渊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气得病娇属性差点发作。 好家伙,他明明是想来增加自己在心爱的姑娘这里的好感度,怎么……怎么一通操作下来,这个女孩成功变成了他的……妹妹?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效果啊……夏离渊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游一趟,还没有夏离霜那个天杀的来气自己,结果没想到,夏离霜这狗东西居然还有后招! 凤七这个搅屎棍!自己一定要报这一饼之仇! 夏离渊咬牙切齿。 692.益州杜家 太子府。 夏离霜看着最新捎回来的战报,眉宇间的暗怒终于平息了些许,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对了,毓婉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温毓婉大着肚子去布庄,却恰巧碰到了韩家二小姐韩茉,二人吵了起来。 韩茉前些日子趁着韩春升官成为一品大员的空档,终于顺利出嫁了,嫁的是京兆尹黄少龄家的大公子。 那大公子也不是什么良人,但是总归门第够高,且被韩春压着,怎么都受不了委屈。 而温毓婉现如今已经怀胎快六个月,前些日子因为温家举家南下暗访的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碰上韩茉明里暗里一通讽刺,回来的路上就动了胎气。 还好送回来的及时,才没伤着孩子,不然,自己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跟程凤楼交代。 千羽低头,轻声回道,“还在东院养着,大夫说,郡主体格一向不错,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夏离霜松了口气,“胡飞鹏那边,证据都搜到了么?” 千羽点头,“都没问题了。” “好,跟冯城,还有其他人通个气,明天早上,尽全力,吹捧胡飞鹏!让父皇觉得,胡飞鹏才能坐上正三品大员的位置!”夏离霜眸中寒光闪烁,尽是杀机。 千羽低头应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王妃那边碰到的那个叫池笙的少年……” 夏离霜愣了愣,到底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你将这个,快马加鞭送到梵天宗,就说是我欠他杜梵天一个人情!让他帮忙,照看着苒苒那一行人。” “是!” …… 温苒苒这边,好不容易进入了益州城,池笙却主动提出,让温苒苒等人去自己家住。 温苒苒本来想婉拒,但是抵不过池笙的眼神,还是改变了主意。 池笙姓杜,杜家也算是益州城里的大户人家,但是,杜府在益州城内并不扎眼,在益州城三大土著的土豪面前,也只能排名末位。 其他两家分别是太守薛家,和刺史林家,杜府算是富户,有钱,但是没有权利,因此也不算太过拔尖。 “姐姐,你以前来过益州吗?”池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一愣,印象里,自己好像和爷爷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自己还小,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得城东有一家梨膏糖卖得还不错。 不过…… “你家不是益州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温苒苒好奇地看着杜池笙。 池笙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我……我自小身体不好,有和尚说我活不过成年……只有修佛才能保住命,我从小都被养在外面,这是我第一次来益州。” 少年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些气闷,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窥探外面的世界。 温苒苒有点心疼。 “没事啦,池笙不怕,等回头苒姐姐把事情搬完了,就带你去!我十几年前来过,当时还有一家梨膏糖,特别好吃……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好!”小池笙高兴起来。 温苒苒笑了笑,摸了摸池笙的脑袋。 一旁的夏离渊这两日被这个狐狸精一样冰清玉雪的小少年气得不轻,但是又没有办法发作,只能一个劲儿生闷气。 马车进入益州城,拐了几拐,便到了一处僻静的街口。 温苒苒掀开车帘,看到了上面那铁画银钩的“杜府”二字,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梵天宗的宗主杜梵天,是不是也姓杜来着? 693.不准沾花惹草 温苒苒掀开车帘下车,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一身黑衣,样貌普通,但是神情却很是严肃,气息倒不像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 看见池笙,才露出一个笑容。 看到身后的温苒苒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 “这位便是温姑娘吧?” 温苒苒一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并没有做自我介绍,也并没有见过面前的这人,而这人,却一语道出了她的姓氏。 温苒苒下意识感觉到了一股威胁,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的剑。 那中年人却呵呵笑了起来,“阁主已经提前通知过杜某了,温姑娘大驾光临,乃梵天之幸,更感谢温姑娘送我儿回家,府里早就已经备好了上房,姑娘请!” 杜?杜梵天?! 面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叔,居然就是梵天宗宗主杜梵天? 温苒苒惊了,想起沙漠那一幕,相公是玄衣阁阁主,而杜梵天跟相公好像还有些交情,这…… 杜池笙拉着温苒苒的手,可怜巴巴求她留下来,温苒苒拗不过。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杜梵天还是很重视这个儿子的,看在杜池笙的面子上,也不太敢明着把她怎么样吧。 温苒苒思虑了一阵,与夏离渊和温长衿对视了一眼,还是住进了杜府。 杜府规矩森严,仆人管家也很是客气,杜梵天早就备好了晚饭。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就进了人家的房间。 只有夏离渊在踏进府门的那一刹那,身上的气质猛然间就变了。 杜梵天似乎也认出了对方,目光交锋之间,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程凤楼与秦卓一路处于懵逼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饭桌上。 用过晚饭,众人各自回房,温苒苒刚准备走,却被留了下来。 身后的侍女样貌普通,却彬彬有礼。 “温姑娘,我家宗主有请!” 温苒苒挑眉,还是跟着去了。 虽然上次在沙漠,一些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那是手下人的事情,平心而论,温苒苒对杜梵天并没有敌意,当然前提是他跟五石散没有关系。 杜梵天的书房很有禅意,到处都是佛家禅语,人一踏进门,似乎灵魂都得到了洗涤似的。 杜梵天就在这书桌后面练字,只是……这字实在是不敢恭维,还不如温苒苒的簪花小楷。 温苒苒撇了撇嘴,睁着眼睛说瞎话。 “宗主这笔字,真是遒劲有力,笔锋壮阔,有大家风范!” 杜梵天:“……” 他这一辈子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这一手破字,面前的女子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在字上面夸她…… “咳咳……阁主夫人谬赞了!”杜梵天咳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这是……阁主托我交给夫人的,夫人还请过目。” 温苒苒挑眉,有点怀疑,却还是打开了信封。 信封上的字倒很是好看,是夏离霜的手笔没错。 只是…… 温苒苒淡定打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洁白如雪的信纸上面,写了九个力透纸背的遒劲大字。 【温苒苒!不准沾花惹草!】 温苒苒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看着杜梵天好整闲暇的神色,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 694.梵天宗宗主 “阁主与夫人的感情真好!”杜梵天笑了笑,称赞了一句。 温苒苒看着那尽显愤怒的大字,觉得刚才似乎不应该说杜梵天字好看…… “宗主请我来,应该不只是要我看信这么简单吧?” 温苒苒盈盈抬眸,目光直直盯向了杜梵天。 杜梵天呵呵一笑,“还有为先前的事情道歉,先前在沙漠里,我的人对温姑娘多有冒犯,还请温姑娘不要见怪。” 冒犯?指的是苗莲花操控尸体诈尸把她吓得不轻的事情么? 温苒苒囧然,“我倒是没有生气,就是那诈尸有点吓人……” 杜梵天呵呵一笑,“苗丫头是出身湘西赶尸一脉的,二十年前,武林斗争之中,那一脉只活下来了她一个。” 温苒苒恍然,“怪不得,她能某种意义上操控尸体……” 等等,尸体? 那,姬氏一族与蜀王和前太子的尸体……是不是也被这些人拿去操控了呢?! “宗主,前些日子的西南变故,您在益州,应该有所耳闻吧?”温苒苒眸中略带深意,看着杜梵天,“蜀王极其前太子神秘失踪,您怎么看?” 杜梵天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犀利。 “我只能说,我梵天宗不做侮辱尸体的事情。” 不是梵天宗,那便只有血榜……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杜梵天,终于略微客气了一点。 “杜宗主,先前冒犯了。” 杜梵天只是摆了摆手,看着温苒苒,“不过,上次想把你抓来的事情,是我授意的。” 温苒苒:“……”她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与玄衣阁有关系,否则,也不会用那样过激的手段……现如今,老夫还真想求你一件事!”杜梵天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甚至带着几丝恳切。 “杜宗主不妨有话直说。”温苒苒看着对方,大概明白了对方可能是有求于自己。 但是杜梵天乃是江湖中人,因此并没有见过温苒苒与夏离霜,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他有所猜测夏离霜是朝廷中人,不过并不确定。 杜梵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温苒苒就要行大礼。 “还请温姑娘,救救笙儿!” 温苒苒一惊,赶忙侧身避开了对方的礼,将杜梵天虚扶了起来。 “池笙的情况,我这两天也略微有些了解,但是,宗主不妨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虽然不是大夫,但力所能及之内的,我肯定帮!” 杜梵天沉沉叹了口气,看着温苒苒,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年轻的时候,与你夫君一样……也是快意恩仇,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碰到了池笙的娘,那真是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我们约定好,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后来我们快意恩仇,创立了梵天宗,也是因为这个。” “但是,一切都在笙儿出生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出生的时候? 温苒苒下意识想到了青玄说的话,试探着问道,“难道,池笙出生的时候,还有什么异象不成?” 杜梵天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池笙出生的时候,天空中的一颗星星,猛然大亮,有一个年轻的国师,预言说这个孩子……能测鬼神,知天命……”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695.新的天命星 “池笙出生之后,那位国师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他的名字,青玄。”杜梵天沉沉叹了口气,“池笙的娘,也因为在生育池笙的时候,难产而死,池笙从小就身体不好,后来,只能将其送到山上去清修,但是那位道士预言,说池笙在十三岁的时候,若是还不能有其他的机缘……便会……” 温苒苒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便会……死,因为,他能精准预测到我的动向,能下意识与我套近乎,这两天以来,他的每一步都很合理,这些都是他下意识预测到的,他……换句话说,能占星算命,是么?” 杜梵天沉重地点了点头。 “温姑娘,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前些日子,池笙说他算到了自己的命运有转机,因此,执意要回到益州,那个能救他的人就是你……你能不能……” 看着杜梵天恳切的眼神,温苒苒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救池笙。 “过去,我也寻找了无数的法子,血榜的人曾经来找过我,让我替他们放宽五石散的流通渠道,他们有办法治好池笙,但是后来……后来我发现,他们的办法,不过是将人变成行尸走肉,暴虐嗜杀一般的存在……” “从那以后,梵天宗切断了与血榜的联系,并且与血榜为敌,但是,这其中的付出的代价,便是血榜蒸蒸日上,而我梵天宗,却只能被压迫地偏安一隅。” “温姑娘,只要你能治好池笙,我必定不计代价,梵天宗会永远站在玄衣阁与温姑娘这一边!” 杜梵天字字恳切,带着属于一个父亲的恳求与坚持。 温苒苒皱了皱眉,还是问出了口。 “池笙现在多大?” “十一岁零六个月!” 也就是说,离十三岁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一年半,温苒苒必须找到当时青玄续命的方法。 “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方法,我所知道的方法,或许只有去沂州屋山才能找到,甚至,带了那里,也不一定有办法。” 温苒苒语气沉沉,“但是池笙是个好孩子,他的存在,也关乎我的存亡,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局势……我会尽力。” 杜梵天一愣,听到“关乎天下存亡”那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不过现在……我来这边,不仅仅是参加武林大会,我想,关于我与我相公,我们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吧?”温苒笑看着对方。 杜梵天一愣,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聪明至此,他点了点头。 “岭南五石散霍乱,荣国皇帝陛下下了死命令,我不仅仅想要保住岭南,也想保住我温家,还请杜宗主祝我一臂之力……不管如何,我都希望能保一方百姓安宁,半年为期,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带池笙去一趟屋山。” 温苒苒眸光如电,盯着杜梵天,“宗主可愿意?” 其实温苒苒心底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梵天宗一直以来都是亦正亦邪的存在,杜梵天虽然现在字字句句言辞恳切,但是到底关乎到宗门存亡,甚至,自己也没有答应或者有把握真的医治好池笙。 杜梵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咬着牙,还是点了点头。 “一切都听温姑娘的!” 696.夏离青的心思 荣国,皇宫。 朝阳刚刚升起,便有三三两两的官员从太极门进来,去往早朝。 夏离霜看着那沐浴在晨光之中的太极殿,微微一笑,轻轻勾起了嘴角。 “七弟,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身后,夏离青的声音依旧带着些文弱温润的气息。 “四哥,早!”夏离霜看着夏离青,自己这个四哥一向不抛头露面,却在自己出征回来之后,提前回到了朝中。 而与之相反的小霸王夏离渊,则是打着游学的幌子,出去勾搭自己的媳妇儿。 想到这个,夏离霜就有些来气。 夏离青现如今回来,皇帝让其分管工部,督促着皇陵的修建。 “对了,先前光禄寺卿胡飞鹏来找过我,七弟可要小心些!”夏离青状似不经意道。 夏离霜微怔,看着夏离青那张瘦削的书生面,眸光凌厉地笑了笑。 “恐怕是知道了我这回不会在帮他,为了升迁,可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离青耸了耸肩,看着夏离霜。 “听说你推荐了南平郡王去国子监?” 夏离霜点头。 “小心父皇觉得你任人唯亲!”夏离青笑了笑,好心提醒道。 “不论其他,南平郡王饱读诗书,有大儒之风,只是不想让他因此被埋没罢了!”夏离霜的目光变得悠长而深远,“倒是四哥,怎么会突然回京?” 夏离青抿唇,知道夏离霜这是怀疑他。 “不过是在外面玩儿够了,想回都城看看罢了……我不比你与二哥,能在外平定疆土,管理朝政,也只能在工部的这些事情上面,费些心思了。” 夏离霜没有吱声。 平心而论,自己是不愿意怀疑夏离青的。 毕竟幼时也只有自己这个出身卑微的四哥,愿意跟自己玩儿。 只是……世事无常,幼时的兄友弟恭都化为了泡影,连夏离渊那样从小吊儿郎当的性格,都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夏离霜这会儿,实在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似乎是看出了夏离霜的疑问,夏离青笑了笑。 “七弟放心,你与陶皇后的恩情我都记得,当年要不是陶皇后求情,母妃连皇陵都可能入不了,我幼时性格冷僻,也唯有你真心待我……” 夏离霜抿唇,“当时只是……只是见不得良才受辱罢了!” 夏离青眉毛一扬,那一向文弱的书生眉眼之中,竟然有几分犀利。 “七弟放心,我之目的同七弟一样,只在于韩家,其他的,我不会过问。” 一句七弟,将彼此之间的称呼拉近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看着夏离青的面孔,也是有些叹息。 当年,谢以麟的麟台诗案一事,连带着宫中的萱妃也受到了影响,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 多亏了陶皇后求情,才勉强放了对方一命,迁居冷宫,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夏离青心中怨恨大长公主是不错,但是当年跟着大长公主和太子一党状告谢以麟的,正是韩春。 这么多年,韩春其实无时无刻不想除了夏离青,但夏离青一成年便外出游学,从此不过问朝堂之事,因此,韩春和前太子都抓不到把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前太子和大长公主已死,可以不追究。 然而,现如今如日中天的韩家,确实必须要除掉的对象。 早朝开始,兄弟二人一同朝着殿中走了进去。 697.弹劾 今日皇帝的脸色似乎还不错。 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韩春率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扬起眉毛,“韩爱卿请说!” “臣要状奏光禄寺卿胡飞鹏,目无王法,草菅人命,贿赂百官……”韩春说了一大截,使得本来在人群当中的胡飞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春。 胡飞鹏在朝堂放肆了这么多年,无非是仗着背后有韩家撑腰。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当面临着升职的关卡时,最先将自己推入火坑的,居然是韩家! “韩……韩大人可莫要冤枉人!下官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胡飞鹏惊怒着站了出来。 “哦?胡大人这话,可谓是说出来都不嫌脸红!”夏离霜不阴不阳,将手中的证据一一交给了身边的姜衍。 姜衍莫名其妙,等接过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本写满了胡飞鹏这些年所做的罪状! “劳烦姜大人念一念,让我们都听听,这胡大人口中的冤枉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衍一愣,看着手中烫手的册子,还是念了出来。 “荣成二年,抢夺良田,霸占良家妇女。” “荣成五年……开赌坊,净赚白银八十万余两。” “荣成十二年,与大长公主暗中交易,贩卖五石散……” 一条条一句句,前面的可能没什么,但等到五石散的罪状一出来之后,不仅仅是胡飞鹏,连韩春的脸色都变了。 韩春一愣,呆滞在原地。 他本以为夏离霜只是要扶持万光生上位,因此在陛下眼中,说一些不轻不重的罪名,以此来扣胡飞鹏的印象分,好让万光生成功坐稳礼部尚书的位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想要直接搞死胡飞鹏! 韩春想说什么,但是却已经晚了。 状告胡飞鹏,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此时再帮其挽回,只会打了自己的脸不说,还可能让皇帝怀疑自己。 好一个夏离霜,心思毒辣至极! 感受着胡飞鹏愤恨地眼神,韩春只觉得芒刺在背,却无可奈何。 等到姜衍读完之后,大殿上的气氛已经彻底被压了下来。 皇帝的脸色阴沉,看着夏离霜虽然有疑问,但是看着胡飞鹏,更是恨不得剐了对方。 他这一辈子最为痛恨的就是五石散,可偏偏这些臣子…… 一旁,从不发言的夏离青站了出来,笑不露齿。 “儿臣前些日子,还见胡大人徘徊在玄真道观附近……当时还以为对方是祈福的,现在看来……” 这般隐晦的话语,无疑是给上面又添了一把火。 朝中谁人不知,日前,玄真道观刚刚被查封,查获出来不少数量的五石散。 若是胡飞鹏真的跟五石散的源头脱不开干系,那必定是必死无疑。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理胡飞鹏的哭诉,直接让现如今的新任大理寺卿吴子业去办了。 夏离霜看着皇帝的脸色,直呼父皇英明。 皇帝看着胡飞鹏被拖下去的嘴脸,摇了摇头,直接退朝。 没两日,宫中来报,着升户部侍郎万光生为礼部尚书,官居三品。 据说,听到这消息的韩春,直接呕出了一口老血,颤抖着昏迷了过去。 韩家至此,大乱。 698.英俊正直也是错? 温苒苒看着杜池笙喝完一碗苦得发齁的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得汗颜。 这小孩子是从小将药当水喝了么?那药她光闻着都觉得不好受,这小少年居然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完…… 想当年自己受伤,基本上都是夏离霜哄着自己喝的,喝完还要吃蜜饯,这么一想,温苒苒觉得自己确实是被夏离霜养得有些娇气了。 “池笙,姐姐带你去买梨膏糖好不好啊?”温苒苒依旧恬不知耻地诱拐小孩子。 池笙因为喝了药,小脸上多出一抹血色,看着温苒苒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可以!” 温苒苒拉着杜池笙的手去往大厅,就看见自己老爹温长衿正在与杜梵天下棋,两个人还颇为棋逢对手的样子。 这两天借住在杜府,倒是没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唯一的意外之喜,便是自己老爹与杜梵天颇为投缘,据说两个人曾经下了一晚上的棋也没分出个胜负。 温苒苒倒是没有发现自己家老爹还有这项技能,对此也不多说什么。 程凤楼和秦卓无聊得喝茶,看见温苒苒出来眼睛同时一亮。 “王妃,咱们是要去微服私访了么?” 温苒苒点了点头,“先出去看看吧……对了,夏离渊呢?” “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还让我跟你留个口信,说是不用找他。”秦卓老老实实道。 温苒苒撇嘴,还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 “那我们去便好!” 说实在的,夏离渊在除了打翻醋坛子也没什么其他的用,她背后还带着一部分玄衣阁的人,那些人都是夏离霜的死忠粉,天天给夏离霜传信汇报她的行踪,那群人还以为她不知道…… 夏离渊走了也好,能保住家里的醋坛子,不失为一件幸事。 一群人一起出门,倒是也没惊动其他人。 岭南的民风没有都城那边大气,也没有西南那样秀气,一部分屋子是建在山坳里的,色调也泼辣又明快,这边的特产是茶叶,时不时看到有茶女背着竹篓往来。 只是这些茶女的模样,实在是…… 温苒苒看着这些美人儿,不由得叹息,“岭南人杰地灵,传闻中是个出惯了小家碧玉的好地方,怎的这益州大街上,一个美人儿都看不到?” 不仅看不到,这些茶女的眼中同样不见一丝喜悦之色,反而每个人都是惶然甚至害怕的。 还有一两个看到温苒苒,眉目中居然露出惊讶与同情来。 难道这地方的人都是以丑为美,自己长成这样……在他们这算丑的? “来咯!来咯!烟翠楼萱儿姑娘在表演茶艺咯!要看的赶紧!过时不候!” 大街上有人吆喝着,挑起了温苒苒的兴趣,温苒苒皱眉,看着这一群人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挑眉,拽住一个人问道,“这萱儿姑娘,可有什么来历?” 那人嘿嘿一笑,眼中露出些许猥琐之色,不说话了。 温苒苒皱眉,直觉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但是自己穿着女装不方便去,还带着池笙,因此,便看向了一旁的程凤楼。 “十二,你去看看?” 毕竟在江饶郡的时候,程凤楼做过小厮,对这种事儿比较熟悉? 程凤楼一愣,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王妃……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温苒苒嘿嘿一笑,“去吧,我们在对面的茶楼等你!” 接到重大任务的程凤楼抽着嘴角走了,一旁的秦卓还纳闷儿。 “王妃,为什么不让我去?” 温苒苒挑眉,径直往茶楼中走了进去,“因为你长了一张英俊正直的脸。” 699.没结婚不要出来乱逛 秦卓不解,这去看表演和英俊正直有什么关系? 王妃这是在夸他么?是的吧?可是……又为什么要夸他呢? 秦卓还在疑惑,温苒苒已经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之前还不忘瞅一眼门上的匾额,嗯,烟翠茶馆? “小二,一壶上好的茉莉香片,拿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东街梨膏糖帮忙买一份!”温苒苒自顾自准备挑着二楼位置最好的雅间坐下,却见那窗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看起来像是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大侠,比起和蔼的杜梵天来说,这人的身上多了几分压迫感。 不过拥有社交牛x症的温苒苒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只是笑盈盈走了过去。 “兄台,看你一个人来喝茶,介意拼个桌么?” 那人回头,眉宇间一道深深的疤,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苒苒,点了点头。 温苒苒不顾身后的秦卓拉着自己的袖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茉莉香片很快上来,温苒苒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敢问兄台姓名?” “肖凌。” 那人没有接温苒苒的茶,只是看着这三个人的奇怪组合,意有所指,“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面若桃花,肌肤紧致……应当还是未婚之身,在这益州城内,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意思很简单,你这小丫头还是个雏儿,不要随便出来乱逛。 说实话,这话由一个生人说出来,带着点调戏姑娘和侮辱人的意思。 身后的秦卓听着这侮辱人的话,当即眉宇倒竖:“你什么意思?!” “秦卓!”温苒苒制止了秦卓。 秦卓心头忿忿,绝对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女神。 温苒苒倒是没在乎这些,只是盯着对方,这位肖凌的话看起来粗鲁,但是本人却并没有那个意思,结合刚才一路走来见到的情景,温苒苒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益州城里面貌丑陋的茶女,去青楼里表演茶艺的萱儿姑娘,大叔脸上猥琐的笑容,连带着这人提醒她,样貌好还未出嫁就不要出来乱逛……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团一样,但是温苒苒却隐隐觉得,这个谜团背后,一定有着惊天大秘密。 对面的烟翠楼里传来阵阵喝彩声,伴随着一阵一阵的调笑,传入了温苒苒的耳膜。 没过多久,程凤楼直接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愤怒之色。 “怎么了?”温苒苒看着程凤楼,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程凤楼抿着唇,脸色极为难看,看了一眼肖凌,又不说话了。 温苒苒摆了摆手,“直接说,这位大哥见惯了大世面,不是外人。” 程凤楼喘着气,眉宇间还带着愤怒。 “烟翠楼不是青楼,是茶楼,但是他们,有一群香茗师,那群香茗师,居然是用……用胸口烘茶……” 温苒苒愣住,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青楼,她也是见过的,艳舞什么的就已经很扯淡了……这这这……还有人打着茶楼的幌子,行着妓院的勾当? 700.脑袋开花 温苒苒忍不住问,“那女子……愿意?” “不知道……但是表情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这就耐人寻味了…… 看着对面肖凌的神色,温苒苒笑了笑,“肖兄有何高见?” 肖凌笑了笑,表情耐人寻味。 “姑娘有所不知,益州自古以来便有艳茶一说,取那些貌美的,还未成年的处子之身,从小培养,采茶,烘茶,培养他们的茶艺,益州有一种茶叫艳醉云烟,便是这么制成的……这茶风靡岭南一带,几乎人人都饮,好的艳醉云烟,一般能卖到上千两银子一两,不过这到底是当地的茶,因此,只在坊间流传,并没有上供到京城。” 温苒苒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看着肖凌刚点的那一壶茶,那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并不是艳醉云烟,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这东西,可会上瘾?” 肖凌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讶,“姑娘果然聪明。” 一旁,小小的池笙还吃着梨膏糖,似乎也是懂了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轻声道,“我听爹爹说,林家当年便是靠茶叶生意发家的,不过,艳醉云烟应该是近些年的,我小时候还没有。” 林家?益州城三大土著之一的刺史林家? 温苒苒顿时心中雪亮,大概有了一些猜想。 “多谢大侠相告!”温苒苒看着肖凌,这一声感谢真情实意。 肖凌肯定不是对方的真实名字,对方的身份可能也不止一个大侠这么简单,但是温苒苒该谢的还是要谢。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温苒苒等人告辞,不忘给杜池笙买了梨膏糖,带着他好好逛了一圈儿。 还没等回府,便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被人拦住了脚步。 温苒苒看着面前一声绸衣,看起来颇有些猥琐之气的人,抽了抽嘴角。 “呦,益州城,什么时候还有这么美貌的小丫头?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林家做客?” 温苒苒眉毛一扬,“林家?什么东西?” 温苒苒看了眼左右,“你们俩知道吗?” 程凤楼摇头,“没听说过啊,想来,是不入流的小家族吧?” 秦卓则是武将,沙场征战也跟冯城学了些粗话,“不入流?那估计是什么阿猫阿狗汇聚地,还想邀请着咱们去做客,他也配?” 那管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看来,诸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温苒苒听着这话,觉得好笑。 对方一上来就直接把酒桌都砸了,还问他们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林家,看起来脑子都不太好。 温苒苒瞥了一眼秦卓,示意对方保护好池笙,自己一手摁上了腰间软剑,笑盈盈走了出去。 那人看见温苒苒走上来,还以为对方是害怕,刚想要猖狂一把的时候,却只见温苒苒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直接隔空拍到了最前面那人的脑门儿上。 一声惨叫,对方脑袋开花,鲜血流了一脸。 周围人迅速冲了上来,温苒苒面无表情,正准备三招两式解决了对方,却见巷尾突然出现了几个光头大汉衣人。 701.借你家柴房睡几天 那几个黑衣人出现,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几个刚才还在张狂的杂毛废掉了。 温苒苒眼看没自己事儿,讪讪收回了手。 那群大汉打完,冲了上来看着杜池笙。 “小少爷,没事儿吧?” 杜池笙乖乖摇头。 温苒苒挑眉,对于杜府的人一直在对他们,或者确切一点说,是对杜池笙有所保护,并不意外。 “温姑娘,这几个人怎么处理?”领头的大汉拱手道。 温苒苒眨了眨眼睛,“很简单,带回府中……绑起来!” “是!” 一出闹剧使得众人逛也没逛好,温苒苒回到府中,便看到了温长衿沉重的脸。 “怎么了爹?”温苒苒有些奇怪。 温长衿嘴角一抽,恨恨地指着杜梵天。 “这老家伙下棋耍赖!居然出老千!” 温苒苒:“……” 杜梵天对此似乎毫不羞愧,只是不屑地盯着温长衿,“那是你自己下棋下困了……” “胡说!就是你!”温长衿气鼓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会儿倒像是个可爱的老头儿了。 温苒苒嘴角抽了抽,“爹,您完不成任务温家就要完犊子了,你好歹上心一点……” 现在这样天天下棋算是怎么回事儿? 温长衿撇嘴,这才悻悻放下了手。 杜梵天赢了棋,不由得更得意了,先前刚认识时候的和蔼假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耻奸诈。 “嘿……我就说嘛,除了夏离霜那小子,我跟人下棋我还没输过……不过那小子是厉害,出千比我还凶……” 温苒苒:“……” 好吧,她现在有点同情温长衿了。 也就只有夏离霜那样看起来正直,其实内里腹黑得一匹的才能治得了对方。 “对了,铁头先前带回来一堆人,是做什么的?”杜梵天问道。 温苒苒笑眯眯的,眼中却带着杀气。 “这几个兄弟啊,因为任务完不成,太过辛苦就睡过去了,林家和薛家估计会派人来找他们,杜宗主,家大业大,借柴房给他们住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杜梵天一向无耻,却没想到温苒苒比自己更无耻,无奈之下,嘴角抽搐,“没……没问题……” 几个人被关进了拆房,温苒苒一行人则是汇聚在了大厅。 “杜宗主,对艳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温苒苒手指节敲着桌子,狐狸眼盯着杜梵天,带着点锐利之色。 老狐狸,先前跟他谈话的时候可没说这一茬,要不是自家老爹套出了他的真面目,连自己也要被瞒过去。 杜梵天摸了摸鼻子,也正经了起来。 “先前的事情,是我瞒着温姑娘,不过嘛……这也是逼不得已,当年我因为跟他们合作,但是中途毁约,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也被勒令不许说出去……” “人嘛,你要知道,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 温苒苒挑眉,“那你现在不还是说了?” 杜梵天一脸正直,“这是温姑娘自己发现的,这怎么能说是我说的呢?” 温苒苒嘴角一抽,彻底对杜梵天拜服,这么无耻的人,为什么能生出杜池笙这么可爱乖巧老实的孩子啊? 老天不公。 702.胆大包天 温苒苒回来之后屁股还没有坐热,另一边,太守薛怀义和刺史林正邦就气势汹汹地前来了,颇有几分拿杜家开刀的意思。 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大概能有三百来斤,是几乎要将杜家门框都要压扁的体重了,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进来。 “杜梵天!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在江湖上有些威望,便可以与官相斗!” 杜梵天依旧是一副和蔼而笑眯眯的表情,在不认识的人眼中或许会颇有好感,但是在这种人眼中,基本上就是好欺负的对象。 “哎呦!薛太守,林刺史!二位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杜梵天笑眯眯迎了上去,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温苒苒刚想开口,便被一边的温长衿拉住了袖子。 温长衿朝着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让这老家伙多应对一会儿!” 温苒苒嘴角抽搐,看着这各自给对方下套的两位,表示十分无语。 “少在这套近乎,你竟然敢动我薛府上的人!还将我太守府衙之内的巡逻小队长私自关押,来人呐,给我将杜梵天押回大牢!” “不是……这,薛太守,我这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太守详细说个明白!”杜梵天老实巴交道。 “哼!你还要有脸说?下午的时候,你府中的护院,竟然将私自将我的府上的薛三打成重伤,还不知所踪!简直是胆大包天!” “啊!你说那群人啊!”杜梵天笑眯眯地,恍然大悟,“这是这些天暂住在我府上的几位客人,您也知道,我们这江湖草莽,过一段时间决定去聚一聚嘛……我派了人去保护他们,结果就这样了,实在是意外,意外!” “哼,那你也是包庇之罪!给我带走!” “慢着——”关键时刻,温长衿才慢悠悠地拖着音调出来了。 薛怀义和林正邦同时一愣,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老头。 “你是何人?” 温长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方,笑道,“这件事,可能还是有所误会,老朽的闺女儿子和杜家的小少爷外出游玩,那几人突然出现,逮住我闺女出言调戏,双方这才打了起来,这要是有错,也是他们错在先啊!” “哼,薛三一向老实,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一定是你们这群人在诡辩!”薛怀义口口声声,根本不容温长衿辩驳半句。 “嗯?”一旁的杜梵天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薛怀义居然这般无耻。 薛三的名声到底怎么样,益州城之内连条狗都知道。 现如今,居然还老实巴交? 果然,他还不是最无耻的,最无耻的人,可不就在他的眼前么? 跟薛怀义比起来,温长衿那老家伙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薛太守,您不能空口白牙啊!我府中的护院好多可都看见了,再说,那薛三……”杜梵天的笑容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是却凭空多了几分冷意。 薛怀义面色一变,杜梵天平时这么好脾气,怎么这会儿……这会儿居然敢反驳他?! 上面给了死命令,不管如何,都要打压杜家,但是杜梵天那老家伙处事太过圆滑,一直以来都没有抓到把柄,怎么现在……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大好机会! 703.强龙不压地头蛇 薛怀义盯着杜梵天,眸色阴森森的。 “我管你说什么!全部给我带走!” 此话一出,连温苒苒都忍不住眼皮子一跳,这就是明明白白的颠倒黑白了,这薛怀义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温苒苒和温长衿,甚至程凤楼都知道这场岭南之行必定不过顺利,但是第一站就碰到了这么硬啃的骨头,这是没想到的。 从都城来的途中,温长衿曾经给温苒苒讲过,朝廷之中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审查。 因为当官的,多多少少都有点贪,因此,在一次次的审查之中,根本审不出什么东西出来,因为这些老东西都太会做戏了,一听到你要来,表面功夫都会做的足足的。 但是暗访却不一样,就比如现在…… 温苒苒眯了眯眼睛,朝身边的程凤楼使了个眼色。 程凤楼立刻站了出来。 “大胆!居然敢颠倒黑白,错判冤案!薛怀义,你好大的胆子!” 薛怀义却不以为意,“你是何人?” 程凤楼冷笑一声,却没有拿出属于自己的尚书令牌,只是将原本还是大理寺卿的那块四品官员令牌掏了出来。 “本官乃是奉命查探岭南!你敢造反?!” 薛怀义心中一跳,早就听说陛下下令让一群官员暗访岭南,但是并没有说明是谁。 而今一看,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位程凤楼了。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高官,不过是一个四品的大理寺卿……自己太守一职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一个四品官! 而且,在场的这群人之中,既然程凤楼出了头,想必这便是其中官阶最高的一位了。 “四品大理寺卿?本官可是朝廷钦点的正三品太守!程大人,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毕竟……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觉得您还是……哎呦!” 薛怀义话没说完,一旁的秦卓再也忍不住这样的侮辱,直接一脚飞起,踹翻了薛怀义。 “呵!让你的狗嘴里吐出这句话,我倒是觉得,这都是侮辱了将士!”秦卓收回自己的动作,咬牙冷笑。 少年心比天高,甚至一心为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奸臣弄权。 薛怀义脸上挨了一脚,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啐出一口血,连带着的,还有两颗牙,看着分外刺眼。 门外,一群带着刀的官兵,都已经将杜府围了个团团转。 薛怀义气得发抖,颤颤巍巍被林正邦扶了起来,“你……你们!全部给我带走!碎尸万段!” 程凤楼上前一步,一瞬间,文弱书生的气势瞬间变得强了起来。 “你敢!” 薛怀义眯着眼睛,还真被程凤楼的气势压住了。 一旁围观的温苒苒叹了口气,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身后,一身普通人家装扮的温长衿。 “爹爹,你要是再不出手,你的贤婿可是真要吃亏了!” 温长衿没好气瞪了温苒苒一眼,“就你话多,今日就算是我不在这,凤楼也断然不会吃亏!” “这我当然知道!”温苒苒笑了笑,“不过,您总得为毓婉想想,回头要是她来闹你……” 温长衿抽了抽嘴角。 一旁,薛怀义与林正邦一头雾水,林正邦嘴里咀嚼着程凤楼的名号,又听见了温毓婉的名字,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清醒了过来。 704.放过这个狗官? 这……没记错的话,之前传遍京城的事情,他倒是听了一嘴。 说是这丞相大人的女儿嫁给了一位朝中年轻有为的高官,是当年的状元郎,曾经任大理寺卿,官居四品,后来更是成为了最为年轻的尚书…… 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位吧? 那……这面前的这位,难道是……丞相?! 林正邦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随着薛怀义的两颗牙一起飞出去。 不会吧不会吧?这一定不是真的! 一旁的薛怀义还在对着温长衿颐指气使,妄图将这一群刁民就地正法。 林正邦拉了拉薛怀义,试图将这已经从老虎嘴巴上拔毛的太守拉回来,但是薛怀义却根本不听他的,只是指着这一群人,唾沫星子乱飞。 “大胆!大胆刁民!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们!你们——” 尖叫声戛然而止,薛怀义的满腔怨毒卡在了嗓子眼里,在他面前摆着的,是整整齐齐的三块令牌,一块是正三品虎威将军的,一块是正二品尚书大员的,还有一块镶着金边的,正是专属于温长衿的一品大员令牌。 “怎么不叫了?”温苒苒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薛怀义。 薛怀义满嘴血沫横飞,连带着一口黄牙,硬生生收了回去,连带着吐出了磕磕绊绊的下半句。 “你们……你们……原来是丞相和尚书大人啊……” 温苒苒挑眉,看着这拜高踩低的嘴脸,不由得冷笑。 “哎呀!薛大人这变脸,还真的比翻书还快!怎么?我们这群刁民,够不够被薛大人带进大牢?” 语气之森冷,表情之皮笑肉不笑,让薛怀义生生愣在了当场。 “各位……各位……这这这……这都是误会……这……各位大人来到益州,怎么不打声招呼,小人也好前去拜见啊……” 薛怀义生生咽下一口带血都唾沫,摆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温苒苒嘴唇微勾,看着面前的这些奴颜婢膝的东西,不由得心底冷笑。 一旁,温长衿气场全开,冷冷看着薛怀义。 “不用了,本相可是当不起薛大人的好意,还是继续住在杜府吧,不过……薛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情,还是请回吧……至于那个薛三……” “薛三冒犯这位姑娘!罪有应得!”薛怀义立马顺溜地接过了嘴。 温苒苒笑了笑,倒是满意地很。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人,杜府门前都恢复了清净。 杜梵天嘿嘿一笑,叫人前来把那掉落的两颗牙扫了。 “怎么……怎么能放了他们!这群狗官!”秦卓是个武将,率先不服。 “不放了还能怎么样?”温苒苒语气淡淡,“这狗官虽然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益州城内,现如今兵权还暂无下落,贸然起冲突,对我们同样不利!” 一旁,程凤楼与温长衿也是点了点头。 秦卓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不过嘛……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温苒苒摸了摸下巴,“这边离锦城也就是一个山头的距离,路虽然难走了些,但是时间上应该是够的,我已经修书给了袁子何,援兵估计十天之后就到!” 袁子何现如今已经成为了锦城太守,守卫着荣国与西南之间的和平,这会儿叫人来,倒是合适。 “就看这老东西,能不能接得住这盘棋!”温苒苒眸光一寒,冷冷道。 705.吏部尚书严庚 都城,太子府。 夏离霜看着面前送来的信件,连续几天的僵尸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一旁伺候的江唐端着茶上来,一看见这夏离霜的笑容,就知道,肯定又是王妃来信了。 “王爷,这次王妃的信上又说什么了?”江唐好奇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笑了笑,“没说什么,不过……江唐,你去吏部找一趟严庚,我要关于益州太守薛怀义,还有刺史林正邦的所有资料。” 江唐应下,赶忙去准备了。 本来只是一个关于官员升迁调任的卷宗,夏离霜一边等着,一边又将信纸看了一遍,看到了信纸背后微微的划痕,这才放下了心来。 严庚是亲自来的。 这位年过四十,大腹便便,看起来分外和蔼的吏部尚书,在朝中的六位尚书之中,一向低调到无与伦比,甚至有时候,大部分人都记不起这个尚书的存在。 毕竟吏部虽然掌管着官员的升迁调任,但是实际上是没有决定权的。 严庚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太子殿下,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这位曾经的裕王殿下,比起当时的太子夏离明,显然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一开始只是被贬去了江饶郡做一个闲散王爷,但是自从娶了那个王妃之后,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只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却已经坐上了储君的位置。 但是这位太子跟上一任又有所不同,从不拉邦结派,背后仅有的势力,也不过是丞相一家。 但是陛下现如今摆明了是忌惮温家,这位太子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自己的王妃被外派出去,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王爷,这便是薛怀义和林正邦所有的调任升迁记录,还请王爷过目!”严庚低声恭敬道。 夏离霜点了点头,好奇地接过这面前的卷宗,看着上面的记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为其他,朝中一般的官员升迁,都会考虑到官员会不会徇私枉法的事情,因此,会无形中注重官员的出身。 就比如袁子何,因为其出身于都城,这才被外派到了锦城。 因此,一般的地方官员任职,都不会选在本地。 但是这个薛怀义和林正邦却不同,这两个人,原本就是益州人,还是微末之际的时候,也被外派到了其他地方过,但是最终很神奇地,却都被调回了益州。 夏离霜皱眉,猛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岭南的所有官员,记录都有么?”夏离霜这一次不要这两个人的了,而是一开口,就要走了岭南所有官员的升迁记录。 严庚对这样的要求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了笑。 “早知道王爷要,都备着了,我这就让人拿进来!” 夏离霜微愣,不由得多看了严庚一眼。 这政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吏部尚书,不简单啊!居然能看穿他的这一层心思……难怪这么多年,虽然政绩不佳,但是无功无过,父皇也从未责备。 这样贴心的人才,放在吏部,无疑是最让人窝心的。 夏离霜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看着身后侍卫呈上来的卷宗,草草地翻看了一眼,基本上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岭南的这一群官员里面,至少有七成,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调回了自己的家乡! 706.岭南官员调任 也就是说,岭南的五石散一案背后,除了太子,姬氏,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筹谋多年,却悄然拨乱了整个天下的棋盘! 这可有点棘手……夏离霜蹙眉。 底下,严庚看着夏离霜,似乎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笑了笑,“殿下放心……陛下也不是完全不信任丞相大人和殿下。” 夏离霜一愣,“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岭南的这些关系错综复杂,陛下心里早就有数,这才派丞相大人与王妃去明察暗访……这本身也是陛下自己许可的事情,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若是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夏离霜倒吸了一口冷气,为自己老爹的这份帝王心思所震惊。 看来他真是碰到苒苒的事情就乱了方寸,自己那位皇帝老爹,怎么可能做毫无准备和把握的事情。 岭南一行,若是办成了,对朝廷的管理有益无害,若是办不成,也可以顺势除掉温家这个潜在威胁。 “我知道了……对了,最近,韩春怎么样?”夏离霜压下满腹的心思,看向严庚。 严庚一愣,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的神色。 “这……韩大人……” 严庚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放心,胡飞鹏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韩春肯定会弃车保帅,姜衍是父皇的人,他自然是不敢找的,但是……你与工部尚书沈青,却是他必须拜访的。” 毕竟胡飞鹏一倒,相当于给了韩春一记闷锤,不管怎么说,荣成帝现如今对御史台对韩春都已经产生了怀疑。 这个时候,找到朝中同僚,求情,或者说是暗中通融一下,才是最要紧的。 工部尚书沈青是个狂魔,号称当世鲁班,除了爱能工巧匠,奇技淫巧之外,概不见客,韩春估计会吃一个狠狠的闭门羹。 而眼前的严庚,就说不准了。 虽然是为父皇办事的,但是这么多年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可能没有别的想法。 温家现如今处在一个尴尬地位置上,虽然严庚一向也是刚正不阿,但是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毕竟,若是能取代温家,严家必定也会成为世族大家。 说到这个,严庚脸色一沉,“殿下大可不必担心这个……这韩春……不提也罢!” 夏离霜挑眉,“他说什么了?” 严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伴随着愤怒,“这……韩春是来提亲的,要……要下官将小女思静……许配给韩大公子!” “噗——”一旁端着茶的江唐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夏离霜嘴角抽抽,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庚。 韩春心里真的是一点数都没有,自己儿子现如今是什么样子,还不清楚吗?还……还要去嚯嚯人家女儿?! “下官当然是不愿意的……只不过……最近那个京兆尹家的少夫人倒是来得很勤……”严庚脸上也是有些无奈。 他能拒绝韩春的求亲,但是却并不能打理后院女眷之间的来往。 京兆尹黄家的少夫人,正是韩春那嫁了人的女儿韩茉…… 看来,还真是打算将严家一网打尽啊……夏离霜嘴角沉了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707.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送走了严庚,夏离霜揉了揉脑袋,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将刚才卷宗里看到的人名字寄给了温苒苒一份。 虽然不能确保岭南的其他官员就没有这个前科,但是很显然的,这些人一定有着很大的嫌疑。 身边,一盏甜羹被悄悄放下。 “殿下,别累着了,用碗甜粥,歇歇吧!”轻柔的声音传来,夏离霜抬眸,冷不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 一抬眸,杜摇光一袭白裙,显得温婉可人,正摆出一个完美而憧憬的微笑,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收好手中的信,看着杜摇光。 “不是让你在总部呆着,怎么有空来府里了?”语气之平淡,让杜摇光的脸上多了一抹苍白。 “我……我是奉娘亲的命令,来给殿下送信件的……”杜摇光讷讷道。 “嗯,放着就行!” 杜摇光被这冷淡的态度堵得一愣,“殿下,娘亲还说,说王妃现如今已经在益州住下了,不过……梵天宗那边,苗莲花蠢蠢欲动,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梵天宗,苗莲花? 夏离霜想起了之前在沙漠里出现的苗莲花,微微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这会儿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夏离霜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不由得挑眉,显然是不想让杜摇光在这里多留。 作为一个熟读《男德》的好丈夫,天黑之后,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是最基本的要求。 杜摇光一愣,终于被这冷淡的态度逼得有些难堪了。 “殿下!” 夏离霜无声抬眉,看着出声的杜摇光。 杜摇光一袭白裙,风姿绰约,这会儿看起来像是风中的白莲花一样,楚楚可怜。 “殿下……心悦君兮君不知,摇光……摇光一直心悦殿下!” 夏离霜听着这样的话,心下微微一抹冷意,原本因为温苒苒的信而扬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所以?” 杜摇光咬着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摇光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王妃天人之姿相较,也不敢贪心攀附,只求……只求王爷莫要赶摇光走……摇光愿意无名无分,一辈子做小也好,只想在身边,陪着殿下!” 一番话,说得恳切,若是换了旁人,估计就要迫不及待享受这齐人之福了。 杜摇光心下紧张极了,楚楚可怜地看着夏离霜,却只看到了对方眸子里的一片冷静。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夏离霜看着这摇曳的烛火,突然笑了起来。 “摇光……你是个好姑娘!” 一番话说得意味不明,杜摇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夏离霜真的是在夸她。 “殿下……殿下谬赞了……摇光只愿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哪儿也不去!” “是个好姑娘,却不是个聪明人。”夏离霜笑了笑,吐出的后半句话,却让杜摇光如坠冰窟。 她不可置信,嘴唇颤抖。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夏离霜却只是盯着手边的信,语气淡淡,“口口声声说着不与王妃相争,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杜摇光一愣,面色迅速苍白了起来,白衣在风中摇曳,显得身形几乎跪不稳。 “摇光只是……”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 708.她会不高兴 杜摇光瘫坐在地上,完全愣住,眼泪喷涌而出。 “殿下……” “是因为,把你安排在王妃身边,会让她心底添堵……”夏离霜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微微的怅然,“摇光,你是个好姑娘,不论出身,不论其他,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莫要因为情感,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夏离霜的语气低沉,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却让杜摇光陷入了绝望之中。 “殿吓……不是的……我知道我配不上殿下,但是摇光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在殿下身边,端茶奉水而已……殿下不要赶我走!”杜摇光哭诉着,想要去抓住夏离霜的衣角,却无奈只是徒劳。 夏离霜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但是,我不需要……苒苒也不会高兴。” “摇光……这些天,先去总部呆着吧……不要再来了!” 一句平淡的话,却像是给杜摇光的感情上了死刑一样。 只这一句,杜摇光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无法走进面前这个男人的心里,甚至,连在他身边陪伴的机会都没有…… 夏离霜走得决然,徒留在原地哭泣的杜摇光。 出了门,夏离霜看着月色盈然,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七哥哥居然真的能为姐姐做到这个地步……”身后传来温毓婉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的叹息,温毓婉现如今的肚子已经足足有六个月,开始显怀,整个人也变得丰腴了起来。 夏离霜回头,看着温毓婉。 温毓婉嘟了嘟嘴,洒脱笑道,“说实话,我小时候也是倾慕过七哥哥的,毕竟你长得好看,不过后来嘛……” 后来,被程凤楼那个呆子偷走了心,就没有然后了…… 夏离霜笑看着温毓婉,“最近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就是跟你一样,相思成疾。”温毓婉笑了笑。 夏离霜担心温苒苒,自己何尝不是为了程凤楼,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姐姐牵肠挂肚? 夏离霜看着温毓婉,突然道,“毓婉,天天在府里呆着,是不是有些无聊?” 温毓婉连连点头。 “那……找几个未出阁的小姐来陪你玩儿?” “啊?”温毓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以多跟严尚书家的大小姐来往一下……”夏离霜沉默了一下,还是将韩承要强娶严家姑娘的事情告诉了温毓婉。 温毓婉一听,拍桌大怒。 “韩承这个狗东西!当日我成亲之时,霍霍我还不够,还想霍霍其他家姑娘!七哥哥你放心,我明日就去找那个严家姑娘说说,绝对不可能让韩家得逞!” 夏离霜看着温毓婉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含笑点头。 辞别了温毓婉,夏离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江唐叹了口气,上前来给夏离霜更衣。 “殿下,刚才杜姑娘哭得可惨出了门……您可真够绝情……”江唐小声嘟囔着。 夏离霜笑了笑,“难道你想让我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 江唐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只是,玄衣阁内部,杜摇光可是很有分量的,先不说玉衡夫人是她母亲,就是她亲哥哥开阳那边,估计也不会同意的。主上你……” “放心,这个我自有打算!” 709.薛怀义的私人茶园 自从那日过后,薛怀义再也没敢来找过事情,连带着还请人来了几次,明里暗里想让温苒苒一行人去住在太守府,但是都被拒绝了。 程凤楼和秦卓每日东跑西跑,明察暗访地去查那些茶女的事情,但是薛怀义却也已经有了准备,也查不出个什么结果。 “哎……愁人呐!”温苒苒一边吃着管家从外面买回来的糖葫芦,一边捏着杜池笙圆鼓鼓的小脸,“池笙,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杜池笙还是个小小少年,尽管从小都被养在山上,身子孱弱,但是却已经很有男子汉气概了。 闻言,更是理直气壮道,“当然要查!否则,那些受了委屈的姑娘,可怎么办?” 温苒苒笑了笑,“我们池笙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将来一定将无数姑娘都迷得死死的!” 杜池笙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才不要那么多姑娘呢!程大哥说了,媳妇儿只能娶一个……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可能娶上媳妇儿……” 说到最后,小小少年也叹了口气,似是感受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一般。 温苒苒笑了笑,摸着杜池笙的脑袋,“会的,一定会的!” 杜池笙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苒姐姐,若是实在没有进展的话,我可以……”杜池笙对了对手指,小脸上有些纠结,“我可以再次预言占卜一次的……” 温苒苒一愣,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见识过了青玄的下场,她知道这种情况下的预言占卜,对于他们这样的天命星来说,到底有多大的伤害,因此,温苒苒从一开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心!姐姐肯定能查出来的!” 杜池笙这才耷拉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墙边的一簇黑影似乎动了动,温苒苒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玄衣阁来消息了,笑着将池笙哄走,这才恢复了正色。 黑影到了温苒苒面前,单膝跪地。 “见过夫人!” “起来吧!益州有没有查出什么消息?”温苒苒开门见山道。 杜天枢一身黑衣,面色冷凝。 “回夫人的话,只在城外的守微山上发现了一个茶庄,但是茶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听说,这是太守的私人庄园,里面养了不少姬妾。” 姬妾?不会是那些茶女吧? 温苒苒皱眉,“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杜天枢一脸冷漠,虽然两个人是正经对话,但是温苒苒总觉得杜天枢好像是对她有意见似的,显得分外冷淡。 “对了,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么?”温苒苒皱眉道。 杜天枢一愣,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封。 温苒苒挑眉,好嘛,合着是真的对她不满,不然她若是不问一句,直接是不打算给她信件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她知道玄衣阁内部的人都觉得她配不上夏离霜,但是无所谓,他们会知道的。 “对了,你之前说的,天璇是不是快到了?”温苒苒主动搭话。 “天璇姑娘现如今还混在茶庄之内打探消息,若是可以的话,我让她来见您。” “不用!”温苒苒摆了摆手,“明日我亲自去茶庄找她便是。” 710.与夏离霜并肩 “是。”杜天枢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准备退下。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杜天枢,“不对啊,我记得咱们也没有什么过节吧,怎么我感觉,你们都很讨厌我?”温苒苒眨了眨眼睛,干脆跟对方唠嗑起来。 杜天枢一愣,“属下不敢!” “嗯,面上不敢,心里敢。”温苒苒嗤笑一声,笑眯眯补充道。 杜天枢是个书生,顿时耳根都红了。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摇光,这才讨厌我的吧?”温苒苒凑到杜天枢面前,一双狐狸眼盯着对方,闪过一抹戏谑。 杜天枢一愣,脖子都红了起来。 “我……属下……” “我就说嘛……玉衡那一双儿女讨厌我还能理解,毕竟摇光喜欢我相公,但是你也讨厌我就没道理了……现在我明白了!”温苒苒笑了笑,对于这个结果不意外。 杜天枢一愣,有点忿忿抬头。 “属下不敢!” 虽然还是那四个字,但是语气却已经染上了一丝愤怒。 “放心……你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你要是喜欢杜摇光就去追啊!给我摆臭脸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怪我抢了她的幸福不成?”温苒苒实在是不理解这些江湖杀手的脑回路。 杜天枢一愣,倒是有些被温苒苒点醒了。 上次在京城会面完这位阁主夫人之后,杜摇光回去伤心了好久,怎么都哄不好。 后来留在了京城,杜天枢也就没空再去惦记,只能时不时写信慰问两句,但是寄出去的信往往都石沉大海。 连带着,杜天枢对这位夫人的印象,也不怎么好,此刻被温苒苒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偏偏,温苒苒说的又很有道理,他没有办法去反驳…… “是属下的错!”杜天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向温苒苒认了个错。 “你认的哪门子错?错又不在你!”温苒苒奇怪的看着对方,“不过,你要真喜欢摇光,就去追……虽然她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我相信,就算夏离霜身边没有我温苒苒,也会有李苒苒,王苒苒,京城的贵女那么多,只是因为偏偏是我,她就开始讨厌我,实在是有些没谱儿!” 杜天枢抽了抽嘴角,惊异于这位夫人的直白,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放心去吧少年!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温苒苒笑眯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还有,最近辛苦了!等益州的事情这边基本定下来,你们先去幽州,打探情况,顺便休息一下!” 杜天枢点头,看着面前的这位夫人,心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信服,之前的那丝冷漠,也悄然融化掉了。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明亮。 “攻城者,攻心为上……”她笑了笑,轻轻咀嚼着这句话。 她自然是知道夏离霜的亲信不可能白白接纳她,但是打定主意要与夏离霜并肩而立的那一刻,这些就是她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驭下有术,自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日后的争斗只会多不会少,她可不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争端出现…… 711.薛家茶园 第二天,温苒苒带着秦卓和温长衿,一早便换上了一身男装,直接去了城外。 “王妃,我们到这边来做什么?”秦卓毕竟年轻,还继承了武将一根筋的传统,虽然也识文断字是少年英雄,但是毕竟还在官场没待多久,因此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去喝茶啊!顺便查查,这薛家茶园,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温苒苒笑了笑,一身男装,更像个贼兮兮的书生,就是看起来瘦弱了些。 不过还好有黑黑膏,将自己的肤色改变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卓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马车一直驶到了山下,这才缓慢停了下来。 “程凤楼的调查里说,这一整片茶山都是薛家的领地,原本附近的茶农还不少,但是因为薛家的霸占,基本上没有什么收入,只能变成长工一样的存在,给人打白工。”温苒苒看着这雾气萦绕的茶山,微微皱了皱眉。 面前的美景自然是好的,但是却是多少茶农的血泪赚来的。 “公子……买点茶叶吧!”身边苍老的声音唤回了温苒苒的思绪,温苒苒偏头,便看见一个阿婆蹲在路边,贩卖着茶叶。 茶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茶,但是温苒苒能理解,这也是没办法。 最好的地都被占了,这些原本的茶农,自然也只能勉强淘一些边角的荒地去种茶,种出来的茶叶自然不会太好。 温苒苒笑了笑,蹲下身子问那老婆婆。 “婆婆,你可知道薛家茶园怎么走?” 老婆婆一愣,看着这俊俏书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开口却是个姑娘的声音,但是想起了外面的传闻,心中又有些了解了,心中叹息,但还是给温苒苒指了路。 “姑娘,薛家茶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婆婆殷勤叮嘱道。 温苒苒谢过,看着对方的年纪,随口问了一句,“婆婆,您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卖茶叶啊?” 老婆婆叹息了一声,“不出来能怎么样,家里的老头子采茶摔断了腿,老婆子我要是不出来,这家里可怎么办哦!” 温苒苒垂眸,又抬起眼睛,指了指对方手中的茶叶。 “您这茶叶,我买了!” 老婆婆一愣,“那感情好!” 温苒苒笑了笑,提着茶叶,丢下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这才跟温长衿秦卓一起上了山。 “看样子,薛家霸占益州,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温长衿蹙着眉,一语道出了问题所在。 温苒苒点头,将先前夏离霜寄来的信告诉了温长衿。 温长衿也有些惊讶,“这……也就是说,朝中必定有人,一直在岭南扎根,这可能跟五石散有关系!” 温苒苒没有否认。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达了薛家茶园门口。 茶园修得很是气派,依山傍水之间,倒是有了几分文人雅士的味道,可惜,内里腐坏,说什么都没用。 温苒苒内心冷笑,还是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脚步轻盈,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温苒苒眼睛眨了眨,总觉得这茶园也不是那么简单。 那中年人警惕地看着温苒苒等人。 “干什么的?!” 712.把你的爱妾都给我交出来 “来找薛太守,之前去太守府拜访,但是没见到人,他不在么?”温长衿站了出来,下意识将温苒苒护在了身后。 中年人一愣,这才看着三人的脸,忙换上了一副笑容。 “原来是贵人!太守大人就在茶园里!还请稍等,等我通报片刻!” 温苒苒勾唇,拦住了对方想要关门的动作。 “不必了,我们只是来找太守,听闻他有这么个好地方,前来暂住几日,薛太守跟我们熟悉的很,也就不必通报了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直接噎得对方没话说。 温苒苒冷笑一声,看着对方面露凝重的神色,直接走进了门。 薛怀义这次倒是来得很快,甚至连腰带也没有系好,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的床上刚爬起来的。 “这……王妃和丞相,还有秦大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薛怀义笑得极其虚伪。 温苒苒挑眉,“不是你说,我们随时什么时候入住,你都欢迎么?不过,刚刚打听到了薛家茶园的位置,我们就来看看,薛太守,你这可不仗义啊,这茶园,可比你那太守府的地方,雅致多了!” 薛怀义嘴角抽搐,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是下官疏忽了……三位请!我立马让人准备房间!” 温苒苒笑眯眯点头。 薛怀义将三人迎进了大厅,说是寒暄,但其实还是在拖延时间。 “下官有失远迎,这是我们守微山上上好的茶叶,诸位尝尝!” 温苒苒笑着,闻了一下那茶。 香气扑鼻,汤色浓绿,确实是好茶。 温苒苒闻了闻,却没有动,只是随手将茶搁在了桌子上。 “太守大人是刚刚从爱妾的房里出来吧?”温苒苒戏谑地看着薛怀义,指了指对方没有整理好的衣领。 薛怀义:“……” “让王妃见笑了……”薛怀义老脸一红,显然没想到为什么温苒苒一个姑娘家家,还是大家闺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哎……说实话,本王妃也喜欢美人儿,什么时候,让你那位爱妾也出来招待招待?” 薛怀义一口茶闷在了喉咙里。 “王妃……这……” “怎么?你不愿意?” 薛怀义深吸一口气,“愿意!愿意!” 说罢,赶紧朝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请人。 温苒苒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是所有的美人儿哦!别找那一两个的来糊弄本王妃!” 薛怀义:“……” 一旁的温长衿老脸一抽,堪堪憋住了笑,秦卓则是狠狠打了个寒战。 难道……王妃是属于传说中的男女通吃不成? 人很快请来,看着面前这一排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温苒苒还是被狠狠震惊了。 传闻中这老家伙一共娶了十八房小妾,没想到还真是?! 只不过,这些个姑娘……看起来似乎都很怕薛怀义似的,甚至见了温苒苒也畏畏缩缩的,生怕温苒苒会吃了他们似的。 温苒苒很快注意到,还有一个姑娘的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显然是怕极了。 “各位妹妹真是好相貌!”温苒苒笑眯眯走过去,挨个儿打量,还不忘抓住了其中一个小丫头的手。 “这位妹妹生的好生灵秀!叫什么名字?” 713.气势汹汹来找地方住 小丫头被吓坏了,但是温苒苒手上的温度,却让她一瞬间忘记了害怕。 “我……妾身……妾身名叫青烟……” “不用害怕,我不吃人!”温苒苒安抚似的拍了拍小丫头的手,目光不着痕迹闪过对方露出来的一小节衣袖,“太守还真是好福气!” “王妃……王妃谬赞了!”薛怀义抹着额头上的汗。 这……一个王妃,色眯眯地惦记着他茶庄里的姬妾,这事情说不上来的诡异,但是看着温苒苒自来熟的样子,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好在温苒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拉着对方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将自己随身钱袋子的金裸子赏给了这些女子,便放她们走了。 眼看温苒苒似乎没看出什么,薛怀义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说了一会儿话,温苒苒和温长衿这才抛出了自己的目的。 “薛大人不带我们去山上看看吗?” 薛怀义一愣,但是看着对方略带威胁的眼神,还是咬牙带他们去了。 茶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茶树,生机勃勃,偶尔的几个采茶女,也是极其应景。 只是……温苒苒看着那些茶女的样貌,同样都是不错的姿色%这薛怀义不说别的,看女人还是有一套的。 守微山不大,但是茶园的占地面积却极为宽广,温苒苒三人都是铁脚板,薛怀义一边陪着笑,一边跟着温苒苒逛完了整个茶园,才到了山顶。 平时缺乏运动的薛怀义,今日却走得脚都快断了,不断地喘着粗气,反观温苒苒三人,却依旧云淡风轻。 就算是年纪最大的温长衿,脸上也没露出任何疲倦的神色。 温苒苒站在山上的一棵桑树下,眺望着远处。 “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回头我跟相公说说,我们在京城也弄一个!没事儿去住一住,多好!”温苒苒今日奇怪地很,一身男装利落干净,但是一整天,却都是笑脸迎人,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 身后,秦卓小声提醒道,“王妃,都城的地方,可不适合种茶叶……” 温苒苒瞪了对方一眼,这才与自己的老爹对视一眼。 跟温苒苒的笑眯眯不同,温长衿今天一整天都摆出一张臭脸,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温苒苒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薛怀义,对着自家老爹安慰道,“爹爹莫要生气,那杜梵天以下犯上,是不对,咱们大不了不去他杜府了还不成?口口声声什么民不与官斗,我们表明身份了就冷眼相待,什么人啊!” 温长衿沉着脸点头,面色却仍然谈不上好看。 薛怀义这才听明白了,这群人合着是在杜府受了气……来他这找住的地方来了? 不过杜梵天的确是一块硬骨头,还有江湖背景,一向跟当官儿的不对付,似乎也能理解。 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这一次的排查,也可以糊弄过去了? 想到这,薛怀义轻微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温苒苒看着薛怀义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放眼朝远处望过去,却看到了对面山头一大片不同寻常的颜色。 “咦?那是什么地方?”温苒苒有些好奇。 714.黄花大闺男 温苒苒所指的地方,是对面山脉。 那山脉本身没有什么奇特的,但是不知道种了什么花儿,显得整个山坡上都红艳艳的,更远处,似乎还有着矿洞。 薛怀义内心咯噔一声,笑道,“这……下官也不知道,兴许是哪个地主在那个山头,种了些花儿草儿的吧……” 好在温苒苒看起来兴致也不高,只是问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逛了一天了,薛太守这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我们也累了,就不用相陪了,您自己自便!”温苒苒下山,倒是也没有多停留,三人都是一派视察工作顺便薅羊毛的样子。 薛怀义连连点头。 他也不想跟这三个看起来大条,但是说一句话都能噎死人的家伙打交道,赶忙将温苒苒等人送回了临时准备好的偏院,便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里,温苒苒盯着手边的茶叶,却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胆子喝。 刚才的所见所闻,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某种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秦卓与温长衿都没有立刻休息,三个人悄悄聚集到了温长衿的房间里。 “看出什么没有?”温长衿笑看着自己的女儿。 温苒苒点了点头。 “这老家伙确实是在山上养茶女……刚才那些姬妾,没有一点会勾引人的大方样子,甚至有些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小丫头身上还有被鞭打的痕迹,要么是这老东西在床上有虐人的癖好,要么就是这些女子根本不是姬妾……甚至,只是泄欲工具一般的存在。” 身后,秦卓倒吸了一口冷气,“这……” “还有后山茶园,茶园没什么问题,但是隔壁山上那一片红花儿……有点像是阿芙蓉?”温苒苒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我曾经在喜大夫的书里看过,阿芙蓉是制作极乐散的主要药材,而五石散,则是需要辅以温和的矿物……不管哪一种,都是危害人的东西。” “晚上我跟秦卓去看看,爹爹,待会儿程大人从锦城回来之后,便会接你去下山,你先回杜府!” 毕竟现如今也只有杜梵天可信了。 看着温苒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温长衿本想帮忙,却被温苒苒回绝了。 “这山庄里有江湖中人,看起来武功还不低……贸然出手,会吃亏。” 温长衿皱眉,他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也明白这些江湖势力对办案的影响,因此也没有拒绝。 日头西沉,温苒苒安心养神,天色擦黑的时候,程凤楼也来了,声称是有要事要向温长衿回禀,先带走了温长衿。 温苒苒与秦卓待在一个房间里,各自休息着,好商量办事。 温苒苒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一旁的秦卓,却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似的,坐立不安。 “怎么?这椅子上有钉子?”温苒苒奇怪的看着对方。 秦卓涨红着脸,“没……没有……” 温苒苒想了想,终于明白自己一个已婚妇女待在人家的房间里似乎确实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没有娶妻,是个黄花大闺男……但是特殊时期,秦将军忍耐一下!” 秦卓:“……??” 什么黄花大闺男?!他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啊喂! “王妃……王妃豁达!”秦卓脸色通红,被温苒苒毫无自觉地调戏了一通,感觉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话说,你这个年纪……难道没见过女人?”温苒苒完全不明白秦卓的羞涩。 秦卓愣在原地,被温苒苒的话整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 “好好好!我不问了!”温苒苒实在受不了一个一米八的武将脸色通红的娇羞模样,还是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继续闭目养神。 秦卓咬牙,还是开了口,“我……我已有心仪之人!” 嗯?? 715.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说到这个,温苒苒立马来劲了。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秦卓:“……” “说说呗!哪家姑娘啊?”温苒苒带着一脸八卦的神情,凑到秦卓身边,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秦卓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眸中染上了几分黯然。 “不能说,她已经嫁人了……” 温苒苒嘴角一抽,倒是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秦卓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 秦卓抿了抿嘴唇,到底是没有说话。 他很想告诉温苒苒,自己喜欢的就是她,但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毕竟她那么优秀,自己说出来,也只会给她徒添烦恼吧。 看着秦卓奇怪的脸色,温苒苒也直觉自己可能戳到了别人的痛处,讪讪地闭了嘴。 “好啦好啦!你现在的生活不也是很好吗都已经有了馒头了,感情的事,也不会远的!”温苒苒大咧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秦卓郁闷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温苒苒一眼。 面前的女子如风随行大大咧咧,但却是他心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也许就像冯城安慰过他的,自己所谓的喜欢,可能真的只是镜花水月里的一场梦吧,又或者,是少年恋爱的满腔憧憬。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响,不多不少,一声长,三声短。 温苒苒眸光一亮,知道这是组织之中的天璇来了。 “进来说话!”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看着分外玲珑可爱,端着茶,穿着一身侍女的装扮,浑身上下透着的机灵劲儿。 这就是天璇?这玄衣阁之中,女子还蛮不少的,玉衡就不提了,天璇和摇光两个姑娘是真的好看啊……温苒苒带着点酸味儿地想。 侍女放下茶之后,便盈盈拜在了温苒苒面前。 “见过阁主夫人!” “起来说话,这里没有外人!”温苒苒笑眯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传说中的天璇星很有好感。 天璇一抬头,便看见这房间里除了阁主夫人,还有一个不是阁主的男人。 嗯嗯嗯?这是怎么回事? 天璇只感觉到自己的三观差点被冲击地粉碎,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阁主头上的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夫……夫夫人,这位是……”极度震惊之下,天璇说话都不利索了。 “啊,这位是秦卓,秦小将军!”温苒苒极热情地向天璇介绍着秦卓的存在,大大方方的样子终于让天璇相信,自己家夫人跟这位秦小将军是清白的。 秦卓这会儿被一通插曲闹得,先前郁闷的心思倒是因此而被冲淡了不少。 “在下秦卓,现如今任职三品虎威将军,敢问姑娘名讳!?”秦卓彬彬有礼,风度倒是很足。 天璇听着这声音看着秦卓,足足愣了三秒,还没说话,脸倒是先红了。 “小女子……天璇,江湖草莽出身,见过将军!”天璇红着脸,倒是也不扭捏,朝着秦卓一拱手,一派江湖儿女的爽快之气。 秦卓被这豪爽的态度都笑了,“姑娘一身风骨清秀灵巧,武功不低!” “哪里哪里!将军才真的是少年英雄!” 两个人一见面,居然先吹了一通彩虹屁,这种见面方式一般会出现在一些官场的老油条身上,但是此时,他们三个人还在贼窝里,这么热情的会面,真的好吗? 716.茶园背后的真相 温苒苒笑了笑,还是主动拉开了话题。 “天璇,这几天在茶庄打探消息,委屈你了!” 天璇摇头,“不委屈!夫人,这茶庄问题很多,夫人贸然来到这里,还是要小心为上!” “到底怎么了?”秦卓实在是有点好奇。 说起这个,天璇的脸上骤然出现一抹愤怒。 “这个薛怀义,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他们把无数貌美的良家女子虏来……让她们制茶烘茶,还……还用她们做实验!” 温苒苒一愣,做实验? 她本以为是这个薛怀义精虫上脑,因此才养了这十八房小妾,用来满足自己的色欲,甚至还干着艳茶这种违法的勾当,至于五石散,肯定是有的,但是跟这些女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听着天璇的话,显然不是这样的? “仔细说说?”温苒苒面色沉了一分。 “我之前去过后山,那里……那里绑着一群女子,衣服都不给她们穿,就将她们锁在那里……用来……试药!”天璇说到没穿衣服的时候,耳根红了一瞬,但是更多的还是被愤怒所掩盖了。 “试药?试什么药?” “不知道,一种能控制人精神的药,跟极乐散有些相似,但是怎么说呢……更像是……蛊?”天璇苦着脸,“我对这些了解不是很多,但是那些女子试药之后,有一部分当场就疯掉了,还有一部分也是精神萎靡,但是那药很是奇怪,会让她们的皮肤容颜变得很是细嫩,那些女子,都还是处子……” 天璇毕竟是一个大姑娘家,骤然说起这样的话题,还是忍不住的脸红。 一旁的秦卓也是有些尴尬。 “我听薛怀义说过,说这些女子,一部分能扛过药性留下来的,都被送往了扬州,叫什么……扬州瘦马……据说,他们还要在其中选出体貌形态最为美妙的女子,要她们当什么圣女……” 温苒苒长眉一凛,直觉事情不妙。 “那后山那一大片罂粟花,还有矿山,便是提供了制作五石散和极乐散的原料了?” 天璇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部分药有些媚药的作用,因此……一些女子无形之中勾引人,被破了身子之后,便被藏在了茶庄里,成为了薛怀义的禁脔……这老东西在房事上面有些变态的癖好,那些女子非死即伤,勉强活下来的,也是战战兢兢!要不是我会些易容术,后面还有着我义父兜底,我还真不敢接这查探的任务!” 温苒苒自然知道一个女子在这种地方到底是有多危险,看着天璇稚嫩玲珑的小脸,温苒苒笑了笑,“辛苦你了。” 天璇摇头,“您这不是来救我了嘛!” 温苒苒对这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倒是很有好感,笑道,“嗯,今晚咱们先查探一番,去后山,薛怀义的人势必会死盯着我们,到时候咱们就……” 三个人密谈了好久,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温苒苒直接翻出了自己的黑色夜行衣,三个人做贼一样,从房间溜出来,溜进了这茫茫的茶山之中…… 717.夫人男友力爆棚 月黑风高,温苒苒三人一路悄然摸过去,上了茶山,直奔白天见过的那一座后山而去。 托前面诸多为了查案而做贼的前科,温苒苒的轻功倒是好了很多。 三个人没有打过配合,但是彼此之间的默契倒是少不了的。 “待会儿,你们俩先去查探这些东西,然后去找隔壁山下的锦城护城军,他们会帮你们,我去天璇说的那个关押女子的地方……分头行动!” 温苒苒声音压得很低,在夜风中显得分外凝重。 秦卓愣了一愣,“那您……岂不是很危险?” 温苒苒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危险?放心,玄衣阁的人会有后招。” 秦卓不放心地看了温苒苒一眼,一旁的天璇也是目光露出诧异的表情。 她跟摇光作为玄衣阁高层之中唯二的两个女孩子,自然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摇光性子温婉一些。 前段时间,玉衡夫人带着天枢,开阳,摇光会见了阁主夫人的事情,已经在他们内部传开了。 摇光偷偷跟她写过信,信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字里行间,却都能让人感受到这位阁主夫人的不好……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说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小女儿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靠着阁主闯出了些名堂。 她会见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会见之后,之前的所有偏见和疑虑却都已经被打消了。 这位夫人真的好可爱啊,温柔爽快脾气好…… 但是一旦开始行动之后,对方眼中流露出的那丝杀气和上位者的气息,却又让人无法忽略,这种气息和压迫感,甚至天璇只在主上的身上看到过。 如今,更是想以身犯险去救那些个女子…… 天璇心里闷闷的,想起前些日子与摇光的信件往来,不知道怎么,第一次产生了一些愧疚感。 或许,她不应该听信一面之言的……毕竟摇光喜欢阁主,在玄衣阁内部都不是什么秘密。 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摇光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但是天璇心里的指针,却第一次偏向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阁主夫人。 天璇张了张嘴,也想要跟去,但是温苒苒却像是看破了她的内心在想什么似的。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一个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天璇:嗯嗯嗯?她是女儿家,难道夫人就不是吗?! 夫人你男友力这么爆棚真的好吗?她要沦陷了啊! 温苒苒笑了笑,跟对方确定了事宜之后,便分道扬镳,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温苒苒一路摸到了茶山后面的那座山脚,果然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山洞,山洞内部很是漆黑,看起来像是矿洞的模样,但是入口处却没有任何碎石之类的存在。 应该就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了…… 温苒苒抿了抿唇,还是准备进去,却冷不丁被黑暗之中的一只手所拦住,温苒苒诧异回头,便看见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 “沈通?!你怎么在这?”温苒苒惊讶地瞪大了眼。 沈通不是应该好好在京城做御林军护卫吗?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多事的益州啊? 718.完犊子,中计了 沈通做出了他招牌性的动作,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我是奉楼主之命来的,楼主一直担心温姑娘的安全。” “那京城那边……”温苒苒下意识问道。 沈通笑了笑,“有易容术在,再变一个沈通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温苒苒抿唇,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温姑娘是想去救那些被关押的女子?” 温苒苒点头。 其实看那些女子可怜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现如今她肯定不可能掀得动五石散背后的整个光明教,因此,只能肃清益州这个一直提供五石散和极乐散原料的源头。 别的现如今还不能动,一旦被掀出来,整个岭南都将大乱,皇帝老儿让他们明查暗访摆明了就是不想出兵,再兴战事,希望能暗中和平解决。 这种情况之下,只能一点一点去撬动对方的人脉。 夏离霜给自己的那份名单,温苒苒已经背下来了,显然她一开始的地方没有选错,益州,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沿海的重郡,但是这里,却是所有事情的源头。 源头一旦被打破,后面的东西必将不攻自破,顺利很多。 …… 温苒苒悄悄潜入了那山洞,隐约能听见属于女子的嬉笑声与放荡声,还有因为恐惧而发出的隐隐啜泣。 温苒苒皱了皱眉,悄然摸到了洞口内部。 但是往内里走,却越走越黑暗,完全没有了在洞口处的明亮。 温苒苒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拉着沈通,刚想往回撤,却骤然听见身后隐隐的破风声,还有鼻尖传来的迷烟气息。 完犊子……温苒苒内心暗叫不好,拉着沈通,二人一起手脚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围有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温苒苒骂了一句脏话,强行支撑着自己的体力。 千算万算,她自己还是算漏了一步。 她自己重视益州,敌人自然也会重视……薛怀义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埋伏,早在她进入益州城的那一刻,就被察觉了。 这一次,相当于是请君入瓮…… 火把亮起来,身后,无数黑衣人,还有一些女子的啜泣,让温苒苒觉得有些恶心。 但是恶心之余,让她更为震惊的,是面前的黑衣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至少年过七十的老妪。 那黑衣人一袭黄金面具,黑衣垂袖,带着无比的尊贵气息,更重要的是……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金边的龙虎玉牌! 不是夏离霜,也不是夏离渊……而是血榜真正的幕后主人! 温苒苒心一沉,心里暗想着夏离渊这个蠢货,她自己被坑了也就算了,干嘛千里迢迢送沈通来跟自己一起送死…… “王妃还真是滑溜,不费些心思,还真抓不住!”那人轻轻一笑,露出了下半边的下颚线。 温苒苒眯着眼睛,“血榜……或者说光明教教主?” 那人轻轻点头,浑身带着点奇异的邪恶气息,让温苒苒忍不住恶寒。 “你可以叫我……易天。” 温苒苒听着这名字,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好大的野心,易天,居然还想易了这天下的主么? “教主,此女……不能杀!”他身边,年过七十的老妪缓缓开口,“冥王之命,与我血族之亲,若是能奉为圣主,必将兴我血族!” 易天缓缓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温苒苒嘴角一抽,但是却抵不过最后一点困意的袭来…… 719.我晕了?我装的 “宗主,那这些男子,还有里面的这些女子……” 易天笑了笑,“自然是没用了,不过……给我的好七弟送一份大礼,想必他也不会拒绝!连薛怀义一起,都杀了吧!” “是!” 身后,侍卫刚准备动手,便有一阵隐隐的长箭破风而来,劲道之大,险险划过易天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痕。 满身鲜血,身带煞气的夏离渊缓缓走了进来。 “放下她!” 夏离渊语气平静,饶是再平静,所有人也都能看出那背后惊人的杀气。 此刻的夏离渊,眼睛血红,看着易天,恨不得要活剐了对方似的。 易天脸色一变,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便又是一支飞镖。 易天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抓过身边的侍卫,直接替他抵了那一镖。 侍卫的身体软软倒下,易天随手扔开,面色也是凝重了一分。 “还不止一个……” 身后,夏离霜面色冰寒,同样是双眸血红,但是形象看起来却要比夏离渊差了不少,满脸胡渣,眼球中全是血丝,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千里赶来的。 “怎么,血榜现如今想要造反?!”夏离霜眼神颤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易天,身后,是同样怒气冲冲的杜梵天,“哄骗了我的属下摇光,替我传递假消息为你所用,开心么?” 易天面色变了一变。 血榜现如今的势力是不假,但是他同样没想到的是,一个温苒苒,居然轻而易举牵动了玄衣阁,云溪楼和梵天宗的势力! 自己是螳螂捕蝉,想要掳走温苒苒,可是却被对方提前发现,来了个黄雀在后! “我只说一遍,放下苒苒!”夏离霜语气淡淡,但是手中的三尺青锋剑,却已经牢牢锁定了易天。 易天面色一变,若是只有一个夏离霜,还好说,甚至再来一个夏离渊,他也能走。 但是身后跟了一个同样是武林高手的杜梵天,这性质就变了。 一不小心,众人都有可能栽在这里…… “呵呵……诸位,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是不是有点过了?”易天笑了笑,无形中朝身边的老妪使了个眼色。 “过了?”夏离渊死死盯着易天,手中的弯刀同样杀气腾腾,“我今日杀了你,你说是不是过了?” 易天嘴角一抽,笑了笑,“诸位何必……我只是请温姑娘去我血榜做客,毕竟,温姑娘身份非比寻常……诸位若是真想,咱们武林大会上见,如何?” “呸!狗东西!老子还等着温姑娘救我儿子!岂会容你这狗贼把她带走!”杜梵天忍不住显出江湖人的豪气,恶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旁温苒苒却突然无声睁开了眼睛,“相公,带沈通走!” 所有人都是一愣,甚至易天都是愣在了原地,面前的女子……他在山洞里下了足足剂量的迷魂散,居然……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 这女的到底是吃啥长大的? 温苒苒虽然醒了,但是手脚却仍然是瘫软的,此刻被控制,只能勉强保持着清醒。 “你……” “嘿嘿,我晕了,我装的!”温苒苒朝着易天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720.我就是去那边玩玩儿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温苒苒的话语,居然使得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了不少…… “相公,听话,我不会有事的!”温苒苒笑了笑,不忘给夏离霜抛去一个飞吻。 虽然好长时间都没有见相公了,但是……真的见了,真的看见他风尘仆仆地来了,还有些心疼。 温苒苒叹了口气,刚才闭上眼,她并不是真的晕了,她的忍耐力本来就远超常人,软骨散对她有作用,但是迷魂散却还能抵制。 “温姑娘!”沈通同样苦苦支撑着自己不睡过去此刻听到温苒苒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哎呀,大家都别吵,我不过是去那边玩玩儿,咱们一月以后的武林大会,还是可以见到的!”温苒苒笑了笑,成功使得剑拔弩张的气氛诡异地松弛了下来。 她朝着夏离霜使了个眼色,夏离霜一愣,没有明白过来。 “我跟你走,但是……放了沈通,还有,你这些人估计也是保不住了,先走再说?”温苒苒偏头,朝着易天提议道。 易天眉头一皱,点了点头。 “苒苒!”夏离渊红着眼睛叫了一声,身上煞气隐现。 温苒苒笑了笑,安抚着对方,“乖!” 夏离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第一次,他痛恨起自己的没用来…… 虽然仍然是太子之尊,虽然自己现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地位,但是,因为父皇的压制……却依旧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旁的夏离渊也是神情复杂,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一直在查血族的动向,本以为自己等人潜入益州的动作很是隐蔽,但是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道,心甘情愿被易天架了出去。 走过夏离霜身边的时候,温苒苒笑了笑,手指指了指易天的衣服,朝着夏离霜眨了眨眼。 夏离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一行人毫发无损地出了山洞,山洞里的两个男人都生出了一股绝望的无力感。 他们都是自诩天潢贵胄的少年英雄,也曾经笑傲人世,没想到最终却栽在了一个小小女子身上。 更可恨的是,并没有能力保护对方……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但是绝望之余,更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够强,生生让对方陷入了险境。 夏离渊瘫坐在地上,看着夏离霜,一直以来针锋相对的二人,此刻却都有了一种狼狈之感。 “是我混账……就算是惹怒父皇,也不该让她淌这一趟浑水……”夏离霜喃喃道,语气之中全是悔恨之色。 夏离渊摇了摇头,“你尽力了,父皇要对付温家,不是你我能挡住的……是我……只顾着帮她查东西,忘了血榜背后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夏离霜沉默,没有说话。 夏离渊捏紧了拳头,“若是让我知道血榜背后这个易天到底是谁……我必定将碎尸万段!” 夏离霜难得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易天的那张黄金面,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温苒苒跟自己说过的,她将自己错认了的事情…… 金边龙虎玉牌……不是他,也不是夏离渊……剩下的,便只有驻守塞北的二皇子,和现如今坐镇京中的四皇子夏离青,夏离青看起来很老实,虽然背后也有猫腻,但他若是有心接近苒苒,必然不会用这种方法。 剩下的便只有二皇子夏离鸿……可是,夏离鸿镇守西北,怎么会突然跨越南北来到岭南?难道自己父皇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吗? 面前的东西像是一团乱麻,夏离霜又不由得想起了刚才温苒苒的脸……看样子,她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721.清理门户 “主上……”身后,不仅仅是江唐和千羽,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 夏离霜直起身子,手中长剑锋利,“薛怀义,杀!彻查益州,这些女子全部都放了,趁着机会,一路向东,彻查五石散,之前查出来的名单之中,只要是有接触,押送,转卖的,全部……一个不留!” “是!”江唐和千羽浑身一震,赶忙答应着。 夏离渊笑了笑,看着夏离霜,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七弟……我们合作吧?” 夏离霜转头,漠然看着夏离霜。 “我是说,武林大会,无论如何救出苒苒!”夏离渊用长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可以不喜欢我,我可以不要她,一辈子看着她也好,为她牺牲也罢……刚才那一瞬,我只想要她平安!” 夏离霜沉默,盯着夏离渊,很久很久,才点头。 益州城的事情办得很快,薛怀义当场便被放在菜市口凌迟,受尽万人唾骂,甚至还有些女子神志清醒过来之后,尖叫着扑上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足以可见一个薛怀义引起了多大的民愤。 起初,也是有各州的起义镇压的,但是在锦城军队的武力镇压之下,很快便皆尽伏诛了。 一切顺利,甚至于两位皇子之间,也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益州,杜府之内。 玄衣阁众人都汇聚在这里,除了外出去打探消息的天权,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聚集到了益州。 只是,一向松散的玄衣阁,如今却人人自危,玉衡,开阳,天枢三人齐齐跪在地上。 一同跪着的,还有被五花大绑,衣衫凌乱的摇光。 摇光此时满脸泪水,不敢去看夏离霜的眼睛。 夏离霜漠然盯着对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摇光满脸泪水,不停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主上……” 一旁,玉衡和开阳脸色难看,天枢更是沉默跪下,天璇与天机站着,天璇咬牙,看着满脸泪水的摇光,只感觉到陌生。 “怎么?就因为我有了王妃,我拒绝了你,你暗中生恨,与虎谋皮,与敌人暗通款曲,是么?”夏离霜语气淡而凌厉,眼神中充满了漠然之色。 “跟血榜做交易……以为对方将苒苒掳走,她成了残花败柳,我便不会再理她?”夏离霜站起身来,抬起摇光的下巴,眼神中是令人心惊的寒凉。 “现如今,你满意了?” 摇光瘫坐在地上,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愤恨。 “主上……摇光没有害主上的意思……摇光只是想陪伴在主上身边,那个……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主上!摇光从出生开始就是玄衣阁的人,一直都是主上的人,一直都是啊!” 夏离霜沉默,一甩袖子,将摇光甩在了地上。 一旁天璇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摇光……主上的命令就是我们的命令……难道你忘了?主上让我们对夫人的命令绝对听从,夫人她可从未针对过你!你……你这是恩将仇报!我天璇自幼与你为伴,但是还是看不起你!” 天璇的声音尖利,敲打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玉衡与开阳同时忍不住看向夏离霜。 玉衡也是满脸泪水,她是玄衣阁的掌事人,一双儿女都为玄衣阁效力,本身就是江湖中人,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痴心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这再怎么混账,也是自己的女儿…… “主上……”玉衡忍不住开了口,“您……” 722.夏离鸿,姬采萱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看着这一群人。 玄衣阁七星主事,一个摇光出事,便足以牵扯一大半的人。 但是……玄衣阁从来不是自己的势力,而是属于母妃交给自己的,杜摇光这次敢大着胆子,背后可能也有母妃的意思…… 母妃一向疼爱自己,但是此时的疼爱,却显得有些讽刺。 一直以来,自己更像是一步一步被她抓在手中的傀儡……玄衣阁自己一直以来虽然在主事,但却因为关系的错综复杂,一些事情,无法做到真正的管理。 这一次,更是让他们将主意,打到了苒苒的头上…… 一个父皇,一个母后,各怀心思…… 父皇枕边容不得他人酣睡,于是要将温家几乎陷入绝境,而母后……口口声声说着疼爱自己,却谎报自己的身世,来利用自己的仇恨。 这样的父母……着实是让夏离霜有些恨,但是骨肉至亲,恨又能怎么样?自己能下得去手吗? 夏离霜自嘲一笑,只是冷冷站了起来,大袖一挥,杜摇光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浑身筋脉扭曲尽断,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我心知你们的仇恨,因此不过问你们的罪责,只是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玄衣阁的人!”夏离霜捏着拳头,到底是下了决定。 玉衡和开阳不可置信地抬头,杜摇光的惨叫声犹在耳边,但是,夏离霜如此激烈的处理方式,却更让他们震惊且绝望…… …… 马车疾驰,温苒苒浑身瘫软,靠在车厢壁上,看着身边正襟危坐的易天,再看一看那年过七十的老妪,瞬间觉得人生充满了戏剧性。 沉默了一会儿,温苒苒试探着叫了一声,“夏离鸿?” 易天没有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无声地看着温苒苒。 “看来就是了!”温苒苒莫名其妙,没头没脑蹦出来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也不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也不说其他…… 易天抿唇,到底是没有说话。 一旁,年过七十的老妪看着温苒苒,倒是有些震惊与眼前女娃的镇定。 温苒苒抿唇,看着一旁的老妪,又沉默了一会儿,又吐出一个名字。 “姬采萱?” 一旁,老妪与易天齐齐看向温苒苒,眸中虽然极力平静,却仍然遮不住震惊。 “你……你怎么……” 温苒苒却不再说话,已经闭上了眼睛。 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在被挟持的那段时间里,温苒苒想了蛮多的东西。 血榜,光明教,五石散,那莫名其妙的蛊毒,青玄临死之前的遗言,以及……沂州屋山…… 一件件的事情串联起来,像是一条线一样,让温苒苒的脑中猛然清醒了过来。 二皇子夏离鸿,被荣国尊称为战神级别的人物,多年来驻守北疆,挡住了燕国的虎视眈眈,使得燕国人不准踏入关内半步。 青玄临死之前的遗言,去往沂州顾家,找姬采萱,小心岭南……这可以说是三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 三件事息息相关,随便扯出来一个,都是天下大事,青玄乃是童子命的天命星,预言不可能出错,但是他却会种血印的方法,死前语气中流露出对姬采萱的眷恋,都深刻表明,岭南的光明教背后,或者说血榜背后,就是姬氏一族! 723.凌霄盟叶凌霄 姬家的人遍布南方,即使死了一个锦城的姬氏一脉,但是其他的旁支,甚至于都城之内,温苒苒可没有忘记,当初女官选拔的时候,还有一个姬梓柔在都城,也就是说,姬氏一脉遍布各地,但是最终指向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岭南。 南方,除了西南,便是岭南……姬采萱既然姓姬,不可能与其没有关系。 关于血榜和光明教息息相关的事情,温苒苒其实想了很久,最终锁定了两个人,夏离青与夏离鸿,若说一开始这两个人的嫌疑对半,但是此时,夏离鸿的嫌疑已经占了十成十。 夏离青虽然也让人看不透,但是身上的那一股正气却是一直都在的,平心而论,温苒苒跟夏离青某种程度上还是打过一些交道,知道对方的性格,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而这位二皇子,温苒苒虽然完全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始终心存疑惑。 外界传言是二皇子用兵如神,但其实不然,目前看来,这位二皇子,怕是早就与燕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通敌两个字,几乎明明白白刻在了温苒苒脑海中。 但是现如今,这位二皇子却也已经来到了岭南,武林大会在即,几个皇子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术士存在,现如今,夏离鸿身边的,便是姬采萱。 自己若是搬出来青玄,是能够求得一线生机的。 而且,因为自己的身份对方是不会将自己怎么样的,毕竟,冥王辅星,对于整个动荡的五国治乱的局势来说,都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若是一开始,还没有人能测出来她的天命的时候,血榜的人自然是想要杀了她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岭南的姬氏,先是勾搭上了兰国的左相一家,又在北方与燕国有着不可明说的交易,又在岭南创立了当地的邪教组织,四面八方,天下掌握在手中,已然岌岌可危。 但是偏偏出了自己这么个例外。 若是夏离霜能看得懂自己给他的信息,到时候里应外合,铲除光明教未尝不可。 温苒苒想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药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温苒苒被两个侍女扶着,来到了一处极为雅致的别院。 空气中的湿度似乎都提升了许多,温苒苒听着周边人的口音,知道夏离鸿这是已经将自己带到了扬州。 刚下马车,却骤然看见写着偌大牌匾的}“姬府”门前,站着一位颇为儒雅的大侠。 温苒苒一愣,总觉得这位大侠的背影有些熟悉。 而等到这人转过脸来,温苒苒这才发现,这人居然是自己曾经在益州见过的肖凌……或者,现如今叫叶凌霄更适合一些。 五大江湖组织之一,凌霄盟现如今的盟主,已经提前来到了这扬州,准备参加武林大会。 凌霄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看到温苒苒,眸中掠过些许讶异,却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看着夏离鸿,又或者说易天,笑了笑。 “贸然提前拜访,却得知易教主并不在府中,没想到正巧遇上!” “叶盟主客气!”夏离鸿笑了笑,“凌霄盟的人来得好早!比我想象的还要早一些!” 724.圣女冥烟 叶凌霄抬了抬下巴,不可置否,温苒苒手脚瘫软,被身边的侍女扶着,勉强冲对方笑了笑,这才发现叶凌霄的身边,居然还跟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笑了笑,看着易天,眼神中明显有些憧憬之色。 “易教主可叫我们好等,这次回来,爹爹可是带了中原的好酒,想要与易教主一醉方休呢!就是不知……这位是?” 女子扑闪着大眼睛,绛衣窄袖,长相一派江湖女侠的气势,但是面对夏离鸿,却有着小女儿之态,还眼尖地瞥见了被侍女扶着的温苒苒。 温苒苒笑了笑,也不打算开口,就看面前的易教主怎么介绍自己了。 果然,夏离鸿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笑道,“这是我教新晋圣女,冥烟。”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对方临时给自己瞎编的身份。 一旁的叶凌霄也是诧异地看了过来,显然是认出了温苒苒,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朝温苒苒点了点头。 温苒苒也朝对方颔首,装出一派高冷的气息来。 进了府,易天已经让人给温苒苒安排了住处,只是,还是找了两个身强力壮,一看武功就不弱的侍女看护她。 温苒苒倒是也没计较,软骨散的药性已经过了,但是对方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居然封住了温苒苒的内力,这让她感到一阵憋屈。 落入贼窝,料想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温苒苒痛痛快快沐浴,这才懒洋洋地睡在躺椅上,随便翻了一本书看。 “话说,你们这教,就没有历史的么?”温苒苒没骨头一般躺下,看着自己被换上了一袭白裙,不由得笑了笑。 不说话的自己,估计还真有点像是传说中不染纤尘的圣女。 两个侍女显然很是沉默寡言,连看也不看温苒苒一眼。 “哎……话说我现在可是冒牌圣女,要是一点你们教中历史都不知道,被别人问起来不是很丢人?”温苒苒一翻身,无奈的看着这两位仿佛哑巴了一般的大姐。 果然,这话一出,其中一个侍女终于动了动嘴。 “您不是冒牌的,您就是我教圣女!至于书,我待会儿让人送来!” 温苒苒:“……” 行吧。 夏离鸿似乎一直都很忙,一直到晚间的时候,温苒苒还是没等到对方,但却提前等到了姬采萱。 姬采萱虽然已经年过七十,但是从对方的骨相上也不难看出,对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得惨绝人寰的大美人儿。 但是看管了青玄那张永远都是平静的少年脸蛋,温苒苒却更觉得面前的姬采萱给自己的压力更大一些。 我生君已老,大抵就是这样的场面吧…… 姬采萱神色复杂地看着温苒苒,似乎透过温苒苒,就能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坐下来,遣退了两个侍女,看着温苒苒。 “温姑娘,就没有什么话好跟我这个老婆子说的吗?”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您先找我,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说是意外,但其实温苒苒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姬采萱冷哼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温姑娘能猜出教主的身份,我不意外,但是我老婆子在教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唤过我的闺名……这名字,你是从何处得来?” 温苒苒坐起了身子,牢牢盯着姬采萱的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 “青玄死了。” 725.我生君已老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姬采萱瞬间愣住。 她冲上来,宛如枯木一般的手抓着温苒苒的肩膀,眼中的不可置信连通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你说什么?!” 温苒苒沉默,看着姬采萱,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青玄死了。” 姬采萱疯了一样看着温苒苒,枯手大力掐着温苒苒的肩膀,温苒苒被她掐得有点疼,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见过他对不对?!你在哪见过他?!他为什么会死?是被谁杀死的?!” 姬采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眼神之中乍然露出了愤怒而迫切的神色。 温苒苒拂开了对方的肩膀。 “没有被谁杀死,他的能力有多伤身体你不知道吗?最终算了一卦,然后就死了,他的遗言是,让我来找你。” 姬采萱瘫坐在原地,失神放开了温苒苒。 “不会的……他服用了长生草,不老不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本就是童子命……所谓的不老不死,在绝对的时间面前,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姬采萱,虽然跟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但是现在看着对方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叹息。 但是同时心里也抓住了华点,既然青玄能够通过长生草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池笙是不是也可以? 姬采萱声音颤抖:“他……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遇到青玄的事情,都告诉了姬采萱。 姬采萱容颜苍老,听完之后,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温苒苒都以为对方准备沉默到底的时候,她才放声大笑开来。 笑中,还带着些许苍老浓重的哭腔。 “呵呵……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我这么多年的试验……便全都白做了,死了好啊!” 温苒苒敏锐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华点。 试验?是说……那些被囚禁在益州城山洞之内,然后被送往扬州,传说中的扬州瘦马吗? “五石散和极乐散跟光明教有关,但是那些女子……却是你点名要的,对吗?”温苒苒捏紧了拳头,“你对那些女子做了什么?” 姬采萱不说话,但是温苒苒却已经想到了那一个可能。 “你……这么多年为了追求跟他一样的长生,靠着喝少女血,又或者什么奇怪的蛊术,来保持自己的青春和美貌,是吗?” 温苒苒的话问的直白,但是问出来之后,看着姬采萱没有否认的眼神,温苒苒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心惊。 毫无疑问,姬采萱是个痴情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好人。 青玄因为童子命的缘故,吃了传说中的长生草来保证自己的寿命,又或者,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有一段神仙眷侣的爱情。 但是再美的爱情,却也抵不过红颜易老…… 最终,姬采萱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容貌,走上了邪路。 温苒苒同情他们的爱情,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并不想同情陆采萱,甚至还有点恶心和愤怒。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恶心和愤怒在这样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眼中,不值一提,甚至看着对方将行朽木的神色,她有些背后发凉。 这陆采萱,自身可能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地步。 陆采萱失神坐着,温苒苒淡淡地看着对方。 “他……虽然没有说,但是,他是希望你能够回头的,爱情跨越时间,跨越生死……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726.封建迷信要不得 “你不知道!你懂什么!你的心上人依旧风华绝代,时间在他身上停留,而你!却日日要面对自己的白发与皱纹,日日生活在这种折磨之中……”姬采萱听着这话,突然暴起,疯狂摇晃着温苒苒的肩膀,眼中尽是疯狂。 “我嫉恨天下所有貌美的女子!我恨!我要变得年轻,跟他一样,不老不死,寿与天齐……” 温苒苒看着面前这张因为激动而狰狞的脸,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说别的,这种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点。 “呵……小姑娘,你这张脸,倒是不错……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精致十倍,冥王辅星的血……不知道会不会让我永葆青春呢?”陆采萱看着温苒苒,神色突然狰狞了起来,枯手的长指甲就要往温苒苒脖颈处抓过去。 温苒苒暗叫不好,刚准备拼尽全力逃开这魔爪,却骤然发现面前的陆采萱身子一僵,软软倒了下去。 温苒苒背后一身冷汗,她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夏离鸿,心里发毛。 “将萱夫人带下去!”夏离鸿面无表情吩咐,似乎已经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温苒苒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来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所谓的劳什子光明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温苒苒坐了起来,下意识跟夏离鸿保持了距离。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对他们来说或许有点特殊的含义,可能就直接被掐死了。 夏离鸿见到温苒苒这副样子,倒是难得笑了笑,也不再伪装自己,直接摘下面具搁在桌上。 “这就害怕了?”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没有吱声。 “放心,其他人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有这个一直以来掌握姬氏的老疯子……不过,姬氏也很快就会是我的!”夏离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道。 “所以,为什么不杀我?”这是温苒苒最想不通的点。 夏离鸿轻笑了一声,“因为你的命数,得冥王者得天下,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温苒苒沉默。 “见过陶皇后么?” 温苒苒点了点头。 “当年,陶皇后出世的时候,在五国来贺的宴会上一舞惊天,当时便有术士算出来,陶皇后乃是阴历阴时出生,有一部分辅星的命……所以最后,父皇吞并了安国,荣国日益强盛,现如今,除了燕国敢跟其叫板之外,基本上算是称霸中原了。” 温苒苒嘴角一抽,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重要…… 只不过陶皇后那个人吧……好是好,就是情感太重,对夏离霜管得忒严,完全没有一个辅星的自觉。 “而你……”夏离鸿微笑地看着温苒苒,“来到夏离霜身边不过两年时间,让他从一个被贬了爵位的郡王,荣升到了现在的太子之位,你自己想想?” 温苒苒:“……” “温苒苒,所以,你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还要一直呆在我身边,看着本王一统天下登上帝位!”夏离鸿眼神直勾勾的,看起来似乎已经入了魔,盯着温苒苒,活脱脱的疯癫之状。 其实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自己是没有在乎的。 但是看着夏离鸿这迷信的样子,温苒苒到底忍着没有吱声。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身边一老一少,一公一母,刚才母的已经发过疯了,面前这公的,她还是不要触对方的霉头。 虽然说这种东西她听过不少,也相信一部分,但是命运这种东西到底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封建迷信要不得,不然你看,刚才才见过一个疯的,这会儿,又疯一个…… 727.与虎谋皮,鬼话连篇 “所以,温苒苒,不要试图去想着逃跑,不然……其他的做不到,但是断了你双手双脚一辈子留在身边,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出来的!”夏离鸿看着温苒苒失神的目光,狞笑道。 温苒苒:“……” “我有什么跑的必要吗?”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来。 夏离鸿愣住,都说这温苒苒性情刚烈,甚至跟定了夏离霜多次出生入死,现在这副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也在塞北,听说过这温苒苒,但是到底是对温苒苒与夏离霜这绝美的旷世绝恋了解不是很多。 温苒苒冷笑了一声,只是盯着夏离鸿。 “如果我跟在你身边,你会保住现在的温家吗?我说的保住,是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一辈子的那种!” 夏离鸿挑眉,有点诧异温苒苒为什么这么说。 “温家来岭南,看似是明察暗访,实际上……则是被贬到这边来的,是父亲功高震主,陛下已经起了疑心,我本以为夏离霜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为温家求情,但是没想到……”温苒苒故意冷笑一声。 “没想到什么?”夏离鸿下意识顺着温苒苒的话接了下去。 “没想到,男人的心,果真还是重不过那太子之位!”温苒苒叹了口气,面上做出一副哀伤的表情出来,“他为了太子之位,放弃了替温家求情的机会,否则,你以为为何我温家,连带着爹爹和程凤楼,都跑来这偏僻之地?” 夏离鸿愣住,他只知道温家明察暗访,但是关于这背后的原因,还真的没有细细了解过。 但是温苒苒现如今的这幅样子,当时被绑的时候能说出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连夏离霜鸟都不鸟的这种态度,某种程度上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但是……七弟当时看你的眼神,分明……”夏离鸿果然还是发现哪里不对劲。 “只是因为他也知道我是冥王辅星罢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庆云王也会来掺和一脚?”温苒苒懒懒地看着对方。 夏离鸿:好像有点道理?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神情,就知道对方是上钩了。 “这么说吧,我这人一向以自身利益为重,他们背信弃义是他们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心慈手软,跟着你若是能得到好处,我自然是愿意长久地跟着你!”温苒苒笑得像一只诱人的狐狸。 夏离鸿下意识地点头,对温苒苒这样的态度倒是很是满意。 “所以,夏离鸿,我们可以是合作关系,不是么?” 夏离鸿猖狂大笑,看着温苒苒,挑起对方的下巴,“温苒苒,你果真是个聪明人!” 温苒苒被对方的动作激得一个激灵,心头警钟大作。 好家伙,毕竟她现在还是贼窝,若是夏离鸿突然心血来潮要她侍寝怎么办? 温苒苒咳了一声,还是避开了对方的咸猪手。 “夜深了,王爷还是请回吧!”温苒苒语气淡淡。 夏离鸿却不依不饶,“温苒苒……你现如今,可算是本王的人……怎么,不愿意” 728.你想亵渎神? 温苒苒被这带着明显暗示意味的话恶心地够呛,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是合作者!” 夏离鸿嘴角一抽。 “你们光明教的东西,我也略有了解,我现如今这个圣女,还是完璧之身,若是你真想得到所有教众的支持,一个冰清玉洁,纯洁无瑕的圣女,是最好不过的,不是么?” 夏离鸿愣住。 “你……冰清玉洁?!” 她不是都跟夏离霜嫁人那么久了么? 温苒苒瞥了对方一眼,掀开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 夏离鸿一愣,“你你你你……你跟七弟居然……居然没有……” “废话,还没大婚,自然是没有……我要是不想,谁能阻碍得了我?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用神仙散控制那些个教徒么?有圣女大肆宣扬的情况之下,应当是最好不过的,不是么?” 夏离鸿沉默,温苒苒的话好像没有毛病…… 这么多年,除了极乐散与五石散之外,他其实一直还在致力于研究新药,能直接控制民心的那一种。 如果顺利的话…… “我下午看过你们的资料,光明教……流传挺久了吧?你们信奉神仙的存在,信奉杀神和死神冥王……怎么,现如今,你想亵渎冥王不成?” 温苒苒看着夏离鸿犹豫的眼神,又在对方的思想上添了一把火。 夏离鸿打了个冷战,到底是看着温苒苒。 “圣女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罢,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门外,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下午等人的时候,自己将光明教的历史翻了个大概。 这光明教,基本上就是由巫神传下来的,信奉鲜血,信奉死神,信奉在极致的杀戮与黑暗中去寻找光明。 这二皇子的母家并不显赫,但是却因为美貌著称,当年作为岭南进贡的美人儿进宫,生下了夏离鸿。 后来,这位圣女就离奇失踪了。 但是据光明教的历史记载,圣女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回到了光明教,这期间,应该是就在皇宫之内,只是最终却被人发现没了贞洁,被抽血制作成干尸,直接祭天…… 嘶——还真是一群变态。 温苒苒打了个寒战,越发觉得这鬼东西必须铲除! 一连几天,其实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事情,温苒苒在敬职敬业地当好一个邪教的圣女,而夏离霜那边,益州和玄衣阁内部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 夏离霜直接将五石散背后光明教邪教的事情上报给了皇帝,皇帝大怒,也来不及考虑温家到底是不是功高震主。 一个温家,最多扰乱的是一个朝堂。 但是这种邪教的存在,扰乱的,可是整个天下。 因此皇帝立即下了密令让庆云王和太子,一同暗查光明教的案件,势必要铲除邪教,救回温苒苒。 而温苒苒的事情,夏离霜只跟程凤楼说了,没敢跟温长衿说,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怕遭受不住。 程凤楼听了之后,也是差点拍碎了桌子,却被夏离霜强行压下,最终先将温长衿瞒住,带回了京城。 此时,夏离霜正在书房,看着皇帝新来的密报,看完之后,又丢给了一旁的夏离渊。 “看看吧!” 729.两大组织合作 夏离渊接过密报,快速浏览,神色也是凝重起来。 “跟我想的差不多……父皇那边算是暂时搞定了,现如今,要查光明教,还得从武林大会入手。” 夏离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轻轻点头。 “我可是听说了,你玄衣阁内部,几乎裁了大半的人……你这样……到了武林大会,估计也不能……” 夏离霜冷笑一声,“裁了就裁了,自己发展,也好过当别人手底下的傀儡!” 夏离渊挑眉,其实云溪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因此,某种意义上他也能理解夏离霜的决定。 “主上!属下拜见!”坐下,四个黑影齐齐而立。 正是玄衣阁的天璇,天机,天权,外加一个沈通。 沈通眼圈儿都是红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是还是坚持与其他人一起查案,开展着营救温苒苒的工作。 托温苒苒的福,一向在江湖上水火不容的玄衣阁与云溪楼,居然头一次开展了合作。 “消息查探地怎么样?”夏离霜心下惦记的都是温苒苒。 “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的探子安插进了光明教的内部……发现,光明教多了一位新晋的圣女,就是……就是王妃!”天璇咬着牙,语气中满是忿忿。 “天机那边呢?”夏离霜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唯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一身灰色长袍,捻着胡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打扮。 “阁主放心,老夫已经卜了一卦,王妃现如今……有惊无险,暂时平安。” “嗯,好!”夏离霜微微放下心来。 另一边,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拱手,恭敬道,“沈兄身上的毒我已经解了,对方下了封脉散,软骨散和迷魂散……后两者的药性,估计过两天就没事了,只是……对方应该不会轻易解开王妃身上的封脉散……” 封脉散,顾名思义,封的是人的筋脉,习武之人筋脉一旦被封住,意味着武功全无。 也就是说,对方控制了温苒苒,温苒苒现如今还是处于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之前商量的计划,可都明白了?”夏离霜沉声道。 坐下的几个人一起拱手,“明白!” “王爷!”沈通站了出来,眼圈儿还是通红的。 “说。” “属下觉得,让庆云王亲自前往做饵可能不太合适,属下……属下愿意亲自前往,里应外合,顺利营救温姑娘!”沈通红着眼,语气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夏离霜沉默了一瞬,连一旁的夏离渊也沉默了。 “本楼主说了,苒苒我必须亲自救,不用!”夏离渊沉着脸,还是拒绝了沈通的建议。 沈通跪地,“王妃于我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我若是不为马前卒,沈通这一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还请主上与殿下成全!” 夏离渊与夏离霜对视一眼,彼此看着沈通的目光都有些诧异。 “你……”夏离霜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合着几次沈通对温苒苒的态度,夏离渊可能不知道,但是夏离霜却是能看出来的。 沈通是喜欢温苒苒的。 只是,别的他都可以让,唯独这个不能让…… 夏离霜摇了摇头,到底是拒绝了沈通的建议。 “都是一起去的人,你若是想涉险,便一起跟着来吧!” 沈通红着眼,最终泣不成声地应了下来。 在场众人,除了了解内情的夏离霜之外,其他的人都只当沈通是愧疚。 只有夏离霜看着对方,“五哥,可否让这位沈护卫,单独与我聊聊?” 730.拜月祭 夏离渊不明白这俩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是此时此刻,他记挂着温苒苒的安危,自然是也没有多问。 大厅之内很快恢复了安静,夏离霜看着沈通,也不藏着掖着。 “你喜欢她?” 虽然是问句,但是夏离霜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沈通愣住,久久没有说话。 夏离霜笑了笑,“其实都说女人对情敌无比敏感,但是男人也一样……我不怪你。” 沈通红着眼,“我喜欢她,我欠她一条命!” 夏离霜笑了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沈通。 “别这么说,说到底,本王当日中了三更月的毒,也欠你一条命,只是,世事多变都是无常,你也不必太过愧疚!” 沈通一愣。 “要去,便一起去吧……”夏离霜沉沉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 温苒苒看着床上的天花板,厚颜无耻地安睡了两天,一直到第三天才被人叫了起来。 “圣女,今日是我们光明教特有的拜月祭,您作为圣女,得去带着教众们去祈祷幸福圆满,教主已经准备好了,特让我们来请圣女。”侍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甚至温苒苒有时候觉得,对方是不是根本不会做其他表情。 拜月祭这东西,在光明教内部,是每月一次的,而且还是特地选在满月的时候。 温苒苒来到这几天,都没查探到什么消息,此时有消息可以查探,倒是不会拒绝。 “那就去吧!” 纯白的广袖裙,小腰盈盈一握,更显得出尘,温苒苒一动不动,坐着被上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感觉到一阵陌生。 面纱一戴,高腰一束,还真是一副弱柳扶风,乘风踏月的仙子模样。 可惜……这纯白衣裙之下,却是无尽的血腥与肮脏。 温苒苒忍住内心隐隐的反胃。 按照拜月祭的规矩,当天,圣女领着九个冰清玉洁的美貌少女在月下高台起舞,而圣女本人,则是做祈祷状,祈求上天永保长宁。 温苒苒听到这个流程的时候,恨不得破口大骂。 永保长宁个屁!一群道貌岸然的乌合之众! 但是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等到上好了妆,面前的九个少女一字拍开的时候,温苒苒的脸上终于多了点笑容。 不为别的,因为那九个少女的熟悉面庞之中,有一个,正是曾经见过面的天璇! 天璇在,代表着相公也在。 温苒苒被困这么多天,此刻的压抑住自己的心情。 目不斜视,被扶着坐上了花车。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连月色也迷离了起来,天边不知道何时起了雾。 好吧,其实不是雾,而是无数民众吸食所谓的“神仙散”之后,而喷吐出来的烟雾…… 神仙散,已经成为了岭南人民心中的神赐之物。 温苒苒闻着这味道,差点没吐出来,心头厌恶更甚。 “那神仙散,味道闻着奇妙,不是五石散,也不是极乐散,是什么?”温苒苒状似不经意地问着身边的侍女。 侍女一愣,随即低声答道,“其实,是五石散,极乐散和一些蛊术的结合……” 温苒苒眼神微眯,瞥了一眼身后的天璇。 天璇手指微动,极小的动作,却向温苒苒表明了她一直在听。 温苒苒套话成功,倒是也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道,“这拜月祭,急不来……最近阴天比较多……好几天都没看见月亮!” 潜台词:天璇!不要着急!我不是那么好救的! 那侍女尴尬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传说,能在阴天也能跳舞唤出月亮的圣女……会极大地引起民众的热情。” 在阴天能让月亮出来?这怕不是在做梦? 731.召唤血月 温苒苒内心吐槽,却见天璇轻声笑道,“圣女天人之姿,今天的云层并不算厚,一定可以成功的!” 温苒苒眸光闪烁,没有说话。 她早就听说过,玄衣阁内部,有一天机老人,也算是个半仙儿,虽然测天命测得没有青玄或者池笙那么准,但是精通歧黄之术,一定程度上能测算天象。 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的召唤出月亮的。 侍女警告地瞥了一眼多嘴的天璇,也是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教中的历史中,有一年有一位圣女,召唤出了血月……从此,被无数子民奉为天神,那段时间,光明教才算是真正的发展了起来。” 血月?那不就是天狗食月? 温苒苒皱了皱眉。 其实这些时间她也把历史翻了个七七八八,了解了一些东西。 远古时期的光明教,可以追溯到巫优时期,只是,那时候,巫优还是给百姓带来福泽的存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想来是在不知道第几代,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迷信这种事情,尤其是狂热迷信,一般是最难破除的。 这也是光明教根深蒂固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受朝廷打压的原因。 信仰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若是有民众知道,信仰被毁掉,估计会引起极大程度的暴动。 这东西,不好办啊…… 但是现在的情况,除了民众吸食神仙散之外,显然还没有那么糟糕? 如果能利用他们的信仰,将他们的思想扭转过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看着一旁民众娱乐至死的欢呼,温苒苒闭了闭眼,心中却缓缓想出了一个对策。 血榜现如今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光明教作为一个信仰一般的存在,想要登上武林的顶峰,其实还有不小的难度。 夏离鸿想借着这次武林大会立威,自己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过了好一会儿,温苒苒这才看到了面前的一处临水高台。 这就是踏歌台?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温苒苒笑了笑,这一次,两个侍女不能再扶着她了,根据规矩,温苒苒必须带着九个少女自己走上去。 温苒苒笑了笑,在九个少女的拥簇之下,缓缓踏上了高台。 路走到了一半,耳边传来了天璇细微的传音。 “今晚子时,天狗食月,天机算过了!夫人放心!” 温苒苒一愣,霎时,眸光闪亮。 歌舞升平之间,温苒苒一步一步踏上了最高的高台,坐在上面双手合十,虔诚地取下了面纱。 当取下面纱的那一刻,不出意外,又听到了人山人海的欢呼声。 温苒苒嘴角隐秘一抽,有点庆幸还好这狗日的夏离鸿没让自己跳舞,不然自己可就真的出了大丑了。 她这身板,舞刀弄枪还行,让她去跳舞,简直是强人所难。 其实倒也不是跳得不好,只是……没那么好罢了。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娇贵体弱的表象,温苒苒还是懒得跳。 身边的九名少女围绕着自己坐下的高台,开始偏偏起舞,温苒苒坐在高台上,心思放空,寂寞如雪。 台下,是无数民众的狂欢,台上,是完全不想来参加这劳什子拜月的温苒苒。 有点饿了,待会儿回去吃点啥? 温苒苒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想着。 732.天狗食月,冥王神女?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 “血月!是血月!天狗食月!” “圣女殿下召唤出了血月!!” “感谢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万岁!” “……” 无数欢呼声夹杂着震惊,让温苒苒悄然睁开了眼。 阴天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被夜风吹散了,而天空中,一轮黑色的阴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月亮,而那被吞噬的地方,则呈现出暗红的颜色。 好家伙,这夏离霜坐下所谓的天机真人,有点东西啊!这都能测出来! 温苒苒有点震惊。 随着明月不断被吞噬,天空变得漆黑了起来,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所有人,甚至夏离鸿都没有预料到,温苒苒居然真的能召唤出血月!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时候,温苒苒的耳朵,却听到了一阵细小的破风声。 她眼睫微动,虽然被封了筋脉,但是一些习武的本能还在,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接住了那小小的东西。 是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一颗丹药。 难道是……封脉散的解药?! 温苒苒不疑有他,但是自己突兀的动作,却已经引起了民众的惊呼。 好嘛,也不能再坐下去,温苒苒只能维持着这个尴尬地左手指月的动作。 她心一横,干脆就这么跳了起来。 那小纸包里的丹药顺势滑了出来,被温苒苒借着衣袖翻飞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塞入了口中。 伴随着起舞的姿势,温苒苒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 果然是解药! 温苒苒心中一喜,赞许地看了混在舞女中的天璇一眼。 无数火把点了起来,一直到月亮再次出现,为大地铺上了银白色的柔光,温苒苒的惊世之舞,便成为了无数人心中,永远定格的画面…… 这些东西,温苒苒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就像很多年之后,温苒苒再次拜访岭南,却发现岭南到处都供奉着白衣踏月的女子神像,口中传言说是什么冥烟圣女带来的恩泽……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晚,回到扬州姬府之后,温苒苒心中的喜悦都没有能降下来。 不管怎么说,知道相公在外面打算营救自己出来,自己武功也恢复了,着实是喜事一件。 夏离鸿激动地手抖,看着温苒苒,恨不得真的将其当成了在世神仙。 “你……冥王转世!真的是冥王转世!请冥王神女,原谅小人之前的冒犯!”夏离鸿朝着温苒苒作揖,差点蹦跶了起来。 温苒苒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 什么鬼?! 虽然一早就知道夏离鸿不正常,但是……因为跳了一场舞,就对自己百般膜拜是几个意思? 温苒苒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荣国的皇子们,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基本不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但是夏离鸿却是他见过的,这群皇子里面,最为迷信的一个。 这种迷信,甚至是神权已经超越了皇权的迷信。 温苒苒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夏离鸿,可能并不是光明教的主使,甚至他背后,可能还有人! 733.抓刺客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温苒苒一言难尽地看着夏离鸿,不自觉地就躲远了点。 夏离鸿像是知道似的,也没有多问,只是对待温苒苒的态度却跟从前大不相同,甚至有点谄媚的状态。 “是我鲁莽了,圣女……圣女好生歇息!” 眼看着夏离鸿走出了门,温苒苒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冷汗都要把衣服浸透了。 不正常……一个人若是同时信奉神权又想要地位,那也是皇权在前,而神权在后,之前的夏离鸿,就是如此,但是现在的他,却像是被彻底控制了一般。 不说别的,就对自己的那份不轨之心,还有称霸天下的那份雄心,已经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奴颜婢膝,百倍讨好。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除非……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比如,他们一直在研制的那些控制人的手段,难道已经成功,并且用在了夏离鸿身上? 温苒苒想着这些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很烧脑的问题,有点头大。 天璇在拜月祭之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在自己的武功能够恢复,基本的自保能力是有了。 温苒苒与血榜打的交道虽然不少,但是这背后的水有多深,温苒苒却不知道,她能看到的,或者说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表面浮着的那一层。 如果岭南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那就好办多了。 那日姬采萱发疯过后,自己便再也没见过她,面对这位青玄曾经的旧情人,温苒苒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生不起同情之心。 她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却不能认可他的行为。 叹了口气,温苒苒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有点想夏离霜了。 想起分别时候他那几乎绝望的脸,这些天估计是瘦了不少吧?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之前一直为自己的小命担惊受怕,但是知道有人来救自己的时候,怎么这么想哭呢…… 思量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抓刺客!”一声呼唤让温苒苒瞬间惊坐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的房门便被人踹开,一个人影直接拎小鸡一样把自己拎起来。 温苒苒下意识要挡,那黑衣刺客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迅速收回了手。 “夫人!天机得罪了!” 天机?玄衣阁的? 温苒苒眨了眨眼,瞬间收了内力。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夏离鸿和姬采萱同时赶来,那人将长剑架在了温苒苒的脖子上。 “不许动!再动,我杀了她!”黑衣人厉声道。 夏离鸿脸色阴沉,“你是何人?!竟然敢将我教圣女当做人质?!” “来取你狗命的人!”天机冷哼一声,长剑架着温苒苒的脖子,“都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这人先是自爆身份,然后又威胁她,到底唱的哪出戏? 介于她现在还是不会武功的,因此,她还是忍着没有动。 夏离鸿看着手足无措的温苒苒,脸上肌肉抽了抽,到底是退了一步。 对方看样子是冲着杀了他来的,并不是要救温苒苒。 这会儿刺杀未果狗急跳墙,居然还反威胁起温苒苒来了。 自己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北疆,在岭南扬州这边,并没有多少高手的存在……夏离鸿后退了一步,虽然恨不得杀了眼前人,但是这黑衣人虽然刺杀失败,但是武功却极为不错。 算了……眼前武林大会在即,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好!”夏离鸿淡淡道。 734.挑白菜 温苒苒一路被架着飞上了房檐,安心扮演一个被胁迫的工具人角色。 身后,是无数侍卫杀手。 不够面前这人武功似乎极高,让温苒苒几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当初跟王束军学武的时候,那种压迫感……这所谓的天机,是个武学奇才。 “夫人放心,沈兄明日就到!”天机嘴唇微动,一抹细微的声音传进了温苒苒的耳朵。 温苒苒一愣,沈兄?难道是沈通不成? 温苒苒心头一热。 杜天机将温苒苒带上了屋顶,挟持之下,直接干脆利索飞出了房檐,将温苒苒放开,身后,无数光明教的侍卫拔剑,携带着刀光剑雨,却也没能留住一个杜天机。 温苒苒瘫坐在原地,心中却已经明白了杜天机的意思。 相公跟她想到了一起去了,其实她的武功已经恢复,这个时候救人未必不可,最多是风险消耗都会变大。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降低夏离鸿对自己身边的戒备,将沈通送进来,里应外合。 “没事吧?”夏离鸿冲了上来,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摇头,故意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这光明教……守卫也不怎么样?天天守着我的那两个侍女,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做掉了……跟你合作,我看是真的要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夏离鸿也有点尴尬,看着温苒苒,目光却有些迷离。 “明日我会加强扬州城的戒备,多聘一些护卫过来,护圣女周全!” 温苒苒扬起下巴,不可置否。 眼看着夏离鸿对自己有些恭敬的样子,温苒苒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在了姬采萱身上。 姬采萱用少女之血试药,妄图造出一种药使得自己便年轻。 如果只是单纯的少女之血,那当时益州薛家茶园后山内,那些全部被下了药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姬采萱这人看似时不时发疯,但是看起来,跟夏离鸿的合作关系也不是那么紧密……甚至依照夏离鸿这两天的反常,这种药可能已经试验在了他身上。 不然堂堂皇子怎么会变得跟那些愚民一样,对着自己跪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与此同时,温苒苒自己也有了戒备,姬采萱既然能将药神不知鬼不觉用在夏离鸿身上,还不让人起疑心,那下一个,便有可能是自己。 难办啊…… 第二天,温苒苒梳洗完毕便被夏离鸿和姬采萱叫去了前院。 “这便是我们聘回来的一些背景清白的护卫,圣女过目!”夏离鸿笑了笑,指着那站成一排的十个人。 温苒苒眸光微动,却并没有第一个落在沈通身上,只是将十个人都看了一眼。 “这个太丑了,不要!” “这个比较矮……算了!” 温苒苒挑眉,像是挑大白菜一样,迅速晒出去几个人。 老的不要高的不要矮的不要瘦的也不要……在温苒苒无比挑剔的目光之下,面前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高高大大一脸憨厚阳刚的沈通,另外一个,则是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少年。 温苒苒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朝着姬采萱和夏离鸿道,“就他们俩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夏离鸿和姬采萱。 这……这是按颜值挑人吧?!是的吧? 735.青春如我温苒苒 “呵呵,圣女的挑人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夏离鸿尴尬地笑了起来,神志虽然不太清楚,但是迷迷糊糊却能记得前几天他还曾经臭不要脸自荐枕席,却被拒绝了…… 但是现在……是他的颜值不够高吗? 身后,两个侍卫眼观鼻鼻观心。 “既然挑完了,那边开始聊一聊吧,圣女殿下,既然入了光明教,那也得按我教中规矩来,每个月定期服食光明圣水,可青春永驻!”姬采萱笑呵呵地看着温苒苒,说出来的话,却明显不怀好意。 温苒苒皱眉,看着姬采萱那张宛如枯树皮一样的脸。 “萱夫人是说……我比起你,不够青春吗?” 温苒苒将“比起你”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脸上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姬采萱。 姬采萱脸色一变,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凶光。 “那倒不是……只是,教中规矩如此,委屈圣女了!”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光明教教史有云,召唤出血月的圣女,地位与教主平起平坐,这东西……难道我都做不了主?” 姬采萱神色一冷,彻底被温苒苒拿捏了。 忿忿地冷哼一声,却也没在提起这茬。 温苒苒摆了摆手,带着自己的两个新宠侍卫回了院子。 她当然在这里没有实权,但是能借着身份恶心一下姬采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姬采萱对她一直有杀心,显然是已经被仇恨和欲望蒙蔽了双眼,在温苒苒搬出青玄的事情之后,仍然对温苒苒杀心不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既然这样,温苒苒也没有必要对她心慈手软。 或许等她死后,温苒苒会去给她收尸,也算是给青玄一个交代,但是在她活着的时候,自己不会放过她。 看着身后的两个人,温苒苒朝他们眨了眨眼睛,小声地看着眉清目秀的人。 “相公?” 面前的人笑了开来,直接走上前,狠狠将温苒苒拥在了怀中。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多日的思念与担忧,“小狐狸……你真的是要吓死我……”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感受着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睛湿润了一下,又抬起头笑着道,“我错了嘛……你自己亲自来,那外面怎么办?” “外面有五哥执掌大权,不碍事!” 温苒苒一愣。 夏离霜跟夏离渊……这俩人,合作了?就因为自己? 一时间,温苒苒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夏离霜。 要知道,荣成帝已经老了,虽然并未退位,但是膝下的儿子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皇位。 这种时候,夏离霜让自己深处这样的险境之内,如果不是绝对担心自己,夏离渊一旦反水,自己这一方绝对损失惨重。 可是他还是冒着风险,义无反顾地来了……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温苒苒,猛然又从夏离霜怀中挣脱了出来。 “对了,这周围估计有不少暗哨盯着,你……” “放心……已经处理过了,周围现在全都是我们的人!”夏离霜笑了笑,低声道。 温苒苒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一旁的沈通看着这二人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开来。 温苒苒瞥见沈通的目光,不由得愣了愣。 “沈通你……身体没事了吗?” 736.碧玉苗银戒指 沈通摇了摇头,看着温苒苒关切的目光,笑得有点憨厚。 “早就没事了,要不是温姑娘……” 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轻松下来,“没事就好!” 一旁的夏离霜抽了抽嘴角,不由得撇嘴。 沈通嘛,小伙子好是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叫苒苒“温姑娘”的时候,夏离霜就是觉得很不爽。 明明温苒苒已经是他的王妃,哦不,现在或许应该是太子妃,但是每一次沈通见了温苒苒,称呼却还是温姑娘。 这是他媳妇儿!这人有没有一点自觉啊喂! 沈通看着夏离霜黑成锅底的脸色,不由得憨笑了一下,一米九的大个子,任谁都以为他是个憨厚老实的! 但只有夏离霜知道,这厮根本就是个绿茶! 不开心!早知道就不带这货来了! 温苒苒看着二人针锋相对的眼神,有点头大,赶紧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面。 “那个……咱们这会儿商量一下对策?” 两个男人冷哼了一下,同时点了点头。 温苒苒松了口气,将现如今光明教内部的情况给二人说了。 “对了,现在……不管是他们给的什么吃食,药也好其他的吃的也罢。一律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甚至呼吸!”温苒苒严肃道。 夏离霜和沈通齐齐点头,二人谁也没想到,这事情现在会变得这么复杂。 “那个姬采萱……”温苒苒眉头紧皱,“青玄曾经临终之前托付过我,让我去找到姬采萱,防止她复仇,但是现在看来,此人……明显属于无可救药的那种。” 夏离霜一听这话,也是蹙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现如今虽然说夏离鸿是光明教教主,但是却已经被姬采萱无形之中控制了?” 温苒苒点头,“他最近两天明显很不对劲,谁能想到威风凛凛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变成了一个没脑子的狂热教徒,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对,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绝对是被下药了,而且这个过程,很有可能在夏离鸿从西北来到扬州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 一旁,沈通听着,略微挑了挑眉,“或许……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也说不定?” 温苒苒和夏离霜同时一愣,温苒苒眼睛亮了起来,“怎么说?” “夏离鸿野心勃勃,但是此时却明显不能动,如果我们能解了他身上的毒,让他恢复正常,不用我们做什么,他跟姬采萱,率先会撕得不可开交。” 夏离霜听着,眸光也是微亮,赞许地看了沈通一眼,带着点醋味儿道,“算你还有点见识……夏离鸿野心先不提,如果他被杀了,西北一带,燕国虎视眈眈必将大乱,到时候,反倒会让我们疲于应对。” 他们这次来岭南的目的是光明教,并非夏离鸿。 对于夏离鸿,夏离霜早就起了杀心,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冲动的时候。 夏离鸿背后秘密太多,牵扯的也太多,一时间,还真不能动。 夏离霜沉吟了一会儿,将一枚镶嵌着碧玉的苗银戒指搁在了温苒苒面前。 温苒苒好奇:“这是什么?” 737.理解但不认同 “验毒的戒指,我跟沈兄的身上都有一个……你拿好,一旦有什么问题,这戒指便会变色。” 温苒苒眼睛一亮,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必需品一般的存在。 “不过……这蛊毒也能验出来?”温苒苒有点惊讶。 银戒指验毒,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这戒指……居然还能验出来蛊?这就很神奇了。 夏离霜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之色。 “这可是杜梵天从苗莲花那里抠出来的,苗莲花那丫头,别的不行,湘西一脉,赶尸行蛊还是有一套,这戒指上的碧玉,里面封的是蛊虫里面的母蛊,一旦碰到蛊毒,便会发出警示。” 苗莲花?就是当初在乐安郡沙漠附近碰见的女子? 湘西蛊毒一脉? 苗莲花用蛊,光明教里也有人用蛊,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相公,回头你跟这个苗莲花打一打交道,这些东西,估计在光明教里面也有。” 夏离霜点头,这是自然。 温苒苒端详着那个银戒指,在自然光之下,透过光影,居然真的能看到里面有一个类似于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像是活物一般,想必就是他们说的母蛊了。 安顿下来之后,温苒苒无疑是宽心大放。 入夜之后,沈通尽职尽责地守在了门外,屋内,温苒苒拥着夏离霜,突然想起了什么。 “玄衣阁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夏离霜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摇光鬼迷心窍,偷走了我书房内的机密,一直在向夏离鸿传递你们的行踪……是我疏忽!” 温苒苒皱眉,“那他们……” “杜摇光已经处理了……剩下的,玉衡,开阳,天枢,都解散了……” 温苒苒愣住,倒是没想到玄衣阁内部变动居然会这么大。 “那你……现在岂不是……” “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不想再受掣肘了而已,趁机除掉,安排自己的人也未尝不可,现如今袁子何已经担任了新的天枢星。剩下的,慢慢看吧……” 温苒苒抿唇,大概有点明白了。 夏离霜这么年轻,但是却是江湖五大组织之一的话事人,五大组织随便拉出来一个,那都是超过五十年历史的,即使是从娘胎里开始谋划这事儿,估计也谋划不成,唯一的可能,便是陶皇后。 陶皇后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但是某种程度又不愿意真的放权。 再加上温家的事情,陶皇后自己估计也对夏离霜对自己用情至深的样子不是很满意。 否则,也不会直接将摇光和天璇放在夏离霜身边这么久,摆明了是想分摊注意力。 天璇想得开,脾气大方,还好,但是杜摇光却……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了弯路。 “你这么做,母后那边……会生气的!”温苒苒闷闷道。 夏离霜摇了摇头,“我自己心里有数,苒苒……你也不要怪她……” 温苒苒抿唇,轻声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 陶皇后的心思她能理解,却不认同。 不管怎么样,她教唆夏离霜谋反,故意歪曲夏离霜的身世,就是不争的事实。 她心心念念的全是夏离霜能够复国,却从未想过,夏离霜到底是荣成帝教导长大的,父子相残,夏离霜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当然,温苒苒也不想评价这些,陶皇后不护着他,总有她能心疼他。 738.再遇叶凌霄 温苒苒知道,自己那日选侍卫的时候拒绝了姬采萱,某种程度上是彻底得罪了对方,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姬采萱居然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短短两天之后,温苒苒已经经历了三次蛊毒两次软筋散,还有一次是恼羞成怒之下,能将人的脸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鬼面毒。 哎,真的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 好在在夏离霜跟沈通的保护之下,温苒苒成功逮住了一只蛊虫,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啥用的,但是还是尽可能给外面送了出去。 他们不会研究这些,但是外面的,苗莲花,杜天机,甚至夏离霜还自己从京城里带来了喜大夫,这些学医的多少都会懂一点。 天天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甚至不敢呼吸的日子,不仅是温苒苒,连夏离霜和沈通都觉得自己要憋死了。 当然,温苒苒是憋着呼吸,而他们俩,更多的是憋着气。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扬州城逐渐热闹了起来,而光明教对于温苒苒的管制,也不再限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每次出门,还是会有不少人盯着。 天气晴朗,温苒苒带着自己的两个保镖,难得出了府门。 “哎,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温苒苒伸了个懒腰,将面纱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身后,沈通跟夏离霜都是相视一笑,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跟在了温苒苒身后,后退半步。 夏离霜跟沈通自然也是想跟温苒苒并肩逛街的,可惜暗处还有不少影子盯着,一时间,他们也没办法。 如果说都城是恢弘大气,那扬州城便是临花照水,到处都是亭台楼阁,精致的桥廊画舫,往来的贸易倒是很是发达,据说每年还有不少从琉球和东瀛来的商人,前来拿着珍宝交易。 温苒苒一边看着路边的小摊子,一边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身后,一声呼唤让三个人同时回了头。 “温姑娘?” 温苒苒心里一惊,这扬州城之内,谁要是敢叫她温姑娘,那绝对是敌非友。 温苒苒回头,就看见叶凌霄正带着自己的女儿,神色难得和蔼。 叶凌霄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正是温苒苒刚被虏来的那天,在门口见到过的小姑娘,似乎是叶凌霄的女儿 此时那小姑娘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眸子里却有点敌意。 “原来是叶盟主!有礼了!”温苒苒客气笑道。 叶凌霄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迹在温苒苒身后划过,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这才笑道,“当日益州一别,再次相见,没想到温姑娘居然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这等身份!” 温苒苒自嘲地勾了勾嘴唇,有点无奈道,“让叶盟主见笑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叶凌霄笑了笑,对于温苒苒这种深处贼窝却仍然平静的态度,倒是很是赞赏。 “在下在扬州城住了这么多天,正准备带着君萌去吃饭,温姑娘不妨一起?” 温苒苒挑眉,叶君萌,叶凌霄的女儿? 她看着这父女二人,难得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好啊!” 先是出现在益州,又在武林大会前半个月就到达了扬州,甚至跟夏离鸿还很是熟,她倒是有点好奇,这叶凌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有一种直觉,凌霄盟这么多年,穷成这个样子还能屹立不倒,某种程度上应该跟朝廷有关,朝廷之内的,她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夏离青。 但夏离青的目标,似乎一直都是不太明朗的…… 739.吃饱饭再说正事 三人直接找了城内据说是名声最大的一家酒楼。 叶凌霄倒是很有绅士风度,直接将菜单子放在了温苒苒面前。 “温姑娘请!” 温苒苒笑了笑,也不打算客气,看着那小厮,手中迅速点了几个菜,都是纯素的那种。 “这个……还有这个,清蒸萝卜……这个,白灼菜心……” 叶凌霄有点诧异,但是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心中倒是有了点底。 说一句实话,凌霄盟最大的幕后之人一向是个甩手掌柜,最重要的是,前几年还混得贼惨,他这个二掌柜管理着联盟内部的财务。 几年下去,只有盟中财产日渐缩水……因此,现在的凌霄盟内部,其实很穷来着……、 连年贫穷的压迫之下,叶凌霄悟出了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那就是,省钱! 本来,若是可以甚至足够熟悉的话,他甚至连酒楼都不想带温苒苒来,毕竟那菜多贵啊! 但是问题是他跟温苒苒并不熟,所以一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此刻看着温苒苒点的都是菜单上最便宜的菜,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传说中的裕王妃,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嘛……也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顿能吃多少饭? 不料,下一秒,温苒苒说出的话,却让叶凌霄直接石化只原地。 “我刚才点的这几个不要,其他的,全部来一份!”温苒苒直接将菜单子递给小厮,“上菜上快点,顺便来两壶好茶,酒就不要了,待会儿吃得尽兴再说!” 身后,沈通跟夏离霜面色抽了抽,死死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 一旁的叶君萌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忍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虽然她不想笑,但是有好东西吃是真的高兴! 眼看着小厮脚下生风地去准备,温苒苒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两天动不动就被人下毒,什么茶水,什么饭菜……温苒苒自己都被折磨得近乎崩溃,几天以来提心吊胆,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 此时有人请客,自然是不太客气。 “额……一不小心就点的多了点,我比较能吃,叶盟主不会介意吧?”温苒苒堆出一个笑容,奇怪的看着脸色已经涨成了紫色的叶凌霄。 叶凌霄嘴角动了又动,最终在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 “我……” “哎呀爹爹!难得冥烟姑娘赏脸,我们就多点一点嘛!没事儿,吃不完还有我呢!”一旁的叶君萌适时搭话,言语之间,居然是维护着温苒苒的。 温苒苒:嗯嗯?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被夏离鸿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儿怎么……不仅不拍桌愤怒,还帮着自己说话? 什么叫……吃不完还有她呢? 这是在小看她的干饭实力吗?! 菜很快上来,温苒苒笑了笑,也没跟对方客气,直接夹了一筷子菜,而一同跟她的筷子伸出来的,还有叶君萌的…… 叶凌霄面色一冷,厉声咳了一声。 叶君萌一愣,撇嘴看着自家老爹,不情不愿地放下了筷子。 温苒苒下意识抬头,看着叶君萌,朝对方热情地招了招手。 面前的小姑娘让她想起了温毓婉,两个人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暴躁性子。 “一起吃?” 740.看给孩子饿的…… 叶君萌顿时眼神儿就亮了,急忙坐在了温苒苒身边,两个人一起对着面前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身后,易容了的夏离霜跟沈通对视一眼,内心抽搐。 温苒苒自诩饭量不算小,但是看着身边的叶君萌,她还是觉得自己太淑女了点。 叶君萌小手一挥,左手鸡腿儿右手猪蹄儿,啃得不亦乐乎。 叶凌霄几次想提醒,但是看着温苒苒像是看小妹妹一样投食的样子,又将话咽了回去。 “叶盟主,有什么话,还是等孩子吃完再说吧……你看这丫头瘦的……”温苒苒啧啧称奇,这……叶凌霄大小也算是个盟主,怎么……这大门派的人都修道,不用吃饭的那种吗? 看给这孩子饿的……饭量都快赶上当初被罚跪祠堂饿了三天的温毓婉了。 叶君萌鼓着自己还有些肉肉的小脸蛋连连点头,叶凌霄看着这两个丫头,彻底服气。 半个时辰之后,温苒苒跟叶君萌一起摸着自己的肚子,无奈感慨:“终于特娘的吃顿饱饭!” 叶凌霄……叶凌霄捧着一杯茶,看着面前吃得完完全全的七八十个碟子,心都在滴血。 南方人的菜量一向小,温苒苒跟叶君萌这俩彪悍的江湖侠女,吃得酒楼老板喜笑颜开…… 感觉到自己的胃和心情一起得到了安慰,温苒苒终于捧着茶杯,让人将盘子都撤下去,重新打扫了包间。 叶君萌吃饱了,此刻拉着自己家爹爹的袖子小声撒娇。 “爹爹,咱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好个屁!一顿吃了老子二百两银子……这饭多贵啊!你个败家玩意儿!不知道联盟里穷啊?” “又不是我要请人家吃饭的……”叶君萌撇了撇嘴。 两个人的对话清晰地落入了温苒苒的耳朵,温苒苒直接没憋住,笑了出来。 亏他见到叶凌霄的第一面,还以为对方是那种很高冷的江湖大侠,结果……江湖大侠原来也有为钱所困的时候。 “叶盟主不必担心,待会儿我来处理!”温苒苒笑了笑,示意叶凌霄不用担心。 叶凌霄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让温苒苒来请,毕竟是自己叫人家来吃饭的,此时多少有点没脸没皮了。 但是,舍弃脸皮就能保住二百两银子,叶凌霄思来想去,还是向现实屈服了。 若为金钱故,节操算何物? “那就麻烦温姑娘了!”叶凌霄老脸红红的,一旁的叶君萌,还调皮地去拽他的胡子。 温苒苒吃饱,心情也好了不少,看了一眼身后,“这里都是自己人,叶盟主有什么还是说吧!” 叶凌霄一愣,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温姑娘的事情,叶某这些天大概了解了……不过温姑娘放心,光明教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能除去五石散这一祸害,叶某也很钦佩温姑娘以身做饵的勇敢!” “恭维的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说正事,我现在的境遇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很乐观,不过我想,叶盟主应该有着自己的考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叶盟主此次故意提前来到武林大会,应该是跟凌霄盟没钱有关?” 叶凌霄:“倒也不用这么直白……不过也的确是这样……” 741.四大组织齐聚 两个人聊了半天,叶君萌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很有眼色地说自己要出去逛逛,临走之前,还不忘多看了温苒苒一眼,像是对温苒苒很有好感似的。 一直等到叶君萌出去,叶凌霄看着温苒苒的眼神,才骤然苦笑了开来。 “我说夏离霜,你也别躲着了,外面都是我凌霄盟的人,我已经请了杜梵天与夏离渊,估计一会儿就到!” 温苒苒:“……” 这么劲爆的吗? 夏离霜哈哈一笑,倒是也不避讳,直接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貌,没等一刻钟,杜梵天跟夏离渊做贼一样从窗户上翻了进来,身后还带着苗莲花。 江湖五大组织的人,瞬间居然聚齐了四个…… 温苒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苒苒!”夏离渊一看见温苒苒,就恨不得扑了上来,直接被夏离霜拿着刀抵在了后面。 “好了,人到齐了,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夏离霜淡淡道。 温苒苒一下子更懵逼了。 她被抓的这些日子里,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温姑娘也不必惊讶,像你看到的这样……之前光明教提前找到了我凌霄盟,所以我才会提前出发,但是等到了之后嘛……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又得知了你被抓的消息……” 温苒苒嘴角一抽,“然后你们现在是……不对,四大组织现在是打算合作对付光明教了?” 叶凌霄含笑点头,有点苦恼,“不过出门的时候被君萌这丫头看到了,缠着要出来,还请温姑娘不要见怪!” 温苒苒摇头,那小丫头挺可爱的,她自然是不会在意。 “现如今光明教已经违背了江湖武林正道的意念,所以……这一次武林大会是最好的铲除机会,我们四盟合计了一下,决定合作!但是光明教在岭南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江湖组织,而是一个影响千万民众的邪教,所以,一时间,我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起出来商量商量!”一旁的杜梵天严肃道。 温苒苒点头,这确实是最难解决的地方。 光明教在当地,不仅仅是一个组织这么简单。 若是只是一个江湖组织,分分钟就干起来了。 但是现如今,错综复杂之间,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我们想了诸多办法,武力镇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是都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换句话来说,不管怎么解决,都会影响到民众,甚至有可能产生暴动。”夏离霜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其实也是……父皇为什么叫温家来解决的原因。” 温苒苒皱眉,的确,不说别的,就拜月祭那天,民众那山呼海啸的阵势,温苒苒就知道,想要完美且以最小的影响解决这件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我这两天身在敌营,倒是听说了一些东西,想要完全解决,也不是不可能……”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震惊。 一群大老爷们儿商量了好久都没想出来的事情,这……温苒苒有办法? 742.小机灵温苒苒 “既然打不过,那就不打了,直接内部解决?”温苒苒沉思着,手指在桌子上磕了磕,“其实我们现在有一个最好的契机。” 一旁,夏离霜跟夏离渊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异口同声道:“武林大会!” 说完,两个人又同时看向对方,因为不爽,又同时冷哼了一声,别过脸。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还是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对,就是武林大会!我没猜错的话,往年的武林大会,都是会选出各门之中十名最为优秀的三十岁以下弟子,进行比武,以此来确定各宗各派的影响力。”温苒苒摸着下巴,“虽然这个比武,基本上嘘头的成分比较多,也不是最终排名的决定性因素,但是可以利用起来,黑吃黑!” “怎么说?”几人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很简单,在武林大会上,车轮战,把血榜所有的年轻弟子打残,要多惨有多惨!激化他们的仇恨!”温苒苒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杀伐意味十足。 “姬采萱跟夏离鸿可不是能按捺住自己性子的人,大家都知道,曾经的血榜,现在的血族和光明教,其实就是同一个组织,既然不能从光明教下手,便从他们本身下手。” “到时候,就不会变成光明教之间的斗争,而变成五大组织之间江湖内斗,江湖内斗的话,死一些人当然是难免的,将这其中的高层屠戮殆尽,主动权就在我们自己手里了!” 杜梵天听着,不赞同地皱起眉毛,“可是,这不还是打仗么?!” “那不一样,这打仗,我们江湖门派之间的内斗,血族死了人,跟光明教有什么关系?”温苒苒狐狸眼眯得细长,难得闪出一丝杀意。 “趁着武林大会解决完这些人……剩下的就好办了,光明教依旧可以存在,我这个圣女,现如今在民间已经威望很大,到时候,实在不行,可以换一换神仙散的配方嘛,民众需要引导,那我们就慢慢引导,转变他们的思想,先换掉神仙散,再一步步教化他们一心向善,用不了三五年时间,民众自己的观念,便可以内部消化了!” 温苒苒一口气直接说完之后,整个包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个大男人久久都没有说话,一旁,一直跟在杜梵天身后沉默着的苗莲花此时看着温苒苒,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些赞许之意。 她第一个鼓起掌来,“之前我还不信,但是现在听着王妃这么一说,犹如醍醐灌顶!小女子佩服!” 温苒苒挑眉,不可置否。 原本是四大组织商议的事情,其实苗莲花是没有资格,或者说即使参加了也没什么用的。 但是杜梵天今日将她带来…… 温苒苒笑了笑,看向苗莲花,“苗姑娘那边的蛊毒,可是有消息了?” 苗莲花抽了抽嘴角,“都说了多少次!我叫妙莲华,不叫什么苗莲花,难听死了!” “好的苗莲花!” “……” 妙莲华彻底服气,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虽然你很厉害,但是我还是说一句,我这两天已经研究完了,这蛊毒可没有那么简单,一个不小心,你先前的那些构想,可是都会成为空想!” 温苒苒:嗯? 743.仇南?丑男 “我这两天跟着杜天机那老家伙,还有那个喜大夫一起研究了,这东西怎么说呢……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完全的蛊毒或者毒,原本确实是可以控制人,但是……按照现在眼下这样的保存方式的话……似乎出现了一些异变,但是具体的异变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 “这种异变后果很严重,我之前翻过一些我们苗疆的资料,历史上的好几种蛊毒异变,很有可能就是,瘟疫的源头!”苗莲花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一般,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别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们湘西的蛊术一脉却最为清楚不过,控制活物,本来就很容易出问题,历史上真的有蛊师一个控制不好,让自己身上的蛊毒异变,从而自己染上了莫名其妙的病,成为瘟疫的携带体,最后,一方人民全部遭殃。” 苗莲花的脸色也有些沉重,她张了张嘴,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二十年前的湘洲瘟疫,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 “不瞒你说,那一场,就是我们家的门派,当年的蛊毒派所造成的孽,后来那个始作俑者遁逃了,瘟疫之中,蛊毒派直接解散,我要不是被老杜救了,估计早就饿死或者病死在瘟疫里了。”苗莲花撇了撇嘴,“这么多年,我对外都不敢自称是蛊师,就怕别人上赶着来抽我……” 温苒苒面沉如水,她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显得有些沉默。 温苒苒沉思半晌,还是抬起了头。“莲华姑娘!请你继续研究,先盯着这蛊毒的变化,我们这边,武林大会先行进行,现如今我们只能祈祷,千万不要走到那一步……” 苗莲花听着温苒苒如此认真且正确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终于笑了笑。 “我知道!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过一段时间给我找一些母本的蛊虫回来,我需要研究!” 一旁,夏离霜瞬间不乐意了。 “你自己也说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她去做,万一她也……” “放心,我有自己的考量,她不会的!你们所有人都染上蛊毒,她也不会。”苗莲花耸了耸肩,“只要你们其他人别碰,自己小心就行了,她最多会中毒,但是不会伤害到身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喜大夫跟我讲过她的体质。” 温苒苒一愣,又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自己体内的内力跟真气其实一直都很奇怪,当初在大牢里被下了毒,都没有立即致死,后来也只是吃了解毒药就活蹦乱跳的了。 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那毒估计不够烈,但是后来转头想想,夏离明那厮要是真的毒害自己,用的肯定是剧毒。 但是那样自己都没事……确实是有点剽悍。 “放心,真要中了毒,还有我呢!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一部分蛊毒解药,最起码能让中毒的人先恢复清醒……啊!还有一件事……”苗莲花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得帮我找一下当年那个致使宗门灭宗的混蛋,他制作这东西用的五毒,就是我门中的手段,把这家伙拉出来,看我不给他来个万蛊穿心!对了,他叫仇南!” “有什么外号或者特点么?”温苒苒下意识道。 苗莲花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愤恨,“这人你听名字就知道了,仇南,丑男……一个特点那就是丑!” 在场众人:“……” 好……好贴合的名字! 744.凌霄盟往事 确定了具体的方案之后,几个人便悄悄地走了,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又剩下了温苒苒,夏离霜与叶凌霄。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看向了叶凌霄。 “叶盟主,能否给个理由?” 叶凌霄挑眉。 “我知道,虽然这样的话有点伤人,我个人是愿意信任您的,只是……其他的几个人,夏离渊杜梵天背后的云溪楼与梵天宗,基本上与我都有一定的利益瓜葛……总之,我个人是非常愿意信任他们的,但是凌霄盟如果掺和进来……我却不得不谨慎起来。” 温苒苒解释道。 叶凌霄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温姑娘的谨慎程度,还真是让人惊讶。” “没办法,前些日子刚被内部的人坑了一把……不谨慎点说不过去!”温苒苒摊了摊手,也是有点苦恼与无奈。 叶凌霄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笑道,“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盟内管事的,要不是上头那位天生闲散逍遥,我还真不想来蹚这一趟浑水……” 温苒苒一愣,下意识道,“您上面的那位是?” “温姑娘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叶凌霄微笑地看着温苒苒,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多年前,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姓谢……” 谢氏?能在荣国内部历史记载过的谢氏,便只有当年的因为麟台诗案而被抄家的谢以麟。 “您与谢以麟……” “都是旧事,不提也罢。” “当年,我父亲乃是凌霄盟盟主,但是有一次在追杀之中,身中了媚药,路遇一女子,便跟其露水姻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也就是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妹妹!” “但是这些,已经都是谢以麟当年致仕,入朝为官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只是当时,凌霄盟内部散乱,出了与血族勾结的内奸,内部四分五裂,对于谢家当年的事情,我们也是尽力,但是自顾不暇,最终,凌霄盟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而谢家,在那之后却……” 温苒苒一愣,这么说来,当年那位萱妃生下了现在的四皇子夏离青,而夏离青居然是……是叶凌霄的侄子? 好家伙,这关系乱的,温苒苒自己都理不清。 “所以,不论先前立场如何,咱们现在都是一条心的,当年,我凌霄盟也对血族之事深恶痛绝,我妻子在生下君萌之后,便故去了,我不打算再娶,因此膝下只有君萌这一个女儿,凌霄盟的未来,可能还真的要交给阿青那孩子……” 说到这,叶凌霄抽了抽嘴角。 “可惜……这家伙几年游历,对于宗门内的事情居然不管不问,再加上凌霄盟是一个联盟性质的组织,这几年散乱的要命,我这个盟主,也只是个空头将军罢了……” 温苒苒差点笑出来,对于叶凌霄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不过,知道了内情之后,温苒苒倒是也放下心来。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血族对于凌霄盟而言,同样是新仇旧恨一去算,这也算变相在这件事情上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惊呼。 “盟主,不好了,刚才小姐在路上碰到了易天教主,教主……教主将小姐带走了!” 温苒苒一惊,坏了! 745.离间计 叶凌霄霍然站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夏离鸿是个什么东西,这会儿掳走君萌,到底是想做什么? 温苒苒想的情况却更加坏,因为现如今夏离鸿已经被控制,他不会主动去针对叶君萌,但是姬采萱就不一定了。 想到姬采萱修炼的那些个邪术,温苒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火速回到府中,温苒苒迎面却看见了夏离鸿。 叶凌霄目光通红,抓着夏离鸿的领子就招呼了上去,一个江湖大侠,这会儿已经愤怒到了用最原始的方式走揍人。 “易天!我女儿呢?!” 夏离鸿却神色迷糊,下意识道,“被萱夫人叫走了……” 温苒苒脸色大变,果然,跟自己想得一模一样。 周围全部都是教中的暗哨,温苒苒纵然心中气愤,却也不得不维持着一个圣女的仪态。 “或许萱夫人只是看着小女可爱,叫去说说话也说不定。” 叶凌霄沉着脸,刚想做什么,却只见温苒苒对他眨了眨眼睛。 一道细小的声音紧接着传进了叶凌霄的耳朵,“你先去姬采萱那边砸场子,夏离鸿交给我!” 叶凌霄一愣,看着温苒苒,下意识点了点头,气势汹汹去找萱夫人了。 温苒苒看着对方,夏离鸿这段时间明显没有被完全控制,其实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意识的,只是情绪一上来之后,便会成为狂教徒。 这次带回叶君萌,估计也是这样。 只要还有反应便是好办的。 温苒苒笑了笑,直接拉起了夏离鸿,看着身后夏离霜警告的眼神,又抖了抖袖子,包好自己的手,这才牵起了夏离鸿。 “教主,跟我来一趟?” 夏离鸿有点莫名,只是看着这么主动的温苒苒,下意识就跟对方走了。 一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进了屋子,让夏离霜跟沈通守在外面。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了!”温苒苒开门见山,笑着给对方斟了一杯茶,“喝点?” 夏离鸿一愣,下意识要拒绝,温苒苒却由不得对方辩驳,直接突然抓着对方的嘴,将茶水猛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温苒苒坐在桌边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极其富有节奏。 这沉闷的声音,却像是打开了夏离鸿记忆的匣门。 夜色已经晚了,温苒苒只是死死盯着对方,冰冷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 “现在清醒了么?” 夏离鸿一愣,这才像是做梦似的看了看周围。 “我……我怎么会在这?!” 温苒苒挑眉,“你可别告诉我,这几天的事情你一点记忆都没有?姬采萱给你下药的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 夏离鸿呆滞在原地,想起这些天那种迷糊的感觉,想起自己下意识去听从姬采萱的命令,顿时如坠冰窟。 “我……” “我可不需要一个能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着了道的合作伙伴!”温苒苒冷冷道,“要不是我趁着跟姬采萱说话的功夫偷来了解药,估计得跟着你一起完蛋!” 夏离鸿咽了咽口水,这才感受到后怕,后怕之余,便是猛烈地愤怒。 姬采萱!这个老婆娘!居然给他下药妄图控制他!? 746.传销大师温苒苒 “姬采萱……她……” 温苒苒却只是嘲讽地看着夏离鸿。 “我说你这个教主,当的跟光杆司令一样,在北疆那么多人听你的,怎么到了这边,连身边的人都会背叛你?”温苒苒语气轻松,带着一定的蛊惑性。 夏离鸿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心防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这时候,最适合离间。 夏离鸿瘫在原地,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怎么可能……自己可是光明教的教主,不管是西北还是岭南,一直以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说,姬采萱就是个变态,真不知道你跟她在合作什么,还能被她控制……” 夏离鸿很久都没有说话,温苒苒说完几句能扎到对方心窝里的话之后,便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恢复清醒的夏离鸿这低声道,“谢谢!” 温苒苒故意无所谓地看着对方,“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离鸿张了张嘴,这才轻声道,“你应该知道姬氏一族的事情吧?” 温苒苒点头,“姬和皇后在的时候,当年的姬氏权倾朝野,谁人不知?” 不料,夏离鸿却嗤笑了一声,“锦城那一支的姬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蠢货,被权势迷晕了眼,还妄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天下,也不看看,他们配么?” 温苒苒一愣,想起当初在锦城与蜀王的事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母亲叫姬妙琴,是第二十八代圣女,也是曾经血族多少代以来最为优秀的圣女,在她之前的,便是现在的萱夫人。” “我不了解萱夫人,只知道她当年似乎因为为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男子冲动,居然自愿辞去了圣女一职,之后我母亲继位,便是第二十八代。” 温苒苒皱眉,“那你又是怎么找到她的?按理来说,你们应该完全没有交集才对?” 夏离鸿捏着拳头,下意识低声道,“我母亲当年生下我之后,便被除以极刑,我一开始恨极了这些血族,但是后来……” 温苒苒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后来……你觉得这些人如果能够为你所用,便能助你夺得天下,对么?” 夏离鸿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我遇到了姬采萱,她其实也恨,但是她却说,光明教怎么样与她无关,她只想做一件事,我答应了事成之后将岭南交给她做研究,借着她成功夺取了光明教的权利,坐上了教主之位。” “你傻啊?她这么多年,能只是做研究?”温苒苒不客气地看着对方,直接开喷。 夏离鸿嘴角抽了抽,或许是被温苒苒救了的缘故,语气之中倒是没有了先前的阴冷。 “我……我也没想到,当年的她,可是对那个男子用情至深……” 温苒苒撇嘴,故意歪曲着夏离鸿的认知,“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夏离鸿不说话了。 “她让你抓了凌霄盟主的女儿,摆明了是要破坏,觉得你是个异类罢了,让你跟凌霄盟起冲突,根本就是一个搅屎棍一类的角色,只想着自己青春貌美……我觉得,你自己还是掂量掂量吧,凌霄盟在武林之中势力不小,你要是想弄垮其他势力,凌霄盟是个不错的助力。” 温苒苒循循善诱,活脱脱像一只狐狸,能用最让人信服的言语,深深将人拉入深渊。 747.夏离霜生气了? 夏离鸿捏着拳头,深深地看了温苒苒一眼。 “你当时……不是也知道了夏离霜的玄衣阁么?” 温苒苒一愣,只是笑着道,“我当然相信他爱我,但是玄衣阁内部,不一定是他说了算,不然我也不会被反水……他如果事事都听他母后的,那还有我什么意思?” 夏离鸿看着温苒苒,倒是难得觉得面前的女子顺眼许多。 “你想要权力么?”夏离鸿盯着温苒苒,突然道。 温苒苒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 “很好……”夏离鸿笑了笑,眉眼间全是狠辣之色,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温苒苒。 “永远不要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否则……” 温苒苒保持镇定,目光不变,牢牢看着对方。 门被甩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温苒苒揉着脑袋,也不知道叶君萌到底怎么样了,叶凌霄去砸场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小姑娘蛮可爱的,天真率直,有点像温毓婉。 如果可以,温苒苒绝对不希望对方出事。 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伴随着夏离霜低沉的声音。 “放心,杜天机那边,一直在盯着……现如今姬采萱还没事,但是过了今夜不好说。” 温苒苒点头,想起刚才为了离间夏离鸿与姬采萱,自己说的话似乎都是夏离霜不好的……这家伙,该不会多心了吧? 温苒苒心底有点忐忑。 “刚才……我只是为了诳住对方,不是有意要……” 夏离霜不说话,只是眸色沉沉看着温苒苒,从来清润的双眸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深思。 温苒苒有点忐忑,她一向是不要什么节操的,只在意结果,刚才若不是情况紧急,她绝对不想那么说夏离霜。 但是夏离霜不一样,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牵动着他的心绪,温苒苒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成为了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然而,不这样说能怎么办?他们现如今身处敌营,如若不与虎谋皮,岭南大乱,到时候又当如何? 这对于温苒苒来说,简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以前生死危机之下她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但是……真正去做和亲耳听到是两码事。 “相公……对不起……我……如果你介意的话……”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夏离霜的手猛然封住了嘴。 低沉的男声在温苒苒耳边盘旋,显得有些叹息和失落,但却没有任何责备在其中。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苒苒……” 夏离霜轻叹一声,看着温苒苒明亮的眸子,更加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他并非这种不分轻重的人,只是温苒苒刚才说的话里,有一部分还是戳中了他的心…… “你没有说错!所以不用道歉!”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是我……一直以来是我的问题。” 温苒苒急切摇头,“不是的相公,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 夏离霜摇头,只是狠狠地拥住了温苒苒,“什么都别说,不用反驳我的话,也不用安慰我,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没用。” 温苒苒心头一紧,夏离霜不会心态崩了吧?! 748.夏离霜的心结 “相公,你……” “苒苒,你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么?”良久,夏离霜松开了温苒苒,低声道。 温苒苒老老实实点头,虽然不知道夏离霜这会儿的情绪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苒苒,说实话,从小,我就觉得我自小所拥有的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夏离霜自嘲一笑,“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的觉得这红尘纷扰没有意思,人们都如同蝼蚁一般,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当时我就在想,这人间真没意思,甚至母后,甚至父皇,他们诟病我的出身,却不敢在我面前说,那些老臣,每次都会揪住我的一丁点错误,甚至我的言行举止……” 温苒苒愣住,听着夏离霜近乎自剖的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扎了一样。 气氛有些凝重,温苒苒偏头看着他,“所以你就养成了那种奇奇怪怪的性格?” 温苒苒第一眼看到夏离霜的时候,好不夸张的说一句,真的是惊为天人,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一开始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的时候,发现这其实是个孩子一样的男人。 跟夏离渊那种生理意义上的精分不同,夏离霜的别扭,体现在他总是用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甚至将自己装得跟个仙人圣人一样。 但是,他终究不是仙人,只是一个人罢了。 “是……当时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先是被你的武艺震惊,后来又被发现你不会飞……”夏离霜呵呵一笑,“像个土匪一样,闯入我的生活和视线……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玩儿。” 温苒苒不满地嘟起了嘴,好玩儿?这算是什么评价嘛? 夏离霜笑着刮了刮温苒苒的鼻子。 “第一眼见你惊讶,是因为觉得你这人明明俗不可耐,甚至脏兮兮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但是很奇怪的,居然不讨厌……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纵容和靠近……” 温苒苒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 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活出真实的自我,夏离霜就不行,所以碰到了自己这样大大咧咧毫不遮掩甚至脸皮厚到令人发指的异类,才会答应自己当时的请求将自己留下来。 其实自己主要是……当时死的太多,已经真的不顾忌什么形象之类的了。 当时作为一个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当时的心态基本上就是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后来我发现了,你身上的,是最底层的生活智慧,而这些生活智慧……却是我所穷极一生也摸不到的,但是,我只知道了一件事,跟在你身边,就是人间!”夏离霜动情地看着温苒苒,“我知道,抛开这身皮囊,我其实一开始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不会追姑娘,不会讨你欢心,甚至……先前还一直被父皇母后当孩子在养,护不住你……这一次的事情,还有这么大的疏忽……你不知道,当你被带走的那一刻,我……” “好啦好啦!所以,你刚才不是生气,而是在反思?”温苒苒这下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她刚才说夏离霜妈宝男的言论,他其实没有不高兴,而是在反思自己,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可能确实有一部分这样的属性。 这些虽然在废了杜摇光,重塑玄衣阁的情况下有所改善,但是温苒苒再一次说出来,却让夏离霜多了一层新的思考。 怎么办呢……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甚至到了已经离不开的地步。 749.叶君萌与姬采萱 之前一直不答应或者说不直接答应夏离霜的表白,是因为她觉得夏离霜确实还差得很远,她知道夏离霜身上各种各样别扭的小毛病,也能看得到他在改正。 但是在完全改正之前,温苒苒对于两个人的关系依旧是保持着一个慎重的态度。 然而,这会儿看着夏离霜老老实实剖析自己的模样,温苒苒的心突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分说,直接吻了上去。 夏离霜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回吻着对方…… 一时间,身陷敌营,危险重重之内,两个人享受着这偷来似的时光,吻得难舍难分…… …… 采萱阁内。 叶君萌看着面前的老婆婆,眨巴着眼睛。 下午老爹在跟那什么圣女聊天的时候,自己出来闲逛,却遇到了奇奇怪怪的易天教主,教主叫住她,陪着她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因为那张脸,叶君萌一直对易天有爱慕之心,因此也就晕晕乎乎的答应了。 但是回到府里之后,自己却碰到了这个和蔼的老婆婆。 老婆婆将自己带到了房间里,问自己叫什么父亲是谁,小时候有什么趣事,有没有心仪的人…… 明明都是些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叶君萌却不知道怎么,察觉到一点冷意。 她看着那老婆婆,下意识就想要告辞。 只是却被拦住,说是自己的父亲现如今跟圣女还有要事在谈,过一会儿会来接她…… “来,吃点东西?”姬采萱颤颤巍巍端过一叠黄豆糕,笑得很和蔼,但若是仔细看,却不难发现,那眸中暗藏着的,是无尽的杀机。 “不……不用了,谢谢您,我先前吃过了!”叶君萌忙摆了摆手,看着那叠黄豆糕,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即使再好吃,也绝对不能吃。 先前跟温苒苒吃饭的时候,对方流露出的那种信任,甚至是那种喜爱和怜爱,让叶君萌能够放心吃,但是现在……她却怎么也吃不动。 自己因为天生体质的原因,后来又修炼了饕餮神功,因此一向饭量很大。 但是再大,也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 “不吃也行,喝杯茶,陪我老婆子说说话……看着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我就会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姬采萱笑呵呵的,摸上了叶君萌的脸,像是摸着什么令人垂涎的稀世珍宝一般。 “我……” “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行吗?”姬采萱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做作,却一把将想要站起来的叶君萌摁回了椅子上。 叶君萌只感觉到自己汗毛直竖,却不敢动。 姬采萱的手上力道不大,但是叶君萌却有一种自己动弹不得的感觉,她天生力气大,这会儿……总有点使不上劲儿的感觉。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叶君萌屏住呼吸,还是站了起来,皱眉道,“萱夫人……爹爹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我,会担心的,我若是有空,一定来陪萱夫人说话,我……” “我让你坐下!”姬采萱猛然尖叫,一改之前强装的温柔,骤然变得尖刻起来。 叶君萌吓了一跳,直接呆滞在原地。 “萱夫人,您怎么了?” 750.愤怒的叶凌霄 叶君萌一下子被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姬采萱,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萱夫人……您要是想用我威胁我爹的话,那你找错人了!”叶君萌的神色冷了下来。 她虽然单纯,爱吃爱玩儿,但是并不傻。 这种情况,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不对了。 自小跟着爹爹看惯了江湖纷争,叶君萌当然知道一些关于这些武林上的事情。 武林大会到了,先前光明教找上爹爹,一直是以合作为基本意向,但是这会儿看来,显然是有些地方谈崩了? 先前听着吃饭的时候,爹爹直接叫了温苒苒的名字,她就有些奇怪。 温苒苒,不是那个什么裕王妃吗?回想起当时自己刚看见温苒苒的样子,叶君萌迅速反应过来,这个圣女很有可能跟她一样,也是个人质。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气愤。 这些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方才先是放出易天哄骗她,这会儿却又一改常态威胁…… 叶君萌死死攥紧了拳头,这会儿对姬采萱,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好脸色。 “光明教是个什么东西我管不着,但是……先是抓了圣女,现如今,又在这里扣押我,为了武林大会,光明教的人,连脸都不要了吗?!” 姬采萱一愣,死死看着这小丫头。 一个温苒苒也就算了,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也这么难搞定?! “哼!那又怎么样?用你来牵制凌霄盟,我老婆子这边,稳赚不亏,而且,听说你练得是饕餮神功?”姬采萱冷冷地看着叶君萌,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狰狞之色。 “先前送来的虽然都是少女……可是,还没试过你这般武艺高强的,若是能成,老婆子我说不定,还真的能将我的永葆青春之术练成……呵呵,小丫头,我建议你还是乖一点,这样,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姬采萱面色狰狞,看着叶君萌,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你敢!”叶君萌怒喝,“铮——”地一声,直接抽出了腰间长剑。 “哼!雕虫小技!”姬采萱面露不屑,冷哼了一声。 叶君萌面色冷凝,直接提着剑就冲了上去,姬采萱虽然年过七十,但是身上却还有些武功底子,险险避开,抽开凳子抵挡了过去。 叶君萌长剑铮然,直直刺向了姬采萱面颊,身体却猛然涌出了一阵无力。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叶君萌不可置信地看着姬采萱,软软倒在了地上,浑身无力。 “你……你居然下毒?!” “哼,一点软筋散的粉末而已,不过你这小丫头是能扛,体质这么好,居然这么久了药效才生效。” 叶君萌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是恨恨地看着对方。 “呵呵……小丫头皮肤还真是水灵……若是能成功,你必将成为我最好的祭品,先前那些少女的血,浊气太重,老是不得法子,而你……”姬采萱笑得阴仄仄地,像是变态一样抚上了叶君萌的脸,似乎下一秒,那尖利的牙就要一口咬在叶君萌的脖颈上。 叶君萌身体颤抖,她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先前的愤怒转化成了恐惧,此刻目露惊惶,跌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你你你……你别过来……” 关键时刻,只听得门外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是整个采萱阁的大门被踹飞的巨响。 “老妖怪!放了我女儿!” 751.穿心一剑 叶凌霄此刻怒气满盈,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在光明教,直接冲进去,一剑解决了两个护卫,就要往里冲。 姬采萱面色一变,直接将叶君萌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也冲出房门。 “爹——救我!” 叶君萌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却被姬采萱一个手刀劈在颈侧,软软地倒了下去。 “叶凌霄!你敢在这撒野?!”姬采萱也没想到叶凌霄会来的这么快,直接将晕过去的叶君萌当成人质,二人在院中遥遥对峙着。 叶凌霄此时眼睛都是红的。 “老妖婆,我凌霄盟来到光明教,是为合作谈判而来,今天,我女儿要是伤了一根毫毛,我凌霄盟即使是赔上所有,也必定叫你光明教拿命来偿!” 姬采萱面色一变,冷哼一声。 “呵,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有一件事你错了,我老婆子,可没找过你!那些,都是易天那个狗东西自作主张,你凌霄盟如何,与我何干?!” “你!” 叶凌霄再也顾不得,真气四散之间,发带居然直接崩断,一头长发四散,显然是动了真火,提着长剑就要上前。 “你要是敢上前一步!这小丫头,我瞬间叫她气绝身亡!”姬采萱的枯手抓着叶君萌的脖颈,让叶凌霄生生止住了脚步。 “老妖婆,你到底想怎么样?!”叶凌霄眼睛红了,但是却因为女儿的安危而不敢上前。 “呵呵……”姬采萱狞笑一声,刚想开口,身后,却猛然窜出一个黑影。 那黑影手持长剑,居然直接破开了姬采萱自身的防御,以无比霸道的姿态,一剑洞穿了对方的后心,又一脚将姬采萱踹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叶凌霄迅速出手,接过了昏迷的叶君萌。 姬采萱骤然中了一剑,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了院中的围墙上,吐出一口老血,看着这变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易天?!你……” 夏离鸿满身煞气,听见姬采萱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露出一口白牙。 “萱夫人可真是好算盘……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我易天,便要变成了你身边的一条狗了,是么?!” 姬采萱一愣,刚想催动夏离鸿体内的蛊毒,却发现这些蛊,已经不能影响到对方的神志!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逃开汀华蛊的控制?!” “不可能什么!哼,早就看你这老东西不顺眼了……还妄图控制我?妄图破坏我的计划?!你以为本教主是真的怕了你!嗯?”易天提着长剑走过去,面色狰狞。 “这些年……我承认,我们合作很愉快,但是你若是先不客气,那我也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易天狞笑一声,长剑再出,贯穿的,却是姬采萱的咽喉。 姬采萱瞪大眼睛,眼中难得出现一抹恐惧。 败了……什么都败了…… 自己这么多年的筹划,当初对青玄的情谊,什么都没了…… 恍惚间,姬采萱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青色人影。 那人影面色苍白,永远都是一股少年之气,却成为了她心中永恒的记忆,这么多年,到底是错了,又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752.姬采萱的死亡 翌日,温苒苒早早醒来,就有人来报,说是教主让她醒了就去议事大厅。 温苒苒知道,这是姬采萱的事情有结果了。 早早换了一身衣裳,温苒苒到的时候,易天还没有到,反而是叶凌霄,正坐在了左手边的主位上,看见温苒苒,叶凌霄难得打了个招呼。 温苒苒点了点头,“叶小姐怎么样了?” 叶凌霄勉强笑了笑,“只是中了软骨散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昨天的事……多谢圣女殿下!” 温苒苒摆了摆手,朝着对方眨了眨眼,彼此心照不宣。 “对了,萱夫人……死了!易天对外说是寿终正寝。”叶凌霄抿了抿准嘴唇,还是说了出来。 温苒苒微愣。 尽管姬采萱的死亡是在温苒苒的意料之中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忐忑。 姬采萱绝对不是一个善茬,甚至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但是想起了青玄之前的遗言,温苒苒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也幸亏是青玄走得早,不然若是看见对方这幅样子,必定是心如刀割。 “易天那边……他怎么说?厚葬?” “嗯,以圣女之礼,葬入光明教陵寝……算是保全了最后的体面,光明教内部,现如今已经是一言堂了。”叶凌霄皱了皱眉。 温苒苒点头,眼神微动,看向背后的沈通。 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夏离鸿没过多少时候便来了,依旧是一袭黄金面具遮去了所有的情绪。 看见温苒苒与叶凌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神色之间带着些愧疚。 “昨天的事,是我光明教内部对不起叶大侠,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君萌她……没事吧?” 叶凌霄摇头。 一旁的温苒苒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君萌?夏离鸿什么时候跟叶君萌那么亲近了? 叶凌霄神色仍然淡淡的,像是对光明教已经没什么兴趣似的,温苒苒安安静静当着自己的花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 “易教主,我觉得有些话我们还是说在前头,我接到贵教的邀请,诚心诚意地想合作,但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恕我叶某人不得不谨慎一些!” 夏离鸿眉头微皱,但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心里仍旧鞭尸了一遍姬采萱。 要不是姬采萱坏事,事情至于变成这样吗?!还好,现如今人已经被他处理了,接下来的事情,会方便很多。 “不管怎么样,先前萱夫人是萱夫人,我易天,是真正想交一个盟友!还是希望叶盟主三思,这边,我光明教会给出相应丰厚的赔偿!叶盟主尽管开口!” 温苒苒听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得不说,夏离鸿是真的会拿捏人,知道现如今的凌霄盟缺钱,一开口便是大手笔。 要不是自己这边提前通过信儿,叶凌霄对于血族的这些事情又深恶痛绝,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 果然,此话一出,叶凌霄面上也似有松动的神色,却仍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道,“等武林大会开始之后,我希望看到贵教的诚意!” “这是自然!”夏离鸿笑了笑,“毕竟,先不论别的,这也算是我对君萌姑娘的一点补偿……” 温苒苒挑眉,听着这越发亲近的称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说怎么这易天这么好说话,原来打的是这份主意! 753.光明教内部 凌霄盟自然是要拉拢的,但是问题是,夏离鸿这个狗东西似乎是看出了叶君萌对他有那么点儿女之情的意思,因此,在确定招安温苒苒之后,便动了联姻的心思。 甚至,也未必是真正的联姻,只是……先将凌霄盟的合作权骗到手而已。 温苒苒品出了这一层,不由得暗骂这狗东西,为了利益真的是不惜一切手段。 对面的叶凌霄似乎也品出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和平。 “让易教主见笑了,小女年纪尚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要多看着点……” 言语之间,不着痕迹将易天的想法堵了回去。 易天呵呵一笑,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道,“冥烟姑娘是我教圣女,昨日我听闻,二位似乎在酒楼里聊了不少时间,敢问二位……” 温苒苒嘴角隐秘一抽。 就知道这狗东西查不到,就会来质问她! “没什么,就是我出去逛街,然后跟叶姑娘吃了个饭……当然,我也按照教主的意思,试着与叶盟主套近乎……可惜,吃得太高兴了,忘记正事儿了……”温苒苒摆了摆手,面上一派无辜之色,“教主,有什么问题么?” 夏离鸿:“……” 不说别的,这还真有可能是温苒苒干出来的事儿。 夏离鸿张了张嘴,却没有在两个人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也只得作罢。 一旁的叶凌霄也是嘴角一抽,他还真准备说怎么撒谎呢,但是温苒苒似乎完全没有撒谎的意思,似乎好像什么都说了,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原来如此!”夏离鸿笑了笑,“那就请叶盟主先住下,好好休息,下人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便是!” 叶凌霄点头,转身走人。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温苒苒扯着裙子上的绢花,这才看向夏离鸿。 “你叫我来,应该不是只要问这个吧?姬采萱死了,对于教中的影响很大,是么?” 夏离鸿一愣,没想到温苒苒居然能看到这一层,下意识点了点头,“之前姬采萱关押试药的那些女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再加上原本的这些东西,我要准备武林大会的事情,这些天可能没有办法善后,你……” 言语之间,已经完全要将姬采萱的善后工作交给温苒苒了。 温苒苒点头,但是又有点诧异,“之前你教中的人可是完全不会听我的,让我去办这事……” “放心,从今天之后,不会再有人说你,你在这教中除了我,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夏离鸿打断了对方,笃定道。 温苒苒听着这话有点诧异,她原本以为夏离鸿在姬采萱之中的地位是绝对没有这么高的,没想到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到底还是皇权压迫之下出来的人,管理能力没的说。 温苒苒叹了口气,“那……是不是该带我见见这传说中的长老会了?” 其实温苒苒自己也知道,夏离鸿这么做是不想自己跟夏离霜有所交流,怕自己反悔什么的,因此分外谨慎,对于这一段,温苒苒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光明教内部,除了教主,还有长老会的存在,长老会,则是一些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共同组成,也共同信奉着传说中的冥王,按照之前的来说,似乎一共有三位长老,除了姬采萱之外,还有两位,温苒苒从来没见过。 754.杀门、毒门和金门 “当然,跟我来吧!”夏离鸿笑了笑,站起身来,带着温苒苒去了后院。 姬府的后院紧连着的,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山坡。 本地人管这叫山脉,但是温苒苒不管怎么看过去,还是觉得这就是个山坡……或许是见惯了北方那种海拔动不动就上千米的山,对于这种只有四五百米高的,温苒苒还是有点震惊。 一直走到了一处院门之前,温苒苒无声挑眉,突然看着夏离鸿。 “之前姬采萱控制你的那些蛊毒,你打算怎么解决?” 夏离鸿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温苒苒也不再追问,只是跟着夏离鸿进了门。 这地道很是奇怪,外面虽然修成了一个房间的样子,但是里面却直接连接着地下。 甬道里的灯光很是黑暗,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 甬道之内很是干燥,偶尔还能闻到外面的进来的空气,显然,防护做得不错。 走了大概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面前的光芒才亮了起来,温苒苒下意识眯上了眼,跟着夏离鸿走了出去。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已经走到了山脚下,而被挪开的,正是那一块石碑之类的东西,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血族。 这就是血族,也就是光明教的老窝? 温苒苒有点好奇地看着周围,这里是属于山内部了,地形隐蔽,一般人绝对找不到这里。 跟益州那个什么所谓的薛家茶园是一样的套路。 夏离鸿带着她,一边介绍道,“山脉内部有一部分是教中的杀手在这里居住,来回任务都在这里复命,杀门就是你所知道的血榜,先前一直被锦城那一脉和兰国掌握在手中,但是等锦城那一脉尽数被斩首后,有一部分血榜之人,便归属到了这里。” 温苒苒恍然大悟,大名鼎鼎的血榜,居然只是血族内部的一个堂而已,这说出去,还不得震惊倒一片人? “杀门,毒门,还有金门,主要就这三个,金门和杀门现如今是我在掌握,而毒门……之前是姬采萱,姬采萱一死,现在便是仇长老。” 温苒苒听着,猛然感觉到一丝熟悉。 仇长老?仇南?!苗莲花口中的那个曾经让湘洲发生瘟疫的人? “还有一位,名叫杀千刀,是杀门现如今的长老,我管理金门,不过这段时间,金门可能要先交给你,有什么钱财上的问题,可以找我。”夏离鸿低声道。 温苒苒点头,感觉自己像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一般,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一进门,便立即有黑衣人前来迎接,单膝跪地。 “教主!” “嗯,去,将仇长老跟沙长老叫来,我有要事相商。”夏离鸿吩咐着属下。 属下领命而去,温苒苒打量着四周,虽然事先已经做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遇到了,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十分地令人不适。 她坐在椅子上,有点坐立不安,不多时,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突兀响起。 “呦,教主,这就是我们的圣女殿下么?那天拜月祭远远看过去一眼,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妙人儿!” 那声音妩媚,还带着点尖细,像是掐着嗓子说话的一般。 温苒苒回头,看见了一个一身血衣的人影,差点没一口唾沫呛死。 755.仇南和杀千刀 面前的人一袭暗红色的衣裳,明显是女式的大袖摆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丹凤眼微微上挑,额前一缕须发,一举一动极尽妖娆,简直比女子还要妩媚。 这这这……这是长老?! 这分明是女装大佬!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内心吐槽,还是摆出了和蔼的笑容。 “这位是?” “奴家千千,见过圣女殿下!圣女殿下这皮肤可真好!”那人妖媚一笑,朝着温苒苒抛了个媚眼儿。 温苒苒眼角一抽,“杀……杀长老?” “嗯……一般的教众是这么叫我啦,不过,咱们都是自己人,叫我千千就可以啦~”那人笑得颇为诡异,行为举止之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女子一般。 男扮女装的人温苒苒也不是没有见过,当时在茶花弄,东倾姑姑的手下凤七便是易容高手,男生女相,扮起女人来天衣无缝。 但是眼前的这位……相貌上分明是个男子,论身量,也要比凤七高上不止。 凤七的易容,让人能几乎下意识判断为女子,但是眼前的这位……穿女装的大佬,虽然穿着女装,行为举止方面也很妖媚,但就是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个纯爷们儿! 温苒苒有点头痛,但是好在她心理素质强大,在最初的诧异之后,便也很快接受了现实,笑得从善如流。 “千千也很美!” 听闻温苒苒夸奖他,杀千刀先是一愣,随即娇羞地笑了开来,再次开口时候,言语之间已经亲近许多。 “呵呵,圣女殿下这脾气,还真是对奴家的胃口!” 一旁,夏离鸿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样子,也有点眼角抽抽。 “仇长老呢?” “不知道,大概是还在对着姬采萱的尸体研究呢吧……他那疯批程度,比起姬采萱那老妖婆,简直不相上下!”杀千刀笑了笑,自顾自坐了下来,还不忘给温苒苒斟了一杯茶。 温苒苒笑着接过。 “去找人将他叫来,今天的事情没有他在不行!”夏离鸿言简意赅。 杀千刀微愣,还是让人去叫人了。 “到底什么事情,让我们教主这般着急,使得奴家好生心疼啊!” 夏离鸿嘴角隐约抽搐,倒是没说什么。 温苒苒在一旁乖乖旁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夏离鸿一定要住在姬府,而很少来后山。 估计也是因为面对着杀千刀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又过了一刻钟,仇南才出来,仇南出来的时候,温苒苒又被震惊了一把。 面前的人五短身材,甚至还有些臃肿,身量只到温苒苒的胸口,但是那张脸……布满了脓包脓水,高高地肿了起来,这面相嘛……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配上两片厚嘴唇,总之就是……惨。 温苒苒突然觉得,苗莲花的形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错。 面前的三个男人,不管哪一个,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一个是一直以来的血榜榜主,杀门的门主,很有可能曾经在背后策划过暗杀她的计划,一个是当年湘州的瘟疫制造者,还有一个,是手眼通天的三皇子……随便拉出来哪一个,都是有可能将这武林,甚至整个岭南掀翻的人物。、 一时间,温苒苒只想默默望天…… 756.你在教我做事? “教主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仇南似乎很忙,开门见山,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呆。 “我来就是要说这些事情,毒门与金门内部的事情,暂时先交给圣女,你可以先歇息一会儿,好好研制你的东西!”夏离鸿语气淡淡。 仇南一愣,看向温苒苒。 这……这一个前些天才被虏回来不久的小女子?!据说是冥王天命星……现如今,教主居然这么信任她? 自己毒门的研究已经有一些时日了,但是却一直不得其法,好不容易熬到姬采萱那个老家伙自作自受死了,这会儿终于能想着大干一场,但是……居然又要被削权? 仇南皱眉,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我这边的研究正是紧要关头,不得懈怠,要我现在交出权力,还请教主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来!” 温苒苒坐着品茶,看着仇南,呵呵笑道,“仇长老不要误会,您那边该研究的还是研究就是,不过,那些个试药的巫女和药人,交给我这边就可以!” 仇南一愣,倒是没想到温苒苒这么好说话。 “除此之外,其他人我一个不要!”温苒苒并没有得寸进尺。 她知道,先前姬采萱在的时候因为要试蛊,抓了不少姑娘做实验,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将那些姑娘放回去。 而夏离鸿因为之前被姬采萱私自下了毒,对于蛊毒已经有一些天生的惧怕,对于仇南,可能也不会太亲近。 “给了你,我拿什么试药?!”仇南看着温苒苒,语气并不算好,甚至对于温苒苒的存在还有点不满。 “拿什么试药?拿小白鼠啊!”温苒苒摊了摊手,极其自然道。 仇南:“嗯嗯?” “就是那种小老鼠,给他们喂药,剂量小不说,只要找人观察就可以了。”温苒苒解释道。 之前看喜大夫他们研究的时候都是这样研究的,这个仇南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非要用活人来试药,真是遭天谴。 “那会儿,你就不用看反应了,只用看生死就好了!蛊毒的话,拿人也可以,不过我觉得你的蛊毒,大部分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温苒苒说的无比自然,仇南却瞬间就冲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 “毒跟蛊不一样,毒需要试药的药人,但是蛊……每一个蛊师都会培养蛊虫,试药的大部分都是母蛊,我看你这样子,是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了,所以,你的蛊,都是在自己身上试的。”温苒苒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工作习惯,让仇南直接呆住了。 “不用看我,我不会这些东西,只是之前恰好身边有人会,我觉得他们的方法,你可以学一学?” 温苒苒笑得云淡风轻,仇南却一口答应。 “好好好,人你都带走,留几个专业试药的杀手给我就行,那些女人是姬采萱要的,关进来天天哭哭啼啼,我自己看着也心烦!” 温苒苒笑了笑,说实话,这仇南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穷凶极恶? 但是毕竟是曾经一场瘟疫的制造者,温苒苒也不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说话。 众人商量了一通,夏离鸿又给自己说了一些事项,塞给自己一堆令牌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仇南忙着研究东西,也是一溜烟儿跑了,只有杀千刀坐在椅子上,跟温苒苒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杀千刀率先笑了开来,他看着温苒苒,语气笃定。 “我认得你!” 757.有故事的杀千刀 温苒苒看着对方,扬了扬下巴。 “我隐约知道血榜的背后有阁下这么个人,今日一见,倒是挺惊讶的!” 杀千刀笑了笑,朝温苒苒抛了个媚眼儿。 “不过,我的任务底下杀不死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为了盟友,这还真是让奴家好生惊讶。” “所以,我能有一个问题问你吗?”温苒苒看着对方,勉强咽了咽口水,“您,到底是男是女?” 杀千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声有点尖锐,但却很是爽朗。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温苒苒解释道。 杀千刀笑够了,倒是盯着温苒苒,“奴家当然知道,圣女并没有嘲笑奴家的意思,只是嘛……这些东西,说出来就不好玩儿了!” “如圣女所见,我的身体,是个男人……但是我仍然觉得,我是个女人!” 杀千刀笑了笑,笑容中有着几分惨淡之色,“怎么,是不是觉得恶心坏了?又或者,想尽快逃离我这个变态?” 温苒苒一愣,总觉得杀千刀这话似乎别有深意,甚至带着深深地自我厌弃感。 这人看起来很有故事嘛…… 不过,温苒苒现在显然没有心情去听他的故事,因为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人而已。 “怎么说呢……如果你不这么看着我的话,我还是愿意叫你一声妹妹的。”温苒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撇嘴道。 杀千刀一愣,随即大笑开来。 “温姑娘果然率直!”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确定你的立场,虽然说我现如今真的是在与虎谋皮,但是我觉得我是个正直的人!”温苒苒看着对方,眨了眨眼。 虽然古怪,但是莫名的,她对这个传说中的杀千刀倒是很有好感。 虽说信息很少,但是就自己跟对方这没头没脑的几句对话来看,这是个苦命人。 苦命人大多都能看透生活,或者人活着一辈子的真谛,因此,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处世方式,这种方式往往伴随着他们的个人经历。 除了少数人,比如姬采萱那样走火入魔的,还有夏离鸿这样利益高于一切的,大部分这一类人,温苒苒觉得,都是可以谈一谈的。 就是不知道,能谈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杀千刀的笑容微敛,看着温苒苒,有点好奇。 “因为我是冥王星,天下之主到底是谁,对我来说是不重要的,但是,在此基础上,我会尽可能保证给予更多人的最优利益。” 温苒苒的话很是坦诚,但是听在杀千刀耳中,倒是没有那么顺。 他笑了笑,“温姑娘心怀天下,但是我杀某人,却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姑娘当真是菩萨前来感化,那怕是找错人了!” “我没想感化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仇恨?如果可以,未来我们做个交易,帮你报仇也不是不可。” 温苒苒淡淡道。 杀千刀一愣,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温苒苒,“你能……你能帮我报仇?” “没说能……只是恰好感觉到了你的需求和仇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跟一个东西有关?”温苒苒笑看着对方。 “什么东西?”杀千刀等着温苒苒的答案。 “黑石!” 758.沂州顾家 杀千刀看着温苒苒,眸中露出几许异色。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暗影阎罗。”温苒苒言简意赅,“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他也是法者之一的,你只需要知道,我知道他也在跟我一样的时空里!” “当然,他被我杀了!”温苒苒扬了扬下巴,骄矜地看着对方。 “法者轮回之能,血祭开启,一开始……我只是想让暗影阎罗去追杀你,但是后来……尽管只有一天,我还是发现了变动,因为你开启了轮回之法,所以,暗影阎罗会跟着你,一起经历百年,但是因为他是被你带进去的,所以,他只会重复自己的任务……”杀千刀笑了笑,倒是不意外,“不过圣女也要理解,我们杀门,一向是拿钱办事,只是,当初的暗影阎罗,刚好是那个法者之一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法者?”温苒苒紧紧盯着杀千刀,“难道,你是沂州顾家的人!?” 杀千刀一愣,没想到温苒苒居然会知道的这么多。 “你是如何知道顾家?” 温苒苒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对方,“其实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如果是沂州顾家的人,应该很少会出山才对。” 当时认识的青玄因为天命星的原因,绝对是个例外,但是眼前的杀千刀,不,应该说是顾千刀,又是怎么回事? 杀千刀拂了拂自己额前的那缕青丝,勾唇嘲讽笑道,“不要跟我提顾家……我只是个被逐出了顾家的弃人而已,父母双亡,乃是顾家之耻。” “所以,你还是想回到顾家的吧?” “呵!笑话!”杀千刀声音骤然尖刻了起来。 “不管是回到顾家到底干什么,你都想为自己正名,或者说,为你父母正名……”温苒苒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不可能!” “到底想不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然,你可以慢慢想,毕竟日后,我因为一些事情,也迟早要去顾家走一趟,如果你想说你的故事,我随时欢迎!”温苒苒笑了笑,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千姐姐……你是我曾经值得敬佩的对手,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很期待能与你合作,你现如今待在光明教,也不过是利益相交,既然都是利益,那何不选择对你更有利的合作者呢?” 杀千刀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那张明明是男人脸,却往往做出女人姿态的脸上,这会儿显露出一抹凝重。 他犹豫了一下,咬牙露出一个笑容,搭上了温苒苒的手。 握手之间,代表着某种交易的达成。 “放心,我认识的人都说我靠谱!” 温苒苒安抚着对方,“我现在不要求你一定要跟我合作,等你想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杀千刀没有说话,只是在温苒苒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才突然道。 “温苒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根本不是诚心帮易天,对不对?” 温苒苒的脚步顿了一顿,回头,朝着杀千刀嫣然一笑。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也只相信我自己!” 759.金门的账本 告别了杀千刀,温苒苒亲自去了一趟金门。 等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的时候,温苒苒骤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裕王府跟这比起来算个啥啊……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金山银山! “这么多的财富,全部都是……光明教的上供?”温苒苒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岭南一带的神仙散是五石散跟极乐散的结合,但是神仙散大部分是为了控制民众,是以各种方式捐赠出去的。 但是,这样一来,即使每个人每段时间分到的只有一点点,加起来那也是极为庞大的成本。 就算是百姓好心资助,或者是抢劫了商户什么的,也不至于这么有钱吧? 茶叶,丝帛,瓷器,药材能占一部分比重,但是除此之外剩下的呢? 温苒苒瞥了一眼身边的老管事,这管事叫范集,在光明教内部呆的时间很久了,一看就是属于那种狂热教徒,当时被指在温苒苒身边的时候,第一眼看温苒苒,差点直接给温苒苒跪下。 虽然做什么都战战兢兢,一副她好像施舍了他什么天大的东西似的,但是好在做事还是不错的。 “金门这些年,应该是有专门分门别类的账本的吧?拿来给我看看?”温苒苒挑眉看着范集。 范集犹豫了一下,“圣女,这账本,一直以来都是门主亲自管理的……以前萱夫人……也不曾管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萱夫人那疯批的样子,交给她管也不合适啊!”温苒苒看着对方,“放心,我不会有什么的,冥王会保佑你的!” 乍然听闻冥王的名字,范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眼前一亮,高兴起来,连连点着头去给温苒苒拿账本了。 账本很快搬来,之所以说是搬而不是拿,是因为这账本足足有两大箱,实在是太多了。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两大箱,有点诧异,“这……这么多年的,都在这了?” 范集点头,“嗯,小的在这光明教中呆了有十几年了,之前的萱夫人不管事,账目一类,都是小人在列。” 温苒苒随手翻开一本,看着上面清晰明了的账目,有点诧异。 别的不说,虽然这光明教内部乱得跟屎一样,但是人才还是不少的,而且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杀千刀的武功,仇南的用毒…… 眼前的范集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这一手账目,饶是让温苒苒来算,恐怕也会有错漏之处,但是这上面却很是清晰,即使是有一点点微小的错漏,也很快便能查明去处而后补上。 不得不说,比起在朝中几乎举目无亲的夏离渊,夏离鸿在用人之术上,还是有一套的。 只是……温苒苒细细翻着,目光定格在了一处红笔朱批的数额上。 这一笔数额极为庞大,甚至足足三十万白银,但是上面却诡异地没有说任何需要,就像这五十万的白银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这一条……”温苒苒指着那账本上红笔朱批,“是怎么回事?” 不提不要紧,一提,范集的脸色也变了变,最终在温苒苒略带威胁的目光之下,还是说了。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每年春秋,教门内部总会凭空多出来一笔钱,教主说,不让别人知道,但是要做记号,因此,就都写成这样子……” 每年春秋? 760.三十万两雪花银 三十万两白银绝对不是小数目,甚至于之前裕王府一年的俸禄加各种各样的变现也不过十万两。 而这……居然每年都是三十万两?! 难道是……温苒苒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世人皆知三皇子夏离鸿带着王束军的弟弟,镇北大将军王奉山驻守北疆,数年未归,而这北疆也安然无恙,为国家平安立了汗马功劳。 但是……如果像自己之前猜想的一样,夏离鸿早就勾搭了燕国,那么也不存在驻守这一回事。 之前朝廷每半年拨给北疆的军费,足足五十万两,年支出一百万,而这春秋两季,正是下拨军费的时候,然而这些个军费,居然……居然全部都中饱了光明教的私囊?! 温苒苒无法想象那些镇守燕北的将士在每个季度二十万军费的拮据之下,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只是,夏离鸿……温苒苒强忍着火气,紧紧捏紧了拳头,将此事默默记下。 “没事了!”温苒苒坐在椅子上,颓然摆了摆手,让范集将这些账本带下去。 仓库之内回复了安静,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发着光的小山。 说实话,她自幼过的也不是什么富裕日子,因此一向爱财,第一眼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的时候,她也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 但是,等她彻底查清楚了这一批军费的来历之后,这点念头几乎是立刻就被打消了。 幼年跟着温重走南闯北,路过燕北大漠的时候,温苒苒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那会儿,燕国跟荣国的摩擦不断,经常有着一些小的游击斗争。 那里,不仅有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美景,还有那无尽黄沙之下,掩埋起来的尸骨,血腥,和杀戮。 燕北天寒,一到冬天,雪下的大了甚至能没过膝盖大腿,乃至腰间,士兵生活极为困苦,每年都有着不少冻死的士兵。 皇帝老儿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每年拨给燕北的军费都极其充裕。 但是荣成帝估计打死都没有想到,他传说中那个最淡泊名利,一心为保家卫国的三儿子,居然每年私吞了六成的军费,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另一个荒唐野心! 温苒苒捏紧了拳头,心中对夏离鸿的厌恶更甚一层。 夏离霜想要皇位,他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即使是有利益冲突,却也绝对以民众的利益为先。 夏离渊想要皇位,算不得那么勤勤恳恳,但是也不会主动祸害百姓。 而夏离鸿……简直就是毒瘤!狼子野心私吞军饷不说,还在西南扩大邪教的影响,妄图控制民众。 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是谁家的民心是这么得来的?!这跟恶魔有什么区别?!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胸中怒气满盈,却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冲动,现在到底不是算账的时候,等到岭南的事情一结束,一定要让他们吃个大亏! 温苒苒恶狠狠想着,没一会儿,范集送完账本回来了,说是仇南已经将原先被关押起来的少女放出来了,在后山的广场空地上,就等着温苒苒过目。 761.囚笼中的少女 温苒苒跟着范集,一同去了那所谓的广场空地,然而,等到真正见到的那个景象的时候,尽管只有一眼,温苒苒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面前放着的,是无数个足足两三个人高的大笼子,而笼子里面,一群少女赤身裸体,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一个个都含着泪蜷缩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无数的鞭痕和刀痕。 鞭痕是因为不听话被打,而刀痕,则是因为姬采萱那个变态需要取血。 每一个少女的容颜放在什么青楼里,都最低能混个花魁的角色,而这会儿,却人不人鬼不鬼一样,被像兽人一样关在这笼子里。 “圣女殿下,这些女子身上的药,我已经提前让仇南解了,这会儿她们的神志是清醒的,您……” “先去拿些衣服,再不济布也可以,都是女儿家,这……像什么样子?!”温苒苒拳头捏得死紧,却尽可能维持着平和的语气,“衣服实在不够,去找杀千刀!让他去整!还有热水,饭菜。” 范集忙不迭去准备了,温苒苒看着面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由得眼圈儿发红。 这些女子,年纪都不算大,大一点的十八九岁,小一点的,甚至还有十二三岁的少女。 温苒苒看着面前瘦弱的,蜷缩在笼子里的小小少女,伸出手刚准备碰一碰对方,对方颤颤巍巍,明明浑身都在抖,却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哭出声。 温苒苒敏锐发现,这些少女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很干净的,估计是姬采萱这个变态,虽然关着他们,但是也有用温泉给她们清洗。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温苒苒尽可能扬起一个善意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但是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放出去的人不能乱跑,先统一听指挥,我自会安置你们,那个老妖婆已经死了,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不用怕!” 那小少女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温苒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漂亮姐姐,你真的会救我们吗?”那小少女眼中还带着点懵懂,眨了眨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眼泪就要淌下来。 温苒苒被这目光看得难受,轻轻点了点头,隔着笼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是的,我已经让其他人下去布置了,你们只要乖乖的相信我……我保证让你们都回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青稚……” “姑娘,这是真的吗?!”看着温苒苒对青稚温柔的态度,不少人都发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你们只要听话!不要乱跑……” “姑娘……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跑的!之前……之前有人乱跑,却被人……被那些人抓住,当场就……听说最后卖到了万花楼,再也没了踪影……”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姑娘似乎在这群人里还有些话语权,低声道。 温苒苒皱眉,万花楼?这不是扬州城最大的青楼么?联想到之前姬采萱身边的这些少女的来历,温苒苒大概有了底。 762.少女与血器 热水和衣服吃食很快送来,温苒苒屏蔽了在场的所有男子,让人封锁了广场,一个一个打开锁。 “听话,排队,我保证只要乖乖的,不捣乱,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出去!” 一群接近赤裸的少女捧着身上那点可怜的布料,披着衣服,终于小心翼翼走到了一旁的长桌面前,端起了碗…… 温苒苒看着这情况,不由得叹息。 这些小姑娘被关得太久了,又或者之前见识过逃跑的下场,温苒苒之前一直担心她们会因为饥饿什么都逃出去,但是居然完全没有! 逃命就会死,已经成为了他们内心的一种恐惧。 “都吃饱了么?”温苒苒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这一群人,这一群少女足足有上百人,这么大的规模,甚至看着这些少女的容貌,就知道这绝对是在岭南的各个州城之内选拔来的。 这背后牵扯的利益链,绝对深重,当时在益州城之内,温苒苒见过一批,而这,是姬采萱这个利益链终端的一批。 “你们……我先问一句你们,有没有就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温苒苒问出这话有点尴尬,但是还是得问。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少女低声道,“也有那种被门内的杀手小厮侮辱的,那种,基本上是直接就地解决,被杀死,甚至被直接扛到了山下的窑子里,不过……后来也没有人敢动手,因为有一次一个不长眼的正在轻薄一个被萱夫人看上的血器……被萱夫人看见,直接掐死了……”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事了,都没事了,不会有什么杀手小厮,也不会有男人,那老妖婆也死了……”温苒苒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安慰着这群惊惶的少女们。 “姐姐……我想回家……”一个女孩弱弱的声音扎在了温苒苒的心中。 “放心,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 温苒苒直接将这些少女都从后山带了出来,安排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夏离霜的人现如今已经暗中易容接管了温苒苒周边的院子。 “夫人!这些女子都已经安置完毕了!”沈通走了进来,低声道。 另一旁,原本夏离霜戴着的人皮面具,这会儿转移到了千羽的脸上,原因是武林大会在即,五大组织的最高首领正在商讨着这次武林大会的具体细节。 “嗯,让人好生照顾着,能问出来家乡的,回头联系众人,将他们好生送回家……记住,送回家一定要是以官府的名义!而不是个人,就说,我们官府是在追踪一桩买卖人口案!”温苒苒整理着万花楼的卷宗,头也不抬。 那天过后,夏离鸿一直没回来,杀千刀对这种事情倒是很伤心,不仅死皮赖脸跟仇南那边要来了这些女子的基本信息,还带来了不少补药,甚至从外面请了大夫。 杀千刀在光明教内部的时间比温苒苒要长,这些事情他做起来明显比温苒苒做更让夏离鸿信服。 当温苒苒问到杀千刀一个杀手为什么要出手的时候,杀千刀只是捋了捋额前那一撮刘海,“之前不敢做,这会儿既然敢做了,那么,就要做到底,我们女人!可不是那么好被欺负的!” 温苒苒听着这奇葩言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看来,杀千刀根深蒂固的性别认知,估计是扭转不过来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肯跟自己合作。 763.干净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为什么非说是官府追踪回来的?直接送回去不就得了么?”杀千刀对于温苒苒的这个举动有点不解。 “这些女子都还是完璧之身,每一个都容貌不俗,大部分基本都是富商人家出来的,只要安抚得当,以后还是能嫁个好人家……还有一部分则是贫民之家,无父无母的,或者父母早就被杀掉的暂且留着……以后想办法让她们自己谋生便是!”温苒苒叹了口气。 富贵人家娶亲嫁女,贞洁是很重要的,她不想让这些女子背负着这个火坑过一辈子,受害又不是她们的错,只要以后的人生顺顺当当就好。 杀千刀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行吧,随你怎么想,不过,易天回来之后,你自己跟他解释,这些事情我管不着!” 温苒苒点头,杀千刀肯帮忙已经让她很意外了,双方现如今还是试探着合作的阶段。 “其实我也看不惯那老妖婆的作风,但是先前一直有人压着,我也没办法……这些女子确实可怜!”杀千刀耸了耸肩。 温苒苒笑看着对方,“所以啊,千千,你还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姑娘!” 杀千刀嗤笑,“我才不乐意做什么好姑娘,只是看不惯罢了!” 温苒苒没有拆穿对方的嘴硬。 这边,温苒苒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另一边,万花楼雅间之内,五大组织的首领,夏离霜,夏离渊和夏离鸿三兄弟,还有着叶凌霄,杜梵天两个在武林上赫赫有名的长辈。 “易教主叫我们来这谈事情,怕是不太好吧?”叶凌霄看着这满楼的脂粉气,几乎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现如今是易天身份的夏离鸿呵呵一笑,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猥琐之气。 “美酒在手,美人在怀,才好谈事情,不是么?” 易天的脑回路很简单,一群大老爷们儿谈事情,不都是这样的么?温香软玉在怀,什么事情都好说。 孰料,在场的四个人却都抽了抽嘴角,面面相觑。 易天自以为自己这事儿办得不错,拍了拍手,门外,便有一群姑娘鱼贯而入。 “诸位兄台可以尽情挑选!” 夏离霜容色倾城,露出干净的下颚线,“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众人:“……” “那……那戾鸢兄弟呢?” “我?我在追求一个女子!她说,干净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我想娶她,要是这破了戒,可就娶不到了!”夏离渊冷哼一声,面上戴着易容,随口胡掐。 夏离霜那边,基本上已经猜出了对方身份,不需要戴面具,但是夏离渊这边还没有被识破,倒是可以伪装一下。 易天嘴角抽搐,求救一般看向胡子拉碴的大汉杜梵天。 杜梵天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之色,“在下家中狮吼,武林中谁人不知……实在是怕耽误了这些姑娘……” 一旁,一个花魁姑娘摇曳着身子走了上来。 “杜宗主说笑了……这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夫人这般,可谓是小肚鸡肠了!还是让如霜来帮杜爷好好放松放松……”说罢,玉手便要往杜梵天胸膛上摸过去。 杜梵天没有躲开,只是挑了挑眉毛,“贱内曾经因为我逛窑子追了我八条街……嗯,她自幼师承少林,被少林寺方丈养大,精通金钟罩铁布衫和胸口碎大石!” 如霜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她站在原地,面色扭曲,最终,求生欲使得她讪讪收回了手…… 而另一边,叶凌霄则是更简单,一个“滚”字,便将姑娘吓得不敢上前。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764.狮子大开口 易天重重咳了一声,挥挥手让那些人都下去,摆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 来什么万花楼!去酒楼茶馆谈事情不好吗?!这一群狗日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叶凌霄年纪最大,这会儿出来打了个圆场,“易教主,咱们是来商量事情,不是来寻欢作乐,有什么问题,还请教主直说!” 易天咳了一声,妄图挽回自己的尊严。 “此次武林大会,旨在比武,但是今年不同往年,我觉得,咱们可以适当放宽一些权限?” “怎么放宽?” “不说其他,凡是在五大组织之中的门人,都可以参加!”易天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夏离霜与夏离渊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冷笑。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举办地点在扬州,因此,其他四派基本没有带什么人来,此时易天这狗贼想要将范围扩大到全部的门人身上,摆明了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甚至有可能在战斗之中,非死即残将人打废……好以此来削弱其他四大门派,以此立威。 此话一出,四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夏离霜敲着桌面,好整闲暇地看向对方。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得有点彩头吧?不然大家打来打去,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易天一愣,倒是没想到夏离霜会直接答应。 “彩头这好说,我光明教内部什么没有……” “好,那彩头就你光明教来出吧!反正这主意是你们提出来的!”夏离渊直接打断了易天的话痨,“我想想啊……这金银财宝大家都不缺,但是珍稀药材,武功秘籍倒是可以有,不过你们血榜的武功太过阴柔,我们也不喜欢,那就药材吧!” 易天被这夏离渊这样的无赖厚脸皮搞得完全愣住,“不知道……戾鸢楼主想要什么彩头?” 夏离渊看着对方,依旧是笑眯眯的,甚至透过面具都能看出来对方这人畜无害的神色。 “三株破厄花,两株千年紫参,一棵鬼藤。一卷神仙散的药方!”夏离渊一口白牙森森,提出的要求却极为过分。 易天的面色一下子就扭曲了,这这这……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神仙散遍布岭南,属于有毒之物,我问溪楼别的没有,药师大夫倒是不少,破厄花,你绝对有,不用跟我装蒜。”夏离渊不客气的瞥了对方一眼,“既然想改变规则,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我们其他四宗也很难信服,你说是不是?” “哎……楼主说笑,这神仙散可不是好东西,要这个就过分了,不过那药材倒是可以有!”叶凌霄出来,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圆场,让易天的脸色略微好了一些。 “楼主说笑了,神仙散当然不能给,前面的药材,倒是可以考虑!”易天笑呵呵道,只是面色扭曲地紧,显然是肉疼。 但是……毕竟是作为彩头,他们赢不了,也就不会打其中的主意,能不能拿到还是两说。 易天咬了咬牙,还是做了决定,“就依诸位的,彩头我光明教出!但是诸位,比武场上刀枪无眼,可是要小心了……” 夏离霜抿着茶,微微勾起嘴角。 鱼,上钩了! 765.塑料兄弟情 会基本上也开完了,相当于是将之前的评审模式简化,直接将武林大会改成了比武大会。 除了现如今假意与光明教合作的叶凌霄之外,开完会之后,剩下的三个人又找了家酒楼开小会。 此时,夏离霜看着夏离渊,眸色有些奇异。 “你是如何得知……光明教内部有这么多我们需要的药材?!” 夏离渊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 “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啊!” 夏离霜微愣,“你……” “因为善恶花的原因,我自己的情绪也不稳定,需要治疗,但是我问溪楼内部没有破厄花,因此,这么多年,问溪楼内部只得给每一个杀手都中了三更月,因为他们自己中了毒,自己也会想办法寻求解药……就比如你!” 夏离霜嘴角抽搐,想着先前给自己下毒的夏离渊,恨不得一茶杯敲对方脑袋上。 “不过来到这边,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苗莲花姑娘,我倒是突然间想起来了……若说这天下毒草的解药谁还能有,那必定是当年的湘西蛊毒一脉,只是这一脉已然四下流离,当年一把火全被烧光了,苗姑娘那边没有,但是她给出了有用的信息!”夏离渊笑得很是狡黠。 夏离霜眸子微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仇南!” “现在你看,让我诈出来了吧?到时候三株破厄花,我一株你一株,剩下的一株给问溪楼的兄弟,一举三得!至于那两支千年紫参,则是给杜宗主家的小少爷吊命用的,那玩意儿药效强,有用!”夏离渊笑眯眯的,这会儿看着倒是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夏离霜看着这样的夏离渊,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五哥……你……” “别谢,也别哭!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苒苒。”夏离渊一口打断了夏离霜的煽情,语气凉薄,“当时下毒是真的想要制你于死地,但是看着苒苒为你东奔西走的样子……我不忍心,你如果死了,她这一辈子不会原谅我!” 夏离霜浑身一震,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拍了拍夏离渊的肩膀。 “五哥,宾国那边……” 夏离渊一愣。 “放心,我不会白白承你的情,当然,这也是你本来就欠我的,我只向你保证,未来宾国那边,如果可以,我会帮你处理!” 夏离渊抿唇,随即点了点头。 宾国这个国家很奇怪,虽然弱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对方。 甚至许多外部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内部到底是怎么个管理模式,只知道在宾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太尉蒋子敬,甚至连宾国皇帝都很少出面。 不少人也打过宾国的主意,但是,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饶是荣国这样武力强盛的大国,最终,也只能让对方战败而不能吞并,这无疑使得其他三个国家非常头大。 要知道,当年即使是安国兰国,也一样被荣国吞并了,而现如今的宾国,却仍旧在一派风雨飘摇中站稳了脚跟。 “我年幼时去过宾国一趟,但是那会儿也没有查出什么消息,只知道我的母妃与宾国皇后好像认识……回头可以的话,我帮你问问!”夏离霜挠着脑袋,终于从自己的记忆里刨出一点边角料。 夏离渊浑身一震,最终还是承了夏离霜的情。 766.得民心者得天下 对于夏离渊而言,他是想要皇位,但是更想要的,却是属于宾国的一个认可。 桃妃作为私生女,带着母亲的遗言远嫁荣国,但是却每一刻都期待着能够回到宾国,为自己的母亲翻案,让自己名正言顺入主宗祠,成为宾国公主。 夏离渊其实从小跟桃妃差不多,但是桃妃对于夏离渊的教育,除了那令人头大的审美之外,其他的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比起陶皇后那样严厉的精英式教育,桃妃的教育显然要更为成功。 桃妃对于自己的宾国往事是明着说的,而陶皇后,则是完完全全将夏离霜当做工具人一类的存在。 夏离渊叹了口气,看着夏离霜,自幼一直以来不对盘的兄弟两人,这会儿难得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夏离霜挑着眉毛,难得没有说话。 …… 温苒苒刚整理和安顿完了那一群姑娘之后,夏离鸿便带着满身怨气地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温苒苒心中暗笑,知道这是他外出谈事情谈崩了,但还是故意问了出来。 夏离鸿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只是让温苒苒为他倒了杯茶,明显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对了,之前姬采萱试药的那些女子,我都安置在我院子附近了……万花楼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一提起万花楼,夏离鸿只觉得自己老血梗在喉头,“你怎么知道的?” “笑话,跟那些女子一商量,就算不知道也很难吧?”温苒苒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怀疑这狗贼是不是被气疯了。 “那些女子,都杀了吧!或者北上,直接充作军妓!”夏离鸿提起都杀了的时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温苒苒不说话了,只是暗自心惊。 夏离鸿看着温苒苒的神色,“难道,你想保下她们?”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能说是保下他们,只是……在我这边的利益来看,温家查岭南五石散一案,已经算是解决,但是陛下肯定不是很满意,所以,如果再加上解决拐卖幼女这一案,便能最大程度打消荣成帝的怒火,不是么?” 眼见温苒苒这般直白为温家打算,夏离鸿倒是有点不好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跟温苒苒还是合作关系。 自己在朝中一向无人,生母虽然在岭南地位显赫,是曾经的圣女,但是在朝中,却出身低微,如果能就此得到了温家的支持和友谊,不失为一件好事? 夏离鸿摆了摆手,最终还是顺了温苒苒的意思。 “既然是你自己救的人,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温苒苒微微松了口气,低声答应着。 “其实殿下,光明教的事情毕竟影响过大,一个姬采萱更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放了这些女子,到时候对你也没有坏处,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也不必太过介怀!”温苒苒娓娓道来,平静而看似没有任何隐瞒的话语,却打消了夏离鸿心头最后一点疑虑。 的确,连年戍边,其实夏离鸿也只是在朝中挣了个好名声,但是在军中……因为军饷的事情,大部分人都对他心生怨念,如果能就此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对于他夏离鸿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正说着,门外却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易哥哥,在吗?” 767.少女的心思你别猜 夏离鸿瞬间收了心思,刚才那一点戾气也瞬间藏了起来,一下子转变成了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变脸速度之快,让温苒苒目瞪口呆。 “你……” 下一秒,像是要印证温苒苒所想一般,叶君萌端着托盘,大步上来,脸上还带着点小女儿家的羞涩。 “易哥哥!原来你在冥烟姐姐这里啊!” “阿萌,怎么了?”夏离鸿和蔼笑道。 叶君萌抿着嘴,甜甜一笑,“之前易哥哥跟我说想吃桃花酥,我学着做了,但是不知道合不合口味,易哥哥,你尝尝?” 夏离鸿一愣,倒是进来让叶君萌坐下,没有防备地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叶君萌期待的看着夏离鸿,小脸上满是憧憬。 糕点一入嘴,温苒苒清楚的看到,夏离鸿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易哥哥,好吃么?”叶君萌笑看着夏离鸿。 夏离鸿抿着嘴,点了点头,抽搐着眼角,强迫自己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然后猛灌了一杯茶。 “好……好吃……那什么,阿萌,你先跟冥烟姐姐玩一会儿,易哥哥去后山看看,待会儿来寻你可好?”夏离鸿忍住那点反胃的恶心,勉强道。 叶君萌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一旁,温苒苒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阿萌?易哥哥?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 等到夏离鸿走了之后,温苒苒瞅着桌上那盘桃花酥,看着双颊绯红的叶君萌,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阿萌,你什么时候跟教主……” 说起这个,叶君萌有点不好意思,她挠了挠脑袋,笑道,“我……我上次被那个老妖婆抓走的时候,后来我听照顾我的侍女说,那天,是易哥哥救了我……”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叶君萌对于夏离鸿,似乎一直都是有好感的,但是叶君萌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而夏离鸿摆明了没安好心。 先前跟叶凌霄透露了一点联姻的心思被拒绝之后,便将目标盯上了叶君萌? 这狗贼! 温苒苒有点气愤,看着叶君萌傻乎乎的样子,“所以,你喜欢他?” “哎呀!冥烟姐姐,你说什么呢!”叶君萌娇嗔着轻锤了一下温苒苒,随即羞涩地捂住了脸。 温苒苒:“……” 得,看这样子,是被那狗贼迷得不轻,叶凌霄知道这事儿,估计要被气死。 “阿萌,你喜欢他什么啊?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好的啊?”温苒苒有意识要拯救一个被渣男迷昏了头的少女,却又不愿意直说,只能婉转提问道。 叶君萌拖着下巴,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帅啊,还救了我!” 温苒苒气结,直接将门外的沈通和易了容的千羽叫进来。 “那我觉得,他们也很帅啊?你不考虑考虑他们?” 突然被叫进来的沈通和千羽:“……” “圣女,这……”这小丫头太小了啊!背景太大了,他们……他们招架不住…… 沈通看着这明显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眼神控诉温苒苒:你看你都教了人家小丫头些啥? 叶君萌眨了眨眼,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姐姐你真会说笑!” “阿萌啊,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一句,这看人啊,不能只看表面,要全方位了解,这世界上渣男种类繁多,你绝对不能轻易被蒙蔽双眼啊!”温苒苒劝得苦口婆心。 叶君萌似懂非懂点头,又笑了起来,“姐姐你放心啦!我会擦亮眼睛的!” 温苒苒:不,你不会! 好不容易说了一通,但是没有起到效果,叶君萌又蹦蹦跳跳跑了,留下温苒苒无奈扶额。 这……当姐姐太难了! 768.万花楼 眼看着叶君萌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视线里,温苒苒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什么……温姑娘,我觉得吧,这少女的心思你别猜,真的……”沈通看着头大的温苒苒,“小姑娘家家的,还小,眼瞎个一两次都正常,您……” 温苒苒瘫在桌上,“她要是瞎了一个普通的二流子我都不说啥,她这是瞎摸了一个随时可能要她小命的人,我……”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温苒苒直接坐了起来。 “你们俩,似乎还没娶妻吧?要不,谁去追求一下她?让这小姑娘擦亮眼睛?” 沈通&千羽:这是什么鬼办法? “我我我我不去!”沈通立即站了出来,“那小姑娘一看就不喜欢我这款!” 温苒苒笑了笑,没有回沈通,只是将奸诈的目光投向了千羽。 “千羽~~~” “我我我……我也不去!我宁可喜欢江唐!”千羽背后一凉,额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赶忙一溜烟儿跑了。 温苒苒撇嘴,暗道无趣。 不过叶君萌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儿,还是要找个机会让她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才是。 看着桌上的桃花酥,温苒苒下意识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呸呸呸……我靠这什么玩意儿?毒药吧?!”温苒苒差点呕出来,连忙灌了一口茶去吐了。 同时心里也有点庆幸,得就靠着叶君萌这毒死人的厨艺,估计夏离鸿会以为这姑娘是不是要暗杀他…… …… 武林大会的时间正式定了下来,地点定在了城外的一处湖心小岛上,那湖水正好呈圆形,湖心两座小岛相隔不远,其中一座小岛上有个面积颇大的亭子和房屋,另一个小岛则是一片空地,正好用来比武。 不过,这地形,却将比武的难度在无形之中加大了。 要是擂台也就罢了,顶多飞下去受点伤,但是这水上……估计某些旱鸭子要哭死。 不过,武林大会怎么样,这跟温苒苒显然是关系不大,想到之前姬采萱专门拐卖少女的利益链,温苒苒还是觉得去万花楼看看比较要紧。 万花楼是扬州城内最大的青楼,其巨大的名声不仅仅来源于这其中姑娘的漂亮,还有万花楼培养出的独特的一种人——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指的并非是马,而是人,更准确地来说,是女人。 这些女子,大多贫苦出身,被人贩子一路拐卖到这里,老鸨会挑选出其中姿色极为不错的雏儿,教她们一言一行,唱歌乐舞,甚至于床上功夫。 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些女子都无一例外是处子之身。 既有着未经人事女子的单纯,又有着青楼女子的媚色放荡,还身兼才艺,因此,不少达官贵人家中,都会买几个瘦马回去做妾。 做妾,一辈子以色侍人,人老珠黄年老色衰之后便被抛弃,是这些女子这辈子都不可逃脱的悲惨命运。 在姬采萱还活着的时候,这些女子,要么是被买了做妾,但是更多的,便是被关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后山,忍受着极大的侮辱,只为了成全姬采萱的青春美貌。 可以说,万花楼能够做大到今天,少不了姬采萱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红灯笼,不由得笑了笑,此时此刻,她像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一样,带着同样衣着普通的沈通好奇而又嚣张地迈进了大门。 769.只值二两温苒苒 万花楼老板孙曼娘最近很烦。 自己之前一直跟光明教做生意做的好好儿的,但是最近,自己这万花楼一直以来的金主突然暴毙,万花楼背后的利益链直接断掉了。 她想暗中再去联系一下光明教,最起码能维持着往日的合作,那天,好不容易等来了教主谈事情,但是自己放出去的姑娘们,却没有一个能将恩客哄得开开心心的…… 连带着教主对自己这万花楼也开始心生不满,虽然万花楼平时也是日进斗金一样的存在,但是到底赚的少了…… “哎呦!这两位爷!好久不见了!”曼娘强行掐出熟稔的招牌笑容,招待着来客,却骤然看到一男一女从门口处进来,两人衣着看起来都不是很富贵,估计是哪家穷人家来卖儿卖女的。 最前面那小姑娘模样水灵地要命,看起来还有些天真的模样,而她身后站着的,估计是她哥哥,这会儿正满脸不舍。 这种活不下去卖孩子的套路,孙曼娘见的太多了,因此,直接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将那两个人带去了自己房间。 温苒苒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这会儿满是懵懂与无辜,看着沈通,扑闪着大眼睛。 “哥,这里好热闹啊!” 沈通看着这小姑奶奶,心脏都在抽抽,勉强点了点头,做了一副大哥的样子出来。 “嗯,烟儿……喜不喜欢这里?” 温苒苒内心强忍着笑,做出一副懵懂的表情出来,“喜欢……这里是不是有好吃的!?” 沈通点头,“嗯,有很多好吃的!” 曼娘在门外听着这消息,不由得笑了笑,推开了门。 “二位可是来……” 沈通忙站起来,“那个,妈妈,咱们能出去说么?” 曼娘挑眉,这种经常被骗进来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桩,把这小姑娘调教好了多卖些价钱,用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妈妈,这,舍妹……”沈通看起来憨憨的,搓着手,一派穷苦人家出来的样子。 “老规矩,二两银子!”曼娘也不说别的,直接开价。 沈通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看着孙曼娘。 二两?!这也太便宜了点吧?! “那还是算了,我带着妹妹走吧!”沈通一听价钱,脸故意沉了下来,推开门,拉着温苒苒就要走。 孙曼娘却冷笑一声,直接挡在了门口。 “哼,进了我万花楼的门,还想出去!来人!给我拿下!” 沈通气结,“你……你们……” 然而,还没等沈通说完一句话,立马出来了几个龟奴,连推搡带打将沈通轰出了门。 温苒苒在里间,自然也是听见了动静。 沈通站在花楼门口,怒斥着孙曼娘,“你……你个老泼妇!别后悔!” 孙曼娘一声冷笑,“让老娘后悔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温苒苒坐在里间,似乎是疲倦极了的样子,等到孙曼娘进来的时候,还朝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 “姨娘……我哥哥呢?” 孙曼娘愣了一下,这才道,“哼,你那个傻哥哥,早就不要你了!你乖乖呆在这万花楼里,给老娘我赚钱!” 温苒苒: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点! 770.以身做饵 “来人!先关起来!”孙曼娘大手一挥,温苒苒直接被关进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温苒苒被推搡着关了进去。 骤然被推进去,眼前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温苒苒鼻尖敏锐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 周围似乎有着轻轻的啜泣声,温苒苒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一片黑漆漆的屋子角落,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女孩,还在抱头痛哭。 万花楼居然还有?!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下意识开口,“你们……” “你们都是被拐卖进来的?!” 温苒苒的话让几个女孩子的啜泣声小了些,一个轻柔的声音稍微“嗯”了一声。 温苒苒沉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周围。 出发前她特地向夏离霜交代过,不用管她这边,就是不知道,夏离鸿若是知道了自己现如今被俘虏的消息,会不会极快地来救自己。 “你……你也是么?”沉闷的声音响起。 温苒苒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只是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出去的!” …… 另一边,沈通在从被万花楼赶出来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跑了回去。 “教主!教主!不好了!” 夏离鸿正在清点库房里的药材,那些狗东西狮子大开口,三株破厄花两株千年紫参一株鬼藤,夏离鸿一边肉疼地准备着一切,听见沈通的大呼小叫,不由得皱眉。 “什么事情?” 沈通一脸焦急,还带着些愤恨之色,“圣女……圣女殿下被万花楼的人……” 夏离鸿一愣,现如今温苒苒对他还有用,怎么能…… “到底怎么回事?!” 沈通缩了缩身子,这才带着点气氛开口,“我……我们今天本来想是去好好谈万花楼之前的事情,但是……那老鸨似乎将我们当成了来卖儿卖女的,态度恶劣不说,还将……还将圣女给……掳走了!” 夏离鸿怔在原地,随即大怒:“什么?!那你……你们两个护卫呢?!干什么吃的?!” “我们……那万花楼中似乎有武艺高强的人,我们……我们不敌……”沈通低着头,一副准备领罪却又委委屈屈的样子,成功点燃了夏离鸿的怒火。 夏离鸿再一次愣住,他与万花楼只是合作关系,毕竟光明教是这一地百姓的信仰,青楼什么的,太破坏形象了。 因此,万花楼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而已,青楼之中,怎么会有拥有内力的高手在?! “武功路数能看出来是什么人么?”夏离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沈通大惊,连忙跪地摇头,“属下……属下不知,只是那万花楼中,倒是有一些媚药的味道,有点像是……” 沈通说话留了一半,但是夏离鸿却瞬间心中雪亮。 毒门,仇南……仇南是个蛊毒师,而他有一种独门媚药,正是先前被姬采萱勒令,常年给万花楼生产的…… 这件事情本来没什么,但是放在温苒苒被俘的情境之下,明晃晃是有别的心思在其中。 想到这,夏离鸿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药材,面无表情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看了身边的沈通一眼。 “走,去砸场子!” 771.万花楼前的对峙 入夜,万花楼里依旧灯火通明,依稀能听到歌女浅唱,一派盛世安和之景。 孙曼娘站在万花楼门口,熟稔地招揽着客人。 “哎呦!这位爷!您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来来来,里边儿请!翠翠,去招呼着!”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 …… 泼辣而谄媚的吆喝声响起,却被一辆看起来低调却奢华的马车打破了寂静。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戴着黄金铁面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看样子不像是来逛窑子,倒像是来砸场子…… 被自己心头突兀的想法惊得眼皮一跳,却还是摆出招牌的媚笑。 “哎呦呦,教主,可是好久不见了,您里边儿请?” 夏离鸿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曼娘,一脚踹开了想要凑上来招待的龟奴。 力道之大,让那龟奴直接飞出去了好几米远。 孙曼娘一愣,一下子被这阵仗吓住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今天怎么…… “呵呵,教主,谁惹您生气了?让咱们楼里的姑娘,好好宽慰宽慰?”孙曼娘面色煞白,却还是维持着最勉强的笑容。 夏离鸿瞥了一眼对方的艳俗妆容,修长粗粝的手指指了指孙曼娘。 “你。” 楼里的恩客都被这阵仗吓呆了,甚至抱着姑娘的手也松开了,生怕这位爷一个不开心要了自己的小命。 “这话我只说一遍,把圣女交出来,自动解散你这万花楼,自裁谢罪,我既往不咎,否则,定要你生不如死!”夏离鸿语气淡淡,却充满着阴狠的杀意。 孙曼娘一愣,冷汗不由得从背后浮了上来。 “圣女?什么圣女?圣女殿下怎么会……”话音未落,孙曼娘却瞥见了在夏离鸿身后站着的一个精壮汉子。 这会儿,那汉子早已经褪去了早上来的时候脏兮兮的装束,一身铠甲,显得精干有力。 那铠甲与刀剑碰撞的铿锵声,让孙曼娘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孙曼娘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小子……是教主身边的人,那自己绑走的那丫头…… 孙曼娘猛然间身子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呆滞在了原地。 “这这这……” 不是吧?不是一个穷苦人家送来的小丫头吗?!怎么摇身一变,会成为光明教圣女?! 她……她这是将圣女绑进了青楼?! 孙曼娘腿一软,只觉得眼前天塌地陷,脑袋嗡然。 身后,沈通却已经大声控诉了起来。 “就是这女人!我之前跟圣女来说先前教中的一些事情,中断萱夫人之前留下的合作,可是这女人!这女人居然说我们是卖孩子的!扣押了圣女不说,她身边人,还将我赶出了万花楼!” 夏离鸿面无表情,眼中的寒气却更重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身后,一声更加狠厉的声音打断了对方。 “夏离鸿,你将她掳走,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众人齐齐回头,便看见一个好似天仙一般的人儿,玉树临风,身长玉立,仿若谪仙人一般,立在了万花楼门口。 夏离鸿眉宇一冷。 “夏离霜,你还是来了!” 772.尔等小民不要瞎掺和 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夏离霜。 此刻的夏离霜,已经完全恢复了自己的王爷装扮,摆明了要与夏离鸿对着干。 “苒苒是我妻子,我不会劳烦旁人照顾!”夏离霜眸色平静,没有多看夏离鸿一眼,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孙曼娘,“我数三下,要是见不到苒苒,你这万花楼连带着光明教,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孙曼娘一愣,赶紧屁滚尿流地让他们去请圣女。 温苒苒在昏暗的柴房里面没呆多久,便又听见了柴房的门打开,直接几乎是赶紧被推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跟自己预料的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有一旁不少不怕死的在看热闹…… 看见夏离霜的那一刻,温苒苒不由得一愣。 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怎么这会儿夏离霜还出来? 但是好像如果她被俘,夏离霜却一直不表态的话,好像也不合适,那样的话,某种程度反而会证实温苒苒的谎言。 温苒苒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夏离霜,随即眸中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夏离鸿在一边,死死盯着温苒苒的脸。 说实话,夏离霜是他故意透露消息请来的,今天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不得不有所防备。 只要……只要温苒苒敢露出一丁点儿与夏离霜有合谋的意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然而,没有,温苒苒只是被扶着出来,看着倒是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看到夏离霜的那一刻,先是震惊,随即身体颤抖了起来,生生别过了脸。 表情,动作,都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夏离鸿悄然放下了一丝戒备,笑道,“圣女受苦了!” 温苒苒回避开夏离霜的眼神,摇了摇头,“这万花楼……多行不义必自毙,后院还有很多被关着的小姑娘,那些姑娘我都问过了,都是被拐来做雏妓的,如此大的人口买卖,是我岭南之耻!” 温苒苒的声音不算小,周围一圈儿人基本都能听得见,不少恩客看见温苒苒,先是露出了惊为天人的神色,有的下意识收起了自己猥琐的想法。 不少人甚至都是光明教的教众,信奉拜月祭。 拜月祭那晚,温苒苒召唤出血月的事情已经在扬州城内传遍了,而今日,不少人近距离接触到这位圣女,这才发现,是真的惊为天人! 不少商户已经开始附和,“竟然有这等事情!?” “我说怎么万花楼的姑娘流动性这么大,她家的扬州瘦马……啧啧……” 温苒苒垂眸沉思一会儿,看向了夏离鸿,“教主,民心所向,还是处理一下吧!” “哼,要处理也是本王这个朝廷钦差处理,易天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主,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旁的夏离霜看到温苒苒不理会自己,似是气愤极了,直接怒道。 温苒苒一愣,似是与夏离霜对视一眼。 夏离鸿看到她明明已经握紧了拳头,却还是松了下来。 “教主怎么看?” 夏离鸿一时间语塞。 什么叫民不与官斗?这就是!他当然也是朝廷中人,也是朝廷命官,但却不是应该身在这里的朝廷命官。 要是父皇知道他不好好守着燕北,敢来岭南作乱,估计分分钟就将他当第二个夏离明处理了。 也就是说,夏离霜的及时赶来,使得原本自己可以私下处理的这件事一下子闹大,变成了只能让夏离霜来处理。 一时间,夏离鸿进退两难。 773.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苒苒……你……你随我回去可好?!”夏离霜拽着温苒苒,低声道。 温苒苒却只是淡定地看了夏离霜一眼,摇了摇头。 夏离鸿冷笑,“太子殿下还真是说笑了……冥烟姑娘是我教圣女,可不是你的什么苒苒!她生是我教的人,死是我教的鬼!” 温苒苒皱眉,这话便是夏离鸿意识到了夏离霜现如今很有可能将他呆在岭南的事情捅出去。 武林大会期间,三位皇子同聚岭南,夏离渊的身份现如今还是保密状态,而且就算是真的被发现,也能用云游当幌子给瞒过去。 而夏离霜更是名正言顺的钦差大臣,只有夏离鸿……好好的北疆不待着,跑来岭南兴风作浪,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此时,他不确定夏离霜是不是已经认出了他,但是,却隐隐拿温苒苒的安危来威胁夏离霜。 如果夏离霜敢向朝廷吐露半个字,那么,温苒苒的小命便立即就没了。 虽然名义上虚情假意合作了这么多天,但是……在已经信任她的情况下,这个时候,还想着将她当做工具人和人质,这夏离鸿,还真是没有心。 虽然她也没有。 温苒苒没有说话,堪堪维持住了自己戚戚然而又坚定的表情,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夏离鸿身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同时看着夏离鸿,低声道,“教主,万花楼的事情……可否卖我一个面子?让他自己去处理?” 夏离鸿眉头微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想要除掉这万花楼,是为了给仇南一个警告,在沈通有限的话语中,夏离鸿已经明显感觉出了仇南有异心,本来是想敲打,但是中途出了这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有些难办。 思来想去,此种情况之下,让夏离霜去办也无妨。 仇南什么时候都能收拾……但是温苒苒的小命,却必须要死死抓在手中。 夏离鸿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夏离霜一眼,带着自己的人走人。 而身后,孙曼娘则是已经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如果让夏离鸿来办事,那可能还会有转机,但是……让钦差办事,自己可就完完全全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眼看着夏离鸿温苒苒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夏离霜才深吸了一口冷气。 身边,江唐一脸扭曲地看着自家主上,“主上,你不能激动,这是……这是演习,这这这不能当真的!” 夏离霜回头,没好气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一旁,被放回来的秦卓已经带着一队官府的兵差将万花楼团团围住,挨个儿登记,一时间,人心惶惶。 “殿下,记录在册的女子,都在这了!您……” “万花楼暂时先封起来,孙曼娘肯定是不能留了,这些姑娘,好生看护,后院还有一堆被拐的,试图联系他们的家人!” “是!” 全部吩咐完之后,夏离霜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看了一眼温苒苒消失的街头,夏离霜握紧了拳头。 苒苒,你等着我! 774.温重游历的真相 回来之后,温苒苒好久都没有说话。 夏离鸿看着这样的温苒苒不由得嗤笑一声,“怎么?你就那么想那个夏离霜?!” 温苒苒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会跑去找他。”温苒苒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夏离鸿笑了笑,倒是没有吱声。 女子就是这样,会容易动心,被男子耍得团团转,最后智商降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夏离鸿内心是很瞧不上这样的女子的,但是温苒苒似乎也不能免俗。 不过,温苒苒的态度看起来是很好的,最起码……懂得及时止损。 温苒苒只是恹恹地看着对方,但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万花楼的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如今出来,因为自己被俘虏,这一个月夏离霜已经拖了太久,眼看现如今的天气已经入秋,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跟荣成帝当时约定的时间了。 当时益州的事情之后,夏离霜就将爹爹跟程凤楼先送回了京中,也不知道爹爹现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毓婉的孩子,似乎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生了吧? 自己怎么说还算是孩子的姨娘呢,现在却深陷敌营,真是世事无常! “我答应你的事情必然会做到,接下来也基本上没有我的事情了……反正我就是个花瓶角色,你自己忙活你的就成,我去找千千说说话!” 温苒苒站起来,似乎很不愿意提及夏离霜似的,夏离鸿看着温苒苒这骄矜的背影,突然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些别的情感,但是这情感转瞬即逝,并不能成功将其抓住。 光明教后山。 千千优雅地吐了一地的瓜子儿皮,看着温苒苒。 “前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千千挑眉,眼波流转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点了点头,眉宇间终于略略放松了一些。 “之前温家跟陛下做的交易拖得太久了,前面虽然是名义上完成了,但是实际上,岭南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如果可以,我想此事一了,回京之后,让父亲辞官……”温苒苒有些烦躁。 这些日子忙里忙外,杀千刀没少帮忙,虽然还是那副让人眼角抽搐的样子,但是莫名的,温苒苒并不觉得对方讨厌。 千千笑了笑,“帝王之家,可不就是这样,君王枕畔不容他人酣睡,倒是苦了你,明明是兰国的公主,这会儿,却处处帮着那劳什子的温家。” 温苒苒摇了摇头。 兰国那边,毕竟是刚刚俯首称臣,只要安分,十年之内荣成帝是绝对不会想起来削藩这一茬的,因此暂时安全。 倒是温家,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落到了现在的境地,甚至先前让温毓婉大着肚子像是人质一样留在了京中,让温苒苒感到不安。 “我对你们朝廷内部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想来也跟顾家差不多,真是替你默哀!” 温苒苒有点好奇,“跟顾家差不多?顾家在沂州当地,真的能有这么厉害?甚至能一手遮着皇权?” 千千沉吟了一下,“你以前没去过?” “没有去过燕国腹地,只是听说那边的草原很好看,最后跟爷爷也只是到了北疆就没有再继续了,那时候他身体不好!”温苒苒解释道。 “难怪……荣成帝对五国之中每一个地方的习性都这么了解,这是真的想吞并四海啊?”千千状有所悟。 775.顾家和燕国八大部落 温苒苒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荣国那位皇帝的野心,可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千千笑得狡黠,朝温苒苒眨了眨眼。 温苒苒捏着杯子的手一愣,后知后觉才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温苒苒一直以为自己年幼的时候,温重带着自己游历四方,每到一个地方便会给朝廷写信,只是为了完成他将老之际云游四方的志向。 爷爷那么大的年纪,精通盗墓开锁,但是随身背着最多的,却是毛笔宣纸。 每到一处地方,便会将自己的见闻写下来,每过一段时间,那些背着的稿子又会被固定的人带走。 那时候,爷爷其实并不是在游历,而是在完成任务一般,以一个游侠的身份,对着五国边境的每一处进行考察。 也正是因为如此,年轻的荣成帝才能次次都有效出兵,次次都取得胜利。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有些佩服荣成帝的心思。 这皇帝老儿……虽然说不近人情,但确实是一代枭帝一类的存在。 荣成帝不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皇帝,他花心,滥情,有着所有帝王的毛病,却又被陶皇后所吸引。 他连年征战,扩大疆土,却又减免税收,轻徭薄赋。 他心怀天下,却又处处算计朝堂……温苒苒跟他相处起来的时候,每每都能感受到无穷的压力,他是一代明帝,只是明在何处,到底还是要有所考量。 “不说这些了……我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说,沂州顾家,居然跟荣国的朝廷差不多?” 这是温苒苒最好奇的点。 千千转移话题失败,无奈地笑了笑,“你还真是聪明得过分!” 温苒苒耸肩。 千千叹了一口气,平日里风流不羁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看着倒像个正常的男子。 他轻启薄唇,轻声道,“很简单,还是因为国策!燕国这么多年对中原虎视眈眈,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的地理位置地处草原,温差极大,因此以游牧为主,所以,在燕国内部,连年征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各个部落之间,抢夺资源,抢夺粮食,抢夺牛羊和马匹,每个部落都有他们自己的图腾,他们世代信奉着这些,信奉那些神兽会化作神明来保佑他们。” “而沂州在燕国,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特殊?怎么特殊?她只听说过这沂州在屋山之上,是哪里最为有名的山城,整个城池都建立在半山腰上,是燕江的源头之地,也是燕国最为富庶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部落之争?” “嗯,屋山又称屋脊山,在燕国人的传说里,这是盘古开天时,他的脊梁所化的山脉,一座屋山,不仅仅隔绝了宾国的骚扰,其中所生产的各种矿石,还给燕国人民带来了无限的财富,而顾家,依附着的黑虎部,是草原上最有名的八大部落之一。” “那其他几个部落呢?” “有象征燕国王庭的金狮子部,而其他的六部,则是,青鸟,火狐,玄蛇,赤鹿,灰鼠,白鹰!” 温苒苒摸了摸下巴,下意识将这几个部落都记在心里。 还好提前问了一嘴,否则,未来如果真的要去燕国的话,真的睁眼瞎了。 “也就是说,金狮子部象征的,乃是燕国王庭,而其他几个部落,也各自有各自的信仰,但是因为被王庭的部落打服了,所以偏安一隅,各自为政,而你们顾家依附着的黑虎部落,就跟先前蜀王在荣国的地位差不多?” 776.顾千刀的往事 “聪明!”千千赞许地看了温苒苒一眼。 “不过,顾家可不是依附,顾家能受到黑虎部的尊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能力,真的能通天乃至轮回!黑石便是其中最好的象征。” 温苒苒点头,她也觉得是这样。 “但是,如果要依附的话,也是依附那其中的金狮子部,为什么会来到黑虎部?” “不知道,传说中黑虎部的首领,是上一任燕王最疼爱的儿子,本来准备将王位都传给他的,可惜后来,被他的三儿子篡位了,因此,十几年来一直都是出于对峙的状态。” “顾家在黑虎部中,因为他们信奉神明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甚至这个话语权某种程度超越了黑虎部本身!所以,你若是到了燕国,一定要小心。我年幼的时候,听说顾家出了预言的绝顶天才,但是那个天才因为有自己的想法,在预言祭祀的时候出了问题,直接被赶出了顾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天命星?青玄? 或者应该叫顾青玄和顾千刀更为合适一些。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温苒苒好奇地看着顾千刀。 顾千刀笑了笑,眼线飞扬而妩媚,“这个么……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的……表哥!” “噗——”温苒苒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当然,他不喜欢我,甚至,在知道了我喜欢男子之后,将我上报给了家族,我的父母被按照族规处置,我自己……也受了难以想象的侮辱,拼着半条命跑了出来,就是想要证明自己!” 难以想象的侮辱? 温苒苒打了一个寒战,看着现如今顾千刀明明是男儿身,却一直女儿的做派,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些传统的部族对于这样的爱恋是断然不可容忍的,甚至有些族人或者父母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之后,会强行往自己儿子身边塞女人,纠正他们的性向。 但是若是被发现的话,估计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了…… 宫刑,结合着顾千刀现如今说话阴柔但是身形高大的样子,温苒苒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顾千刀……当时受了宫刑。 也是个苦命人……温苒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凤七当时也是这样,但是凤七显然比起眼前的顾千刀的境遇好得多……凤七或许是因为从小男扮女装,混乱了他的性别意识,而顾千刀……他心中的恨,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 若说顾青玄的毕生愿望便是回到顾家,向顾家众人证明他当年的语言没有错,那么顾千刀的目的,便有可能是覆灭整个顾家。 但是,背后有着草原大部落势力的支持,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自己所有的行动最终都指向了屋山沂州,温苒苒不由得有点烦躁。 “这样,你还帮我么?”顾千刀看着温苒苒,半是自嘲半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温苒苒微愣,偏头看着顾千刀。 “当然!我是说话算数的人!” 777.不要太感动 顾千刀一愣,咽了咽口水,“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笃定道,“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当初选夏离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现在不差你一个!” 顾千刀不说话了。 温苒苒看着他,心里有些叹息。 “倒是我想问问你……疼吗?” 顾千刀身体一僵,一颗心狠狠颤了颤。 他别过脸,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知道他秘密的人并不少,夏离鸿知道,当年顾家的人也知道,甚至顾千刀也从来不避讳自己的过去。 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变态,是不可理解,是无法理喻的人,是个怪胎,恶心而祸害。 甚至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于是,他索性自暴自弃。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只因为自己不是女子,便要遭受天下人的非议,甚至忍受那样的侮辱吗? 他偏不,他拥近乎自虐的方式,恶心着所有人,也自暴自弃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但是,午夜梦回之间,却还是会时常被梦魇惊醒,继而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完他的故事之后,问他,疼么? 顾千刀捂着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虽然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但是如果你让我哭了,我还是想揍你!” “哎呀,不要这么感动嘛……我就是问一问,之前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回头你们倒是可以认识一下!”温苒苒大咧咧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千刀:??? 好家伙,他这种异类,稀少的人,难道还有同类? “我之前联系过,他好像这两天就到,如果你们真的遇上,倒是可以认识一下?” 顾千刀下意识点了点头,对于温苒苒口中的那个朋友,倒是有点好奇了。 …… 武林大会在紧张地筹备着,这一天,扬州城的城门外。一辆华贵低调的马车,伴随着几处欢声笑语,缓缓驶入了扬州城门。 “十二,听七哥哥说,姐姐现如今就在扬州,是么?”车内,少女轻灵的声音响起,“大骗子,走之前还说好一定要当我孩子的干娘呢!这会儿倒是不见人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这一次南下,可是要办正事,你偏要跟来也就算了,一定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杜大夫一直给我看着呢!没问题!这小家伙可真有眼福,还没出生就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对了,东倾姑姑,七哥哥给你的信件里,到底说什么了啊?” “也……也没什么,就说,之前害得我没能好好经营茶花弄,现在……打算赔我一座青楼?” “……” 马车一路准确驶进了城内的一处宅子,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顶着快九个月的高耸肚子,被人扶着,露出一张娇俏的脸。 正是温长衿,程凤楼和温毓婉三人,后面还跟着的,便是东倾姑姑,凤七,杜一针,甚至还有王小刀…… 夏离霜则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看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一群人,赶忙上前迎接。 “岳父!” 温长衿摆了摆手,看向夏离霜的身边,却没有看到人。 “怎么了?怎么不见苒苒?” 778.来自老丈人的质问 夏离霜一愣,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程凤楼见状,只是拉了拉温毓婉的衣袖,示意她先别说话。 “岳父,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温长衿一愣,看了夏离霜一眼,虽然知道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难道是苒苒出事了? “大家……都进来说话吧!”夏离霜沉沉吐了一口气,还是将众人迎了进去。 “七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爹爹说,益州那一案之后,姐姐……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温毓婉挺着肚子有点焦急,夏离霜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我……苒苒中途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现如今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将各位请过来。”夏离霜苦笑了一声,“当然,此事一了,岳丈跟郡主要打要罚……我无话可说,毕竟真的是我没有保护好苒苒!” 温长衿脸色一沉,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了一起,面容冷肃。 “我回京上报给皇上益州与岭南的事情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光明教,苒苒的失踪,难道跟光明教有关?!” 夏离霜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却只是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却并不是失踪,最起码现在已经找到了,而且我也一定程度上能够保证苒苒的安全,只是……” 夏离霜皱着眉,还是将当时益州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温长衿。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救苒苒,我这边高手众多,甚至会易容,自然是很容易,但是跟光明教,五石散,包括血榜联系在一起,就只能里应外合,岳父觉得如何?” 夏离霜有些忐忑地看向温长衿。 虽然说温长衿对这两个几乎让人头大的闺女,一直以来都是动不动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只有中国的少数同僚知道,这家伙骨子里是个极为护犊子的人。 现如今温苒苒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说夏离霜是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将这些人接来的。 但是若是温长衿闹脾气不同意……自己就干脆直接把苒苒先接出来再做考量。 毕竟这件事,一开始自己也不同意,只是,温家已经向皇帝立了军令状要肃清岭南,这件事虽然有着自己的扶持,但是背后的功绩,却绝对是要记在温家头上,才能打消皇帝要覆灭和打压温家的心。 所以,叫他们来商量一下,无可厚非。 温长衿听完夏离霜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捂住了一张老脸。 “其实……我大抵能感觉到,这两个月,你一直留守岭南,苒苒又一直没有寄家书回来……” 当时益州的事情一了,虽然说温长衿与程凤楼率先被瞒住回了京城复命,但是温苒苒却在茶园那一夜之后,始终没有消息。 两个人被夏离霜连哄带骗勉强送回了京城,心里也是担心温苒苒担心地夜不能寐。 然而,人在京城,皇帝老儿一直若有若无盯着温家,导致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这两个月以来,温家还处处受着韩家的打压…… 不是不想去管温苒苒,而是皇权的高压政策之下,分身乏术。 对于这件事,即使是夏离霜什么也不说,温长衿和程凤楼这等聪明的人也能猜得出来。 “王爷可否给在下一句准话?”温长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夏离霜,“王爷对苒苒,到底是何种感情?” 779.一家人进一家门 温长衿问得犀利,甚至带着某种不惜得罪夏离霜的决绝。 他这一辈子没有儿子,一共就温苒苒和温毓婉这两个闺女,温毓婉也就罢了,这孩子傻乎乎的,程凤楼人也老实,真心爱护,如今这俩小夫妻他是不担心的。 但是……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温苒苒。 尽管不是亲生,但是自己这两年来的相处,早就将温苒苒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 而温苒苒所选择的人,却不是朝中一个老实巴交的官员,而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江山情重美人轻,苒苒在夏离霜背后到底做了多少,他不是不知道…… 从一个被贬爵位被外派的郡王,到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夏离霜是坐到了这个位置。 京城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如今一些明眼人已经能看出来一些。 当初兰国和川蜀战事紧,为了出征而封的那个裕王妃之位,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在夏离霜成为太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温长衿看着夏离霜,他与夏离霜打过不少交道,甚至一度因为自己的女儿,而从中立派站成了当初的裕王一党。 但是,苒苒怎么办? 温长衿捏着拳头,看着夏离霜,一脸沉痛和冷肃。 夏离霜倒是没想到温长衿会问这个,温长衿担心的,他也明白,但是他心里认定了温苒苒,就是她了。 “岳父放心,我认定了苒苒,就是她了!” 一旁,温毓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七哥哥也别怪爹爹,之前……我跟严家小姐,还有夙蓉一直都走得挺近,严思静的姨母在宫里当妃子,乃是四妃之一……一向低调,她经常去进宫看姑母,偶尔会给我带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这些天一直在接见姜家大小姐姜玉漱。” 夏离霜一愣。 怪不得现如今的温长衿跟点了炮仗一样,话里话外都是害怕他变成渣男辜负温苒苒,原来是母后她…… 可是,母后不是挺喜欢苒苒的么? 夏离霜面沉如水,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岳父切莫着急,我向您保证,等岭南的事情一了,我必定会回京上书,请求封苒苒为太子妃!” 夏离霜捏着拳头,“而且,这一辈子除了苒苒,我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否则,违背天誓不得好死!” 这般毒誓可谓是极重,连温长衿都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了夏离霜。 “老夫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当爹的你要理解!殿下以后有了女儿就懂了……” 夏离霜挠了挠脑袋,女儿?那估计是还差得远,圆房都没圆呢…… 温长衿与温毓婉到来的消息,自然是很快便由千羽这个消息通传到了温苒苒的耳朵里。 “所以,陶皇后现在总是接见姜家大小姐姜玉漱?” 温苒苒挑了挑眉毛,先前对于陶皇后那点消失的偏见又浮了上来。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这位婆婆,会对宫闱手段这般纯熟,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陶皇后在一些事情的手段上,还真是跟皇帝老儿一模一样。 捧的时候能将你捧得多高,后来就能将你摔得多惨。 “不好办啊……”温苒苒幽幽叹气,“千羽,你看见没,这就叫为什么有些姑娘嫁人喜欢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 千羽没谈过恋爱,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懵比道:“为什么?” 780.卸磨杀驴 “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啊!”温苒苒冷冷勾唇,一向清明的狐狸眼中,泛出一丝嘲讽之意。 千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是觉得,姜家……更能得陛下的信任?”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出来,她确实没有功夫去打听朝中之事,但是心里也知道一点。 陶皇后那个人……怎么说呢……她绝对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虽然心里对荣成帝有怨恨,一直想着扶持夏离霜复国,她暗中尽可能为夏离霜调动着荣国的一切资源,包括联姻。 荣成帝的心思谁都懂,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搞下来,现如今的荣成帝,别说不信任温家,就算是韩家,也不是完全相信。 但是户部尚书姜衍不同,姜家是荣成帝一手提拔培养,这才站到世家大族的位子上的,因此,皇帝对于姜衍,可以说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温家现如今已经这样子,先是明褒暗贬去岭南查案微服私访,又赶上了自己失踪,摆明了荣成帝想拿温家开刀。 而姜家,却因为得了荣成帝的信任,现如今在朝中地位稳固且显赫。 夏离霜现如今已经是太子,就算要真的要立太子妃,更合适的情况必定是姜玉漱而不是自己。 只是家世这一点,温苒苒便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不管温苒苒先前为夏离霜到底出生入死多少次,又为这朝堂做了多少,这些都不重要。 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卸磨杀驴,不过如此。 千羽反应过来之后,不敢说话,只是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开口。 “但是,王妃……我觉得殿下不是这样的人,殿下心里,一定是站在王妃这边的,上一次,玄衣阁内部的洗牌……其实殿下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 “这个我当然知道!”温苒苒有点头大,“算了,不想这些,还是先将岭南的事情办完吧!” 千羽讪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玄衣阁内部……现如今原本的七人,只剩下了三个人,相公有没有说,他怎么打算的?” 千羽摇头,“现如今位置还一直空悬着,除了天权,天机跟天璇之外,其他四个位置基本空置,主上也没有说要怎么处理……” “你去给相公捎个信吧……”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袁子何代替天枢的位置,让东倾去顶替玉衡,剩下的两位,他自己安排!” 玄衣阁内部现如今人员很是紧张,虽然说这次武林大会是各个组织之间联合好了要打垮光明教,但是玄衣阁现如今无人,损失也不能太大。 不料,千羽嘿嘿一笑,“主上前两天就说了,让我进阁,为开阳星,我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温苒苒有点诧异。 “所以,你这么多年,也没混个七星之一?” 千羽翻了个白眼,“七星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再说了,虽然说我从小跟主上一起长大,但是怎么说呢……” “皇后娘娘选拔这些,到底还是看资历和……”千羽朝温苒苒使了个眼色,温苒苒瞬间明白了过来。 从前的玄衣阁虽然也强大,但是一部分的七星并不是靠能力的,就比如先前的摇光,她真的不知道若是没有她娘和哥哥还有天枢那个舔狗,就凭杜摇光那个一个女杀手养成了骄纵公主的性格,能在江湖上有什么作为吗? 781.拯救无知少女 叹了口气,温苒苒倒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惆怅地看着天花板。 “对了,那什么,叶君萌那边最近怎么样?小姑娘没被冲昏了头脑吧?” 千羽乖乖摇头,“倒是……还行,不过,据说那天她得知了自己做的桃花酥很难吃,难吃到让人吐血,然后回去之后更加觉得夏离鸿是喜欢她……居然肯吃她做的糕点!” 温苒苒:“……” 现如今这好好的小姑娘,怎么都学老人家白内障!? 这这这…… “得了,我大概知道了,我去找一趟杀千刀!”温苒苒无力摆了摆手。 进到后山的时候,杀千刀还在练舞,衣袂翻飞,飘然若仙,煞是好看,如果忽略这正在练武的人那一下巴的胡茬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景象。 杀千刀的武器也不是别的,是各种暗器,袖刀,飞针,金钱镖。 所以,他依附光明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暗器的制作都是一次性的,像这种尤其是淬了毒的暗器,或者精通这种暗器的人,基本上是天生的杀手。 因为能力,他们会依附于某个组织,毕竟制造暗器这种活儿,实在是太烧钱了…… 看着对方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飞行在广场的木柱中央,手中杀意不减的模样,温苒苒居然诡异地觉得,对方这样子还蛮洒脱的…… 好不容易等对方练完,杀千刀站在台上,一眼瞥见了温苒苒。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来偷师?”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再说了,她练得都属于那种大开大合的招式,这种轻型武器,她不拿绣花针把自己扎成筛子就算不错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来,是想让你做一件有益身心和社会的好事!”温苒苒严肃地看着对方,认真地模样,让杀千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可能是平日里见到温苒苒不正经的模样实在是太多了,这会儿她一正经起来,杀千刀自己的腰板也忍不住学历者对方挺直了。 “您……您说!” “先前,你拯救了一群身体被禁锢的少女!让本圣女大为感动!”温苒苒一本正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本身女觉得你是个好人!不过……还有一种圣女,身体是自由的,但是她的心瞎了,本座思来想去,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做这些不合适,也不好再找其他的姑娘去争风吃醋,毕竟谁都没有你战斗力强……” 杀千刀骤然觉得背后一冷,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你你你……你要干啥?” “拯救凌霄盟的失足大小姐!”温苒苒一脸悲壮,杀千刀的眼角却差点抽抽着翻不回来。 凌霄盟大小姐?杀千刀其实有点印象,小姑娘练的是饕餮神功,特别喜欢吃,还怎么吃都不胖,这种体质简直是要让天下女子都羡慕死。 可惜……听说老是缠着那个混蛋教主……好好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我是个男的,怎么帮你?”杀千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温苒苒笑得阴险,“哎呀,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跟你说……” 782.哇地一声哭出来 日头正好,叶君萌一袭红衣,还带着几分稚嫩婴儿肥的脸上,有着少女的天真懵懂,也有着初长成的娇憨。 小姑娘蹦跶着走在姬府之内,见了谁都是笑盈盈的。 “怎么了?心情这么好?”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柔女声,温苒苒作为一个知心大姐的角色,提前出现。 “嘻嘻,教主今天送我了一个同心结!”叶君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别提有多灵动了。 这双眼睛不管看多少次,温苒苒都仍然觉得喜爱得不得了,同时越发觉得,这夏离鸿就是个畜生,居然连刚及笄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姐姐,你说我该回他什么礼啊……荷包?璎珞?还是扇坠?可惜我手笨,小时候修习女红,我拿着练飞针玩儿,气走了十三个女红教习师父……”叶君萌叹了口气,“后来拜师,拜了个厨子,可惜……他说我站在厨房比烧火棍还没用!真不知道我还能做啥……” 温苒苒听着这剽悍的经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里默默吐槽。 “其实……也别这么担心嘛,女子无才便是德,至少你还会揍人,还能卖钱……啊不是,还能江湖卖艺啊!” 叶君萌自然是没有听出来温苒苒话语中差点露馅的吐槽,只是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喜欢卖艺女子……” 温苒苒头大地捂着脑门儿,暗暗咳了一声,朝暗中使了个眼色。 于是,暗中立马出现一个柔媚的男声。 “哼!他可不是不喜欢卖艺女子,他就只是不喜欢女子而已!” 叶君萌:“嗯嗯?” 眼看着假山后面走出来的红衣人妖,饶是叶君萌,也被这装扮妖娆的大汉惊了一跳。 身高八尺,女式的裙摆只到脚踝,那一双大脚上套着绣花鞋,细看还有腿毛露出来……胡子拉碴,但是那发型倒是梳得很精致。 集精致与粗糙,阳刚与阴柔,爷们儿与娘们儿为一体的……雌雄同体。 叶君萌小丫头的三观受到了冲击,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就感觉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一分。 “你……你是谁?” “我?我叫千千,是被他养在府里的……你懂的~”杀千刀欲语还休,还不忘给叶君萌抛了个媚眼。 叶君萌瞬间愣住,可怜的小姑娘,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你……你骗人!”叶君萌愣住,只能喃喃道。 “我骗你做什么?不然我作死啊穿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手里的那个同心结,他送你的?”杀千刀妩媚地瞥了一眼小姑娘,“啧啧!” 叶君萌下意识将那个同心结往怀里藏了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做工,扬州东巷口西街的布庄里,一两银子能买十个!好歹是金线做的,值点钱!”杀千刀笑了笑,吐出的话语却杀人诛心。 叶君萌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信?喏!我这边还有好多!”杀千刀挑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布兜子,遥遥扔给叶君萌,叶君萌打开一看,顿时瘫坐在地上。 布兜子里的,全都是同款同心结,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一旁的温苒苒看着这场闹剧,竭力忍住自己不能笑场。 “说真的,他还是比较喜欢我这种成熟男人!如果他喜欢女人,那还轮得到你?你身边圣女殿下不比你好看吗?他要真喜欢女的,跟圣女殿下早就……哎……” 叶君萌几乎快哭出来,小脸灰暗,带着点哭腔,抽抽噎噎道,“那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就因为……因为我是……” “是的,就因为你是凌霄盟大小姐!”杀千刀毫不留情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叶君萌愣在原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783.熟悉的黑衣人刺杀流程 杀千刀摇曳着身子走开了,临走前还同情你搞得瞥了一眼叶君萌。 好家伙,说实话教中的人基本有眼睛地都看出来夏离鸿对叶君萌的敷衍程度,但是只有这小姑娘自己不知道。 破布庄的荷包?好歹也拿个什么簪子金银什么的吧……人不要脸起来还真的是没有下限。 叶君萌在原地面对着一兜子的同款荷包哭得声嘶力竭,小姑娘大概是从小被叶凌霄保护地太好,还没有受过爱情的苦,这会儿哭得格外凄惨。 “呜呜呜呜……冥烟姐姐,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叶君萌抓着温苒苒的袖子,将温苒苒好好的一套白衣服哭得惨不忍睹。 “这……是真的!”温苒苒叹了口气,“你如果还是不信,我今天带你去看看?” 叶君萌哭得凄惨,抱着温苒苒,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几个渣男呢……哎呀,没事的没事的!”温苒苒一边哄着小孩,一边松了口气。 叶君萌这傻乎乎的样子,未来留在夏离鸿身边,还不知道夏离鸿那个狗东西会生出什么样的幺蛾子,不如提前快刀斩乱麻也好。 好在叶君萌虽然萌,但是并不是傻,再加上江湖儿女,多多少少会豁达一点,哭了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 温苒苒为了安慰对方,直接带着对方去了上次的酒楼,点了一堆好吃的,叶君萌化悲愤为食欲,恨不得将这些东西一口全部吞掉。 温苒苒看着面前堆着的,小山一样的盘子,突然深深地对叶凌霄产生了一点同情。 就叶君萌这个吃法儿,估计不管有多厚的家产,迟早给这小姑娘吃穷。 饕餮神功这功夫,说实话,好是好,甚至跟温苒苒的银麟剑或者穿越的能力一样,都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功夫。 温苒苒一边支撑着下巴,一边看着叶君萌大快朵颐。 可惜,人悲催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就像叶君萌好不容易失恋了吃顿饭,还能碰上几位黑衣大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甚至连那同款批发的黑衣也是那么熟悉。 连带着还不客气地砸了她们的吃饭的包间,把老板吓得不轻。 “桀桀,叶盟主的闺女……今天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领头的黑衣人笑声跟公鸭子似的,分外难听,但是偏偏还喜欢笑,一时间,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受到了荼毒。 叶君萌好好吃一顿饭被打断,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你们……万蝎门的人?!”叶君萌瞬间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温苒苒挑眉,万蝎门?她好像也听说过一些,一个自诩正派宗门的组织,可惜……江湖小报上的黑料不少,连带着门下弟子都是一等一的纨绔。 算是江湖上组织排行的第六? 反正是每年都苦苦等着能进组织,但是每一年都差那么亿点点。 “你认识?”温苒苒有点诧异地看着叶君萌。 叶君萌咬牙,现如今也顾不上失恋了,只是冷冷道,“当年我娘就是死在他们手中!” 温苒苒点头,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冥烟姐姐,你不会武功,待会儿跟在我身后!”叶君萌这会儿倒是很有江湖儿女的气概,知道温苒苒不会武,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们针对的只是我,跟你无关!你找到机会就赶紧跑,叫我爹来救我!” 784.这都啥玩意儿啊? 温苒苒看着这一腔孤勇的小丫头,心里倒是有点感动。 不说别的,也不说凌霄盟跟他们的利益相交到底怎么样,反正这小丫头,今天她是帮定了。 酒楼在扬州城西边,而光明教的姬府在东边,这会儿对方既然能摸到这边来,必定是切断了他们回去搬救兵的后路。 出来的急,银麟剑还在相公手里,有点难办。 温苒苒挑眉,“走,往城西小树林走!先离开城内!” 叶君萌诧异地看着温苒苒,但是,温苒苒眼神中的笃定,却让她下意识信服了。 难道是城西有人接应? 叶君萌来不及多想,直接拉着温苒苒,小小的身子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似的,直接将温苒苒背了起来! 温苒苒:“……” 她这一辈子可是第一次被女人背着走,而且这女人还是个身量跟她差不多的小萝莉,这种心情怎么说呢……就很微妙。 一开始,温苒苒还担心自己身体会不会太重,压到叶君萌什么的。 但是很快,温苒苒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看起来恋爱脑的小丫头身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似的,温苒苒自觉最近懒散可能胖了不少,但是对方居然能背着她运起轻功,而且跑得比她自运轻功都快! 就离谱! 温苒苒叹了口气,深刻觉得自己老了…… 一路逃到城西小树林,身后还跟着一大片黑影,叶君萌体力仍然很好。 “可以了,放我下来!”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行不行……这再走越走越远了,我们救兵在哪儿?”叶君萌摇了摇头,除了稍微有点气喘之外,没有任何上不来劲的地方。 “哈?什么救兵?!” “你不是跟我说往城西走有救兵吗?!”叶君萌瞪大眼睛。 温苒苒嘴角抽了抽,“啊……那个啊……不是,其实没有……” 叶君萌:“……” “我说姐姐,你能不能靠谱一点……今天算是栽了!”叶君萌叹了口气。 虽然她练得是饕餮神功,但是怎么说呢,这功法除了耐力变态力气奇大且抗揍之外,还真没什么可以进攻的招式。 他爹的凌霄剑法倒是有学,但是现在丫的谁出来吃饭会带玄铁剑那么死沉的玩意儿! “算了,你躲我身后吧,能跑就跑!”叶君萌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黑衣人,欲哭无泪。 温苒苒从对方背上下来,顺手扯了自己的衣袖上的布条。 “不用,咱们还没那么糟糕!”温苒苒笑了笑,将叶君萌的眼睛蒙了起来。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比较血腥……嗯,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看这种暴力,乖乖待着,交给姐姐我!” 叶君萌:嗯嗯嗯? “死人谁没见过啊!你瞧不起我哦!”叶君萌没好气扔掉布条。 “不,主要是怕你看见我的武功羞愧无地!” “……” 外围的黑衣人听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不由得感觉到自己作为杀手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刺杀目标居然完全不给他放在眼里,不由得无能狂怒,提着剑就冲了上来。 一时间,气氛还真是有些焦灼。 温苒苒露出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递给叶君萌一把……筷子? 叶君萌:“啥玩意儿?” “凑合当短刀使使吧,我也没带剑!” “……” 她到底是认了个什么样的干姐姐啊! “找死!”一个黑衣人叫嚣着提着刀就冲过来,温苒苒脚下步伐不变,身体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瞬间躲开了对方的进攻,手下筷子齐出,堪堪擦过对方的剑锋,被削了一小块木头下来。 温苒苒面色不变,瞅准对方的咽喉,一个腾空后,削尖的筷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785.我一个弱女子 削尖了的筷子稳准狠地插入了对方的咽喉,温苒苒身形翻飞之间,猛地偏头,避免了那喷溅出来的血迹沾了自己一脸。 叶君萌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温苒苒。 小姑娘虽然自小也是跟着叶凌霄行走江湖的,但是到底没见过这么残暴的杀人场面,不由得一个哆嗦。 温苒苒察觉到,也不管自己染血的白衣,迅速踹飞身边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直接一手揽住了叶君萌,一手又恶狠狠插了对方一筷子。 叶君萌:“……” 她终于知道温苒苒让她蒙眼睛是什么意思了……这丫的分明就会武功啊!还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啊淦! “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了吧?”温苒苒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 叶君萌撇了撇嘴,其实心中恶寒的成分比较多,倒是没怎么被吓着,此刻缓过来了,也是直接一个鹞子翻身,跟另外一个黑衣人缠斗起来。 “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叶君萌这会儿危机之下,倒是有点感动,先前被骗的那种失恋的痛苦反而在这个时候被减轻了,甚至一脚直接将一个黑衣人踹出去老远,看样子是要将怒火发泄在对方身上。 两个武功接近变态的女人心中其实都窝着火,因此,出手之间也是极其狠辣。 万蝎门这一次派出了十几个黑衣人,本来,抓叶君萌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叶君萌加上一个战斗力成谜的温苒苒,几乎就是地狱难度了…… “好家伙,就派出这种货色来?我估计我一个能打十个!”温苒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周围已经死透了的十几个黑衣人。 叶君萌这会儿正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看向温苒苒,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你会武功?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掩盖事实?”叶君萌还是有点好奇。 温苒苒点头。 “当然了!我是被这狗教主当成人质虏来的,怎么说呢,他一开始给我下了封脉散,后来我自己悄悄想办法将封脉散解了,但是继续卧底在其中……” 叶君萌听见温苒苒口中的狗教主,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本来的那点郁闷,反而被奇怪地打没了。 “行吧……狗教主!这事儿翻篇了!”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被这强大的自愈能力惊到了。 身后,小树林里一阵喧哗,正是叶凌霄带着人赶到了。 “阿萌!没事儿吧?!”叶凌霄一马当先,惊呼道。 然而等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却恶狠狠抽了抽嘴角。 一地横七竖八的死尸中间,两个姑娘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的筷子。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阿萌?温……温姑娘?!”叶凌霄震惊了。 叶君萌摆了摆手,“爹!你来得正好!这些人是万蝎门的那些狗东西,想要绑架我,你收拾一下!” 温苒苒也是点了点头,随便扔掉了手上的筷子。 叶凌霄抽了抽嘴角,赶忙指挥着让对方将这些死尸处理了。 叶君萌是他的女儿,他当然知道对方底细怎么样,战斗力最多也就能硬扛这里面一半的人。 那剩下的……都是温苒苒干的? 好家伙……叶凌霄虽然隐约能感觉出来温苒苒会武功,却并没有见过对方出手,此刻更是直接呆滞在了原地。 温苒苒歇够了,站起身朝叶凌霄眨了眨眼。 “叶盟主,这些人……可都是对付也叶姑娘来的,怎么说呢、我是被连累的那一方,这人可都是你们杀的,我一个弱女子,当然是无辜卷进来的咯!” 叶凌霄:“……”行吧! 786.夏离霜的心思 在凌霄盟的处理之下,几具尸体很快就被处理掉了。 叶凌霄看着温苒苒,还是真情实意地给对方做了个揖。 “多谢温姑娘今日保护君萌,在下必定日后有重谢奉上!” 温苒苒恹恹地摆了摆手,“只是顺手而已!” 叶凌霄没有说话,万蝎门的人是有备而来,他当然知道对方不过是顺手。 但是如果没有温苒苒这个顺手,说不定今日,叶君萌便会真的被万蝎门的人抓走,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又该怎么办? 如果说先前与温苒苒还只是好感之下的合作的话,经过今天的这一遭,叶凌霄便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温苒苒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舍身相救,甚至,冒着自己会武功被发现的风险。 “对了,今日我倒是从殿下那里,听到了些消息,要不要听?”叶凌霄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温苒苒的地方,只得向温苒苒透露一些消息。 温苒苒这会儿披着一件大披风,正用水囊里的水清洗着自己的双手,闻言只是无声抬眸。 “嗯?” “据我所知,殿下前些日子在扬州城内买了一家别院,今日,似乎有几个人入住了别院,那人好像是……温丞相,程尚书,还有一位,是……三洛郡主!” 温苒苒瞬间抬眸,有点惊讶。 爹爹跟程凤楼来她是知道的,东倾也跟她说过,但是……温毓婉也来了? 这傻子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跟上来了?! 好家伙,这温家,算是举家搬迁么? “当然,县主现如今身体状况很好,就是因为怀着孩子,这才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温姑娘不必担忧,明日便是比武大会了,若是顺利的话,自然是能见到他们!” 温苒苒迫切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狗皇帝让程凤楼跟温长衿暗访岭南,但是因为出了益州的事情,他们提前和汇报,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完成。 自己随后又身陷敌营,因此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将他们接过来好好查案。 没想到夏离霜居然这样细心……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都会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而夏离霜为了保下温家,做出的这等牺牲,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温苒苒轻轻一笑。 或者在外人眼中,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依附着夏离霜,但是在仅有的少数几人知道的眼里,自己仍旧是夏离霜的后盾,甚至夏离霜曾经一度也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中间,温苒苒是处于主导的那一位。 但是现如今,自己与温家处在夏离霜的保护之下,心里莫名感觉到一丝暖流。 叶君萌遇袭的事件很快就传到了夏离鸿的耳朵里,但是好在夏离鸿并没有多问。 这种江湖情仇,他自幼看得多了,因此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只是着实难为了叶凌霄,一把年纪睁着眼说瞎话,说温苒苒不会武功,让她受惊了之类的,着实让人吐血。 晚间,温苒苒正准备入睡,夏离鸿难得又来了一趟。 “教主大半夜的,有何贵干?” 夏离鸿盯着温苒苒,目光不明,只是将一瓶药与自己的银麟剑放在了桌上,朝温苒苒笑了笑,“武林大会的比武范围扩大到了所有门派的人,五大组织三个名额,其他的门派,一派一个。” “那这是?” “封脉散的解药!” 温苒苒一愣,突然觉得世界充满了戏剧性。 787.美甲大师杀千刀 按照夏离鸿的脑回路,怎么可能给自己解药,还让自己正大光明地出去比武? 温苒苒一瞬间感觉夏离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但是很快,她又明白过来。 因为万花楼的事件,其实夏离鸿的潜意识里已经不相信仇南,因此,才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毕竟自己可能在他看来,这些天更为老实一些。 她将拿瓶药收好,倒在了窗外。 她才不会吃敌人给的解药,只有自己人的解药才靠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夜无话,第二天,温苒苒被早早地叫了起来,一同驱车去城外。 武林大会的地点设在城外的一处湖中,湖心有两个面积颇大的湖心小岛,彼此之间靠着一条绳索连通,一边用来观赛,一边用来比赛,设计得颇为不错。 甚至于,夏离鸿还将整个流程弄得蛮正规。 温苒苒一早被叫过来,坐在了光明教的位子上,右手边是正在给自己精心染指甲的杀千刀,两个人一大早被拽过来也没什么事情干。 温苒苒盯着杀千刀染指甲染了一会儿,觉得那花色似乎挺好看。 “喂!你这是干啥?”温苒苒悄悄咬耳朵。 比武之前染指甲,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这指甲里面还会藏毒不成? 杀千刀看着自己的左手,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算是打架也要美美的呀,你要不要也来点,我给你做!”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但是本着爱美之心,还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五大组织的首领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一个穿着红衣但是胡子拉碴的人妖,正和一袭白裙美得不像话的圣女在……拉手手? 夏离鸿的眼角抽了抽,倒是没想到温苒苒与杀千刀这个人妖的关系能这么好。 一脸沉凝的叶凌霄无声挑眉,旁边的杜梵天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夏离渊和夏离霜同时皱眉,尤其是夏离霜,脸都绿了。 “这这这……”夏离渊难以理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看向自己七弟的目光突然有点同情。 夏离霜咬着牙,黑着脸坐了下来,强忍着没有作声,身后的人却齐齐觉得一股冷气吹过。 好一会儿,温苒苒这才抬起自己的纤细手指,端详着上面的花纹,颇为满意。 这杀千刀,除了杀人和娘炮之外还是挺细心的嘛……这种蔻丹并不像是温苒苒常见的那种凤仙花染成的蔻丹,反而是一种极其粘稠的颜料液体,用小刷子涂在指甲上,没一会儿就干了,甚至杀千刀还兑了两种颜色,给温苒苒的每一个指甲面儿上勾了点花纹。 总体来说就是,杀千刀这个美甲大师的手艺,她十分满意。 “咳咳!二位,别玩儿了!我们该出去迎接了!”夏离鸿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门派里面丢人的这俩,还是咳了一声。 温苒苒站了起来,目光不着痕迹从夏离霜脸上路过,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黑如锅底的脸。 她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话。 这才不过卯时,来的人却已经不少了,五大组织的人大部分她都是认识的,但是也有几个没有见过。 因为放宽了权限,因此大部分人都是尽可能带着门派中能带来的高手前来。 沈通跟千羽前两天都因为要准备武林大会,因此已经悄悄离开了她身边,换了两个真正没有什么背景的武夫来保护她,倒是也没出什么乱子。 温苒苒看着眼前的五大组织的参赛者,饶有兴趣。 也不知道这群人能够掀起什么样的浪花来? 788.天山童姥莫盈盈 玄衣阁那边是夏离霜与杜天机,还有已经换回了装扮,这两天没在她身边伺候的千羽。 夏离渊那边,则是夏离渊自己和沈通,还有一位长老温苒苒不认识,姓穆,叫,穆不凡,看着年纪,应该并不是云溪楼的人,而是问溪楼宾国总部那边派来的、 凌霄盟出了叶凌霄,叶君萌,还有一位是凌霄盟的副盟主,叶凌霄的表叔,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邵华公子叶邵华,也是实力非凡。 最让温苒苒惊讶的,还要属杜梵天的梵天宗那边。 一直以来,温苒苒都以为梵天宗在五大组织之中,都像是一个凑数一般的存在,不为其他,只因为杜梵天实在是脾气太好,而且一直以来都被自称是血族的光明教所打压。 但是……杜梵天的身边,现如今站着的,除了早就见过面功夫不错的妙莲华,还有一位,居然是当世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少林派第一人——方静大师! 梵天宗,梵天宗……怪不得梵天宗从来不修佛,但是却取名梵天,合着背后是有着整个佛教的支持! 五大组织,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杀千刀面带微笑站在夏离鸿身后,五大组织落座,下面江湖里的小门派也相继前来见礼。 “各位前辈好!在下鸭子坡首领张三!” “在下小猪山首领王五!” “在下牛圈沟首领李四!” 温苒苒听着这充满奇葩的自我介绍,心中也是摇了摇头。 好家伙,这一代武林到底是个什么鬼啊?这怎么听都像是土匪窝的名字? 好在,在这一堆充满乡土气息的门派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看起来正常但其实很不正常的名字。 “在下天山派莫盈盈!前些日子听说贵教的萱夫人居然死了,还真是让老妇我,好生心痛!”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温苒苒的内心吐槽,站在众人中间的,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刚刚年过十岁的小萝莉!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小萝莉说着这么成熟的话……这场面分外诡异。 温苒苒惊了。 一旁的杀千刀像是看出了温苒苒心中所想,轻笑道,“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老婆子,估计今年已经年过四十了。不过,因为她修的功法问题,才变成了这样子,而且再也变不回去了!” 温苒苒一愣,双眸登时亮了起来。 “他们天山派的驻颜术是一绝,但是怎么说呢……从不外传,当初姬采萱倒是也尝试过联系他们,但是要练他们的武功,必须要先自废自己所学的武功,而且,虽然说是驻颜术,但是姬采萱当时去求他们的时候已经年过四十了,再变也变不回去了,因为修炼不当反而老了十岁!” 温苒苒听着,随手指了指莫盈盈,“那她是怎么回事?” “她啊……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只是有一次走火入魔,反而更加年轻化了……虽然这年轻化有点过于年轻,但是这在莫盈盈身上是灾害,但是要放在姬采萱身上,估计她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说这种功法有不确定性!以后还是不要练的好!不过一旦练成,便会容貌永驻,有破厄之效!”杀千刀的声音很是轻柔。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难道当年青玄用的便是这种方法续命么? 789.万勒郸,完了蛋 但是怎么说呢,这种办法其实未必就是可行的。 毕竟这种功法显然是一个邪门儿的存在,练这功法的不仅仅会变得像莫盈盈一样长不大,还有可能会变得像先前的姬采萱那样老十岁。 不过问一问也是好的,万一不行,那再找别的办法嘛! 莫盈盈已出现,倒是有几位年级长的微微笑了笑,彼此笑容的笑容都是意味深长。 温苒苒眉毛微微上挑,看着莫盈盈直直看过来的视线,不知道怎么,有一种直觉。 这女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好在莫盈盈并没有过多停留,便被一声怒吼打断。 “呵呵,各位真是好大的雅兴……这么大的生活,我万蝎门,自然也要前来参观一下才是!” 听着万蝎门的名字,温苒苒心头一震。 这不就是那天那个与梵天宗有过节,想要绑架叶君萌的那个万年老六么? “万勒郸门主说笑了,在座的各位都是以武论英雄,再说,这哪一年的请帖,又不是没给你发?着急什么?”一旁的叶凌霄冷冷开口。 万勒郸几乎瞬间变了脸色。 江湖中谁人不知,万蝎门是位于北方游牧民族的一个组织,因此万勒郸这个名字,基本上带了点胡人的气息。 只是这个名字放到中原,着实不怎么吉利…… 万勒郸,完了蛋……就很灵性。 温苒苒一听这名字,几乎是剧烈咳嗽了起来,死死憋着笑,掐住了杀千刀的袖子。 这微小的动静自然也是逃不过万勒郸的眼睛,因此,对方宛如毒蝎一样的眼神看了过来,温苒苒笑眯眯地回应了过去,丝毫没有畏惧。 万勒郸冷哼一声,拂袖而坐。 基本上前来参赛的人共有两百多个,随即抽签,当然,一些比较大的门派会在第一二轮的时候轮空,等到正式进入三十二强之后,再进行比试。 这种情况一出,明显就好很多了。 于是,前一整天,大家都在这无聊的斗殴之中打着哈欠,甚至最后就连一直精神得很的夏离鸿,也忍不住哈欠连连。 不过功夫比较低的那些人,自然是没有什么看头的,一上午的大乱斗之后,这些人就差不多消耗的七七八八。 一直到温苒苒跟杀千刀都忍不住一人搬了一把椅子打盹儿的时候,下午的比试终于姗姗来迟。 所有人上台抽签,签子都是提前分好的。 仇南站在台上,抽取了四张纸条,依旧面无表情。 “请冥烟,叶邵华,夏离渊,千羽上前抽取自己的对手!” 温苒苒现如今还盯着冥烟的名号,这会儿一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挑了挑眉。 “放心去!”夏离鸿在温苒苒耳边低声道。 温苒苒眨了眨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大概明白了一些。 纸条却是光明教自己提供的,夏离鸿这狗贼在签子上做了手脚!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伸出手,从箱子中抽取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一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名字——牛大奔。 温苒苒不着痕迹抽了抽嘴角。 这作弊做的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790.横练功夫 温苒苒看了看四周,凌霄盟的那位长辈似乎运气不太好,抽中了方静大师,而夏离渊……夏离渊面色扭曲地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玄衣阁主,千羽也一脸懵,直接对上了身边的杀千刀。 这分组,摆明了是要搞死玄衣阁啊!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开始替夏离霜暗暗担心了起来。 玄衣阁现如今本来就因为先前她被掳走的事情而大伤元气,走了将近一半儿的人,但是现在……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夏离霜不成?! 温苒苒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但是她更为自己捏一把汗,毕竟,自己抽了个第一场。 “比武大会正式开始,冥烟圣女对阵牛大奔,请双方入场!” 温苒苒耸了耸肩,即使再不愿意,也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 这个牛大奔,她上午在比武没有睡着的时候倒是有点印象,牛头寨现如今的寨主,据说当年是安国的一个将军,在安国灭了之后,自己占山为王做起了土匪,但是在江湖上的根据地却极其隐秘,跟当初的在江饶郡的飞虎寨差不多,但是管理却能更好一些。 练的是横练功夫,一身的腱子肉,人高马大,比起自己这娇弱的小身板,简直就像是张飞遇到了林妹妹,没有什么可比性。 甚至台下不少已经被淘汰或者没淘汰的江湖人士也指着自己窃窃私语。 “哎呦呦!这就是光明教的圣女啊?好家伙,我看那胳膊还没我手腕粗!” “不过习武之人嘛,当然不能看胖瘦不是?这圣女长得是真好看!” 还有不少小姑娘则是更眼尖,路过的时候,直接瞅见了自己指尖上刚做的美甲……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温苒苒有点无奈,连腰间的银麟剑都没有抽出来,只是歪着头看着对方。 “嘿呦!还是个女娃娃!” 那牛大奔年过五十,但是仍然肌肉虬结一脸横肉,除了长得壮以外,还长得凶, 据说他下山,哪怕是做好事儿也没人能买他的账,一手金刚锤配上那凶悍的面容,往往使得百姓闭户,小儿止啼。 “久闻牛将军威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温苒苒倒是没有丝毫看不起对方是个山野之人,反而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牛大奔一见,不由得笑了起来。 “女娃娃,可别以为说好话,老汉我就会手下留情!” “这是当然,比武场上,哪有故意放水的道理!”温苒苒笑了笑,抽出了腰间的银麟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牛大奔的距离。 “第一场比赛,开始!” 温苒苒提着银麟剑,站在原地,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将银麟剑缩回了腰间,取而代之的,是腰间的一把匕首。 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怔楞。 就连对面的牛大奔也是一愣,却还是咬着牙冲了上来。 温苒苒笑了笑,身形宛如鬼魅一般,险险地避过了对方带着劲风的拳头,随即一个手指点在了对方的腰眼上,借力翻身,想要去撼动对方,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自己这一茬。 温苒苒一击未果,迅速放弃,匕首划破了对方的一层皮肤,却也没有办法再深入。 好家伙,这横练功夫……有点强啊!虽然说是比武,温苒苒并没有直接用银麟剑,对方也因为温苒苒先前的那句话跟她的身份,而放弃了用金刚锤的念头。 自己手中的这一把匕首虽然没开过刃,只能切得动瓜果,她也用的是刀背并非刀尖。 但是……就算是这样……以她的力道,也该最少见点血吧 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 791.温苒苒赢了 台下,杜梵天看出了其中的关窍,身后的方静大师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夏离渊有点好奇,偏头问着杜梵天背后的方静大师,“这牛大奔的路数,倒是有点像是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虽然还未炼至大成,但是这种程度,又不是门内弟子,已经很优秀了,双方都不用刀剑的话,这一场,是个硬仗啊!” 方静大师笑了笑,“当年有幸指点过牛将军几招……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旁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的武功路数,不由得弯起唇角。 “放心,她没有那么容易败,对方的武功虽然霸道刚猛,但是灵巧不足,只要耗着对方,便有机会!” 夏离渊一愣,顿时有点摸不透温苒苒。 他当然知道温苒苒师从王束军,并且会武功,王束军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当日的文生,天赋毅力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比自己还要犹有过之。 但是现如今看来,温苒苒所使出的,又不算是王束军的武功路数,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招式诡异却频出,丝毫没有力竭的感觉。 一个字,怪! 一直到这会儿,夏离渊才突然觉得温苒苒似乎有点陌生,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保护她为己任,想要一门心思从夏离霜手中将她抢回来,一辈子好好保护她。 但是现在……看着温苒苒一路南下,那如此鲜活又分明的模样吗,夏离渊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因为,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脑子里一片混沌,但是在这混沌之中,两个声音相互抗争着。 模模糊糊之间,夏离渊只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温苒苒喜欢的是自己,自己似乎绝对做不到让她这般鲜活而明媚…… 这种认知,让夏离渊有些郁闷。 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温苒苒运起轻功,消耗并不是很大,反观牛大奔,因为拳拳都带着劲风,却拳拳落空,在温苒苒的戏耍之下,体力逐渐不支起来。 其实对方体力应该消耗没有这么快,但是年纪大了……苍老和反应慢,到底是不可避免的。 温苒苒叹息了一声,看着对方渐渐不济的样子,突然发力,手中匕首倒了个个儿,用刀柄迅速敲击在了对方的手肘以及腰部腿部的麻筋之处。 只听轰然一声,因为麻痹而失去战斗力的牛大奔骤然喘着粗气,单膝跪地之间,已经是冷汗涔涔。 “牛将军,咱们还打么?”温苒苒收起匕首,笑眯眯道。 牛大奔这才猛然抬头,看着温苒苒笑眯眯的神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现状告诉他,这小丫头已经赢了,如果刚才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开了刃的武器的话,自己少说要断好几条筋。 这么一个不过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是怎么……练出如此诡异的步伐? 牛大奔仍然感觉到不可思议,却也只能苦笑一声。 “圣女殿下厉害!我输了!” “第一场!光明教,冥烟圣女胜!” 随着仇南粗犷的声音落下,温苒苒笑了笑,从刚才就被提起来的心,此刻随着比赛的结束,并没有放了下来。 后面还有三场! 792.说好的点到为止呢? “不是吧?肯定是牛寨主放水了吧?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光明教啊!” “好家伙,前些日子的拜月祭我看了,本以为这圣女只是长得漂亮,没想到武功也这般高强!” “那是!我们圣女殿下,那可是最完美的存在!” …… 台下的民众窃窃私语,温苒苒只是淡淡地走了回来,看了夏离鸿一眼,对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场结束,第二场,便是方静大师对阵现如今的凌霄盟的叶邵华,彼此都属于巅峰级别的战斗,不过到底是内部的自己人,应该不会太过分才是。 至少温苒苒是这么以为的,连同夏离霜夏离渊以及叶凌霄杜梵天也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这两人的画风显然属于武学大能之间的战斗,而且,对于那位叶邵华,温苒苒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对方可是比叶凌霄还大一辈的存在,算是叶君萌的爷爷辈。 只是从入场到现在,凌霄盟之间的三个人,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毕竟一个门派之间的良性关系,应该是现如今的玄衣阁那样,再不济,也是夏离渊与沈通的关系。 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被一个小辈压在头上,想来这叶邵华大师的心里,不会太好过? 温苒苒的预言果然成真了。 两个人一上场,方静大师便收回了自己的禅杖,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看起来厚重无比的铁棍,而叶邵华也身负长剑,摆明了是要真刀真枪对拼的架势。 不好整啊……虽然说总会淘汰一个,但是……就像温苒苒刚才与牛大奔一样的战斗,大部分明眼人在知道自己跟对方组织合作之后,都不会选择带武器上场,甚至只是点到为止。 方静也就罢了,铁棍么,只要控制好力道的话,也能保证不伤人,但是叶邵华的剑是怎么回事? 被抓来充当主持人的仇南话音刚落,才刚开始,叶邵华便一剑破锋,直接冲了出去,好在方静大师也不是吃素的,长棍堪堪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眉宇间也露出一抹诧异。 叶邵华充耳不闻,身形宛如鬼魅一般,又冲了上来。 方静大师皱眉,只能拿着棍子勉力抵挡。 台下大部分人都在叫好,但是台上的一群人,脸色却很是难看,叶邵华这种认真且拼命的举动,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切磋的范畴。 “杜宗主……抱歉!”叶凌霄面沉如水,沉沉向杜梵天道歉。 杜梵天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只是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方静大师的武功应该比叶大侠要高一线,现如今若是两个人能站成平手,对我们倒也不是坏事!” 叶凌霄沉重点头。 果然,这一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之后,方静大师的脖颈上多了一道被剑气划伤的痕迹,而叶邵华也被那精铁铁棍击中,从而吐了一口血。 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太好受。 方静大师收回自己的铁棍,看了一眼叶邵华,没有说话,只是道了声阿弥陀佛。 “叶大侠好身手,不过这再打下去,便是拼命了……各位门派以和为贵,我们还是将场地交给年轻人,你看如何?” 叶邵华沉沉吐了一口气。 打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动杀心,若是真的动了杀心,那么今日重伤倒地的,绝对会是自己。 无奈之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方静大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痕,看向一边的仇南。 “这一场就算是平手,您看如何?” 793.画面太美不敢看 仇南一愣,下意识朝着夏离鸿的方向看了一眼,夏离鸿微微蹙眉,却也还是答应了。 毕竟如果真的再打下去,叶邵华那边必定是被淘汰的那一个,自己与凌霄盟目前还是合作关系,贸然撕破脸也不好。 “第二场,凌霄盟叶邵华,对阵梵天宗方静大师!平手!” 充满响亮的话语回荡这平静无波的湖面上,五大组织的各个首领,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其中显然不包括温苒苒。 夏离霜对阵夏离渊,简直就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虽然说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两个人暂时达成了一种合作的状态,但是……如果真的碰到这种场合,这两个人保不齐真的会打起来…… 一时间,温苒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这一场战斗简直就是修罗场嘛,夏离鸿为了让自己这一方晋级,于是在第一场的抽签里就敢这么搞,肆无忌惮地消耗着夏离霜这一方的人员,其用心险恶,连温苒苒都快看不下去了。 现如今,看着都各自戴着黄金面具的两个人,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抽。 但是跟她内心火急火燎相反的是,两个当事人的表情倒是很淡定。 当然,她也没看错,现如今的夏离渊和夏离霜,的确是很淡定,甚至两个人一起上了台,还互相席地而坐了下来。 温苒苒:?? 这是什么操作? 台下观众也一头雾水,然而,没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了什么。 仇南好歹作为一个裁判,还维持着裁判最为基本的尊严。 “二位首领……这是比武大会!” “我知道啊。比打架嘛,不过我们两个……在这里不好打架,所以唠唠嗑?放心,唠完了,一方会自动认输,”夏离渊摆了摆手,“这不算犯规吧?” 仇南:好气,竟然无法反驳! 于是,仇南气呼呼地走了。 湖心小岛恢复了安静,只有那两个对坐着的人,彼此看着对方,都能看到眼中的笑意。 “七弟……我认输吧!” 夏离渊率先妥协,笑了笑,“以前我一直以为最爱她的人是我,但是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她。” 夏离霜眉头微皱,“你问溪楼卷进这件事情,回去之后那个穆不凡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会很麻烦……还是我认输!” 问溪楼与玄衣阁的情况相同也不相同。 问溪楼背后是宾国,是桃妃,而玄衣阁背后只有陶皇后和夏离霜,曾经的安国已然覆灭,现如今的夏离霜可以自己做主玄衣阁内部的事情。 只要他想,陶皇后也不能插手。 但是夏离渊不行,他在问溪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培养了一个云溪楼,当做自己的分支,若是因此而得罪了宾国,之后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相信我,我有自己的考量!既然不想一辈子被人掌控,那就只有掌控别人,再说了,我有条件的!”夏离渊勾着唇,明明是招牌的人畜无害式笑容,却偏偏偷着几分决绝。 “况且,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玄衣阁至少在这场比武大会之中,能比云溪楼走得更为长远!” 夏离霜听着这话,久久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似乎都降了下来,夏离霜这才伸出了手。 “五哥,谢谢!” 夏离霜灿然一笑,两只有力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794.红衣对决 两人谈判完毕,站了起来,夏离渊盯着夏离霜,偏了偏头,看向一旁的仇南。 “我认输!” 仇南:“……” 问溪楼主认输?不仅是温苒苒,连在场围观的众人也一起懵住了。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温苒苒挑了挑眉,她本以为这两个人虽然是合作,但是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点不服对方的意思,而现在…… 居然只是唠了一会儿嗑就认输了? 什么情况? 而夏离渊的眼神居然很是轻松。 虽然温苒苒也知道,现如今光明教操控了比赛,几大组织联合起来,但是这两个人居然没有打起来,这着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没打起来就好,温苒苒低沉地吐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千羽与杀千刀内部的比赛了。 杀千刀虽然现如今答应了与她合作,但是毕竟自己与杀千刀现如今都是背靠着光明教的,夏离鸿还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因此是万万不能打假赛的。 而且,杀千刀的事情,温苒苒一直没来得及跟夏离霜说。 这是一场硬仗啊…… 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看着台上的两个大男人。 千羽喜欢穿红衣,而杀千刀也喜欢,这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种风格。 红衣穿在千羽身上,是一种带着少年锐利和张扬的美,这种美虽然刚烈,但是却充满了阳刚之气。 而杀千刀就不一样了,红衣在他身上,虽然也不违和,但是那种诡异矛盾的,似男似女的美,却让人欲罢不能。 说实在话,温苒苒还没有正儿八经见杀千刀出过手。 但是,能在教中成为杀门长老,其武功绝对不在当初碰到的暗影阎罗与鬼面剑神之下,而千羽虽然跟了夏离霜这么多年,武功有精进,却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愧是夏离鸿,虽然这一招阴险,但是却在第一轮对他们的消耗极大…… 千羽这一场,是必定要输的,就看这两个人究竟能打到什么程度了。 温苒苒饶有兴趣地看着,却看见夏离鸿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这狗贼,又在憋什么坏呢? 温苒苒默默撇了撇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去看夏离霜,只能顺着其他人的目光偶尔瞥到对方一眼,但是夏离霜好像也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夏离鸿笑了笑,察觉到温苒苒的目光。 “圣女觉得谁可以赢?”夏离鸿笑了笑,看着温苒苒那张逐渐冷肃的脸。 温苒苒一愣,回头看向夏离鸿。 “不好说,能跟在夏离霜旁边那么久的侍卫,不可能什么都不会,但是杀长老,我至今为止还没见过他出手,所以不知道,但是……直觉觉得,杀长老应该会强一些!”温苒苒避重就轻,回答地老老实实。 好你个夏离鸿,问这路数,摆明了是要从姑奶奶这里套千羽的信息,甚至,希望杀千刀直接将千羽打废,好削弱夏离霜和玄衣阁的势力! 夏离鸿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也不再问话,也专心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湖心岛。 此刻,杀千刀与千羽正遥遥对视着,彼此都是警惕十足。 杀千刀率先开口,朝千羽抛了个媚眼。 “小哥哥好帅!” 千羽一阵恶寒,想起刚才刚到会场的时候,这杀千刀居然还给王妃染指甲! 此刻看着杀千刀,千羽心里一阵愤慨,夏离鸿也就算了,那狗贼虽然恶毒,但是却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对于温苒苒,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冥王星身份。 但是这随便跑出来的山野村鸡,也敢摸王妃的手!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795.话痨杀千刀 千羽冷哼一声,尽可能控制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激起来的鸡皮疙瘩,提着剑就上去了。 杀千刀勾唇,袖中突然钻出一柄柳叶刀,直直冲着千羽的面门而去。 千羽心神一凛,险险擦身,避过了那柳叶刀。 “玩暗器的?!哼,上不了台面!” 只一击,千羽就知道面前人的武功绝对比他要高一个档次,但是主上的脸面不能丢,头顶的帽子更是不能变色! 千羽冷哼一声,迅速近身与杀千刀缠斗了起来,杀气十足凌然,甚至带着点愤怒的味道。 “喂喂喂!我可没惹你吧?怎么还来真的?!”杀千刀一边靠着鬼魅一般的身法,次次躲开了千羽的攻击,嘴里的嘴炮攻击可从来没停过。 千羽冷着脸不说话,只是手中长剑的攻势却更为霸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家跟你说话呢!” “哎哎哎!打人不打脸!” “呵,臭男人,不会是你家主上妒忌我能摸圣女的手了吧?!” “嘿嘿,打不着,就是打不着!” “……”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让千羽本身的心态生生出现了一丝裂缝,再次挥出一剑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闭嘴!” “凶什么凶嘛……不过这种凶了吧唧的小弟弟我最喜欢了!” 千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无耻怎么了?总比你无能好吧?!”杀千刀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不着痕迹朝台上瞟了过去。 那里,夏离鸿正眼神冷漠地盯着场上的每一处变化。 杀千刀毫不意外,如果自己第一场就被淘汰了,那么以夏离鸿的手段,自己绝对会第一时间被跑进仇南的药酒大缸里面酿酒。 但是,自己与温苒苒又是合作关系,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能在放水的情况下让自己的老东家发现不了自己在放水?在线等,挺急的! 十几招对拼过后,杀千刀虽然略微有点气喘,但是也还好,彼此之间都没有受伤,反观千羽,一股红色的血气自他身上蔓延出来,显然是已经愤怒极了。 一般人在愤怒之下的出招,更容易没有章法。 但是千羽却不一样,在与他对战的时候,杀千刀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愤怒值的提升,伴随着的,居然是更加猛烈地杀招,有好几次,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躲了过去。 这家伙修炼的武功蛮诡异的啊…… 以前自己血榜的人也不是没有跟夏离霜他们打过交道,当时这个小侍卫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是最多也就是个中上游的位置。 这会儿,居然渐渐地让杀千刀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去死吧!”千羽眼角猩红,带着狠狠的怒气,一剑带着无比的压迫感,冲着杀千刀刺了过来。 杀千刀心神一凛,惨叫一声。 “喂喂喂!我草!” 躲闪之间,杀千刀自己明明躲开了,但是那雄浑无比又愤怒得要命的剑气,却在杀千刀的颈侧略微破开了一道口子。 杀千刀心神一凛,一柄黄金镖飞出,朝着千羽的胸口而去,千羽急忙侧身避开,胸口却仍然被飞出去的黄金镖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台上民众同时沸腾了,这可是今天第一场见血的比试。 一击落定,两个人同时喘着粗气。 杀千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千羽的眼神露出一丝赞许。 “我知道了,你修的武功,应该是越愤怒,威力越大吧?” 796.挑着痛处骂 千羽在原地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千羽的消耗是要比杀千刀大一点的,毕竟千羽手上还持着剑,而杀千刀从开始到现在,只出了几次手,还浪费了不少暗器。 只是……这人的袖子里到底有多少暗器?! 千羽有点头大,比武场上的暗器是没有办法重复使用的,因此,大部分暗器高手对于自己的暗器都十分爱惜。 眼前的这人妖倒好,那一看就是特别值钱的暗器,不要命地往出撒,而且,完全没有枯竭的意思…… 千羽感觉到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杀千刀也有点无奈,面前的这小子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不到黄河心不死,都打成这样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但是对方根本没有打算点到,处处都奔着杀招过来。 杀千刀擅长杀人,玩儿暗器,更擅长暗杀,对于这种打擂台的,也只能打打能力不如自己的。 因为如果对方能力与自己持平的话,首先场地限制,暗器限制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更适合活在丛林中,山坳里那种复杂的地形,在那种地形刺杀,他的能力绝对能超水平发挥。 但现在……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杀千刀只觉得自己这架打得有点憋屈! 不过,憋屈归憋屈,他似乎也找到了一些法门,能让这场比试尽可能变得真实起来。 他站在原地,抽出了自己的发带,随手扔在地上。 “呵呵,我用八分力,你用十分,伤的比我还严重,你主上怎么会派你这个废物来跟我打?真是丢了玄衣阁的脸!” “你!”千羽刚才喘息弱下来的气势,一瞬间又增强了。 他恶狠狠盯着杀千刀,“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废物主上派了个废物的你来打擂!话说我们家圣女,似乎是你家主上原来的女人吧?呵呵,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你家主上,还真不负废物之名!” “真以为自己当个太子就了不起了?不过是借着朝中的势力,真要到了混江湖,他啊,估计就是给人当奴隶的命!” “你……你找死!” 千羽眼睛瞬间猩红,手中的均羽剑带着浓浓的杀气,甚至这杀气影响到了小岛周围的湖水,一片片涟漪开始开始从湖心一直蔓延到湖边。 “不许……不许你侮辱我家主上!”千羽身体颤抖起来,浑身血色气息似乎更浓了,他站在原地,眼神呢喃,似乎陷入了疯魔状态一般。 那厢,杀千刀的嘲讽并没有停。 “呵呵,怎么?给那个废物主上当狗,戳到你痛点了?话说,像你们这种,应该是被捡来的吧?没爹没娘,都是野种一般的存在?” “还有你那个主上,谁知道他是不是荣成帝的种……” 杀千刀话没说完,便被湖面上响起的低低的音爆声吓了一跳。 “你……受死吧!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侮辱主上!绝对不允许!”千羽咬着牙,双眼猩红之间,连均羽剑都嗡鸣了起来。 没人看到的地方,杀千刀的唇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 “呵,果然是这样,这人果然是……欠骂啊……” 然而,完全疯魔的千羽,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提着剑冲了上来,速度竟然比之前快了整整一倍! 杀千刀沉沉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要动真格了。 刀光相交之间,杀千刀从袖子里掏出两柄斩仙飞刀。 “铮——” 刀光碰撞之间,湖面上掀起了无数水柱,带起了一层一层的音爆,看起来无比华丽,但是又无比揪心。 797.玄衣阁认输 坐在台下的夏离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身后还跟着小跟班江唐,几乎已经要哭出来! “千羽……千羽他……” 夏离霜目光沉沉,脸色看起来很是难看,但是若是细看的话,居然能那愤怒的目光之中,找出一丝欣喜的感觉。 “主上!你让千羽认输吧!他……再这么打下去他自己会没命的!”江唐抓着夏离霜的衣袖,差点跪下。 “我跟千羽从小是一起被主上捡回来的!主上!还请您怜恤一下千羽!他……他真的……” 夏离霜脸上闪过一悲愤,他紧紧抓紧了衣袍袖子,拂开了江唐。 “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现如今的玄衣阁……”夏离霜的声音低沉的要命,但是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耳力惊人,基本上都听见了。 温苒苒听着夏离霜这沉痛的话,暗中抽了抽嘴角。 杀千刀跟千羽在上面不要命地打架,这边在演苦情戏,合适吗? 但是这苦情戏显然不是眼给在座的诸位看的,而是专门演给夏离鸿一个人看的。 果不其然,夏离鸿听见这话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赞许之色。 温苒苒内心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跟着夏离霜那么久,千羽和江唐的身世,她多少了解一些。 两个人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千羽七岁那会儿因为瘟疫,差点被当成病人活活烧死,被当时跟着荣成帝赶去疫区的夏离霜救下。 而江唐,则是在宫里选小太监的时候,因为敢于求救,直接冲出了人群,抓住了夏离霜的衣摆而被夏离霜留在了身边。 江唐的武功天赋是不如千羽的,但是管理能力却很强,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甚至于夏离霜的贴身起居,从来没有假手于人。 而千羽武功更甚一筹,当年,夏离霜专门找了江湖中人教他们武功。 这么多年过去,千羽当初的师父早就已经仙逝了,但是他一辈子的武功传承,却都给了千羽。 仙怒剑法,一种让神仙都能生气的剑法,就是要在一次次的愤怒之下,突破极限。 这么多年,千羽修身养性,平时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很是温和了,却迟迟突破不到仙怒剑法的最后一层。 也许也是因为,他没有受到彻底性的侮辱与愤怒,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最为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这一场,却碰到了以嘴毒著称,且完全不care权贵的杀千刀。 杀千刀的嘴毒而且碎,有时候不用其他就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在温苒苒面前还略有收敛,但是在千羽面前,则毫无顾忌。 就连温苒苒见到了,也不得不说一句,属实牛批。 虽然表面上看,是杀千刀压着千羽在打,实际上也是。 但是,千羽被打得越惨,被侮辱地越惨,战斗力就越高,虽然代价大了点,但是若真的能让对方摸到仙怒剑法的最后一层,未来,千羽必定会跻身于真正的高手之列。 所以,看着夏离霜这会儿苦哈哈的演戏,温苒苒只能死死憋住笑。 湖上的音爆声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无数水花飞溅,甚至没有人能看清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音爆声终于结束的时候,场面上的景象却震惊了所有人。 千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整个人的皮肤都寸寸爆开,手脚呈诡异的姿势弯曲,却仍然睁着眼,愤怒地盯着杀千刀。 眼看是废了。 而杀千刀肩头一个深深的血洞,也是撑着斩仙飞刀坐在地上。 台下,夏离霜终于绷不住了,几乎是咬着牙道:“玄衣阁一属,认输!” 798.死多了就皮实了 夏离鸿勾唇,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仇长老,直接宣布吧!” 一旁,观战的仇南早就抱着一个树瑟瑟发抖,期待两个人的对碰,不要波及到他。 毕竟他只是个蛊师啊喂!虽然也会武功,但是跟这些变态显然是不能比的。 这会儿,才颤颤巍巍出来。 “第四场,光明教,杀千刀胜!” 杀千刀收起斩仙飞刀,带着张扬却萎靡的气息走了下来。 “主上!” 夏离鸿看着杀千刀,也皱了皱眉。 他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千羽,居然这么难搞……不过杀千刀也的确是尽力了。 对方毕竟只是一个玩儿暗器的,在这种场合之下,显然是有些吃亏了…… “自己下去包扎吧!好好休息!” 杀千刀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对方没看出来他放水,不由得缓了缓表情。 “是属下无能!” 夏离鸿摆了摆手,没有怪罪对方。 就千羽刚才那完全拼命的架势,哪怕是他对上,估计也要受伤,杀千刀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温苒苒这会儿比完赛了,没好气拉起杀千刀,带着他去包扎。 第一天的比赛落幕。 温苒苒扶着杀千刀回去休息,却在半路上也碰到了江唐扶着千羽。 江唐眼泪汪汪的,似乎在控诉着温苒苒这个坏女人。 “温苒苒,你居然还扶着这个人!你没有心!” 温苒苒:“……” 杀千刀这会儿肩上被戳了个血洞,也是好不到哪儿去,见状,只是咧出一口白牙。 “放心,他会感谢我的!” 江唐简直要被这个无耻之人气疯了,但是又不能在这里动手,只得气鼓鼓地走了。 一直回到光明教内部,温苒苒直接趁着仇南还没回来,赶紧去找了一趟喜大夫,拿回来一堆瓶瓶罐罐的疗伤药。 杀千刀此时衣衫半褪,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肩膀。 “喂,你不会是拿着仇老怪的药吧?!他的药可不能乱用!”杀千刀此刻疼得吸气,却仍然保持着警惕。 “放心,不是他的!是我自己搞来的!”温苒苒没好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姐妹!多谢了!” 杀千刀笑了笑,知道温苒苒是在谢什么,摆了摆手。 “不过那小子还真狠,回头还可以跟他切磋切磋,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打残了又不要赔钱的对手了!” 温苒苒:“……” 就很灵性…… “不对啊,虽然之前以你的身法,似乎可以躲开?”温苒苒观察着那伤口,感觉有点怪异。 “还能躲开一寸,只刺中胳膊,但是……”杀千刀的眼神骤然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如果不伤的重一点,做戏做全套,那狗贼又怎么会相信?” 温苒苒点了点头,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狠人!” “小意思!不过啊,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受伤了啊……以前在山林里不敢受伤,自己一个人逃命,生怕自己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超级怕疼的!” 温苒苒上药的手顿了顿,本来还想让这人妖疼一下,此刻听他说这话,倒是有点不忍心了。 “哎,我也是,不过后来死多了就皮实了!”温苒苒叹了口气。 …… 夏离霜别院—— 眼看着房内的血水一盆一盆的被端出来,江唐的心都收紧了。 “千羽……千羽不会有事吧?!” 799.温苒苒算什么?! 夏离霜好整闲暇端着一杯茶,神色之间倒是有了几许深思。 今天碰到的那个杀千刀,很有意思嘛……看起来像是被温苒苒策反了?不错不错! “主上!你别喝茶了,你说句话吧!”江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夏离霜心情还算不错,这会儿看着江唐的包子脸,莫名起了戏弄之意。 “估计是没救了,以后估计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啊!主上你别吓我!我我我……我就我就勉为其难当个天枢吧!” “噗——”夏离霜嘴里的茶堪堪没喷出来。 还没说话,便听见房内千羽嘶哑的叫声。 “江唐,你丫的等老子伤好了出来挨打!” 江唐:“”…… 骗人没骗到,夏离霜抽了抽嘴角,“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养好伤,他这会儿估计是摸到了仙怒剑法的最后一层了,以后,说不定就是绝顶高手了!” 江唐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离霜无奈摇头,“不过我今天是被骂的真是惨,回头还是要找那个杀千刀算账!” 江唐恶狠狠点头,“我扶千羽回去的时候,看见王妃还扶着他!他就是狼子野心!哼!”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想起先前杀千刀给温苒苒涂指甲油的那一幕……一时之间,居然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绿了…… “殿下!”门外,温长衿的声音响起。 “快请进来!”夏离霜忙正襟危坐。 温长衿进来,身后还跟着程凤楼和秦卓。 “所有的兵力现在都布置完毕了,扬州太守现如今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只等武林大会决胜当天!”秦卓率先拱手,低声道。 夏离霜点了点头。 “陛下在京城那边也来了信,老夫还没来得及看,还请殿下过目!”温长衿手捧着一封信,递给夏离霜。 夏离霜疑惑地打开,草草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没说什么,夏离霜直接将这信放在火上烧了。 信上没说别的,只说了快速结束岭南事物,然后将善后工作交给温家,然后……然后回去成亲?! 夏离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摆明了就是等事情结束,将温家和温苒苒留在岭南,然后让自己跟那什么姜家大小姐成婚! 那温苒苒呢?!先前的温苒苒算什么??!现如今的这一道圣旨又算什么?! 夏离霜气得发抖,勉强稳住了自己的仪态,看向温长衿。 温长衿面色不变,似乎已经大抵知晓了那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殿下,切莫因为这些小事烦忧!现如今,岭南要紧!” 夏离霜点了点头,勉强认同了这个说法。 “岳父……没事,再过几天就能见到苒苒了,等事情一了,我带着你们一起回京面见父皇!” 温长衿苦笑着点了点头,也是拍了拍夏离霜的肩膀。 他当然知道,夏离霜的压力也很大。 自古忠孝难两全,一面是父母的认可,一面是自己的情爱,这显然要比忠孝更难全。 就看到时候,夏离霜该怎么解决了……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温苒苒又起了个大早。 她一向是个惫懒的,但是现如今早起好像已经成为了某种生物钟一般。 出门的时候,早早碰到了现如今已经缠着绷带的杀千刀。 “你今天还上场?”温苒苒看着杀千刀,有点惊讶。 800.勇敢烟烟,不怕困难 杀千刀摊了摊手,无奈点头。 “只是受伤,又不是残了,不过,今天的对手应该不会太强……说不定有轮空!” 温苒苒撇了撇嘴,只得点头。 或许是昨天的最后一场实在是太过宏伟,今天湖边来的人显然是不少,一群武林人士,连带着看热闹的民众,差点将这破岛挤满。 昨天的比赛已经震撼到了不少人,尤其是千羽和杀千刀的那一场,但是等到温苒苒一直到了现场,却发现,居然还有不少人举着关于自己的牌子。 “圣女!冥烟圣女我们爱你!” “勇敢烟烟,不怕困难!” “冥烟姑娘永远滴神!” “……” 温苒苒看着周围的这一群欢呼,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对啊,昨天的事情,不是应该你跟千羽的那一场呼声最高才对吗?!怎么我这会儿……” 杀千刀这会儿还打着绷带,闻言只是撇了撇嘴。 “民众这是歧视!只喜欢漂亮小姐姐,肤浅!” 温苒苒一愣,不由得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今天暗中抽签结果出来了么?” “出来了,教主亲自抽的签,你今天不用出场,我对上了问溪楼的穆不凡。” “啊咧?!”温苒苒有点震惊。 杀千刀前一天刚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儿……居然要他跟穆长老比?! 虽然说这个穆长老看起来与夏离渊并不是一条心,但是……那也是个实打实的高手,她昨天还专门调了资料。 “放心,我昨天查了资料,这穆长老是问溪楼随便从最近的据点拉过来的,实力怎么说呢……比较刚猛?老子一只手都能玩儿他,就跟你上一场一样,用轻功消耗呗!” 杀千刀苦笑着,“谁让我是给人家卖身卖命的!” 温苒苒皱眉,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等温苒苒专门要了一份暗中的抽签结果之后,不由得蹙眉。 今天的四场,分别是杀千刀对莫长老,莫盈盈对自己,苗莲花对仇南,叶君萌……叶君萌对万勒郸?! 这…… 前三场其实都还好,苗莲花早就想跟仇南对上,也能理解。 但是……叶君萌对万勒郸,这完全就是将叶君萌往死路上推!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气,差不多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叶君萌在那天的刺杀之后,对夏离鸿冷淡了不少,眼看着就是对夏离鸿没有兴趣了,而叶凌霄也是一脸冷淡。 凌霄盟算是彻底招揽失败,现如今是表面合作的关系。 但是这万勒郸…… 不能说万蝎门是怎么样,只是,这万勒郸的坏名声她也听说过不少…… 这人的性癖比较变态,据说门里面养了十几房小妾,都是那种还没长开的萝莉……而凌霄盟与万蝎门一向都是有新仇旧恨的,这么安排,这不是给叶凌霄一记下马威么? 顺便,凌霄盟合作不成,就找上了万蝎门?! 这狗贼还真是不当人! 还有仇南的对阵……名单上的本来是夏离鸿自己,但是这狗贼惜命得很,又或者是仇南自己也执意坚持,于是,今天便换成了夏离鸿在上面抽签,而仇南在下面对打? 温苒苒有点气愤,她的怒气值基本上已经满了。 抽签的纸箱已经放好了,温苒苒阴沉着一张脸,在杀千刀耳边耳语了几句。 杀千刀点了点头。 801.夏离鸿是个m? 抽签正式开始,杀千刀第一个走了上去,不出意外抽出了莫长老。 但是回来的时候,杀千刀却朝温苒苒眨了眨眼睛,温苒苒微微点头。 第二个,天山派的童姥莫盈盈上台,看了一眼自己的抽签,面色古怪。 夏离鸿这会儿站在台上倒是人模狗样的,看了看手中的签,脸色一变,随即看了温苒苒一眼,温苒苒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夏离鸿叹了口气,“第二场,妙莲华对仇南!第三场,莫盈盈对叶君萌!” 仇南不出意外抽到了苗莲花,最后,一脸横肉加猥琐的万勒郸上去,抽中了温苒苒。 原本定好的签位变了两个,夏离鸿的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但是温苒苒却仍然一脸正直,看着夏离鸿,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理直气壮甚至有着自己的理由。 抽签完毕,开始比武。 夏离鸿脸色臭臭地下台,直接将温苒苒拉到了僻静处。 “你你你……你和杀千刀,到底想干什么?!” 温苒苒冷笑一声,“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放着好好的武林正派不合作,非要去找万勒郸那混小子!之前姬采萱在光明教内部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现在还上赶着往上贴?非要把凌霄盟推到敌人的阵营,给自己树敌?” “你是不是脑子有泡?” 夏离鸿一瞬间愣住。 “万勒郸娶了十六房小妾,全是萝莉,你这会儿将叶君萌送上去,你看看回头叶凌霄会不会找你来拼命,你看看万勒郸会不会来救你!”温苒苒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也顾不得什么夏离鸿不夏离鸿的。 本以为预料之中的,夏离鸿一定会跟自己生气,但是没想到,对方却沉思起来。 “算了,这样也好!”夏离鸿看着温苒苒,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冥烟……你说,我之前闹着要求娶叶君萌的时候,你有没有吃醋?” 温苒苒:“???” 夏离鸿笑了笑,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温苒苒的眼神却温柔了许多。 温苒苒彻底沉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个夏离鸿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抖m属性?!怎么自己好言好语装小白花的时候对自己不客气,这会儿开骂了反而…… 他他他……变态了?! 再次回到席间的时候,杀千刀与穆不凡已经开打了。 果然,杀千刀在这种事情上,不放水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穆长老面对着对方的杀气凌然和层出不穷的暗器手段,终于缴械投降。 虽然这其中有着点到为止的意思在,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赢了。 而穆不凡一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 自己在问溪楼之内效忠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摸不到核心层的位置,一直忠于守旧派,但是守旧派却根本不鸟他…… 现如今还被这个小辈打赢了,虽然有一部分是被恶心的,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好在那个神鬼莫测喜怒无常的教主并没有怪罪他,也还好。 第一场结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夏离鸿这个裁判急匆匆地上台,宣布着第二场的比赛。 “第二场,妙莲华对阵仇南!” 802.给你脸了是吧? 苗莲花也算是梵天宗之内的主力了,这么多年,虽然用蛊,但是据说当年你杜梵天将她救回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这么多年也算是当半个女儿在养着。 但是……温苒苒看着这两个人的画风,总觉得哪里不对。 妙莲华生性泼辣,又因为是蛊师的缘故,手腕上还缠着一条金色的小蛇。 此时站在杜梵天身后,一直低声跟杜梵天说着什么。 温苒苒顺耳听了一耳朵。 “宗主……今日我与仇南,必定是你死我活,若是……若是我死了,宗主也不要想着为莲华报仇,莲华自己心中有数!” “那怎么行?!那丑东西要是敢伤你一根毫毛,我必叫他光明教跪在地上!” “宗主……不是的!”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 “宗主,莲华这条命是宗主救回来的,当年我十二三岁,宗主将我从瘟疫区救回来,让少林寺教我武功,莲华……莲华无以为报!还请宗主……” “少废话!你以为老子这么多年是真的……” 话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杜梵天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 “老子……喜欢……算了,反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妙莲华重重点头,含着眼泪上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句,“再喝酒老娘打断你的腿!” 杜梵天:“……” 而在一旁旁听的温苒苒:“……” 温苒苒突然想了起来先前夏离霜告诉自己的……他们当初被夏离鸿拉去万花楼议事的时候,杜梵天拒绝了花娘的邀请。 理由是,自己家婆娘凶悍,能追着自己砍上好几条街。 但是杜梵天的妻子,杜池笙的娘,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了疫区,而妙莲华,据说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发现的。 这……杜梵天身边还有其他泼辣的女人吗? 这不就是…… 温苒苒的大脑有点凌乱。 这两个人相差了得有个十几岁,这现在是……互相爱慕了? 难怪,苗莲花对阵仇南,杜梵天搞得那么紧张,一旦受伤,还要找光明教拼命…… 不过这么大年纪娶个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者苗莲花自己都意识不到杜梵天喜欢她,又或者,杜梵天对于她的感情真的是有些复杂的吧? 说话间,台上的比赛却已经开始了。 苗莲花左手缠着一条小蛇,右手却握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仇南,眼中满是憎恨。 仇南身材矮小,这会儿看着苗莲花,倒是讽刺地笑了一声。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家族当年的丧家之犬!怎么?这么多年靠着给男人当小老婆,这会儿,终于来复仇了?!” “放屁!”苗莲花怒吼一声,声音之嘹亮,连温苒苒这边都能听见。 “老娘给你脸了是吧?敢这么跟你亲妈讲话?!当年湘洲瘟疫你tm的就没安好心,这会儿在这扰乱什么视线?!这么多年,老娘就算给人家当小老婆怎么了?好比你在光明教跟一条狗一样龟缩在这!” “你……你放肆!” “放肆个屁!老娘再放肆做事情都有底线!倒是你个狗东西,不妨扪心自问,当年的湘洲瘟疫,多少人死在了其中,你午夜梦回之间,就不怕遇到厉鬼来朝你索命吗?!” 803.仇南vs苗莲花 苗莲花的声声控诉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前一天抽签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丑的天怒人怨的裁判,这会儿,看着两个人的争吵,不少人终于想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当年湘西蛊族的仇南?就是那位研制蛊毒失败,爆发瘟疫,还暗中掳走了湘西一脉所有东西逃逸的仇南?!” 温苒苒:“……” 这解析还真够清楚的。 夏离霜和夏离渊也是一愣,虽然知道,但是他们也有点讶异,这仇南居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当年的湘洲瘟疫,足足死伤了将近百万人,连带着朝廷一起震怒,还好那会儿打劫了安国的皇宫,荣国才有钱去救济灾民。 甚至当年的荣成帝励精图治,还亲自带着年幼的夏离霜下了湘洲去看。 那些死之后直接被焚烧的尸体,成为了夏离霜心中难以忘怀的记忆……以至于在那之后,蛊师这个称呼,在湘西可谓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而现如今,苗莲花直接正面刚……不愧是江湖儿女! 虽然没人说话,但是五大组织内部,不少人都是暗中叫好。 温苒苒看着苗莲花,眼中也有着一丝叹息。 说实话,仇南这个老东西,蛊毒出意外,那是谁都没想到的东西,仇南一心想要研究出行的蛊毒,这种敬业态度当然是让人称赞的。 但是坏就坏在这个老家伙好赖不分,犯了事儿不想着怎么弥补过错,反而直接就地跑路。 当年他是拍拍屁股跑了,后来湘西蛊族没落,整个族人替他担了责任。 还tm的逃到光明教来了,还跟姬采萱狼狈为奸……摆明了就是毫无节操舍弃脸皮! 温苒苒看着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在为苗莲花暗暗鼓劲儿。 如果真的能打败这个老东西,那么自己这边动手也会放心很多。 毕竟谁都不想留一个屋子里到处都是蛊毒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这也是夏离鸿不怎么管仇南的一个原因。 而台上的仇南则是被苗莲花这一通骂,气得手指头尖儿都颤抖了。 “你你你……哼,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有本事真刀真枪比一场!” 苗莲花拎着手里的长鞭,冷笑着抬了抬下巴。 “好!” 仇南被气得不轻,颤颤巍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看起来黑气弥漫,细看还有幽绿的颜色布满其上,显然是淬了毒的。 苗莲花冷哼一声,手中鞭子一扬,一股带着劲风的破风声想起迅速抽在了仇南的脸上。 “啪——”仇南躲闪不及,那一鞭子结结实实抽到了脸上,那鼓囊而布满脓包的脸这会儿受了伤,血水与脓水一起流了出来,粘在了苗莲花的鞭子上。 仇南冷笑了一声,看着苗莲花。 “呵,小丫头,还真以为我的血是那么好沾的?!等着死吧?!” 苗莲花面色一变,急忙看着那血线。 那沾了蛊毒的血线顺着鞭子,只差一点点就要顺到了苗莲花的手上。 苗莲花冷哼一声,左手缠着的小蛇骤然飞了出来,一口咬在了鞭子上,那金色的小蛇大口吸食着,很快,便将那鞭子上的血液吸干净了。 仇南顿时大惊失色。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得到王蛇的认可?!你怎么可能炼出百毒不侵的王蛇?!” 804.玩毒第一人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自己能力不行罢了!如果还有蛊毒,你大可以试试!看我这王蛇,还有我这百毒不侵之体,会不会让你伤到我半分!” 仇南一脸不可置信,脚下倒退三步,满眼震惊。 蛊师之间的战斗不比其他,只一眼,仇南就知道,苗莲花在用毒用蛊这方面,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 别的不说,自己炼制了那么多年,却也从没炼制过一条王蛇…… 咬了咬牙,仇南勉强稳住自己的表情,却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原本还想玩儿阴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玩多少毒对于那小丫头来说都是没用的,倒不如真刀真枪打一场,直接将其打废,自己就还是这毒蛊第一人! 仇南的眼眸里遍布杀机,他死死盯着苗莲花,终于收起了自己那带毒的匕首,抽出一把软剑。 蛊师这种东西,离开了蛊毒,实际的战斗力都不会太强,这小丫头既然一心学蛊,那么,自身肯定不会强横到哪里去,自己真刀真枪打,胜算还能大一些。 软剑与长鞭碰撞在一起,苗莲花面色不变,直接险险缠住了对方的脚,却落了个空,鞭子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仇南的软剑却已经朝着苗莲花刺了过来。 苗莲花冷哼一声,一把抽出了鞭子,绞住了对方带着剑柄的手。 仇南一愣,急忙闪开,长剑只在苗莲花手臂上流出一道口子,而仇南的背上,却猛然多了一道血色的鞭痕。 只是,那鞭痕打在仇南身上,除了鲜血,还有点其他的东西渗了出来,然后迅速落在地上,迅速腐蚀了一片地面。 温苒苒看着这身携剧毒的仇南,眼皮挑了挑,估计这一场打完,这场中还得先消毒。 好在苗莲花只是冷哼一声,素手一扬,一把淡紫色的粉末率先飞出,及时化掉了仇南身上滴出来的血,这才避免了给比武场地更大的伤害。 鞭声带着软件的铮鸣响彻在练武场上,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毒粉毒药。 温苒苒没有细看场中的比赛,却看见夏离鸿看着苗莲花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不由得眼神微动。 只要苗莲花比仇南展现出了更强的制毒解毒能力,那就代表着仇南这个人对于夏离鸿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也就是说,只要仇南应对不及,甚至当场被苗莲花打死,夏离鸿都不可能说半个不字。 对于没用的人跟背叛自己的人,夏离鸿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现场的紫雾之中,众人只能看见两道人影翻飞,却看不见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只有仇南的惨叫声不断响彻在这其中,显得格外凄惨。 但是,夏离鸿却一直没有叫停。 外面的民众已经开始对两个人的身份产生了讨论,苗莲花这些年跟着杜梵天,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也做过不少好事。 光明教因为仇南的出现,现如今已经在大众眼中颇有微词。 若是下场喊停,要保护仇南,那必定会成为武林眼中的反派,夏离鸿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在场不少人都看在眼中,唯有杜梵天看着苗莲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苗莲花打得越狠,台下的观众就越来越暗暗叫好。 温苒苒捏着拳头看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夏离鸿上场,却临时改成了仇南。 805.夺命三鞭与不要碧脸 仇南一直以来暗暗研究蛊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夏离鸿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苗莲花的出现是一个契机,甚至……能隐隐挽回光明教的口碑,今天过后,苗莲花自己没什么损失,而光明教作为武林大会的主办方,完全可以表明仇南与自己没有关系,甚至做出这等事情危害百姓。 最终,仇南的参赛名额会被取消,仇南会死,而苗莲花比的这一场,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到时候,不仅仅卖给了梵天宗一个面子,还给光明教多赚了一个名额。 第三场的时候,夏离鸿仍然可以神完气足地上去比赛…… 好家伙,这心也太黑了,比自己的都黑! 台上,仇南已经完全被苗莲花抽的没有还手之力,手脚齐齐断掉,甚至惨叫都惨叫不出声。 苗莲花看着仇南那张丑陋的脸。 最强杀招夺命三鞭终于出手。 “这一鞭,是打你背叛宗门!” “啪——” “这一鞭,是打你枉顾百姓!” 苗莲花眼睛愤恨酿出了泪,恶狠狠地盯着仇南,又一鞭挥下去。 “这一鞭,是打你助纣为虐!” 三鞭下去,仇南已然整个人瘫在地上,气息全无。 就连那满身的蛊毒,也在死亡之后迅速抽干,死亡,让仇南的身体迅速瘦小起来,没过几下便成为了干尸一具! 在场的众人看着这场景,不由得有些色变。 温苒苒抿着唇,看着苗莲花,到底没有说话。 罢了……事情虽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但是还不算太坏,仇南对于两方来说都是不好的存在,只是,一代蛊师死的跟当初的姬采萱一样荒唐,着实是让人叹息。 天才即使再天才,也要分是非明善恶,这句话,大概是给这一场最好的诠释了。 苗莲花站在场地,那原本娇小妖娆的身影,此刻顿时变得高大了起来。 她扔掉鞭子,朝着自己当年家乡的方向遥遥一跪,顿时涕泪俱下。 “爹!娘!十年了!女儿清缴了叛徒,终于为您二人报仇!你们在天之灵,也可安息!” 见者无不怆然。 而身后,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大笑起来。 “苗姑娘果然性情果敢率直,这仇南!果真是武林人人得而诛之!” “我不识背景,竟然招了个如此恶人!是我不该,我先与苗姑娘道歉!” 夏离鸿一派武林正派人士的模样,朝着苗莲花拱了拱手。 苗莲花一愣,没有说话。 “先前我一直联系到了苗姑娘,这才有了今日这场比试!还请诸位莫怪!”夏离鸿风度翩翩地拱了拱手,“这一场,不计入正赛之中!” 不少武林人士连连点头,群情激奋,大声叫好。 而苗莲花看着夏离鸿,这才猛然察觉出,今日的仇南,居然是被这家伙退出来送死的?! 来不及细思,苗莲花头也不回地下了台。 身后的夏离鸿刚想说什么,却见苗莲花已经头也不回,谢也不道的下了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温苒苒站在不远处,看着夏离鸿那装腔作势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恶心。 杜梵天迎接着苗莲花上去,但是却将人护在了身后。 “教主,那这名额……该怎么算?” 杜梵天不客气地看过去,也不装腔作势,直接一针见血道。 806.萝莉的对决 “当然是我们两边各少一人,但是……后续我们两家,各有一个替换名额!也就是,当自己教中的人力有不继的时候,完全可以替换另一个人上场,可以替换两场,如何?” 夏离鸿没想到这老东西反应地这么快,看着周围豪杰纷纷冲上来的眼神,到底是没有其他办法,为了保证自己上场,只能做出妥协。 杜梵天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着苗莲花就走了。 梵天宗今日已经没有了比赛,自然也不想在这里多留,苗莲花正是心情激动的时候,杜梵天恐怕也不会平静,一家子人急着去庆祝,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温苒苒笑了笑。 截止到目前为止,第二天的比试还有两场,一场是莫盈盈对阵叶君萌,另一场,便是温苒苒对阵那个万蝎门的完了蛋。 经历过刚才的江湖快意,这会儿,武林人士的热情都被挑了起来,而仇南的尸体,却被随意地抛进湖中,再也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夏离鸿这会儿也坐在了位子上,裁判的位置终于换人了,换成了今天没有比赛的方静大师。 而台上,现如今却诡异地站着两个小萝莉。 嗯,至少外形上看是这样。 温苒苒还没看,却看到一旁的侍卫朝着夏离鸿耳边说了些什么,夏离鸿面色一变,匆匆离开。 温苒苒挑眉,有点好奇。 难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一直到夏离鸿走开了,在五大组织内部,顿时活跃了起来。 叶凌霄看着温苒苒,难得笑了笑,眼中有些谢意。 “多谢圣女愿意以身犯险!又一次救了君萌!” 温苒苒摆了摆手,示意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位莫姑娘的武功如何?”温苒苒有点好奇他们之间的对决。 一旁,夏离霜看着哪个碍眼的夏离鸿终于消失,立刻凑上了话头。 “怎么说呢……与千羽不相上下,他们天山派主要修炼的是长生之术!不过,这位莫掌门也是老人儿了,自然不会对一个小丫头怎么样的,估计也是点到为止,就看叶小姐这些日子进步怎么样了!” 温苒苒笑了笑。 “长生之术……等事情完了,倒是可以找这位莫姑娘好好聊一聊!” 夏离霜也是点头。 当年答应杜池笙的事情,这会儿既然有希望,自然是要多接触一些的。 杜池笙那小少年,眼看自己亲爹就要被苗疆女子拐跑了,以后估计自己也会走上修炼的道路,两方互不干涉的情况下,只要平平安安的,也好。 台上,叶君萌看着莫盈盈,微微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莫长老您好!” 莫盈盈笑了笑,明明看起来比叶君萌还要小一些,但是那双眸之中流露出的成熟,却是怎么都掩盖不掉的。 “小丫头,我看你这虽然身轻,但是气却很沉……倒是真的让我有些看不透了!”莫盈盈笑了笑,一出口,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叶君萌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看起来就很重的超级大重剑。 叶君萌小虎牙露出来,这会儿看起来瘦弱的小丫头扛着重剑,看起来极具违和感。 此刻那重剑被叶君萌一甩,甚至连地面似乎都震了三震。 莫盈盈:“……” 807.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温苒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感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她有时候虽然也彪悍,但是练武功走的却是轻巧的软剑路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式儿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叶君萌每顿饭都那么能吃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上次在酒楼这丫头连武器都没有带,好家伙,就这看起来百十来斤的东西,带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莫长老,晚辈要开始咯!”叶君萌双手扛着重剑,笑得人畜无害。 莫盈盈掏出了自己的长剑,苦笑着点头。 叶君萌笑了笑,身上的气势突然间就变得霸道了起来,双手举着重剑,冲上来就是一劈,莫盈盈一惊,赶忙躲了过去,手中盈盈如虹的秋水剑也跟重剑对劈了起来。 两道力道相撞之间,莫盈盈清楚地看到,自己手中的秋水剑,多了一道口子…… 现如今的小辈都是怪胎吗?!前几天那个温苒苒,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简直就是让她们这些老一辈没法儿活! 莫盈盈心中吐槽,但是到底是老手,剑锋一转,直接巧妙避开了重剑的力道。 叶君萌见状,也急忙左脚踢刀,重剑旋转之间,又牢牢锁定了莫盈盈! 台下,温苒苒看着这一切,眼角连着嘴角一起抽抽。 但是她到底是看出了叶君萌武功的一些门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配上叶君萌的天生神力,使得只要稍微转换一下力道,叶君萌便能很好的驾驭重剑本身的力道。 而这种大力,往往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此时的叶君萌,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软萌之色,整个人看起来霸道无比。 一旁,夏离霜看着,不由得点了点头。 “饕餮神功配合着重剑的修炼,事半功倍,当然,叶小姐自己也是天资出众,叶盟主教养的好!” 叶凌霄此刻看着叶君萌压着莫盈盈打,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了,但是嘴上却还是谦虚的表示不值一提。 这种凡尔赛式谦虚,也是没谁了。 饕餮神功,是一种很奇怪的武学功法,它对修行者的心境有着很高的要求,必须要保持纯真的赤子之心。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现在的温苒苒去修炼饕餮神功,也不一定能入门。 这是独属于叶君萌的机缘,加上那一把凶悍无比的重剑,只要未来能好好修炼,必定会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虽然说一开始叶君萌确实靠着气势和力道占据着上风,但是莫盈盈毕竟是个老江湖了,这会儿也看出来一些门道,于是身法骤然变得轻盈了起来。 叶君萌的重剑虽然一部分靠着武器本身的重量,但是却颇为耗费力气。 不过叶君萌现在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一柄重剑虎虎生风,看得不少人一片叫好。 温苒苒也是赞赏地看着对方。 若是叶君萌再成长个三五年,不是现如今的十五岁,而是跟自己年纪相当,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 不过现在也还好。 台上,叶君萌的攻击已经逐渐变得吃力了起来,莫盈盈自己也察觉到了,因此秋水剑出,带着波光盈盈的潋滟之色,直直冲着叶君萌袭去。 叶君萌现如今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此时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长剑如虹,眼看着就要刺中叶君萌,叶君萌猛然间一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挥舞着重剑,直接让重剑从两个人的面门之间穿了过去! “铮——” 808.剑断了,人傻了 那一直以来的秋水剑再也承受不住力道,居然直接被崩断了…… 而叶君萌重剑脱手,在崩断了对方的剑之后,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莫盈盈举着已经断了一半的剑柄,恶狠狠抽了抽嘴角。 叶君萌毫无形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行了不行了,莫姐姐太厉害了,我认输!再打下去我不是对手!” 莫盈盈:“……” 虽然剑断了,也赢了比赛。 虽然剑断了好气哦,但是听这小姑娘软萌的叫自己姐姐,居然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莫盈盈撇了撇嘴,还是扔掉了已经完全废掉的秋水剑,伸出手将叶君萌拉了起来。 “小丫头不错嘛!没有丢你爹大侠的名号!待会儿把秋水剑的账结一下,姐姐就认了你这个妹妹!”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台下观众眼里,却是一个萝莉拉起了另一个萝莉。 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和谐。 叶君萌站了起来,嘿嘿嘿地挠头,身后,叶凌霄已经扑了上来。 “叶君萌!你看你干的好事!” 莫盈盈连带着其他人:??? “你丫的打擂就算了,还把人家剑给弄断了!我们凌霄盟很穷的!你你你……这秋水剑多贵啊!你这败家子儿!” “哎哎哎,爹我错了!别打!”叶君萌忙逃跑着,直接躲到了温苒苒身后。 叶凌霄一张老脸气得黑红,看着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但是看着莫盈盈,又有点不好意思。 “那什么……莫掌门,小女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莫盈盈小手一摆,“多大点事儿啊!小丫头武功不错,是我一把老骨头没用,没想到她最后还能续出来威力那么大的一击!” 叶凌霄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莫盈盈继续道。 “不过剑还是要赔的!” “……” 在场的温苒苒,夏离霜和夏离渊笑得肚子都疼了,温苒苒使劲儿憋着笑,看着脸都绿了的叶凌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了好了!你们凌霄盟没钱,我们还是有的,一会儿凑一把上好的绝世好剑送给莫姑娘就是!” 夏离霜笑了笑,直接让身后一路小跑而来的江唐递出一个上好的剑匣。 “这就算是给莫姑娘的赔礼了!” 莫盈盈一愣,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然而,剑匣被打开之后,饶是莫盈盈,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夏离霜笑了笑,“这是当年云山大师的封笔之作,是一把上好的女儿剑,剑上浮光,照尽寰宇,取名浮寰,送给莫姑娘,就当赔礼了!” 莫盈盈一愣,骤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被崩断的秋水剑只能说是上品武器,但是离珍品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是此刻夏离霜送出来的赔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珍品…… 而且,浮寰剑啊!这可是最适合她功法的剑! “我这怎么好意思……其实也是我自己没用……哎呀既然大家都这么看着我那我还是收下吧!”莫盈盈笑了笑,只是虚假的客套了一下,随后便收下了。 收好浮寰剑,莫盈盈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夏离霜,又看了看叶凌霄和温苒苒。 “这样吧,算我欠诸位一个人情,诸位来日要是有什么忙说一声,力所能及之内的,我一定帮!” 温苒苒笑了开来。 “莫姑娘好胸襟!” 809.胖揍万勒郸 “好了好了,不是还有一场比赛么?我们都下去吧下去吧啊?别在这里傻站着!”叶凌霄不用出钱,笑哈哈打了个圆场,同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抱紧夏离霜和温苒苒的大腿。 毕竟人家有钱…… 众人很快作鸟兽散回到了观众席,只剩温苒苒一个人还在场上。 没错,这便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温苒苒与万勒郸。 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上一场赢了牛大奔只能说是侥幸,毕竟牛大奔严格来说,以前并不属于江湖人士的范畴,他以前是个武将。 但是这万勒郸不一样,江湖民间流传着的奇怪剑法刀谱可不少,传承下来的东西也不少。 温苒苒其实没有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她的武功,更多是汇聚了百家杂学。 比如,王束军的武功,再比如,天天跟着自己对练的千羽江唐夏离霜,还有无数次的对战,自己摸索出来的。 万勒郸……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温苒苒一时间心里没底。 但是饶是再没底,温苒苒也有信心对付,毕竟自己比叶君萌的武功还是高很多,自己对上万勒郸,说不定还有胜算,但是让叶君萌对上,很有可能会变成单方面的骚扰和群殴。 所以为了保护青少年的人身安全,还是让自己这个成年人来吧…… 温苒苒摇头叹息,看着从台下走上来的万勒郸。 这人……怎么说呢……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脸奸诈相,但是偏偏还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头发在身后扎成了小辫儿,略带着几分胡人的血统。 总的来说,除了奸诈,就是猥琐。 而且还是万年老六。 “呦……不是说跟我对上的是个小萝莉么?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这么个漂亮姑娘?”万勒郸笑了笑,看向温苒苒的眼神里有着抹不掉的猥琐。 他早就看这纯洁而高高在上的圣女不顺眼了,要是底下有夏离鸿盯着,他可能还收敛点,但是这会儿夏离霜不在……说不定打架的时候还能揩一把油…… 万勒郸笑了笑,掏出了自己的那柄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弯刀,微微笑了笑。 “圣女殿下,冒犯了!” 温苒苒面无表情,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吐出的话却让万勒郸瞬间僵住。 “等一下!” 万勒郸一愣,下意识停住了,下一秒,却骤然被带着破风声的银麟剑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是说等一下,我要出剑了!” 眼看在万勒郸的脸上抽出一道如此重的血痕,温苒苒这才笑眯眯收回了手。 万勒郸气得颤抖捂着自己出血的脸,一时间差点气晕厥过去。 “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都站这了,你丫的自己打架不认真,怪我咯?”温苒苒翻了个白眼,身体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你找死!”万勒郸终于动了真火,抡着弯刀,咆哮着就要上前。 “停!”温苒苒再一次出口喊道。 “停个锤子!”万勒郸咆哮着上来,却猛然觉得脚下一滑,愣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没人看见的地方,一颗浑圆的珍珠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 温苒苒捡起珍珠,好生塞进了自己的荷包。 “我说停,小心你脚下!” 万勒郸哀嚎着,愤怒地准备爬起身,还没爬起来,温苒苒骤然脚尖一点,直直一脚踹在自己胸口。 这一脚力道极大,直直踹在对方胸口,踹断了万勒郸的几根肋骨。 “噗——”鲜红的血液自万勒郸口中喷出自此,他已然方寸大乱。 温苒苒提着银麟剑,却没怎么用,只是一脚一脚将对方踹出去老远。 “你丫的!老娘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家里养着那么多小萝莉,你是第二个姬采萱吧啊?一个个的都不要脸,还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计较,武林有你真的是羞耻!”温苒苒一边怒骂,一边毫不顾忌形象,直接将对方踹了出去。 万勒郸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胖揍。 810.为民除害 如果说刚才叶君萌的攻击是充满霸道和凶悍的,那温苒苒便完完全全展示了什么叫暴力美学。 除了刚开始的一剑,连剑都没出,便让对方变成了滚地葫芦。 肋骨受到了重创,五脏位移的万勒郸,此时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像个沙袋一样被温苒苒满场胖揍。 简直凶残的不像话! 良久,万勒郸终于昏死过去,而温苒苒则是顺利接过了对方的弯刀,直接将弯刀猛地一扎。 台上的方静大师面色一变,刚想提醒温苒苒,除了仇南和苗莲花那一场之外,不能杀人,就看见温苒苒手里的弯刀似乎偏了几分…… “噗嗤——”伴随着一声惨叫,弯刀彻底刺入了对方某个不可明说的部位…… 台上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齐齐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捂住要紧处…… 温苒苒笑着扬了扬眉,朝着远处一直激动的要命的叶君萌扬了扬下巴。 “第四场,温苒苒胜!” 方静大师带着禅意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回响在这湖心小岛上。 温苒苒笑了笑,满意地下台。 说实话,如果先前不知道这事儿,温苒苒说不定还真的不会对万勒郸动手。 但是……自从知道了万勒郸对付叶君萌的那些个损招,还有看自己的眼神之后,温苒苒就忍不住了。 当时姬采萱死后,那广场上无数个凄惨的少女,是温苒苒内心永远的痛。 因此,在面对万勒郸的时候,她才会这么愤怒。 好在不管怎么样,最后那一剑下去,对方身为男人的尊严,怕是已经彻底粉碎了,也算是少了个祸害吧…… 台下,叶君萌终于反应过来,光明教一直在暗箱操作。 今天若不是温苒苒,自己可能真的要对上万勒郸这样的变态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儿了么?你自己也要快点强大起来,争取以后再碰到这样的家伙,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嗯!”叶君萌扑进温苒苒怀中,笑得很是单纯。 第二天的比试算是完全落幕,似乎是大家都疲倦了,还有有些选手受伤的缘故,这一次的赛后休整时间是两天。 十六强已经角逐出来了,除了一些其他门派侥幸进入十六强之外,五大门派这边,光十六强之中,就占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名额。 这也是五大门派在江湖的立足之本。 没了夏离霜的人一直盯着,温苒苒顺利收工回家,趁着自己开心,带着杀千刀和叶君萌直接钻进了饭店包间,还不忘带着刚认识的莫盈盈。 至于其他几个男人……则是直接被温苒苒抛到了脑后。 天色将黑,东坡楼前,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萝莉,大步踏进了酒楼。 “掌柜的!一间雅间,上次点的菜品,一样再多来半份,量大一点!”温苒苒小手一挥,十分阔气。 酒楼老板早就认得温苒苒,这会儿殷勤地不得了。 “哎呦!圣女殿下!上次我还不知道您光临本店呢!来来来,里边儿请!” “小五,将上好的西湖龙井端上来,给圣女殿下压压惊!” 811.池笙的病能治 老板的嗓门很是洪亮,一嗓子喊的,酒楼周围的百姓迅速都聚了过来。 “圣女殿下!活的圣女殿下!” 温苒苒:“……” 难道她是死的不成? “哇塞!女神!”——这是被她美貌折服的。 “圣女殿下真好看!真有爱心!”——这是万花楼事件的围观群众。 “圣女殿下我爱你!”——这是……狂热粉丝。 温苒苒笑了笑,着实感受到了,太有人气也是一种压力。 “那什么,大家吃好喝好啊!别告诉别人我来这,来带几个小姐妹谈事情!”温苒苒眨了眨眼,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大家随便吃,我请客,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来这!” “好嘞!” “哇!我居然吃到了圣女殿下请客的饭……” 一片嘈杂声中,温苒苒带着几个人顺利溜进了包间。 雅间里,温苒苒点了一堆大鱼大肉,看着叶君萌大快朵颐,自己端着一杯清茶,显然已经是吃饱了。 杀千刀也在吃,但是他的动作就优雅很多,甚至吃得很慢。 温苒苒笑看着旁边的莫盈盈。 “让莫姐姐见笑了,吃点?” 莫盈盈苦笑,“不不不,天山派不能吃肉,我喝茶吃点素的就行!” 温苒苒笑了笑,也不勉强对方。 虽然对方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成为了一个小萝莉,但是就下午的事情,温苒苒对这个姑娘是蛮有好感的。 也不对,或许照对方的年纪,叫阿姨才更合适。 但是女孩子都不喜欢被叫老,于是温苒苒一声姐姐,让莫盈盈脸色都柔和了不少。 莫盈盈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只是笑了笑,“圣女叫我来这,是有什么事情么?” 温苒苒嘿嘿一笑,知道瞒不过对方。 “实不相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相求!” “直说便是!”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今年也就十一二岁……怎么说呢,他因为天生童子命的原因,寿命很短,所以我想……” 莫盈盈一愣,脸上流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天命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天命星的出现!” 这回轮到温苒苒愣住了。 她没想到莫盈盈居然知道天命星的存在。 “您……” “很多年前,我派上一任掌门在的时候,也医治过一位天命星,不过后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对方的消息了!” 温苒苒眸子一亮,“顾……顾青玄?” “正是!敢问……姑娘认识顾青玄?”莫盈盈也是一愣。 温苒苒苦笑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当年顾青玄的事情告诉了莫盈盈。 莫盈盈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叹息。 “这……怎么说呢……”莫盈盈想了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们的驻颜功法,名叫天颜神功,这东西,真要说,还得从黑石说起!” 莫盈盈顿了顿,“黑石盛产于屋山,屋山属于燕国的地盘,而我天山,却在宾国境内,那里的人信奉神的存在,而黑石,便是降临到人间的福泽,当年我先祖,研究出了这天颜大法,正是以足够的黑石作为辅助。” “而天颜大法很是神奇,怎么说呢,修炼它的人,寿命确实会变长,只是……若是心术纯正者,便会变得年轻,停留在修炼功法的那一年,但是若是心术不正者……则会衰老,露出丑相。” “所以……其实姬采萱也练了?” 莫盈盈苦笑,嘴角却勾出一抹讽刺,“对,不过那女人也是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温苒苒耸了耸肩,没再讨论下去。 毕竟斯人已逝,人死归天,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看来,还是先解决杜池笙的问题比较要紧。 “我们门派的心法必须要处子之身方可修炼,但是一向归隐天山,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门内的人修炼倒是没什么,但是,这天命星却有点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儿?”温苒苒好奇了。 812.烧钱疗法 “这就跟黑石有关了,黑石能使人的灵魂回溯,但是相应的,作用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也会维持寿命……只是,对于不是法者的人来说,黑石最多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而若是要延长一个人几十年的寿命……我无法想象这到底需要多少块黑石……” 莫盈盈苦笑一声。 “而自从五国之乱之后,屋山那边更是因为国家的分裂而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彼此之间没有往来,他们依附着燕国,这么大数量的黑石,恐怕……”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块黑石一刻钟,按照人的七十寿命来算,池笙现如今十二岁,最起码需要五十八年……按照这个需求算,一个时辰得四块,而一天得一百块,五十八年……整整二十多万块?! 好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杜池笙这么烧钱! “黑石在燕国的价位,是一枚五百两银子!”莫盈盈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温苒苒一听,差点心梗。 这估计……杜梵天把梵天宗卖了,甚至五大门派都凑不动这么多钱…… 温苒苒心情骤然变得很不好。 “那,这功法能分开用吗?比如……一段时间续一点什么的?” “不行,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必须要凑够量!” “……” 行吧。 “多谢莫姐姐告知,等我日后凑齐,必定会来天山派拜访!”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管怎么说,是有方法了,最起码能看见一丝希望。 池笙那么乖巧的少年,温苒苒是真的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发生。 莫盈盈笑了笑,指了指背后的浮寰剑。 “哪里的话,温姑娘送我这浮寰剑价值连城,而且,特别适合天颜大法,我感谢还来不及!” 温苒苒:“……” 浮寰剑是夏离霜送的,为什么莫盈盈会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莫盈盈笑了笑,戏谑道,“我虽然远居天山,但是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裕王跟裕王妃的故事,要是连这都猜不出来,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温苒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自便,不必相送了!”莫盈盈笑了笑,“加油啊,早点把光明教这狗日的推翻!” 温苒苒:“……” 看来光明教的所作所为,武林中还是有不少明眼人的。 温苒苒这边在打听事儿,但是作为杜池笙亲爹的杜梵天那边,却是一派暧昧的情谊。 “莲华……我……” “嘘,什么都别说,让我想想!” “我……我一大把年纪我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但是……”杜梵天叹了口气,亡妻十几年,他也曾年轻的时候回忆过,期待过。 但是,对于刚过门一年就因为生池笙的时候病逝的亡妻,自己更多的是歉疚。 当年湘洲瘟疫,自己被迫救下了这小丫头。 小丫头那会儿年满十三,满脸仇恨,对他也是不假辞色。 后来,一天天地看着长大,着实……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暂时不会答应你,你最好,先问问池笙!我现如今心愿已了,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让池笙不开心,那我宁愿一辈子浪荡江湖!”苗莲花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杜梵天。 杜梵天一愣,品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要池笙接受……你就……” 苗莲花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红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杜梵天臭不要脸凑上去。 “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这婆娘也喜欢我!” “滚!”苗莲花彻底红了个透顶。 温苒苒吃完饭,跟杀千刀一起回去,刚回去,却骤然看见,夏离鸿正在正厅坐着,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这是怎么了? 813.奇怪的夏离鸿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温苒苒奇怪地看着夏离鸿。 夏离鸿不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杀千刀道:“吩咐你的人,准备一套衣服穿好,将后院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前府来,搬完之后,换衣服,原本的衣服烧掉,后山先封山吧!” 封山?换衣服?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难道是怕朝廷来攻打?! 也不至于吧,光明教是一个影响大众的东西,只要不犯法,未必会真的依法取缔。 杀千刀也是很奇怪,但是还是去照办了。 夏离鸿看着杀千刀,又犹豫了一下,“仇南的毒门那边,什么都不要动!” 杀千刀一愣,微微点头。 杀门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钱还有人都搬出来了。 温苒苒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夏离鸿却一言不发,温苒苒自己也不好多问。 “对了,今天比赛我赢了,明日第三日的比赛,可以继续!”温苒苒看着仿佛魔怔了一般的夏离鸿,耸了耸肩。 但是没想到这个好消息也没有让夏离鸿高兴起来。 温苒苒只得作罢,但是直觉告诉她,这跟仇南的死脱不了干系。 但是夏离鸿执意不肯说,温苒苒也没办法,或者后山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对方察觉到了朝廷要依法取缔,提前准备卷着钱财跑路也说不定? 狡兔尚且三窟,夏离鸿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捉住,甚至不能捉。 虽然夏离霜手中捏着夏离鸿偷军费的秘密,但是同样的,到时候鱼死网破,对方同样会供出玄衣阁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陶皇后和夏离霜的身世都会被翻出来。 父子离心,这是最要不得的。 温苒苒虽然并不怎么喜欢她那俩倒霉催的公公婆婆,但是毕竟联系着家国大事,夏离霜对荣成帝现如今还是处于父慈子孝的状态,但是帝王心最是难测,保不齐哪天对方就突然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到时候,朝中之前的裕王党,现如今的太子党,估计都要跟着反,下场不会比之前的太子夏离明更好…… 想到这,温苒苒有点难搞,突然觉得这太子之位绝对是个烫手的存在。 一任两任的,怎么都是这样? 算了,大不了日后对夏离霜好一点就是……毕竟他也不容易。 温苒苒这样迷迷糊糊想着,然后进入了梦乡。 第三天一大早,温苒苒起床神清气爽地出去洗漱,却听说夏离鸿这会儿还没有醒,便直接带着杀千刀去了会场,远远看到杜梵天和苗莲花两个人手拉着手,正在说什么悄悄话。 “二位,这可是比武大会,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啊!”温苒苒远远的靠着一根柱子,戏谑道。 杜梵天见状,赶忙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那什么,温姑娘来了!” “嗯,来了,而且,是带着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来的!”温苒苒神秘兮兮地朝着杜梵天摇了摇手指,“杜宗主想先听哪一个?” 杜梵天微愣,试探道,“好的?” 温苒苒微微笑了笑,眸光似水,却带着一股犀利的笃定,仅仅六个字,却给杜梵天带来了无穷的希望。 “杜池笙有救了!” 杜梵天瞪大眼睛,呆滞在原地,下一秒,疯了一样抓住温苒苒的手。 “温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我我……池笙有救?!” 814.倾家荡产也要治 “有救,昨天我跟天山派的掌门谈了一下,这种情况倒是已经有一个先例,只是……”温苒苒话锋一转,看着对方那期待的眼神。 “但是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坏消息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杜梵天,还是将天颜神功的利弊,还有需求,都告诉了杜梵天。 眼看杜梵天的眸光在听过要求和利弊之后,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温苒苒看着也不太好受。 “所以,到底要不要治,要不要用这个方法治,还得请杜宗主这个做父亲的自己决定……又或者,池笙已经长大了,让池笙自己决定。”温苒苒目光平淡的看向杜梵天。 一旁,苗莲花也是有些不忍。 “温姑娘,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温苒苒摇头,“介于之前的缘分,我曾经遇见过之前那个传说中的天命星青玄,他活了将近百岁,便是用这个方法,他们这种命格,本身为了这种逆天能力的平衡,本身的寿命会非常短暂,而天颜大法,无异于欺天,这也是最为可行的韦一办法。” 苗莲花皱眉,拍了拍杜梵天的肩膀。 “老杜,你也别担心……” “温姑娘……是不是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黑石,便能治?” 温苒苒点头。 杜梵天七尺汉子,这会儿眼圈儿都红了,他眼中噙着泪,最终拍了板。 “治,倾家荡产也要治!” “哪怕这孩子一辈子都只能保持莫盈盈那个样子,又或者其他,我也想治!” “池笙上次回来的时候……偷偷给我说,爹爹,他其实很想活着……他还有好多东西都没见过,他想要一一见闻……我当时看着孩子的脸,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池笙想活!” 温苒苒点了点头,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她勉强扬起一个笑,“杜宗主放心,我来岭南这么长时间,多亏梵天宗帮衬着,日后,黑石的事情,我尽可能去搞,杜宗主,必要的时候配合就好,这也是我对池笙的承诺!” 杜梵天点着头,差点给温苒苒跪下。 “对了,其实该谢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夏离渊,他可是专门为这一次的比武大会讨了个彩头,两株千年紫参啊,吊命也能吊个两年!” “所以,莲华姑娘,我觉得你还是很有上场的必要的!”温苒苒在苗莲花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苗莲花神色古怪,还是点了点头。 忙活了这么一通,基本上大部分的人也该来了,想起昨天夏离鸿的反常之态,温苒苒总有点心神不安。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因为现如今角逐的都是十六强,因此比赛的局势明显清晰了起来。 夏离鸿终于姗姗来迟,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面色苍白地站在台上宣布,比武大会十六强正式开始。 “等一下!”杜梵天厚重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夏离鸿,夏离鸿本来就烦得要死,这会儿被杜梵天打断,更是要命。 “杜宗主还有什么事情么?” “当然有。”杜梵天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昨天苗莲花和仇南的那一场比试,我们定的条件有变化!” 夏离鸿皱眉,“有什么变化?!” “我梵天宗不远千里来参加大赛,却莫名其妙损失了一个名额,最近的据点的高手根本赶不过来替换,因此,能否让苗莲花继续上场?!” 815.无名派单封 台下人都是一愣,也有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光明教的背后的阴谋。 的确,这一届比武大会置办在扬州,其他门派都是不远万里而来,人家来了你才告诉人家赛制变了,这会儿,居然还直接仗着人家没有备选选手直接坑掉一个名额……确实不太厚道。 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眼神,夏离鸿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最终,也只能强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底下人不得已又加上了苗莲花的签。 十六强的抽签结果基本上都出来了,其他人的没什么好看的,几个有看点的比赛,分别是杀千刀对阵少林方静大师,莫盈盈对杜天权。沈通对叶邵华,夏离霜……夏离霜对阵温苒苒。 温苒苒难以言说的看着这名单,甚至觉得夏离鸿这狗贼,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 所以,自己这就要跟夏离霜相爱相杀了? 好在自己与夏离霜都拍在靠后的位置,因此也不算什么,最惨的还是问溪楼,现如今经历了一场认输一场惨败,基本上就剩下了沈通这个独苗苗。 而阴差阳错,梵天宗那边势力保存倒是最完整的。 “第一场,单封对阵李如风!比赛开始!” 台上,夏离鸿今天并不想当主持人,于是还专门雇了一个嗓门大的。 走上台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跟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少侠。 两个人都没怎么听说过,但是这场比赛,却震惊了所有人。 原因无他,这一场,明明看起来是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持久战,但是实际用时半柱香。 那个叫单封的,基本上对李如风是全面碾压的状态,一招一式,根本不给对方留任何思考的机会。 能走到这一步的,除了五大门派之外,就算是实力稍微弱一些,也不会差到哪里,甚至很有可能只是很细微的差别。 但是败的这么快,就不正常了。 “这单封是什么情况?有参赛名单么?”温苒苒偏头问杀千刀,杀千刀挥了挥手,急忙有人将名单送上来。 温苒苒看着名单上的几个大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无……无名派?这是什么鬼?” 无名派?且不说现有的江湖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个门派,就算有……那估计也是在哪个山沟沟里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小门派。 但是……这招式,像是小门派能打出来的么? 温苒苒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对方的出剑招式,居然有点熟悉…… 但是到底哪里熟悉,她又觉不出来。 算了……温苒苒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抛出了脑海,这比武大会理论上已经到了最后的比赛,今天的十六强完了,后面基本上只剩下三场,八进四,四进二,然后角逐魁首。 那些一直潜藏着的牛鬼蛇神,估计都会出来,也不差这一个,毕竟自己还有正事要忙。 很快,便轮到了莫盈盈和杜天权。 杜天权是个中年人,跟莫盈盈的真实年龄估计差不多。 温苒苒看着那人,总觉得有点熟悉,这会儿一拍脑门儿,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次假意掳走自己,然后趁机让夏离鸿给自己身边塞侍卫的人么? 当时他说他叫杜天机,实际上是……杜天权? 816.连着两场的认输 这骗人骗的,也是没谁了……温苒苒只能尽可能说服自己,这是同事之间切磋,表示理解。 但是她也大概分清了,组织之中其他人她都见过,天权是个武功顶尖的中年人,而天机……则是一直以来在幕后算命的那个人吧? 成就虽说比青玄这样式儿的差了点,但是技术也很高深。 或许他们跟天命星不同的是,天命星的能力更近似于直接预知,像一些简单的事情,他们几乎是能预知到的,但是像杜天机,还要费劲巴拉地去推算。 杜天权的武功温苒苒是感受过的,能悄无声息潜入姬府不被发现,就说明,其武功一定在夏离鸿之上,甚至能与方静大师一争高下。 但是为人却一直很低调。 莫盈盈手持着浮寰剑,面如秋水,知道自己不敌对方,倒是也没有怯场。 两个人游走了十几招之后,对方的剑尖准确搭在了莫盈盈纤弱的脖子上,随后收手。 “失敬!” 莫盈盈摇了摇头,“这位兄台的快剑,真的是看得人眼花!” 杜天权只是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下一场更是干脆利索,沈通对上了凌霄盟的叶邵华,二话不说,立刻认输。 “沈通认输,凌霄盟叶大侠胜!下一场,玄衣阁主对阵冥烟圣女!” 温苒苒带着复杂的心情上台,其实她也跟夏离霜真正对打过,但是她这种半路出家的自然是比不得夏离霜扎实。 正要比起来的话,基本上四六开,温苒苒四。 但是这种……她知道自己会输,但是怎么让夏离霜毫发无损地赢,这是个问题。 对面,夏离霜似乎也沉思着这一场到底该怎么整。 温苒苒站在台上,抚着腰间的银麟剑,有点苦恼,正准备想着怎么给夏离霜放水的时候,就听到了夏离霜的声音。 “我认输!” 温苒苒:“……” 嗯?理论上来说,其实送夏离霜进入八强会更好,但是……居然认输? 温苒苒猛然抬头,盯着夏离霜,夏离霜眸色平静,只是笑看着温苒苒,朝她眨了眨眼。 虽然没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夏离霜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甚至他背后牵扯的还有朝廷,因此,自然是不能这样。 行吧!自己相公认输,顺利将自己送进八强什么的,听起来还是蛮甜的。 接连着两把认输,极大程度的消磨了观众的热情,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或多或少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最后一场,杀千刀,对阵方静大师!” 主持人抹了一把冷汗,显然也没想到八强的角逐,居然会这么快就到了最后一场。 夏离鸿挑了挑眉,看着肩膀上还有这包扎的杀千刀,轻笑道,“这一场,光明教换人!” 方静大师是现如今武林公认的顶尖高手,杀千刀这种暗器高手在这种场合之下,战斗力本来就会削减不少,加上前些日子的伤还没有养好,是必定打不过方静大师的。 夏离鸿这个时候换人,明显是在减少自己这边的损耗。 好在也只能换两场,无伤大雅。 方静大师是武林中的翘楚了,而夏离鸿曾经多年带兵,武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 温苒苒自己也没有见过夏离鸿出手。 夏离鸿却只是冷笑一声,看着对面方静大师的禅杖,眸中闪过一点冷意。 温苒苒这才注意到,夏离鸿居然拿出了一把紫檀木的长枪,枪尖漆黑而森冷,一看就是饮过不少血的兵器。 817.玩阴的 一声开始之后,二人迅速缠斗了起来。 长枪与禅杖的碰撞,每一招都惨烈无比,带着雄浑的气势,让温苒苒也为之一惊。 硬刚方静大师?!夏离鸿居然这么强? 似乎是看出了温苒苒心中所想,杀千刀眼中也闪过一抹凝重,低声道,“虽然没看过这狗贼出手,但是当初教中的暗影阎罗……曾经与教主有过一战。” “结果如何?”温苒苒好奇道。 “暗影阎罗只能在易天手中走二十招,二十招过后,直接落败!”杀千刀的面色不变,吐出的话却让温苒苒暗自心惊。 “毕竟是江湖身份,武将出身,战场上曾经以一敌百……”杀千刀苦笑,“就是我对上他,在不考虑地形的这种情况下,估计也是三七开,他七,我三。” “那这一场……” “放心,方静大师可是少林派顶尖的人物,他俩……一半一半,论经验,应该是大师更高一筹。” 也就是说,方静大师要高那么一线。 二人的龙争虎斗还在继续,真气四散之间,原本荡起微波的湖面上,这会儿连带着风声,隐隐有着震动。 方静大师基本功扎实,这会儿以守为攻,而夏离鸿则是疯狂而不顾一切的进攻,几乎每一招,都是拼了命的杀招。 “轰——”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湖上,终于荡起了第二次雄壮的浪花,浪花起势直接,居然比那天杀千刀对千羽的足足高了一倍还多。 一浪过后,两个人的身形都是激素后退。 夏离鸿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单膝跪地,靠着银枪支撑着身体。 而方丈大师的左臂,被银枪划了一道口子。 两败俱伤的结局,瞬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即使是进攻,也没有一开始就这么进攻的,彼此都是会先试探一下……但是夏离鸿今天好像就跟吃错药了一般……显然很不正常。 二人在短暂的受伤过后,又陷入了缠斗。 周围人一片叫好,但是杜梵天却猛然站起了身子。 “杜宗主,怎么了?” “方静大师……这感觉不对啊?”杜梵天喃喃道。 “怎么不对?” “力有不继!”杜梵天只说了这四个字。 温苒苒皱眉,还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台上的方静大师,居然在对招之中,第一次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禅杖支撑着身体,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你……” 夏离鸿收起银枪,看着对方,只是森然冷笑。 “竖子小儿,居然下毒!” 方静大师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随口强行坐在地上,开始运气。 声音不大,岸上围观的人可能没听见,但是温苒苒周围这一群人可听得清清楚楚。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 下毒?方静大师比试之中唯一接触到的,就是那一道被银枪划破的口子!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地作弊! 然而,对方又正大光明地赢了,温苒苒死死攥紧了拳头。 杜梵天已经冲上了台,直接代表梵天宗认输。 夏离鸿收起银枪,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肃,没有说话。 苗莲花迅速凑了过来,看了看方静大师的状况,将一颗解毒丹放进对方口中,解毒丹药效很快,再加上少林寺本身的横练功夫,毒素没有入侵五脏,人倒是没有大碍。 只是,原本他们这一边最大的依仗之一,居然输了。 这对于几个门派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818.你让我怎么办? 杜梵天眼睛一红,转身便要去找夏离鸿报仇,被夏离霜和夏离渊齐齐拦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比赛场上……没办法的事情,这事情闹大了,对于方静大师名声有损!”夏离霜看着温苒苒跟杀千刀扶着夏离鸿的背影,微微皱眉。 杜梵天这才颓然坐了下来。 的确,比武场上,除非双方都是用毒高手,否则一般情况下不会拼毒,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却也没有明确写在大赛规则里。 方静大师一把年纪,输了就是输了,再去理论,恐怕日后在武林会晚节不保。 夏离渊也是气得不轻,这么多场下来,问溪楼基本上全军覆没,但是还好,没有什么战损出现,可以参加后面的行动。 温苒苒和杀千刀一路被夏离鸿带回去,彼此面面相觑,知道对方今天心情不好,都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说话。 “杀千刀出去,你,为本座疗伤!” 被点名的温苒苒和杀千刀同时一个激灵,杀千刀犹豫地看了一眼温苒苒,“要不还是属下来吧!” 夏离鸿毫无感情的眸子抬了起来,“滚出去!” 这下,杀千刀也没辙了。 温苒苒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看着夏离鸿的脸色,试图将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个样子?赢了比赛也不高兴,谁惹你了?” 夏离鸿不语,只是看着温苒苒,眼中的怒火消下去些许。 “过来,帮我按按脑袋!” 温苒苒:“……” 让她摁脑袋?他不怕她直接敲碎他的脑壳吗? 尽管心里吐槽,但是温苒苒还是去了。 她的按摩力道不怎么好,毕竟习武之人很容易手劲儿大,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那人的额头的时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夏离鸿紧绷的肌肉。 温苒苒没出声,有一下没一下给对方揉着太阳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今天胜之不武?”很久,夏离鸿突然道。 温苒苒按摩的手顿了一顿,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说了没用,要看你自己……” 夏离鸿一愣,或许是上一次被温苒苒骂怕了,这会儿看见这样乖顺的温苒苒,倒是有点不适应。 “温苒苒,跟我回北疆吧……”夏离鸿笑了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叹息,“光明教,姬家已经完了……仇南已经死了,我掌握了神仙散的配方,以后,不管是岭南还是北疆,只要有这东西,,我便能轻易控制百姓,回头,你我一起杀回皇城,我让你母仪天下!” 夏离鸿的声音很低,说得甚至很慢, 或许换一个女子来说,这当真是世上最好的诺言,但是温苒苒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你以为靠着五石散便能控制所有人?” 夏离鸿一愣,有点嘲讽道,“难道你是要怪我不入流?温苒苒,你别忘了,夏离霜和夏离渊的幕后,都是受尽宠爱的妃子,只有我的母亲,庸庸碌碌,是皇帝在酒宴上一度春宵,留下的龙肿……” “从小,什么都是其他人的,就因为他们的母亲受尽宠爱,他们的母族是名门望族,而我……什么也没有。我管理兵部,兢兢业业,做出了成绩却被当时夏离明的人转头抢走,我自愿驻边,北疆苦寒,多少年苦守,却换不回父皇的一句认可。” “从头到尾,他都想让我给他的其他宝贝儿子铺路!我在民间没有威望,百姓提起我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皇子……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温苒苒,你懂这种从小就不被重视的感觉吗?!你懂吗?!” 819.我们来接你回家 夏离鸿额头青筋暴露,死死盯着温苒苒,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的血泪之言。 他本以为温苒苒会惊惶,会害怕,又或者会替他难过……但是,全都没有。 温苒苒只是从身后绕了下来,平等地看着他。 “我懂!”她淡淡道,“但是我更加知道,得不到认可就去坚持,给其他人铺路就掀了他们,这些都不是错,错的是,连累这些无辜旁人,你这样做,何尝不是让天下百姓在为你铺路?” “北疆军费,皇帝每年拨的并不少,一年足足一百万两白银,你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北疆将士受尽饥寒,岭南人民贩卖神仙散,两地人民,没有一处是祥和安稳的景象,你要什么名声?你这是自毁长城!” 温苒苒勾唇,“我同情你,就像我同情姬采萱一样,但是你们做的事情,不值得原谅,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不想做什么对不起万民百姓的大恶人,就这样。” “可是你怎么会懂?!自古以来谁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温苒苒,你终于翅膀硬了,要开始背叛我了吗?!你也要开始背叛我了是不是?”夏离鸿突然怒吼了出来,死死盯着温苒苒。 “没有必要,我也从来没有说我们是一路人。”温苒苒语气淡淡,“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 夏离鸿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颤抖。 “你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我……我动心了,你也还是这样……” 温苒苒依旧面无表情。 “很好,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温苒苒,下一次,若是再让我见到你……我必定不会再放过你!”夏离鸿死死盯着温苒苒。 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汇报着。 “将军,北疆战事有些急,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您出来太久……怕是不合规矩!” 夏离鸿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苒苒,到底是拂袖而去。 温苒苒此刻面无表情,心思却百转千回。 夏离鸿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北疆出事了?但是,直接放弃岭南的地盘,是不是有点……而且,前两天他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虽然……温苒苒知道自己一向魅力都很大,但是夏离鸿这种执迷不悟的烂桃花,她能不能不要? 一直等到夏离鸿本人正式出了城门温苒苒这才颓然坐了下来。 但是还没等屁股坐热,姬府迅速被一群官府的人包围,无数刀剑碰撞声想起,却依旧没有在这光明教之中掀起任何波澜。 温苒苒想要动手,却被两个夏离霜派给自己的侍卫拦住了。 “王妃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苒苒:??? 还没等她弄清楚,便见夏离霜一身紫衣,缓缓打开了门,笑看着温苒苒,脸上满是笃定。 温苒苒一惊,“相公?!” 夏离霜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身后,温长衿,程凤楼,还有露出了半个头的温毓婉齐齐扑了过来,欣喜地看着她。 温毓婉尖叫着扑了上来,也不顾九个月的肚子,狠狠抱住了温苒苒。 “大骗子,说好做我孩子的姨娘呢!” 温苒苒又惊又喜。 “你们……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毓婉笑嘻嘻地搂住她。 “我们来接你回家呀!” 820.这是自己人 温苒苒又惊又喜,看着众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你们……” “傻孩子,先办完事情再说吧,姬府现如今已经皆尽伏诛了……剩下的,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温长衿笑了笑,“你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活了!” 话音刚落,却骤然听见了一个娘兮兮的声音。 “哎哎……我说你……你就算要欺负奴家,也让奴家把衣服穿好吧!你现在这算什么?!非礼?!” “屁的非礼!你这妖人,将千羽打成了那个样子!我……我一定要……”江唐气鼓鼓地,拎着被五花大绑的杀千刀就过来了。 温苒苒一听,顿时直抽抽。 “哎哎哎,江唐!这是自己人,自己人!” 江唐一愣,“王妃!你不能被敌人蒙蔽了双眼啊!这这这死人妖摆明了就是个大恶人!” “放你的臭狗屁!老娘大恶人?!要是没有老娘骂他那一顿,他那修炼再修个百八十年都修不到最后一层!”杀千刀身子一扭,没好气道。 “你……”江唐看着对方,最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绳子。 夏离霜看见杀千刀,此刻也有点讶异。 温苒苒这是……直接将内部的人策反了? “这位是……?”夏离霜看着杀千刀,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却差点将杀千刀刚包扎休养了没几天的伤口又差点一巴掌拍开。 杀千刀疼得龇牙咧嘴,但是看见夏离霜,却莫名其妙老实了。 他虽然嚣张,但是不傻,面前这个男人让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好了好了,现如今我们也算是鸠占鹊巢了……一块……商量商量??”温苒苒赶忙将夏离霜的狼爪收了回来。 于是,这着实是一个极其热闹的夜晚。 五大组织内部的参赛者,现如今基本上都在了,还有温家的几位,还有东倾,凤七,连带着一堆人,活生生挤满了大厅。 “这个……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温苒苒着实挠头,捅了捅旁边的夏离霜,“你先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夏离霜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面容之上,一直以来的担忧,阴沉,终于都不见了。 “这很简单嘛……大家都在对付夏离鸿,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狗贼本身是从北疆跑过来的!” “所以,先前益州的事情一出,岳父大人跟程兄上书的时候,父皇便已经发现了那些问题仅仅靠着每年的朝贡和折子是看不出问题的。” “袁夙蓉现如今是女官之身,因为其出色的业务能力而极其让父皇看重,只要她随便提几句耳边风,以益州的事情告诉皇上要引以为戒,微服私访是必须的……” 所以……皇帝出去微服私访了?!温苒苒震惊了! “而且,一定要在下半年北疆分拨军费的时候提出,其他时候都不行!”夏离霜笑了笑,脸上有着胜券在握的笃定,“于是赶上今年下半年的军费,父皇准备亲自去一趟燕北,查看阅兵,现如今……差不多都快到封地了……” “我的人先前一直瞒着消息,等到马上到的时候,才告诉夏离鸿,他还不赶紧快马加鞭赶回北疆?毕竟谁都知道,岭南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皇帝阅军,不是么?” 821.夏离霜的手段 温苒苒齿间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你这可是把夏离鸿坑惨了,怪不得,他今天连后事都没有交代,几乎是快马加鞭就跑了……” 一旁的杀千刀看着夏离霜,也是冷汗涔涔,不愧是权贵出身,兵不血刃就直接暂时解决了夏离鸿。 台下,除了夏离渊之外,叶凌霄跟朝廷还是有一些关系,因此也是能听懂其中的弯弯绕绕,至于杜梵天,则是一脸懵逼。 “他走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包括大权,交给了我……”杀千刀听着这话,突然笑了笑,眼神妩媚流转,“怎么说呢,虽然我比较烦这武林争斗,但是这些日子跟苒苒混的,莫名其妙多了点正义感,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温苒苒怔住,“交给了你??” 杀千刀轻轻点头。 温苒苒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先前就已经拉拢了杀千刀,如果没有拉拢对方,光明教的后续事件,同样是个麻烦。 夏离霜听着杀千刀的话,也是一愣,最终笑了笑。 “杀姑娘英勇!” 的确,夏离鸿就算要走,也不会将大权真正交给温苒苒,他并不信任温苒苒。 现如今他手边唯一能用的,且最能信任的人,是杀千刀。 但是夏离鸿打死也想不到的是,杀千刀同样有着自己的心思,阴差阳错之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竟然将岭南最大的破绽留给了敌人! “接下来就是第二件事……这第二件,苒苒,你说吧!”夏离霜看着温苒苒消瘦的脸庞,面颊上也是多了一丝心疼。 “第二件事,便是关于光明教本身的事情,我潜伏了光明教这么久,他们每年做的那些个事情,我大概了解的七七八八,这也是朝廷这一次为什么会派殿下来的原因。”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那便是……五石散!” “五石散?!”杜梵天一愣,“我只听说岭南这边有民众拜神的习俗,五石散是怎么回事儿?” 温苒苒叹了口气,面上也有些沉痛。 还是将先前朝廷与自己一行人的所有调查,都告诉了对方。 “现在就是这样,益州的窝点已经被捣毁,但是这些制毒产业分部在岭南的,绝对不止这一家,虽然说现在因为武林大会的原因,但是我也没少听到民众抱怨这些天光明教不分发神仙散了,一些人吃神仙散上瘾,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温苒苒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了众人的心头。 几大门派都愣了愣,叶凌霄深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江湖行侠仗义,我辈义不容辞,我愿意带着我凌霄盟的诸位,分发药材,教化民众!” “我梵天宗也愿意!” “云溪楼也一样!”夏离渊站了出来,脸上倒是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苗莲花到底是个大夫,看着温苒苒。 “教化民众,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转变的,你打算怎么办?” 温苒苒眉眼一扬,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我只说要清缴五石散,但是没说要围攻光明教!本圣女现如今在扬州的威望这么高,甚至附近几个州的岭南人民,也都知道我,有我这么个活招牌,干嘛不用?既然这光明教曾经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了邪教,那我们给它发扬成为正教不就行了?” 苗莲花一愣,终于反应了过来。 “好家伙,真有你的!” “但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是很清楚……”温苒苒突然想起了夏离鸿前两天的怪异之色,总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822.瘟疫又出现了? “你说!”夏离霜耐心地看着她,他最喜欢看温苒苒神采飞扬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将这个消息传到夏离鸿耳边的?” “今天比赛结束!” “但是他前两天就开始不正常了!”温苒苒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看向一旁没有说话的杀千刀,“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十六强的比赛的时候,夏离鸿突然急匆匆离开了?晚上还直接让人封了后山,甚至让你们封山之后,还要换衣服??” 杀千刀一愣,也是想起了这一茬。 “确实如此……我当时也感觉很奇怪,但是现在……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温苒苒眸光沉沉,“他还特地不让你搜仇南的毒门……你说,会不会是仇南研究的毒出了什么事情?!” 杀千刀愣在原地,“应该……不会吧?” 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这个应该,说的极其虚弱。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静默。 门口,一个被抓住的杀门杀手默默举手。 “那个……圣女殿下,前些日子,杀门之中有三个兄弟突然发烧,这会儿还在躺着……但是这两天,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温苒苒呆住,一股巨大的阴影自心底笼罩而上,让她直直打了个冷战。 杀千刀忍住自己惊惧的表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就似乎是那天搬完后山的东西之后!” 一旁,苗莲花作为蛊毒行家,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病人!他这些天到底去过什么地方?!一样一样,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我!” 那小杀手都被吓呆了,只能老老实实带着去,苗莲花深吸了一口气,安抚着那其中的小蛇。 温苒苒长长吐了一口气,尽可能使得自己的心情保持平稳。 “这样,今日大家都不适合再聚集,先都各自回去……如果……有了什么消息,我们随时通知大家!”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场的都是老江湖,都知道这病倒意味着什么。 看这病情,几乎九成可以确定,这可能就是当年的瘟疫。 也可能是……仇南死前最后的研究成果。 温苒苒捏了捏眉心,身后,夏离霜拥住了不安的她。 “父亲,你跟十二先带毓婉回去,我等苗姑娘的消息!”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毓婉现如今还有身孕,还是不要跟其他人接触比较好,在没有确定之前,你们几个,做什么,所有入口的,身上穿的,甚至是闻的东西都要小心……我怕……” 温长衿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看着自家女儿消瘦了许多的面容,自然也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父亲,父亲当年也是跟随陛下处理过湘洲瘟疫的人,有些经验!” “好!” 月色凄冷,秋风乍起,吹得温苒苒打了个冷战,肩头一暖,被夏离霜所拥住。 “不怕不怕,万事有我!” 温苒苒点着头,她觉得自己的牙关都在颤抖。 “相公,如果……如果真的是……” “我们一起面对!” “……好!” 苗莲花足足在那个病患房中呆了一个时辰,这才满眼疲倦地出来。 “怎么样?!”温苒苒忙迎了上去。 823.毒门之内的秘密 苗莲花闭了闭眼,“情况非常不乐观……这次的瘟疫与当年的湘洲瘟疫,用的可能还不是一种毒或者蛊,这种混合起来的蛊毒,效果非常强,大部分是通过口鼻传播。” “这三个肯定是近距离接触过后山的病毒,但是我刚问了他们,他们最近并没有任务,因此在扬州城内吃喝玩乐……他们用过的盘子,杯子,甚至吃过的剩菜被倒掉喂猪……猪都有可能染上!” “轰——” 温苒苒只觉得心神俱裂,有什么东西差点崩塌,几乎让人绝望到站不住。 “现如今,扬州城内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接触了一些什么人,这样,你们俩现如今都有我送的蛊后戒指,基本上蛊毒奈何不了你们,你带我去后山,找到仇南制作毒药的地方!有样本吗,我才能进行研究!”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苗莲花虽然是蛊师,但是此时此刻,倒更像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温苒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牵着夏离霜,带着苗莲花去了后山,身后,杜梵天也跟了上来。 后山现如今已经完全空了,寂静地可怕,好不容易走到了毒门门前,苗莲花却在门口发现了几滴液体和一个脚印。 脚印颇大,看起来不像是仇南那种矮个子能拥有的脚印。 “所以,夏离鸿在十六强结束之后,做掉了仇南,同时,提前来偷走了对方的毒,准备在八强赛的时候用。”温苒苒细细分析道。 夏离霜也是点了点头。 “这里所有的东西不要乱碰,仇南这个人是个疯子,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有些毒发作极快,甚至一旦发作,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救你们!”苗莲花耐心吩咐着,继而放出了手腕上的小蛇。 小蛇落在了地上,吐着芯子先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钻之前,朝苗莲花歪了歪脑袋。 “它这是在说,这里的毒气息很浓,跟之前我看的那个人身上是一样的!它现在去探路,我们自己小心!” 温苒苒点头,看着那不过几寸长的金色小蛇。 小蛇扭着身子进了门缝,过了一会儿又出来,示意里面是安全的。 苗莲花点了点头,让小蛇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股灰尘的味道夹杂着难闻的腐烂味儿袭来,温苒苒不由得皱眉,苗莲花却已经自顾自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放很乱,就这么几天已经有些东西积了薄薄一层灰,其中,有一瓶软骨散不见了,应该是被夏离鸿拿出去用了。 而其他地方则到处都是研制好的蛊毒,上面贴着封条。 而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有落灰的,几近透明的罐子里,放着几只红色眼镜的小老鼠,只有这一个罐子上面,什么标签也没有。 苗莲花一一看过去,眼神微动,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玉瓶,迅速放出几只奇怪的蛊虫,蛊虫四散之间,便去找了各自的蛊毒,自己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是我养的十几只蛊后,但是还属于幼生体,这些蛊,是他们成长的最好补药!如果能多弄几只蛊带在你们身上,最起码你们先能隔绝病毒,至于大规模的解药……我可能要开始闭关。”苗莲花深吸了一口气,那妖娆的面容上,也是闪过一抹凝重。 “需要多久?” 824.不,你不困 “不知道,这种蛊毒我没有见过,我当然可以让小金直接吃了它,但是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让小金解决,否则哪怕是王蛇,也会垮掉,因此,还是必须制作出解药!” “你们自己保重,尽可能安抚好民众,这种东西彻底爆发我不知道需要多久……”苗莲花捏了捏眉心。 一旁,杜梵天也是脸色不好。 “我陪着莲华!” “那,夏离鸿曾经出入这毒门,他身上会不会也携带蛊毒?”夏离霜突然问道。 如果夏离鸿染上了,那么他现在去北疆,一路上岂不是完完全全的病原体? “不会不会,那家伙身上也有蛊后一类的东西,虽然货色比我这个低,但是估计是仇南那老家伙亲自做的,因此他不会传染,估计还是他自己碰翻了什么东西……或者放出了那其中的老鼠。”苗莲花急忙保证道。 温苒苒这才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范围越小越好。 “行,那我与苒苒先回去,辛苦二位!只要这扬州城能脱困,二位日后必定是我朝廷上宾!”夏离霜郑重道。 苗莲花摆了摆手,“与其说这个,不如给我叫两个帮手来,那个哑巴神医留在山下也没用,你让他来帮我,喜大夫留给你们治病,一旦养出有蛊后的戒指,我立马给你们送过去!” “好!” 一直走出了后山,温苒苒和夏离霜这才齐齐叹了口气,两个人叹气之后又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苦笑了起来。 “这些天……累坏了吧?”夏离霜揉了揉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摇头,“我不累,倒是你……都瘦了!” “傻瓜!那我们,回我们的小院?” “嗯!” 晚上回去的时候,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温苒苒回到屋里,第一件事就是将夏离霜轰出去,赶紧泡澡换衣服。 天知道她这些天在贼窝里,连个觉都睡不好,别说洗澡了。 现如今脱离险境,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连续多天疲倦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温苒苒靠着浴桶的边缘,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最后梦周公之前,她只是隐约记得有一双手将她从半冷的水中抱了出来。 再次清醒的时候是窒息而醒,温苒苒迷迷糊糊睁眼,就只感觉到了夏离霜铺天盖地的吻。 “唔…困……”她含糊不清道。 回答她的是夏离霜莫得感情的声音。“不,你不困!” “……” 算了,温苒苒闭上眼睛,彻底睡死了过去,任由身边的夏离霜紧紧抱住自己,带着怜惜的吻慢慢落了下来,从额头到唇角,再到肩窝…… 睡过去之前,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夏离霜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 第二天一早,温苒苒照例扶着腰醒来,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疼的痛苦,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了,但是难得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别闹,再睡一会儿……”身边传来模糊不清的低沉声音,让温苒苒勾起了唇角。 “别睡啦!待会儿还要去看百姓呢!”温苒苒没好气捏了捏对方的鼻子。 睡在喜欢的人身边,真安心啊…… 但是,还没等温苒苒这个安稳觉睡了一半,就被温毓婉惊天动地的痛呼吓醒了。 温苒苒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 “怎么了?!” “毓婉……毓婉要生了?!” “哈?” 825.温毓婉生了 两个人火急火燎赶过来,却只能听得到厢房之外温毓婉的痛呼声,喜大夫赶忙就来了,现如今房门紧闭,而程凤楼正焦急的站在门口。 地上的地板对于程凤楼来说像是扎脚一样,他只是不停地踱步,然后手指头捏得紧紧的,还时不时往房内看两眼。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赶忙赶过来。 “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喜大夫说距离原本算好发动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但是估计是一路颠簸,这娃居然……提前出生了!”程凤楼紧张地囫囵话都说不完全。 好家伙…… 温苒苒顿时一阵头大。 “那什么,我能进去看吗?我我我……我看她这个样子……”程凤楼心都揪了起来。 温苒苒皱眉,“还是算了,别着急,我进去看看……没事儿啊!平时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程凤楼点了点头。 温苒苒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伴随着温毓婉惨烈的叫声,温苒苒几乎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她赶忙奔到了温毓婉身边,温毓婉此刻已经痛得意识模糊了,这会儿看见温苒苒来了,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温苒苒看得揪心,一把抓住了温毓婉的手。、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姐姐来了,你坚强一点,咱们生出来就没事儿了,啊?” 温毓婉满脸冷汗,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死死抓住了温苒苒的手。 “长姐,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不许胡说!肯定都平平安安的!”温苒苒直接打断了对方。 她的手被温毓婉攥得死紧,只能不断地安慰着对方。 女人生孩子无疑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是温家的第一个孩子,大家都十分重视,而温毓婉本人,也是万分爱护这个孩子。 这是她与程凤楼的爱情结晶。 温苒苒死死抓着温毓婉的手,像是要通过这只手给对方传递什么力量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声清脆响亮的哭声响起,让门内门外的几位同时抬起了头。 “哎呀,生了生了!母子平安!”稳婆赶紧出去报喜,剩下的人收拾残局,温毓婉因为脱力,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却还是要坚持看孩子一眼。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由分说地脱了下来,戴在了温毓婉的手上。 “生了!?”程凤楼几乎立刻就冲了进来,脸上全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身后,温长衿也是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 “好家伙!我温家,程家有后了!” 温苒苒笑了笑,这才收回了手,猛然间,却看到了自己瘦巴巴的手腕上多了几条被捏出来的淤青…… 好家伙,这劲儿还真大。 温毓婉一惊疼得快昏过去了,看着那怀中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啊!” “……” 一阵沉默之下,一屋子人都大笑了开来。 这个孩子是在岭南出生的,又恰逢多灾多难,于是,心怀大义的程凤楼为孩子取名为【程安扬】,意思是希望扬州早日平安。 温苒苒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温长衿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严肃之色,只是嘿嘿的笑着,逗弄着自己的孙子。 温苒苒也是细心到了极点,将夏离霜手指头上的戒指撸了下来,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验了一遍,确定没有病毒携带,这才放下心来。 “毓婉需要好好补补,十二这些天就别参与了,毓婉的饮食,包括所有吃穿都需要格外注意,扬州城内现如今不太平!”温苒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情。 却骤然听得小厮来报,说是有许多人在姬府之外跪拜,哀嚎着不肯走。 温苒苒心一紧,赶忙走了过去。 826.百姓围府 姬府门前,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换牌子,无数百姓正跪在门口,黑压压跪了一地。 温苒苒还没有说话,却骤然感觉到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抬手一看居然是那一枚蛊后戒指。 夏离霜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此刻夏离霜的面上已经戴上了之前跟夏离鸿一模一样的金面,暂时充当着光明教教主的角色。 二人还没靠近,便已经有不少百姓围了过来。 “教主!教主和圣女前来了!” “圣女殿下!教主!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圣女殿下,还请赐给我们神仙散!” “我家狗娃昨天去酒楼上工回来,就一直开始发烧咳嗽说胡话,这会儿已经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以前神仙散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的发生!救救我们吧,圣女殿下!” “还请圣女殿下赐予我们神仙散!” “请圣女殿下赐药!” “……” 无数百姓的哭喊和祈愿的声音在耳边围绕,温苒苒一时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她感觉到自己喉咙开始发干,看着面前百姓祈求的神色,一时间,温苒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来自最底层人民的呐喊,但又处处彰显着他们的愚昧。 他们以为,是因为神仙散的暂停发放,才使得扬州出现了瘟疫……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又这样卑微而渺小,伟大而用力地活着。 温苒苒眼眶一热,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才是一个开始,苗莲花从昨天晚上才开始闭关,他们从昨天晚上才开始发现。 中间不过短短三天,便已经蔓延到了如此程度……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能给予这些民众任何的保证,因为没有解药,没有源头,更没有其他。 她不能告诉他们,他们一直以来吃的神仙散,其实是一种为了控制他们思想的慢性毒药,她更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没有药材。 温苒苒站在原地,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成了锯嘴葫芦。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却见东街遥遥出现了一个老道,老道胡子全白,仙风道骨,摇着一把破烂的羽毛扇子,一看就是得道仙人。 “老夫乃天机道人,途经扬州城,却发现上空邪云密布,想来是因为奸人死亡,从而留下的怨气!” 温苒苒回头,就看见了那老头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向夏离霜。 夏离霜嘴角动了动,低声道,“这是杜天机。” 温苒苒:“……” “天机道人!在下有礼!” “如此怨气,伴随着先前的神仙散……反而会加剧邪气入侵,圣女殿下已经在努力研制新药,可是如此?”天机道人笑眯眯道。 温苒苒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现如今的神仙散伴随着这股邪气,不仅不能压制,反而会反弹的更为剧烈,因此,我与教主已经开始研制新药,这股邪气从人口鼻窜出,因此,还请诸位牢记,等会儿我会在城中贴出告示,大家外出的时候,一定要有布遮口,注意消毒,定期熏艾草,控制这股邪气!” 温苒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下面的民众。 “这一个月的拜月祭暂休,我们扬州城的百姓一起,共渡难关,可好?!” 温苒苒言辞恳切,“现如今,大家在这其中,有认识学医的大夫,都可以介绍来,先为大家控制病情,待我等研究出神药之后,必定还大家一个太平的扬州!” 台下一片静默,温苒苒心如擂鼓。 如果百姓不买她的账,那这场骚乱很有可能会引起恐慌…… 千万要清醒一点啊! 827.圣女殿下万岁 一片巨大的静默之后,只有一个看起来朴实异常的庄稼汉子默默举起了手。 “圣女殿下,俺弟弟现如今也是这样,这小子不听劝,还服用了神仙散,这会儿病情愈发严重了,那什么……咱们这大夫治病,收钱么?!” 贫苦人家,最怕的就是看病花钱。 温苒苒看着面前无数百姓期待的眼神,红着眼眶,微笑扬声道:“现如今的看病抓药,全部免费,这钱教里和官府出!” 话音刚落,身后的杀千刀一愣,光明教纵使有钱,这也不是这么花的啊……回来夏离鸿发现自己攒了多少年的军费少了,这还不给人活剐了? 但是看着温苒苒胜券在握的模样,杀千刀又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圣女殿下万岁!” “圣女殿下放心,我们绝对谨遵圣女殿下的安排!” “天佑我扬州!” “……” 百姓黑压压跪了一大片,齐齐欢呼,然后在温苒苒欣慰的目光之中各自散去。 姬府门前恢复了安静,温苒苒看着欲言又止的杀千刀,挥了挥手。 “开会!” 姬府大厅之内。 杀千刀看着温苒苒,皱眉道,“你真的要用光明教的钱,去补贴扬州城?” 温苒苒点了点头。 杀千刀犹豫了一下,以为温苒苒不知道,低声道,“我曾经无意间看过那个账本,那账本上面有红线勾画的地方,钱来路不正,再加上现如今夏离鸿身份明朗,我觉得这笔钱很有可能是军费……” 温苒苒捏了捏眉心,“没说要用军费,北疆的军费是北疆的,现在剩下的,除了光明教往年的收入之外,把军费的部分,暂时存着。” 要知道,那数量极其庞大的军费,绝对最起码能抵一座城一年的花销。 “这笔钱……玄衣阁内部与我光明教这些年的其他收入汇聚一下,然后……”温苒苒阴笑了一声,“这扬州城之内,之前仗着光明教作威作福的富商也不少,让扬州太守统计一下,咱们以募捐的名义,挨家挨户地去募捐!” 杀千刀:“……”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薅羊毛…… 夏离霜笑了笑,“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城内现如今的药材有多少?” 杀千刀轻轻舒了一口气,“还行吧,之前因为光明教萱夫人在的时候,每年大量征购药材,现如今旁的不说,药材是管够的!” “之前那些少女……除了一部分知道自己祖籍在哪里的已经送回家了,剩下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她们……还得你亲自去处理一下!” 温苒苒想了想,神秘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燕儿!你看我新绣的这个花,好不好看?” “好看的!跟活的一样!” “你说……我们到底怎么办啊?该不会圣女殿下还是要将我们送去万花楼吧?” “不会的不会的,听说那万恶的万花楼已经被查封了!” “对啊对啊,我先前问过那些小哥,小哥说,孙曼娘现如今已经下狱了,等着问斩呢!” …… 一派莺莺燕燕的声音夹杂着对前途的担忧和迷惘,落入了温苒苒的耳朵。 828.劳动最光荣 温苒苒微微一笑,推开了大院的门。 “哎?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来了!见过圣女殿下!” 一群娇俏美貌的姑娘们,这会儿正在三三两两说着小话,托温苒苒的福,他们在这姬府之中住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说还是不能乱跑,但是比起以前那屈辱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圣女殿下!您终于舍得来看我们了!” “是啊!圣女殿下!这是我做的糕点,您尝尝!” 温苒苒笑了笑,突然感受了一把皇帝般的待遇,还有点不习惯。 “好了好了,还在院子里的姑娘们还有多少个?”温苒苒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水,低声道。 “加上前些日子还有万花楼救出来的,还有一百七十六人……都在这大院子里了!”最前面,年长一些的伶俐姑娘左婉儿低声道。 “人还不少……不过还是有些不够……”温苒苒抿了抿唇,看向那些姑娘们,“你们自己有什么打算么?” 这些姑娘基本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除此之外流落到这里,几年之内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甚至于一些女孩被救出来的时候,神志都已经不清楚了。 好在这段时间修养的不错,最起码以前看起来皮包骨头一般的瘦弱姑娘们,这会儿看起来个个都珠圆玉润,脸上长了不少肉,身体也健康了很多。 温苒苒话一出,不少人都有些犹豫,最终,在支支吾吾之下,茫然摇头。 温苒苒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抬眸,看着近前的几个姑娘,有着商量的意思。 “那我给你们寻个去处?” “啊?!真的吗?!” “真的?什么去处啊?!” 温苒苒抿了抿嘴,有点犹豫,“额……万花楼?” “……” 这话一出,几个姑娘脸色瞬间就变了。 “别别别,别误会!万花楼早就被查封了,但是它这个地方还在……怎么说呢,现在扬州城之内,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温苒苒看着一群吓坏了的姑娘,赶忙摆摆手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姑娘这才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那圣女殿下您……” “所以我现在需要人手,嗯……不仅仅是能在治病方面帮得上的人手……”温苒苒沉吟了一下。 “你们……有多少人会织布绣花?” 这话一出,最起码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姑娘举手。 “很好,那有多少姑娘会算账?”温苒苒问了第二个问题。 这一次举手的人就很少了,但是也不乏有一些曾经是富商家里的小姐,但是因为家中遭变,不得不流落风尘的女子举起了手。 “还有多少人,家里是行医的,会懂医术?” 这一次,举手的更少了,几乎只有十来个人。 “可以了,你们比我想象的要优秀很多!”温苒苒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圣女殿下,您问我们这些做什么啊?” 温苒苒笑了笑,拿出一张图纸,看着那些个姑娘。 一群人黑压压围过去,只看见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一块类似于布料的东西,但是这布料两边还系着两根绳子,模样十分古怪。 829.戴口罩保平安 “这是我请了布庄的绣娘设计的,我顺手盘了两家大的布庄,现如今这个瘟疫,为了防止扩散,尤其是口鼻吸入……如果这种东西能够大规模制作分发,那么会很大程度上减少传播……” “但是扬州城那么多人,因此,需要的数量很是庞大,所以……我想将你们分进布庄,开始制作这些个东西,免费分发!” “不会针线活儿的也不要紧,可以分发口罩!” 温苒苒笑盈盈地看向了一堆小女子,“怎么样?” 不少女子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她们早就流落风尘,这么多年,这世道,视人命如草芥,而女子孤身一人更是难以生存。 现如今……这个温温柔柔的圣女殿下告诉她们,她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这……这放在几个月之前,这些人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圣女殿下!我们真的……真的可以么?!”一些姑娘眼中都溢出了激动的泪水。 温苒苒笑着点了点她们的额头,“当然可以了!” 说罢,温苒苒朝门外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个看起来样貌十分阴柔的男子,但是这种阴柔和美貌放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凤七!剩下的事情你跟杀千刀商量!先将这些会刺绣的姑娘们带走,分配到各个布庄,分配完之后,统一去东倾姑姑那里汇总!” “是,主上!”凤七拱了拱手,随即和善地朝姑娘们挥了挥手,带走了一大部分姑娘。 小院子里瞬间就空旷了一大半,剩下的姑娘们眼中有些晦暗,又期期艾艾看着温苒苒,又有点羞耻自己身为女子,居然不会刺绣……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去处!刚才有谁说自己略懂医术来着?能认识药材的也可以!” 几位姑娘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温苒苒笑了笑。 “嗯,过两天会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喜大夫会来找你们,你们到时候可以学医,分配药材,可好?” “没问题!” “放心吧殿下,我们肯定会努力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一部分是因为她们还是个孩子,一部分还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商户之女,温苒苒直接交给了东倾,将她们安排到了各个管理岗位去做账。 全部分配完之后,还剩下七个看起来根本没有发育的小丫头,其中还有那个叫青稚的,正露出一口可爱的小虎牙,看着温苒苒。 “姐姐,我们做什么啊?” “你们?你们好好跟着我,做宣传就好!” 短短的两天时间,扬州城内的秩序已经平稳了很多,东倾,凤七,喜大夫,基本上五大组织里面能用得上的人,都被温苒苒分配到了各个地方。 但是最忙的还是温苒苒自己。 比如现在—— 扬州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袭白裙的温苒苒手上戴着翠绿的碧玉戒指,身后跟着七个看起来虽然没长开,但是眉宇间满是灵秀的小美人儿,在大街上走着。 一旁的江唐不情不愿地敲着锣,面色僵硬。 “来来来!圣女团口谕,饭前饭后勤洗手,戴口罩来保平安了!” “饭饭后勤洗手,戴口罩来保平安!” “不戴口罩,全家死掉!” “……” 830.忘了还有比武大会 江唐的吆喝声在繁华的街道上分外响亮,温苒苒脸皮堪比城墙,一副体察民情的架势。 人群中,聚集着不少爱看热闹的人。 “口罩?那是什么?” “据说是圣女殿下亲自制作的,能抵御一部分邪气,现如今天绣纺都卖疯了……一个铜板一个,可便宜了,每天还免费送一百个!赶紧去抢啊!” “哇!那我要赶紧去拿一个!” “好家伙,现如今咱们扬州团结一致,不戴口罩,全家死掉!” “对对对,以前的万花楼你们知道吧?现在被查封了之后,专门改名叫药仙楼,免费给大家看病,当然,出现那种发热昏迷症状的优先!” “对对对!俺娘这两天好多了!就是在喜大夫那看的,那边的医女也好看!” “屁!人家心善给你看病,你居然馋人家身子,不要脸!” “……” 各种窃窃私语响了起来,温苒苒听在耳中,分外满意。 不过短短两天,药仙楼,口罩,圣女团的口号已经开始打响,不少民众纷纷附和,已经开始戴口罩了。 其实戴口罩都是小事情,主要更多人还是冲着免费看病来的。 但是现如今的情势依旧不容乐观,药仙楼每日收治的病人越来越多,这瘟疫极其迅猛,短短两天的时间,温苒苒都不得不另把对面的客栈也买了,用来收治病人。 现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苗莲花的身上,温苒苒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类似于坑蒙拐骗的引导能控制多久。 但是她只能赌一把,赌苗莲花一定能制作出解药。 这两天,夏离霜和夏离渊也忙得脚不沾地,夏离霜是与温家作为官府的一方,日日去全城以及周边的府上去筹钱,夏离渊则是靠着问溪楼的底蕴,迅速在筹备药材。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以至于杀千刀跟自己说武林大会四强选拔的时候,温苒苒不由得恶狠狠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忘了这茬了。 虽然现如今特殊情况,但是总得给那些个前来看比赛的英雄好汉一个交代。 在他们内部来说,随着夏离鸿的开溜,已经完全没有比的必要了。 不过形势还是应该走一走的。 温苒苒叹了口气,还是在第二天赶早去了湖心岛。 湖心岛上的江湖人士倒是少了很多,不少人已经看出来现在的扬州城不对劲。 方静大师这会儿养的差不多了,勉为其难当了一回裁判。 “八强赛!温苒苒对阵叶邵华!杜梵天对阵妙莲华,杜天权对阵单封,杀千刀对阵叶凌霄。” 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公平公正的抽签,让很多人的心里都舒服了很多。 只是……温苒苒看着对面的叶邵华,深深地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走运。 叶邵华的武功在这些个人里面绝对能排到前四,但是自己……有点不好说。 叶邵华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很低调,又很奇怪。 你说他低调吧,他确实低调,毕竟比起其他人眼花缭乱炫酷狂拽的武功招式,他的招式平平无奇,普通的过分,所依靠着的,就是雄浑的内力与经验。 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但是就他之前的比赛来看,这家伙对于叶凌霄在凌霄盟内部的管理明显不服,但是却又一直梗着脖子,一副盟主最大的样子。 这种奇怪的心理,让温苒苒一度觉得这个人很不舒服。 无感归无感,真的要抽签碰上了,还是一场恶战,对方一把年纪,看起来也并没有放水的意思。 温苒苒抽出银麟剑,看着对面的叶邵华,微微露出一个微笑。 “叶大侠,得罪了!”温苒苒朝对方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叶邵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黄口小儿,哗众取宠!” 温苒苒:…… 这是在骂她咯? 831.温苒苒vs叶邵华 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为之奋斗半生的武者,跟朝堂上那些个守旧派差不多,他们满足于自己现有的资本与东西,瞧不起年轻人,这种心态温苒苒都能理解,但是同样不能认同。 叶邵华的认知里,武者都是磨练多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并不是一句空话。 但是温苒苒……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叶邵华眼中就是一个背靠着男人,只会花拳绣腿的绣花枕头。 不好整啊……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直直冲着自己刺来的长剑,一个格挡,险险避开了对方的进攻。 “哼,如此力道,小丫头,你还是快快认输!”叶邵华冷哼一声,长剑带着横扫千军的架势,再次朝温苒苒的后心刺了过来。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那天晚上夏离霜走了之后,几大门派的人留着开会,叶邵华也在场。 他是不知道最近扬州城的事情么?这个时候,比武大会已经成了流于形式的东西,但是这家伙好像不服似的,非要跟温苒苒争个高下。 温苒苒叹了口气,终于认真了起来。 两柄剑交叉之际,甚至能看到上面不断飞出的火星子。 台下,叶君萌这两天也一直在跑前跑后跟着温苒苒忙活,身为江湖儿女,为百姓做贡献,匡扶正义。 但是又或许是这段日子,温苒苒已经成为了扬州百姓心中的支柱一般的存在,因此叶邵华自己反而很看不上温苒苒。 “爹……你不是给叶爷爷说,点到为止么?怎么现在感觉他完全没有要放水的意思?” 叶凌霄皱了皱眉,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但是叶邵华论辈分,要比他还长一辈,因此凌霄盟里面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明着说。 台上,温苒苒与叶邵华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叶邵华的招式简单古朴,胜在规整,经验繁多,但是温苒苒胜在变化层出不穷,总能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和方式攻过来。 比赛已经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温苒苒虽然每一步都躲得看起来很吃力,但是所挥舞的招式,基本上没有耗费太大的精神。 眼见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银麟剑已经握出了些许汗水,这老头儿不愧是武林高手,虽然剑法朴实的要命,也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但是那气息真的是稳如泰山,雄浑地要命。 打了这么久,温苒苒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都开始燃烧似的,微微发烫。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仍旧紧紧盯着对方的动向。 见温苒苒主动拉开了距离,叶邵华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我说了,花拳绣腿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用处!小丫头,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叶邵华自己却已经在暗自心惊。 面前的小姑娘用的是软剑,硬刚他的长剑,却没有任何力竭的地方,甚至这感觉,有点像是与叶君萌切磋的时候。 可是,叶君萌练的是饕餮神功,这小丫头居然能将软剑都这般利用,最害怕的还是她手中的剑,用那么大力气砍了老半天,却连一个缺口都没有碰到,反观自己韶华剑,已经破了好几个小口子。 本以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解决的战斗,这会儿已经两炷香了,却还没有打倒。 832.我赢了 叶邵华老脸一红,越发感觉到了这小丫头的诡异之处。 “哼!你要是一炷香能给我打成这个样子,我服,但是现在这都多久了你才说话,老脸羞不羞?”温苒苒没好气撇了撇嘴,“再来!姑奶奶属螳螂的!” 叶邵华骤然被戳破,老脸上顿时涨红了起来,出手的杀招,终于不再是之前的气息。 温苒苒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滚烫,微微皱眉,似乎觉得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似的。 她隐隐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一次突破机会! 韶华剑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气袭来,温苒苒骤然格挡,这一次的格挡却重如千钧,压力之下,温苒苒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卧槽!”温苒苒骂了一句脏话,硬生生抵着剑将那韶华剑的剑势拂开了去! “有种再来!”温苒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叶邵华也被面前这姑娘的顽强惊了一下,但是胸中气愤之下,他仍然再一次用出招式挥出了剑。 温苒苒一个转身,再一次险险抵挡。 台上,夏离霜看到温苒苒吐血,已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苒苒!” 一旁的叶凌霄也是惊惧的站了起来,脸色彻底变化。 温苒苒现如今在整个扬州城之内都是数一数二的红人,甚至不知道百姓们能不能接受她的失败,如果今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管是城内的疫情推动,还是其他,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一声怒吼太过惊惧,远远的传到了温苒苒的耳朵里。 她咬着牙,气息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萎靡了下来。 “你别管!让我跟着老头儿过两招,你看我怎么赢他!”温苒苒露出一口白牙,嘴角还带着血丝。 被叫做叶邵华的老匹夫:“……” 夏离霜&叶凌霄:“……” 原来,竟然是双方主动动手的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只是切磋的一场比赛,这会儿已经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温苒苒支撑这剑,半跪在地上,对面的叶邵华也是喘着粗气。 “你这……你这小丫头是属猴子的吗?!” “呸!明明是你迂腐顽固,怎么?知道你年轻的时候不如我了吧?”温苒苒咧出一个笑容。 此时,叶邵华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消耗几乎已经到了八成以上,而温苒苒,按照常理来说已经应该被打趴了,这会儿却还是活蹦乱跳。 “好!痛快!”叶邵华此刻先前的那点顽固迂腐已经被打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浓的钦佩,不管这小丫头怎么气得人跳脚怎么嚣张,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样的成就与心志,其本身就已经足够令人赞赏。 “我……你认输吧,小丫头,你真的只是输在了年龄……”叶邵华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而耳边传来的破风声,却让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眼见着面前的小姑娘红着眼冲了上来,银麟剑之上,居然传出了些许龙吟之声…… 叶邵华急忙去格挡。 “轰——” 这一次踏碎的不是岸边的浪花,而是比赛场地的石板,灰尘土石四散之间,两个人的身形终于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叶邵华坐在地上,而温苒苒手中的银麟剑,已经在他颈侧不过半寸的距离! 一时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 而在这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的,更是如雷的掌声! 833.内力是怎么回事? 叶邵华颓然坐在地上,看着那嘴角沾着鲜血,却仍然笑容热切的少女,心中复杂。 “你……” 问话还没出口,叶凌霄与夏离霜已经同时冲了上来。 “叶叔,你这到底是……”叶凌霄的脸色难看得不像话,要知道,杜梵天这两天也没少在自己耳边叨叨夏离霜和温长衿到底是有多护着温苒苒。 要是今天温苒苒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凌霄盟明天就被依法取缔了也说不定…… 叶邵华张了张嘴,一阵理亏,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来认错。 一旁,温苒苒虽然气息萎靡,却没有真正受伤,似乎还很精神的样子。 “没事没事!盟主你可别怪叶前辈,要不是他,我要突破,可能还得好些日子呢!”温苒苒笑眯眯摆了摆手,却下意识择开了叶邵华。 周围人一愣,叶凌霄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夏离霜看了一眼温苒苒,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大碍,甚至气息变得更加轻灵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啊!总是这样!下次不许这么危险了,走,带你洗洗去!脏丫头!”夏离霜没好气点了点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笑嘻嘻挽着对方的手臂,赶紧下去洗洗了。 徒留叶邵华站在原地,五味杂陈。 叶凌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是这会儿看对方自己已经想开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叶邵华的肩膀。 温苒苒又赢了!这一消息很快便通过在场的人迅速又传到了扬州城周围。 温苒苒被夏离霜扶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街的百姓夹道欢迎。 温苒苒一看到这阵仗,不由得一阵头大。 “哎哎哎,我前两天说什么来着!疫情期间不许聚众!” “你!口罩呢?!” “还有你,这口罩都破了洞了,怎么戴的,赶紧戴好!” “……” 一边说着,温苒苒自己还不忘从兜里掏出来两个分给没戴的人,好不容易躲过了大家的视线,这才有机会回去好好洗洗。 坐在浴桶之中,温苒苒感受着自己身上雄浑的气息,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 披着衣服来到卧房里的时候,桌上早就摆满了自己爱吃的菜,而且都是验过毒的。 不愧是相公!知道她打完了一定会饿。 温苒苒笑了笑,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但是一想起来今天比武的时候那诡异的突破,温苒苒还是有点拿捏不准。 “相公,你说,我身上的内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问起这个问题,夏离霜也是一愣。 先前一直不知道,是因为温苒苒自己的身世本身就是一个谜,但是现如今,亲生父母也找到了,而且他们自身也没有任何的武功迹象,一时间,温苒苒还真的有点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鬼。 “这个暂时不好说,但是,你一定在小时候,见过其他的人……” “嗯?” “王婉,一个宫女,是怎么突破层层封锁,一路抱着你逃到都城的?这其中,必然面对着很多的追杀,但是……你却没有事,所以这其中,很有可能是有别的原因,你现如今也算是个习武之人,能感觉得到什么差别么?” 夏离霜抿了一口茶,认真分析着一切。 温苒苒冥思苦想:“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我的内力好像全部都是被封印起来的,一开始跟着师傅学武的时候,才有这个突破和有内力的感觉,今天,有一种突破了第二层的错觉……” “但是至少,它对我没有坏处,又或者,我更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来的……”温苒苒微微吐了一口气,“算啦!不想这个啦!反正,就挺好的呗!” 834.我走啦,会想你的 “也有可能是云滇王还有关于兰皇后的事情,没有告诉你!”夏离霜笑了笑,“这么说,云滇王对于亡妻的样子,更有点像是……黄粱一梦?” 温苒苒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夏离霜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晚间的时候,四强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杜梵天对阵苗莲花,俩人都没来,都搁石门里闭关呢,因此这场比赛直接作罢。 杜天权对阵单封,单封也失踪了。 这个从头到尾昙花一现的无名派,这会儿就真的跟自己的名字一样,出现的莫名其妙,也消失的莫名其妙。 而杀千刀对阵叶凌霄,杀千刀怂到直接认输苟命。 于是,现如今的三甲已经角逐出来了,因为没有办法进行半决赛,又加上特殊时期,直接草率地开始颁奖了。 最终,温苒苒得到了三株破厄花,杜梵天美滋滋拿了两根千年紫参回去给儿子续命,叶凌霄选了鬼藤,又因为叶邵华的事情,还有对接二连三帮了自己的温苒苒有愧,直接将两种药材交给了温苒苒。 第二天一早,温苒苒特地选了一株破厄花,截了一截鬼藤,大清早去敲了夏离渊的门,却没有敲开。 一回头,却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已经准备走了的沈通和夏离霜。 “你们……”温苒苒张了张嘴,“要走了?” 夏离渊点了点头,“不走还能怎么样啊?我这是出来游学,又不是像夏离霜那个狗东西一样出来办案。” “再说了,我此次出来,主要是来找融魂草的……现如今还没有找到,当然得去继续找了。” “不是……破厄花不能用吗?”温苒苒当初明明记得夏离渊说自己要破厄花。 “那不是给我要的,我问了融魂草,但是没有。”夏离渊笑了笑,语气中满是怅然。 他取下了面具,那张人畜无害又带着玩世不恭的面容上,依旧是让人心疼的笑容,“等我好了,就回来保护你!” 温苒苒抿唇,眼睫中有着微微的泪水。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你以后还有着宾国那边呢!等着我,将来我一定会去的!” “好!” 温苒苒抱着怀中的小盒子。 “这是给沈通的!” 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大汉一愣,垂下了头。 “我把沈通留给你了……你自己想办法治好他吧!”夏离渊勾唇,笑得很是洒脱,“他的任务完成了,我不能再扣着他。” “屋里还给你留了点东西,你自己回去看看,我走了!” 温苒苒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夏离渊欣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晨曦的光芒之中。 沈通愣了愣,依旧垂着头站在了温苒苒身后。 温苒苒突然感觉到一阵怅然,夏离渊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温姑娘……”身后,沈通的犹豫声响起。 温苒苒愣愣回头,就看见已经打开的房间门里,那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玉盒。 那玉盒之中的药材长得古怪,更像是一株草,但是那草上面开的花,中间鼓鼓,两头尖尖,呈现出一轮弯月的形状。 “月见草……”温苒苒拿着那东西,心突然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835.该来的还是来了 月见草,破厄花,鬼藤……是三更月的解药! 温苒苒心中骤然涌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心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旁,沈通颤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苒苒捏了捏拳头,发誓一定要替夏离渊完成他想完成的事情。 或许是前段时间点儿背的时候终于过了,没过两天,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苗莲花终于出关了,还研制出了新的解药! 一时间,岭南气象万新,不少百姓苦苦求药,终于迎来了希望。 众人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尽可能地平了这一场疫情。 《扬州风物志·卷三》有云: 岭南光明教,相传为冥王神袛,时隔数百年,信者犹多。 荣成十六年,时逢血月,扬州大疫,二十九代圣女踏月而来,集医者数名,不过月余,邪疫尽消,扬州繁华如旧,百姓感其恩德,修缮陵庙,内奉拜月女子神像,香火数年不绝,岭南现药仙楼,世代为医者尊。 …… 两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温苒苒睡得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醒,温苒苒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到哪儿了?” “快到都城了,清醒一下?” 温苒苒“嗯”了一声,这才顶着睡炸毛的头发,抿了口茶。 夏离霜看着她这迷糊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头发都乱了!” 温苒苒嘿嘿一笑,“那你帮我梳?” “好!” 温苒苒的头发很是顺滑,夏离霜以五指为梳,一下一下梳着如同缎子一般的长发。 温苒苒乖乖让夏离霜给自己梳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相公,你之前用父皇调走了夏离鸿,那么父皇现如今应该还在北疆?那朝中之事……” “不知道,大概率是姜衍和四哥一起吧。”夏离霜低声道,“但是四哥前日来信说……朝中现如今的形势很不好,皇上升了姜衍做太傅,理朝中事务,母后那边,可能……” 温苒苒皱了皱眉,想起之前千羽跟自己说过的陶皇后一直对姜家大小姐很满意的事情。 怪不得陶皇后要这么着急的给夏离霜娶妻,娶的还非要是姜家大小姐。 夏离霜用计让皇帝出京,陶皇后却没有反对,原因便是,朝中空虚,尽快与姜家联姻,等到双方成为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之后,趁着都城的兵权都在自己这边,一举举事,将都城彻底握在自己手中…… 皇权,皇位,那是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更何况夏离霜这样出身就是名门望族,天潢贵胄。 “相公……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夏离霜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说话了。 “你……你想要皇位,对不对?”温苒苒扑闪着眼睛,看着夏离霜,“但是,不想用陶皇后说的那个方式,也不想……这么对待父皇,是么?” 夏离霜叹了口气看着温苒苒,“最了解我的还是你……” “放心,我这次回宫,为的就是跟母后摊牌,姜家姜玉漱我绝对不可能娶,我心中的妻,只有苒苒你……”夏离霜眼神坚定,看着温苒苒。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夏离霜下车,还不忘将温苒苒扶了下来。 刚下车,就看见城门口还挺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还有百姓夹道欢迎,温苒苒挑了挑眉,看向那红英华盖,顶上镶金的马车,无声挑眉。 那马车旁边站着的,正是一脸雍容华贵的陶皇后,只是,陶皇后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娇俏可人,爽朗大方。 温苒苒低头,遮住了眼中的意味不明。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836.又称呼回侧妃了? 夏离霜抓着温苒苒的手,身后,温毓婉和温长衿同时下了马车。 “见过皇后娘娘!”一群人齐齐行礼,甚至连温苒苒也忍住福了福身。 虽然直觉告诉她,现如今这样子,或许示好才是最好的方式。 毕竟,温苒苒可没忽略陶皇后身边的那名女子,那正是刚刚被封为玉漱郡主的姜家大小姐姜玉漱。 姜玉漱看着倒是个美人儿,眉眼之间一派娇俏爽快的样子,只是……那看起来刁蛮又倨傲的神色,却让温苒苒有点莫名。 看着身后程凤楼和温毓婉瞬间变了的脸色,温苒苒嘴角隐隐抽了抽,终于明白了过来。 姜玉漱作为姜家大小姐,曾经皇帝也亲自指婚,将对方指给了程凤楼,但是最终惨遭程凤楼拒婚,后来据说差点上吊。 先前姜衍作为守旧派,在朝中也一直是打压程凤楼的人之一,但是没有韩春那么放肆。 毕竟姜衍这么多年能坐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对皇帝的忠心耿耿与中立。 但是……后来程凤楼满心欢喜地娶了温家温毓婉,夫妻俩还情谊甚笃,徒留姜玉漱伤心梦碎,这某种程度上,便隐形加剧了姜衍对于温家的不满。 好巧不巧,姜玉漱没有死成,姜家熬出了头,这会儿居然敢翻身做了主人…… 温苒苒站在夏离霜身边,被夏离霜拉了拉手,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 陶皇后看见温苒苒,先是有些尴尬,但是看见温苒苒那副态度之后,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才回来啊!担心死母后了!”陶皇后冲了上来,硬生生抓住了夏离霜的手,让夏离霜和温苒苒分开了些距离。 身后,温毓婉将孩子交给了程凤楼抱,挽过了温苒苒的手,不动声色化解了尴尬。 “是啊离霜哥哥!岭南一定很苦吧?我看你都瘦了不少……”身后,姜玉漱也冲了上来,看着夏离霜眼中满是憧憬之色。 温苒苒:“……” 这姑娘先前不还对程凤楼爱得死去活来的么?怎么这会儿就对夏离霜暗送秋波了? 身后,程凤楼和温毓婉都是齐齐抽了抽嘴角。 温毓婉这会儿生了孩子,性子却没变多少,还是跳脱胆儿大,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似的。 “呀,好久没见玉漱姐姐了,还以为当初身体不好,你不打算出门了呢!”温毓婉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温苒苒没有吱声,却暗中偷笑起来。 温毓婉这是在护着她呢! 姜玉漱当年被程凤楼拒婚,哭死哭活上了一回吊,从此便很少出现在贵女圈子之中,似乎变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般。 这会儿倒是出门了,其中没点猫腻,谁信啊? 温毓婉的话甜甜的,听不出半分调笑的意思,但是说出的话却像是落在姜玉漱脸上的巴掌一般,轻飘飘的,但是却让她瞬间臊得慌。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回宫再说吧!丞相大人一行人也累了,你们就先带着侧妃回去吧!”皇后出来打了个圆场,但是侧妃二字,却咬得极重。 温苒苒表情不变,一派和蔼,带着隐隐要发作的温长衿回去了。 837.鸡飞狗跳 相府。 “砰——”茶盏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怒火,昭示着一国之相的愤怒。 “什么东西!敢这么糟践我女儿!他们!他们!”温长衿捂着胸口,差点没被皇后先前的举动气得背过气去。 程凤楼也是一脸皱眉。 “苒苒好歹也是跟了夏离霜这么久,当时西南蜀军出征之前,可是明明白白立了王妃的,折子上现在写的都清清楚楚,陛下怎么能……这样反悔?” 温毓婉咬着牙,“我老早看姜玉漱不顺眼了,最看不惯的就是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她当年哪里是喜欢程凤楼?是因为觉得拒婚面子上过不去!” “现在好不容易能攀上现如今的太子妃的位置,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一旁,温苒苒滋溜滋溜地抿着茶,面上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 “得了得了,气啥!”温苒苒放下茶杯,拍了拍手,“好不容易回来了,都快累死了,我先泡澡睡觉,歇会儿,晚饭之前叫我就行!” 温长衿&温毓婉&程凤楼:“……” 看着温苒苒老神在在的背影,温毓婉咽了咽口水。 “长姐该不是打击过大,魔怔了吧?” 程凤楼点了点头,煞有介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先前那么辛苦,才刚从贼窝里出来……” 温长衿看着温苒苒背影,心痛至极,气得唾沫星子乱飞。 “夏离霜……他要敢负了我闺女,我就带她辞官,丫的咱们一家搬去云南住!找云滇王那个老匹夫喝茶去!” …… 相比于丞相府这边鸡飞狗跳的画面,陶皇后淑房宫中的画面,则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夏离霜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塑一样坐在位子上,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僵硬和冰寒。 他本以为陶皇后至少不会这么明显,甚至会多多少少给他一个面子,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这么做。 一个侧妃的称呼……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先前的那一道圣旨。 苒苒……苒苒陪他从江饶郡到都城,连川蜀打仗都要生死相随,现如今,就因为温家势弱,她先前在自己身边的一切东西,他们就都看不到了。 他们的眼里,是不是只有权力,只有金銮殿上的那一张龙椅?! 夏离霜咬牙冷着脸,想起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这一向熟悉的淑房宫,此时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陶皇后像是没看见夏离霜的脸色似的,还在那边给他介绍姜玉漱。 “来来来,霜儿,娘亲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姜太傅家的独女,现如今的玉漱郡主,你们认识一下!” 姜玉漱抿着唇,看着满脸冰寒的夏离霜还有点不太敢靠近,但是不得不鼓起勇气。 “离霜哥哥,早就听皇后娘娘提起过,说离霜哥哥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姜玉漱的语气甜腻腻的,带着一股刻意的矫揉造作,别说与温苒苒,就是与温毓婉那样的待人处事,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离霜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温毓婉叫我哥哥,是因为她母亲是正儿八经入了皇陵的大长公主,敢问姜小姐这么称呼,又是因为什么?” 姜玉漱愣在原地,一下子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母后,您还是有话直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么?”夏离霜站了起来,直直看向了坐上的陶皇后,一向温润的眸中此刻像是掺杂了无数碎冰似的。 838.你还在骗我 陶皇后满眼的笑意也僵住了,这会儿咳了一声,坐在凤榻上也略微有些尴尬,最终只得出来打了个圆场。 “玉漱啊,你离霜哥哥刚从岭南回来,想必是累了,你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陪我说话可好?” 姜玉漱咬着唇,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这会儿在陶皇后面前,倒是显得分外乖巧,只是点了个头,委委屈屈出了淑房宫。 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气压低得可怕,夏离霜满目冰寒,只是看着陶皇后。 “母后,我需要一个解释!” 陶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解释?!什么解释?!?我让你岭南一事一了,自己先回来,后续丢给温家去办?你倒好,现如今不仅将那个女人带回来了不说,还对我摆上脸色了?!” 夏离霜眼神微凝,只是突然笑了开来。 “母后这么着急想让我跟姜家联姻,是为了夺位的事情吧?父皇出使北疆阅兵,朝中现如今姜家掌握着,就算是四哥,现如今也只能当个文渊阁大学士从旁帮衬着……难不成,母后是想让我在父皇回来之前,先一步掀了这京城,让父皇亲眼看着他当年辛辛苦苦夺回来的皇位……就这么落入了贼子手中,是么?” 夏离霜一向是个不喜欢将事情说的太过直白的人,如果对方一定要摊牌,必定是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陶皇后一愣,急忙看向了周围,“你疯了!” 夏离霜摇了摇头,“不是我疯了,是母后你自己疯了!” 陶皇后愣在原地,语气骤然变得尖刻了起来。 “夏离霜!霜儿!你先前去川蜀,母后到底给你说过什么?!啊?你现如今全忘了是不是?!你……我不管你做什么!你必须!必须按我给你铺的路安稳走下去,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淑房宫内!” 夏离霜木然愣在原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母后,你到现在,还在骗我是不是?” “你骗我说,我是乐安帝的孩子,你骗我说,安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够重新复国!你骗我说,父皇这人,根本就是狼子野心……” 夏离霜字字句句都是锥心泣血,他倒退了一步,一气之下,竟然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小到大,教我诗书礼仪的是父皇,教我骑射围猎的是父皇,教我策经论史,走向朝堂的,也是父皇!父皇是将我贬到了江饶郡没错,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将我从江饶郡一步一步拉回京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位子的,是苒苒!” “你让我放弃他们,你让我篡权夺位,百年黄土之下,你让我如何去面对苒苒?!如何去面对我自己的良心!” “母后,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话,我真的……不是父皇亲生的吗?!” 夏离霜步步紧逼,陶皇后身子瘫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气愤地看着夏离霜,恶狠狠道,“不是!” 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答案,夏离霜突然释然,他笑了笑,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向陶皇后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平和。 “母后,西南一战一了,我其实去了一趟乐安郡……当然,也发现了一些东西……母后如果只是真的将我当成复仇的工具,大可不必如此,我是你的孩子,我也是荣国尊贵的皇子,不会被旁人当成一条狗一样驱使!” 839.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夏离霜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仍然抵不住眼眶之中,一滴清泪落下。 “若是您今日真的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明日,我便向父皇请辞,辞去太子之位,夏离霜血统不纯,乃是乱臣贼子之后,不能,也不配入主这太极殿,而关于这前朝之事,一桩桩,一件件,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夏离霜恨恨从袖中掷出一物,正是当时在乐安郡搜出的一些东西,随即,也不去看陶皇后的表情,大踏步地离开了淑房宫。 徒留陶皇后一个人呆愣在地上,抱着一堆已经被历史尘封了的卷宗,终于失声痛哭…… …… 温苒苒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漆黑了,没有了夏离霜的怀抱,还是有点不习惯。 温苒苒翻身爬了起来,刚准备洗漱,却听见了温毓婉的敲门声。 “长姐,醒了吗?吃饭了,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十二和爹爹亲自下得厨,你出来吃一点?” 温苒苒愣了愣,穿上鞋。 “行!我马上来!” 毕竟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食物过不去。 饭桌上,十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桌上,温苒苒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碗,不由得笑了笑。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儿,就是没调整过来犯困……” 对她这么好,她还有点不习惯了。 温长衿像是没听见似的,又给温苒苒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不提那些不高兴的,咱们一家人都多久没聚在一块吃顿饭了?就当是吃个团圆饭!” 温苒苒一愣,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一顿饭,也算是简单地给程安扬过了个满月酒。 程安扬满月的时候,扬州城正热火朝天地对抗瘟疫,因此也没有大肆铺张,这会儿回来了,难得吃一顿。 吃晚饭,温苒苒和温毓婉都抚着肚皮,分外满足。 “长姐,你就不怕七哥哥真的……听了陶皇后的话?”温毓婉就算是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白天在城门口见面的时候,一口侧妃,将温苒苒直接钉在了原地,真当他们温家好欺负! “没什么怕不怕的,我信他!”温苒苒语气淡淡,像是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那他今天进宫,你干嘛不拦着他?” “我拦得住么?我拦住了,那是让他为难,不过还确实有点担心……”温苒苒叹了口气,“担心他跟陶皇后吵起来,母子情分一断,难免伤怀,不想他伤心。” 温苒苒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温毓婉却听出了深深的信任。 还没说几句,府门口子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温苒苒坐起来,便看见那个高大华贵的身影一路以极快的速度赶来,最终,在温苒苒面前站定。 夏离霜眼眶通红,脸色难看得可怕,却又透露着丝丝委屈。 一旁的温毓婉见状,悄悄下去了,将小花园留给这二人。 温苒苒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夏离霜,却冷不丁被死死抱住。 伴随着的,还有男人低沉的声音。, “苒苒,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嗯……乖……”温苒苒叹了口气,安抚一般拍着对方的背,感受着自己肩头迅速扩大的濡湿感,心头也是一阵复杂。 “跟皇后娘娘吵架了?” 840.夏离霜病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神色萎靡而又虚弱。 “苒苒……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恨谁……”夏离霜苦笑着,嘴角还残留着血丝,他抱着温苒苒,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这不是还有我么?不要去恨,相公,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嗯?”温苒苒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男主,软糯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夏离霜抱着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儿点头,然后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温苒苒顿时吓坏了,赶忙高声叫着其他人,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夏离霜送进了温苒苒的闺房,程凤楼还直接请来了喜大夫。 夜沉沉,喜大夫把着脉,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眉头舒展开来。 “不打紧,三更月的毒已经解掉了,只是这几个月以来,操劳太过,心神骤然受到重创,郁结五内而已……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喜大夫扶着胡子,还是开了一张方子。 温苒苒点头,确定对方没事之后,才接过方子,赶紧让人去煎药。 “谢谢大夫了!” 温苒苒道过谢,秉着屋内烛火,坐在床边,细心地将夏离霜额头上浸冷的帕子换了。 夏离霜梦中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一直皱着眉头,温苒苒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这张脸似的,她伸出手,慢慢抚上了夏离霜的眉心,一点一点将其皱起的眉心抚平。 平日里那如仙似玉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睡着了的夏离霜,反而更像一个孩子似的。 温苒苒笑了笑,轻轻在其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守了夏离霜一夜。 江唐和千羽也急坏了,来到丞相府想要看看情况,却被温苒苒都劝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确定夏离霜已经没事了之后,温苒苒还是叫来了江唐侍候。 “王妃,您……”身后,相府最机灵的小丫鬟秋荷立马跟了上来,看着温苒苒的脸色,“您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温苒苒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秋荷,你准备一下,咱们待会儿进宫去面见皇后娘娘!” 秋荷一愣,吐了吐舌头,还是下去准备了。 温苒苒一踏进淑房宫,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看来,病了的人并不止夏离霜一个。 还没进门隔着一道暖阁的帘子,温苒苒就听到了陶皇后虚弱的声音。 “是玉漱来了么?恕我今日不便见客,玉漱……还是先回去吧……” 温苒苒笑了笑,不顾身后嬷嬷的阻拦,一手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是我!”温苒苒低声道。 陶皇后听见温苒苒的声音,瞬间变了脸色。 “你来干什么?!出去!” 温苒苒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大步跨了进去,随手将披风递给身后的秋荷,坐在了床边。 陶皇后更急了,她看着温苒苒,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怨怼。 要不是这个温苒苒……要不是这个女人……霜儿何至于现在跟她闹成那个样子?! “咳咳……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温苒苒!你别在这里假好心!本宫……咳咳……本宫是绝对不会同意你成为霜儿的正妃的!” 温苒苒面无表情,随手端过案几前的药,轻轻拿起勺子吹了吹。 “他病了。” 陶皇后一愣。 “我猜到您也病了,就来给您治治病。”温苒苒笑了笑,随手挥了挥手,让底下的人都下去。 “你放肆!” 温苒苒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放肆?出征西南之前,皇上亲封我为裕王妃,现如今这道圣旨,可还在我温家宗祠里奉着,陛下并未提出要废除旨意,我这个做儿媳妇儿的,来给婆婆侍疾,有什么问题么?” 841.当年你红衣烈马 “你……咳咳……”陶皇后气得发抖,却因为病重而无力对付温苒苒。 “您要是继续吵下去,我没有意见,我只是跟您说一句。” 温苒苒舀了一勺药汤,语气淡淡。 “现如今的姜家,就像是从前的温家,现在更有甚之,若是离霜一旦跟他们合作,就算是花了大代价终于夺了城,坐稳了皇位,但是,姜家可是陛下一路提拔上来的,到时候百官跟着一起反了,他在日后在青史中被万人唾骂,您又当如何?!” 陶皇后表情怔忪,显然,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看,这就是你的想法,你从来没有想过夏离霜的难处,也没有想过之后该怎么办,筹谋是有,但是筹谋的,却永远都是眼下的事情。” “他是一个人……不是您随意驱使的工具,若不是发现了乐安郡中的卷宗和手稿,他可能会被您蒙骗一辈子,玩弄于他人鼓掌之中,到了那个时候,他说不定会更恨您!” 温苒苒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太阳怎么怎么好,但是陶皇后却听得如坠冰窟。 “你……你今日来就是来教训本宫的?”陶皇后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想去看温苒苒的那张脸。 “并不是,相反,我很钦佩当年的您。” 温苒苒笑了笑,放下了汤药,“当年安国火凤皇后以皇后之身管理腐败的朝堂,兵临城下时更是御驾亲征,虽然败了……却守住了安国最后的尊严,让人钦佩。” “娘娘不妨想一想,你当年深爱着的,到底是放纵你南征北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乐安帝,还是那个红衣烈马,巾帼不让须眉的自己?” 温苒苒语气平淡,却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了陶皇后的心上。 “我钦佩当年的火凤皇后,但是,却并不喜欢为了复国,而欺骗自己儿子,将其当做工具的陶皇后,我能理解您对陛下的恨,他将您收入宫中,给了您无上的荣华富贵,却偏偏断送了您所有可以‘做自己’的那个可能。” “陛下当时问我要不要当女官的时候,他看着我,但是我感觉他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后来我知道了,他可能是透过我看到了当年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你……”温苒苒笑了笑,“陛下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但是他是一个好的帝王,也是一个勉强合格的父亲。” “斯人已逝,不管您曾经与乐安帝发生了什么,有多么壮美的故事,那都是历史了,就跟这份卷宗一样……不是么?” 温苒苒指了指陶皇后枕边的卷宗,微微笑了笑。 “是非对错,您自己想想吧,您想通了也好,想不通也罢,只要我在一天,我会尊重他想做的事情,你们不心疼他的,我来心疼,你们不理解他,我来理解,有我在,我总不会让他为难!” “您记得喝药,我就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温苒苒站起身,看着陶皇后怔忪的神色,到底是摇了摇头,步履沉稳地踏出了淑房宫。 淑房宫外,秋日融融,大片大片的凤凰菊在宫墙之内寂寂开放。 那是陶皇后最喜欢的花,荣成帝废了不少心思才将其从安国移植在了这深宫之中。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 温苒苒笑了笑,走出了淑房宫。 842.韩茉和姜玉漱 “王妃……您这么怼皇后娘娘,她会不会生气啊……”秋荷刚才一直等在门外,但饶是这样,也听到了陶皇后在病中的怒吼,。 “不过……皇后娘娘以前还对您很好来着,怎么这一次一回来……”秋荷小声嘟囔着。 温苒苒笑着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她大概不会生气吧?要是万一生气了……” “啊?怎么办?” “那我就去找我夫君哭呗!”温苒苒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秋荷:“……” 还没怎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 “呦,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找夫君哭?笑死人了!”这个声音比较尖刻。 “别这么说,好歹是侧妃妹妹,将来要一起……”这一道声音就比较茶。 温苒苒微微挑眉,便看见韩茉和姜玉漱,这曾经的两大都城跋扈女正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韩茉嫁了人,半年不见,看起来似乎老了不少,但是神情却很是倨傲。 而身边的,就是一袭绿衣强装温婉的姜玉漱。 说实话,温苒苒对姜玉漱实在没什么印象,唯一的印象便是当年嫁给程凤楼被拒婚,上吊自杀未果之后闭门不出了好几年。 当然,在闭门不出之前,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现在看来,闭关两年,没把思想掰正,反而是将茶艺修炼的炉火纯青。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向韩茉,“黄夫人这身上的料子……是在锦绣布庄买的吧?可是我明明记得,锦绣布庄似乎早就把韩小姐拉进了不见客的名单?这料子,可是今年锦绣布庄的限定版,您身上这件,该不会是仿品吧?” 韩茉一愣,随即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你信口雌黄!本小姐身上这一身,可是明明白白的正品!是严家妹妹送给我的!” “哦?严家小姐严思静?舍妹倒是与她相交甚笃,不如去问问?” “你……”韩茉吃了个瘪,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温苒苒再说出她身上的什么东西是盗版。 温苒苒勾了勾唇。 韩茉嫁人之后过得并不幸福,京兆尹黄少龄家的大公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跟韩承可是有名的狐朋狗友,后来娶了韩茉之后,对她也并不伤心,韩茉被府里的小妾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再次出来,拿出自己交际花的本事,今天约这个夫人明天约那个小姐……真是可悲! 一旁的姜玉漱看见温苒苒,倒是笑了笑。 “温妹妹好大的脾气!到底是在皇宫禁内,这么大声喧哗,回头让皇后娘娘听见,可不好!”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道,“我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走时候娘娘吩咐了,概不见客,再说……我不记得我温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私生女!” 姜玉漱抽了抽嘴角,显然是被温苒苒的话气得不轻,脸色变了变。 “温妹妹说什么呢,来日太子府中,总是要相见的。”说罢,还得意地用帕子捂住嘴角偷笑起来。 温苒苒简直快被这够脸皮气笑了。 看来,姜家的门风也不怎么样嘛…… “殿下说他不纳妾,若是你想进太子府做个婢女给我端洗脚水,我也不乐意!”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说出的话却让对方花容失色。 韩茉一听,像是护主似的围了上来。 “放肆!玉漱郡主可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太子妃!你不过是个侧妃,也敢这么说话?!” 843.你算什么东西? “哦?那还真是惊喜啊……”温苒苒拍了拍手,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定亲了么?合帖了么?下旨了么?入门了么?” 姜玉漱一愣,呆在原地。 的确,韩茉的话语中有夸大的成分,皇后娘娘只是时不时叫她去喝茶,然后夸她乖巧,说要是有这么个儿媳妇儿就好了……至于温苒苒说的那些,还真没有! “我,温家宗祠长女,太子府侧妃,西南出征之前,陛下曾经亲自下旨封我为裕王妃,合了婚帖定了亲下了旨,至于入门……我在江饶郡就已经入过了门,论尊卑,我不计较二位见了我不行礼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敢问你们二位,有什么资格,敢在我面前叫嚣?!” 温苒苒笑眯眯地,说出的话,却充满了杀气,让二人瞬间哑口无言。 “就算是个侧妃,那也是尔等要行礼的对象,不是么?”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韩茉,“当年大长公主病逝之后,你曾经跟李如霜在御花园,让温毓婉学三声狗叫?” “今日我不为难你,玉漱郡主好歹是个郡主,跟我乃是平级,但是你韩茉……无品无阶,又算个什么东西?!” 韩茉一愣,脸色煞白,她没想到温苒苒居然会在此时提起这事。 “今天,你同样跪下给我行个礼?”温苒苒眼尾上挑,平日里笑眯眯的表情,此刻居然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韩茉死死拽着袖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咬着牙,最终,还是半跪了下来。 “是小妇人不懂事,冲撞了侧妃,还请侧妃见谅,不要……不要与我等计较!”韩茉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才说出这句话。 身边的姜玉漱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已经吓呆了,她与韩茉本来就不对盘,但是对方嘴甜,她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恭维。 此时,更是不可能因为一个韩茉而拒绝温苒苒。 温苒苒看见韩茉肯乖乖下跪,终于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两个人慌里慌张地跑了,温苒苒拍了拍手,看着背影,昨天的恶气在此刻抒发出来,说不出的畅快。 “王妃!!你真的太棒了!!”秋荷在身后,简直要为温苒苒打call! 温苒苒笑了笑,抬了抬下巴,朝着身后的某一处花丛无奈道,“桃妃娘娘……您怎么每次都喜欢躲起来听八卦啊?” 秋荷一愣,急忙朝身后看过去,便见桃妃一袭娇粉的襦裙,从身后钻了出来。 “哎呀……我也很纳闷儿,为什么每次都能碰到太子妃教训人!”桃妃笑眯眯的,眼角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细纹,但是这么一笑,却仍然有娇艳的风情。 “您要是这样再来几次,我可遭不住!万一传到了旁人耳朵里,指不定我要被怎么数落!”温苒苒摊了摊手,随意行了个礼。 “哎,看你这么如花似玉又这么聪明伶俐,不如……别做什么太子妃了,来做我的儿媳妇儿?我保证待你好,天天待你吃好吃的!”桃妃笑了笑,笑眯眯的桃花眼中满是奸诈。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她跟桃妃不过两面之缘,但是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对方似乎还不是这个画风? “对了,你见到离渊了没?他怎么样啊?有没有瘦?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冻啊?这都要入冬了,我这个做娘的,还是比较担心,听说他追你去了……”桃妃一连串的话语,让温苒苒直接愣在原地。 合着……是夏离渊的缘故? 844.你不用来了 淑房宫中,皇后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苦笑着看着面前的卷宗。 温苒苒的话像是最真实的一记重锤,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起了乐安帝……那个人好是好,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喜欢对她说着满腹的情话,恨不得将这江山都给她。 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酒池肉林,修陵建庙……她也说了无数次,却最终被那人的甜言蜜语所哄骗过去,心甘情愿成为安国朝堂的支撑者——尽管那时候的安国,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个人无数次在她耳边说。 “媛姐姐,还好有你……我迟早都是要死的。” “媛姐姐,你说,这样的大好头颅,会是被谁来砍掉的呢?” “媛姐姐,你看,他们拿着剑指我了……” 她不是什么安国的名门望族,而是自幼照顾乐安帝,像是乳娘一样的存在,但是却又不全是。 因为他从来叫她都是……媛姐姐。 只有在最后,自己被荣国首领一剑挑下了马,荣成帝一袭银甲,手中长剑直直指着他的喉咙,却在看到她的女子面容时瞬间惊愕。 她成为了俘虏,日日被荣成帝带在身边,最终,亲眼目睹了自己夫君的死亡。 她感觉自己对不起安国先皇后的托付,对不起安国子民。 她的美貌与智慧被荣帝看中,最终,也只能锁在这宫中,披着毫无温度的泼天富贵,慢慢等老。 可是,自己喜欢的,真的是那个乐安帝吗?还是那些年明知必败还苦苦支撑的自己? 夏离霜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么多年,自己是不是从来都错了? 这么多年,安国国土早就成为了断壁残垣,自己却还在执着什么? 老嬷嬷的呼唤,打破了陶皇后的沉思。 “娘娘,玉漱郡主来了!” 陶皇后猛然惊醒,看着手边的卷宗,突然对姜玉漱有一丝心烦。 怎么说呢,姜玉漱除了出身,确实没有让她喜欢的地方,自己先前的套近乎,只是为了……现如今,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是温苒苒更顺眼一些,也更像……当年的自己…… 陶皇后突然笑了笑,语气却不带丝毫感情,“让姜小姐出去吧,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啊?这……” “按我说的做便是,另外……准备一些药材,送去相府,就说是我给太子的!”陶皇后摆了摆手。 老嬷嬷一愣,到底还是照做。 门外,姜玉漱听到了自己以后都不用来的消息之后,原本想去告状的满腹话语,瞬间被噎在了喉咙里。 “不……不可能!皇后娘娘是不是生病了?她肯定愿意见我的!”姜玉漱有点急了,褪下手中的金镯子,“还请嬷嬷行个方便!”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老嬷嬷官方的笑容。 “您还是请回吧!” 姜玉漱愣在原地,身后刚才还一脸阴沉的韩茉也是满脸错愕。 姜玉漱咬着牙,尴尬地站在淑房宫外,不由得气得跺脚。 这个温苒苒!到底搞了什么鬼?! 然而,此时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正被桃妃拉着,讲着比武大会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并且顺利喝完了三盏茶。 “所以呢?问溪楼全军覆没了?!”桃妃猛然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845.男一男二你选谁? “额……” 温苒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刚才的谈话之中,温苒苒也知道了桃妃为什么猛然间对自己如此亲近——夏离渊那个大嘴巴,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桃妃一向疼爱儿子,自然也被夏离渊的花言巧语迷晕了眼,这会儿看见温苒苒分外亲切。 “哎……那又不好交代了啊……”桃妃叹了口气。 温苒苒抿了抿嘴,知道对方说的是问溪楼那边,但是也没有多问。 “话说,渊儿都告诉你了么?”桃妃突然转过身来,略带笑意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一愣,略微点了点头。 “放心……你是渊儿喜欢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所求的,只是我母亲毕生的遗愿而已……”桃妃朝着温苒苒神秘地笑了笑。 温苒苒有点一头雾水,当时在乐安郡沙漠的时候,夏离渊简单的跟她说过一些关于自己和桃妃,还有宾国的一些事情。 但是当时也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并没有多想,甚至年岁过于久远,温苒苒差点忘了桃妃和宾国还有这一层渊源在。 只是……宾国除了先前接触过一个刘玉儿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消息,这么久了,宾国似乎因为荣国的武力震慑而退缩不前,因此,最近两年在五国之中,低调的几乎让人忘记它的存在。 但是温苒苒没有忘记的是,当初刘玉儿还在的时候,自己打听到的那些消息。 宾国的大权,很有可能并不是掌握在皇室手中,皇室只不过是傀儡,真正掌握着宾国政权的,正是那个传说中的蒋家。 而桃妃的母亲,正是当初与那太尉蒋子敬合作创建问溪楼的小尼姑…… “您……我答应了夏离渊,一定要完成他在宾国的事情,他对我说过一些关于您的事情,但是说的并不是很清楚……”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免得未来如果真的被临时拉过去,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桃妃妩媚一笑,那双上了年纪的桃花眼中,蓦然多出一丝凝重之色。 “苒苒,你是给夏离霜问,还是给渊儿问?”桃妃依旧笑看着温苒苒,但是温苒苒却从对方的笑容之中,看出了些许冷意。 “当然是为夏离渊,他是我的朋友!”温苒苒眸色坚定,回答的坦坦荡荡。 “那夏离霜与夏离渊你选谁?” 温苒苒笑容微敛,“这个问题,恕我没有办法回答您。” “那你给我一个,让我相信你一定会帮助他的理由?” 桃妃分毫不让看着温苒苒,眼睛里头一次闪烁出了不一样的光芒,跟平日里的拈酸吃醋不同,跟在外人面前的胸大无脑也不同,那是属于一个真正有智慧的女人,眼中才会闪现的光芒。 温苒苒突然有点嫉妒荣成帝了。 除了那没有见过面的姬和皇后,显然这荣成帝是一个集邮爱好者,有桃妃这样艳若桃花的,有陶皇后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甚至有四皇子夏离青的生母谢以萱那样饱读诗书知书达礼的…… 这么多聪明又各有智慧才气的女人不知道好好珍惜,反而将人困在深宫里日日消磨,简直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但是又或许,荣成帝只是欣赏加好奇,面对她们,根本没有爱情。 他一心爱着的,是他的江山。 “说不出来了吗?”桃妃看着温苒苒,抬袖笑了笑,“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渊儿?” 温苒苒皱眉,这好好的问她这种送命题干什么? 846.宾国形势 “夏离霜是我夫君,夏离渊是我朋友,这两个人没有可比性。谁出了事情我都会护着!”温苒苒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桃妃笑了笑,笑容不可置否。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若是有一天为了太极殿上的一张龙椅,兵戎相见,你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您应该问您自己!”温苒苒没有正面回答桃妃的问题,只是轻笑道,“宾国皇子是您的生父,而您又深深爱着陛下,但是我相信,蒋子敬千里万里将您送进宫来,应该不只是和亲这么简单。” “若是有一日,家国与爱人站到了对立面,您会怎么选择?” 桃妃一愣,一时间被温苒苒问得居然有些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桃妃的脸上才重新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要真的是我儿媳妇就好了,我真的喜欢你这丫头!” 温苒苒摊了摊手。 桃妃坐在桌前,身姿端庄优雅,鲜红的蔻丹扣了扣桌面,“告诉你也无妨……现如今宾国的形势……所谓那皇帝,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温苒苒挑眉,“怎么说?” “那老皇帝,便是当年跟我娘春风一度之后有了我的那个人……虽然后来我娘勾搭了太尉蒋子敬,但是他仍然是个昏君,他早就老了,求仙问道,修陵建庙,被一些老术士的狗屁法术哄得团团转,连带着生育能力也下降了不少。” “坐下皇子,死的死,废的废,现如今有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皇子罢了,还不一定是他生的!”桃妃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生那小皇子的时候,皇帝都年近七十了……这年纪还能生娃,也是扯淡!八成是蒋子敬从凡间抱来冒充皇统的!” 温苒苒一惊。 “那先前五石散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渊儿为什么会跟五石散扯上关系吗?因为问溪楼一直在向宾国皇室提供五石散……供那老东西使用。”桃妃打断温苒苒,眉宇间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宾齐帝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蒋子敬也未必就是好鸟,你明白了么?” 温苒苒点头。 这套路,跟当时在兰国左家的套路差不多,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这次更过分,因为这老皇帝不行了,幼年天子还不是正统血脉。 而这种情况之下,宾国的皇室正统,便只剩下了桃妃这一个公主……毕竟,比她更为年轻的刘玉儿早就死在了和亲路上。 历史上女帝主天下的情况并不是没有……更何况,桃妃现如今还有夏离渊这个儿子……所以这么多年,夏离渊在荣国皇宫之内安安稳稳地做了一个纨绔王爷,不仅仅是打消荣帝的戒心,同样也在打消宾国蒋子敬那边的戒心。 荣国的帝位一开始确实有可能是夏离渊的第一选择,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宾国……眼看就要易主,夏离渊在荣国之内,确实不受荣帝重视,但是在宾国,即使是个公主的孩子,那也是名门正派的皇室血统。 两边其实并不怎么冲突。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疲惫。 这一个个的,掺杂的怎么都是江山易主这种大事? 847.严家小姐 “蒋子敬狼子野心,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人选,若是贸然让他上位,宾国百姓将苦不堪言,我自幼生长在宾国,这些东西,我比你更清楚!”桃妃语气淡淡,“至于当初的那个刘玉儿,倒是有几分巾帼之色,可惜了……” 温苒苒勾唇,对于桃妃的话有点赞同。 刘玉儿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估计也是因为锋芒太过,从而被蒋子敬盯上,最终,也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宾国那边地处西部,男女的地位不像是荣国这么夸张,更趋近于平等。 因此,蒋子敬这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做掉刘玉儿,避免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人有继位的可能,还因此嫁祸荣国,意图挑起两国之争。 还好最后是被打服了,这才避免了许多的幺蛾子。 “我明白了!”温苒苒点了点头。 夏离渊身上牵扯着的是宾国的党派之争,但是偏偏他自己身上善恶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次外出找药,希望能取得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吧…… 温苒苒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桃妃。 “最近这都城的天恐怕太平不到哪里去,还请您千万小心自身!” 桃妃点头,她自然是晓得这其中的轻重的。 温苒苒礼貌告辞,一路回到了相府,心中却在盘算着可能性。 岭南事情刚了,这还不到第二天,但是刚才她在御花园得罪了姜玉漱与韩茉,明日的早朝,必定不会太平…… 回到府中的时候,还没进小院,在花园里骤然听见了女子清亮的笑声。 “哇!这就是小宝宝啊?原来它这么小……我可说好了,将来我要当这孩子的干娘,教她学武!谁都不许跟我抢!”女孩子活泼的声音响起,停在温苒苒的耳中有点耳生。 “那我就教他读书写字,争取将来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声音温苒苒熟,是袁夙蓉的。 “谁说的,这孩子骨骼清奇,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读什么书啊!” “怎么?瞧不起我们读书人?” 随之而来的是温毓婉无奈的声音,“你们两个,消停一点……” 温苒苒一边听着,有点好奇。 难道是温毓婉又交了什么新朋友不成?不对啊,温毓婉几乎将朝中的贵女得罪了个遍,除了袁夙蓉,难道还有其他的女孩子愿意跟她玩儿? “哎?长姐,你回来啦!”温毓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温苒苒。 温苒苒大步走了进去,看着凉亭之中的三个女孩子,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位最左边,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身上。 “办完事就回来了,这位是……”温苒苒见过的贵女并不多,一种是像韩茉那种主动欠骂的,还有一种是袁夙蓉这种比较欣赏的。 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谁。 孰料,那红衣女孩子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在下严思静,家父吏部尚书严庚!见过王妃!” 言语爽利,带着明快的气息,倒是让温苒苒颇为欣赏。 “原来是严小姐!”温苒苒笑了笑,敏锐注意到了对方背后背着的长剑,看来还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子。 “王妃,好久不见了!”一边的袁夙蓉也是笑着行了个礼。 温苒苒摆了摆手,看向成熟了许多的袁夙蓉,有些感慨,“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这么长时间,在陛下身边伺候笔墨,还习惯么?” 袁夙蓉低声一笑,“挺好的……不过最近陛下亲查北疆,朝中相安无事,我难得清闲,就过来看看,王妃这是……刚从宫中出来?最近这宫中,可发生了不少事!” 848.幽州姬氏 温苒苒听着这话,眸子微微一动,看向袁夙蓉。 袁夙蓉依旧微笑着,只是朝温苒苒眨了眨眼睛,温苒苒垂眸,露出一点笑意。 袁夙蓉这是在提醒她,明日的早朝们,那些个老家伙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尽办法来为难温家和程凤楼。 温苒苒轻轻吐了一口气,“嗯,刚去找皇后娘娘唠了一下……估计明天,姜家和韩家要一起爆炸了。” 一旁的严思静听着这话,憋不住笑出了声。 “王妃果然还是聪慧!那姜玉漱这些日子,可没少仗着皇后娘娘的威风,在这帮贵女圈中间作威作福,连带着韩茉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起为难我,这会儿,可真是大快人心!” 温苒苒愣了愣,一旁的温毓婉笑了笑,赶忙在温苒苒耳边说了,当时她刚到岭南,韩春想让自己儿子求娶严思静,最后被狠狠下了面子的事情。 从那以后,韩承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偏偏韩春那个人似乎永远都认不清现实,觉得自己那宝贝儿子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香饽饽一般。 自己儿子欺负人家闺女就行,但是人家拂了他的面子,就要报复回去。 这种双标的做派,让人忍不住作呕。 想来韩茉煽风点火,这些日子因为对严思静和袁夙蓉都怀恨在心,也没少为难他们…… “对了,那陛下这次出征不带夙蓉,随侍身边的女官是谁?”温苒苒突然好奇。 提到这个,袁夙蓉眼神微微一动,低声道,“是现如今尚仪局女官姬梓柔……” 姬梓柔?又是那个姬氏? 自己已经相继扳倒了岭南的光明教姬氏,川蜀的锦城姬氏……现如今她倒是忘了,这姬梓柔也姓姬,似乎是……幽州? 幽州在都城往北,属于燕国交接之处……温苒苒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掠过些许不妙的感觉。 夏离鸿虽然是岭南姬氏一脉,但是与姬梓柔毕竟是同出姬氏,若是幽州的姬氏已经被控制……对方狗急跳墙,想要挟天子杀回都城怎么办? 但是……对方刚被自己摆了一道,荣成帝带去的兵马也并不少,这一次是郁征父子亲自随侍,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温苒苒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对自己的乌鸦嘴属性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几个女孩子难得相聚,温苒苒自己也对严思静非常有好感,虽然对方还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据说是首阳山人的关门女弟子,一手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颇俱豪迈。 四个人,尤其是四个女人扎堆在一起,必做的一件事是……打马吊。 赌博是拉近姐妹距离的最好方式。 一开始袁夙蓉和严思静还碍于温苒苒的身份有点放不开,但是见识过了温苒苒的出老千技术之后,又被温毓婉带动了情绪,纷纷扑上来表示要掐死温苒苒这个出千怪。 麻将场上,火药味儿十足,四个女人忘乎所以…… “三筒!” “碰!” “白板!” “碰!” “自摸清一色!给钱给钱!” 温毓婉有了娃之后,似乎因为母性光辉的缘故,养成了一种奇怪的锦鲤体质,每次的牌都特别好,要什么来什么。 除了刚开始温苒苒因为出千赢了几把之外,后面,温毓婉就像开挂起飞了一样…… 849.各自被拎回家 四个女人搓麻将错得热火朝天,身后,几个大老爷们儿的脸色却黑如锅底。 又打了一圈,白着一张脸的夏离霜出来给温苒苒拽走,并怒斥了温苒苒这种只想打麻将不管病号的罪恶行为。 随之而来的是程凤楼把温毓婉拎起来,埋怨温毓婉打马吊不给孩子喂奶…… 被叫来府中商量事情的严庚看见自己闺女打马吊输了他的一幅秋蒲蓉宾图,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而现如今新任的国子监祭酒姜和,则是十分客气地拿着本书来邀请袁夙蓉同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温苒苒一边嫌弃地给夏离霜喂药,一边看着袁夙蓉和姜和两个人在小花园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温苒苒有点看不懂。 因为袁夙蓉在荣成帝面前一度十分得脸,虽然没有温苒苒这么会逗人开心,但是其严谨而从无错漏的工作态度,得到了荣成帝的重重好评,高兴之下,荣成帝直接给袁庆淮升了官,现如今已然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虽然是个散官,也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好歹是三品,在朝中有了话语权。 而之前的国子监司业姜和,也因为其表现良好,顺利升官成为了国子监祭酒。 并且……成功因为兴趣爱好一致,而盯上了人家前任祭酒的闺女。 “好事儿,好歹是我亲哥,文艺了大半辈子找到了知音,也是蛮好的!”温苒苒欣慰点头。 夏离霜笑了笑,没好气捅了捅温苒苒,示意她喂药别偷懒。 “不过这两人这会儿……也就只能暗度陈仓了……可惜,将来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撮合一下!” 温苒苒无奈点头。 的确是这样,其实郎才女貌,两情相悦,这本来是一段很美好的故事。 但是坏就坏在两个人现如今的身份。 姜和是原本兰国作为质子送过来的,哪怕现如今能当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官,本质上也依旧是个质子,以荣成帝的尿性,不会让姜和接触任何有关荣国朝堂的东西。 但是偏偏袁夙蓉这个位置又很尴尬……陛下身边的贴身修仪,最高级别的秘书长,一开始众人还不觉得,但是随着荣成帝对袁夙蓉的信任,袁夙蓉在朝堂上已然成为了皇帝的第二张嘴,甚至一定程度上能左右皇帝的想法。 要不是这次皇帝突然兴致勃勃出巡北疆,袁夙蓉的地位可能还能更高,不信你看看袁庆淮,原本也就是个五品的国子监祭酒,硬生生靠着女儿,混到了从三品的官位…… 这种情况之下,姜和自己一旦和袁夙蓉走得近了,不说别的,若是有心人捅到了荣成帝面前,云滇王,温家,还有袁家,都得挨瓜落,一个都跑不了。 毕竟最是难测帝王心,依荣成帝的警惕性格,即使那么爱陶皇后,也能为了自己江山的安稳,将对方锁在后宫那么多年。 他心里不会不清楚,当年让他倾心的,是那个明知必败依旧拼死杀敌的红衣女战神,但是他却不敢让陶皇后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话说……明日早朝,探探姜衍的口风?”温苒苒眨了眨眼睛,看向夏离霜。 夏离霜含笑点头,眼中有一丝凝重。 “放心吧,温家有我在,总不会让他们太过得意!” 850.让她恪守妇德? 旭日初升,太极殿在一片金光之中,昭显着无上皇权,但是那往常一样的一身明黄的肃穆君王,却并没有出现在那张金銮宝座上。 温苒苒好容易翻出了自己的一身官服,跟温家大部队一同走向朝堂。 没有皇帝在的日子里,朝堂上的大臣们显然都要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种上班老板不在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但是显然,同样存在的问题还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比如,现如今的姜衍和韩春。 温苒苒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尿到一个壶里的,毕竟韩春是个墙头草,但是姜衍却一直都是荣成帝的心腹,两个人一向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温苒苒捅了捅身边的夏离霜,刚想说什么,便听见了韩春不阴不阳的刺儿了一句。 “呦,这袁修仪毕竟是修仪,上朝堂也就算了,有些人教的好女儿,莫以为在陛下面前得了一段时间的脸,就真将自己当个角色了?” 温苒苒嘴角微抽,看向说话的韩春。 韩春穿着正二品的官服,这会儿眉梢眼角都是飞扬,但是看起来居然老了许多。 身后,姜衍则是一脸严肃,“温侧妃,您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让老臣等难做才是!” 这话提醒的很是隐晦,但是摆明了要让温苒苒退出朝堂。 温苒苒面色一变,岭南一带,温家清缴贪官,明察暗访还牵扯到光明教,温家确实有功,再加上温长衿一向为人低调,因此一时间还抓不到把柄。 但是温苒苒就不一样了。 温苒苒没有计较对方咬得颇重的这个“侧妃”称呼,神色淡淡,只是看着韩春,突然笑了出来。 “韩大人,荣成十五年八月,我被陛下亲封为正五品尚仪……您可还记得?” 韩春下意识愣住,脸上出现了一抹错愕。 “这……这我当然记得……只是……这就能成为你霍乱朝堂的理由?你现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就应该恪守妇德,侍奉太子殿下……”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神色间显露出几分戏谑之色。 “那……陛下可有亲自下旨,废除我这个尚仪?” 韩春瞪大眼睛,突然被温苒苒一句话问得噎住了。 因为温苒苒说的是实话,因为自从有了袁夙蓉之后,荣成帝倒也没有亲自下旨贬黜温苒苒,只是变相提醒她没什么事情可以不用随侍早朝了。 至于其他方面的事……还真没有提过。 “怎么?现如今不承认我的官身,那我当初随父亲去岭南查案的时候,就记得我是温尚仪了?这是什么道理?!”温苒苒歪了歪头,笑看着韩春,眼神如刀。 韩春语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继续吧!”温苒苒也没有看对方,只是转过身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姜衍。 姜衍咳了一声,强行挽尊。 “咳咳,岭南一案,肃清奸佞,大获全胜,可喜可贺,太子殿下不愧为治国之才!” 温苒苒微微一愣,终于明白了韩春和姜衍这时候一唱一和是什么意思。 对于现如今的韩春来说,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已经并不重要,他已经跟温家结了死仇。 夏离霜他动不了,一个得了君王猜忌的温家他也动不了吗? 所以,现如今看着姜衍势大,女儿还经常入宫陪伴皇后,显然前途无量,甚至能超过温家那个鬼灵精的贱人,一跃成为未来的皇后也说不定。 温苒苒勾了勾唇,他们以为,岭南的案子,直接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夏离霜头上,削弱温家,就没事了么? 851.夏离霜立威 姜衍的话一出,御史台那数十张嘴立马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功德无量!太子殿下德才兼备……” “天佑我荣国!” “……” 夏离霜挑了挑眉,只是看向了姜衍,从来清风朗月的眸子当中,产生了一些戏谑。 “之前父皇出使北疆,朝中无人,但是这会儿,本殿下已经归来,姜国公,您这手中的玉玺金印,是不是……” 姜衍一愣,显然没想到夏离霜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夺权。 但是这会儿他显然不能不给,皇帝出巡,太子监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话似乎总有哪里听着不对? 众目睽睽之下,姜衍也没有办法赖账,只能着人去娶了玉玺奉上。 夏离霜接过,微微挑眉,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希望诸位都能安分守己,在父皇不在的日子里,各司其职,俗话说,在其位谋其事……这一点,温丞相和程尚书显然做的不错!” “岭南一案,危险重重,益州刺史薛怀义,林正邦,贩卖五石散,枉顾人伦,拐卖幼女,益州百姓民不聊生,这些,都是温丞相与程尚书潜伏内部,一步步查出来的!” “扬州瘦马,万花楼一案,与岭南各地的少女拐卖案牵连甚广,后续关闭矿脉五十余座,烧毁五石散两万余斤,捣毁据点三十个……这一桩桩一件件,虽然是本王在协助,但实际上,可都是温家在背后鞠躬尽瘁!” “诸位大人,还是多多学习!不要一整天盯着别人的官服是开左衽还是开右衽,若人人都是这般,那这御史台……要之何干?当年金麟台诗案一事,难道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夏离霜话不重,却深深敲打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第一排一直沉默的四皇子夏离青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离霜。 多少年了,谢家因为当年的麟台诗案,被人唾骂多少年了……今日,却终于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当年的谢家说话。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韩春的身子,恶狠狠地抖了抖。 “至于还有一些人,莫要打那些歪心思……与其挖空心思内斗,不如多留着力气教育儿女,省得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羞愧无地!”夏离霜淡淡说完,眼看着韩春的脸都涨成了紫红,这才冷笑一声。 一场早朝,夏离霜完全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么额外的事情,只是暂休了早朝,改为在御书房议事,而上报的折子,也一同进入御书房,与六部长官一起商议用印。 毕竟现如今岭南案刚了,宾国不敢出动,西南又安稳,唯一蠢蠢欲动的燕国,暂时也有北疆大军驻守。 四海皆平,皇帝才敢放心出游。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眼圈儿红了的自家老爹,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温长衿是个读书人,跑开当年温家在朝中的敏感身份,温长衿是一个治世贤臣一般的存在。 不同于到处挤兑年轻人的韩春,也不同于唯荣成帝马首是瞻的姜衍,温长衿敢实行新政,也没少提拔新人,虽然曾经因为娶了大长公主,为对方背了不少黑锅。 但自从大长公主真正去世之后,许多被提拔上来的寒门士子,都对温长衿很有好感。 现如今,温苒苒有时候上街,看到那些要考取功名的书生,不少都能梦想着能跟丞相大人一起共事,成为齐家治国的治世之才。 这完全事温长衿个人努力的结果,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得不到认可。 自家老爹的心里是苦的,还好……还好有夏离霜,夏离霜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对温长衿的认可。 这份恩,这份欣赏,不可谓不重。 852.开小会的反派 早朝匆匆过去,在说了最近的一些事情之后,大臣们各自回家,韩春和姜衍都被气得不轻,直接一前一后来到了姜衍府上。 现如今姜衍这位姜国公的府邸修得很是气派,亭台楼阁,假山清泉,一个不缺。 只是,显然今天这两位老哥们儿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去观赏。 “砰——” 茶杯的碎裂声在一派融融的景象之下,显得分外的不和谐。 韩春气得发抖,狠狠将茶杯掷在地上,泄愤似的。 “哼!就因为女儿攀附上了太子殿下……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温家……什么东西!” 一旁,姜衍好歹能显得冷静许多,毕竟姜家与温家的仇,最起码能小那么一点点。 但是因为最近自己家女儿经常被皇后娘娘叫去说话,让姜衍因此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温家那个大女儿,在皇帝面前得了脸又怎么样?终归是个私生女一般的存在! 而若是他们家的女儿能嫁进皇宫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那么姜家日后的繁荣门楣,最起码能再持续个一百年! 这种认知让姜衍的内心显得有些膨胀。 而现如今,这股膨胀,却犹如被扎破的气球一般,瞬间萎靡了下来。 夏离霜先是在早朝恩威并施要走了玉玺,然后还那样抬举温家,前些日子,自己的荣光,多少人来恭贺自己成为皇亲国戚的话语,就像是一个个巴掌似的,扇得姜衍的脸都在发麻。 这会儿,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什么姜家能够飞黄腾达,什么未来的皇后之位,都是虚的……他一辈子跟着荣成帝,也算是兢兢业业。 只是,现如今荣成帝已经肉眼可见的老了,若是未来新帝上位,未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压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连这个都不懂,他姜衍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韩春更是气得发抖,这会儿温家在太子殿下面前得了脸,就代表着温家在出了大长公主一事之后,并没有被打倒,反而背靠着大树蒸蒸日上了? 反观自己……却落了个如此下场,包括先前的胡家,这会儿也是连遭贬黜,胡飞鹏现如今还在大牢之内,眼看着就要斩首,胡家女眷全部流放蛮夷,俨然是废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离霜和温家! 韩春面色沉沉,怒火贯胸盈肺,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温长衿扒了皮。 “姜兄,太子殿下这一波……我等该如何?” 姜衍没有说话,只是内心思量着。 说实话,姜衍内心是很看不上韩春这样的人,只是……韩春在朝中的威望,很多事姜衍不好出头,便可以直接让韩春去。 自己与韩家确实没有什么可交集的地方,非要说交集,那也是利用更多一些。 “没事,只要皇后娘娘在中宫,我们便总有……” 姜衍话没说完,便看见姜玉漱小脸垮掉,泫然欲泣地进了门。 他面色错愕,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玉漱,今日……怎么还没有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姜衍奇怪道。 姜玉漱面色难看,这会儿,听着姜衍一问,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梨花带雨之间,分外可怜。 “爹……爹爹……”姜玉漱咬着唇,眼泪无声滑落,“皇后……皇后娘娘今日说……不需要我再去进宫陪伴……女儿……女儿连淑房宫的门都没能进得去……” 姜衍大惊,“怎会如此?” 姜玉漱却只是哭道:“女儿也不知道……只是自从昨日在宫中见到了温苒苒之后,皇后娘娘就不愿意再见我……爹爹……我是不是……”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姜衍有点心急了。 这会儿皇后娘娘闭门不见姜玉漱,某种程度,夏离霜显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853.要翻案? 姜玉漱一听姜衍的这话,差点哭出来。 “我……我没有!” “那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姜玉漱哭得分外可怜,眼神却恨恨,“一定是!一定是温苒苒那个贱人胡搅蛮缠说了什么!一定是这样!” 姜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这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一旁的韩春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直接告辞。 “爹爹……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没机会了?!”姜玉漱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家父亲。 姜衍有点头疼,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却陡然愤怒。 自己家的宝贝女儿,一直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却接二连三被拒婚,嫁不出去被沦为笑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不好受。 “玉漱莫要担心……这,做不成太子妃,还有其他的王妃!你放心,父亲总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姜衍安慰着女儿,姜玉漱一听,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姜衍眸色沉沉,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收到的那一封密信,到底是狠狠捏紧了拳头。 …… 这些事情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会儿,她跟夏离霜打包了两件衣服,直接驾着马车住进了皇宫。 御书房之内,袁夙蓉将最近朝中的折子,和各种卷宗都摆在了桌案上。 “最近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姜衍和韩春,着实是将寒门士子打压地不轻,还有国子监也要插一手,韩家大公子据说还在国子监闹了事,不少人都在弹劾姜世子……”袁夙蓉皱着眉头,担忧道。 姜和? 温苒苒挑眉,这倒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打击对象。 “韩春聚众闹事,姜世子落了个管理不力的名头,现如今押了几天,要不是父亲一直拦着据理力争,恐怕……就要被降职罚俸了!”袁夙蓉抿着唇,眸中满是担忧。 温苒苒与夏离霜翻看着折子,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韩承闹事,那也是韩春管理不力,关国子监什么事情?这摆明了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姜和再不济好歹也是个世子,就因为得了荣成帝猜忌,就被人这样欺负,也是没谁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袁夙蓉摇头,“再就是大将军冯城,现如今掌管着御林军,王统领年岁已高,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想要告老还乡……御林军副将邱枫跟着王统领多年,姜国公和韩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提拔邱枫,这件事暂时没有结果!” 温苒苒皱眉,有点头大。 论情分,当然是给邱枫最合适,但是温苒苒之前跟邱枫打过一些交道,怎么说呢……这人忠心是忠心,但是忠心的面具之下,总感觉藏着点别的什么心思。 当时江南锦中刀的时候,那时候的御林军,未免来的太快了,更何况……邱枫似乎一直对自己颇有意见。 就连后来王束军也不怎么接见邱枫了,对于对方也总是淡淡的,由此可见一斑。 夏离霜听着这话,眸色微微动了动。 “邱枫……原本怕是太子的人,只是跟韩春一样,躲过一劫却包藏祸心……不堪大用!” 温苒苒点头,“但是论情论理来说,都是由邱枫顶替最为合适……我们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那不一定!现如今秦卓因为南下护送有功,又在西南一役之中立了军功,除了年轻些之外,资历也并不比邱枫差,更何况,还有向垣,傅关,程洪……这些哪一个,都不比他差。”夏离霜敲了敲桌子,“姜衍和韩春想要力挺邱枫,无疑是觉得对方好控制罢了!” 温苒苒沉沉吸了一口气,“这是个险招!” 854.最好的尊重 夏离霜笑了笑,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狡黠。 “先不提这个,当年麟台诗案的卷宗,找出来了么?” 袁夙蓉点头,立刻将其中一堆卷宗奉上。 夏离霜笑了笑,朝着温苒苒神秘一笑,“不能从这些小事情上动手,那便从大事查!当年那些个屁股不干净的,总会查出来一些!” 温苒苒眨了眨眼。 御书房门外,江唐圆圆的包子脸,这会儿依旧穿着小侍卫的衣服,进来通报。 “殿下!四皇子来了!” 夏离霜眸光微亮,“快请进来!” 一旁的袁夙蓉笑了笑,知道这里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悄然退了出去。 夏离青一身青衣,温润的面容上,带着大儒的侠气,若走在街上,没有人会认出来这是当朝四皇子,只会被当做其他人家的贵公子。 “四哥来了!坐!苒苒看茶!”夏离霜从卷宗之中抬起了头,赶忙站了起来。 夏离青笑了笑,眉宇之间,柔和了不少,细看还带着几分激动。 温苒苒乖乖下去备茶,不多时,两盏香气氤氲的茶便奉上了。 夏离青吓了一跳,“七弟现如今可是太子之身,怎可劳烦弟妹亲自奉茶!” 温苒苒扬眉淡笑,“相公都称四哥了,那我为兄长奉茶,自是应当!” 夏离青大笑,抿了一口茶,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神色之中,却仍然带着一丝迫切。 “七弟,你真的要重查当年一案?!” 夏离霜点头,“之前答应过你的……不会食言!” 夏离青犹豫了一分,还是选择了从夏离霜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七弟……现如今父皇不在朝中,你这样贸然行事,恐怕会有损你太子的声誉!” 旧案重查,这其中所要牵扯的东西太多,而线索又太少,若是一个翻车,那夏离霜便会被人抓住小辫子遭人诟病。 麟台诗案始终是夏离青心头的一根刺,但是夏离霜诚恳待他,他同样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夏离霜。 孰料,夏离霜只是微微一笑。 “四哥说笑……父皇最多会口头惩戒几句,不会怪罪!” 温苒苒好奇的看着夏离青,笑而不语。 她也明白夏离霜话里的意思。 当年的麟台诗案确实冤枉,谢家作为新晋士族,风头太盛,又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这才成为了守旧派的眼中钉。 甚至于当时谢以麟提出的一些政策,荣成帝都是认可的,只是最后碍于贵族压迫,不得已处置了谢家。 这么多年,皇帝自己当然没有打算旧事重提,因为这件事一旦提起来,是打自己的脸。 但是若是交给旁人来办就不一样了,现如今荣成帝正好不再宫中,若是能办成,那荣成帝只能说是当年遭受奸人蒙蔽,毫不知情。 这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就会小很多。 夏离青沉沉吐了一口气,看着夏离霜鼓励的眼神,还是翻开了那份泛黄的卷宗。 随着他的动作,夏离霜和温苒苒也各自凑了过去。 卷宗很简单,但是这罪名却扣得莫名其妙。 原因便是谢以麟写的一首词。 “风隐天高云蔽日,山横地覆阴阳颠,请君暂上金麟台,抚弦声里又一年。” 很简单的一首诗,就是这首诗,谢家被人污蔑为谋反,最终,谢家八十一口,一个都没活下来。 温苒苒看着面前沉甸甸的卷宗,也是深深叹息。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志士,因为文字狱而割头断腕,谢以麟也不例外。 曾有始皇焚书坑儒,后有汉帝罢黜百家……不都是如此么? 这案子要说好翻,也能翻,但是温苒苒知道,夏离霜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要在翻案的同时,将谢以麟当年的哪些政策,一一相对应的实施。 这才是对一个侠之大者最好的尊重。 855.母后别冲动 “风隐天高云蔽日,山横地覆阴阳颠。” 意思就是奸臣弄权,黑白颠倒,山河却变,百姓民不聊生。 而后两句,“请君暂上金麟台,抚弦声里又一年。”更是大有深意。 谢以麟擅琴,且极其爱琴,有当世琴魔之称。 当年有人问他为何不爱酒茶,唯独对琴如此痴迷,谢以麟的回答,更是家喻户晓。 他说:弦者,拨乱反正也。 而在如此敏感的时代之下,其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度的放大。 最终,演变成了想要覆灭山河,野心勃勃,最终,麟台诗案以如此荒唐潦草的结局收尾,宫中的萱妃,更是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呕心沥血,香消玉殒。 三个人看完,心中都是一阵愤怒,尤其是夏离青。 这么一个平时不喜形于色的人,这会儿温苒苒却在其脸上看到了无比的愤怒,想来这是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结局。 “怎么说呢,要动这个案子,还是得动御史台……”温苒苒摸着下巴,“毕竟当年韩春的那张嘴皮子在朝中,可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前些日子,因为胡飞鹏的事情,御史台被削减了一大批的官员,这些官员都被流调四方,要么调任,要么贬黜,这也难怪韩春如此心急,情急之下,投奔姜衍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放心,御史台现如今有一部分我的人,而且,父皇提拔了不少寒门士子,这会儿都在御史台之内,这些人现如今在袖士林之中威望不错!” 夏离霜挑眉,“是今年的新科三甲?” 夏离青含笑点头,但是也有些无奈。 “七弟若是想见他们,我倒是可以引荐,只不过……年轻人脾气不好,还狂,书生意气,你懂的!”夏离青摊了摊手,“这其中有一个是我侄子,改头换面,现如今叫林修远,还有两个,都是寒门士子之中有威望的读书人,一个是岭南于子都,还有一个是幽州陆谦,都是不错的年轻人!” 夏离霜含笑,难道点了点头。 夏离青留下了那三个人现如今的住址之后,约好了时间,便先行离开了。 温苒苒跟夏离霜看完那堆积如山的折子,终于闲了下来。 夕阳西下,温苒苒伸了个懒腰,看向夏离霜,肚子却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相公,饿了!”温苒苒扁扁嘴,可怜兮兮看着夏离霜。 “我让人传膳?” “不不不,我只想吃一品楼的东坡肘子!这样,我带着江唐出去吃!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宫里吃饭吧?”温苒苒笑嘻嘻眨了眨眼,“你现在还是病号,这会儿不能吃太辣的,不能感染风寒,正好母后那边好像一直都备着补汤和药膳,你去那边蹭饭吧?” 夏离霜:“……” 还想说什么,温苒苒却已经笑嘻嘻溜走了。 身后,是秋荷小心翼翼的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那边派人过来了,殿下可要吃一点?” 夏离霜一愣,前两日跟陶皇后吵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堵得他心底有点难受。 但是再怎么难受,陶皇后也仍然是他的母亲,作为儿子,他让她伤心了……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一踏入淑房宫之中,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还有……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夏离霜心一紧,一脚踹开门,正好看见陶皇后坐在火盆跟前,华服加身,神色凄凄,指尖攥着什么东西,就要往火里伸过去。 夏离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吼着。 “母后!母后!儿臣不孝!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856.挑个日子指婚 陶皇后缓缓转身,看着夏离霜,难得神色淡淡。 夏离霜冲了上去,终于看清了陶皇后手里的东西,顿时抽了抽嘴角。 陶皇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自己儿子。 “你以为我要烧炭自杀?” 夏离霜:“……” 那炭盆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已经被烧成灰堆的安国史册。 夏离霜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母后……你……” 陶皇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夏离霜肩膀上。 “你来干什么?” 夏离霜被陶皇后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我我我……我来吃饭啊?” 陶皇后挑眉,“我什么时候来请你吃饭了?” 夏离霜眼角一抽,赶忙看向身后的秋荷,秋荷颤颤巍巍,“殿下恕罪啊!是王妃让我骗你的!” 说完,居然直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屋子里一阵静默,母子二人相视而立,半晌,突然间都笑了出来。 “亏你还惦记着我这个娘!放心,我让小厨房烧着菜了,坐下吃吧!” 陶皇后语气淡淡,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但是夏离霜却猛然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母后,您……” “苒苒呢?没跟你一起来?”陶皇后神色如常,坐下给夏离霜倒了杯茶。 夏离霜下意识张了张嘴,上午还在太极殿前在百官面前立威的太子殿下,这会儿反而成了个毛头小子。 “苒苒出宫办事了,明日就来陪您!”夏离霜到底是笑了笑,扶着陶皇后坐下。 “母后,您……不生气了?”夏离霜腆着脸上去给陶皇后捏肩膀。 陶皇后冷笑一声,“生气个屁!生气你为了媳妇儿,不认我这个娘?” 夏离霜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陶皇后依旧故意板着脸,但是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有什么气的……”陶皇后长叹了一声,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怅惘。 饭菜很快上来,两个人都是病号,但是好在都病得不重,更多是五内郁结,这会儿说开了话,倒是都好了很多。 “以后,好好对待苒苒!她背后的温家……日后就算再猖狂,也要做人留一线!”陶皇后扒着饭,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后面,去向你父皇上书,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吧!” 夏离霜端着饭碗,一口菜彻底噎在喉头。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儿臣……儿臣遵命!日后肯定待苒苒好!” 陶皇后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了,之前听你说过聚缘坊的长枪和弓箭都不错……改日,给母后也订做一套吧?” 夏离霜:“……” 这个震惊实在是太过巨大,夏离霜一个寒颤,不得不试探了一下。 “母后,您没事儿吧?” 陶皇后依旧摆出了招牌式的面无表情,“没事儿啊……只是有点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练练功,不可以?” “行!行!没事,我肯定将最好的长枪和弓箭给您送来!您可劲儿造!”夏离霜终于宽心大放,看着陶皇后,心中一股暖流升起,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有些理解母后了。 那个在深宫之中工于心计,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母后,到底只是被迫戴上了面具,而面前这个不再执拗于过去的女人,才能使得万人景仰,若是有机会,必定能承载一身荣光。 857.烟雨楼 温苒苒跟着江唐,大摇大摆地出了个宫。 江唐捂着肚子咕咕叫:“王妃,咱们到底去哪儿啊?不是说去一品楼吃东坡肘子吗?” 温苒苒捏着手中的纸条,笑得很是神秘。 “东坡肘子打包,咱们今天不在店里吃,去对面的烟雨楼!” 江唐:??? 这才回来多久?!怎么又要去妓院?! 千羽和江唐作为见证了温苒苒与自家主上爱情的非常重要的一员,前些日子,在扬州万花楼正式被查封之后,共同为温苒苒封了一个新的称号。 大抵就是……温苒苒在江饶郡的时候,东倾姑姑的茶花弄没开得下去。 来了京城,云夕的肆月舞坊也受了蛮大影响,最起码现如今的云夕,因为她伤害温苒苒的事情……这会儿已经被夏离渊收进问溪楼私下教训了,肆月舞坊正式关停。 去了益州,益州的那个看似茶楼实则是妓院的茶楼,最终被叫停。 还有扬州的万花楼…… 基本上温苒苒去哪儿,哪儿的青楼就会出事儿,于是,二人共同商量,私底下都在叫温苒苒——青楼杀手。 烟雨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其名气其实不算大,但是这里,却是年轻读书人和文人雅客最喜欢的地方。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妓院不同于其他的妓院,姑娘们身怀才艺,也并不像是别的地方一样,姑娘们一见客人就围了上来,反而颇多情调。 这也是烟雨楼一向没有被封禁的原因之一。 温苒苒带着江唐大步踏进去,倒是引得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不过还好,毕竟温苒苒在都城也算是有些名气,因此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前来调戏。 “哎呦!这不是温姑娘?”老鸨月娘倒是很精明,一眼就看出了温苒苒这绝对是有备而来,因此,并没有叫出口,只是笑道,“温姑娘可要进来喝杯茶?” 温苒苒笑了笑,眉宇之间尽是狡黠。 “当然,还是老样子,凤姑娘和千千姑娘可在?” “在的在的!我这就给您叫过来!”月娘笑了笑,摇曳着身子将二人请了进去。 江唐依旧是一脸懵逼。 烟雨楼是最近一段时间新开起来的,算是接手了之前的烟翠楼,只是……温苒苒当时去烟翠楼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自来熟,现在这是…… 二楼雅间很快备好,从窗边望下去,一眼就能看到一楼大厅之内的全部景象。 江唐本着一个吃货的原则,还将一品楼打包的东坡肘子也拿了出来,配着布局雅致的房间,有点分外不和谐。 “王妃,你跟这烟雨楼的老鸨很熟?”江唐怎么也想不通,“烟雨楼可是一个月之前才易的主……您这一个月,可都待在西南呢!”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糖糖啊,你要记住一句话,谋定而后动,你想要了解或者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必须要提前打算!” 江唐一脸雾水,还是有点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没等多久,雅间之内的门被敲响,进来了两个人,并且,都是熟人。 “见过主上!”凤七一袭女装,眉宇间尽是娇柔和精明。 而身后那人,身形高大,眉毛稀疏,但是之前的胡子拉碴已经被剃干净了,看着却十分俊秀,正是杀千刀,不,现如今应该叫顾千刀更为合适。 “不用多礼,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温苒苒笑了笑,看向身后的顾千刀,语气里有几分戏谑,“千千在这,可还习惯?” 858.北疆的消息 顾千刀此时也是个十分俊秀的公子,虽然还是改不了深入骨髓的穿女装的习惯,但是显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有了几乎本质上的改变。 他笑着看向身边的凤七,眉宇间有几分感激。 “多谢温姑娘,自然是习惯的!” 江唐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凤七和顾千刀,彻底感觉到自己的三观都要被粉碎了。 “你……你们……” 凤七笑了笑,看向江唐的眼神依旧带着调戏,却早已经没有了那种陌生的情愫。 “当初在岭南,特效的药一出来,没有我们什么事情,我们便听从着王妃的命令,直接回京,带着一些资金,盘下了这座烟翠楼。”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十分不错的,每日还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呢!”凤七娇笑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凤七。 “看看,这上面有没有熟人?” 凤七结果,看着上面的名单,微微一愣。 “王妃这是……盯上了今年的新科三甲了?” “那倒不是,只是跟他们有些事情要说而已!怎么样,熟么?” “这个肯定熟啊!林修远,于子都,陆谦这三个人关系极好,经常来一起喝喝茶,于子都喜欢这楼里的南韵姑娘好久了……但是南韵那丫头……哎,不说了,反正啊,这段时间是经常来的!” 这就好办了! 温苒苒笑了笑,“行了,我今天就是来踩个点的……你们自己玩儿,不用管我!” 凤七点了点头,自己下去了,只留顾千刀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对温苒苒说。 温苒苒使了个眼色,让江唐先出去,随后看着顾千刀欲言又止的神色,微笑道:“有话直说,这里住的不开心?” 顾千刀摇了摇头,眉宇间露出了几分凝重。 “光明教前些时候的杀手撒出去一部分……北疆那边的,有一部分杀手回来传信……” “嗯?北疆?有什么消息?” “据说,北疆将士状告皇帝,夏离鸿回去到底是迟了一步……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加上先前的军饷事件,夏离鸿如今的处境,不会太好!”顾千刀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温苒苒无声挑眉,眸中露出几分思索之色,“夏离鸿可不像是逆来顺受的人!” 的确,在岭南的时候,她自己就能看出来,夏离鸿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当时温苒苒大着胆子给他教训了一顿,多少也占了些运气成分。 而如今……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的他,说不准,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比如,挟天子。 这些温苒苒早有猜测,但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温苒苒还是忍不住心惊。、 毕竟,那是荣成帝,虽然一辈子有不少污点,但是也无愧于一个明君,如果真的出了事情,那到时候,荣国内部,夏离鸿跟自己这一边,率先能撕得死去活来。 而燕国……就离北疆不远。 他倒不是担心荣成帝,而是担心北燕,毕竟现如今已经接近寒冬,几乎每年寒冬,燕国的一些边缘部落因为粮食匮乏,都会前来不要命地打劫一波荣国的军队,捞一些好处。 荣国的士兵,到底是凡躯,虽说在北疆驻扎了这么多年,但是显然,更能适应极寒气候的,反而是燕国人。 此时要是打起仗来,对自己这边没有任何优势。 危机四伏啊……温苒苒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现如今先不要对外说!避免引起恐慌!”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顾千刀笑了笑,“倒是我还得谢谢你……都城这地方,是个好地方!” 859.犹抱琵琶半遮面 温苒苒听着这话,眯着眼笑了起来。 都城可谓是整个五国之内最繁华的地方,繁华的地方里,人民的接受度也会高一些,比如……都城会有青楼,相应的,也会有男风馆。 顾千刀这幅打扮,都城人会以为他好男风,却并不会给予他异样的眼神。 而这,也是他自己内心最为想要的尊重吧? “跟凤七处的怎么样?我看你们两个,似乎处得很不错啊?”温苒苒戏谑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千刀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然跳了起来。 “没……没什么……挺好的!” 嗯?看这样子,是有情况啊? 温苒苒的八卦之心顿起,凑上去,眼睛亮晶晶的,还不忘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说说呗?” “真没什么……就是我俩都喝多了嗯……然后他这个渣男居然喊江唐的名字……” 顾千刀脸彻底红透了,还带着悲戚和害羞,一溜烟儿直接跑掉了。 温苒苒啧啧了一声,摸着下巴,还想让他展开说说呢,这么害羞,还是算了。 顾千刀走了之后,便来了个看起来身材火辣的姑娘,手中琵琶半遮面,笑盈盈看着她。 “小女子南韵!见过王妃!” 温苒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不用拘束,坐!” 南韵拘谨地坐了下来,忐忑地看着温苒苒,“王妃可要听曲儿?” 温苒苒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就是听说南韵姑娘,跟今年的新科榜眼于子都于大人很熟?” 南韵一愣,顿时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王妃!王妃恕罪!南韵没有那个意思……南韵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万万不敢勾引于大人的!” 温苒苒:“……” 她长得很像恶人么? “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喜欢就喜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着这么好,还会弹琴,我要是男子,也想娶你回去做正室夫人呢!”温苒苒扶起南韵,有点无奈。 “不是,我就想知道,既然你们俩两情相悦,他怎么说?” 南韵低下了头,有点落寞。 “我……也没什么,只是烟雨楼的身价太高,他现如今不过是一个七品官,赎不起我……” 烟雨楼能在这么快之内成为都城屈指可数为数不多风格特色都十分鲜明的青楼,不是没有道理的。 凤七,月娘,杀千刀几个人会做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姑娘们的质量也确实高,来的都是雅客,若是有不规矩的,顾千刀直接就伺候出去了。 因此,价格也自然是贵的。 喝茶听曲儿不算贵,但是要是有个别方面的要求吗,便是另外的价钱,还要姑娘本人同意才行。 换言之,于子都真的喜欢南韵,喝个茶是可以的,做别的,就万万不可了。 “这有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给你做主!”温苒苒笑意满满,南韵呆愣愣地看着,差点陷进去。 她自己也对自己的美貌是有认知的,而面前的王妃,虽然长了一张倾城的脸,但是……众人却第一眼不会去注意到她的容貌,反而会注意到她周身的灵动气息。 仿佛那人只要一开口,周围的景致都开始跟着动了起来似的,眼前的王妃,眉梢眼角透出来的,是无尽的灵气和生命力,这种气质,任何人都很难模仿出来。 南韵呆呆地听着,没过多久就答应了。 860.于子都变色了 荣华巷。 “修远兄!我的好兄弟,今日是我生辰,就陪我去看看吧!我日思夜想着南韵,这两日事情都做不好了……”一个略微活泼些的声音响起。 “得了吧……烟雨楼什么价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身后,一个狂放的声音道,“也不知道南韵姑娘到底看上你这家伙哪一点,要论相貌,我陆谦也不差……为什么就没有姑娘看上我?” “陆谦,你要是管住你这张无时无刻都不在说话的嘴,那么我估计会有大把姑娘来投怀送抱……”身后,温润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语气,低声道。 这三人,正是今年新晋的新科三甲,林修远,于子都,陆谦。 “好了好了,难得过一次生日,就依子都的吧……哎,真是拿你这家伙没办法!”林修远无奈道。 三人互相揽着肩膀,往烟雨楼的方向走去。 入了夜的烟雨楼,这会儿门口点着红灯笼,隐约还有姑娘在抚琴低唱,明明是风清月冷的时候,但是烟雨楼的门口,却依旧繁华。 “哎呦!三位公子可算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老板娘月娘熟络的迎了上来,一边朝着身边的小厮道,“快,去把南韵姑娘请来……” 于子都苦笑一声,这会儿倒也不装大款。 “月娘,你可是知道我的心思的,这个月这才刚发了俸禄就来了……” 月娘笑了笑,“三位公子日后一表人才,肯定不会差钱的!只要凑够啊,到时候卖身契换钱,我这烟雨楼,肯定八抬大轿送她出嫁,怎么也委屈不着!” 月娘这爽快的模样也让身后的陆谦和林修远大笑了起来,三人一同迈进了大门。 屁股还没坐热,刚才的小厮苦哈哈地回来,颤颤巍巍道,“月……月妈妈……” 月娘回头挑眉,“怎么了?” “这……南韵姑娘被叫走了……那位客人砸了好多钱出来,说是……说是一定要南韵姑娘唱曲儿!”小厮瑟瑟发抖。 三个人同时脸色一僵,于子都一下子愣住了。 南韵的身世他是了解的,因为家道中落,这才来这烟雨楼做个淸倌儿,至今为止还是处子之身……怎么今日…… “你……你没跟他说吗?这……”月娘有些为难。 “说了,但是那……那位客人不依……非说要南韵姑娘好好教教她,什么叫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砰——”于子都听着这污人耳朵的话,几乎再也忍不了,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去。 身后,陆谦跟林修远急忙跟了上去。 …… “这一根弦,是这么挑?”温苒苒怀中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琵琶,这会儿正煞有介事地拨弄着。 南韵红着一张脸,脾气出奇得好,“不是这样,是勾弦!” “哎……”温苒苒放下了琵琶,“我觉得我是没戏了,之前还跟着爷爷学过一段时间的唢呐和三弦,怎的到了琵琶便这么难?” 南韵:“……” 唢呐?三弦?那不是给人过红白喜事和要饭卖艺的唱的么? 这位看起来气质特别的王妃,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说着,却见门外传来一阵怒吼。 “南韵!南韵!还请阁下放过南韵!”于子都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悲愤。 温苒苒笑得很是邪恶,看着身边的南韵,小手拽到腰间,狠狠在南韵腰间摸了一把。 南韵一声惊叫。 然而,这声惊呼在外面的人看来,又是另外一重意思了。 “砰——”雅间的大门直接被踹开,一群人冲了进来,领头的于子都眼角猩红,神色愤怒,却在看见温苒苒的那一刻,演变成了错愕。 屋内没有什么所谓的一掷千金油腻高官,更没有什么香艳的景象,有的只是两个姑娘抱着琵琶……一个在教,一个在学?? 861.不纯洁的读书人 一炷香之后,因为雅间的门被踹坏了,众人不得已搬到了另外一个雅间。 于子都满心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身后,陆谦和林修远报团取暖,瑟瑟发抖。 温苒苒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着于子都,直接念出了对方的官职。 “御史台宣德郎于子都?今年新科榜眼?” 于子都浑身一抖,要不是文人风骨还在支撑着他,他差点一个腿软给温苒苒跪下。 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未来官场生涯,估计是没什么盼头了…… “这……王妃恕罪!在下并不知情,还以为……”于子都张了张嘴,开口开得分外艰难。 “还以为什么?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我兴致来了,见南韵姑娘的琵琶不错,跟着学两手,有问题吗?”温苒苒笑眯眯的,一旁的林修远和陆谦更加惊悚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林修远却总觉得看到了温苒苒身后尖利的狐狸尾巴…… “哦……我知道了!” 温苒苒突然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她站起来,转着圈儿打量了于子都一圈儿,最终下了结论。 “人家都说,这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你身为读书人,这思想居然如此不纯洁……啧啧啧,随时变色!” 林修远&陆谦:“……” 这就是传说中的预备太子妃?也太彪悍了点?不愧是混过官场的,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一旁,南韵抱着琵琶羞红了脸,恨不得直接钻到琵琶里面去…… 于子都的脸更是红了个透顶,整个人跟刚从蒸炉里捞出来似的,脸连带着耳朵脖子都红了。 “在下……在下心悦南韵姑娘,一直想娶她为妻!刚才一时心急,这才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大人大量,不要跟我等小民计较!”于子都几乎快哭出来了。 天知道,读书人的面皮是最薄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这……计较嘛,肯定是要计较的,毕竟,我是个很小气的人!”温苒苒煞有介事地说着,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于子都,你身为朝廷命官,好歹代表的也是朝廷!你居然喜欢青楼女子?要是传出去……我们这朝廷的威严何在?!” 这话说的极其凌厉,身后,就连一直抱团的陆谦和林修远也是一愣。 但是温苒苒本人却面色冰寒,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 林修远站了出来,拱了拱手,低声道,“王妃,子都兄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王妃!子都兄和南韵姑娘那是真心相爱的……只是迫于……迫于这个经济压力才一直未能在一起!还请王妃恕罪!” 温苒苒面色不变,只是依旧盯着于子都。 “你想娶她?” 于子都脸通红,却也冷静下来,喉间沉声吐出一个字。 “想!” “若是我偏不让呢?你今日冲撞了我,你觉得你日后还有好果子吃?说不定会被贬官,罚俸,还会被外调……总之,不会那么顺利!这样你也要娶?” “娶!”于子都的声音依旧坚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南韵看着于子都这憨直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出来,但是不知怎么,却笑出了眼泪。 “傻瓜!”南韵娇嗔着骂了一句。 于子都:??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南韵,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 “南韵,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赚到钱的!哪怕是俸禄低微,哪怕是身无分文,我也必定不叫你受委屈!” 身后,林修远聪慧,一下子看出了门道。 “得了吧子都,你都身无分文了,人家肯定委屈!” 862.你说呢?谢修远? 于子都骤然被打断,忿忿回头想要怼林修远,却只看见了温苒苒笑盈盈的眼神,顿时又是一阵错愕。 “不错不错!南韵姑娘的眼光果真不错!”温苒苒拍了拍手,“这小子虽然有点莽撞,但是一颗心却是真的!哎,叫人羡慕啊!” 南韵羞红了脸,不再说话,只是悄悄抓起于子都的手。 “好了,这会儿,南韵你可以带回家了!”温苒苒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有情人。 于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没钱的贫穷日子过久了,这会儿听着这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赎身的价钱怎么办?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这傻不愣登的傻小子。 “这烟雨楼都是我包下来的,送你于子都一桩姻缘,还是送得起的!” 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看向了身后的陆谦与林修远。 “你们三人都是栋梁之才,今天我只是来顺道儿见见你们,也实在是不小心才搞了这么一出戏,这算是给你赔礼了!” 陆谦和林修远这才反应过来,林修远到底是有故事的,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苒苒。 “王妃大德,我们兄弟几人,没齿难忘!” 温苒苒摆了摆手。 “我可不稀罕这些!不过你们也不能吃白食,对不对?” 三人下意识点头。 “所以啊,最近我温家跟韩春不对付,嗯哼?”温苒苒一个眼神使过去,对方三人瞬间明白了。 “哦~定不负王妃所望!”于子都和陆谦没什么心眼,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倒是林修远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陆谦,子都,我有些话想要跟王妃说,你们能否……” 陆谦与于子都相互多对视了一眼,他们彼此都是朋友,虽然在其他事情上冲动一些,但是少年成才基本上没有笨蛋,自然明白这一定是有要事相商,因此也悄悄退了出去。 雅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外面传来的隐约欢笑和歌舞声。 温苒苒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茶杯,笑看着对方。 林修远站在原地,略带深意看着温苒苒。 “王妃今日,可是演了好大的一出戏!” 温苒苒笑了笑,看向对方,“不过子都也很开心,不是么?” 林修远叹了口气,还是朝温苒苒拱了拱手,“不管如何,还是替子都谢谢王妃,不然他天天在我等耳边念叨,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温苒苒扬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的目的不是帮他,而是帮你,帮他是顺手做好事!” 林修远一愣。 “你说呢……谢修远?” 温苒苒笑眯眯看着对方,却让林修远瞬间色变。 “王妃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四皇子让我来的!他告诉了我你的身世,这些年……过得不好受?”温苒苒平静地看着对方。 听闻是夏离青告诉的,林修远身上的戒备少了几分,苦笑道,“不好受?这世上,又有谁能好受呢?” “你在御史台不过三个月,虽然表面对韩春言听计从,但是实际上,却在暗中收集证据,对么?”温苒苒笑看着林修远。 一进门她就能看出来,陆谦和于子都都是一门心思读书的穷苦书生,但是林修远却不是如此。 他与陆谦和于子都做朋友,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暗中拉拢同党,共同对抗韩春。 林修远,现如今应该是谢修远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点头。 温苒苒勾唇,吐出的话却让谢修远瞬间呆滞。 “那就好办了,太子殿下现如今准备……重查麟台诗案!” 863.没什么可害羞的 重查麟台诗案? 谢修远的神情瞬间从惊愕演变成了不可置信,随即猛然站了起来,抓着温苒苒的肩膀。 “你说什么?!” 温苒苒瞥了一眼激动的对方,略微抽了抽嘴角。 谢修远这才猛然间收回手,“对……对不起,是在下失礼了!” 温苒苒摆了摆手,倒是不在意这些,一双轻灵的眸子盯着对方,眼中满是笃定。 “彻查麟台诗案!为谢家,为当年的谢先生翻案!此刻是最好的时机,谢大才子,你敢是不敢?!” 谢修远呆呆愣在原地,什么话也没有说,很久,喉咙里才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 温苒苒平静无波:“没有为什么,因为谢家是大儒之家,为国为民,当是如此!” 谢修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温苒苒,眸子中已经恢复了冷静。 “王妃这么做,可是为了太子殿下?” “你可以这么想,我知道你心里是属意四皇子,这无可厚非,但是四皇子也是谢家的人,身上有着谢家风骨,他适合当一个出色的人臣,却并不适合当一个君主,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温苒苒清楚地知道,跟聪明人说话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有时候直接敞开了说比什么都顺畅,毕竟翻案这种事情,虽然看着热血沸腾,但是到底还是一场类似于合作之类的关系。 “好!我答应你,届时,我会上堂做证!”谢修远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温苒苒。 “不用,要翻案证明谢以麟无罪不算太难,但是殿下真正想要的,则是谢大人当年的提出的政策的继续实施。” 谢修远点头,“祖父当年的遗愿,我自然会完成!” “好了,没事儿了,回去吧~”温苒苒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最初的说服计划已经完成了。 回府的时候,夏离霜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前等着她。 天色昏暗,月上梢头,太子府门前的昏灯一盏,站立着的,还有那个含笑等着她回家的人,温苒苒突然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归属感。 自幼漂泊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种强烈的“家”的概念。 “事情解决了?”夏离霜含笑道。 温苒苒微微颔首,看着夏离霜的面色,就知道他肯定与陶皇后谈得还不错。 “走了,回房睡觉!”温苒苒拉起夏离霜的手,朝着对方眨眼一笑。 谢以麟案的卷宗,还在书桌上摆着,温苒苒沐浴出来的时候,夏离霜还在埋首卷宗之内。 认真工作的男人突然有种别样的性感,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着对方那如玉的容颜,心中你那个突然有点羞涩。 “洗好了?”夏离霜抬起眉毛,无声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但是又觉得除了其他,除了那最后一步,他们俩好像该做的都做了…… 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温苒苒挠了挠头,猛然抬眼,发现夏离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轻柔的大掌落下来,微微抬起了温苒苒的下巴。 温苒苒懵懵抬头,却只看见了面前人放大的脸和滚动的喉结。 细密而绵长的吻落了下来,像是羽毛挠着心脏,让温苒苒的心痒痒的。 之前的几次,夏离霜多少都带着点侵略和进攻的霸道,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温苒苒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衣衫半解…… “乖……”夏离霜微微一笑,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烧起来…… 864.给我拿下 “我……夏离霜……” 温苒苒只觉得羞窘又难受,那双大手在身上作乱,偶尔耳后颈肩等地带,温苒苒便会一个颤抖。 “在扬州城就想这么做了……苒苒……你看,这是什么?”耳鬓厮磨之间,夏离霜晃了晃手中的卷宗。 温苒苒一愣,还是停了下来,看着夏离霜手中的卷宗,呆呆地看着。 “母后的懿旨……下月初八,喜欢这个日子吗?”夏离霜动作未停,只是轻轻抚了抚温苒的鬓发,“苒苒……娘子……” 这一声声苒苒,让温苒苒直接陷了进去。 纵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温苒苒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明明前几次还很豪放来着……怎么今天,像是被夏离霜主导着一样…… 二人轻声缠绵,不断有羞窘的声音透过帷帐传来,衣衫已经全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主上!出大事了!” 江唐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焦急,直直把情意正浓的二人拉了出来。 夏离霜顿时脸都黑了,“滚!” “主上!真的出大事了!都城驿站突然收到一封血书和带着玉佩的东西……可能是陛下……” 两个人动作同时一僵,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温苒苒一个激灵,意识回笼,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打开了门。 夏离霜也被这一变故刺激的冷静了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还是进宫看看吧!”江唐不敢说,只是低声道,“陛下那里传来一卷诏书,要求……彻查温家,现如今丞相府外,姜国公和韩大人已经带兵围住了……” 轰—— 温苒苒瞬间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蹦出了火星。 “走!去丞相府!” …… 夜黑风急,丞相府门前,火把通明,伴随着瑟瑟夜风,显露出无比的急迫。 温长衿一袭深蓝色的长袍,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姜衍和韩春。 “姜大人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哼!”姜衍捻着胡子,一直唯唯诺诺的正直面容,这会儿居然显出几分奸诈阴狠,“受陛下之命,奉命捉拿温家逆臣!” 温长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会儿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捉拿?敢问,我温家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来捉拿?有什么事情,若是陛下亲自问罪,老臣又着实做过,那老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你姜衍,算个什么东西?” “你……” 姜衍一愣,指着温长衿,“大胆!” “我倒是还想问问,究竟是谁大胆?半夜居然能调动御林军……敢问这些日子,估计姜国公没少跟御林军副将邱枫示好吧?文官带兵,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温长衿稳了稳情绪,语气分毫不让。 姜衍气得发抖,手指尖指着温长衿,“你……你温家,祖上偷盗陵墓,意图发横财,枉顾先人,更是意图勾结兰国,你那大女儿温苒苒,着实就是兰国余孽,这会儿,你还要包庇吗?!” “哦?兰国撤旗置藩,归入荣国国土,没我温家,没有苒苒,怎么能成?偷盗陵墓意图发财?你不妨问问陛下,荣国当年军事匮乏,那一笔笔巨额的军费,又是怎么来的?卸磨杀驴,陛下还没有说话,姜大人你先发什么疯?莫不是急着另择贤主?” 温长衿一改平时温润的样子,那向来平和到甚至有些与世无争的眸子里,头一次闪现出一抹狠厉之色。 骤然被戳破了心思,姜衍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那也改变不了你勾结敌国的事实!给我拿下!” 865.密令是真的? “放肆!今日我这丞相府,我看谁敢踏进一步!”温长衿这会儿是动了真火,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清朗男声响起,“确实是放肆!” 众人齐齐回头,只看见马车上走出来一男一女,正是夏离霜和温苒苒。 夏离霜眉宇清冷,带着一丝怒气。 看到夏离霜出现,姜衍和韩春明显是一愣。 “殿下!太子殿下!”韩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恶人先告状,“温家胆大包天!您身边这妖女,更是温重当年救下的兰国余孽,这一次,更是在岭南光明教之内,冒充圣女,煽动百姓!其罪当诛!” 听着这话,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这摆明了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因为自己是兰国公主的事情,这是皇帝早就知道的,在朝中也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但是除了一开始的发难,却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消息,怎么这会儿姜衍会突然动手? 而且自己在岭南的事情,化用的都是冥烟的名字……这两个人绝对没有那么长的手,能直接伸到岭南去…… 事情有点不对头啊…… 一旁,夏离霜听完了韩春的控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着姜衍和韩春。 “你们确实很放肆!” 姜衍和韩春一愣。 夏离霜好整闲暇地看着两个人。 “这么大的事情,本太子居然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俩能直接越过本太子,直接抓人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怎么?我荣国哪条法律规定,重臣就可以枉顾天听,直接勾结御林军抓人?姜衍,你当本太子是什么?!” “邱枫,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不听命于朝廷,反而听命于姜衍,本太子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邱枫一愣,抖如糠筛,慌忙跪下。 “微臣不敢!” “不敢?我倒是看着你胆子大得很!”夏离霜冷笑一声。 一旁,姜衍忍不住低声道,“殿下息怒,实在是事出有因,陛下已经传了密令,微臣这才……” “传了密令也该先上传给本太子,怎么?你当本宫是死的吗?” 姜衍一愣,慌忙跪下,却掩饰不了眼中的惆怅与怨毒。 “先撤兵,在场的人,全部进宫议事!” 夏离霜看着姜衍,眸中露出几许思索之色。 御书房之内,众臣聚集,基本上没事什么事儿的有头有脸的官员都在这了。 温苒苒站在人群之中,微微笑了笑。 这个时候,往往是最能看出这些官员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时候。 那些一听有事儿二话不说就进宫来的,基本上都是清官,平日里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干,而那些最晚到,甚至根本没有来,匆匆忙忙提着腰带的,大部分都是从青楼楚馆刚爬起来,还有些醉醺醺的一身酒气。 夏离霜直接整顿,让江唐和千羽将那些人拦在了门外。 御书房之内,温氏一门一个个梗着脖子跪在地上,目光盯着那张龙椅,什么话也没有说。 姜衍则是直接将皇帝的密令传了过去,夏离霜扫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吃惊之色。 这确实是荣成帝的笔迹没有错,用印也不可能有任何错误。 但是……人在北疆,突然下了这么一道密令,就算是真的想搞温家,那必定也是在出巡北疆之前就留下了,何必一直等到自己不在朝中的时候才做决定? 866.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坐牢 夏离霜手指捏着这一纸密信,拳头狠狠攥了起来。 温苒苒一直跪在地上,倒是没有说话。 身边,温长衿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看着夏离霜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万方有罪,只在臣一人!殿下若是要处置,只处置臣一人便可!” 夏离霜一愣,一时间,进退两难。 身旁,韩春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添堵。 “呦,这三洛县主已经出嫁,算是程家的人,倒是可以免去罪责,但是这沐灵郡主……” “那就一起关!”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突然抬头,眉宇间似乎露出一丝深沉笑意。 韩春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温苒苒在说什么。 温苒苒看着韩春,眼神深沉,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一起关吧!” 韩春一头雾水,显然没有明白温苒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离霜怔在原地,看着温苒苒笑意盈盈的脸,知道对方是不愿意让自己为难。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挥了挥手,对一旁的程凤楼点了点头。 “程大人!此事先交由你刑部处理!京兆尹黄少龄协助!” 这般做法,虽然任人唯亲,但是有黄少龄在,也能堵住那些一部分悠悠之口。 程凤楼看了夏离霜一眼,到底是没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本着对夏离霜近乎本能的信任,还是点了点头。 刑部的大牢依旧很是熟悉,程凤楼甚至还特别贴心地给温苒苒和温长衿二人布置了一个豪华版的牢房。 “委屈岳父和苒苒了,我……我定会想办法查明真相,这个……您先解解闷!”程凤楼抱来了一堆小玩意儿,眼中也是说不出的愧疚。 自家人关押自家人,来审案的也是自家人,这也是没谁了…… “毓婉不知道这事儿吧?”温苒苒把玩着手中的那一个雕花九连环,低声道。 程凤楼摇头,“暂时还没告诉她,出来得急!” “嗯,那就先别告诉,就说我这两日陪着夏离霜在宫里办事儿呢,老爹也住进宫,让她自己先玩儿!”温苒苒笑了笑,“我说老爹,咱们这也算是一起坐过牢的一家人了!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温长衿:“……” 坐牢是这么值得庆祝和骄傲的事情嘛?!能不能清醒一点?! “但是陛下那边,究竟是什么意思……暂且还说不准……”温长衿叹了口气。 他一把年纪,对坐牢这个事情倒是不在意的,只是刚从岭南回来,就进了局子,怎么说都有点冤枉。 温苒苒倒是很能理解自家老爹的心态,毕竟最近的一段时间之内,除了温毓婉大婚的事情,温家基本上没有一件好事情发生。 “我是怀疑……这封密令,根本不是陛下写的,或者说……不是陛下自愿写的。”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程凤楼与温长衿齐齐愣住。 “怎么说?” “字迹确实是陛下的没有错,不然姜衍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胆大包天,但是这个时间点就卡的很奇怪,刚好是我们刚从岭南回来没几天……按照时间的话,夏离鸿在岭南这边应该还是有人的,有可能是他为了报复……也说不定?” “但是陛下那么生气……”温长衿下意识接过话头,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绑架了陛下?!” 867.只是觉得对不起您 “这件事我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到底现如今还没有证实,希望不是最坏的情况吧!”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同样紧缩。 要是荣成帝真的被夏离鸿扣在了北疆,对方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路带着北疆的镇北军杀回都城,那可怎么办? 现如今温苒苒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姜衍这个老东西肯定屁股不干净,开始跟夏离鸿合作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是当臣子的,都会明白这个道理。 姜家一辈子为荣成帝办事,得到了君王的赏识,才有了这一门的荣华富贵,但是若是到了下一任君王呢? 自己一直靠着永久的中立派来博取了荣成帝的信任,也跟夏离霜不断示好,想要借此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现如今的太子府,以此来保全自己这一门最后的荣华富贵。 但是他偏偏算漏了夏离霜自己的心思。 现如今,姜家处在了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阶段,着实是难受得紧。 “放心,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明天……咱们就会在牢里碰到老熟人?”温苒苒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示意温长衿与程凤楼不要太过担心。 程凤楼与温长衿都是一愣,明天? 这丫头莫不是气疯魔了?什么明天? 眼看着温苒苒神秘的脸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两个温家的大老爷们儿现如今都默认温苒苒的心情不好,因此都生怕戳动了她的痛点。 要知道,这二位可是还不知道现如今陶皇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事情,认为姜家已经完全傍上了太子这棵大树。 温苒苒面上不说,心里却接受了这种来自家人的温暖和担心。 程凤楼又安排了一顿,确定刑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安心走了,地牢里恢复了安静,温苒苒看着隔壁闭目养神的温长衿,心中只觉得愧疚。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苒苒隔着牢房铁柱子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温长衿笑了笑,倒是没有睁眼,只是轻声道,“怎么了?今日见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温苒苒垂下目光,强迫自己别开视线。 “没什么,只是觉得对不起您!” 温长衿微微愣住。 “要说觉得我最抱歉的,除了爷爷,大抵就是您了!”温苒苒随便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一根稻草,一边把玩着,一边低头道。 温长衿呵呵一笑,表情似是迷离又似是叹惘。 “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我闺女,怎么还能说这些……” “可是……要是没有我,最起码温家现如今还是安安稳稳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数次陷入险境之中……”温苒苒下意识就要反驳。 温长衿却大笑着摆了摆手。 “若是因为这个,大可不必,你以为就算没有你,温家便能相安无事了么?” “老太爷盗了一辈子墓,所得都贡献给了皇家,这才有了今日的温家,但是盗墓这件事情本身它并不是一个光彩的事情,陛下爱面子,虽然认可温家的帮助,却也害怕朝中重臣弄权,不然晚年,老太爷也就不会带着你去游历九州了。” 温苒苒沉默,她当然是知道这一茬的,只是……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先前大长公主的事情,还是现在……不说温家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您……” 温苒苒眼神有些动容,但是她看着温长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868.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 温长衿一把年纪,先是亲手将自己的结发妻子送进了死牢,又在朝中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压。 明明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还莫名要背负这么多。 即便他一直都没有说过,但是温苒苒却还是知道,不管大长公主之前做过什么,但是斯人已逝,人死归天。 温毓婉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温苒苒吐槽,说老爹看起来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抽屉和柜子的底层,还总是藏着两个荷包。 一个做工精细,只是年岁久了,一看就是当时王婉的手艺,而另一个,则工艺粗糙,但是用料却是极好的,不用说,温苒苒也知道拿是大长公主做的。 白月光和朱砂痣,两个女人的存在,到底是狠狠烙在了温长衿的心里。 温长衿听着这话,倒是微微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之色。 “没什么对不起的,温家的男儿,从来都不会惧怕这些。”温长衿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身形瘦弱,却自有一股文人风骨在其中。 “面对着婉婉和燕燕……我怕是对不起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想来日后黄泉路上相见,她们大抵也是不愿意见我的……我已经对不起她们,万万不可再违背九泉之下父亲的遗愿……”温长衿这话说的轻松,但是听的人却只感受到了无比的沉重。 温苒苒叹了口气,略带轻松地笑了一笑。 “其实爹爹也不必过于担忧……要知道,日后真的到了黄泉路上,孟婆汤一入肚,谁也不认识谁……想来,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娘,都已经不记得您了,来生到底会遇到的!” 这话无疑是安慰了,温长衿笑了笑,笑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若是真的要再漫长的岁月里忘记一个人,该是多漫长的事情……”温长衿耸了耸肩,“不说这个,说点正事,夏离霜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天我一直见你进宫,跟皇后娘娘谈得不愉快?”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这几日在淑房宫之中的事情告诉了温长衿。 温长衿听罢,也是叹息。 “当年的火凤皇后,可是多少人心目中钦佩的巾帼英雄,就连爷爷,当年也给陛下提过不少次,可惜了……” “那你今日在朝堂上,对韩春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一懵,“哪一句?” “那就一起关!”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倒也没有了,就是吓唬吓唬他……” 她只不过是看不惯韩春那般狗仗人势的眼神罢了,让对方警惕一下也好。 孰料,话音刚落,却见牢房门口,出现了一抹青色的官袍衣角。 “王妃?”袁夙蓉试探性朝里面望了望,待看到温苒苒脸色还不错的时候,才微微放下了心。 “看来王妃自己还是很看得开的!” 温苒苒无奈一笑,看着袁夙蓉,“你怎么来了?” 袁夙蓉勾唇,朝温苒苒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冲着她招了招手。 “来给郡主一个好东西?这可是桃妃娘娘主动找到了我,点名了要亲自交给郡主的!” 温苒苒一愣,桃妃? 虽然说温苒苒曾经跟桃妃在两天前曾经有着还算愉快的对话,但是怎么说呢……两个人当时倒是并没有达成协议。 袁夙蓉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将袖子之中的几页罪状交给了温苒苒。 温苒苒莫名接过,看着上面的字,突然就愣住了。 869.动不了他我还动不了你么? 因为这一份罪状不是别的……正是韩家在这几乎十几年二十年之内,所有的贪污腐败的把柄和罪证! 温苒苒呆呆地翻着这几页罪状,只觉得这材质有些熟悉,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似的。 温苒苒下意识看了一眼温长衿,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一切。 这册子……正是当初大长公主手中,记录着群臣把柄的那一册子! 而这撕下来的几页纸,正是其中关于韩家的罪状! 当时那册子她还以为被沈通给烧掉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落在了夏离渊的手中,现如今,又是由桃妃保管着! 这可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 温苒苒心思一动,赶紧来到桌前,将这份罪状完完整整抄了一份之后,将眷抄交给了袁夙蓉。 “你将这个分成两份,一份给我相公,一份……给御史台奉议郎林修远林大人!他拿到这个,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 袁夙蓉一头雾水,显然是极其守信用的,并没有翻开其中的内容,但是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深意。 “郡主放心,袁家不管做什么,肯定是站在郡主这一边的!” 温苒苒神秘一笑,附耳在袁夙蓉耳边耳语。 “不过,这林修远人微言轻,到时候,你将这封短信也交给对方,顺便让你爹也见见,互相帮衬着点!” 袁夙蓉点头,手中薄薄的几页纸,这会儿却重如千钧。 等到袁夙蓉走了之后,温苒苒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旁,温长衿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御史台那个姓林的小子……那周身气质,跟当年的谢以麟真是一模一样,你这次……决定要动韩家了??” 温苒苒笃定地点了点头,狐狸眼中贸然迸发出一丝杀气。 “姜家现如今深受信任,动不了,韩家我还动不了么?” …… 夜风瑟瑟,林修远和陆谦,还有于子都这三个今年新晋的三甲状元,这会儿正等在太子府门口,都是一脸忧心忡忡。 “林兄……你说……这可都是真的?!”于子都这会儿才刚拿到了南韵的卖身契,眼看着要娶娇妻进门,还想请温苒苒来喝杯喜酒,却骤然听闻温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急切之下,又惊又怒。 一旁,林修远沉着脸没有说话,倒是向来狂放的陆谦,此刻眼中掠过些许深意。 “岭南一事,温家立了大功,不管怎么说,都是为国为民,陛下若是真的要在此刻动手除掉温家,大可不必!真要说起来,可能还是丞相大人和王妃,动了某些人的蛋糕罢了!” “可是,王妃待我们恩重如山,温丞相也一向都是士大夫之间的典范,我们真的要……看着忠臣一门受辱,像是当年的谢家一样吗?”于子都脾气冲动,最是受不了这等事情的发生。 林修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听闻谢家的名字的时候,唇角僵了一分。 想到当日那女子言之凿凿的言语犹在耳边,林修远狠狠捏了捏拳头。 “子都,陆兄……咱们联名御史台诸位兄台,请求太子殿下放过温家!” 870.坐一起开个会吧 三个人一致决定了这件事,就打算回御史台,却乍然见东街缓缓驶出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太子府门口。 夜风微凉,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车帘,带着杀伐决断的气息,三人同时一愣,便看见一袭紫衣的人影缓缓躬身下了马车,那张比女子还要俊秀的容颜上,却是被一层寒霜所覆盖,随之下了马车的,还有陛下身边现如今的第一女官,御前修仪袁夙蓉。 林修远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带着二人行礼,那紫衣人影衣摆曳地,缓缓走上前来,看着三人,眸中的冰寒之色降下去了不少。 夏离霜看着着三人,似乎知道他们会来一般,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只是轻声道,“辛苦三位大人等候,咱们进府说!” 林修远三人面面相觑,心中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先前秋闱金殿殿试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还在岭南处理事务,这两日,除了当日上朝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之外,还真没有怎么说过话。 只先前下马车那一眼,想来应当是个冷肃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娶了个那样大胆跳脱的王妃……林修远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日在青楼里摆了于子都一道的王妃,跟现如今这面若寒霜的王爷想成两口子…… 一旁,袁夙蓉也跟着进来了,眉宇之间,倒是看不出担心之色。 三个新人这会儿还有些忐忑,尤其是林修远,因为有心事,更是话都不怎么说一句。 夏离霜坐在主位上,抿了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三个今年的新科三甲,见他们虽然神情忐忑,但是眉宇之间,到底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清朗之色,不由得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自己这父皇,选新臣良才还是有一套的。 沉默半晌,于子都性子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夏离霜点头,“实不相瞒,温丞相现如今入狱一事,我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帮助!这还牵扯到了本王的王妃!因此,还请三位大人见谅!” 三人自是摇头,于子都道:“王妃救内子南韵于水深火热,于我有成全之恩,王妃贸然出事,温丞相为国为民却贸然入狱,我等自是心急如焚!” 夏离霜抿唇笑了笑,“放心,本王不论如何,是向着温家的,只是这人还没来齐!” 三人一愣,便骤然听见了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殿下!舍妹苒苒……她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看见现如今任国子监祭酒的南平郡王姜和急匆匆赶来,还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身后跟着的,是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袁庆淮。 夏离霜面色不变,依旧沉静,只是低声道,“辛苦大舅哥来一趟,现如今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姜和虽然心中略有波澜,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夏离霜。 “这一次叫诸位来,便是为了……救温丞相出来,顺便,现如今这御史台的天,也该变了……”夏离霜面色冷肃,细看还有一抹隐忧。 袁庆淮有点摸不着头脑,“殿下……这,既然是救温丞相出来,那么与我国子监又有何关系?” “很简单啊……因为你们嘴炮打得不错!”夏离霜笑了笑,眉宇之间多出了一分笑意,“我这边有些证据,诸位……先看看?” 871.袖里乾坤,改天换地 坐下的几个人同时一愣。 夏离霜示意一旁的袁夙蓉将手中的证据都发放下去。 证据拿到手中,其他几个人的脸色还好,只有袁庆淮与林修远霎时脸色大变。 “殿下……这……” “韩春在朝中买官卖官,图谋不轨已久,这些论调无论是哪一条,都够判他个灭门之罪,只是……要救温家还远远不够!”夏离霜一针见血道。 身边,姜和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的确,这些东西,能够说明韩家罪无可恕,但是并不能证明温家无辜。 “所以啊……本殿下需要你们的帮忙!”夏离霜捏了捏眉心,“你们其中有人于王妃有恩,对于本殿下来说,是可信之人!所以,才将这些告诉你们。” “一个韩春入狱,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韩春要是跟温丞相一对比……便会有无数的读书人群起愤之,这件事说大不算大,但是若是做得好,温家那边迫于形势不放也得放!” 在座的六个人齐齐愣住,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要借韩家来将温家从刑部大牢提出来,居然用的是这种法子。 虽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读书人从官,在关键时刻却能爆发出想象不到的能力。 袁庆淮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那张记载了韩春证据的薄纸,骤然变得沉甸甸的。 他老泪浑浊,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些屈辱。 沉吟了半晌,袁庆淮的喉间骤然发出一股难言的叹息。 “殿下请放心!” 夏离霜点了点头,对于袁庆淮也是有些感慨,虽然袁庆淮并不适合当一个手握大权的重臣,但是毫无疑问的,他是一个好官,在读书人中间,他是一个志士,又或者标杆一样的存在。 “现如今,其他的事情都解决了,林大人,你手中的那一份,可要保管好!这可是翻案的重点!”夏离霜看着林修远,微微颔首。 林修远猛然抬头,眼眶发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突然间站了起来,朝着夏离霜端正行礼。 “我替祖父,替我谢家满门,多谢太子殿下!”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袁夙蓉更是直接捂住了小嘴,当年荣光满门的大儒谢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最终,却落得个这样的名头,只得让人扼腕叹息。 身后于子都与陆谦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的至交好友,现如今,居然是当年谢家的遗孤! 于子都站在原地,指着林修远,手指头都颤抖了。 “你你你……” 一旁的陆谦也是咽了咽口水,“想到我当时在林兄……哦不,谢兄面前还曾经夸过谢以麟老先生,我就……” 林修远苦笑,摇头没有说话。 “好了,现如今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还请麻烦各位了!不久便是中秋诗会,今年的诗会上,我期待着大家能够大放异彩!”夏离霜最后一句别有深意,众人都是点头。 这几个人,不管是哪一个拉出来,虽然在朝堂之中未必有着很大的话语权,但是在读书人中间的名头,可谓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当年,一个谢以麟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是成千上万个谢以麟呢?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现如今父皇不在,甚至国有隐危,也就怨不得他袖里乾坤,改天换地了! 872.当官的来说个书 长宁街,最繁华的地带,这里是达官贵人常常出没的地方,也是无数德贤志士想要寻找到机会的地方。 不仅仅因为这里有最为风雅,格局最大的书局,还有这里,有着数不清的机遇。 要知道,不管是当年的谢以麟,还是如今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袁庆淮,都是神一般的存在,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混得如鱼得水。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么?丞相大人前些日子被下狱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听说啊,是因为当时意图勾结兰国,这才下了狱!” “勾结兰国?!兰国不是早就撤旗置藩了么?” “放屁!我家是岭南的,岭南瘟疫刚了,丞相大人可是立了功回来的!这会儿功勋没一个,反而自己先下了狱,估计是触动了某些人的不爽,这会儿,可着劲儿搞温家呢!” “还有王妃!王妃那么平易近人的人,若真是陛下的意思,早就将王妃的那一道圣旨收回了,我看啊,多半是某些人自作主张……” “谁啊?谁这么大胆,连温家都敢动?” “谁?除了姜家和韩家,朝中还有谁能大得过温家?” ……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那些读书人议论的背后,今年新任的新科三甲,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当年,除了娶大长公主之外,这丞相大人,也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前两年因为大长公主的死被泼了好好一层脏水不说,这次岭南那么大的事情,早就该清缴的,丞相大人和王妃也是不辞辛苦,大人五旬的年纪,还亲自下岭南!如此行事,当真是让人寒心……” 于子都嗓门最大,这会儿一嗓子吼出来,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现如今,太子殿下,也正发愁呢……陛下明明不是这个意思……”陆谦灌了一口酒,长叹一声,“可怜王妃天人之姿,当时甚至为了岭南的人民,不惜以身做饵,这才找到了贩卖五石散的源头……”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哎!这不是三位三甲吗?!” “哎哎,就是,陆大人刚才说的那句,以身做饵,是什么意思?” “丞相大人和王妃到底做了什么?!” 于子都和陆谦对视一眼,这会儿倒是也没有什么架子,直接让周围人围了一圈儿,开始讲起了双口相声。 毕竟是读书人,就算是真的没考上功名,靠着说书写字,也饿不死自己,因此,嘴皮子那是一等一的好。 甚至听得有些人掩面痛哭潸然泪下。 “呜呜呜,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王妃,为什么现如今会下狱啊……”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太不容易了……” 在一片哀嚎之声之中,于子都与陆谦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沉之色。 虽然故事是烂俗了点,但是至少八九成都是真实的,因此也分外能打动人心。 “想想那刑部里的刑具……再想想王妃的天人之姿,居然要面对那些个刑具,我……我恨!”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那刑部的拔甲之刑是专门用在女子身上的,也不知道王妃……到底现在受着怎么样非人的苦楚!” 而这一群潸然泪下的百姓和读书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正在受着非人折磨的王妃,这会儿正安安心心待在刑部大牢之内,跟自己的老爹搓麻将…… 873.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八筒!”温苒苒懒懒丢过去一张牌,还不忘从身边的果盘里面捞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温长衿拿着牌,举牌不定。 “快点儿的,出牌这么慢,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温长衿抽了抽嘴角,最终,犹犹豫豫扔下了一张白板。 “哎!胡了!单调!”温苒苒笑眯眯的,将眼前的牌一推,拿着手中的浆糊沾着纸条,就要往温长衿脸上抹。 温长衿此刻贴了一脑门儿的纸条,哪里还有平日半点严肃的样子,甚至因为常年待在牢里,看起来居然还胖了不少…… “胡闹!你这……你这是无赖!”温长衿气得发抖,直接扯下了自己脸上的纸条,气势汹汹指着对面的顾千刀和凤七,“你们……你们肯定帮着她一起出千了!” 顾千刀&凤七:“……” 顾千刀摇了摇头,看着这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样子,突然觉得程凤楼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待在温家这一群狐狸窝里真的可惜了。 还好温毓婉是个笨的,不然恐怕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今天是来跟王妃汇报的……这……”凤七咳了一声,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自家耍无赖的老爹,还是接过了凤七的话茬。 “办得怎么样了?” “千羽和杜天权那边,已经去北疆调查了,但是北疆苦寒,一时之间也很难潜入,恐怕最多还有三日便能有消息,怕是要打仗……而北疆现如今军费并不多,底下士兵也怨民载道……这入冬的仗,恐怕是不太好打!”凤七低声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问题倒是并不意外。 夏离鸿这个人,太过自信了,甚至有些盲目。 他驻扎北疆多少年,对于北疆的一切自然是熟悉的,五十万大军,也足够他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但是,挪用军费这种事,一开始士兵还察觉不出,但是时间长了,傻子都能看出来问题。 那些底下人真的是不说么?只是不想说罢了…… 失了军心,这仗,多半也打不成。 而后面,燕国那边虎视眈眈,一旦打起来,夏离鸿手上捏着荣成帝,相当于捏了一个烫手山芋,就看对方到底怎么办了……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的确不太好打,再等等吧,等真的入了冬……”温苒苒沉声道,脸色倒是并不是很着急。 “王妃,你说,万一陛下被挟持事小,若是弑君……” 温苒苒笑了笑,眸中光芒明亮,细看还带着一丝不屑。 “放心,他没有那个胆子……若是弑君,他第一个活不成,要知道,北疆掌握着兵权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王奉山!就算他们俩打仗多年,真的打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忘年交,也必定会有着嫌隙存在!” 凤七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旁,温长衿倒是听明白了。 “你上次在光明教之中搜刮的军费,一部分用来救济岭南,还有一部分,你想的是……” “嗯,若是对方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便兵行险招。”温苒苒眸光如刀,语气平静。 那一向机灵古怪的小脸上,这会儿满是凝重。 第二天一早,夏离霜照例主持着早朝,毕竟虽然皇帝不在,但是早朝还是要开的。 只是,今天的早朝都格外不同,御史台这一个个的,都跟吃了枪药一样,死死盯着韩春。 韩春自己心里倒是没有察觉。 这些日子他一直过得还算是舒坦,虽然没有能立即置温家于死地,但是现如今温家已经入了大狱,夏离霜迫于皇帝给的压力,这会儿也不敢造次。 温家眼看就要变成一盘散沙,这种感觉让韩春觉得很是畅快。 874.你可知罪? “姜兄!”韩春彬彬有礼地朝姜衍打了个招呼,却猛然发觉姜衍的脸色不太好,赶忙上前关切道,“可是没有休息好?” 姜衍摆了摆手,却没有说话,只是面上还带着惶然的神色。 韩春也没有再自讨没趣,只得微微站到了一边。 而今天早上,不同于平常,似乎人数都来得特别齐,尤其是御史台,甚至连现如今不问世事,只是当了个文散官的袁庆淮都来了…… 韩春蓦然感觉到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不对。 一声尖细的声音之后,早朝正式开始。 一袭青衣的林修远瞬间站了出来,带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只是,今日的少年郎这眼中,却满是悲愤之色。 “启禀太子殿下,臣有本奏!” 夏离霜微微挑眉,“说!” 林修远青衣瘦弱,只是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臣要状告!御史大夫,大行台尚书令韩春!” “哦?状告何罪?” “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勾结陷害,其罪当诛!” 林修远目不斜视,说出的话,却宛如一声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朝堂。 “殿下若不信,罪证,物证,还有这无数的百姓状告书……都在这了!”林修远从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沓东西,小心翼翼呈上,最上面的那一张纸张还有些泛黄,显然是年岁很久了。 一旁的韩春还沉浸在刚才被状告的惊异中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只是死死盯住那一张纸,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那一张纸的材质很是奇特,它并不是宣纸,而是类似于羊皮纸一般的存在,上面白纸黑字,都是大长公主的字迹! 身后,一些屁股不干净的老官员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心理素质差一些的,更是恨不得抖如糠筛。 这这这……当年大长公主掌控着柳叶暗卫,以此来监视群臣,手中有一册子,记录着不少群臣的把柄…… 本以为这册子早就随着长公主的去世而销声匿迹了,怎么现在……现在又重现于世了?! 韩春面色瞬间煞白,恨不得直接将那厚厚的一沓纸直接抢过来! 然而,这是在朝堂,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被送进了夏离霜的手中。 夏离霜看完,眼神微眯。 “韩春,你可知罪?” 韩春牙关都在颤抖,这会儿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助一般看向了姜衍。 姜衍绷着脸,没有说话。 太子行事,他这段时间也能摸出来一些,这种时候,谁敢上去触霉头啊? 夏离霜与荣成帝的想法一样,一定程度上都想要改变这腐朽的朝堂,只是,夏离霜的方法明显比荣成帝更为激进一些。 现如今,太子党那边的程凤楼,秦卓,冯城,万光生……哪个在遇到夏离霜之前,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这种情况下,一个刚上任的六品奉议郎,敢行如此举动,必然是夏离霜自己默许的。 这也就代表,夏离霜自己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韩家早就失了帝心,连带着是几方都不讨好,因此,眼看就凉了。 自己何必再去淌这一趟浑水? “荣成三年,买官卖官五千余人,荣成五年,霸占良田,污蔑谢家!谢家满门忠烈,最终被你韩春指鹿为马,生生断送……荣成七年,让你去办瘟疫,中间私吞了二十万两……荣成……”夏离霜的语气甚至很平静,不缓不慢,却让群臣都觉得自己脖子像是哽住了一般。 “打压忠臣,在科举上做手脚,还有当年的麟台诗案……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你韩春去办的!”夏离霜将那一张张血书,状告书,还有证据猛然摔在地上。 “你是真的以为,父皇不在,本殿下,拿你没办法是么?!” 875.笨的只有你 最后一句话短促有力,听在韩春耳中,却宛如催命符一般。 他一个激灵,居然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 “哼?不是这样?!那这一些东西,你作何解释?!当年御史台的一言堂,你收了多少人的贿赂!你现在说你不知道!谁信?!” 袁庆淮眼角发红,一张老脸带着愤慨,平日里的温和此刻全都化为了泡影,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只是站出来,死死盯着韩春。 韩春瘫坐在地上,茫然看着眼前的这富丽堂皇,无数他曾经贿赂过的,欺负过的,阳奉阴违过的面孔,每一张都或愤恨,或冷漠地看着他。 他再也支撑不住,心神俱裂之下,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干脆晕死了过去。 …… 韩春入狱,韩家满门直接被查封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温苒苒在狱中的第三天,跟温长衿兴冲冲地扒着栏杆,看着韩春,韩承,还有一脸惨白的韩茉都被带着手铐脚镣,亲自关进了对面的牢房。 只是,这对面的牢房可没有这般好的待遇,只是铺了一袭发霉的茅草,最多再有个小案几,跟温家这边,简直是天壤之别。 温苒苒摇了摇头,还不忘笑眯眯地吃个葡萄。 “哎呦!韩大人!这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韩春一听这话,差点又一口老血梗了出来。 “你……你是故意的!?” 温苒苒挑眉,看着对方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这么可爱和谐善良……只是,这坐牢这种事情,还是大家一起来比较有乐趣,不是么?” 韩春颤抖着手,指着温苒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他想起当日温苒苒入狱的时候,在朝堂上,还专门冲着他说了一句话。 “那就一起关!” 好嘛,不出三日,大家居然真的在刑部见面了。 韩春剧烈咳嗽着,一时间,病得更重了。 而一旁,韩承和韩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欲跟温苒苒说话。 面前的女人像是魔鬼一样,就算是自己深陷牢狱,也要拉他们一起下手,那张笑眯眯的脸背后,似乎长着什么青面獠牙一般。 韩茉本来已经嫁人了,这会儿严格来说,还不算是韩家的人,因此本来是轮不到她来坐牢的。 但是偏偏她嫁的人是京兆尹黄家! 黄家一向左右逢源,这会儿瞅准了风向标,眼看着韩家要败了,直接抢在御林军来抄家之前,直接一纸休书,直接将韩茉赶出了大门……不可谓不凄惨! 温苒苒摇了摇头,看着韩春,眼中丝毫没有同情之色。 若是这种人都值得同情,那么,这世人同情的底线未免也太低了点。 韩家满门抄斩是惨,但是,谁有能记得当年谢家的忠烈呢? 因此,对于这种人,温苒苒连一丝丝同情都升不起来。 韩春一边咳,还一边不忘嘴硬。 “温苒苒!温长衿!你别得意!大不了,咱们两家,一起走黄泉路!呵,我韩家现如今无罪,可你温家就一定无辜吗?!将敌国公主养了这么多年,我看陛下能不能容你!” 温苒苒摊手,“可是,这件事是陛下早就知道的,不是么?” 韩春瞪大眼睛。 “所以说,笨的只有你啊!”温苒苒勾唇淡笑,“陛下既然知道,就不会真的对温家怎么样……这件事情的牺牲品,或者说,目标,只是你韩家这条大鱼而已!” 韩春目眦欲裂,这会儿死死盯着这父女二人。 “你……你们……不得好死!” 对此,温苒苒只当耳旁风。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透过那小小的天窗,看着窗外的透进来的天光,久久没有说话。 876.温氏一门 “哎哎,听说没?韩家……韩家下狱,满门抄斩啊!” “好家伙,一个温家,一个韩家……” “太子殿下这手段……还真是……” “可是,现如今朝中空虚,人人自危,韩家大势已去,对朝堂之上,影响巨大……陛下还不在,也不知道会不会……” 依旧是长宁街,依旧是议论纷纷,一群读书人在这其中还打嘴炮。 而于子都与陆谦依旧行驶着自己舆论导向员的工作,在茶楼的包间里开小会。 “哎,韩家咎由自取,但是温家……温家是真的没做错什么啊!” “是啊!丞相大人跟那韩春,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等读书之人!必定不能看良将蒙冤受辱!” “子都兄打算如何?” “我等读书人,自是状告……当年麟台诗案,害了谢家满门,今日,还能看着他们继续祸害温家吗?!你没看林兄,这两天都不说话……”于子都叹息了一声。 一旁,陆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说这些,茶楼这么好逛?”门外,传来林修远清朗的声音,二人都是一愣。 林修远一袭青衣,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颓然之色,原本的少年意气显露出来,显得温柔而可亲。 于子都与陆谦一见,同时对视一眼,眼中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林修远知道这二人心中的芥蒂,因此也没有说话,只是坐了下来,替二人仔仔细细续好了茶水。 一片静默之下,于子都还是率先忍不住开口。 “我是该叫你林兄,还是谢兄?” 林修远微微一愣,苦笑道,“之前……我并非有意瞒着二位,只是事关重大……” 陆谦叹了口气,看着林修远,虽然还是有些不真实,但也还算是变相接受了这一切。 “原本还以为,你跟我二人一样,都是贫苦出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却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已经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谢修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着对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于子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我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反正都是兄弟,当时在京中,你对我们二人颇有照拂,不管怎么样,都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陆谦也是点了点头。 谢修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开口,眼圈儿倒是先红了。 “好了好了,殿下还等着我们那边带着一群读书人去告状呢!走了走了!”陆谦一把拉起二人,眉宇间尽是爽朗之色。 …… 《五国志·荣国卷》卷十六有云:荣成十六年,帝巡查北疆,朝中空虚,御史大夫韩春侮温氏一门谋逆,然太子霜清正贤明,重翻麟台诗案,韩家尽数抄斩。 不出半月,三千太学士齐聚宫门请愿,俱言温氏一门忠耿。 太子霜贤明,曰温氏无罪,官复原职,加以安抚,温氏一门忠烈百年,世代为荣国之尊,业帝在时,其门下门士三千,所成者七十二,尽忠朝廷。 877.皇帝老儿真的被绑架了 “啊……还是家里好啊!” 温苒苒从牢里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打道回府,洗澡干饭睡觉一气呵成,这会儿正瘫在床上,放空自己的脑袋。 回答她的,是耳边夏离霜冷哼的声音。 “哼,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温苒苒一头雾水:“什么账?” 夏离霜勾唇,猛然将温苒苒摁在了床上,揽着她的腰,轻轻在她腰间拧了一把。 温苒苒瞬间反应过来。 前段时间自己二人回京不久,刚还在你侬我侬的时候,温家就被抓了,后来自己在牢里足足呆了小半个月,谁也没记得这事儿。 当时夏离霜的脸可是黑得跟锅底一样,说实话,要是不出那事儿,说不定韩家还能再多活两天…… 果然,欲求不满的男人不能惹。 温苒苒撇了撇嘴,主动乖巧地将自己的唇角送了上去。 刚准备贴近的时候,江唐像是踩着点一样,又来了。 “殿下!” 夏离霜挑眉,身体一僵,直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 “什么事?” “北疆那边,有消息了!” 两个人一听,同时僵住了。 温苒苒憋着笑,看着夏离霜欲求不满地松开了自己,笑得胃都开始抽抽了起来。 眼看着江唐又一溜烟儿走了,夏离霜这才咬牙切齿地看着偷笑的小狐狸。 “我觉得,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举了,你跟江唐绝对有责任!” 温苒苒:“……”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北疆的情报终于送来了,但是让温苒苒和夏离霜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血书。 凤七的脸色很是难看。 “我们去的时候,陛下已经……已经被囚禁在账中,外传陛下病重,需要休养,连带着郁征都一起骗了过去,想来,姜衍手中的那一封密令,肯定也是夏离鸿逼陛下写的……” “杜天权去的时候,陛下暗中递来一封血书……” 夏离霜一愣,忙将那份血书打开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血书,毕竟那上面的字好歹还是墨汁儿写的,只是那落款的血色印章……分明是没有印泥的情况下,沾了血来印的。 血书上面的字迹不多,但是确实是荣成帝的笔迹。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厉王谋反,欲挟天子,命太子监国,全权理朝,必当诛之,燕王恐发兵南下,慎行!!后宫之事,请皇后赐婚!”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骤然冷厉了起来。 温苒苒看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拉住了他的手。 这段时间,夏离霜压力很大,而这一封来自荣成帝的血书,更是让夏离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即使……即使荣成帝精通帝王之术,即使他玩弄权谋之下,对夏离霜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但那毕竟是父皇,是从小将他抱在膝前,教他识字认字,教他骑马射箭的父皇……此刻,却被夏离鸿如此羞辱! 温苒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夏离霜,喃喃道,“相公,朝中现如今空虚,姜衍目的不明,你现如今坐镇朝中,不能离开!” “最好的办法是……我去!”温苒苒咬咬牙,还是说出了这话。 夏离霜一愣,悚然看向温苒苒。 “不行!” “相公,你知道的,现如今值得你信任的,只有我,不是吗?”温苒苒眸光明亮,目光灼灼看着夏离霜,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行!我也去!” 门外,一道清亮的厉喝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僵持,陶皇后一袭红衣,凤冠水袖,带着无上的威严之色。 878.婆婆和儿媳妇儿一起出征? 正在相争各执一词的二人同时一愣,齐齐回头。 温苒苒愣住了,自从上次开始在淑房宫见过陶皇后之后,俩人就再也没说过话。 但是看样子陶皇后是想开了,但是这个想开,到底是想开了要去杀了荣成帝,还是要去保下对方,这就不知道了…… 陶皇后只是面容冷肃地走了过来,接过了夏离霜手中的血书。 温苒苒在一旁乖乖缩着脖子,但是她分明看到,陶皇后在看到那张字迹的同时,瞳孔骤然缩小,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悲戚,随即消逝。 “我去!”陶皇后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但是所说的东西,却让夏离霜瞬间跳脚。 “不行!” “我跟苒苒一起去!”陶皇后面无表情,“你再说,再说给你嘴缝上!” 夏离霜:“……” “母后,这等大事并非儿戏,你……你和苒苒,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夏离霜捏着拳头。 陶皇后却根本不鸟对方,“但是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且,母后已经很久都没上过战场了……让母后过一把瘾?” 夏离霜再次:“……” 不是,上战场是过一把瘾的事儿吗?!那是大事儿! 一旁,温苒苒微微笑了笑,拉着夏离霜的胳膊。 “好啦好啦相公,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再说了,谁说一定要出去打仗?我保证,毫发无损地给我和母后带回来,好不好?” 夏离霜叹了口气,依旧忧心忡忡。 其实他倒不是结担心别的,而是这段时间,自己已经习惯性接受了母后放飞自我,知道她心里一直不甘心,但是……那个夏离鸿,分明摆明了对温苒苒有点图谋不轨! 陶皇后笑了笑,奇怪的看了一眼温苒苒,其实她还没有正儿八经看温苒苒和自己儿子相处过,毕竟自己儿子那张臭脸,可不是什么姑娘都能有勇气凑上去的。 但是温苒苒显然似乎根本没有这个自觉,还……还带着点小女儿的娇气,跟那日在淑房宫谈判的时候判若两人。 陶皇后笑了笑,突然觉得,带着儿媳妇儿出去打仗,应该能见识到不少东西?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定了下来。 血书事件很快就震惊朝堂,大家都很惊异荣成帝居然会被俘虏的事情,愤慨之下,无数有志之士积极报名参与,但都被夏离霜压了下来。 毕竟是温苒苒随身的侍卫,不能马虎,玄衣阁的七星护卫肯定是要带的,柳叶暗卫也是要带的,还有第一神偷沈通,暗器顶尖的顾千刀,做饭好吃的王小刀,照顾人的秋荷,武力值爆表手中兵权也大的冯城,秦卓就不带了,免得多一个情敌给自己添堵…… 日子就在夏离霜每日担忧的碎碎念一般的准备之中流水一样的过。 这期间,因为韩家彻底垮了,御史大夫一职悬空,夏离霜也不藏私,直接让自己的好哥哥夏离青坐稳了这个位置,其举动可谓是震惊朝野。 要知道,现如今荣成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因此各个皇子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盯着那张皇位。 但是夏离霜身为太子,似乎完全没有这个自觉,还将自己的皇兄放在了御史大夫这等皇位之上,除非是脑子被踢了,不然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不过夏离青似乎也很满意,一副老神在在,对其他事情都不关心,每日只是代表御史台进言献策,兢兢业业。 朝中风气一新,就连前些日子尾巴差点翘上天的姜衍,这会儿也老老实实戴上了面具,装出一副敬业忧国的样子,对此,夏离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子飞快,很快,就真的到了温苒苒和陶皇后北上的时候。 879.第一站就有分歧 荣成十六年,还是夏离霜的太子殿下面对着驻守北疆的二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自己在这边留守都城,而太子妃温苒苒与夏离霜的生母陶皇后,则带着二十万人马,一同出征。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送快递举动,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和合理之处。 此时已经是深秋,正是离别的时刻,秋风萧瑟,暖阳轻融,温苒苒打了个哈欠,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都城,仍旧有些眷恋。 “怎么?舍不得?”身后,传来陶皇后的轻笑声。 温苒苒笑了笑,眼底却有着隐忧。 “虽然他说,等这边的事情一了,便去找我们汇合,但是朝中空虚,姜家现如今动机不明,都城现如今留守着的,不过三万护城军……我是担心万一有什么变故……” 陶皇后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在担心这个,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担心也没有用。 “放心吧,西南安定,岭南祥和,只要不是北上和西进的燕国和宾国,都城现如今可谓是安稳之地!”陶皇后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带着一丝难言的温柔。 好不容易行驶了十多天,终于到了北上的第一站,成阳郡。 这成阳郡地理位置很是特殊,这里离幽州很近,而幽州,则是到达驻扎地平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说夏离鸿驻扎平州这么多年,使得平州宛如玻璃大炮一般,无人敢进,那幽州,必定是燕国能够南下进入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而这道屏障背后,自然也有成阳郡这样的军事重地所存在。 好不容易到了,温苒苒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接连着几日的骑马,让人有点疲倦不堪,温苒苒的大腿内侧,甚至已经有了点被磨破的趋势。 还好,她自己也懂得劳逸结合,并没有逼着自己一定要去立威,反而只是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王妃,前面便是成阳郡了!” 身边,沈通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温苒苒的贴身侍卫,而千羽则是保护着陶皇后。 这会儿,沈通一身戎装,精气神跟曾经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正笑盈盈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让将士们就地扎营,避免惊扰到城中百姓,咱们这会儿先进城看看!” “进城还是先免了,再辛苦一天吧!”身后,陶皇后看着那城门,略微笑了笑,反驳了温苒苒的意见。 温苒苒微微一愣。 这还是她跟自己这婆婆第一次出来带兵,别这个时候就合不来吧? 孰料,陶皇后只是笑了笑,“小丫头年纪还是太轻了,这成阳郡城外易守难攻,是布置兵防的最好时机,但是……我们一路入关走过来,这两岸要紧处的兵防却没有布置多少……得查!” 温苒苒愣愣的看向陶皇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她的这位婆婆,简直就是打仗奇才! “好!听母后的!”温苒苒立即从善如流。 陶皇后倒是也没想到温苒苒会这么快听从她的建议,毕竟,温苒苒是个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的人多半都会有点傲气,何况是温苒苒这样年少就已经有如此成就的。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或者不高兴之类的。”陶皇后将自己马背上的酒囊解下来,自己闷了一口,又递给温苒苒。 温苒苒嘿嘿一笑,也灌了一口酒,感觉自己身子暖了不少,这才盈盈一笑。 “我虽然歪点子多,但是毕竟经验少,母后当年打仗,经验自然是比我要丰富的多,合适的事情让合适的人来做,不是么?” 陶皇后突然笑了,她捏了捏温苒苒的脸,突然更加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儿了。 880.臭不要脸王束军 晚饭的时候是在军营里吃的,温苒苒叫了几个人,大家难得凑成了一桌。 “师父!来,吃点菜!”温苒苒夹了一筷子菜给身边的六旬老头。 王束军看着面前的大鱼大肉,只是微微一笑,只动了一筷子就不再动了。 温苒苒看着师父的侧脸,也是一阵叹息。 其实原本内定好这一次带兵的人,除了她跟陶皇后之外,还有一个是冯城,但是临行前,现如今几乎要退休,一直在养病的王束军也不知道怎么了,进宫去找夏离霜密谈了一次,便将这次出征的人换成了自己。 说实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带兵都带的很没士气,虽然最后夏离霜还指定了当初在巫溪降服的那名猛将,现如今已经是三品虎威将军的向垣随行。 但是在众位将士眼中,这就是个老弱妇孺的组合……基本上成不了什么大事儿。 好在这一次夏离霜并没有对外宣布,只说他们这群人是要去支援北疆的,并没有向外界提及荣成帝现如今被俘虏的事情,免得乱了军心,相当于是一半一半吧。 王束军笑了笑,看着面前的肉,倒是没再用多少,一旁,王小刀端了一大碗养生的滋补粥过来,放在了王束军面前,王束军这才动了筷子。 温苒苒看在眼里,眼底到底是闪过一丝凄怆之色。 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一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这样廉颇老矣的局面,温苒苒还是忍不住心酸。 自古美人与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王束军呵呵一笑,似乎是感受到了温苒苒的神色,从来严肃的面庞上,倒是有了些许笑意。 “放心,你师父还没那么老,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提前养生罢了,省得到时候万一真的老了,战场上跑肚拉稀,也不好看……” 一旁,陶皇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年轻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束军抽了抽嘴角,看向陶皇后,眼神难得有一丝嫌弃。 “就你好就你好!当年丫的就打过了我一次,就被人吹得跟神一样!要不是你小女子行为,用计,我能输吗” 温苒苒:嗯嗯嗯?自己婆婆跟师父认识? “我呸!我可是还记得,当年你丫的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还喜欢我的副将侍女……呸,老不要脸!我当时就使坏给你饭里放了巴豆!苒苒你可是没见过,这老家伙当时可丢脸丢大了!” “陶媛媛你!你给老夫住嘴,你别以为你现在是皇后,老夫就拿你没有办法!” “哼!我住嘴?明明是你们当年臭不要脸!” “你——” 温苒苒此时一个头顶两个大。 好嘛,本以为这次出征,出问题的会是自己跟陶皇后,毕竟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的,居然是自己师父和陶皇后……这简直是王八办走读——鳖不住校了。 不仅是温苒苒,还有一旁吃饭的众人,也齐齐懵逼,满脸都写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881.红颜易逝 好一会儿,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之中,终于,大家勉强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当年安国战役的最后阶段,陶皇后亲自出征。 毕竟当时,仗打得多了,大家也就都认识了,而且,红衣烈马的女子,在战场上属于稀有且惊艳的物品,荣成帝看上了陶皇后,曹操附体,想要抢夺乐安帝的媳妇儿。 王束军作为当时的主帅,喜欢上了当时安皇后身边的副将红绫。 都是二三十岁大几的年轻人,头一回心动,后来,陶皇后被俘虏,安国自此灭亡,乐安帝逃亡不知所踪,陶皇后和红绫一直被困在了荣国的军营之中。 “后来呢?”温苒苒有点好奇。 陶皇后冷哼一声,王束军也沉默。 “后来……”陶皇后的声音有点沙哑,“那傻丫头为了保我出去,色诱这老家伙,却被发现了,我没有怎么样,但是那丫头,却被逮住了,当时的皇帝老儿倒是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她自己受不了屈辱自尽了……” 陶皇后的声音很低,连带着王束军也不再说话。 这一句话,刚才还沙雕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苒苒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红颜已逝,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不过后来,这老家伙一直都没有娶妻,也算是对红绫有了交代了!”陶皇后抹了一把脸,“说实话,当年我还真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跟你这老东西共同带兵。” “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时代了!”王束军笑了笑,语气里难得有点感慨,“人生无常,谁说不是呢?就像我,也没想到,当年能把我在军营里骂的狗血临头的火凤皇后,有一天,能出了那牢笼深宫……” “算了,丫的!喝!”陶皇后一声大喝,眼中湿气酝酿。 温苒苒看着自己的婆婆,也是一阵沉默,现如今自己这婆婆,哪里还有半点在皇宫时候养尊处优的样子? “往事莫要再提,大家向前看齐!”温苒苒拍了拍自己婆婆的肩膀,也是一阵叹息。 众人就这么草草地吃了一顿饭,温苒苒灌了一点点的酒,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晚间回到帐中的时候,陶皇后的情绪也不是太好。 “那边的城防,都布置下去了么?”陶媛媛看着温苒苒,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 温苒苒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这成阳郡的郡守,估计就要找上门来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对方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不反应过来。 东倾已经送来了关于这成阳郡郡守的卷宗,这会儿,温苒苒和陶媛媛一边头碰头看着卷宗,场面倒是分外和谐。 “元许……荣成三年被贬,荣成十三年上任,成为郡守……”温苒苒翻了翻对方的卷宗,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个成阳郡郡守元许,看起来普普通通,在官场上混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是能力也只到这里,因此,也没能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来。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姓氏。”陶皇后翻了翻卷宗,就将其搁了下来。 温苒苒却盯着卷宗,若有所思。 这位元许元大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足足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中了举人,可谓是一步登天,而在这之前的信息,则是直接缺失。 “不确定,但是不排除嫌疑,锦城与扬州那两脉的姬氏,基本上已经解决了,但是这个幽州姬氏,根据历年的资料来看,倒是没什么异样。”温苒苒翻着卷宗,“夏离鸿驻守北疆这些年,不可能跟幽州姬氏没有一点点接触。” 陶皇后看着元许的名字,猛然间挑了挑眉毛。 “元许……许元,姬许元?” 882.救的是天下苍生不是他 温苒苒猛然一愣,看着陶皇后,“有什么问题么?” 陶皇后秀眉微微一扬,看着温苒苒,“还记得女官选拔之上,最后留下来的那两个人么?” “你是说……姬梓柔?” “对,半年前,姬梓柔成为御前尚仪,掌管陛下的饮食起居,这一次巡查北疆,姬梓柔同样跟着去了。”陶皇后语气没有变化,但是温苒苒却听出了一丝隐忧。 “而当时在选拔之后,我特地调查了这位女官,他的父亲,就叫姬许元。”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这姬许元岂不是……幽州姬氏一脉? “而这位姬许元的履历就丰富得多了,这位,在姬氏家族里面,当年可是被称为‘妙手生花’的丹青圣手,最擅长作画,当年,可是天子近臣一般的存在,当然后来跟随着姬氏一脉,自己也没有了消息。” 陶皇后的话语里不带丝毫感情,但是温苒苒却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有趣的是,姬梓柔当年是被姬许元收养的……那模样你见过么?”陶皇后勾了勾唇角,眼中有略微讽刺。 “见过!” “不过你大抵没有见过姬和皇后,这姬梓柔的相貌,最少与当年的姬和皇后,有八分像!”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头一次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 “帝王之幸,果真薄凉……”陶皇后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叹息之意。 温苒苒看着陶媛媛,低声道,“母后对父皇,可是有情?” 陶媛媛一愣,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你也觉得,我这一次出征,是为了去救他,或者……去杀了他?” 温苒苒低着头,不说话了。 陶皇后摇了摇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苍凉之色。 “我救的不是他,是天下万民,至于他本人……与我何干?他要出事,天下免不了大乱,霜儿又是那个性子,帝王之心易变,不论是我,还是当年的姬和皇后,到底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面前的女子已然年过四十,粉黛未施,一袭戎装显露出了挺拔的身姿,而那双眼睛里装着的,却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天下苍生。 “母后大德!”温苒苒敛眉,轻声道。 陶皇后勾唇,“若是日后霜儿继位,我这个太后,估计也能讨个官当,一生戎马,无边大漠,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至于那些个劳什子凤印,谁爱要谁要去!” 温苒苒嘴角隐秘一抽:“母后,这将来我要跟相公成亲,这拿着凤印的,可是我……也不用这么不屑……” 陶皇后一愣,二人随即一起大笑起来。 温苒苒心里有事儿的时候,一般睡觉都很浅,而内心在看见了姬许元那份履历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紧张了。 帐外的火把猛然间亮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向垣听起来就很复杂的声音。 “王妃!出事了!” 几乎同一时间,温苒苒和陶媛媛同时爬了起来。 两个人睡觉都连铠甲都没脱,直接掀了帐帘走出去。 “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人协防,碰到了成阳郡的护城军……双方打起来了……”向垣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两位女菩萨,心中还是十分颤抖。 “一起过去看看吧!”温苒苒微微挑眉,跟陶媛媛对视一眼,两人一块走了出去。 883.全部带走 走到附近的一处山巅的时候,温苒苒一眼就看到了被押着的沈通。 沈通人高马大,这会儿被押着倒是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愤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而站在沈通面前的人,一袭青色官袍,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让那些拦下温苒苒和陶媛媛的士兵告退。 温苒苒敏锐地注意到,那一双手却柔嫩地过分,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过四旬的男人的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丹青妙手? 温苒苒从那双柔嫩的手上移开,再次转移到了那人的脸上,却只见一个和蔼可亲,皮肤好到过分的中年人。 这就是姬许元?有点意思啊…… 温苒苒摸了摸下巴,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元太守手底下的人还真是办事不利索,我已经让人通报了有军队驻扎协防,这会儿……是怎么了?看不起我朝廷军?”温苒苒这话一改从前的温和,变得极其有攻击性。 身后,陶媛媛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元许笑了笑,一张脸显得和蔼,但是怎么看都有一股奸诈的味道在里面。 “不知道二位姑娘是……”元许一脸无辜之色,这会儿倒是装起来了。 温苒苒皱了皱眉,自己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动静极大,一路上也路过了一些村镇,只是这些村镇之中,即使是再小的官,也该出来跪地迎接。 这人倒好,直接装不认识。 身边,千羽握着腰间的佩剑,怒喝一声。 “大胆!这是太子妃和皇后娘娘,此次奉命带兵支援北疆,尔等岂敢阻拦?!” 元许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温苒苒有点尴尬,现如今她和自己婆婆这身打扮,着实是不太像尊贵的王妃和皇后……尤其是她,本来就身材比较娇小,穿上铠甲,总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像个将军。 “元太守,您这样可是僭越了!”身后传来王束军沉稳冷肃的声音,元许又是一愣。 温苒苒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您就算不信我们,也不能不信王统领!” 元许脸色变了又变,站在原地,一时间十分尴尬。 温苒苒敏锐地捕捉着其脸上的每一个变化,不对……这不该是一个郡守级别的官员所能流露出来的表情! 温苒苒不着痕迹将陶皇后半掩在身后,捏了捏对方的掌心,示意这人似乎有问题。 “王统领也在……在下疏忽!是在下的过错,还不快放人!”元许看见王束军的脸,面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 身后的士兵也二话不说,直接放了沈通。 “是在下疏忽,还请王妃与娘娘,还有王将军进城一叙!”元许面上笑容甚至都没有变过,除了见到温苒苒的那一瞬间错愕之色之外,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必了,天黑了,还是直接去城外营帐吧。”陶媛媛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直接看着已经被放行的沈通,朝着身后的千羽挥了挥手。 “全部带走!” “是!” 一群士兵迅速围了上去,将在场的士兵团团围住,包括元许。 元许面对着这一变故,神色明显慌张了起来。 “娘娘……这是何意?!” 884.雷霆手段 “何意?”陶皇后勾了勾唇,那双无尽威严的凤眼之中,第一次闪出了一抹不屑之色。 她抓着腰间的鞭子,猛然一甩。 “啪——” 元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深可见骨的血痕,对方却硬生生收住了,只是恶狠狠咬着后槽牙。 “在下不明白哪里做错,惹得娘娘如此……” “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此为懈怠!”陶媛媛直接不屑地打断了对方。 “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为构军!” “调用之际,结舌不应,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为乱党!” 全部说完,陶媛媛这才勾唇,那双在深宫里磨砺了太久的眼睛,此刻亮得让人不敢逼视,她眼眸冷森森道:“这太祖留下的十七条铁令,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元许身子一震,刚才的初见时候的那点傲气,此刻却被微妙的打没了。 “可是……在下乃是朝廷命官,并非武将!” 陶媛媛一点都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不是武将?那掌军的应该是城中司军,你这属于僭越之罪,其罪……当诛!” 元许身子一颤,抖得更厉害了。 “在下……说错了!这成阳郡司军,正是在下!还请娘娘……” 话没说完,陶媛媛又是一鞭子抽在地上。 元许一个颤抖,生生改口。 “还请陶将军……治罪!” “都带回去,所有人叫起来,打!凡是犯了事儿的,连同自己人一起打!逞勇斗狠的,五十军棍,协调不力的,二十!不用留手!”陶媛媛收回鞭子,淡漠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身后,王束军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年岁太久,他几乎都要忘了,这女人当年在安国军中,可是以铁律著称的…… 这一夜,军营里的很多将士并没有休息好,而是被强行拖起来观看这史无前例的惩罚。 夜风沉沉,三十万大军整装以肃,这会儿一个个噤若寒蝉。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荣国的皇后。 但此时,这皇后显然已经不是皇后,而是得尊称一声,陶元帅。 军棍的闷响之声,在一片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无数那些个糙老爷们儿,此刻脱了裤子,任由那沉重的黑铁军棍打在身上,却不敢发出一声哀嚎。 而在高台之上的两女,一个满面寒霜,一个则是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全天下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此刻用一场绝对的酷刑,奠定了她们在这一军中的地位。 温苒苒还好,毕竟很多人在西南战役当中,也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 这位王妃武艺高强,待人和蔼,用兵奇诡,也是在军中颇有称赞的,而另一些人,因为不认识陶皇后,虽然面上尊敬对方,却一直当对方是花瓶一样的存在。 但是此时,这种微妙的心思,却直接被打消去了。 好……好可怕的女人!——这是无数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终于,有人在这沉默的军棍声之中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想要偷跑。 “妈的!什么东西,老子不干了!” 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动,动的人,只有陶媛媛。 这位曾经的皇后,此刻拎着长鞭,飞身而上,七尺的长鞭准确凌空缠上了那人的脖子。 “临时逃走,此谓乱军,违者……斩之!” 伴随着陶媛媛的一声怒喝,那人的脖子,居然被生生绞断,躺在地上,已然是没有了任何气息。 “从今往后,谁不服军令,这就是下场!” 温苒苒看着这一切,微微笑了笑。 其实自从出征以来,很多军中的事务因为赶路,都没有被解决,而此刻,却被自己这位婆婆,以绝对冷静暴力的手段,悄然融化。 885.重罚之下的苦肉计 从温苒苒与陶媛媛治军以来,有无数人因此不服。 但是没有办法,朝中现如今并没有可用的武将,秦卓向垣,傅关程洪之类的,职位不够高,甚至还有些年轻。 而郁征北上,这会儿同样被困在了北疆,王束军年纪过大,冯城必须留守京城。 一时间,满朝文武,找不出一个能打着这场旗号,增援挂帅之人。 一开始,二人只将这些当做耳旁风,但是碍于她们二人的身份,又碍于王束军在军中的威严,因此,二人都强忍着没有说什么。 但是今晚的这场协防,却让温苒苒意识到了底下人的不服。 这种不服,温苒苒那种婉转迂回的信服手段没有用,只有用绝对严厉而暴力的手段,才能打破这场僵局。 而这一点,陶媛媛无疑是最合适的人。 温苒苒当然没有让他们去真的沟通协防,只是派人去敷衍甚至开玩笑式的通报了一声,对方当然不会当真。 而这种不当真,直接导致了今晚的冲突。 在绝对的不重视之下,元许的野心和敷衍暴露无遗,而此时,才是立威的最好时机。 乱世需用重典,乱军也是一样。 只是……温苒苒看着下面受着军棍却一声不吭的沈通,心中到底是有点愧疚。 这场计谋,不仅仅是立威,其中还有苦肉计的成分在里头。 毕竟,只有打的是自己人,甚至敌我不分的情况下,众人才能够真正的信服。 沈通作为这次传说中的协防者,依旧背上了这个黑锅的名头,受了三十军棍,好在动手的人是千羽,估计不会打出什么病痛出来。 一场残酷的惩罚结束,训练场上哀嚎遍野,山风大作,无数人被惊起了一身冷汗。 陶媛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看着台下已经半死不活的元许,难得勾唇露出一个冷笑。 “可以了,扶下去,该疗伤的疗伤,明日……只要是能站得起来的,该巡逻巡逻,该练兵练兵,我荣国的军队里,不需要废物!倘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这打得可就不止五十军棍了!” 众位将领齐齐称是。 温苒苒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陶媛媛的心理压力,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都在那深宫之中蹉跎了,她整整二十年没有提刀,没有练剑。 这些天,她自己也在疯狂的弥补,甚至数次直接雷倒在了温苒苒怀中,却仍然一声不吭。 她的这位婆婆,虽然曾经被深宫蹉跎了脑壳,但是真要做起事情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温苒苒摇了摇头,这才送陶媛媛回了帐内。 一夜无话,温苒苒想了又想,还是直接去了沈通的帐篷。 今天这场戏,没有沈通,还真的演不成。 温苒苒进门一向没有太大的敲门习惯,更何况自己跟沈通也是老熟人了。 只是……温苒苒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沈通半裸着身体,正在费力地给自己背上擦着药膏,见温苒苒来了,难得脸红了个透顶,刚忍着疼想披上衣服,却被温苒苒直接拦了下来。 “不用了,都自己人!” 沈通直接被噎住,讪讪地放下了衣服。 看着那背上有点血肉模糊的伤痕,温苒苒眼中到底是闪过一抹愧疚。 沈通看在眼中,笑呵呵道,“还好还好,千羽那小子是习武之人,懂得分寸,这伤看着重,但是没伤到禁锢,估计休养个三五天就好了!”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率先别过了脸。 “对不起……” 沈通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那憨憨的笑容。 “不用对不起,你……要不……”温苒苒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沈通面无表情,一下子脸垮了下来,伴随着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显得分外滑稽。 “我……我都这样儿了你还要赶我走?!” 温苒苒:“……” 886.千辛万苦,至死不渝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沈通费劲巴拉抹药的样子,抽了抽嘴角,一把拿过小瓷瓶,拿着小木片朝对方背上抹去。 清凉的膏体让沈通如愿以偿安静下来,温苒苒这次没再使坏,手法温柔地要命。 “我只是觉得……你呆在我身边,会很危险……”温苒苒闷闷道。 沈通一愣,温苒苒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皮肤都似乎紧绷了起来。 “我……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待在你身边!”沈通别过了脸,语气中还有着一丝别扭的感觉。 温苒苒笑了笑,对于对方这样嘴硬的感觉也没再说话。 “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爷爷,他为了让我入轮回,以身祭法……还有我娘,为了保护我,连命都搭上了。” 沈通一愣,他背对着温苒苒,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这人很奇怪,本来他可以自由自在过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非要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能力去回应他的感情。”温苒苒轻声道,“我可能一辈子都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但是我不愿意让他借着所谓的报恩的名义留在我的身边……那对他来说是一种耽误。” “如果不是耽误,而是心甘情愿的呢?” “那我会将其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千辛万苦,至死不渝!”温苒苒眸光沉沉,语气中却暗含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沈通眼圈儿一红,也郑重道,“那我也必会护我想保护的人一生一世!” …… 温苒苒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三更了,一进门,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儿。 温苒苒皱了皱眉,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老陈醋的味道。 而自己的婆婆,面前正摆着一桌子菜。 “醋溜白菜,糖醋里脊,酸辣鱼片……母后,你这……吃的怎么跟孕妇一样?”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怀疑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婆婆。 陶媛媛一脸正经,心如止水,只是幽幽地看了温苒苒一眼,低声道,“怎么说呢……我这桌子菜是给我儿子吃的,如果他看见自己的媳妇儿给别的男人上药,估计醋坛子就会像现在这样……” 温苒苒:“……”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我只是去……慰问一下我的副将?”温苒苒嘴角剧烈抽了抽,终于找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哎……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军营里的那些混小子天天红着一张脸给我送花。”陶皇后吃了一口糖醋排骨,开始忆往昔。 温苒苒嘿嘿一笑:“愿闻其详?” “然后我对他们说我花粉过敏……”陶皇后叹了口气,“再后来,就没有人送了,你说这些个男人,老送那些胭脂水粉首饰金钗什么的,多俗!……当然,漂亮衣服不算!” 温苒苒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放心啦!我不会绿了你儿子哒!”温苒苒拍了拍陶媛媛的肩膀,豪气干云。 陶媛媛撇了撇嘴,还是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儿子头顶上的帽子不变色。 两个人就着这一桌子的菜吃了,便直接去睡了,第二天,为了维护陶媛媛昨日在军中立下的威严,不得不跟着自己的婆婆作息同步,一大早前来校场盯着他们训练。 然而,还刚出去,便看见了千羽慌里慌张的声音来报。 “王妃!” “怎么了?” “那元许……不见了!” 887.姬许元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温苒苒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个元许,昨天还整整挨了五十军棍半死不活,按理来说,应该还在军营之内不是吗?谁能光明正大地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搬走,然后直接逃离? 一旁,陶媛媛听说这事儿,也是面上有一丝不悦。 “我高看这家伙了,所谓的丹青圣手……呵!” 温苒苒秀眉紧蹙:“军营中能查,但是却查不到对方究竟去了哪里……还是先去城内吧!” 陶媛媛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成阳郡不大,充满了北方人民的豪气,连带着那爽朗的山歌和儿化音,让温苒苒感觉到一阵亲切。 一路上,温苒苒倒是不急,甚至还拉着陶媛媛坐在馄饨摊子上吃了碗馄饨。 “哎哎?听说了没?城外来了朝廷的驻军!” “据说,郡守大人昨晚连夜去了城外……” “也不知道怎么样咯,啧啧,郡守大人好还是好的……可惜了,可别对上朝廷的人,出了什么事情!” 温苒苒挑了挑眉,将最后一勺馄饨塞进口中,朝陶媛媛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陶媛媛挑眉道。 温苒苒低着头,眼中神情不变。 “我只是总觉得,这姬许元,没有那么简单……你刚才听到没有,他在百姓口中口碑不错,甚至一路走来,一直进了这成阳郡,百姓也都是安居乐业的状态,这样的人……” 话这么一说,陶媛媛也发现出了不对劲。 “但是这人昨天晚上的行为,分明就是一个……贪官又或者玩忽职守的废物啊?” “也就是说……对方昨天晚上可能是装出来的,故意让你罚他,然后故意……逃走?”这话温苒苒说出来,感觉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样子。 毕竟,这动作怎么看都并不符合一个人的行为逻辑。 “再去郡守府看一看?”温苒苒挑眉。 陶媛媛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朝着郡守府走去。 姬许元的郡守府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存在,甚至要不是门匾上的大字,温苒苒甚至以为这些是一个富贵一些的商贾之家。 这姬许元,居然这么清廉? 温苒苒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环,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陶媛媛面无表情,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 府里静悄悄的,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仿佛郡守府这其中的人,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大步踏了进去。 这府中所有的东西都在,甚至院子里的扫帚,还有其他,都像是从来没有被动过一样。 只是少了一些值钱的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剩下的,基本属于分毫未动。 更有甚者,甚至连书房笔洗里面的水,都是用了一半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媛媛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眼前诡异的景象,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逃亡!”温苒苒摸了摸桌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冷冷吐出两个字,“而且,是临时起意,昨天晚上的逃亡。”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说呢……我们被骗了,对方是姬许元没有错,但是……为什么姬许元会似乎完全不知情我们的来历,又或者,为什么会故意出现那种事?” “五十军棍,重伤却不致命,但是这其中的时间差,就像是在故意掩盖什么东西一样。” “一个姬许元,便能硬生生拖住我们进攻的脚步,这幕后之人,心思不简单。” 888.会杀人的画 陶媛媛沉默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怪我!” 温苒苒摇头,“其实也不全是,昨日的那些个士兵还在,直接抓来审问吧,虽然未必能审出什么东西,总比没有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在这里驻守,回去汇报消息的!” “怎么说?” “若是我们只是来接陛下回去的,人数不多,便直接活捉,用以要挟夏离霜,若是我们人多势众,不是一个成阳郡能抵挡的,则直接撤,弃掉这重镇,双方谈判!”温苒苒捻了一枝花瓣,“而这里离幽州城不远,姬许元要是这个时候逃走,去幽州城搬救兵,是完全说得通的,又或者,幽州之内,还有着对方的底牌!” 陶媛媛一听,霍然开朗。 “你是说……夏离鸿那瘪犊子,想要跟我们开战?” “嗯。”温苒苒神色凝重,“现如今已经是秋天,过不了多久,那燕国的士兵就会南下,小规模骚扰边境,但是……若是手握原本北疆的五十万镇北军,再活捉加上我们这一支,燕国也不敢怎么样,到时候京中空虚,兵力不过三万,那才是真的危险!” 陶媛媛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温苒苒的眼神有些佩服。 她虽然精通沙场上的事情,但是对于这等利益相交,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那现在如何?” “师父身体不好,不妨留在成阳郡,留守十万大军驻守,他经验老道,这地形又易守难攻,对方就算来二十万,也能化解开来!”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做了决定,“剩下的,随我们去幽州,我倒是要看看,这幽州姬氏,到底有什么能耐之处!” 陶媛媛笑了笑,一手朝着温苒苒的脑袋上点了点。 “你啊你!怪不得霜儿喜欢你,甚至还有点依赖你的感觉!在这些事情上,你是真的聪明!” 温苒苒笑了笑,手肘撑着桌面,只听得“吧嗒”一声,一个卷轴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动,露出了半张人脸。 温苒苒一愣,蹲起身子将那副画捡了起来。 “这是……画?” 温苒苒微愣,这画明显是画了一半,还没有画完,画上是个女子,看轮廓,华衣精妆,带着点母仪天下的味道,只是脸部却还是空白的。 温苒苒心中骤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她看了看画,又对比了一下现在的皇后,倒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这姬许元又没有见过皇后,他怎么能画得出来? 温苒苒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母后,这画儿?”温苒苒还是将画递了出去。 陶皇后看了看,轻轻笑了笑,“除了脸,其他的地方倒是画的挺像的!” 温苒苒挑眉,看着陶皇后的面容,突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感几乎要迅速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苒苒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因为是丹青圣手,家里的画自然是不会少的,只是……这姬许元似乎有个奇怪的癖好,他的画,极少画山水,画的似乎全部都是人像之类。 一卷又一卷的人像被翻了出来,温苒苒对比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其中有的,有些人,温苒苒甚至很熟悉。 顾青玄,李苑,江南锦,刘玉儿……这一个个的,画的都惟妙惟肖,只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一个活人! 温苒苒直觉背后一股凉意迅速透着肌肤渗了出来,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猛然间将那些画扔了开来,捂着心脏,强行压下了那一点不安感。 “怎么了?这画有问题?!” 889.巫蛊之术 陶媛媛赶忙上前,扶住了温苒苒。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其中画着的,没有一个是活人!” 陶媛媛一愣,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这样……” 看着那最后一张,华衣精妆,却脸部空白的女人,陶媛媛也嘴唇煞白,吓得几乎站不稳。 “不管怎么样,这个姬许元,都太过古怪,一定要找到!咱们之中,似乎没有擅长绘画的?”温苒苒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了自己的心绪。 陶媛媛摇头,“并没有特别擅长的。” 温苒苒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着急,只是将这些东西收好。 “好了,现如今这些事情,还是先不要对外说起,毕竟,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陶媛媛自然是晓得这一点的。 当然,害怕归害怕,当晚,温苒苒带着一群副将,还是堂而皇之住进了郡守府。 “千羽,这些画卷都收好……回头,我已经让东倾去找苗莲花和杜梵天了……这玩意儿谁都不要碰!书房现如今先别进!”温苒苒一边忙,一边还不忘吩咐道。 千羽答应着,不敢疏忽,急忙下去忙了。 温苒苒一个人坐在小花园,脑海里回想着的,都是那些画,一时间,心乱如麻。 “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将你吓成这个样子的?”身后,传来顾千刀妩媚而做作的声音,但是听久了,似乎也就习惯了。 温苒苒没有回头,只是懒懒道,“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人好不好?” “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看……刚才你让千羽将整个书房都封住了?”顾千刀笑了笑,那张脸这会儿因为多日的风沙在外,又变得胡子拉碴,但是却并不影响这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矛盾的美。 温苒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你……我记得你似乎是被太监了?为什么还能长胡子?” 顾千刀抽了抽嘴角,这才不情不愿将胡子拿下来。 “你以为我乐意?这都是贴上去的!贴上去的!我自己……早就不会长了!”顾千刀撇了撇嘴,神色间的那份不快倒是淡了很多。 “要不就会被人天天说,军营里哎,那个谁谁谁,不会长胡子,该不会是不行吧?” 温苒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不留也挺好看的嘛!” 顾千刀嘿嘿一笑,“那不行,虽然我用穿女装的方式抗争着自己的性向,但是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温苒苒:……你开心就好。 “你还没说呢,到底怎么了?那姬许元跑了,你就这么担心?” 温苒苒抿了抿唇,还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面前的顾千刀曾经是顾家的人,应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比较能接受?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向顾千刀。 “你……你见过,用画杀人的吗?” 顾千刀一愣,“用画杀人?” “就是将一个人画在画上,然后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离奇横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 温苒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这个事儿。 这么一说,顾千刀就明白了。 “哦……你说的,是一些女真民族的巫蛊之术吧?” “详细说说?”温苒苒眼睛一亮。 890.不是一个人画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原先苗疆那边是有这样的习俗的……怎么说呢,就用特殊的颜料加上阵法,能将画中人的运气一定程度上改变……后来苗疆的这份功法早就失传了,据说,他们其中有一个人逃到了女真,然后将这份神奇的巫术交给了崇尚信仰的女真族人,最终,成为了女真族中的长老!” 顾千刀说得七零八碎,但是温苒苒却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就能指使人杀人?” 顾千刀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其实也不全是……但是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运势,但是你像有些人的运势他本身就已经低到了谷底,然后再配合上这些东西的存在,会直接为负,轻则各种不顺,重则横死。” 这么叼?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不管怎么说,刚才内心的恐惧已经消散了不少。 不是真的毫无逻辑地杀人就好…… “而且,这种杀人手法,对于人的画像要求很高的,必须要惟妙惟肖,十分传神,一旦有丝毫偏差,便没用了。”顾千刀摊了摊手,“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冥王天命星,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去沂州?那边可是被称为世外仙山的地方,各种反人类的东西,你一个傻白甜,在那边可怎么混哦!”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这还不用你操心!” 顾千刀撇了撇嘴,看着温苒苒冷静下来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温苒苒终于大着胆子,又走进了书房,让千羽将那些东西全部都翻了出来。 一张张画,全部都是肖像,其中夹杂着两三幅的山水,但是纸张泛黄,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作品了。 也就是说,这姬许元,也不是一开始就直接画这种杀人画的,又或者,是在某一个时期受到了某种威胁和挑拨之类的,才开始做这天怒人怨的勾当。 足足上百张的画,有优有劣,看起来十分让人头大。 “王妃,这些……人像都摆在一起有点渗人!”千羽撇了撇嘴,不自觉往后面退了退。 不怪千羽害怕,实在是这些画中人画的都太像了,盯着一幅画盯久了,就好像画中人都能随时跳出来来找你似的。 但是温苒苒显然已经克服了这层心里障碍,最终眼尖的她,在其中抽出了几分画的不像是那么像的画作。 而这些画作的风格跟温苒苒昨天见到的,虽然都是精品,但是略有出入。 这些看起来风格不一样的画上,都有着一个小小的落款。 “姬氏梓柔……”温苒苒看着那落款,终于明白了。 “母后!母后!”温苒苒几乎是立刻叫来了陶皇后,甚至现如今没有什么事情的心腹,都被温苒苒叫来了大厅。 眼看着大厅摆了一幅又一幅的画,众人都感受到了一阵阴风袭来。 “王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是千羽还是已经加入了七星的凤七和杜天机,看着这画,都有些皱眉。 891.弑天子 杜天机是个长髯老头,也会占星算命看面相,这会儿跟其他人不同,倒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只是细细端详着每个人的容貌,最终,定格在了顾青玄的那张画上。 “这画上的每一个人……观其画中的面相,都不是特别好,甚至,还有些灰败之相,王妃可是有什么新发现?” “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个人在死前,基本上运气都不会太好,是这样么?”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杜天机点头。 “这些,是姬许元画的,丹青圣手,妙笔生花!”温苒苒指了指其中一沓,那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画像。 “而这些……是姬梓柔画的。”温苒苒抿了抿唇,“姬梓柔是现如今的宫中女官,曾经与袁修仪共同争夺修仪之位,后失败,只是坐上了宫中尚仪的位子。” “但是,后面对方的能力却并不止于此,因为这一次巡查北疆,陛下是带了能够更好服饰起居的她为贴身女官,但是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姬梓柔擅长丹青!” 此话一出,王束军和陶媛媛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这么多年,姬许元可能并没有机会见到皇上,或者见到这么多的画中人,但是姬梓柔的画技不错的情况下,便可以描摹这些人的相貌……送出宫去,由姬许元来润色!”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现如今,姬许元跑了,姬梓柔就在陛下身边……陛下现如今身在北疆,却被困住,是为龙气低迷之时,我无法想象,若是姬梓柔真的描摹成功……再交给姬许元来作画,陛下会发生什么……” 温苒苒的声音带着一抹沉重,她看向一旁的陶皇后。 陶媛媛现如今的神色平静,似乎还并不在意这些一般,只是,那双手却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 要知道,那屋子里的另一幅画,画的,正是还没有画面部的她……若是真的让对方成功了,后果不堪设想。 先不管姬梓柔与姬许元到底跟夏离鸿有没有关系,或许,夏离鸿只是想挟天子,逼得夏离霜退位,但是这幽州姬氏幕后的人,却直接想让皇帝死。 杜天机沉吟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王妃,还是切莫担忧,老朽今晚便按时卜卦,先看看情况再说,至于这些个东西,您先收好,既然是上古苗疆的东西,想必苗莲花姑娘应当认识!” 温苒苒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一次来北疆应该不会太过困难,但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幽州姬氏,便打乱了她的方寸,还真是…… 温苒苒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向垣和邱枫。 “军队那边,昨晚捉住的几个人说了什么没有?” 向垣现如今也是勇猛的汉子,先前的芥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还跟傅关打成了一片,这会儿摇了摇头。 “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都不肯说,甚至也不像一般的死士,没有自尽的倾向!” 邱枫看了王束军一眼,也是点了点头。 892.邱枫这孩子不太行 虽然只是点头,但是温苒苒却还是敏锐觉得,对方看起来对自己彬彬有礼,但是对于向垣,却并不是很喜欢…… 这一次带的小将不多,傅关,向垣,邱枫,都是难得一见的猛将,秦卓与程洪一起留守都城,也还算可以。 只是,唯一不高兴的,或许就是邱枫了。 毕竟,跟随了王束军这么多年,甚至王束军已经要退休,邱枫本来作为多年的副将,继任御林军统领本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王束军却偏偏带上了对方出征,御林军的势力,交给了秦卓那个毛头小子。 邱枫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肯定是不痛快的。 温苒苒对于这些倒是没有多计较。 之前她跟邱枫打过一次交道,就是在江南锦死的时候,当时这位副将,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对她倒是严厉,对王束军却是忠心耿耿。 “再查,不仅仅要查他们在做什么,还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姬许元之前的为人,习惯,兴趣爱好!”温苒苒摆了摆手,向垣领命而去。 温苒苒看着千羽收起了满地的画,这才吩咐众人都下去,加强戒备,在这城内再逗留一天便正式去往幽州。 屋内恢复了安静,又只剩下了三名主将。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邱枫最后一个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邱将领这么多年,对师父可是忠心耿耿,此次出征,要是顺利的话,也能顺带提拔一手!” 王束军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邱枫这孩子,兵法武艺学得不错,只是,这御下之术,却有待提升,甚至还不如秦卓有将领之风……堪当大任还需要再磨炼!”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瞥了一眼门口,嘴角翘起一个微笑。 “不管怎么说,也是陪伴了师父这么多年的将领,师父怎的说话这般不中听?”温苒苒笑着嗔怪了对方一眼。 王束军叹息一声,说的话却是真心实意。 “这孩子……好胜要强,跟我那个弟弟……如出一辙!” 温苒苒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束军跟邱枫看起来很是和谐,甚至邱枫也很关心对方,但是在温苒苒这种新式敏感的人看来,他们俩之前,却总是有一层隔阂之类的存在。 合着,这邱枫并不是王束军自己培养的,而是自己亲弟弟给自己的副将啊…… 温苒苒挑了挑眉,终于放下心来,心中有点叹息。 若只是个普通将领倒也罢了,一辈子偏安一隅,做个武夫小将也不错,但是偏偏心比天高……跟姜衍互通有无,那也怨不得她了。 只是,手段还是要委婉一些,最起码不能让师傅伤心。 温苒苒笑了笑,只是岔开了话题。 “母后,咱们今晚动身,先一步去幽州,先打探情况!” 陶媛媛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先带几个副将进城,大部队等着后方留守便是!只是,为何要现在说?” 温苒苒眼睫一垂,神情中喜怒不辨。 “军中有奸细,之前沈通去抓人,我就有所怀疑,这一次,一定要叫他现行!” 陶媛媛一愣,瞬间明白了温苒苒的意思。 “沈通不是……庆云王的人么?” “就是因为是庆云王的人,所以才不放心……”温苒苒摆了摆手,苦笑道,“辛苦母后了!” 陶媛媛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门外,没有人发现的角落里,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893.抓奸 夜风萧瑟,一队零零散散的人马隐藏在树林之中,马蹄急促,给这一份暗夜平添了几分紧张。 温苒苒轻轻抚摸着自己腰间的银麟剑,看向了一旁的陶媛媛。 陶媛媛闭目养神,那张脸这些日子经历了风沙洗礼,已经不复之前的柔嫩,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却无端多了几分英气。 温苒苒瞬间觉得,这似乎才是真正的陶皇后。 “什么时辰了?”陶媛媛没有睁眼,只是轻声问道。 “快到子时了,按照这个速度,等明日上午便能到达幽州!”温苒苒勾唇,眼中晦暗不明。 “嗡——”马车疾驰之间,一阵隐晦的破风声响起,一柄带着毒的漆黑羽箭迅速穿过车帘,牢牢钉在了车厢壁上。 快马长嘶了一声,堪堪停在了这树林之间。 温苒苒怒喝:“什么人?!” “呵呵……王妃还真是敏锐!最精锐的弓箭手,也没能伤得了王妃与娘娘!” 温苒苒一把掀开车帘,便见自己几人已经被团团包围。 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手中长剑泛着宏光,带着萧瑟的杀气。 温苒苒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来,“千羽,带母后先走!” 千羽一愣,“王妃!” 身后,陶媛媛也是带着自己的长鞭跳下了车,“少废话!什么人,连姑奶奶的道也敢拦?!” “母后!”温苒苒面色难看,喝止了陶皇后,“先走!这群人来者不善!” 那领头人呵呵一笑,目露狰狞。 “王妃……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今日,谁也走不出这树林!” 温苒苒不理对方,腰间长剑嗡鸣,银麟剑直接握在手中。 “你可以试试!” “王妃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谁么?”那人笑了笑,随即摘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平日里憨厚的脸。 温苒苒眸子微眯,露出一丝震惊。 “邱枫?!怎么会是你?!” 邱枫冷冷一笑,看着周围的黑衣人。 “不是我还能是谁?!” “难道你要反叛不成?”温苒苒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邱枫微微一笑,“王妃说什么呢?什么反叛,邱枫只是,想争取自己的一些东西罢了,不是么?” 温苒苒面无表情看着对方,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那日……能够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将元许救走的人,是你!你到底的什么人?!” 邱枫只是冷冷一笑,那面上,居然显露出了几分凄惨之色。 “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被你们朝廷一直玩弄在掌心的可怜人,想给自己争一个前途罢了!” 温苒苒眸光平静,“可是……王统领待你不薄!” 邱枫一愣,表情顺便狰狞了起来。 “别跟我提他?!若是待我不薄,怎么可能会允许我数十年都坐在这副将的位子上,若是待我不薄,又怎么会不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传给我,反而让秦卓那个小将顶上?!” “我跟着他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我现如今已经三十五!若是不为自己拼一把,我这未来,还有什么前途?” 温苒苒眸色淡然,只是微微看着对方,“你觉得什么是前途?” 894.背信弃义之人,该杀! 邱枫拿着剑的手微微一顿,就听得温苒苒淡淡的声音。 “你当初入伍,是为保家卫国,为忠君为民,这我没话说,但是现在,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做到了统领,你还想做将军,做了将军,还想做国公,做武侯……” 温苒苒勾唇,她盯着邱枫,语气讽刺。 “你这种人,就算给了你天大的权利和荣华,最终,你也只会被淹没在其中而已!” 邱枫站在原地,被温苒苒一席话羞辱地面红耳赤。 “别说了!” “怎么?还听不得真话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今日,必定要擒你二人回去!” 温苒苒勾唇,手中银麟剑牢牢指着对方。 “呵!师父一生未娶,也无后,除了庆云王与我之外,将你当成孩子一般培养,现如今,你却反过来投奔了贼人!背信弃义之人,该杀!” 邱枫冷笑,只是盯着温苒苒与陶媛媛。 “我奉劝二位一句,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跟我们走,说不准还能明哲保身,若是反抗,接下来发生什么,也就怨不得邱某了!” 温苒苒神色淡淡,盯着对方。 “王妃!还是看看你周围吧!”邱枫一声狞笑,已经全然不复往日直率。 “跟你对接的人是姜衍?”温苒苒微微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朝中除了姜衍,也没有人敢许你这样的位子,怪不得敢心甘情愿跟着来!” 邱枫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却见树林之中猛然亮起了无数火把,随即而来的,是数十声闷哼的声音。 黑暗中,一个红衣人影形如鬼魅,在密林之间尽情穿梭着,无数细小的暗器借着月光反射,总会在每一次出手的时候,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邱枫大惊,朝着密林之中怒喝一声。 “谁?” 回答他的,却只有对方戏谑的声音。 “你猜?” 邱枫大惊,手中长剑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往温苒苒面门刺去。 然而,他显然已经方寸大乱,出招之间,毫无章法,带着些不管不顾的趋势。 身边,陶媛媛冷笑一声,鞭子的破空之声响彻在密林之中,每一出手,都是无尽的杀招。 双方里应外合,不过片刻,便将邱枫与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但是那群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知道邱枫这边出了问题,马上便咬舌自尽,每一个人,都是中毒而死。 温苒苒抿了抿唇,看着这一地死尸,略微皱了皱眉。 顾千刀从黑暗中出来,一袭红衣像是浸了血一般,连带着整个人杀人都杀的有些眼红。 千羽指挥着身后的侍卫,将几个尸体都搬到了一起,顾千刀伸手,将那些暗器又一个一个拔了下来。 “哎,暗器杀人爽是爽,但是损耗也太大了,等到了幽州城,一定要找个铸造大师重新给我打一套装备!”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顾千刀那好笑的模样。 “打,打一套好一点的,我报销!” 顾千刀眯着眼笑了笑,收完暗器之后,身形又消失在了密林之中,远处的山坡上,更是有人亮起了火把,那里,同样有着对方在幽州城埋伏的人。 但是温苒苒这边准备完全,对方一看状态不妙,便直接撤退了。 不过这撤退是撤退了,但是损失也惨重。 要知道,向垣在这群武将之中,还有一个称号——疯狗。 也就是说,被他缠上的对手,基本上都会遭到不要命的追杀,众人在一块共事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温苒苒或者夏离霜能将对方的理智拉回来些许。 当然,今晚,温苒苒可是没准备拉着对方,只是让对方追到幽州城二十里外。 895.进幽州城 只是饶是这样,也杀的对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好了~我们走吧!”温苒苒看着千羽,还有附近迅速汇集的几位,沈通,东倾,还有杜天机,杜天璇。 凤七和顾千刀留守其中,凤七的易容术使得“温苒苒”和“陶媛媛”还坐镇军中,二十万大军进城,估计得三日后了。 马车疾驰,温苒苒看着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邱枫,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真是抱歉啊邱副将……这……本来还想着说,让你投敌投的顺利一些,但是我看,今天晚上的任务失败,你估计是没有办法取得对方的信任了!” 邱枫被赛住了嘴,听着温苒苒的这话,差点心梗过去,脸色灰白,任由着千羽推搡上了马车。 陶媛媛一向话少,除了治军,别的来自于温苒苒的意见她基本上都会听从,此刻看着邱枫,微微偏头,又看了一眼温苒苒。 “不杀?” 温苒苒神秘一笑,“我们不要整天打打杀杀嘛,这邱枫对我们来说……可是大有用处!” 陶媛媛挑了挑眉,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一旁,邱枫瞪大了眼睛,连带着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哦?想说话?”温苒苒微微一笑,示意东倾将塞在对方嘴里的布拿下来。 邱枫恶狠狠地看着温苒苒,当年与王束军学武的文弱书生文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如此自信而又笃定的女人。 但是这女人的手段,却让他有些心惊。 “毒妇!你这个毒妇!”邱枫大喊着,几乎癫狂,“你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 幽州幕后人那边,现如今已经是死伤惨重,自己现如今若是过去,跟送死没有什么两样,对方可能会将怒火,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到时候……那个生不如死的人,只会是他!! 对于对方的愤怒,温苒苒表示自己与有荣焉。 马车低调,一路疾驰,终于在清晨之前,赶到了幽州城。 幽州作为北方重镇,其城墙都是用一块块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 “哎哎!干什么的?!”马车被人粗暴拦住。 车外,驾车的千羽和沈通陪着笑,“二位官爷见谅,我们是来往北边做些小生意的!这点心思,还请官爷笑纳!” 那两个官兵一看见银子,倒是也给面子,并没有查询车马,只是大略问了些问题,便放行了。 就在温苒苒他们进城之后,一队飞骑跨马而来,堪堪与马车擦肩而过。 “来人!城主下令!从今日起,幽州城死守城门,严防任何可疑人物进出!!” 所差不过一线之间,温苒苒挑了挑眉,暗叹自己的机智。 “好家伙,还好来得快……不然到时候,可还真没办法打听消息!”温苒苒朝着陶媛媛一笑。 陶媛媛看着温苒苒,心悦诚服地比了个大拇指。 一旁,是早就昏死过去,被塞进了车厢底部的邱枫。 东倾也是笑了一笑,朝阳初升,陆陆续续有百姓开始各司其职,养家糊口,看起来倒也还是坐安和的城市。 北方人特有的粗犷声线的叫卖嗓门,还是让陶媛媛有点不适应。 刚想说什么,却见温苒苒直接下车,与路边馄饨摊子的老板用当地方言交涉了一番,那老板便直接指了指路尽头的一座酒楼。 温苒苒道了声谢,买了整整一大笼屉的包子,利索付账走人。 “打听到什么了?”陶媛媛啃着包子,随口问道。 温苒苒脸色有了点凝重,“这幽州城,有点难搞!” 896.是母后对不起你! “怎么说?” “嗯……北方的管理模式,因为接近燕国,因此不太一样,陛下并没有对这边实行所谓的郡县州治,因此,这边属于……军阀地带!”温苒苒有点头大。 “哈?”陶皇后有点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这幽州城之内,没有太守,只有城主!” 温苒苒一句话,给这一事件定了性。 陶皇后眉头又蹙了起来,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疆土那么大……这么多年北疆又在某种程度下,一直处于太平的状态,底下人做些手脚,也是难免!这边民族杂居,属于交错地带,跟西南一样,确实不好管理!” 温苒苒摊了摊手,“这幽州城内的长官,是……继温家之前,上一任姬丞相之子,姬同,当然,这是我猜的,因为现如今幽州城城主,叫季同,算是直接改了个音。” “那姬许元……” “还不知道,但是姬许元是认得我们的,因此外出还是要尽可能乔装一下!” 万一碰到了,麻烦可就大了。 马车在城中又行驶了一些时候,终于住进了一家比较低调的客栈,客栈老板娘姓孟,叫孟三娘,据说在家中排行老三,是个中年女人。 “几位贵客这是要住店?!”孟三娘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凡人,当即笑盈盈道。 温苒苒笑了笑,没有跟对方多说什么,只是道,“老板娘,上房我们包了!”、 孟三娘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将上房收拾了出来。 “几位,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便可!”孟三娘笑盈盈地盯着温苒苒,眼中满是好奇。 温苒苒感受到了对方的眼神,也是有些好奇。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方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像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般,温苒苒又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看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的……陶媛媛? 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温苒苒叹了口气,还是回了房间。 接连多少时候的奔波,温苒苒也是累的够呛,大家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梳洗了一番,温苒苒终于脱掉了铠甲,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 “姬同这个人的资料东倾已经去查了,最多今晚就能有结果,还有天璇,现如今已经在找机会混进城主府了,就等着今天杜天机算卦的消息!希望是个好消息吧!”温苒苒汇报着事情的进度,陶媛媛点了点头,在听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微微笑了笑。 “是不是好消息都无所谓,他的生死我不关心!” 温苒苒:“……” 虽然她知道陶皇后执拗,但是对方能坚守自己的心到这个地步,温苒苒是没有想到的。 “您……好像出了宫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苒苒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婆婆,深刻觉得自己日后可能需要为公公婆婆的婚姻而头疼好久。 陶媛媛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温苒苒一脸懵,“嗯?我知道什么?” 陶媛媛还想说什么,便猛然间看到温苒苒给自己涂白白膏,那胳膊上露出来的鲜红守宫砂…… “你……”陶媛媛瞪大眼睛,看着温苒苒胳膊上的守宫砂,“你跟霜儿还没有……” 温苒苒一愣,目光也随着陶媛媛挪到了自己手臂上。 陶媛媛嘴角恶劣抽搐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到底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她抱住温苒苒,带着满脸的愧疚表情。 “苒苒……是……是母后对不起你!” 温苒苒:嗯嗯嗯? 897.夏离霜没啥问题,真的! “那什么……”温苒苒以为对方是埋怨自成为了夏离霜的侧妃这么久都没有圆房,心生不满,“那个……主要是我……” “别说!别说了!是母后对不起你!”陶媛媛直接喝止了温苒苒,满脸泪水。 “我早知道,夏离霜这混小子喜欢求仙问道,却没想到,他是因为自卑……还……还连带着连累了你!但是,苒苒啊!听娘一句话,这……只要你们俩是真心的,男欢女爱这东西咱们都不重要!” 温苒苒眼角猛然一抽,感觉到这话不对劲儿。 “不是不是……您说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陶皇后松开温苒苒,脸上还带着错愕。 “不是……你俩没圆房,难道不是因为他不举吗?!” 温苒苒:“……” 气氛瞬间僵住了。 温苒苒沉重地看着陶媛媛,惊叹于自己婆婆的脑洞。 谁家婆婆会想到自己儿子不举啊……温苒苒头大地捂住了脑门,试图为自己胳膊上的守宫砂相处一个不尴尬但是又合理的解释。 “那什么……也不是……是我不愿,不是他不行……他说想留到……留到大婚的时候……” 温苒苒磕磕绊绊,一张脸红了个透顶,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但是!”温苒苒反应过来,抓着陶媛媛的袖子,“您还是相信一下您儿子,他没啥问题,真的!” 陶媛媛似懂非懂地反应过来,看着温苒苒,突然觉得自己儿子还算有点责任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搞错了嘛!”陶媛媛叹了口气,看着温苒苒,突然抓住了华点,“那什么,你又怎么知道他没啥问题,难道你们……嗯哼?” 温苒苒:“……” 沉默,还是沉默……婆婆在自己面前开黄腔什么的,对于温苒苒来说,这个冲击力还是有点大的。 “嗯……”温苒苒最终还是红着脸,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 陶媛媛就像听到了什么八卦一样,瞬间笑出了鸡叫。 温苒苒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去。 被自己婆婆嘲笑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不觉得,毕竟那会儿陶媛媛还是高高在上的陶皇后,天天想着怎么弄死并报复皇帝。 但是这一趟出行,感觉她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而这婆媳关系,也逐渐转变成了一股奇怪的姐妹之情…… 温苒苒无奈扶额,二人正嬉闹着,却听见门外孟三娘柔婉的声音。 “姑娘!我这边做了些糯米圆子,您二位要吃一些么?” 温苒苒一愣,这大半夜的,送的是哪门子的圆子,而且这是北方,不都吃元宵么?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初一十五之类的节日啊? 没等温苒苒反应过来,陶媛媛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吃!我们吃!” 温苒苒:“嗯?” 房门打开,孟三娘姝丽的脸庞在烛火掩映之下,显得分外温婉可人。 陶媛媛打开门,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对方,这才带着点不可置信道,“孟姝?” “呦,还以为你做了皇后,不认识我们这些草民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孟姝撇了撇嘴,看着陶媛媛,语气虽然平淡甚至带着点怼的意思,眼眸中却泛出了泪花。 温苒苒:“……” 这……她婆婆跟这位老板娘,认识? 898.纵使相逢应不识 “得了得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在这碰见你,进门的时候看着有点眼熟,又没敢认……毕竟大家都老了!”陶媛媛带着点神秘的笑容,将孟三娘迎了进来。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您二位……认识?” 陶媛媛笑着点头,脸上还有一丝感慨,“说认识也行,说不认识也可,毕竟……三十年了,谁还认识谁呢?早以为对方入土了。” “呸!你才入土!老娘可是活得好好儿的,谁像你似的,被那皇帝老儿养成金丝雀,我刚才看见你,一瞬间还以为活见鬼了呢!又怕认错!”孟三娘笑骂了一声。 两个人丝毫没有那种抱头痛哭亲人相见的场面,但是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不会对她们之间的情谊产生质疑。 “这是……当年安国还在的时候,丞相的三女儿,孟姝。”陶媛媛拉着温苒苒,将孟姝介绍给温苒苒。 “这是温苒苒,我内定的儿媳妇儿!”陶媛媛的脸上有几分骄傲之色。 温苒苒一愣,却还是摆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孟姨!” 孟姝上下打量了一下温苒苒,那双风情万种的杏眼眯了起来。 “你们家这丫头,跟你当年挺像!” “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好了,吃圆子吧,知道你最爱吃糯米圆子,我还专门对了暗号!”孟姝推搡着,看着陶皇后现如今眼角的皱纹,也是无声叹息。 温苒苒站在一旁,乖乖巧巧没有说话,看着二人唠嗑。 两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半老徐娘乍然见面,颇有种知己再逢的感觉。 当年,陶媛媛还是安国的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小侍女的时候,孟姝便是她唯一的玩伴,后来,安国危难,陶媛媛披甲挂帅,最终还是不敌。 而这位孟三小姐,当时因为自幼看数术有几分天赋,早就被送去了江湖的一位大师那里学习五行八卦,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整整将近二十多年没有见面。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温苒苒微微叹息,只是沉默地替这二位说不完话的老姐妹续茶。 陶媛媛端着碗,大口大口吃着糯米圆子,眼泪连着圆子一同往碗里掉,眼中却是依旧带着笑意的。 “后来啊……我嫁了人,结果没两年,那老东西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可惜最后,谁都没能撑得过去,我继承了那老东西的家产,一路流浪到了幽州,想着你年少时候梦想是当一个驻边的将军,便在这开了这家客栈,总是期待着能够遇见呢……”孟姝我这陶媛媛的手,脸上有着岁月浮沉。 “没想到……真的遇见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陶媛媛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要不是此次朝廷危急,我也不会铤而走险出来……” 孟姝笑了笑。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借口自己在里面呆得憋闷,悄悄带上了门。 门外,千羽一直都没有睡,还在守卫,连带着顾千刀,也满心戒备着。 “今晚先别休息了,提高警惕,若是一旦发现这个客栈有问题,立刻走!”温苒苒语气沉沉,将手中的几颗霹雳弹还有毒粉交给了二人。 899.通判道人 二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不是要留在幽州城内探查情况吗?怎么……” “这个……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以防万一吧!”温苒苒抿了抿唇,心中有一抹烦躁。 不是她不相信孟姝。 虽然说是陶媛媛的旧相识,但是二十多年不见,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陶媛媛现如今乍见老友,激动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二十年不见,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万一回头他们还在这聚会,这位传说中的孟姨,反手给他们告发去了城主府,那这会儿一行人可就真的栽了。 千羽和顾千刀都是稳妥之人,再加上几个人都有武功,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靠着霹雳弹和软筋散混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两位中年蜜友直足足谈了两个多时辰的话,甚至于最后谈得尽兴,孟姝还让人搬了两坛女儿红,二人喝的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而温苒苒等人战战兢兢守了一夜,所幸,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苒苒打着哈欠,却知道自己不能睡。 陶媛媛这两天大抵是累坏了,酒醉之后,温苒苒见其睡得舒服,倒是也没有叫醒对方。 清晨,温苒苒照例出去找一个后院练剑,却骤然碰到了早起劈柴的孟姝。 “孟……孟姨早!”温苒苒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孟姝笑了笑,布衣荆钗,带着些良家女子的干练和泼辣。 “早!小丫头不错嘛!”孟姝笑了笑,看着温苒苒的眸光中满是赞赏,“警惕性很高啊!” 温苒苒有点不好意思。 “放心,我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人……再说了,我也不会害媛媛,安国是安国的事情,现如今,早就化成一抔土散了,至于幽州城里面的那些个势力……我一样也不想沾染!”似乎是看出了温苒苒心中所想,孟姝露出一口白牙,微微笑了笑,“毕竟我可是通判道人唯一的弟子!” 温苒苒听见通判道人的名字,瞬间愣住,随即有些恍然。 这位通判道人,是闻名整个五国的道学家,传说,真的能测鬼神,知天命。 而敢用通判二字为号,这就是这位道人的厉害之处了。 传说,他是真的能飞升悟道的存在,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孟姝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我名为孟姝,这是上古记载之中,地府孟婆的名字!我知道你身上有很重的熟悉气息,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气息到底来源于何处……但是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温苒苒抿唇,这才朝着孟姝施了一礼。 “是晚辈失礼了!” 孟姝笑了笑,像个小女儿家一样摆了摆手。 “出门在外嘛,应该的!” 温苒苒有点不好意思,见到角落里的柴火,立马自告奋勇。 “孟姨,我来帮你劈柴!” 孟姝一愣,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像是在深宫里养出来的,这身板,能扛起斧头么? 然而,下一秒,孟姝就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抡起斧头来,也是毫不含糊。 没过半个时辰,孟姝看着那后院小山一般高的柴禾,眼角抽了抽。 “够了够了!这都够烧半个月了!” 温苒苒这才放下了斧头,帮着孟姝一起准备早饭。 “哎,昨天看你的模样,我只是觉得你那气质,像是陶媛媛小时候,谁能想到,看你劈柴,才发现,你们俩这是真的有缘分!”孟姝一边捡菜,一边摇头叹息道。 900.铁汉柔情 “其实,我还是有些问题想问您,因为现如今……我们对这幽州城之内的局势并不是很熟悉!” 孟姝笑了笑,眼睛里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 “我就知道是这样!” 温苒苒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反正,我不管你们什么来头,接完你们这一波客,老婆子我换个地方,去京城开个酒楼去!”孟姝笑了笑,神秘兮兮告诉温苒苒,“我告诉你,这城主府之内,有吃人的怪物!” “怎么说?” 温苒苒心头一紧。 “那里啊……传说城主府,经常能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而且,每一年,总有一队燕国商人会经过此地,然后去拜访城主,我还特地打听过,听府里的小厮说啊,那些个人都是燕国不知道哪一个部落的……叫什么……玄……我也忘了,算算日子,可能就是最近!” 温苒苒挑眉,一语道出了对方的疑惑。 “玄蛇部落?” “哎哎!就是这个!” 温苒苒不说话,只是剥豆子的手略微慢了下来。 玄蛇部落……之前在顾千刀口中了解过的八大部落,除了屋山那边的黑虎部和燕国王庭的金狮子部落以外,其他六个部落都是最不引人注意的。 但是现如今的燕国,自己自顾不暇,怎么还有心情来骚扰燕国? 温苒苒放下手中的豆子,跟孟姝说了声抱歉,还是去找了一趟顾千刀。 顾千刀守了一夜,天明才被温苒苒放行去补觉,这会儿正是最困的时候,被温苒苒活生生拽起来,恨不得杵在墙上。 “你上次跟我说过的,草原八大部落里面,玄蛇部落你知道多少?”温苒苒摇晃着对方,不许对方睡觉。 顾千刀抽了抽嘴角,知道温苒苒这是问正事儿,赶忙清水闷了一把脸,这才挑眉,“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温苒苒将刚才与孟姝的对话告诉了对方,顾千刀立马就不困了。 “玄蛇部落我不是很熟悉,但是传说中,他们确实是女真一族流传下来的,毕竟幽州再往北你知道的,那里是属于各个民族的交错地带,但是内幕我是真的不清楚!”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你们沂州顾家,小时候都不学历史的吗?” 顾千刀撇嘴,“学,但是大姐,沂州屋山在荣国的西北面,而玄蛇部落在东北……你这彼此相差太远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你找资料啊……要不你找一个地方,给我卖了也行?看看我能不能得到哪个部落的小王子的认可,给我招赘进去。” “……”温苒苒撇了撇嘴,放弃了打听。 顾千刀又使劲儿从脑袋里挖出来点东西,这才不确定道,“很小的时候,我好像有一次偷听我父亲和太爷爷说话,太爷爷说,要永远小心玄蛇这支部落……因为他们信奉的,可不止是蛇……” 不止是蛇?那是什么意思? 有怪物吃人的城主府,信奉的不止是蛇的玄蛇部落……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脑袋一个顶两个大。 谢天谢地,好在这个时候,苗莲花的及时到来,缓解了温苒苒因为头脑风暴而导致的脑子烧坏的问题。 苗莲花依旧是那副清凉的打扮,而这种热辣奔放且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打扮,最直接导致的一点就是……她跟杜梵天两口子还没进城,就直接被冻感冒了。 “阿——嚏——”苗莲花裹着温苒苒的被子,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你这都是些什么破问题啊淦!我怎么知道……我只能把当年苗疆的一部分史书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翻吧!”苗莲花可怜兮兮捂着鼻子,身边,一直五大三粗的杜梵天像是开窍了似的,展现出了自己的铁汉柔情。 “花花不闹,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啊?” 温苒苒:“……” 901.糖葫芦间接接吻 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的腻腻歪歪,温苒苒拿了书就直接出去了。 陶媛媛这两天穿惯了粗布麻衣,直接每天上街跟孟姝去采购,顺便打探消息。 而温苒苒便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翻书。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温苒苒终于从苗疆的书里,找出来了一点当年的线索。 “信奉……蛇女?” 温苒苒看着上面人首蛇身的怪物,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嘤,这燕国人好可怕! 也就是说,当年的那个苗疆前辈,不仅仅将自己用画杀人的技术传到了燕国,还因为苗疆信奉蛇的传统与玄蛇部落产生了融合,而玩到一起去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温苒苒恶狠狠抽着嘴角,恨不得将书摔了。 思绪爆炸之下,温苒苒换了套男装,细细看去,不过是一个清秀机灵的俊秀少年。 幽州城的街道很是温暖,虽然已经很快就要入冬,街上的烟火气却从未结束。 温苒苒左手掐着糖葫芦,右手提溜着一袋糖炒栗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感觉自己有点想夏离霜了。 失神之间,温苒苒只听到耳边一声尖叫的喝声,“闪开啊笨蛋!” 随即,便是一阵马嘶长蹄的声音,烈马=堪堪停住,温苒苒下意识用轻功飞了出去,却之间马背上一个红衣人影,直接因为惯性而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温苒苒还是决定先救人。 她一手直接将糖葫芦咬在了嘴里,握着糖炒栗子飞身而上,堪堪接住了少女,搂着少女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二人缓缓降落到了地面上。 平安落地,温苒苒松开对方,一手将嘴里的糖葫芦拿了下来,却没扯动。 嗯?怎么回事? 温苒苒讪讪回头,就看见那糖葫芦的另一端,则卡在了少女的唇齿之间。 “……” 好嘛,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用糖葫芦,间接接了个吻?? 温苒苒只觉得世界都凌乱了,她下意识拽了下小木签,那最顶端被她咬了半个山楂的糖葫芦,准确落入了少女的嘴里…… 那少女似乎也愣住,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牢牢盯着温苒苒,充满了好奇,看着温苒苒错愕的脸庞,那少女像是使坏似的,直接将温苒苒吃了半口的山楂,在温苒苒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吃掉了…… 温苒苒:我真傻,真的。 那少女吃完,还舔了舔红润的嘴唇,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说出的汉语倒是十分流利。 “多谢小公子相救!” 温苒苒讪讪抬头,却只看见了少女盈盈大方的笑容。 “不谢,是我失礼了!”温苒苒呆滞地看着糖葫芦,满心复杂。 “要不……我赔你一个?”少女看着温苒苒的表情,终于咯咯笑了起来。 身后,一群看起来身材就很强壮很能打的护卫冲了上来。 “什么人?!居然敢霍霍我家郡主?!” 902.出卖了色相 温苒苒这才缓过神来,急忙退后了三步,思想终于回魂,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纪在荣国来说估计不算小了,肤色黝黑,带着野性的性感,狐裘遮住了要紧部位,只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还露在外面,显然跟苗莲花一样,都是属于不怕冻死的类型。 “郡主?”温苒苒上下打量着对方,终于看清了少女左边的锁骨处,隐隐露出来的半个黑色蛇头的纹身…… 少女笑了一笑,似乎对面前的这小少年很感兴趣似的,抬手制止了一旁的护卫,饶有兴趣地看着温苒苒。 “我叫桑稚,你叫什么名字?” “我?文生。”温苒苒随口胡掐。 “你们中原男子,都像你这边俊秀么?看起来,你也不像是幽州人?”桑稚的汉语说得很流利,只是偶尔有几个字发音不标准,但是不妨碍交流。 温苒苒突然响起孟姝刚才告诉自己的,城主府每年都会与玄蛇部落做一笔生意…… 一个念头像是滚雪球一般,瞬间在温苒苒的脑海中放大。 她深吸了一口气,见对方可能并没有怀疑自己的神色,这才微微笑了笑。 “那倒不是,只是少有我这么幸运的,没倒在姑娘马蹄之下的!” 温苒苒说起笑话来幽默又风趣,桑稚几乎是瞬间就被逗笑了。 “你住在哪儿?” “东街巷尾,往生栈!” “我会来找你!”桑稚笑了笑,眉梢眼角都是神采飞扬的神色,看得出来,她对于温苒苒十分喜欢。 说喜欢似乎不太对,总之就是,有好感。 临上马前,桑稚丢给温苒苒一块琥珀色的吊坠,眉梢眼角都是风情,还带着点小女儿的娇羞。 一直等到那马匹一骑绝尘,骑出好远,温苒苒这才后知后觉抽了抽嘴角。 她是不是无意中,引起了一桩误会? 温苒苒蔫蔫儿地回去,看着手中晶莹的琥珀坠子,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跑哪儿去了?”陶媛媛这会儿打探消息完毕,看着温苒苒正盯着一块破石头发呆,不由得笑了笑。 温苒苒笑得苦涩,只是轻声道,“我可能摊上事儿了……” 好一会儿,陶媛媛才听明白了温苒苒今日的“艳遇”,不由得掩着唇笑了起来。 “所以……不管了,要是再问起来,你们就说我是孟姨的远房侄子!”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查探消息,也只能出卖自己的色相,嗯……色相! 桑稚是个很准时的人,这种准时体现在——她对温苒苒说回头来找你,就真的只是去了城主府打了个招呼,客套了一番,晚间就真的来往生栈找温苒苒了。 彼时众人正在吃饭,往生栈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桑稚带着小女儿般的娇羞,抚摸着怀中的猫儿,露出一个骄矜的笑容。 “我找文生!” 温苒苒半个馒头捏在手里,只觉得这世界充满奇幻。 她赶忙将手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朝着桑稚打了个招呼。 “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903.男宠温苒苒 桑稚笑了笑,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往生栈,微微皱眉,“你就住这种地方啊?” 温苒苒:“……” 好吧,理解对方是个飞扬跋扈的郡主,温苒苒可以将这概括为没见过世面。 “贫民之家,屋舍简陋,让郡主见笑了!” 温苒苒从善如流,脸上带着和善而纯净的笑容,不染点尘。 身后,孟姝听这狗屁郡主说自己的客栈简陋,已经想要上来抽人了,被陶媛媛堪堪拦住。 桑稚看着温苒苒,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苒苒瞬间觉得自己跟她怀里的那只猫好像没有什么两样。 “走吧,收拾东西,跟我住到城主府去!” 温苒苒:“……” 身后,陶媛媛千羽顾千刀杜天机苗莲花杜梵天,也跟着凌乱了…… 桑稚自己却毫无自觉,只是挑眉,碧绿的眸子中带着点危险的气息。 “你不愿意?” 温苒苒: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温苒苒认命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不忘顺走了千羽的两套男装,在一众目瞪口呆地目光注视之下,乖乖跟着这桑稚郡主进了城主府。 身后,那些身材雄壮的汉子,这会儿跟在身后,一个个妒忌的眼神差点将温苒苒活生生吃了。 毕竟在那些大哥眼中,就是她这个小白脸,意图玷污他们美好的郡主! 对此,温苒苒自己也表示很冤…… 马车上,桑稚一边给温苒苒倒了点马奶酒,一边请他吃青稞饼。 温苒苒勉强吃了几口,只后悔自己刚才没多扒拉两口客栈的饭菜。 呜呜呜,草原人的饮食习惯也太可怕了! 马车很快停在了城主府门口,温苒苒跟个小媳妇儿一样跟着桑稚进去,那管家对于桑稚倒是很客气,看见温苒苒,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恕在下多礼,这进入城主府的人,必须先搜身……” 对此,桑稚只是冷冷表示:“他是我的男宠,你敢搜身?!” 管家被这样的霸气吓到了,连忙摆了摆手说自己不敢。 温苒苒微微松了口气,按照这个严格程度,对方要是搜身的话,自己还真的没辙。 一路跟着桑稚进了城主府,温苒苒荣幸地分到了一个小房间,同时心中无比忐忑,不会吧不会吧……听说男宠都要侍寝什么的,她不会真的被桑稚抓去侍寝吧? 温苒苒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趁着出门之前,终于拦下了一位大哥。 “大哥……那什么,郡主不会真的让我……”温苒苒面色扭曲,看着对方。 那位大哥挑了挑眉,不屑地看了一眼温苒苒,“你?就你?你想得美!我们郡主可还没有嫁人呢!” 温苒苒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那大哥看了一眼温苒苒,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哼,还没有人能入得了我们郡主的青眼,算你走运,但是!别想借着这机会对郡主做什么!我告诉你,她是我的!” 温苒苒:“……” “敢问您姓名?” “我叫巴图!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那大汉挥了挥手,背影透着点莫名的忧伤和落寞。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抱着自己的包裹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 躺着天花板将自己放空了一会儿,有人送来了饭菜,温苒苒勉强果腹,心中却仍然是心乱如麻。 晚些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敲开了。 桑稚仍然是那一张傲娇地容颜,这会儿不客气的看着温苒苒。 “看什么看?本郡主是觉得你好看才跟你玩儿!” 温苒苒瞬间肌肉紧绷,不知道她说的好玩儿,到底是哪个好玩儿…… 温苒苒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难得摸出了一个纸鹤——刚才无聊地时候,自己叠着玩儿的。 “那……给你玩儿这个?” 904.千纸鹤 看到这个,桑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个是什么?”桑稚捧着手心里小小的纸鹤,眼神微微亮了起来。 温苒苒看着她纯然的样子,撇了撇嘴。 高贵冷艳的小郡主,居然能被一只纸鹤就勾起了兴趣,也就还是个小孩子嘛…… “话说你们那边……没有这东西?”温苒苒有点好奇,传说燕国除了冬天之外,基本上大多数时候牛肥马壮,水草丰茂,除了每年冬天的时候,其他三个季节基本上都是有肉吃的。 “有,但是我们都将纸张看得很珍贵的,甚至平日里我专门作画的纸张都珍惜地很,哪有人专门用来折这些东西!?” 桑稚瞥了一眼她,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落寞:“要知道,你们中原,可是多少民族的梦想之地……要不是……要不是你们的朝廷几年前随意切断了与我们平州北部的贸易往来,我们也不至于年年做如此手段……” 温苒苒也沉默下来,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燕国的其他三个季节,虽然水草丰茂兵肥马壮,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主动进攻的意识,只有在入冬之前。 其他的时候,大家都能靠着草原母亲的丰厚供给而勉强活下去,但是只有冬天…… 草原除了牛羊,匮乏的除了丝绸,茶叶,还有盐巴……而就算每年要存储肉类,也需要大量的盐巴制成腊肉,甚至,他们还需要香甜的稻米。 本来,如果政府之内不插手,燕国和荣国边境的贸易往来还是有的,相对来说虽然不那么公平,但一直都是存在的,甚至有时候,燕国王庭也会赶来与周边的几个大城市做交易。 一切都在荣成初年的时候发生了变化,一生戎马的荣成帝,在吞并了安国之后,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野心,认为周边的国家都该臣服于自己。 但燕国也不是完全就是以礼相待的,他们内部,总有人期待着不劳而获,靠着抢劫来满足自身的需求,因此,边境这边还是发生过几场规模不小的战斗。 于是,荣成帝选择了更为激烈方式——在燕国与荣国的边境驻扎。 这么做的好处当然有,荣国人民不再受到对方的抢劫和迫害,而对方也不再骚扰边境。 然而坏处就是,边境人民同样比较难过活,而且,荣国的镇北军,几乎每年都要面对来自燕国的骚扰。 温苒苒皱了皱眉,看着对方的喜悦之色,轻声道,“要是郡主喜欢,我多做几个?” 桑稚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第一次面对着这个少年,有些脸红。 在族中,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喜欢过她,她每年收到的格桑花数不胜数,甚至于珍贵的珠宝,匕首,狼皮……她都有收过,但是作为一个部落的郡主,她同样知道,那些人送礼,只是因为她是桑稚郡主,而从来不是因为其他。 族中的人都知道她跋扈爱玩,甚至常常圈养着小奴隶,让她们给自己唱歌,逗她开心。 那些奴隶看她的眼神有趣极了,明明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却还要舔着笑脸和恐惧来恭维和讨好她,只有面前的少年不同…… 桑稚把玩着手中的纸鹤,幽绿色的妖艳眸子闪过一丝怅惘。 明明只是一个贫民之身,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在救了她之后,还是大大方方地,她直接来抢人的举动,在中原人看来,应该是绝对的羞辱没有错了,甚至她还扬言说对方是她的男宠…… 饶是这样,这个文生眼中,却仍然没有任何生气的神色。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新奇而又奇妙,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血统最为纯正的蛇女,来到这里只为拜师,不能动情的! 905.招摇撞骗 “你!给本公主暖床!”桑稚摇了摇头,嗓门突然又大了起来。 温苒苒:“……” 丫的,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兰国郡主,荣国太子妃好不好?!还从来没有给一个女人暖过床…… 温苒苒撇了撇嘴,清润的双眸第一次直直看向桑稚,桑稚被看的一愣,不由自主别开了视线。 “郡主,若是真的不喜欢侮辱人……就莫要如此了,我帮郡主拆个发髻吧?”温苒苒强压着脾气,眯着眼笑了笑。 桑稚一愣,便见女装打扮的少年,这会儿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折纸,慢慢走到了她身后。 头上的小辫子被温柔的手指轻轻散开,温苒苒手指灵活,带着几分缱绻温柔的味道。 桑稚的脸都红了,但是草原儿女一向大胆,她只是猛然间捉住了自己身后的那只手,转过了身来。 “文生……你要不……跟我回草原去吧?”桑稚眨了眨眼,那双眸子里虽然羞怯,但是更多的,确实大胆与热情。 温苒苒愣了愣,语气低沉又无奈,甚至还带着几分女气。 “可惜了……我喜欢男子!” “咔嚓——” 气氛似乎都在此时一下就僵住了,温苒苒似乎听到了少女心碎裂的声音。 桑稚抽了抽嘴角,难以言说地看着对方,“你……你居然……” “是的,我好男风!”温苒苒随口胡掐,实在是不想把一个还挺可爱的少女掰弯,不然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桑稚抽了抽嘴角,气氛突然僵住了。 温苒苒依旧平静无波,淡淡地看着桑稚,“郡主,将我当成姐妹就好!” 桑稚:“……” 你顶着这么淡定的一张脸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门外,偷听的巴图宽心大放,一瞬间,恨不得将温苒苒当成好兄弟。 “我……”桑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落荒而逃。 温苒苒看着少女逃也似的背影,略微挑眉,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桑稚红着眼睛,恶狠狠来找温苒苒,温苒苒还在熟睡,门猛然被踹开,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不管……反正你得呆在这里陪我玩!” 温苒苒从善如流地点头。 城主府里的日子很是无聊,温苒苒一整天,除了教桑稚这个小郡主一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比如打麻将之类,就是睡觉,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三日的时候,姬同终于知道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于是亲自来召见了他。 温苒苒战战兢兢捧着茶杯,看着面前年过四十,却仍然身强体壮的姬同,瑟瑟发抖。 如果说冯城是个肌肉虬结战力高强但是没什么脑子的二缺猛将,姬同就是高配版的冯城,不仅能打,还有脑子。 此刻这个有脑子的姬同,正端着一杯茶,看着坐下瑟瑟发抖的弱小少年,语气甚至显得有些和蔼。 “叫什么名字?” “文……文生!”温苒苒面上不动声色,尽可能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姬同笑了笑,低声道,“不用紧张,我听说,你的姑母,是章一成的弟子孟姝?” 温苒苒莫名点头,手指却猛然间攥紧了衣摆。 章一成?!通判道人居然就是章一成?那个也能跟他一样,在轮回之中重复且穿梭的人?! 温苒苒咬了咬牙,语气带着恭敬,却还有几分修道之人的骄傲之色。 “姑母和师爷一向不问世事,让城主见笑了!” 姬同一听这称呼,微微顿了顿,看向温苒苒。 “章一成……是你师爷?” 温苒苒抿了抿唇,当时在贺王墓里,自己与章一成也算是见过面的……emmm那老家伙应该不会介意自己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吧? “是。” 姬同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猛然站起来,亲自扶起了温苒苒,模样还分外恭敬。 “是在下失礼了,小道长请!” 温苒苒:?? 906.敢问您修习的是哪门子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突然转变态度,但是还是朝着对方回了个礼。 姬同笑着搓了搓手,对于温苒苒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还没问小道长,现如今章道长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师父一向云游四方,我只在贺王墓里见过他一次,他就溜了。”温苒苒语气淡淡,却将姬同噎住了。 姬同几乎是带着点迫切道,“那……你师父可留下了什么线索?就……关于冥王辅星的?” 温苒苒一愣,这下脑子是彻底转过弯儿来了。 她本以为,只有岭南的夏离鸿信冥王辅星这个传说,没想到,姬同比起对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苒苒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称得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应该离幽州城不远!” 姬同怔楞了一瞬,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声音,“可是现如今的太子妃殿下?” 温苒苒:“……” 看来,人人都馋她啊…… 温苒苒抿了抿唇,只是笑了笑,“这个,不方便透露!” 姬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一个离幽州城不远,却已经足够他相信了七八分。 “不过……我还是觉得,幽州城对于对方的军队,还是客气一点……”温苒苒挠了挠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不提这二人还好,一提,姬同只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 “小道长有所不知……那两个女子,奸诈无比,居然如此对我的部下!” “你是说元许么?”温苒苒挑了挑眉,看着姬同惊讶的神色,轻笑道,“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来找姑母的,只不过,路过成阳郡的时候,听闻了一些状况。” 姬同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道,“城主可知道……现如今平州出事了!” 姬同身子明显一顿。 “厉王野心勃勃,现如今居然……居然更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 说得正直,但是语气里却总是透着一股子虚伪。 温苒苒抿了抿唇,“那我敢问一句,挟天子令诸侯,如果到时候,夏离鸿真的成功了,您又当如何?” 姬同彻底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温苒苒,“敢问小道长修习的,到底是何种……仙术?” 温苒苒:…… 她总不能说自己这是坑蒙拐骗居家必备吧? 咳了一声,温苒苒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说辞,“城主可知道,上古诸子百家时代,纵横家,可谓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姬同一愣,他虽然虎,但是有勇有谋,并不是大字不识的人。 “原来小道长修习的是纵横之术!”姬同一愣,对于温苒苒更为敬重了。 毕竟,历史上的纵横家还有一个特殊的名字——谋士。 温苒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所以,现如今并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入冬北边自顾不暇,夏离鸿并非明君之相,城主还是慎重一些,要知道,我可是从岭南一路风尘赶过来的!” 听闻岭南,姬同终于回了一点神。 “岭南前些时候的瘟疫,可是发生了什么?” 温苒苒面无表情,眼中悲喜莫辨,“姬采萱死了,岭南一脉的姬氏,全死了,夏离鸿那会儿在岭南,只是,因为冥王辅星太盛的缘故,夏离鸿并没有成功。” 姬同一个寒颤,只感觉背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宛如毒蛇一样爬了上来。 “我没记错的话,岭南,那可是跟厉王有着极深的渊源,现如今却像杀鸡一样,一个都没留下。”温苒苒语气轻描淡写,却在姬同心中留下了重重一击。 夏离鸿对于与自己一脉相承的岭南姬氏尚且如此,那么,对于自己呢? 907.纵横之术 无形之中,姬同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要被冷汗浸透。 他猛然间站了起来,看着温苒苒,躬身道,“还请先生明示!” 温苒苒微微眯着眼笑了起来。 “现在跟朝廷斗没有意义,你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复兴姬家,就不要急着与虎谋皮!” 姬同一愣,没想到温苒苒竟然能一语道出他心中所想。 温苒苒抚了抚额头,不着痕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 早在夏离鸿在岭南,观其对锦城姬氏的言行,就知道,这厮肯定是想在姬氏这个大家族之中搞对立。 果不其然,现如今仅存的一支幽州姬氏里,姬同其实并不怎么待见夏离鸿。 这种情况下,要想离间对方,是最容易的。 其实温苒苒知道姬同的心思,尤其是在见到对方本人之后,更是有了这种猜想。 说实话,见了那么多人面兽心,甚至于丧心病狂的姬氏家族,幽州的这一支,看起来倒是最为正常的。 当然,前提是排除姬许元用画杀人的诡计。 姬同也倒是没有想到这些纵横家,一个个能将自己摸得这么清楚。 “我知道城主一向不喜与陶皇后合作,但是……这天气眼看就要入冬了,过不了多久,夏离鸿那边就会派人来合作,让你,先来挡住朝廷北上的大军。” “但是……给出的报酬可能会不尽人意,您自己心里要有数,多的我只能告诉您这么多,桑稚郡主还等着我,就不奉陪了!”温苒苒抿了抿唇,站了起来,那瘦弱的身形下,居然带着几分笃定的风采,让姬同瞬间愣住了。 姬同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温苒苒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但是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个小道士看起来蛮玄乎的,也就当听一嘴就过了。 温苒苒忽悠完之后,准备去找桑稚玩耍,但是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桑稚年轻而稚嫩的声音。 “师父……这人物衣角,可是这样画的?” “嗯,线条再流畅一些!” 温苒苒听了一耳朵,骤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桑稚哪儿来的师父?而且,这师父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总是觉得有点耳熟呢? 温苒苒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出了一个头,就看见已经被包的严严实实,伤都还没养好的姬许元,正坐在太师椅上,指挥着桑稚在一旁作画。 桑稚虽然是燕国人,但是拿起狼毫笔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温苒苒想起她之前说什么作画,那时候还以为这是一个小郡主在闹着玩儿学习礼仪的。 但是现在……温苒苒这会儿脑子转动的飞快。 桑稚为什么要跟姬许元学习绘画,如果对方真的学出师了,又当如何? 玄蛇部落之中,有着杀人画的真正秘术,如果桑稚真的能继承并学会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苒苒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出门去城主府的小花园溜达了一圈。 小花园里,八月桂花盛放,一朵朵小小的明黄色的花儿,带着稚嫩的气息,迎来深秋。 温苒苒站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阿嚏——” 然而,这一个喷嚏远远没有结束,接二连三的,是更多的喷嚏。 温苒苒一连打了好几个,终于反应过来,几乎是捂着脸出了这片小花园。 天杀的啊!谁在这里中桂花树?! 但是……她为什么会桂花反应过敏啊淦? 908.往事如梦 温苒苒连连打着喷嚏,连带着脸颊也红肿了起来,起了不少小疹子,喷嚏声之大,终于惊动了城主府的侍女,心惊胆战地将这位公子送了回去,正好跟授课完毕的姬许元打了个照面。 “哎?文生!?你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桑稚正准备送师父回去,猛然间被回来脸色红肿的温苒苒吓了一跳。 温苒苒捂着脸,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捂着喷嚏哼哼。 “没……没什么,过敏……阿嚏——” “这位……这位是……阿嚏——”温苒苒一边捂着脸,一边看着姬许元,还好还好,对方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发现自己的模样。 姬许元笑了笑,“在下姬许元,敢问公子是……” 温苒苒捂着脸,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桑稚撇了撇嘴,赶紧打了个圆场。 “师傅见笑了,他是我新收的男宠!叫文生!” 姬许元的脸色僵了一分,一向以来恪守礼教的他,无法面对眼前的冲击,抽了抽嘴角,也没敢细看对方是什么样子,只是心中哀悼,这样的细皮嫩肉,不知道要被这燕国如狼似虎的女人折腾成什么样子…… 一直等姬许元走了,温苒苒这才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欲哭无泪。 桑稚以前只知道中原女子弱柳扶风,以营养不良为美,却没想到,中原男子也这般麻烦,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我给你找个大夫?” 温苒苒此刻脸都痒得厉害,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手爪子不去挠,闻言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半个时辰之后,温苒苒老老实实捧着杯子,看着面前的老大夫,抽了抽嘴角。 “老大夫,怎么样?” 那老大夫胡子一捻,眼神还算和蔼,但是面对着温苒苒这般的男宠,连脉也不屑切,只是淡淡道,“过敏而已……吃点药就好了,看你方才描述的反应,应当是桂花与园中的三木草起了反应……以后注意就行了。” 温苒苒一愣,三木草和桂花?那不是……那不是温毓婉才对这玩意儿过敏吗?! 自己怎么可能啊?她一向体质那么棒,小时候吃穿不忌…… 但是温苒苒只记得桂花和三木草,温毓婉小时候发作过一次,怎么现如今……转移了? 事情有点不对劲,温苒苒哼哼着鼻子将人送了出去,这才趴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一旁,桑稚脸色有些抱歉,“对不起……都是我将你带到这里,这才……” 温苒苒蔫蔫儿地摆了摆手,“你跟刚才那老先生学作画?” 桑稚没有丝毫防备,只是点了点下巴。 温苒苒抿了抿唇,看着对方,“你一个燕国女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些?” 桑稚愣了愣,这才咬唇道,“我并非只是……女子这么简单,我们玄蛇部落之内,我是血脉最为完整的蛇女,因此,学习秘术本是理所应当。” “你们的秘术跟丹青有关?” 桑稚点头,随即又摇头。 温苒苒不再追问,只是阖上了眼睛,显得疲倦极了,桑稚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对方,只得轻轻出去带上了门。 温苒苒躺在床上,死活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桂花和三木草过敏…… 想着想着,药劲儿的困顿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真的睡了过去。 温苒苒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与温毓婉在山上的一片雪堆里玩耍,但是猛然间,却在血窟窿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形幼小,但是看不清正脸,似乎已经快要冻晕过去。 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从雪窟窿里拖了上来,但是小小的她当时实在是太累了,只能将自己贴身的小袄披在对方身上,便去找温毓婉了。 那人身上熏了很重的桂花和三木草的香气,自己背着他,闻着那香气,总觉得脸有点发热。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记不清了…… 909.谈判和画饼 后来,好像温毓婉也被人发现落在了冰窟窿里,众人将其拉了上来,温毓婉似乎大病了一场。 自己当时其实也是要挨板子的,好在那个傻子没有供出自己。 那段时间,府里突然进贡了好多东西,都在感谢温毓婉什么的……从那以后,温毓婉好像就对三木草和桂花过敏了。 温苒苒那段其实也病得很重,但是她一向体质不错,最终靠着娘亲在厨房偷来的给温毓婉的汤底药渣煮了,便自己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久远,温苒苒自己也记不清了……自己当时到底是救了个谁呢? 这一次过敏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却阴差阳错给了她一个理由,躲过了姬许元的查探。 温苒苒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感慨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温毓婉从那以后开始,似乎就失去了六岁之前的记忆,所以就算现在真的去问她,还是问不出什么结果。 算了,以后对于三木草和桂花,稍微注意一下就好…… 温苒苒想着,又打了个喷嚏。 温苒苒病的这一场可谓十分是时候,她心安理得地在贼窝里休养,结果,还没等到第二天,夏离鸿就准时敲响了城主府的门。 城主府会客厅,姬同看着面前一脸戾气的夏离鸿,不由得心头一跳,尽管内心对于对方有着些许芥蒂,但是姬同还是接待了对方。 夏离鸿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这会儿更显尊贵,似乎在挟持了荣成帝之后,看起来更为春风得意了。 “同叔,真是好久不见了!”夏离鸿笑眯眯的,为对方摆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姬同一想到前两天温苒苒在这里言之凿凿的话,心中总是有点疑虑,难得看夏离鸿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一层膈应的感觉。 他沉声道:“贤侄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夏离鸿笑了笑,眉宇间尽是霸气,“平州的事情,想必同叔都已经知道了……要知道,你我同根同源,现如今,只要我们合作,整个北方,不都是我们的天下么?” 姬同撇了撇嘴,真是好大的一张饼。 知道的,以为对方只是挟持了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厮现如今就要坐地称王了呢!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不明白厉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姬同打了个太极,没有正面回答夏离鸿的问题。 夏离鸿抬眼,总觉得姬同对于自己的态度有些古怪。 北疆现如今局势明朗,眼看着就是自己的天下了,这个时候,尤其还是这种关系,对方不应该为了姬氏满门荣光,巴巴儿地凑上来么? 怎么看起来还很冷淡的样子? “皇叔,现如今天子在我们手中,只要手中握着足够的兵力,届时,侄儿挥师南下,都不是什么问题,只是……现如今这个冬天,我们可是两面夹击啊!”夏离鸿笑了笑,语气像是吐着芯子的蛇。 “只可惜,现如今燕国在北,冬天免不了混战一番,争夺粮食和资源,但是这时候……朝廷那边又带着一部分军队北上,我们可谓是前后夹击,这才不得不求助于皇叔!” 姬同挑了挑眼皮子,只是看了夏离鸿一眼。 “继续说!” “只要皇叔肯配合,挡住朝廷军,只要捱过这一个冬天,届时开春,我们挥师南下,必定能将整个荣国,都收入囊中,届时,同叔你便是第一大功臣,等到本王继位之后,同叔你可才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夏离鸿的语气带着兴奋的味道,甚至已经看见了眼前唾手可得的江山一般。 910.当老子要饭的? 姬同深吸了一口气,有了温苒苒前两天的警醒,此刻的他,并没有被对方这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承诺冲昏头脑。 姬同笑了笑,语气带着些深思的味道,“厉王这边画饼的技术,还真是不一般!” 夏离鸿骤然被戳破心思,有点尴尬。 “不论日后,我只要现在!要知道,你让我做的,可是谋反的活计!踏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如此情况下,打仗都是一件极其耗费资源和民力的事情!” “厉王殿下,你让本王出兵,总该给点辛苦费吧?至于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是虚的,你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吗?” 姬同的反问,让夏离鸿瞬间收敛了笑容。 夏离鸿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与自己一脉相承的姬氏居然这么难搞。 要知道,当年姬氏那一大家族被赶出都城,四下流离,幽州这一支,是最惨的,也是最为低调的。 但是姬同是个武将,因此,当年的荣成帝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剿灭对方,反而默许一般给了对方一个幽州土财主的身份。 毕竟姬同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虽然痛恨朝廷,但是也绝对不会与燕国人合作。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保证了燕国北部的和平。 “这……二十万两白银,如何?”夏离鸿有点为难,丫的,先前那么多军费,都砸给了岭南,现如今皇帝老儿来巡查北疆,一看将士们的生存条件,第一个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甚至大庭广众之下,他直接被一巴掌差点扇出了帐外。 如此愤怒和理智的相互摧残之下,自己干脆带人密谋软禁了对方。 只是,软禁是软禁了,现如今北疆的军费怎么办? 底下士兵现如今怨声载道,这场仗也还不知道能不能打……一个字,缺钱! 而这样的情况下,夏离鸿的本意,只是想白嫖幽州的兵权,替自己抵挡一阵,等到开春之后,自己直接用皇帝的安安危威胁朝廷,还怕没有军费么? 夏离鸿沉沉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前些日子,温苒苒与陶媛媛带领着的军队,应该至少已经进了成阳郡,而且,就他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来说,幽州前些日子分明还是做了抵抗,直接封城,组织了对方踏进幽州的脚步。 怎么现在……态度这么反常? 现在显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夏离鸿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憋住了这口闷气,抬起头,依旧笑盈盈道,“看来同叔是还没有想好,但是如果想好了……我的人会随时来与同叔谈谈!” 姬同面色不定,只是朝对方挥了挥手,连送客的意思都没有。 夏离鸿狠狠攥住了拳头,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了夏离鸿完全消失在府中之后,姬同的表情骤然变得愤怒了起来。 茶杯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格外响亮,伴随着姬同怒气冲冲的声音。 “二十万军费?!当我要饭的?!真以为朝廷的兵那么好打?带兵的可是陶媛媛,这狗东西,疯了不成?!” “分明是根本不将老夫我放在眼中,却还做出一副好好讲理的恶心姿态!” 一旁的副将都要吓坏了,不敢吱声。 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呀~看来城主和厉王,谈得果然不是很愉快嘛!” 911.出头鸟计划失败 姬同一愣,便看见少年戴着斗笠面纱,缓缓步入了客厅,甚至不用看,姬同都知道,那面纱之下的脸上,肯定潜藏着笑意。 姬同响起前两天少年对自己说的话,现如今居然一字不差的应验了! 他背后一凉,终于第一次开始正视面前的少年。 也是,章一成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 “先生可还有何指教?”姬同这会儿简直要将温苒苒看做神。 要知道,没有温苒苒那一番提醒,自己可能当时真的头脑一热,就直接答应了对方。 情谊虽可贵,但是金钱价更高。 夏离鸿说的好听,一口一个同叔,似乎未来的盛世之景都要尽在眼前,但是细细算一算,自己需要冒着的风险却是极大。 二十万的军费,用一个冬天?!自己这幽州城,就算是现在大肆征兵,最多能征出来的,也就二十万,而且,还包含了许多歪瓜裂枣! 自己要是答应了夏离鸿的建议,相当于要公开与朝廷作对,用自己歪瓜裂枣的二十万大军,打对面的三十万精锐,更何况,人家有补给,他没有,人家有军费,他没有,人家有猛将,他没有…… 一个冬天下来,估计光人命就得填进去三分之一,二十万白银的军费,对于这种填鸭式的战斗和屠杀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夏离鸿自己不想当这个乱臣贼子,但是自己又没把握,就让自己去当这个出头鸟! 做梦去吧! 姬同一边吐槽,一边讪讪看着温苒苒。 面前的这个小少年,现如今已然成为了他心目中的神秘高人! 温苒苒抿了抿唇,还是坐了下来,嗓音还有些沙哑。 “所以我说,对于城主来说,现在与朝廷撕破脸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但是在分析局势之前,我还是要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才能为城主做出正确的选择。” 姬同一愣,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薄唇轻启,“我想知道,这幽州城之中的桑稚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姬氏当年一直跟着太祖皇帝打仗……当时,死在燕国铁蹄之下的姬氏将领,不下百人,现如今,您这是想通了,要与狼共舞?” 姬同:“……” 神特么与狼共舞! 姬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前几天也派人查过这文生的来历,却基本上什么都没查到,只是查到对方似乎与往生栈里的老板娘孟姝是远方亲戚。 但是对方开口便能说出章一成的名字,又有少年智慧,尤其是那笃定的语气,会让对方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论调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姬同叹了口气,“先生有所不知,玄蛇部落,乃是草原八大部落之中,最为靠近东部的一支,我幽州姬氏别的没有,有的,只有一腔热血,只是多年前……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却勾搭上了对方的一个女子。” 表弟?姬许元? 好家伙,这俩人还有这层亲戚关系呢?怪不得,姬许元当时在军营队伍之中被重伤,姬同拼死也要保着对方。 自己一直以为,邱枫应该是叛变了幽州这边,但是接触到姬同之后,温苒苒却改变了想法。 邱枫是在什么时候不对劲的?似乎是紧随着姜衍的脚步。 姜衍现如今几乎已经打了名牌,在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进东宫成为太子妃失败之后,转头就扭着屁股投奔厉王了,顺便还教唆了邱枫。 912.你是不是真的? 那一次的屠杀,恐怕是为了迷惑己方,毕竟不管成与不成,自己都会认为这是姬同做的,无形中,加剧了矛盾。 让姬同去替自己挡着南下的朝廷军队,自己在北方对抗着燕国的小打小闹,同时手中捏着的皇帝还能随时扯出去祭旗,当真是难为他了! “然后,那女子便是玄蛇部落的?” “对……先生有所不知,草原上的部落之间,也有很严重的内斗,而这玄蛇部落,当年正与青鸟部落结下了死仇,草原巫医和巫术,都是神奇的存在,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这才想着……再者,你也知道,这北方生意不好做,若是能偷偷做些生意,刺激一下我这幽州城的经济,那也是好的!” 温苒苒挑眉。 “那……你就不恨燕国?” 姬同笑了笑,笑容依旧是憨憨的,但是温苒苒却从对方眼里蓦然看到了一丝杀机。 “先生说笑了,恨么?当年我幽州姬氏,多少儿郎命丧疆场,你以为我幽州姬氏为何只活下来了我与表弟?当年填鸭式的葬送,那可真是一个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温苒苒眼眸细细地眯了起来。 姬同的种种行为,都证明他最恨的不是燕国,甚至于,他能与燕国部落做生意,还能让自己的弟弟将自己的妙手丹青的画技交给桑稚,成全对方。 但是,在说到恨的时候,与其说姬同恨燕国,倒不如说……他更恨当年让幽州姬氏一脉,故意在战场上去送死的荣成帝! 想起那红衣烈烈的陶媛媛的图画,连陶媛媛都尚且如此,那么,对方要靠着一幅画,去影响皇帝的气运,倒是也说得通了。 姬梓柔,没猜错的话,就是姬同故意安排进宫的,现如今帝气低迷,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温苒苒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放心,跟陶媛媛合作,对你没有坏处,在两难的情况下,何不自己做个人情?至于具体的,咱们都是可以谈的,不是么?”温苒苒眨了眨眼,眼神却莫名有些戏谑。 姬同权衡之下,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现如今,姬许元的画已经在画了,只要找准一个帝气最为低迷的时刻,配合着画去影响气运,那狗皇帝必死无疑! 而自己,在目标已经完成的情况下,更多的,则是保全自身。 跟陶媛媛合作,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姬同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还是惊疑不定。 智多近妖,面前的少年,出现的过于古怪,在这个时候,居然能一步一步牵着自己走……这种想法,让姬同内心中出现了一些恐慌。 这么一个少年,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一旦……一旦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对于自己必定是极大的打击。 温苒苒坐在座位上,长长的斗笠遮住了面容,显得愈发神秘起来。 “先生……真是章一成的弟子?” 温苒苒挑眉,知道对方这是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我当然信得过先生,只是,当年章一成先生可是号称能够通天入地的存在,你身为他的弟子,为何……不会任何仙术?” 温苒苒:“……” “我资质一般,不适合学习,所以一直未有所成!”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喵的,这老匹夫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若是……若是自己的身份在此时暴露,估计以姬同的暴脾气,可能当场跟自己翻脸…… 温苒苒微微一愣,盘算着自己能够直接逃出去的胜率。 然而,这幽州城的城主府,固若金汤,现如今自己就算是想要联系陶媛媛他们,也有点困难。 他们在外面,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儿。 完犊子,难道真的要翻车了? 913.是人是鬼章一成 “那……先生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与章一成先生有关系么?师徒拜师,一般都会送些东西,师祖所赠,想必,先生也是直接带在身边的吧?”姬同一双虎目盯着温苒苒,不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已经摁在了腰间。 姬同盯着对方,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只要温苒苒敢露出一点破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温苒苒没有说话,甚至神色都没有变化,只是手掌摁在腰间,眸子顿时变得冰冷了起来。 “嗡——”一声剑鸣,银麟剑出鞘,迅速变直,被温苒苒握在了手中。 温苒苒漠然抬头,盯着对方。 姬同一愣,手边的长刀也要迅速出手。 蓄势待发之间,一声清朗而苍老的笑声打破了僵持。 “呵呵……不知道我这小徒儿怎么,惹得城主殿下不快,居然要拔剑相向?” 温苒苒与姬同同时回头,便见一灰袍老者,迅速穿过了城主府的城墙,一袭灰袍,胡子脏乱,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那张脸,温苒苒很熟悉。 这不正是章一成么?! 但是……章一成不是明明在贺王墓里抹脖子死了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苒苒震惊了,姬同也震惊了。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全场人都震惊地看着章一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姬同。 “城主,别来无恙?” 姬同一愣,这才下意识道,“您是……” “怎么?刚才你不是还在找老夫么?这会儿就不认识了?”面前的老者胡子拉碴,几乎要盖住脸颊。 姬同咽了咽口水。 那“章一成”将目光落在了温苒苒身上,微微笑了笑,“徒儿!” 温苒苒从善如流,微笑着道,“师爷!” 谁料,温苒苒刚叫出一句话,那老者猛然间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 “你丫的!骗老夫下山去看你姑母,怎么?就看到这来了?!” 温苒苒吃痛,“师爷……师爷我错了!” “你丫的!气死老夫了!” “章一成”也没敢真的打下去,只是朝着姬同拱了拱手。 “让城主见笑了,我这就带小徒儿回去!” 姬同:“……” 还没等姬同答应,对方便直接拎着温苒苒的脖子,架起轻功,直接飞出了城主府的墙头。 姬同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相信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二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城主府之内。 …… 那白胡子老者一直拎着温苒苒,又将其拎回了往生栈。 温苒苒脱离狼窝,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章一成,心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老者嘿嘿一笑,将脸上的假面揭下来一部分,“让王妃受惊了!” 温苒苒一看那人面相,抽了抽嘴角,“天机长老?” “嘘,别被发现了,老朽算完卦,顺便算到了王妃在这里会有危险,便直接过来了,天权和天璇现如今一直隐匿在暗处保护着王妃,老朽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天机微微一笑,声音低沉道。 温苒苒皱眉,看着杜天机已经完全白了的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命是一件很耗费精神的活计,甚至有时候要违背天道和氪命,杜天机之前的头发似乎还没有那么白,现如今,却已经全白了。 “多谢长老!”温苒苒低声道。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不可置信地声音。、 “师父?!” 914.轮回之路 温苒苒回头,就看见孟姝一路飞奔着跑过来,甚至因为步伐过于急促,手中的算盘都掉到了地上,孟姝泪眼朦胧地看着杜天机,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孩子般的神情。 “你……你是师父么?” 杜天机身子一僵,刚想说什么,孟姝却已经扑了上来。 “师父!勾魂玉碎,你也就死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孟姝搀扶着杜天机的胳膊,几乎要泪如雨下,只是,在触及到对方的手掌肌肉的时候,微微顿了顿。 “你不是师父?!”孟姝后退一步,猛然警惕了起来。 温苒苒苦笑着解释,“天机长老只是为了救我,他确实不是章大师!” 孟姝一愣,随即讪讪收回了手,只是,那眼中光明消失之后的晦暗,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对了!”温苒苒一拍大腿,她不是章一成弟子,但是现如今,孟姝却是正儿八经的正牌弟子! 孟姝沉默了一会儿,猛然间看向了温苒苒。 “你见过师父?是不是?!” 温苒苒沉默,不敢去看对面人眼中的光芒。 孟姝看着温苒苒的样子,心中一沉,已经有了猜测。 “你见过他,他已经死了,是不是?” 温苒苒拗不过对方,最终,还是沉重点头。 孟姝抿了抿唇,突然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温苒苒咬着唇,看着孟姝的脸色,一旁的杜天机也有些尴尬,只是塞给温苒苒一张纸条之后,便不见人影了。 好一会儿,孟姝终于收拾好情绪,看着温苒苒,之前眼神之中,那种长辈看晚辈的喜爱,已经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冷静。 “可否跟我说说,你见到师父的经过?”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当初在贺王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姝。 “他告诉了我,我只有最后一条命之后,便自己自刎了,说自己泄露天机……估计是活不过了。” 孟姝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没有动,只是以一种难言的目光打量着温苒苒。 “你知道么?他原本不叫章一成……章一成,不过是他当年为了避祸用的假名,列圣洪休,再启新章,纵然逆天,也要与天争一成生机。”孟姝笑得很是难看。 “那他原本的名字是?”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崔珏!”孟姝轻轻吐出一个字,却让温苒苒瞬间愣住。 崔珏,这个名字一出口,温苒苒几乎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章一成自号通判道人,为什么他要收孟姝为徒。 如果自己真的是冥王星,天生轮回,能见鬼神,那么地府的传说里,除了自己,也有其他的名字,大名鼎鼎的判官是章一成,而孟姝……则是送人入轮回路的孟婆,多少人都牺牲在这条路上,只是为了自己…… 这便是地府,这便是轮回。 温苒苒眼圈儿一红,难言地看着孟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你也能轮回?” 却不料,孟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我能做的,只是教你怎么去轮回,去穿越时空。” “孟婆不是轮回路上的人,她不是通判,不是无常,无法自由出入地府与人间,但是……我这边,只有他留下的册子,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孟姝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多与温苒苒多言,只是将两本册子交到了温苒苒的手中。 温苒苒看着孟姝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915.大道启,天命归 如果说,自己是至阴之体,辅星是自己的使命,那么……像章一成和孟姝这样的人,一生的使命,便牵挂在了自己身上。 温苒苒看着那两本册子,一本是冥血剑法,另一本,则是属于记录之类的东西。 温苒苒将冥血剑法放在一边,悄然翻开了那本《冥史》。 【冥界于天地,是轮回聚气之处,是天地至阴汇聚之地,乃上古阴气汇聚,冤魂回往,是为冥府,掌时间,掌鬼魂,掌阴阳,人间冥王辅星,需母与子都是阴时阴历阴时出生,如此更迭九代,冥王方才降生……】 温苒苒翻看着,只觉得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 更迭九代,都要是至阴之体,这才能降生自己这么一个命格。 而前八代,全部都属于所谓的冥王命格,而非真正的辅星,自己的生母兰皇后是这样,陶媛媛也是这样。 【冥王于人间寻找紫薇,待到帝主紫薇,祸乱皆平,大同为乐之日,大道启,天命归……】 温苒苒仔细阅读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然而,等她读完之后,神奇的地方出现了,这本书居然自动浮在了空中,那书中飘出的无数个字,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温苒苒的脑门,然后……那本书就直接自燃了…… 对于这样的变故,温苒苒只感觉到一阵头大。 好好的东西,怎么就这么不耐放呢…… 至于后面的东西,温苒苒都没有理会,无奈之下,她只能又翻出了那本冥血剑法。 但是让温苒苒更为难受的是,这剑法更为坑爹,翻开之后,居然是空白的。 正当温苒苒嘴角抽搐,差点连同这劳什子一起烧了的时候,这一本书更为离谱,直接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温苒苒的身体…… 奇怪的非自然现象接二连三的出现,温苒苒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东西,彻底麻了…… 合着一晚上,她除了脑子里钻了两本书,就啥也没干? 抱着这样那样的郁闷心情,翌日,温苒苒盯着两个大黑眼圈,被桑稚直接砸门砸醒了。 “你……你怎么不听我话,直接出来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多担心!”桑稚急切地拉着她的手,眼神里全都是浓浓的占有欲。 温苒苒面无表情,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看着桑稚。 桑稚歪了歪头,敏锐感觉到温苒苒好像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只好低下了头,低头的瞬间,桑稚猛然间发现,这温苒苒虽然瘦,但是胸肌似乎有点发达? 摇了摇头,桑稚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抛出脑海,看着温苒苒,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你到底怎么啦?今天我去城外跟着师傅作画,你去不去?” 温苒苒一愣,这才勉强回神。 作画?跟着姬许元一起么? 她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桑稚学习这些东西,未必是她真正想学的,只是……这杀人的巫术,着实是太过诡异,既然那两本劳什子的书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变化,那么还是自己努力吧。 果然,天上掉下来的书是没有用的,还是自己踏踏实实拼命比较好。 温苒苒点了点头,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多余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等到温苒苒到了的时候,才发现,桑稚的练习画作的地点,选择的居然是……青楼? 916.艺术来源于青楼 温苒苒脸上的疹子其实还没有好完全,但是介于自己是有目的陪着对方去的,还是戴着兜帽去了青楼。 毕竟,她还没有体验过北方的青楼呢…… 桑稚对于这种事情也很是好奇,背上自己的画架子就去了,身边是温苒苒,身后是丹青圣手姬许元。 姬许元脸色臭臭的,之前被陶媛媛打得军棍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动一动之间还是有点难受。 北方的青楼没有南方那种灯红酒绿的感觉,灰灰白白的一座建筑,或许是因为已经快要入冬了,生意也比较惨淡。 北方的冬天是冻死人不偿命的,但是温苒苒分明看见,明明已经将近冬天,但是门口接客的姑娘还是露着手臂和腰,脸色明明都冻得发紫,但却还是摆出一个熟稔大胆的微笑。 温苒苒看在心里,有点难受。 “呦~三位!可是要进来玩玩儿?”老鸨穿着孔雀毛的衣服,这会儿也是冷得跺脚,看见了温苒苒她们,像是看见了肥肉似的。 温苒苒:“……” 桑稚是个黄花大闺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有些不适应,而身后,姬许元紧紧抿着嘴唇,显然也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温苒苒讪讪一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姬许元这次没有反对桑稚带着自己跟来,毕竟自己这种小白脸,看起来才是花楼里的熟客……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被嘲笑了就完犊子…… 对于对方这种直男式别扭又微妙的心态,温苒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两方求助的目光,温苒苒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还不忘在门口姑娘们的腰上抹了一把,果不其然,小腰都是冰冷的。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那两个姑娘们求助似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关门吧,今晚爷带人来玩儿,包场!”温苒苒笑了笑,做出一副风流的表情来,直接塞给了对面老鸨一张四位数的大额银票。 那妈妈桑一看见这么大面额银票,瞬间亮了眼睛,赶忙关门,将三个人迎进了屋子。 “雅间,谈事情的!找两个乖巧含蓄的来!”温苒苒看着周围个个水蛇腰的姑娘,只觉得眼皮直跳。 跟都城烟雨楼的那些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文雅姑娘不同,这里的姑娘,穿着极其暴露,而且特别喜欢穿皮草。 问题是这皮草也遮不住什么,顶多就能遮住肩膀和胸前这种要紧部位……根本就不保暖嘛…… 但是有一说一,这北方姑娘的身材和味道,比起都城,还真是不一样。 如此大面积的裸露皮肤,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反而只会让人觉得热血上涌,热情奔放。 温苒苒带着桑稚,生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了桑稚的耳朵。 “不是,你们也真是的,干嘛选在这?”温苒苒戴着兜帽,没有被姬许元认出来,少年音带着点无奈之色,温润道。 姬许元咳了一声,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城主说,这里的姑娘们最适合画像,千姿百态,应有尽有!”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你丫的就吹吧你!放屁! 917.玄衣阁都是变装达人 姬同那个老家伙粗犷,将地点选在这,不仅仅是因为姬许元说的那些个无关的屁话,还因为,在幽州城之内,妓院不属于官方管辖,甚至这些地方,很多妓院里的姑娘都是黑户,死一个窑姐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万一桑稚真的灵魂附体,一不小心将人画死了,那么也不会在幽州之内掀起多大的波澜。 姑娘很快上来,个个都是个高腿长应有尽有,其中一个特别显眼的,称得上是丰乳肥臀前凸后翘,魔鬼身材,将一旁的姬许元看的眼睛都直了。 因为温苒苒的要求是要保守一点的姑娘,因此,凑到温苒苒跟前的姑娘,正是刚才在门口接客的两位高挑姑娘。 “小女风盈,月秀,见过公子!”风盈个子高一些,说话爽快一些。 月秀则是这怡红楼里难得灵巧,只是低低福了福身,轻声道,“见过公子,刚才……多谢公子了!” 她知道刚才在门口,温苒苒炽热干净的手那一摸,虽然显得轻浮,却给当时差点冻僵的她带来了一丝暖意。 后面,更是包场,免了她继续在门口冻着的尴尬。 温苒苒摆了摆手,看着身边的桑稚。 “桑稚,挑一个?” 桑稚这会儿神秘一笑。 温苒苒敏锐发现,自从进到这里之后,桑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具体什么感觉,温苒苒说不上来。 桑稚回头,见温苒苒正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那幽绿色的眸子里,纯真不再,竟然显出几分妖艳来。 “我在这边作画的时候,挑姑娘喜欢自己挑,不能当着外人的,你先出去好不好?” 温苒苒:……行吧! 温苒苒勾了勾唇,倒是没有多说,只是悄悄退了出去,临行前,月秀微微一笑,朝着对方使了个眼色。 温苒苒瞬间觉得那笑容似乎有点熟悉,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月秀腰间,居然挂着一块玉佩,上面,一个七字潦草。 好家伙……温苒苒彻底服气,这玄衣阁到底是养了一群什么怪物啊! 先不说先前已经被夏离霜赶出去的那些,现如今现存的,天权武力值爆表,天机随便居然敢冒充章一成,还有这个天璇,一举一动都跟着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整的,居然能让自己易容,混到青楼里来…… 对此,温苒苒除了一句牛x,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温苒苒乖乖退了出去,摇着扇子,看着楼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恩客,这会儿正在搂着姑娘喝酒。 过了一会儿,桑稚在里面终于挑好了美人儿,温苒苒又推门进去,发现好巧不巧,桑稚这丫头居然挑中了杜天璇扮成的月秀! 几乎立刻,温苒苒感觉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桑稚的眼神此刻已经变了,她的衣着跟楼里的姑娘们一样,裹着貂露着腰,只是,那肩膀处的玄蛇……这会儿目光已经成了红色,而且,似乎感受到了温苒苒的注视一般,瞬间变了个颜色。 温苒苒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蛇刚才似乎跟自己对视了一下,然后……缩进了桑稚的衣领? 918.灵台明澈,通灵之身 一旁,姬许元通红着脸,看着旁边的姑娘,已经有些难以自控了,却还是勉强维持着一个师父的尊严。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向月秀,心中盘算着到底该不该将对方救出来。 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桑稚的画技到底能画到什么地步,但是桑稚本人好像很平静似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桑稚一样一样拿出自己的颜料,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虽然不会画画,但是好歹也见过那附庸风雅的才子们绘画,只是……他们用的颜料都是正常的,没有一种……能散发出这么奇怪的味道。 温苒苒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颜料上面散发着的黑气,像是一张大嘴,随时都能将其吞噬一般。 温苒苒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什么,却只看见周围姑娘们如常的神色。 温苒苒微微皱眉,这些姑娘对于桑稚来说并不熟悉才对,但是……她们看着那颜料,居然没有丝毫异常? 难不成,这颜料,只有自己能看到? 月秀已经摆好了姿势,凭借着对方的武功,那一个姿势至少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不变。 但是温苒苒担心的远远不是这个,她觉得屋里闷得慌,借机出去透气。 楼下,一个恩客搂着姑娘,又看见温苒苒出来,突然笑着瞥了对方一眼,无声朝着温苒苒做了个口型。 尽管隔得很远,但是温苒苒却还是看清了对方的口型。 “天机在隔壁!” 温苒苒一凛,趁着没人,假装走错,直接去了隔壁。 一开门,似乎像是预感到温苒苒会来似的,在窗口的杜天机缓缓转身,收回了手中的六枚铜钱。 温苒苒敏锐发现,那六枚铜钱,似乎都在闪烁着淡淡地微光。 杜天机的胡子似乎白了几分,这会儿看着温苒苒,只是轻笑道:“王妃放心,天璇不会有事!” 温苒苒一愣,颔首道:“多谢天机长老!” 天机看着温苒苒,抚了抚雪白的胡子,“不过,我观王妃的通身气度,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温苒苒微微挑眉,“先不说我,你刚才的那些个铜钱……为什么会发光?” 杜天机目露惊愕之色,“王妃能看见那些光?” 温苒苒点头,“刚才桑稚在隔壁做法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她的颜料和画布上,似乎有着缕缕黑气存在。” 杜天机听温苒苒说完,随即一愣,这才笑道,“王妃这是灵台明澈了……通灵之身,辅星之体啊!” 通灵之身?是指自己能看见那些个非自然现象的东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么? 难道是因为那两本书的缘故? 温苒苒突然恍然大悟,看来,这两本书也不是全无用处。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是,能直接目视危险,总是一件好的事情,能省去很多麻烦。 杜天机叹了口气,将手背在身后,低声郑重道,“王妃切记,能目视危险这种事,还是不要对外声张的好!” 这个温苒苒自然是晓得的,于是,也认真点了点头,便送走了杜天机。 一直看着杜天机像是衣袂翩飞的仙人一样消失在黑夜之中,温苒苒这才悄悄推门出去,装作一副刚出恭回来的样子,同时心里也更加震惊。 一直以来,玄衣阁在温苒苒眼中,都是一个鸡肋一般的存在,毕竟这其中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现如今能信任且能用的,只有天璇,天机,天权三人。 但是……温苒苒突然觉得,玄衣阁的每个人,显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玄衣阁现如今新的天枢星袁子何还在西南,而玉衡星东倾则是安抚着岭南,开阳星千羽和摇光星凤七,这会儿一直在自己身边。 其他几个人的能力暂时不提,这剩下的三个人之中,易容,潜藏,情报的技术简直是一等一的好。 再想起之前的四人……是否也有着这样的能力? 919.玄蛇纹身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能力的话,温苒苒就有些不安了。 因为自从夏离霜将对方赶出去之后,之前的杜摇光怕是彻底废了,但是其他三人呢?难保不会因为杜摇光一辈子都废了而因爱生恨。 而这些人,恐怕跟天璇天权天机一样,也是易容和获取情报的高手…… 毕竟,这三人的易容技术,已经让温苒苒有好几次都没有看出来,那么,那被逐出玄衣阁的四人呢? 温苒苒带着心事回到房中的时候,姬许元已经不见了,只有桑稚在房中,碧绿色的眸子微微泛红,这会儿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温苒苒刚想问姬许元去哪儿了,就听见左边的厢房传来隐约暧昧的声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好一个口嫌体正直的丹青圣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桑稚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浸出了冷汗,温苒苒不动声色站在对方身后,没有打扰她,温苒苒敏锐发现,那黑气顺着桑稚的鼻尖,已经不断蔓延到了杜天璇所扮的月秀身上,只是,月秀身边,却有不断的金光点点,悄然融化掉了那些黑气。 但是她自己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只是严重还是有些恐惧。 桑稚双眼越来越红,似乎已经隐隐有了入魔之相,温苒苒暗叫不好,就看见桑稚窄袖一挥,手中的狼毫带着吞云吐雾之势,那些黑气最后化为一道小蛇,直直朝着杜天璇袭去。 温苒苒大惊,手中拳头攥紧,目露惊愕。 那玄蛇回头,跟温苒苒对视了一眼,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轰然消散。 作画失败,桑稚“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温苒苒一个上前,不动声色扶住了对方。 “怎么了?”温苒苒做出一副急切的表情。 桑稚却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眸中那青红交加的颜色已经不见了,那幽绿色的眸子又酝酿满了温柔。 “咳咳……没事,我……只是身体不太好而已!” 温苒苒抿了抿唇,挥手示意所有的姑娘们都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温苒苒虽然心中已经开始有点不信任桑稚了,现如今只能做戏一般,企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什么。 毕竟见识过了刚才的情景,现如今的桑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桑稚躺在了温苒苒怀中,眼中猛然一凝,那双小手直直朝着温苒苒胸前抓了过来。, 温苒苒手先比身体做出反应,下意识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杀机。 “你是女子吧?”桑稚突然笑了起来。 温苒苒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如果桑稚真的在此时有什么异动,那么……只能不惜与玄蛇部落作对,也要杀了对方! 对方身上实在是太过诡异,虽然有着短暂的相处让她对这姑娘有些好感,但若是对方一旦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自己恐怕也会直接杀人。 “呵呵……我说呢,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这么诡异的人,原来是朝廷的人……那个什么荣国太子的妃子?”桑稚看着温苒苒,语气中依旧充满天真和跋扈,但是气场却完全不同了。 她盯着温苒苒,一字一句道,“我把你当朋友,你要杀我?!” 温苒苒抿唇,“你身上实在太过危险!更何况,你刚才画的姑娘,是我的属下!” 桑稚皱眉,捂着还在剧痛的脑袋,“我……你都知道了?” 920.暂时达成交易 “知道一部分,但是我猜……刚才的你,似乎是被你身上的纹身控制了,我能相信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现如今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过巨大。”温苒苒长剑指着对方,眸中露出一丝不忍。 桑稚瘫坐在地上,看着温苒苒。 “你就不想知道……我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温苒苒挑眉,“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 桑稚咬牙,这才郑重道,“我以我玄蛇部落一族起誓!若是我之前对你有半分杀心,我必定遭万蚁噬心,不得好死!” 说这话的时候,桑稚的眉心都在微微闪烁着金光。 温苒苒看着那金光,略微有些明白了,草原人民将自己部落的图腾与誓言都看得极为重要,因此,当他们拿部落起誓的时候,应该是带着某些信仰之力的。 “好,暂且信你!”温苒苒收回了剑,这才重新看向桑稚。 “我……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与姬许元,是处于一个互相学习的状态,我们之间,有着交易!”桑稚偏着头,带这些别扭道。 互相学习?交易? “也就是说,你学习他的画技,学成了,你将你那奇怪的用画杀人的方法,交给他?” 桑稚点了点头。 “我身为玄蛇部落的圣女,每年几乎冬天都会在这边待上三个月,其实我们学习的,不止是用画杀人,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那你还学什么?” 桑稚吐了吐舌头,“我也不知道,传说中,玄蛇一族信奉着的圣物,是一只神笔,据说,只要那支神笔在手,所有在画上的东西,便能全部成真!” 全部成真?这世界上要是真的有那么好的事情就好了! 温苒苒不由得撇嘴,但是看着桑稚认真的眼神,又不好戳破对方的这份迷信。 “你不知道,我们玄蛇部落族人极其稀少,更何况,平州往东,连年都是最为苦寒的地方,每年冻僵的人数不胜数,多少人就那么活活被冻死!大寒的时候,雪能直接没过人的头顶!” “早些年,还有贸易往来的时候,你们中原人也会买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柴火,马匹,粮食……后来,粮食贸易断绝,多少人冻死饿死在那其中……玄蛇和灰鼠,是最为贫穷的部落!” 桑稚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与委屈。 温苒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民族,在日复一日的饥饿和寒冷之中一无所求,最终选择了相信迷信…… 虽然不是能完全理解,但是温苒苒却知道,每年冬天雪如果都下的那么大的话,基本上连动物都不会出现,无数族人,便会活活饿死在其中。 怪不得…… 温苒苒抿了抿唇,到底收起了长剑。 “我向你保证,不出三年,荣国内部开放贸易,到时候,你们的日子,便可以好过些了!” 桑稚眼睛一亮,“真的?” “嗯……应该是吧,大不了,让我夫君做主?” “那作为答谢,我不会告诉那个城主,你的身份的!” “那最好不过,谢了!” 温苒苒也跟她多说什么,毕竟对方说与不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经历了昨日的一方游说,现在的姬同,已经同意与几方合作,打开幽州城门,让他们驻军。 当然,现如今坐镇幽州大军内部的“温苒苒”与“陶媛媛”,是凤七与刚刚从岭南赶来的东倾易容而成。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温苒苒叹了口气,看向窗边的一轮明月。 921.被发现是冒牌了 旭日初升,幽州城迎来了一个难得大晴的天气,幽州城门大开,无数士兵排着整齐的阵列,一步步踏进了幽州城。 温苒苒此时仍旧身着男装,一大早被姬同邀请来到了城门口,跟着扮成章一成的杜天机,默默跟在姬同身后。 幽州这一次的诚意倒是很足,再也没有半分阻拦, 眼看着两边的士兵全部入了城,最前面的一队兵马,突然朝着两边扩散开来。 一辆马车缓缓从队伍之中驶出,两个身着铠甲的女子,这会儿悄然下马。 凤七女扮男装,变成了温苒苒的模样,而东倾依旧是一袭红色的铠甲,长发高束,端的是女将之风。 只是纵然再像,那周身的气息仍旧带着几分柔婉,比起陶媛媛那样铁血杀伐之气,还是稍微差了点。 姬同没有见过对方,当然是认不出的。 但是跟在身边的姬许元,却蓦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上次被陶媛媛教训过之后,自己一见到对方,那五十军棍的疼痛,似乎已经印在了骨子里一般。 那双凌厉而没有感情的眼睛……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成为了姬许元的噩梦。 然而……今天的陶媛媛似乎不一样了…… 姬许元深深盯着对方,他是丹青圣手,画过无数的人像,因此,对人脸上,身材上的每一分肌肉变化都极其敏感,甚至于对方周身的气度…… 今日的陶媛媛和温苒苒,有古怪! 姬许元几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朝着姬同身边耳语了几句。 温苒苒站在身后,知道对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眼神微动,仍旧默不作声。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 东倾挑眉,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只是依旧抬起了下巴。 “城主平身,此次朝廷驻军幽州,乃是大事,我们还是进去谈吧!” 温苒苒暗道不妙。 东倾毕竟是刚来,也并没有跟陶媛媛见过面,并不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因此,伪装并不能做出十成十的相像。 只这一句话,几乎就漏了馅儿。 陶媛媛在外带兵,绝对是不允许对方叫自己皇后娘娘的,军中多少人,就算是年过六十的王束军,在正事的时候,也要恭恭敬敬叫对方一声“陶元帅”。 但是大军已经入城,姬同就算再发现不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温苒苒略微皱眉,还是朝着不远处混在民众之中的陶媛媛与顾千刀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很有可能一进入城主府就行动。 纵然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但是姬同的礼数还是做得很足,直接将众人迎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大厅之内,温苒苒跟杜天机默不作声站在对方身后,一副受邀观礼的宾客模样。 姬同只是和蔼的命人奉茶,看着东倾扮成的陶媛媛,低声笑道,“当年,我还是陛下麾下的一员小将,安国城破的时候,曾经与皇后娘娘对战过一场,那一场,可是让姬某记忆犹新!” 甚至直接自称是姬氏,连化名都不要了。 底下,东倾也发现了不对,但是她并不知道,只是一手悄然摁在了腰间。 “当年,姬同将军的英姿,也让我钦佩!” “砰——”姬同猛然爆发,眼睛通红盯着温苒苒,愤怒之下,居然直接拍断了椅子扶手。 手中弯刀应声而出。 “来人!这两人是冒充的!给我拿下!” 东倾一愣,腰间长剑也应声而出。 姬同这会儿已经是暴怒的状态,这位粗中有细的大老粗,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人耍了…… 但是,还没有等姬同动手,身后,一直以来都彬彬有礼的文生与章一成,骤然出手,一把剑已经抵在了姬同的后心!另一边,杜天机也骤然暴起,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姬许元! 922.顺利控制幽州 姬同大怒,一滴冷汗随着额头流了下来。 “你……你们……”温苒苒默不作声,长剑指着对方的后心,一手摘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 “城主!得罪了!”温苒苒瞳色幽深,带着些太多姬同看不懂的东西。 姬同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死死盯着温苒苒。 “你……你……你们使诈!” 温苒苒挑眉,秀眉中带着点神秘的气息,眉宇间,高华尽显。 “城主应该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 姬同浑身颤抖,只是看着温苒苒,“你……你们……” “城主放心,只是因为一些旧事的原因,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城主,无奈之下,才做出如此手段,连带着的,还有许元先生,不费些手段,还真的难以遏制二位!”温苒苒抿着唇,声音宛如来自九天炼狱的恶魔,让姬同与姬许元这一对表兄弟浑身发冷。 “还请二位,先在牢里待一段时间吧!”温苒苒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姬同大怒,他一身戎马,极为要强,哪里能受得了如此侮辱。 “温苒苒!你要杀要剐!我这城主府,幽州城,可没有一个孬种!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一边拿出自制的绳索,结结实实让人将姬同绑了起来,神色无辜。 “字面上的意思,毕竟,姬将军罪不至死,乃是一员虎将,廉颇未老,我又怎么舍得让将军现在就赴黄泉?” 姬同气得声音发抖,不管不顾道,“来人!给我杀了他们!生死不论!哼,陶媛媛早就成为了深宫妇人!怎么可能出征!你们……你们就是在骗我!”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门外陶媛媛嚣张又霸气的声音。 “姬同!你还真是好的口气!” 姬同面露错愕,就见陶媛媛一手抓着一个士兵的脖颈,丢垃圾一样给丢到一边,不再年轻的眉眼之间,混合着杀气与骄傲,让人不敢直视。 姬同瞬间颤抖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原来真的是你……” 陶媛媛笑了笑,笑容之间,有着些许回忆。 “我记起来了,当年廖州之战,你是那个手下败将?” 姬同:“……” 自尊心连带着愤怒一起交织的姬同,最终被温苒苒一个手刀劈晕,连带着姬许元,都直接被关进了后院。 温苒苒本来是想将他们关在牢房的,但却被陶媛媛制止了。 “姬同是一员猛将,若是能为我们所用,自是最好不过!” 毕竟,现如今身边的将领,王束军镇守乐安郡,邱枫被抓,剩下的,只有尚且年轻的向垣与傅关。 向垣还好,现如今已经成长起来了一部分,但是真正上了战场,仍旧需要勇猛的将领去打仗,陶媛媛自然是能带队一部分,但是主帅不可轻易受伤,否则军心紊乱,同样是个麻烦。 如果姬同真的能顺利降服,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筹码。 幽州城之内现如今的守军差不多还有十万,且姬同这些年对他们一直不错,姬同绝对不能死。 于是,温苒苒直接派了顾千刀去看守对方。 做了多少年杀手的顾千刀表示,自己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 抓来的人不能杀,这简直是对一个杀手的不尊重!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是,外军驻扎幽州城,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摩擦,还好他们现如今是朝廷的军队,换人之间,虽然有些摩擦,但是也还算不错。 温苒苒捏了捏眉心,抬头问一旁的千羽。 “邱枫现如今怎么样了?” 923.邱枫失踪 千羽面露为难之色,只得低声道,“不怎么样……先前住在客栈的时候,我跟天权大哥日日夜夜都守着他,先前还在咒骂,但是昨天似乎突然没了骂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 “带我去看看?” 千羽刚准备点头,身后,一个小厮慌里慌张跑了过来,面上还带着惊慌之色。 “不好了!不好了!那个人……那个人不见了!” 温苒苒:“……” 邱枫跑了,而且在她们一群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被救走了。 温苒苒彻底佛了,只是低声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千羽摇头,“昨日,我与天权兄都在与城外交涉,因此,并没有在客栈之中,今天一早,才发现邱枫不见了!” 温苒苒挑眉,突然记起昨天在怡红楼,满堂恩客中间,有一个人朝着她对视的那一眼。 心中的无限猜想放大,温苒苒面色沉沉。 “不用追了,估计现如今,邱枫已经到了平州了!” 千羽一愣,“王妃的意思是……” “玄衣阁的易容术独步天下,现如今,除了天权天璇天机之外,能在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将邱枫救走的,除了先前已经被开除的那几个,还有谁?” 千羽不说话了,一旁的天璇愤恨道,“当初是他们背叛再先!主上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已经是额外开恩,放到别的组织,必死无疑!他们……他们怎么还……” 温苒苒抿着唇,恹恹道,“怎么不可能?” 摇光做错了事情,夏离霜弃往日情谊与不顾,惩罚是理所应当。 武功废掉,手脚筋脉皆断,摇光足以生不如死,以玉衡和开阳的护短性格,再加上被pua傻了的天枢,一定会心生怨恨。 这时候,只需要稍微的挑拨……便会成功放大他们的仇恨。 陶媛媛皱眉,难得软了语气,有些自责。 “这……玄衣阁也算是我一手创立的……甚至开阳与摇光,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 温苒苒摇了摇头,“母后你没有错,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这种事情出现,也是没有办法,当时的夏离杀也不是,原谅也不是,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 但是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带来了麻烦。 “邱枫无伤大雅,先将注意力放到姬同这边,他不出面,幽州的百姓不可能轻易降服的……”温苒苒叹气,捏了捏眉心。 这一次的带兵主帅是陶媛媛,但是真正调度各方,宛如一个谋士一样抓准对方每一步动向的,却是她。 …… 平州,大军营帐。 夜风瑟瑟,夏离鸿一袭铠甲,更添冷厉之色。 那粗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块龙佩,看着坐下被五花大绑的人,微微一笑。 “父皇身上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这龙佩,可以调动一半的金羽卫,可惜……父皇到底是老了!” 一旁,荣成帝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一向威严的容颜,此时显得萎靡而苍老。 他半阖着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不说话也可以……我只是听说,这一次带兵出征的,是皇后娘娘和沐灵郡主!” 听见陶媛媛的名字,荣成帝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 “你……” “放心,两个女子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或许父皇……您很快能跟母后团聚也说不定?”夏离鸿冷笑着,笑声在一片寒风之中,傲慢而猖狂。 身后,是荣成帝气得几乎发疯的声音。 “逆子!你必遭天谴!” 对此,夏离鸿只是嗤笑,看向了另一处营帐,那里,还有一个蠢女人,正在等着他。 924.背叛与替身 夏离鸿踏入营帐,看见的便是如此美景。 娇嫩的美人儿趴在床上,一旁的侍女,正在为其涂抹着去疤痕的药膏。 那曾经夏离霜留在对方身上的疤痕已经很淡了,几乎已经看不出。 夏离鸿挥了挥手,让侍女下去,粗粝而冰冷的大掌亲自抚上了那白嫩的背部。 冰冷的触感刺激让美人儿一个激灵,喉间溢出一声娇哼。 “伤好的差不多了?”夏离鸿大掌轻抚着对方的背,低声道。 那美人儿转头,露出一张与杜摇光一模一样的脸——正是曾经的杜摇光。 她红唇轻启,低声道,“多谢殿下肯为朱雀治伤!” “嗯!”夏离鸿语气淡淡,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嘲讽道,“姬梓柔那小丫头还真撑不住酷刑,已经死了……话说,你跟她,还真有几分气质相像之处!” 杜摇光,不,现如今是朱雀,她一个激灵,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当初,母亲和哥哥,还有天枢带着自己,一路求医问药,却最终也没有任何结果…… 正当她自己都绝望的时候,一亮疾驰的马车及时停在了他们身边。 那人似乎很急,直接像是装麻袋一样,将他们装上了车,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北疆。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荣国的厉王,夏离鸿。 夏离鸿知道他们的来历之后,对她很好,专门亲自请了最好的医师,拿出价值连城的露筋草为她接好了筋脉,为她治伤…… 慢慢的,不管是母亲还是哥哥,又或者是天枢,看着这个男人的目光就变了。 他像是带着蛊惑一般地告诉他们,错的不是他们,而是夏离霜。 彼时,她躺在床上,生不如死,对于男人的那一句话和如此恩情怜惜,头一次对自己从小敬重到大的夏离霜,产生了一丝怨恨。 最终,他们叛变了。 曾经,玄衣阁的玉衡、开阳、摇光、天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厉王身边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卫。 她叫朱雀,再也不是曾经爱而不得的杜摇光! 她咬了咬唇,翻了个身,那之前半掩着的春光,此刻尽显开来,屋子里凭空多出一丝暧昧的气息。 尽管一直对夏离鸿有着某种恐惧之色,但朱雀还是做了。 她不想承认这其中是有一些报复夏离霜的成分在。 看吧,曾经的我你弃如敝履,但是,日后我成为了你敌人的女人,知道真相的你,一定后悔莫及吧? 带着这样一种近乎病态的心态,朱雀泪光盈盈,猛然吻上了夏离鸿的唇。 夏离鸿的眼中蓦然多出一丝笑意,他揽着朱雀,坚硬铿锵的铠甲贴着对方柔嫩的肌肤,女人身上的柔软,让他很是满意。 只是……脑海中为什么还是会出现那个白衣女子…… 明明眼前的朱雀也喜欢穿白衣,甚至他也强行命令对方日日穿着白衣给他看。 但到底是东施效颦,扬州相处的那半个月,从敌对到信任,从畏畏缩缩到侃侃而谈……那样鲜活的女子,最终,却仍旧选择了背叛他! 他失去了对岭南的控制权,连带着杀千刀那个狗东西,也跟着反了! 夏离鸿的动作越发粗暴,不顾身下女人的尖叫之声,像是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似的,最终,极热之间,脑海中浮现着的,却仍然是女子笑盈盈的脸…… 925.两方为难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卷宗,无奈叹了口气。 说实话,幽州姬氏这么多年来低调处事,一直都得以保存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年,姬氏三兄弟跟随者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了荣国疆土,姬氏一门风头无两,最终,大哥西定川蜀,三弟南驻岭南,只有那个最老实的二哥,一直驻守着燕国与荣国交汇之地的重镇。 其他两地都是山好水好的地方,能在那个地方做个土皇帝,当然是再好不过。 只有这一支幽州姬氏,兢兢业业多少年,保住了荣国现如今的北疆。 然而,望城一战,最终,姬同随着父亲在外拼搏,望城一战,当年与燕国争夺背部漓江的控制权,岭南与川蜀都有来帮忙,各地兵力征调,却也抵挡不住燕国铁骑。 川蜀和岭南的军队来得异常的慢,但是那会儿,荣成帝的满眼都是收复安国国土。 望城一战,姬氏最终是守住了,是用五万将士的命守住的。 十万大军,一半葬入虎口,那种填鸭式的绞肉机战斗,朝廷却置若罔闻。 也难怪,姬同这么多年虽然老实安分,但是那言语之间透露着的,却都是对于荣成帝的恨。 这种不满,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幽州城的整个军队,戎马一生,最终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是个人都会怨恨的。 只是……这荣国的江山,该守还是得守啊…… 温苒苒合上了卷宗,轻轻揉了揉眉心。 身后,陶媛媛一身怒气风风火火的进来,脸色很是不好,显然,飞云骑和幽州护城军之间的交接和磨合,做的并不是很好。 “看来这么多年,姬同对于幽州的护城军,调教可谓极为不错。” 陶媛媛虽然心中气闷,但是某种程度也能理解姬同。 温苒苒抿唇,微微点头。 “但是,现如今万分火急,如果姬同一直都是这样,难保这些护城军,不会跟着他一起反了……”陶媛媛也是一阵头大,“杀也不能杀,劝降又劝不了,还真是……”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姬同现如今住着的院子看了一眼。 那日过后,姬同便像是被圈禁一样,软禁在了院子之中,温苒苒派了最为顶尖的顾千刀一路看护,姬同虽然表面安分了,但是实际上却总是拧着一股子劲儿,想要看温苒苒与陶媛媛的笑话。 难办啊…… …… 姬同院中,顾千刀看着萎靡的姬同,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位前些日子还意气风发的幽州城城主,这会儿看着老了很多,连带着鬓角都全白了。 “我说姬将军,您还是吃点吧!”顾千刀端着碗,分外为难。 姬同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千刀嘴角一抽,摆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要不……奴家来喂您?” 姬同:“滚!” 顾千刀撇了撇嘴,“说实话,我深刻觉得您要不还是从了吧?” 姬同面色冰寒,只是看着顾千刀,“呵……当年望城一战,我父亲战死,连带着远房叔伯死了三个,还有两个我父帅的副将,重伤残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你现如今,让我投诚朝廷军?!我又如何对护城军的兄弟们交代?!” 顾千刀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那你想怎么样?让夏离鸿直接杀了那皇帝老儿,但是等他与燕国铁骑两败俱伤?然后燕国占领平州,挥师南下?” 姬同不说话了。 926.天下第一神偷沈不通 “还是说,你当年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身边的将帅,现如今,要把陶媛媛和温苒苒也跟你一起,拉着他们一块死,然后让燕国人占了便宜?” 顾千刀的话语一针见血,“大哥,当年指挥的是荣成帝,又不是这两位……你就算真的要杀了对方,那也是先将平州和幽州保下来之后的事情了,不是么?” 姬同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 顾千刀自顾自坐了下来,突然没头没脑道,“当年……陛下忙于吞并安国,没工夫理你,但是他可是让当年的驻守岭南的岭南王北上支援。” 姬同一愣,“你提这个干什么?!岭南离幽州,跨越南北……岭南王怎么说也是我叔叔!行军跋涉山水,路途艰险,他们支援不过来,也是正常!” “哦?可是,我偷看了温苒苒的卷宗,这半年时间,怎么都该到了!到底是真的来不及支援,还是不想支援,这可是两码事!”顾千刀一语戳中姬同内心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姬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大怒道:“住嘴!” “好好好,我不说,您还是先吃饭吧!”顾千刀撇嘴,看着面前这个无趣的老将,“怎么说呢……到底是心底不愿承认自己被背叛的感觉吧?” 姬同不说话,只是端起了饭碗,神色怔忪。 顾千刀没再说话,只是悄悄退了出去,却不期然在门口看见了温苒苒。 “好家伙,你怎么到这来听墙角?不放心我?”顾千刀看着这一袭铠甲的温苒苒笑道。 温苒苒:“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偷看我的卷宗……” 顾千刀举手投降,“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这是沈兄自己偷来的!” 温苒苒面无表情,看向背后的沈通。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 顾千刀妩媚一笑,看着身后有点不好意思面红耳赤的沈通,“我跟沈兄不算是认识,但是具体怎么说呢,跟咱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差不多!” “嗯?” 温苒苒回想起自己跟顾千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是知道似乎有对方这么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只是,沈通不过是一个问溪楼的侍卫,顾千刀是怎么认识的对方? “你们……” “在江湖上混,好歹都得有个诨号……我当时是自诩江湖第一杀手……虽然后来退居幕后,该做的都被暗影阎罗做完了,但是这位沈兄可了不得!”顾千刀笑得妩媚而机灵,“他在没被砍手之前,有一个鼎鼎大名的称号。” “愿闻其详?”温苒苒一直以为沈通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大人物一般的存在。 “天下第一神偷沈不通!” 好家伙!温苒苒瞪大眼睛,看着沈通这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也不能将其和传说中的神偷联系在一起。 但是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怪不得,当时你跟我一起去偷大长公主的册子的时候……你骗我说册子烧掉了,其实是……掉包了?” 沈通咬着牙,狠狠瞪了顾千刀一眼,没好气道:“是我干的!但是我也没想到,江湖第一杀手居然是个娘炮!” 话语恶狠狠地,带着些报复的意思。 温苒苒看着这一度混乱的局面,不由得嘴角抽搐。 “那……你是怎么沦落到,给问溪楼当侍卫的?” 927.老熟人来刺杀 沈通讪讪一笑。 还没等沈通回答,身边的顾千刀已经颇为不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家伙本以为自己偷东西的本事几乎无敌,无奈碰上了夏离渊那个硬茬,最后可怜巴巴签了卖身契……” 温苒苒:“……” 就……挺离谱的。 沈通嘿嘿一笑,挠头的动作憨憨的,看起来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温苒苒的内心却很是复杂,自己招了个天下第一贼到自己身边,是该高兴吗? 温苒苒撇了撇嘴,目光复杂地盯着沈通。 “你真的什么都能偷?” 沈通不好意思点头。 “那你能把夏离鸿的项上人头给我偷过来么?” “……” “算了算了……先让姬同冷静一下吧,也让我接受一下这魔幻的现实……”温苒苒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徒留顾千刀和沈通在身后面面相觑。 温苒苒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一直到千羽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王妃?您醒了吗?” 温苒苒捂着脑袋,点了点头,“没事儿,进来吧!” 千羽应声进来,但是不知道怎么,今天的千羽,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温苒苒低穿鞋,一边斜斜瞥了一眼对方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事情么?”温苒苒语气淡淡,看着千羽,神色可以称得上是分外和蔼的。 千羽这才低声道,“这是一封信,点名要交给您的!” 温苒苒挑眉,什么也没说,甚至并没有接近对方,只是低声道,“放桌上吧,顺便帮我点个安神香!” 低头的人大惊,没想到她居然并没有直接看信,不由得愣了愣,点香的速度甚至都慢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温苒苒直接抄起地上的凳子就砸了过去。 “千羽”神色一顿,赶忙一个闪身闪开,眼神骤然变得凶恶起来。 温苒苒一手直接扔开凳子,低声道,“千羽可不是这么好模仿的,你说是不是,天枢?” 那人顿时咬牙,愤怒的看着温苒苒,伸手摘掉了脸上的易容。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是直觉,你信么?”温苒苒勾唇冷笑,“夏离鸿派你来的?” 天枢冷冷地看着温苒苒,“当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通了来保护王妃!” “可惜玄衣阁不需要你,你是来刺杀我的!又或者,是绑架……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大。”温苒苒眉毛微挑,“你现如今,替乱臣贼子卖命,会有好下场么?” 天枢咬着牙,神色逐渐愤怒了起来。 “你……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摇光怎么会这样?!” “哦?”温苒苒眸光冷漠,只是讽刺又有趣地盯着天枢,“她自己内心不甘,通敌叛国,背叛组织,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教唆她背叛组织,是我教唆她把我生生送入虎口的么?!” 天枢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夏离鸿对你们有恩,所以你们听从他的,来恨我……”温苒苒勾唇,“玉衡和开阳先不提,天枢,你武功不错,是个忠心的,我希望一个女人,别让你迷失了自己的心!” 天枢咬着牙,提着软剑站在原地,“现如今任务已经失败,你们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是我对不起主上与皇后娘娘娘,我万死难辞其咎!” 身后,已经有人听到了这小小的动静,门外,沈通带着人已经赶了过来。 “王妃!您怎么样?” 温苒苒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突然高声道,“没事,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928.还是不要从门走了 温苒苒的一番话,让门里门外的人都是一愣,沈通站在原地提着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天枢却猛地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盯着温苒苒。 “我说了,你对于玄衣阁来说,是功臣,今天我也没事,不计较……”温苒苒语气淡淡,“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天枢咬牙,面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难为的神色。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玄衣阁的人易容的技术都很高,甚至于天璇和天机的好几次易容,连温苒苒都骗了过去。 但是,他们扮演的,毕竟都是温苒苒完全不熟悉的人。 “你若是扮演一个樵夫,侍卫,侍女来杀我,说不定我还没有发现的这么快,但是跟千羽打交道实在是太久了,你当然知道你完全扮演成他便能直接接近我,但是……当你跟一个人相处久了,他的言行,所有周围不合理的地方,你都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直觉!” 温苒苒神秘兮兮道。 其实也不完全因为这个,自从冥血剑法和冥史那两本书进了自己的脑子之后,自己一些视觉上的东西似乎就发生了变化。 甚至于,对自己身边每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敏感了起来。 天枢愣住,抿着唇,尬在原地。 温苒苒想了想,又随口道,“其实当日在怡红楼,你就已经在盯着我了……可惜,当晚天机临时过来了,身边还有天璇,桑稚的那关于丹青的阵法太过古怪,你没有上前!” 天枢脸上浮现出龟裂的表情,“这……怡红楼你就发现了?”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废话……好家伙,青楼姑奶奶也去过不少次了,没有哪个恩客像是你这样的,上来先摸人家姑娘腰,要知道那些老梆子,可都是能在大厅里就直接上手的……这一点你还是要多学学!” 天枢:“……” 一片尴尬的沉默之间,天枢率先红了脸。 温苒苒盯着对方,眸色淡定,“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有时候,你也会发现,一个人跟你日日相对,患难与共,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也有可能背叛你,不是么?” 天枢抿着唇,看向温苒苒。 总觉得温苒苒的话里是在暗示什么…… 但是温苒苒也没有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好了,窗户在那边,就不要走门了,你走不出去的!”温苒苒摆出一副“请”的姿势,顺手打开了窗户。 天枢:“……” “你真的要放我走?” 温苒苒点头。 “我不是良善之辈,但是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毕竟,你还是个正直的人……再说了,如果能在夏离鸿身边安插一个内奸,自然是一件乐事!” 天枢:“……倒也不必这么明显。” 饶是如此,他还是看着温苒苒,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夫人厚爱与恩情,天枢自是记得,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温苒苒摆了摆手,“得了吧……你现在都投敌了,哪儿来的涌泉相报?” 天枢抽了抽嘴角,被温苒苒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翻窗走人,落荒而逃。 温苒苒笑眯眯将人送走,还不忘给门外说了一句,不许追击。 房门打开,沈通带着人冲了进来。 “温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用兴师动众抓人,让他走!”温苒苒摆了摆手,笑眯眯捡起桌上的信,并没有打开,只是将其放在火上,直接烧了。 929.好巧,你也来觅食 沈通挠头,反应了过来,“是……是杜天枢那几个人?” 温苒苒微微点头。 “那怎么行?!我去将他们捉回来!”沈通誓死要保护温苒苒的安危,也顾不得许多,绝对不让温苒苒有任何一点潜在危险。 “不用……”温苒苒挑了挑眉,“这夏离鸿想给我一起带走,但是……我们就不能直接往他身边放奸细了么?” 沈通握着刀的手愣住,“您的意思是?” “你猜猜,那四个人,现如今甚至心甘情愿五体投地为夏离鸿做事情,是因为什么?”温苒苒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左右这幽州城一时半会儿拿不下。 身后,沈通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因为什么?” “他治好了杜摇光!”温苒苒摆了摆手,“但是,杜摇光那个女人……野心太大,心比天高,不会就此罢休的,有一颗参天大树就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可能不去抱?” “刺杀我这种事情,危险重重,为什么不是杜玉衡或者杜开阳来?反而非要杜天枢?” “因为,他们要杜天枢死,而彼时的杜摇光,搞不好,都在夏离鸿床上了……”温苒苒说完,微微耸了耸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并不同情杜摇光,也不打算对对方心慈手软。 要知道,面对这种人,她蛰伏的时候,无疑是她觉得最为自卑的时候,但,若是她一旦觉得她比你强,便更是会百般打压,这种打压还都是软钉子,让人防不胜防。 这可能就是……欺软怕硬吧……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厨房,却骤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着姬同这鬼鬼祟祟的身影,骤然觉得顾千刀这监护人可以下岗了。 “您……也天黑了才来找吃的?”温苒苒朝着姬同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扮成小厮模样的姬同,这会儿正姿态猥琐,掀起了一个蒸屉的盖子,妄图在其中找到一口能吃的东西。 听到了温苒苒的话,不由得讪讪回头。 “呵呵……王妃?” 对此,温苒苒也回了个“呵呵”以示礼貌。 被人软禁在府里,出来偷吃被当事人发现什么的,也太尴尬了…… 姬同顿时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亏他前几天还一直闹绝食,号称“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结果……半夜厨房的馒头真香! “沈通,去下碗面!”温苒苒摆了摆手,带着身后的大厨沈通,分外气派。 沈通几乎憋不住笑,赶忙屁颠屁颠去了。 偌大的冷清厨房里,温苒苒难言地看着姬同,“我也没说不给你饭吃啊?怎么饿成这样?” 姬同被这自来熟的话刺激地一愣,想起自己之前的真香做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城主府的厨房里,半夜总是会留着点吃的,但是自从两日后,温苒苒直接将全部的厨子丫鬟都换掉了,换成了什么叫王小刀的,一顿饭做的香是香,但是做饭太香的结果就是,每天,厨房的锅都是空的……锅里没半点剩饭! 简直过分! 姬同不说话,一手扶额,悲愤的泪水在心里流。 两个人,一个是被软禁起来的城主,一个是差一步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之尊,两个人坐在门槛上,相互尴尬着面对面,温苒苒也没有说要将对方再抓进去,只是分外理解地看着对方。 “放心,我换厨子了,以后的饭肯定没那么难吃……话说你以前吃的都是猪食吧?”温苒苒难以言说地看着对方。 一直以来府里都供养着幽州城最好厨子的姬同表示,有被冒犯到。 930.一碗阳春面达成协议 虽然王小刀已经早早睡了,但是沈通的手艺还是不差的,两碗细细的阳春面,配着煎蛋和清淡的高汤,让人食指大动。 一碗端在温苒苒手中,一碗,则是递给了姬同。 姬同抽了抽嘴角,那先前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被这股香味儿勾的,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他嘿嘿一笑,一张老脸红了个透顶,看向温苒苒的目光,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就……吃点呗就!” 温苒苒:“……” 两个人坐在门槛上,各自端着一碗面,狼吞虎咽。 姬同是北方人,吃不惯这样的细面,但是架不住汤鲜味美,尤其是还有半夜吃东西的buff加成。 温苒苒筷子挑着面,看着姬同直接掰了一头生蒜,一口蒜一口面,吃得满头大汗。 怔楞之间,温苒苒看见,姬同吃着吃着,眼圈儿似乎红了。 “喂……你这是,被蒜熏的?”温苒苒对于猛男落泪,一向秉持着难以理解的态度。 姬同垂着头,眉宇间露出释然又悲戚的神色,“我母亲是南方人,这阳春面,我小时候只吃过一次……那会儿我生病了,她就会给我做这个。” “她是南方人……可惜,一直身子不好,早早儿就去了。” 温苒苒抿唇,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得了吧,你还很幸福,有你娘给你做面吃……”温苒苒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我生母……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我养母呢……她从小就疯疯癫癫的,但是还是很爱我,小时候就只能吃剩菜剩饭。” 姬同一愣,顿时难以理解地看着温苒苒。 “你不是大长公主生的吗?!怎么……” 温苒苒:“……” 姬同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哦~温长衿那个老东西,看着人模人样,也养姬妾!呸,不要脸!” 温苒苒嘴角一抽,“反正,就……就那么回事儿吧!” 姬同没再说话,只是狼吞虎咽喝完最后一口汤,恨不得连碗都舔的干干净净。 吃碗面,放下碗,姬同站了起来,背对着温苒苒,在月光下负手而立。 “明日,放我出去吧,我会亲自下令,让幽州城将士……归顺你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温苒苒抬头,却只能看见对方肃穆的背影,刚才那个还跟自己唠嗑吃面的人,似乎已经不见了。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将碗同样搁在门边,起身拱手道,“将军有好生之德!” 姬同回神,看着这小丫头,突然笑了笑,“之前还担心你是不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你温家会不会与皇帝老儿有所勾结,毕竟当年温重的地位,虽然朝中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我却了如指掌。” 温苒苒讪讪一笑,温家是靠着盗墓发家,这才在荣国的几大贵族之中,坐稳了一席之地,本来如果安安稳稳的,荣成帝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动温家,因为温家虽然出了个一国之相,但是本质上还是靠着盗墓发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势力存在。 无奈,爷爷捡回了自己这么个不肖子孙……导致现如今,不管是温长衿还是温毓婉,这日子都不太好过…… “算了,不提这些,叫我一声舅舅吧!”姬同看着温苒苒,这会儿倒是有了些长辈看晚辈的眼神,“当年,你奶奶和我父亲,可是至亲兄妹,这声舅舅,你叫的不算冤!” 温苒苒愣在原地,没想到,这温家与姬氏还有这一层渊源?! 931.燕国变故 “舅……舅舅?” “好孩子!”姬同赞许地看着她,神色之间露出了几分和蔼。 温苒苒松了口气,同时新中国也感觉到一阵憋闷,早知道还有这一层渊源,自己何必废那么大力气…… “舅舅这边请!明儿我就将暗卫全部撤了,您先休息吧!”温苒苒麻溜儿摆出了气“请”的姿势,将姬同送回了院子。 同时心里暗叹,姬同这个暴脾气,若不是真的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也不会如此。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军能够收编幽州的军队,还能够驻扎幽州,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对对方怎么样…… 温苒苒放心回去睡了。 第二天,温苒苒一早是被砸门砸起来的。 桑稚的精力旺盛的可怕,这会儿已经早早起了,好奇地看着温苒苒。 “原来你真的跟我一样是郡主啊!” 温苒苒:“……” 这几天太忙了,几乎忘了还有这小姑奶奶在这等着。 不过也还好,似乎因为上次的事情,桑稚对于温苒苒,更多的却是敬重,甚至还有一分忌惮之类的存在。 “话说,你穿女装真好看!”桑稚跟在温苒苒身后,跟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正在有序部署着一切,而桑稚也像是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温苒苒身后。 一直到下午,温苒苒终于与姬同签订了协议,完成最后的交接之后,才终于有空理对方。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温苒苒看着奇怪的桑稚。 桑稚咬着唇,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只是忐忑看了温苒苒一眼。 “你们……是不是要打仗了?” 温苒苒微怔,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桑稚这副架势,估计还以为她们是要去对付燕国呢……难怪这么紧张,一整天都跟在她身后。 “放心,不会波及到你们……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差人去北边,货物运过高句骊那边,然后在高句骊进行交易,量不多,但是能保证过冬!你也要向我保证,这个冬天发起战争的话,不会有你们部落!”温苒苒笑了笑,认真地看着桑稚。 桑稚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傲人的胸脯,“放心!我们玄蛇部落才不像灰鼠那些个杂鱼!我们是最重信誉的!” 温苒苒无奈一笑,毕竟要越过平州,还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情,因此,温苒苒干脆直接让傅关带着兵和货物,绕过了高句骊,以此来达成交易。 虽然临近冬季,士兵之间的小摩擦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保证两边人民和士兵的安全,仗能避免,还是尽可能避免吧! 然而,温苒苒不知道的是,自己这边还想着主和,但是北边的燕国军队,已经如火如荼跟夏离鸿的镇北军打了起来……其战况之激烈,结果之意外,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不为别的,只因为……燕国王庭内部先出事了。 老燕王薨了,黑虎部落叛变,自成一派,大皇子燕佐与二皇子燕夷野心勃勃,为了老燕王留下的王妃,大打出手,争得你死我活,唯一的小将,今年刚满二十的燕三皇子燕图奉命南征,征讨今年王庭的粮食和军费,却莫名失踪。 温苒苒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晶亮的狐狸眼,深深眯了起来。 抢东西就抢东西,还搞什么征讨……这燕三皇子什么鬼? 932.燕三皇子燕图 荣国,高郦郡。 寒风烈烈,马嘶长鸣,雪花卷着透骨的风,吹得人心中发凉。 夏离鸿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小将,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挫骨,“燕图!你阻我西征军队在先,毁我粮草在后!我夏离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对面坐在马上的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重锤,面如刀削斧刻一般,更让人惊异的,是那人的一双琉璃目熠熠生辉,仿佛草原上最纯净的湖水,又像是夜空中耀眼的星辰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若不是那眉宇之间露出的年轻狂傲之色,夏离鸿一度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正是燕三皇子,燕图! 听着夏离鸿愤怒的言语,燕图只是扬天大笑,眸中带着一丝戏谑与不屑,吐出的汉语却极为标准。 “呵,你与黑虎部落沆瀣一气,什么西征军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投敌吗?!” “你!”夏离鸿差点呕血,咬牙切齿看着对方,“你口出诳言!” “狗东西,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啊?战场上,只允许你玩儿阴的,还不允许别人绕后,我看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马踢过了,净说胡话!”燕图大笑一声,口中骂出的话却极为难听。 夏离鸿只是死死盯着对方,“你烧了我军的粮草,今年冬天,我看你燕国……该怎么过?!很快就要立冬,到时候,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你这是自掘坟墓!” 燕图嘴角一勾,浑身带着骇人的气息,只是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嗜血微笑。 “这……就不牢您费心了!” 燕图冷笑一声,还不忘朝着夏离鸿做了个鬼脸,随意捡起一块土坷垃,精准地打在了夏离鸿的马背上,战马顿时长嘶一声,差点将夏离鸿颠下马。 而燕图则是一转头,带着自己的军队,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上。 寒风凌冽,天空中星子闪烁,夏离鸿气得发抖,带着人马恨恨回城。 “去!将所有能集结的将领全部召集回来!开会议事!”夏离鸿回营下马,怒吼着一脚踢在一个副将肩膀上。 那副将生生忍着痛,不敢耽搁,赶忙跑去叫人了。 不多时,主帐之内,便已经挤满了人。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夏离鸿一脚踢歪了一个火盆,气得发抖。 “殿下,成大事者,须喜怒不形于色,您……”一个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坐下首位的人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那人长着一张与王束军有七分相似的面庞,此刻正捻着胡子,似乎周遭发生了什么,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倘若温苒苒站在这里,看见这人,定要惊呼出声。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扬州武林大会上,让温苒苒觉得眼熟的单封。 或许,此时叫王奉山应该更合适一些。 “这……王将军有所不知……那贼子!欺人太甚!居然将我们的后备粮草烧了个精光!”夏离鸿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还是将现如今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王奉山。 王奉山听完,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呵……毛头小子!莽夫!” 933.用皇帝换军费 一般来说,像是这种入冬之后,小规模打仗的战役,大家都会识相一些,不会撕破脸。 对于燕国,更是如此。 因为粮食对于燕国人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存在,若是骚扰不成,多半会进行谈判。 但是,不管是夏离鸿还是王奉山,都万万没有想到,燕国还真的出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直接烧了粮草,谁也别想讨好!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诸位还是想想吧,到底该如何……” 烛火掩映之下,夏离鸿的脸色,似乎都青灰了起来。 台下,诸位将领面面相觑,面上恭敬,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相应的对策,就算拿得出,也不会说。 王奉山捻着胡子,面上晦暗不明。 “前有燕国,后有朝廷军,殿下,您这可真是前后包夹啊……今年的北疆军费吃紧,从皇帝老儿的腰包里也没能讨得到好,现如今,雪上加霜!”王奉山叹息了一声,眼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讽刺。 “为今之计,只有……用皇帝换军费和粮草!” 夏离鸿一愣,还是有些不甘心。 当时从扬州赶回北疆,一南一北,虽然皇帝来的突然,但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了对方,本来准备借着皇帝老儿的名义发号施令,用来迷惑和威胁夏离霜,断其羽翼。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更是敢派一群老弱妇孺出征!还将他现如今困在了这平州! 只是……自己最大的筹码,现如今就要这么交出去么? 夏离鸿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的,皇帝老儿就像是一道金字招牌一样的存在。 但是他同样知道,自己不敢动对方,若是动了皇帝一根汗毛,那远在京城的夏离霜,顺势登基,他同样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进退两难,本来想布局,却被破局之人困在了这里,再加上燕国还出了个搅屎棍,不可谓不憋屈!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舍弃了皇帝,但是……北疆只要在,我们就仍然在掌控之中,到时候,先退燕国,来日入关打进都城,并不是什么难事,最起码,现如今朝中一大半的兵力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王奉山语气沉沉,继续劝道。 夏离鸿拳头捏得死紧,好半晌,才不情不愿道,“那就麻烦王将军前去谈判了!……至于军中,先将郁征父子放出来吧……能投诚便投诚,投不了便杀了!” 王奉山点头,年过四十的脸上,有着些许叹息。 这么快,就又要见到自己的兄长了么?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他是不是已经老了……又或许,自己终于能胜他一筹…… …… 与那边死气沉沉不同的是,燕国南边的营帐里面,却是一派欢欣鼓舞。 夜风泠然,燕图带着军队,利落下马回营,驻扎地门口,早有一个孱弱的白衣人影等在了门口,那人一袭玉色容颜,眉目间没有丝毫瑕疵,那一张脸上的皮肤更是白的发光,连女子都要妒忌。 只是,那人身形瘦弱,明显是身体不好,裹着厚重的狐裘,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戾鸢阁下!”燕图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看着那人青白的脸色,赶忙迎了上去。 “看起来,三皇子是大获全胜了!”那人微微笑了笑,任由燕图搀扶了进去。 帐内烛火盈然,无比温暖。 身边的侍卫端着一碗苦得发齁的药上来,夏离渊眨了眨眼,一口闷下去,微微皱起了眉头,赶忙翻出一块奶糖,脸色这才好了些。 燕图担忧地看着对方。 “阁下,我们此举是否太过激进了……要是没了粮草,我们这冬天,可就……难过了!” 夏离渊却只是含着奶糖,继续缩在狐裘之中。 “不会的!” “为何?” “因为对面来的人,是温苒苒!” 934.你想对她有什么兴趣? 燕图撇了撇嘴,“我不想听温苒苒!我不喜欢这女人!” “嗯?”夏离渊莫名抬头。 “从碰到你的这两个月开始,我已经听了七遍你俩初遇的故事,听了三遍她奇兵定川蜀,听了四遍她以身做饵入岭南,听了五遍她女子之身上朝堂……”燕图悲愤道,“现在,我对这个女人已经毫无兴趣!” 夏离渊抬了抬眼皮子,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还想对她有什么兴趣?想得美!” 燕图:“……” 燕图怀疑地看着对方,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你真的是荣国的五皇子?” 夏离渊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那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好家伙,我看你这身体……要不是我草原巫医给你吊着命,你恐怕还没走到极北之地,自己先嗝屁了!”燕图奇怪的看着对方。 当时他从极北之地将这个快要冻晕的人救了出来,对方身体状况极差,但是在茫茫白雪之中,却像是一个雪中精怪一般。 一瞬间,他以为是什么天神陨落人间了。 但是后来,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却一步步提醒他,老皇子快不行了,自己要未雨绸缪。 燕图当然知道,燕国皇室对于这种亲情一向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只看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就知道,自己父汗临死前一年才刚刚立的大妃,这会儿已经成为了自己两位哥哥的禁脔,两个人为了女人和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真是不堪入目! 好在这人给自己出了个主意,直接带着一队人马,来了南边儿骚扰军队,让他们自己在皇庭争辩。 变故这么大,大哥和二哥当然不可能给自己过多的兵马。 他带着五万大军,对抗五十万镇北军,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是这人却只是笑着告诉他,尽管放手去做。 他倒是问过那人到底想要什么报仇,那人却只是笑了笑,说自己身体不好,只想要融魂草和断肠花来治病。 这么多天,若不是那人身上有一根千年紫参吊着命,估计燕国的风雪,就能直接让他有去无回。 “没办法……自己身体不好,幼时着了道……”夏离渊低低咳嗽了一声,“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燕图扒拉着桌前的毛笔,上面写出的字奇丑无比。 “按照正常的消耗速度,最多两个月,是否要减粮食支出?” “不用……你自己写信,将信想办法送去幽州,但是要盖我的章,她看见了,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夏离渊笑了笑,“两个月的时间,怎么着都够了!” 燕图撇嘴,别扭地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吃力写了起来。 一炷香后—— 夏离渊看着面前鬼画符一样的字迹,眼角剧烈抽搐。 “你……你是跟谁学的写字?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师吗?!” 燕图撇嘴,“得了吧,能写成这样就不错了……我母亲曾经是个奴隶,我从小是被扔在兽营里的,十二岁才被认回来,哪儿能学得会写这玩意儿?!” 夏离渊气个半死,还是将那张纸直接揉碎了,自己又重新写了一张,不忘恶狠狠冲着燕图道,“以后每天字帖两张!我亲自检查!” 燕图:“……” 935.我看起来人傻钱多? 幽州城内。 温苒苒一边看着这些天各地周围郡县送来的战报,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天前,姬同亲自出面,整顿了幽州军队,并在阵前发表了一通感人的演说,稳住了幽州的军队。 温苒苒一边头也不抬的处理着文件,猛然间抬头,却看到了三张齐刷刷的脸。 面前的千羽,向垣,沈通三人手中,正各自拿着一份信件,目光灼灼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挑眉,“谁来信了?” “回王妃,这是高郦郡那边送来的,是厉王让王妃亲自过目,应该是想和谈!”——这是向垣手中的。 “回王妃,这封也是高郦郡来的,是……杜天枢送来的,比较隐蔽,应该是想通了!”——这是千羽手中的。 “回王妃,这封……是燕国军中来的……”——沈通捏着信,眼中有点为难之色。 温苒苒看着来自不同人的三封信,眼角一抽。 这是……都来了? 温苒苒认命拆开了三封信,第一封倒是很简单,是杜天枢送来的,信上向自己表明,夏离鸿那边准备将和谈的地方订到暨阳城这个危险的地方,让温苒苒做好准备。 温苒苒端详着,有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对方,暂且烧掉作罢。 第二封若是跟第一封练起来,就可靠多了,这是夏离鸿亲自写的,上面还盖着亲王专用的刻章,大意便是,他们愿意交还皇帝,但是要用整整一百万的军费来换。 这般狮子大开口的举动…… 温苒苒看着信。撇了撇嘴,实在没忍住,问千羽:“千羽,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像人傻钱多的那种?” 千羽立刻肃然起敬:“不会!谁都能人傻钱多,您不行!” 要说温苒苒人傻钱多,那这个世上估计是没有什么聪明人了。 “那就好,传令下去,五日之后,带上一万我们的人马,去暨阳城谈判!”温苒苒低声道。 千羽一愣,“这就要谈判?” 温苒苒点了点头。 千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王妃,对方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我们真的要去换吗?” 温苒苒笑着斜了对方一眼,“怎么?你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千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温苒苒但笑不语,她当然知道千羽心中在想什么,毕竟现如今,夏离霜已经是太子之位,而如果敌对的阵势一旦摆开,甚至夏离霜可以名正言顺继位——他已经是太子,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污点。 那时候,荣国内部便会彻底倒戈,分为两派。 与对方撕破脸皮,未尝不可。 而这个时候,皇帝老儿本人的安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没必要的存在。 没必要因为一个已经落入了贼子之手的皇帝,而这么兴师动众,大动兵戈。 这种情况,温苒苒和夏离霜并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那时候,一切的一切都摆在了眼前,双方只有血拼或者死战这一条路,连带着整个局势都会变得动荡了起来。 夏离鸿虽然蛇蝎心肠,视人命如草芥,但是用兵打仗上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而镇北军足足五十万大军……数量太过庞大,一时间,还真不能冒这个险。 沙场快意恩仇,驰骋纵马自然是快活的,但是前提是,这些所有的东西,全都是建立在人命之上的。 接连征战,荣国内部如果再不稳定的话,很容易会出问题。 “放心吧,顺便,将这消息告诉陶皇后,就说……我建议她留守幽州!”温苒苒想了一会儿,还是对千羽道。 936.夏离渊的消息 等到千羽走之后,温苒苒这才有空去看沈通手中的第三封信。 从燕国传来的信……温苒苒有点奇怪,她一边拆着信,一边看向沈通。 沈通的神色有点古怪,但是相对应的,似乎还有点放心。 温苒苒奇怪道:“难道你知道这是谁写来的?燕国有你认识的?” 沈通苦笑一声:“您看看就知道了!” 温苒苒将信拆开,仔细看了,身体瞬间颤抖了起来。 这封信,是燕三皇子的口吻写的,但是那上面的字迹,落款的印章和白白膏罐子的符号,无一不在提醒着她,那燕国这一次来犯的背后,到底是谁在主持大局…… 温苒苒捏着信纸,指尖颤抖,彻底瘫坐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夏离渊?” 信上分明说了,燕国这边,希望与温苒苒合作,事成之后,让他们开放边境贸易,让燕国顺利过冬,而他们,愿意前后包夹,帮助温苒苒这边,直接拿下夏离鸿和镇北军。 自己与那位燕三皇子素未谋面,但是自己确实认得夏离渊的笔迹的…… 夏离渊,不是要去找融魂草么?当初扬州一别,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这会儿……怎么会到了燕国? “沈通,以前,夏离渊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温苒苒偏头,看向沈通。 沈通摇头,“主上只说他要北上,去极北之地去找融魂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了,包括问溪楼……云溪楼所有部下现如今全部脱离了问溪楼,问溪楼……也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现如今的控制权,已经到了宾国太尉蒋子敬手中。” “温姑娘,这……我们到底该不该信这些?”沈通为难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略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本来还想着的,是自己亲自去暨阳城谈判,但是……现如今夏离渊的这一份信,算是彻底打破了她的计划。 “不知道,但是对方也说了,希望达成合作,如果合作不达成,燕国那边,粮草最多支撑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如果我们这边达不成合作,难保对方不会生吞活剥了夏离渊。”温苒苒有点头大,“不过也还好,这封信既然是夏离渊亲自动手写的,就说明他现如今在燕国军队之中的地位不低。” 沈通点了点头。 “那暨阳城……” “我亲自去,但是需要速战速决,谈判不能拖的太久。”温苒苒最终还是拍了板。 沈通乖乖地应了一声,见温苒苒脸色不太好,直接去了一趟小厨房,准备去端点滋补的汤给对方。 温苒苒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些天的动脑,可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夏离霜不在身边,很多事情,温苒苒只能尽可能自己判断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还要协调各方,着实是劳神。 还没等汤端上来,陶媛媛风风火火地进门,开门见山道,“儿媳妇儿,你不让我去暨阳城?!” 温苒苒微愣,慎重点了点头。 这一点,其实她是处于陶媛媛的角度考虑的,毕竟陶媛媛现如今对荣成帝究竟是爱是恨,还有待考量,万一对方恨不得杀了荣成帝,那这就好玩儿了…… 而且,自己公公婆婆这一对绝世怨侣,温苒苒也不想让陶媛媛直接面对这些。 男人什么的,太影响拔剑的速度了。 孰料,陶媛媛只是看着温苒苒,皱眉道:“我去!” 温苒苒一愣,“母后,这……我是不想让你为难……” 937.端水大师 陶媛媛无奈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一个人,身边除了王统领,必须还带一个副将,向垣到底太过年轻,在荣国内部资历尚浅,我不去,你指望着谁来压场子?” 温苒苒目光微顿。 确实……夏离鸿那厮,已经跟自己结了死仇,岭南姬氏的覆灭,足以让对方恨毒了自己。若是自己一个人前去谈判,还真不一定能够说服对方…… 更何况,若是对方心思恶毒,使什么阴招出来……自己到时候还真扛不住,还是多带一个人保险一些。 如果姬同能对荣成帝的态度略微好一些,温苒苒是很乐意带着他的。 但是无奈,如果真的将荣成帝迎回来……估计姬同第一个按捺不住要干掉对方,这危险性太大了,显然不合适。 思来想去,陶媛媛无疑是最合适的。 “好吧……那我去交师父来镇守幽州,将成阳郡交给向垣他们即可!”温苒苒还是答应了。 暨阳城属于幽州与平州的中间地带,现如今两军交战,暨阳城成为了一个地位尴尬的地方病。 温苒苒和陶媛媛带着人走了足足两日,这才看见了暨阳城的大门。 还没进城,暨阳城太守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这位太守姓岳,名青云,看起来是个精气神很足的中年人,但是眼下却布满了青灰之色,显然,供着南北两边的两尊大神,无疑是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 “王妃!陶元帅!”岳青云颤颤巍巍行礼,心中忐忑地要命。 传闻这两个女人,可绝对不是这么好惹的……毕竟前些日子幽州城和成阳郡的事情他都听说了,因此,岳青云还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温苒苒见到岳青云,却只是笑了笑,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厉王的人怎么样了?”温苒苒偏头,对这位郡守倒是有些好感。 这种两难的境地之下,还能选择来接见他们,无疑是已经暗中站了队,贪官清官暂且不论,总归是个聪明人。 是聪明人,那就好说话多了…… “额……厉王殿下的军队在另一边,由城北入城,刺史大人正在那边接待!”岳青云颤颤巍巍,生怕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触怒了哪一方。 温苒苒笑了笑,倒是没有责备对方,只是轻声道,“带路吧!” 岳青云应了一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缓缓带路。 走到城中,温苒苒端详着城中的建筑,猛然间便看见街对面,一股黑压压的人马也正缓缓前行。 两军相遇在暨阳城最为繁华的街口,兵马生生止住了脚步。 温苒苒放眼望去,对面的领头人,坐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再也没有了面具遮住容颜,那与夏离霜有三分相像的容颜之上,布满了阴蛰之色,远远的,目光直接锁定了温苒苒。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匹饿狼盯上了,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 “厉王殿下安!”温苒苒低声道。 夏离鸿身子一震,看着温苒苒的目光甚至出现了几分迷惘之色,随即又恢复了冷厉。 “呵……太子妃殿下说笑了,本王这些日子,心可不怎么安!”夏离鸿死死盯着温苒苒,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温苒苒依旧淡笑地看着对方。 938.砍个对半价 她敏锐地看到,夏离鸿身后的队伍之中,还有两辆囚车的存在,一辆之中关押着的是皇帝,而另一辆,则是郁征父子。 温苒苒有点头大,心中默默为郁征哀悼了一秒。 这位兵部尚书,也算是猛将了,但是怎么没回都能碰到这种事? 其倒霉程度,也太那啥了点……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郁征父子打仗勇猛而枭烈,是绝对不好惹的角色。 但是其二人却只适合做将,却并不适合为帅,郁征挂帅多年,其兵法武艺,多半都被人研究透了,因此晚年才落得如此凄凉。 而郁恒之到底还是年轻,兵法造诣有限,更何况,是这种倒霉催的事情…… 温苒苒叹息了一声。 远处,那囚车之中的荣成帝,一袭龙袍似乎已经多日未曾清洗了,带着些脏污之色,鬓发散乱。只有那一双灼灼虎目,还紧紧盯着温苒苒的身边。 温苒苒顺着对方的目光偏头看向自己身边,陶媛媛一袭红衣战甲,目光灼灼,当年那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气场,似乎又回来了。 荣成帝一愣,不可置信一般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一国之主落到这个地步,有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温苒苒收回目光,淡笑道,“厉王殿下,还请城主府内一叙吧!” 夏离鸿轻笑,这才低声道,“固所愿尔……” 一行人很快下马,先后进入了城主府,温苒苒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杯,看着夏离鸿和他身边的女子,不由得微微挑眉。 夏离霜的身后,还是有不少熟人存在的。 四大护卫,青龙玉衡,白虎开阳,朱雀摇光,玄武天枢……而其中,杜摇光似乎更受重视,因为……她是坐在夏离鸿怀里的。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身后,天枢面如菜色的样子,心中默默为对方点蜡。 她大约能猜得到杜摇光那种攀高枝儿的性格,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对于自己用情至深的天枢,她也能如此利用,然后将对方的心摔得粉碎…… 这种养备胎还又当又立的态度,着实让人咂舌。 怪不得……杜天枢要直接给自己写信了。 合着一个两个的,都将他当猴儿耍,若是不背叛玄衣阁,他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枢护卫,有着自己的好友,有着效忠的主上。 可惜,最后他选择了怜惜一个女人,而这女人,更是利用他对她的喜欢,将他像一条狗一样拴在身边,最终,利用完他,还要给他一个劳什子的玄武护卫来恶心他。 玄武,绿龟…… 温苒苒能想象得到,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杜天枢是舔狗,是绿帽龟……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苒苒的眼神,杜摇光一边攀附着夏离鸿的脖子,一边递给温苒苒一个挑衅的眼神,目光中的得意和怨毒不言而喻。 温苒苒神色无辜,她也不明白,自己对杜摇光虽然全程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也从未对对方展露出什么恶意。 杜摇光自己自作自受,为什么这黑锅最后还是得她来背? 什么道理! “厉王殿下,还是有话直说!殿下的信,我看过了……我的想法是……不可!”温苒苒竖起一根手指,淡淡地迎上了夏离鸿的目光。 夏离鸿眉头微皱,“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要荣成帝的命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难言地看着对方,“这好歹是你父皇,你也不用这么……父慈子孝?” 夏离鸿冷哼一声,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荣成帝放在眼里。 “如果太子妃和皇后娘娘不愿意的话……那我觉得,这场谈判,我们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温苒苒无声挑眉,语气温和地可怕。 “倒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一人一百万两军费,着实太贵了些,要不咱们砍个对半价?” 939.要什么皇帝 夏离鸿:“……” 此时,夏离鸿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狮子大开口。 若说他先前提出的一个人头一百万两白银是无耻之尤,那么,温苒苒这样的对半砍价,就是比她更加无耻。 “你……”夏离鸿想张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王妃未免也太无耻了些!”夏离鸿一甩袖袍,勉强憋出一句话。 温苒苒笑眯眯道,“彼此彼此!” 夏离鸿看着这笑容,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他皱眉,突然对怀中的杜摇光产生了一股厌恶感。 他勉强松开了杜摇光,杜摇光吓了一跳,还打算继续凑上去,却猛然看见了夏离鸿看温苒苒的眼神。 那眼神很奇怪,明明是怨恨的,却夹杂了太多的情绪,甚至还有纵容在其中…… 同为女子,杜摇光自然是明白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讪讪一笑,乖乖退到身后,尽可能不让自己眼底的怨毒之色流露出来。 夏离鸿则是近乎痴迷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之放肆,让一旁的陶媛媛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哎,厉王殿下,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你的继母,而我儿媳苒苒,也算是你的嫂子,给个亲情价,也无伤大雅?”陶媛媛呵呵一笑,说出的话却杀人诛心。 夏离鸿身子一僵,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这个笑容如旧的女子,她现如今已经成为了自己弟弟的妃子,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荣国皇后。 而自己……那时候却只能做一个阶下囚。 他捏紧了拳头,只是笑看着温苒苒,“折半当然可以,不过,这边同样一个人来换……我看,王妃就不错!” 此话一出,身后,秦卓,顾千刀,千羽沈通同时拔剑。 “放肆!”沈通直接怒喝出声。 在这人眼中,温苒苒居然只是一个可以买卖的物品吗?! 温苒苒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拦住了沈通,摇了摇头,“以前一直都没长时间见过厉王殿下面具之下的样子……若是厉王殿下长得再比我夫君帅一点,我说不定真的会答应……可惜了……” 夏离鸿:“……” 温苒苒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笑道,“军费肯定是没得想的……我这边只有一百万!一口价!而且,我也不是非要陛下不可,我要的是郁征!” 夏离鸿愕然抬头,盯着温苒苒。 “我要郁征父子,一百万军费!”温苒苒牢牢盯着对方,眼神深处的淡漠让人心惊,“你开价的时候,可是一口价……那我只有这么多的情况下,两个总比一个划算,所以,我要郁征父子!” 夏离鸿一愣,顿时咬牙盯着温苒苒。 “你……” “怎么?不可以吗?”温苒苒歪着头看着对方。 门外,郁征父子与荣成帝被五花大绑迎了进来,荣成帝气得胡子颤抖,不可置信地盯着温苒苒。 虽然他也知道他现在没什么用处,但是……好歹这也还算是一国之帝,让自己亲儿子绑架俘虏已经够离谱了,现如今居然还让自己的儿媳妇儿蛮砍价,简直就是…… “王妃!王妃万万不可啊!我等死不足惜,可是陛下……”郁征在门外就听到了这一句,此刻看着温苒苒,惊呼道。 然而只惊呼了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夏离鸿冷冷地看着温苒苒,突然大笑道,“如此,甚好!” 一语落下,相当于给荣成帝判了死刑。 荣成帝顿时目光都凉透了。 940.时光对调的二十年 温苒苒勾唇,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抬着无数个分量不轻的箱子鱼贯而入。 “放人吧!”温苒苒语气淡淡,没有多给荣成帝一个眼神。 夏离鸿警惕地看着温苒苒,他知道这女子智多近妖,自己曾经在对方手上栽了不小的跟头,这会儿他警惕到了极点,不敢有丝毫疏忽。 郁征和郁恒之同时被松绑,落入了对方的控制范围,而荣成帝,却依旧在夏离鸿手中。 这一出,双方可谓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唯一让温苒苒有些意外的是,荣成帝对于此事,全程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看着陶媛媛,眼中有些释然。 甚至任由着自己被装上了囚车。 “可否容我……跟陛下说几句话?”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陶媛媛抬眸看着夏离鸿,嫣然笑道。 夏离鸿挑眉,看着这位惊世骇俗的苦命鸳鸯,随意摆了摆手。 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和继母,说几句遗言还是来得及的。 一旁,温苒苒坐在太师椅上,一直没有说话。 这让夏离鸿微微安心了一些,毕竟,只要温苒苒不出什么鬼点子,一个陶媛媛而已,他还没有防备那么多。 陶媛媛看着荣成帝被重新装进囚车之内,微笑着带着沈通走了过去。 经过那侍卫身边的时候,沈通不小心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陶媛媛却只是盯着囚车之中的荣成帝,一向森严的眼中,不期然浮现出一丝泪花,带着一丝狠绝的笑意。 “真好……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落得如此境地!” 荣成帝一愣,苦笑着看着陶媛媛。 恍惚间,他记起来了,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般,以九五之尊的位置,这么望着在囚车之中被俘虏的她。 二十年时光匆匆入流水,二人的身份,居然在此时对调。 造化弄人…… 荣成帝面上浮现出一抹惨笑,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像当年一样……” 陶媛媛只是冷哼一声,收起了自己的眼泪,颤抖地看着荣成帝。 “你知道么?我心中一直期待着这一天,期待着我能看到你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年,现如今……送你上路,也是我作为你的皇后,应当做的!”陶媛媛面色平静无波,只有紧紧抓着栏杆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陛下……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荣成帝本来如同死灰一般的眼神一愣,“什么秘密?” 陶媛媛笑容不变,声音轻柔,宛如最为致命的毒。 “这么多年,您能好好培养我与乐安帝的孩子,我很感激……现如今,您肯让我的儿子坐稳太子之位,我也很感激……” “轰——” 轻柔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瞬间在荣成帝耳边炸开。 他瞪大了眼睛,原本萎靡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 “你……你说什么?!” 陶媛媛却只是冷冷盯着对方,“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说……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爱上了一个敌人,还白白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怎么?很惊讶吗?呵呵……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有无数次都想宰了你!但是……那样不够!”陶媛媛神色狠厉,怨毒地盯着对方,“我要让你曾经最为得意的东西全部眼睁睁的失去,我要让你看着你曾经趋之若笃的皇位,一步步落入他人之手!夏齐煊,这是你这辈子,欠我的!” 荣成帝蓦然瞪大眼睛,嗓子眼里蹦出了粗哑的词语。 “你……你个毒妇!贱人!” “随便你怎么想……还请陛下!好好上路吧!”陶媛媛一身冷笑,手中袖刀就要隔着牢门,往荣成帝心口捅去! 941.又又又被绑了 身后,夏离鸿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陶皇后居然这么虎,直接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弑君! 有一瞬间,他还是想拦着的,但是一切发生的太快,陶媛媛冷笑一声,袖中猛然间窜出两颗霹雳的烟雾弹,烟雾弹爆炸,瞬间引起一片巨响。 刚才侍卫手中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沈通的手中。 牢门顺势被打开,陶皇后三下两下砍断绳子,将荣成帝背在了自己肩膀上。 然而,就这短短的时间,夏离鸿已经反应了过来,顿时大怒。 “金羽卫!给我将这弑君的罪人绑了!” 已经开始施展轻功的温苒苒顿时一愣,眼看着好几个黑衣人就要朝那马车之中袭去,温苒苒直接出剑,险险挡住了对方。 身后,陶媛媛和沈通顿时反应了过来,门外,玄衣阁的众人也迅速到位,两方人马立即厮杀了起来。 温苒苒以一敌四,加上夏离鸿猛烈的攻势,被一掌打在后心,如同风筝一般坠落,只来得及在喉间吐出一句话。 “母后!你带人走!” 危急之下,一国君主的命,自然是比她这个小女子更为重要。 只是……温苒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茬,夏离鸿居然拿到了金羽卫! 温苒苒一个极其憋屈的姿势坐在地上,脖子上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剑。 夏离鸿的声音轻柔,“温姑娘可还是别乱动,不然一不小心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温苒苒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方人马已经拼尽全力厮杀,夏离鸿只是冷冷勾唇,最终,挥了挥手,双方同时停止了斗争。 温苒苒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剑,背后冷汗几乎要浸透衣服。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她可能真的有点难搞。 陶媛媛一手拎着皇帝,看见温苒苒,顿时大怒,“夏离鸿,你丫的敢!”、 夏离鸿却只是偏了偏头,微凉的气息拂在温苒苒耳边,“敢?我怎么不敢?王妃这细皮嫩肉……能换得陛下,也不错!” 陶媛媛死死抓着长剑,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陶媛媛,朝着对方摇了摇头。 “母后,先带人走!” 陶媛媛一愣,顿时咬牙,将皇帝扔给了身后的将领,“夏离鸿!我告诉你,苒苒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来日,我陶媛媛必定带兵,踏平你这北疆!” 夏离鸿分毫不让,只是淡笑地盯着对方,“那我就随时恭候了!” 两方人马一触即散,只有倒霉催的温苒苒,落入了贼子之手。 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彻底瘫在地上,看着夏离鸿,咧开一口带血的白牙。 “恭喜你,你还是赢了!” 最灿烂的笑容,却带着一抹惨烈,夏离鸿一愣,直接收回了长剑,似是恼羞成怒。 “将她给我绑了!看紧点!” 身后,天枢和开阳立马上前,那牛筋绳紧得要命,温苒苒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勒断了。 开阳不敢去看温苒苒的眼睛,但是那手下动作,却将其绑的更紧了,看起来是对她怨气不小。 虎落平阳被犬欺……温苒苒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被装上囚车,带回平州。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自己在囚车前面望去,刚好能看见马上的夏离鸿和杜摇光正在卿卿我我,就差没在马背上来一出活春宫了。 杜摇光好像那个蛇精附体,一边勾引夏离鸿,一边还不忘得意地看着自己。 众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在暨阳城歇脚,而是将兵力驻扎到了城外,一旦一方有违约,估计双方之间会立马斗起来。 篝火盈盈,温苒苒被绑着,半阖着眼睛,没有说话。 恍惚间,只听见瓷碗碎裂的声音,一碗馊饭被恨恨扔在地上。 温苒苒睁眼,看见了杜摇光得意的脸。 嗯? 942.阶下囚温苒苒 杜摇光比起之前那个柔柔弱弱蕙质兰心的样子,这会儿一袭白衣,更显柔弱风姿,若是放出去,也是质量不错的美人儿。 只是可惜了,那一脸压制不住的得意,却是生生破坏了这份美。 “王妃,用膳吧!” 温苒苒看着面前那破烂的碗,又看了看里面的馊饭,闭上眼,只觉得对方聒噪。 “本以为你四肢筋脉尽断会收敛点,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提醒一下夏离霜,把嘴也给你缝上!” 杜摇光顿时面色涨红,气得七窍生烟。 “温苒苒!我劝你最好认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一个阶下囚,还想摆什么架子?” 温苒苒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对方,“那你要是敢的话,可以直接杀了我?” 杜摇光捏着拳头,神色骤然清醒了一分。 她倒退了一步,只是怨毒地看着温苒苒,却没有再动手。 她还真不敢杀了温苒苒,不仅仅是因为夏离霜,更因为……刚才回来的时候,夏离鸿下了命令,此人必须让他亲自来解决。 杜摇光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夏离鸿的危险性,要比当初的夏离霜要强得多。 夏离霜讲究做事留一线,但是夏离鸿却有可能直接让她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地活着…… 身后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温苒苒靠在墙上,看到了那双昂贵的鹿皮靴子踏过风雪,直直来到了她的面前。 杜摇光一下子惶恐起来,唯恐在对方眼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主上……” “滚下去!”夏离鸿冷冷道。 杜摇光不敢忤逆,只得低着头跑开了。 温苒苒半死不活闭着眼,眼睫毛轻轻颤动,下午生生受了的那一掌力道不轻,当时不觉得,这会儿后劲儿上来,攥得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疼。 金羽卫的战斗力,果然还是有有目共睹的。 自己到底还是自信了,这狗东西将皇帝囚禁了那么多天,怎么可能不在对方身上搜刮点油水出来? 温苒苒闭上眼睛睫毛一个劲儿地抖,猛然觉得自己的下巴被狠狠攥住,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面前时夏离鸿放大的脸,他双眸隐隐泛着红光,看见温苒苒害怕的样子,似乎还很高兴似的。 “不装死了?” 温苒苒垂下眼睛,整个人感觉自己要萎掉了。 “没装死,是疼……”她声音低低的,显得分外乖觉。 夏离鸿擎着她下巴的手顿了一顿,冷冷甩开她,“哼,一个阶下囚而已!我这边的军营里,有无数种刑罚,不知道王妃,喜欢哪一种?”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对方傲娇的眼神,某种程度上,她似乎找到了救命的法门。 “都不喜欢,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过一个小女子,这会儿,反而是你的情况,更加糟糕吧?” 夏离鸿听着这话,顿时大怒,几乎冲上来掐着温苒苒的脖子。 “你说什么?” 温苒苒猛然被掐住,差点一个呼吸喘不上来气,只是费力道,“你这人……怎么还听不得实话了呢……” 夏离鸿只是恨恨咬牙。 面前的女人脖颈纤细,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只是……她明明为了别人,骗了自己……为什么自己却下不了手? “算了……我估计是不成了,得死在你前头……你,自求多福……”温苒苒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几个字,最终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夏离鸿几乎下意识地心一紧,松开手,看着昏死过去的女人,下意识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入手的滚烫告诉他,面前的女人的确是生病了…… 来不及细想,夏离鸿直接打横抱起面前的女人,厉声道,“来人,传军医!” 943.你禽兽啊你! 夜高风急,温暖的营帐之内,夏离鸿黑着脸坐在床边,看着榻上昏迷的女人,面沉如水。 军医颤抖着收回手,这才跪在地上,谨慎道:“回王爷,王妃……这位姑娘乃是因为劳累多日,一直压着病痛,今日受伤,以前的暗伤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了,这才引发高热……” “怎么能治?”夏离鸿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分。 “这……老朽开个方子,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不可操心劳累!更不能受冻受寒……您这……” 军医话没有说完,又低下了头。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这女人便是当今的太子妃,但是……这厉王和自己的弟媳,关系怎么看都怎么诡异,按理来说,现如今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这太子妃应当属于阶下囚……但是厉王反而对她很是上心的样子。 其中细节,军医也不敢细猜,只得老老实实都说完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夏离鸿的脸色更黑了,他看着昏迷的小女子,平日里嚣张而机灵的面容,这会儿毫无血色,只是那双颊因为发热,而染上了一丝异样的潮红,看起来粉嘟嘟的,丝毫不像是能受得了刑的样子…… 夏离鸿气结咬牙,最终还是低声道,“用最好的药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唯你是问!” “……是!” 军医不敢怠慢,赶忙跑出去熬药了,温苒苒烧得面颊泛红,但是意识却清醒着,只是眼皮沉得要命。 夏离鸿黑着脸,最终,还是起身,想要帮温苒苒掖被角。 孰料,一只纤细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伴随着的,还有女子虚弱却不满的声音。 “你禽兽啊……我都这样了你还……” 夏离霜的脸顿时更黑了,他咬着牙,看向面前的女子,正想给她一点教训,但那女子似乎困极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夏离鸿现在的心情就是,憋屈,十分憋屈! 药很快熬好,温苒苒烧得虽然难受,但是一直保持着戒心和清醒。 “温苒苒!起来喝药!” 温苒苒掀了掀眼皮子:“不喝!” “我没下毒!喝!” “没有蜜饯,我不喝!” “……” 夏离鸿捏着碗,手指尖都在颤抖了,最终,还是咬着牙对身后的侍卫道,“去,弄点蜜饯!” 好不容易弄来了蜜饯,温苒苒这才勉强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赶忙在嘴里含了个蜜饯。 她的体质一向可以,刚才只是因为外面太冷了,这会儿感觉到了温暖,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她撇嘴,刚准备翻个身,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似乎被拴上了什么东西。 嗯,一个银环,一个十分精美且拆不下来的银环,一个……带着铁链子的银环…… 温苒苒顿时气结,直接翻身坐了起来,愤怒地看着夏离鸿。 “你禽兽啊!居然有这种爱好!” “……” 夏离鸿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来,抬起温苒苒的下巴,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温苒苒,我告诉你,别给本王耍什么花样!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温苒苒缩了缩脖子,还是决定能屈能伸。 “你你你……我告诉你,我是个有节操的人!”她小声嘀咕着,夏离鸿只觉得头更大了。 “闭嘴!睡觉!” “哦……” 温苒苒成功试探到了对方的底线,眼底闪过一丝隐晦,微微翻了个身,没有说话,安然闭上了眼睛。 药劲儿很快上来,温苒苒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话语,不像平日里的冷厉,反而有点无奈叹息。 “要是平时也有这么乖就好了……” 944.厚脸皮的蠢女人 温苒苒似乎真的不想着逃跑了,但是她仍然不安分,而且点名了要杜玉衡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而夏离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真的答应了。 “王妃,喝药了!”杜玉衡一脸平静,站在温苒苒面前,那不再年轻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 温苒苒勾起一个笑,对于对方的冷漠视若无睹。 而帐外,杜摇光和杜开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恨不得将温苒苒抽骨扒皮。 杜玉衡是江湖中人,也算是玄衣阁内部的老人儿了,年轻的时候,自己的夫君早早就在任务之中战死了,杜玉衡怀着双生胎,生下了摇光和开阳这一对双胞胎兄妹,坐镇玄衣阁。 只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夏离霜,却最终因为一个女人……废了自己的女儿。 虽然现如今,杜摇光的筋脉是接回来了,但是一身武功也就此废掉,没有半点用处,偏偏这丫头心比天高,居然搭上了夏离鸿这个危险的人物。 而温苒苒……杜玉衡对这个外界传闻的女人谈不上好感,甚至还带着一点讨厌——毕竟,自己女儿被废,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温苒苒的原因。 即使心里有愧,杜玉衡对于温苒苒,也还是喜欢不起来。 但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朝夏离鸿点了名来要自己照顾。 自己现如今已经是四大护卫之首,做如此下人侍女的工作,多少有些屈尊了,因此,杜玉衡觉得,温苒苒多多少少是想着羞辱自己。 然而好几天都过去了,温苒苒出了每日乖乖喝药,其他时候看书写字甚至打牌做纸人做灯笼……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语言嘲讽。 杜玉衡心里有点好奇,但是外面,杜摇光与杜开阳却齐齐炸开。 就比如现在——杜摇光第三次跪在夏离鸿面前,一袭白衣,语气铿然。 “母亲年纪大了,实在是不适合这些照顾人的活计,且那温苒苒与母亲素有过节,属下……属下也是心系母亲,还请主上……宽容待下!”杜摇光眼中还挂着泪水,虽然这会儿没了武功,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夏离鸿看着杜摇光,眼中浮现出冰冷的神色。 “所以,你是想让我放你母亲出来?”夏离鸿把玩着手中的柳叶飞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讽刺。 杜摇光再怎么弱柳扶风,再怎么貌美,终究还是个女人,还是个厚脸皮的蠢女人。 温苒苒为什么跟杜玉衡有过节,她会一点都不清楚么?这会儿在自己面前装什么纯? 夏离鸿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突然道,“你说得对,毕竟你母亲还有武功在身上,但是太子妃总要有一个人照顾,本王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杜摇光一愣,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离鸿。 “记住了,好生照顾,要是让她不高兴或者生气了……或者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夏离鸿修长的指节转动着柳叶刀,明明没有任何严厉的语气,却让杜摇光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她想反驳,却不敢说出口,只能将自己的怨恨压在心里。 温苒苒!又是温苒苒!怎么每次都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都能压在自己头上!明明她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 杜摇光心中的妒忌与怨恨如同杂草一般疯长,几乎要将她吞没。 945.帝后之间 暨阳城南城门外,陶媛媛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驻扎城外。 荣成帝这会儿倒是已经恢复了帝王威仪,只是……这几天,他跟陶媛媛谁都没有理会对方。 郁征父子回归,陶媛媛身边已经有了得力战将,面对着夏离鸿现如今的情况,身边的老将领多了起来,就算是真的打起来,面对着对方军心不齐的五十万镇北军,最不济也能五五开。 眼看着陶媛媛这副模样,荣成帝的心中不可谓不复杂。 他将陶媛媛变相囚禁在了深宫大半辈子,磨灭了她的羽翼,最终,在自己最为危险落入敌手的时候,还是这个女人将自己救了出来…… 第一次,荣成帝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他与陶媛媛之间,掺杂了太多的爱恨情仇,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消磨的。 但是荣成帝也明白,陶媛媛现如今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复国的心思……不然那天,她根本不会救自己,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杀了自己。 荣成的面上一阵复杂,那天,她的一句句阴辣狠毒的话语犹在耳边,到底在荣成帝的心中,埋下了极深的阴影。 他无数次想找她好好谈谈,但是陶媛媛却像是躲着他似的,一天到晚,忙的人都不见。 作为一国之君,他在百姓口中的口碑也算是不错,甚至未来史册之上,也会记载他是一个不错的皇帝……只是,面对着陶媛媛,他却总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荣成帝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 “陛下……”现如今,皇帝身边的侍卫不在,千羽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担起了照顾和保护荣成帝的职责。 “什么事?” 千羽叹了口气,看着这已然两鬓斑白的帝王,低声道,“你要是真的想跟娘娘说说话,不如直接一点?” 荣成帝:“……” 他回头,略带深意看了一眼千羽。 “你也觉得,朕是怀疑她才想跟她说话?” 千羽低头,不敢回话。 “朕……是想跟她道歉……”荣成帝叹息,眼角的皱纹似乎愈发深了。 一直等到晚上,陶媛媛终于忙完,这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一掀开帐帘,便看见那一袭明黄的人影正躺在自己的榻上翻看着最新的战报。 陶媛媛沉默了一会儿,梗着脖子就想往出走。 榻上,荣成帝合上了战报的最后一页,低声道,“不用躲了,外面的人,朕都做了安排……” 陶媛媛:“……” 她抬起头,看着荣成帝,突然躬身道,“臣妾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这样不咸不淡甚至有认罪意味的态度,又将荣成帝满肚子的话堵了回去。 “你……”荣成帝无奈地看着这与自己共枕二十年的女人,头一次收起了帝王的余威。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陶媛媛面色不变,像是戴上了一层名为冷静的面具似的。 “陛下想要臣妾怎么说话?还是……需要臣妾侍寝?” 荣成帝闭了闭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憋屈的感觉。 他下床,缓缓走到了陶媛媛身前,伸手扶起对方,低声道,“朕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送了传位诏书给霜儿……” 946.我跟你两清了 只这一句话,陶媛媛便愣住了。 “顺带……加封你为北疆兵马大元帅,领飞云骑,诛杀叛贼!”荣成帝苦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朕知道……从前亏欠你良多,总想着你能对朕笑一笑……却忘了你的想法,媛儿,这么多年……朕知道你心里怨朕……” 陶媛媛站在原地,身体颤抖起来,她别过脸,没有说话。 “朕……现在给你你想要的……你该是那九天翱翔的凤,不该困于深宫,做那金丝雀,是朕错了……” 荣成帝叹息着,语气中却有着几分释然。 陶媛媛听到最后一句,闭上了眼,清泪缓缓而下…… “明日,朕便要回京了……所有的东西,我会交给霜儿,他……会是一个好皇帝!”荣成帝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看到了当年快马肆意沙场的自己。 只是最后的最后……自己成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在年老的时候,潦草收场。 陶媛媛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作为荣国的帝王,作为现如今的天下之主,这个男人在被救回来的第一时间,应该是质问自己为什么如此胆大出兵,更是要质问夏离霜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样,自己才好跟他彻底翻脸,在对方的心上狠狠扎一刀,施以报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自己穷极了毕生所追求的,此刻,已经堂而皇之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日后会是未来的战神,未来的国母,她的儿子会成为天下之主……她仍然能够驻守边疆,保护黎民百姓无饥无寒…… 只是,明明自己毕生所求的所有东西,现如今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却并不是那么高兴呢? 陶媛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烛火摇曳之下,那张明艳的脸,有着说不清的风情,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 只是,当年那双骄傲的眸子中,如今却满是沧桑。 “夏齐煊……我与你,两清了!” 荣成帝愣住,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悄然离开了。 荣成帝的马车走的很是低调,一国之君出来这么久,总要回去后方主持大局。 只剩千羽拿着夏离霜的寄来的信件,像是烫手似的搁在了桌上。 “这……皇后娘娘……殿下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问王妃的下落了,咱们……到底要不要回?” 陶媛媛正在处理军报的手一顿,到底是拆开了信件。 “母后苒苒安!苒苒是否出事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信?!我已经点好京城兵马,不日便将去往北疆!” 信件上的字迹凌乱,语气已经迫切到无可想象。 陶媛媛看着信件,闭上了眼睛。 “去,告诉他,等陛下一回京,让他马上来北疆!” 出来打个仗,把儿媳妇儿打到贼窝里去了,这种事,陶媛媛即使是身为亲娘,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夏离霜交代。 “顺便,钦点玄衣阁的人数,若是不行,直接随我,去镇北军大军之中抢人,不计代价!”陶媛媛一声断喝,让千羽瞬间身体都颤了颤。 “是!” …… 温苒苒捂着脑袋坐起来,就看见一旁半跪着的杜摇光,顿时觉得好笑。 夏离鸿这一招可是真够损的。 让杜摇光来照顾她,还出了事唯她是问……这招简直够恶心人的。 “所以说啊,做人不能太贪心,更不能忘本!” 温苒苒一边写字,一边啧啧了一声。 杜摇光咬着牙,猛然抬头,眼神像是要将温苒苒生吃了。 “王妃说笑了!”杜摇光一字一顿道。 947.又当又立 “说笑与否,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我还是不喜欢将一条蛇放在身边,你说呢?”温苒苒睥睨着眼,看着杜摇光。 杜摇光身体颤抖,没有说话,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好了,出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你!”温苒苒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银环。 杜摇光指甲掐进掌心,脸色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闷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出去了。 刚出门,却骤然与进来给温苒苒送书的杜天枢打了个照面。 杜摇光一愣,看着杜天枢,总觉得哪里有些陌生。 “天枢哥哥,你来给那个女人送东西么?”杜摇光强笑了笑,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杜天枢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冷淡地回复了一个“嗯”字。 杜摇光有些下不来台,之前的杜天枢,对她都是前恭后倨,恨不得将其捧在掌心里的存在,只是,现在的他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杜摇光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为夏离鸿献身的事情,一开始她也觉得对不起对方,但是她也没办法啊……一个被废掉武功的弱女子,若是不找点粗枝大叶的大树傍身,可怎么是好? 只是没想到夏离鸿居然完全不对她着迷,甚至,这个男人心心念念想着的,居然也是温苒苒那个贱人! 现如今,夏离鸿对她已经完全是爱理不理的状态,她分明就是一个连侍妾都不如的专属军妓……反观温苒苒却住在主营帐之中,甚至……还能驱使自己! 多方失败之下,此时的杜摇光看到杜天枢,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感。 不管怎么样,她还有杜天枢这个备胎,杜天枢是个老实人,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的。 “天枢哥哥,前些日子,你接了任务,我还一直没问你呢……没有受伤吧?” 杜天枢浑身一颤,看着面前的女人,明明依旧是那张乖巧的脸庞,但是此刻的杜摇光,却让他隐隐有些反胃。 “多谢杜姑娘关心,没有!”杜天枢身子一避,不着痕迹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杜摇光微微一愣,对方这是……生气?又或者是……吃醋了? 也是,自己那时候对对方确实是过分了…… 杜摇光也不气恼,只是抿唇一笑,笑容挑不出任何毛病。 “天枢哥哥……摇光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你要相信,天枢哥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永远都会保护摇光的,是不是?”杜摇光不死心,拉着对方的袖子,眼神故作灵动。 只是,再怎么装天真,那眼底的浑浊,到底是骗不了人的。 杜天枢不着痕迹抱紧手中的书,低低“嗯”了一声。 得到了答复的杜摇光这才松开了对方,还不忘为对方整了整衣领,这才摇曳着身子离开了。 杜天枢站在原地,盯着杜摇光的背影,只觉得对方可悲又可恨。 曾经,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现在……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而已。 杜天枢死死抓着书,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低声朝着帐内道,“王妃,属下天枢求见!” 帐内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 “进来吧!” 天枢应声走了进去,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就看见温苒苒执着毛笔,左手手腕上的银环极其刺眼,表情却带着一丝调笑的味道。 “我也不想听到的,只是那女人声音实在是……” 天枢一愣,刚才的复杂心虚居然被冲淡了,他隐秘抽了抽嘴角,“您这八卦之心,可真是到哪儿都止不住!” 948.你敢耍我?! “苦中作乐嘛……”温苒苒笑看着对方,“但是,你这个愤怒演得还不够真……最起码,要体现出那种纠结的痛苦!” 杜天枢:“……” 虽然老早就知道王妃是个逗比,但是这个情形,这个状态之下也能调侃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杜天枢沉默地将那些语言之类的书放在了桌子上,又乖乖地退了出去。 帐内恢复了安静,温苒苒打开书,从其中抽出一张字条,看完之后,又悄悄燃了。 天枢给她带来的,是一些关于燕国语言和文字的书。 温苒苒一边画着鬼画符一样的符号,一边仔细翻看,心下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高句骊那边,玄蛇部落已经完成了今年的粮食交易,桑稚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姬同镇守幽州,郁征父子成功回归……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除了……除了自己。 温苒苒一边看着书,一边盘算着所有能出去的可能性。 左手上的银环连接着帐内的床榻,这些日子她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在这里,她得想办法出去再说。 还没等温苒苒想到办法,帐帘猛地被人拉开,夏离鸿几乎是带着无与伦比的怒气走了进来,一进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先掐住了温苒苒的脖子。 “温!苒!苒!”夏离鸿眼角赤红,恶狠狠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心中一紧,完犊子,该发现的,还是被发现了…… 夏离鸿气得七窍生烟,将一沓银票恨恨摔在桌上,“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些银票,正是当日在暨阳城之内谈判之后,那几十大箱里面的。 只是……那几十大箱里面,只有这一箱有用,里面装了整整一百万两银票……至于其他的箱子里,装的则都是石头。 没有粮食,没有草料,更没有兵器,有的,只是一堆在现在的情况之下,毫无用处的银票。 温苒苒被捏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变得煞白而又涨红,可怜极了。 温苒苒感觉到自己完犊子了,至少,在现在的夏离鸿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我……我不知道……” 夏离鸿又是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这一百万两银票,分明是当初自己那些年里贪污的,留在岭南,最终被温苒苒渔翁得利的军费!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作茧自缚,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而,面前的女人,几乎已经快要窒息,却还是可怜兮兮地对他说,她不知道…… 这种憋屈,差点将夏离鸿折磨得发疯。 夏离鸿恨恨松开了对方。 “你带兵,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奉旨随军啊大哥!真正管理这些东西,来跟你谈判的,是陶媛媛!”温苒苒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夏离鸿一愣,更为憋屈。 “你……你们敢耍本王?” 温苒苒瘫坐在椅子上,难言地看着对方,“你应该知道我的处境……我温家一回宫,便被你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陶皇后原本根本不相信我,只是碍于无人出征带兵,这才一定要我随行,军中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也确实没有带过兵,信不信由你,你大可以现在杀了我!” 夏离鸿咬着牙,看着温苒苒的神色。 小女子眼尾都在泛红,神色却依旧坦然,让人不得不轻信。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怎么现在才记得开箱?”温苒苒担忧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只是,若是再仔细一点看过去,就会发现她的眼中,除了担忧,还有无尽的狂喜。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949.反间计 骤然被温苒苒反问,夏离鸿只觉得自己有点后悔,当时,因为陶媛媛深情之下说出的八卦实在是太过重大,自己的注意力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了过去。 再后来,直接掳了温苒苒,又好生照顾着,这些日子不仅担心着温苒苒,更是忍受着杜摇光的骚扰。 最最最重要的是,军中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他们现如今已经与朝廷决裂。 这里面不少人已经对夏离鸿产生了不满,现如今军心动荡之下,他约束将领还来不及,怎么能搞得清楚这一茬? “我劝你……还是不要将我关在这里了,你知道,这样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如果不想败的话,还是趁早拿着银票去向周边郡县购粮……尤其是平州,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温苒苒也反应过来,目光严肃地看着他。 “你想出去?不行!”夏离鸿直接一口回绝。 温苒苒摊手,“不然能怎么办?” 夏离鸿神色莫测,狐疑地看着温苒苒。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没有必要做这些,陶媛媛那天的举动你也看见了,她能为了救皇帝以身犯险,做这么一出好戏,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骗你,风险太大,不值当,这箱子里的东西,放了也有些时候了,别的……你自己想想吧!”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等自己缓过来之后,不着痕迹翻过一页书,左手手腕上的银环熠熠生辉,只是连接之处,有一个小小的锁孔。 她微微挑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夏离鸿面色沉沉,半晌,才有些颓败道,“这箱子,是到了平州之后,才被打开的……我前些日子,也没有空看这个,谅你们也不敢在这么重大交易的时候做手脚!” 温苒苒没接对方的话。 夏离鸿目光却惊疑不定。 自己这一次出来,留守平州和高郦郡的,是王奉山。 到底是谁调换了粮草?温苒苒和陶媛媛固然会有嫌疑,但是……如果是王奉山呢? 要知道,王奉山可是王束军的亲弟弟,这一次出兵,王束军也来了,且就留守在成阳郡……如果对方这个时候不愿意跟着自己,想着要投敌的话…… 夏离鸿越想心中越发凉。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没有再多给温苒苒一个眼神。 温苒苒只是轻轻盯着对方的背影,手指节轻轻扣着桌面,轻声吟道:“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夏离鸿,你是个枭雄猛将,自负狂妄如你,也开始惧怕了么?” 当初川蜀打仗之前,她曾经恶补过的兵法,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啊…… 镇北军从暨阳城撤军撤的突然,夏离鸿当机立断,一路北上,让四大护卫去周边调粮。 然而……陶媛媛也是个老将,怎么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 有了高句骊和玄蛇部落的铺垫,周围城池的粮食,几乎瞬间就被朝廷征调完毕。 夏离鸿纵然再努力,也不得不扑了个空。 只是……让温苒苒仍然有些头痛的是,夏离鸿对于她,看得似乎也太紧了些…… 比如现在……自己被禁锢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左手手腕的银环依旧牢牢扣在她手上,几乎磨出了血。 而这链条的另一端,则在夏离鸿的手中…… 要不要看这么紧?!男女授受不亲啊喂! 温苒苒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直接打爆这家伙的脑袋。 而这一切,都在被不远处的杜摇光,看在眼中…… 950.银环钥匙 杜摇光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因为没了武功,自己现如今宛如一个废人一般。 好在她还有杜天枢,杜天枢在经历了最初的别扭之后,到底还是敌不过自己的温柔攻势,这些日子对于她的态度慢慢好了起来。 但是,杜摇光却仍然嫉恨着温苒苒。 这些天痛定思痛,她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注意……夏离鸿是喜欢温苒苒,却无法忍受她对自己的背叛,如果……如果自己设计,让夏离鸿误以为温苒苒是真的要背叛他,那么,几次三番之下,夏离鸿绝对不会容忍温苒苒。 到时候,他一定会杀了她! 杜摇光冷冷一笑,只要……故意透露给温苒苒那锁链的下落,对方便一定会借机逃走,到时候,自己便一直在暗处盯着对方,只要对方一被抓起来,等待着她温苒苒的,将会是死,或者生不如死的囚禁…… 那银环的钥匙,是夏离鸿亲自带在身上的……杜摇光咬了咬牙,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距离平州,已经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了,夏离鸿这些天烦得够呛,但好在温苒苒还算乖觉,并没有惹他生气。 甚至这么远的路程,他与她一同戴着同心环坐在马背上的时候,自己的心间总会荡起一丝涟漪。 这种涟漪,暂时抚平了他的怒火。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大一点的郡县安营扎寨,温苒苒像一只猫儿一样被牵着一直走到了面前。 夏离鸿这些日子看着她的严厉程度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过来,给本王更衣!”夏离鸿冷冷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白了一眼。 “这个!老娘不愿意!” 夏离鸿有点无奈,但是看着对方娇俏的样子,又舍不得真的让她做这些活。 还好,身后的杜摇光最是乖觉,赶忙上前,替夏离鸿脱掉了外衣和铠甲。 温苒苒等待着夏离鸿手腕上的银链子被解下,直接被杜摇光带着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了林中僻静处,离自己的帐篷不远的地方,杜摇光才猛然回头,看着温苒苒。 “王妃……这是钥匙,王妃等拿到钥匙,就寻个机会离开吧!东山那边,有人接应!” 温苒苒挑眉,无声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挡了我的道,他喜欢你!”杜摇光面无表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性格。 温苒苒挑眉,接过了那一枚银色钥匙,若有所思。 “你又喜欢夏离鸿了?”温苒苒笑看着对方。 杜摇光脸色有点难看,她别过脸,只是道,“当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主上和王妃,这一次,权当是我还你的!” 温苒苒眼色深沉地看着对方,等到对方忍不住抬头的时候,突然才笑了出声。 “谢了!” 说罢,拿走了钥匙。 杜摇光见对方肯上钩,终于笑了笑,起身告辞。 温苒苒打量着那一枚钥匙,却不慎将其掉落在了地上,温苒苒假装无意将其捡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 更鼓刚过,杜摇光人已经到了夏离鸿的营帐之中。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夏离鸿心一紧。 “属下亲眼所见,不敢妄言!温姑娘……意图逃跑,甚至还……还威胁属下!”杜摇光语气低沉,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兴奋。 夏离鸿心一紧,赶忙穿好衣服,往温苒苒的帐内奔袭而去。 果然!营帐是空的! 951.情之一字,是我输了 “来人!”夏离鸿几乎是下意识怒吼,“去东山,掘地三尺,也要将温苒苒给我找出来!” “耶?你是在叫我么?” 身后轻灵的声音让夏离鸿下意识回头,甚至连心也一瞬间被这个声音带着放松了下来。, 夏离鸿和杜摇光齐齐回头,看着刚刚掀着帘子进帐的女子,两个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夏离鸿一愣,顿时狠狠攥住了温苒苒的手腕。 女子柔弱的手腕上,一个银环完好无损地镶在上面。 杜摇光一愣,眼神跟见鬼了似的。 “你……你怎么没走?” 温苒苒挑眉,神色淡淡地看着杜摇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似的。 “走?摇光……我明白你的愧疚,但是我也明白,我走不出去……你没有必要这样……” 温苒苒的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让夏离鸿恍然大悟,却让杜摇光面若死灰。 “我理解……我也原谅你了,你没有必要搭上自己!”温苒苒笑得温柔,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在将杜摇光推入无间地狱。 杜摇光顿时颤抖着,一个腿脚瘫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嗯?你还给了我钥匙……当时暗处不少巡逻的士兵可是都看见了,就连金羽卫也看见了不是么?”温苒苒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杜摇光,眼中的寒光乍现,让杜摇光瞬间如坠冰窟。 夏离鸿眼神微眯,冷冷地看着杜摇光。 “拖下去!” “不是这样的!殿下!殿下你相信我!”杜摇光几乎是尖叫着被拖了下去吗,声音直至远去,很快就没了生息。 温苒苒挑眉,还是从中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夏离鸿。 “我说了,老捆着我没有意义!” 夏离鸿一惊,这才明白,温苒苒是真的拿到了钥匙,但是她却……没有走? “为何不走?”夏离鸿喉间干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温苒苒摊了摊手,“因为知道走不了啊……这已经是平州地界了,你现在缺粮,到时候拿我换粮食更赚一些,我干嘛放着好好的交易不做,让自己去喝风吃土还要冒着被抓回来的风险?” 夏离鸿抿着唇,刚刚升起来的一瞬间窃喜,被温苒苒的话语迅速打破。 “你……” “我是个咸鱼!”温苒苒肯定道。 夏离鸿复杂地看着温苒苒,从大惊到大喜,再到现如今的如鲠在喉,什么都不及见到她的那一刻让他心安。 他张了张嘴,低声道,“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会败?” 温苒苒摇头,“没有谁不会赢,也没有谁不会输……” “可是……我输了!”夏离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苒苒,那双一直狠厉如同孤狼一般的眸中,酝酿着无限的深情与温柔。 “情之一字,是我输了!” 温苒苒浑身一震,本来还算清晰的脑海“嗡”地一声,乱掉了。 不对不对,她与夏离鸿,不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么?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或许是因为……因为他在试探自己吧?一定是的吧? “你是试探我?大可不必!” 温苒苒摆了摆手是,试图让这一对话变得轻松一些,拉回正轨。 “不是……这次,不是试探……”夏离鸿暗叹一声,带着难言的温柔,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 温苒苒闭上了眼睛,瞬间觉得世界充满了草淡。 最难消受敌人恩,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互相利用,互相想要致对方于死地,怎么会…… 温苒苒咬了咬牙,突然觉得不能在这里多呆了。 952.你是曹孟德么? “怎么,你可是觉得本王比夏离霜差,配不上你?”夏离鸿看着面前娇俏的美人儿。 这些天的连续奔波,面前的女子皮肤显然粗糙了不少,唯有那灵动的五官,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 那双狐狸眼眨了眨,朝着夏离鸿微微一笑,“那倒不是……” “那是为何?” “厉王殿下哪里都不比我夫君差,只不过……唯独这脸……”温苒苒咽了咽口水,“毕竟,我夫君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儿!” 夏离鸿:“……” 总感觉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是怎么回事? “但是你现在就在本王身边,哪儿也别想去……否则,本王就让你手脚尽断,一辈子留在本王身边!”夏离鸿脸色几乎瞬间黑了,他看着温苒苒,几乎是有些狼狈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方,“怎么还听不得实话了呢?你这……确实是没有夏离霜好看嘛……” 夏离鸿默默吐血。 “好了,我既然人没走,你便回去吧,明日估计是初雪,不好走路的,估计要在城中逗留一天。”温苒苒摆了摆手,看着对方的眼中倒是满是善意。 孰料,夏离鸿却没有动,修长的大手直接探过来,将温苒苒搂了一个满怀。 温苒苒:!!! 感受着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温苒苒几乎是警铃大作。 “干什么你?禽兽啊!” 夏离鸿那双宛如狼一般狠厉的眸子只是盯着对方,轻笑道,“为了美人儿,做一回那虎豹豺狼又如何?” 温苒苒咬着后槽牙,看着夏离鸿,一字一顿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厉王殿下……还有和曹孟德一样的爱好!” 夏离鸿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曹孟德?是说他跟对方一样喜欢人妻么? “你……”夏离鸿看着面前女子无所谓的眼神,到底是没有下得去手。 不为别的,只是那女子双眼戏谑之色下的那一抹冷漠,让他几乎心惊。 他甚至不意外地看到,那女子袖中的一根银针,已经随时准备出手,面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若是他今日真的想做什么,估计她绝对会先一步自尽…… 夏离鸿微顿,只是看着怀中的人,恶狠狠将对方箍进了怀中,在那人手中的银针将要刺中自己的穴道时,又极快松开。 “早些歇息吧!”夏离鸿语气平淡,那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温苒苒收起手中的银针,莫名其妙看着对方,还是点了点头。 “王爷也是!” 眼看着夏离鸿的背影消失在了帐外,温苒苒才浑身瘫软一般坐了下来。 这一晚,可谓是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 东山……她当然去了,而且是带着钥匙去的,只是,路走了一半,那人影,却已经不是她了。 自己与杜天枢互换了身份,交给对方一些东西之后,又极快暗中返回,刚好碰到了前来查探的夏离鸿。 夏离鸿未必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没有跑,他便会将怒火都发泄在杜摇光的身上…… 温苒苒并不想置任何人于死地,但是杜摇光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自己的底线,她自己求死,也怨不得她了。 这一夜对于温苒苒来说,或许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但是对于杜摇光来说,就绝对没有这么美妙了。 953.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囚车里,杜摇光被绑在刑架上,那张一直以来都柔柔弱弱的脸上,这会儿因为疼痛,而充满了恐惧。 在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到底做了什么的那一刻,杜玉衡知道,杜摇光可能完了。 夏离鸿绝对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良善之辈,毕竟当时,夏离霜还会因为摇光做错了事情,而留对方一条命,当时虽然废了摇光的武功,但却留了她一命。 但夏离鸿不同,敢背叛他,只有死路一条。 杜玉衡此时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当时……为什么在脱离玄衣阁之后,不好好带着儿子和女儿隐居,反而非要来这里送命! 杜玉衡紧紧咬着牙,看着刑架上的杜摇光,对着一旁的士兵赔笑脸。 “官爷,求您行行好!让我跟女儿说几句话行吗?就几句!”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侍卫冰冷的眼神,“厉王殿下有令,谁都不许靠近犯人!否则,视为共犯!” 杜玉衡瘫坐在地上,旁边,杜开阳扶着她,也是不断想要往其中挤。 “大胆!本护卫是殿下的亲信,你们还不快放了我妹妹!” 而更远处,杜天枢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他望着绞刑架上的女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想再多给对方一个眼神。 一双玄色绣着黑龙纹的靴子出现在杜天枢眼前,杜天枢低着头,没有说话。 就听见夏离鸿道,“玄武护卫进来,其他人……外面等着!” 杜天枢愣愣抬头,就看见杜玉衡与杜开阳几乎求救的眼神,而不远处,杜摇光见到此状,更是不管不顾,凄厉叫道,“天枢……天枢哥哥救救摇光!” 杜天枢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夏离鸿进了营帐。 “是王妃让你去做的?”夏离鸿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这四个人一直以来都在投奔自己,前三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为自己所重用,但是杜天枢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夏离鸿完全的信任。 此时,他只是低下头,低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你食的,可是本王的俸禄,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对谁更为忠心一些?” 杜天枢身子一震,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当然是忠于王爷!” “那杜摇光,你怎么说?本王记得,你们似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颇具情谊!”似乎是因为今天抱到了温苒苒,夏离鸿这会儿显得格外有耐心。 杜天枢勾了勾唇,只是低声惨笑道,“王爷……莫要打趣在下!在下是曾经眼拙,错将鱼目作珍珠,现如今所求的,不过是殿下的信任而已,不是么?” 夏离鸿微微一愣,看着对方。 “以前没看出来,你倒是个聪明人!” 杜天枢微微苦笑,没有说话。 “那如果,本王让你杀了杜摇光呢?”夏离鸿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了起来,深沉而狠辣。 杜天枢跪着,姿态恭敬,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道,“就像陶皇后没有办法一击结果陛下,王爷对于温姑娘,同样下不了手……您不愿意做的事,属下也下不了手,不是么?” 夏离鸿一怔,他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却没想到,一番话居然被杜天枢将心比心的说辞给堵了回来。 “还是那句话,殿下需要天枢,天枢自然会奉陪到底,但是殿下若是不需要天枢,那天枢只能以死明志了。”杜天枢眸色平静,不卑不亢道。 夏离鸿恍然,比起杜摇光那样心怀鬼套的样子,夏离鸿更喜欢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本王也没说不信任你!”夏离鸿眸子微眯。 954.不自量力 杜天枢不敢吱声,只是看着夏离鸿站了起来,这才亦步亦趋跟在了身后。 绞刑架就在眼前,杜玉衡与杜开阳这会儿已经泪流满面,脸色惨白。 “殿下!殿下……是摇光年纪轻不懂事,还请殿下放过瑶光,摇光一心钦慕殿下,这才一时糊涂做出如此嫉妒事,还望殿下网开一面!属下……属下只有这一个女儿……” 杜玉衡声泪俱下,这会儿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母亲的位子上。 “是啊!还请殿下网开一面,放过摇光!摇光……摇光是无辜的!要罚就罚我便是!” 夏离鸿听着这些所谓的认错,只是觉得头疼。 “那你们是否就觉得,杜摇光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情,我都该原谅他们?”夏离鸿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好笑,死死盯住面前的两位江湖侍卫。 杜玉衡语塞,没有说话。 “你们想的没错!我跟夏离霜是敌人,当时,在幽州将温苒苒弄到手,也是多亏了杜摇光的情报,只可惜……事成之后她自己先废了……”夏离鸿把玩着手中的飞刀,“所以,你们心里怨恨,于是终于找到了我!” 杜开阳张了张嘴,有些尴尬。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与夏离霜敌对的那一方……只要投奔我,我便会很开心地接受?” 杜开阳下意识摇头。 “哦?本王记得,当时是让你们自己做过选择的……可惜,你们都选择了留在本王身边,夏离霜仁慈,到底是看在陶皇后的面子上不能将你们怎么样,可我不一样……” “我这人,最套讨厌期盼和背叛者……你们当初背叛夏离霜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打算……还有这女人……杜玉衡,你总说她是个孩子,她年轻不懂事,却没想到……太子妃,今年也才刚过二十生辰,我没记错的话,杜摇光甚至比她还要大两岁……” “你们啊……一个个的……真棒!”夏离鸿语调平淡,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一群人下不来台。 杜玉衡捏着拳头,一言不发,只是颤抖地盯着杜摇光。 夏离鸿的语气对比平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蔼的,似乎没有情绪在里面的,倒是杜玉衡却清楚的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来人!”夏离鸿看着这两人羞愧无地外加恐惧的脸,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门外,一队军队中专门行刑的士兵走了进来,神色肃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阴冷的气息。 “去吧,当时夏离霜没有做完的,现在,交给你们!” 简简单单一句话,相当于是给杜摇光判了死刑。 杜摇光疯狂摇头,身子剧烈扭动了起来,身边,杜天枢一直没有动,只有杜玉衡知道自己谈判失败之后,袖中蓦然山过一道寒光,直直朝着夏离鸿刺了过来。 夏离鸿眼眸微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牢牢抵住了那夺命的匕首,顺带一脚踹断了杜玉衡胸前的骨头。 “我说了,人最忌讳的,一是不忠,二是,不自量力!” 门外,官兵围剿之下,夏离鸿只是朝袖中露出两柄袖刀,光芒所至之地,血溅三尺! 两个人的尸体上的血,甚至还是温热的…… 955.天枢哥哥 杜天枢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刑架上的杜摇光似乎疯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拽着身上的铁链子哗啦响动。 而夏离鸿,则像是看到了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样,挥了挥手,便有士兵将二人的尸体搬开了。 帐内恢复了安静,风卷着雪吹了进来,带着些许透骨寒凉。 杜摇光被捂住了嘴,眼泪却疯狂落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不该嫉妒,更不该与虎谋皮! 恐惧和绝望伴随着杜摇光的心头,使得她瞬间睁大了瞳孔。 杜天枢不着痕迹上前,拆下了对方口中的棉布。 “殿下……殿下……不是这样的!殿下……是……” 杜摇光疯狂的摇着头,危机之下,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是母亲和哥哥让我这么做的!不是我……我真的只是见了一面王妃而已……” “摇光永远是忠于你的啊!殿下!” 这般将罪过往死人身上推的举动,更是让人恶心。 一旁,杜天枢终于忍不住,怒斥道,“闭嘴!” 杜摇光一愣,这才像是看见了杜天枢似的。 “天枢哥哥……你帮我说句话天枢哥哥!摇光一直当你是亲哥哥的!” 然而,杜天枢却只是用可悲的目光看着他。 若说恨,杜天枢自然也是恨杜玉衡与杜开阳的,他们下意识以为,用一个杜摇光就能将他像一条狗一样拴在身边,为他们鞍前马后,却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人…… 那个小时候天真无邪,一招一式与他练剑的小姑娘已经死了,现如今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为了活命,不惜拿自己母亲和哥哥垫背的毒妇! 杜天枢深吸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长剑出鞘,对准的,却是杜摇光的心口! 身边,夏离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杜天枢的目光变得冷漠而难言,微微笑了笑。 刚才,帐外的话语有言在耳。杜天枢本来还是对杜摇光下不了手的,但是杜摇光最后胡掐的几句,却彻底让杜天枢动了杀人的心思。 口口声声下不了手的人,最终,却还是下手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杜天枢闭上了眼,不去看杜摇光,而杜摇光却只是茫然盯着杜天枢,似乎不相信杜天枢会对自己下手似的。 “天枢哥哥?”杜摇光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长剑,只留下了这么一句疑问,便再也没了生息。 夏离鸿转过身,看着抽出长剑的杜天枢,没有说话,只是轻声道,“以后,便留在本王身边,做个贴身侍卫吧!” 杜天枢低声称是,带血的长剑都来不及收,便单膝行礼。 只是……那行礼的一瞬间,杜天枢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个装着泥巴的小盒子…… …… 翌日,温苒苒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漫山遍野,却都已经染上了银白。 不远处,修白山也似乎一夜白头,白雪刺目之间,温苒苒敏锐看见了那地上几滴红梅似的血。 她笑了笑,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问。 有些话已经不需要知道,杜摇光,或者杜玉衡,杜开阳已经死了……从此,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这么三个人的存在。 “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身后传来夏离鸿的声音,温苒苒打了个喷嚏。 昨晚杜摇光叫得跟鬼一样,连带着她也一夜没睡好,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怎么睡…… 956.你军队没饭吃了? “是要在这修白山下停留一天么?”温苒苒偏头看向夏离鸿。 下了那么大的雪,官道行军会变得极为缓慢困难,只能派遣先锋军先去进行清扫,他们后面才能慢慢跟上去。 真的是连天都不帮夏离鸿。 夏离鸿面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展现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随意颔首。 这一次他出来的时候,人马带的并不是很多,而显然,现如今多日行军之下,将士们有的都已经身形俱疲,饥寒交迫。 “要不要去打猎?” 夏离鸿看着那茫茫雪山,总觉得该给女孩子一些独特的浪漫。 但是这浪漫的细胞,显然传不到温苒苒耳朵脑子里。 “打猎?你军队里现在已经没饭吃了?” “……” 夏离鸿眼角微抽,磨着后槽牙看温苒苒,“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当然!”温苒苒一口答应。 有这么好的探查地形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当然,夏离鸿也没有煞笔到在这么紧急的关头去谈恋爱,只是这一次大雪下得突然,降温太大,军营中也就罢了,但是像他们这种一直在行军的,是很需要肉食来慰藉心灵的。 夏离鸿带了一队人马出去狩猎,看能不能从中猎一些肉食。 温苒苒身体刚好,本来不能吹风,但是耐不过夏离鸿似乎并不信任自己,怕她趁机跑了,还是将其带在了身边。 而新官上任的杜天枢则留在了营帐管理事务。 修白山是北疆相对较为平坦的地势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山顶终年积雪,而山脚下的温度则还算适宜。 雪天打猎,温苒苒实在是不知道对方的脑袋里到底有着什么炮仗,但是一直等到了地方之后,温苒苒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所谓的修白山……并不一定真的是传统意义的山,还有可能是休眠火山。 而或许是温度的原因,修白山山脚下的雪层并不厚,甚至还有着一些针叶林植被的覆盖。 温苒苒被夏离鸿圈在怀中,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夏离鸿倒算是个君子,也没有过分为难她。 这些天,对方似乎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套路,温苒苒饶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任何逃跑的机会,反而离大本营越来越远了…… 但是或许是已经快到平州的缘故,夏离鸿对于自己的看管还是很严,但是明显已经降低了戒心,甚至今日,在出门之前,难得帮温苒苒打开了那银环。 二人共乘一骑,亦步亦趋往修白山深处走去。 温苒苒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刚想伸个懒腰,却被夏离鸿一手按住。 羽箭擦着温苒苒的袖口飞出,最终,牢牢钉住了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箭法不错!”温苒苒难得评价道。 夏离鸿笑了笑,对于温苒苒随口的夸奖,眉宇间居然显出了一点难得的自熬之色。 “小时候兄弟们骑射练剑……我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没有七弟那样,能手把手让父皇教授……” 夏离鸿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姑娘,这么强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说起自己的童年,都要感动流泪,以为自己真的打开了这个男人的心,但温苒苒却只是沉默。 过了一夜,自己也已经从被突然告白的慌乱之中冷静了下来。 或许夏离鸿是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对她感兴趣,但是二人终究不是同一条路的人。 对于夏离鸿现在说的话,温苒苒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同情的点。 人的一生,所有求而不得的遗憾真的太多,不是他一个夏离鸿说惨,她就能产生同情的。 他要是惨,那些在北疆终年饱受饥寒的战士不惨吗?那些岭南被光明教所利用的教众不惨吗?那些在夏离鸿的默许之下,一直被姬采萱当成取血工具的少女不惨吗? 957.杀狐狸儆我? 温苒苒看着夏离鸿翻身下马,径自去将那眼看已经不活了的小狐狸拎回来。 “喜欢么?”夏离鸿将那狐狸身上的羽箭拔了下来,“修白山的雪狐很有名的,等我多猎一些回来,给你做件狐裘可好?” 温苒苒缩了缩脖子,看着那已经染了血的小狐狸,总觉得这狗贼是在杀狐狸儆她。 温苒苒干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道“不用,就这么一只,也做不成什么东西,回头给你做个毛领子倒是挺好!” 孰料,夏离鸿听着这话,暗沉的眸子却难得亮起一丝光。 “你这是在关心我?” 温苒苒:“……” 这种人的脑回路,不能细说。 “没什么没什么!”温苒苒赶紧转移了话题,感觉到自己像是个渣女一样…… 逛了一下午,温苒苒将附近的地形都查探得差不多了,夏离鸿的收获也不少,众人这才一起回去。 晚饭的时候,温苒苒照样冷得缩在了帐篷里,吃着烤串儿。 北方的烤串儿重油重辣,伴随着篝火,不少将士开始唱起军歌,无数篝火之间,温苒苒的脸被映照的火红,她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倒是显得有几分可爱。 夏离鸿喝了点酒,这会儿倒是兴致颇高,只是端着酒壶过来看着她。 “在想什么?” “想你会怎么杀了我。”温苒苒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恹恹。 夏离鸿一愣,手中的酒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香甜了。 “你怎么总觉得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吗?” 夏离鸿被反问地一愣,好久,才道,“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边,我就不会!” 温苒苒:……这倒霉孩子真的是没有办法沟通! “你是不是……想夏离霜了?”夏离鸿猛然间,突然福灵心至,终于意识到了现在面前的女人,在出征之前,已经成为了自己未过门的弟妹。 现如今夏离霜大抵还是不知道的,京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而温苒苒却为了这么个男人,甘愿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夏离鸿对自己的七弟,突然嗤之以鼻了起来。 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关键时刻,还要女人护在身后。 呸!渣男! 温苒苒看着夏离鸿变来变去的脸色,总觉得对方似乎有着许多的心事,但是介于对方蜜汁自信的脑回路,温苒苒最终还是没有吱声。 这一夜过得极为平静又漫长,等温苒苒正式到达平州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平州比其暨阳城更冷,温苒苒裹了三层狐裘,却还是忍不住冻得小脸通红。 若只是冷也就罢了,这三九寒冬,简直就是滴水成冰! 而现在,自己的存在,完全就是奴隶一样的存在…… 军中的人是怎么对待奴隶的?大雪天没有被子,直接被冻死?温苒苒有点想不明白。 她看着身边的夏离鸿好奇道,“我说,你会把我扔外面吗?会将我冻成人干之后再给将士们添点粮食吗?” 夏离鸿:“……不会!” “那就好!”温苒苒小小的放下心来,看来,这狗贼虽然狗,但是至少不是全无人性。 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开始考虑考虑怎么逃的事情了…… 还没回过神,帐外便进来一侍卫,低声道,“殿下,王将军着急大家在议事厅开会,顺便……还让你将这位温姑娘也带着!” 温苒苒一愣,带她干啥? 958.到底是谁大胆? 饶是心里怀疑,温苒苒却还是去了。 温苒苒对于现如今自己的情况还是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的,只是……饶是她再怎么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她一进营帐,所有将领的目光,就已经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这其中,除了一些夏离鸿的亲信那鄙夷的眼神之外,还有着一个看起来万分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当时在岭南,横空出世,最终,却随着夏离鸿的离开,一起消失的那位无名派的单封,现如今的镇北大将军王奉山,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甚至出现了些许玩味之色。 温苒苒斜斜瞥了对方一眼,眸子微眯,到底是没有说话。 这位王束军的亲弟弟,现如今应该算是自己的师伯,却毅然决然地站到了王束军的对立面。 这让温苒苒怎么都想不通。 王家是将帅之家,纵使当年随着先帝征战的王老将军战死疆场,但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都是国之栋梁。 王束军作为长子,继承了父亲的遗愿,一生都守卫着荣国的朝廷。 而这位王奉山……镇北将军名声在外,其军中将士现如今肯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反,很大一部分并不是真的看重夏离鸿,而是这些人,都是当年王老将军的部下。 因此,这些人都对王奉山极为尊敬。 温苒苒没有与王奉山打过太多的交道,但是就冲对方在岭南藏头露面的举动来说,温苒苒对于对方的印象就不是很好。 但是对方又是自己师父的亲弟弟,整个荣国老一辈战神一般的人物。 温苒苒紧抿着嘴唇,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便低下了头。 王奉山看着面前的小女娃,眼中不屑之色尽显。 当时在岭南一见,还以为是个多大的女娃,能让夏离鸿这么沉不住气,吃这么大的亏,现在看来,明明是平平无奇,还两次都被擒获…… 这点不屑又带着嘲讽的神色自然是被温苒苒尽收眼底,她扬起眉毛,低声看向夏离鸿。 “厉王殿下叫我来此处,应该不是为了来羞辱我?” 夏离鸿有点尴尬,看向了王奉山。 王奉山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收起了那种不屑的神色,低声道,“见过王妃!之前一直听我兄长提起他收了个了不得的关门弟子,而今见到真人,我也算是王妃的师伯!” 言下之意,叫一声师伯,让温苒苒服个软。 孰料,温苒苒却只是瞥了对方一眼,“镇北将军与我师父乃是兄弟,并非同门,整得哪门子师伯?倒是论尊卑,我们应该是同一水平线的,不是么?” 王奉山直接被噎住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你……你个小丫头,别不识好歹!现如今,这可是敌营!” “我知道,所以我更看不起那些……反叛谋逆之人!”温苒苒寸步不让,吐出的语言轻薄如刀。 “你——来人!用刑!” 温苒苒凤眉一凛,眉宇间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 “陛下回朝,就算我现如今身陷敌营,却也是人质一样的存在,我奉劝各位,别说是用刑,就算是少了一根汗毛……回头诸位,必定体会到百倍偿还的滋味!” 此话一出,众位将领都是一震,唯唯诺诺之间,不少人,却不敢上前。 “倒是你……师父年过六十带兵出征,保家卫国,你在前线与贼人勾结,妄图反叛,到底是谁大胆?”温苒苒的话语铿锵,掷地有声,一下子将王奉山拿捏住了。 959.钥匙 温苒苒的话语回响在帐内,一时间,居然将许多大老爷们儿都说得脸上火辣辣的。 王奉山气得脸色紫红,“你个小丫头懂个狗屁,成王败寇!这五国之乱数百年,这皇帝,谁都当得,为何厉王殿下当不得?!” 温苒苒只是盯着他,突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抬头,诚恳道:“你说的没错!” 王奉山又是一个呆滞。 这小丫头,刚才不还炸毛一样的么 怎么这会儿又顺着他的话说了? “敢问镇北将军,当年王老将军的遗愿为何?”温苒苒继续盯着对方。 王奉山神情怔忪,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温苒苒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一旁的夏离鸿神情阴郁,什么话也没有说,显然,还是被温苒苒的这一番话戳到了痛处。 温苒苒只是望着台下满座将领,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叹息。 “王妃,请吧!”夏离鸿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将这女人听从王束军的话带来,简直就是个错误。 温苒苒微微挑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明明手腕上的银环拴着链子,明明面前的女子还是一袭素衣的人质,但是,那通身的气度,却是谁也不敢直视的。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王奉山一眼。 回到帐中之后,温苒苒盯着面前的烛火,面色晦暗不明。 夏离鸿他们还在布阵兵属,但是温苒苒却怎么也想不通,难道王奉山叫自己去,就是为了让自己气他一把的? 思量之间,帐外传来了天枢的声音。 “王妃,属下奉王爷之命,来给您送些甜汤!” 温苒苒收回神色,低声道,“进来吧!” 一碗甜羹被放在桌上,在这军营之中显得分外奢侈,温苒苒扫了一眼,端起了碗。 碗里的红枣银耳羹白白嫩嫩,配着枸杞,像是皑皑白雪之中的斑斑血迹,看起来十分扎眼。 温苒苒摇了摇汤,到底是放下了勺子,正准备将碗放下的时候,突然摸到了碗底的什么东西,天枢依旧低着头,只是递给了温苒苒一个眼神。 “王妃可是怕冷?” 温苒苒霍然抬头。 “没事,等明年春天,柳叶舒展,重新生长的时候,就不冷了!” 温苒苒一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笑了笑,将那东西不动声色地抠了出来,放下了碗。 “拿出去吧,没有胃口。” “是!” 天枢没有丝毫犹豫,又端着碗出去了。 一直到周围都没有人了之后,温苒苒这才以袖子掩饰。 那一枚钥匙入手坚硬,有棱有角,在烛光之下反射着金属的微光。 温苒苒摸上了手上的银环,眼中终于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 夏离鸿并不是十分放心天枢,但是却也不是完全不信任对方,作为现如今夏离鸿身边的副将,天枢能动用的权利到底是不多的。 但是让温苒苒一直头疼的,却是金羽卫。 金羽卫现如今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甚至,为首的金钰甚至已经失联。 金羽卫一向是忠于皇帝的,但是因为夏离鸿绑了对方在前,一定程度上掌握了金羽卫,温苒苒几乎可以断定的是,金羽卫首领金钰已经叛变了。 但是金羽卫之中,不止有这一支。 还有先前从大长公主手中合并过来的柳叶暗卫,而沈通之前在那其中极有威望……也就是说,现如今的金羽卫,可能已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金钰手中,一部分在沈通手中。 回想起刚才天枢说的话,难道是……明晚动手么? 温苒苒捏紧了手中的钥匙。 960.杀人要果断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的阴郁的声音,让温苒苒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她神色微凝,最终还是扬起了一抹愤怒之色。 “在想,我到底值不值得被这么羞辱!”温苒苒的语气带着一丝怨愤之意,让夏离鸿不由得失笑。 “是我师父他年纪大了,别跟他一般计较!”夏离鸿低声道,言语间,似乎他们不是敌人,而是什么了不得的恩爱怨侣一般。 温苒苒捏着拳头,最终又放下。 手中的钥匙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夏离鸿的言语更是让她浑身不适,而且,这男人似乎很喜欢把玩她的头发,这会儿,两人贴得极近,自己任何一点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被对方看到。 “你倒好……一句话也不说……”温苒苒勾了勾唇角,“怎么?不是说喜欢我么,任由着我被那帮老匹夫羞辱?” 夏离鸿表情一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终,只是低低道,“男人家的事情,女人没有必要掺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温苒苒听着这样的话,几乎要被气笑了。 夏离鸿是狠没错,但是,若是谁家眼瞎了要将姑娘嫁给她,那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从来不屑说喜欢。 那些庸脂俗粉他看不上,杜摇光也只是利用对方,却又一边说着喜欢自己,一边不断试探和怀疑自己…… 如果有另一个平行时空,如果退一万步来说,她真的瞎了眼看上了对方,估计也是会被这类似于囚禁笼中鸟的多疑方式,弄得极度不开心,最终,用计弄死他。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个女人了?”温苒苒依旧冷冷地,目光却瞬间仰起头看着对方,眼中闪烁着难言的倔强,甚至还带着点委屈。 夏离鸿眸子下意识暗了一分,他揽住温苒苒,那双狼一样的眸子浮现出了些许侵略性。 “现在!” 温苒苒一愣,看着他差点就要覆下来的身子,第一次没有反抗。 夏离鸿有点惊讶,揽着温苒苒腰,二人慢慢倒在了床底下。 烛火盈然,外面还有将士们三三两两的谈话声,夏离鸿自己都觉得有点热血上涌。 然而下一刻,天旋地转,温苒苒一个翻身暴起,直接将夏离鸿压在了身下。 屋内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温苒苒一手直接摁住了夏离鸿,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一旁的烛台。 烛火应声而灭,未烧完的半截蜡烛滴溜溜滚在地上,恍惚间,似乎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在一片寂静之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光线昏暗之间,温苒苒盯着对方,脸上露出一个宛如魔鬼一般的微笑。 “我忍你很久了!” 夏离鸿却只是不动声色盯着她,“你要杀我?” 温苒苒咬牙,“你说呢?” 夏离鸿闭上眼睛,似乎轻叹了一声。 “也是,是该杀的……” 温苒苒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烛台尖端,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苒苒……”夏离鸿笑了笑,闭上眼睛,“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你……” 温苒苒抿着唇,手指有一丝颤抖。 “不动手?”夏离鸿闭眼道。 温苒苒似乎对于他这样慨然的态度一个怔楞,然而,就是这一个怔楞之间,天旋地转,温苒苒再度被反压,那原本对着夏离鸿的烛台尖儿,被硬生生转了个弯,直直对着她自己的脖子。 “苒苒,杀人要果断,你说是么?”夏离鸿眼神中带着一丝嗜血的笑意,眉宇阴沉地看着她。 961.脱身 温苒苒嘴唇煞白,目光瞬间惊讶,随即便是一片寒凉的死灰。 她被强行捏着下巴,盯着夏离鸿。 那双一直以来千变万化的眸子中,此刻却酝酿出一丝湿意。 面前的女子颤抖着,明明害怕极了,却仍旧倔强地看着他,那双灵动的狐狸眼中,酿出了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她的鬓发。 夏离鸿只感觉到一丝烦躁。 “哭什么?”他笑了笑,轻轻对着温苒苒的那一颗眼泪吹气。 温苒苒别过脸,不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夏离鸿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好似强抢民女的恶霸一般,面前的女子……是觉得受辱? 他皱了皱眉,还是放开了对方,顺手收走了烛台。 “下次,动手要再利索些!”夏离鸿冷笑一声,不愿再回头看向那个丑陋宛如恶霸一般的自己,“当然,你也未必会有那个机会了!” 帐帘被掀开,那人卷着风雪走了出去,只留温苒苒一个人坐着,呆呆地看着一切。 良久,温苒苒掀开了床榻一角,那里,一枚银色的钥匙闪着微光,无人发现。 她到底是赌赢了。 …… 朝阳白雪,天气难得放晴,温苒苒一夜没睡,眼下青灰遍布,此刻连带着身上的白衣,显得竟然有些孱弱。 看着军中忙碌的这些人,温苒苒难得问道,“这是做什么?” 身边,天枢低声道,“北边的燕三皇子带着兵,估计快要打过来了,前些日子,邱枫镇守高郦郡失守,现如今正在被指着鼻子骂呢……不过也是那燕三皇子厉害,用兵如神,带的兵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能得到些好处,高郦郡失守,王爷有点着急了!” 温苒苒挑眉,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幽州军中的时候的那封信。 正是燕三皇子写给自己的……也就是说,夏离渊,现如今也在高郦郡? 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并不清楚,万一跟她一样,也是隐藏的人质呢? 温苒苒揉了揉额角,到底没有轻举妄动。 高郦郡失守,夏离鸿忙得人影都看不到,温苒苒落了个清闲,一直待在帐篷里,索性好好补了个觉,养精蓄锐。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色擦黑。 平州城外的部署,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城内现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外围。 温苒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默默为那位燕三皇子点了根蜡。 对方这摆明了是要将对方的兵力引入城中,一网打尽。 平州的地势并不好如高郦郡那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反而,高郦郡一旦失守,平州绝对是一场恶战。 因为其地理条件的原因,这一次,夏离鸿是直接放弃了城内的优势,想要转守为攻,只要对方一旦中计,无数兵马进入城内,估计便会瞬间葬送在这里。 温苒苒挑了挑眉,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却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 她蓦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沈通他们,出什么问题了? 可是,今晚便是最好的脱身时机,钥匙已经在手,更何况,现如今所有大军都在城外,一旦进入城内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 温苒眸光晦暗不定,盘算着自己心中的胜算。 962.秘密出逃 夜色如墨,狂风飒飒,军营之中,不断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大战在即,气氛凝重而压抑。 两个人影正大光明地从营帐背后钻出来,领头的一个身材娇小,一身兵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隐在头盔之中的侧脸上,略微有些苍白。 “杜将军!”身边,巡逻的士兵路过,领头人朝着身前的高大男子行了个礼。 那男子点了点头。 “西边都巡逻完毕了么?” “都查完了,没有问题!” “好!加紧戒备,我去北边看看!” “是!” 杜天枢神色冷静,看着那一队巡逻的士兵远去,这才小心翼翼看向了身边的人。 “夫人,不等沈通他们了么?”杜天枢压低声音道。 温苒苒“嗯”了一声,“金羽卫今晚出去查哨,夏离鸿身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拦住了沈通,等不了了,我们先撤!” 杜天枢一愣,“可是,北边没有接应,我们……” “放心,我有办法!” 杜天枢抿着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正大光明地去往了军营背面,碍于杜天枢的身份,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这一切却在到达北面军营的时候,停住了。 邱枫这些日子脸色很不好,他投奔了夏离鸿和王奉山,之前,夏离鸿去往了暨阳城谈判,王奉山坐镇平州,高郦郡交给了他。 他被人看不起已经太久了,急于证明自己,于是率先发兵,想要奇袭燕国背面的营地,却不料中了对方的奸计。 那燕三皇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直接预料到了他的动向。 最终,一场恶战之下,高郦郡失守,他宛如丧家之犬一样退回了平州。 今晚燕国的骚扰,他要是再不能立功,估计这颗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想到这里,邱枫就不由得一阵来气。 他牵着身边的马,一脚将一颗石子儿踢开,余光却敏锐地瞥见了两个人。 “杜统领,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邱枫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杜天枢他自然是认得的,最近夏离鸿跟前的红人,现如今在军中的地位相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这种反差感,让邱枫感觉到了一阵憋闷。 杜天枢神色不变,只是低声道,“王爷让我去奉命盯梢,提前查看敌人动向,有问题?” 邱枫一愣,眼神却宛如毒蛇一般盯住了杜天枢身后的人。 “如此危险的事情,怎么不多带几个人?”邱枫眼神微眯,牢牢锁定住了温苒苒。 杜天枢不着痕迹抬头。 “此事乃是机密,还请邱将军通融一下!” “哦?那……你让她抬起头来!” 杜天枢心中一紧,没想到这个邱枫居然这么难缠。 身后,那娇小的身影身形一晃,缓缓抬头,是一张普通的脸。 月光下,那张脸布满了灰尘,涂得灰不溜秋,只有那一双眼睛,明亮的盯着邱枫,邱枫一愣,总觉得这人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杜天枢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现在,可以出去了么?” 邱枫下意识点头。 杜天枢猛然笑了笑,“那还请邱将军借马一用!” 邱枫眸子微眯,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看着杜天枢,下意识松了手中的缰绳。 二人翻身上马,邱枫这才下意识问道,“杜统领可有王爷手令?!” 杜天枢笑了笑,下意识将温苒苒揽了上去,随手丢给邱枫一块令牌,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马嘶长鸣,便扬长而去。 邱枫盯着手中的令牌,猛然瞪大眼睛。 这哪里是什么夏离鸿的令牌,只是统领令牌! “来人!有奸细!追!”邱枫怒吼着。 963.生死时速 夜风刮得温苒苒的脸生疼,马蹄声一骑绝尘,在黑暗中划过一道炫丽的弧线,如闪电一般爆射了出去。 身后,是邱枫气急败坏的怒吼。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任由身后的杜天枢控制着缰绳。 “走!一路往北,不要回头!”温苒苒咬咬牙,恶狠狠道。 杜天枢点头,不论如何,此时他只能选择相信温苒苒。 马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身后,是羽箭破开寒风的劲风声。 温苒苒一个翻身,直接绕到了杜天枢身后,解下了手中的铠甲,远远扔了出去。 那铠甲一扔出去,几乎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夫人!”杜天枢一边控制着马,一边惊呼。 “别分神,一直往前冲!去高郦郡!”温苒苒咬牙,直接拽下了腰间的佩刀。 普通士兵的佩刀都不是什么好的货色,这会儿只能勉强一用,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横截挡住了一支羽箭,那羽箭劲道极大,震得她右手发麻。 黑暗之中,温苒苒只看到一匹白马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冲到了追兵的阵前。 是夏离鸿! 此时的夏离鸿愤怒的看着温苒苒,脸上显出无与伦比的狠厉与愤怒。 “温苒苒!你找死!” 温苒苒抿着唇,只是朝着对方扬眉一笑。 夏离鸿的马显然要比邱枫的马要好,脚程也快,几乎是不要命一般赶了上来。 温苒苒双手布满冷汗,摸到了马背上的箭筒。 她的箭术一般,这会儿却也只能勉强一试。 没有迟疑,温苒苒持弓搭箭,箭尖瞬间就对准了身后的追兵,羽箭破风而出,射中了夏离鸿身边的邱枫。 可惜了…… 温苒苒没有迟疑,再次弯弓,对准了对方。 虽然不是每一箭都能命中,却还是对对方造成了小小的麻烦。 夏离鸿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温苒苒,最终,怒喝道,“温苒苒!你真要与本王彻底作对不成?!” 回答他的,却只有温苒苒风中的大笑。 “我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本来就是敌对!何谈作对?!” 这一句话,几乎是瞬间就激怒了夏离鸿。 夏离鸿眸色深沉,最终,狠狠咬着牙,像是一匹愤怒的饿狼一般。 “放箭!” “王爷!那可是王妃……” “本王说了!放箭!我要她死!” 身后,不知多少支羽箭对准了温苒苒,温苒苒拧着眉毛,一言不发。 这个距离……还不够远! 千钧一发之间,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带到了身前,随之而来的是盔甲冰冷的温度。 手中被塞进了一根缰绳,马蹄宛如脱缰一般,奔得更为迅速。 “夫人!照顾好自己!”杜天枢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温苒苒瞪大了眼睛。 “不要——” “夫人……天枢对不起主上,只有……保护夫人,以死谢罪……” 温苒苒瞪大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不敢回头。 无数羽箭破风的声音传来,最终演变成了刺入肉体的闷响,温苒苒浑身颤抖,咬牙紧紧拉着缰绳。 “天枢——”温苒苒凄厉喝了一声。 “我去寻摇光了……下辈子,我会好好守着她,让她变成一个乖巧的小姑娘……”杜天枢嘴里不断溢出鲜血,几乎是趴在温苒苒耳边,奄奄一息道。 脖颈间的血液从温热变成凉透,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但她不敢回头…… 964.强弩之末 温苒苒死死咬着牙,唇间因为过度用力而溢出了血丝,她生生咬着牙,将自己与杜天枢的身体对调,拴在了马背上。 夜色之间,女子明亮而带着仇恨的眼睛如同最烈的火光,死死盯住夏离鸿。 夏离鸿目光幽深,冰冷而毫无感情,手中三箭齐发,对准的是女子的心口。 只是,将要出箭之际,却被那灼热的目光刺得心头一痛,原本对准了女子心口的三支箭,竟然偏了一分! 胯下烈马剧烈嘶鸣一声,温苒苒肩头一声闷响,连带着马儿也剧烈扭动了起来。 温苒苒死死勒住缰绳,这一刻,她感觉不到疼痛…… 无视已经穿透了肩头的箭羽,温苒苒唇间溢血,看着那终于出现在眼前的燕国军队,一边掀翻了自己的头盔。 身后,夏离鸿是夏离鸿愤怒而气急败坏的眼神——他已经追不上了。 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温苒苒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模糊间,只看到一个骑着黑马带着兵的年轻人影。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小女子温苒苒,求见燕三皇子!” …… “三皇子!前面就是平州,现如今……我们?”身边的副将有些犹豫,“可是……戾鸢先生说了……” 燕图一双琉璃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身下黑马长嘶一声,刚毅而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管他!走!夜袭大营!冲上去,平州就在我们囊中,将士们过冬的粮食就有了!” 然而,军队刚走出一半,黑夜之中,便有一匹骏马踏着月色而来。 隐约之间,燕图能看见,那马背上的白衣人影,居然是个女子! 女子身上还带着一个人,看样子已经中箭! 燕图下意识停住了马,身边,无数士兵围上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变故,随时准备出手,将这刺客击毙! 然而,女子喉间的一声大喊,却震惊了燕图。 “小女子温苒苒!求见燕三皇子!” 女声沙哑,带着近乎绝望的味道,让燕图的心狠狠颤了一颤。 温苒苒?!夏离渊天天挂在嘴边的温苒苒?!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三皇子……这……” 燕图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先救人,应该不是奸细!” 远处,火光乍现,燕图看着那火光一路往前,冲向女子,却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生生停住了脚步。 女子胯下的骏马身中数箭,还拖着一个人,骏马再也支撑不住,前蹄下跪,生生将二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女子发丝散乱,狼狈的不像样子,却还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燕图看着这棘手的麻烦,他再怎么是战神,再怎么成熟,到底才一十八岁,面对个女人,还是个如此狼狈身份特殊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倒在地上的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要被摔死了,跌下马的时候,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尤其是倒下的时候,羽箭贴着肩上的伤口,生生被折断,让她几乎痛晕过去。 但是在这剧痛之下,温苒苒自己却愈发清醒。 “不……不要去平州,他们布好了计,今晚去,必定……全军覆没!” 温苒苒死死咬着牙,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勉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身后,小将棘手地看着一切。 “三皇子……这……” 燕图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下马,抱起了女子。 “先回营,今晚作战任务……取消!” “是!” 965.杜天枢死了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自己额头。 无数的人在朝她挥手,然后远去。 温重,王婉,青玄,杜天枢…… 那些人一个一个朝她微笑,转身走进了白茫茫的光晕之中。 温苒苒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依旧是熟悉而陌生的军营帐篷,身下的毯子毛茸茸的,让温苒苒感觉到一阵温暖。 肩头和五脏六腑之间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感受到了烤羊肉的味道,身边还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陌生又遥远。 “我的戾鸢先生,你好歹也休息一会儿,我看着就行了……你这身体,也脆得跟纸板一样,别回头弄出个好歹来,我这是军营,可不是慈善机构!” 这声音说的汉语,语调发音有点奇怪,却极为流畅,带着大大咧咧的味道。 “好……我知道了……” “哎,去吧去吧……” 声音由远到近,一直传到了温苒苒的耳朵里,脚步声渐行渐远,温苒苒这才勉强睁开了眼。 “水……” 她的嗓子干得厉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这会儿从喉咙间溢出来的声音也是沙哑又难听。 “哎?你醒了?” “水……” 温苒苒又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清凉的水灌进了喉咙,温苒苒终于感觉到自己回魂了,给他喂水的男子正好奇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温……温苒苒?” 温苒苒偏头。 面前的男子一袭古铜色的皮肤,肩膀宽得像是能将天都撑起来似的,那张刀削斧刻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目正好奇地看着她。 温苒苒闭了闭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燕三皇子?” 燕图将手中的水杯搁在一边,“叫我燕图就好!你是不知道,夏离渊那个家伙看到我将满身是血的你抱回来的时候,都吓坏了……” 温苒苒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又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呢?” 燕图语气一滞,咽了咽口水,语气骤然沉闷了下来。 “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我……我吩咐我的人将他葬在了那边的青草坡上。” 温苒苒眼睫一动,喉咙滚动间,吐出的话语干涩而艰难。 “多谢了。” 那个老实巴交,第一眼见她,一身刺儿的忠诚男子,到底是不在了。 杜天枢临死之前的话语犹在耳边,温苒苒闭上了眼睛,竭力忍住眼眶之中的湿意。 燕图见状,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移了话题,低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多强悍,这么重的伤,居然昏迷了两天就醒了。” 温苒苒神色一顿,“两天?那夏离渊他岂不是……守了两天?” “是啊……我刚出去看他的时候,眼圈儿都是青的……可吓人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我有时候都怀疑我这军营,是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地方。”燕图絮絮叨叨,对了对手指。 温苒苒笑了笑,诚恳道,“必有重谢!” 燕图却只是撇了撇嘴,“得了吧……你们自己的国家也乱得管理不过来呢,跟我们燕国一样,我只是希望我的将士,我的兄弟们都能平安过冬!”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答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这是当然……两个月之内,只要收复平州,我自会向陛下上书请求,开通边境贸易往来!互通友好!” 燕图兴奋起来:“真的吗?” 温苒苒含笑点头。 正说着,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报——皇子殿下,玄蛇部落又来人了!” 966.你凶什么凶 温苒苒一听,瞬间觉得耳熟。 玄蛇部落?该不会是桑稚吧? 当然,这是人家草原内部的事情,温苒苒也不好过问。 燕图道了声失陪,便去了帐外。 不出半个时辰,主营帐之内,燕图看着面前的玄蛇部落,总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这一次,玄蛇部落来的,是郡主桑稚。 只是……燕图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桑稚身边,那两个侍卫身上,左边那个明显就是燕国人的长相,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右边那个…… 燕图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总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 那男子身高八尺,面冠如玉,明明是极为优秀而温润清朗的长相,那眼中,却像是埋了一层寒冰似的。 眼下青灰,甚至还带着血丝,却仍按抵不住那浑身的贵气。 这样一个人,即使现如今面色委顿,但是那身上的贵气,却绝对不是一个侍卫应该拥有的。 燕图面色一变,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让他们先将戾鸢请来。 “见过皇子殿下!”坐下,桑稚见到燕图,不情不愿行了个礼。 燕图摆了摆手,看着桑稚露出来的那一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顿时觉得头大,“桑稚郡主,本皇子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可能靠联姻来增强我的势力……您还是请回吧!” 桑稚:“……” 还没等她开口,燕图又凡尔赛了起来。 “这些日子,火狐部和青鸟部已经接连派人送来请帖了……我都拒绝了,而你们……” 话音未落便被桑稚打断了,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皇子殿下好大的脸!莫不是以为,草原随便一个姑娘都想嫁给你么?你看看我想来么?” 燕图:嗯嗯? 桑稚不情不愿看向了身后,“你……是不是把人家老婆抢了?” 燕图:“……” 好一会儿,燕图终于难言地看向了身后那位面冠如玉的男子。 夏离霜一袭黑衣,显然已经是多日都没有睡好了,只是低声道:“皇子殿下,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您可有在草原上见到一位中原姑娘?” 燕图一愣,他帐里,还真有一位姑娘。 但是,燕图的汉语饶是再怎么流利,却还是少了些理解,说话有点不经大脑,这会儿直接道:“有,正在我帐里躺着呢!” 话音刚落,夏离霜身边骤然真气四散,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燕图。 “你说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 燕图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重的杀气,但是身为男子,自然是不能怂的。 “你凶什么凶?!” 正当两个人怒发冲冠一触即发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外,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 “七弟……你误会了!” 夏离霜猛然回头,便看见了形销骨立的夏离渊披着狐裘,缓缓走了进来。 “五哥?!你怎么会在这?” 夏离霜看着夏离渊有点震惊。 现如今的夏离渊,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起来似的,以前珠圆玉润的纨绔讨喜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瘦弱与惨淡。 夏离霜皱眉,还是收回了长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离渊咳嗽了一声,明明身子孱弱,但是眉宇间却骤然多了一抹凌厉之色。 “我还想问你呢……说好好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967.工具人的操守 “人现在还没醒,我……咳咳……我会带她走!你回去继承你的皇位!不用你管!” 夏离霜回头,看着夏离渊,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孱弱,就起什么同情心,一句话直接将对方打回原形。 “她是我的妻子!” 夏离渊:“……咳咳咳……你——” “哎呀好了好了!那什么……人现在是没事儿的!刚醒……”燕图走出来,硬着头皮打了个圆场,一边揽过夏离渊。 “我说你个病秧子怎么还跟人家抢媳妇儿,你打得过他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夏离霜深深拧着眉,低声道,“我只知道,苒苒在营救父皇的行动之中失败了……被抓了去,我的人派去营救,却遭到了你们燕国人的伏击,还好之前苒苒与桑稚郡主有些交情,她带我来这里……” 夏离渊气得肝疼,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只是吩咐燕图将那天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燕图感觉自己现如今就是个工具人,明明是自己的地盘,但是自己似乎已经毫无话语权。 但是看着夏离霜胁迫的眼神,燕图还是将自己那晚的事情老老实实告诉了对方。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她在敌营里受了不少的苦,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她身边的那个男子,都差点被射成筛子,到底是没救回来……”燕图也是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后怕。 那天,他跟夏离渊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他有点急功近利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平州,以为对方兵力不强,贸然出兵。 若不是半路遇到了温苒苒,恐怕真的要中了对方的计。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知道这群人身份敏感,甚至燕国和荣国一向是死仇一般的存在。 但是偏偏燕图从小没什么家国意识,他从小受尽屈辱被认回来,天天被自己的大哥二哥当皮球踢,默默无闻夹着尾巴活到了十八岁,老燕王一死,两个大哥斗得死去活来,唯有他听了夏离渊的话,带兵南下,能过一天安稳日子是一天。 因此,他当然知道现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个男人是荣国最为高贵的皇子,但是……谁还不是个皇子呢? 燕图撇了撇嘴,“人刚才醒了,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夏离霜和夏离渊一起飞奔了出去,只留下桑稚带着玄蛇部落的人,朝着燕图做了个鬼脸。 “自大鬼!没人要!” 燕图:“……” 不过话说,那个温苒苒也没有多好看嘛……估计是风餐露宿久了,那天女子浑身浴血,硬生生吼了一声拦住了他的兵马,可给他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女鬼之类的存在。 只是,看长相,也就是个软糯糯的小丫头……身板子风一吹就倒,胸前还没有桑稚雄伟,也不知道夏离渊和夏离霜看上了这女子哪一点…… 燕图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往桑稚兄前看过去。 桑稚顿时大怒,手中长鞭直接甩在了地上:“你看什么!” 燕图骤然被发现,红着耳根挪开了视线。 “没什么……” 桑稚咬着牙,恶狠狠看着面前混不吝的皇子,心中不屑极了。 登徒子,色鬼!什么劳什子的三皇子,还没有女扮男装的温苒苒好呢! …… 温苒苒躺在天花板上,骤然打了个喷嚏,疼得龇牙咧嘴。 如此重伤之下,别说打喷嚏,连翻身都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夏离渊看起来还没有找到解药,相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968.对不起,我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连带着熟悉的味道,让温苒苒瞬间惊醒,挣扎着就要起来,却因此触动了伤口。 看着面前熟悉的脸,温苒苒突然感觉到一阵委屈。 摔倒的孩子不会流眼泪,只有在有人哄着的时候,才哭花了脸。 她喃喃地看着夏离霜,像是在看什么魂牵梦绕的东西一般。 “相……相公?” “是我……对不起,苒苒!我来晚了!”夏离霜也红着眼圈,小心翼翼抓住了温苒苒的手,举动之间,唯恐戳到了她身上的伤口。 温苒苒一听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哭得汹涌。 “你……你怎么才来啊……宫里没事了吗?” 温苒苒带着浓重的哭腔,看着面前心里梦里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的人,委屈巴巴。 “没事了,没事了……父皇已经回京主持大局,我来北疆找你……”夏离霜眼眶通红,看着躺在床上,包裹着纱布的小姑娘,只觉得心脏都在揪着疼。 “你……你瘦了!”温苒苒现在动不了,只能仰起头,看着夏离霜那张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脸。 “只要你没事……”夏离霜叹了口气,“等你养好,我们回家!” “嗯……”温苒苒用力点了点头,安心地睡了下来。 夏离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心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温苒苒毕竟是刚醒,还没退烧,因为肩膀上的伤口太过严重,又反复发起低烧来。 夏离霜担心极了,直接在这帐中住了下来,凡事都亲力亲为,像是帮温苒苒换毛巾这样的活儿,都不肯假手于人。 夜深了,夏离霜看着终于退烧熟睡的温苒苒,打了个哈欠。 身边,夏离渊低声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守着!” 夏离霜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瘦弱的夏离渊。 “你猜到她会跑出来?” “我不知道,燕图出征是个巧合,看见燕图将她抱回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夏离渊语气淡淡,却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意,“夏离鸿,这一次绝对不能留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眼中也是杀机毕现。 “我以为你会派人救她……”夏离渊皱了皱眉,在温苒苒口中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他也知道,夏离霜已经尽力了。 父皇回京不过半个月,夏离霜一定是提前出发,从都城赶到幽州,又顺着蛛丝马迹,一路从高句骊走到了玄蛇部落,终于赶了过来。 “金钰叛变,沈通的柳叶暗卫,被黑虎部落的人拦住了……我杀了金钰,杀了一半的金羽卫,还夺了暨阳城……到底是没能赶得上救下她……”夏离霜喃喃道。 夏离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也不是坏事,最起码,现如今平州已经是孤城一座,我们未必不能与燕图合作!我已经书信一封给了羊谷关那边,齐长盛与我有几分交情,会帮忙盯住黑虎部落!” 夏离霜微微挑眉,“郁征父子,也已经率兵驻扎西北重镇,两方交汇……我要他夏离鸿在孤立无援之中,死!” 最后一个字短促而有力,带着森森的杀意。 夏离渊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这七弟,实在是要比他杀伐决断得多。 “对了,你的药,找到了么?” 夏离渊一愣,下意识摇头。 “融魂草,还有这根紫参,先补补!”夏离霜到底是掏出了一个玉盒,“本来是给燕三皇子的礼物,苒苒现在虚不受补,用不到,便宜你了!” 夏离渊微愣,拿着那玉盒,微微笑了笑。 他们为了同一个女人,到底是又一次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969.交易 温苒苒就这么在燕国大营里养着病,三个人连带着燕图,也并不忌讳。 唯有燕图看着这一群自来熟的人,苦大仇深。 军营里本来就粮食匮乏,这些人,其中还带着两个病号,每日什么补药补汤流水一样的走,他身为皇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着的小金库,这才几天,连带着军费什么的,他都快被掏空了…… 好在温苒苒的生命力堪比螳螂,五天之后就已经能下地了,除了脸色白了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少秀一会儿恩爱?”燕图看着营帐前面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这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样子。 温苒苒回头,看见燕图笑道:“麻烦三皇子去将桑稚请来?我们是时候谈一谈了。” 燕图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这是要说正事了。 不过一炷香时间,众人都已经集中在了营帐之内。 燕图坐首位,坐下是温苒苒,夏离霜,夏离渊,还有桑稚。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这个看起来还有几分少年之气的燕图,到底是拱了拱手。 “这些日子,多谢三皇子照料了,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燕图摆手,“就当是我喜欢救死扶伤吧!” 夏离霜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到底还是要报答的,我听说,贵军队最近的粮食比较匮乏?” 燕图点了点头,“虽然我已经向朝中发过信件了,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温苒苒挑眉,怪不得夏离渊会选择主动帮助燕图,这个燕三皇子看起来,在燕国金狮子部的内部,是真的不受宠啊…… 两位大哥现在争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去管他?不仅不管,还有可能直接派兵来收拾了他。 现如今派遣燕图,完全只是因为还能靠着他,去抵挡荣国境内的大军而已。 “你们说的,我不是完全不懂……所以,我不是白救你们的。我是真诚地希望,能开启两国之间的通商!” 夏离霜略微皱了皱眉,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同一战线的,燕国与荣国,几乎是不共戴天的架势。 “但是这件事……燕三皇子做不了主,不是么?” 燕图嘴角抽搐,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 “我现在是想知道,燕三皇子对于燕国的皇位,是怎么想的?”夏离霜直接开门见山,“现如今,老燕王已经死了,你的两个大哥,似乎都比你有这个资格。” 燕图捏紧了拳头,眼神中显露出一丝茫然。 “还有什么,打呗!”他硬着头皮道。 夏离霜抿着唇,低声笑道,“拿什么打?” 燕图不说话了。 夏离霜看着已经隐隐有炸毛趋势的燕图,微微笑了笑,“别生气嘛……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又没说真的不帮你!” 一旁,温苒苒捧着一碗汤,面色苍白,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深思。 “其实……我在想,他现在的情况,他自己的下场可能由不得他来选。”温苒苒最终看着燕图,还是开口了。 燕图又被扎了一刀。 “怎么说?” “燕国可达那城的皇位之争,算算日子,也该有一个结果了……照我目前了解到的燕国内部的士兵资料来看,那位二皇子,多半会赢。” “但是,没了大皇子,你对他来说,会是个威胁,但是你现如今攻打了高郦郡这个重镇,在军队之中威望很高,他也不可能,也不敢真的将你送进其他,更何况,另一边黑虎部落还盯着,所以他一定会率先结局掉你这个麻烦,将你送来我们荣国当质子,是最好的决定。” “再简单一点,拿你,换粮食马匹和兵器。” 温苒苒纤细的指尖遥遥指了指燕图。 970.我们是有操守的人 燕图听着这话,一个激灵,却又瘫坐了回去。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说的是实话。 “做质子,然后在你们的国家,结束我这荒唐的一生么?”燕图笑容之中闪过一抹讽刺。 温苒苒挑眉,“那可不一定,你要是隐忍到位,等着黑虎部落和现如今的金狮子部两败俱伤,同样可以回来,更何况,再不济你还有着玄蛇部落的支持,不是么?” 一旁桑稚一愣,随即有点别扭道:“谁支持他了?!” “哎?你可别告诉我,你们玄蛇部落一点想法都没有?二皇子的皇位来的不稳,你们八大部落重新洗牌,玄蛇部落偏安一隅,势力比较弱……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不是么?”温苒苒一语道破了桑稚的心思。 桑稚脸一别,不说话了。 “不过,我们是朋友,会帮你的!”温苒苒眨了眨眼睛,“玄蛇部落与高句骊交好,守住东面,你们守北面,另一边,宾国的巡关大臣齐长盛会替我们看守西面……” 燕图听着温苒苒的话,不由得背后一凉。 “你打算干什么?” “平州现如今孤立无援,你说我们要干什么?!”温苒苒笑得温和,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旁,夏离霜笑了笑,赞同了温苒苒的意见。 “三皇子也不必太过悲观,毕竟,我们是有操守的人!” 燕图撇了撇嘴,“你们住在这蹭吃蹭喝,我也没见你们有操守……” 夏离霜一愣,骤然大笑着摸了摸鼻子。 “这样,作为报酬,高郦郡,我不收回,如何?” 燕图身子一顿。 “连带着……我可以允许你的将士,驻扎高郦郡,但是你必须跟我们回京,到时候……只要你想收复草原,我荣国,随时发兵支持!”夏离霜目光灼灼看着对方,吐出的话,却让周围人都是一愣。 连带着温苒苒也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夏离霜。 直接送出去一个郡城,虽然是只是一个郡,但是温苒苒毕竟跟着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她自然明白,这高郦郡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 现如今,夏离霜居然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对方送出去,这种情况在温苒苒看来,只有一个可能,这人疯了。 但是放在现在的情况之下,又显得很合理。 燕图听着夏离霜的话,也是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眼神明亮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从不骗人,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订协议!”夏离霜语气清淡,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我需要考虑一下!”燕图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一旁,夏离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苦笑地看着夏离霜。 “七弟还真是大手笔,是打算……将整个荣国都弄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么?” 他身形瘦弱,眼神明明笃定,但却到底带着一丝不甘。 都是皇天贵胄,曾几何时,他也是想过那张太极殿上的宝座的。 只是……最终也只能偏安一隅,做个闲散王爷,似乎更适合他。 而夏离霜如此光明正大地说着这些东西,夏离渊自认为,他自己没有这样的魄力。 或许,自己的七弟,真的跟自己不一样吧…… 971.扮猪吃虎的燕图 入夜,草原上的月色盈然,温苒苒信步走了出去,便能看见燕图一脸纠结的样子。 “考虑的怎么样了?”温苒苒走过去,站在燕图身边,跟对方一起看着月亮发呆。 燕图苦笑着。 “其实,根本就没得选择,毕竟这对我来说,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温苒苒挑眉。 “现如今的我,自然是没有跟二哥较量的资本……”燕图琥珀色的眸子,一瞬间似乎失去了神采,“他狼子野心,必定不会容我,倒不如相信你们,不是么?” 温苒苒点了点头。 “你们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燕图笑了笑,看向温苒苒的眸光里有属于上位者的深沉和阴冷。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大哥二哥,只是单纯抢我父皇的大妃吧?” 温苒苒一愣,有点呆滞的看着燕图,随即苦笑开来。 燕图其实并非完全没有退路,甚至他在燕国王庭之中,也是有着自己的势力的。 但是就是这样,才更让温苒苒有点瞠目结舌。 老燕王好色风流,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而那位受宠的大妃,不仅能迷得老燕王七荤八素,还能在二皇子和大皇子身边周旋,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却原来……是燕图身边的人。 “之前有点看走眼了,没想到啊,那现在,与聪明人说话,就不那么费劲了!”温苒苒摊了摊手,又好奇道,“那为什么偏偏跟我说这些?继续在我相公跟夏离渊面前扮猪吃老虎,岂不是更好?” 燕图眨了眨眼,略带深意的看着温苒苒。 “因为你身上的气场不一样!” 不一样? “我天生异瞳,能看得出一些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不一样的,但是一直到见到你之后,我才发觉,这是一种奇怪的气场。” “就像,你本身就有一种命数一样!” 温苒苒揪了一根腿边的小草,朝着对方展颜一笑。 “燕国沂州有黑石之力,力能通天。”温苒苒提醒道。 燕图看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 “不愧是天命之人,就冲这个,我信你,跟着你混就没错!” 温苒苒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 身体养得差不多了,计划也差不多定好了,自然是不能在高郦郡停留太久,温苒苒和夏离霜一同打算商量着回到暨阳城。 温苒苒被抓走,让陶媛媛已经动了真火,在温苒苒直接跑了,沈通遭遇了伏击的那一个夜晚,她直接带兵往前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暨阳城。 现如今,五十万镇北军驻扎在幽州,几乎孤立无援。 温苒苒和夏离霜自然是要随着桑稚回玄蛇部落,再自高句骊返回暨阳城。 临走之前,温苒苒问过夏离渊要不要一起走,对方却只是苦笑着拒绝了自己。 温苒苒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战当即,她只能先行离开。 离开高郦郡的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温苒苒坐上马车,告别了这里清澈的空气和湛蓝的天。 夏离霜赶着马车,朝着夏离渊与燕图挥了挥手。 夏离渊眸色深沉的盯着他,低声道,“照顾好她……若是有下一次,等我找到了融魂草,我必定会亲手照顾她,将她抢过来!” 夏离霜郑重道:“这是自然!” 燕图没有说什么,只是抱拳给夏离霜行了个中原的礼节。 马车疾驰,消失在了高郦郡的城外。 温苒苒深深吐了一口气,到底是有点惆怅。 这一别,再见面,估计就得等北疆的事情结束了…… 972.我帮你擦 马车疾驰,终于在半月过后成功抵达了暨阳城。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暨阳城,有些感慨。 “虽然跟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但是真的是恍如隔世……” 夏离霜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她。 现如今,陶媛媛俨然已经成为了暨阳城的主帅,连带着王束军也将成阳郡的防守交给了旁人,驻守幽州。 暨阳城也算是北方重镇,荣成帝之前在位的时候,对于暨阳城,几乎是每三年就要直接换一任城主。 如果说平州和高郦郡是边陲重镇,暨阳城就是咽喉要道一般的存在。 现如今,夏离霜带着陶媛媛,直接掐断了夏离鸿的脖子。 暨阳城的大门依旧宽阔,温苒苒小心翼翼被搀扶着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已经等在了城门口的陶媛媛。 陶媛媛依旧一身戎装,眉眼之间,看起来居然苍老了不少,一见到温苒苒,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苒苒……我的孩子!”陶媛媛一把抱住温苒苒,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温苒苒无奈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抚一般。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在这呢么?母后,我没事的!” 陶媛媛擦了一把眼泪,又看了看温苒苒苍白瘦弱的脸颊,还是有些心疼,身后千羽和江唐也是齐齐抹着眼泪。 要知道,在温苒苒被虏的那一刻,他们也是心神俱裂。 但是好在老天保佑,她没事! 温苒苒到底是有伤在身,众人没有多留,直接回了城主府。 温苒苒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感动。 在她被俘虏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每个人都在千方百计地想救她…… “好了好了,我没事……” 温苒苒看着一张张满含着激动泪水的脸,不由得有点无奈。 身边,夏离霜揽着她,像是在抱着一个瓷娃娃一样,生怕她有什么磕着碰着。 “回来了,就先休息吧!我们晚些时候拟定作战方案!”陶媛媛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温苒苒好好休息。 温苒苒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 陶媛媛有心将房间布置的雅致,连床都是最新换的,喜大夫随时待命,日常把脉换药,不敢有丝毫怠慢。 “还是家里好啊……”温苒苒叹了一口气。 “先睡一会儿?舟车劳顿的,你伤还没好,怕你吃不消!”夏离霜低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温苒苒摇了摇头,“想沐浴……” “伤口还不能沾水!”夏离霜想也不想都要拒绝了。 “真的想沐浴,我……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个小脏孩……”温苒苒可怜巴巴道。 天知道,本来军营里沐浴就不方便,而且还被抓去了那么久,那会儿在燕国军营里,燕图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一个女侍卫来伺候她,这么长时间,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身上都要发酸了。 “真的不能沾水,怕回头会化脓。” 温苒苒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狗命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夏离霜抿着唇,突然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嗯?” “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我帮你擦身?” 973.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夏离霜温润的桃花眼带着一丝狡黠,成功让温苒苒沉默了。 夏离霜沉吟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父皇回京之后,已经昭告天下,封你为太子妃……等北疆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回去大婚!” “苒苒,你我,可算是真正的老夫老妻了!” 温苒苒睫毛一颤,惊喜的抬头看着夏离霜。 “所以,夫君帮你擦身,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夏离霜在她耳边低语道。 温苒苒一愣,似乎……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什么。 毕竟自己还是受着伤的,对方总不能真的这么禽兽吧?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身上的白衣服被解开,温苒苒小心翼翼捂着肩头的伤口,任由夏离霜拿着布巾,擦拭着自己的皮肤。 温热的水流淌在身上,给温苒苒带来了舒服的喟叹。 只是,夏离霜明显做这些事情做得还不是很熟练,毛巾时不时还是会划过一点擦伤之类的伤口。 那些伤口已经结痂了,倒是不怕沾水,只是,皮肉生长之间,极其怕痒。 温苒苒小心翼翼地忍着,时不时发出轻声的抽气声。 夏离霜一丝不苟,眼观鼻鼻观心,似乎真的只是在帮她擦身而已,但是,一直等擦到胸前的某个地方,夏离霜动作突然一顿。 一直闭眼享受的温苒苒骤然睁眼,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一道鼻血,直接从夏离霜的鼻孔中流了出来。 温苒苒:“……” 或许,对于一个洁癖党却血气方刚的正直五好青年夏离霜来说,这样的刺激,到底是大了点…… 看着夏离霜慌不择路跑出去的背影,温苒苒自己的耳根子也红透了。 过了一会儿,秋荷小心翼翼进来,接替了夏离霜未完的工作。 “王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秋荷一边帮她擦身,一边还不忘抹眼泪。 温苒苒此刻趴着,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好奇道,“殿下把你也带来了?” 秋荷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一直等到擦完之后,帮温苒苒穿衣服,秋荷才终于忍不住了。 “王妃,刚才王爷为什么那么急地跑出去了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但是你好像也没什么……” 温苒苒窒息了一下。 过了很久,她才红着脸,却一本正经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打听这些!” 秋荷:“……” 这么长时间,五脏六腑之前的震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带着扭伤的脚踝都已经没事,除了肩膀处那穿透的箭伤,温苒苒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但是夏离霜却仍然以需要养伤为由,让温苒苒多躺几天。 左右拗不过对方,温苒苒只好每天修身养性学习打坐。 其实她是有点奇怪的,毕竟离她受伤到现在,最多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身体素质,似乎是比一般的人好一点。 难道……是曾经自己脑子里融进去的那两本书的缘故? 温苒苒试图感受着那两本书的存在,但是,除了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自己体内的筋脉闪着淡淡的金光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等等,金光? 温苒苒使劲儿闭眼又感受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算了……温苒苒还是决定不去想这些劳什子。 974.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陶媛媛已经带兵,直接入侵了平州,平州现如今已经沦为了战火之地。 这些,温苒苒都知道一些,但是却到底没有能亲眼看到。 接连着几次小规模的作战,倒是也俘虏回来了不少镇北军的士兵。 只是,前些日子听说这些士兵……似乎与朝廷的兵士融入的并不和谐。 因为真正打起仗来,夏离霜也没时间去上火,只有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会抱着她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醒,就不见人影了。 “千羽……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军营里转转?”温苒苒抬头,看向了千羽。 只可惜,受夏离霜的熏陶,千羽也对温苒苒的身体状况现如今敏感到了极点。 “不行,主上说了,您身体还没好,不能出去!” “那……我们上街去总行吧?” “不行,主上说了,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信不信我揍你?!我不要主上说,我要我说!”温苒苒摸着后槽牙,恶狠狠道。 千羽:“……” 左右拧不过温苒苒,千羽和江唐一左一右,护送着温苒苒,还是去了军营。 军营里气象一新,各种士兵还在无休止的操练着,陶媛媛是个战斗狂人,铁血治兵,虽然是个女子之身,但是治军手段比那些久经沙场的大老爷们儿还厉害。 大家都是严阵以待,没有一人敢偷懒或者是耍滑。 温苒苒看了一圈,很是满意。 出征之前的大军,一共带了三十万,现如今驻守暨阳的,也就十万左右。 这些天,虽然谁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但是温苒苒能够想象到战争的惨烈。 十万对五十万,尽管对方已经疲倦,军心动摇,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生死相搏,他们同样讨不了好。 “走,我们去战俘营!”温苒苒挑了挑眉,转头朝着另一边走过去。 千羽和江唐面面相觑,千羽想开口拦但是到底没拦住。 战俘营里很是安静,一些士兵被抓捕,捆着手脚,连吃饭都成问题。 看见温苒苒,不少人都瑟缩了起来,甚至更有甚者,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温苒苒。 这是温苒苒最为担心的情况。 “这些……都是俘虏回来的?”温苒苒脸色有点难看。 镇北军五十万大军,说实话,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些被俘虏回来的士兵,说到底,都是荣国的士兵。 他们也曾经为荣国效力,也曾经血战沙场,也曾经为了家国而拼死战斗,现如今,却因为一场荒唐的兵变,被困在了这里。 “王妃,这边没什么好看的,要是主上知道了我们带你出来……我跟江唐估计就完蛋了!” 身边的千羽低声道。 温苒苒没说话,只是隔着囚笼,好奇地看向那其中的人,看了一会儿,温苒苒从兜里掏出了几块糕点,然后不顾千羽和江唐的阻拦,直接上前。 “王妃!” 温苒苒却摆了摆手,看向那隔着牢笼的士兵,将手中的糕点递了过去。 “吃点?” 那士兵似乎极为年轻,看向温苒苒的眼神还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用温和而澄澈的目光看向对方。 那士兵怔楞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糕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显然是饿得久了,这会儿吃起东西来,几乎没有形象,三两口就吃完了温苒苒给的糕点。 然后,这个年轻的士兵,用迷惘的目光看着温苒苒。 “王妃……为何我们也是荣国的士兵,却要被关在这里?为什么荣国人会与荣国人打仗?” 975.俘虏还是士兵? 温苒苒垂下头——她没办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入伍的?”她只是问道。 那士兵看着这身形孱弱的白衣女子,到底对她有些好感,这女子……看着不像是军中的那个女罗刹那样凶悍,反而显得格外温柔。 年轻的士兵对于她这样的温柔,也有些好感。 “荣成十五年,去年刚入伍……”那士兵低声道。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 北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每年都需要大量征兵,荣成初年之间,驻守北疆的军队不过十万出头,这么多年之下,也发展成了现如今规模及其盛大的镇北军。 只是,现如今的镇北军,显然再没有之前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们只告诉俺,俺入了伍,会有军饷,可以补贴家里……王妃,虽然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俺娘还等着俺回去照顾,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了俺们……” 那士兵睁着眼睛,看向温苒苒。 “俺打仗可勇猛了,去年刚入伍的时候就杀了好几个燕国贼寇,可惜,差一点立到军功就被抓了……” 温苒苒别过脸,“放心,你们都是荣国的好士兵……不会亏待你们!” 那士兵一愣,朝着温苒苒绽放出一个纯净的笑容。 “谢谢王妃,王妃真好看!” 温苒苒勉强笑了笑,到底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轻声道,“是荣国对不起你们……” 身后,千羽和江唐听着这对话,也忍不住侧目。 温苒苒站起身来,眉宇间露出一丝隐忧。 “殿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江唐下意识答道,“在……在主帐,还在和皇后娘娘议事!” 温苒苒袖子一甩,低声道:“走,咱们去那边!” 千羽和江唐对视一眼,不敢懈怠,赶忙跟了上去。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夏离霜有些苦涩的声音。 “母后,接连几场仗打下来,我们的损失也不小……是否停止打仗,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回答他的是陶媛媛干脆的声音。 “不行,平州现如今不拿回来,天下难安!更何况,现如今若不是有着外援帮我们镇守,将夏离鸿困在了平州,若是不能一举歼灭,来日他卷土重来,到时候,会是更大的战争!” 温苒苒听着,忍不住掀帘进去。 陶媛媛看见温苒苒,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苒苒,你怎么来了?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么?” 温苒苒摆了摆手,“早就没有大碍了……刚才我听你们……” 陶媛媛叹气,知道自己瞒不过温苒苒。 夏离霜也是叹了口气。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其实……母后和相公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也许我们还有第三种办法?” “什么办法?”陶媛媛眼睛一亮,看向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温苒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自己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了陶媛媛。 只是简简单单的故事和对话,却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陶媛媛喃喃道。 温苒苒抿唇,“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母后……母后驭下有术,治军严明,底下人自然也会下意识照做,但是这个严明,到底是严在了什么地步,却是他们无法掌控的!” “那……苒苒,你说怎么办?”夏离霜突然开口道。 976.攻心为上 温苒苒眸光冷静,眉宇间尽是平静。 “优待战俘!” 夏离霜一愣,包括坐下的王束军,向垣,傅关等人也是齐刷刷地朝着温苒苒这边看了过来。 “优待战俘,甚至……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荣国,来自于家国的温暖,一定要让他们与普通的士兵打成一片,要让他们意识到,现如今这样,并不是他们的错!” 温苒苒语气坚定,一字一顿道,“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放弃他们!” “再然后……如此一个月,将他们再放回!” 温苒苒说完最后一个字,坐下已经有人开始倒抽了一口冷气。 连带着夏离霜与陶媛媛都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陶媛媛这才喃喃道:“兵法攻心为上,苒苒说的有道理!” 夏离霜也是点头道,“确实如此,可是……一群乌合之众,真的能够改变战局么?” “所以……这时候要找一个对方军营之中,能够撼动他们内部,却又不一定会反叛的人。”温苒苒沉吟了一下,“我当时在营中,是见到了王奉山的!” 这话一出,一直以来没有说话的王束军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温苒苒。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因此,我到底也没有多问什么,但是我觉得……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对于夏离鸿这个人,他绝对不是百分百忠心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拉拢到王奉山,对于我们,绝对是一个助力,连年征战之间,我们谁都耗不起,要知道,不管打得是哪里的仗,最终吃亏和内耗的,都是荣国!” 温苒苒的一席话,让不少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 王束军泪眼盈然。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军营之中过得并不顺心,虽然现如今大战当即,他依旧义不容辞上了战场。 但现在,军中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亲弟弟,成为了一个反贼! 王束军是老将,一生名声,功业,几乎要在类似于“王奉山都反了,他会不会是奸细”、“王家说不定就是在觊觎江山”之类的话中尽毁。 如此情况下,王束军什么话也没有说。 甚至于皇帝准备返回都城的时候,还特地跟他密探了一次,语气充满警告,大意就是希望王家能够守住自己满门光耀之类的。 王束军一边打落眼泪往肚子里吞,一边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上战场杀敌。 还好夏离霜和陶媛媛到底理解他,没有让他在战斗中,真的与王奉山碰到过。 否则,一边是家国,一边是兄弟,他真的没有办法觉着。 王束军一把年纪,扛过了五国之乱的局势,扛过了五石散霍乱民间,却在将近解甲归田的时候,碰到了这种事,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现如今,看见自己的小小徒儿,居然愿意为自己的弟弟说话,自然是不可置信的。 但是除了不可置信之外,剩下的,便是满腔的感激。 “王奉山是否是真的反了,现如今还未可知,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温苒苒一针见血道。 “王妃!”王束军到底是站了起来,语气中有些激动,就要给温苒苒行礼。 温苒苒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了他老人家。 “到时候,相关事宜,可能还得您出面谈!” 王束军含着眼泪,只是颤颤巍巍地拉着温苒苒,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朝着夏离霜郑重道:“请太子殿下放心!我王家,必定世代忠于朝廷!” 夏离霜当即回礼,郑重道:“等北疆一战结束之后……王家,必定是我荣国,最大的功臣!” 977.那个不那么出色的孩子 平州,镇北军军营内。 “出去!都滚出去!” “滚!都给我滚!” 狂怒的吼声伴随着镇纸和令牌落在地上的声音,惊得几个士兵屁滚尿流跑出营帐。 王奉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干干净净的桌面,跟坐在桌子后面,满脸怒火眼睛猩红的夏离鸿。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殿下这是怎么了?” 夏离鸿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营帐的天花板,露出一丝讽刺。 “师父是不是觉得,我也没救了?被困平州,四处孤立无援,刚才探子来报,说去往高句骊那边的路径……已经被封锁,我们,购粮失败!” 王奉山眼皮一跳,没有说话,只是重复了那句他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话。 “殿下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呵……”夏离鸿没有说话。 王奉山低着头,看着这样的夏离鸿,到底是轻声道,“咱们镇北军五十万大军,现如今,可谓是这一代的最强势力,朝廷不过区区三十万!” 夏离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中的愤怒与阴沉,到底没有半分消减。 王奉山见此,沉沉叹了口气,悄悄出去了。 不可否认的是,一直以来他坚信的东西,终于在看到夏离鸿这样颓唐样子的时候,发生了动摇。 王奉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夏离鸿的时候,那时候小小的少年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甚至大家提起来的时候,往往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皇子。 忘了是哪一年,那时候的他,还是皇帝的御前侍卫,一次去皇陵祭祀的路上,他看到这小小少年,一直等在了皇帝的寝居外,祈求着皇帝能见自己一面,却最终也只是失望而归。 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照常不忙的时候在寝居门外练剑,却被那少年看到了。 小小的少年眼眸中却满是阴郁——那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认可也不被重视才能出现的眼神。 就是这样的小小少年,看着他,执意要学武。 他收了他当弟子,又或者是看中了小时候一直被自己的亲兄长压在头上的另一个自己,他去悉心地培养他,将自己浑身武艺都交给他。 十八岁那年,自己接到了镇守北疆的任务,也是这小小少年跟着自己一起去的。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少年眼中的野心,却让他心惊。 他是臣子,他是王家的后代,爱民忠君,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但是……面前的少年,身上却流着皇室的血。 王奉山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却仍然这么做了。 他看着他招兵买马,看着他四处征兵,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一开始,他也劝阻过,却抵不过少年冷冷的眼神。 “这些所谓的天下万民,不过也是刍狗而已!死一个不算亏!” 而那时候,自己那穷尽一生,也没有超越过的兄长,收了五皇子为徒。 一场他自以为的较量,在他与王束军之间展开。 王束军是他心中一生的疙瘩,无法跨越的障碍。 他暗中叫劲,想将一个不那么出色的孩子,培养成帝王之相。 但是……克扣军费,岭南五石散的事情,却层出不穷。 一桩桩一件件,他不是不记得……心中却总有着一丝希冀。 那个不那么出色的孩子需要走到万人敬仰的地位,到底是要复出一些东西的,自古上位者,哪个不是脚踩着尸体? 可是……现在算什么? 978.为人师还是为人奴? 王奉山苦笑着回到自己的营帐,黑暗中,他并未点灯,只是苦笑着回想着一切。 当他知道自己的兄长,居然跟自己的亲生徒弟闹翻了,并且并不打算辅佐对方的时候,他的心态彻底崩塌。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只是将兄长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而已! 那他这一辈子都为追逐上面前的这座高山,又算什么? 夏离鸿的行为越来越过分,甚至岭南搞出了瘟疫……要不是现如今的七皇子和皇子妃,岭南大乱之下,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那是自己的徒弟啊…… 王奉山深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他摸索着点着蜡烛,却骤然发现烛台下面,似乎压着一张薄薄的纸条。 王奉山一愣,急忙点灯细看,那纸条上的字迹极为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就算是再过三十年,他也不会认错这字迹。 字迹的主人,曾在幼时保护着他,与他一起习武读书,掏鸟嬉戏,也曾在父帅战死之后,默默保护着他,为他遮起了一片风雨! 那是自己曾经崇拜过的,当做假想敌的,那个自己一生都无法成为的人。 王奉山顿时湿了眼眶,老泪纵横之下,到底是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束纪律之军,奉大好河山!奉山,十五之日子时,可愿于平州城外芥子坡一谈?” 王奉山心狠狠颤动了一下,半晌,到底是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纸条,不着痕迹地烧掉了。 王奉山什么变化也没有,依旧每日劝诫着夏离鸿,依旧每日小规模突袭,尽可能减小着损耗,做好一切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夏离鸿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崩塌的边缘。 那是自己又一次判断失误战败之后,对面的陶媛媛用兵如神,他一个不慎,便着了道,五千人马彻底与己方失联。 夏离鸿朝着王奉山大发脾气,甚至说出了“别以为你是本王恩师,本王就不敢杀了你!”之类大逆不道的话。 彼时,王奉山只是看着眼睛赤红的夏离鸿,淡笑道:“王爷是人中龙凤!奉山不过是臣子,王爷想怎么处置,便处置吧!” 夏离鸿一甩袖子,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副将! 王奉山咬着牙关,握紧拳头,心中最后一丝属于师徒之间的情谊,瞬间崩塌。 那是陪伴了自己征战数年的副将,曾经以兄弟相称,把酒赏月,一同忠心耿耿辅佐夏离鸿。 最终,连个马革裹尸的下场都没有,只是一剑死在了盛怒的君主剑下。 王奉山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来,他讽刺的看着夏离鸿,眼前一片寒凉。 什么为人师表,最终,也不过都是臣奴罢了…… 他想起了那张字条。 …… 温苒苒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束军,王束军正襟危坐,严肃的面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故,但是温苒苒知道,他在紧张。 兄弟见面,到底是握手言和还是自相残杀……都是未知数。 温苒苒抿了抿唇,纤细的手拍了拍王束军的肩膀。 “师父放心……王大将军,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当时我曾经在镇北军中与他大吵过一场,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无药可救,但是后来……我总觉得,他其实是在冥冥之中护着我……” 王束军抬头,求救一般望向温苒苒。 “可是真的?” 温苒苒笑着点了点头。 王束军没有说话,虽然知道温苒苒是在安慰自己,但却还是心中一阵感动。 温苒苒的话,无疑给了他一些希望。 979.兄弟相见分外眼红 温苒苒身体基本上已经大好,肩头的伤,内部的皮肉已经开始长好,除了稍微活动左臂有些不方便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自己这副身体的恢复速度一向不错,这一次出来,自己也是磨了夏离霜和陶媛媛好久才同意的。 一开始夏离霜是死活都不肯让温苒苒离开自己半步的,但是最终,却抵不过陶媛媛大手一挥。 “你自己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根本闲不住!我还怕她自己不放心跑出去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多派点人跟着!” 夏离霜拗不过自己媳妇儿跟母上的双重攻击,到底还是答应了。 于是,便将身边能安排的人,都给安排上了。 玄衣阁的七星护卫,沈通,千羽江唐,顾千刀……基本上都带着了。 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精锐级别。 其实关于这次谈判,风险性还是不小的,毕竟,若是王奉山真的不同意,众人在谈判桌上闹翻了,对方一批精锐包围,他们就只能凉凉。 但是夏离霜选的地方也很聪明。 芥子坡那个地方,一般情况下很难攻上去,而且往后退,便能一直退到暨阳城的一条官道上,夏离霜会在那里接应他们。 月色凄冷,温苒苒裹着狐裘,一下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得不说,北方的气候是真的干燥,温苒苒摸了摸自己粗糙了不少的皮肤,撇了撇嘴。 芥子坡其实就是一个看起来易守难攻的光秃秃的山坡,但是山坡上,一块巨石矗立。 传说曾经有两位老仙人在这下过棋,一个叫须弥,一个叫芥子,最终,一盘棋下了几百年都没有分出胜负。 这当然只是传说,但是这块巨石,却没有人能解释其到底是什么来历。 王束军下了车,一直在石头背后走来走去,看样子很是紧张,温苒苒还听见他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 等走近一听,这才发现……严肃的王束军,居然在祈祷??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弟弟丫的一定别犯浑!带回去让他打我一顿都行……千万别犯浑!” 温苒苒:“……” 师父,你这么可爱是会形象崩坏的啊喂! 月上三更,温苒苒冷得跺了跺脚。 “师父,你说……王将军会来么?” 万一对方压根儿就没有收到,这就有意思了…… 对此,王束军只是淡淡道,“会!”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铠甲,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人,缓缓踏着凄凄月色而来,行走之间,白雾不断从对方口中哈出。 头盔遮住了那人的大半面庞。 一直走到王束军面前,那人才缓缓抬头,眸中满是沧桑与感慨。 “大哥!好久不见!” 王束军一愣,眼中的泪如泉一般涌了出来。 “小……小山……” 王奉山听着这个称呼,身子一颤,死死忍住眼泪。 半晌,他突然站直,身上铠甲碰撞,发出铿锵的响声。 王奉山单膝跪地,不敢抬头,出口的话语,却已经满是哽咽之声。 “大哥……奉山……奉山对不起列祖列宗!奉山……不孝!” 王束军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是一巴掌打在了对方脸上。 这一巴掌之清脆,将后面随行的江唐他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是来谈判的,可不是来打人的啊! 然而,王奉山却没有丝毫怨怼之意,只是依旧跪在原地,泪流满面。 980.谈判成功 王奉山哭得悔恨而无声,兄弟相见,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抱头痛哭。 一旁围观的温苒苒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会是这么感性的人,但是这个抱头痛哭的时间和地点好像不太对。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打了个圆场。 “师父,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不用说了!”王奉山止住眼泪,目光遥遥望向坡下,那里,无数篝火点点,落在这北方的一片平原上,像是倒映在夜空中的无数繁星,“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温苒苒微怔,随即笑了笑,“不错,我们打算攻心!” “三日后,会有一批原本属于镇北军的俘虏被放回来,他们会大肆在军中扰乱军心,但是,如此乱糟糟的情势之下,镇北军之内,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欲止兵戈,只能如此,我们也不希望牺牲太多,还请王将军谅解!” 王奉山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暗暗惊异于温苒苒的心思之缜密。 其实这东西,说是一场谈判,实则配合和选择权都在他。 要知道,被朝廷飞云骑掳走的俘虏士兵不过一两千,现如今全部都放回来,对于镇北军内部,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却极其恶心人。 因为一旦知道了军队与军队之间的对比,人便会乐不思蜀,这时候,不管是让他们融入军营,还是直接就地解决杀了他们,都会动摇军心。 而自己这边能配合,当然更好,配合不了,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愧是能跟随着夏离霜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王奉山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夏离鸿天天念叨着什么冥王辅星,天命归凤……甚至他在岭南之间,也有传闻,说是什么凤星降世。 如今见识了温苒苒,这才明白,夏离鸿已经没有了半分胜算。 有这么一个女诸葛做枕边人……夏离霜还真是天给的运气。 虽然是个芊芊弱质的女子,但对于天下局势,对于夏离霜的帮扶,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王奉山低低笑了一声,看向温苒苒,眼中有几分感慨。 “小丫头,你就不怕我多少万大军,全部将你包围么?” 温苒苒挑眉,虽然因为伤还没好,唇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那瘦弱的身子却像是能将这天地日月都撑起来似的。 “想要取之,必先予之,信任这东西,也是一样,不是么?” 王奉山一笑,终于平视着温苒苒,赞赏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兄长,语气感慨。 “兄长……这么多年,我到底还是不及你……” 王束军怔住,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王奉山的肩膀。 众人各自离去,温苒苒敏锐地注意到,王奉山的背影,都显得松快了许多。 那一句“我不及你”,算是对这些年自己的行为,做了个简单的交代,是的,只是交代,没有悔恨。 温苒苒叹息一声,看着天边挂着霜的残月,带着王束军上了马车。 山坡之下,夏离霜正在等着他们。 981.指尖有阳谋 一场暗夜之中的谈判悄然落下帷幕,甚至那都不能说是谈判。 温苒苒不知道镇北军现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但是联想到夏离鸿几乎喜怒无常的性格,多半也能猜到王奉山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跟夏离霜顺利汇合之后,他们便按着原路返回了暨阳城。 陶媛媛等急了,一早就在等着,等看到温苒苒没事的时候,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你们都差点将我这个当娘的急死了!” 夏离霜失笑,安慰着自己的娘。 温苒苒因为冻了一夜,略微有些不舒服,此刻伤口开始隐隐地疼。 三日后,那些曾经被俘虏的士兵,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优待之后,便在另一次交战之中,又夏离霜亲自带队,送回了平州。 夏离鸿看着面前的两千俘虏,咬牙切齿地盯着夏离霜。 “你什么意思?” 然而,夏离霜一袭铠甲,平日里温和清俊的容颜,因为铠甲的衬托,而显得冷峻了起来。 他淡淡地盯着夏离鸿,眼底闪过一抹杀气,面上却仍旧笑得风流。 仿佛面前对阵着的不是敌人,而是什么大好河山一般。 “这些人都是你的士兵,我们也不好意思一直将养着他们……听闻厉王殿下,最近有些困难,便将他们送过来,不知道,你可满意?!” 夏离鸿此时一个头顶两个大。 他想过对方的无数个对策,也已经做好了血拼到底的打算,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夏离霜居然就这么直接把人送回来了,还是在两军交战的阵前。 这算什么?! 夏离鸿看着周围士兵触动的眼神,到底心一横。 这些俘虏现如今的位置很是尴尬,他们也为镇北军奋勇杀敌,只是兵败却并没有逃脱,放回来都属于英雄级别的。 但是对方分明就是来搞事情的,俘虏了这么多天,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鬼才信! 夏离鸿明白过来,自己似乎被光明正大地摆了一道! 夏离霜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却生生逼得夏离鸿放弃了本次的作战计划。 看着面前阵列之中少得可怜的两千人,又看了看已经在窃窃私语的己方军队,夏离鸿到底还是收下了。 平州现如今孤立无援,军心已经散乱,自己若是就地处决了这两千人,只会让本来就寒心的士兵,更加对他不满。 夏离鸿蓦然想到了当时在岭南的时候,温苒苒告诉他,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话。 当时他只是嗤之以鼻,听了一耳朵就直接带过,哪曾想居然演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夏离鸿咬着牙,最终还是让那些俘虏士兵归入了营中。 身后,王奉山默默跟随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一个阳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夏离鸿逼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王奉山勒紧了手中的缰绳,看向夏离鸿的眼神,已经是一片寒凉。 “夏离霜,本王可不是什么认命之人……顺便奉劝你一句,最好看好你的那位夫人!待本王下次见她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着她,共赴黄泉!” 夏离鸿眼神阴仄仄的,如同炼狱里饱受打压的怪物,带着熊熊怒火的仇恨眼神,成功激怒了夏离霜。 他冷冷道:“你大可以试试!” “哼!”夏离鸿一声冷哼,无数士兵调转马头,最终还是朝着来的地方返回。 982.我们也是荣国的将士 平州大营。 李三是个小喽啰级别的人,在北疆服役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上一次的俘虏生活,却让他永生难忘。 暨阳城的大军除了一开始的苛责之外,在确定他们没有伤人或者反叛的意图之后,便将他们放了出来,甚至以礼相待。 每日大鱼大肉不说,还给他塞了不少银子,那沉甸甸的银子,差点赶得上他在镇北军中一年的俸禄了…… “老李,你们被抓去之后,到底是受到了怎么样非人的虐待,是不是对方对你们不好?!” 一旁的兄弟刚刚巡逻完毕,背着弯刀,随意坐在篝火旁,看着李三,“怎么你一回来,就不说话了呢?” 李三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啊?” “他们……他们对我们俘虏很好……说我们也是荣国的士兵,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自相残杀,说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却还肯血战沙场的好汉子,给了我们钱,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还有他们的士兵……还与我们切磋武艺……” 李三喃喃道。 那战友目瞪口呆,明显还是有点不信,但是看着李三脸上红光满面的起色和那足足胖了一圈的脸,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说的好像是真的…… 等到李三将那一枚银锭子拿出来的时候,战友更是惊呆了。 还有旁边的好几个也都凑了过来,都垂涎地看着那银锭子。 李三笑了笑,“回头将这些钱送回家,至少能给我七十岁的老母治病,她老人家一直腿脚不好……”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周围人的哪根心弦,一个年轻一些的士兵脸上充满了憧憬的神色。 “我要是能投入朝廷军,说不定过两年,就能去娶小翠了……她跟我同村,一直在村里等我……” “是啊……有了钱,我也能送我那弟弟去进京赶考,他脑子比俺好,也聪明,肯定能光宗耀祖!” “我……我只想把我妹妹买回来,她现在还在富商的家里做工呢,我想给她凑嫁妆……” 话题最终终止在了小队长来的时候。 众人默契的闭口不提,只是每个人看着这现如今四面楚歌,甚至每日的伙食之中,只有窝窝馒头的镇北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心思。 过去,他们保家卫国。 但是现在……他们所守卫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种情绪悄悄在军营里滋生,酝酿,却无人发现。 半月很快过去,凌冽的寒冬到来,平州彻底沦为了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城。 伴随而来的,是每日都吃个半饱的饭菜,和那些已经不能持久作战的马匹,刀枪卷刃,无数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反叛意志。 这种意志,最终,在王奉山巡查的时候,彻底化作了民愤。 王奉山在镇北军当中的威望一向很高,或许是因为他是王家子弟的原因,又或许这么多年,他确实是一个爱戴部下的好将领,总之,在镇北军中,或许会有人不满夏离鸿,但是对于一向低调的王奉山,众人却都有好感。 甚至军营的八卦消息也很灵通,他们都知道,王奉山身边的副将兄弟前些日子被砍了,而他本人,也充满了萎靡之色,天天来慰问将士,都有种不开心的感觉。 这一日,看着王奉山又带着人来,终于有士兵按捺不住了,第一个站了出来。 “王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发军饷?!” “是啊,王将军,俺们就是个粗人,但是穷人也要活啊……” 越来越多的抗议压袭着王奉山,让他忍不住身子一颤。 983.最后的决战 “各位……各位的心情我都能理解。”王奉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诸位。 “但是,平州现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老夫我也……也不敢随意开罪……” “实不相瞒,各位这些天在暨阳城的遭遇吗,我早有耳闻,其实……太子殿下和陶元帅说的没错,你们都是荣国的好士兵……我王家,也因为我,背上了一腔骂名!” “既然如此……我们……” 王奉山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军队之中,却犹如最后一道燎原的火苗一般,大家一瞬间全部明白过来。 “王将军!我们都听您的!” “您带我们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我们都愿意跟随您!” “是啊!我们是荣国的士兵!” …… 无数反抗的声音响起,王奉山看向那无数振臂高呼的背影,嘴角到底露出一丝苦笑,但是更多的,却是决然! 长达两个月的交手,让镇北军损伤无数,但是相应的,每一次朝廷军队,都会尽可能减小伤亡。 暨阳城外的草原之上,夏离鸿手握着长剑,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或许今天就是结束了……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一生所信奉的弱肉强食,都不重要了。 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他即将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可是,不甘呐…… 既然苍天负他,他便要用这一片尸山血海,来给自己的失败陪葬,或者,为自己的成功铺路! 两军阵前,夏离霜胯下白马,饶是这副铁血打扮,却仍旧高贵地像是一个夏离鸿无法仰望的神一样。 夏离鸿咬着牙,眼底血红,将目光定格在了夏离霜身边的娇小人影上。 那姑娘一身银白的铠甲,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铠甲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却更显得我见犹怜。 那双多情狡黠的狐狸眼,曾经骗了他……甚至骗了他第二次…… 夏离鸿苦笑着,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夏离霜。 “好一对郎情妾意的沙场眷侣!夏离霜!你可愿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夏离霜神情漠然,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夏离鸿,你一直信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可是现如今,你已经孤立无援,即将败北,却还是不肯臣服么?!” “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是与你并肩作战十几年的部下,士兵……你难道,要让他们,成为你上位的牺牲品么?!” 夏离鸿听着这话,大笑起来,那笑声极为猖狂而刺耳,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上位的牺牲品?!区区蝼蚁之姿,能够为我陪葬,是他们的荣幸!” 此话一出,周围士兵顿时惊愕的看着夏离鸿——这人似乎已经疯了一般。 “来啊!我有镇北五十万大军,占你荣国总军的一半!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屠了我这大军!来啊!”夏离鸿掀开头盔,双眸血红,似有滴滴鲜血落下。 “是男人,就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你一个血统不纯的废物!凭什么比我先坐稳这皇位?” “皇帝人人都能做得,凭什么不能是我?!” 984.机关算尽太聪明 夏离霜不语,冷漠的目光穿过千军万马,落到两军阵前,居然显现出一丝悲悯,随即,却又随着这漫天冰雪,化作了无尽寒霜。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夏离霜冷笑一声,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猛然间高喝道:“镇北军听令!我以朝廷的命令,命你们诛杀叛贼!赢者,官进三级,粮食管够!” 一声断喝之后,那原本对峙的镇北军,一时间,矛头居然齐齐转锋,指向了夏离鸿。 夏离鸿一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你们……” 极度震惊之下,夏离鸿心神欲裂,死死咬牙,盯着面前咽喉处的长枪,身体第一次颤抖起来。 愤怒之中,夏离鸿的眸中,居然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迷惘。 “师父……连你也要背叛与我?!” 王奉山却只是漠然盯着他,苦笑之中暗含着一丝讽刺。 “我这把老骨头,不想跟随你的大业陪葬!这五十万将士,更不行!” “我王家满门忠烈,不能不明不白将这先辈积攒起来的荣耀,葬送在你一人手中!” “更不能因为你,让这数千万的将士马革裹尸,无家可回!” 夏离鸿一愣,浑身颤抖了起来,他苦笑着,眼神之中流出了血泪。 “师父……” 那一声声师父,让王奉山的心思出现了些许动摇,但是就是这些许动摇之间,夏离鸿猛然甩开了对方的长枪,手中长剑尽出,居然朝着王奉山的胸口袭来。 身后,无数士兵上前,想要将其关押,却被夏离鸿靠着蛮力躲过。 王奉山大惊,手中长枪一甩,显然没想到夏离鸿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迷惑他,不由得咬牙道:“孽徒!你敢弑师?!”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长剑与长枪迅速焦灼起来,但是王奉山到底失了先机,险之又险躲过了第一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剑朝着自己的胸口袭来。 清脆的碎裂之中,护心镜被击得粉碎,夏离鸿面对周遭的围杀恍若未闻,只是又快又狠出了第三剑,依旧是心口。 王奉山的长枪被他一手控制扫落,眼看就要被对方一箭穿心! 千钧一发之间,一支羽箭从远处破风袭来,居然直直击在那长剑上,长剑受力,偏了三分,堪堪刺中了王奉山的肩头。 对面阵营之中,夏离霜冷冷收回了手中的弓箭。 随之而来的,是身后无数刀剑入体的声音。 夏离鸿的生命,到底被定格在了这最后的一秒。 雪花飞扬之间,夏离鸿的眼前闪过了很多事情。 十二岁的他去往御书房,求见父皇…… 十五岁的他跟着王奉山习武练剑,读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诗…… 还有那益州山洞之中,第一次见到温苒苒那张沉着冷静,却让他心弦一颤的脸…… 扬州城内,那懵懂的心动,军营之中,数次都没能下了的狠手…… 他机关算尽太聪明,五十万大军给了他太多的自信。 他觉得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极度的狂傲之间,到底是败了…… 没了,十几年蛰伏,一朝雄心壮志……什么都没了。 好一片大地白茫茫,落了个真干净…… 985是兄弟就砍你一刀 夏离鸿的尸体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大片凄艳的血花开放。 他的眼睛睁大而不甘,无数刀剑遍布周身,触目而凄烈,像是未能瞑目一般。 身边的人试了无数次,却都没能让这一代枭雄成功合眼。 正束手无策的时候,便听见了身后低沉的声音。 “我来吧!” 众人都是一愣,缓缓让出一条路。 那位穿着银白铠甲,身罩狐裘披风的王妃,缓步上前。 那双眼中无比平静,倒映了天地飞雪,透出平静而温和的寒凉。 女子素手伸出,轻轻覆上了对方的眼睛。 那怎么也闭不上的双眼,悄然阖上。 “下辈子……做个富家公子也罢,做贩夫走卒也好……总之,做个好人吧!” 温苒苒语气淡淡,没有丝毫波动。 身边,夏离霜扶起她。 二人一同眺望,透过大雪纷飞,透过无数兵戈,透过北地寒风,看见了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 夏离鸿被葬在了北地,夏离霜只给对方留了一座无字墓碑。 他是谋逆的叛贼反臣,是荣国的罪人和耻辱,荣成帝又一向不喜他,因此,连皇陵也入不了。 五十万镇北军归朝廷收编,由郁征父子驻守。 而其他人,全部都在张罗着班师回朝。 温苒苒难得放松下来,又过上了自己咸鱼的舒心日子。 后续的粮草已经赶到,一部分送去了高郦郡,给了燕图的军队,算是谢礼,还有一小部分,送给了玄蛇部落。 而镇北五十万将士,也终于能吃到了饱饭,一切都很好。 不好的,只有燕图。 高郦郡大营。 温苒苒看着面前来自新燕王的圣旨,抽了抽嘴角。 “姐姐,我知道你说的话一向很准,但是这也太准了些!” 燕图双手颤抖,捧着圣旨,几乎要给温苒苒的未卜先知给跪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 这圣旨上正是那位燕国先弑父又弑兄,最终成功上位的二皇子燕夷写的。 荣国先是轻易灭了内乱,然后又在两国交界处,驻扎了新的五十万大军,成功将这位二皇子吓坏了。 要知道,之前荣国和燕国都是散沙一团,但是荣国却通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平叛,现如今更是国富民强。 而燕国内部……其实该有的矛盾完全没有解决,甚至还是烂摊子一堆。 如此威胁之下,燕夷不敢再造次,并且,成功像温苒苒说的那样,将燕图作为质子送给了荣国,企图修复两国之好。 温苒苒啧啧着看完了这封圣旨,摇了摇头。 “是兄弟就砍你一刀,这话果然没错!” 燕图:“……” 这是能砍一刀的事情吗?这是关乎他一大老爷们儿的尊严和安危的事情! 而且,之前虽然他救了温苒苒一命,但是这毕竟是国家之间的事,这两个人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上位无望的皇子,而牺牲太多。 之前谈好的条件是之前的,但是现在,双方的地位显然不一样了。 他们现如今掌握着主动权,而自己,却注定成为了两国之争之中的牺牲品,还要被温苒苒这女人讽刺,简直是苦唧唧…… “我……我就是想问问,二位之前说的话还……还算数嘛?”燕图小心翼翼看着面前的两尊大佛,试图抱紧大腿。 986.这次的事就拜托了! 温苒苒抿了抿唇,笑容有点奸诈,同时心中有点好笑。 这燕图还真是没有一点身为王子的自觉,或许是从小吃过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却意外地不令人讨厌。 大智若愚,还带着几分欠兮兮的小聪明。 但就是这点小聪明,让温苒苒不由自主就想打击他……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嘛……”温苒苒笑了笑,眸中闪烁着几分狡黠之色,朝着一边的夏离霜使了个眼色。 “现在我们人都在这里,完全可以将你绑回去……我想想啊,在我们荣国当质子……估计要睡茅草屋,喝烟灰水,还要扫茅厕……” 夏离霜绷着一张脸,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燕图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下来。 “烟灰水?茅厕?有没有简单一点的?” 温苒苒笑了笑,手指遥遥点了点他胸肌的位置。 “或许,你找个好南风的达官贵人?说不定他怜香惜玉……能让你好过一些?” 燕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怜兮兮捂着自己的臀部,生怕自己因为说错了什么话而清白不保。 他忍了又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转了转身,微微弯腰。 “这次的事,就拜托了!”燕图一拍臀部,狠狠闭上了眼睛。 温苒苒&夏离霜:“……” 温苒苒:我真傻,真的,老实人果然不能逗…… 身后,一直跟着温苒苒,在做暗中保镖的顾千刀瞬间飘了进来,还不忘吹个口哨。 “哇哦~可惜,不够翘~” 燕图忿忿回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可以侮辱我的身体,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温苒苒再次眼角一抽。 夏离霜脸都绿了,生怕自己媳妇儿的眼睛长了针眼,赶忙一手捂住温苒苒的眼睛,不忘将燕图踹了出去。 燕图委委屈屈:“干嘛踹我?” “少废话,把你的士兵管好,跟我们一起回京!”夏离霜一脸嫌弃,抱起温苒苒,直接走了出去。 徒留身后的燕图一头雾水。 一旁,夏离渊依旧当自己的闷葫芦,除了必要的话语,一句话也不说。 “戾鸢先生,他们这什么意思啊?”燕图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夏离渊嘴角抽搐,好半天,喉间终于爆发出一阵爆笑。 燕图:“……” 好一会儿,夏离渊才勉强止住了自己的笑声。 “放心!我这个七弟,别的不行,还是很遵守信用的!” 燕图挠了挠头,虽然还是一头雾水紧张忐忑,但是好像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 经过足足两个月的行程,班师回朝的大军,才终于回到了京城。 温苒苒被夏离霜搂着,共乘一骑。 这男人用如此霸道的方式宣誓着主权。 无数百姓夹道欢迎,还有不少女子眼中满是敬佩和羡慕。 温苒苒挑眉,看着夏离霜。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这一回大军入城,也不知道多少姑娘的芳心会碎!” 夏离霜毕竟是个凡尔赛的人,这种程度的恭维,显然并不能掀起他的心绪,只是淡淡道:“正常,走多了就好了!” “那是!我们主上可是下到八岁上到八十的姑娘都喜欢的!”江唐傲娇地一扬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路边传来了一阵激动的尖叫。 “王妃!我爱你!” “王妃好漂亮!” “王妃我们永远喜欢你!” 温苒苒:嗯嗯嗯? 夏离霜&江唐:“……” 987.少给自己加戏 温苒苒听着这满街姑娘的恭维,略微有点好奇。 “这是什么情况?” 温苒苒对于她的那张脸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虽然自己的脸跟姜姝的脸差不多,姜姝被称为兰国第一美人儿,那么,相对来说自己应该也是。 但是再漂亮的第一美人儿,也遭不住风吹日晒和不顾形象…… 因此,从认识夏离霜的那一天开始,温苒苒就知道,自己家相公比自己还要招人喜欢。 但现在这风向,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 温苒苒看着满街炽热的目光,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 “呵,打脸了吧?我们温姑娘,现在才是都城第一红人!”身边,沈通一扬下巴,颇有几分傲娇之色。 夏离霜:“……” “我们温姑娘,那可是女子之身入朝堂,带兵,数次深入险境翻天覆地的人物,凤七已经将温姑娘的事情编纂成册,现如今街头巷尾都传疯了!”沈通鼻子里哼了一声,“京城的小姑娘,现如今已经纷纷将王妃当做偶像,陛下已经决定要开始扩招女学,不少小家碧玉,现如今都想着能入朝为官呢!” 夏离霜嘴角一抽,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他其实不在乎旁人到底是怎么说他,毕竟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压根儿不能造成半分损害,但是放在她媳妇儿身上,怎么就……这么酸呢? 陶皇后摇了摇头,默默补了一刀。 “儿子,以后少给自己加戏,看,打脸了吧?” 夏离霜:“……” 一群人好不容易进了宫,陶皇后直接解开了自己的铠甲,也不去拜见皇帝,直接去了后宫。 众人被这剽悍的举动一惊,纷纷摇了摇头。 这一次的回朝,皇帝特地没有大肆铺张让百官觐见,只是在太极殿里召见了他们。 荣成帝依旧坐在宝座上,但是看起来却老了许多,此刻看见众人班师回朝,终于宽心大放。 温苒苒抬眸,清晰看到荣成帝在他们一群人的人堆里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陶皇后的身影,略略有些失望。 她抿着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荣成帝咳了一声,似乎是故意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般,看着坐下的众将,对他们一一进行了嘉奖。 向垣,傅关,包括夏离霜身边的千羽,江唐,沈通……几乎是挨个儿嘉奖了一遍。 最终,跳过了温苒苒和夏离霜,将目光定格在了王家这俩年纪不小的老兄弟身上。 “王统领……这一次可谓是老当益壮,廉颇未老!朕心甚慰!”皇帝捻着胡子笑了笑,看向王束军。 王束军低着头,苦笑道:“陛下,臣有话说!” “嗯?” “此次北疆之战,臣实在是没有能帮得上什么大忙,还请陛下让臣……卸甲归田,臣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恐辜负陛下厚爱!”王束军率先行礼,将荣成帝的一席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荣成帝一愣,看向王束军,王束军对于朝廷,可谓是鞠躬尽瘁,没得挑。 但是却唯一有一个叛逆的弟弟,王奉山…… 虽然说王奉山这一次在最后关头立了大功,但是北疆之战,他包庇了这么多年,罪过同样不轻。 王束军此时解甲归田……也有一部分要保住王奉山的意思在。 只是王奉山…… 荣成帝到底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目光一转,定格在了王奉山的身上。 “王奉山,你可知罪?!” 988.给我升个官? 王奉山身子一顿,单膝跪地。 “臣……知罪!”语气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哼!知道就好!现如今,你兄长替你求情,你怎么看?!” 王奉山一震,低声道,“万方有罪,罪在臣功!” 八个大字,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荣成帝微微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既然知罪,就代替你哥哥,好好管理御林军的统筹工作!什么事情,跟秦卓商量着来!至于王统领,朕知道他年事已高,这一次出征也是迫不得已,便成全你们!” 兄弟二人齐齐愣住,这才慌忙行礼。 不管怎么样,王家的满门光耀,是保住了,王束军叹了口气,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而王奉山则心情复杂。 很长时间他也羡慕过自己的哥哥,羡慕对方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掌管京城御林军,不像他,只能在外吃土喝风。 但是他几乎忘记了,当年兄长年轻的时候,也是驻扎塞外多年,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 王奉山看着自己的兄长,眼神到底坚定了起来。 该嘉奖的都嘉奖完了,荣成帝看着温苒苒与夏离霜二人,直接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温苒苒抬眼,看着荣成帝,却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那份属于帝王的猜忌和戒备,悄然消失。 “苒苒,这一次你与皇后……可谓是立了大功……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奖赏你……不得不说,你现在的样子,跟她年轻时候,还真像……”荣成帝叹了口气,看向温苒苒的眼中,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 “温丞相前几日找到了朕,也表明了自己要辞官的意愿……朕允了,早些时候颁了圣旨,现如今,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不必这样惧怕地看着朕。” 温苒苒点了点头,心里吐槽道:不是我不想这样看着你,是因为怕你听说夏离霜的后续动作之后,气得晕过去。 “多谢父皇!”温苒苒轻声道。 老爹辞官,应该也是跟自己有关系吧?韩家现如今已经倒了,但是姜家却明哲保身保住了自己。 温丞相这个时候辞官,也是打消了皇帝的戒心。 “但是父皇,我能给您提个意见么?”温苒苒眨了眨眼,决定在荣成帝没有被气死之前,先捞一波好处。 “嗯?” “比如……给我和母后升个官什么的?” 荣成帝:“……” “这个朕会考虑!” 温苒苒谢过,这才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希望因为打了胜仗,皇帝老儿心情不错,夏离霜也不会被骂的太惨…… 温苒苒看着面色平静的夏离霜,心中到底还是有点忐忑。 夏离霜是立了功没错,从川蜀到岭南,再到北疆……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荣成帝坚信夏离霜是自己儿子的基础上。 一旦回到了皇宫,回到了皇位,荣成帝依旧是那个机关算尽的君王。 因此,他害怕夏离霜的血统。 殿内一片寂静,荣成帝看着夏离霜,走上前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奇兵定川蜀,暗访平岭南……现如今更是北疆护主,止息干戈,将损耗降到了最低,你已经是储君之位,还想让朕怎么赏你?” 989.爹,我有媳妇儿你没有 夏离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轻声道:“儿臣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父皇,到底相不相信儿臣是亲生的?”夏离霜忍不住道。 荣成帝:“……” 他挑了挑眉,突然示意殿外的奉公公给自己送一面铜镜进来。 铜镜立在面前,荣成帝挤出一丝微笑,几乎是掰着夏离霜的肩膀,跟他站在了一起。 “父皇这是何意?”夏离霜一头雾水。 荣成帝:“你看看你,跟朕长得像么?” 夏离霜:“……” 铜镜面前的两个人,是父子,也是君臣,除了那像极了陶皇后的眉眼,之外,鼻子嘴巴和脸型,几乎是一模一样。 夏离霜窒息了一下。 总觉得自己父皇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之外,也变得……沙雕了起来。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很希望朕被戴绿帽子?!”荣成帝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亲儿子。 夏离霜:“……儿臣没有!” “你们都有!你就有!”荣成帝气得肝疼。 夏离霜咽了口口水,笑眯眯道,“好了,儿臣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就是还要禀报父皇一件事!” 荣成帝眼皮又是一跳。 “你说!” 夏离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与燕图之间的交易,告诉了荣成帝。 荣成帝一听,几乎瞬间暴走。 “你是不是脑子被踢了?” “燕国跟我荣国,一向是势不两立的存在,现如今,你……你与虎谋皮!” “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燕图,你就这么信他?” 夏离霜摊手,“我不是信他,我是觉得,咱们对待燕国的方式,可以婉转一点?” 荣成帝:“……不行,绝对不行!” “燕国老燕王一死,八大部落分崩离析,现如今,我们不妨借着燕图……各个击破,这样,就算将来真的无法吞并燕国,但是,边境之间,至少能保证五十年的和平,不是么?”夏离霜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荣成帝不说话了,好一会儿,这才叹着气道:“你现如今自己长大了,有自己的决断了……老七,你是不是特别恨父皇将你拴在了这个位置上?” 言下之意:当初的太子和夏离鸿那么想坐的皇位,你不想坐吗? 夏离霜无动于衷,语气平淡至极:“太子也挺好的!” “啊?” 夏离霜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才淡淡道:“主要还是苒苒不喜欢宫里四四方方的生活,我陪着她多浪一段时间?” “噗——”荣成帝默默呕了一口血。 “父皇,追妻之路是很漫长的一件事……您看看您自己?”夏离霜略带鄙夷地看了看自己爹,“母后都不想见你,刚到宫门口,就直接回后宫去了。” 荣成帝吐了第二口血,但是却又猛然抓住了夏离霜语气中的华点。 “她……她没留在北疆?回来了?” “嗯,不过不是为了您,是为了看我大婚!” 荣成帝才管不了那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什么,燕国的事情,朕相信你自己有决断,父皇……父皇不拦你,先去看看你母后!” 夏离霜眼皮子一跳,总觉得自己爹现如今有点神神叨叨的的…… 自己这父皇不是在夏离鸿手底下受欺负太久,精神分裂魔怔了吧? 夏离霜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990.父子惨烈的对比 夏离霜摊手耸肩,直接出了御书房的门,就看见温苒苒紧张地围了上来。 “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夏离霜挑眉,不确定道:“我怀疑这个父皇是假的!” 温苒苒:“啊?” “他问我要不要皇位,我说我想陪你再浪一段时间,他气得吐血,但是一听说母后回来,又屁颠屁颠去淑房宫了……” 温苒苒:“……” 还真是,魔幻现实主义…… “还有,我刚顺便问了一下父皇,什么时候是黄道吉日,父皇说,七天后。” 温苒苒一愣,脸顿时如同火烧云一般红了起来。 “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快,一点都不快!” “啊?” “再憋下去,我估计就真的快坏掉了!” “……” 温苒苒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心里打击,又或许在大事将了,一切和平的情况下,大家都有心情追逐娱乐了。 比如,形象崩坏的荣成帝,比如……讲冷笑话的夏离霜。 …… 淑房宫内,陶媛媛脱掉了身上碍事的铠甲,自顾自走进门,让宫女去准备热水。 淑房宫的掌事嬷嬷被这种悄无声息回皇宫的架势吓到了,赶忙去准备。 于是,当陶媛媛舒舒服服躺在浴池里的时候,便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 她微微一愣,手中飞镖险险擦过了荣成帝的耳朵。 看见是荣成帝的时候,陶媛媛眸子微眯,道了声抱歉,又闭目养神。 荣成帝舔狗一般走了过来,尽可能摆出一副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那什么……霜儿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陶皇后凤眼微眯,挑眉道:“我以为咱俩已经和离了?” 荣成帝笑容消失,他尴尬的搓了搓手。 “那不是当时……没离成么……” 陶皇后抽了抽嘴角。 “怎么……怎么回来就回宫啊……我……我那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去霜儿的府邸住呢……”荣成帝尴尬地提起了一个话题,成功把天聊死了。 陶皇后闭上眼睛,懒洋洋道:“我打仗回来就想泡个澡,但是总不能去儿子和儿媳妇儿府里吧?” 荣成帝:“……” 原来不是为了他…… 眼看着荣成帝快要哭出来的神色,陶媛媛撇了撇嘴,一手拿过身边的衣服一扬,直接站起身,堪堪裹住了身子,没有漏半点不该漏的地方。 荣成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陶皇后只是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声“老色批”,便直接钻进去更衣了。 荣成帝站在原地,看着浴池之中的花瓣,不由得咧了咧嘴。 没有人知道他在北疆被俘虏的那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被自己的亲儿子算计,俘虏,甚至软禁……那段时间,在塞北的营帐里,他想了很多东西。 甚至他也在一次一次反问自己,半生建功立业,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值得么? 当一个人失去一切的时候,他脑海中才会想起他曾经最对不起的人。 那段时间,自己午夜梦回,除了被自己的亲儿子捅死,便是梦里的一只火凤,最终在日复一日的囚禁之下,变成了金丝雀。 他猛然惊醒,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甚至他都做好了自裁的准备。 只是,在被前往暨阳城交换的时候,他再一次见到了梦中的火凤。 那女子演技奇佳,三言两语便哄骗了夏离鸿,最终,用一招瞒天过海,将自己从囚车里救了出来。 一如当年,他望着囚车看着她。 那女子恢复了往日的身材,除了眼眸中的沧桑,与年轻时候并无不同。 当那女子剽悍地拦住了他已经不算窄的腰身的时候,居然还嫌弃地说了一句:“以后少吃点吧!” 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 天下算什么,江山算什么……到头来,不如一个能够百年都陪着自己的知心人。 991.温毓婉的小人书 因为大婚的原因,温苒苒终于从太子府搬了出来,成功住进了丞相府。 按照陶媛媛的话来说,新婚夫妇在结婚前都不能见面。 不过住进丞相府属实将温毓婉高兴坏了,温毓婉现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为人母,对于一些特殊的事情自然是关注更多。 温苒苒看着面前满绣飘金的大红喜服,那喜服上面,似乎还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属实是精美无比。 “这可是请锦绣布庄连带着宫中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好看么?” 身后传来了开心的声音,温苒苒只觉得肩膀一沉,偏头就看见温毓婉的脑袋重重搁在自己地肩膀上。 温苒苒打量着那喜服,赞叹道:“审美不错嘛!好看!” “嘻嘻~”温毓婉笑了笑,眼珠子转了转,充满了狡黠之色。 “长姐!” “怎么了?” “我新画了几幅画,你帮我看看嘛……”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你……画画?” “哎呀快走快走!”温毓婉笑了笑,推搡着她。 身后,是程安扬刚刚学会走路的蹒跚身影。 温毓婉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直接将程安扬交给了秋荷照顾,便兴冲冲地拉着温苒苒来到了书房。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温苒苒一头雾水。 温毓婉神秘一笑,看着温苒苒,低声道:“我来……给你一个好东西……昨天可是差一点就被爹爹给发现了!还好我机灵!” “到底啥玩意儿?” 温毓婉笑了笑,蹲在一个柜子里,左找右找,终于找出来了一沓小人书模样的东西。 “送给你!” 温苒苒背后一阵凉气,半信半疑地翻开最上面一页,眼角肌肉成功抽抽起来。 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两个小人儿,小人儿手拉着手,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最后,两个小人儿的嘴碰到了一起。 “嘿嘿……这可是我的独门秘书,不外传的!” 温苒苒不敢相信:“你画的?” “对啊……布庄的生意我也照顾着,我一向喜欢漂亮衣服,也会做设计,久而久之,就会啦!跟那些什么丹青妙手比不了,但都是绝对经验之谈!” 温苒苒看着那小人儿,总觉得这厮是不是没安好心,她又准备往下翻,却被温毓婉摁住了。 “这个,你自己回去看!” 温毓婉挑眉,不期然看见了温毓婉通红的耳尖。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实在不忍心拒绝自家妹妹的这一番好意,苦笑着收下了。 说实话……那小人儿画的,比姜姝当时在兰国给她的那一套差远了,但是那画风却很蠢萌可爱。 温苒苒回房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将那小人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嗯……第三页是一个小人的手摁在了另一个小人的胸前,第四页是……女小人的手在男小人胸口画圈圈……甚至温毓婉还标了批注,告诉她到底该怎么撩汉…… 温苒苒严重怀疑,温毓婉是不是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了进来,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 但是……程凤楼那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在……在私下里居然是这样的?!温苒苒惊悚了。 又好好想了下……如果不这样,自家老爹估计也没有这么快就能抱上外孙子…… 温苒苒叹着气,继续津津有味看着这绝版小人书。 一直到最后,两个小人儿生命大和谐的时候,温苒苒翻开最后一页,这一页没有小人儿,只是画了个小小的女孩在贼兮兮的笑。 “坊间传言七哥哥不行,所以长姐,你要努力才行!” 温苒苒感觉自己的大脑“嗡——”一声,宕机了。 992.亲妹妹和野妹妹的见面 好一会儿,温苒苒才红着脸将这些劳什子的书都小心收藏起来,塞到了自己的床下。 这一次的大婚,自己的亲爹,现如今的云滇王没有来,但是对方却派来了幽兰郡主姜姝。 温苒苒虽然在婚前,但是她一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因此还是早早到城门口去迎接着了。 唯一不高兴的,是温毓婉。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还认了个野妹妹?!”温毓婉垮着个小猫批脸,看温苒苒的眼神,像是在看渣女一样。 温苒苒讪讪道:“这……反正不管这样那样,就认识了嘛……” “而且她照顾我那个亲生的父王,也还算是不错,我父王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养!” 温毓婉撇嘴:“哼!背着我认其他妹妹,你就是个渣姐!亏我还给你送了那么厚一沓大婚礼物!” 温苒苒:“……” 马车疾驰之间,已经到了城门口。 城门打开,一辆低调的马车行驶而来,在温苒苒他们的马车前堪堪停下。 车上走出一个蓝色深衣的女孩子,眉眼温婉,但是看着怎么都有点坏坏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这个蓝衣女子,长着一张与温苒苒一模一样的脸! 周围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虽然温苒苒的生父是云滇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但是真正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是连温毓婉都被窒息了一下。 这才是真正养在皇室里,养尊处优的公主啊! 姜姝噙着一抹笑意,笑盈盈地看向温苒苒,眼眸中还有几分感激之色。 “早听闻长姐要大婚,我可是在圣旨颁布的时候,就张罗着过来了!” 温苒苒也笑了笑,握住了对方的手。 “父王还好吗?” “好着呢!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身体硬朗多了,还说要搞什么云南的建设,天天跟着一群老头上山采茶种茶……就差活成仙人了!”姜姝语气轻松,看起来这些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一旁,温毓婉委委屈屈,感觉自己一下子要失宠了。 姜姝微微一笑,瞥见了温毓婉的神色,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这位就是……程大人的夫人,三洛郡主吧?见过郡主!” 温毓婉蔫蔫儿的,虽然心里不快,感觉自己的长姐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长姐了,却也没有给对方脸色看,只得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 姜姝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从身后小厮手中掏出一盒糕点。 “这是我们云南的鲜花饼……还有一些糕点和茶叶,第一次见妹妹,这是见面礼!” 鲜花饼? 温苒苒一听吃的就来精神了,她眼睛一亮,结果那一大盒鲜花饼,闻着其中清淡诱人的香气,又撇了撇嘴,故意维持着自己的矜持。 三个人一同上了马车,温苒苒被左右夹击,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肉夹馍中间的肉馅儿一样。 温苒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只听说过左右为男,还从来没听过左右为女…… 姜姝脾气好的不像话,笑眯眯地盯着温毓婉,跟温苒苒一样细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 “我还以为毓婉妹妹会生气我跟姐姐这么亲密呢……” 温苒苒:“……” 好嘛,女人之间的大战还是来了。 993.端水大师温苒苒 果然,温毓婉一听这话,几乎立刻就炸了。 “哼!什么毓婉妹妹?!我才是长姐的亲妹妹!” 姜姝挑眉,神色无辜,带着几分笑意,故意逗温毓婉:“可是……我跟姐姐长得更像姐妹啊!” 温毓婉:可恶! “我不管!你跟她吵过架吗?她护着你过吗?你的孩子管她叫姨娘吗?”温毓婉脑袋一扬,分毫不让。 姜姝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温毓婉的话,只是用胳膊肘捅了捅温苒苒。 “喂,我上次送你的春宫图还在不在?研习地怎么样?” 温苒苒脸色一僵,坏了。 “那什么……呵呵,我看过了……前两天毓婉也送了我一沓,我都留着呢……留着呢!” 温苒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稳稳端水。 要论跟谁比较亲,或者说比较没大没小,温苒苒当然是跟温毓婉接触比较多的。 但是偏偏姜姝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似乎是因为一直在云滇呆着太过无聊,话里话外都在逗温毓婉,兴致还格外高昂。 温毓婉一听,嘴唇又扁了起来。 温苒苒一个激灵,赶忙将鲜花饼打开,塞给了温毓婉一块。 “别激动,先吃点?” 温毓婉不情不愿,不想输给姜姝半分:“我要长姐喂!” 温苒苒:“……” 半晌,她认命地将鲜花饼塞进了温毓婉嘴里,温毓婉得到了青睐,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姜姝。 姜姝眼神笑眯眯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起了另外一块糕点。 “毓婉妹妹都成亲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来,长姐,我也喂你一块?” 温苒苒快哭出来了。 但是毕竟姜姝是客人,温苒苒也不能打击对方的一分热情,只得将送到嘴边的糕点吃了下去。 她好难…… 这种无形之中的斗争和火药味儿,一直持续到了丞相府门口。 而云南不愧是宝物聚集之地,姜姝一下马车,就稳稳当当让后面的车队,摆出来足足十几大箱的宝贝。 什么九凤衔珠发冠,一整套的极品翡翠头面,传世珍宝的孤本,各种丝绸布匹,什么贵拿什么…… 而且,姜姝本着春宫图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嫌多的精神,直接给温苒苒带了一箱。 温苒苒头大地看着一堆春宫图,无声挑了挑眉。 “你说,我要是将这些书送进国子监旁边的书局卖,会不会赚发了?” 姜姝&温毓婉:“……” “别想了……”温毓婉撇嘴,“虽然袁大人现如今不是国子监祭酒了,但是还是住在国子监对门,要是让他知道你卖这东西,保证会不计恩德地在陛下面前,先参你一本!” 姜姝憋着笑,也是点了点头,“话说,大哥现如今是不是在国子监?” 温苒苒点头。 “也算是入朝为官了,不仅继承了自己老丈人的衣钵,还想把人家闺女也霍霍了。” 姜姝:“……” 自己那个一门心思只知道读书的大哥,现如今开窍了? “晚些我带你们去看看,一起喝一杯?”温苒苒笑道。 姜姝笑着点头。 “我……我也去!”温毓婉不甘示弱,“我跟我家夫君一起去!” “好好好,都去!”温苒苒头大地答应着,让人将那十几口箱子都收了起来。 啊……有两个娘家也挺好的,至少嫁妆都能收两份。 994.静女其姝 因为姜姝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在进宫禀告过皇帝之后,众人便回到了丞相府简单吃了个便饭。 连年的战乱几乎掏空了荣国的国库,在国库不丰盈的情况之下,荣成帝秉持着节俭的政策,直接将北疆的庆功宴和太子大婚并到了一起,打算到时候过个大的。 第二天,温苒苒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一品楼的大门。 “哎呦!这不是王妃么?!”酒楼老板急忙迎了上来,熟络的看着温苒苒。 “还是老样子?最大的包间?上好花雕,再加东坡肘子烧花鸭烧子鹅?” 温苒苒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带着人走了进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姜兄如此见解,居然能将前朝诗人的诗如此理解!本王佩服!” “文王谬赞!一点点浅薄的见解而已!” 温苒苒听着这声,无声挑眉,推开了门,笑道:“说什么呢?” 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是老朋友。 姜和,秦卓,冯城,程凤楼,新晋三甲,这一类的先不提,还有刚刚从川蜀被调进中央,现如今任少府监的袁子何,升了官的向垣,甚至还有临时被叫来喝酒的燕图。 只是,燕图的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极其怕跟这群文人打交道一般。 温苒苒挑眉,看向全场地位算是最高的夏离青。 夏离青前些日子刚被封了亲王,麟台诗案已经翻了,荣成帝总算是想起了这个被自己忽略掉了的四儿子。 而且,似乎因为有夏离明和夏离鸿做对比的原因,荣成帝看见夏离青,感慨着对方的乖巧,于是封了个文王的称号,也算是给对方的补偿。 对于这个补偿,夏离青也没说什么,这位大儒一般的皇子,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是一门心思扑在推行朝廷新政策上。 “呦!我们的新娘子来了!”不知道是谁端着酒杯笑了一声。 温苒苒笑了笑,朝着众人介绍着自己身边的女子。 “这一位,我妹妹,云滇王之女幽兰郡主!” 姜姝笑了笑,容颜与温苒苒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两个人往那一站,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与风情。 如果说温苒苒是修行千年,入世已久,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白毛小狐狸,姜姝便是温婉的空谷幽兰。 “小女子姜姝,见过诸位大人!”姜姝微微行礼,目光盈盈看向了姜和,略带着些感慨和激动,“父亲一直挂念着兄长,兄长在荣国,可还舒心?” 姜和看着自己的两个妹妹,一时间,也有些激动,红了眼眶。 “好着呢!倒是你,舟车劳顿,累着了吧?” 姜姝轻轻摇头,露出稳重端庄的侧脸。 夏离青看着姜姝,有点惊讶,“这位便是幽兰郡主?听闻今年北疆战役,幽兰郡主带着云滇的众女子,一起为北疆战士缝制冬衣,运送前线!本王钦佩已久!没想到今日得见,郡主果然非同一般女子!” 姜姝微微笑了笑,表示这些都不值一提。 要知道,温苒苒当时出征的消息可是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她做的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杯水车薪而已。 夏离青看着面前的姜姝,更加钦佩了,看着面前沉浸的美人儿,夏离青蓦然想起一句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这样的女子,是当得起这样的名字的! 995.怎一个惨字了得 姜姝与姜和兄妹好不容易相见,自然是有数不清的话要说。 温苒苒将空间留给他们,一转头,一旁的温毓婉正拉着自己男人说话…… 看着温毓婉这有了夫君忘了姐姐的架势,温苒苒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 程凤楼光明正大搂着温毓婉秀恩爱,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提审死刑犯的手,给自己媳妇儿剥虾有什么不对。 温苒苒端着酒杯,想起温毓婉前些日子送的春宫图,还是觉得程凤楼这厮,就是个斯文败类! 哼! “温……温姑娘?” 身边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温苒苒回头,便看到了燕图那张憨憨的脸。 只是,现如今这张脸……到底没了当时在高郦郡带兵时的意思,反而显得有点……萎靡? “呦,日子过得不错啊?”温苒苒瞥了一眼对方,笑道。 “我还没问你,夏离渊呢?” 当时,温苒苒记得,夏离渊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京,反而是提前一个人走了。 而且,走的时候,也没有给温苒苒任何信息,就像消失了一样。 提起这个,燕图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能说!” 温苒苒挑眉。 “我不是说了,融魂草回头我帮他想办法么?” “不是因为这个……他说他吊着命,两年之内是死不了啦,只不过……宾国有些事情,他需要亲自去处理!” 单纯如燕图,甚至不需要温苒苒费力气套话,就直接将对方的行踪说了个底朝天。 温苒苒一愣,想起当初在北疆的时候,夏离渊只是告诉她,自己联系了宾国巡关大臣齐长盛……至于是怎么联系的,他也没告诉自己。 难道,他与对方做了交易? 但是对方什么都不肯说,温苒苒自己也有点无奈。 她叹了口气,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看着燕图,“我大概知道了……倒是你,怎么整成这样?我可没让你真的去刷茅厕喝烟灰水啊?难道你……找到金主了?” 荣国对待质子,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只看姜和就知道了。 燕图虽然身份地位更为敏感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去以色侍人? 燕图听着温苒苒的话,面色一僵,一张脸顿时黑红。 “那倒不是……但是,有比金主更可怕的人!” “嗯?” “他!”燕图偷偷在席间指了指,似乎还很害怕似的,赶紧缩回了手。 温苒苒挑眉,放眼看去,只能看见夏离青和姜和说话的背影。 “他俩……没什么问题啊?” “他……让我读书!让我背书!让我写字……我写不出来,他就不带一个脏字直接侮辱我的人格!” 温苒苒眼皮一跳:“……他怎么你了?” “他说他跟四皇子关系不错,要是我不好好读书,他就直接让四皇子禀告父皇将我送回北疆……让我二哥把我摁在地上摩擦……” “还说,隔壁巷子那个疯癫的算命道士画的符都比我的字好看!” “还说我……还说我这样在荣国是娶不到媳妇儿只能去打铁种地搬砖,还拿南风馆威胁我!” “救命啊温姑娘……臣妾不想读书!读书太可怕了……你们荣国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燕图惨兮兮的声音又小又急促,带着对姜和的某种恐惧,成功让温苒苒面部肌肉抽搐起来。。 温苒苒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终于想起来了。 荣国规定,二十岁以下的世家子弟,都必须入国子监读书……而且每年都有考试审核,过不了的话,留级继续,一直到能毕业为止…… 怎一个惨字了得! 996.再见姜玉漱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安慰一下燕图。 “那什么……让你读书也是为了你好,是不是?” 燕图撇了撇嘴,八尺大汉,差点哭出来。 “所以你背书了么?”温苒苒刚安慰完对方,又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 燕图一愣,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着跑了,惊动了在场的不少人。 “他……燕三皇子怎么了?”秦卓呆滞道。 “不知道啊?失心疯了吧?小孩子家家就是容易这样!”冯城摆了摆手。 大家对于燕图都是很有好感的,这位来自草原的小王子不摆架子,来到荣国也是客气有礼,在座的都是在官场上混过的邪恶成年人,对于一个刚刚满十八岁,脾气憨直的大小伙子自然不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兴许是想起自己书还没背会,跑回去背书了也说不定!”一旁,跟夏离青说话的姜和笑眯眯道。 傅关和向垣都是立了军功回来的,现如今,秦卓也能独当一面,成为了御林军统领。 前途大好,朝中又没有小人使绊子的情况之下,内部的风气欣欣向荣,很是和谐。 喝完酒,温苒苒从酒楼出来,身边跟着姜姝,两个女子走在街上,无疑是一道极其靓丽的风景线。 因为临近年关,城内的宵禁时间特地推迟了,因此,长宁街上鱼龙尽舞,一派繁华,甚至还有不少民众聚众在表演卖艺,周围是一片叫好声。 如果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盛世之景之下,就好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低声一叹。 世间多少倾城色,不过繁华一瞬间。 她抓不住永恒,只能抓住当下。 温苒苒面对着面前的景色,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温姐姐怎么在这?” 身后一个轻柔却带着几分做作的声音飘进了温苒苒的耳朵,温苒苒回头,便看见面前娇俏的女子一袭鹅黄色的冬衣,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有几分刻意的做作。 温苒苒挑眉淡笑:“姜小姐?” 身边,姜姝也是一愣,看着对面的姜玉漱,似乎也没想到,荣国居然也有姜氏。 但是现在照这样子看,荣国的姜家,显然并不是本家。 温苒苒自己对姜玉漱是绝对没有什么好感的,毕竟记忆里仅有的一次见面,这小丫头跟韩茉混在一起,是个十足十的绿茶。 但是后来自从吃了闭门羹,又被她狠狠羞辱之后,这小丫头就低调的让人害怕。 后来,温苒苒便一直都去了北疆,姜玉漱这个人,很快也被她抛之脑后。 姜家算是荣国的大家族,致力于帮助荣成帝省钱,丰盈国库而十分受对方的敬重。 但是怎么说呢……姜衍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一个女儿,因此,姜玉漱自小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那一类型。 韩家倒了,温家温长衿致仕,韩家之前在北疆其实也是搞了些小动作的,但是因为皇帝老儿实在是太信任姜衍,因此,虽然韩家倒了,北疆的夏离鸿甚至现如今也入不了族谱。 但是姜衍提前一步,知道皇帝被救出来没事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因此姜家现如今仍然是荣国的第一大家族。 温苒苒不想跟姜玉漱打交道,这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就是个十足的绿茶,惹上对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997.马屁拍到马腿上 温苒苒下意识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人,自己现在出门其实十分受限,毕竟满大街很容易被人追着跑……且都是自己的脑残粉,温苒苒实在是不想打击民众的如此热情,但是也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 “走了!”温苒苒直接勾了勾身后的姜姝。 姜姝微微点头,谁也没有多看姜玉漱一眼,姜玉漱直接被无视,顿时瞪大眼睛,在原地气得跳脚。 但是却在下一秒,恢复了端庄之色,不为什么,只因为,姜玉漱看到了不远处的夏离青。 嫁给夏离霜,将来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被温苒苒抢了先,姜玉漱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而五皇子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对外说是游学,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其他的皇子七零八落,北疆一战结束之后,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四皇子,却不知道入了多少贵女的眼。 夏离霜再好,也已经名花有主了,更何况,那个主还是他们几乎只能仰望的人。 而夏离青就不一样,被皇帝新封了文王,不管怎么样,嫁给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名正言顺的王妃之尊,怎么都委屈不着不是? 姜玉漱看着夏离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鼓起勇气,到底是上前去。 姜和此时还在跟夏离青看着小摊前面的灯笼,那灯笼做工极好,极为雅致,配着昏黄的灯光,上面还提着几句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姜玉漱笑着将那句诗给吟了出来,轻柔的女声在夜风之中,带这些蛊人心智的味道。 姜玉漱自认为摆出了完美的笑容,先夏离青一步,直接托住了那灯笼。 原本只是看灯笼好看的夏离青:“……” 他挑眉,回头,却只看见女子娇俏的脸。 那脸其实生的很美,带着点娇养长大的味道,只是,那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算计的样子。 夏离青突然笑了笑:“姜小姐也喜欢元稹的诗?” 姜玉漱一愣,下意识笑眯眯答道:“当然!” 夏离青:“……” 但凡读点书的人都知道,这青玉案……并非元稹的诗,而是辛弃疾的。 他随口诈了一句,对方就直接露馅了。 想到这,夏离青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漠的轻视。 这姜玉漱,先是被程凤楼拒婚,后来,又被在皇后娘娘那边被冷落了脸色,成为了京城有名的恨嫁贵女,现在,这是将目光,转到他身上了? 夏离青依旧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只是低声道:“北地之人,爱食菱角,以壳为食,曰习惯……姜小姐可也是北方人?” 姜玉漱一懵,有点不明白夏离青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后,女子安静的声音传来:“众里寻他千百度,分明是辛弃疾的诗……姜大小姐可别学那池塘中的藕,心眼颇多!” 夏离青一愣,便看见姜姝在一片灯火之中,带着几分戏谑之色看向姜玉漱,女子优雅端庄的面容,此时出现了几分娇俏,使得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夏离青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身边,姜玉漱这一下明白过来了,她在夏离青面前,拽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诗,妄想来个美好的邂逅来装杯,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好朝夏离青发火,姜玉漱浑身颤抖,只能恶狠狠瞪了姜姝一眼,羞愤欲死,直接跑掉了。 姜姝也没有多看对方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好好的小丫头,怎么净想不开呢?” 夏离青:“……” 998.文艺青年的约会 耳旁传来了略微燥热感觉,夏离青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姜姝。 “郡主不是在陪王妃么?” 姜姝淡笑,眼中略略闪过无奈之色,朝着不远处努了努下巴。 “姐夫来了……两个人正腻歪呢,我自己来看看!” 夏离青这会儿正微醺,不由得失笑开来。 “那本王陪郡主逛逛?” 姜姝点了点头。 文艺男青年和文艺女青年约会的地方,那必定是国子监隔壁的临山书局。 那老板显然跟夏离青和姜和他们已经混熟了,一见面,就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王爷,您上次让小店求来的,关于百夷语的一些书籍,在下可是花了好些时候才眷抄了一本,一直给王爷留着呢!” “嗯!多谢老板!”夏离青一边接过自己预定的书,翻了翻,倒是很是满意。 姜姝有点好奇,看着夏离青。 “王爷要学百夷语?” 夏离青点了点头,“最近,临渊阁内部的几个学士,商量着想要做一本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现在还在收集资料阶段,我自己也有些兴趣,便买来看看!” 姜姝细细的眉毛皱了皱,“百夷之地,说的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地区,但是那个地区,各民族交错杂居……所以语言纷杂,一般很难理解!” 夏离青一愣:“郡主是如何知道?” 姜姝咯咯笑了起来:“王爷忘了?我父王管理云南,每年都有各地官员觐见,那些民族的人员语言不通……我大哥仰慕中土之儒学,对于那些偏远地区的方言并不是很感兴趣,我耳濡目染,也算是个合格的译者。” 夏离青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郡主可有兴趣与本王去临渊阁内部一探?实不相瞒,最近查资料和语言的时候,碰到了好些不通顺的地方,正愁没有合适的人来翻译,郡主若是肯帮忙,青自然是感激不胜!” 姜姝微微讶然,随即笑了开来。 “王爷这自称还真是有趣,倒不像是个皇子,像是个大儒了!” 夏离青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这点也是唐突了,姜姝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云南今年的朝贡,二是为了温苒苒大婚,估计留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姜姝毕竟是女孩子,一开口就让人家帮忙,确实是不太好。 但姜姝也不是什么等闲女子,听闻此事,便笑盈盈道:“我能帮得上忙当然最好!” 二人一拍即合,又畅谈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上中天,夏离青才很有礼貌的将姜姝送回了相府。 回到府中的时候,温苒苒还没有睡,早早便在门口等着了。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毕竟姜姝人生地不熟的,迷路就不好了,好在没找一会儿,夏离青身边的侍卫便来禀报,说是姜姝跟夏离青在一起。 这样温苒苒可就放心多了,看着姜姝满脸春风,温苒苒笑得很是邪恶。 “哎呀呀……某人春心动了!” 姜姝一愣,耳根瞬间红了。 “说什么呢……四皇子只是让我去帮他忙而已!”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没有了嫁人的心思……” 姜姝语气淡淡,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 温苒苒挑眉,知道对方是对于旧事耿耿于怀,虽然中原民风开放,但是也不是完全不注重女子贞洁一类的东西。 更何况是夏离青这等身份。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姜姝的肩膀。 “以后日子还长,也不要总活在过去,感情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要真的较真,这才是输了!” 姜姝苦笑着点了点头。 999.她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到了皇帝亲自选定的黄道吉日。 温苒苒从来没有觉得结婚是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才刚刚四更天,她就被温毓婉和姜姝从床上拽了起来,这两个人面对她大婚这件事情倒是达成了暂时的休战协议,跑来折磨她一个人。 温苒苒盯着一头黑眼圈,看着姜姝仔仔细细为她上妆,不敢错漏半点。 温苒苒被叫起来,这会儿肚子还在咕咕响,却没东西吃,刚想扎眼,就被姜姝一巴掌拍了回去。 “不许动!眼线歪了!” 温苒苒:“……” 唔……好凶!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妆容,穿上了那绣着金凤的喜服,温苒苒的心情才终于好了点。 毕竟只要是个女孩子,都无法拒绝漂亮衣服的诱惑。 温苒苒端坐在铜镜前面,看着镜中的自己。 简直美得不像话! 唇如丹激,腰若约素,贝齿洁白,那如云长发还未盘起,反而多了几分柔弱缱绻的味道。 那一双得造物主眷顾眼睛顾盼生辉,像是坠落九天的精灵仙子…… 温苒苒一下子看呆了……好吧,这么夸自己确实有点不要脸,但是她温苒苒要脸过吗?!有吗? 正思量之间,却听见门外的沉稳的脚步声。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了温长衿。 温长衿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常服,脸上挂着喜气,这会儿看着温苒苒,眉宇间也有些感慨。 温苒苒甜甜叫了一声爹爹,温长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以后,要自己安分一些……帝心难测,太子是个好孩子,爹也希望你们能幸福!” 温苒苒知道,温长衿这时候说这些话,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担心她而已。 温苒苒点了点头,眼中泪光盈然。 “走吧……都嫁出去……老爹我也就放心了!”温长衿挥了挥手,长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步履还有几分匆忙。 一旁,温毓婉瞧了好一会,才撇了撇嘴道:“爹爹一向口是心非,我昨天还看见他偷偷抹眼泪呢……” 温苒苒苦笑一声。 姜姝不语,只是挽起温苒苒的长发,最终,帮助她固定好那凤冠,门外,媒婆带着喜气的声音传来。 吉时到,上花轿。 温苒苒坐在花轿之中,手中捏着的苹果都快被捏出汁水。 第一次成亲什么的,还是挺紧张的…… 十里红妆,数不清的嫁妆和彩礼都搬进了太子府,沿岸百姓夹道相送,将这送亲的路途堵得满满当当。 人人都来争相看着这太子娶亲,相府嫁女的婚礼。 唢呐喜庆的声响犹在耳边,花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太子府门口。 一支修长的手带着熟悉的气息,掀开了轿帘伸了进来,那只手中承担的,是一生的诺言。 温苒苒笑了笑,红着脸伸出手去,任由那只手稳稳当当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跨过火盆,踩着花瓣,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拽着红绸的一头,稳稳停在了厅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桌上的皇帝和皇后,还有一旁的温长衿,稳稳拜了下去。 很好,都很顺利…… “夫妻对拜——” 温苒苒顶着沉重的凤冠,到底是倾身弯腰,虔诚对拜。 然而……似乎是两个人靠得太近,温苒苒顶着盖头,两个人的脑袋一瞬间撞了一下,温苒苒一个趔趄,痛得差点飙出眼泪。 宫中特地聘请的媒婆顿时乐了。 “陛下!娘娘,这叫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满堂宾客都是一愣,瞬间大笑起来。 温苒苒忍着额头的剧痛,露出一个甜蜜狡黠的微笑。 从此以后,她温苒苒,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1000.她再也不结婚了!(千章大婚) 喜房之内安静地要命,隐隐传来外面的喧闹之声。 头上的金冠有点沉,温苒苒悄悄揉着脖子——没有办法,谁让她夫君看起来就比较有钱,还比较贵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苒苒脑袋一点一点,都快睡着了,这才感觉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温苒苒绞着手里的帕子,头一次生出一点害羞的情绪来。 面前的盖头被如意秤掀开,温苒苒眼前一亮,逆着烛光,她看见了夏离霜性感的下颚线。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丝酒气。 “等很久了?” “也……也没多久……”温苒苒咬着嘴唇,脸颊都快要烧起来。 奇怪,明明是已经那么熟悉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会儿还会感觉到害羞啊! 头顶上沉得要死的凤冠被取下,温苒苒骤然觉得脖子轻松了不少,她这才看清喜房里的布置。 嗯……酒菜放着,热水备着,床头还放着某专业技术书籍,画面之丰富,居然比姜姝和温毓婉送给自己的都要精美? 带着酒气的吻落到了发间,夏离霜轻轻吻着温苒苒的发丝,语气中带着要命的温柔。 “苒苒……吾妻!” 温苒苒被痒得咯咯一笑,笑声清脆,带着点害羞的味道。 夏离霜的眸色瞬间加深了,他正要吻上去,却听见小狐狸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 这声音让两个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夏离霜眸色深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起温苒苒,来到了桌边。 “先吃饭!”他语气温柔,却带着点刻意压抑的平淡。 温苒苒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酒菜,窒息了那么一瞬间。 红烧腰子,清蒸甲鱼,党参花旗汤,还有鹿茸酒……一大半,都是壮阳的? 温苒苒清楚地瞥见,有那么一瞬,夏离霜的脸色好像也变化了一下。 温苒苒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点心上,愉快地干掉了一盘点心,回头就看见夏离霜端着两个酒杯朝她挑眉。 “喝点?” 温苒苒迷迷糊糊点头。 交杯酒下肚,温苒苒脸颊似乎更烫了三分。 夏离霜似乎不尽兴,又拉着她喝了几杯,一直到她自己意识模糊才罢休。 “原来成亲是这样的呀……”温苒苒带着三分醉意,笑嘻嘻地抱住了夏离霜,“小时候……跟爷爷走南闯北,砍过好多地方的婚礼,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一样,有的还会唱歌谣呢!” “什么歌谣?” “红绫被,青丝帐,端来五谷撒我床,凤栖烛,龙栖烛,金线枕上绣鸳鸯,鸳鸯鸿鹅嗯啊唱……”温苒苒轻轻哼着,哼到一半,温苒苒突然一声惊呼。 夏离霜直接一个弯腰,将她腾空抱起。 天旋地转,温苒苒被放在了床上,夏离霜高大的身子覆了下来。 “鸳鸯什么?”夏离霜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低声道。 这动作轻柔又色气,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成了模糊的一片云,她喃喃道:“……鸳鸯鸿鹅嗯啊唱……双手……双手吊在金钩上……” 唱到一半,温苒苒猛然发现不对。 这这这……这哪里是歌谣……这分明就是…… 然而,夏离霜已经不给她分毫细想的机会,细密的吻落了下来,落到如花娇艳的唇上,落到如玉的脖颈,精巧的锁骨,盈盈一握的小腰…… 温苒苒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夏离霜,平日里的夏离霜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连情绪都鲜少有波动,但是那天晚上,他却眼尾猩红,掐着她的腰,凶狠而粗粝,仿佛不知疲倦一般,语气却仍旧是温柔的。 “乖苒苒,再给夫君唱一遍?” “唔……入户……蓬门掩……娇蕊……莺莺怯怯……唤夫~郎……” 温苒苒眼角都染上了诱人的绯红,泪花盈然,断断续续地唱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再也不结婚了! 1001.俏媳妇儿见公婆 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照进屋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夏离霜率先睁眼,看着身边熟睡的温苒苒,眼中闪过一丝坏笑,正想做点什么,秋荷的却已经轻轻敲了敲门。 “殿下……您和王妃……今日是要拜见陛下和娘娘的,这会儿?” 夏离霜动作一顿,看着温苒苒,到底是放过了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对方。 温苒苒睫毛微微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苒苒,起来了……一会儿还要去拜见母后!”夏离霜低声哄着自己的小娇妻。 温苒苒嗯了一声,慢慢清醒过来,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差点难受得骂娘。 骨头散架一般的酸痛和颈侧的吻痕,都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她,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回想着自己昨晚被夏离霜威胁着,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在夏离霜的伺候之下穿上了衣服,温苒苒看着自己脖颈的吻痕和大黑眼圈,气得朝夏离霜丢了个抱枕。 夏离霜食髓知味,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走了走了,夫君抱你出去!” 温苒苒嘴角一抽:“才不要!” 要她被抱着出去,估计全府上下都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虽然脸皮厚,但还要脸啊喂! 马车驶进皇宫,淑房宫内,温苒苒忍着浑身的不适,乖巧地给陶皇后奉了一杯茶。 陶皇后眼神微眯,看着温苒苒苍白的脸色,再看看自家儿子那得意的脸,暗暗嫌弃了自家儿子一把。 “母后……喝茶!” 陶皇后笑了笑,接过茶盏,看着温苒苒,越看越喜欢。 “苒苒以后,可就真是我们家的人了!” 温苒苒脸红红的,又奉了另外一盏茶给荣成帝。 荣成帝也照例接过,抿了一口,看着这一对新人也有点感慨。 一家人倒是有了点难得的和谐之色,唠了一会儿家常。 荣成帝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被陶皇后制止了,只是直言让温苒苒先回去休息。 温苒苒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着夏离霜一起回了太子府。 等二人走了之后,屋内的气氛就凝滞了。 荣成帝搓着手,似乎想找点话题聊天,但是陶皇后却仍旧是一言不发喝着茶。 “那个……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陶皇后品着茶,瞥了一眼荣成帝。 “你不都封了我从三品火凤将军,还封了苒苒做四品正议大夫么?” 荣成帝一愣,随即狂喜起来。 “不走了?!” “是不是真的不走了?” “话多!”陶皇后撇了撇嘴,装作要去御花园喂鱼。 荣成帝喜滋滋,赶忙跟了上去。 …… 临近年关,荣成帝难得在昨日聚会之后,直接给了诸位大臣三日休沐。 温苒苒与夏离霜一同回丞相府,看着这长街之上的红绸,也是微微愣住。 “这……” 夏离霜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昨日你是没瞧见……这可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字面意思上的!” 温苒苒一愣。 “百姓都喜欢我家苒苒……都是自发组织的,不是朝廷!”夏离霜低笑道,“不过昨日确实热闹,北疆大捷的聚会,还有年关时节的聚会,都压在昨日了!” 温苒苒瞪大眼睛。 好家伙,那岂不是全城都是不眠夜? 温苒苒挑了挑眉,戳了戳夏离霜的腰窝。 “别以为说好话就会原谅你!” 夏离霜笑了笑,一本正经道:“那……今晚继续?” 温苒苒:“……” 外面驾车的江唐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似乎已经遁入空门…… 1002.袁夙蓉出事了 婚后便是年关,皇帝免了夏离霜三日的早朝,还准备在腊月三十那天在宫里太液池举办宴会。 朝中今年变动很大,接连两位皇子在宫变之中折损,无疑给百官敲响了警钟。 现如今朝中,无数新人都被提拔了上来,但是不少老党派,却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 韩家和当初李家的覆灭,已经成为了悬在世家大族头上的一把剑,也有不少人盯着温家,但是程凤楼眼下正是红人,温苒苒又成为了太子妃。 而温长衿……早在北疆一战结束之后,便已经辞官赋闲在家。 皇帝到底顾忌着温苒苒,给对方封了一个温国公的名头。 丞相和御史大夫的位置悬空,而御林军统领的空位由小将秦卓补上,颇有资历的王奉山协助,也算安稳。 一时间,朝中贵族人人自危。 连带着温苒苒这个四品正议大夫的位子也被无数人盯着。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卷宗,苦哈哈学着那些文官磨嘴皮子写奏折。 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多,甚至都称不上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临渊阁那边,夏离青不愧文王之名,正在新编一本地域志,请了姜姝做指导,很受皇帝赞赏。 而袁庆淮袁老大人,则一门心思编纂五国通史,进度缓慢。 温苒苒深居简出,好好调养着自己的身体,至于姜姝,这段时间被夏离青抓了壮丁,两个人借着工作的由头明目张胆谈恋爱。 温苒苒在家难得与夏离霜腻腻歪歪当咸鱼,每晚新婚燕尔干柴烈火。 这天,温苒苒与夏离霜正一起晒着冬天的梅花,准备好好封存一些,来年酿梅花酒。 然而,江唐却突然来报,说是袁庆淮来访。 温苒苒与夏离霜齐齐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袁庆淮现如今只算是个文散官,主张者历朝通史的编纂,平日里一向安安稳稳,是无数人口中的史家集大成者,怎么会突然…… 袁庆淮一袭青衣,面庞这会儿很是苍老,急匆匆地进来,抹着泪道:“老臣……老臣本不该打扰殿下和王妃,只是……只是夙蓉出了事情,还请王妃前去搭救一把……老朽感激不尽!” 温苒苒无声挑眉。 袁夙蓉? “袁大人莫急,慢慢说!” “老朽……老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听宫里人说,有人在夙蓉身上翻出了男子玉佩……怀疑夙蓉与人私通,如今,姜贵妃已经将人扣在了掖庭……还请王妃救救夙蓉!” 袁庆淮声泪俱下,温苒苒却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后宫之中,论铁血手腕,陶皇后当属第一,论姿色,桃妃不遑多让,但是若论女人之间的心眼,这位姜贵妃,当仁不让。 姜贵妃甚至本来并不是贵妃,只是荣成帝后宫里的四妃之一。 在李家当初覆灭之后,姜家成为新一代的超级大家族,荣成帝也就顺势提了姜贵妃的位分,现如今,这位可是仅次于陶皇后,背后还有母家支撑,唯一遗憾的是,因为不受宠,所以膝下无子无女。 而陶皇后出征不在的时候,后宫诸事,全部都有姜贵妃调动。 温苒苒脸色有点难看,现如今,虽然说有了她和陶皇后这两个官身,但是朝中的女官入朝制度并不完善。 袁夙蓉现如今才刚满23,并未到25岁出宫的年纪。 而且,虽然职位特殊,但毕竟还是后宫的女官,女官秽乱宫闱,这是极重的罪过! 虽然现如今局面不显,但是自己和夏离霜这一方,已经与姜家结了仇,袁夙蓉跟姜衍,跟太子府一向走得近,难怪对方会拿着她开刀! 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低声扶起了袁庆淮。 “袁大人莫急,我这就进宫看看!” 1003.秽乱宫闱 温苒苒与夏离霜一左一右出了门。 温苒苒径直进宫,而夏离霜则是转头去了姜和府上。 两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姜和与袁夙蓉这一对苦命鸳鸯的情愫,而袁夙蓉身上所谓的玉佩,估计就是姜和的。 只是,才过了北疆的事件,虽然说荣成帝现如今比较佛系,但是北疆叛变,到底是在这位君王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时候将袁夙蓉与姜和的事情爆出来,难免皇帝不会产生嫌隙。 毕竟袁夙蓉御前女官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 这几日休沐,袁夙蓉应当是不用随侍批折子的,怎么会去宫里?多半是那位没事找事的姜贵妃叫过去的。 想到这,温苒苒不禁怒火中烧。 马车一路疾驰,稳稳停在了宫门口。 温苒苒想了想,到底没有去麻烦陶皇后。 自己的婆婆一向是看不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后宫事件,而且温苒苒现如今也不知道她与荣成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马车一路稳稳停到了掖庭的门前,隐隐有女子的惨叫声袭来。 “呵……我劝袁修仪还是实话实说,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可都是皇上的女人,年纪轻轻与人通奸,可是极重的罪,你要是老实说了,说不定陛下还能看在你随侍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姜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妖媚和阴毒,落入温苒苒的耳膜,让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就是!身上带着男人的东西,袁修仪还真是不知羞耻!行为放荡!”——这年轻些的,正是姜玉漱的声音。 温苒苒大步迈上前去,看着前面的一个年老的嬷嬷。 “开门!” 那嬷嬷眼神滴溜溜的,一看就是个油滑之人。 “哎呦!这不是太子妃嘛,掖庭重地,您这身子金贵,怎么能来这啊……” “我说了,开门!”温苒苒面无表情重复道。 那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太子妃,不是奴婢说,您这会儿实在不适合进……” 话音戛然而止,温苒苒挑眉,直接拽着那老妇的领口,神色漠然。 “滚!” 那老妇一惊,显然没想到温苒苒脾气那么暴躁,刚想爬起来开门,却见温苒苒直接出脚…… “砰——”一声巨响,温苒苒直接一脚踹开了掖庭的大门。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门被打开,姜玉漱先声夺人:“谁敢放肆?!” 温苒苒一袭红衣,脖子上的金步摇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踹人的动作而乱掉,她缓缓走进去,看见被双手束缚在绞刑架上的袁夙蓉,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放肆?本妃放肆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姜大小姐还没见识过?!” 温苒苒缓步上前,带着无尽的逼仄。 姜玉漱看着温苒苒,毫不退让,搬弄是非。 “太子妃已经成了亲,应当恪守女德,我姑母是贵妃,按理应当你也应当尊称一句母妃!是你无礼在先!” “为人母者,心慈为善,那也要看配不配!”温苒苒偏了偏头,显然是动了真火,“袁修仪随侍陛下早朝,乃是朝臣,岂容尔等兰勇私刑?!” 那位姜贵妃涂着鲜红的蔻丹,看着温苒苒,眸中露出一丝威胁之意。 “秽乱宫闱者,该死!” 袁夙蓉被绑在刑架上,这会儿满脸是血,却仍然坚持道:“我……我没有!” 温苒苒气得发抖,“就算是大理寺查案,那也要卷宗在手,敢问姜贵妃,您这办事儿流程,章法何在?!” 姜贵妃脸色一变,大笑道:“本宫掌管六宫事,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怎么,太子妃现如今,可是要教训庶母不成?!”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冷喝。 “掌管六宫事?贵妃还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这后宫,什么时候成了你姜怡的一言堂了?!” 1004.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众人齐齐一愣,朝门口看去,便看见陶皇后冷漠的脸颊。 姜贵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尴尬了起来。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陶媛媛冷哼一声,只是略略走上前去。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姜玉漱此时看见皇后,知道这事情不好办,但是介于之前有一段时间,陶媛媛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为了自己的姨母,到底还是出了头。 “皇后娘娘莫怪,姨母只是……” “啪——” 陶媛媛没有多看姜玉漱一眼,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姜怡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越俎代庖。” 姜怡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抬头,似乎是不敢相信陶媛媛会直接对她动手。 还没反应过来,陶媛媛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打你以下犯上!” 最后一巴掌最为响亮,陶媛媛拧着劲儿,生生给姜怡嘴角打出了血。 “这一巴掌,是给我跟我儿媳妇儿出气!” 全场安静,姜玉漱被吓呆了,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姜贵妃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钗横发乱,却不得不屈服于陶媛媛的气场,只是,心中的怨愤已经积累到了极点。 “娘娘如此行事,就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吗?!” 陶媛媛凤眉一挑,“怎么?想打小报告?那你尽管去!” 姜贵妃不说话了。 让她真的去打小报告,还真不敢。 要知道,袁夙蓉算是陛下赞誉最高的女官,自己在后宫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求见陛下,却被这小小女子不咸不淡堵了回去。 更何况,袁家这个贱人,居然还跟温家搅合到了一起。 但是现如今看陶皇后这个样子,姜贵妃彻底不说话了。 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她还真不敢。 要知道现如今,陶皇后的儿子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而且,她还带兵出征,在北疆战役之中,救驾有功。 姜怡本来以为这点事,理由充分之下,最多是能气到温苒苒,但是现如今两尊大佛都来了,事情闹大,反而不好处理了。 陶媛媛大袖一挥,“放人!顺便……把你宫里的什么规矩玺印,都拿出来!” 姜贵妃打落牙齿和血吞,强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袁夙蓉被放了下来,温苒苒立马去叫了太医。 小姑娘受了些刑,这会儿还昏迷着,看见温苒苒,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对……对不起……” 温苒苒抿唇,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别说话,其他的有我处理,你好好养伤!” 袁夙蓉点了点头,放心地晕了过去。 姜贵妃一行人吃了不小的瘪,却还是老老实实将凤印和一些其他的印章册子,全部都派人送来了淑房宫。 陶皇后看着那一堆卷宗,无奈摇头。 温苒苒抿着嘴唇:“母后……您不打算走了么?” 陶皇后笑了笑:“不走了……到底是放心不下你们,再说,现在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出宫也无所谓,再执着于一些东西没必要!” 叹了口气,陶皇后又道:“你也是……这种事情,应该跟母后说一声,姜家的人现如今没安好心,你贸然前去,会吃亏的!” 温苒苒乖乖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点犯愁。 这事情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是背后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1005.皇帝身边的内奸 袁夙蓉和姜衍的事情一旦被爆出来,影响的不只是袁家。 毕竟,现如今的云滇王,对于荣成帝来说,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除非袁夙蓉不做女官,否则,他们两位的事情一旦现在爆出来,便会被有心之人扭曲成云滇王图谋不轨等等版本。 温苒苒好不容易得到了荣成帝的认可,也算是变相保全了温家,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再次陷入险境。 她叹了口气,偏头问陶皇后:“母后打算,怎么跟父皇说这件事?” 这件事的麻烦在于,荣成帝迟早会知道,但是到底该怎么说,这是个问题。 “实话实说!” “不可!”温苒苒拦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陶皇后。 陶皇后一听,眉毛也微微蹙了起来。 温苒苒沉思一会儿,还是决定先问袁夙蓉。 好在袁夙蓉的伤不重,这会儿已经有宫女在替她龟毛地处理伤口。 袁夙蓉人已经醒过来了,温苒苒皱了皱眉,让那小宫女下去,,亲自用小木片抹了药膏,给袁夙蓉上药。 袁夙蓉这会儿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她抿着唇,低声道:“我……对不起王妃!” 温苒苒皱眉,低声道:“这个不怪你……先详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袁夙蓉趴在床上,嘴里咬着长发,她苦笑了一声,含糊不清道:“那块玉佩,确实是姜世子送的……我一向带在身边……” 温苒苒皱眉,“还有什么人知道这玉的下落?或者说,这两日,你还在什么人面前,将这块玉露出来过?” 袁夙蓉摇头,“我很少带着出门,平日里都是挂在脖子上……好像唯一一次,是在御书房后面的茶水间,那会儿打了一个茶杯,弯腰捡碎片,好像从脖子里掉出来了!” 脖子里掉出来? 跟袁夙蓉相处久了,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而且生活极为规律,甚至温苒苒都知道,她每日固定随侍早朝,每逢休沐日必去临山书局,三日回一次家探望母亲,哪怕是谈恋爱,跟姜和讨论的也都是书籍一类。 而姜和送给袁夙蓉的那块玉,一般除非是皇室中人或者达官贵人,否则很难看懂那是男子玉佩的样式。 甚至宫女都未必懂,唯一在贵族中间浸淫多年,有可能懂这些东西的,便只有奉公公…… 温苒苒皱了皱眉。 奉公公在皇帝身边多年,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着姜家?有点不对劲。 但是温苒苒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的是,既然是奉公公,对方要对付的,便只是袁夙蓉,并且并没有看出袁夙蓉与姜和之间的关系。 说起来,兰国一脉和荣国姜氏,居然都姓姜。 到底是巧合还是……跟所谓的姬氏一样? 温苒苒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思绪扔出了脑袋,她摁着袁夙蓉,压低声音,低声道:“这样……现在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一定要记住……” 袁夙蓉点了点头。 …… 从皇宫里出来,温苒苒回到太子府,袁庆淮还宛如火上浇油的蚂蚁一样,看见温苒苒,像是看见了救命恩人似的。 “王妃!夙蓉……她怎么样?!”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点古怪:“人倒是不会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你还是提前知道一下比较好?比如……你的女婿……” 袁庆淮:“嗯?” 1006.重重反击 姜贵妃惩戒袁夙蓉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荣成帝的耳朵里。 毕竟是年关时节,而且袁庆淮毕竟是朝中大臣,又关于袁夙蓉女儿家的清誉,因此皇帝选择的方式是将所有人都带到了御书房挨个儿问话。 姜贵妃这会儿倒是不跋扈了,只是在皇帝面前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臣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但是袁修仪毕竟也是后宫之中的女官,贸然出了这种事情……臣妾也不好过问,只是依法行事而已,不知道怎么触怒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才对臣妾略施小惩……” “还请皇上千万不要因为臣妾,而迁怒于不该迁怒的人……” 姜贵妃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分外可怜,任谁见了估计都会心软。 皇帝眉头紧皱,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夙蓉。 “夙蓉,你跟在朕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一向兢兢业业,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你现如今确实还算是后宫女官,因此……这种事情……朕只想问你一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有情投意合之人,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也不是不可!不必如此……” 荣成帝话说了一半,没有说的下去。 袁夙蓉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 一旁,奉公公低声道:“皇上,袁小姐身上的玉佩,老奴也见过……这确实是抵赖不得的!”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帮着姜贵妃说话了。 温苒苒在一旁皱了皱眉,看向奉公公的眼神里有探究的神色。 奉公公跟在皇帝身边的时日不短了,他的言行,一定程度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想法。 一旁,袁夙蓉咬着牙,一个劲儿掉眼泪。 “臣女……没有!这玉佩……这玉佩是臣女父亲送给臣女的!” 皇帝一愣。 “是……袁大人??” 袁夙蓉点了点头,只是无声落泪,掀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来。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蓦然看向姜贵妃。 姜贵妃一下子哭不出来了,她低声道:“臣妾冤枉啊皇上!这……若真的是袁大人送给袁小姐的,当时,袁小姐被带到掖庭的时候,为何不说?” 温苒苒坐在一旁看着,闻言不由得冷笑。 “贵妃娘娘这话还真是好笑,掖庭那种地方……一上手就是酷刑,袁修仪就算是想说,她来得及么?!” 姜贵妃一愣,瞬间不说话了。 皇帝紧紧皱着眉头,“传袁庆淮!” 袁庆淮此时就在殿外等候,一进来,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心如刀割。 “袁庆淮,袁夙蓉说,这块山河玉佩,是你送给女儿的,是这样吗?” 袁庆淮道:“是啊!这还是蓉蓉刚当上女官的时候,老臣送给她的……陛下你也知道,老臣这个女儿,一向是女儿身男儿心,想着能为国建功立业,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当男孩养着的……” “但是自家的闺女,只有自己明白……一开始她当官,老臣……自己也不想女儿卷进这朝堂之中,但是无奈她满腔抱负,老臣便将这个玉佩交给了她,希望她能用心辅佐陛下,佑我荣国大好河山……” “这……” 事已至此,破案了。 荣成帝看向姜贵妃的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 袁庆淮也算是老臣了,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臭脾气,没少被打压,但是如今年纪大了,却成为了朝中难得的中立派。 因此,皇帝被自己的臣子这样控诉之下,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一旁,姜贵妃脸色都变了,她捂着脸,低声道:“陛下,臣妾也是……也是想正正后宫风气,以正视听……我……” 1007.降位禁足 “以正视听?袁修仪在陛下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修仪,兢兢业业,从未有过纰漏,与前朝文官并无二致,就因为一块劳什子的玉,贵妃娘娘便将对方押到掖庭,妄图言行逼供!”温苒苒冷笑着打断了对方。 “若不是我和皇后娘娘及时赶到,岂不是要屈打成招?!” 温苒苒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姜贵妃一愣,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皇帝的面色冷了下来。 “姜贵妃,你可知罪?!” 姜怡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再哭,也不可能动摇皇帝此时的判断。 “来人!将姜贵妃带下去,着降为姜妃……罚三月禁足,闭门思过!” 荣成帝一席话,算是彻底为这一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温苒苒叹了口气。 荣成帝虽然现在对陶皇后一心一意,也从来没有再去过后宫其他人那里,但是,姜家对于皇帝来说,仍然是自己心腹一般的存在。 袁夙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对方居然只是降为妃子,罚了禁足。 想到这,早知道就该偷偷事先给母后告个密,让她昨天再多打两巴掌! 处理完姜贵妃,皇帝又重新看向了袁夙蓉。 “着,将袁修仪提拔为四品中书侍郎!随侍朝堂!” 袁夙蓉泪如雨下,与袁庆淮一起朝皇上行了个大礼。 “臣!谢主隆恩!” 中书侍郎,与后宫二品的修仪相比,看起来官位是降了,但是这却意味着,袁夙蓉跟温苒苒和陶皇后一样,成为能走上朝堂的正品官员,而不是一个尴尬的女官身份。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温苒苒笑了笑。 至于陶皇后……则全程连面都没出…… 果然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温苒苒叹了口气,与袁庆淮一起,将袁夙蓉送回了家。 …… “贱人!都给本宫出去!都出去!”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承慈殿内响彻,姜贵妃不复平日里的桀骜,面目狰狞,恨不得现在就将温苒苒和陶媛媛抓过来扒皮抽筋! “一个一个……都跟我姜家作对!跟本宫作对!” “本宫……本宫若是得势,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贱人!” 姜怡差点气疯了。 姜家在这一层面上,可谓是吃了大亏。 姜怡身边,一个看起来容貌小有姿色的中年嬷嬷跪着,低着头不敢说话。 姜怡气极了,冷不丁一脚踹在了那嬷嬷身上。 “你个死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相信晋奉那老东西的话!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那叫雁秋的嬷嬷不敢答话,只是微微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忍着疼痛。 门外,侍女颤颤巍巍来报。 “娘娘,奉公公来了!” 姜怡这才找回些许理智,恶狠狠地瞪着那宫女。 “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扒了你的皮!” 雁秋眼眶之中噙着眼泪,却不敢多说半句。 奉公公一进宫内,目光便首先落到了雁秋的身上,随后看着姜怡,行礼道:“参见娘娘!” 姜怡看着晋奉,勉强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本宫如何狼狈的吗?!” 晋奉赶忙摇头,余光瞥了一眼雁秋,知道姜贵妃又是在拿她撒气,略微叹了口气。 “奴才不敢!只是……这皇上送来给娘娘修身养性的佛经和药膏……” 姜怡胸口剧烈起伏,到底是摆了摆手。 “放下吧!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话!” 晋奉垂眸,不着痕迹遮住了眼中的怨恨情绪。 “奴才明白!” 1008.盼着你好,我开心 “那就好!去吧,让雁秋送送你!”姜贵妃大手一挥,算是勉强放过了晋奉与雁秋。 雁秋噙着眼泪,将晋奉送出了殿门。 晋奉看着雁秋,那张忠厚老师的眼中,酝酿了半生的深情。 “雁秋!你刚才没事吧?” 雁秋看着晋奉,眼中也闪过些许依赖的感觉,但是因为是宫内,因此,还维持着该有的矜持。 “晋奉……你不用再为了我……听命于贵妃娘娘,总是我对你有愧……你这样,我真的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雁秋一张温婉的脸,这会儿泪眼盈盈地看着晋奉。 “跟你做对儿乃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不用总是如此……” 晋奉今年已经年过五十,就连雁秋姑姑现如今也已经三十多的年纪,两个人在这深宫之中常伴了这么多年,又是同乡,情谊之深厚,早就超越了普通男女的感情。 晋奉难得红了一张老实的脸,他抬着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雁秋。 “我说了,帮你,盼着你好,我开心!” 雁秋一愣,顿时泪如雨下。 “晋奉……你……” “好了好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当差呢……我嫌过去,这是我自己留着的药,贵妃娘娘要是对你不好,动辄打骂的,你自己小心……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宫!” 雁秋接过金疮药,连连点头。 晋奉这会儿倒还是很像个男人的样子,他目送着雁秋消失在那小小的宫墙之外,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头回御书房,却一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而狡黠的脸。 晋奉一惊,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太……太子妃,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温苒苒挑了挑眉,只是笑着瞥了晋奉一眼,目光落在刚才雁秋消失的梅花花影之中。 “原来晋奉公公……喜欢这一个类型的?” 温苒苒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认真道。 晋奉一愣,浑身血液在温苒苒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几乎都凉透了。 太监与宫女对食其实在这宫中算不得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自己毕竟是皇上的御前太监。 刚才自己还为姜贵妃说了话……晋奉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眼中蓦然出现了一丝杀机。 如果这事情抖出去……他是绝对活不了的,但是……最起码也要保下雁秋! “怎么?还想杀我?”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心中有点好奇。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晋奉闻言,身子一震,猛然抬头,眼中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 他是太监之身,不能人道,在宫中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雁秋这么个知心人,又跟他是同乡…… 他竭尽全力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雁秋……雁秋是姜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当时他去举荐雁秋去姜贵妃那,只是因为姜贵妃家世显赫,而皇后娘娘一向不问世事,跟着姜贵妃会有出路。 是没想到的是……姜贵妃看起来是个妩媚的美人儿,但是惩罚下人,却丝毫不手软。 雁秋去了之后,便时常被打骂,她自己不敢说,晋奉也没有办法去掺和后宫的事情,只能一次次给雁秋去送药。 但是……就那么一次,便被姜贵妃发现了…… 自己为了雁秋,不得不成为幕后的鬼,听从于对方…… 晋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温苒苒。 “太子妃既然都听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晋奉在这皇城里活了一辈子……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我受得起!” “只是,还请太子妃千万不要迁怒于雁秋,她……什么都不知道!” 1009.这人背后水.很深啊 温苒苒看着跪在地上的晋奉,突然笑道:“奉公公这是做什么?当日御书房内,你我二人随侍御前,共同为皇上分忧,说起来,我们似乎也算同事?” 晋奉一愣,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这件事情我自有考量,倒是……那雁秋姑娘,在姜贵妃手底下,看起来过得并不舒心!” 温苒苒笑盈盈的看着对方,眉宇间倒是多出了几分爽快之色。 这点爽快之色,让晋奉感觉到温暖。 要知道,这宫里的腌臜事并不少,但是对食这种事情,不少贵人一听,第一反应便是恶心。 毕竟太监比起旁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无法人道,无法生育……这终将成为他们一生的遗憾。 温苒苒看着晋奉,不由得想起了顾千刀……说实话,顾千刀的身体构造,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晋奉是一样的。 都是在无上权利之下的压迫,细细扒开全部都是无尽血泪。 温苒苒叹了口气,用温和的声音看着晋奉,低声道:“男情女爱,两厢情愿本是好事,但是……若是变成了谋财害命,那边是大大的罪过了,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懂?” 晋奉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温苒苒。 他祈祷着能从温苒苒的眼中看出什么,恶心,愤怒,阴狠,杀意……但是,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一双依旧澄澈通明的狐狸眼。 “太子妃!”晋奉看着温苒苒,不自觉道。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么?你与雁秋的事情,你为什么帮着姜家?”温苒苒语气平淡,但是却有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晋奉咬了咬牙,看着温苒苒。 能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的,都是聪明人,不可能只是因为这区区的感动便说了出来。 他咬牙,低声道:“我若是说了,还请……还请太子妃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若是可以,还请太子妃将雁秋调离姜贵妃身边……我实在是不想看着她再……受如此打骂!” 温苒苒微愣。 雁秋算是姜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说实话,姜家毕竟是名门大户,因此,姜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更多的不应该是她自己的陪嫁么? 温苒苒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问道:“雁秋在姜贵妃身边多久了?” 晋奉低声道:“从姜贵妃入宫第三年,还是个贵人的时候就是了!” 还是个贵人的时候? 温苒苒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我想听听你们俩的故事!” 晋奉一愣,苦笑道:“奴才这等人,还能有什么故事!左右不过穷人家的那点子事儿,卖儿卖女,不过如此!” “放心,我什么事儿没听过啊?你尽管说就是了!” 晋奉:“……” 沉吟了半晌,晋奉这才苦笑道:“小时候我与雁秋,是一个村子定的娃娃亲,后来……湘州瘟疫,多少人卖儿卖女……我们的村子死的死,散的散,我爷爷带着我一路要饭这才逃到京城。” “后来……后来我被一个人贩子,花了一两银子卖进了宫中,我爷爷不知道要卖去哪里,后来,爷爷也早早就没了……” “幸得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赏识,奴才这才有了今天!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却是在宫里碰到了雁秋……还请太子妃千万不要迁怒于雁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 晋奉这会儿可没了当初大太监的那股威风气,看着温苒苒,唇齿间溢出的话语满是苦涩。 温苒苒也是沉默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当时乱世,你与雁秋都年纪尚小,时隔多年,你如何能确定就是她?” 1010.我们是同事 晋奉一愣,低声道:“奴才小时候,曾经送给雁秋一块心型的石头,这丫头很喜欢,一直挂在脖子上……一直过了十几年,奴才也是偶然一次在宫里碰到了对方……” “她告诉你,她就是雁秋?” 温苒苒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晋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真诚,甚至温苒苒都似乎能看见对方周身充满虔诚的气息,那是对自己心爱之人全然的信任。 晋奉甚至羞涩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她女大十八变,长得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只是变漂亮了……” 想到这,温苒苒抿着唇,下意识没有手滑。 晋奉毕竟是局内人,在看问题的时候远远没有温苒苒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温苒苒是见过这种大规模的瘟疫的,居民们逃到哪里去都有可能,为什么会偏偏在都城相遇? 别说其他,这概率基本上为零,就算是出现了奇迹,雁秋真的相遇……晋奉也不可能压根儿就认不出来对方。 他们相遇定娃娃亲的年纪,大抵也就是十三四岁?若只是三四岁,温苒苒还有那么一点相信,但是十三四岁……长相骨骼都已经定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认识? 除非这个雁秋……是个冒牌的货色。 甚至于,她就是姜贵妃的亲信,只是姜家一直以来,都用对方来牵制奉公公,成为了皇上的眼睛。 怪不得,姜衍这么多年,都是皇帝的亲信,怪不得……对方为官这么多年每一次建言献策,都能正中皇帝心坎…… 以前姜家忠心耿耿的时候,未必能看得出来什么,但是现在……一旦有了异心,很多一直以来看似合理的地方,都会浮出水面。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到底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晋奉,轻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要是不想让她在姜贵妃那里呆,我便寻个由头去求母后,给她换个地方?” 晋奉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却被温苒苒拦住了。 “我说了,我们是同事,不必如此!” 晋奉:“……” 送走了晋奉,温苒苒难得去了一趟皇后宫中,表明了自己要查后宫宫女卷宗的事情。 陶皇后这会儿难得怔楞了一下,低声道:“怎么突然要查这个?”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将晋奉的事情加以掩盖,将自己猜测的情况告诉了陶皇后。 陶皇后一听,目光也凝重了起来。 卷宗很快找到,在这宫中,每一个人的卷宗,基本上都是透明的。 虽然不排除有心之人改名换姓,但是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卷宗和一些宫女的供词之中,温苒苒终于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 “雁秋姐姐?她原本不叫雁秋,叫菊花……她还跟我一起进宫的呢!” “对,我们一起筹备着选秀,她的爹似乎是一个县上的八品小官,也不知道从哪攀来的高枝儿,得了将女儿送进宫中的门道。” “当时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叫月娘,月娘长得好看,但是因为家里穷被刷下去了……” 宫女的只言片语到底让温苒苒留了一重心眼。 月娘?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是跟凤七顾千刀走得比较近的那个?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终究是满怀着卷宗,放下卷宗出宫了。 夏离霜的马车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见到她,只是好奇道:“怎么这么久?我看人家袁姑娘早就被自己家老爹接过去了!” 温苒苒笑了笑,抱着自己家相公的肩膀。 “没什么,凑巧听了听墙角……发现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夏离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夙蓉那边没事,都是皮外伤,还好来得及时!答应了这几天陪你玩,想去哪儿?” “烟雨楼!” “……” 1011.这种事,男人会就好了…… 马车上似乎沉默了一会儿。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的侧脸,不由得升起些许感动。 他知道,温苒苒这会儿是很爱他的,连南风馆都不去了,改去烟雨楼…… 但是为什么要去烟雨楼呢? 似乎是自己前几天新婚燕尔……每晚几乎要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自己有时候太过高兴和兴奋,控制不住自己,那时候,温苒苒总会咬着被子,眼尾殷红,满眼泪水地看着他…… 明明是个什么也受不得的小姑娘,床底下塞着的却都是什么小人书和不可明说的春宫图。 温苒苒在致力于搞黄色方面一直很有一套。 但是怎么说呢……纸上得来终觉浅,自己媳妇儿终于按捺不住,要去切身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了吗? 夏离霜只觉得自己一阵热血上涌,心中有些许感动。 其实……这种事,男人家会就好了,小姑娘家家,实在没必要去学。 当然如果真的学了……那也挺好…… 夏离霜一边想着,一边心疼的摸了摸温苒苒脑袋顶上的发旋儿。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 温苒苒一愣:“嗯?” “这种事,男人会就好了……”夏离霜此时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居然跟毛头小子一样挠了挠脑袋。 温苒苒挑眉,什么这种事?逛窑子这种事吗? 她逛窑子都是轻车熟路一般的存在,甚至于京城现如今风气开放,还有不少寂寞难耐的贵妇人也逛南风馆的……这都很正常啊? “不不,你可能不了解现在的行情,女人也会的!”温苒苒煞有介事道。 夏离霜耳朵更红了,脑子里瞬间就yy了一副温苒苒这样那样勾引他的大戏…… 想了一会儿,夏离霜勉强压下了自己的火气还殷勤的将温苒苒送到了烟雨楼门口。 临近年关,礼部那边有些过节的账单子对不上,夏离霜顺路去送温苒苒,然后准备现如今跟已经是礼部尚书的万光生商讨一下具体政策。 当然,商讨政策什么的,其实万光生自己也能完成,夏离霜这么做,不过是怕温苒苒害羞……自己不在场,她应该才能放得开一点…… 对于夏离霜如此举动,温苒苒自然是表示不解。 “你不是说好陪我一起去吗?” 夏离霜:“……” “你是去学习的,我去……是不是不太好?还是你晚上回来之后,我再来……” “嗯?” 夏离霜红着脸,到底是在温苒苒耳边耳语了几句,不出意外遭到了对方的暴打。 “你丫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温苒苒直接红着脸跳起来给了夏离霜一个爆栗。 堂堂太子殿下,捂着脑袋委委屈屈。 他……他想得也没有错啊! 温苒苒红着脸,夫妻俩一前一后,彼此脸上都有着消散不去的红晕。 烟雨楼白天是不怎么开业的,只有到了下午才会开,因此,这会儿是没什么人的。 一进门,凤七就摇曳着身子凑了上来,看见两个人的样子,难得吹了个口哨。 “新婚燕尔……看起来挺激烈啊!” 温苒苒:“……” “滚蛋!”夏离霜没好气道,同时看了一眼身后,千羽和江唐也是同样的窃窃私语。 自己跟苒苒刚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通红的耳根,凌乱的衣服,还真有点做了什么的意思。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还被赏了个脑瓜崩儿啊…… 温苒苒倒是没有那个自觉,只是看着凤七,没好气道:“月娘呢?我有话跟她说!” 1012.烟雨楼与月娘 凤七道:“月娘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给爷爷上坟……” 爷爷? 温苒苒对于月娘,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窑子里数一数二的名妓,老了之后,干脆自己盘下了一家青楼。 烟翠楼当初就是从她手中买回来的,而月娘在买回来之后,并未就此离开烟雨楼,凤七与顾千刀虽然性取向和行为比较迷惑,但是说到底还是个男子。 因此月娘当了烟雨楼的管事,一般楼内无伤大雅的,管理姑娘们的小事都是她来做。 月娘三十多岁,众人只知道她是烟雨楼的老鸨,还有不少年轻时候的恩客,也听过当年都城名妓“月下仙”的名字。 除此之外,对方到底经历过什么,众人都不得而知。 这样的女子,总是该有些故事的。 “怎么,你找她有事?烟雨楼今年的账本不是都已经给你发过去了嘛……没有问题,我跟顾千刀都看过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烟雨楼,毕竟,晋奉当年的那个心上人,或许真的有可能是雁秋呢?又或许,早就已经死在了乱世之中,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饶是知道有可能,那块心型的石头,晋奉本人却是不会认错的。 因此,在现有的资料当中,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现在的雁秋,当年那个八品小官的女儿,抢了当年的雁秋的东西。 而当年的雁秋,既然来到了京城……那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必定是安居在此,最大的可能便是流落风尘。 等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月娘便挎着个篮子回来了,温苒苒隐约看到,那篮子里装着的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壶,还有几张没烧完的黄纸。 是去祭拜什么人了? 月娘一袭暗色的青衣,朝温苒苒行礼,笑道:“太子妃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温苒苒笑了笑:“怎么说呢……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过来,但是实在是心中疑惑,因此,想要过来跟月娘说说话!” 温苒苒朝身后看了一眼,示意夏离霜和凤七先出去。 毕竟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是晋奉和原本的“雁秋”之间独有的秘密。 “太子妃,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是不想我在这烟雨楼呆了,还是我平日里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您给我一句话就成,我月中仙不是什么不理解的小气之人!”月娘苦笑道。 温苒苒:“……” 实在是没忍住,温苒苒看着面前温柔伶俐的女子,低声道:“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月娘:“嗯?” “只是突然觉得,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怎么了解过你,以前只知道你有本事,但是,出名之前的事情,你也没跟我们说过……” 温苒苒咳了一声,“毕竟,了解手底下人基本的家庭情况,是一个老板的准则!” 月娘的脸色僵住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太子妃谦虚了,在下一介女流,能走到今天,纯属侥幸!” 温苒苒挑眉,看着对方。 “这可未必!” “你在帮我做事情之前,我就已经查过你的户籍……你家原本是湘州人,这么多年说话,带一点湘州口音,而关于其他的,只知道你是逃难过来的,原本大字不识,只是在青楼里做姑娘们身边的丫鬟……” “后来,老巷子里的刘书生说,你是跟着他学识字的,还跟着人学过琵琶,学过跳舞……你能力很强,早些年好一直照顾着一个巷尾的老爷爷,那老爷子似乎并不是你的亲爷爷,你为何……那么照顾他?” 1013.天下有情人 温苒苒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让月娘有些怔楞。 月娘沉吟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老爷子……是我在湘州的同乡,他的孙子早就跟我定了娃娃亲……后来流落京城,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当时去选宫女,但是没选上,无意流落风尘。” “至于家人……早就走散了,我爹娘本来属意我去当了宫女,但是我好不容易入选,后面却被一个穿着打扮不错的官家小挤下去了。” “再后来,我被卖到了京城,我爹娘三两银子卖了我,拿着路费,举家搬迁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温苒苒听着,突然觉得月娘这背景跟晋奉似乎有些相似。 不会吧不会吧? 当年晋奉的旧情人,不会是她吧? 温苒苒到:“那你当时进宫,是为了什么?” 月娘一愣,随即才苦笑道:“一半是为了钱,还有一半,是为了我当年的那个未婚夫,后来,我只见到了他爷爷……” “那老人什么都不懂,只说自己的孙子去宫里当差享福了……他哪里知道,男子进宫……”月娘说了后半句,已经是潸然泪下。 温苒苒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故事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难道…… 温苒苒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月娘。 “你除了月中仙这个名号意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号?” 月娘一愣,低声道:“我爹当年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给我取了个小字……叫雁秋……” 温苒苒:“……” 得,破案了,宫里的那个是假的。 “那你可还记得,当年选宫女时候,你的一个石坠子放在了什么地方?” 月娘一愣,还是低声道:“是当年进宫之前,必须要把所有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一遍,我放下了坠子,但是后面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话音未落,月娘猛然看向温苒苒,有点愕然道:“王妃……王妃怎么会知道?!” 温苒苒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温和看向对方。 “因为我知道,当年那个人,他在哪里……” 月娘彻底呆滞。 半个时辰之后,月娘潸然泪下,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怎么……怎么会这样……” 温苒苒低声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现如今已经是以御前掌印太监,但是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你……你的石头,被别人捡到了,骗了他!” 月娘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温苒苒有点犹豫,其实她也没想到说出真相,只是想向月娘确认一下。 但是她将故事说出来,没有指望着这两个人能够旧情复燃。 毕竟时隔多年,这两个人都已经历尽千帆。 种在他们各自内心深处的自卑从未少过,月娘流落风尘,晋奉则是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彼此都不是对方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另一半了。 “我来这里只是确认一些事情,剩下的……我只是将这些告诉你,你自己做决定!”温苒苒站了起来,又回过头看着这年近四十却依旧优雅精明的女子,到底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天不公,折磨的都是天下有情之人。 1014.小醋坛子 月娘只是垂泪,一言不发,温苒苒看着对方这个样子,心情也很是复杂。 好在,她只确定了一点。 宫里的那位雁秋,很有可能就是调查了晋奉,在知道了晋奉的身世之后,故意去接近对方的。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 前朝后宫的小人物,居然能成为姜家兴旺的根本,也许,这件事放在皇帝身边,他自己可能也不相信。 “这么多年了,如果你实在想见对方一面,我可以替你安排,如果不想见的话,就算了吧……”温苒苒低声道。 月娘猛然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太子妃说的可是真的?” 温苒苒无奈笑道:“那还有假?虽然晋奉是皇上的掌印太监,但是有关系,抽空出来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宫中的太监,按理来说是不能随意出宫的,甚至许多一辈子都在底层的小太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宫见家人一面,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宫中。 “那便多谢王妃!”月娘真心实意道。 辞别了月娘,温苒苒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夏离霜还在外间等着,看到温苒苒出来,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马车上的那一幕,耳根下意识就红了。 “解决了?”夏离霜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低声道。 温苒苒点头,神色有点为难,“算是吧,不过比较麻烦……” 毕竟月娘现如今知道了晋奉的存在,但是晋奉还是对宫里的那个冒牌的雁秋一往情深。 二人也算认识了这么多年,晋奉对于雁秋,可谓倾尽所有。 才出了烟雨楼的门,夕阳西下,华灯初上,都城内一片繁华之景。 上九坊已经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夜生活。 温苒苒太久都没有逛过街,这会儿索性拉着夏离霜,去了一趟国子监。 “来这里做什么?”夏离霜好奇道。 “最近想买一点书,关于宾国风土人情。”温苒苒偏着头道。 这话一出,夏离霜基本也明白了温苒苒要做什么。 现如今已经是年尾,等到年后开春的时候,便是宾国前来朝贺的日子。 前两日,皇帝的御书房已经收到了来信,这一次的朝贺,将由宾国太尉蒋子敬亲自出马,前来荣国。 荣国接连收服了兰国,还在给予了北燕如此大的武力震慑,眼看着就要立于五国之首,这样的情况下,蒋子敬这位宾国的真正掌权者,终于要坐不住了。 宾国现如今的幼帝不过八岁,完全还是个小孩子一样的存在。 而前些日子,刚刚娶了个十二岁的皇后,据说是蒋家的宗亲,摆明了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如果没有北疆或者燕国的事情,蒋子敬甚至有可能打算在年底废掉幼帝,自立登基。 但是五国之间的内政和军事,某种程度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夏离霜听着温苒苒的诉求,温柔的点了点对方的额头。 “不用什么事情都这么操心,你夫君我,也不是吃素的,嗯?” 温苒苒皱了皱漂亮的鼻子,点了点头,又突然想道:“相公,你说你幼时在宾国住过一段时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还跟那个公主刘玉儿走得这么近……保证有猫腻! 虽然刘玉儿现如今已经遭遇了意外,早就香消玉殒,但是温苒苒心里还是有点醋劲儿。 毕竟她相公长得这么好看,谁知道会不会出来个李玉儿王玉儿的……还会给她做留风雪球酥…… 这么一想,温苒苒感觉自己心里都在冒酸泡泡。 夏离霜一阵失笑,他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低声道:“吃醋了?” 1015.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直男! 温苒苒头一别,别扭道:“才没有……” 夏离霜失笑,低声道:“宾国现如今,公主有两位……一位是你知道的刘玉儿,还有一位是刘馨儿……跟刘玉儿的大胆机敏不同,刘馨儿性格文静,年纪……这会儿似乎也才刚及笄。” “刘玉儿当初是很照顾我没有错,但是……那更多的是因为我是夏离霜,而她的生母家世并不显赫而已……” 温苒苒一愣。 虽然当初她也很佩服刘玉儿的大胆机敏,对方虽然是她的情敌,但是后面死了之后,还险些挑起两国战争,着实让温苒苒有些不解。 甚至于,刘玉儿的死因到现在都还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宾国自己人。 看着温苒苒迷惘的眼神,夏离霜笑道:“刘玉儿……虽然是公主之身,但是因为其聪明才学而自视甚高,要知道,在宾国的历史上,甚至有开国女帝的存在,这么一个障碍放在眼前,你会怎么想?” 温苒苒背后悚然:“直接……趁着和亲,除掉对方!” “对,所以,不管怎么,刘玉儿一旦死在了荣国境内,这事情便是没完的……说到底,她也曾经是个可怜人,我们幼时相识,她的懂得依附旁人,因此,对我示好也是理所应当……” 温苒苒一听,嘟起嘴唇,“那你呢?那么大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站在你的面前,你不动心?” 夏离霜咳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当年……我比较仰慕宾国的道教……咳咳,经常去道观,没空理她,至于后来她出现,我故意拿她激你,只是觉得……你那会儿跟个小狐狸一样,吃醋的样子比较可爱?” 温苒苒:“……” 温苒苒瞬间就毛了。 丫的,可爱个屁! 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直男相公啊?!自己家相公对另一个女人示好,居然是为了看自己吃醋?!这什么逻辑! 温苒苒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给夏离霜一个爆栗。 但是反过来想想,好像也能想明白。 毕竟虽然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装得跟个仙人一样,其实就是一个名副其实大直男……想到这,温苒苒勉强心情好了点。 “哼!勉强原谅你了……但是那个刘馨儿又是什么鬼?难不成……她也跟刘玉儿一样?” “不是……刘馨儿是公主之身,但是她的母妃,是太尉蒋子敬的妹妹,蒋子妍……你懂了吧?” 温苒苒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亲戚关系…… “不过这个刘馨儿……自幼跋扈加纨绔,跟你当时在兰国碰到的姜安差不多,十足十的二世祖,实在是没有半点可扶持的样子,蒋子敬虽然是太尉,是最高武职,但是好歹会顾忌着点文官的想法。” 温苒苒皱了皱眉。 行吧……但是,经过夏离霜的一番话,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这个刘馨儿是个大字不识的纨绔草包,现如今宾国又面临着如此威胁……那对方有没有可能被送过来和亲? 正想着,书店里却猛然发出一声巨响。 温苒苒被惊了一下,夏离霜下意识护住了对方,朝源头看过去。 身后,隔着两层书架传来了姜玉漱茶里茶气的声音。 “呦……这不是我们的幽兰郡主么?不好意思,这些书本郡主已经提前预定过了……真是对不起!” 随后是姜姝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 “郡主若是喜欢,我自然是可以割爱,但是郡主何苦拿书撒气,这乃是六传成的孤本,弄坏了就太可惜了……” 1016.带着你的狗滚! 温苒苒眉毛一挑,拉着夏离霜找了个隐蔽的书架,刚好能看见两人吵架的画面。 “那不巧!本郡主的爱好,就是将书买回去烧……怎么?幽兰郡主有什么意见么?” 身旁,姜姝的侍女见自家主子被这样欺负,不满道:“这本身就是我们郡主先挑……” “哼!一个小小奴婢,也敢对主子的行为指手画脚?!” “姐姐这奴才可是来自苗疆?果然是粗野不懂规矩!要不,我帮着姐姐教训两日?!” 姜姝一惊,下意识将自己的侍女护在了身后。 “我的人我自己会教导!不牢玉漱郡主费心!” “哼!可惜了,本郡主偏偏喜欢多管闲事!给我带走!”姜玉漱一双眼睛这会儿闪烁着恶毒之色,身后两个健壮的侍女上来就要将姜姝的侍女带走。 姜姝咬着牙,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姜玉漱!你敢?!” 姜玉漱只是恶劣的看着对方,“我怎么不敢?我才是荣国正儿八经的郡主!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俯首称臣的战败国郡主……居然还想明目张胆勾引文王殿下!” 姜姝被气得不轻,矢口否认道:“我跟文王殿下只是工作的关系,并没有其他意思……郡主既然自视甚高,不妨想一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这才使得文王殿下不屑一顾!” 姜姝一向是个文静的女子,但是若是开口,一样能怼的对方怀疑人生。 姜玉漱的脸色肉眼可见愤怒了起来,带着几分难堪。 “姜姝!你真以为,本郡主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兰国姜氏,不过也是一个败类而已!” 姜姝胸口欺负,依旧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哦?我兰国曾经再怎么如何,百年之后的史书之上,必定也会有我姜氏的身影,而你们这荣国姜氏……还真以为自己的屁股有多干净吗?!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的那位好父亲,当年,他的父亲曾经做了什么!” “虎落平阳,照样比你们这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东西高贵!” 姜姝语气温和,却字字珠心。 “你——”姜玉漱再也忍不住,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在姜姝脸上。 姜姝躲闪不及,就要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然而,姜玉漱的手却被生生在半空中擒住,连带着的,是轻柔的声音。 “本以为玉漱郡主只是跋扈,却没想到,还不要脸!” 温苒苒死死盯着姜玉漱,冷笑道。 姜玉漱一惊,回头看向温苒苒,再朝温苒苒身后看去,夏离霜面若寒霜,显然也是动了真火。 温苒苒手劲儿极大,直接借着对方的胳膊往前一推,姜玉漱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了书架上,疼得呲牙咧嘴。 书店老板这会儿也装不了死了,赶紧过来恭候大驾。 温苒苒摆了摆手,给对方丢了一锭银子,顺手将姜姝和其侍女护在了身后。 “怎么,见到太子殿下和本王妃都不行礼的吗?”温苒苒笑眯眯的看着对方,眼中都是寒冰。 姜玉漱死死咬着下唇,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行了礼,声音细如蚊讷。 “见过……太子,太子妃殿下!” 温苒苒听着这一声,终于爽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拿地位压人是这么爽的事情。 “太子殿下眼里见不得脏东西……带着你的狗,赶紧滚!”温苒苒摆了摆手,下意识看向姜姝。 姜玉漱低着头,尽可能不让自己眼中的怨毒之色流露出来,只能带着自己的侍女,灰溜溜地走人。 地上的书被踩了好大一个鞋印,姜姝叹了口气,心疼的捡起了那一摞书。 “怎么自己出来了?”温苒苒看着对方,“下次好歹带个侍卫,姜家的人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安分,已经倒霉了一个袁夙蓉,我可不想你也出事!” 1017.请求赐婚 姜姝捡起书,这才道:“刚从国子监出来,将新修的稿子送给哥哥,出来想挑些书,没想到碰上了她……” 温苒苒叹了口气,“行吧,走,我们一起回府!” …… 姜府。 “贱人!温苒苒……连带着姜姝!都是贱人!”姜玉漱紧紧握着茶杯,眼中满是怨毒。 手中茶水溢出来些许热度烫在了姜玉漱手上,她皱眉,忿忿地将茶杯甩了出去。 “都是废物点心!出去!给我出去!” 她尖叫着,随即想起今天下午碰到夏离青的时候,对方那冷漠的眼神,更是一阵忿忿。 为什么!什么好处都是温苒苒的? 连带着姜姝那个贱人,也跟自己作对! 姜玉漱浑身颤抖,又想起来了夏离霜的出现,感觉到一阵后怕。 自己当时愤怒之下,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被对方听到了多少…… 但是应该没事吧?对方就算不顾及着她,也还要顾及着温苒苒和姜姝。 毕竟,兰国姜氏和荣国姜氏一脉相承…… 姜玉漱想起自己现如今的挫败,温毓婉,温苒苒,姜姝,一个一个,都踩在自己头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姜衍一回府,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通红的眼睛。 “怎么了玉漱?谁欺负我们家的小魔女了?” 姜玉漱红着眼睛,只是背过身去,不说话。 姜衍笑了笑,他一把年纪,还能不知道自己家的小魔女在想什么不成? 先前投奔夏离鸿,给夏离鸿递过一次假消息,为难了温家,自己一开始还有些忐忑。 但是毕竟那件事的,那份打压温家的密信,乃是皇帝在威胁之下,亲自盖的章,因此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既然夏离霜现如今娶了妻,那么以自己姜家的地位,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给人当太子妃,但是……高低混个王妃做还是不错的。 而文王夏离青,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是如今也算是得了皇帝赏识的一位,姜家某种程度已经跟夏离霜交恶了,之后再怎么讨好都没有用,还不如早点做准备,利用联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玉漱别怕,不就是喜欢文王殿下么?爹爹明日就去给陛下说说!” 姜玉漱猛然抬头,“真的吗?爹爹?” “当然,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姜衍哈哈大笑,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到底是一声叹息。 …… 第二日,姜衍特地去了一趟御书房,这两日袁夙蓉还在养伤,因此所有年关的折子都是皇帝一个人在看,还好,最近的大事基本上都被解决掉了,因此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姜衍来到皇帝面前,先是拍了好一通马屁,一直到皇帝批折子老被打断,已经不耐烦时,这才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老臣……老臣想着,小女玉漱,现如今也大了,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但是因为先前的一些原因……一直没能许配到好人家,老臣斗胆,还请皇上做主!” 荣成帝微微挑了挑眉,难得从姜衍的眉宇之间看到了一丝算计之色。 他微微皱眉,虽然内心有点不喜姜衍这样的做派,但是一想到姜衍最宝贝姜玉漱这个女儿,有点私心倒是也没什么。 只是,姜玉漱这个身份着实尴尬。 1018.姜家不安分了 皇帝久居深宫,也是知道一些民间传闻的,当初的京城三大傲娇贵女,温毓婉,韩茉,姜玉漱。 韩茉伴随着韩家早就已经发配边疆不知所踪,而温毓婉在自己的母亲大长公主死之后,也是没了依靠,还好这丫头心眼实,最终与程凤楼也算是恩爱和谐,鸾凤和鸣。 只有这姜玉漱,因为姜家蒸蒸日上,仍旧是那副样子。 姜家也不是没有男孩子,光姜衍的儿子,就有三个,只是这三个哪一个都不是十分出色的那种。这其中或许也有姜衍女儿奴的原因。 但是以姜家现如今的地位……皇帝当然是不希望外戚专权的,但是朝中又并没有出现第二个程凤楼。 现如今掌管御林军统领的秦卓还算不错,但是人家早就跟吏部尚书严庚的大小姐严思静定了亲,自己也不好直接去横插一脚。 “可惜,朝中现如今并没有适龄的儿郎……唯一现如今在三品之上还未娶妻的,便只有骠骑大将军冯城……”皇帝揉了揉额角,难得放下了毛笔,笑眯眯地看着姜衍。 姜衍嘴角隐秘地抽了抽,冯城今年过了年三十六……人也长得五大三粗的,如何能配得上他女儿? 陛下就不会……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嘛? 皇帝挑了挑眉,看着姜衍变幻莫测的神色,“其他的,朕也没有办法……毕竟你也知道……年后宾国朝贺,有意将他们的馨儿公主送来和亲……” 姜衍一愣,这才失神地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姜衍的身形消失在了门口,皇帝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眼中略带深意地看着门口。 姜衍也算是老人了,年轻的时候家世并不显赫,但是为人忠心且诚恳,皇帝总是很依赖他……但是现如今,十几年过去,姜家已经是朝中现如今最为显赫的名门望族。 同时期的王束军,温长衿,都已经告老还乡,温长衿现如今盯着一个温国公的名头,实际上压根儿不理会朝中的事情,甚至于都城小报之内,经常能出现“温国公又去肆月舞坊”,“温国公在茶楼跟人打赌赌输了”之类的词条……简直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而姜衍,现如今却依旧顶着太傅,温国公,开府仪同三司的名号,在朝堂之上谏言。 而姜衍的三个儿子,姜武,姜华,姜戎……虽然并不怎么出色,但是皇帝也给了相应的三四品的官职。 只就这一点来说,只要姜家老老实实,只要姜衍还在,保住满门荣华至少三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姜衍这人,懂进退知分寸,这是荣成帝最为喜欢的性格。 他提出的意见,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让荣成帝自己为难。 而今天这一桩赐婚,是头一次。 荣成帝捻着胡子,神色变化莫测。 姜衍这一试探究竟是故意,还是真的只是担心女儿? “陛下,茶凉了,老奴去帮您换一杯吧!”晋奉悄悄来到对方身边,轻声道。 荣成帝点了点头。 等到晋奉又重新奉上了一杯热茶的时候,荣成帝终于开口了。 “晋奉,你去找文王,让他来御书房一趟!” 晋奉一愣,不敢耽搁,赶忙去请了。 夏离青是带着手稿来的,这会儿一袭青衣,倒是没有半点王爷的样子,反而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官儿。 “见过父皇!”夏离青对于荣成帝没有什么特殊的父子感情,非要说有的话,说有点怨恨反倒更合适一些。 毕竟没有荣成帝,谢家当年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呵呵,老四,这段时间在临渊阁呆得如何?” 1019.父子谈话 夏离青微愣,不明白荣成帝这是什么意思,只得低头答道:“挺好的,儿臣今日还给父皇带来了礼物!” “哦?”荣成帝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夏离青笑了笑,将手中厚厚的一摞书稿交给晋奉,示意他递给荣成帝。 “是《西南通史》的第一遍校对稿,昨日刚刚完成,今日顺道,就想着先拿给父皇看看!” 夏离青说的很是诚恳。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要说怨恨,自己当然是怨恨荣成帝的,但是这么多事情看过来,他能理解荣成帝,也能理解当时谢家的处境,毕竟,想要实现变格,最终还是要有人牺牲。 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这不都是最好的例子么? 以史明鉴,与其去做无用的怨恨,不如将舅舅一生的宏愿想方设法实现,这才是最要紧的。 荣成帝这会儿来了兴趣,赶忙一页一页地翻过,双眼登时亮了起来。 这书记载的极为详细,甚至于还有一些百夷语的批注在上面,整个西南地区的风土人情,军事政治,基本上都在其中了。 皇帝一直对兰国不是很放心,毕竟这是曾经西南的霸主。 不同于安国是自己亲手征服的,对于这些主动投诚的,基本上很难相信对方。 而且毕竟地处偏远,云滇王递来的东西,西南各地的折子,他有时候也看不懂…… 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么一本书的出世,简直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 荣成帝掂量着这本书,轻轻将其放在了手边,略带深意道:“朕这么多年,当年打仗的时候也跟云滇王交流过,西南那个地方极为复杂,百夷语更是种类繁多,能这么快将其吃透……身边是有先生吧?” 夏离青心中一紧,话还没有出口,耳朵先红了。 “父皇……儿臣……” “那位幽兰郡主,这次是带着西南的诚意来的,无妨!朕不怪她,反而要重重赏她!她做的不错!”荣成帝大笑起来,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沉稳的儿子头一次露出了这等慌乱的神色,不由得觉得有趣。 夏离青这才放下了心来。 不得不说,西南这一次做的是真的很不错,这半年来,荣国事情比较多,没有精力再去为难西南,基本上处于放养式的状态。 本以为西南皇室一脉,到底是会生出些脑后反骨,却不料姜姝的到来,直接打消了皇帝的这份不满。 虽然说提前到来,更大的一部分是为了为温苒苒庆贺大婚,但是这一次的朝贡数目,还有一些新提出的政策,都让荣成帝很是满意。 更别提,现如今这位幽兰郡主,更是辅助夏离青,做出了这么一本旷世奇书过来。 这相当于是将西南所有的命脉弱点都交到了荣成帝手中,能够进一步帮助其控制西南。 皇帝掂量着手边的手本,叹了口气,看着夏离青,挪愉道:“你可是喜欢上这位幽兰郡主了?” 夏离青一愣,耳根骤然通红。 “老四,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刚才姜太傅来找过朕,言下之意,希望能为自己的女儿指婚!”荣成帝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夏离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父皇……这……”夏离青有点急了。 “放心,朕没有直接答应……打太极打回去了,”荣成帝看着夏离青,笑道,“但是,年后宾国太尉蒋子敬同样要来朝贺,折子里明明白白说了想要结亲的意愿,那宾国公主刘馨儿,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1020.京城第一适龄男青年 夏离青脸色煞白,沉默不语。 本来,荣国内部的大龄适婚男青年中,最香的那块香饽饽一直是夏离霜。 但是无奈自己的七弟已经成了亲,那个王妃又太过剽悍……因此,现如今不少人都对夏离霜没了主意。 五弟说是云游,但是现如今连人影都不见……自己这个一向信奉低调至上的人被拉出来,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不得不说,是一种罪过…… “三个美人儿,一切看你自己选择,但是,你是朕的儿子,不管你选什么……都要从国的角度考虑!你现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朕希望你能明白!” 夏离青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理解。 毕竟即使温苒苒那么强,为朝廷做了这么多的贡献,也是熬了这么多年之后,两人才大婚的。 从一个人人都觉得温苒苒配不上夏离霜的时候,到现如今,众人觉得,只有温苒苒能配得上夏离霜,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磨难,只有他闷闷自己知道。 夏离青沉沉吐了一口气。 “反正,三个选择放在你面前,朕不会太过干涉你,但是一旦破坏了朝中势力,或者有变动的情况下……你自己心里清楚!”荣成帝语气淡淡。 夏离青拱手:“儿臣明白!” 荣成帝摆了摆手,“明白就好!去吧!” 夏离青再次行礼出门,心中却骤然染上了一丝阴霾。 这一天,夏离青难得没有回去,只是来到了太子府。 兄弟俩这会儿已经很熟了,夏离青径直走了进去,得知夏离霜还没有回来,便也不拘束,直接挖出了太子府梅树下的一坛酒,让侍女给自己拿了个酒杯,一个人独酌。 温苒苒和夏离霜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温苒苒手中抱着一堆小玩意儿,什么面人儿糖人儿,还有小风车…… “那个,殿下!这文王殿下一个人在小花园喝醉了……属下们也不好拦着,您要不还是去看看……”侍卫上来,满脸都是苦哈哈的表情。 夏离霜无奈笑笑。 自己这四哥一向做事稳重自持,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其醉成这样。 一旁,温苒苒大抵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挥了挥手:“去吧!我先去放东西,给你们备点下酒菜?” “嗯!”夏离霜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 一直走到了后花园,就看见夏离青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平日里一向温雅的面容,显露出几分难得的狂放之色。 一旁的小火炉上还煮着酒,夏离霜正想走进,脸上却骤然沾上了一片雪花。 下雪了? “呦,七弟来了?来!配我喝两杯可好?” 夏离青这会儿显然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这会儿正眼神迷离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转身吩咐江唐回房,去往凉亭里多放几个火盆,拿两床被子毛毯一类。 “你不是一向号称是当世大儒,怎么?这会儿还能被情情爱爱所迷倒不成?” 夏离青醉眼迷离,有点没听清夏离霜说什么,只是将酒壶搁在桌上,一边披上了被子。 “怎么了?难不成,姜姝拒绝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跟失恋差不多,我完了……”夏离青裹着被子,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酒。 亭子外,温苒苒顶着风雪,带来了几个食盒,都是暖胃滋补的东西,陪着暖酒,让夏离青的身子逐渐回温。 温苒苒放下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夏离青灌了一口酒,难得一改往日的脾性恶狠狠地盯着夏离霜。 “给我喝!不许养鱼!” 夏离霜:“……” 1021.英年早婚夏离霜 “七弟……你知不知道,你原来是京城里多少贵女的梦想,多少人盯着你的大婚……现在你一结婚,他们就都盯着我了!”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 “什么姜家大小姐,什么宾国公主刘馨儿……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成亲!” “你说,我就一个写书的,为祖国的文化事业和繁荣和平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大婚啊……我不想大婚,我不想结婚带娃,那些个矫揉造作的贵女好可怕!” “姜玉漱……能把众里寻他千百度……说成是元稹的诗……我无法跟这样的人共度余生阿喂!” 夏离青闷头灌了一口酒,表情几乎要哭出来。 夏离霜窒息了一下,难以想象道:“姜衍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大白菜吗?” 嫁程凤楼不成,就盯上了他,现如今他英年早婚,就盯上了他哥?合着就是发誓要做最尊贵的男人背后的女人呗? 但是就她那个矫揉造作的草包样子……还不如配给冯城。 哦不,冯城都不行,人家现如今有东倾了……甚至还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办酒呢……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着急,父皇也没有说是一定要你娶谁不是?” 夏离霜挪愉的看着对方,“四哥,你说,如果父皇让你娶的不是宾国公主,而是幽兰郡主,你愿不愿意?” 夏离青:“……” 一片静默的飞雪之中,夏离青的耳朵红了。 “我……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每一次我一提出来这个约会的意思,姜姝……咳咳,那女人就跟耍我一样,明明我对她好,她也肯帮助我,怎么我一说起男女之事,她就跟兔子一样,缩回去了……” “我想告白也不敢,生怕吓着她,有损自己的君子形象和她的清誉……” “我!我太难了我!” 夏离青苦闷至极,直接扔了手中的酒杯,鎏金的酒杯咕噜噜滚在地上,滚到了台阶下。 夏离青直接拿着一壶刚温好的酒,对着细细的壶嘴,直接灌了一口。 夏离霜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意呢?” 夏离青:“……” “就……直接说出来,至少不会让自己后悔不是?”夏离霜帮着对方出着主意。 夏离青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像说的是哦……” “就,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干嘛不去说出来呢?即使对方拒绝了你,至少不会让自己后悔不是?” 夏离霜跟着温苒苒混久了,哪里还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犹豫样子。 喜欢就冲,就上,就去表白,最起码不成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那我……去试试?” 夏离青酒醒了一半。 “但是,想要得到一个人,必须要做好被伤害和抛弃的准备,这点心理准备,谁也帮不了你……”夏离霜耸了耸肩,也闷头喝酒吃菜。 夏离青沉吟了一会儿,“说的也是!” “父皇跟你说了什么?给我说说?” 夏离青一愣,还是苦笑着将荣成帝说的话告诉了夏离霜。 “父皇……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我父皇,连我的大婚都不能自己做主,我这文王当的……我还不如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就地出家算了!” 夏离霜嘴角一抽。 这喝酒归喝酒,怎么还带提黑历史的呢? “表面上说是给我选择,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嘛……左右都是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那我还不如两个都娶了,然后看着他们在后院天天撕得你死我活,兴许还能多点乐子!”夏离青委委屈屈,喝醉之后的形象已经全盘崩坏。 夏离霜微怔,到底是大笑开来。 1022.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笑声在一片红梅与飞雪之中,显得格外爽朗。 “四哥,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父皇并非是完全不讲理的人,他要是将东西摆在你面前让你选择,那就是真的让你选。三个人之中,选一个,只要处理好其他两家的情绪……便没有什么问题!” “啊!?他不是让我去娶了姜玉漱或者刘馨儿,为我国和平贡献出自己的肉体吗?” 夏离霜嗤笑一声,撇嘴看着对方:“你的肉体能值几个钱?” “……” 还好还好,夏离霜的安慰还算是有效果的。 夏离青回过劲儿来,这会儿酒也醒了,也不郁闷了。 “七弟!我的好弟弟,你可得帮我!”夏离青慎重的看着夏离霜的手。 一旁,温苒苒刚端着一大盆的牛肉煲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小叔子在拉着自己家相公的手,互诉衷肠。 温苒苒咳了一声,不满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二人齐齐回头,夏离青讪讪放开了手。 温苒苒将那一大盆肉煲端上桌,自己也扯了一块毯子围着。 “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打算怎么去表白?” “年三十的时候吧……我带她去护城河畔,放烟花!” 夏离青不愧是浪漫主义的大儒代表,真的想讨女孩子欢心的话,还是很有一套的。 三个人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盘算着计划。 一直到大雪终于停了,夏离青才终于喝得步履蹒跚地告辞。 临走前,他看着太子府门前这一对璧人,心中头一次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这……成亲真的这么好吗?” 夏离霜挑了挑眉毛,“当然!” “那我也要成亲……”夏离青嘿嘿一笑,转头被千羽抚上了马车,脑袋嗑在车厢壁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对方的背影,无奈叹息。 …… 准备过年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接连着几日的大雪,温苒苒冷得不想出门,天天抱着手炉缩在书房之中看小人书。 自从上次给温苒苒画了一整本的q版春宫图,温毓婉好像就来了兴致。 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 于是,几乎有源源不断的火柴小人的小人书,送进太子府,美其名曰让温苒苒帮助她审稿。 温苒苒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惬意地看着小人书,感慨生活如此美好。 但是……这种美好总会被某个不速之客打破,演变成另外一种美好…… 小人书被换成春宫图,通了地龙的厢房里,夏离霜摁着她,床边是散落一地的书。 美其名曰:实战操作。 对此,温苒苒只能恶狠狠地呸一声。 老色胚! 当年刚认识的时候装的那么禁欲,这会儿就本性暴露了,不要脸!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本来定在宫中太液池的宫宴,因为下了一场大雪,湖面结冰,而被改在了乾坤殿。 温苒苒一早便换上了庄重的朝服,随着夏离霜一起,进入了殿中。 陶皇后有些日子没见温苒苒了,她深秋的时候随军打仗,到底是年纪大了,腿脚落下了一些病根儿,受了凉,这会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 温苒苒连着送了几次药膏,这才好转起来。 此时,才刚刚一到,陶皇后便拉着温苒苒,一起说着小话。 温毓婉跟程凤楼坐在一起,一起剥着螃蟹。 再远处,年强刚定了亲的秦卓与严家小姐,这会儿正眉目传情……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是,偏偏有几个人显得不是那么和谐。 比如……姜家! 1023.天下大同 姜衍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姜武,姜华,姜戎。 姜武是老大,现如今任兵部侍郎,姜华是老二,在御史台,也位列九卿之中,官至太常少卿——这两个是相对来说比较老实的。 这里面,唯一不老实的,便是小儿子姜戎。 姜戎现如今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先前在兵部郁征手下,但是郁征现如今驻守北疆,官拜兵马大元帅,因此,兵部尚书的位置悬空了。 按照资历来说,朝中现如今最为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战功赫赫的冯城。 但是无奈这大老粗大字不识,皇帝也不敢放心将兵部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 而他身边的傅关和程洪也敢刚升了官,位列左右散骑常侍。 能够竞争的人,一个是刚立了战功胡来的向垣,另一个,便是姜武和姜戎。 宣威将军的职位是低了一点,没什么竞争力,但是抵不过姜戎有野心,在皇上面前,要比自己的大哥要长脸一点。 三个人都盯着这个位置。 向垣倒是没什么,依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但是姜武和姜戎就不一样了。 “听说,兵部前些日子死了一个牵马的副官?大哥还真是不小心!”姜戎执着酒杯,没有多看自己的大哥一眼,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全都是讽刺。 姜武也不甘示弱,只是笑道:“总比弟弟押送军费,还被一群山匪劫了镖的好,要不是后面父亲收尾,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 姜戎气得发抖,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决定不去看自己那丢人的哥哥。 这一转头,一抹蓝色的倩影,便映入了眼帘。 姜姝端着酒杯,容颜沉静,那与温苒苒十成十相像的脸上,满是淡定之色。 姜戎舔了舔嘴唇。 从小他便被父皇教育的无法无天,但是这无法无天好歹是有人管着和兜着的,什么纳妾养妓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只是这个号称是太子妃双胞妹妹的姜姝,可真是秀丽到了十分。 两人长得一样,都是天下第一美人儿…… 太子现如今既然娶了温苒苒,自己要是能对姜姝一亲芳泽,那岂不是跟太子一样享福? 这种淫邪的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很难丫的下去。 姜戎舔了舔嘴唇,想起老爹的叹息,自己亲妹妹姜玉漱的哭泣。 听说,这女人好像走的跟文王挺近……自己若是大胆一些,先采了这一朵高岭之花,皇帝是否也会看在自己姜家的面子上……说不定会直接将其赐给自己!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相当于变相睡了夏离霜的女人…… 夏离霜……这是姜戎心中永远的痛。 想当初自己刚入伍的时候,还是个刺儿头一样的存在。 那会儿,年仅十六的夏离霜分明掌管兵部,严厉手段,自己被逮住,对方铁面无私,也不顾自己爹爹的面子,直接抽了他三十军棍,还是扒了裤子的那种…… 从那以后,姜戎就发誓自己与夏离霜,绝对势不两立! 但是对方是皇天贵胄,身份显赫,自己显然只能压下这一口恶气 想到这,姜戎只觉得小腹处邪火猛然升起,他看着姜姝,略微舔了舔嘴唇。 姜姝敏锐注意到身后芒刺在背的视线,垂眸没有说话。 荣成帝看着姜姝,笑道:“郡主来我都城这么多天,可有何见闻?” 姜姝抬眸,看见荣成帝带着赞许和好奇的眼神,知道对方这是在考验她了。 她微微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天下大同!” 不谄媚,也没有其他的语气,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荣成帝高兴起来。 “郡主蕙质兰心!不输男儿!朕还听说,先前老四的那本《西南通史》,是你帮着校对和翻译的?” 1024.这是真不怕冷啊 姜姝微愣,这才轻声道,“臣女不敢居功,只是想为西南百姓,为朝廷尽一份力罢了!” 荣成帝大笑起来,看向姜姝的气质有几分欣赏。 与温苒苒的古灵精怪胆大,敢于出奇招不同,这位幽兰郡主,做事稳重,分寸到位,让荣成帝很是满意。 如果夏离青真的想娶姜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宾国这一次朝贺,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对方肯定没憋好的。 而现如今,姜姝的这份乖巧和董事,让荣成帝十分满意。 宴会还在继续,歌舞升平之间,温苒苒跟着陶皇后低声说话。 “哎?父皇今天看起来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陶皇后低笑,低声道:“这老家伙,心情可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姜家现如今不太安分,他自然心里有数!” 温苒苒不解。 想起荣成帝对姜姝刚才的夸奖,虽然是夸奖,但是却暗含着一丝戒备之色。 这么想着,温苒苒突然想起那天姜姝与姜玉漱在临山书局吵架时候的场景。 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姜姝!你真以为,本郡主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兰国姜氏,不过也是一个败类而已!】 【哦?我兰国曾经再怎么如何,百年之后的史书之上,必定也会有我姜氏的身影,而你们这荣国姜氏……还真以为自己的屁股有多干净吗?!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的那位好父亲,当年,他的父亲曾经做了什么!】 【虎落平阳,照样比你们这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东西高贵!】 温苒苒揣度着这些话,总觉得兰国姜氏和现如今的姜家之间,似乎还有着不可消磨的一些矛盾。 甚至,言语之间隐隐透露出来的,是他们曾经……可能是祖上是前朝同枝? 都姓姜,难怪荣成帝会如此戒备,连带着这几天,也不怎么关注姜家。 姜贵妃今日倒是没有出现——她还在禁足期,这会儿估计还在承慈殿抱着被子发呆…… 温苒苒勾了勾唇,觉得等到事情了了之后,还是得问一下姜姝,最起码先将情况搞清楚,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好提前应对。 酒过三巡,荣成帝也喝了几杯。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众舞姬盈盈来到殿前,最前面的那一位容颜妩媚而精明,像是最为艳丽的玫瑰花一般。 浓妆之下,似乎也看不出年龄。 温苒苒盯着那领舞的人,嘴唇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姜贵妃不愧是姜贵妃!都被禁足了,还能想出来这一招,在除夕宴上跑出来献舞。 现如今明明是寒冬的天地,但是姜贵妃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舞裙,温苒苒看着都觉得冷。 姜贵妃放下了身段,舞姿奔放而热情,那一双妩媚的眸子好似掺了蜜一般,带着无尽的柔情,牢牢锁住了荣成帝。 荣成帝挑眉,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姜贵妃。 舞姿曼妙,确实是好的舞姿,但是温苒苒看在眼中,却觉得一阵可悲。 姜贵妃怎么说也都是贵妃之尊,年纪都快跟陶皇后差不多了,却还是要出来献舞…… 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温苒苒端着酒杯没有说话。 1025.杀手与挡刀 舞姿越来越曼妙,门外是除夕夜的漫天飞雪,门外,姜贵妃宛如一团火一样,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舞姿。 舞到高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姜贵妃身边,一个伴舞的女子猛然间拔下了自己手中的金钗,连带着镯子三两下拼成一把匕首,直直冲着荣成帝刺了过来! 全场皆惊! 陶皇后眯着眼睛,正准备救援,却发现原本还在跳舞的姜贵妃,这会儿反应居然很快,没有第一时间尖叫着躲开,只是迎面朝着那侍女冲了过去。 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模糊了周围的丝竹之声,很快,便有几个武将带着侍卫,三下五除二的押住了那名女子。 那舞姬冷笑一声,口中却蔓延出了浓稠的黑血,冷笑着倒了下去,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死透了。 而姜贵妃,却因为替皇上挡了一刀,而软软倒在了地上。 荣成帝一惊,皱眉道:“叫太医!”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温苒苒目睹着一切,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姜贵妃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目光却仍然看向荣成帝,酝酿了不知道多少深情。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只以此身……昭我之心,只希望陛下……能原谅臣妾!” 温苒苒:“……” 眼看着姜贵妃被七手八脚地带了下去,一时间,气氛似乎都凝住了。 温苒苒与陶皇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舞姬,难不成是姜贵妃找来的托儿,为的就是帮助其完成苦肉计 不应该啊…… 刚才那匕首刺中的速度,自己与陶皇后两个会武功的人都在身边,连夏离霜也在。 对方就算要刺杀,也先打听打听吧? 因此,这一场刺杀,根本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甚至于荣成帝都不会伤到半点。 但是……在他们三人出手之前,姜贵妃先扑上去了…… “如果是苦肉计的话,这也太狠了!”温苒苒咽了咽口水。 这姜家的女子,个个都是狼人! “不一定,看检查的结果吧……”陶皇后抿着唇,“这舞姬的衣服开的是左衽……有点像是塞外之人,不一定是姜贵妃找来的,但是对方肯定知情!” 温苒苒愣住,“难不成……是宾国?”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现在还是要看那老家伙怎么说……”陶皇后低声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二人的对话很是细小,几乎没有被旁人听到。 荣成帝这会儿也是有些怒火。 “验!给朕验出来!” 程凤楼毕竟有过在大理寺的工作经历,因此跟仵作学了一手,这会儿检查之后,上前拱手道:“这女子应当是专业的杀手,受过训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女子身上有刺青,似乎是草原某部落的……但是,那衣服和衣领开错衽的习惯,又像是宾国……” 程凤楼不敢隐瞒,赶忙将真相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更奇怪了。 纹着燕国部落的刺青,却有着宾国人的生活习惯…… 这杀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1026.拙劣的计谋 “有没有可能是,衣服是故意没有穿好的?”夏离霜挑眉,“这种程度的杀手……应当对宾国与燕国的东西都很熟悉?” “那也不一定!”程凤楼道,“也有可能本来是宾国人,但是为嫁祸给燕国,这才纹了刺青!” 夏离霜皱眉。 “先拉下去,让程凤楼彻查……姜妃……好生照顾!”荣成帝最终下了令。 一场宴会因为这一个插曲,气氛有些僵住。 歌舞重新上来,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后背都隐隐有些发凉。 姜戎不怕死的走到了姜姝身边,一双眼睛牢牢锁定着对方,“郡主也姓姜,与我们姜家还真是有缘,我敬郡主一杯!” 姜姝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骤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姜戎,眉宇间依旧是个少年气的样子,但是那眉眼之间的阴沉和邪恶,却跟自己记忆里的魔鬼——姜安,有些许相似之处! 姜姝下意识留了个心眼,皮笑肉不笑道:“客气了!” 说罢,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扬起袖子装作喝酒,却悄悄将这一杯酒全倒了。 姜戎看着对方的脸,痴迷之心更甚。 姜姝端坐着,看着温苒苒担忧的目光,微微朝对方摇了摇头。 夏离青在不远处看着,也是有些担心。 姜姝看着夏离青的眼神,不着痕迹避开了。 是自己不配……自己跟姜安曾经的腌臜事情,她没有办法跟夏离青说出口,也没有办法回应对方的任何感情。 若她嫁的人只是个贩夫走卒,不在乎这些世俗,那她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夏离青却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对于女子贞洁,最是注重。 姜姝不想让对方伤心。 她想,也就这么一段时间,过了这一段时间,自己就要回兰国了。 也许,就让自己永远在对方眼中保持着自己的女神形象,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最起码,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想到这,姜姝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也许,自己跟夏离青的相遇,也不过一场美好的仲夏夜之梦而已……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全部心绪都压在了心底。 “郡主!我家郡主请您去偏殿一叙!” 身边,侍女带着些虚伪的声音,唤回了姜姝的思绪。 她抬头,看着那侍女——似乎是姜玉漱身边的那一位。 姜玉漱会给自己道歉?多半是等着让自己身败名裂吧? 姜姝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跟随着侍女走了。 经过了与自己同一排的温毓婉身边的时候,姜姝不着痕迹地丢下了一个酒杯。 …… 温毓婉看着姜姝默不作声丢下的酒盅,不知道作何解释。 毕竟这个女人跟她抢长姐,但是她又长得好看,除了刚开始的针对之后,她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 温毓婉咬着唇,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还是拿着酒杯跑去找温苒苒了。 这种事情,问长姐肯定没有问题。 温苒苒听着温毓婉说完事情之后,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她没有说其他的?” “没有……” 酒杯……救…… 温苒苒挑了挑眉,在陶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对自己的夫君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起出去了。 1027.捉奸捉到自家人 姜姝跟随着那侍女走着,突然笑道:“你家郡主还真是好笑!” 侍女一愣,强笑道,“郡主说什么呢?我家郡主,这可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 “诚心诚意?来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冷宫来道歉,你不妨问问她,她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来捉奸?” 姜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饶是对方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爆粗口。 姜家这一大家子,简直是狼子野心! 那侍女狞笑了一声,几乎强行要拉着姜姝进门。 姜姝没有说话,下意识拔下手中的簪子,就要刺向这个侍女。 黑暗中,姜戎让人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果然不愧是兰国最美丽的明珠,冰雪聪明!” 姜姝眉头一皱,心下暗道不妙。 虽然她不懂,但是看姜戎的架势,对方明显是会武功的,若是真的强来,自己势必会吃亏! 姜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姜戎,“怎么,姜公子玩儿女人的套路,都是一杯酒就能搞定的?” 姜戎眼中闪烁着猥琐之气,狞笑道:“招数不用多,管用就行!” 姜姝眼中闪过冰寒之色。 “你敢?!” “呵……何必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本公子可是姜家嫡出的公子,就算是出了事,你嫁给本公子,到底也不算亏不是” “做梦!”姜姝死死捏着手中的簪子,正想一不做二不休,鱼死网破,却见黑暗中,两道黑影袭来。 姜戎猛然回头,却被白色的药粉熏得咳嗽起来,药粉吸入,视线骤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旁,侍女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温苒苒一掌劈晕。 “你跟夏离青,可是真的能凑一对了……”温苒苒无奈道。 一个被逼婚一个被盯上,这也是没谁了…… “还好我自从江饶郡被绑架了一次,以后不管什么情况,身上都带着药粉……要不然打起来闹大了,还真不好说!” 一旁,夏离霜厌恶地一脚将姜戎踹开。 “精虫上脑的家伙,还想用舆论来压女人!该死!” “那就让他……也试试丢人的滋味儿?” 温苒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邪恶。 …… “小姐!好像就是这边!”侍女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听得模糊而不真切。 姜玉漱捏着帕子,明明是寒风的天气,但她却忍不住兴奋。 哼,过了今夜,只要一被发现,看那个姜姝还跟她拿什么争?! 能当文王妃的,只有她! 那个苗疆的狐媚子,她也配?! 姜玉漱听着偏殿之中,男女剧烈的喘息声,微微一笑,直接踹开了大门。 屋内,一男一女战况正烈,女子的呻吟夹着男子的喘息声,听起来格外刺激。 姜玉漱一脚踹开了门,扬声道:“谁,谁在那里?!” 姜玉漱的表情称得上是夸张至极,她根本没有看那女子的身形,直接就大叫了出来。 “幽兰郡主?!你怎么会跟我哥哥在这里?!你……还做出这种事?!” 声音之大,几乎响彻了整个乾坤殿。 所有人都闻讯赶来。 而那对野鸳鸯显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女子转过脸,终于让姜玉漱看清了。 姜玉漱一愣,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不是姜姝?! 1028.你个孽障 姜玉漱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那床上的女子……居然不是姜姝?而是……自己的侍女?! 不是的,不可能……姜姝喝了哥哥给的酒,被自己身边的侍女亲自带过去的! 怎么可能?! 姜姝呢? 姜玉漱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但是她的那一声尖叫,已经引来了大部分的人。 荣成帝,陶皇后,还有宴席上的一众人,几乎瞬间全赶了过来。 姜姝小心翼翼地陪着陶皇后和温苒苒,这会儿看见姜玉漱的脸,淡笑道:“玉漱郡主,刚才似乎提到了我的名字” 姜玉漱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关上了门,看着门外的那一群人。 “不是……不是这样的……” 温苒苒冷笑一声:“不是?不是什么?!” “玉漱郡主敢叫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看?”一旁温毓婉先声夺人。 她早就看姜玉漱不顺眼了。 “我……别……里面……”姜玉漱想拦,陶皇后却已经走了过去,一脚踹开了门。 这一脚几乎充斥着暴力美学的味道,那偏殿的门,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一脚,居然吱呀了两声,轰然倒地。 巨响终于吓到了床上的那一对野鸳鸯,姜戎略微清醒了一些。 这一清醒不要紧,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被人玩儿了! 姜戎尖叫一声,下意识扯过一件衣服先披在了自己的要紧处,再看看床上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姜姝,这不分明是自己妹妹身边扥贴身侍女绿竹么? 完了…… 姜戎和姜玉漱的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姜衍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再看一看荣成帝彻底黑下来的脸,顿时脸都黑了,上前一巴掌将姜戎打翻在地。 “孽障!你居然!居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姜戎惨叫一声,捂着脸,下意识道:“爹……不是我!是……是这贱人!她勾引我!” 一旁的侍女赤身裸体,这会儿也慢慢清醒了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自己家小姐尖酸刻薄的声音。 “绿竹!枉我如此信任你,你怎么反而做出这等丑陋之事?!” “小姐……不是……不是你让我……” 绿竹话没说完,便又重重挨了姜玉漱一巴掌。 “还敢狡辩!说,是不是你勾引三哥!” 绿竹嘴角吐着鲜血,连带着被打掉了两颗牙,极为刺眼。 她呜呜地捂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荣成帝脸都黑了,只是淡淡地看了姜衍一眼。 “姜太傅自己家的家务事,还是自己关上门来解决吧……既然这丫头真的一片痴心,不如就收了做个侍妾也是好的!” 姜衍尴尬极了,一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讪讪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还观看了一场男欢女爱的好戏,简直劲爆。 温苒苒抬头,笑眯眯地看着荣成帝。 以对方的多年的经验,未必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为什么偏偏不是对方,而是姜家? 姜戎的德行,朝中不少人也是知道的,闹出这种事,顶多是面子上不太好看而已…… 温苒苒挽着姜姝,姜姝最后看了一眼姜玉漱,眼神中一片冰寒。 除夕宴就这么草草结束。 姜家一家都差点气得背过去。 姜衍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们……平日里你们怎么胡闹我都忍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动谁不好,非要动姜姝?!” “你姨娘为了复宠博取皇上的信任,废了多大的代价,全折在你们这了!” 1029.不对劲的雁秋 “我姜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废物!” “祠堂给我跪着,没命令不许吃饭!” 姜衍气势汹汹的发完火,又感觉到一阵后怕,皇帝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知道,姜家到底还是已经被怀疑了。 今天宴席上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过诡异。 姜贵妃身边的那个杀手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己这小儿子小女儿的动作尚且有迹可循,但是自己那个妹妹,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姜衍回想着近些时候发生的一切,眉宇间的阴沉之色越发沉重了。 …… 与姜府的鸡飞狗跳一样,皇宫里现如今也是一副紧张的状态。 程凤楼一心为民,过年也不能过个好年,连夜将那个死透了的女囚犯带去了刑部,让仵作连夜验尸。 皇宫之内,姜贵妃的伤也让众人鸡飞狗跳,还好,那一刀捅的并不是心脉,而是肚子。 伤口虽然深,但是刚好到了肋下三寸,可以说是非常精妙的暗杀挡刀了。 温苒苒看着那个名叫雁秋的宫女忙前忙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趣。 “雁秋姑姑?”温苒苒主动叫住了雁秋。 雁秋一愣,小心翼翼地停下,迈着小碎步过来,抿着唇,看起来有几分忐忑。 “见过太子妃!您有什么吩咐么?” 温苒苒只是微笑地看着对方,低声道:“是奉公公让我来找你的!” 雁秋一愣,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红晕,跟每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温苒苒看着对方将手躬在身前的姿势,那个姿势十分戒备,显然是并不信任她。 温苒苒又加了一把火,“他跟我,曾经都在御书房随侍陛下,因此,关系不错……前些日子,袁修仪的事情,姜贵妃被禁足,你是不是回去……挨打了?” 雁秋一愣,慌乱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娘娘对奴婢……很好,没有打骂奴婢!” “哦?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温苒苒高深莫测地看着雁秋。 说实话,跟姜贵妃打过交道之后,她不相信对方是有这样的脑子,能想出这种复宠办法的人。 姜贵妃的背后,必定有一个类似于谋士一般的人物,在推动着她去做整个事情。 若是昨日没有姜玉漱和姜戎那两个蠢货演了这么一出,姜贵妃必定会恢复对方的贵妃之位,而姜家,必定也会因为其原因,而获得对方的信任。 一些很久之前就已经潜藏在暗中的事情,貌似已经开始逐渐浮出水面了…… 温苒苒依旧笑看着对方,突然极快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背。 电光火石之间,温苒苒似乎看到了雁秋猛然抬头,眼中什么光芒一闪,居然有点眩晕感! 但是这点眩晕,却并没有迷到温苒苒,温苒苒笑着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看着对方因为吃痛而隐忍的神色,不容对方拒绝分毫。 “我已经向皇后娘娘说过了,明日起,你去淑房宫随侍……依旧是一等宫女,活计也会轻松一些,这也算是我对晋奉的交代,你看如何?” 温苒苒话语温和,但是却带着一股根本不容对方拒绝的味道。 雁秋一愣,下意识拽进了手指头,眼神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的小白兔一样的谨慎神色。、 “奴婢……遵命!” 温苒苒笑了笑,示意雁秋去忙她自己的。 等到雁秋走了之后,温苒苒这才温和的笑了起来,手中,一个香囊正在其中。 沈通偷东西的本领要是真的学到了,那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嘛…… 温苒苒掂量着手中的香囊,眸光冰寒。 1030.谁要跟你睡觉! 顺利出宫,温苒苒半阖着眸子,窝在了夏离霜怀中。 “怎么了?就给你累成这样?”夏离霜刮了刮她的鼻子,“这点宴会就累了,待会儿回去睡觉可怎么办?” 温苒苒:“……” 谁要跟你睡觉啊淦! 因为是年关时节,城内处处都可见家家户户放鞭炮,不少小孩穿着新衣服,手中拿着压岁钱和糖葫芦,满街奔跑着玩耍。 这是最为鲜活,真实又可爱的人间。 护城河畔,不远处,烟花猛然间在空中炸开,简直美不胜收! 温苒苒看着那烟花,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啊呀!让他们一闹,我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不是四哥表白的日子啊?” 夏离霜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这样子,估计是已经走了……” 温苒苒有点担心,怎么说呢……姜姝心里的阴影很是简单,而今天,姜戎的脑残举动很容易让她内心的某种阴影重现。 而这种阴影……再映射到夏离青的这么大的惊喜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苒苒当然希望这是好事,但是同样的,作为成年人,温苒苒也知道,他们二人的性格,一定会绝对冷静甚至冷酷的处理这件事情。 …… 护城河畔,姜姝看着满目琳琅,如诗如画一般的烟花,目光到底迷离了起来。 “这些……都是你请工匠做的?” 夏离青含笑点头。 “前些日子,身边有小孩子放鞭炮,你虽然怕得要命,但是却还是羡慕的看着他们,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会喜欢这个!” 姜姝一袭蓝衣,虽然晚上还是受了不少的惊吓,但是此刻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我喜欢烟花,并不是因为它好看,而是……我没见过它,也没有亲自去放过它。”姜姝披着狐裘大衣,下意识看着手中的大红灯笼,像是回到了很远的从前。 夏离青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充满了似的,他激动道:“没事,以后,我会都给你放的!五湖四海,最好看的烟花我都给你找来!” 姜姝一愣,只是微微红了脸。 夏离青对于她,一直是一个君子一般的存在,因此很少这般直白的去表达一个东西。 然而现如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该不会是…… 果然,下一秒,夏离青认真地看着姜姝,那双眸中一瞬间浸染了天地水色,温柔而诱人。 “阿姝,以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姜姝咬着唇,没有说话。 夏离青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英雄就义上刑场似的,一股脑儿将自己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阿姝,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意,陪我在这经史之中,文华传百世?” 这是夏离青能想到的,最为浪漫的告白。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捧了出来,捧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 姜姝目光呆滞,只是,伴随着呆滞的目光,在听到这话之后,周身的气息却越来越冷。 1031夏离青的表白 她颤抖着牙齿,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殿下……我……” “你说,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夏离青捏紧了衣袍下摆,似乎是想要借此给自己一点勇气似的。 姜姝愣了愣,最终苦笑开来。 她苦笑着,声音逐渐放大,演变成了压抑的哭声,像一个孩子一样。 夏离青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太感动阿喂……” 夏离青现如今也是二十大几的年轻人了,这会儿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去哄女孩子。 他手足无措地站着,下意识要拿自己贵的要死的袖子去给对方擦眼泪。 姜姝捂着脸蹲了下来,失神一般坐在护城河畔光秃秃的柳树下。 寒风吹面,她的内心却无比清醒。 “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我偷盗了别人的人生二十年的故事!”姜姝哭完了,那张脸上,那双被眼泪冲刷的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平静。 “从前,有一个姑娘……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奴……但是这个女奴,却因为一些原因,沦为了生育工具。” “这世界上有一种花,叫做双生花……” 姜姝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曾经无数个日夜咬牙生存的,怨恨的,争斗的……她的骄傲,她的自负,她的阴暗,都一点一滴,讲给了夏离青听。 夏离青静静地听着,看着面前的女子,到底是愣在了原地。 “现在,你知道了么?” “我……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除了寻找自己之外,便是赎罪,我没有资格,去向周围人祈求太多,我也没有资格去奢求。” “上天跟我开了个莫大的玩笑,我现如今苟活,也只不过是为了我在乎的人……你让我……如何安心能心安理得做你的王妃?” “我本身……本身就是不配的啊……” 姜姝泪眼盈然,看着夏离青,那双眼中,迸发出了极致的灰暗。 夏离青愣在原地倒退了两步。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然呢?你觉得是怎么样?”姜姝摇了摇头看着对方,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擦干了眼泪。 “小女子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天潢贵胄……多谢文王殿下抬爱,却不敢有所奢求……还请文王殿下收回刚才的话,就当……你我从未认识过!” 她眸光平静无比,看着对方,眼神中似乎又从未动情。 夏离青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无意识之间,他拉住了姜姝。 烟花燃尽,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肩满头,夏离青认真地看着姜姝。 “可是……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不在乎你曾经伤害了什么人,不在乎你曾经与谁定情与谁欢好……我在乎的,只是面前这个优雅如画,素手添香执笔的这个人!” “我在乎的是你啊阿姝!” “我想娶你,做我的正妃!这不是压力,而是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我不能辜负你的这一番剖心!你说是么?” 姜姝愣在原地,狐裘上沾满了雪花。 她看着夏离青,怔楞了半晌,最终扑进对方怀中失声痛哭。 这是今年都城最大的一场雪,但是她却在这场大雪之中,从此有了依靠。 1032.麻将三缺一 除夕一过,连带着整个正月,都城都是一种其乐融融的景象。 除夕那天一场大雪,让许多民众都高兴了起来,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陶皇后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雁秋,不由得挑了挑眉。 “本宫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只要安静一些就成……外面花园洒扫,教育宫女的工作交给你,可好?” 雁秋乖乖点头,不敢有半分疏忽。 “好了,下去吧!”陶皇后随口道。 雁秋低着头,不敢疏忽。 陶皇后看着雁秋的背影,再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品茶的温苒苒。 “看起来还是个乖巧的,真的不对劲?” 温苒苒点头。 “但是我不能将其带出宫去,也不能放在其他处,母后自己要小心,最好防备一些!” 陶皇后道:“这我自然是晓得的,明日,似乎就是宾国太尉朝贺觐见的日子?” “嗯,相公这两日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明日早朝,母后,袁修仪和我,都得上朝,他们会直接入朝觐见!” 陶皇后笑了笑,突然想起了后宫另一号人物。 “这事儿,要不要跟桃妃说说?” 温苒苒笑道:“待会儿就去说……但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桃妃会怎么样,只能先看着。” “哎……虽然说大部分的事情都解决了,但是……这宾国,还有那位燕国的新可汗统领之下的燕国,始终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温苒苒点头,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段时间,姜妃有没有安分一点?” 温苒苒坏笑着盯着陶皇后,“母后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给对方乱送东西。” 虽然说现如今荣成帝每天都在黏着陶皇后,一副对对方死心塌地的模样。 但是若是姜贵妃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不好交代的。 “放心,我才懒得管她,她所有的吃穿用度自己想办法,我也不曾缺了短了她的!” “那就好!” 又陪着陶皇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温苒苒这才离开了淑房宫,又去了桃妃宫中。 出了陶皇后,桃妃是宫中的另一道风景线。 这么多年,她当年是作为宾国的宗室之女嫁过来的,因此,荣成帝年轻的时候也对其很是宠爱过一阵子。 只是,自从生下了夏离渊之后,桃妃就好像对于受宠与否,根本不在乎了。 这位娘娘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到底在皇帝眼中是什么样子。 其他娘娘热爱美容护肤养生,热爱化妆,喜欢漂亮的裙子,都是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桃妃也爱这些,但是她喜欢这些,似乎只是因为感兴趣。 因为她穿着新衣服,从来不在皇上面前晃悠,甚至有时候,还会躲着皇帝…… 就这么一个不争不抢,但是又有些笨蛋美人儿的属性,使得荣成帝对其也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虽然后来因为陶皇后的原因,也从未召见过对方。 但是只要是外邦进贡的一些东西,早给陶皇后的同时,总会记得给桃妃也留一点。 温苒苒跟桃妃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之中,桃妃也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唯一能让对方情绪产生波动的时候,便是在提到宾国的时候。 温苒苒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桃妃大大咧咧的声音。 “小翠,快点麻将三缺一!赶紧的!” 被点名的小翠差点哭出来。 “我的娘娘哎,奴婢还要一会儿去取这个月的分例呢!您这出老千的功夫,实在是……” “去去去,那个叫二狗的小太监呢?我记得他牌技不错!” 温苒苒:“……” 1033.孤军深入夏离渊 “还以为娘娘会着急呢?原来是窝在后宫打牌,这样,我倒是可以奉陪一下?” 温苒苒笑盈盈地进门。 桃妃看见温苒苒来了,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哎呦!苒苒,快来快来,三缺一!” 温苒苒笑盈盈地坐下,跟着桃夭宫内住着的另外两位低阶妃嫔秀女打起了麻将。 但是,半个时辰之后。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地看着桃妃。 说实话,她自认为出千的手段已经无人能敌,但是没想到,在这桃夭宫之内,却遇到了对手…… 桃妃赚了一包金瓜子儿,一包酥糖,还有三根簪子……盆满钵满,反观温苒苒,在努力下,虽然没输,但是也没赢。 一个贵人抽着嘴角,推了一把麻将牌。 “不打了不打了……您这功夫也太厉害了,炉火纯青啊!” 桃妃磕着瓜子儿。 另一边,一个贵嫔也是无奈道:“娘娘,我们每次打牌每次输,您也给我们点活路吧,这个月例银都要输完了……” 桃妃撇嘴,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怎么也没少得了你们,你们也就是一个大概差我八百七十三顿饭,另外一个差我几十套衣服而已……” 二位陪玩齐齐吐血,互相搀扶着走了回去。 温苒苒眼角抽搐地看着,总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贼窝。 眼看那两人打了,桃妃吐掉嘴里的瓜子皮。 “打双人麻将?” 温苒苒秉着不服输的精神,还是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温苒苒终于光荣的输了自己脑袋上的全部金钗…… 温苒苒一边扔牌,一边看着桃妃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桃妃今天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两样,但是温苒苒却总觉得,她的神情有点紧绷。 于是,温苒苒低声道:“宾国太尉,明日便要入朝觐见!” 桃妃眼睫毛眨了眨,压低声音,问温苒苒。 “渊儿这段时间有跟你联系么?” 温苒苒摇头。 “自从北疆一别,我们就没有了消息,他一个人走的,连燕图也没有告诉,我的大婚礼物,还是他拜托燕图送来的!” 桃妃一愣,“他没有联系你?!” 温苒苒“嗯”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夏离渊虽然说生性顽劣跳脱,甚至还继承了一点桃妃的无赖之处。 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在外面直接失联? “您跟他,是用什么方式联系的?” “信隼……平均七日一封信,但是这一次,信隼已经整整十日都没有消息!”桃妃也放下了麻将,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他真的是去找救自己命的药材了么?” 温苒苒想起当日自己试探燕图的话,摇了摇头。 “不是,北疆走之前,我还给他了几副珍稀药材,基本上吊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只是……燕图说,他好像要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你说,宾国这一次有没有可能……” “不会的!”桃妃猛然间站了起来,手中的白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管会不会,等开春过后,我都会亲自去找他!”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母妃,按理我也应该唤你一声母妃,你不用担心!” 桃妃却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只是低声道:“他去长谷关了……估计是想趁着朝贺,将宾国整个,翻个天翻地覆……” 温苒苒愣住。 夏离渊……一个人去了宾国?! 1034.温苒苒翅膀硬了 这一次朝贺,对方大抵会在宾国呆上两个月不止,而夏离渊在后方,方式得当,确实是足以将宾国内部都控制在手。 那个笑颜如花的男子……居然敢孤军深入,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举动?!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单单是一个宾国公主刘玉儿的事情,就足够将当初的荣国搅得天翻地覆,连带着夏离霜都入了狱,这位蒋子敬,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对方要是毫无准备,自然是能成功的,但是一旦有准备,夏离渊这岂不是……孤军深入?! 温苒苒感觉自己的眼皮一跳。 与桃妃那边并没有停留太久,温苒苒便直接回了太子府。 一回府,温苒苒直接叫来了千羽和江唐。 “王妃!” “你派玄衣阁的人,前去宾国内部打探一下,要是找到了夏离渊的踪迹,马上回来向我汇报!” 温苒苒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千羽一愣。 “您告诉主上了么?” 温苒苒摇头,“你们先去,我自然会告诉他!” 江唐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直觉告诉我,王妃,你这个举动,很容易打翻主上的醋坛子!” 温苒苒磨着后槽牙,夏离渊出事确实是让她有点急了。 她冷冷看了江唐一眼。 “你要是再不去的话,别说醋坛子,我先打翻你的天灵盖?” 江唐捂着脑袋,不敢耽搁,赶忙拉着千羽去办事了。 …… 晚间,夏离霜回来的时候,只见江唐,不见千羽,不由得有点好奇。 “千羽呢?” “这……”江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 夏离霜只用一个字,就成功让江唐差点跪下。 “王妃让千羽去带着玄衣阁内部的人,去宾国寻找五皇子的踪迹了……属下是被逼的,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夏离霜:“……” 虽然知道,温苒苒这么急切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因为出了大事,但是夏离霜一瞬间,心里的醋坛子还是翻了。 这么急切地去保护别的男人……还不跟他商量……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带着一身酸气和寒气进了门。 温苒苒今天似乎特别乖巧,不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夏离霜最爱吃的菜,还开了一壶好酒。 夏离霜眯着眼睛,难得不想拆穿她。 只是沉默地端起碗吃饭。 说实话,温苒苒的那双手,实在不适合做饭。 做出来的东西虽然跟难吃不沾边儿,但是也好吃不到哪儿去。 但饶是如此,夏离霜还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天色擦黑,温苒苒早早去洗漱,夏离霜坐在床边,也简单沐浴,披着宽大的袍子坐在床边看书。 不得不说,温毓婉画的小人书还是挺有趣的。 夏离霜就这么倚在床边看着,一直看到了最后一页,脸色顺利黑了下来。 这一本没记错的话是温苒苒的嫁妆一类……看着温毓婉这么给温苒苒分享心得,夏离霜忍不住皱眉。 程凤楼丫的真不是个东西! 虽然自己也不怎么是…… 黑着脸合上那小人书的最后一页,夏离霜猛然抬头,就看到一道红影穿着薄纱款款而来,三千青丝垂落腰间,那张巴掌大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魅惑之色,狐狸眼中满是旖旎的风情! 呵……小丫头还挺会! 夏离霜咬牙切齿,身体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儿是为了别的男人才来跟自己献殷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夫君!”温苒苒甜甜一笑,看着夏离霜有点奇怪的脸色,不由得有点懵。 怎么……换做平常,这男人不是应该早就扑上来了吗?怎么今天……反而无动于衷? 1033.以后只许穿给我看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走过去,大着胆子坐在夏离霜腿上,感受着他身体耳朵变化,温苒苒猛然眯着眼笑了开来。 “夫君……” 温苒苒声音温柔,主动将自己的唇奉了上去,心里有点疑惑。 难道他嫌弃自己胸小? 但是平日里好像也没有嫌弃过啊……难不成是这件衣服显得胸更小的缘故? 夏离霜眸子里藏着一团暗火,捉住了温苒苒的手,重重在她唇上啄了两口。 “今天怎么这么乖?”夏离霜故意问道。 温苒苒笑嘻嘻眨了眨眼,摆明了是要勾引自家相公。 “苒苒每天都很乖呀!” “哼!”夏离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任由温苒苒大着胆子将自己推倒,小手在自己身上点火。 眼看着夏离霜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温苒苒大着胆子道:“相公,我今天将千羽调去其他地方做事情了!” “嗯。” “你都不好奇我做的什么事情吗?” “……” “你是指……为了夏离渊那个二五仔跑来色诱我的事?” 温苒苒:“……” 坏了,合着对方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找打!”夏离霜黑着脸,恨不得将温苒苒摁在床上打屁股,虽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哎呀,我就是想着……就是想着……”温苒苒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伏在夏离霜胸口,有点委屈的画着圈圈。 “他帮了我很多,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他出事,我当然会去看看,当时只是着急,就忘记跟相公说了嘛……” “哼,下不为例!”夏离霜冷哼了一声,温香软玉在怀,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真的,你不生气?”温苒苒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生气!所以要罚你!”夏离霜没好气点着温苒苒的脑袋,嫌弃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 “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简直……该遮的地方一个都遮不住!可恶啊! 温苒苒茫然看着对方,“不喜欢吗?这是月娘上次特地送给我的,上好的料子……说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夏离霜:“……” “喜欢,但是以后只能穿给我看!” 夏离霜恶狠狠说完,便直接吻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唇。 软罗帐内,鸳鸯共枕,被翻红浪,夹杂着某人点火之后却灭不了火的哭声,别提多刺激了…… …… 第二日早朝,温苒苒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门,一脸怨气的看着夏离霜。 始作俑者夏离霜脸皮厚如城墙,顶着自己家小娇妻怨怼的眼神,笑着低声道:“哎呀,没事的,你看我多懂你,吻痕都没有留在脖子上……” 温苒苒差点被气得不打一处来! 有没有这么无耻的人啊喂!是没有留在脖子上,但是也仅仅是脖子上没有而已…… “王爷!王妃!”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是秦卓。 温苒苒回头,看着秦卓,顿时笑道:“原来是我们新晋的秦大统领啊……话说,你是不是三月初三的婚礼?” 是的,秦卓现如今跟吏部尚书严庚家的严思静定了亲,那个女孩子也耍得一手好红缨枪,两家对这桩婚事都是很满意。 秦卓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女子,有些感慨。 “是,三月初三,到时候,还请殿下和太子妃前来赏光,喝杯喜酒!” “那是当然!”温苒苒笑着答应道。 荣国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这么齐全的早朝了……长时间的懈怠,使得有些大臣几乎都忘了早朝这个概念。 因此,还有不少人一看就是临时爬起来的,大家相熟的有点相互整理着官帽,也算是……同事之间的互帮互助了。 温苒苒和袁夙蓉站在四品的队伍里,相视一笑。 早朝就开始了,也不知道这蒋子敬到底长什么样子……温苒苒一边扣手一边想道。 1034.看老娘不卷死你! 一声尖细的声音之后,早朝正式开始,大家分两排站着,门外,有御林军的铁血军人吹着号角,迎接宾国的军队入朝。 蒋子敬是个中年大叔,身形欣长健硕,单看对方的身形,绝对看不出来这是个手握宾国军权的重臣。 就是这样极具迷惑性的外表,让温苒苒顿时惊掉了下巴。 蒋子敬身后,跟着他的儿子兼侍卫蒋丹,另一边,则是那位刘馨儿公主。 只是,这位公主样貌显然有些稚气,完全不像是成年的样子…… 温苒苒觉得有点奇怪。 传闻这位公主,已经满了十八了……怎么这该发育的地方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育,甚至某些地方比她还平……看起来跟个未成年似的。 蒋子敬带着微笑,朝着坐上的荣成帝行礼,目光的余光还不忘扫过朝堂之上的几位女官,最终定格在了温苒苒身上。 “见过荣国皇帝陛下!”蒋子敬笑呵呵道。 荣成帝一愣,略微皱眉。 荣成帝怎么说都算是荣国的帝,而蒋子敬,虽然现如今手握大权,但是说到底还是臣子。 在自己家国家也就算了,来了荣国,也只是朝着荣成帝鞠了一躬。 然后就……没事儿了? 如此隐晦的挑衅,荣成帝的脸色几乎瞬间就拉了下来。 蒋子敬笑了笑,站在那看着荣成帝难看的脸色也不说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位极人臣的嚣张。 “这是我们宾国的礼仪,想必您应该不会介意!” 蒋子敬微笑地看着荣成帝,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似乎都能碰撞出来火花。 一旁的臣子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夏离霜冷笑着站了出来,“俗话说,入乡随俗,太尉大人这么做,是否有所不妥?” 这话一出,群臣的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不愧是太子殿下,果然霸气! 蒋子敬笑了笑,刚想发作,却又听得一个柔软的声音道:“太子殿下莫怪,臣曾经听说过,这是属于宾国民族之间的礼仪,先敬民后敬君,这大礼还在后面呢!”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将蒋子敬不轻不重地架了起来。 有了温苒苒的这句话铺垫,蒋子敬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得跪。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温苒苒。 这似乎是……那个荣国的太子新娶的太子妃?夫妻俩一唱一和维持着表面和平,实际上是在给他脸色看呢…… 蒋子敬记住了温苒苒的脸,这才不情不愿的接了下来行了礼,这下礼数可谓周全了。 荣成帝赞许地看了一眼温苒苒和夏离霜,在此刻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大国风范。 “好了,赐座吧!” 只是一句赐座,却将双方的位置彻底对调。 我荣国肯接见你,是给你面子,少给我摆臭脾气,你的座位都要我赐给你,不然,你算个什么东西! 蒋子敬黑着脸坐下,一双眼只是恶狠狠盯着温苒苒。 “呵呵……这是我族的一点新奇玩意儿,只有天机巧慧之人能够解开,还请皇帝陛下笑纳!”蒋子敬面带微笑,出了第二个难题。 一副上好的白玉九连环就这么被呈了上来。 “这东西在我族乃是极其珍贵之物,将此送给荣国,希望荣国诸位能够帮忙解开!” 温苒苒看着那九连环,不由得露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这九连环解倒是不难,只是极其费时间,显然不可能在这解……温苒苒磨着后槽牙。 智力题啊……看老娘不卷死你! 1035.丢人丢到姥姥家 九连环确实是好九连环,做工精美,直接被呈了上来。 蒋子敬笑容温和,显然是没憋好屁,就等着人来解。 这九连环能解当然是能解,但是最好的办法,却还是直接摔碎…… 但是温苒苒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毕竟摔碎多简单啊……更何况九连环又不是只有玉质的,对方要是真相为难他们,肯定是避免这一点,直接呈上来一副金的或者铁的不是更好么? 所以,秉持着这点怀疑,温苒苒没有立即出手。 但温苒苒不出手,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出手,比如……姜衍的儿子姜戎。 姜戎年少气盛,看着那九连环,几乎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色,他前两天刚刚在圣上面前出了丑。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是无疑,整个姜家连带着他,都已经在荣成帝面前被扣了分。 此刻,姜戎看着那九连环,又看见满朝文武之间,谁都没有出手,于是,极其踊跃的举了手。 “我来!” 荣成帝眉毛一挑,看向姜戎的眼中出现了些许赞许。 姜戎大步走了出去,看着那精致红木托盘上的九连环,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他一根手指拎起那个九连环,猛然往地上摔了过去。 “叮——”一声脆响,九连环被恶狠狠甩了出去,还在地上弹了两下,随后咕噜噜滚到了桌角处。 姜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但是……但是那支九连环,却毫发无损。 蒋子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向荣成帝,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贵国人都是这样解九连环的?这白玉,可是上好的精金玉质,质地要比钢铁还要坚硬,贵国人……莫不都是胸大无脑的?” 荣成帝:“……” 全场的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姜戎站在原地,宛如一个傻x,承受着全场人的目光。 荣成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对着姜戎低吼道:“滚下去!” 姜戎连滚带爬地滚了,走之前灰溜溜的模样跟之前的样子天差地别。 温苒苒嗤笑了一声,依旧没有出声。 然而蒋子敬却已经嚣张至极。 “还以为荣国泱泱大国,总会出几个智者,却没想到……呵呵,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还是喝酒吧!” 蒋子敬呵呵一笑,那笑容十分的欠打。 荣成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温苒苒挑眉,看向夏离霜,他的目光也不善。 先前已经丢了面子,这种时候若是再让男子来解,还不知道对方还要憋什么好屁。 温苒苒无奈举手,低声道:“我来吧!” 荣成帝眼前一亮。 温苒苒随手捡起那九连环,打量了一下,突然笑道,“不过……能解是能解,咱们要不……比点什么?” 蒋子敬一愣,看着温苒苒,戒备道:“你是何人?” “正四品正议大夫,温苒苒。” “哼,荣国莫不是没人了不成?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居然让一个小小女子出来!”蒋子敬面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嚣张。 温苒苒微微笑了笑,“对付你……我们小女子就足够了!” “好大的口气!莫不是借着自己夫君在这,哗众取宠吧?” 温苒苒笑眯眯的:“你就说敢不敢?” “哼!有什么不敢的!”蒋子敬成功上钩。 温苒苒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那九连环,朝着皇帝身后的晋奉勾了勾手指,在对方耳边耳语了几句。 晋奉点了点头,笑道:“有的有的!” 温苒苒冷笑了一声,转了转手中的九连环。 丫的!跟老娘比智慧!看老娘不卷死你! 一大堆东西很快呈了上来,蒋子敬看着面前的东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孔明锁,鲁班锁,还有一个四四方方上面布满各种颜色的色块的玩意儿,甚至还有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 “来吧,挑一个!”温苒苒大手一挥,很是大方。 蒋子敬:“……” 1036.扬眉吐气 犹豫了好半天,蒋子敬到底还是挑了一个孔明锁。 温苒苒眼神中蓦然露出一丝杀气,“这样,就比解的时间,谁快谁赢,如何?” 蒋子敬点头,“那是当然!” 所有的朝臣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一刻,连荣成帝都饶有兴趣地看着。 一群人中,只有夏离霜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 说实话,大多数人都只能看见苒苒的古灵精怪,却忘了,她原本到底是师承何门何派。 要知道,温家的老太爷温重,可是盗墓发家的祖师爷,墓道里的这种类似机关,可比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难多了。 温苒苒跟着温重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就算只是学了一丁点,也足够耗死蒋子敬这狗东西! 一炷香时间很快开始倒计时,温苒苒笑了笑,认真解着手中的九连环。 这些类似的玩具,其实都需要极强的空间判断能力,这对她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半柱香的时间刚过,温苒苒“啪——”一声放下了九连环,看着蒋子敬还是在埋头重塑孔明锁,笑眯眯的没有打扰对方,只是悄悄拿起了一个魔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子敬已经完全被这些东西所迷住了。 他绞尽脑汁,总算拼了一个大概,一抬头,却见温苒苒正笑看着她。 在她面前,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拼好了。 “哎呀,看来太尉大人才是那个口气比较大的人呢……”温苒苒脸上明明还是笑眯眯的,但是那嘲讽的味道却不言而喻。 蒋子敬目光呆滞,看着温苒苒身前,除了那个已经被解开的九连环,温苒苒还连着解了好几样东西。 他浑身颤抖,到底是看着温苒苒,半晌吗,低头认输。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稀稀拉拉的掌声回响在大殿之内,荣国扬眉吐气,荣成帝喜笑颜开。 反观另一边,宾国的使者和护卫,包括蒋子敬和前来和亲的刘馨儿,都是面如死灰的模样。 刘馨儿到底年轻,第一个站出来,不服道:“你们这是作弊!这些都是你们的东西!你们当然会!” 温苒苒一听,只是好奇的偏了偏脑袋,随手拿起那九连环,三两下又将其锁了起来。 “那……公主您也试试你们国家的?” 刘馨儿脸色瞬间变了,讪讪地不说话。 温苒苒暗道了一句毛病,便朝着荣成帝拱了拱手,站回了队伍之中。 一场朝贺,温苒苒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将宾国全部明里暗里的嘴炮攻击全部都挡了回去。 荣成帝笑看着蒋子敬,眼中却带着深沉之色。 “时候不早了……诸位还是回去驿馆休息吧!” 蒋子敬冷哼了一声,看着荣成帝那充满威压的一张脸,到底是没有再敢造次,只是行了个礼便带人出去了。 等到宾国的人走出了大殿的大门,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荣成帝看着温苒苒,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儿。 早朝下了,温苒苒跟着夏离霜往回走,身后,文王夏离青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弟妹那一顿操作,真是扬我国威,扬眉吐气!” 温苒苒笑道:“四哥过奖了!” “那什么……我没带马车,咱们一起走?”夏离青有点不好意思道。 夏离霜&温苒苒:“……” 行吧,能把要去看姜姝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一直走到了宫门口,温苒苒才发现,夏离青岂止是没带马车,他身边的小厮,带着一床被子两套衣服,还有一摞书……不像是去叨扰,完全就是投奔的架势! 1037.来蹭吃蹭喝 “你这是……”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夏离青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七弟,我能否去你府上借住几天?” 夏离霜:“嗯?” “那什么……我觉得我先避避风头比较好……我现在不想回府,姜衍现在天天来烦我,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当他家的倒霉女婿,现在又来了一个刘馨儿……” 夏离青讪讪一笑。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还是让身后的小厮将夏离青的东西搬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朝着太子府走了过去。 “虽然弟妹今日在这朝贺觐见之中大放异彩,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你们还是得小心些!” 马车上,夏离青真心实意建议道。 温苒苒点头,这她自然是晓得的。 只是……温苒苒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夏离青的话,让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 “怎么了?” 温苒苒皱眉,低声道:“你们说……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指的是哪一种善罢甘休?” 夏离青一愣,这才苦笑道:“弟妹有所不知,这种朝贺,一般都会反复严查,甚至他们的手下,有很大一部分会伪装成民众,来混进都城,以此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是我见年前年后那些日子,涌入都城之中的外地人似乎很是不少,这才如此建议!” 温苒苒这才恍然大悟。 宾国内部的暗卫组织,最容易混进去的是谁?? 毫无疑问,问溪楼。 也就是说,问溪楼的暗卫,现如今,早就已经混进了都城! 但是,玄衣阁刚被她抽调了一大部分去宾国……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对夏离霜道:“相公,你回头写一封信给杜梵天,就说,我聘请他们来都城当保镖!顺便,将池笙也带着,京城这边有上好的药材,或许对他的伤势有好处!” 夏离霜点了点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离青看这夫妻俩相得益彰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或许是因为那天大雪之夜受了寒,姜姝这段时间一直在咳嗽,感染了风寒。 又或许是精神受到猛烈抨击的缘故,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俨然是个娇弱的病美人儿。 只是这病美人儿一看到夏离青,那原本苍白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点红晕。 “殿下来做什么?” 夏离青笑了笑,露出一个干净温柔的微笑。 “来蹭吃蹭喝啊!” 姜姝:“……” …… 蒋子敬回到驿馆,气压低得吓人。 身边,刘馨儿和蒋丹对视一眼,都不敢说什么。 “岂有此理!这群荣国人!摆明了是不把我宾国放在眼里!”蒋子敬抬手砸了一个花瓶,胳膊肘狠狠锤在房间的梁柱上,“不过……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哼!真以为我宾国,我蒋家是好欺负的么?!” “待他荣成帝自己的亲儿子成为了我们的俘虏!我看他还敢不敢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刘馨儿不敢说话。 “馨儿,两日后的宴会……你务必!务必将那个什么文王拿下!即使是生米煮成熟饭,也要赖上对方!” 刘馨儿一愣,面上闪过些许苍白之色,随即身形恢复了稳定。 “舅舅放心,馨儿明白!” 1038.青冢旁的白衣倩影 温苒苒拿着手中的请柬,有点郁闷。 “这不是刚开完除夕宴会么?怎么还有?” 生在皇家就这点不好,每年都有数不尽的宴会要开,过生日,要开生辰宴,过节还有节日宴,打仗之前有鼓舞士气的宴会,打完了还有庆功宴…… 温苒苒囧然看着晋奉:“你能代我去吗?” 晋奉:“……” 温苒苒看着对方犹豫的脸色,突然想起件事儿,她笑了笑,摆摆手,“开个玩笑!” 晋奉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还是要多谢太子妃让雁秋脱离苦海……” 温苒苒看着可怜的晋奉,心道,你家雁秋估计是一点都不想脱离苦海。 她沉吟了一下,“我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 晋奉一愣:“何事?” “那什么……我托人找到了你爷爷的墓……嗯,老人家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晋奉说了大概的情况。 晋奉听着这消息,身体呆滞在了原地。 “这这这……这可是真的?!” 温苒苒点了点头。 “就在城郊,反正我也要去那里见一个朋友,你……一起去?” 晋奉受宠若惊地点头。 “对了,请柬江唐帮你送了……你本来就是出来挨家挨户送请柬,回去晚些再告假也没有关系!”温苒苒想的很是周到,让晋奉感动地痛哭流涕。 被当做工具人的江唐委委屈屈。 温苒苒带着晋奉一直到了城外郊区的一座青冢前。 那座墓看起来时间不短了,坟头上甚至长满了青草,昭示着岁月流逝过的痕迹。 温苒苒跟晋奉正准备上前去,却见那座墓前,已经跪着一个白衣的人影。 温苒苒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新年刚过,月娘是个心善的姑娘,每次逢年过节,总会去老人的墓前祭拜一番。 比起自己吃人的父母,月娘已经真心实意将晋奉的爷爷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这才能在自己也是微末之身的时候,照顾对方,为对方养老送终。 晋奉一愣,看着那墓前已经有了一位姑娘,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太子妃,这……” 温苒苒微笑道:“去吧!” 晋奉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去,他还是一身宫中的服饰,甚至来不及换。 那墓前跪坐着的人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晋奉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还没走到,便能听见那女子低声絮叨的声音。 “爷爷……今年我也像是往年一样来看您了,雁秋现在过得很好……不仅自己盘了一家花楼做了老板,还交结了朝廷的朋友。” “前些日子,太子妃娘娘来找过我,她说……阿奉现如今在宫里过得很好,已经是掌印太监了,只是……忘记了我。” “他将别人当成了我……那个女子也叫雁秋……当时我俩一起入宫,她偷走了我的石头坠子……” “爷爷,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去打扰阿奉……如果他真的已经跟那女子……” 月娘絮絮叨叨,声音很轻。 这是她自己发泄的一种方式。 晋奉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眼前的女子……为什么会自称是雁秋?雁秋不是好好的待在宫里吗? 这墓碑,是她立的? 可是,宫里的雁秋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爷爷。 晋奉站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纷乱,彻底疯狂。 月娘絮絮叨叨完了,转身提着小篮子往回走,却冷不丁看到了一身官服的晋奉。 她张了张嘴,看着那张比少年时候老了许多的脸,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那熟悉却苍老的脸,那一身官服,还有站在远处微笑的温苒苒。 这……这是晋奉?! 这……这真的是晋奉吗? 1039.三十年时光如水 雁秋张了张嘴,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眼泪却先话语一步,夺眶而出。 与雁秋落泪的情况不同的是,晋奉却只是呆滞的站在原地。 面前的女子,模样跟小时候记忆里的雁秋,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清丽无暇,一样的纯洁美好,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皱纹,却到底让他恍如隔世。 与这真正的雁秋想比,那宫里的雁秋,瞬间就不像了。 是的,石头可以作假,但是……那人的长相怎么能作假呢? 晋奉呆呆地看着一切,他伸出手,生怕这是一个幻梦一般。 雁秋含着泪,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 “晋奉?” 这一声喊,让晋奉瞬间泪如雨下。 “你……你是何人?” 晋奉颤抖着手,想要验证眼前人的真假,但是却做不到。 “我是雁秋啊!”雁秋含着眼泪,笑道。 “不……你不是雁秋,雁秋在宫里这会儿好好的呆着,你怎么会是雁秋……” 晋奉倒退了一步,神情仍然有些崩坏。 月娘站在原地,笑看着对方。 “你七岁从树上摔下,磕掉了牙……八岁,你念学堂都是我跟着的,我们两家九岁就定了娃娃亲……我还曾经送你了一块石头坠子,我自己专门打的璎珞,我还为你缝补过衣服……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说着说着,月娘的眼中酿出了泪。 “这些年……你……” “后来我们两家逃难,一路到了都城,你被奸人卖进了宫去……我也想进宫,却无奈被人顶替。” “爹娘为了生计,将我卖去了青楼,拿着银子举家搬迁,我在都城的乞丐巷子里,找到了爷爷……” 无数血泪,无数尘埃,他们代表的是大时代下,最渺小的小人物,却在此刻,变得那样鲜活。 “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忘了?” 雁秋笑看着他。 晋奉再也忍不住,他生怕这是梦,猛地抱住月娘,二人相拥之间,时光悄然轻擦。 他们似乎又变成了十三岁的晋奉和十三岁的月娘…… 温苒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微笑不语。 二人抱头痛哭,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在温苒苒的劝阻之下上了马车。 温苒苒简单将情况告诉了晋奉,连通当年的事情。 晋奉很久都没有说话。 温苒苒能理解这种情况。 即使现如今与月娘相认,即使现如今已经成这样了,但是,这么多年,晋奉在宫里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太监,成长为现如今的掌印太监,信念支撑着他的,是宫里那个冒牌的雁秋。 温苒苒有点为难。 说实话,她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 她只想去薄的晋奉的好感,旁敲侧击让他别再为姜家做事情,顺便让他发现现如今的雁秋和记忆里不对劲的地方。 却没想到……直接迎面就撞上了月娘…… 但是总归也不是坏事。 晋奉捂着脸,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露出一口白牙,惨然一笑。 “不瞒王妃说……宫里雁秋……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 温苒苒一愣,这就是摆明了吊着对方了…… 可怜晋奉被骗了这么多年,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腔真心。 她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早就想提醒你这个……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真相大白,你自己,要有自己的考量,好好为皇上做事,不要再……被情之一字所骗!” 晋奉捂着脸,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过去的那段时光。 一个入宫,一个流落风尘,都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但是,他们却谁都没有轻视或者看不起对方。 1040.对付无理之人要比她更无理 “好了,以后出宫来见面的话,稍微小心些,给烟雨楼那边打个招呼就可以!”温苒苒笑了笑,“至于宫里那个雁秋,能断还是早些断了,她背后水很深!” 晋奉回想起这么多年雁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愣愣点头。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烟雨楼,月娘拉着晋奉,两个人依依不舍。 一直到温苒苒实在忍不住,提醒晋奉该回去复命,现如今来日方长,晋奉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 晋奉那边顺利解决了隐患,也算是变相的拔掉了姜家暗中的钉子。 温苒苒打道回府,还没有到府门口,就看见了一辆看起来特别扎眼且靓丽的马车,停在了自己家府门口。 温苒苒眼皮一跳,总觉得这马车似乎看起来有点眼生。 她刚想问,便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娇俏华贵的身影。 温苒苒:“……” 这小姑奶奶不是别人,正是当天还在朝堂上怼她的刘馨儿。 只是,这丫头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这是太子府不是文王府啊喂! 刘馨儿轻车熟路,看见温苒苒的马车停在这,也似乎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头。 “见过太子妃殿下!”刘馨儿声音宛如莺啼,牢牢堵住了温苒苒的去路。 温苒苒眼皮子一跳,刚刚想准备开溜,却被对方叫住,只能勉强笑了笑。 “公主到这来有何贵干?” 刘馨儿一愣,笑眯眯道:“我去拜访文王殿下,无奈他不在府中,府中人也不肯透露,我只好跟踪他的小厮,看他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姐姐应该知道,我这次跟着舅舅来都城是干什么的吧?” 温苒苒:“……” 看着这小丫头心直口快又咄咄逼人的模样,温苒苒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宾国的人,还真都是一样讨厌。 “不知道。”温苒苒面无表情道。 刘馨儿被噎了一下,却又深知温苒苒不能得罪,笑道:“舅舅想让我与荣国和亲!将来,说不定姐姐还是我的弟妹呢!” “现在不是,所以,我懒得理你,让开!” 温苒苒直截了当回绝了对方,又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追文王殿下的人可是如同过江之鲫,姜家大小姐就是一个,你与其在这跟我套近乎,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 刘馨儿一愣,差点气得直跺脚。 温苒苒不想再看对方一眼,直接一溜烟儿回府了。 刘馨儿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看着温苒苒,但是自己又没有人家优秀,也没有人家地位高,只得作罢。 温苒苒一回府,就看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夏离青。 “你干什么去?” 夏离青扬了扬手中的初稿,“《五国通史》需要的书,袁大人找我要了好久,这会儿给他送过去!” 温苒苒善意提醒:“你现在最好别出去!” “为什么?” “刚才宾国公主……来太子府堵门了,说要拜访你,被我堵回去了,你现在出去,很有可能撞个正着。” 夏离青:“……” 半晌,夏离青咽了咽口水。 “那我还是不出去了……” …… 晚间,夏离霜回来的时候,还不忘给温苒苒带了一只一品楼的东坡肘子。 “买肘子的时候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夏离霜随手将肘子放在桌上,低声道。 “嗯?” “下午在一品楼,宾国公主和姜玉漱打了一架。”夏离霜一本正经道。 温苒苒:“……” 这绝对不是她教唆的!她只是点名了对方的情敌而已。 1041.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姜玉漱和刘馨儿打架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有些人开始了有奖竞猜,猜猜文王妃之位到底最后会花落谁家。 当然,这消息也在温苒苒的刻意指使之下,由晋奉将消息传进了荣成帝的耳朵里。 荣成帝一听,对于姜家的不满更甚。 但是此时,却更发生了一件让他意外的事情。 那便是,一直以来都安心在后宫做吉祥物的笨蛋美人儿桃妃,突然来向自己请旨,去宫外住一段时间。 荣成帝诧异之余,还打算安抚对方,以为对方是想念自己的父亲,跟对方说,再过几日就能见到了之类的话。 但是,桃妃说出的话,却只是让荣成帝一惊。 她说,夏离渊可能出事了。 荣成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有点震惊,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夏离渊,实在已经消失很久了。 甚至有时候,久到荣成帝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混世魔王的儿子。 夏离渊游学的消息,听起来已经有足足一年了。 只是这一年,夏离渊也从来都不给自己来个信,只当自己似乎没有这个父皇。 但是,儿子丢了,也应该是他去找啊!哪有让自己妃子找的道理,基于这个理由,荣成帝拒绝了桃妃。 转眼就到了朝贺宴的那天,温苒苒终于有机会穿上自己属于正妃的大红色衣袖,华衣精妆,美艳不可方物。 荣成帝这两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开始戒酒了。 温苒苒有点好奇,问夏离霜。 夏离霜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低声道:“父皇毕竟上了年纪,但是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温苒苒:“……” “所以,他是在母后面前,没有尊严了,这才痛定思痛决定养生,好期待着有一日重振雄风?”温苒苒窒息了一下,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温苒苒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陶媛媛似乎想开了…… 后宫里,姜妃依旧是一个地位尴尬的存在,上次的献舞事件虽然平息了,但是宫中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留言,说是姜贵妃身上不吉利,这才会在跳舞的时候冲撞了皇帝。 听说,因为这个事儿,姜妃还在自己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但是,我们的始作俑者晋奉,却只是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朝贺宴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喝酒打嘴炮。 这种场合之下,温苒苒只是蔫蔫儿地端着酒杯,看着蒋子敬面色虚伪,看着姜衍阴晴不定,看着姜玉漱和刘馨儿互相撕逼,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夏离青。 夏离青坐在亲王的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 姜姝这会儿学乖了,坐在温苒苒和温毓婉中间,保证着自己的安全。 姜戎这一次则是直接没有来,听说上次回去之后,因为自己的蠢货举动被自家老爹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 酒过三巡,温苒苒敏锐发现,今天,似乎没有见到蒋丹的身影,他人呢?? 温苒苒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1042.皇长孙夏佑霖 温苒苒悄悄借口更衣离席,偷偷朝着御花园走过去。 却不出意外,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附近,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说悄悄话的地点极为巧妙,正好是曾经前太子与韩茉偷情的地方…… 温苒苒一边吐槽,一边找了合适的位置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便听见了极其细微的耳语之声。 “宫里现如今情况怎么样?” 这是蒋丹低沉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冒牌雁秋冷静的声音:“姜家现如今已经让皇帝产生了怀疑,姜贵妃是个没用的,我现如今在皇后宫中当值……” “这么多年,让你潜伏,你潜伏出个什么来了?那个叫晋奉的太监呢?那可是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打听出什么消息没有?!” 雁秋否认:“之前是一直挺好的,只是听说,皇帝似乎对茯神酒过敏……” “好!我知道了,上次舞姬的事情,他们没有产生怀疑吧?” “没有没有,刑部那边在你们到来之前结了案,只说是刺客,至于那个姜家……现如今跟皇帝心不齐,倒是个拉拢的好机会!”雁秋连忙摇头。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之前幽州,姬梓柔那一步棋废在了夏离鸿手中,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不然,提头来见!” “属下明白!” 温苒苒听着,心中一惊。 姬梓柔?那不是……姬元许收养的吗? 本以为已经没事了,谁曾想,居然是宾国的细作? 这宫内的宾国细作还有多少?温苒苒不清楚,只是,这个偶然得到的消息,却仍然让人心惊。 温苒苒倒退一步,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吱呀——”一声响。 蒋丹一惊,大喝一声:“谁?!” 温苒苒刚想出声,便被一只柔嫩的手封住了嘴,随之而来的,是少年的气音。 “伯母……别说话!” 温苒苒一惊,心道自己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哪里来的伯母。 便见身后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猫,猫咪咪叫了一声,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出去了。 雁秋和蒋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自己小心,别被发现!” 雁秋点了点头。 一直到两个人都走远了,温苒苒这才一个反手,直接制住了自己身后的人。 “疼疼疼……”那少年一声惨叫,连忙惊呼着。 温苒苒一惊,这才发现,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文弱。 “皇……皇长孙?”温苒苒看着这少年,终于从记忆的缝隙里扒拉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伯母,你好凶……”面前的少年捂着自己的手腕,嘟着嘴道。 温苒苒一愣,有点奇怪。 面前的皇长孙不是别人,是前太子夏离明的孩子。 前太子夏离明在犯事儿之后,荣成帝到底是于心不忍,最终放了皇长孙一命,由皇后看着抚养。 但是陶媛媛也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善人,能抚养对方,因此,夏佑霖一直住在宫内的一角。 自己父亲兵败,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姬,夏佑霖几乎从小就生活在宫中。 宫里这种地方,一向是拜高踩低的。 因此,这孩子能长这么大,还真是个奇迹。 1043.茯神酒 温苒苒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夏佑霖。 夏佑霖似乎很喜欢这个伯母,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 “伯母真好看!” 温苒苒挑眉,一本正经地教育对方。 “不能一见面就夸女孩子好看,很轻浮的!” 夏佑霖到底还是个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 “伯母,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吗?我看他们好热闹啊……” 温苒苒瞥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眼前衣着普通的少年,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 “怎么?那是朝贺宴,你没有见过吗?” 温苒苒温柔道。 夏佑霖摇头。 “以前……父亲……父亲说我是野种,不让我去,后来,我就被送到佛寺里赡养了……大家都不喜欢我,说我爹娘是罪人……姑母,他们真的是罪人吗?”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这话,她真的没有办法去回答夏佑霖。 “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皇祖母让我回来的,她说……我到年龄了,该入国子监学习了,只是,这两天宾国的事情比较多,她还没得及跟皇祖父说这件事!” 夏佑霖虽然胆小,但是说话却很有条理。 温苒苒笑了笑,摸了摸对方的小脸蛋。 “那你……想不想去学习?” 夏佑霖点了点头。 “当然想!” 温苒苒低笑了一声,“刚才你保护了我,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吧~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夏佑霖眼睛明亮。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说他不是野种的人,还长得这么好看……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自己先回去,我回头再来看你?”温苒苒乖巧地哄着对方。 心中有点可惜。 太子并不是皇帝亲生的,而是蜀王亲生的,这也意味着,这个孩子……到底只是罪人之后,是一个不被皇家所承认的野种! 在太子刚在刑部大牢里消失的时候,荣成帝到底惦念着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孙子。 但是……一旦发现了太子并不是,那对于夏佑霖仅剩的那点怜惜之心,便也会消失殆尽。 温苒苒叹了一口气,看着夏佑霖比起同龄人瘦小不少的身材,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也许日后有机会,可以给荣成帝说一下吧…… 不仅仅是温苒苒,陶媛媛也有着这份善心,到底是将这孩子接回了宫里。 只是到底身份尴尬,一直这么养着,也不是个事儿…… 温苒苒悄无声息回到了前厅,正巧赶上侍女为荣成帝斟酒。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不是说为了男人的尊严不喝酒了么? 呵,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温苒苒撇嘴,十分嫌弃。 她下意识往蒋丹的位置看过去,却见对方居然还是没有回来。 想到刚才冒牌雁秋跟蒋丹说的,皇帝关于茯神酒过敏的事情……温苒苒心一紧,人先拦了出去。 “这酒不能喝!” 温苒苒如此大胆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蒋子敬端着酒杯,不满地看着温苒苒。 “怎么?这是我宾国盛产的好酒,龙虎酒,能延年益寿……不知道太子妃觉得,有何不妥?” 1044.这酒有问题 温苒苒只是盯着蒋子敬,笑道:“我不是说这酒不能喝,是我们陛下所喝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无数道验证的,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蒋子敬一愣,顿时大笑道:“荣国人,难不成还这么小心眼,害怕我们会害你不成?” “哦?那我也给你灌一杯?”温苒苒笑容不变,那周身的气质却立刻换了一个味道,变得阴沉而冰冷,宛如蛇蝎爬上了脖子一般。 蒋子敬下意识摇了摇头。 “既然你也不敢,那就……把嘴闭上!”温苒苒翻了个白眼。 台上,已经有不少人看出有问题了,荣成帝看着那杯酒,他承认,自己刚才是被那所谓龙虎酒之中的壮阳功效迷惑了,差点连最基本的验酒都忘了。 晋奉也是有点不解,他小心翼翼拿了一根银针,探入了酒中。 然而,银针依旧清澈如故,没有半点要变色的痕迹。 蒋子敬见状,顿时大笑:“哼,太子妃可真是神经过敏了!我宾国,岂会做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 温苒苒不语,只是上前去,状似闻了闻那酒,眉头细细皱了起来。 “这里面有茯神酒的痕迹……陛下可是对此物过敏?” 晋奉一愣,连忙点头。 “陛下只是在年轻的时候误饮过一次茯神酒……因为过敏,险些病危,还好最后没事,这酒……” 荣成帝也是一愣,没想到这温家的丫头,居然还学医?! 孰料,温苒苒并没有说更多,只是低声道:“我也只是会一些皮毛性的东西,茯神酒我只是偶然听说,对这东西过敏的人不少,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荣成帝这才恍然,这是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太医很快到来,又一次验过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龙虎酒中,其材料与茯神酒差不多,因此,才会出现熟悉的气味……陛下对此物过敏,万不可饮用!” 这话一出,台下众人脸色都变了,夏离霜霍然站了起来,遥遥盯着蒋子敬。 “来人!” 殿外,无数侍卫带着刀进来,将宾国众人团团包围住。 蒋子敬站在其中,毫不慌张,只是淡淡地看着夏离霜,笑道:“太子殿下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也事先不知道,所以才送错了东西,贵国泱泱大国,应当不会跟我们计较,不是么?” 夏离霜面色一沉,就要发作,却被气得不轻的荣成帝拦下。 “霜儿,不可胡闹!” 夏离霜这才恨恨收回了手。 温苒苒默不作声坐回自己的位子,遥遥看着蒋子敬。 对方是有备而来。 在与雁秋对接之后,得知了荣成帝过敏的事情,当即将两种酒掺和在了一起,奉上。 如果喝了,真的出事了,悄无声息倒掉最好,如果没有出事,也可以借口不知者无罪,轻松揭过。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温苒苒眼神阴晴不定,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准备茯神酒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是蒋丹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直接带到宴会上来……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温苒苒端着酒杯,这才发现自己绕了一圈出去,刘馨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温苒苒一愣,看向夏离青,却发现,夏离青也不见了! 东边御花园太液池,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救命,有人落水了”,顿时让宴会又再次骚动了起来。 温苒苒一惊,朝着夏离霜吐出三个字。 “夏离青!” 夏离霜神情一凝,赶紧带着温苒苒就朝外跑过去。 太液池现如今因为除夕的一场大雪,现如今已经结了冰,但是这冰远远没有冻结实,因此,一个人贸然摔下去,就能将冰面砸出一个大洞来! 而在那其中挣扎的人,正是夏离青! 1045.夏离青落水 众人赶忙张罗着前去救人,但是夏离青掉的位置及其刁钻,甚至于,水面已经很是平静。 温苒苒看了一眼,只有刘馨儿站在湖边,呆滞的看着一切,不敢下去。 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湖,人下去久了,是会冻出病根儿来的…… 只是,那面上全是冰,人在哪里,是根本找不到的。 寒冬腊月的湖水……要一口气憋气下去找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苒苒只感觉到一阵头大。 夏离霜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将自己的蟒袍外套脱给了温苒苒,便直接纵身跃了下去。 温苒苒一惊,眼看那湖心被破开的冰将夏离霜吞没,心都几乎攥紧了。 荣成帝上了年纪腿脚不好,由晋奉扶着颤颤巍巍地前来,就只看见夏离霜直接跳湖救人的那一幕,差点没吓得一口气背过去。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成帝咬牙切齿地看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刘馨儿。 刘馨儿显然已经被吓呆了,她看着面前的一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今天的一切,本来都是很顺利的,下药,约人,花前月下,哪怕是做一回野鸳鸯,她也要哭着喊着求他负责。 但是明明那媚药药性极强,是直接作用在男子身上的。 要知道,基本上没有男子可以抵挡这回春散……但是这夏离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寒冬腊月,居然直接跳了下去! 不要命了吗?! 刘馨儿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总不能说,是她直接给夏离青下了药,对方药性难耐,直接跳下去了吧? 会被打死的啊…… 刘馨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文王殿下突然发疯,自己跳进去了……我……” 温苒苒听着这鬼扯的话,目光在对方的衣领上停留了一瞬,却骤然发现,刘馨儿的衣角上,少了一颗纽扣。 温苒苒挑眉,“文王殿下不会武功,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你们就算起了争执,最多也是他把你推了下去,怎么可能你将他推下去?难不成,你练过武?” 温苒苒一语中的,让刘馨儿脸色瞬间苍白。 温苒苒一愣,难道还真练过? 歪打正着了这属于是。 蒋子敬也是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刘馨儿没脑子他是知道的,这姑娘一向都是属于这种类型。 只是……正常的男人不都应该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忍不了的么? 周围已经有太监开始破冰,偌大的湖面,一时间满是寂静。 温苒苒捏了一把汗。 她知道夏离霜会凫水,但是这么寒冬腊月的天气,人下去的话身体寒冷,很容易抽筋,更何况这茫茫冰面……一个不慎,两个人很有肯能都葬身在其中! 荣成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他看着蒋子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森寒。 “若是今天,太子与文王出了什么事情,朕必定不会放过宾国!” 蒋子敬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走过去,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抽在了刘馨儿脸上。 “怎么搞的?!如此大胆!我们这是两国邦交,你居然……” 这一巴掌当着所有人的面,极其响亮。 甚至连温苒苒眼皮子都跳了跳。 一瞬间,她对于宾国内部,蒋子敬的权利有了新的认识。 不管怎么说,刘馨儿都是宾国名誉上的公主,一个公主被一个大臣扇了巴掌,说出去谁信? 荣成帝也是脸色难看地盯着一切。 众人的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离霜猛然从冰面上探出了头,胳膊扯着的,还有已经看起来昏迷不醒的夏离青。 一旁的姜姝看见夏离青的那一刻,眼泪都出来了。 1046.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温苒苒在一旁看着众人忙前忙后,张罗着这些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好,夏离青没事,宫中的老大夫医治之后,没有说话。 荣成帝发了大火,直接将宾国一行人请了回去,变相软禁在了驿馆。 夏离霜浑身湿透,勉强去偏殿换了衣服,这才回到了殿中。 偏殿之内,夏离青仍旧昏迷着,姜姝站在一旁,差点哭出来。 老太医行了针,这才轻声道:“文王殿下这病,估计得好好将养许久了……” “落水不就是普通的风寒么?怎么会这样?”荣成帝虽然一向对自己这个儿子有点不关注,但是此刻也是动了真火。 宾国那群人,真的是太嚣张了! 老太医叹了口气,这才低声道:“要真只是这样就好了……主要是,老臣在王爷体内,还发现了……媚药!” 这两个字一出来,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荣成帝久久没有说话,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动了真火。 姜姝站在一旁,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皇帝向周围人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姜姝的身上。 “老四府里没个照顾的人也不行……幽兰郡主跟老四交情一向不错,可否先照顾一段时间?” 姜姝茫然抬头,泪眼盈盈。 她看着荣成帝,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可能有三个备选的王妃,现如今,姜家在皇帝面前失了脸,而宾国现如今搞出这种幺蛾子,明显不是真心降服,思来想去之下,为了避免夏离青跟以前的夏离霜一样,天天被一群女人盯着追求,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为对方寻一个王妃。 姜姝气质优雅,人又大方,最重要的是,还两情相悦……能成全这两个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这个儿子的一些补偿了。 姜姝敛眉,哽咽道:“多谢陛下!” 一场闹剧匆匆落下帷幕,夏离霜与温苒苒对视一眼,到底是没有说话。 温苒苒主动站了出来,低声看着荣成帝道:“臣……可否跟陛下单独谈谈?” 荣成帝回头,看着温苒苒坚定的眼神,略略点了点头。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在御花园深处听见的消息,都一股脑儿告诉了皇帝。 皇帝面色阴沉。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样的细作,恐怕在这都城之内,绝对不少,现如今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不妨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温苒苒低声道。 “你说……怎么办?” “想要取之,必先予之……陛下不妨先压下这一口气,宾国如此虎视眈眈,我怀疑,这背后恐怕还有着燕国的支持!” 荣成帝皱着眉头。 温苒苒说的没错,现如今的荣国看起来欣欣向荣一派和乐,其实,更多的则是百废初兴的局面。 连年的战乱,国库现如今已然空虚……甚至未来一旦打起来,打仗的资本都未必能凑齐。 荣成帝看着温苒苒,最终还是认可了对方的建议。 “朝贺过后,放他们回去!”荣成帝冷哼了一声。 说实话,但凡当君主的,心里多少对自己家国家的情况都有点数。 荣国现如今是四海皆平没有错,但是还远远称不上是天下大同……甚至于面见宾国,其实多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味道。 因为一旦示弱,对方便会知道你们内部好欺负,从而变本加厉,甚至狼子野心。 温苒苒低声应答,眼中一片冰凉。 算算日子……玄衣阁他们,应该也找到夏离渊了吧? 1047.将夏佑霖接到自己身边 温苒苒看着荣成帝的脸色,心道索性一股脑儿都说了算了。 “那个……臣今日还在御花园碰到了一个人!” “谁?” “夏……夏佑霖!”温苒苒吞吞吐吐,还是说了。 一想到今天在御花园见到的,夏佑霖那瘦弱的小身板和明亮的眼睛,温苒苒总是有点于心不忍。 果然,这个名字一出来,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甚至因为想起了往事,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那孩子,不是应该在佛寺呆着么?” 温苒苒低声道:“母后前两日刚把他接回来,怎么说都毕竟是……蜀王一脉,更何况,孩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皇帝皱了皱眉,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夏佑霖。 “你想为他求情?”皇帝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有点犹豫,她看着荣成帝,低声道:“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情,但是这孩子的生母只是个舞姬,献王虽然是其生父,但是因为其母亲的出身,从未管过对方一分一毫……” “这孩子……一直被养在佛寺里,宫中人人都拜高踩低……那孩子能长到这么大,还如此聪慧而彬彬有礼,臣实在是不想让良才辱没……”温苒苒低声道。 荣成帝苦笑了一声,想起了曾经那个自己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儿子。 他也曾经手把手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写字,却最终……是替别人养了儿子。 想到这,荣成帝依旧止不住心里的难受。 “如果陛下愿意,臣想将他,养在太子府!”温苒苒低声道。 皇帝一愣。 “太子府在宫外,离国子监比较近……耳濡目染之下,又有姜世子和文王殿下的悉心教导,想必会将来大有作为!”温苒苒低声道,“儿臣虽然不能将他当亲儿子养,但是也会教导他礼义廉耻,忠君为民……” 温苒苒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言的温柔。 其实温苒苒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帮助夏佑霖,只是看着那孩子机灵聪慧的样子,温苒苒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去吧!朕答应了!” 荣成帝低声道。 第二天,温苒苒就直接将夏佑霖接回了太子府中。 夏佑霖被温苒苒牵着手,像是感觉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个姑母,将她从四四方方的皇宫之中,从破破烂烂的佛寺之中接了出来,那黑夜之中的惊鸿一瞥,像是开辟了他人生的光一样。 “这边,是你的院子,还有后面,是御书房,每日早朝之后,会有侍卫亲自送你去国子监读书!” 温苒苒一边给夏佑霖介绍着太子府的地形,一边道。 然而,等走到正厅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似乎已经坐了几个人。 正是从苗疆赶来的杜梵天和苗莲花夫妇! 池笙个子小小的依旧乖巧,面色红润,比起先前弱不禁风的样子是好了不少,见状,也是好奇的看着夏佑霖。 “呦,王妃来了!”杜梵天大笑道。 温苒苒微微一笑,“多日不见,几位可还好?我看池笙的身体,好多了。” “苒姐姐!”池笙小小的脑袋凑了过来,还戴着一顶兔耳帽子,显得乖巧又可爱。 两个少年都好奇的看着对方。 温苒苒眼睛一亮,她平时跟夏离霜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主儿,一开始还担心夏佑霖一个人会不会无聊,这下杜池笙来了,两个孩子在一块玩耍,总不至于太过孤单。 1048.反派总是喜欢扎堆儿 “你长得真好看!”夏佑霖歪了歪脑袋,好奇的看着杜池笙。 杜池笙低着头,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扒拉出来一颗糖果,还有杜梵天自己做的一些木头的小玩意儿。 “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呀好呀!” 温苒苒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的背影,终于放下心来。 “杜宗主这次来,可谓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温苒苒笑道。 说实话,如果实在可以,她也不想去动用江湖势力。 大半年前,岭南的武林大会并没有选出个所以然来,而现如今光明教名存实亡,更多成为了宗教一类的存在,问溪楼不可信,温苒苒只能求助于凌霄盟和梵天宗。 但是凌霄盟的人……怎么说呢,都太过正派,实在是不适合干这种暗杀型工作。 梵天宗虽然是佛宗,但只是跟佛宗挂钩,大隐隐于市,其门下还是有不少弟子都在其中的。 “放心,人手我已经都安置好了,为了防止有什么变动,这宫内的人手,还得你们自己安排。” 杜梵天大大咧咧,“这几天我就不在你这住了!” 温苒苒:“嗯?” “找你爹搓麻将下棋去!” 一旁,苗莲花笑了笑,小手不着痕迹在对方身后拧了一把。 “哼!老色鬼!” 温苒苒:“……” 就,挺强的。 杜梵天来了,最起码现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有了保障。 夏离青现如今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姜姝的耐心照料之下,二人的感情也是有着非常迅速的发展。 温苒苒松了口气。 宾国这一次来朝贺,送的东西不少,但是实用的却没有几样。 温苒苒撇了撇嘴,正准备拿着两根人参去看看姜姝和夏离青。 明明在几天前还是自己的妹妹呢,恐怕以后……还得成为自己的妯娌。 就……温苒苒也不知道改怎么描述这种魔幻场景。 天气正好,温苒苒没有带江唐,只是带了秋荷,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悠,却猛然看见了刘馨儿傲娇的背影。 只是,在刘馨儿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家的大公子姜武。 姜武笑道很是温柔,对刘馨儿看起来甚至还有一些殷勤。 而他们身后,另外一对儿的存在,更是让温苒苒直呼内行…… 因为他们身后跟着的,是蒋丹跟姜玉漱…… 虽然还没有下旨,但是荣成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姜姝将来会是名正言顺的文王妃,而姜玉漱和刘馨儿,两个一开始还在温苒苒的挑拨之下打了一架的人,现如今居然能玩儿到一起去?? 温苒苒挑眉看着,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蒋丹撩拨姜玉漱她可以理解,毕竟蒋丹只是一个庶子,但是姜玉漱却是姜家正牌的嫡出小姐。 而姜武和刘馨儿却刚好相反。 姜戎现如今在皇帝面前已经成了黑名单一般的存在,一直被姜戎这个嫡出弟弟压了一头的姜武,自然是想要迫不及待地用联姻来证明自己。 两方都是失意之人,即使前面再怎么不愉快,但是利益相投之下,却还得不情不愿地去合作。 温苒苒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话。 他们爱一起玩儿就一起玩儿吧……反正,最后总归是要一个一个搜罗出来,最终一网打尽的。 到了文王府,还没进门,就能听见姜姝温柔的低语在唱着山歌,似乎像是母亲哄睡孩子一般温柔。 温苒苒轻轻敲了个门,姜姝看见,这才略微一笑。 “人怎么样了?” 温苒苒扬了扬下巴,问着夏离青的情况。 1049.都要结婚了 “这两天好多了,情况已经稳定了!”姜姝轻声道。 温苒苒点头,“那就好!” “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姜姝看着她,脸有点红。 温苒苒笑了笑,又从秀周明掏出一副和田玉的同心佩,这块玉佩雕的很是神奇,合为同心,分开来,则雕着龙凤。 “这个,就当是提前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姜姝一愣,惊喜的接过玉佩,又反应过来温苒苒话外的意思。 新婚礼物,为什么要提前给? “你……” 温苒苒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我与夏离霜可能要出去……宾国的人返回,但是……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又或者对方有什么阴谋,我们会随后跟着他们!” 其实不光是为了跟踪对方,了解对方的计划,还有现如今在宾国内部的夏离渊…… 姜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亲自跑一趟,但是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姜姝握着她的手,笑道。 温苒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从文王府出来,温苒苒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宾国的朝贺并不愉快,蒋子敬嚣张的样子,无形中已经让荣成帝怒火满盈。 因此,这一趟,温苒苒和夏离霜是必须去的。 出了正月,宾国的人就要离开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这一年注定了不平凡,毕竟这才刚过年,就出了这么多事情,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温苒苒轻轻叹了口气,朝着烟雨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烟雨楼内部这些天一直关张,连带着月娘也给姑娘们发了不少工钱,有好几个姑娘,都已经凑够了赎身的钱。 温苒苒到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几个熟人的说笑的声音。 “呦,这么热闹?”温苒苒笑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谢修远,于子都和陆谦,于子都现如今正满面春风的搂着自家的小娇妻南韵,南韵面颊绯红,这会儿正将一个请柬递给月娘。 “妈妈,我们……我们十五办婚宴,到时候,还请妈妈和烟雨楼的各位姐妹赏光……来喝杯喜酒!” 南韵无父无母,一直都是一个人漂泊在外,不得已才到了烟雨楼。 月娘对姑娘们人一向不错,因此姑娘们也一向敬重,还有不少姑娘花了大价钱赎身之后自己织布谋生,但是织布的赚的钱,要比卖身的钱少多了。 活不下去的时候,照样是月娘安排唱曲儿的场子,让那姑娘自己补贴家用。 看见温苒苒,众人都是眼神一亮。 温苒苒语气带着几分挪愉之色。 “说起来,这最近要大婚的还真是不少,前有御林军秦小将军在三月三结婚,没想到你们也要办酒,怎么,请柬都不给我一张?于子都你不够大气啊!” 于子都现在看温苒苒的眼神都有些发憷,他一看见温苒苒就像是想起了当初自己在烟雨楼第一次见温苒苒的囧样。 南韵是个温柔的好姑娘,笑道:“我跟子都这边送过之后,正准备去太子府给王妃送,哪曾想王妃自己就来了!”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那大红的请柬,再看这一对新人,也是颇为感慨。 南韵到底是没选错人。 于子都和陆谦都与谢修远交好,因此,在麟台诗案翻案之后,几个人一起以夏离青为首,推行新政。 几个人都已经升了官,现如今也是入朝致仕的大员了。 当初,南韵走的时候,多少烟雨楼的姑娘都觉得南韵傻,随随便便就跟着一个男人净身出户,要知道风尘出身的人,最不屑一顾是真情,但是最珍惜的,也是真情。 而现如今,于子都已经官拜从四品,但是却仍然没有任何绯闻,依旧想着八抬大轿迎娶南韵。 1050.穿上裤子翻脸不认兄弟 温苒苒笑着接过了请柬,依旧不忘风流地捏了捏南韵的脸颊。 说实话,她其实对女孩子没有什么避讳之意。 奈何自己身边几个都是奇葩,根本没有这种身材火爆但是性格羞涩的美人儿。 温毓婉那个铁憨憨就不说了,姜姝比较文静腹黑,逗起来没意思,袁夙蓉又太过正经。 每一次看见南韵惊惶的小脸,温苒苒就很想看看于子都的反应。 纤纤玉手在南韵的脸颊上拂过,温苒苒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妹妹的皮肤都好了不少哦!” 南韵红着脸,不敢吱声,于子都抽了抽嘴角,想护着又只能忍着。 但是那是他媳妇儿啊喂!有没有这么过分啊! 于子都撇了撇嘴,决定日后在太子殿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王妃的这个坏习惯。 王妃喜欢美人儿,而且还专门喜欢胸大腰细的美人儿或者萝莉…… “对了,顾千刀呢?”温苒苒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便抬头问月娘。 月娘小心翼翼指了指楼上,“正跟凤公子吵架呢……我们都不敢上去,两个人都闹别扭好几天了!” 温苒苒眼角一抽,吵架??闹别扭?! 她摆了摆手,径直去了楼上,没进门就听见一声愤怒而沙哑的吼声。 “凤七!你还要怎么样?!” 温苒苒:“嗯嗯?” 随之而来的,是凤七依旧妖媚的声音。 “我怎么样?我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要不要让我回忆一下,上次你喝醉了,嘴里还叫的是什么……表哥?嗯?你倒是告诉我,你表哥是谁?!” “你……你滚!” “呵,我滚?行啊!抵足而眠的时候不说话,现在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兄弟了?嗯?说你薄凉还真没错!” “你——” “我不管,你要回沂州,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凤七的声音斩钉截铁,硬生生崩碎了温苒苒的三观。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当时将这二人介绍到一起,只是觉得……这种性取向比较清奇的人之间,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凤七的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但是可惜江唐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 凤七是个爷们儿,说断就断,也不丝毫拖泥带水。 但是温苒苒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搅合到一块去…… 她刚想退出去,却无奈雅间的门“砰——”一声被打开。 温苒苒僵在了原地,看着顾千刀衣衫不整的腿毛,抬起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那什么……事儿办完了?” 顾千刀:“……” 温苒苒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脸一直能红到耳根和脖子的江湖第一杀手…… 里面传来凤七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 凤七还没有看见,只是那柔媚的嗓音道:“谁啊?” 温苒苒笑了笑:“我!” 于是,凤七也羞涩了。 …… 一炷香时间之后,温苒苒挑了个隔壁雅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位男子,露出一个“你真愁人”的表情。 温苒苒咳了一声,这才犹豫道:“我刚才听说,你们俩这……是准备走?” 顾千刀点头,“宾国现如今内乱,沂州我必须尽早赶过去……或许,这是我的一个机会也说不定,王妃既然已经成亲,还是……” 温苒苒不满的拍了拍桌子。 “怎么?我成亲就能说话不算话了??” 1051.石观音 顾千刀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也不是……” “放心,我已经跟皇上说了,出了正月,等到宾国朝贺的队伍一走,我们便直接离开……跟着他们,一同去往西北!” 顾千刀愣住,顿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王妃……这……” “沂州大乱,我总觉得蒋子敬与燕国内部的黑虎部有勾结,现如今两方都是狼子野心,一个谋算着宾国的皇位,一个谋算着燕国的土地……都没安好心。” “到时候,沂州顾家,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的选择……”温苒苒轻轻勾着嘴唇,低声道,“夏离渊也在那边,现如今失踪生死不明,而且,池笙也需要安置,去找莫盈盈!” 顾千刀张了张嘴,到底是抹了一把眼泪。 他抬头,眸子里满是认真和感动。 “我先多谢王妃了!” 温苒苒摆了摆手,“好歹从岭南到这边给我当保镖当了这么多天……我答应你的事,可不能食言不是?” …… 明明是新春,本该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姜府之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姜家大公子姜武……本来已经与宾国公主刘馨儿甚至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街边的时尚小报里,二人都是主角一般的存在。 但是某一天,刘馨儿却从姜府姜家哭着跑了出来,甚至于衣衫不整,脸色绯红…… 一时间,成为了大街小巷的笑谈。 有人说,是那姜大公子想要骗婚,有人说,是刘馨儿不检点,一直以来的心上人都是四殿下,还有人说,刘馨儿这么做是为了报复姜玉漱。 以至于某天,姜武依旧在花楼里倚红偎翠,有几个好事儿的公子哥儿欠揍的上前,问姜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武喝着酒,只是恨恨掐了一把怀中的美人儿。 “有门儿撩没门儿吃……要娶也不过是娶一尊石观音回家……” 诸位公子哥儿顿时大笑开来。 温苒苒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在都城小报上。 “看什么呢?”夏离霜一眼看到了上面的新闻,低笑道,“什么叫石观音??” 温苒苒一愣,下意识不想让夏离霜看这些污人耳朵的东西,赶忙将那书扣住了。 “没……没什么……” 夏离霜不解,“难道是那个姜武……奉了一尊石观音回家?习武之人不是信奉的都是关二爷么?” 温苒苒:“……” 温苒苒像是针扎了一样,突然明白了过来。 夏离霜一身清贵,是断不可能明白这些市井之中的荤话的。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嘛……简单一点,就是女子不孕。”温苒苒尽可能委婉解释道。 “不孕不是叫不下蛋的老母鸡么?”夏离霜仍旧不解。 温苒苒有点头大,半晌,在夏离霜耳边耳语了一句,夏离霜顿时一愣,随即脸红了个透顶。 刚才,温苒苒在他耳边说的话是……就是女子根本没有子宫,也没有其他该有的部位…… 温苒苒手指撑着下巴,有点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刘馨儿想要这么快将自己嫁出去,而且,真的要出嫁,嫁给夏离霜做侧妃要比嫁给夏离青更划算一点。 但是对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夏离霜,合着是准备先来个骗婚,然后吃准了夏离青根本不会碰她啊…… 平心而论,这样的人有点可怜,出身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决定的,先天的身体条件也是。 一个人活着这世上,唯一能左右的,不过也就是自己的心而已。 刘馨儿身有残疾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心术不正,那可是说什么都没办法的。 1052.模糊的记忆 这种桃色新闻,一直是街头小巷传播的重点新闻。 姜武一个大老爷们儿,纨绔惯了,自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能被曲解成这个样子。 再说,他本来也就不在乎刘馨儿,自然也不会在乎什么劳什子的留言。 一边在刘馨儿面前装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来,一边又转头骂着对方下贱——老变脸人了。 然而,偏偏刘馨儿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她一边好奇荣国的风土人情,一边又对于这里的生活充满贪恋。 与地处西北地带,干旱缺水的,连皇宫都是用砂石建起来的宾国比,荣国都城的繁华,一路走来的国泰民安,甚至这里的人文开放程度,无疑不让她好奇。 在跟姜玉漱站在同一条战线,成为了塑料姐妹花之后,刘馨儿几乎每天都会上街,吃喝玩乐,简直要乐不思蜀。 只是,每天玩乐,这关于坊间的消息,到底还是成功传到了刘馨儿这个当事人的耳朵里。 那天,刘馨儿正跟着姜玉漱在茶楼喝茶,两位同样痛恨温家的女人,这会儿勉强成为了塑料闺蜜,一会儿让姐姐吃点这个,一会儿给妹妹送点那个…… 而彼时,温苒苒正带着温毓婉逛街,一边给温毓婉布庄里新的春装找灵感,一边打算去天和医馆问杜一针一些问题。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么?那个什么公主啊……嘿嘿嘿……” “哎呦……就那还勾引我们文王殿下呢。” “你以为呢……这宾国找不到夫君,就来荣国招摇撞骗,他们这些人啊……” …… 周围异样的眼神伴随着窃窃私语,落入了温苒苒的耳膜,也让不远处刘馨儿的脸色成功变色。 温苒苒皱了皱眉,朝着身后的千羽道:“去,那些人嘴巴不干净,小惩即可!” 千羽挠了挠头,有点莫名。 这刘馨儿的恶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会儿她被万人诟病,不少人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妃为什么要帮她说话?还…… 但是,看着温苒苒平静的眼神,千羽挠了挠头,还是去了。 “哎哎哎,好兄弟,咱们来出去说啊!” 千羽一把长剑直接横在桌子上,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显露出冰冷的杀意,成功让几个人变了脸色,落荒而逃。 千羽冷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眼看着千羽走远,温毓婉也是有些不解。 “长姐,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刘馨儿啊……” 温苒苒眼中莫名,并不说话,很久,才像是教孩子一样,教温毓婉。 “一个人,即使他是很坏很坏的坏人,但是……也不能拿身体缺陷开玩笑,更何况是个女儿家……” 温毓婉一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长姐,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温苒苒:“……” 自己有这么个憨憨的妹妹真的好吗?未来自己给她卖了,她会不会还要替自己数钱? 温苒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看着温毓婉不再说话,埋头画着画纸上的桂花图案,温苒苒盯着看了一会儿,猛然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 面前的桂花图案栩栩如生,温苒苒脑海中闪过的,一会儿是那日在御花园的冰窟窿里,夏离霜不顾寒冷下水救人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小时候,山上的雪窟窿,那个漂亮的像是精怪一样的小男孩…… 自己的记忆里,会有这么一段么? 1053.我又没见过你洗澡 似乎……自从得到了这本书的开始,属于自己的一些幼年模糊的记忆,就逐渐被打开了。 但是那些记忆对自己来说,其实一直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毕竟,或许旁人不知道,自己却足足在江饶郡呆了一百年。 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可能都是一百年前的记忆……有些细节性的东西,实在是记不清了。 但是自从自己得到了那两本书之后……好像有一种神秘的机关被打开了。 一些尘封了很久的记忆逐渐被打开。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细想下去,就听见耳边一声怨毒的声音。 “温苒苒!” 思绪骤然被打断,温苒苒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刘馨儿咬牙切齿的脸。 “有什么事情么?”温苒苒皱眉,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两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刘馨儿突然发这么大火。 自己刚才可是还略微帮助了对方好不好? “少在这假惺惺的了!最近都城之中风言风语都要传遍了!到处都在说馨儿姐姐的坏话,说她是什么石观音……这种东西,除了你,谁还能有这份恶毒心思!” 姜玉漱站出来,语气之间满是忿忿不平,但是,明明是为刘馨儿打抱不平,但是那“石观音”那三个带着侮辱性的词汇,怎么咬那么重呢? 温苒苒看都没有看一眼姜玉漱,只是看着刘馨儿。 难怪……自己第一眼看见刘馨儿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些许古怪。 毕竟,十八岁的大姑娘,怎么着都应该发育了……但是这刘馨儿却该长的地方一样都没长,甚至有点像是当时武林大会上见到的天山派掌门,天山童姥莫盈盈…… 平心而论,每个人生活在这世上,都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存在。、 温苒苒见到的怪人不少,前有凤七奇怪的性取向,后有顾千刀和晋奉的自卑……甚至于莫盈盈,因此,面对着刘馨儿,虽然对方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温苒苒却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体缺陷就会大肆去嘲笑对方。 那种小人行为,她不会,也不屑去做。 但是看着面前这俩姑娘恨不得扑上来抓花她脸的愤怒,温苒苒还是感觉到一阵无力。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温苒苒平静地看着刘馨儿,淡淡道:“真不是我……再说了,我又没见过你洗澡……” 刘馨儿脸色瞬间涨红。 “没事儿就动动你生锈的脑子,别老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你那个什么太尉舅舅牵着鼻子走也就算了……被外人牵着走,那着实是划不来!” 温苒苒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但是让刘馨儿听在耳中,却字字扎心。 刘馨儿咬着牙,看着温苒苒,恨恨一甩袖子,依旧是一副傲娇公主的做派。 身边,姜玉漱安慰道:“姐姐,你可别信那个温苒苒!她最是会骗人!” 刘馨儿没有说话。 她想起那一日,一直追求自己的姜武邀请自己去府中坐坐,请自己喝茶,那日的茶很好喝,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但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姜武的房间之中。 姜武依旧笑道风度翩翩,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点异样,但是自己的衣服是完好的,甚至也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她并没有疑心。 但是……现在想来,却处处都是不对劲的地方。 1054.青素花 自己的身子是幽闭的,甚至这辈子她都只能如此,没有办法行男女之事……流言猛如虎,但是……谁能在根本不了解她的情况下,放出这么猛的流言?! 就像温苒苒说的,她再针对她,也不会无的放矢…… 刘馨儿只觉得自己的指尖越来越冷。 姜玉漱甜甜叫自己妹妹的笑容,仿佛沁了毒药的蜜糖,看起来漂亮,却让人心惊。 她抿着唇,到底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态,只是朝着姜玉漱微微笑了一笑。 因为有着心事,刘馨儿陪着姜玉漱逛了一整天,只觉得疲倦,晚上回到驿馆的时候,蒋子敬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哼!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的废物,还有脸逛到这么晚!” 刘馨儿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只是悄悄行了个礼,便颤巍巍下去了,蒋子敬在现如今的宾国,可谓是一手遮天……自己从小被他训练到这么大,都是有些惧怕他的。 自己勾引文王失败,却又让姜武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就算是姜武真的想要利用宾国蒋家的势力去娶自己,刘馨儿也可以预料到自己的婚后生活到底是多么悲惨…… 刘馨儿抱着被子,眼泪死死在眼眶之中打转。 她咬着牙,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一枚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就活该被丢弃吗?! 刘馨儿泪眼盈盈,想起了温苒苒,想起了宾国那位新上任的女官,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宾国那位新上任的王女官,手段圆滑,能在舅舅手下,讨到信任,甚至连离开宾国之前,都愿意将小皇帝暂时托付给那女子。 她本以为这样的女子是异类,但是来到荣国之后,她却发现,不一样的…… 陶皇后,温苒苒,袁修仪,严思静……这些女子,一个个穿着官服,在一群男子之中,双眸明亮地去为国为民。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其实是羡慕温苒苒的。 但是再羡慕,自己到底也是立场不同的人…… …… 被刘馨儿和姜玉漱那么一通闹,温苒苒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宾国女刺客和从雁秋身上顺过来的香囊,总会萦绕在温苒苒的心头。 她让温毓婉先回去,自己则一个人来到了天和医馆。 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帮着自己师父切药的沈通。 “温姑娘!”沈通依旧是那个憨憨的样子,今日他休沐,便过来看看杜老头,顺便陪他说说话。 “嗯,你师父呢?”温苒苒好奇道。 “在里间呢,这会儿估计喝着茶吹小风,钻研医书呢!” 温苒苒点了点头,提着裙子上去。 推开门,便看见杜一针严谨的对照着一枚药材,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察觉到温苒苒来,杜一针笑着比了个手势。 温苒苒点了点头,直接坐了过去,将刚买的点心放在了桌上,驾轻就熟铺了一张宣纸。 “今日麻烦老爷子帮我看一样东西!”温苒苒在纸上写道。 杜一针毕竟是个聋哑人,因此,温苒苒每一次谈事情都是开门见山,从不浪费多余的话。 “何物?” 温苒苒挑眉,将一个香囊递了过去。 杜一针一愣,略微拆开那香囊,先是闻了闻里面的香料,又捻出一点儿来仔细分辨,过了好一会儿,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青素花……这种花朵比较神奇,一般都是做颜料用,也有做香料的,但是……似乎只在沂州附近盛行,宾国也有种植!”杜一针提笔写道。 “做颜料?” 1055.抓住线索 温苒苒瞬间就想起了姬元许作为丹青圣手,还有青稚那神奇的术法。 “这青素花生长条件比较苛刻,只长在石崖畔,对气候要求很高,所以中原地区一般没有!”杜一针肯定道,“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边,那边的女子,经常用这些东西来做香料……搭配着中药材,说是能美容驻颜,永葆青春,你之前用的那白白膏之中,就有这东西!” 温苒苒心中一惊。 “那……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杜一针摇头。 温苒苒点头告辞,将这些东西都小心装进了怀中。 眸光晦暗之间,温苒苒突然觉得,那女刺客的来历,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温苒苒快步去了刑部,找到了程凤楼。 程凤楼这段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虽然除夕宴刺杀一案被压了下来,但是皇帝还是命令对方在暗中调查。 只是,这么一个人,能调查出来什么线索? “十二!”温苒苒片刻不停,直接找到了程凤楼。 “王妃!可是有什么事情?” “去,把所有女犯人的资料都给我!或许这一次,在我们与宾国都离开京城之前,真的会有大事发生!” 宾国的队伍还有半个月就要回京了,在此之前,温苒苒不认为姬元许吃了那么大的亏,会彻底善罢甘休。 程凤楼一愣,几乎是无条件相信温苒苒,不敢耽搁,赶忙将搜上来的所有物证都呈现到了温苒苒的面前。 温苒苒挑眉,一边翻看着卷宗,心沉得越来越厉害。 姬梓柔,雁秋,还有这个死了的,名叫花影的舞女,全部都是在荣成初年之间,以各种方式进入宫中的,而且所有人的履历都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姬梓柔作画,她死后,陶媛媛安排后宫,有意将曾经姬梓柔的房间封存,那封存的房间之中,便有着青素花的颜料与香囊……雁秋身上也有,而这女杀手,虽然身上没有带,但是据与她同都是乐工的姐妹说,这家伙平日里最爱熏一种奇怪的香…… 所有的东西,都指向了一个箭头——宾国。 也就是说,宾国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布下了这么多的暗桩。 “所以,他们背后的暗桩,都是宾国么?”程凤楼看着温苒苒有点难看的脸色,好奇道。 温苒苒微微摇头。 “只能说是有关联,但是不一定是!” “什么意思?”程凤楼没明白。 “其他两个人暂且不论,就看这个女杀手,看她在后宫当乐工的履历,没有任何不对,就算是再笨的塞外人,在中原呆了十几年的时间,也不至于会将衣服领子穿错……除非她是故意的!” 程凤楼眸光大亮,赞同道:“的确如此!” 温苒苒微微一笑。 蒋子敬虽然不敬,虽然嚣张,但是还不至于在这么大的威胁之下,直接来一波刺杀,甚至是明知不可能成功的自杀。 更何况,这家伙虽然一开始来的嚣张,但是更多却像是为了试探,试探现如今的荣国,到底真的是强大到了一定地步,还是不过是个纸老虎。 在试探完毕之后,这两天明显地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嫁给夏离青,却还在考虑着与荣国宗室和亲…… 而最不希望两国联姻的,却是燕国。 温苒苒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微笑。 程凤楼却忧心忡忡,“现如今,光是断断续续就已经发现了两个,一个阴差阳错被夏离鸿砍了,还要一个……现如今尸体都凉透了,对方既然敢大张旗鼓,这么多年潜伏地下的暗桩肯定不止一个……而宾国,未必不知道!” “那就让他们知道!”温苒苒看着面前的香囊,露出一个微笑。 1056.勾引个小姑娘而已 国子监。 燕图听完温苒苒的意见之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去!不是说好了吗!我都不用卖身了,你们怎么还这样?!” 温苒苒笑得邪恶,捏了捏燕图的小辫子,活像逼着姑娘出去接客的老鸨。 “勾引个小姑娘而已,又没让你卖身!” 燕图还在扭捏:“人家还没谈过恋爱,才不要对女人怎么样!” 温苒苒挑眉,终于祭出了杀手锏。 “燕图,你要是乖乖的听话,我就向姜世子说说,免你一天作业!” 燕图一听就来劲了:“我是那么容易收买的人吗?!五天!” “两天!”温苒苒摇了摇头,竖起两根手指。 “三天!” “成交!” 温苒苒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容,“别忘了你的承诺哦~回头我教教你怎么做!” 燕图:“……” 总感觉自己被骗了是怎么回事? …… “皇后娘娘,外间的东西已经都布置好了……”雁秋盈盈跪在陶皇后面前,看着满脸敷着白白膏的皇后,心中有些忐忑。 自从出了姜贵妃那里之后,自己就跟姜贵妃那边断了联系。 从前,自己因为是姜贵妃的心腹,皇帝身边的晋奉也是绝对信任她,自己对组织的作用,可谓是如鱼得水。 甚至于蒋丹和蒋子敬也特别信任自己。 但是现在呢…… 晋奉已经好久都没有来找她了,她一向在晋奉面前都是个矜持的人,唯一去找的一次,晋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只是问了她很多小时候的问题。 但是,自己怎么知道晋奉与之前的雁秋发生了什么? 那一次交谈无果之后,晋奉也是直接将自己的石头拿走,并且根本不再信任自己…… 而自己潜伏在陶皇后身边这么久,也到底没能透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更是难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泄气。 “母后!” 门外一声清亮软糯的声音传来,正是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来看望皇后了。 雁秋一愣,看着皇后的脸色,赶忙走了出去。 只是,走出去的时候,雁秋与温苒苒和夏离霜擦肩而过,才发现二人背后,还带着一个人。 那人一双琉璃双目,瞳色奇异,肩膀像是能将天地都撑起来似的,豹纹皮衣露出胸前古铜色的皮肤,让雁秋脸红心跳。 这便是燕国送来荣国的燕图世子么? 雁秋这么想着冷不丁被燕图撞了一下,二人都是一愣,雁秋被撞得一个趔趄,正想说什么,燕图却已经牢牢扶住了她。 雁秋一愣,看着对方年轻的脸色,心下一惊。 燕图却依旧带着完美的笑容。 雁秋红了脸,慌忙跑了出去,一直到僻静之处,才敢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之中,只有一张纸条。 “明日想办法出宫,子时护城河游船……有任务!” 雁秋心里一惊,眸子变得深沉而冷静起来。 这……三皇子怎么会突然联系到自己,难道他也是……也是组织中的人么?! 燕图的身世在燕国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无依无靠的三皇子……为了活命或者利益加入自己的组织,似乎也能理解? 雁秋捏着纸条,最终,将其小心翼翼放在火上烧了,不敢留半点痕迹。 1057.他这是什么命啊 殿内,温苒苒抿着新晋的雪顶含翠,笑眯眯看着陶皇后。 “什么时候动身去宾国?”陶皇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儿秘密出使宾国的消息,语气淡淡道。 温苒苒歪了歪脑袋:“嗯……出了正月就去,可惜……最近好多熟人都在春天打算办婚礼,可是不能去吃喜酒了!” 陶皇后失笑,点了点头。 “放心,朝中现如今除了姜家,大部分家族基本都是中小家族,刚升上来的,仰仗朝廷,倒是不会有什么异心!” 温苒苒不赞同道:“还是得小心,姜家的人……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是心眼儿是最多的!” 陶皇后略微点头。 燕图憨憨的挠了挠头。 “我要是能跟你们一起去就好了!”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想读书才要去的。 温苒苒失笑,“你啊……去了不安全,万一被俘虏了更不好。” 燕图:“……” 看着燕图丧气的神色,温苒苒不由得笑了开来。 “好了好了,又不是没有让你不去,宾国内部,可能与燕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个三皇子,好歹也是三皇子,肯定得去啊!” 燕图这才放下心来。 “我就知道,王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肯定是最好的人!” 夏离霜看着喜滋滋的燕图,撇了撇嘴。 “走之前,我会让姜衍将你所有的课业都拿着带好!别以为能逃脱的过去!” 燕图:“……” 他这是什么命啊! …… 都城的气候,连带着冬日其实并不是特别寒冷,比起北地那种能冻死人的天气,都城更多是一种湿冷,但是气温却并不是很低。 因此,即使到了冬天,护城河也并未结冰。 只是,到底是冬日,护城河上的花灯比较少。 燕图一边忐忑地坐在船舱之内,一边问温苒苒:“你说,那么个看起来害羞的宫女,真的是燕国留下你们这的暗桩?” 温苒苒略微点头,“怎么说呢,我猜测大概率是黑虎部落的奸细……看来,那位黑虎部落的首领,野心不小!” 燕图煞有介事地赞同。 “说实话,黑虎部落在草原八大部落之中,一直是除了我们金狮子部落之外,最为低调的,虽然很强大,但是却从不显山露水!” 温苒苒表示理解。 毕竟,黑虎部落的野心和蒋子敬在宾国的野心不谋而合。 或许两个国家之间隔着一座屋山,有些程度并不方便。 但是宾国对于荣国垂涎已久,而黑虎部落又想一统燕国。 荣国的实力太过强大,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明的不行,就只能玩儿阴的。 “但是,万一她不来怎么办?” 燕图挠了挠头。 温苒苒笑得笃定:“不,她肯定会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出现了一抹窈窕的身影,温苒苒赶忙躲到了屏风后面,燕图正襟危坐。 门外,是雁秋宛如莺啼的声音。 “小女子雁秋,见过三皇子!” 燕图沉声道:“进来吧!!” 雁秋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看着燕图,依旧有点摸不准对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叫自己过来。 燕图站在原地,勾出一个邪魅霸气的笑容。 “组织里……对你最近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意,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雁秋一愣,多年来为人奴婢的习惯,使得她几乎忘记了验证眼前人的身份,慌忙跪下,低声道:“是奴婢无能,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不管是梓柔还是花影……都已经……奴婢只能越发小心,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躲在屏风后面的温苒苒略微勾了勾唇。 果然没错! 1058.肉体虐待与精神虐待 可惜……当时在北疆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姬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那个姬元许……既然能当姬梓柔的义父,绝对有问题。 但当时什么也查不出来,再看在姬同在北疆一战确实立了功,且并没有对荣成帝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份儿上,温苒苒还是将姬元许给放了。 真是失策! 燕图冷笑一声,让雁秋心紧了一分。 但是,对方的态度却让雁秋的理智逐渐回笼。 她大着胆子道:“组织之中的人都有纹身,敢问三皇子的纹身……” 燕图勾唇,扒拉开了自己胸膛处的衣服,一个虎头刺青赫然立于其上。 只让对方看了一眼,燕图便重新遮住,看着雁秋,冷笑道:“你的呢?” 雁秋咬着唇,耳根却微微红了,半晌,褪下自己外穿的小袄,领口又一直松开到了胸前,堪堪露出一半的胸口。 女子盈白的胸口上,一处狰狞的虎头,同样列于其上。 燕图是个实打实的处男,还没有见过这等风光,不由得脑袋一热,鼻血顺着鼻孔直淌而下。 但是他也没忘记正事儿,流鼻血归流鼻血,还是瞬间一脚踹在了雁秋胸口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不偏不倚踹在了人家姑娘胸前…… 暗处,温苒苒直接暴起,迅速制住了雁秋。 雁秋大惊,还想走,却被同样藏在暗处的顾千刀已经用银针封住了穴道。 “你……你们……” 温苒苒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 “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小丫头挺能藏啊,卧底这么多年!” 雁秋一愣,看着一旁的案几,就想一头撞上去,却被顾千刀一下子制住。 “温姑娘,怎么解决?” 温苒苒拍了拍手,“扔给程凤楼的刑部去……记住,绝对不允许将人弄死,但是刑罚嘛……你们自己看着办!” 雁秋咬牙切齿盯着温苒苒,却被顾千刀一个手刀劈晕,五花大绑装麻袋,带出了游船。 燕图这会儿狼狈得紧,鼻血横流之间,还不忘用手一抹,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温苒苒撇嘴,“老色批!” 燕图:“……” 他想反驳,但是他又确实没法儿反驳……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洁身自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谁顶得住啊? 前两个奸细,一个没看出来,另一个是死士。 而且,雁秋既然有着能让花影牺牲的本事,在组织之中,地位绝对不会低…… 大事办完,温苒苒拍了拍手,看着燕图。 “走了,你回国子监还有课!” 燕图立刻垮起了小猫批脸,“别啊!臣妾不想上课!” “那就给你送回燕国!”温苒苒冷笑一声。 “……我立马去!” 温苒苒看着燕图闷闷不乐的样子,简直不能理解。 “姜和最近也没为难你啊?” 燕图差点窒息,他摇了摇头。 “肉体虐待是没有了……但是精神虐待,却加倍了……” 温苒苒挑眉,有点没明白,燕图所谓的“精神虐待”到底是个啥,但是,等她踏入国子监,煞有介事地看着一群人上课的时候,就明白了。 只见燕图一个八尺大汉,坐在一群平均年龄十岁的小孩子们面前,跟他们一样捧着书,诵读着《论语》和《道德经》…… “很好,大家都读得不错,现在抽查背诵,昨日新学的鱼我所欲也!”姜衍一身青衣,手边放着戒尺和书,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群孩子。 一群孩子之中,第一个举手的不是年纪最大的燕图,而是……前两日才刚刚入了国子监学习,还要拉上他的好兄弟杜池笙一起的夏佑霖。 夏佑霖站起来,声音一本正经,还带着些许稚嫩。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孩子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斗室之中,连带着春风似乎都温柔了起来。 1059.当娘的温苒苒 温苒苒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自己新收的干儿子!这学习天赋,跟自己当年比真的是不相上下! 是的,一开始将夏佑霖带回来的时候,夏佑霖倒是乖乖巧巧。 但是,这小家伙很怕雷雨天气,一旦下雨打雷,就吓得睡不着觉。 某一次,直接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来院子里找温苒苒这个伯母,让温苒苒守着他睡觉。 当时温苒苒跟夏离霜正在办好事儿,温苒苒至今都没有忘记夏离霜那黑如锅底的脸色…… 但是秉着不能伤害孩子幼小心灵的原则,温苒苒还是坐在夏佑霖床边,握着对方的小手守到他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夏佑霖一声模模糊糊的“娘”,让温苒苒当场石化,魂飞魄散…… 她才双十年华啊!怎么就当了这个十二岁小屁孩的娘! 但是娘也是大一辈,伯母也是大一辈……温苒苒在经历了几次剧烈的心里挣扎之后,得知了夏佑霖在国子监被其他几个世家弟子欺负的消息,二话不说让燕图直接出手,教育了那几个孩子。 从此以后,彻底坐实了娘亲这个身份…… 往事不堪回首……温苒苒捂着脸,感觉人生真是奇妙。 夏佑霖背得很快,连一句卡壳都没有,甚至还能融会贯通,直接讲出其中的道理。 而姜和看着夏佑霖背诵完毕,便嘴角泛着冷笑地点了燕图的名字。 燕图挤出一个微笑,到底还是磕磕绊绊背了起来。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二者我……” 温苒苒一边看着燕图臊眉耷眼的样子只想笑,但是,随后,她看见了更好玩儿的一幕。 已经背完的夏佑霖,偷偷将自己的书往燕图那边挪了挪,燕图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视力,瞥见了书上的字,到底磕磕绊绊背了下去。 虽然磕绊,虽然依旧菜鸡,但是比起刚入都城的时候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毕竟,当时燕图的睁眼瞎程度,可是能将夏离渊那种玩世不恭的人都气得半死……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自己这冒出来的干儿子,微微笑了笑。 或许,养儿子的感觉也不错? 不过现在到底不是时候……毕竟夏佑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特别让人省心,而温苒苒和夏离霜每天东奔西跑的,怀孕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生孩子的念头。 抱养也挺好的嘛…… 解决完了雁秋的事情,温苒苒左右没事干,直接看着几个孩子在国子监里追逐打闹,茁壮成长。 有几个世家小弟子到底纨绔,一开始很看不起夏佑霖和杜池笙还有燕图。 他们一个连书都背不会,一个是罪臣之子,一个更是个病秧子…… 但是偏偏就是这三个人,夏佑霖乖巧,最得先生喜欢,燕图更是凶猛,他似乎从来不知道以大欺小这四个字怎么写……而唯一的杜池笙,反正欺负他的人,在之后都被或多或少暗中报复了…… 一时间,三个人组成的小分队遇神杀神,遇魔除魔,成为了国子监之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温苒苒终于放心了…… 等了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温苒苒不出意外在门口等到了一样跟她接娃放学的苗莲花。 苗莲花,这会儿可没了初见时候的妩媚风流,穿着荣国的服饰,那妖艳的眉眼之间,居然显出几分温柔之色。 “你……天天都来接池笙放学?”温苒苒有点惊讶。 毕竟苗莲花虽然跟杜梵天在一起了,但是其两人整整十多岁的年龄差,使得苗莲花成功进化成了传说中的后妈。 苗莲花点了点头。 温苒苒敏锐注意到,她的腰身似乎要比以前丰满了不少。 温苒苒一愣,“你这是……怀孕了?” 1060.后妈难当 苗莲花苦笑着,算是默认。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杜池笙的眼神自带三分同情。 “梵天……梵天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该不该要……但是还是留下来了,只是担心池笙……” 温苒苒抿了抿唇,低声道:“池笙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也知道,但是……只是觉得对不起池笙……温姑娘……你这次要是去燕国,真的能治好池笙吗?” 苗莲花状似哀求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不语。 杜池笙的情况,简直就是个烧钱的活菩萨,她只能说自己尽力而为……至于结果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不管如何!我会尽力……池笙是个好孩子,跟我曾经碰到的一个人很像,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杜梵天与苗莲花的,武林大会之后,杜梵天的梵天宗,基本处于隐退的状态。 本来,温苒苒也是联系了凌霄盟的,但是凌霄盟内部,现如今出了事情,最终决定直接在宾国与凌霄盟汇合。 而梵天宗的人提前来,为都城上了一重保险。 这夫妻二人一分钱没有要,甚至杜梵天红着脸红着眼,给温苒苒递了十万两银票——这几乎是整个梵天宗能拿出的全部了。 苗莲花也给温苒苒塞了各种防身的东西,甚至将自己掏家底儿的东西,给了温苒苒这边的御用大夫喜大夫,让他自己去研究。 这一切,温苒苒都是看在眼中的。 温苒苒跟杜梵天有交情,但是交情绝对到不了这个份儿上。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杜池笙…… 温苒苒叹了口气,拍了拍苗莲花的肩膀。 后妈难当,但是苗莲花无疑已经做得很好了。 下学的钟声响起,小孩子们排着队出了国子监,夏佑霖一看见温苒苒,兴奋地扑了过来。 杜池笙身体比较弱,慢慢走了过来,看见夏佑霖牵着温苒苒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也牵住了苗莲花的手。 苗莲花一愣,心中笑了开来。 身后,燕图看着这一切,酸酸的,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在课堂上凶巴巴的姜和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 “走了,今天温国公赢了棋……正要高兴地去女儿女婿家蹭饭呢,我们也去!” 燕图:“……” 凄然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燕图蓦然笑了起来。 “好嘞!一定要跟你们好好喝几杯!” 温毓婉带着程安扬,挽着温苒苒的手臂。 “十二今天说不来了……”温毓婉有点遗憾道。 温苒苒笑着刮了刮对方的鼻子,“怎么?这就想夫君了?” 温毓婉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温苒苒安抚着她,“安啦安啦……十二那边有紧急的事情,去审犯人,估计得迟一些回来!” 温毓婉“嗯”了一声。 刑部大牢之内,程凤楼依旧坐在自己的那张太师椅上,神色之间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而对面,却是通红着眼睛的雁秋。 “你……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雁秋几乎疯狂叫道。 程凤楼抿着唇,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再上一套刑具。 雁秋看着面前拔指甲的工具,钻心的疼痛终于摧毁了理智。 “我说!我说!我都说,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1061.雁秋的恐惧 “我说!”雁秋眼中全是恐惧,目眦欲裂,看着程凤楼,像是在看地狱里的恶魔一般。 明明眼前的人,是曾经多少女儿家都想嫁的梦中情郎,明明人前是温润如玉状元郎,明明他对温毓婉…… 但是,等到真正审起犯人来的时候,却毫不手软。 程凤楼对待女犯人的刑罚,并不过分,只是将雁秋绑在一个全部都充满了棉花的房间里,让她想寻死也不行。 然后,便是无尽的噪音,大冬天,他只给雁秋留了一件单衣,加了薄荷的冰水浇上身体,落得个透心凉,烧红的烙铁印在身上,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再加上耳边不断的噪音,还有放在身上的老鼠和虫子……程凤楼并没有找人侮辱或者是其他,但是每一个手段,却都让人生不如死。 雁秋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她咽了咽口水,这才道:“燕国沂州顾家的组织,叫……血鸦,隶属于黑虎部……与……与宾国合作,互相共享荣国的消息……” “皇宫里的奸细,还剩多少人?这些人的名字,下落?” 雁秋下意识否认:“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听命令的……” “哦?其实雁秋姑娘说不说,没有区别,毕竟刺青还在,只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程凤楼语气淡淡,“但是,你若是说了,可能会死的痛快些!” 雁秋咬着牙,这才不情不愿吐出一连串人名。 身边的侍卫赶紧拿纸笔记下,一个人名都不敢错漏。 雁秋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完,这才希冀地看着程凤楼。 “程大人……可否给奴婢一个痛快?” 对于现在的雁秋来说,死无疑是最好的解脱。 但是程凤楼却摆了摆手,让人进来看着雁秋,“急什么?等找到了人对口供也不迟……” 雁秋一愣,小心思骤然被戳破,怨毒地瞪着程凤楼。 程凤楼一身青衣拿着单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雁秋留在原地,彻底绝望。 从刑部出来,程凤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忍住了胃里的不适感。 “大人,今日太子府举办小宴会,夫人在那边等着,我们……” 程凤楼摆了摆手,周身的气息仍旧没有和缓过来。 “这一身腐气,别让她看见,马车上有备用衣服么?”程凤楼皱眉道。 侍卫忙道:“有的!” “嗯,走吧……”程凤楼略微松了口气。 马车行驶着,却生生被前面的一个人影拦住。 程凤楼掀开车帘,看着拦在马车前面的刘馨儿,微微皱了皱眉。 “公主不在驿馆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刘馨儿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她看着程凤楼,咬牙道:“我与太子妃有话要说,还请程大人行个方便,将我代入府中!” 程凤楼一听,只是淡漠地放下了帘子,摆明了不愿意再跟刘馨儿说一句话。 大半夜拦住他一个有妇之夫的马车说要去找另一个有夫之妇,这公主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眼见程凤楼不答应,刘馨儿咬了咬牙。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夏离渊到底会怎么样吗?!” 程凤楼一愣。 思量了一会儿,程凤楼这才语气淡淡:“让她上来!” 1062.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太子府内,觥筹交错,每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温长衿退休之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加上这几天有杜梵天陪着下棋,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许多,这会儿正鬼叫着拼酒划拳,完全没有了曾经一国之相的气势。 另一边,燕图一边喝酒,一边被姜和押着背书……画面好不凄惨! 温苒苒作为女主人,推脱不过被灌了一杯酒,拉着温毓婉以照顾孩子为由躲开了。 “咦?长姐你不是挺能喝的嘛……怎么这一次不喝酒了?”温毓婉有点好奇道。 温苒苒摆了摆手,神情严肃:“毕竟人都是会成熟的!” 她抽了抽嘴角,苦哈哈地想着。 这酒爱谁喝谁喝……自己跟夏离霜在一块的时候,倒也不是没喝过酒,前两天就刚喝醉过一回。 只是……自己这酒品实在是一般,温苒苒自己也想不到,平日里小霸王似的自己,怎么一喝酒就能被夏离霜蛊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天醉酒之后,第二天她醒来,回想起前一晚自己的举动,差点心梗。 夏离霜不要脸到了极点,逼着自己说那些她平日里绝对不愿意说的话,于是,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几乎都做了一遍…… 想到这,温苒苒就恨不得一脑袋钻墙缝里去。 …… 刚走出花园,就看见程凤楼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温苒苒略微挑眉。 身边,温毓婉总是要更敏感一些,直直冲着程凤楼的身后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刘馨儿还带着点稚嫩的脸颊。 “你怎么在这?”温毓婉指着刘馨儿,面色不善。 大晚上,一个姑娘家家,跟着自己相公的马车来到太子府,这着实很难不让人多想。 刘馨儿咬着唇,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朝着温毓婉行了个礼。 “姐姐莫怪,我是来……来找太子妃的!” 温苒苒:嗯? “来找我长姐?我长姐跟你可没什么好说的!”温毓婉瞥了一眼对方,看着程凤楼,直接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刘馨儿没有说话。 温苒苒看着这逐渐就要升起来的火药味儿,还是出来打了个圆场。 “毓婉,你先带着程大人去入席吧……” “长姐!”温毓婉不满地看了温苒苒一眼,显然不想让温苒苒跟刘馨儿太多的接触。 毕竟温毓婉对于刘馨儿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温苒苒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一旁,程凤楼好言哄劝,将温毓婉带走了。 温苒苒只是淡淡地瞥了刘馨儿一眼,“公主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虽然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刘馨儿猛地抬头,认真地看向温苒苒:“我想与你合作!” 温苒苒微微扬眉,“那还是请回吧!公主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应该知道!” 刘馨儿气结,这会儿也不顾及什么场合问题了,只是看着温苒苒有点急切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夏离渊会遭遇什么吗?!” 温苒苒愣在原地。 夏离渊…… “你知道什么?”温苒苒锐利的目光盯着刘馨儿,让刘馨儿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你如果想让他活,必须要保他,否则……蒋子敬心机深沉……”刘馨儿抿着唇,“信不信由你!” 温苒苒倒是并不着急,只是淡淡道:“但是,公主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 1063.难道你不想救他么? 刘馨儿咬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认真地看着温苒苒。 “没什么别的,我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温苒苒耸肩,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在她的眼中,刘馨儿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是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有永远的利益。 “跟我来吧!” 温苒苒直接带着刘馨儿去了书房,温苒苒看着自己桌边的小人儿书,下意识先收拾了起来。 太子府现如今财大气粗,给王爷王妃分别都配置了一个书房,温苒苒带刘馨儿去的是自己的书房,啥也没有。 毕竟夏离霜现如今是太子,他那边卷宗太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不好的。 刘馨儿一进去,眼神极快在书房内部瞟了一圈儿,嘴角隐秘地抽了抽。 “太子殿下的书房还真是……简陋啊!” 温苒苒皮笑肉不笑,有意误导对方,“让公主见笑了!” 刘馨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只是坐在桌前,玩儿着上好的镶金的墨条,低声道:“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诚意了么?” 刘馨儿一愣,显然并不想失去自己在这场谈判里的主动权,只是笑道:“太子妃既然如此担心庆云王的安危,您是不是该做出点诚意来?” 温苒苒嗤笑了一声,戏谑地看着对方。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刘馨儿眸色深沉,“不多,文王妃之位!” 温苒苒挑眉,想也不想也就回绝了。 “这个不行!” “那庆云王妃呢?”刘馨儿盯着温苒苒,眼中全是昭然若揭的野心。 温苒苒窒息了一下,“你为啥老要跟我荣国的王妃之位过不去?” 刘馨儿抿着唇,有被温苒苒调侃和揭穿的羞恼。 “太子妃殿下如此行事,难道是不想救庆云王了么?” 温苒苒看着对方,突然笑了起来。 刘馨儿确实是个聪明人,但是比起当初的刘玉儿到底还是差了许多。 刘馨儿与刘玉儿不同,刘玉儿有野心,能伪装,要不是栽在了夏离霜手里,估计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勉强算个对手。 但是刘馨儿不一样。 她的生母是蒋子敬的妹妹,现如今宫中太后蒋子薰。 温苒苒并没有跟蒋子薰打过交道,但是她知道,现如今的宾果幼帝,并不是蒋子薰亲生。 后宫波云诡谲,据玄衣阁现如今打探到的消息,当年蒋子薰生下了刘馨儿之后,便失去了生育能力,因此,现如今才不得不扶持这唯一的幼帝上位。 但是,随着蒋子敬野心的增强,对方可能远远不满于此。 刘馨儿因为不能生育,看似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但其实,不过是个和亲工具而已。 “我结婚了!”温苒苒面对着刘馨儿的问话,微微一笑,“所以,你明白了么?” 刘馨儿眼神一顿。 温苒苒笑了笑,眸色深沉,一字一句都将刘馨儿拿捏得死死的。 “我结婚了,所以,就算我与庆云王有交情,但是关键时刻,我还是会站在我夫君这边,甚至于,不救他,我夫君还能成功少一个潜在威胁!” “而至于你……现如今显然是不要想着嫁进荣国皇室了,就算是宗室大臣,你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姜武对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温苒苒语气平淡,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成功让刘馨儿的脸色白了一分。 温苒苒看着对方,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什么人就产生同情,她低低笑了一声,“如果宾国和亲不成功……那么,蒋子敬下一个考虑的,就是燕国……” 1064.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让我想想……你嫁过去之后,大概率会嫁去黑虎部?黑虎部的老族长年过七十,最喜欢貌美的女子,而几个儿子各怀心思,你嫁给他们,合作并不会稳定。你嫁过去,万一没过几年,老族长蹬腿儿了,你按照传统,为了拉拢你,甚至你可以再嫁给他的儿子……” “别说了!”刘馨儿尖叫一声,彻底跌坐在地上。 温苒苒微微一笑,神色依旧是温和的,却带着一丝威胁。 “所以,小公主,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你在跟我谈条件,不是么?” 刘馨儿面色煞白,看着温苒苒,“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退而求其次!既然不能嫁人,那就保持你高贵的公主之位!” “蒋子敬狼子野心,千方百计地让你嫁出去,但是若是没有他……你便可以不用受这种委屈,扶持你的弟弟上位,一辈子做宾国的长公主不好么?”温苒苒话语低沉,却让刘馨儿听得目光呆滞。 背叛自己的母亲和舅舅……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 但是,明明不是自己先逼迫他们的,他们要是不逼着自己和亲嫁人,毫无节制地利用自己,她也不想这样做的…… 想起母亲的冷漠,舅舅严肃的眼神……再看看温苒苒平淡的神色,刘馨儿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一处,悄然动摇了。 是啊……在这种充满了权力至上的家庭当中,怎么会有什么亲情? 刘馨儿狠狠攥着拳头,想起当年母亲发现自己的身体缺陷时,那失望和带着略微厌恶的眼神,再想起蒋子敬对自己的不屑…… 他们逼着自己嫁人,嫁的如果是文王这种温润谦谦公子也就算了。 但是荣成帝现如今已经亲自钦点了幽兰郡主作为未来的文王妃,自己的算盘落空,他们便要重新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打包。 刘馨儿不可避免的恐慌起来,她知道,温苒苒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她嘴唇嗡动,看着温苒苒,低声道:“我答应你!” “好,现在,说说吧!” 刘馨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问溪楼内部,其实在武林大会之后,就已经闹掰了,问溪楼是蒋子敬自己培养出来的……但是因为夏离渊的身份,因此,问溪楼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蒋子敬为首的问溪楼,还有一派,是夏离渊自己发展的云溪楼……” “但是就是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夏离渊的云溪楼与问溪楼总部彻底闹掰,云溪楼遭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绞杀!” 温苒苒心里一紧。 这些,夏离渊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想到在草原一遇,夏离渊孱弱的身子和那清瘦的面容,温苒苒心里有点难受。 当时,自己只顾着与夏离霜的相逢,那个玩世不恭却依旧风轻朗月的男子,到底是将自己的所有压力都默默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帮助了自己这么多,但是真正遇到了事情,却不愿意麻烦自己半分…… 当年,自己是救了想要一心寻死的他,但是这么多次的帮助,这么多年……当年的恩情,早就还完了啊……他怎么就不懂呢…… 思及此,温苒苒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等把这厮抓回来之后,一定要恶狠狠坑他一顿! 温苒苒眼睛里闪过极其微弱的湿气,转瞬即逝。 “然后呢?” 1065.王晚晚? “云溪楼虽然损失了一部分人,但是夏离渊聪明,一早将那些人都隐藏在了暗处……因此,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只是他受了重伤,逃去了燕国。” 温苒苒听着刘馨儿的话,脸色难看至极。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去年朝贺宴的时候,宾国吃了败仗,蒋子敬都没有来荣国朝贺,但是为什么今年这个时间段来。 原来,打的是请君入瓮的主意! 而夏离渊的云溪楼本身就已经隐于暗处,现如今宾国空虚,就算知道这是请君入瓮之计,他不去也得去。 蒋子敬或许已经发觉出了一些什么,比如……当年桃妃的生母,那个沂州山上的小尼姑,怀着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宾国先帝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计一切代价要除掉夏离渊。 蒋子敬能掌控刘馨儿,甚至能掌控现如今的宾国幼帝刘子业,但是……如果夏离渊身上,也有着先帝的血统呢? 那样的话,夏离渊对于蒋子敬来说,就会成为一个最大的威胁!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刘馨儿,摁住了对方的肩膀。 “将你们的计划,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保证,让你不受人掣肘,做一辈子的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 刘馨儿肩膀被捏得生疼,她扭了扭身子,这才没好气道:“没什么……就是,出来之前,蒋子敬放出消息,将兵力都屯在了边关,但其实,所有的兵都在皇宫,都在京城,就等着夏离渊……自投罗网!” “那蒋子敬出来,你们宾国内部,是谁在主事?” “正二品女少师,王晚晚!”刘馨儿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温苒苒愣住。 王晚晚?会是江饶郡的王晚晚吗?那个……曾经与自己,扳倒了王家的姑娘? 自己离开江饶郡之前,王晚晚背着包裹,一个人说要出去游历,没想到,是去了宾国? 但是仅凭一个名字,当然不能证明什么。 “这位王少师的履历,如何?” 刘馨儿撇了撇嘴,“这人是两年前出现的……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我表哥看上了她!” “你表哥?” “嗯……就是我蒋家嫡出的大哥,蒋行。” 王晚晚与蒋行?温苒苒心底一沉,有点难搞。 如果那个传说中的宾国第一女官真的是曾经的王晚晚,并且还喜欢蒋行的话,倒是有点难办了…… “她长什么样子……或者说,她有没有什么特点?” 刘馨儿一愣,低声道:“也没有什么特点,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打过几次交道,表哥说她家里以前是荣国江饶郡的,但是家中变故,就到这边来了……” 江饶郡,王晚晚……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馨儿不明白,为什么温苒苒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惆怅了起来。 “我……我就知道这些,你那么关注她做什么?”刘馨儿眼珠子一转,明显发现了温苒苒情绪不对劲的地方。 温苒苒看着这小丫头试探自己的神色,低声笑道:“当时我夫君还是裕郡王的时候,在江饶郡,可没少受他们王家人的欺凌!” 刘馨儿神色一松,原来是仇人啊…… 问清了事情,温苒苒没有再多说,只是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了心里,亲自将刘馨儿从后门送了出去。 前厅,宴会很快结束,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了,夏离霜倒是没喝多少,只是回来就看着坐在床边沉思的温苒苒,微微一笑。 “怎么?今日人多了,不开心?” 1066.梁上君子 温苒苒瞥了夏离霜一眼,嘟着嘴,低声道:“也不是,刚才探听到一点消息……怎么说呢……” 夏离霜凑了过来,眼神微眯,看向温苒苒的眼神高贵冷艳:“我就知道你是要说夏离渊的事情!哼!” 温苒苒:“……” 这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什么都知道! 温苒苒还是老老实实将之前刘馨儿跟她说的事情说了。 夏离霜听完之后,也是微微皱眉,“这女人说的话可信吗?” 温苒苒摇头,“不一定,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天罗地网是一定的,但是王晚晚也是真的在其中。” 要知道,刘馨儿或者蒋子敬根本不认识温苒苒,而知道温苒苒在江饶郡与王晚晚交易和合作的人,也只有身边的人。 对方既然敢说这话出来,显然是不知道的。 温苒苒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千羽快马加鞭,赶去了宾国送信。 如果夏离渊那边平安的话,那么……现如今他们要面对的,便是这蒋子敬临走时候,还要作妖的暗杀了。 …… 宾国。 夏离渊一袭黑衣,原本一直纯净的眸光这会儿已经是一片血红。 他想要潜入皇宫,就必须拿到属于宾国皇宫的令牌。 但是,能正儿八经直接进行召见的,除了蒋家,再无其他人。 哦不……或许还有蒋子敬大儿子蒋行传说中的那个情人…… 这个名叫王晚晚的女子,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以女子之身,诱惑了蒋行,走上了宾国的朝堂,因为其办事得力,得到了蒋子敬的信任。 蒋行是个冷酷的,也不知道他与王晚晚达成了什么交易。 王晚晚现如今是宾国少师之尊,天子的师父,无数人传闻她风流成性,好色放荡,与蒋行有不轨的关系。 但是她本人好像并不在乎。 夏离渊失笑,不过是个女子而已……难不成还真跟温苒苒一样,有三头六臂不成? 夜色深沉,夏离渊看着那厢房之内的红罗软帐,静静等待着时机。 一直等到亥时,一抹不耐烦但是带着泼辣的声音才从府中传来。 “真是,笨死了……学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算账么?算盘都打不会,当什么皇帝!当个废柴算了!” 夏离渊嘴角一抽。 这是……刚给小皇帝上完课回来? 王晚晚一袭官服,进门就直接脱了,露出里面的中衣,让夏离渊耳根一红。 一向自诩风流的他其实正直无比,不仅现如今还是和处男,并且洁身自好,还从来没做过此等梁上君子的行为。 但是现在为了达到目的,也不得不如此…… 王晚晚脱了外袍,大字型躺在床上。 “哎……当官儿真的是太难了,听说温苒苒在荣国那边,现如今也是女官了,也不知道她教不教孩子,是怎么教的……” 她一边嘟囔着,嘴里嘟囔出来的名字,却让夏离渊瞬间呆滞。 温苒苒?!这女子跟温苒苒认识?! 那……自己是偷还是不偷? “我说,房梁上的那位,你先下来,好好谈谈?”王晚晚叹了口气,突然看向某一个黑暗的角落。 夏离渊:“……” 这就被发现了? 半晌之后,夏离渊坐在桌前,面前放着的是热腾腾的茶水,对面是王晚晚好奇的脸。 夏离渊沉默且窒息了一会儿,还是挑眉看向了王晚晚。 “不叫救兵?不怕我杀了你?” 王晚晚嘿嘿一笑,端起茶滋溜了一口。 “你要是杀了我,这才走不出去呢……更何况,我并不想杀你,你说呢,庆云王殿下?” 1067.传闻猛如虎 夏离渊嘴角一抽,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合着他眼里的伪装,全被这一个小小女子勘破了? 自己碰到的女子之中,温苒苒聪明绝顶,算是一个,眼前这女子,看起来比温苒苒也不遑多让的样子。 夏离渊觉得有趣。 “怎么发现的?”夏离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却并没有喝对方的茶。 王晚晚嘿嘿一笑,“我是内部人员……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如今云溪楼的人,走不出这皇城。” 夏离渊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王晚晚有点惊讶。 “请君入瓮,那我就总得做做样子,更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是么?”夏离渊摊了摊手。 王晚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又干净。 “我喜欢你这小子,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其实知道你在皇城不难,但是没想到你直接来我屋了……身居高位,自然是要有点防身用品……比如,这玩意儿?”王晚晚笑眯眯的,从床边的脚榻旁边,抠出来一枚小镜子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其实是一个类似于铜镜的铜片,被打磨的极为光滑,而放在脚边,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王晚晚奢靡至极。 没想到,那东西的反射,居然能让王晚晚成功看到房梁上的他…… 夏离渊着实郁闷了一下。 “传闻中的王少师,可是风流放荡,好色成性,甚至于……水性杨花,”夏离渊摸着下巴,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干净的人畜无害的容颜,“没想到……传闻猛如虎!” 王晚晚:“……” “所以你的印象里,我会怎么样你……?”王晚晚还是艰难开口了。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开口,但是看着夏离渊那人畜无害的脸庞,王晚晚的心还是狠狠颤了一下。 谁让她是个重度颜控呢……还是专门喜欢小奶狗的那种…… 夏离渊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晚上叫十个八个男宠什么的……这样我还能看场活春宫!” 王晚晚大怒:“你想得美!” “开个玩笑啦~你刚说你认识温苒苒?!”夏离渊锐利的眸光盯着她,气氛看似放松,但是暗处的交锋却从来没有停止。 王晚晚勾唇,“是啊,我跟她在江饶郡就认识了……” 听完了在江饶郡发生的故事之后,夏离渊久久没有说话。 王晚晚又将对方手中的杯子夺下来,给对方新添了一杯茶。 “喏,这一杯是无毒的,喝吧!还有你手中的匕首,可以收起来了吧?” 夏离渊:“……” 虽然他很聪明,这女人也很聪明,但是双方交手,对方总有一种……被对方看穿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如果是蒋行的女人,不应该立即立刻马上去拿下他吗?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现在这大半夜喝茶算哪门子对手? 夏离渊表示,他不理解。 “怎么?是不是对我很好奇?”王晚晚笑眯眯盯着夏离渊,那双带着水杏眼的眸子中,满是泼辣和热情,但是又藏着点奸诈。 夏离渊老老实实点头。 “是!比如,你现如今到底有什么目的,站在哪一方,比如……蒋家做的这些东西,明明你都知道,却看着他们翻手为云……”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1068.民生疾苦 王晚晚看着夏离渊,突然笑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王晚晚的语气里有几分叹息,她看着夏离渊,略微有点好奇,“就像你不相信我一个弱女子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我也不知道你跟温苒苒之间发生的事情,不是么?” 夏离渊一时间语塞。 “从江饶郡到宾国……或许对旁人来说,这可能是一段很短的路途,但是这其中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王晚晚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沧桑之感。 “如果姑娘愿意说,在下愿意做那个倾听者!”夏离渊看着面前的女子,对方对他的态度,让他下意识升不起一丝恶意来。 王晚晚轻轻笑了笑,开始讲述一个夏离渊从未见过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彼时她是一个流浪潇洒的前路女侠,但走出去的第一站,便见到了颐指气使的官员,见到了畏畏缩缩的百姓,见到了无数再普通不过的民众,挥舞着锄头,在田地间劳作,最终,一年的收成却还不够填饱肚子…… 见到过无数流民,无数饥饿,寒冷,甚至易子而食…… “这些事情在宾国与荣国的边关最为常见……我在那里,被一个村子的婆婆照顾,她总说,她的孙儿跟我年纪相仿,若是可以的话,将来还要将我给他孙儿做媳妇儿……后来,她也没等到!”王晚晚语气淡淡,说出的却全部都是民生血泪。 “在荣国的时候还好,但是当我来到宾国之后……才发现,原来宾国才是地狱。” 蒋子敬大量屯兵,每年多少儿郎被送往军营,田地荒芜,没有人种田,妇孺不得不齐上阵,但是,最终他们的辛苦换来的不是温饱,更不是幸福,而是更加悲惨的灾难。 “我见过一些七八岁的姑娘被那些禽兽抢去,禁脔一样养在军营里,人不人鬼不鬼,见过因为不从而活生生被打死的老人……” “蒋子敬他已经疯了,我见过了太多,从前,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泼辣什么都没有的王晚晚,如今,也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些。”王晚晚声音低沉,但是却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了夏离渊的心上。 夏离渊苦涩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路逃亡,一路风尘的时候,见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是,你为什么会遇到蒋行?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好的良人,难道你?”夏离渊难以置信。 就这短短的谈话中间,夏离渊已经明白了,面前的王晚晚绝对不是普通女子,她关注民生,在这宾国的朝廷之中,假意投伏,实则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我在一家茶馆碰到了蒋行,这人很有意思……蒋子敬那个严父,让蒋行养成了什么都要听他爹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对旁人可能有些气人,但是对我,却是最好拿捏的!” 夏离渊愣住。 王晚晚笑了笑,“是,我勾引了他!” 夏离渊心尖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晚晚,毕竟很少有女子能将勾引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知道蒋家不会接受我,我利用他让他离不开我,一直到这件事情传到了蒋子敬的耳朵里,蒋子敬惜才,便不会放任我不管,我与他谈过,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却是个聪明人!稍微表明投诚,便能获得信任。” “他需要在皇帝身边安插自己的人,甚至,这小皇帝需要放下戒心,我想接近这小皇帝,想将其培养成栋梁之才……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蒋子敬这样穷兵黩武的人,一旦让他发动战争,那么,宾国百姓将会民不聊生。” 王晚晚语气很淡,但是看着夏离渊,有点感慨。 “但有一件事我万万没想到!” 1069.早就开始的一盘棋 夏离渊笑了笑:“没想到什么?” 王晚晚笑容苦涩,“那小皇帝是个不成器的,早就让蒋子敬给教废了,饶是我现在用尽全力,但是对方也并没有帝王之相,甚至于……我都猜测他是不是先帝亲生的……” 夏离渊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王晚晚一副被孩子辅导作业逼疯的模样,咽了咽口水。 还真是这样…… 但是,不是先帝亲生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你发现了什么?!”夏离渊一把抓住王晚晚的手,急切道。 “额……”王晚晚盯着夏离渊抓住自己的手,略微怔楞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要知道,现如今的幼帝……是先帝晚年的时候才生的,老来得子,但是当时先帝已经年近七十,这个年纪要生育,其难度恐怕会非常大……” 夏离渊愣住。 “我调查过,也看过先帝的画像,怎么说呢……蒋子敬可能很久之前就在谋划了,现如今的幼帝,大概率只是一颗棋子,用来堵住外界的悠悠之口,真正的权力,恐怕蒋子敬早就拿到手了……” 夏离渊抿着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以为蒋子敬是为了扶持幼帝上位,才一手把控权力,但是没想到,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居然是反过来的。 “我并不想引起争端,但是为了曾经一路上见过的那些百姓,到底也是要拼一拼的,只是……现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晚晚苦笑道。 夏离渊微微一笑,摁着对方的手。 “姑娘如果愿意信我,我给姑娘讲个故事吧?” 夏离霜花了半个时辰,给王晚晚讲述了这个他曾经给温苒苒讲过的故事。 听完夏离渊讲完之后,王晚晚的眼神还是有点呆滞和不敢置信。 “所以……按理来说,你也是宾国的继承人之一……可你不是……” 夏离渊笑了笑,眼神中陡然显出几分锐利之色。 “做宾国的皇帝,这个挑战最起码不是手足相残,没什么心理负担,比去争什么劳什子的荣国皇位简单多了。” 王晚晚愣住,看着面前的夏离渊,抿了抿唇,终于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你若是想做,我可以帮你!” …… 太子府。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城防图,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这是什么命哦……” 夏离霜失笑,看着温苒苒,语气中带着几分狡黠,喷吐出的热气刮着温苒苒的耳朵,十分暧昧、 “梵天宗的人也都布置好了……剩下的,至于所有城中那些人的踪迹,已经全部查明了,但是明日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霖儿与池笙出去了……” 温苒苒点头。 “城中东南西北四大城门,也已经封锁,明日有程凤楼盯着,你安心去与我赴宴便可!” 温苒苒一听就脑袋大。 怎么又是赴宴? 这皇宫里的娱乐活动,能不能来点别的? 夏离霜失笑,“也不光是赴宴,明日父皇还要坐车游城,体察民情,我们都得在一旁陪着!” 这有区别? 温苒苒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我想去抓坏人,不想去听别人阿谀奉承……” 夏离霜点了点她的脑袋,“就知道是这样!” “放心吧,我已经向父皇告假,这几日,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病了,所以明日不用去,陪我去城中抓人!” 温苒苒的眸光瞬间就亮了起来。 夏离霜看着她娇俏的样子,低声在温苒苒发间印下一吻。 女孩子特有的体香加上栀子花的香气,让夏离霜有点迷醉,他声音逐渐有点沙哑。 “苒苒……” 1070.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欺负她 温苒苒一愣,看着夏离霜眼底带着火的双眸,犹豫道: “不太好吧……白日宣淫非君子……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直接以吻封缄。 门外,夏佑霖和杜池笙手中拿着风筝跑进来,清脆的孩童声响了起来。 “娘!风筝……风筝坏了……” 那个深吻发生的三分钟后。 温苒苒满脸通红地坐在床边,感受着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痕迹。 夏离霜直接坐在了桌边,拿起已经冷透了的茶水,猛然灌了一口,面色黧黑。 夏佑霖还小,这会儿只是将风筝递给温苒苒。 “娘,风筝坏了,我们再做一个吧?” 温苒苒点头,拉着两个孩子,悄悄去了凉亭,将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浆糊拿过来,仔细修着风筝。 两个软软的小少年围在她身边,夏佑霖到底机灵,奇怪的看着温苒苒。 “娘……你脸好红啊?是屋里的炭火烧得太热了么?” 温苒苒:“……”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夏佑霖澄澈的眼神。 夏佑霖被养在佛寺,又因为某些原因,根本没有人教他这个,寻常富贵人家十二三岁就开始有丫鬟婆子教导男女之事了,但是夏佑霖却还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一张。 “是……是屋里太热了……”温苒苒磕磕绊绊道。 一旁,杜池笙到底是要早慧一些,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我刚才冲进去的时候,看见太子叔叔正在欺负苒姐姐……” 温苒苒一愣,手中的风筝骨架“啪——”一声折了。 夏佑霖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拉着杜池笙,好奇道:“什么是欺负啊?” 杜池笙比夏佑霖年纪要大一点,这么多年吃的饭,全都长在心眼儿上了,歪了歪头。 “我爹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总想着要欺负她!” 温苒苒:“……” 杜梵天那个老混蛋到底教了杜池笙什么东西啊淦! 温苒苒不敢再细想,三下两下直接拆了风筝,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小鬼头。 “风筝修不好了,找江唐叔叔再去做一个!” 两个小孩子看着温苒苒严肃的脸色,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一溜烟儿跑了。 温苒苒脸上的温度降不下来,半晌,看着那坏掉的风筝,低低骂了一声:“老色批!” “呦,怎么了这是?跟你夫君吵架了?”身后,一声妩媚的声音传来,顾千刀仍旧是一袭张扬的大红色裙装。 “没什么!” 温苒苒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怎么样了?” 顾千刀和沈通这两天一直都没闲着,一直都在找城中的可疑人士。 会武功的人观察的总是更为敏感一些,沈通天下第一神偷的本事,加上顾千刀本身就是一个隐匿在暗处的杀手,两个人配合起来,发现了不少可疑的地方。 “这些,是我们新发现的,沈通这家伙,还顺便将蒋子敬的令牌偷了出来……”顾千刀从袖中拿出一卷地图,“上面标注的地方,就是那些人放置火药的地方,这蒋子敬疯球了,想炸都城!给我们带来点麻烦,而且,炸城的所有人,都是燕国人的装扮!” 这个结果,温苒苒并不意外。 要知道,现如今燕国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却有一个燕图在其中。 燕图自己没什么势力,但又有着仇人一样的质子身份,简直是最好的扛推位。 温苒苒笑了笑,接过顾千刀手中的令牌。 “不得不说,沈通偷东西的本事是真的高……”顾千刀咂舌。 温苒苒拿着令牌,到底是露出几分深思之色,她朝顾千刀招了招手,附耳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1071.首先你要学会捡肥皂 荣国都城。 转眼便是正月十四,过年的气息还停留在都城的大街小巷。 华灯初上,都城上九坊灯红酒绿,到处都是熙熙攘攘。 一个脏兮兮的少年顶着圆乎乎的包子脸,手中正提着一桶水,从暗处的巷子之中走了出来,另一边,一个肌肉虬结的一米九大汉也从另一个巷子口走了出来,两人看着对方脏兮兮的样子,相视一笑。 沈通大咧咧道:“以前只知道江唐兄弟武功不错,没想到偷鸡摸狗的勾当,也干得这么熟练,有当我们偷儿的潜质!” 江唐:“……” 他觉得沈通对自己的认识还不够清晰。 “当偷儿是什么值得光荣炫耀的事情吗?”江唐撇了撇嘴。 现如今温苒苒跟主上结婚了,但是这个沈通却依旧不走,赖在夫人身边……倒是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本分安稳,但是……这家伙就是喜欢他们夫人啊喂! 江唐是个忠心的侍卫,要保护主上脑袋上的帽子不变色,因此,看见沈通,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沈通撇嘴:“你可别忘了是谁把蒋子敬的令牌都给偷过来的!哼,有本事你让你家主上别用我偷来的令牌啊?” 江唐:“……” 好有道理! “沈大哥!你说偷东西难么?”江唐有点好奇,抹了一把脸,将自己手中的水桶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扔。 沈通歪了歪脑袋:“难也不难,首先你要学会……捡皂角……” 二人的身形一同远去,消失在了繁华街头…… …… 宾国驿馆—— 蒋子敬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城防图,很是满意。 全部的炸药都已经安置在全城各处,十分顺利,就等明日十五一到…… 蒋子敬终于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 荣国现如今势强,连带着根本不将他宾国放在眼中,为了避免对方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留在这里,他自然是要给荣国制造一点小麻烦的。 如果说朝贺宴上的茯神酒是临时起意,那么,现如今都城脚下的炸药,便是蓄谋已久。 荣国上元节,皇帝皇后都有游城接受百姓参拜和祝贺的活动,这是皇帝难得出宫的时候。 等对方花车仪仗游街,点燃炸药,轻则惊吓中风,重则受伤……到时候,都城大乱,自己便能顺利趁机从都城脱身,直往宾国,然后瓮中捉鳖。 荣国算什么?不过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文人治国,以为自己出了几员武将,便能真的称霸五国了么?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宾国的人民只能在塞外吃土喝风,而荣国人,却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拥有最为先进的技术? 蒋子敬眸色阴沉,盯着那城防图,终于露出一个畅快的微笑。 门外凉风习习,紧闭着的门猛然被风吹开,蒋子敬背后一凉,猛然回头,看向门外,然而,门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谁?!”他大喝一声,然而,却没有人应答。 门外,蒋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蒋子敬狐疑地看着周围,身后,蓦然出现一道黑影,阴森如同枯木的手,朝着蒋子敬脖颈抓来。 蒋子敬一愣,下意识反击,二人交锋之间,蒋子敬瞬间明白,这人的功夫,绝对不弱于他! “阁下究竟是谁?” 那人阴森森一笑:“想知道我是谁?跟我来一趟不就得了!跟紧点,别让人发现了!” 蒋子敬咬牙追了上去。 072.不服就来炸我 夜色漆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影身高八尺,看着已经远去的蒋子敬,转过脸来。 如果这时有人能看清那人的脸,必定会尖叫一声。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又是一个蒋子敬。 那个“蒋子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不多时,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咱们存放在城中所有据点的火药……全部……全部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受潮哑火了!” “什么?!” “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假蒋子敬皱着眉头,半晌,这才低声道,“明日就是上元节,城西巷还有一处宅子,里面囤满了火药……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将所有的火药都进行替换!” “是!” “切记!这等事情不可传出去,否则岂不是丢了我宾国的脸面!” “属下遵命!” 侍卫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蒋子敬看着那侍卫的背影,微微一笑,一旁昏暗的墙头上,温苒苒正坐在墙上望风。 “哎哎,相公,可以了!我们快走!” “蒋子敬”顺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仔细收在了袖中,露出一张清俊的容颜——正是夏离霜! 夏离霜微微一笑,跟温苒苒二人悄无声息地飞上墙头,黑衣如墨,融进夜色之中,再不见半点踪影。 …… 时光飞速,很快便是上元节,按照荣国的习俗,每年上元节的时候,皇帝都会体察民情,亲自游城,接受来自百姓们的爱戴。 尤其是今年接连治理了瘟疫,还打了胜仗的情况之下。 荣成帝与陶皇后会一起坐上步撵游城,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喝彩。 而那时候,是最容易动手的时候。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皇上皇后的车架,又瞅了一眼自己身边蒋子敬老奸巨猾的眼神。 游城最终的目的是一品楼,皇家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一品楼附近的所有街道,老板何东亲自操刀,准备了店里的招牌菜。 温苒苒一开始还想不明白,皇帝老儿吃宫里的东西吃的好好儿的,为什么要突然换口味来宫外吃。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陶皇后现如今已经不拘泥于后宫了,也经常跟武将们出去喝酒,因此也爱上了一品楼的菜色。 于是,介于这俩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荣成帝能做出,老婆喜欢吃的我也要尝试一下……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显然,荣成帝显然不单单是为了讨陶皇后欢心。 温苒苒瞅了一眼你最前面嚣张华丽又首当其冲的銮驾……似乎感觉那銮驾满脸都写着六个字——不服就来炸我! 做皇帝嚣张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呵呵,太子与太子妃还真是孝顺,对荣国陛下的行踪,可是关注得很呢!”蒋子敬跟温苒苒夏离霜坐了一辆车,算是监视,也算是陪客,这会儿,还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 夏离霜瞥了一眼对方,搂着自己的媳妇儿。 “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怕我父皇做错了什么事情,母后揍他!” 蒋子敬:“……” 看着面前夏离霜和温苒苒如胶似漆,再看了看荣成帝与陶皇后鸾凤和鸣,蒋子敬突然觉得有点酸,脑袋里极快闪过一个年轻带着禅意的面容,却又迅速消失。 不要紧,只要过了今天,他们便嚣张不起来了。 那炸药威力巨大,真的炸到人身上,不死也残……到时候,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蒋子敬磨着后槽牙,暗暗想道。 1073.嘘,别动,看烟花! 銮驾缓缓驶入最为繁华的长宁街,无数百姓振臂高呼,呼唤着荣国万岁。 这两年原本是多事之秋,但是这其中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也算是顺利解决。 在今年北疆战事多兴的情况下,虽然还是打仗,但是各方都尽可能避免了损耗,百姓们又难得过了一个丰年,因此,对于朝廷的好感度也是蹭蹭上涨。 只是这些上涨,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来自于荣成帝,而是来自于现如今的太子妃和太子。 温苒苒看着沿路百姓的激动,也是微笑颔首示意。 蒋丹还是那副臭脸的老样子,跟在蒋子敬身边,而坐在角落里的刘馨儿,则是直接被忽视了。 刘馨儿攥紧了手中的衣摆,紧张地看着温苒苒。 之前她虽然跟温苒苒透露了宾国对于夏离渊的一些计划,但是并没有告诉温苒苒这一次蒋子敬要炸城的事情。 距离长宁街的巷口已经越来越近了……蒋子敬眼神露出一丝深沉,细看还有几分快意之色。 前面的皇帝銮驾钱,荣成帝依旧微笑着看着百姓。 蒋子敬捏紧了拳头,。 暗处,无数侍卫扮成普通民众出没,一个个捏紧了手中的火折子,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点燃了引线。 就是现在! 蒋子敬猖狂大笑,之前在都城之内受的屈辱,现如今,总算能扬眉吐气! 一声奇异的爆炸声想起,蒋子敬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然而,预料之中的爆炸声,慌乱声,与人群的哭喊声并没有出现。 蒋子敬蓦然睁眼,发现一切似乎有点不对劲。 天空之中,无数奇异的烟花炸开,在黑夜之中绚烂绽放,将原本就热闹的气氛点燃到了极致! 无数百姓欢呼之间,只剩下了蒋子敬惊愕的脸。 怎么……怎么会这样?! 自己原本定好的,明明是火药!怎么……怎么会变成烟花?! 他愤怒回头,迎上的却是温苒苒和夏离霜笑盈盈的脸。 温苒苒笑容温和,但是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气人。 “这是我荣国工匠特产的烟花,宾国估计是没有,太尉大人,多欣赏一会儿?” 蒋子敬脸色涨红,就要站起来。 然而,江唐带着一堆侍卫,就护送在其中,每一个都是玄衣阁和梵天宗一顶一的高手! 他咬着牙坐了下去,不得不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是好看!” 夏离霜紫衣朝服,漆黑的眸子盯着蒋子敬,轻声道:“这也算是给诸位践行了,诸位……宾国到荣国路途遥远,可千万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荣国大国泱泱,也不是那么好挑衅的!” 蒋丹一愣,手掌已经摁在了剑鞘上。 “你!你们!” “别冲动,万一真的冲动了,诸位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都城,我们可就不敢保证了!”夏离霜修长的手指竖在了唇边,眸色中带着三分笑意。 长宁街上,无数花灯夜放,鱼龙尽舞,一片安和的盛世之景。 没有人知道,一簇险些在都城内部窜起来的火苗,被险险摁灭。 车队行驶,一直走到了一品楼前,街道已经提前被清空,不得不说,万光生现如今这个礼部尚书做的非常不错,临近年关,这么大的活动策划,他居然分毫不差的完成了。 温苒苒与夏离霜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大步跟随着皇上皇后,走进了一品楼。 一品楼的桌椅都被收了起来,这会儿二楼包间都直接坐了改造,众人在上面吃饭,一边能看到护城河上星星点点的河灯,一边又能看到楼内胡姬曼妙的歌舞,着实美哉! 荣成帝依旧是笑呵呵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揽着陶皇后,笑道:“今日算是家宴,不分主臣,大家玩儿得尽兴就好!” 1074.要红包 温苒苒笑了笑,扶着陶皇后,跟着荣成帝进了雅间。 蒋子敬一行人,则直接被安排在了隔壁。 大家尽数落座,温苒苒这才发现,荣成帝所说的家宴,所言非虚。 他们这一个包间里,除了皇上皇后,自己与夏离霜,还有夏离青与姜姝,温长衿,姜衍。 最让温苒苒惊讶的是,桃妃居然也随侍出宫了,甚至还跟自己婆婆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温长衿这段时日看起来显然年轻了许多,这会儿看见皇帝,倒是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礼数仍旧周全。 温苒苒和夏离霜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显然有些紧张的夏佑霖,握紧了夏佑霖的手。 大家各自寒暄了一会儿,又一起干了一杯。 两杯酒上头,荣成帝有点叹息,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儿子。 “人是一年比一年少了……也不知道现如今,老五怎么样了……” 半生戎马,六个儿子这会儿就剩下了三个,还有一个夏离渊,压根儿不在。 皇帝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仍然是有些感慨的。 被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甚至于篡位,任谁都不好受…… 温苒苒笑了笑,拉着夏佑霖的小手。 “父皇,今年可是添了新人的!”温苒苒笑了笑,一边给夏佑霖夹菜,一边道:“等来年,父皇膝下说不定就又要添小孙子了!” 荣成帝微愣,随后大笑道:“说的是啊!还是你这丫头机灵!” 温苒苒笑了笑,推了推夏佑霖,示意他去给荣成帝行礼。 夏佑霖个子小小的,似乎是这些时日被夏离青教导的缘故,一举一动之间的那种读书人气质,倒是跟夏离青有点像。 “拜见皇爷爷!母亲说,过年长辈是要给红包的!孙儿斗胆,问皇爷爷讨个彩头!” 夏佑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带着点乖巧成熟,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看着分外讨喜。 荣成帝一愣,显然没想到,温苒苒居然将这孩子也带来了。 还好还好,这孩子长得并不像太子,反而更像他的生母,那个寂寂无名的舞姬,漂亮的桃花眼让人看着就心疼。 荣成帝思量了一会儿,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 “这玉佩,还是当年朕读书的时候,教导朕的太傅送给朕的……他说,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既然跟着你四王叔学习,这功课可不能落下!” 夏佑霖机灵,郑重接过了玉佩。 “孙儿功课是学堂今年考试的魁首!断不敢忘!日后,必定向四王叔学习!用心佐成,不敢疏忽!” “好!好孩子!”荣成帝有些感慨,摸着夏佑霖的脑袋。 温苒苒站在一旁,笑眯眯的,什么也没有说。 这话她并没有教过夏佑霖,但是皇帝的意思很明显。 虽然夏佑霖现如今是太子的养子,但是日后,就算是夏离霜称帝,那储君之位,也轮不到夏佑霖。 因此,皇帝才会说出让夏佑霖多向夏离青学习的话来。 不过,皇帝老儿看人眼光还是挺准的,夏佑霖自从进了太子府到现在,除了读书,更喜欢的反而是琴棋书画。 几句话,气氛瞬间调动了起来。 温苒苒抿着嘴,与夏离霜相视一笑。 比起除夕宴,这似乎才更像个新年。 酒过三巡,荣成帝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老七……你此次年后去宾国,必有重任,宾国毕竟是桃妃的家乡,你们一起去!务必要保护好她!” 温苒苒一愣。 桃妃也去? 1075.两难抉择 桃妃这会儿安静坐在一边,只是在荣成帝提起自己名字的时候,才略微朝着温苒苒笑了笑。 夏离霜也是愣住,深深看了桃妃一眼,明白了自己父皇的意思。 “儿臣明白!” 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好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都识趣没有多问。 这一顿家宴算得上和谐,桃妃抿了几口果酒,借口更衣,温苒苒也悄悄跟了出来。 一品楼后面便是护城河,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富家子弟在游船。 桃妃走到一半,遥遥回头看着温苒苒。 “不聊一聊吗?” 温苒苒挑眉,“那敢情好!” 二人随便租了一座小画舫,温苒苒还拎出来一壶酒。 “我倒是真没想到,您也会出宫!”温苒苒递给桃妃一杯酒,真心实意道。 桃妃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坚毅之色。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保证渊儿平安!” 温苒苒点头,她能理解桃妃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忧,但是…… “父皇应该不会白白放您出宫,什么条件?方便告诉我么?”温苒苒笑眯眯看着对方。 “很简单……此去,我们是打探消息的前锋,后续的部队,冯城都已经带着了……此去宾国,不为别的,只为,掀了这蒋家!”桃妃语气轻描淡写,“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皇帝。” “宾国现如今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有渊儿!我答应了陛下,等事成之后,宾国与兰国一样,撤旗置藩!” 温苒苒一惊。 荣成帝这是……在为夏离霜谋算了么? 宾国始终是一个隐患,而夏离渊同时身兼荣国皇子与宾国血脉,这么做也确实合理。 但是……以温苒苒对于夏离渊的了解……他可能不会愿意。 那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又当如何? 夏离渊这人,虽然之前看似玩世不恭,但是多次相处下来,温苒苒甚至清楚地知道,他的能力,谋略,不在自己家相公之下。 这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实话。 夏离渊是一个潜伏者,他将他的能力,他的谋略,全部隐藏了起来。 否则,之前的诏书事件,是谁能将她和夏离霜都险些蒙骗过去? 与蒋子敬虚与委蛇这么多年,是谁能在蒋子敬眼皮子底下,敢从问溪楼脱离出来,建立属于自己的云溪楼? 草原之上,燕图夹在中间当受气包,是谁能在那样的情境之下,救燕图于水火?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实则每一个都关系重大,都是夏离渊做的。 他的野心,他的谋略,他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不比夏离霜或者夏离鸿差,只是碍于身体条件,这才一直蛰伏。 但是,如今桃妃答应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会甘心吗? 岭南与夏离霜合作是为了自己,北疆的时候,是因为自己在其中……但是,站在对立的场面之上,谁能甘心居于人下,为人之臣?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对桃妃道:“您可能不太了解他……他……” 桃妃勾唇,笑得苦涩:“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清楚……但是你已经帮了他数次,他的一颗心都吊在了你身上,此去宾国,就算你不对他动手,你能保证夏离霜能不对他动手吗?你可以觉得我不信任你,但是……我没有办法!” 温苒苒不说话了,她知道,桃妃说的是事实。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涉及到皇位,储君,甚至于天下局势,新仇旧恨……她爱夏离霜,但是不能没有底线的要求他做一些如鲠在喉的事情。 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一旦事情多了呢?夏离霜会怎么想? 桃妃这也算是变相在为自己着想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温苒苒没说什么,只是保证道:“我不会伤害您,但是前提是……您也要站在同一边!” 1076.毕生之愿皆在眼前 与桃妃谈完话,温苒苒直接将桃妃送上了船,但是自己却不想去回到席间。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 温苒苒不知道,也不清楚。 夏离渊对于温苒苒,是朋友,甚至是至交好友一般的存在。 他出了事情,温苒苒是很担心他的安危的,但是,担心归担心,自己却忘了考虑夏离霜的感受。 这一点,温苒苒自认为做的是不够好的。 如果立场对换,夏离霜要救一个自己的红颜知己一般的存在,那温苒苒觉得,自己多少也是会心里不舒服的。 她撑着下巴,心里有点烦躁,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自己的夫君大人说。 听着船身吱呀吱呀的桨声和外面无数欢笑,温苒苒叹了口气,坐在矮榻上,双腿蜷曲,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胳膊之中。 一双大掌温柔地落在了她的发顶之间,伴随着的,还有熟悉而温柔的话语。 “怎么了?刚才就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温苒苒抬眸,看着自己家相公的面孔,不由得撇了撇嘴,双臂伸出,深深抱住了对方。 夏离霜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失笑地看着温苒苒,也拥紧了怀中的人儿。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之前好像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相公……我不是……”温苒苒磕磕绊绊,一句话也说不完整,鼻音闷闷,带着点心疼和委屈。 夏离霜一愣,不由自主就将对方拥得更紧了。 “你是说……关于夏离渊的事情吗?” 温苒苒没有说话,将脑袋埋在夏离霜脖颈间,微微点了点头。 “夏离渊……他与我,都是数次相救……帮过我不少忙,我对他……只有愧疚。”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将温苒苒从自己怀中捞了出来,掰着她的肩膀,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傻苒苒……我不怪你,更何况……虽然五哥之前也……但是我不会跟他在这种事情上计较,只要他不危害社稷,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温苒苒怔怔看着夏离霜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依旧风清月朗,与自己初见的时候似乎并无二致。 温苒苒通过那一双眸子,脑袋里,一些极为细碎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相公,我们很小的时候,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温苒苒不确定道。 夏离霜微愣,笑道:“那我恨不得早些遇见你!” 温苒苒抿着唇,到底是甜甜一笑。 “相公,你相信我好不好?只要……只要他不威胁你的地位,你饶他一命,好不好?” 夏离霜眸色深沉。 “苒苒,你这样做,是护着五哥,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 “我当然知道,只是……” “好了好了,妻债夫还,理所应当!不许再想了!”夏离霜失笑,修长的手指在温苒苒精致小巧的琼鼻上刮了刮,惹得温苒苒笑了起来。 月色盈然,护城河上波光闪烁,倒映着万千河灯,宛若星辰。 “想不想放花灯?”夏离霜指着桌上精致小巧的河灯。 桌上两盏河灯,都是莲花托底,一盏上面黏着一条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小龙,另一个,则是做成了狐狸的形状。 温苒苒惊喜地看着那精美的河灯,有些爱不释手。 “刚刚买来的,像不像你跟我” 温苒苒眸光明亮,惊喜点头。 两盏河灯带着颤颤巍巍的烛光被放入水面,温苒苒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许完愿之后,温苒苒盈盈睁开眼,碰上了夏离霜的笑容。 温苒苒奇怪道:“你不许愿吗?” 夏离霜失笑,低声抵住温苒苒的额头,“我毕生之愿,都在眼前了,就不麻烦老天爷了!” 1077.姜戎死了? 温苒苒听着这情话,不由得烧红了脸。 夏离霜好奇道:“你许了什么愿?” 温苒苒脸红了,“这个暂时不能说!不过,是关于我们的!” 好在夏离霜也没有多问,夫妻心结尽消,就携手站在了这护城河上,看着满城繁华。 不知道什么时候,岸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声音。 “不……不好啦!死人……死人啦!” 温苒苒一愣,赶忙朝那声音源头看过去。 夏离霜也是蹙眉,直接捞起温苒苒,朝着那出事的画舫飞去。 堪堪在画舫上停稳,温苒苒定睛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倒在船上,血流成河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刚被陛下在殿上罚了的姜戎! 温苒苒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的……姜戎怎么会死在这?!” 整个画舫,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而那正在矮榻上衣不蔽体的美人儿,正惊惶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回事?!”温苒苒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那美人儿的衣领,厉声道。 美人儿模样清秀,还有些稚嫩的感觉,温苒苒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烟雨楼里面最近最红的姑娘玲儿么?! 玲玉只是匆忙摇头,白着一张脸,惊惶的看着温苒苒,“我……我不知道,姜三公子……姜三公子买了我,但是我自己事先就昏过去了……我真的不知道啊王妃!” 温苒苒一愣,看着这无人驾驶的画舫,知道这事情可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没有犹豫,一个手刀利落劈在玲儿身侧。 “相公!”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用黑石,你先拖住!” 姜戎虽然玩世不恭,但是身份特殊,骤然死在了朝堂上,以姜衍的心思,必定会引起朝堂暴动。 不管是从自己与夏离霜查,还是从玲儿背后的烟雨楼查,必定都会查到自己。 这显然不是温苒苒想看到的结果。 她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随身携带的黑石,递给夏离霜。 夏离霜捏着那荷包,有些怔楞,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耽误不得,因此还是咬着牙,将黑石送入了温苒苒口中,修长的手指掐住了温苒苒的脖子。 一阵令人绝望的窒息之后,温苒苒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她躲在了画舫的一处不起眼的堆放杂物的角落里,暗中看着一切。 没过一会儿,醉醺醺的姜戎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玲儿走了进来。 “你个小贱人!哭什么哭!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不过都是下贱东西!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姜戎恶狠狠掰着玲儿的下巴,酒气熏人的嘴唇就要直接吻上去。 玲儿被迫含着泪,却不敢反抗,只是忍受着姜戎带来的屈辱。 姜戎急色,正随便乱扯着玲儿的衣服,二人却猛然间都软软倒了下去。 温苒苒清楚地看到,有一根细小的银针,刺中了姜戎的身体——正是一直摇桨,斗篷遮身的船夫。 玲儿刚准备尖叫,却被随之而来的黑影死死捂住了嘴,闷哼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而那船夫,最终直接将姜戎一刀抹脖子了事,将人扔在了软榻上,随后扬长而去。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深究,只是飘飘忽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一睁眼,夏离霜担忧的面容就在眼前。 “怎么样?”夏离霜沉声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不是玲儿做的,先将她挪出去……月娘就在岸边,我带着她先回去!” 1078.你居心何在? “好!”夏离霜一口答应着,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岸上,无数火把通明,无数船只都朝着这艘画舫而来。 夏离霜与温苒苒同时脸色难看起来,暗道不妙,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率先抄起了船桨,将船掉了了个个儿,船舱堪堪遮住了舱内的身形。 画舫急速驶近,与刚才他们俩乘坐的那一艘略微接近。 视觉死角的地方,温苒苒拎着玲儿,堪堪运气,回到了另一艘船,一溜烟滚进船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而另一边,负责巡城的姜武,却已经抄着大刀迎上了夏离霜。 夏离霜皱眉。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苒苒! 只犹豫了一瞬间,夏离霜便直接长剑出鞘,在半空中截住了姜武的长剑。 姜武愣住,惊讶道:“殿下!怎么是你?!”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低声道:“里面死人了!先看尸体!” 二人轻飘飘落在了船上,姜武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姜戎,不由得大惊。 “三弟!” 他回头,愤怒地看着夏离霜。 “敢问我三弟是为何得罪了太子殿下……竟然对我三弟下此毒手?!” 声音之大,惊动了闻讯赶来的众人。 夏离霜没有说话,依旧面色冰寒的盯着对方。 …… 另一边,温苒苒堪堪摇醒了玲儿。 玲儿刚惊醒,看着温苒苒,差点直接尖叫出来。 温苒苒眼疾手快捂住了对方的嘴,“我知道你没有杀人,现在,想摆脱你自己的嫌疑,只有一个办法!”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眸光中像是酝酿着一团火。 “会凫水么?”她低声道。 玲儿点了点头。 “去,游出去,找到月娘……就说我今晚去拜访她!” 温苒苒三两下做了决定,直接找了一个僻静的死角,将玲儿送了下去。 另一边,夏离霜还在对峙,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出了船舱。 “吵吵什么?!” 声音之大,让附近的官兵迅速围了过来。 温苒苒看着面色不善的夏离霜,皱眉道:“不知道我相公做了何事,才惹得将军如此动怒?” 温苒苒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震惊。 姜武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温苒苒看着姜武,心中一阵冷笑。 姜武作为武将这一次策划中专门保护皇帝的安全和周边民众的安全,奉命巡城。 刚才船上那一声惨叫,附近岸上很多人都听见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等自己与夏离霜去了船上之后,这才这么快的出现? “太子妃有何指教?”姜武看着温苒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妙。 “有何指教?”温苒苒斜斜地看着他,狐狸眼中杀气泠然熠熠生辉,她上下打量着姜武,最终,落在了对方腰间的一块琥珀坠子上。 那琥珀晶莹剔透,温润如光,一看就是塞外的货色。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外邦来朝,但是作为朝中实际掌权者的姜家,却在姜戎在太极殿出丑之后,一直低调的过分。 当然,也不是完全就那么低调的,姜玉漱朝着蒋丹示好,姜武对刘馨儿假意温柔…… 姜家背后,一定有人暗中在与蒋子敬合作。 这温苒苒是一直知道的,现如今,姜武终于忍不住要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么? 温苒苒轻声笑了一声,“我与殿下游船,听见有人湖面惨叫,好不容易驶着船过来,殿下上船刚准备细看,将船驶到岸边,您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通对打,还扬言殿下乃是凶手,你居心何在?” 1079.跟顾千刀有关系吗? 姜武面色一变,当即下跪,声音却带着一些不服气。 “臣下只知道,在其位谋其事!臣下只相信自己看见的!若是证明殿下和王妃与此案无关,我必定亲自请罪,但是现在……” 温苒苒眼睛微微一眯,捕捉到了姜武眉宇间的一丝凶气。 “我倒是想问一问殿下,可知道里面死的是谁?”温苒苒看着姜武,好整闲暇道。 姜武一愣,义正言辞道:“是……是我弟弟姜戎!” “京城谁人不知,我弟弟当年在军营里被太子殿下好一通罚!太子殿下对舍弟积怨已久,我姜家一向忠心为国,没想到……”姜武手中长剑捏得死紧,面容悲戚,几乎就要潸然泪下。 温苒苒微微勾唇,拍掌踱步而来。 “好!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在场众人都是一懵。 “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姜武抬头,眼中有一丝愤怒。 “我是笑苍天眷顾姜家,居然让姜大公子生出了一双透。视。眼……我们众人,除了我相公,你看见谁进去过么?” “没见过,你居然就知道里面似的是姜戎?” “姜大公子今夜巡城,现如今京城治安出了问题,首当其冲应当追究的,不是你这个巡城少将么?”温苒苒一双凤眸此刻灿若星子,冷冷睥睨着众人。 姜武身子一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父皇今日喝多了酒,怕是不能再听此等乱事,四哥已经送父皇回宫了……今夜这里由刑部盯着!”夏离霜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 温苒苒点了点头。 二人言语之间,居然丝毫没有给姜武面子。 夏离霜回头,看着众人,最终,平静冷峻的目光落在了姜武身上。 “当年姜戎是因为在军中聚众赌博,违反军法,本太子这才罚的他……你姜家要是不服,尽管告状,或者,你也可以回去告诉姜衍,本王等着他来弹劾!” 夏离霜吐出的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时间,周围没有人敢再放肆。 只剩下姜武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得死紧。 程凤楼临时被拉了过来,看见姜戎的尸体的时候也是一惊。 “十二,今天晚上守好这里,辛苦了!”温苒苒面色沉沉,“明日,怕是这朝堂上,率先要翻了天了!” 程凤楼点头,他自然是晓得轻重的。 温苒苒没有跟夏离霜一起回府,在下车之后,偷偷换了一套衣服,直接去了烟雨楼。 温苒苒敲开烟雨楼的后门的时候,烟雨楼灯火通明,无数恩客和姑娘还在听着小曲儿。 然而今日,月娘却并没有在前台揽客,而是早早在后门等着温苒苒。 “王妃可算来了!”月娘急得跺脚,“玲儿……玲儿刚才把过程都给我说了,敢问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温苒苒沉着一张脸,低声道,“有人盯上了我背后的烟雨楼……” 月娘一惊,“要不要带凤七跟顾先生过来?”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你把顾千刀叫过来!” 温苒苒的脸色不算好,甚至提起顾千刀的时候有些严肃,月娘不敢懈怠,忙去叫人了。 顾千刀很快便来了,温苒苒坐在桌前,端着茶杯。 顾千刀依旧是那一身张扬不羁的装扮,见到温苒苒,也只是笑了笑。 “王妃找我来,所谓何事?” 温苒苒不语,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姜戎,是不是你杀的?或者说,姜戎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1080.沂州顾家流光针 顾千刀一愣。 “王妃何出此言?” “姜戎死了,这你知道吧?”温苒苒盯着顾千刀,“我在现场用了黑石回到了过去,只看见有人用飞针,直接迷晕了姜戎与玲儿。” 顾千刀瞪大眼睛。 “姜戎功夫不弱,能一招暗算他的人不多……而正常思路,最简单的方法是把姜戎和玲儿一起杀了,但是没有……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 温苒苒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目光锐利。 “如果是你杀的,我可以帮你瞒下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如果不是……你知道这银针的来历吗?” 顾千刀抿着唇,也是一脸严肃。 他摇头,“我没有!” “但是……”顾千刀走过去,看着温苒苒手中的银针,“这东西……我是知道的。” “流光针,是我沂州顾家的招牌暗器了……”顾千刀端详着那针,“你看,平常的银针,都是通体银白,包括你也见过杜一针大夫行针,都是这样的,但是顾家的银针不一样,末尾是掺杂了金色的朱砂,朱砂容易浸染,更是容易将一些毒药迷药之类的东西混进去!” 温苒苒仔细看去,透过烛光,真的能看到那银针微端,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芒。 “也就是说……这都城内,现如今还有顾家的人在么?”温苒苒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顾千刀的呼吸有一瞬间都乱了,他紧紧抿着唇,眼底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是!” “但是我们仍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今晚的事情,多半是姜武联合了蒋子敬一起做的,宾国与沂州顾家……很可能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阻拦我与夏离霜出京!” 顾千刀摸着下巴,低声道:“总之,看起来不好办哪……” “不好办?”温苒苒勾唇,“不管怎么样,我倒是要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不好办法儿……” …… 姜府—— “啪——” “混账!”姜衍一甩袖子,看着姜武,气得几乎都要颤抖了,“你……戎儿是你亲弟弟!你……你怎么能……” “爹!那是……那是太子殿下联合温家做的!跟我们无关!”姜武捂着脸,嘴角还带着血丝,咬着牙道。 姜衍气得颤抖,还不解恨,又一脚踹翻姜武。 “闭嘴!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吗?!” 姜武咬牙忍着痛,不敢说话。 “那边现如今怎么样?姜戎呢?” “被刑部的人看着……我们的人进不去!”姜武咬牙道。 姜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一阵难受。 自己教的好儿子和好女儿…… 他脑海中嗡然,猛然一阵气急攻心,眼前发黑,竟然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爹!” “孽障!”姜衍心肝脾肺连着疼,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好一会儿才将气顺过来。 姜戎已经死了,就算这是他最为中意的儿子,也已经死了。 姜武是狼心狗肺,是个庶出不假,但是……眼下他还能找出来第二个儿子么? 二儿子姜华……身有腿疾,是个跛子…… 姜衍沉沉吸了一口气,“明日,我会联合百官,弹劾太子,你!最近低调一些,关好你身边的人跟你那张嘴!” 姜武大喜,应声称是。 姜衍看见姜武不争气的背影,死死咬牙忍住了自己想要呕血的冲动。 1081.姜家二公子 姜武连滚带爬地被姜衍吼了下去。 门外,轮椅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父亲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低沉温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让姜衍微愣。 姜衍看着被下人推进来的姜华,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白衣公子一袭简单的流云锦袍,头发半绾,一半落在身前,一半垂在身后,露出一张温润的侧脸。 只是,那本来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却生了一副略微带着些异域风情的面孔,看起来有点违和,却并不影响他身上的那股文弱而与世无争的气质。 “父亲刚才与三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姜华微微叹了口气,“父亲节哀……” 姜衍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姜华的生母是一名胡姬,跟姜武一样,都是庶出。 而且,姜华在十七的时候,便意外摔断了一条腿,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姜衍对于这个儿子也没有过多关注,但是也还好,自己这儿子也还算争气,现如今靠着姜家在皇帝跟前的眼缘儿,也坐到了四品太常少卿的位置。 “到底大哥还是父亲的孩子,父亲这么多年对三弟多有照顾,大哥心里不平也是应当,父亲莫要责怪大哥……”姜华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倒是不如将计就计……直接将罪过推到旁人身上,再不济……也算是保全了门楣不是?” 姜衍微愣,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倒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那你打算如何?” 姜华微微一笑,“既然太子殿下派了刑部程凤楼来办理此案,不如……今晚便将计就计,破坏现场,最不济,也治程凤楼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况且,这现场我也听人说了,有古怪,本来,三弟是看上了烟雨楼一个淸倌儿的,只是,那淸倌儿应该也在现场,现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应该是暗中有人帮助她……” 姜衍的思维下意识就被带了过去,姜戎之死,让他真正乱了方寸,此刻,甚至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向低调的姜华,会突然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 “那你……” “放心,我找了些江湖势力,今晚将弟弟的尸体劫出来,再不济,也要破坏现场,治他个包庇之罪!”姜华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无端透出几分狠意。 “好!好!为父现如今有的,只有你了!”姜衍放心地拍了拍姜华的肩膀。 姜华点头告辞,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才发现姜武正坐在自己房中,龇牙咧嘴地让下人给上药。 “大哥,一切安排妥当,今晚动手!”姜华看着姜武,一副文弱的样子。 姜武虽然挨了打,但是目光却是兴奋的。 终于除掉了姜戎这个一直以来他都视为眼中钉的存在,姜武的心中不可为不畅快。 “二弟!你我都是庶出!这一次,终于干掉了姜戎那个混蛋!等来日大哥掌权之后,你便是大哥最好的军师!我们一起,将姜家打造成百年世家,必定在史书上流芳千古!”姜武目光灼灼,兴奋道。 姜华微微一笑,“大哥自然是最优秀的!” …… 温苒苒从烟雨楼出来,还是有点不放心。 夏离霜已经挨家挨户去拜访官员,给万光生和冯城,还有秦卓袁子何他们通气,温苒苒了解了情况,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护城河那一片的水域现如今已经被围了起来。 温苒苒带着顾千刀,走到岸边,看见足足七八条船,船上全部都是刑部的士兵,围得严严实实。 温苒苒走到近前,便被两个侍卫拦住了去路。 “见过王妃!此处乃是凶案重地,王妃还是请回吧!” 1082.两难抉择 温苒苒笑了笑,“我不进去,我找程大人!” 那侍卫半信半疑,这才进去通报了。 程凤楼来得急匆匆的,显然,这又是睡不好的一天。 温苒苒看着程凤楼脸上的黑眼圈儿,到底是有些愧疚。 “辛苦你了十二!” 刑部这地方,不是什么户部礼部,一直以来都是案子最多的地方。 程凤楼刚处理完雁秋,这会儿休息两天又碰到这事儿,实在是…… 程凤楼摇了摇头,“王妃过来,可是有事?” “嗯……今晚,你务必守好,相公那边,联系了杜梵天,会有江湖人士来暗中分布,势必不让对方得逞!” 温苒苒意有所指道。 程凤楼微愣,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戎死了,如果真的是姜家做的,那必定会想方设法去破坏现场,让夏离霜这一边的罪名彻底坐实。 一般人不会想到今晚下手破坏现场,但是……今晚确实是对方最好的机会! “我明白!”程凤楼思度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做了决定,他看了一眼温苒苒背后的顾千刀,笑了笑,“二位请跟我来吧!” 温苒苒与顾千刀进了船舱,默默等待着。 “也不知道……殿下那边如何了?”程凤楼有些担忧。 朝中虽然说现如今一大部分都是太子这一边的人,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听起来复杂得紧,而且一旦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程凤楼端着茶杯,朝温苒苒低声道:“王妃,我刚才已经勘察了现场,王妃老实告诉我……当时案发的时候,船舱之中,是否还有一名女子?” 温苒苒:“……” 不愧是刑侦方面的专家,这一点都能看出来。 “是!”温苒苒没有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姜戎的衣服散乱,身上还沾了点女子常用的胭脂,不是什么高等货色,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能买得起的,青楼里姑娘用的多!”程凤楼简单解释道,“那名女子,是否与王妃有关?” 温苒苒叹了口气,“是!但是她没有杀人!” 程凤楼一愣,顿时大惊。 “王妃,这可是包庇之罪!” 温苒苒神情不变,只是低声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谁做的,甚至,说白了,就是一个困住我和夏离霜,不让我们出京的圈套,姜戎死了证据不足,当然圈不住我们,但是暗中出京的计划,必然会拖延,给了蒋子敬喘息的时间,能成功最好,就算成功不了,最终……也只是将那女子拉出去当垫背,污蔑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草草结案。” “两个选择放在面前,你选哪个?” 程凤楼一愣,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姑娘,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无辜的替罪羊而已,如果她指导计划,慨然赴死,是为死士,让人敬重,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程凤楼神色怔忪,半晌,只是叹了口气。 “王妃心善!” 温苒苒苦笑,她可不是心善,只是做事比较有原则罢了。 她不会让无辜的人卷进来,但是也不会放过幕后的指使者。 月上中天,温苒苒看着月亮,突然有点同情皇帝老儿。 恐怕他这会儿刚酒醒,就又被夏离霜拽着说今晚的事情了……苦哉~ 正思量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温苒苒耳朵一动。 来了! 1083.废物叫谁 暗夜之中,白露横江,平静的护城河面,突然杀机凌然。 无数黑衣人从江面上暴起,带起一股水花,他们的目标,始终都是向着湖心的那所画舫! 温苒苒躲在船舱之中,抽出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 一旁,顾千刀隐于暗夜之中,凝神屏气,观看着黑夜当中的动向。 温苒苒提着长剑,足尖一点,在水面上没有溅起丝毫波澜,迎面对上一人,长剑宛如灵蛇一般,率先解决掉一个。 随后足尖点水,没有丝毫留恋,又冲向了其他的敌人。 交手之际,温苒苒骤然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居然并不像是中原人。 但是……宾国内部,还有这样的高手吗? 又或者,是传说中的那个沂州顾家,被誉为是,最能接近天道和神的地方? 干脆利落又干掉一个,温苒苒回头,看着四面八方的战圈,有点莫名。 自己对打的时候似乎并不觉得,但是此时,一看外围,却猛然发现,梵天宗的那些江湖人士,对打都很吃力的样子。 怎么会? 温苒苒眸光一凛,瞳孔中骤然蔓延出了一丝黑色,带着幽深的气息。 那一瞬间,曾经那些古怪的光芒,又映入了温苒苒的眼中。 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黑衣人身上,居然都携带着黑色的光芒,虽然并不知道这道光芒是什么,但是温苒苒却下意识觉得,那就是跟黑石一样的存在!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到底还是失算了,温苒苒咬牙,提着银麟剑,一脚点在了画舫的船舱之上。 “再往前一步!死!” 温苒苒一声厉喝,墨发在空中飞舞,宛如厉鬼。 然而,那些黑衣人却置若罔闻,甚至一出手的,还是杀招。 温苒苒咬牙,浑身上下迸发出一股特殊的气息。 不会武功的程凤楼躲在隔壁船舱之中,一直观察着战局,然而,他惊讶地发现,那一瞬间,温苒苒身上的气势,突然不一样了。 程凤楼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气息? 那一瞬间,温苒苒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长剑再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无数黑影从半空中落到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温苒苒茫然看着滴血的银麟剑,刚才她似乎又变强了? 黑暗中,一股细小的破风声传来,一柄带着毒液的袖箭,直奔着温苒苒而来。 温苒苒一愣,眼看就要躲闪不及,却又在另一边,一柄柳叶刀看看飞出,击落了袖箭。 顾千刀化作一道靓丽的红影,直接朝那黑暗的角落里袭去。 “出来吧!顾家的,躲躲藏藏,没什么意思!”顾千刀长发披在两颊,一向无耻甚至于妖艳的面容之中满是平静。 但没人知道的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黑暗中,一个黑衣人戴着一个玉质的面具,缓缓走了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都城之中,居然还有顾家流落在外的废物!”那人微微一笑。 顾千刀不语,只是恶狠狠捏紧了拳头。 “呵……废物?阁下若是顾家自小养在宗祠内的大少爷,为何连一个废物的暗器都接不住?要我说,你才更废物!”惊魂未定解决完敌人的温苒苒冲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那人一看见温苒苒,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听着她的话,又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顾千刀脸色极差,低声道:“这家伙的暗器造诣,跟我只差一线!”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呵,你不妨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一个恶心的废物!不能人道,还有脸护着他?!” 温苒苒歪了歪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你……有种再说一遍?” 1084.顾家的目的 温苒苒微微笑着,语气中依旧平淡。 “不过是一个废物……不值得脏了……” “咻——”破风的声音传来,温苒苒银麟剑直接脱手,掷了出去。 切金断玉的银麟剑,直直奔着那人下三路而去,穿过裆下,带走了一片布料,狠狠钉在了身后的船舷上。 黑衣人:“……” “害怕了?”温苒苒收回手,露出一口白牙。 那黑衣人气结,到底是惊魂未定地看了温苒苒一眼,转身而去。 顾千刀站在原地没有动,“为什么不杀了他?” 温苒苒走过去,拔出插在地上的银麟剑。 这银麟剑跟随她南征北战这么些时候,早些年还落在了北疆的战场上,好容易才找回来,依旧是锃亮如新。 “不一样的……刚才暗处可能还有其他人,打下去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我刚才当然也可以直接杀了他,揭穿他的真面目,但是直觉告诉我,那样会更麻烦!”温苒苒认真解释道。 顾千刀没有说话,只是收起了手中的袖刀,低声道:“谢谢!” 温苒苒笑了笑,“今晚应该是太平了,但是我很好奇的是,那黑衣人明显认识我,甚至有些忌惮……而且行动之间,对于都城很是熟悉,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宾国与燕国的交界处,是一个缺水的地方,那里,就算是再顶尖的杀手,也可能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 但是今晚的所谓杀手,却能潜伏在护城河底这么长时间,这恐怕不是一句巧合能够解释的。 除非,顾家的人也潜藏在都城多年。 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仍然是温苒苒怎么也搞不清楚的点。 一旁顾千刀显然是不懂这些,温苒苒也没有多问。 “好了,回去吧,明日早朝,估计有得看了!”温苒苒拍了拍手,轻快道。 …… 回去的时候,夏离霜还没有回来,温苒苒一个人抱着被子浅眠了两个时辰,天一亮,便起床去了早朝。 看着镜子中的黑眼圈儿,温苒苒欲哭无泪。 今天的早朝,与往常的气氛可谓是大不相同。 现如今经历了这么大一轮的朝堂洗牌,朝堂上人人自危,不敢造次。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这一次出事的,是太子。 一声尖细的声音之后,早朝正式开始。 姜衍首当其冲站了出来,“陛下!” “陛下!昨夜陛下游船之时……老臣的儿子……在护城河惨遭杀害!老臣……老臣恳请陛下严查凶手!”姜衍一张脸沟壑纵横,看起来也不年轻了,一把年纪,这会儿涕泪如雨。 温苒苒看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 姜衍虽然一把年纪,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了一张正直的脸,因此说话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不信服。 荣成帝眉毛一凛,“竟有此事?!” 夏离霜一脸平静,站了出来:“陛下!昨日姜三公子在护城河画舫遭人杀害,儿臣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由程大人刑部严加看守,这会儿已经查验完毕!” 身后,姜武毅然站了出来,不满道:“臣昨日带兵来时,太子殿下就在凶案现场,敢问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可否给臣一句准话!” “放肆!” 荣成帝一惊,“老七!可有此事?!” 夏离霜面色不变,“我与王妃游船,只是听见湖中有人惨叫,这才上前查看!” 两边各执一词,温苒苒抿着唇,也站出来跪了下来,心里仍然有些紧张。 她昨夜是帮着隐瞒了一些事情,也跟程凤楼坦白了。 但是程凤楼的脾气……她几乎是最了解不过的,对方正直得不像话,昨天,京兆尹和大理寺,连带着刑部已经一同开始验尸。 如果程凤楼不帮着瞒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1085.夫妻双双把狱还 另一边,程凤楼,京兆尹黄少龄,还有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陆谦,也都站了出来。 京兆尹畏畏缩缩,站在程凤楼后面,摆明了是并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温苒苒看见黄少龄的时候,难得咂了咂嘴。 之前自己有一次入狱的时候,还跟这位京兆尹打过交道,这人摆明了是个贪官,但是做人却很是圆滑,很会审时度势,能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站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京兆尹显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程凤楼思度了半晌,这才拱手道。 “启禀陛下,姜三公子,乃是一剑封喉的死法,凶器尖锐,但是姜三公子功夫不弱,在其身上还搜出了麻药一类的东西,有一个针孔,上面的银针,正是使其失去反抗力的关键!” 姜衍立马开始嚷嚷了起来。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子妃,他们二人似乎都用剑?!” 温苒苒冷笑一声:“姜国公一口一个太子妃,可别忘了,既然身在朝堂,臣便是陛下钦点的正议大夫!” “更何况,这宫中用剑之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凭什么能怀疑,就是太子殿下干的?若你是污蔑,又当如何?” 姜衍一咬牙,没有说话,只是道:“那……殿下可有证据证明,犬子姜戎,不是殿下所杀?” 夏离霜一直都没有说话,听闻姜衍这话,倒是思索了一会儿,这才一本正经道:“好像还真没有!” 温苒苒:“……” 要不是自己跟夏离霜隔得太远,温苒苒真想敲开夏离霜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自己费尽心思脱罪,他倒好,直接……直接认了? 温苒苒一脸懵逼。 荣成帝神色严肃,看着夏离霜,又重复了一遍。 “老七,朕虽然相信你,但是你也不能做出让朕失望的事情!” “将七皇子,和皇子妃,一同收监……押入大理寺!” 荣成帝一声言语,算是为这件事做了最后的决定。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跪在地上的夏离霜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温苒苒到底还是闭了嘴。 让程凤楼查案,然后关进现如今陆谦掌管的大理寺……这案子判得,怎么看怎么怪。 但是对于姜衍和姜家来说,却已经很满意了。 温苒苒跪在地上,看着姜衍松了一口气的得意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荣成帝不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但是面对这件事,似乎有些武断了。 都不问夏离霜到底杀没杀人,甚至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对方杀人了,就直接给关进去了? 果真父爱如山——五指山! 温苒苒和夏离霜一起被带了下去,临出殿前,夏离霜看着自家媳妇儿,低声道: “放心!” 温苒苒:她不放心!她一点都不放心!好不容易给程凤楼通了个气儿,结果自己的相公脑子抽了。 现在这算什么?夫妻双双把狱还? 大理寺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大理寺,温苒苒跟夏离霜找到牢房,轻轻松松坐下。 身后,是战战兢兢的陆谦。 陆谦一脸复杂,看着温苒苒和夏离霜,其实他年前才上任,而太子和太子妃夫妇,则是他上任以来收监的第一波人…… 温苒苒前脚踏进去,看着满屋子的刑具,挑了挑眉。 这孩子……什么脑回路? 1086.你给我支个麻将桌 陆谦咳了一声,看着夏离霜和温苒苒,到底是有点心虚。 他不同于程凤楼的那种冷静早熟和活络,毕竟还是个读书人,虽然程凤楼教了他许多,但是……却没有教他,当牢里有着自己绝对不能审的人的时候,该怎么审。 陆谦一脸纠结,手中拿着手铐,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温苒苒挑眉,看着陆谦纠结的脸色,奇怪道:“怎么,不铐吗?” 陆谦打了一个机灵,差点跪下。 “我我我我……不了不了!” “好了好了,没事,好吃的好喝的供上来就可以了……顺便支个桌子,有空咱们打打麻将!”温苒苒以为他是紧张。 也是,毕竟孩子还年轻,要处理这么个棘手而刺儿头的案子,基本都是该紧张的。 陆谦:“啊?” 在牢房里要麻将桌?这这这……这合理吗?! “快点儿的,憋让我催!”温苒苒摆了摆手,“你这两天要是不值班儿,咱们来打两把也行!反正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的!” 陆谦:不了不了…… 介于温苒苒这副嚣张而无所谓的姿势,陆谦还是给他们挑了个最上乘的雅间一样的牢房,虽然比起在太子府肯定磕掺了不少,但是总体也还算不错了。 而另一边,陆谦从大理寺出来,直直奔向了程凤楼的府邸。 “程大人!救我!”陆谦三观崩坏了。 压根儿没打算查案子的程凤楼正搂着自己的小娇妻温毓婉画小人儿,看见陆谦哭天抹泪地进来,还狠狠紧张了一把。 “怎么了怎么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什么事情了?” 陆谦欲哭无泪。 “都……都挺好的,就是太子妃说,自己想打麻将,让我给她支个桌儿……” 程凤楼不解:“那你就给她支呗!” 陆谦:“……啊?” 程凤楼看着陆谦,有意逗一逗现在的年轻人。 “支吧,反正他们也没几天快活日子了……让他们玩一玩也好!” 陆谦惊悚了。 什么叫……没几天快活日子了?? 难不成皇帝要斩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儿? 这这这…… “放心,好吃好喝伺候着,过几天就不用去了!”程凤楼微微一笑,满是奸诈。 陆谦:“……哦。” …… 牢房里。 温苒苒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自己心爱的麻将桌,还是有点感慨。 虽然他们俩夫妻对于进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简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频繁,但是……正儿八经作为夫妻,还没有一块儿坐过牢。 “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你昨晚消失,干嘛去了?”温苒苒撇了撇嘴,闲着无聊给夏离霜的头发扎小揪揪。 夏离霜低笑道:“他们有他们的算盘,我们有我们的算盘……只不过没来得及跟你说!” 温苒苒一愣。 “你的意思是……坐牢什么的,都是障眼法?” 夏离霜“嗯”了一声,“父皇早就对姜家有所怀疑了……等过两日我们就直接秘密出城,跟着他们!想阻拦我们出京的脚步,做梦去吧!” “那……为什么还要苦肉计关牢里啊?”温苒苒聪明的小脑袋瓜这会儿没能转的过来。 夏离霜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道:“我假意失势,姜家必定按捺不住,到时候,朝中谁敢跟着弹劾,谁敢保我,父皇那里,都是记着小本本的!” 温苒苒:“……” 这种一石二鸟的计划,简直太劲爆了。 果然,做皇帝的都是腹黑鬼! 1087.出发去宾国 “三筒!”温苒苒懒懒丢出一张牌。 一旁,陆谦刚学会打麻将,战战兢兢丢出一张九万。 “碰,七条!”程凤楼低声道。 “自摸!清一色!”温苒苒一把将牌一推,懒懒靠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你们欠我五十八两银子了啊,回来再跟你们讨债!” 陆谦:“……” 程凤楼笑了笑,“是今晚连夜走吗?” 温苒苒点头,“嗯,北边冯城已经被派出去驻军了,南边,父王那边也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两方包夹之势,看看对方会如何吧!” 陆谦坐在桌前,一脸懵。 “你们……你们不是要被问斩了吗?” 温苒苒:“……” 看着一脸单纯的陆谦,温苒苒仿佛看到了之前还在江饶郡的时候,呆呆傻傻的程凤楼。 “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去办正事儿,朝堂上的手段,多学着点!过几日,太子和太子妃还是会在牢中,但是你只需要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陆谦有点不明白。 一旁的程凤楼憋着笑,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陆谦到一边儿,将原委都给他说清楚了。 陆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此去宾国,恐怕又是一场恶战……”程凤楼拍了拍陆谦的脑门儿,“好好学着点,回来尽可能能帮到王爷王妃吧!” 陆谦点头。 现如今,他的两个兄弟,谢修远已经任职了光禄寺正卿,跟四皇子一起,提出了不少治国良策,于子都生性狂放,统领袖士林,在言官之中,也大小算个任人物,他跟两个兄弟比起来,自然是不差的。 但是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没有办法跟老油条相比…… …… 温苒苒和夏离霜是当天连夜离开都城的,就在蒋子敬他们前脚被恭贺着送出城之后。 这一次带的人还是不多,除了玄衣阁的众人,剩下的都是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杜池笙因为身体原因,也一起跟来了。 “主上,我们这次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我们不过是个商队,走那么急做什么?跟着就行了!”夏离霜撇了撇嘴,喂给温苒苒一瓣橘子。 温苒苒吃下去,双颊鼓鼓囊囊,跟个小仓鼠一样。 “到了云州之后,注意一下就可以!”夏离霜低声道。 云州,是离羊谷关最近的一个城池。 一道羊谷关,成为了宾国嚣张这么多年的资本,毕竟羊谷关是个天险之类的存在,就算是前朝,当年攻打云州的时候,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所谓的羊谷关,地理位置实在是太狭窄了。 两边两座山,一座青云山,一座白云山,中间夹着一条官道。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位置,还真不是那么好整。 温苒苒叹了口气:“对了,凌霄盟那边,是不是已经在云州等我们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 “毕竟是跟四哥有些联系……这一次聘请江湖势力,朝廷给的钱不少,他们缺钱,再加上之前跟我们的交情,自然是不会拒绝!” 经过了足足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温苒苒在自己彻底变成糙汉之前,他们终于快要到达云州城外。 因为进入云州城之后,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因此,温苒苒他们决定在离云州城不远的青石镇上,先休整一下。 青石镇是个民风淳朴的小镇,这里的屋子很有特点,是在土石壁上凿出来的,人民也带着浓厚的西北口音。 温苒苒顺利进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看起来模样清秀的姑娘,顺利在一户农家前敲响了门。 “大娘!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商队,来这边借住一下!” 那开门的大娘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看身边的杜池笙,脸色突然一变,直接将温苒苒拉到一边。 “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这帮人拐卖了?” 温苒苒:“……” 1088.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不做 大娘依旧是半信半疑,她看着乖巧的温苒苒,再看了一眼瘦弱的杜池笙,又看了一眼看起来包子脸圆鼓鼓的江唐,半信半疑。 温苒苒也朝着大娘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了。 身后的杜梵天和苗莲花,一个长得一脸凶恶,一个看起来妖艳魅惑,就像是青楼里的鸨儿…… 温苒苒窒息了一秒。 “不是的大娘……我们只是来借住,是过路的商队!” 那大娘显然不信他们,撇了撇嘴道:“哦呦……以前也有人说他们就是商队哦……结果,还不是被拐走了,还专门拐男丁,女孩子也有,但是少,只拐年轻的……那些个东西哦,丧尽天良!” 温苒苒微愣,“大娘,你们这边,经常出现拐卖孩子的案件吗?” “对的哦!”那大娘啧啧了两声,又仔细看了看温苒苒和杜池笙,确定他们身上没有被鞭打的痕迹,这才真的确定他们是商队,热情招待了他们。 农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好招待的,甚至于大部分东西,村里人都遵循着以物易物的模式。 温苒苒他们一行人拿着金银,倒是没什么好报答人家的。 农家的粗瓷碗都是糙米粥,温苒苒喝风吃土,这点粗粮自然也是可以下咽的,她刚准备回头,却看见夏离霜端着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相公?今日先将就着吃,明日进了城咱们再去吃其他的!” 夏离霜只是端详着碗中的米,略有所思。 半晌,他才朝温苒苒招了招手。 “苒苒,你过来!” 温苒苒凑过去,头碰头说小话。 “怎么了?” “你看这米!” 温苒苒挑眉,“米没什么问题,是放久了的陈米啊……” 夏离霜眸光中掠过了一丝了然。 “现如今刚是年后,还没有开春,云州附近的作物基本上靠天吃饭,辛苦播种一年才能吃……云州今年收成不错,因此……” 温苒苒很快明白了夏离霜的意思。 云州今年可是大丰收的季节,因此,就算是饿,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这位大娘人很好,但是却看起来面黄肌瘦的,甚至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对待他们倒是很是热情,普通人家丰年待客,肯定是将最好的米拿出来的……可是现在…… 温苒苒看着面前的稀得像水一样的粥,突然想到刚进村时候,大娘说的话。 “相公,你还记得刚进村的时候,大娘说过什么吗?” 夏离霜眼神微眯,低声道:“拐卖的人,只拐卖男丁,女孩子也有,但是大多是年轻女子!” 不是男孩子,而是男丁。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又或许,他们根本不是拐卖,而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征兵呢?!” 夏离霜一愣,顿时豁然开朗。 “但是我荣国征兵,大部分都是自愿……你是说,宾国的人装成人贩子,来荣国征兵?!专抓青壮年男丁,还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做军妓……”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村子明明今年是丰年,却仍然饥饿,甚至于我们进来的时候,一个男丁都看不到。” 打着拐卖的名义烧杀抢掠,征兵,抢夺百姓种植了一年的粮食…… 这蒋子敬,跟人沾边儿的事是一点都不做啊! 1089.螳螂捕蝉 温苒苒越想越气,脸上也闪现出一抹愠怒之色。 “宾国地盘没有荣国大不说,地广人稀,但是却依然屡次发兵,底气何在?”夏离霜看着手中的这一碗半凉的米汤,眸色寒凉,“恐怕就是在这了!” “好了好了,先吃饭,顾千刀和沈通去巡查了,估计晚点就能回来……” 温苒苒叹了口气,虽然生气,但是眼下,这显然不是一个能解决的点。 杜池笙安静地坐在一旁,捧着瓷碗小口小口喝着。 换做以前,杜池笙是很难适应这样的长途跋涉的,但是兴许是之前在都城,天天跟夏佑霖玩耍运动的缘故,身子骨也要强上了不少。 “苒姐姐……后面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人……”杜池笙低声道。 温苒苒眸子一顿。 “你确定?” “嗯!” 杜池笙认真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顾千刀与沈通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夏离霜淡淡问道。 “没什么,但是倒是碰到了此次的粮草押运官,兵部侍郎姜家姜武。” 姜武? “车上还有一个坐轮椅的……来路不明!但是我看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顾千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 温苒苒神色凝重,一双狐狸眸深深眯了起来。 上次京城一案尚未解决,因为出征在即,暂且搁置。 因此,这一次皇帝虽然派了姜武作为粮草押运官,但是其中的粮草却并不多。 但是,姜戎一个武将护送粮草,她能理解,姜家那个体弱多病还患有腿疾的二公子,怎么也跟来了? 想到那天夜里的黑衣人,再看着朝堂上似乎言之凿凿的姜武。 她之前一直以为黑衣人是姜武,但是那一晚暗夜的交锋,却明显感觉到,显然一直藏在暗中的沂州顾家的人,显然并不是姜武。 难道是姜华? 温苒苒语气沉沉,“就地戒备全部隐匿,保护好大娘跟池笙,我们去村外看看!” 一群人很快装扮完毕,全部都去了村外的树林之中隐蔽。 夕阳西下,月上梢头,一队车马在暗夜之中缓缓前行。 姜武这会儿春风得意,看着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二弟,要我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跟着来,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在家里呆着。” 姜华不语,垂着头,低声道:“我自幼也想跟大哥一样习武,只是天不遂人愿,所以想……出来看看……” 姜武看着姜华这副模样,更是得意。 姜华不过是一个废物,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听他的,将来,他才是姜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没有人知道,在姜武看不见的地方,姜华手中的匕首,已经闪烁着熠熠寒光。 缺月挂树梢,林子里偶尔会传来几声寒鸦嘶鸣,显得分外凄凉。 姜华坐在车上,突然笑道:“大哥,你还记得幼时,我是怎么瘸的吗?” 姜武一愣,这才有几分心虚。 姜华微微一笑,看着对方,“是爹爹新晋了一匹汗血宝马,你一直跟我说,那宝马有多么威风……多么气派,我跟三弟,那会儿偷偷溜出去骑马,没想到那马还未被驯化,我就被踩踏了小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姜武眼神不自觉地就躲开了,他干笑了一声:“好好的,提那些旧事做什么?” “大哥,可千万别动,你现在要是一动,我这手中见血封喉的金钱镖,可就会割破你的喉咙了!”姜华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微笑,白衣如画,却带着几分阴森鬼气。 姜武瞪大眼睛,却骤然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力气。 “你……你做什么?” 1090.黄雀在后 “没什么,只是……我们一开始就是敌人而已……”姜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哥还记得,我母亲是什么人么?” 姜武呆滞,他像是触电一般,猛然记起来了。 姜华的母亲早亡,但是她确实府里当时唯一的一名胡姬…… “大哥,其实我也不想杀了你,但是潜伏多年……我现在要回家了,你的粮草,现如今,也要归我了!”姜华冷冷一笑,“拿着这一批粮草,不管是跟蒋子敬,还是跟燕国人做生意,应该都是稳赚不赔的吧……毕竟粮食在塞外,那可是稀罕物件!” 姜武瞪大眼睛,看着姜华手中的匕首,背后莫名传来一袭冷意。 姜华狞笑着,匕首已经要穿透姜武的心脏。 暗夜之中,一柄羽箭穿过马车的帐帘,精准地将姜华手中的匕首打落。 姜华立即悚然。 “谁?!” 顾千刀一袭红色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了面颊,孤身一人,冷冷面对着车架。 “姜家二公子,姜华?”顾千刀低沉沙哑的声音道。 姜华一愣,眼神中杀意尽显。 “你到底是谁?!”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是沂州顾家四小姐,顾华……对么?”顾千刀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着姜华的面容。 姜华原本与世无争的脸上此刻狰狞尽显:“你就是当初那个废物?!” “废不废物,不由你来决定,姜武的死活我们不管,但是今天,粮草留下!” 顾千刀说话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姜华面上戾气尽显,“你找死!” “找不找死,打了之后才知道,不是么?” 顾千刀一手抓着三柄柳叶刀,暗器上面淬了一层薄薄的黑光,朝着姜华扬了扬头,“你大可以试试!” 姜华不语,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姜武看着面前的变故,又看着姜华,终于从自己的被背叛之中缓过神来。 姜武一个气运丹田,居然直接险险破开了姜华的防御,抡起手边的茶壶,就要朝姜华砸过去。 前有顾千刀,后有姜武,姜华冷笑一声,潜藏在护粮军队之中的暗卫瞬间出手,朝着另一半仍旧茫然的士兵袭去。 暗中,温苒苒和夏离霜一袭黑衣,险之又险出手。 温苒苒手中剑光所至,迅速解决掉当前的两个人,一个翻身,险险站在了粮食车队上。 “姜武!”温苒苒冷喝一声,“管好你的人!” 姜武这才如梦初醒,大喝一声。 然而,姜华却并不容他出手,只是歪着头冷冷笑了一声,一枚透骨钉飞出,直接命中了姜武的肩头。 姜武猝不及防挨了一招,却在慌乱中,奇迹般认出了温苒苒的声音。 “你们……你们怎么会……” 姜武的脑子一片混乱,温苒苒没有理会,银麟剑继续挥舞,每一次命中,都能精准地带走一个敌人。 她们这一行人与姜武,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 姜华的暗器多得离谱,但是还好有顾千刀制住他,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那群黑衣人训练有素,但是比起己方的这些,到底还是差了一些,不一会儿,便被温苒苒一行人纷纷斩落剑下。 姜华看着温苒苒,还是没有认出对方,咬牙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偏帮着这个废物!” 温苒苒只是冷笑一声,银麟剑剑光所指,眼看就要一件刺中姜华心口。 危急关头,姜华喉间突然发出一阵古怪的鸟叫,像是某种莺啼。 下一刻,温苒苒的剑发出叮——一声脆响,一柄销魂钉精准击在银麟剑上。 这暗处居然还有人! 1091.你长了一张正直的脸 温苒苒的剑偏了一分,暗处,一根金色的细绳迅速拴住姜华,直接将其拖进了暗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是一愣,顾千刀杀红了眼,还要继续追上去,却被温苒苒摁住了肩膀。 “没用了,暗处那人暗器造诣极高,但是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他刚才要是认真,我必死无疑!” 顾千刀看了温苒苒一眼,这才颓然放下了手中的暗器。 眼看着护粮军队的人瞬间少了一半,温苒苒也是一声叹息。 一旁,夏离霜走过去,探了探姜武的鼻息,最终摇了摇头。 “没办法,已经死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温苒苒抿着唇,也是心情有点复杂。 夏离霜叹了口气,看着身后那些警惕的士兵,倒是没再向前,只是深深看了那群人一眼,又带着己方的人,离开了那片竹林。 平心而论,姜武绝对算不得一个好人,甚至只是一个蠢坏蠢坏的人,但是却依旧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谁也没想到,潜伏在都城之内最久的,那位体弱多病的二公子姜华……居然是沂州顾家派来监视朝堂的…… “这件事,陛下那边,该怎么回报啊?”温苒苒有点头大。 姜华遁走,肯定不会再用姜华这个身份了,而姜武又确确实实是被杀死在这的。 过了个年,接连折损了三个儿子……这是逼着姜衍那老东西要反啊…… 而且,知道之后,就算他们说什么,对方都是不会信的。 “放心,冯城那边都商量好了,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估计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在护送军粮的路上,碰到了山贼……”夏离霜安抚地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咱们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所以,留给他们自己说吧!” 被当成是山贼的温苒苒:“……” 就……挺好的。 …… 清晨的朝阳洋洋洒洒,遍布了整个云州城。 城中百姓,也在这一片金光之中被唤醒,都开始做着自家的小生意。 一辆看起来悠哉悠哉的马车托着几匹货物,慢吞吞而大摇大摆地进了云州城的大门。 “哎,干什么的?”门口的守卫拦住了马车。 马车内,一个看起来机灵清秀的小妇人探出个头,光洁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意。 “大哥行行好!我们是隔壁叶州的,家里做点小生意……我夫君身体不好不能见风,这是路凭,还望多包涵!” 温苒苒嘿嘿一笑,露出一只可爱的小虎牙。 那士兵脸一红,“行了行了!走吧!” 温苒苒安心放下车帘,马车顺利驶进了云州城。 “夫人这演技,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骗死人不偿命!”一旁,江唐看着温苒苒,不由得咂舌。 温苒苒得意挑眉:“那是!” 夏离霜咳了咳,看着温苒苒骗人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痒痒。 “骗人真的这么好玩儿?” “倒也不是好玩儿,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温苒苒故作高深道。 夏离霜皱眉,一本正经道:“那赶明儿我也试试!” “别别别!”江唐立马跳出来反对,连角落里一直睡觉的池笙,也煞有介事摇了摇头。 夏离霜有点郁闷,“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是危险,搞不好就是送命题。 江唐咽了咽口水,“因为,主上,你长了一张正直的脸……” “……哦。” 马车在城内又走了一炷香,这才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客栈外。 那客栈四层小楼,端的是霸气恢弘,宽大的匾额上,书了四个大字——青龙客栈! 1092.是自己人 “呦!来肥羊……啊不,来客人啦?您这边请,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门口的老板娘特别热情地招呼着温苒苒一行人。 温苒苒看了一眼客栈之内,淡定扭头。 “相公,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夏离霜也面无表情点头。 “哎哎哎别走啊!我这边儿,可是有最好的房上好的酒!保证不亏!”老板娘一袭虎皮上衣,腰间带着一把刀,泼辣的眉眼一个劲儿盯着温苒苒。 温苒苒:“我相公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老板娘:“……” 眼看就要僵持不下,到手的肥羊就要跑了,那老板娘马刀直接出鞘,深深扎进了门框。 伴随着咬牙切齿的笑容,老板娘温柔道:“给老娘住!” 温苒苒窒息了一下。 江唐红着脸,还没有见过这等嚣张的阵势,不由得长剑出鞘,气鼓鼓道:“你们……你们这分明是土匪行径!” 老板娘一看见江唐,冷哼了一声:“老娘还就是土匪了!最喜欢你这样白白净净的小白脸!” 江唐骤然被调戏,再也忍不住,挥舞着长剑直接冲了上去。 长剑袭来,那老板娘眼眉一跳,直接拔出弯刀,险险对上了江唐。 长剑与弯刀碰撞之间,发出刺耳的火花声。 而江唐那无往不利的剑法,在面对面前这个土匪老板娘的时候,终于吃瘪了,整个人提着剑后退了三步。 反观那老板娘,却只是后退了一步而已。 “这……”温苒苒怕江唐吃亏,就要上去帮江唐,却被夏离霜一把摁住。 “新月弯刀?有点东西……”夏离霜嘴角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老板娘,店我们住了!”夏离霜朗声道。 那老板娘显然也是没见过江唐这个年纪的身手,虽然觉得这一群人不简单,但是既然已经得罪了,倒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人五百两!” 温苒苒:“……” 夏离霜摸了摸鼻子,无辜道:“没有!” “那……拿东西抵债也可以啊!比如你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有那包子脸的小书童……”老板娘眼波流转,低声道。 夏离霜笑了笑,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丢给老板娘。 “我没有钱,只有这个!您看看,可还入您的眼?” 那老板娘下意识接过,待看清上面的字之后,身子却猛然一震。 “这玉牌……我王家军的牌子?你哪里来的?!” 温苒苒挑眉,一些久远的记忆终于被翻涌而上。 之前自己去岭南的时候,师父似乎对自己说过,王家这一辈,一共是三兄妹,除了王束军和王奉山之外,还有一个小妹,叫王锦研。 王锦研天生不爱红装爱武装,整个人又极度嚣张狂放,在岭南占山为王。 但是,温苒苒去岭南的路上,还专门打听了当初王锦研占据的这个青龙帮,最后得到的答案却是,当年湘洲瘟疫的时候,青龙帮救世济民,直接大开寨门,将寨中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民众,然后带着一群土匪,不知所踪。 现在……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温苒苒惊悚了,看着眼前老板娘那不算年轻的眉眼,越看越觉得跟自己的师父有些相似。 她上前一步,看着王锦研,拱手道:“家师前御林军统领,护国公王束军,见过姑姑!” 王锦研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令牌,再看着温苒苒和夏离霜,终于反应过来。 这一群人哪里是有点有钱……这是非常有钱,富可敌国的那种…… 她抽了抽嘴角,看着温苒苒给自己跪下,差点夭寿。 “赶紧起来起来!”王锦研上前扶起了温苒苒,随后跟自己身后剑拔弩张的小厮们摆了摆手,“都散了!武器都收回去!自己人!自己人!” 身后的那扮成小厮的属下们:“……” 这是什么情况?! 1093.盗亦有道 江唐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温苒苒与王锦研热络地谈着话,还给他们准备好了上好的上房,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就是黑店,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老板娘,突然会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人。 王锦研怜爱地看着温苒苒,“早听说大哥在都城新收了个徒弟,天资不凡,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见!” 言语之间,倒是没有将温苒苒和夏离霜当成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当成晚辈来看待的。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王锦研,倒是也很有好感。 面前的女子显然已经不年轻了一双虎目,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但是那眉宇间溢出来的洒脱,却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之前去岭南的时候听师父说,姑姑前些时候在岭南做山大王,怎么……现如今到了云州?” 提起这个,王锦研挥了挥手。 “嗐……还能有什么,瘟疫呗!当时从湘洲出来,带着我的几个小弟,一路走到了云州……还是占山为王做了土匪。” “嗯?”温苒苒看着这周围的客栈,“土匪??” 王锦研看着温苒苒怀疑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现在还是个黑店,但是……总有一日,我会重整我青龙寨的!”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己的这位姑姑可真是不改志向,不管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做土匪这一茬。 一旁夏离霜听着王锦研的话,倒是微微挑了挑眉。 “寨主流落至此……可是另有隐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跟云州买卖人口一案有关吧?” 王锦研神色一僵,知道瞒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都是那群杀千刀的!害得老娘没有办法好好做生意……” “愿闻其详!”温苒苒皱眉道。 云州拐卖人口,并不是小事,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被拐卖到了宾国的军中,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妙的消息。 王锦研叹了口气,还是细细讲述了起来。 原本,从湘洲来到云州的王锦研,因为武力高强,带着一群小弟,在云州东边的山上占山为王,抢劫过路的商队救济百姓,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但是两年前,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找上门来,要求合作。 很简单,青龙寨抢人,拐卖,而对方,再付给他们相应报酬的银子作为补偿。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然而…… 王锦研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 “老娘做土匪,那是盗亦有道,劫富济贫!从来没强抢过人!当然……男人不算!但是那群人,却让我去做拐卖的勾当!我当然不能答应!” “但是云州这地界,占山为王的不止我一家,南边的黑水寨,北边的朱天帮,都跟那群狗日的合作!我看不下去,抢了几次他们的人,然后,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最终也不得不隐姓埋名,蜗居在这云州城内……” 王锦研声音低沉,显然,当初的那些个毁灭性的打击,对于她的心志,也是打击不小。 温苒苒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姑姑有所不知,据我们调查,那些人,都是宾国人……宾国在两年前战败之后,兵力亏损,但是太守蒋子敬,却依旧大肆征兵,妄图挑起战争,宾国地广人稀,兵力有限……他们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了附近的几个城池……” 王锦研一听,火气更大了,惊怒道:“竟有此事?!” 1094.占山为王凌霄盟 温苒苒苦笑着点头,到底是叹息一声。 “此次我们是暗中前来,不可暴露身份……等再过两日,冯城将军来驻兵,到时候,一定会彻查此事,还请姑姑一定代为转达!” 一旁,顾千刀倚着柱子,因为在青石镇没有将姜华弄死的,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听说,不由得干脆道:“那两个山庄,我们不如趁乱直接挑了!” 王锦研撇了撇嘴,低声道:“现在可挑不了了……半个月前,来了一队江湖人士,好像是什么凌霄盟,领头的是个中年人和小姑娘,那小姑娘扛着一把大刀,简直太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了……就他们一行人,直接把朱天帮帮主砍了,附近人民都在拍手叫好呢……他们现如今应该住在那边!” 温苒苒眼睛一亮。 “那感情好!” 凌霄盟,叶凌霄和叶君萌,终于赶到了么? 温苒苒没有耽搁分毫,当日便带着王锦研一众人,直接去了朱天帮内部。 曾经让云州人民闻风丧胆的朱天帮,这会儿却门庭若市。 门上的牌匾已经被换了,曾经朱天帮的牌匾,这会儿已经被劈得稀碎,连通那个什么朱天帮帮主的脑袋,一起挂在门口旗杆儿上。 而寨门前,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凌霄盟。 温苒苒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大字,咂了咂嘴,“这保准是叶君萌干的!叶凌霄那么正派的人,是绝对做不出这种占山为王的行径的!丢脸!” 还没到寨前,就看见一堆村民提着瓜果蔬菜出来。 “哎,这叶盟主可太好了……不仅铲除了朱天帮,连带着还给了我家不少银子!”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他们的银子,我家狗娃的病,就治不好了!” “这叶大小姐也长得可爱!我送她苹果,她一个劲儿说谢谢!” “是啊!那么小的小姑娘,耍起大刀来!能挽出花儿!” …… 温苒苒与夏离霜面面相觑。 好嘛……温苒苒想了想,凌霄盟穷是真的有原因的……毕竟好不容易打了点钱,还都散出去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种操作,内部不穷才怪! 身后,王锦研看着这些民众夸人的话,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 “老娘也没少做好事儿啊……这些人!哼!” 身后,一个叫李铁牛的小跟班撇了撇嘴,低声道:“您那好事儿做的,跟坏事儿没什么差别……要我说,您应该多跟人家学一学,积累一下名声!” 王锦研翻了个白眼,给了李铁牛一个爆栗。 “哼!闭嘴!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上次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拐卖人口的窝儿,我刚抱起一个小姑娘,人家直接吓哭了,导致后来那孩子的妈吓坏了,那眼神儿,啧啧,别提多怨恨了!似乎我才是绑架她女儿的仇人!我容易么我!” 温苒苒听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到山门前,温苒苒还没通报,就看见叶君萌一袭红衣,像只翩飞的蝴蝶一样,蹁跹而来,直接投入了温苒苒的怀抱。 “温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温苒苒差点被这热情的欢迎仪式勒得骨头错位。 “哎……松手,骨头要碎了!”温苒苒表情扭曲地脱离了魔爪,“你爹呢?” “我爹还在山上议事,盟中的人都安排好了,一等一的江湖好手,就等着姐姐来了!”叶君萌松开温苒苒,正准备带着她进去,冷不丁,看见温苒苒身边居然还有一个跟她身量差不多高的小团子。 她眸子立刻眯了起来。 “你是谁?!” 1095.女孩子不能随便摸男孩子 杜池笙揪着温苒苒的衣摆,看见这漂亮的红衣小姐姐,那一双平静的眼中,也是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戒备。 “我爹是梵天宗宗主,我叫杜池笙!” 叶君萌扬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杜池笙。 面前的团子似乎比她的身量还要低一些,年岁看着没有她大,但是那一张脸却漂亮极了。 她想起了上次先生给她讲的故事,说是在极北之地,有一种雪狐,会幻化成人,有冰雪之姿,世人称之为“雪中精怪”。 面前的小弟弟一袭白衣,身形瘦弱,脸嘴唇都泛着苍白的淡粉,那一双眼睛却深邃的要命,仿佛一下子就能看到她的心里去。 叶君萌的心猛然间乱了一拍,她像是掩饰般的,眯着眼捏了捏面前人的脸颊。 “苒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小可爱了?还长得这么好看!”叶君萌笑嘻嘻道。 杜池笙一向都是生人勿进的脾气,话少,几乎从不给人添麻烦。 这种孩子,让人省心到了极点,也担心到了极点。 省心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哭不闹,不会有任何让你气得头疼的举动。 而担心则是天天都在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就此自闭,或者说一直不说话会不会心里有什么问题。 之前苗莲花也跟温苒苒说过这个问题,但是好在杜池笙能很快跟夏佑霖玩儿到一块,看起来也没那么自闭,这才让几个当家长的放下心来。 但是杜池笙小小年纪,却已经老气横秋,温苒苒每每面对着他,像是看见了夏离霜小时候。 别问,要问就是这娃儿有洁癖。 除了他自己认为亲近的人之外,旁人不能轻易碰他…… 而现在,叶君萌则是直接自来熟,还带着点报复心理地捏了捏这个弟弟的脸。 温苒苒刚想说什么,却见杜池笙只是怔了怔,摸了摸脸颊。 “苒姐姐说了,不能随便摸别人脸!”杜池笙平静道。 叶君萌歪了歪脑袋,“哼,只是男孩子不能随便摸女孩子而已!” 杜池笙抬头,认真地看着叶君萌。 “女孩子也不可以随便摸男孩子!” 一大群家长看着这两个小团子的初遇,不由得嘴角抽搐。 温苒苒硬着头皮出来打了个圆场。 “那什么,君萌,带我们去见你爹!” 叶君萌这才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跟杜池笙一左一右拥着温苒苒,进了山门。 至于夏离霜,则是很自然地被几人抛到了后脑勺。 江唐是个好孩子,他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主上,试图找补一下自家主上已经碎裂成一地渣渣的心。 “主上,那什么,夫人就是……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你的,只不过……咱们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夏离霜冷飕飕的眼神飘过来,他磨着后槽牙,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微笑。 “江唐,本王突然觉得……还是过几年再生娃吧!” 江唐:“为……为什么?” “因为某些人,有了孩子忘了夫君……得好好惩治才行!”夏离霜面无表情道。 江唐: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夫君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只是在两个小孩的簇拥下,直接进了山门。 朱天帮的帮主果然很有一帮帮主的风范,进门就是一张虎皮大椅。 叶凌霄开完会,匆匆忙忙回来,一袭侠客风范,坐在那虎皮椅上,分外不和谐。 “等候王妃多时!不知道现如今,王妃作何打算?”叶凌霄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 1096.这是另外的价钱 温苒苒笑了笑,客气道:“三日后,飞云骑会在云州集结,现如今,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要求,进入宾国……但是蒋子敬现如今已经回到了宾国,以对方的办事速度,现如今,恐怕宾国内部,已经做好了全面的戒备……听说,叶盟主曾经与宾国羊谷关的巡关大臣齐长盛有些交情?” 叶凌霄微微点头,“齐长盛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中原,我于他有救命之恩,因此与他有些交情。” 齐长盛是蒋子敬麾下的一员猛将,也曾经跟随蒋子敬南征北战。 但是自从两年前宾国与荣国一战,宾国惨败之后,齐长盛就失去了蒋子敬的信任。 从前接触刘玉儿的时候,温苒苒也从对方口中听过齐长盛的名字。 只是……温苒苒有点拿不准对方现如今是敌是友…… 毕竟是两国交战,对方是敌军的将领,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帮助自己这方,再加上温苒苒并不知道拐卖人口的案子跟对方有没有关系,因此,先带着防备心地去接触一下是最好的。 “那就请叶盟主,书信一封,就说……叶盟主携好友来拜访齐将军!” 温苒苒跟夏离霜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用最为稳妥的方式进行。 叶凌霄挑了挑眉,讪讪地看着温苒苒:“可以是可以,但是……王妃,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温苒苒:“……” “什么?你们就不能便宜点?!” 叶凌霄搓了搓手,“我也没办法,我们盟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叶邵华反叛,直接被处理了,盟中人心涣散,我不得已,连郑州那边的总部都卖掉了,只为接你们这个单子……好不容易打下来一个什么猪头帮,帮里也没多少钱。” “君萌这死丫头,一天吃好几顿,再加上缴来的东西,大部分都送给百姓了,我们也是……没多少嘛!” “……” 叶凌霄厚着脸皮说完这一席话,周遭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温苒苒嘴角剧烈抽搐着,看着对方。 “你要多少?” 叶凌霄摇了摇头,嘿嘿一笑,“谈钱多俗气……一株洗骨花!”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 洗骨花,是只跟融魂草差了一个级别的宝贝,对于旁人可能没有什么,但对于江湖的练武中人,却是极其大的好处。 “这……这也是没办法,要知道,君萌修炼的,是饕餮神功……这功法好是好,但是这丫头现在每一顿吃的实在是太多了……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难更进一步,洗骨花洗经伐髓之后,她就不用靠着吃东西来维持自己的修炼和体力了……”叶凌霄也有点无奈。 洗骨花这东西,跟融魂草一样,都是在阴气汇聚之地才有的传说中的宝贝。 但是能不能找得到,还是一件难事。 就像当时在北疆的时候,夏离渊也不是没有自己去找过融魂草,到头来呢?什么都没找着,还差点将自己也搭进去。 温苒苒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身上背着的债务可谓是真不少。 精分病号夏离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杜池笙的这倒霉的天命星长寿的问题也没有解决,现如今又摊上一个贪吃的叶君萌。 但是某一种程度,温苒苒也能力理解。 饕餮乃是上古凶兽,饕餮神功霸道归霸道,但是弊端也是有的,毕竟是凶兽,上古饕餮最终凶性大发,出来乱世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都吃的……现如今叶君萌显然是属于天赋极高的那一个类型,但是未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温苒苒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东西真的不好找……我之前一直找融魂草都没有下落,别说这跟融魂草齐名的洗骨花了……” 叶凌霄一愣,眼中也是掠过些许失望。 温苒苒发觉,突然道:“叶盟主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 1097.饕餮神功 温苒苒话一出,叶凌霄就有些讪讪。 犹豫了一会儿,他看着周围人,到底还是开口了。 “王妃,方不方便单独说几句?” 温苒苒挑眉,“你跟我?” 夏离霜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那可不行!” 叶凌霄抽了抽嘴角,看着某太子已经打翻的醋坛子,“老夫就这么不像个好人吗?!” “不然呢?” “你……” “好了好了!”温苒苒头大地叫停,虽然感觉到今天的夏离霜情绪似乎不太对,但是显然谈判要紧,“叶盟主,我跟你去!” 叶凌霄叹了口气,低声掀开帘子:“温姑娘,请跟我来!” 温苒苒跟着叶凌霄来到了一间密室,这里隔音效果不错,看起来土质很新,不像是前任帮主留下的,应该是凌霄盟入驻这里之后的手笔。 石壁正中央放着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卷轴。 温苒苒靠着石壁,低声道:“叶盟主,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叶凌霄看着那卷轴,年近四十的人,居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此事我本来不该对外提起,但是……现如今关乎君萌的性命,老夫也不得不说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难不成,君萌她……” “是,就是君萌现如今修炼的饕餮神功!” 温苒苒一惊,饕餮神功……说实话,江湖里但凡大一些的门派,或者说一些隐世宗门,基本都会有一些不外传的武功秘籍或者功法。 就像少林,武当,甚至于当时在岭南的那些血族光明教,而温苒苒其实也调查过,凌霄盟内部,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凌霄剑法,拜的祖师爷是剑仙,门内弟子,也大多修炼的都是此剑法。 而叶君萌,则是唯一一个例外。 小小年纪,胃口极大,天生神力,本身是一个近乎于悖论的存在。 “叶盟主,此事非同小可,您还是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叶凌霄苦笑一声,面上满是悔恨。 “数年前,我曾经外出寻宝,寻到了这一个所谓的饕餮神功,里面的武功招式……霸道至极,的确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因此,君萌出生之后,我便按照这个程度去培养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一开始都还好好的,但是这丫头却越来越能吃,力气也越来越大,从小就特别容易饿,后来我发觉不对,查了典籍,这才知道上古凶兽饕餮的存在……”叶凌霄叹了口气,“饕餮神功,需要洗骨花压制……否则,日后,君萌很有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见什么吃什么的怪物!” 温苒苒一惊。 “可否给我看看?” 叶凌霄点了点头,从那石台上将那卷卷轴拿了出来。 温苒苒翻开,粗略看了一遍,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最后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饕餮神功需要洗骨花相辅,否则……成年累月,磨人心志,宛如饕餮降世,后果不堪设想!” 温苒苒挑了挑眉,怪不得叶凌霄明明能在中原呆得好好儿的,这么多年,却一直带着女儿东奔西跑,热衷于参加各种盛会,想来也是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洗骨花。 “我自知罪孽深重,每走一处,便四处散财,帮扶民众,只想着能为君萌积福,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我打听到了消息!” 温苒苒眸子一亮,“什么?” 1098.摔倒要抱抱才能起来 叶凌霄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洗骨花,还有王妃所需要的融魂草,都是传说中的草药,阴气汇聚之地,除了极北之地,还有一处,但是至今为止,无人能进!” “那其中,天材地宝无数……乃是上天遗留下来的福脉!” “敢问是什么地方?” 温苒苒眼睛明亮,倒是没有想到,还能得到这个消息。 “天山山脉一路往西……天山与屋山,若是能从空中看去,便能发现,那天山与屋山,乃是一处龙凤呈祥的形状,那其中有一片茂密的融雪森林,但是其内冰冷,至今无人敢近,据我所知,就算是沂州顾家最好的杀手,也只能在外围活动!” 融雪森林?那岂不是……宾国与燕国的交界之地?! 如果真的能到达那个地方……那么,是不是一切担心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温苒苒看着手中的卷轴,低声道:“我大概明白了……但是盟主……为何不自己去,反而能找上我?” 叶凌霄大笑一声,“老夫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奇人异事,而王妃身上的奇事,已经不少,江湖当时不少人断言,说王妃乃是冥星降世,我略有耳闻,虽是传言,但是却不得不信!” 温苒苒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认真道:“还请盟主放心!君萌是我的朋友,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必定都不会放弃她!” 叶凌霄苦笑,“所以,我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要为难王妃,只是……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罢了,毕竟,君萌还那么小,那么可爱,我真的不想她有一天变成……变成怪物一般的存在!” 温苒苒点头,表示理解。 二人没说什么,出了密室。 叶凌霄当天便书信一封与齐长盛,约在了两国边界处的七峰山见面。 所谓七峰山,那山其实不过是三四百米的高度,只是名字取的霸气一点。 温苒苒当天便收拾行囊,与夏离霜单独去了七峰山。 新年虽然过了,都城现如今已经开始回暖,但是靠近西北大陆这边,气候却还是一片寒凉。 甚至山上的树根下,草丛里还有着旧年留下的积血。 叶凌霄不想被喂狗粮,提前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温苒苒碰到了滑坡,自己先爬了上去,下意识要去拉夏离霜的手,却没想到夏离霜却一个闪避,直接回避开了温苒苒。 温苒苒:“嗯?” 夏离霜闷着脸,没有说话。 “你怎么啦?水土不服?”温苒苒奇怪道。 夏离霜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闷头自己走上前去。 温苒苒不懂男人的脑回路,但是她知道,夏离霜没有办法抵御她的撒娇,于是,温苒苒撇了撇嘴,假装故意被绊倒,哎呦了一声。 果不其然,夏离霜马上转头过来,紧张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这才露出一个讪讪的笑。 “哎呀,摔倒了,要相公抱抱才能起来!” 夏离霜:“……” 抽了抽嘴角,夏离霜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却还是抱起了温苒苒。 温苒苒伏在他的背上,稳健地走着。 “你到底怎么啦?不开心?”温苒苒趴在他耳边,低声道。 夏离霜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 温苒苒:“口是心非是不对的!” 夏离霜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委屈的醋味儿:“真没有,只是觉得……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温苒苒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出来见到朋友,明显比你自己在都城开心……也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夏离霜有点纠结。 温苒苒笑了笑,“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是觉得,你把你的小狐狸拴在身边,她不开心?” “嗯。” 1099.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温苒苒歪了歪头,“不是这样的啦……都城也很好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夏离霜不语,只是动情地看着温苒苒。 此刻的小狐狸眸子里酝酿满了温柔的情绪,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能够安慰他。 “如果你不想……”夏离霜张了张嘴,却被一只纤细的小手封住了嘴。 “嘘……总要看过顶峰最美好的风景,才有资格去谈百年江湖不是吗?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升起,波动着夏离霜的心弦,他再也忍不住,就在这密林之中,深深吻上了温苒苒的唇。 唇齿交接之间,呼吸可闻,面前的小狐狸嘴唇上的甘美令人心动而迷醉,夏离霜不知疲倦地索取着,像是在抓住什么不能抓住的一般。 或许,他只是那个一生都在寻找仙人的酒醉狂徒,而她才是那个落入凡尘不染点尘的仙子。 一场刀光剑影中的相见,让他醉了三生。 那个吻发生的三分钟后,叶凌霄愤恨地看着这两个公然在他面前撒狗粮的年轻人,手指颤抖,满脸都写着几个大字——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温苒苒一向自诩脸皮比较厚,但是这会儿也遭不住这么被人围观,早就脸红了个透缩成了鹌鹑。 叶凌霄无奈叹了口气,撇了撇嘴。 “有这么好的姑娘,就好好心疼吧,我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痴男怨女,甚至于帝王那点稀薄的可怜的情爱,这丫头的一颗心,可都是拴在了你身上!” 夏离霜肃然:“那是自然!” 七峰山的路倒不是很难走,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到达山顶的时候,那里却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是还是温苒苒第一次见齐长盛,这位传说是宾国第一儒将的将军,此刻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袭青衣,明明是才出二月的天气,但是他手中却拿着一把羽扇,像是谪仙人一般。 衣袂飘飘之间,倒是真的有点诸葛孔明在世的味道了。 只是,这位活诸葛现如今的脸色可不是太好。 毕竟宾国接二连三吃了败仗,因此,蒋子敬对于齐长盛已经早有不满,原本齐长盛乃是羊谷关的巡关大臣,一把手。 但是早在半年前,蒋子敬就派出了自己的亲信,蒋家的一位文官蒋邢,让他来监视和调动羊谷关内,齐家军的一切动作。 温苒苒心中默默背了一遍齐长盛的履历,微微摇了摇头。 叶凌霄则是早就迎了上去。 “齐兄!好久不见!” 齐长盛转头,看见叶凌霄的时候,眼眸中无疑露出了些许惊喜之色,但是等到看见温苒苒和夏离霜之后,那惊喜之色,却略略收敛了些,想来也是知道了一些叶凌霄与朝廷合作的事情。 “早就听闻叶大哥来了云州,一直想要拜访,无奈不得空,没想到……叶大哥还是如此逍遥自在!” 叶凌霄大笑,揽着齐长盛的肩膀,“逍遥自在可谈不上,盟内事情多着呢!现在你也知道……我这凌霄盟啊,就是一个空壳子!” 齐长盛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主动询问温苒苒和夏离霜,只是依旧盯着叶凌霄。 “叶大哥当年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凌霄盟内部出了事情,我本该去看望,无奈……弟弟我现如今也是抽不开空……”齐长盛微微叹了口气,言语间,也是有些颓丧之意。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夏离霜,突然道:“抽不得空?齐家军现如今的状况,齐将军应当很是得空才对!” 齐长盛面色一边,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眸紧紧盯住了夏离霜。 “你说什么?!” 1100.事情大条了 叶凌霄一愣,硬着头皮出来打了个圆场。 “齐兄,今日可不是我来找你,是这二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齐长盛打断了叶凌霄,看着夏离霜,“幼时,殿下曾经在宾国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入关的时候,曾经有一面之缘,数年过去,没想到当初的还是个孩童的殿下,居然已经是储君之位,可喜可贺!” 夏离霜微笑着摆了摆手,“可喜可贺谈不上……不过是侥幸而已!” 齐长盛挑眉,显然是不信夏离霜的谦虚的。 “早就听过齐将军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有周瑜儒将之风,又兼诸葛之慧!小女子佩服!”温苒苒站了出来,笑盈盈道,“如此人才,还真是让人痛惜!” 齐长盛面色微微一变,看着温苒苒和夏离霜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敌意。 这才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的交锋,温苒苒和夏离霜就已经接二连三戳了两次齐长盛的痛处。 一旁,叶凌霄有点头大。 他这个兄弟他是知道的,脾气极其骄傲又好面子。 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为蒋子敬鞍前马后,齐家曾经也是宾国的开国将门之家,现如今,却因为蒋子敬而落得个如此地步,实在是可惜! 但是可惜归可惜,他也知道现如今齐长盛在羊谷关军中被蒋邢打压的情况。 然而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啊! 叶凌霄朝着夏离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态度好一点。 齐长盛却摆了摆手,又将目光转向了温苒苒。 “当时玉儿在的时候……来信之中还数次提起过,当时的七皇子娶了个侧妃,甚至为了她,连自己的公主之尊都看不上,今日一见……呵……” 温苒苒面色一僵。 好家伙,事情大条了。 当时认识刘玉儿的时候,刘玉儿被蒋卧连带着胡继月追杀,拜托夏离霜去寻找齐长盛来解围。 但是,最终没有等到解围,刘玉儿自己便先香消玉殒。 而现如今看来,齐长盛与刘玉儿的关系,似乎很好? 似乎是见温苒苒心有疑惑,齐长盛微微勾了勾唇,解释道:“玉儿的生母,是我姐姐!” 温苒苒:“……” 好嘛,这谈判大概率要翻车! 却听夏离霜微微笑了笑,“斯人已逝,也确实是我的不是,我没有保护好玉儿,齐将军要打要罚,夏离霜悉听尊便!” “哼!”齐长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刘玉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他当然清楚。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揪心。 当时刘玉儿千里迢迢从宾国去荣国和亲,如果顺利出嫁,想必就不会死,但是当时夏离霜却怎么都不肯娶正妃,最后这才…… 自己不能强人所难是真的,但是刘玉儿因为一场荒唐的和亲便香消玉殒,也是真的。 “没有必要,二位请回吧!” 齐长盛言语之间,已经淡了很多,“叶大哥当年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没齿难忘,只是二位与我,立场不同,关乎两国邦交,这一点,恕我不能答应!” 温苒苒嘴角一抽,看着对方不肯让步的态度,难道今天这场谈判真的要完蛋?! 1101.牙尖嘴利温苒苒 深吸了一口气,温苒苒还是站了出来。 “当年,宾国公主刘玉儿和亲路上为什么死,齐将军清楚,我们也清楚。荣宾两国交战,荣国大获全胜,与其说是郁征胜了齐将军,不如说是,齐将军本身就没有做好赢的打算!现如今……齐将军就不想为刘玉儿报仇么?那可是您的亲侄女!” 齐长盛微愣,怒极反笑。 “小丫头牙尖嘴利,难不成你就是靠这张嘴,魅惑男人的不成?哼,一个两个,你这本事还真是不小!” 这话不重,但是却带着点侮辱性的意味,夏离霜面色黑沉,眼看就要发火。 温苒苒一把摁住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我现如今身为四品正议大夫,嘴炮技能是理所应当,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温苒苒却敏锐听出了齐长盛话语之中的不满。 什么叫一个两个?自己与夏离渊和夏离霜之间的恩怨,知道的人并不多。 齐长盛看起来也并不是那种热衷于八卦的人……想起身在宾国的夏离渊,温苒苒猛然反应过来。 难不成,齐长盛已经与夏离渊见过? 靠着夏离渊的能力,两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合作! 那边,齐长盛一听温苒苒油盐不进的话,更是恼怒。 “小丫头,你就是这样求人的?” 温苒苒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是合作!并不是有求于齐将军!” 夏离霜勉强压着一口气,低声道:“蒋子敬现如今虎视眈眈,大肆征兵,企图挑起战争……更是私下拐卖我荣国人口,用来充进宾国军营之中!我荣国地大物博,人民众多,自然是不怕他征兵,只是如此有为,丧尽天良,齐将军,难道也不闻不问吗?!” 齐长盛一愣,完全呆滞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 夏离霜冷哼一声,“云州附近的几个城池,基本上都出了这些案子,拐卖青壮年,甚至有年轻女子充作军妓!齐将军可真是大方,别告诉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长盛面色一变——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现如今在军中,已经完全处于了一种被架空的状态。 “我……可是真的有此事?!”齐长盛求助一般看向叶凌霄。 叶凌霄苦笑着点头,“我凌霄盟迁过来时日已久,确实是有这等事,当时我剿灭的云州匪寨朱天帮,便是跟蒋家合作,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勾当……但是我们到底是武林中人,只能一次次抢人,却没有办法终止这样的源头!” “岂有此理!”齐长盛怒气冲冲,却并没有被一下子冲昏头脑,只是再看温苒苒和夏离霜的眼神,明显平和了许多。 虽然还是有敌意,但是跟之前的剑拔弩张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 温苒苒抿着唇,还是看向了齐长盛。 “我知道,齐将军心中绝对是对蒋家有怨恨的,或许已经先前有人来找过齐将军,要求合作,但是蒋子敬野心勃勃,这次,更是企图坑害对方……我们此去京城,乃是为了救人,并非有意挑起战争,还请齐将军通融一二!我们只需要过了这羊谷关!” 齐长盛愣住,显然没想到温苒苒居然敢当着夏离霜的面说出这番话。 要知道,温苒苒说的那个“有人”,就是夏离渊……而以夏离霜的为人,不可能不知道…… 这小女子如此作为,堂堂太子,居然一点醋都不吃? 齐长盛有点好奇。 1102.谁都想找她媳妇儿谈一谈 “可以!但是……我能否跟王妃单独谈谈?”齐长盛看着温苒苒,只觉得有趣。 夏离霜一听就冒火了。 昨天叶凌霄要跟他媳妇儿谈一谈,今天齐长盛也要跟她媳妇儿谈一谈。 爷们儿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跟爷们儿说吗? 为什么非要找他媳妇儿? “不行!”夏离霜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齐长盛挑了挑眉,那张中年儒雅的面容此时居然露出了几分狡黠之色。 “哦?不行吗?但是我觉得,王妃可是很乐意跟我谈谈!” 夏离霜:“……” 温苒苒干笑着看了一眼夏离霜,安抚地拍了拍对方。 “呵呵……我去聊聊,待会儿就来啊!” 夏离霜默默看了温苒苒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感觉不管说什么,自己都像个怨妇一样。 于是他还是闭嘴了。 温苒苒跟着齐长盛,来到不远处的小树林。 温苒苒裹着狐裘,双手做出了农民揣的姿势。 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开春,但是山上的气温还是很冷,温苒苒有点受不了这种冷,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齐将军,夏离渊是否找过你!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温苒苒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齐长盛只是看着温苒苒,摇了摇头,“他现在人在都城,估计已经筹划好了一切。” “你们……” “蒋子敬出行的日子里,很大一部分齐家军已经被我转移,秘密转移去了都城,现如今,停留在羊谷关的齐家军,十不足一。” “齐家军现如今一共还有多少人?” “十万,停留在都城的,一共九万!” “不够!”温苒苒摇了摇头,“这点子数量,杯水车薪,远远不够低于蒋子敬的大军……现如今蒋子敬已经入了关,我们只有里应外合,才能将蒋子敬一举击溃!” “怎么说?”齐长盛眉眼微挑,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微微一笑,薄艳的红唇之中,吐出两个字:“借兵!” “嗯?” “荣国给你们借兵,里应外合,将蒋子敬包夹,坑在皇城之中,事成之后,宾国另择新主!”温苒苒眼尾一挑,眼中满是自信。 齐长盛微愣,突然反应过来,大笑着摇了摇头。 “荣帝还真是下了好大的一步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取宾国的政权,只是……现如今他已经立了你夫君为储君,庆云王与现如今的太子,都是人中龙凤,谁也不甘心屈居于人下,你一个小女子夹在其中,还妄想改变什么不成?!” 温苒苒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眸晶莹明亮,灿若星子。 “那这,也是先推翻蒋子敬之后的事情了,不是么?” 齐长盛大笑起来,笑容之中,还是有几分黯然的感慨。 “你这小丫头,我现如今明白,为什么夏离霜会选中你,而不是玉儿了!” 温苒苒不可置否,“刘玉儿也很优秀,世间优秀的女子不少,但是却只有一个温苒苒。” 齐长盛笑着点了点头,对眼前看起来娇小的女子,不由得另眼相看。 二人达成共识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七峰山上依旧寒冷,山尖上仍然有着旧年不化的顽固积雪,却有什么东西在这其中,恍若新生一般,迸发开来。 1103.忍得够久了 羊谷关,大营。 “这边儿的,这一批新兵贱骨头被打软了,直接拉去那边练习!” “哎哎,这边儿干什么呢?这是蒋家军的位置!你们齐家军的滚远点!丧家之犬一样,吃了败仗还好意思占训练场!” “快快快,滚!” …… 嚣张的叫骂声在训练场上响彻着,训练场上的阵营明显被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气势凌人的蒋家军,带着一群坑蒙拐骗来的新兵训练,另一边,是萎靡的齐家军。 领头的人叫蒋三,是蒋邢的远方亲戚,现如今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军中千户,平日里仗着蒋家的背景作威作福,最是嚣张。 另一边,受辱的齐家军终于有一个忍不住站了出来。 “凭什么?!这是我们的训练场地!齐将军平日里,一直在这里训练的!” 蒋三歪着嘴一笑,眼神不屑而嚣张。 “齐将军?呵!什么狗屁的齐将军!吃了败仗也好意思丢人现眼!早点一边儿呆着去吧!” “你——” “怎么?想打架是不是?!” “你……混账!”齐家军的士兵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另一边,蒋三还在抄嚣张,脸上却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混蛋!找死!”蒋三抹着嘴角的血,恶狠狠看着齐家军,冲着身后的小弟们挥了挥手。 “给我上!” “混账,弄死他们!” “娘皮的!打!” 两方人很快便混战起来,齐家军虽然装备破烂,连带着身上的锁子甲,都是粗麻绳编织的,然而战斗力却是极强,不一会儿,训练场上就哀嚎了一地人。 不远处,齐长盛巡逻回来,就看到这一副景象,不由得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蒋三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摆明了没有将齐长盛放在眼里,只是指着齐家军那个领头的,怒骂道:“一群狗娘养的!等我去回报蒋将军,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罢,更是见了齐长盛连军礼也不行,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带着兵灰溜溜地离开了。 齐长盛见状,看着齐家军领头的那个小个子,严肃道:“齐五,怎么回事?” “我……是他们先占了将军平日练枪用的校场……我……我们气不过,才打起来了……”齐五低着头,神色委屈,“他们还……还骂我们,说我们是……” 齐长盛皱眉,看着齐五,“那也不能打架啊!聚众闹事在军中乃是重罪!你……” “现如今,全体都有,罚绕校场快跑五十圈!” 齐五委委屈屈,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当即没有任何怨言,一群人很快整好队形,绕着校场沉默地跑着步。 齐长盛看着不远处,蒋三怨恨地眼神,到底是闭了闭眼。 没关系……没关系,蒋邢现如今怎么样都没关系,毕竟,过不了今晚,他可能就永远都不会说话了…… 想到这,齐长盛眼神不由自主幽深了一分。 蒋家人野心勃勃,先是害死了自己的侄女刘玉儿,又大肆削弱齐家军的权利,若不是自己主动投诚,齐家军估计连现在的生活都没有……现如今居然还靠着买卖人口来大肆征兵…… 自己一直忍辱负重,为了手底下忠心耿耿的将士们,不白白死于庙堂斗争之中,然而现在……他也忍得够久了…… 1104.到底是谁违法乱纪 蒋三聚众斗殴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蒋邢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蒋邢便将闹事儿的几个,包括齐长盛,都叫来了主营帐。 蒋邢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看着坐下右手边的齐长盛,语气阴阳怪气。 “齐将军!你也算是军中的老人儿了,我本不该管这一茬……只是……这军中斗殴毕竟不是小事!你的兵打了我的兵,你看,这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齐长盛脸色阴沉而平静,看着蒋邢,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我已经罚过齐五他们了,快跑五十圈,我亲自数过的!” 蒋邢微微一顿,手中上好的流苏穿着一只貔貅,他微微一扬,笑道:“跑圈儿算什么惩罚?要只是这种惩罚,那岂不是来日众人天天都要跑圈儿不成?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齐将军可别告诉我,你连这点都不懂!” 齐长盛捏紧了拳头,淡淡地看向对方。 “那蒋将军想怎么处理?” 蒋邢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微微笑道,“毕竟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而且,蒋三那群人也伤得不轻,不适合再罚,我看你们的人倒是一个个龙精虎壮,还有力气跑圈,不如就一人一百军棍如何?” “荒唐!”齐长盛再也忍不住,一拍椅子扶手,直接站了起来。 军中的军棍不同于殴打犯人时候的那种木棍子,都是实打实的精铁棍。 一百军棍实打实打下去,人非死即残!更何况,动手的必定都是蒋邢的亲信,若是真的任由他们打下去,齐五一行人,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这蒋邢,这时候居然还想用如此重刑! “不行?齐将军,这里可是军中,不是其他地方!岂能任由你儿戏?难不成你齐家军,就是这般目无军法,违法乱纪的么?” 蒋邢阴笑着,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下来。 齐长盛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对方。 “违法乱纪?!我倒是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违法乱纪!齐五!” “到!” “把事情所有的经过,还有你手中的罪证,都念出来!”齐长盛面无表情,那一张儒雅的面孔此刻居然显出几分摄人的压迫感,让蒋邢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齐五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念了起来。 “蒋三等人侮辱齐将军在先,诋毁齐家军在后,治兵不严,按军法处置,应当处以一百军棍!腊月十二,司军处李武奎聚众赌博,腊月十九,千户王大牛殴打士兵,正月初三,百户张铁柱私吞军饷……” 那些罪证一桩桩一件件被大声念了出来,伴随着齐家军的悲愤,齐长盛的威压,终于惊得蒋邢直接站了起来。 “停!” “齐将军这是做什么?”蒋邢看着齐长盛,眼神中有一丝慌乱。 “做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蒋将军要一视同仁,那么……数罪并罚,蒋家军同样应当如此,不是么?”齐长盛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字字都让蒋邢慌乱起来。 “你……你这真是……”蒋邢干笑了两声,一把拉过齐长盛,对着底下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出去!我跟齐将军有话要说!” 底下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等到主营帐就剩下了这两个人,蒋邢这才猛然间变了脸色。 “齐长盛,你这是什么意思?!” 1105.虎落平阳被犬欺 齐长盛盛怒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蒋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偏心也太严重了些!真当我蒋家没有人了不成?” 蒋邢冷笑一声,“齐将军,你当年跪下来求我干爹,愿意为他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齐长盛不为所动,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却已经捏得死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同样是为人做事,我齐长盛立于人之下,总比你跪着当人家的狗好得多!” 蒋邢被戳到了痛处,同样是急得跳脚。 “哼!齐长盛,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干爹那边,早就对你产生了疑心,你还真以为你齐家,还是那个将门之家不成?识相点,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齐长盛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齐家自从开过以来,一直都有儒将之称,读书写字,忠君为民,他从未落下,然而现在……虎落平阳,却被一群道貌岸然的狗欺负! 蒋邢阴仄仄笑了一声,看着不再说话的齐长盛。 “这才乖!这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你想保齐家军,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你乖乖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如何?” 齐长盛豁然抬头,死死盯着蒋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 “怎么?这笔买卖不划算么?三个响头,救那数十条人命……怎么算你都不亏,不是么?” 齐长盛喘着粗气,门外,齐五还在据理力争,一边是属于一个将领的尊严,一边是一直以来跟着自己忠心耿耿的士兵……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蒋邢,明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却也还明白,现如今不是动手的时机。 差一点,就一点点…… 齐长盛闭了闭眼,膝盖却已经弯曲了下来。 突然,营帐之中烛火瞬间喑灭,一道黑影顺着黑暗,从营帐之中闪了出来。 齐长盛一愣,刚刚略微弯曲的膝盖,瞬间直立。 蒋邢一瞬间慌乱,“什么……” 然而,他连这句话都没能说完,因为,那人手中的银针,已经深深扎入了蒋邢的脖颈后面。 蒋邢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已经软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齐长盛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多年从军的经验还是让他的手下意识摁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那道黑影轻轻出声道:“齐将军辛苦!我是王妃的人!” 黑影犹如一道幽灵一般,迅速擦过齐长盛的耳边,“继续做戏吵架便是!” 齐长盛一愣,没想到温苒苒和夏离霜的人居然会在此时出现,还帮他彻底解了围。 他怒吼一声,“蒋邢,你放肆!在军中我与你平起平坐这么久,你真以为我齐家无人?!” 黑暗中,蒋邢的声音再次响起。 “齐将军息怒,此事是我不是,若是因此而伤了两军和气,那就不好了!” 齐长盛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一边点着烛火,营帐之内,重新恢复了明亮之色。 齐长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看起来与蒋邢长得身高差不多的杀手,这会儿顶着一张蒋邢的脸,正将已经死透了的蒋邢,拖到了屏风后面。 齐长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声音一样,容貌也一样……怎么可能? 1106.入羊谷关 “不必慌张,这是江湖中人的易容术,我跟我家那口子学的,顺便还跟一个朋友学了口技,声音像不像?” 那个“蒋邢”朝着齐长盛眨了眨眼,“这下,军中没有人敢再为难齐将军了!” 齐长盛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已经死透了的蒋邢。 他自从被蒋邢压了一头开始,就一直幻想着能够不受他人掣肘,没想到,现如今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属下顾千刀,还望齐将军,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这些天,我会一直在军中!” 扮成顾千刀的蒋邢低声道。 齐长盛愣愣的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了,那天在密林之中见到的那两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可怕之处。 第二天,蒋邢成功告病,并且重罚了寻衅滋事的蒋三等人。 因为蒋邢“卧病”,且留下话说,军中全部事务都归齐长盛管理,齐长盛大展拳脚,军中气象一新。 之前还一直嚣张惯了的蒋家军,现如今,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造次! 已经死透了的蒋邢最终被齐长盛割下了头颅,尸体连夜运送了出去,没有任何人发现。 与此同时,温苒苒那边,也正式开始准备进入羊谷关。 …… 温苒苒和夏离霜等人,一袭宾国士兵的衣服,看着面前两道山峰之间的沟壑,有些望而生畏。 领头的,是跨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齐长盛,身后,叶凌霄和叶君萌等人,都是一袭士兵的装扮,就连杜池笙,现如今也换上了一个锁子甲,尽可能垫高了自己的身高,一张白净的小脸被抹得乌漆嘛黑,看不出年纪。 “还是要多谢齐将军,齐将军果然是说话算数之人!”温苒苒真心实意道。 说实话,放他们入关,对于齐长盛来说,着实是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齐长盛叹了口气,“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帮我自己的兵,帮这两地的百姓,现如今宾国的世道,守着所谓的忠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无法忠君,那便为民!” 温苒苒朝齐长盛抱了个拳,表示佩服。 夏离霜看着面前的两座山峰,笑道,“宾国多少年,就是靠着这羊谷关这道天险,才能抵御住各方侵略,就连前朝最为英武的周武帝,也是足足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当时才将宾国的土地收入囊中……靠得就是面前的这道一线天!” 温苒苒点了点头。 五国之乱现如今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前朝的事情,已经无比久远,曾经五国中的安国与兰国,也已经不复存在。 看到这些极具历史性的东西,温苒苒自己也是有些感慨。 “走吧!过了这一道关,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宾国的风土人情与荣国有很大不同,连带着不同的,还有很多,往北二百里,便是都城,蒋子敬现如今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动手,刘馨儿这一次没有成功联姻,他应该会将主意打到北面的黑虎部……都城这段时间,勉强能安稳半个月,你们自己把握机会!” 温苒苒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一队人马进去到了那一线天之中,温苒苒回头望了一眼故土。 冯城的军队已经顺利到达云州,不日便将与齐长盛合作,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蒋子敬亲自跳入这瓮中,天罗地网,只等敌人来袭! 1107.可达那城 半个月后,宾国,可达那城。 温苒苒看着面前看起来无比精致而厚重的城门,摸了一把脸上的风沙。 “这就是宾国都城啊?我还以为跟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黄沙漫天差不多呢,没想到,居然也能修的这么华丽!” 夏离霜点了点头,“宾国的命脉是水源,因此,虽然雄踞西北,但是所有的城池都是临水而建,而可达那城,更是建在沧江的源头之上,算是整个宾国最为富丽堂皇之地!”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是租的骆驼,这会儿骤然看见与都城差不多的地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另一个荣国都城。 “好了,不管怎么说,先进城便是!” 一旁,叶君萌也好奇地看着这里。 “苒姐姐,这里再往北,是不是就是屋山了?” 温苒苒笑着点头,“是啊,传说中,屋山可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说不定在那里,我们就有机会治好池笙,也有机会拿到你所要的洗骨花!” 众人一起进城,却在进城的时候,接受到了排查。 “干什么的?”面前的士兵看着一身男装的温苒苒,不客气地挡住了对方的路。 温苒苒也不胆怯,只是拿出了怀中的信。 “我们一行人,本来是驼商,但是这会儿是来送信的,羊谷关那边,齐将军又要事要禀报太尉大人!” “齐将军?”那士兵皱了皱眉头,看着身后的几个零零散散的人 这话一出,那小哥果然面色凝重了起来,跟一旁的人交流了几句,便道:“进来吧!” 温苒苒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不忘递给那士兵几两银子。 一行人顺利由那士兵带着,进了城。 可达那城虽然地处西北,但是建筑的样式,却都是仿照着荣国的建筑而建造的。 温苒苒还好奇,便听到夏离霜低声道,“宾国的开国君主,曾经在中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极其仰慕中原文化,当时我幼年也是作为文化交流使者,才来的宾国,所以,可达那城现如今所有的建筑,都是仿照着我们的样式来建的。”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暗暗感慨于这位君王的任性。 因为风沙,气候等多重原因,每一个地方的居民,基本上都有着自己的最为舒适的建筑方式,但是却被那些爱慕虚荣的君主一刀切掉。 荣国都城的建筑精巧是精巧,但是要在这干旱且充满风沙日晒的地方建造这样一座城,其中花费的精力,还有每年的维修,可想而知。 如此倒行逆施,只会遭受天谴,说宾国的那位先帝是个昏君,其实还真是没说错! 驼铃脆响,带着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一直走到了最繁华的街道尽头。 “这是太尉大人的私庄之一,太尉大人现如今并不在城中,但是大公子蒋行却在,现如今城中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做主,我只能送到这,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找他吧!” 那士兵说完便直接走了。 温苒苒笑着写过,看着面前恢弘的所谓“私有庄园”,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这还真的只是庄园“之一”,蒋子敬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敲不敲门?”温苒苒有点犹豫。 刚才给那守城门的士兵说的话,基本上都是胡扯,但是现如今真的看见了庄园,温苒苒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万一对方识破,直接将他们一行人扣在这,那估计是真的完犊子了! 正当众人犹豫之间,西街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那马车华贵无比,看着只有两个字——气派。 那马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住,一直素白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果敢的美人面。 那美人看着他们一行人,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温苒苒?!” 1108.夏离渊和王晚晚 面前的美人儿柳眉凤目,分明是中原人的长相,却穿着一袭缀满了木珠的红衣,有着别样的民族风情。 那张宜喜宜嗔的脸上,满是果敢之色,这会儿正好奇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一愣,半晌,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王……王晚晚?” 王晚晚笑眯眯的看着温苒苒,“是我!我等你们很久了!” 温苒苒一愣,眼神瞬间戒备了起来。 夏离霜似乎也认出了王晚晚,眼睛微眯,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暗器。 不怪他们如此行事,虽然之前温苒苒尝试着联系过王晚晚,但是这么远的路,一时间消息很难到达,甚至到最后温苒苒也不确定那封信到底到没到王晚晚手中。 一别两年,当初在江饶郡的众人,不过是合作的关系,而现如今,王晚晚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是敌是友,他们谁都不清楚。 温苒苒与夏离霜只身进入宾国都城,在蒋子敬眼皮子底下准备掀翻宾国的政权,摆明了是一个虎口拔牙的举动。 玄衣阁的大部分护卫还都在其中,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会立即暴动,带所有人离开都城。 王晚晚微微眯了眯眼睛,贴着温苒苒的耳边道:“放心……不会坑你们的,我现如今是一品女少傅……天子的恩师,你们的来意我都清楚,不清楚的也猜到了,刚才,城门口是我的人带你们来的!放心!” 温苒苒:“……”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温苒苒有点懵。 王晚晚还是那个王晚晚,脸似乎一点都没变过。 只是,当初在江饶郡被继母坑害的那个王家大小姐,似乎已经消失了。 也就是说,从进城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王晚晚有意引导的? 温苒苒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温苒苒暂且怀着戒备的心理去跟着对方。 似乎是知道他们像什么一般,王晚晚并没有介意,只是跟身后的人笑着用宾国语言道:“蒋叔,这是我之前的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次来找我,是为了跟我谈一笔生意,” 那身后的忠心护卫一愣,这才也放松了戒备。 温苒苒将一起都看在眼中,心道,王晚晚现如今在这可达那城,也不是只手遮天的存在,但是无疑,她的权利很大,甚至已经能在护城军中安插自己的眼线,果然不简单! 温苒苒抿了抿唇,还是握紧了王晚晚的手。 手腕搭上对方脉搏的那一刻,温苒苒意识到,王晚晚并没有武功。 一直到进了庄园,王晚晚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甚至还让人去给池笙熬了补药补汤,给叶君萌这个小丫头准备了饭菜。 然而,杜池笙与叶君萌都是好孩子,虽然一路赶来都很累,却还是秉持着绝对不吃可疑食物的原则,坚决不动。 一直到走到了大厅,王晚晚不着痕迹让那位蒋叔出去之后,这才对着屏风后面,低声道:“出来吧?怎么,大姑娘还怕见旧情人么?” 温苒苒&夏离霜:“……” 一股不妙的预感自心底升起,像是要印证温苒苒所想一般。 下一秒,一个白衣的高大人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夏离渊脸上带着复杂的微笑,看着温苒苒。 “苒苒,是我!” 温苒苒愣住了,夏离霜也愣住了。 “你……你们?”温苒苒脑袋打结,还是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离渊为什么会跟王晚晚在一起?! 1109.兄弟相见分外眼红 “你……你……”一向伶牙俐齿的温苒苒第一次卡壳了。 面前的夏离渊比起之前在高郦郡见到的时候,好像更瘦了,虽然说似乎气色还不错,但是那一双曾经澄澈的眼眸,这会儿却泛着隐隐的猩红之色。 似乎知道温苒苒在想什么一般,夏离渊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与这位王姑娘,现如今合作!整个都城的消息,现如今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温苒苒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夏离霜。 夏离霜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夏离渊,下意识牵起了温苒苒的手。 “好久不见,五哥!” 夏离渊一愣,看着夏离霜的动作,眼睛似乎被刺了一下,半晌,才垂眸收回了目光。 “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夏离渊叹了口气,掩饰一般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七弟贵为太子,居然敢以身犯险,带着这一群少的可怜的人来到宾国,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夏离霜抿唇,“我是为了苒苒,至于你……虽说是兄弟,但是你应该知道,皇家最不屑的,就是这两个字。” “我当然知道。” “你想推翻了宾国的政权,在这基础上自立为王,我只问你一句,你若是翻了这宾国的天,你到底是姓夏,还是姓刘?”夏离霜站了出来,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温苒苒,气场全开,冷冷地盯着夏离渊。 夏离渊有些没想到夏离霜居然会直接问出来,他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半晌,夏离渊这才看着身后的温苒苒。 “王姑娘,可否先带苒苒出去??我有些话,想跟我的这位七弟,好好说说!” 最后四个字,夏离渊咬得有些重,略带着点威胁的味道。 温苒苒犹豫了一下,看着两个人,微微皱眉。 一旁,王晚晚笑着拉过温苒苒。 “好了,兄弟之间的事情,交给他们去自己解决,我们解决不了的,只会添乱!” 温苒苒难言地看了一眼夏离渊,到底是有些愧疚。 “苒苒,你先出去!我也跟五弟有话要说!”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被夏离渊这态度气得有点不轻,连带着,还有点自尊被挑衅的感觉。 温苒苒怀疑地看了二人一眼,警告道:“不许打架,不许动手!谁要动手,我tm揍谁!”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温苒苒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王晚晚直接带着温苒苒去了后花园嗑瓜子儿,她笑嘻嘻的,依旧改不了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看着失神的温苒苒,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啦!说实话,你可真厉害,当时在江饶郡,我本以为你能勾搭一个夏离霜,就已经很难以置信了,却没想到……现如今你居然……哎……” 王晚晚没再说下去,“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谁不是呢?我现如今不也是这样……” 温苒苒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变化很大!” 王晚晚失笑,捻了一枚瓜子儿扔进嘴里。 “人如果要是能让外人以一个让人惊叹的速度成长起来,那必定是因为,她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巨变和压力,如果可以……我也不想。” 温苒苒失笑,听着王晚晚将自己以前的故事,也满是感慨。 另一边,书房之内,两兄弟仍旧当仁不让。 夏离渊冷笑一声,看着自顾自坐下来的夏离霜。 “七弟是准备来看我的笑话的么?” 1110.你全家都珠圆玉润 夏离霜没有接夏离渊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低声道:“小时候见你,你还胖的跟个球一样,圆滚滚的满脸痘……后来虽然长开了,但是也……珠圆玉润的,怎么如今却瘦成这样?” 夏离渊怒:“你才珠圆玉润,你们全家都珠圆玉润!” 夏离霜撇了撇嘴,“看你现如今神情憔悴的样子,我就算是将苒苒拱手让给你,你能将她照顾好么?” 夏离渊不说话了,半晌,这才磨着牙道:“你既然敢孤军深入,就不怕我现如今直接给蒋子敬告密,或者直接动用自己的人,将你囚在这可达那城之中,带着苒苒远走高飞么?” 夏离霜温润的琉璃目瞥了一眼夏离渊。 “你不敢!” 是跟笃定的语气,却让夏离渊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不敢,”夏离霜又重复了一遍,“苒苒孤军深入,带着我们,里应外合,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掀翻蒋子敬,带着我来到这可达那城……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或者真的让我出了什么幺蛾子,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认为,她这一辈子会原谅你吗?” 夏离渊的呼吸粗重了几分,良久,他才重新审视起自己这个弟弟。 不同于其他弟弟的嚣张或者说是自卑,夏离霜从小便受着这世间所有的宠爱,但是却是压力最大的一个,或许正是因为那些压力,正是因为从小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盯在眼中,才养成了这一副什么时候都不急不躁,说起话来能将人气个半死的性格。 除了碰到温苒苒的事情,就没见他为什么事情真的着急过。 现如今,他已经是万人敬仰的太子,已经是荣国下一任的储君,而自己却因为自己的身世问题,偷偷跟做贼一样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 折让夏离渊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或许这种挫败感,在一开始夏离霜被贬到江绕郡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自从温苒苒的出现,自从夏离霜在她的陪伴与帮助下回到朝中,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夏离霜似乎成为了他的一个遥不可及的假想敌一般的存在,让他一次次在温苒苒面前抬不起头来。 夏离霜想要的皇位,他同样想要,而夏离霜喜欢的温苒苒,他也同样喜欢。 他自诩不比面前的这个弟弟差到哪里去,但是每每面对对方,却总是有点抬不起头来。 似乎只有找到他对苒苒不好的证据,借此来羞辱对方,他的心中才能出现这么一丝丝些许的安微。 “你这一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了担心我的安危的吧?”夏离渊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掀翻蒋子敬对我有利,但是对收复荣国的土地更为有利,父皇不可能凭空任由着你带着冯城集结在边关!” 夏离霜勾唇,“看起来,五哥已经都知道了!这一场仗之后,我们帮你,宾国与兰国一样,撤旗置藩,成为我荣国的一份子,到时候,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五哥,不是么?” 夏离渊冷笑地盯着夏离霜,到底是一甩袖子,声音不自觉就大了些,“哦?不会亏待我?那如果,是我想要这皇位呢?你能给我么!” 夏离霜微微抬了抬下巴。 “这个,公平竞争不是么?” 夏离渊眼眶猩红,他恶狠狠看着夏离霜。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公平你看看,这皇朝,什么时候公平过?!父皇信任你,不惜立你为太子,就为了博那个女人一笑,而我母妃……却连自己的宗祠都不能入……这天底下,何来的公平?!” 1111.我跟夏离渊去 夏离霜只是淡淡的看着夏离渊,自己的这个五哥,从小扮猪吃老虎,养成了一副看起来纨绔的性子,但是心中的好胜心和自尊,却从来没有比谁低。 只是……夏离霜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 “五哥此言差矣……一个人的出身,没办法改变,不是么?” 夏离渊别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自怨自艾了,但是夏离霜的到来,像是打破了他心中羞耻的防线一般。 “说够了么?说够了就走!”夏离渊有些别扭而冷声道,“宾国,我现如今已经与王晚晚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尽管赢面不大,但是也却并非是完全没有赢面,你犯不着1猫哭耗子假慈悲来帮我!” 夏离霜歪了歪头,觉得有些好笑。 夏离渊其实情绪某种程度上已经稳定了很多,但是自己似乎是容易触碰到对方痛点的一个存在,因此不肯接受自己的半分好处。 夏离霜站了起来,眸色温润,举手投足芝兰玉树尽显风华。 “夏离渊,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若是单人对上蒋子敬,若是战胜,必定也是惨胜,若是战败,那么,必定尸骨无存,就算你心怀大义,为了宾国,甘愿奉献自己的性命,但是……那些百姓呢?那些将士呢?宾国已经一蹶不振,你想让他们,与你的失败一同甘愿送死么?” “你若是真的心怀天下,若是真的想拯救这宾国民众于水火,本太子现如今跟你打赌,你敢不敢?” 夏离渊眉毛一凝,“赌什么?” “百姓安宁!各方势力稳定!”夏离霜回首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不公平,本太子给你一个公平!你与我,代表宾国与荣国,签订十年之约,等你真的坐上了那么宾国的皇位,十年之内,两国不兴战争,互通有无,开放商队……十年之后,再看看两国之内,比比到底是谁能治理得更好,你敢是不敢?!” 夏离渊一下子被这建议激得眼眶通红。 “你这是……在可怜我么?” “我只是用我自己认为的公平的方法,想让你输的心服口服罢了!”夏离霜冷笑一声,看着对方,“你就说,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夏离渊也站了起来,“只是……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此事是你我之间的比试,但是父皇那边,我同样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这一次过后,宾国明面上依旧撤旗置藩,但是我有个条件!”夏离渊看着夏离霜,“我已经找到了融魂草的所在地……我希望,苒苒能与我一起去!” 夏离霜瞬间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不行!” “呵……你跟她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么?我只是给她做一个选择而已,不是么?毕竟,那深宅大院不适合她,这你知道,我也知道,不过是将她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而已……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么?也不想先过问一下她的意见么” 夏离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刚才还伶牙俐齿能在国策上将夏离渊说的哑口无言的他,这会儿却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想说什么,门外便响起了清亮的声音。 “我跟夏离渊去!” 夏离霜一愣,像是不敢听到这话似的,豁然回头,便看见了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媳妇儿这回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但是眸子深处满是漠然。 1112.夏离霜哄不好了 门外,温苒苒正俏盈盈站着一双狐狸眼像是迸发了什么亮光一般,她看着夏离渊,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坚定道:“我去!” 夏离霜的眉毛几乎是立刻就倒竖了起来。 “苒苒!” 温苒苒面色平静地看着夏离渊。 “你说得对!站在个人利益上来讲,这一次若是真的能得胜,撤旗置藩,是你做的最后的让步,我很早之前就答应过你,一定会将你的身体治好,不光是你,还有君萌与池笙!我也会治好他们!” “现如今,这句话,依旧作数!”温苒苒眸光坚定而清澈,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却让夏离霜慌了神,也让夏离渊白了脸。 夏离霜咬着牙,死死看着温苒苒。 “你当真要这么做?!” 温苒苒咬着唇,还是恶狠狠点了点头。 “你……”夏离霜到底是深深看了温苒苒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温苒苒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出去,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夏离渊。 夏离渊苦笑着,没有说话。 其实,刚才温苒苒的一番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与叶君萌,与杜池笙没有区别,都是她温苒苒最为信任的朋友。 朋友……呵…… 夏离渊惨笑了一声。 “你我幼年相遇,于我有救命之恩,原来我们只是朋友……” “我数次为你打破原则……数次为了你与夏离霜和解……原来我们只是朋友!” “苒苒!你知不知道,你这要的,是我的命啊!” 夏离渊苦笑着,后退了两步,恨不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到底是我没有用,如果我身体能再好一点……如果我当时岭南一案结束没有去北疆,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就能抢回你?” 温苒苒怔怔的看着对方,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个角度看过去,夏离渊的鬓角,居然有好几束青丝,已经全白了! “阿渊……没有如果,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怪就只怪……曾经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或许都只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记得,但是……我已经喜欢,爱上了他,并且,做了他的妻子!”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定然会怪我,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欺骗自己。”温苒苒认真的看着他,“说当你是朋友,认真的,说要治好你,也是认真的。” “曾经,桃妃娘娘问过我,说……若是有一天,你们真的针锋相对,我会如何。” 夏离渊一愣,看着温苒苒,不知道怎的,居然有点期待她的回答。 “我说,若是他败了,他走了,我陪他……若是你败了,我拼死护着!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若是你非要如此,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夏离渊愣在原地,久久都没有说话。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喜欢和想做的事情……不用什么事情都是因为我!” 温苒苒的眸光明亮地看着夏离渊,那眼中像是酝酿了半生的温柔,却偏偏并不是给自己的。 夏离霜苦涩地看着温苒苒,到底是叹息一声。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愿意站在你的身后,护你一辈子。” 1113.呵,女人! 没有人知道那天,温苒苒到底与夏离渊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温苒苒和夏离霜吵架了,夏离霜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就连温苒苒在门外想要让他开门,都直接被轰了出来。 夏离渊则是一整天都忙得不见人影,这会儿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 众人就这么在蒋家的庄园,现如今是王晚晚这位一品女少傅的府邸之中,住了下来。 天色昏暗,温苒苒亲自下厨,用自己并不精湛的厨艺做了一晚素面,放在夏离霜的房门口,却依旧没能成功将门敲开。 她看着手中已经半冷掉的面,沉重地叹了口气。 宾国地处西北,因此人民的饮食哦颇为豪放,夏离霜从小被精细的饮食养着,来到这边,一直都有点水土不服。 温苒苒想着这一茬,下厨给对方做了碗面,结果……却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温苒苒知道,夏离霜这一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自己自从与夏离霜在一起之后,其实嫌少有主动分开的时候。 每一次基本都是被迫,而且也有信件,彼此之间,一直处于一种从来不曾失恋的状态。 但是这一次……这还是夏离霜与温苒苒之间的第一次吵架。 眼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仍然没有任何想要打开的迹象,温苒苒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门口,主动敲了敲门。 “相公,你想吃的时候可以吃!” 说罢,她没有久留,迈着步子离开了。 仅仅一门之隔的夏离霜看着门外那娇小的身影在敲门无果之后,也不打算等,就直接离开了,不由得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瞅瞅!果然是成了亲就不香了。 没成亲的时候,天天一口一个相公叫的可亲热了,甚至每次都是厚着脸皮过来逗自己开心,现在……呵!女人! 连哄哄自己都不乐意么?! 夏离霜不由得一阵憋闷。 他当然知道温苒苒没有任何有问题的地方,但是他就是心理上过不去那道坎儿。 将自己的女人送到自己的情敌身边,让她跟着情敌去出生入死,这算什么?他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夏离霜不由得更气了。 温苒苒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屋,转头却看见了前来拜访的王晚晚。 “怎么?还是哄不好么?”王晚晚一双艳丽的妙目看着她,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温苒苒颓然摇头。 “也不知道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该说的我都跟他说了,他也表示理解,怎么一到这,吵了一通架,就这样了……” 王晚晚看着温苒苒,不由得撇了撇嘴。 “哎……以前啊,在江绕郡的时候,那会儿夏离霜刚被贬到那边,说实话,那可是多少小姑娘的梦中情人……但是怎么说呢,那会儿的他,就好像那池子里的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栽到你的手里!” 温苒苒蔫蔫儿地看着她,“你是来说风凉话的么?好歹给个意见什么的啊!” 王晚晚眉毛一挑,眼中尽是狡黠之色。 “哎,意见嘛……这么跟你说……夏离霜啊,我一个外人觉得,他倒不是真的想不开,是想你主动去哄着他呢!要知道,哪个男人不要面子的?” 温苒苒:“啊?” 让她去哄哄夏离霜?一国太子……这……还需要哄? 温苒苒迷茫了,真的迷茫了。 夏离霜是太子,又不是什么小公举一样的存在……什么时候他们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反过来了吗? 温苒苒不能理解,更无法看透王晚晚这个自称是僚机的人的脑回路。 1114.男人呗,哄哄就好了 “你确定需要我哄他?他不会给我揍出来?这招能成么?”温苒苒不确定的看着王晚晚,总觉得对方提出的这个建议不是那么靠谱。 夏离霜那么成熟稳重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去当小孩哄呢? “当然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叫……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么?”王晚晚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胳膊肘捅了捅温苒苒,“就去呗!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又不过分。” 但是,这么一说,温苒苒又有点心动。 毕竟现如今跟夏离霜处于吵架期,这办法当然是越多越好的…… 温苒苒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试试。 “对了,你今天来,恐怕不是要说这个吧?”温苒苒怀疑的看着王晚晚。 王晚晚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你……今天,蒋行回来了!他……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存在,我骗他们说,你们是我曾经在江绕郡的亲戚!” 温苒苒挑眉。 蒋行,就是蒋子敬嫡出的大儿子,比起桀骜不驯,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蒋丹,温苒苒反而对蒋行有点好奇了。 能让王晚晚傍上的男人,应该不是等闲之辈才对。 “这人……难相处么?”温苒苒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王晚晚想了想,摸着下巴道,“这人吧……有点古怪,倒是没有他爹那么难相处,但是也绝对是一个肚子里憋着坏的……我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只是保持着情人的状态,主要是他妈比较不待见我……但是我对他也只是利用而已……再过一个月就是宫里那位太后的大寿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当然是顺利听说了你们的存在!” 温苒苒听着这一顿言论,不由得更好奇了。 看起来没那么难相处,但是憋着坏的那种? “好,我知道了,这几日,我们都会顺利乔装打扮一番……明日就随你去见他!” 温苒苒点了点头,毕竟现如今还是摸不清楚状况,敌人的信息当然是越多越好,越详实越好。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王晚晚毫不在乎的眼神。 “可是我听说,这位蒋行,当时可是因为要娶你,闹得满城风风雨雨的……这种人,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动心过?” 王晚晚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你啊……对我的印象还总是停留在江绕郡那个皇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身上呢……想当初……后来我就想通了,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对我来说,可能是嘴靠不住的存在,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能遇到一个夏离霜,我也没有再一次的魄力,将自己的身心都交付给一个人。” “我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往上爬……我的人生有天高海阔,有比情感更重要的东西……再说,蒋行固然是喜欢我的,但是也仅仅是喜欢而已……要是真的让他知道,我背叛了他……他绝对连全尸都不会留给我。”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却明白,王晚晚说的是对的。 蒋家人狼子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晚晚道:“一个月以后是太后的寿辰……太后就是现如今蒋子敬的妹妹蒋子妍。” 温苒苒点头,表示自己是知道蒋子妍的存在的。 “寿辰……她多少寿辰?”温苒苒难以理解。 蒋子敬看起来也就将近五十的样子,他的妹妹……估计年龄也大不到哪儿去? “四十寿辰……我跟你说,我见过这女人一次,这女人是真作,背地里还养了好几个面首……简直了……”王晚晚一边跟温苒苒分享消息一边道。 温苒苒挑了挑眉。 “而且啊,最近天天嚷嚷着身子不爽……非要整什么传说中的驻颜草……能不能整得到还不一定呢!” 温苒苒:“……” 驻颜草?或许……这个消息可以利用一下? 1115.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温苒苒看着紧闭的房门,霸气地撩了撩额前地刘海,沉沉吐出一口闷气。 三天了,整整三天,夏离霜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连带着自己还死皮赖脸求着江唐,企图对方能给自己放放水,让她看一眼夏离霜,好歹有一个所谓解释的机会。 然而,江唐却只是嫌弃地撇了她一眼。 “王妃,恕我多嘴,这伤在肉上还能好,但是这伤在心上……” 温苒苒不说话了。 她决定自己主动出击,就比如现在,夏离霜虽然在房内,但是还是会在固定的世间出去吃饭,如厕,只是不让自己跟着,温苒苒蹲了一整天的点儿,终于摸清了夏离霜的出门规律。 申时准时出门吃饭,差不多未时的时候才会回来。 温苒苒趁着夏离霜吃饭的空挡,偷偷溜进了对方的房门,成功将自己倒挂在了房梁上。 古人有梁上君子,现如今……梁上女子……估计也是差不多的。 温苒苒摸着下巴,蹲在房梁上打盹儿,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王爷……您还是不打算理王妃啊……”江唐犹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成功让温苒苒醒了盹儿。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江唐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跟王妃吵这么大的架,人家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您要不今晚……” “滚!”夏离霜黑着脸道。 “那……我又没说错?这几天王妃可是来找了您好几次……” “嗯?什么时候?” 江唐信心满满,“就这两天啊,来了好几次,都被我轰回去了!” “你……”夏离霜语气滞了滞,“谁让你把她轰回去的?” 江唐不理解:“不是您说她来找您的时候,让我直接对外说是概不见客吗?” 夏离霜:“……那是……那是我嘴硬,你拦个两三次,就放松一下管制……” 江唐:“……” “我不管,但是我看王妃今日却没有来……可能是觉得您真的冷落了她,就不来了吧……”江唐嘟着嘴道,“您生气我能理解,但是这也气了几天了……我看啊,您再这样气下去……估计自己还没整好,媳妇儿先没了……” 夏离霜:“……” “你是说……我做的不对?”夏离霜面色沉了下来。 江唐撇嘴,“倒是也不是不对……只是……王妃其实当时也没有那个意思……虽然她说要跟着夏离渊,但是你想想啊……他们俩虽然也算是出生入死守望相助那么多次,但是王妃从没有越过界。” “这一次,只是去陪着对方找救命的药草而已,就能很快将一国的国土并过来,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亏,您老是这样憋着不说话,王妃回头还以为,你不信任她了,万一真的跟对方跑了怎么办” 夏离霜:“……” “你能说点好听的吗?”夏离霜嘴角僵硬地看着江唐,不明白当初招侍卫为什么就招进来这么一个让自己头大的人。 1116.还望姑娘怜惜 “哎呀……我这可是大实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您自己想想,您往细里想想……您现在在闹脾气,但是那夏离渊地脾性您是知道的……若是趁机在你面前说什么男人善妒之类的话,让王妃回头真的误会您……您这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要我说啊,咱们就应该做个懂事乖巧的男人……一点都不生气!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回心转意!”江唐煞有介事地说着。 夏离霜沉思了一会儿,虽然……好像……江唐说的也有点道理? 但是……这不还是让自己去道歉吗?! 他男人的尊严啊……粉碎了一地…… 不,应该说自从结婚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尊严可言…… 也是,有了媳妇儿还要什么脸啊! 夏离霜如此安慰着自己,心情奇迹般地好了一点。 “那我明日去跟她道个歉……”夏离霜一边嘟囔着,一边沉重叹气进了屋。 屋子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夏离霜进门,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房梁,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 温苒苒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并且成功听见了刚才江唐与夏离霜的对话,憋着一肚子的笑,这会儿正捂着自己的嘴,死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夏离霜看了一眼,倒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正对着温苒苒藏身的方向,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江唐,去拿一套中衣!本王要沐浴!” “好嘞!”门外,江唐赶忙答应着。 王晚晚的这个私人庄园很是奢侈,给他们住的地方同样是很奢侈的存在。 夏离霜的卧房,后面通着一个小小的浴房,温苒苒那边也是如此。 就……极其地方便,且适合采花贼的到来。 温苒苒趁着夏离霜关窗子的功夫,赶忙以形换位,正好蹲在了浴池上方的房梁上。 中衣很快送来,夏离霜瞥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隐秘的微笑,直接脱下了自己的中衣…… 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的人鱼线……青丝垂落之间,玉色的肌肤与墨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胸前诱人的胸肌…… 温苒苒一个没忍住,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说实话,夏离霜的身材,自己看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大多都是在……办事儿的时候,但是那会儿自己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住欣赏如此美景? 眼前,好大一个裸体的美男在自己面前,温苒苒只觉得有点上头。 更上头的是,这个美男是自己的相公…… 简直……刺激…… 温苒苒不知道平日里夏离霜是怎么沐浴的,只是觉得今晚他的沐浴进程似乎格外的慢。 一步一步踏进水池,搅起水花,水面上波澜闪动,美男静坐在浴池里……简直让人不能忍受! 温苒苒想也没想,身体快大脑一步,直接就冲下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这一瞬间实际发生的事情,也不过就是烛火狠狠的闪了闪,但是却没有熄灭。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冷气,冰凉的手搭在了夏离霜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却不老实地摸在了对方胸前。 夏离霜挑了挑眉,闻着鼻尖熟悉的气息,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姑娘……在下已有妻子,还望姑娘……怜惜!” 温苒苒:“……” 你这么大无畏的表情,真的是贞洁烈男吗? 1117.你不许喜欢夏离渊 温苒苒嘴角一抽,如此暧昧的情景之下,还是决定配合对方的演出。 “哦?可惜不巧……本女侠今天,还就真的盯上你了!”说罢,那纤纤玉手,居然朝着胸肌下方摸去,成功摸到了腹肌。 温苒苒整个人是趴在浴池边上的,夏离霜被从背后环住,倒是也不惊慌。 “那……还请女侠轻点……毕竟在下……” “少废话……唔……” 温苒苒的作威作福没能持续到下一刻,因为夏离霜看着她,那一双琉璃般温润的眸子不自觉地蛊惑了温苒苒。 不知什么时候,夏离霜已经悄悄转过了身,那一双修长的手已经搭在了温苒苒的腰间。 下一秒,小臂用力,温苒苒结结实实被抱住,直接跟夏离霜一起摔进了浴池。 “噗——”喝了一大口自家夫君洗澡水的温苒苒好不容易从池子中抬头,就直接被自己的夫君揽住了腰,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内。 身上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 雾气氤氲之间,温苒苒咽了咽口水。 “来了还想跑?嗯?”夏离霜邪魅地笑了笑,抬起了面前小女子地下巴。 惊惶的小狐狸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刚从浴池里爬出来,整张脸宛如出水芙蓉似的,正看着他,随即露出一个招牌式讨好的笑容。 “嘿嘿……不生气了?” 夏离霜别过脸,“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苒苒撇嘴,看着对方在这个时候还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偷笑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让江唐……” “嘘——”夏离霜黑着脸,羞耻的让温苒苒闭了嘴。 “这些先不提,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江唐还跟我说了什么?” “啊?” “说……让我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睡了女侠再说……”夏离霜挑眉,戏谑地看着对方。 温苒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被夏离霜以吻封缄…… 温暖的池水成为了最好的催化剂,温苒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烫了起来。 她泪眼迷蒙,看着夏离霜。 他似乎从来没有生气过,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这会儿依旧是没有表情的。 但是……这厮的动作,是不是太凶狠了点?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颠断了…… “对……啊……对不起……我那天……那天……不……不是要……” 温苒苒抚着对方额头上的碎发,低声道。 夏离霜动作一滞,低声道,“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 “我……” 不,温苒苒在心里呐喊着,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说一下的。 比如……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可以克制一下? “你不许喜欢夏离渊!” “嗯……不喜欢……跟他只是朋友!” “你……你对三木草呵桂花过敏,要特别注意!这个那厮绝对不知道!” 温苒苒:“嗯嗯?” 夏离霜叼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是我的……我碰见你,可比他遇到你早多了!我才是你救的第一个人!” 温苒苒瞬间精神了,三木草和桂花,儿时那场冰窟窿里面的大雪……可是……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1118.夏离霜居然记得 “你……你怎么会……”温苒苒没想到夏离霜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虽然自己先前是有些猜测的,但是……过去了那么久远的事情,她自认为是没有必要去再说的。 毕竟这么多年,不单单是她,夏离霜可能也早就忘了…… 但是……合着她一直都知道? “哼……我想记起来一件事情,还用得着旁人么?”夏离霜冷哼一声,眼中全都是傲娇之色。 温苒苒撇了撇嘴。 “这种事情,只要问问温毓婉就好了……再不济,就算对方真的不记得……在晶晨勾得时候,她有一次吃了桂花糕,自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大抵是不记得了……但是我这恶鬼外人还能不明白么” “我还记得,那会儿我也就是七八岁……那将我从雪窟窿里救出来的小姑娘,力气大的不像话,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没影儿了……” “你说,这会是谁,嗯?”夏离霜的语气中带着叹息,还有那么一点点醋味儿。 温苒苒勾着他的脖子。 “说实话……这件事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毕竟,18岁之前的记忆,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百年之前的记忆了,实在是太过久远……” “所以……你真的不生气了?”温苒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顿了顿,有些别扭道:“气肯定还是要生地……但是……却也只是不放心将你交给别人……” “其实……也没什么大……我这一次答应去,不光是为了夏离渊,还有……叶君萌和池笙。”温苒苒认真道,“君萌现如今的武功招式,存在一定的隐患……而池笙……若是真的想找到续命的方法,那么……我到底还是要去一趟的。” 夏离霜微楞,到底还是点头。 “没关系的,咱们这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我是希望你好,但是……人生在世,不管是君萌他们还是杜梵天,都帮了我们很多,我们也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的。” “我也没有说完全不支持你去,我只是……舍不得!”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吐出,“虽然说现如今蒋子敬的情况还摸不准个大概,但是收复宾国,是势在必得,宾国事情一了,回京估计还有好多事情,我势必不能陪着你,但是……不将你拴在身边,我总觉得不放心!” 温苒苒拍了拍他的脑门儿,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干脆买个金绳子把我拴起来好了!” 夏离霜眉毛一挑,深深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还不够,我恨不得盖一座金屋子,给你藏起来!” 温苒苒撇嘴,皱起了眉头。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小狐狸可不是那么好藏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走!” 夏离霜眼眸一沉,很快便恢复了笑意。 “那倒不是……我答应过你,你陪我笑看天下,我还你百年江湖!”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这还差不多!” “对了,今日王晚晚来找我,说是明日,去可达那城周边视察的蒋行就要回来了,恐怕会问起这个,你明日早点起,跟我一起做点装扮!” 夏离霜眉毛微挑,“蒋行?就是蒋子敬的长子?” 温苒苒点了点头。 “那倒是可以好好会一会!” 1119.骗人我在行 明明其他地方已经是春日融融的气息,而地处西北的宾国,却依旧是一片黄沙漫天的景象。 而可达那城,因为其酷似中原的建筑,被誉为是沙漠里唯一的一颗明珠。 王晚晚照例大清早起床梳妆。 铜镜前面的美人儿一脸果敢之色,那双闪烁着无数情绪的大眼睛,此刻却满是担忧。 王晚晚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有些紧张。 虽然说蒋行对自己是真的有几分信任的,但是则个信任到底有多少,王晚晚却是不敢细数的。 接连着收留了夏离渊,温苒苒和夏离霜等人,这事儿还真是有点难交代。 身后蓦然多了一双细腻的手,王晚晚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大公子这一次可是去的好久……可让我好等!” 身后,细腻带着点温柔加肾虚的男声响起,“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父亲北上,却将刘馨儿留了下来,我去边关接她回城,费了不少时间。” 王晚晚没有多说,只是道:“之前……太尉大人不是说……带着馨儿公主一起前去草原和亲么?” 蒋行笑了笑,带着点无所谓的语气道,“谁知道呢?估计是不愿,半路上死缠烂打着要回来,父亲也怕她再闹下去出什么岔子,先匠人给送回来了,反正她美不美的不重要,到时候,打晕了绑在和亲的花轿上,一样的!” 王晚晚听着这话,没有再接话,只是暗自心惊。 刘馨儿可是现如今宾国唯一的公主,宫中那位太后蒋子妍的亲生女儿……蒋行说到底还是刘馨儿的表哥,但是,对方却能轻描淡写地说出绑上花轿和亲这样的话来,简直是荒唐。 虽然王晚晚之前也跟刘馨儿打过交道,对于对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将心比心,此时她看着蒋行,只觉得有些胆寒。 蒋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似的,反而挑起王晚晚的一缕青丝,轻声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你府上可是有了贵客?” 王晚晚捏着梳子的手悄悄紧了一分,面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惊慌的神色来。 “你也知道,我家之前是在荣国江绕郡,那会儿我王家还是药材皇商,这个小姐妹,家里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姓李……这会儿跟她的夫君,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接了个大单子,想要前去天山山脉那边采药。” 王晚晚回答的滴水不漏,“算不得贵客的!” 蒋行微微一笑,一个药材商,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并不完全信任王晚晚,因此,跟她接触的人,到底还是要仔细一些的。 “晚些时候一起叫来吃个饭吧……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也倒是有些好奇,想要认识认识!” 王晚晚低声称好。 蒋行到底是风尘仆仆刚回来,也没有多留,只是回来见过王晚晚之后,就出去了。 王晚晚不敢耽搁,还是将这个消息早就告诉了温苒苒。 温苒苒已经知道,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 “放心吧!骗人这种活计,我还是很在行的!” 1120.俺叫李秋莲 花园夜宴设在王晚晚的庄园之内,因此,温苒苒一早就直接做好了易容。 不光是她,夏离霜和夏离渊,基本也多多少少做了点。 现如今,这容貌极为出众的三个人在一块,到底是变成了平头百姓一般的存在。 花园夜宴设在室内,温苒苒一早穿着一身看起来名贵,实则普通的衣物,脑袋上插着几根金钗,早早在客厅等候着。 “晚晚啊……不是我说,咱们小时候啊!还一直说自己是想嫁什么样的人,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嫁的这么好!不像我家那个没用的!”温苒苒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拉着王晚晚胡扯一通。 “想当年,王家覆灭,你家以前可是药材皇商啊!哎……到底是你命好!不像我,迎了个倒插门的夫君,还是个没用的!” 温苒苒一袭胡扯的话说的极为顺溜,瞬间让一旁坐着的夏离霜和夏离渊,脸都绿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时间,温苒苒就已经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看起来小气吧啦的商家之女,还娶了个倒插门的夫君…… 王晚晚从头到尾听着温苒苒胡扯,再看看一旁成功不说话的夏离霜,不由得用的胳膊肘捅了捅对方。 “这人还在呢,你克制一点……他就算没本事,你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啊!” 温苒苒小手一摆,苦哈哈看着王晚晚:“别提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生意到底有多难做……我一个弱女子,上头一个体弱多病的大哥,夫君还是个不成器的,这偌大的家业,要是没有我李秋莲撑着,李家早就喝西北风了!” 体弱多病的大哥夏离渊:“……” 不成器的夫君夏离霜:“……” 夏离渊难以理解,虽然一直知道温苒苒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但是听说远远没有亲眼见到来的惊悚。 “妹夫……你这在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夏离渊第一次没有了与夏离霜仇视的想法,无奈道。 夏离霜看着如此戏精的温苒苒,沉重叹了口气。 “富贵大哥……秋莲也不容易,她一个妇道人家……俺没本事,她凶一点也是应当的!” 夏离渊:“……” 好一会儿,夏离渊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李富贵。 多么的朴实而又接地气啊! 不忍再看这一对戏精夫妇,夏离渊痛苦地别过了脸。 身后,办成护院,侍卫,押送镖车的车夫,还有丫鬟的杜梵天,苗莲花,叶凌霄和江唐齐齐绝倒。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半个时辰的寒暄,温苒苒已经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 自己家是江饶郡的,家里是药材商,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一直羡慕王晚晚脑袋上那根金钗,家里父亲前几年刚过世,平时在家里是个母老虎,膝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一个叫李笙,一个叫李萌…… 蒋行听着下人来报,一点一点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由得有点不敢相信。 “对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属下还去了他们的房间……真的就是一些药材,听下人说,这夫妻俩前几天还吵架了,最后因为看咱们这边浴池比较高级,没见过,这才……” 蒋行:“……” 如此看来,这伙人是真的没有嫌疑了。 蒋行笑了笑,“那他们有没有说,他们来这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1121.好久不见的云夕 “说了,那个李秋莲说,今年的药材生意不好做,只能全家老小上阵,听说天山山脉内部的融雪森林有好东西,想去碰碰运气,回来看能不能高价转手卖出。” 融雪森林?还真是敢去啊…… 蒋行冷笑一声,语气中不自觉带着轻视。 “这边不用盯着了,把公主那边盯好,别让她自己跑了!” “是!” 温苒苒又跟王晚晚唠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暗中监视的人全部走了,众人才终于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哎哎,我说,你这夫君跟你跟的够紧的啊!”温苒苒吃了一口菜,低声道。 王晚晚苦笑,“你就别打趣我了……他不是我夫君,也谈不上!” 温苒苒耸了耸肩,确实。 虽然没有见到蒋行本人,但是就王晚晚今天的描述与暗中的监视来看,即使两个人曾经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即使曾经的婚约没有达成,二人徒有夫妻治实,那也毕竟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 但是,从蒋行的表现来看,他真的一点都不信任王晚晚。 这种爱情,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等明日,我会主动进宫,与太后说起你们要去融雪森林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驻颜草的存在,但是派了好多人去都没去成,我到时候顺势引荐你们,你们便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王晚晚一边说着自己的安排,一边道,“话说,你们这装得还挺像!” “那是,我们队伍里,可是有着苗疆的神医存在呢!”温苒苒得以笑了笑,将身后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老妈子一样的苗莲花拎了出来。 “而且,我们等事情一了,也真的有去融雪森林采药的打算!” 王晚晚撇嘴,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道:“当今太后沉迷于保持自己的美貌,沉迷于美容,你们要是能取得她的信任,这倒是好办一些!” 温苒苒一愣,苗莲花是个大夫没错,但是……美容…… 提到美容,温苒苒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的云夕姑姑。 当时,云夕算是彻底背叛了自己,投靠了夏离渊。 但是,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温苒苒也没有再去主动联系过她,大家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相当于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想到这,温苒苒不由得一阵叹息。 其实她当然尊重云夕的决定,当时她与东倾吵架,自己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能想象得到。 像是知道了温苒苒在想什么一般,夏离渊笑了笑。 “妹子,这个大哥倒是可以有个人选推荐给你!” 温苒苒:“……” 下一刻,像是知道了温苒苒心中在想什么一般,夏离渊拍了拍手,立即有有个身量丰腴的人影进了门。 那人影是个女人,戴着面纱,那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身子丰腴白皙,却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云夕深吸了一口气,满眼复杂地看着温苒苒。 “云夕见过温姑娘!” 温苒苒眼神一滞,好一会儿,才看向夏离渊。 “别看我,这是她自己找到的我……我当时云溪楼遭遇了问溪楼真正意义上的绞杀,多亏了她……当然,她现如今也不是我云溪楼的人,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原因大抵是她看上了我的护卫!”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蒋卧?” 1122.谁吵架我揍谁 没记错的话,那个叫蒋卧的侍卫,正是曾经夏离渊的贴身护卫,其存在,相当于千羽和江唐在夏离霜身边的重要性。 温苒苒记得,那是个年纪很大的护卫。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苒苒就没在夏离渊身边见过蒋卧了。 “所以你们……”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嫩理解。 提起蒋卧的名字,云夕不由得一震。 她垂着头,梗着脖子,“蒋卧……我们曾经两情相悦,但是早在蒋子敬围剿云溪楼的时候,为了保护主上,已经战死……” 温苒苒愣住。 “现如今云溪楼的事务,是我在帮忙打理……有什么事情,都会与王爷一同商量!”云夕梗着脖子,面对着温苒苒,倒是没了曾经的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无比坦荡。 温苒苒看着她平静的容颜,有些恍如隔世。 曾经的云夕,视男人如草芥,开着肆月舞坊,用心经营着自己的美容事业,野心勃勃……现如今,居然也会跟东倾一样,曾经动心找到自己的良人么? 但是显然,云夕并没有东倾那般好的运气,而是随着云溪楼的兴衰,跟自己的爱人阴阳相隔…… 一旁,夏离霜也是一阵叹息,看着云夕,又看了一眼夏离渊。 “夏离渊,这可是你的人……能愿意听命于我们么?” 夏离渊翻了个白眼,“那有本事你自己混进皇宫去啊!我已经推荐了云夕,云夕现如今是很受太后蒋子妍的信任的!要没有她,你们连蒋子妍的身都近不了!” 夏离霜:“……” “哼!冯城的三十万大军,也已经再关外秘密等候,我玄衣阁的人,也已经遍布这皇城之中,怎么?你在怀疑本太子的能力不成?”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夏离渊,两个人之间,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行了,都给我闭嘴!”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喝止了这两个估计心里年龄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岁的人。 “玄衣阁混一部分进去皇宫,我明日跟着云夕,带着苗莲花一起入宫……就这么决定了,你俩……不许吵架!谁吵架我揍谁!” 温苒苒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恶狠狠威胁道 夏离霜和夏离渊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只是两人眼神之中的敌对意味,丝毫没有减少。 温苒苒叹了口气,只感觉到一阵头大。 “苒苒姐姐……到时候呢!你是不是还缺一个药童?”叶君萌凑过来,抱住了温苒苒。 看起来只是很轻的一个动作,但是却让温苒苒差点呼吸都没上来。 叶君萌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了……现如今跟人打招呼都要可劲儿注意着点。 “怎么了?难不成,你也想进宫?” 叶君萌摇头又点头,“池笙说,他能感觉到宫里似乎有一个东西,虽然没有洗骨花这么管用,但是也能一定程度上遏制我自己的食欲。” “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叶君萌煞有介事道。 温苒苒眨了眨眼睛,杜池笙说的?那十有八九是真的有了,她对于天命星的预言,从里不曾怀疑。 “那就一起跟着去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过去看看也是好的……毕竟这两天,你晚晚阿姨也是怕了你……”温苒苒摆了摆手。 1123.宾国太后蒋子妍 说实话,这一次见到叶君萌之后,对方似乎更能吃了……温苒苒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挨饿之中,似乎看见了凌霄盟好好的武林第一门派,到底是怎么被叶君萌一口吞掉的…… 但是没有办法,现如今叶君萌每一顿饭的食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有点没办法克制的地步。 挨饿的时候,小姑娘就会格外兴奋暴躁,甚至易怒,只有吃饱了之后,才又是笑眯眯的。 温苒苒对于情绪和身体状况之类的东西很敏感,因为脑海中有着那两本书的存在,因此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在她眼中,那个人周身就像是变色一样。 叶君萌吃饱饭和挨饿时候的情绪区别,或许别人察觉不出什么,毕竟叶君萌平时也是一个开朗的小姑娘。 但是温苒苒却能轻易敏锐感知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劲的地方。 饕餮神功……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那就去吧,叫上池笙一起!”温苒苒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先未雨绸缪一下。 毕竟,杜池笙和夏离渊的情况,现如今都比较稳定一些,甚至,也有迹可循,有史料可查,但是叶君萌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没有史料,温苒苒也不知道她到底修炼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叶凌霄当初拿到的那本功法上也没有详细的介绍。 像是要将一个定时炸弹之类的东西,绑在自己身边。 现如今,能一定程度推迟这炸弹爆炸的时间,自然是再好不过。 商量完毕,众人打算第二天就跟着云夕入宫。 温苒苒一早换了一身寻常百姓家的衣服,跟着云夕,身边还跟着一个用蛊大师苗莲花,后面,杜池笙和叶君萌,则是办成了两个药童的样子。 宾国的皇宫虽然看着与都城差不多,但是实际面积却因为气候等各方面的原因,占地面积要小很多。 有点画虎成猫的意思。 温苒苒一边嫌弃地跟着对方进宫,一边暗暗记住了皇宫里的每一个可以隐蔽或者是做大事的点。 而那位传说中的蒋子妍所在的宫殿,叫凤栖宫。 意思就是凤凰栖息的地方。 这名字倒是取得很是嚣张,毕竟是一国太后,宾国内部中最为嚣张的女人。 “劳烦姑姑通报!” 王晚晚恭敬上前,看着面前雍容华贵满头金钗居然还在敷面膜的蒋子研,微微一笑。 “有些日子不见,娘娘的皮肤又变好了!” 面前的蒋子研凤眸一挑,看见王晚晚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轻视。 “多亏你介绍来的这个云夕……对于美容还有些手段,本宫近几日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越发好了……甚至,要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要好!”蒋子研懒懒伸出手,王晚晚垂下眸子,立马乖觉地上去,洗了手,然后将一旁的精油从罐子里挖出来,细细涂抹和揉捏着蒋子研的手背。 “这两个是?”蒋子研目光终于落在了苗莲花和温苒苒的身上。 王晚晚笑了笑,“这位李秋莲,是我之前的朋友,是做药材生意的,她家中的这位医师,精通内调!我寻思着,云夕只会用美容的瓶瓶罐罐,要是能在饮食上能内调,必定使得娘娘的身材更加完美!” “哦?”一说到美容和减肥,蒋子研瞬间就来了兴趣。 “可是……这可是宫外的人,不过是些山野草寇,还如此年轻,能相信么?你可别仗着有行儿对你好,一个劲儿地糊弄哀家!” 王晚晚抿唇一笑,“下官怎么敢!这位苗姑娘,是真的有一手的,那可是苗疆神医一样的存在!” 蒋子研挑眉,还是有些不信任地看着王晚晚。 坐下,苗莲花主动站了起来,脱去了身上的披风。 “小女子见过太后,太后果真如同传说中一般,国色天香!” 蒋子研懒懒睁眼,这种恭维的话她听到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 1124.蒋子研想减肥 蒋子研的目光牢牢盯住了苗莲花,面前的女子肚子略微有些丰腴,但是一袭红纱却仍然遮不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隐约之间,还带着点诱惑的神色。 “这是……” 苗莲花跪在地上,浅笑道:“不瞒娘娘说,小女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蒋子研一愣。 寻常人家女子怀孕,基本从第三个月开始,身材就会彻底走样,臃肿,甚至于长出难看而丑陋的纹路。 自己当时就是生刘馨儿的时候,肚子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十几年都未曾消掉……后来,即使是用云夕的白白膏消掉了,但是那腰腹之间松松垮垮的肉,却怎么都恢复不了少女的紧致。 而面前的苗莲花,虽然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但是肚子上却依旧白皙,根本没有一丝纹路,而那四肢也是一点都没有胖,依旧修长而紧致,只要将肚子一遮,旁人绝对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个孕妇! 蒋子研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你当真有这本事!?” 苗莲花微微一笑,“那是当然!” 身边,温苒苒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嘴快道:“太后娘娘放心吧!我家莲花的这瘦身效果都是最好的!保证能让您跟二十岁一样,青春焕发!她精通药理,我来食补,必定使得您身量纤纤,成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儿!” 蒋子研看了一眼这谄媚的女子。 因为易容的关系,温苒苒现如今已经完全换了一张脸,乍一看无非就是长得机灵又精明的已婚女子,但是她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真诚,因此,说起恭维的话来,意外地不叫人讨厌。 蒋子研笑了笑,“那便按照你们的方法来……记住,本宫要的,是身量纤细,但是不伤身体,如果让本宫发现你们的药物之中,有什么五石散之类的东西……你们最好还是考虑一下,你们的脑袋该挂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却透露出十足的阴狠味道。 温苒苒和苗莲花齐齐配合,打了个冷战。 “太后娘娘千金之体,草民毕竟竭心竭力,不敢有丝毫疏忽!”温苒苒是个很没有节操的人,当即行了个大礼,“只是,这疗程……恐怕得需要三个月往上,您看……” “那就住进来吧,跟云夕一起……我看,你们住进来的时候,不是还身边带着两个小药童呢!”蒋子研大手一挥,看着感恩戴德的温苒苒,到底是笑了出来。 温苒苒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见门外一阵喧闹。 “放开!让本公主进去!”一声娇喝打破了寂静。 温苒苒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了刘馨儿一袭粉色的长裙,满头金钗。 “母后!母后救我!我不想嫁!”刘馨儿一路小跑着,眼看就要一个扑扑进蒋子研怀中。 却被蒋子研一声断喝。 “放肆!” 刘馨儿被吓住了,下意识一愣,看见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畏畏缩缩跪了下来。 “母后……母后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蒋子研却看也不看刘馨儿一眼。 “你看你一天疯疯癫癫,让你去荣国和亲……你居然自己回来了,没用的东西,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 刘馨儿面色苍白,咬着下唇,脸上却还是有一抹倔强。 “母后!我不要嫁去燕国!我不要嫁去黑虎部!母后……我是你的亲女儿,你救救我!你去跟舅舅说一声……求求你了母后!” 1125.做运动 “闭嘴!”蒋子研厉喝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温苒苒和苗莲花。 身边,王晚晚立即会意,直接将温苒苒与苗莲花带了出去。 温苒苒撇着嘴,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但是却在殿内听了一耳朵。 “喂……刘馨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苗莲花小声跟温苒苒咬耳朵。 一旁,王晚晚听见了,压低声音道:“大抵是因为……黑虎部的老族长……已经年过七十,却还对年轻女子垂涎不忘……尤其是喜欢这种……还没长开的!” 苗莲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这刘馨儿还不满十八岁,这也太……” 温苒苒也皱眉,又想起刘馨儿身子的秘密,到底是没有再说话。 “在荣国的时候,我跟这丫头做了交易,但是现在……这丫头对于蒋家,却还是很是依赖,等等吧,再看看蒋子研对她的态度再做决定!” 苗莲花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喂……我以前只知道你是玩蛊的高手,没想到你还会减肥?”温苒苒好奇道。 苗莲花忍着脸上的笑意,低声道:“我哪里会减什么肥……说真的,这女人我刚看了看,就是缺乏运动……看我到时候带着她多运动运动,就没事了……我这有一种特殊的蛊,能够使人精神亢奋,但是药里面却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你等她到时候天天手舞足蹈练拳暴走两个月,不瘦才怪了!”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就这?” “不然呢……所以啊,你看看咱们,再看看王晚晚,一般习惯于锻炼或者习武的人,身材都会好一些,保持住就不会走样啊!那些个宫里的女人啊,要我说,那什么弱柳扶风,都是饿出来的……心宽体胖,是不懂运动,这一方面,你婆婆倒是做的挺好的,这么多年一直没胖,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温苒苒:“……” 虽然听着很简单,但是最简单的道理往往却是最为现实和实用的。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还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以后还是要勤加锻炼!”苗莲花煞有介事跟温苒苒咬耳朵,“还有,夫妻之间,做那种运动,其实也是能瘦身的哦……” 温苒苒想起那天在夏离霜房间浴池里的那一幕,脸“唰——”一下就红了。 …… 门内,蒋子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刘馨儿。 刘馨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带着点娇蛮之色,恐怕任何一个母亲都要为自己的亲生女儿遭受如此横祸而感到心软。 但是蒋子研没有。 “哼!你舅舅和我已经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我都听说了,你连一个王爷都勾引不到,没能成功将自己嫁出去,你能怪谁?!” 蒋子研刻薄的话语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扎在了刘馨儿的心上。 “母后……”极度震惊之下刘馨儿几乎都忘记了怎么哭。 她睁大眼睛,满脸泪痕地看着蒋子研。 “母后……我是你的孩子啊母后……我不想嫁给那个老头儿……他的年纪比我爷爷都大!我真的不想……母后,求求你,去给舅舅说一声……我……我不是你唯一的女儿吗?”刘馨儿跪着挪动到了蒋子研的脚边,梨花带雨地看着蒋子研。 1126.没有心的母亲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蒋子研冷漠而嫌弃的眼神。 “哼!不过就是个不能生蛋的石观音,当年生你,可是足足要了老娘半条命……要不是因为生你,产后失调……我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失宠,被先帝抛弃!现如今,你还有脸来求我!” “滚!” 蒋子研冷冷道。 刘馨儿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蒋子研。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陷入了静默之中。 刘馨儿狠狠冷笑了一声,“就因为这个?那你当年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你当年自己想要皇子!你把我生出来,从小对我不闻不问,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啊?你配做我的母亲吗?!” “你以为,我很是稀罕你给我的身份吗?!” “我再也不要原谅你!再也不要!” 刘馨儿冷冷地盯着她,“从今往后……蒋子研,你最好祈祷你自己不要后悔!” 蒋子研一愣,突然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心疼刘馨儿么?或许有一点吧,毕竟是满怀期待怀胎十月从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可是……蒋子研自己从小也是因为家族原因,而被送进了宫。 她可是在无数后宫的波云诡谲中,最终坐稳自己位置的人……但是……或许是因为作恶太多,祸害了太多嫔妃的孩子。 当她真的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几乎是欣喜若狂。 这个孩子,身上承载着宾国的皇室血脉和蒋家的荣耀,她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成为最为尊贵的皇子,将来踏上那条九五之尊,天下朝拜的路。 可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生的是个女儿!并且,因为生刘馨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 彼时的她惶恐极了,生怕自己会因为不能生育而被家族放弃掉,于是她便更加开始不择手段,不择手段地让后宫所有女人的孩子都流产掉,甚至于,给先帝下了不孕的药汤。 最终,她还是找到了一个跟侍卫私通,怀胎八月的孩子,妄图通过这个孩子,还彻底混淆皇室血脉! 现如今的,皇室血脉已经彻底断绝! 而蒋家,也彻底站在了宾国权利的巅峰! 未来,她会成为最为骄傲的长公主,她会成为家族的荣耀,她的哥哥会彻底推翻这个现有的腐朽的政权,蒋家从此在五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自己那个废物女儿……不仅什么都不会,长了这么大,居然身体还有一些残疾! 蒋子研每每看着刘馨儿,除了那仅有的少得可怜的怜惜之外,更多的,则是痛恨。 她明明那么努力,她明明能一开始就母仪天下……都是因为这个孩子,现如今,先帝走了,自己除了这个孩子,并没有其他的皇子,甚至于身体也因为生育而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蒋子研每每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疤痕和松弛的肉,心中便会升起一股不可遏止的痛恨来。 这个女儿……简直就是她的灾难! 她巴不得刘馨儿年轻的时候像她一样,甚至想要将这个拖油瓶的价值最大化的利用…… 一个不成器的女儿算什么……她要做的,是让她与哥哥无上的野心,让蒋家成为皇权之位,问鼎天下! 1127.驻颜草在什么地方 刘馨儿带着满心的伤心和愤怒,哭着跑出了皇宫,蒋子研看着刘馨儿的背影,有些心虚,但是却最终还是没有叫住对方。 王晚晚悄悄带着温苒苒和苗莲花又回来。 王晚晚看着蒋子研差到极点的眼神,笑着上前恭维道,“娘娘,公主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娘娘也不用太过悲观……当心身子啊!” 蒋子研笑了笑,“呵……我有什么好悲观的,这个废物能物尽其用,也算是不错,她以为她不想嫁人,就可以不嫁么?做梦!” “是是是!娘娘的决策固然英明,但是公主毕竟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王晚晚虽然对于刘馨儿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刚才这母女二人在屋内的争吵,大家基本上都听见了。 平心而论,二八少女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逼着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事儿本来就不对。 因此,王晚晚还是开口了。 殊不知,这一开口,却直接被蒋子妍堵了回去。 “怎么?我教育自己的女儿,还要你王晚晚教我么?” 王晚晚慌忙下跪,连带着苗莲花和温苒苒也跪了下来。 “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胆子大的很……怎么,要不是当时没有本宫的引荐……你以为,我哥哥会管你么?” “一个来路不明的商户之女,勾引了行儿……我蒋家本该治你的罪,但是若是没有本宫……哼!最好还是看清自己的位置,免得糊涂!”鲜红的寇丹涂在手上,蒋子妍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的神色。 王晚晚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声道:“娘娘大恩,臣必定犬马相报!” 温苒苒和苗莲花就这么住在了宫中,苗莲花现如今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住在太医院其实有点不妥。 但是上面有嗜美如命的蒋子妍压着,一时之间,也没人敢说什么。 温苒苒每天的工作闲的很,基本就是,陪苗莲花熬药,做一些补药补汤什么的,监督一下蒋子研自己的饮食。 温苒苒嘴甜,只要她想,任何人都能被哄得服服帖帖,蒋子研也不例外。 “娘娘!您最近自己看看,是不是年轻了好多?”温苒苒笑眯眯的,“要我看啊!您的皮肤都要快比我妹妹阿萌还要好了!” 蒋子研被这话夸得很是满意,凤眸睁开,看着温苒苒。 “听说,你家本来是最药材生意的,怎么想到有空来这了?” 温苒苒嘿嘿一笑,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本来是没想到能碰到晚晚的,这两年药材生意不好做……家里的医馆都转让出去了,就想着如果能挖到绝世珍宝的药材,便能卖个好价钱,也好补贴家用!” 蒋子研微愣,突然道:“那你可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驻颜草?” 温苒苒瞪大眼睛,“知道啊!传说中这驻颜草的功效啊,可神奇了,能够使人不老不死,就算是传说中的冰山雪莲,都要比之相差一线!我们这一次,其实也是为了治疗我大哥的身体……我大哥身体自幼不好,我就想着能不能挖些珍贵的人参之类的来给他看病!” 提到驻颜草,蒋子研瞬间眸光大亮。 “那你可知道……这驻颜草身在何处?” 1128.叶君萌出事了 温苒苒沉思了一下,“幼时啊,我爹爹告诉我,一般这种所有珍稀的药材,都遍布四海八荒,都是需要碰运气的,但是……还有一些奇特的竹植物,他们只会在极冷或者极热之地出现,这些植物和药材,据说都是在仙灵之地长出来的,甚至……有时候已经都不属于凡间的范畴。” “我想,娘娘说的那传说中的融雪草,也是如此吧!” 蒋子研看着温苒苒,倒是没想到,自己打听了那么久的驻颜草的消息,居然能在温苒苒这里得到。 她立刻双眸放光,看着温苒苒。 “那……你们何时动身?” 温苒苒笑了笑,“最起码也要等到稍微入夏之后再去吧?要知道,在那种环境之下,冬天时候,植物基本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根本没有办法找到的,夏天虽然说雪山上还是寒冷,但是到底要比冬天好上很多,三个月……也刚好是娘娘的纤体之术完成的时候。” 蒋子研凤眸中瞬间闪现了一些别样的光彩,有对美丽的极致痴迷,还有对那传说中驻颜草的贪婪。 “秋莲……你虽然身份低微,却是个好孩子……”蒋子研笑眯眯的看着温苒苒。 “本宫跟你做一笔大生意,如何?” 温苒苒做出惶恐而害怕的表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娘娘是想……拿到那传说中的驻颜草么?” 蒋子研微微一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三个月之后,去融雪森林,将哀家所需要的驻颜草拿回来……到时候,哀家直接封你李家作为我宾国的皇商,以后,皇室所有的药材采买,都由你们来做!如何?” 温苒苒颤抖着手,却没敢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 “娘娘……这些圣物,我们也不能保证它一定就能找到啊……您这是……” “找不到……就直接用你李家老小的命来偿!”蒋子研冷冷打断了温苒苒的话。, 温苒苒浑身一震,不敢说话了,当即跪了下来。 “娘娘!小妇人必定效犬马之劳,为娘娘找回驻颜草!” 蒋子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这面膜和汤羹,可以端下去了……” 温苒苒不敢造次,低着头道了一声是,这才将矮桌上的东西都端了下去。 临走之前,温苒苒看了一眼碗中的汤羹,到底是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微笑。 …… 宾国皇宫。 这几日所有的宫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传说中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变成了健身和走路的狂人。 甚至于,还在苗莲花的带领之下,学了几套优美而强身健体的舞蹈动作。 如此运动和营养均衡之下,蒋子研的减肥得到了显著的效果。 温苒苒和云夕,还有苗莲花等人,也成为了蒋子研新晋的心腹。 这一天,温苒苒照例捣药,一身药童装扮的杜池笙却一路小跑,还带着气喘地走了过来。 “姐姐!出事了!” 温苒苒一愣,“出什么事了?!” “阿萌……阿萌她……” “她怎么了?” 1129.宾国小皇帝刘野 杜池笙苍白着一张脸,温苒苒几乎从没有见过他这么急切的时候。 在杜池笙断断续续的叙述当中,温苒苒才得知了。 当初带杜池笙和叶君萌进宫,就是为了替叶君萌找到杜池笙感应到的藏在宫中的神药。 因此,这两天叶君萌一直住在皇宫,没事儿就去跟着御膳房的御厨套近乎,顺便打打牙祭。 她自幼是江湖出身,武功高强,轻功也有一定的水准,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但是这日,却在御膳房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小皇帝看起来脑满肠肥,圆滚滚的,却一眼就看中了叶君萌身上的那股子来自江湖的野劲儿,非要将她弄成什么自己的妃子! 温苒苒一听,再也忍不住,直接差点掀了手中的药材。 “什么玩意儿?”温苒苒怒火冲冲,直接扔下手里的刀走了出去。 一旁,大着肚子的苗莲花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去找了王晚晚、 温苒苒跟着杜池笙一路小跑,等到赶到的时候,叶君萌与那所谓的小皇帝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宾国现如今的这位傀儡小皇帝叫做刘野,这个名放在一众皇家的人名之中,确实是不太够看。 而温苒苒也早就听王晚晚说过,她之前暗中调查,已经得知了这位傀儡小皇帝并非是先帝亲生,而是宫中妃嫔与侍卫私通,生下的孩子。 此时,这位脑满肠肥的刘野,正牢牢拽着叶君萌的胳膊。 “我后宫的人那么多,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小美人儿!” 叶君萌被抓着,明显已经有一点生气了,但是她也并不是白痴,懂得现在是非常时期,寄人篱下这个道理。 她强忍着没说话,只是沉声道,“陛下误会了……小女子只是太后娘娘宫中新晋的药童,还请殿下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待会儿若是太后娘娘那边的东西送去的迟了,小女子不好交代!” 那刘野看着对方,不由得更来劲了。 “母后那边我去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只是在御书房之中磨药,岂不是可惜了?!跟朕走,朕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陛下!还请自重!放手!”叶君萌已经开始动怒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如今只要稍微挣脱一下,便能直接甩开对方。 但是现如今毕竟是在这贼窝里,若是贸然暴露自己的功夫,只会惹得对方怀疑,抓了她不要紧,但是,苗阿姨和温姐姐怎么办? 因此,她还是忍着没有动手。 “呵!放手?还从来没有人敢跟小爷这么说话。你!小爷今天还要定了!”刘野身子胖胖的,但是眼角下的黑眼圈儿却黑得要命,显然是小小年纪就纵欲过度的结果。 温苒苒皱眉,刘野被蒋子敬和蒋子研从小轮流教导,他俩肯定知道刘野并不是先帝的孩子,却仍然毅然决然扶持对方上位。 等到时机成熟,宾国大权在握的时候,随便找个什么滴血验骨的名头,证明了刘野并不是先帝的孩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举兵谋反,甚至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任何污点。 “住手!”温苒苒看着拉扯的两个人,厉声喝道。 身边的太监明显也是监视刘野监视惯了,但是这会儿也并不组织对方的举动。 温苒苒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呦!又来一个不错的姐姐!你是谁?!”刘野歪着头看着温苒苒,虽然面前的这个女子长得脸色黄不拉几并没有面前这个小药童好看,但是那浑身上下,却都是属于轻熟女人的风姿。 温苒苒感受着对方的眼神,有点恶心。 明明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前的这个混球,跟她见过的年纪相仿的夏佑霖和杜池笙简直没法儿比。 一个小孩子而已,却看起来跟一个成年人一样……还玩左拥右抱这一套。 令温苒苒奇怪的是,,这孩子眼下的青灰虽然不浅,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好的,一般来说,少年亏了身子,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1130.刘野看上了叶君萌?! “在下李秋莲,乃是太后娘娘请来,专门为她治病的……陛下!小女子妹妹乃是个粗野之人,不懂规矩,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刘野一听,顿时更来劲了。 “不过是个懂药材的,也没什么本事嘛……要这小姑娘进宫,可是你这一门世世代代的荣耀!朕……朕乃是个天子,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温苒苒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撕碎眼前的小混蛋。 “小女子当然不敢,只是……妹妹长在山野,不喜皇宫内的束缚,还请皇上……” “哼!闭嘴!小爷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手的!来人!给我把对方拉下去!” 刘野挥舞着自己的胖手,就要叫侍卫来先将温苒苒拖下去。 “慢着!陛下乃一朝天子,怎么敢当众强抢民女,如此放肆!” 关键时刻,王晚晚带着苗莲花,顺利出线。 王晚晚一看,也是气得不轻,颤抖地指着刘野,“我乃是陛下的恩师!陛下难道……忘了臣教你的礼义廉耻吗?!”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僵住了。 王晚晚一袭官服,这会儿不怒自威,一个属于帝师的威严尽显。 而刘野一看见王晚晚,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放开了叶君萌。 王晚晚招了招手,叶君萌立刻跑过来,躲到了温苒苒的身后,只是……跑过来的时候,却还不忘给那小皇帝做个鬼脸。 温苒苒看着叶君萌鬼机灵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叶君萌虽然才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但是要比一般的姑娘成熟很多,不可能不知道刘野的脾气秉性,但是却还是如此作为……反而是带着点青色的勾引味道了…… 但是周围人看着,温苒苒还是没有说什么。 王晚晚站在那,牢牢盯着刘野,挥了挥手,让众人,包括刘野身后的那个老太监也退了下去。 “陛下!你是我说你,你忘了臣当初教过你什么了吗?!”王晚晚脸上仍然是那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小皇帝一愣,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要老老实实忠君为民……不能强抢民女,更不能将精力都放到男欢女爱上……否则……否则太尉大人便不让我做皇帝了……”刘野低着头,肚子几乎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那陛下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刘野嘟了嘟嘴,小声道,“是……是富贵那个老太监告诉我说,宫里的女人都是我的,我可以……” 王晚晚眉头一皱,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心如明镜一般的存在。 面前的刘野蠢归蠢,但是却也不敢主动去做这些个事情……毕竟他现在要什么没有,不可能主动盯上本来就一直都低调的叶君萌。 温苒苒想起曾经跟蒋子研说过的驻颜草事件,不由得狠狠捏紧了拳头。 当日的威胁之语犹在耳边,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蒋子研就准备直接动手了? 的确,她想要驻颜草,又想要拿这些东西将现如今的温苒苒冒名的李家拴在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一个人质在宫中。 叶君萌年纪尚小,确实是最好的人质存在。 温苒苒冷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带着叶君萌回了自己的住处。 烛火微明,温苒苒一袭灰扑扑的衣裳,还是亲自将叶君萌和杜池笙叫到了自己的住处。 “白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苒苒的脸色很是严肃。 1131.杜池笙对叶君萌生气了 杜池笙抬头,看着叶君萌,又看了一眼温苒苒,没有说话。 “小丫头,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不相信你能碰上刘野是个巧合!到底怎么回事儿?” 叶君萌低着头,这会儿肩膀才一颤,吐了吐舌头道,“果然瞒不过苒姐姐!” “说吧,实话实说,我不生气!”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将这两个小滑头带进1了宫内,但是这两天确实是有点过于忙碌了,以至于自己都没有时间去管这两个小家伙。 “哎呀……就是……进了宫之后,池笙才告诉我说,皇宫里那个我能用的药物……跟这小皇帝有关!” 跟刘野有关?什么药? 温苒苒冷着脸,继续道:“说下去!” “就是……天山鹿茸!”叶君萌说起这味药,耳根都要红透了。 温苒苒也是一愣。 天山鹿茸1本来是给男子壮阳用的……刘野小小年纪就沉迷于男欢女爱,被掏空了身子,甚至过于早熟,用这东西也不奇怪。 但是……叶君萌也能用? “池笙说,这东西是大补,我吃了的话,体内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就不用天天去跑御膳房偷吃的了……” “所以我这两天本来是去偷东西的,但是没想到今天被发现了……” 叶君萌耷拉着小脑袋,不敢去看温苒苒,一旁的杜池笙也是面色苍白,到底是跪了下来。 “苒姐姐,这事情怪我,你罚我吧!” “我不该给君萌说这个,不该让她去涉险……我……” 温苒苒看着两个孩子争相认错的样子,到底是心软了一分。 “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清……这件事,不用你们来着急,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知道了吗?” 杜池笙耷拉着头,听闻此言,又看了一眼叶君萌,“嗯”了一声。 叶君萌撇了撇嘴,“爹爹说我都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温苒苒微微一笑,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可是,在姐姐眼里,你们都还是孩子,这宾国皇宫太过危险,以后不可以只身涉险,更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明白了吗?” 叶君萌笑嘻嘻的,准备去拉杜池笙的手,却被对方躲开了。 “别碰我!”杜池笙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点难言的波动。 温苒苒挑了挑眉,杜池笙虽然年纪小,但是温苒苒每每看着对方的时候,却总有一种看着曾经青玄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天命星吧,天生冷心冷情,一辈子要么短暂一生,即使是有着青玄那样的机缘,却也免不了孤苦一世。 只是……今天的杜池笙,情绪反而有点不对。 杜池笙自从认识了同龄的夏佑霖之后,这才变得活泼开朗一些。 只是,夏佑霖却也不是什么过于跳脱的性子,一直到碰到了叶君萌。 叶君萌叽叽喳喳的,性格活泼的过分,没少跟杜池笙套近乎,两个人一冷一热,却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往日里叶君萌去逗他,去拉他的手,他一般都是不会拒绝的,而现在……这是生气了? 温苒苒有点好笑。 叶君萌这个神经大条的,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傻乎乎道:“你怎么啦?” 杜池笙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叶君萌。 “喜欢跟那个小皇帝玩,你就好好玩儿去吧,没必要来找我。” 叶君萌一愣,“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你……”杜池笙顶着一张有点懊丧的小脸,“算了……是我不对,我先回去了。” 叶君萌一头雾水。 “哎,你把话说清楚啊……” 杜池笙却不理对方,只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苒姐姐,你看他……”叶君萌小脚一跺,气鼓鼓道。 目睹了一切的温苒苒强忍着笑容,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由得有些欣慰。 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叶君萌跟杜池笙,她想起了很久远的青玄与姬采萱。 或许……青玄与年轻时候的姬采萱,也是这样? 但是这两个孩子,结局或许是会不一样的吧?? 1132.提前发动的宫变 王晚晚的出现,虽然避免了叶君萌自己陷入险境,但是同样的,大家都知道刘野的行为,是谁在暗中默许的。 因此,相对的,蒋子研那边生气,简直是必然结果。 温苒苒当天下午就跟王晚晚一起被叫了过去。 温苒苒忐忑地看着上面的蒋子研,拉了拉王晚晚的衣摆。 若是真的现如今蒋子研发疯将他们扣在这宫中……那么藏在暗处的玄衣阁七星护卫还有顾千刀沈通等人,会第一时间动手,救出他们。 但是……那时候,自己再想进入皇城,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去打了。 到那个时候,战争的成本将会几何倍数的增长,到头来,几乎是一个得不偿失的状态。 “秋莲,上来,替本宫上药!”蒋子研慵懒地斜靠在凤榻上,细长的眸子这会儿眯了起来,看似和善,内里却暗藏着一抹杀机。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绷着嘴角抿着小碎步上前去。 细嫩的燕窝被搅开,温苒苒小心翼翼将碗递了上去,蒋子研挑眉接过,吃了一口,淡淡道,“听闻,你们昨日在御花园,跟陛下吵架了?” 温苒苒低着头,低声道,“小女子不敢,只是……只是……” “哀家都听说了……怎么,你李家小姐,嫁进我黄家,是委屈了不成?”蒋子研慢慢搅动着手中的燕窝,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 温苒苒眼眸暗了一分,低声道,“并非如此,只是……我妹妹一直以来都向往宫外的生活,跟我进宫原是个意外,她天性自由,不喜束缚,还请太后恕罪!” “哦?恕罪?要我说,皇帝能看上这小丫头,是抬举她……反正你们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去融雪森林,不如将她留在宫中,陪着本宫玩耍可好?” 心中的警报猛然间被拉响,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动。 一阵几乎没有人听见的声响背后,手腕上的桌子已经变成了一把匕首。 如果……如果蒋子研一定要鱼死网破,自己就提前动手,直接解决了对方。 反正城内的护城军也集结地差不多了,一大部分都被夏离渊和夏离霜提前暗换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当温苒苒缓缓抬袖准备出手的时候,门外一支羽箭桄榔一声直直射在了蒋子研软塌上,那凤首雕花的凤眼上立刻多出了一支羽箭。 伴随而来的,还有夏离渊爽朗的声音。 “太后娘娘可真是大方,这会儿还想着威胁人家……真是不知死活!她,你也敢动?” 温苒苒一愣,便看见夏离渊一袭银临铠甲,英姿飒爽,那一向带着病弱的容颜上,此刻却显露出逼人的气势,近妖似魔。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为别的,因为现如今的夏离渊,头发却已经全白了…… 蒋子研明显慌了起来,“你……你是谁?!” 夏离渊露出一口白牙,“荣国五皇子,夏离渊!太后还没有见过我吧?” “但是不要紧,您应该见过我的母亲……蒋桃儿!” 蒋子研面色一变,看着夏离渊。 这小子一直藏在皇城之中的消息她是知道的,但是……本来应该也是十日后发动,届时,蒋子敬也会回来…… 但是现在对方这是……提前发动了? 1133.你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你就是当您那个贱人的孩子?!”蒋子研冷笑一声。 “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荣国皇室血脉,什么时候,还来管我宾国的内政了?!莫不是在荣国抢不过别人……这才灰溜溜回来了?!” 不得不说,蒋子研的嘴巴可谓是毒辣至极,一出口的话,就直接戳中了夏离渊的心窝子。 温苒苒手中匕首一擒,恨不得直接捅过去。 夏离渊却只是静静笑了一声,“什么都可以,只是,你不该动她……” 蒋子研脑海中一瞬间慌乱起来。 谁?!夏离渊说的是谁?王晚晚吗?但是王晚晚怎么…… 沉吟之间,蒋子研却突然瞥见温苒苒额角,似乎有什么东西翘了起来。 是易容! 电光火石之间,蒋子研全都明白过来。 她冷笑一声,一把将温苒苒的脖子遏制住,顺带拽掉了她脸上的易容。 一张宜喜宜嗔,倾国倾城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暴露了出来。 温苒苒挑眉,没想到蒋子研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本来要出手,却已经失了先机,只能又摁下手中的匕首,等待着机会。 “呵……我说呢,这传说中的李秋莲,果然并非简单货色!” 蒋子研冷哼了一声,看着温苒苒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眼中到底是多出一抹嫉妒之色。 这样的脸,若是能自己拥有,那该多好? 只是现在到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温苒苒的脸暴露在了大殿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夏离渊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蒋子研,你敢?!她若伤了一根毫毛,我必定要你蒋家满门,用命来偿!” 蒋子研冷哼一声,正准备痛下杀手,房梁上,一柄快得出奇的剑却直直落了下来,伴随着清朗的声音。 “苒苒!动手!” 这声音温苒苒几乎再熟悉不过,那个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说过无数次的情话,也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安宁。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匕首,几乎是闪电一般出鞘。 长剑与必输同时铿锵刺中了蒋子研,却并没有刺中对方的心脉。 温苒苒顺势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对方的魔爪,夏离霜顺势点了蒋子研的穴道,制住了对方。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蒋子研捂着肩头,瞪大眼睛,看着温苒苒和夏离霜同时出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待看清是谁之后,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走的也不算亏,没想到,能活捉一个夏离渊还不够,还能将荣国的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也都困在这地方!呵……” 笑声尖锐而刺耳,伴随着一抹凄艳。 温苒苒手中握着匕首,冷笑道,“何苦呢?为了姜家所谓的荣光……而赔上自己!” 蒋子研冷哼一声,“不会的!哥哥会来救我的!” “会来救你?会来救你,会提前将这宫中你的暗卫全部都撤掉?会来救你,能让我们这么轻易地闯进来么?”温苒苒看着对方,到底有些叹息。 蒋子研瞬间怔楞。 “不是的……哥哥说……” “就算我们兵败,但是,现如今这点时间,杀你却是绰绰有余的,不是么?”温苒苒平静道,“你自己想想,蒋子敬要是真的想上位……想一手遮天,谁会是他最大的阻碍?到时候,你这个已经是一国太后的太后,还能摇身一变,变成所谓的长公主不成?” “蒋子敬那么要脸的人,连上位都谋划了这么多年,力求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污点……你觉得,他会允许你的存在么?” 蒋子研浑身颤抖,肩头的血迹已经开始蔓延成大片大片的血花,但是眼神却是涣散的。 尽管温苒苒和夏离霜并没有直接杀死对方,但是某种程度上,让对方知道真相,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残忍。 僵持之间,殿外一阵喧闹。 蒋子敬骑着马,一支飞箭冲着夏离渊的面门而来。 1134.撕开蒋子敬的面具 门外,是无数士兵的厮杀。 蒋子敬翻身下马,周围的士兵,却将这大殿团团围住。 他的身后,是骑着马的蒋行和蒋丹兄弟。 蒋丹依旧是那副桀骜的样子,倒是蒋行,一进来之后,目光就牢牢盯住王晚晚。 “诸位,这还真是一处精彩的好戏!”蒋子敬捻着自己的胡子,手中长剑还带着鲜血,这会儿,眼神中流露出猖狂之色。 “哥哥……哥哥救我!”身后,已经被点了穴道,却深受重伤的蒋子研大喊道。 蒋子敬一愣,倒是没想到蒋子研还活着,他没有理会蒋子研的呼救,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夏离渊。 “渊儿……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按辈分来说,你的那位外婆,当时屈尊下嫁给了我做妾……这才生下的你母亲蒋桃儿。要不是当年,我将桃儿送去和亲,也不会有你这个荣国五皇子,叫一声外公,也不亏,你说是么?” 夏离渊馒头白发,这回儿气势惊人,甚至比蒋子敬的气势还要高上三分,这会儿听蒋子敬在这里胡扯,不由得冷笑。 “哦?太尉大人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占这门子便宜,这会儿还想着保全自己的脸面……真是可笑,当年我外婆怀的明明是先帝的孩子,我母亲,可是先帝的血脉,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之身……怎么,倒是太尉大人,替别人养孩子,开心么?” 自己的心思骤然被戳破,蒋子敬脸上现出一抹恼怒之色。 “现如今,你所扶持的这个傀儡皇帝,不过是当年宫中采女跟侍卫生下的孽种……却被你们鱼目混珠,扶持上位,操纵了这么多年……” “现在,这小皇帝长大了,你看着荣国接二连三吞并疆土,终于按捺不住了,不是么?” 夏离渊冷笑,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当着三军的面,将蒋子敬从头到尾的阴谋扯开。 蒋子敬脸色骤然涨红,像是被人扯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似的,脸色阴桀而愤怒。 “哼!竖子小儿!黄口无凭!你荣国沆瀣一气,意图攻我国土,今日,老夫这是替天行道,还我宾国安宁!” “老匹夫……你这是有备而来啊?”夏离霜搂着温苒苒,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蒋子敬的军队,笑道。 “一边放出消息,说你要亲自去黑虎部落谈和亲的事情,到了黑虎部之后,却提前暗中回来……就是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这一招,实在是高!”夏离霜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恨不得现在立刻拍手叫好。 蒋子敬勾唇,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夏离霜。 “想不到,太子殿下也在其中,来帮助自己的哥哥坐上皇位……太子殿下,这还真是,兄友弟恭,莫不是中间掺杂着红颜祸水?小心被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夏离霜面色不变,却一把接过温苒苒的匕首,猛然投掷了出去。 那匕首飞速划过,险险擦着蒋子敬的鬓发,生生钉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发出一声嗡鸣的响声。 “本太子怎么样,还用不着你来评论!你倒行逆施多年,将宾国内部搅得一团糟,朝中党羽遍布,个个都是欺压百姓的好手……此次,乃是天谴,非是本太子所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倒是要看看,你用什么来打败老夫!现如今不足十万,一盘散沙的齐家军么?!” 1135.“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提起齐家军,夏离渊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怒容。 “齐长盛的齐家,乃是宾国的开国将门,你却任由你手底下的人欺压良将!要不是齐将军能屈能伸,恐怕早就死在你这狗贼手下!” 蒋子敬猖狂大笑,“成王败寇而已!怨不得旁人!你这么多天,一直在暗中的动作,难道,真以为老夫不知道么?” “哦……有一件意外之喜,老夫还真不知道……”蒋子敬冷冷一笑,“上次在你荣国,你们荣国人对老夫百般侮辱,这会儿,没想到啊没想到,除了所谓的五皇子,居然还能擒住现如今的太子和太子妃!要是荣帝知道,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都折在了老夫手中,不知道,会不会急得跳脚!” 温苒苒难言地看着一切,这会儿,看着蒋子敬的猖狂样子,不由得有点无语。 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筹划多年的皇位此刻唾手可得就在眼前。 在他的眼中,今天过后,夏离渊等人会被定义为乱军,而现如今的太后蒋子研,与傀儡皇帝刘野,也会在这场混乱之中成功身亡,到时候,可能蒋子敬会顺势翻出当年所谓的刘野根本不是先帝亲生的证据。 随后,刘野会在史书上被除名,先帝无后,宾国的政权无人继承。 而已经位同一字并肩王的蒋子敬,会在无数臣子或谄媚或怒不敢言的恭维声中,勉为其难坐上那个自己已经筹划了多年的皇位。 若干年后,史书上,可能会称其为临危救宾国,含泪上位的千古贤帝…… 可惜,做梦也要有个限度,比如现在—— 蒋子敬的猖狂大笑还没有结束,宫门外,一阵兵马厮杀带着喧闹,直直冲了进来。 最前面的齐长盛跟在冯城身边,这会儿,意气风发,完全不复当时见面时候的颓丧之态。 “乱臣贼子!吃你齐爷爷一刀!” 齐长盛难得爆了一句粗口,估计是这些天跟着冯城学坏了,此刻像是要将近些年的怨气和压抑都吼出来似的,手中手起刀落,所斩的,全都是当日在军营里随意欺压他齐家军的敌人! 蒋子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珠子一瞪,目眦欲裂。 “你……你们!” 夏离霜捻着温苒苒垂落的青丝,微微一笑。 “你以为本太子是来送人头的。可惜……不是!让您失望了!” 蒋子敬死死盯着夏离霜,到底是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们……” “燕国刚吃了败仗,绝对不愿意对上荣国的三十万大军,更何况,隔着一座天山和屋山,物资运输本身就极为困难。你们虽然达成了协议,想要将刘馨儿绑晕了送上花轿,但是毕竟人还没送到……对方不可能替你们出兵!” “我等提前发动,等的就是这一天,怎么,你不服?”夏离霜挑眉,一双细长的眸子看着对方。 “当然,你或许已经1通过姜华,知道了荣国准备在边境屯兵的消息,可是……蒋邢已经死了,你所有收到的所谓边关安稳的信件,都是假的!齐将军已经为了百姓,跟我们达成了协议,直接放大军入关!” “聪明反被聪明误,玩脱了的感觉好么?太尉大人?”夏离霜眸色漆黑,看着蒋子敬,明明很是平静的语气,但是一字字一句句,却都让蒋子敬感到无比绝望。 多年的苦心谋划,最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付之一炬……蒋子敬后退三步,捂着胸口,“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1136.又当又立还听不得真话 “你……你们……你们竟然敢如此愚弄老夫!”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敢?多年征战,宾国大军惨败,齐家军被你拉出去生生当了靶子……你暗中秘密屯兵,在我荣国附近的城池之内,到处暗中拐卖人口,还都是青壮年男子!用来补充兵力,让我荣国子民互相戕害!其罪过罄竹难书,如此作为,我们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 蒋子敬颤抖着,指着温苒苒,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眼底猩红,看着温苒苒,突然暴起。 锋利的长剑直直冲着自己胸口袭来,温苒苒没有动,夏离霜个夏离渊同样一个闪身,挡在了温苒苒面前。 蒋丹和蒋行同时动手,朝着一众妇孺袭来。 温苒苒一脚踹飞一个士兵,夺过对方手中的刀,将王晚晚和苗莲花护在了身后。 门外,叶君萌护着杜池笙,扛着大刀进来险险为温苒苒挡住了危险的一剑。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混战。 温苒苒奋力出剑,看着对面的蒋行。 蒋行这个一直不显山不漏水,跟温润公子一般的长子,这会儿完全红了眼,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剑的目标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晚晚。 “贱人!这么多年,竟然敢骗我!” 蒋行双眸赤红,超着王晚晚奔袭过去。 王晚晚虽然不会武功,这会儿却毫不认怂。 “怂货!你一直怕蒋丹抢了你的位子,你不是也在利用我吗?不敢听你母亲的话娶我,却又不断纠缠,比你后院里的侍妾还不如,你以为姑奶奶,真的能看得上你么?” “大家都没有付出过真心,这会儿轮得到你生气吗?!” 蒋行面上一红,不说话了,温苒苒直接瞅准破绽,直接一招刺中了对方的琵琶骨,险险遏制住了对方。 这蒋家人……一个个怎么都又当又立还听不得真话呢…… 一炷香时间之后,所有蒋家的人皆尽伏诛,被押送回了大牢。 蒋家军乱贼之首,也全部关押,朝堂上,文官以王晚晚为首,武将以齐长盛为首,莫不敢从。 宾国皇宫之内,恢复了暂时的安宁。 温苒苒和夏离霜顺势就住了进来。 “喂,这一次,可谓是彻底结束了……”温苒苒摸着夏离霜的手指,低声道。 夏离霜苦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宾国朝堂……虽说一大部分都是蒋子敬的党羽,但是要清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五哥走的这条路,还长着呢,更别说后面的撤旗置藩……这对他的考验不小!” 温苒苒点头。 “希望他能撑过去吧!” 毕竟宾国,现如今,夏离渊才算是真正的血脉继承人…… 夏离渊在月上更天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凝重。 “怎么了?”温苒苒奇怪道。 夏离渊脸色差得要命,“那小皇帝……死了!” “嗯?”温苒苒一惊,刘野是绝对没有帝王之相的,但是……这一次宫变的时候,他一直也都是躲起来的存在,甚至于,夏离渊和夏离霜也都吩咐,没有让人对着小皇帝动手,只是看牢了对方。 现如今……怎么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 1137.交给夏离霜去办吧! 夏离渊卸下铠甲,低声道:“那小子……贪好女色,军队进去的时候,还在宫女的肚皮上……看见军队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被下吓破了胆囊,人……没有抢救回来!” 活生生被吓死? 温苒苒瞪大眼睛,半晌,沉沉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那刘野现如今已经长歪了,但是……他的死,却还是让人感到悲凉,而且现如今刘野一死,只要有心之人稍微挑拨,夏离渊便会被扣上一顶弑君的帽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没有说话的夏离霜开口了。 “怎么办?”夏离渊露出一个好笑的微笑,眼中还带着些许狡黠,“交给你办啊!” 夏离霜:“嗯?” “不是都说好了么,宾国撤旗置藩,归我管,但是我又不稀罕坐那屁股都根本坐不热就要撤旗置藩的皇帝……所以,直接交给你处理咯!” “到时候,所有的什么印章啊文书啊……给王晚晚就行!我呢……这两天身子不适,要赶紧去找药!你说是吧,苒苒?” 温苒苒:“……” 夏离霜:“……” 温苒苒微微笑了笑,“咳咳,是……是这样!” 夏离霜顿时脸都黑了。 什么叫都交给他吧?这种事情多麻烦,夏离渊不会不知道吧?!现如今……这摆明了就是为了拐跑他媳妇儿! 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办法拒绝呢…… “对了,我之前接到东倾的来信,桃妃娘娘被陛下特许出宫,估计明日就到了……你要不要……先见一面?”温苒苒看着夏离霜已经黑透了的脸,还是宽限了一天的时间。 “也行!那咱们两日后出发!” 夏离渊答应得很是痛快,轻快的告辞。 温苒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朝着夏离霜笑了笑。 “相公……”温苒苒坐在夏离霜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讨好道。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自己小心!” 温苒苒乖乖点头。 “不许跟夏离渊有什么过分举动!他给你示好,你不许回应!” “好!” “东西都准备好,带着江唐和千羽一起去!” “好!” “还有……记得想我!” 温苒苒笑了开来,下一秒,红唇贴在了夏离霜的脸上,“一定会的!” …… 两日后,宾国某一处不起眼的官道上,一辆看起来挺结实名贵的马车停在了一家酒肆门口。 “江唐……你能不能不要老跟在你家夫人身边!”一个白发宛如精怪一般的俊美男人黑着脸,看着一旁圆圆包子脸的车夫。 “不行!我家主上交代了,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安全!”江唐伶牙俐齿道。 “那你把她交给我,我武功比你高,必定能更好地保护她!” “不行!我家主上交代了,庆云王就是那个危险的人!” “……” “我不要你家主上觉得!我要我觉得!”夏离渊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江唐脑袋上,“放我进去,我有话跟她说!” 马车里,懒洋洋的女声有点无奈。 “糖糖!不得无礼,放庆云王进来!” 江唐狠狠瞪了夏离渊一眼,这才不情不愿挪开了屁股。 夏离渊钻上马车。 “怎么了?” “哦……这边再走两日,就已经到了沂州城了,你……有什么想法么?!” 温苒苒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1138.沂州顾家可是修仙山门 “君萌上一次服用了皇宫里的天山鹿茸,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你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因为……我们可能要在沂州停留一段时间!” 夏离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那就停留,你的那位顾侍卫,应该与沂州渊源不浅……你看着办吧!我这边巴不得跟你多相处一段时间,不着急!” 温苒苒:“……” 倒是也不必这么直白…… 下一秒,江唐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过来。 “今日西门庆,明日打断腿,希望某些人自重,洁身自好……” 温苒苒&夏离霜:“……” 车顶上,顾千刀懒懒躺着,听到了温苒苒去沂州的话,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哎……真的要去啊?” 温苒苒没好气道:“那是当然!!” 顾千刀看着温苒苒,一个鹞子翻身也进了马车,坐在座位上,滋溜一声喝了一碗茶,这才神色凝重道:“之前……在岭南跟你做的交易,其实我跟在你身边,已经很快活了……你没有必要……” 温苒苒摇了摇头,“可是,这是你的心结,不是么?” 顾千刀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看向温苒苒。 “我知你是要帮我,但是……沂州不必其他的地方!这里,几乎与世隔绝,是公认的仙灵之地!这里的人,也跟外界有些不一样,我知道你们的功夫都很厉害,但是那里面,有一些东西,不是能用功夫所解释的!” “要知道,即使是跟燕国黑虎部合作的顾家,也只是……顾家五房之中的三房这一房而已!仅仅是一个支脉,就能引得草原一个部落的族长以礼相待,你们……你们要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温苒苒一愣。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茬……那……你也是顾家直系血脉吧?你是几房来着?” “我?我是五房的啊!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位青玄老祖宗,也是五房……跟我一样,只是,他当年是不世出的天才,却因为遇到了一个凡间女子,这才主动离开山门的,而我……” 顾千刀没有再说下去,眼中带着些许颓丧之色。 “好了好了,我就是问问情况,又不是让你妄自菲薄的!”温苒苒撇了撇嘴,“再说了,我们这一次带的人,也没有特别弱的啊,各有各的本事,还算不错!” “但是……要进入山门,可是要分等级的!”顾千刀为难地看着对方,“这就是所谓的灵修!” “什么等级?”温苒苒一下子来劲了。 “就跟你看的话本子里面是一样的。”顾千刀深吸了一口气,“锻体,炼骨,练气,虚丹,实丹,金丹,元婴,化神,洞虚,而后渡劫飞升……这就会凡与仙之间的区别!” “一般人来说,从你习武增强身体开始,便是锻体,等到锻体结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心气沉凝,是为炼骨,修习真气乃为练气,气沉丹田,凝而为气旋,为虚丹……以此类推。” “咱们这其中大部分人,其实都在实丹级别……因为所谓的实丹级别,按照我来的说法来说,便是凡人在这些地方能够修炼到的顶峰了。金丹之上,方为修仙,很多人在这一环,穷极一生也摸不到门槛,但是顾家不一样。” 1139.进入沂州的结界 “顾家……无论男女,没有尊卑,只要你天赋够强,就能享受到最好的待遇,这里,是介于人间之外的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因此,顾家每年的男女之间的婚配,基本都是选择天赋最好的人进行传承,经过这么数千年的传承,现如今,甚至大部分的顾家子孙,都是携带先天一气,一出生可能就已经在无数丹药的灌养之下,到达练气,因此,修炼武功的速度,要比一般人强数倍不止……” 温苒苒听着这新鲜的东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两本书,和每次见到人的时候,那人周身淡淡的光芒……难不成,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去了? 冥冥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自己,一直向前走。 “那没事,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去吧?况且这一次,我们也没那么差啊!”温苒苒轻松道。 顾千刀还是有点忐忑。 “安啦,这一次带的人我心里有数!”温苒苒安抚似的拍了拍顾千刀的肩膀。 这一次带的人不多,但是每一个却都是温苒苒精挑细选过来的,就是那种身上都多少有点不正常的人。 比如能吃的叶君萌,比如飞刀顾千刀,比如预言的杜池笙,比如精分的夏离渊,比如神偷沈通。 七星护卫倒是也在,但是怎么说呢…………温苒苒还是有点不妙的感觉。 如此行进了两天之后,温苒苒等人终于到达了沂州的关口。 看着面前丛林茂密的山,温苒苒狠狠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你说的沂州?!” 面前的花花草草挡住了路,但是温苒苒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结界一类的东西。 顾千刀撇嘴,“跟我来!” 顾千刀一马当先,看着面前丛林树枝,最终手掌探在了某个地方。 瞬间,温苒苒只感觉到面前似乎多了一层透明的屏障,那屏障似乎有些褶皱,像是里面藏着另一个空间一般! 这沂州城,果然不简单! 一阵扭曲之后,面前成功多了一道类似于圆形的山门。 门口坐着一个老头儿,手里拎着酒葫芦跟蒲扇,看见众人,不由得微微一笑,“呦!老头我守关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新人!” 温苒苒看着那老头,自己的火眼金睛头一次不管用了。 她看别人,只要用心催动一下,都能看到属于那个人周身独有的气息,甚至于还有着不同的颜色。 但是面前这老头儿……却给她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温苒苒定睛看去,却只能看见对方周身的一层淡淡的金光。 “小丫头不简单!”那老头一笑,“要进沂州,先要过这试炼石……一般,虚丹之下的,连进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诸位……可要一试?” “试试呗就!”温苒苒撇嘴,推搡了一下旁边的江唐。 江唐站了上去,上面凝聚了一股浓郁的金光气旋。 “这位小友……能依靠着人间的修炼之法,就能达到虚丹,看这样子,很快就能更进一步凝成实丹!不简单!” 那老人看了一眼,江唐,明显知道这位不是队伍里的主角。 夏离渊挑眉,微微走了上去。 那气旋最终凝成一个灰扑扑的丸子,浮在头顶,上面还带着一缕金色。 “小友可窥大道!有修仙资格!”老人继续笑眯眯道。 “池笙,你跟君萌也去!”温苒苒拍了拍杜池笙的肩膀。 这一次的人,基本上即使是最差的,修为也跟江唐不相上下,但是这两个小孩子练武显然时间很短……但是他们却又都不是普通人。 只要杜池笙和叶君萌能过了这所谓的试炼石,那么……他们这一行人,大部分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 1140.试炼石 杜池笙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站了上去。 然而这一次,那所谓的试炼石上方,却并没有什么雾气的存在,反而是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星盘一类的东西。 不是虚丹,更不是所谓的实丹金丹……而是…… 那老头一愣,看向杜池笙。 “小友……可是要来此处治病?” 杜池笙微愣,点了点头。 “小友请!这是老夫的令牌,小友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拿着令牌,去城中最大的建筑里面,找到老夫!”那老头嘿嘿一笑,满面红光,“老夫名叫顾关山!” 温苒苒听着,只觉得有趣。 “多谢顾老先生!”杜池笙微微抱拳行了个礼,换叶君萌上去。 叶君萌手里还拿着半块烤地瓜,这会儿傻乎乎站了上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那试炼石上一阵嗡动之后,却出现了一个类似的,泛着金光的小婴儿! “元婴?!姑娘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了元婴的级别么?”顾关山终于坐不住了,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叶君萌做了个鬼脸,“怎么,老头,你羞愧了?” 顾关山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道,“诸位可真是……给老朽出了一道大题啊!”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顾千刀一眼,顾千刀明显有些紧张,温苒苒笑了笑,还是先站了上去。 站上去的瞬间,温苒苒只觉得这试炼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扯着自己体内的能量。 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个瞬间,便消失了。 一颗小小的金灿灿的金丹浮在头顶,只是,那金丹之上,肉眼可见地嵌着一只竖瞳。 一旁,顾千刀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温苒苒现如今的实力,只在金丹期,但是……那竖瞳,分明是洞虚境界才有的标志! 然而,顾关山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老花眼,因此,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以为温苒苒与普通的金丹一样,挥挥手便放行了。 温苒苒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君萌。 叶君萌的修为比在场所有人估计都要高一个档次,但是……刚才叶君萌站上去的时候,她分明看到,那小小的元婴额头上,似乎有一个类似于凶兽的标志。 至此,便只沈通,顾千刀,还有陪着女儿来治病顺带带着杜梵天托付,好好照顾杜池笙的盟主叶凌霄。 顾千刀仍然在冒冷汗,沈通站了上去,却也有实丹境界,叶凌霄武功深厚,这么多年,也达到了金丹级别。 众人的测试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只有顾千刀站在原地,垂着头,拳头捏得死紧。 没有人去催他,所有人都只是沉沉的看着顾千刀。 他们知道,这对于顾千刀来说,是一份多少年来的执念和不甘。 顾千刀站在原地,到底是抬起了头,看向顾关山。 “关山长老……如今还记得我么?” 顾关山听闻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缓缓抬头。 面前的顾千刀,八尺身高,那一张光洁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凝重之色,甚至还带着点阴柔。 而让人惊讶的是这位八尺男儿,穿着一袭女装,额前一缕发丝垂落,端的比女儿家还要妖媚,但是那大手大脚,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旁人,这是个男儿身。 顾关山瞳孔一缩,指着顾千刀,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1141.相思入骨夏离霜 好一会儿,顾关山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道:“回来了就好!族中这段时间在举行大比,五脉被压得厉害,你这时候回来,多少也有点用处!来吧,让老夫看看,你这些年,到底长进了多少?” 顾千刀强忍着眼泪,还是站了上去。 氤氲金光一过,一个小小的啼哭着的婴儿化成一道流光,漂浮在顾千刀的头顶。 竟然也是元婴修为! 顾关山一愣,眸中到底出现了一些欣慰。 “看来,这么多年,你并未虚度!不到三十便有元婴修为……跟族中那几个天才,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顾千刀强忍着泪花,点了点头。 “去吧!当年老夫就说过,只要变强,在顾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是个拳头说话的地方!” 顾关山长叹了一口气,亲自目送着几人踏进了属于沂州的山门。 …… 宾国。 “对,这一批原本宾国的反贼……已经全部斩首了,现如今撤旗置藩的消息已经到来,圣旨大概明日就能到,连带着的,朝廷那边估计还会派官员过来,庆云王那边……”王晚晚此时一袭女官装扮,端的是精明利落,这会儿正有条不紊地汇报着一切。 “还有……齐家军那边,齐将军已经安顿好了,连带着原来被强行征兵进来的一部分蒋家军……也在证实之后,都给予了他们遣散费,派专人送他们回去!” 王晚晚微笑地看着夏离霜,说到一半,看着对方失神的表情,故意道,“还有王妃那边……” 本来目光呆滞的夏离霜听闻这个消息,瞬间回神。 “王妃那边如何?” “他们已经进了沂州城……但是沂州城内的消息,现在还打探不出来!”王晚晚叹了口气,“我说,太子殿下,咱们也算是江饶郡的老相识了,你这几天啊,自从温苒苒走了,我看,她是把你的魂儿也带走了!” 夏离霜无奈苦笑,“好了,也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的事情,多亏了你……想要什么奖励,说说?” 王晚晚抿唇不语。 这连续一个多月以来,夏离霜就跟瘟神上身了一样,直接将宾国所有的蒋氏一党之外的乱臣贼子叫到了宫中,杀一儆百,全国各地的蒋家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要么被收编,要么被遣散。 齐长盛仍然作为驻关大臣留在这里。 但是,让王晚晚极其感动的一点是,夏离霜完完全全地信任自己,并且,知道了自己的满腔抱负之后,甚至很多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自己来做。 现如今,可达那城的民众提起王晚晚这个名字,再也不会跟某些蒋家不可明说的的色情秘事联系在一起。 自己真正做到了走上朝堂,与百官周旋,平衡好每一件事情。 王晚晚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真正活着的。 见王晚晚很久都没有说话,夏离霜微微笑了笑,“你喜欢做官,为国为民,事情也办得不错,有脑子,有手段,比朝廷里的那一帮有些高官的能力都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将你调回朝廷!现如今,都城的女官政策很是宽松,你……想不想去?” 1142.一贫如洗温苒苒 王晚晚听着夏离霜的建议,缓缓摇了摇头。 “京城那种地方不适合我,我既然已经在这西北都护府做了这么多事情,也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想将这边,建设的更好一些!” 夏离霜挑眉,倒是也不意外,“都行!随你吧!到时候,封你做西北都护府的女提督,如何?要知道,这朝中,除了我母后火凤将军,还没有人能坐到二品地方大员的位置!” 王晚晚眼睛一亮,却又有些忐忑。 “这会不会……太高了?” 夏离霜淡笑道,“有压力也是动力,过几日,等西域都护府的折子批下来,我便会回到都城,后面的所有事情,还是得你跟齐长盛商量着来……夏离渊最起码也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这对你,是个不小的考验!” 王晚晚一愣,这才郑重点头。 “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嘱托!” “嗯,文王现如今应当已经在路上了,明日就到,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与文王和文王妃商量着来,顺便,还给你带了个新科状元过来!” 虽然说现如今荣国的女官政策开放,但真正的女官行走在朝堂之上,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宾国虽然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没有什么尊卑,但是只靠着王晚晚一个人,到底会力不从心。 “他们都会帮衬着你,直到夏离渊回来!”夏离霜客气笑了笑,“好了,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 “是!”王晚晚微笑着告辞。 房内恢复了寂静,夏离霜坐在书桌前,这才看向了自己桌上的那副画。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宜喜宜嗔,正站在桃花树下,翩翩舞剑。 明明是写意的画,但是一笔一墨,都像极了温苒苒。 夏离霜看着那画,到底是相思入骨。 “苒苒……你还会回来吗?你若是这一次不回来……那便不回来吧……” 夏离霜喃喃道,“毕竟……我到底是不愿束缚了你……能将你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我已经……已经知足了!” 若是门外有人听到,必定会大吃一惊。 甚至连温苒苒自己,估计也会惊掉下巴。 夏离霜打着的,居然是正儿八经放自己走的主意! 孤灯如豆,相思人的愁绪涌上心头。 …… 沂州。 “来~来一来看一看了啊!上好的冰丝绢花!” “上好的星辰剑!” “玄玉簪便宜卖了啊!” …… 温苒苒走在大街上,听着这沿街的叫卖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沂州,其实占地面积非常大,基本上能将整个屋山都包含进去,但是千百年来,却因为那层类似于空间屏障的原因,并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门路。 因此,温苒苒在进入沂州之前,就给夏离霜传了信,说明自己最近可能失联。 而这里,普通的真金白银……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这里的交易物品,温苒苒极其眼熟,也极其无语。 一小块黑黑的石头,在这里的价钱,大抵相当于一两银子,黑石成为了这里独有的货币,用来日常的采买和流通。 而温苒苒身上,扣扣搜搜,也只搜刮出来当时在一个燕国人手里抢来的五块黑石…… 五两银子,这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团队全部的钱了。 而更让温苒苒绝望的,是这里卖的东西……设么星辰剑,什么玄玉簪,就连吃的东西,都是什么天山白鹭肉,什么东北大灵虎…… 温苒苒捂着心口,看着自己一贫如洗的荷包。 他们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不少银子的,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情况,却发现,在这里穿金戴银,是会被人嫌弃的…… 一瞬间,一群各有身份的人,像是进城的乡巴佬一样,面面相觑。 “那什么……顾千刀,你有钱么?”温苒苒咽了咽口水,试图在团队里这个唯一的原住民身上搜刮一点东西。 1143.堕落的一大家子人 一旁,杜池笙小脸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赶路疲倦的原因,急需休息,而叶君萌捂着肚子,这会儿也咕咕叫。 两个孩子都不太舒服,但是都异常懂事。 温苒苒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队伍当中少了一个人。 “不对啊……沈通呢?” 温苒苒回头,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憨厚的沈通的踪影。 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丢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苒苒刚想发动人准备去找,却发现沈通大摇大摆又回来了,手里似乎还捏着一个什么东西。 温苒苒难以理解:“你跑哪儿去了?说好的不走散的呢?” 沈通神秘一笑,拉着众人去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这才将手中的一个荷包递给了温苒苒。 “给!” 温苒苒挑着眉毛打开了荷包。 一打开,荷包里密密麻麻的黑石,差点闪瞎了温苒苒的眼。 “你……你哪儿来的?” 温苒苒难以理解,难不成沈通也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难事说他自己偷偷出去藏私房钱了? 沈通摊了摊手,“刚才我看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走过去了,似乎要去什么天上人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我直接就妙手空空……” “……” 一大家子人居然要沦落到以偷为生,果然是堕落了! 温苒苒拿着手中的钱包,严厉的教育着沈通:“你怎么能这样呢?!……也不说带我一个!” 沈通:“……” 不管怎么样,有了这荷包的银子,好歹住宿是没有问题了。 但是温苒苒同样算错了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在沂州这个鬼地方,就算是住宿,也是贵的要命。 看起来跟都城客栈差不多的地方,加上一桌看起来不错的酒菜喂饱了所有人,还有叶君萌这个饭桶,他们的荷包,居然已经要见底了! 是夜,沂州云来客栈门口,温苒苒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现在……江唐留下看住两个孩子,剩下的所有大人,都跟我来!” 五个人,包括温苒苒在内,夏离霜,沈通,顾千刀,叶凌霄都下意识眉毛一抖,听着温苒苒如此严肃的话语,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毕竟温苒苒一向都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眼前这么严肃,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怎么了温姑娘?是顾兄难不成又要被追杀了吗!?”叶凌霄紧张地抱着剑。 温苒苒面无表情盯着每一个人,眼神严肃地可怕,“从现在起……咱们这个坑蒙拐骗堂就算是正式成立了!咱们现如今所有的宗旨就是,一切向美好生活看齐,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希望!保证池笙能快点好起来,保证君萌每顿饭都能吃饱!现在……我发布第一条任务!” 夏离渊听着这名字不怎么靠谱的堂,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就听温苒苒严肃道,“我不管你们是去男风馆也好!去卖身卖肾也罢……咱东西南北中一人一个方向,散播出去,自己想办法赚钱,丰衣足食!必须要保证我们接下来的生活水平和水准,不低于我们在外面的时候!” “……” 1144.生活不易,大佬卖艺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通挠了挠头,第一个举起了手。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们几个……要不我教教你们妙手空空的绝技?时间不长,也就十年八年就学会了……” 叶凌霄失笑,这会儿倒是很放得下自己的大侠身份。 “我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我好歹是个金丹,在城里乱七八糟的地方,好歹能混个什么保镖之类的,再不济……东街那边似乎也有卖艺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虚丹或者实丹级别的百姓,我过去,那不是分分钟秒杀?” 温苒苒点头,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 “就是钱少了点……但是多少也算个谋生的道路!” “还有你们俩……自己都想着点,如果回来我看到你们今晚连明天客栈的钱都赚不够的话……我瞅了瞅这边南风馆还是不少的……一个个给你们打包进去,估计也有不少钱!” 温苒苒笑得阴仄仄的,四个大老爷们儿的内心却同时都抽搐了一下。 一阵秋风刮过,夏离渊屁股下意识一凉。 突然觉得,跟温苒苒出门,或许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正确…… 说好的兄弟妻不客气,外出游玩你侬我侬呢?怎么动不动就要给他送去南风馆? 温苒苒背着小手,像个孤胆英雄一般,往长街尽头走去,华灯初上,她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四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沈通率先走了出去,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夏离渊。 “哎……看来在这种地方,王爷这种身份,也不怎么有用嘛……” 夏离霜憋闷地脸都黑了,但是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凌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一把年纪,闺女都这么大了,还要出来下岗再就业,现在这钱,难赚哦!” 说罢,也施施然走了。 留下夏离渊求助一般看向顾千刀,顾千刀瞥了一眼对方,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材。 “其实……你去南风馆可能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标志性的白发,这阴郁和清澈混合的气质,这边的妈妈都很会捧人的,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新的沂州花楼的头牌也说不定!” 夏离渊眼角抽搐,“你滚!小爷我才不是那么没有节操的人!” …… 夜色正浓,沂州城最大的长乐赌坊之中,一个看起来十八九,模样清秀机灵的姑娘站在门口,打量着里面的风景。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啊!摇筛子!” “哎哎哎……赌一下今年的顾家大比,哪一脉能够胜出!” “大大大!” “小!肯定是小!” 一群老爷们儿和粗壮的姑娘围着一张赌桌,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盘子里的骰子,不少人已经开始下注。 “我买豹子!”一声清脆的声音穿过众人的耳膜,让众人齐齐回头。 温苒苒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众人,确定道,“我买豹子,连三十六番!!” 周围人都是一愣,有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毛都没长齐,还是回家自己玩儿去吧!这赌场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就是,那豹子的几率,可太小了!” “傅大人,您还是管管吧!这……” 那赌桌后面摇骰子的人灰袍人,一张白净的书生面,那双手精致修长地不像话。 赌坊坊主傅予生看着这突如其来出现的绿裙子姑娘,不由得有些好奇。 “无妨!我长乐赌坊从来不拒宾客!姑娘……要下多少注?” 1145.先赌一把再说 温苒苒笑眯眯从荷包里掏出五枚黑石,放在了豹子的那堆点数上。 “我只有这么多!”温苒苒扑闪着大眼睛。 众人:“……” 傅予生也愣了愣,看着面前的五枚黑石。 沂州的黑石很少对外出售,因此,每一批从屋山开采出来的黑石,基本上都有着专属于自己的型号,眼前的这批,显然是很久以前就不流通的那一批。 这姑娘……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想起今日师父从关口值班回来,跟自己说,沂州来了几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两个元婴两个金丹……尤其是两个姑娘,都是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纪,难不成,这就是其中一个? “怎么?这难道不是钱么?”温苒苒歪了歪头,好奇的看着傅予生。 傅予生哈哈大笑起来,“是,当然是,那么……我可就开了!!” “嗯!”温苒苒笑眯眯的,周身却自带一种神秘而柔和的气场,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温苒苒,傅予生总有一种自己甚至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打开了骰子的盖子。 一片抽气声中,傅予生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姑娘。 “姑娘好手气!这第一次来赌坊的人,手气一般都不错!”傅予生下意识道,“三十六番,找姑娘一百八十枚黑石!” “好,那一百八十枚,帮我押在大上面!”温苒苒倒是没再继续,只是笑眯眯道。 傅予生点了点头,旁边忙有荷官找钱,稳稳当当帮着温苒苒押注。 “好!开!五五六,大!” “好!开……一三二,小!” “开……三四五,顺子!” “开!又是豹子!通吃!” “……” 温苒苒也不多话,只是每一次赢了之后,都将所有的钱都押在下一注上,如此滚利滚下来,不一会儿,温苒苒怀中已经多了一摞银票,足足三万两! 最后一记豹子通杀结束之后,温苒苒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差不多了……家里熊孩子这个月的饭钱是够了!” 傅予生:“……” 饶是傅予生混迹赌场这么多年,也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家里贫困?” “没……我今天刚来沂州,没钱,随便赚点,够花就成!”温苒苒摆了摆手,“哎……傅先生摇骰子的手段也是极为高超的,要不是我耳力不错,换做旁人,可能还真听不出来!” 傅予生抽了抽嘴角。 面前的姑娘来的快去的也快,基本上玩儿了大概十局左右,每一局都是翻倍的赢,连带着几通三十六番的豹子,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是她倒也没有全拿走,只是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并没有动,显然,是不希望自己现在惹来麻烦,跟赌场卖个好! 赌场,作为从古至今的地方,摇骰子发牌的荷官,都是实打实的奸,甚至会在骰子上动手脚。 但是面前的这个姑娘,分明连他动了什么手脚都知道! 傅予生深吸一口气,“姑娘请留步!” 温苒苒抱着一堆银票,塞进怀中,回头嫣然看着傅予生,这般俏丽模样,与周围的赌场格格不入,让傅予生不由得脸红了一拍。 “姑娘将这些也拿走吧!这些本就是姑娘所得!我待会儿派人,亲自送姑娘回住处!”傅予生微微一笑,走到温苒苒身边,“这么多银票,路上可是会惹得人眼红的!” 温苒苒眸色晶亮,微微眯了起来。 “你是几脉的?” 1146.下岗再就业这么难吗? 傅予生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甚至能猜出他与顾家的渊源,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恭送姑娘!” 摆手之间,五根手指在温苒苒面前晃了晃。 五……五脉?居然跟顾千刀是同一脉的! 想起在试炼石的时候顾关山说的话,温苒苒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傅予生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最起码没有恶意。 温苒苒眼珠一动,笑道,“那就麻烦傅先生了,改日没钱花的时候,再来拜访傅先生!” 傅予生:“……” 短暂窒息了一下,傅予生还是笑眯眯道:“那感情好!” 傅予生摆了摆手,立马有两个护院过来,送温苒苒回客栈。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温苒苒顺手塞了两张银票给那两个护院,看着对方感激的笑容,这才大步迈进了客栈。 沈通已经偷了一圈儿东西回来了,这会儿正抱着一堆荷包傻呵呵数钱。 温苒苒瞥了一眼,没有瞥见荷包数额特别大的。 “不错啊!偷东西知道看人下菜了!”温苒苒随口赞扬了一句。 叶君萌杜池笙和江唐已经都围了上来,这会儿几个财迷一起数着桌子上的黑石,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沈大哥!五千两啊!你这可是五千两黑石!太厉害了!” 江唐竖起大拇指,突然觉得温苒苒今天的行动显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毕竟看孩子比起出去赚钱,简直是太美好了! “其他人呢?”温苒苒摸了摸胸口的银票,随口问道。 “不知道,还没回来呢……你怎么这么快?”沈通看着温苒苒有点惊讶。 “我……我随便溜达了一圈儿,就回来了!” 沈通:“……” 虽然他很想问温苒苒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沈通骨子里显然还是个大男子主义。 毕竟赚钱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事情……问一个小姑娘,确实是不太好…… 跟着温苒苒时间久了,即使看着温苒苒能打嘴炮能上朝堂,但是他也看出来了,温苒苒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又懒有佛,但是关键时刻却超级靠得住的重度懒癌患者。 江唐捧着一捧黑石,眼泪汪汪。 “夫人!这都是钱啊!咱们省吃俭用,基本十天之内估计是不愁吃喝了!” 温苒苒撇嘴,暗叹一声。 想当年,江唐也是个跟着夏离霜喝酒吃肉,大把撒钱的护卫……现如今居然为了这区区几千块钱痛哭流涕,真是……出息呢? 温苒苒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准备入口,门外,叶凌霄满头大汗地进来,抢过温苒苒手里的茶杯,直接一饮而尽。 “呼……我的妈耶,累死我了……我这一晚上去卖艺,把凌霄剑法耍了整整七十多遍……我……我以后一定要练一个新的!”叶凌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且,温姑娘说的没错,这里的人果然都很诡异……在这里舞剑,基本上消耗也要比外面大很多,我回去就打坐修炼了,这是钱!……我耍到第八十遍的时候,被城管给哄走了……” 叶凌霄丢下个钱袋子,直接回房去洗澡了。 叶君萌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爹爹,再看了看面前桌上少的可怜的百十来块黑石…… “苒姐姐……中年男人下岗再就业这么难吗?” 1147.温苒苒和四个没用的男人 叶君萌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我明天晚饭……还是少吃两个鸡腿儿吧……看着我爹那么辛苦,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都……” “少来!哪一顿也没见你少吃过!”门外,夏离渊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眼前的夏离渊一身衣服被扯得松松垮垮,破破烂烂……甚至露出了半边孔武有力的胸肌,头发散乱,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而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跟帅哥拥抱一下,一两黑石】 温苒苒:“嗯嗯嗯?这样也行?!” 沈通和江唐下意识齐齐捂着胸口。 夏离霜一下子瘫在太师椅上,生无可恋道:“别提了……那些小姑娘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胆……抱着就不撒手,还扯我衣服摸我胸肌……我真的是用尽全力才保住了自己的贞操!” 温苒苒:“……” “辛苦你了!”温苒苒眼角抽抽道,“赚了多少啊?” 夏离渊立马不说话了,半晌,这才扭扭捏捏从包里掏出十几颗黑石。 “你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那些姑娘一抱就是一炷香……我撒手都撒不开……” 温苒苒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批判道:“一群太废物!” 江唐没听懂,问沈通:“太废物是什么意思?” “就是比大废物还多一点!” “……” 夏离渊委屈巴巴,看着温苒苒,“那你赚了多少?!我就不信你赚得比我还多,哼!” 温苒苒挑眉。 “是啊温姑娘,你赚了多少?”沈通有点好奇道。 温苒苒看了一圈众人,神秘道:“真想知道?” 众人连忙点头。 “我说了……我就是出去溜了一圈儿……”温苒苒老实巴交道。 “切!肯定一毛钱都没赚过来,我看你荷包都空了!”夏离霜哼了一声,迫不及待让自己摆脱队伍中最废物的那个男人的称号。 温苒苒摆了摆手,从胸口掏出一沓银票。 “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儿……然后顺带赚了点钱,多少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数数吧!” 看着那一沓银票,众人突然愣住了。 “你……你不是拿凡间的银票唬我的吧……卧槽?!”夏离渊一句话没说完,生生拐了个弯儿,语调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这都是你赚的?”沈通的声音也抖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供大家吃喝的人,没想到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养家糊口的人突然就变了。 “你干了什么?该不会去弄什么非法交易了吧?我跟你说,这沂州城我问了,这可是有城管的!”洗完澡的叶凌霄看见这么多银票,瞳孔也瞬间放大了。 “没……保证正规渠道……我去赌坊溜了一圈,顺便赚了点零花钱!”温苒苒摇晃着小脑袋,“咱们的坑蒙拐骗堂,也许可以换个名字?比如……温苒苒和四个没用的男人!” “……” “换!您现在是当家的!怎么换都行!”夏离渊捧着一堆银票,沉浸在自己不用出去卖身的喜悦当中,笑呵呵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换个上房?” “当然,对了,顾千刀呢?”温苒苒扫视了一圈儿,没见到他的人影。 1148.我打死你个不肖子孙 实不相瞒,自从进了这沂州城,温苒苒最担心的就是顾千刀。 毕竟性取向不正常没有什么,但是……一群人拿这个嗤笑他,甚至让他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这种事情,温苒苒内心却是不赞许的。 而且,顾千刀曾经嘴里那个背叛了他的大师兄,曾经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是有过假意温柔的。 被自己完全信任的爱人背后捅一刀,这滋味儿不可谓不酸爽。 温苒苒真的担心,怕顾千刀什么时候见到旧情人,结果发现对方现在风光的要命,而自己一身乞丐配置,一个绝望,心态崩了…… 正当众人哄闹着出去准备升级房间时,顾关山拄着拐杖,腰上别个酒葫芦,笑眯眯地来了,身后还跟着傅予生。 “哎呦!温姑娘!” 温苒苒一愣,没想到,傅予生居然是顾关山的人……自己因为生活,第一天就坑了人家一通。 “啊?顾老先生,傅先生!你们……”温苒苒有点不好意思。 顾关山叹了口气,颤颤巍巍道,“是少主让我们来请你们的!” 顾千刀? 温苒苒一愣,“他……怎么样了?” 顾关山摆了摆手,“这会儿还在跪祠堂呢……不过,五脉的家主跟夫人,倒是很期待见到几位!还请几位,跟我去府里坐坐!” 温苒苒跟夏离渊对视了一眼,还是去了。 顾家五脉的府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门匾上大大的顾府二字,气吞山河,只是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温苒苒他们推门进去,一路被顾关山引到了祠堂。 远远地,就能听到祠堂里打骂声。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五脉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现在……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老爷……别……别打孩子!” “你让开!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不肖子孙!” “父亲!当年之事,是我自作自受,但是……我没有错!只是这么多年,我逃离在外,没能在您膝下尽孝!父亲只管打便是!只是……父亲打得是我不孝,并非是我喜欢男人!父亲,可要想清楚了!” 顾千刀铿锵有力的声音,这会儿简直爷们儿炸了! 只可惜……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染上了一点哭腔。 鞭子抽打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 温苒苒窒息了一下,“那什么……我们要不……” 顾关山呵呵一笑,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那边扬声道:“夫人老爷!温姑娘来了!” 一听说温姑娘来了,顾关山的父亲赶忙丢掉了手里的鞭子。 “你!你在这给我好好思过!没想清楚之前,不准吃饭!” 顾千刀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温苒苒,脖子又缩了回去,仍然梗着脖子乖乖跪着,不再说话。 温苒苒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面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 “您就是……顾千刀的父亲?” “咳咳!是!在下顾飞雄,这 1149.进融雪森林有点难 温苒苒笑了笑,看了一眼顾千刀,“小刀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父子相见不容易,他在外也吃了不少苦头,您就别打了!” 一听到吃了不少苦头,那中年男人立刻不说话了。 身后,唐灵也是深深叹了口气,抹着眼泪没有说话。 顾千刀仍然在祠堂跪着,众人转移到了大厅。 “温姑娘……是第一次来沂州吧?你跟小刀认识多久了?”顾飞雄搓了搓手,本以为顾千刀的朋友,怎么着也该是个暴躁侠女之类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机灵温软的小姑娘。 温苒苒笑了笑,“算算时间,也将近两年了……他的事情我差不多知道一点,这一次回来,除了给我的几位朋友寻求治病的药材之外,也是为了他!” 顾飞雄一愣,“药材?敢问是什么药材?我立马让人去准备!” 温苒苒笑了笑,“融魂草,洗骨花,还有,长生果!” 顾飞雄:“……” 没想到温苒苒一上来居然就要这么贵的东西,顾飞雄窒息了一下,红着脸,道:“实不相瞒,姑娘所需,都是圣品……这……” “无妨!顾千刀与我们是朋友!并非交易,我们也只是等解决完他的事情之后,再去融雪森林找药材!”温苒苒摆了摆手,不卑不亢的和蔼态度,让顾飞雄生出一些好感。 “温姑娘要去融雪森林?!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顾飞雄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温苒苒惊讶了一下,“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这融雪森林,是位于天山与屋山之间的一片巨大的盆地,因为其海拔已经够高的原因,盆地内部终年积雪,乃是千年不遇的极寒极热汇聚之地!” 极寒与极热?这两种鬼东西能汇聚到一起?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这……” “姑娘有所不知,这奇就奇在,这盆地内部,还有一座矮矮的山峰,这座山峰甚至不能称之为山,而是一座现成的火山口!” 这下温苒苒明白了。 合着就跟冰煮羊火锅一样,中间那一栏是滚烫的,但是四周因为海拔等原因,都是冰块。 这种天地灵气汇聚的奇妙地方,不由得引起了温苒苒的好奇。 “那……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规矩?” 既然位于天山与屋山之间,想必不是什么一般人能进去的,就算是温苒苒他们想进去,也必须要通过沂州。 “是!”这融雪森林,说到底……其实是归顾家管辖的!那其中的东西,数不胜数,但是,顾家上古便与其中的凶兽签订了一些条约,每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入到森林!否则,外人进去,便会面对里面的兽潮……”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好提前问了一嘴,不然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是进去,估计也是羊入虎口。 “那……有什么办法能进去么?” 顾飞雄苦笑一声,“有!只是这个办法,跟今年的顾家大比有关!” 顾家大比? 没记错的话,就是顾家最重要的五个派系,各派出最为优秀的年轻人,进行比试,以此来挑选新鲜血液,甚至是促成联姻。 1150.大号练废了练个小号 “这东西,应该是只有顾家直系子弟才能参加的吧?我们这些人,并非顾家的人,估计参加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此言差矣!”顾飞雄叹了口气,“这沂州城内,只要是超过金丹期的三十岁以下年轻人,都可以参加,其中有天赋出众的,便会顺势婚配联姻,而也有这顾家五条支脉一直以来培养的一些年轻人。” “这些人之中的胜者,便是能进入融雪森林,挑选和采摘自己想要的药草!”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了一眼周围。 顾千刀似乎说过,他确实是家里的独子……如果顾千刀这一次不出来,顾家五脉,岂不是真的就无人了? “那这一次顾家五脉……若是没有我们,该如何?”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好回来看了一眼,不然,真的是把顾千刀连带着她爹妈都一起坑惨了。 “实不相瞒……”顾飞雄老脸一红,看着温苒苒,“当初小刀出走之后,我跟灵儿……又怀了一波……还是龙凤胎,这俩孩子,现在也有十五岁了……” “噗——” 温苒苒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顾飞雄跟她媳妇儿……真强啊!这是大号练废了,练个小号?! “问题就出在这,大比的规定年龄是,15岁以上三十岁以下……之前,我还能用顾家无人推脱过去,但是现在,无烟和无州都长大了,刚满十五……这两个皮猴的天赋都非常不错,但是也只到实丹级别,根本不够看!” 温苒苒捂着肚子,差点笑得肚子疼。 虽然刚才顾飞雄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地揍了顾千刀一波,但是大号练废连小号这种事情……反而是将那种回来时恨铁不成钢,父子之间隔夜仇的情感给微妙地冲淡了。 “三十岁以下……那我们这边……差不多有三个人?” 温苒苒想了想,除了自己,还有叶君萌和夏离渊。 夏离渊虽然现如今当时测试的那个金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那也是实打实地进入金丹期了,这个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顾思浅,顾思刀……这俩孩子取名,,根本就是为了怀念顾千刀嘛…… 温苒苒笑了笑,“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 “好,既然二位要是没有意见的话……那我便去替几位报名,府上简陋了一些,还请诸位就在这里休息!”顾飞雄总算是放了心,虽然这几位看起来年轻,但是顾飞雄看着温苒苒和夏离渊,却满心都是赞赏。 顾家地处沂州的一处仙脉上,因此,族中小孩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被培养,为了那传说中渡劫成功之后,虚无缥缈的成仙梦想而努力着。 大部分孩子一出生,就已经是炼气期。 而在凡间那种灵气继续稀薄地可怕的地方,想要正式踏入仙途,机缘,努力缺一不可,甚至要比他们这些在沂州的原住民花费数倍的努力。 顾家相当于是垄断了这一传说中的仙途。 而面前的这几个孩子,年纪轻轻就能到达这种地步,意味着他们走的路,实际上要比族中一些所谓的天才弟子,更加扎实,基本功也更加牢靠! 顾家久居沂州,基本上霸占了这世上最好的资源,因此族中弟子也个个都极为高傲,根本看不上下界这些走凡间武学之路才上来的武者。 顾飞雄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但是这一次顾千刀回来,顾飞雄却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身体素质条件,和心智都成熟地不得了,甚至于武学也已经到达了元婴的级别,势必可以一雪前耻。 顾飞雄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说话。 1151.狗仗人势 温苒苒等人顺利住进了顾家五脉的房间,顾千刀本来在祠堂罚跪,这会儿被顾飞雄派过来招呼着他们。 “府里简陋,让你们见笑了,这些年,五脉被压榨地实在是……怪我!”顾千刀虽然一身鞭伤,但是顾飞雄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身上的鞭伤只是看着重,实际上养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温苒苒看着眼前布局雅致的房间,呆滞地摇了摇头。 “不简陋,一点都不简陋!这不比咱们那天住的那破客栈好?” 顾千刀苦笑,“五脉顶峰时期,基本上拥有着三分之二的家族票拟权,甚至可以废立家主……但是后来却渐渐没落……尤其是十五年前,出了我的事情之后……父亲在家族之中的地位更是……” “那……顾关山老爷子跟傅予生是怎么回事?”温苒苒有点好奇。 顾千刀微愣,随即笑了开来。 “顾家,除了真正意义上的掌权族长之外,剩下的,便是几脉之间的斗争……而为了防止几脉之间的内乱,早在很久之前,祖先们就设立了长老会,长老会之中,并不都是顾家的直系子弟,也有在顾家历史上极为优秀,做出卓越贡献的旁支,而长老会之中,就是这些人!” “除了族长之外,便是五脉的各自的家主,还有拥有五名长老的长老会,一共十一人,五名长老,五名家主,以及族长,每次族中只要有大事发生,需要投票表决,票数过半的话,才能替整个顾氏家族做决定!” “关山长老,便是其中的大长老……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喜欢那些纷纷扰扰,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关口守门,曾经五脉对他有恩,因此,就算是现在一直没落下去,他也一直很照顾我们五脉,五脉这些年多亏了他,才不至于被除名!” “那傅予生是……” “他是我娘那边的旁支,但是自幼养在我家,现如今拜了关山长老为师!” 温苒苒明白过来。 “怪不得见傅予生,他对我那么宽容呢,放在别的赌坊,肯定会以为我是来砸场子的!”温苒苒吐了吐舌头,“但是我觉得吧……你现在回来的事情,恐怕已经闹大了,不出意外,一定会有人上门为难,甚至想方设法让你退出这次的比试……” 顾千刀点了点头,那一想无厘头的脸上出现一抹凝重。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我必定不会叫我爹娘蒙羞!” 温苒苒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实在解决不了,来找我?” 顾千刀笑了,虽然知道温苒苒不过是一个外人,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却还是承了她的好意。 一夜无话,温苒苒好不容易洗了个澡,准备美美地睡个觉,然而,第二天,还不到卯时,便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了。 这一次来的人十分地狗仗人势,甚至,还是其他脉系的人组团来的。 “呦!听说,咱们五脉的大少爷回来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您这装扮,还是这么打眼儿!”一个看起来瘦猴一样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根模样奇特的棍子,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顾三哥可别笑话了……咱们顾五爷,当时那风流韵事啊,简直是一整个沂州城都知道……您干嘛说这些,戳人家的心窝子啊!”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却有些猥琐的老鼠眼道。 1152.谁家的狗在叫? “可惜,人家一朝大哥,根本不鸟他……呵……断袖佬真是恶心!”一个看起来年龄二十四出头的妙龄少女不屑道,“这一次,顾家那两个小的出场,不足为惧,往年都是大长老力荐,让傅予生顶上,若是今年五脉再没人进得了前五,可是就要被从族谱上除名了!” 顾千刀没说话,只是爱如珍宝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暗器,那抓抹布的手,却又有些微微颤抖。 不行……现如今还不是得罪这些人的时候……若是跟他们起了冲突,族中其他家主借题发挥……不能再给父母和顾长老添麻烦! 顾千刀闭了闭眼,还是选择咽下这一口气。 “大清早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门口的野鸳鸯都没你们能叫,怎么?这么喜欢在别人家门口玩胖瘦双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舔着脸来上门丢人吗?” 泼妇骂街的声音瞬间暴起,几乎响彻了整个宅院。 “怎么,大清早扰人清梦,难不成昨晚你们的心上人跑了没地儿发泄?学什么不好学鸡鸣狗叫,鸡叫的都比你们早,狗叫的都比你们好听,一个个儿的站人家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跪祖宗的呢!” 指桑骂槐的声音迅速响彻了整个宅院,顾千刀一个不慎,手中的飞刀差点划破自己的手指。 温苒苒一袭粉色裙装,整个人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怨气。 三个人一听,瞬间不淡定了。 “你……你是谁?!” “我?我是你爹!”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带着惺忪的睡意走到顾千刀旁边坐下,随便给自己倒了口茶。 顾千刀低声道,“那个瘦子是二脉的二公子,叫顾尔平,胖子是四脉的长子,叫顾斯有,女的是胖子的妹妹,顾斯嘉。” 温苒苒挑眉,除了胖子,都是所谓的庶出或者是二公子…… “你……你找死!别以为傍上了个顾千刀就一本万利,你还不知道吧!这家伙就是个铁杵磨成针的针!” 那瘦子嚷嚷道。 “怎么?谁家的狗在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叫么?”温苒苒语笑嫣然,说出的话却让对面七窍生烟。 “你……” “要滚就快点滚,别脏了家里的地毯!”温苒苒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让三个人瞬间哑口无言。 好在那胖子到底是四脉的长子,这会儿只是冷笑了一声。 “顾无刀……你知道的吧?这一次大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你小心着点,一朝大哥可是也在其中,要是让小爷们几个碰上,肯定第一个就将你打成残废!” 顾千刀擦拭完最后一根银针,这会儿,终于缓缓抬头。 “嗯……好吧!我等着把你们打成残废!”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三个人的挑衅瞬间像是落在了棉花上。 “哼!我们走!”顾斯有手一挥,三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顾府一大清早恢复了安静,但是这么一通闹,基本上只要是府里没聋的,都听见了…… 顾飞雄大清早穿着中衣跑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温苒苒。 旁边,老婆唐灵倒是一脸解气的神色。 “温姑娘!太感谢了!我们五脉低调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温苒苒笑了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狗仗人势的样子,还非要大清早来扰人清梦,晦气!婶婶放心,这扬眉吐气的日子,以后有的是!” 1153.年轻一辈的实力 唐灵喜笑颜开,挽着温苒苒的胳膊。 “你们先去等着,婶婶啊!去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还没吃过婶婶做的饭吧?我的手艺,那可是天上第一!” 温苒苒眼睛一亮。 天上第一?这手艺,比之前自称是天下第一厨的王小刀还要猖狂啊。 但是温苒苒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吃好吃的了!” 唐灵点了点头,率先去准备早饭了。 众人陆陆续续出来,都给温苒苒比了个大拇指。 早饭很快上桌,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早饭,但是其用料之精贵,却都是温苒苒没有见过的食材。 秉着怀疑的态度,温苒苒尝了一口粥,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用好东西做的粥跟凡间的食物简直不是一个味道……温苒苒一碗粥见底,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通泰,唇齿留香。 再一看,周围的几位已经变成了饭桶,叶君萌更是夸张到已经开始吃第八碗饭,连杜池笙都比平时多吃了些。 温苒苒喝了粥,嘴甜的不像话。 “灵婶婶做饭,那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唐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家里难得来人,好吃啊!我天天给你们做!” “那是,我家媳妇儿别的没有,做菜的手艺,将来高低能当个食神!”顾飞雄一脸傲娇。 一旁默默喝粥的顾千刀……哦不,应该说是顾无刀同志默默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年轻的时候因为偷吃,你可没少被娘提着菜刀和铁勺从城东追到城西!” 温苒苒:“……” 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温苒苒看着面前温婉如画的唐灵,实在是想象不出面前这位婶婶,提着菜刀和铁勺揍人的样子。 果然,能跟一脉的家主联姻的女子,看着低调,但是实力绝对不是凡品。 “嗯……我冒昧问一句啊……顾家的大家都是什么实力啊?我今天没得罪什么人吧?”温苒苒试探道。 虽然早上是有一点为顾千刀报仇的意味在里面的,但是万一真的给对方带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顾飞雄笑了笑,“族中族长,乃是唯一的洞虚期,传说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一位,五位长老和我们这一级别的家主,都是化神期……底下的小辈,实力都是不错的,你今天看到的那几个,都是在金丹期修为不错的……大部分小辈应该都在金丹期,优秀一点的晋入元婴了已经。” 温苒苒煞有介事点了点头。 那这么看来,自己还不算差? “哎……反正这一次,肯定是要恶狠狠打他们的脸的!”叶君萌一边吃饭,一边恶狠狠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对了……为什么刚才那个胖子叫你顾无刀啊?难不成这是你本名?”夏离渊好奇地看着顾千刀。 这话一出,饭桌上没来由地沉默了一下。 顾千刀愣了一下,这才道,“家族里年轻一辈的姓氏,是按照各脉的字取得,比如,顾一朝,顾尔平,顾斯有……取的是一二三四五的谐音,我当年被除名,自然是不能再用无字辈,顾千刀,是我自己取的,为的便是让自己记住当年的切肤之痛。” 顾千刀笑了笑,端起碗,一下子将粥喝了个精光。 “但是也没什么……不管是顾千刀还是顾无刀,又或者是凡间的那个所谓江湖第一杀手杀千刀,都是我。” 温苒苒不说话了,半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都会好起来的!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进入,让五脉拿到融雪森林的名额,去给君萌和夏离渊治病!” 顾千刀这才笑了笑,眼中含泪,重重点了点头。 “嗯!” 1154.顾家高层会议 有些事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温苒苒这边刚吃过早饭,下午,顾飞雄就被叫走了。 沂州顾家总坛。 连带着家主,长老,还有族长,十一位顾家的话事人正齐聚于此。 那位一脉的家主顾启光不阴不阳看着顾飞雄。 “哎……老五你也不要生气嘛……这也是族里一起做的决定,这顾千刀,毕竟现如今已经没有承袭你们五脉的无字辈了……当年是被流放出去的,现在……那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顾家人了嘛!” 顾飞雄差点气笑了。 “为什么往年不说,偏偏今年说?!难不成……是我家小刀实力太强,让在座的诸后人,都害怕了不成?!” 四脉家主顾岩史咳了两声,满脸虚伪。 “咳咳……一个被流放出沂州的废人,在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能有什么成就,老五啊,你这话可就失态了!” “哦?你怕不是因为你家那位只知道吃的儿子……今日被我门一个小丫头羞辱了吧?”顾飞雄看着五大三粗,但是真正跟这群老油条打气嘴炮来,也是处处都不想让。 “废人?小刀当年被流放,不过是虚丹级别,这么多年能自己回来,甚至自己找到和打开空间锁见到关山长老,最起码也是个金丹!怎么?是你失态还是我失态?”顾飞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呦?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可惜啊!是个没把儿的!”二脉家主顾兴文最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 顾飞雄冷笑一声,死死盯着顾兴文。 “没把儿怎么了?还不都是你们自己罚的么?!宫刑,好一个宫刑!顾启光你敢不敢细细再查一遍当年的事?敢不敢说,当年你儿子可是对我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把儿?没把儿老子的儿子照样站得端立得直!哪像你们,一个个脏心烂肺……哼!”顾飞雄再也忍不住,拍桌而已。 眼看着几位家主都要吵起来,顾关山作为大长老,长老团的主力,到底是皱了皱眉。 “行了!当年小刀的事儿,本身就是你们其他四房做的不地道!这一次,还想将五房直接挤出去不成?!”顾关山一声冷哼,到底让四位家主悻悻闭了嘴。 当年的五脉可是如日中天,顾千刀当年也是不可一世的天才,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现如今…… “族长!您给个准话吧!” “是啊族长,当年……可是顾千刀违反族规在先,狎戏户奴在后!丢了我顾家的脸!” “是啊,现如今顾飞雄如此嚣张大胆!您给个主意吧?” 其他四脉长老见说不过,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坐上。 坐上,一个黑衣人全身都过裹在斗篷之内,低低地笑了一声。 “老五……听说你们五脉,最近招揽了不少有天赋的新人,中间有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顾飞雄一愣,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道。 “温苒苒!” 坐上的黑衣人似乎沉默了一瞬间,这才笑道,“让五脉参加便是……但是这一次,若是掉出了前五,再谈除祖籍也不迟!” 这话一出,瞬间没有人敢在反对,还有几个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人一个眼神瞪了回来,齐齐闭嘴。 顾家高层会议就此散会,顾飞雄心里憋着气,第一个走出门,却猛然间看到门口一袭大红色的衣摆。 顾千刀仍然是一袭女装,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像是他最后的坚持一般。 他就是这么在那等着,等顾飞雄出来。 顾飞雄看见顾千刀,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故意凶巴巴道:“你来做什么?” 1155.没戴假胡子的顾千刀 顾千刀微微挑眉,这会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眼光瞥了一眼周围,轻笑道,“母亲做好了饭,让我来寻父亲回家!” 顾飞雄微愣,就听见自家儿子在自己耳边的轻语。 “原来父亲这么在意我……还帮我说话!” 顾飞雄别过脸,“才没有!” 顾千刀知道自己亲爹一向傲娇,倒是也没说什么,父子俩一同回府,身后,顾关山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摇着手中的破扇子。 “大哥,你这次似乎,很看好五脉?”身后,二长老声音嘶哑道。 顾关山笑眯眯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看着吧!” 二长老一头雾水。 …… 时光飞逝,顾家大比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天一早,温苒苒,叶君萌,夏离渊早早聚集在了顾千刀的门外。 “喂……小刀叔叔这几天可是一直在闭关,他……他不会是练功练傻了吧”叶君萌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今天可是实力测试和选拔的日子,这么短的时间,临时抱佛脚……能行吗?” 温苒苒也是有些紧张,“放心,他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肯定比我们想的要强大!” 下一刻,像是在印证温苒苒的话一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顾千刀一袭红衣裙装,张扬而热烈,而一向胡子拉碴的他,第一次主动摘去了自己一只贴着的假胡子,露出一张明明骨相分明,却雌雄莫辨的脸。 温苒苒着实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以前的顾千刀,像是一个矛盾体一般的存在。 他因为受过宫刑,身材高大,却偏偏喜欢穿裙装,像是在为自己的性取向做着最后的斗争。 但是他似乎又生怕别人发现他的身体缺陷,因此,总是喜欢沾着厚厚的胡子,证明自己男人的形象。 于是路人第一眼见到他,只觉得这是个变态,并不会想到这是个太监。 但是今天的顾千刀,算是彻彻底底卸下了伪装,大大方方留给众人一张妖艳而雌雄莫辨的脸。 “哇!这样才好看嘛!”温苒苒一见到对方,眼睛都亮了。 颜狗温苒苒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面前的顾千刀的装扮。 她一向是个颜狗,好看的女孩子她喜欢,好看的男孩子她也喜欢……现在……好看的人妖似乎也挺馋人的…… 顾千刀摸着自己光洁的脸,一瞬间还不太适应自己这样的装扮。 “真……真的吗?”顾千刀有点不自在道。 “真的啦!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应该漂漂亮亮的!这是咱们自己的权利!”温苒苒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顾千刀的肩膀。 顾千刀脸红了一下。 “苒苒……谢谢!” 温苒苒一愣,认识这么久,顾千刀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说。 “一开始跟你做交易,我是本着利用的态度……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当时的我,也陷入无处可去的迷茫之中。” “但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一直站到了这里。”顾千刀认真道,“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不会让你们受伤害!” 温苒苒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说什么呢!咱们这是一定能赢好吧?” 1156.大比原来就是打擂 这一次五脉派出的人之中,一共有六个。 除了温苒苒夏离霜叶君萌和顾千刀自己之外,还有顾千刀的那一对双胞胎的弟弟妹妹,顾无烟和顾无州。 顾无烟是个看起来爽快却温柔的小姑娘,跟叶君萌一见如故,这会儿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而顾无州小小年纪,这会儿倒是已经很是成熟稳重,时不时还拉着自己妹妹,一直给顾无烟和叶君萌讲述着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朝着叶君萌身上瞟。 温苒苒也是个过来人,怎么不懂十五六岁这些小年轻的这点心思。 可惜,叶君萌的情商,估计都用到杜池笙身上了。 对于顾长州的问题,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应着。 顾长州一颗满心的少年芳心不由得有些丧气,给自己打了打气,又捏着拳头跟了上去。 温苒苒站在身后目睹着这一切,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啊!” 身后,夏离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苒苒,瞧你这话说的,你本来就很年轻啊!” 温苒苒摇了摇头,“我是说他们,这种十几岁懵懵懂懂的爱慕之心,有时候是最为珍贵的!” 夏离渊贼兮兮的靠了过来,“那……你考虑一下我?我也能让你便年轻!” 温苒苒嘴角一抽,“你还是先学会怎么赚钱吧!那天那个什么帅哥拥抱,一把年纪牺牲了自己的色相才赚了不到二十块……你还不如天桥底下摆摊儿的!” 夏离渊被刺中了心脏,可怜兮兮地捂着胸口,不敢说话了 顾千刀带着众人,一直走到了沂州中心位置的那个最为重要的建筑前。 “这边便是顾云堂,每三年举办的顾家大比的场地,据说,是顾家第三十三代家主,当年亲自带领顾家的人民建造的,场内甚至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都不会拥挤。” 温苒苒看着面前巨大的练武场,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不就跟打擂差不多嘛……到时候,我们难不成就是耍猴给人看的?”夏离渊不能理解。 当初在岭南举办的武林大会,尚且可以说是武林人士内部之间的交流,但是这一次的什么所谓的大比,难不成,就是在所有外人面前去打一通仗,谁赢了就给谁叫好? “王爷说的其实也没有问题,但是我顾家可不是白让你来耍猴儿的,最终获胜的前五名,不仅仅能拿到融雪森林的资格,甚至日后,族中所有的修炼资源,都会朝你倾斜,更有甚者,可以在这里安家,或者进入顾家的祠堂。” 夏离渊摸了摸鼻子,“这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们姓顾的走嘛……难怪这顾家这么多年能够扎根这么深,简直就是垄断了你们传说中的所谓飞升资源。” “行了,别不满了,只要能治好你们几个的身体,那咱们,也就不虚此行!”温苒苒安抚道。 夏离渊这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进门,就直接被门口的门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顾千刀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令牌递了上去。 “顾家五脉,这一次先来进行赛前测试!” “五脉?这……”那人狐疑地看着对方,差点笑出来,阴阳怪气道:“五脉莫不是没人了?这就这么几个人吗?人家其他脉系的人都是十几二十个来的……你们这……” 1157.就你会茶里茶气啊? 顾千刀听着这讽刺意味的话,直接面色一寒,“砰——”地一声将令牌拍在了桌上。 “怎么?顾家什么时候规定说是……人少不能来参加大比?还是说,你什么时候能替顾家做决定了?” 巨大地声响之中,那小厮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拿那令牌,却见那金黄色的,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五”字的令牌,这会儿居然深深地嵌进了面前的乌灵木桌子中! 那小厮不由得愣了愣。 这乌灵木可是上号的木头,在凡间的时候,可是比精铁都坚硬的存在,因此,但凡是实丹之下的实力,往往连划痕都很难在上面留下来。 但是现在,这木牌居然是直接……被一巴掌拍的嵌进了这乌灵木当中! “令牌已经给你了……现在,放人进去,待会儿给小爷原封不动地把令牌拿回来!否则,我就告你个偷窃之罪!”顾千刀盯着那门口的守卫,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身后,温苒苒撇了撇嘴。 顾千刀现如今是个更好看的人妖,但是某种程度上,似乎也变得更为腹黑了起来。 五脉到了的时候,却已经看见四脉的顾斯有和顾斯嘉已经带着身后一群小弟坐在那等着了。 见到顾千刀等人进来的时候,刚准备出声嘲讽,却冷不丁瞥见了身后温苒苒的身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温苒苒的嘴皮子,那天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顾斯嘉一向在家中嚣张跋扈惯了,这会儿看见温苒苒,眼中恨不得愤恨地喷出火来,但是却又不敢真的跟温苒苒上去打嘴炮。 面前的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一般的存在!而她,可是顾家优雅的小姐,甚至于身后四脉的队伍之中,有好几个还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者。 因此,顾斯嘉还是狠狠忍住了。 只是……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女人! 顾斯嘉看着温苒苒,不由得计上心头,对着自己家哥哥使了个眼色,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这不是小刀哥哥吗!表妹这厢有礼了!” 顾千刀一愣,却也没有心思跟这种心眼多的可怕的女人讲道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斯嘉没有多看顾千刀一眼,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温苒苒。 “那日去五脉府上拜访,是我们唐突了,姐姐……莫要生气!既然姐姐肯代表顾家来,想必……也是喜欢小刀哥哥的吧?” 这话一出,周围似乎都沉默了一下。 温苒苒和顾千刀这会儿粘在一起,更像是一对姐妹花。 只是……什么叫喜欢顾千刀?! 且不论他们根本就没有关系,温苒苒这会儿就算说有,那么结局是他们会被人耻笑,而自己跟夏离渊甚至于夏离霜也没有办法交代,平白无故增加团体的尴尬。 若是没有,估计……顾斯嘉就要说是不是自己看不起顾千刀之类的。 小丫头……挺会玩儿啊! 温苒苒磨着后槽牙,不阴不阳看着顾斯嘉。 “我还以为顾小姐已经长了眼睛了……” 顾斯嘉一愣,“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发髻,“没看见我梳的妇人发髻吗?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是从下界来的……这次来啊,为的就是给自己的亲人求药……好不容易碰上了顾公子,这才能找到进入融雪森林的机会……” 说着说着,温苒苒自己居然有了些哭腔。 “我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妹妹……妹妹便对我如此胡乱揣测,难不成是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成?” 1158.以大欺小,令人不齿 顾斯嘉僵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几十双眼睛盯着二人,温苒苒声泪俱下,“可怜我身边还有个弟弟,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我……” 温苒苒说的涕泪如雨,一旁,夏离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赶忙搂着温苒苒的肩膀趁机揩油。 “苒苒……莫要如此!这位小姐……我家苒苒从未得罪过你,不知道你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顾斯嘉张了张嘴,“我……她……” 这会儿她简直想一头撞柱子上去。 这都是什么鬼啊!说好的温苒苒是个脾气暴躁的泼妇呢?!这……没人跟她说过这女人还是个戏精啊! 周围一群人都在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一些女子早就看不惯顾斯嘉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茶里茶气的做派,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哦呦!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说这位来自下界的姑娘,人家已经这么惨了!” “是啊!人家夫君还在旁边看着呢……” “要我说啊,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以为顾家四脉身后那一堆簇拥是怎么来的?” “……” 顾斯嘉站在原地,脸一直红到了耳根,这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斯有看着自己家干啥啥不会闯祸第一名的妹妹,这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打了个圆场。 “这……顾姑娘,舍妹还小,不懂事!您……多包涵!” 一旁,叶君萌哄着温苒苒,这会儿抬头,懵懂地歪着脑袋。 顾无烟藏在顾千刀背后,弱弱道:“可是,斯嘉姐姐今年芳龄已经足足有二十四了……” 叶君萌立刻接上。 “啊?我姐姐才二十哎……这……也不小了吧,还没我们懂事呢!” “就是!” 顾长州老气横秋道,“那可说不准,有些人啊……那就天生不安分,喜欢欺负别人!这叫,以大欺小,令人不齿!这可是之前大长老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教的!” 顾斯有:“……” 几个小孩子懵懵懂懂看似天真的话语,却彻底让顾斯有的脸色绿了起来。 温苒苒见舆论差不多了,这才抹着眼泪。 “不许胡说!这……这位姐姐虽然年纪大些,但是……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被阴阳了一波年纪大的顾斯嘉:“……” “你……你给我等着!”顾斯嘉气得发抖,本想阴阳一下温苒苒和顾千刀,却没有想到,居然反倒被对方倒打一耙! 岂有此理! 顾斯嘉胸口剧烈起伏,眼看着平日里的女神形象都要崩塌。 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四妹妹!早!” 众人齐齐回头,温苒苒也眯起了眼睛。 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裙美人儿。 这位美人儿眉眼精致,眉目如画,气质清冷若九天月华,而他的身边,还停留着两位男子,模样都是一顶一的好,一位温润如玉,蓝衣温雅,另一位黑衣冷冽,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黄金令牌,正是顾千刀之前为难那小厮的那一块。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清冷美人,温苒苒微微挑眉。 旁边的顾千刀低声道:“那个女子,是……顾家三房的嫡长女,继承人,顾珊珊,蓝衣的那位,是顾尔和,二房的嫡长继承人。” 温苒苒微微挑眉,怪不得这三房的嫡小姐一来,感觉顾斯嘉的气焰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1159.顾千刀的旧情人 顾斯嘉现如今只是四房的小姐,后面如果不能顺利继承四房的话,便会随便找个人嫁了,彻底沦为顾家的旁支,虽然说在沂州,即使是顾家的旁支,估计也能保她一生的荣华富贵,但是有时候,人的野心是无限的。 “三姐姐今日来的好早!”顾斯嘉看见顾珊珊,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弱下去了不少。 顾珊珊淡淡一笑,倒是没有理会顾斯嘉,只是看向了温苒苒。 “温姑娘!久仰大名!” 温苒苒微微挑眉,这顾珊珊……似乎是第一次见吧?难不成还认识? 顾珊珊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只是笑道,“孤身入岭南,奇兵定川蜀,甚至于北疆战役……我都听说了,温姑娘果然是一代女枭雄!” 温苒苒眼睛眯了起来。 这女人看起来很不简单嘛……居然连她在下界的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这荣国太子妃,到底来我们这沂州作甚?难不成,你连你的夫君都不要了?” 顾珊珊眉眼冷冽,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带着探究的味道。 温苒苒笑容微敛,只是盯着顾珊珊,“因为好玩儿啊,当太子妃哪有跟你们玩儿好玩!” 顾珊珊眼眸一动,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找着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身边顾尔和蓝衣温润,手中摇着一把羽扇,戏谑道:“巧笑倩兮,宜喜宜嗔,温姑娘果然是有大风范的人。” 温苒苒:“……” 她刚才演了那么大一场戏,让顾斯嘉吃瘪,可完全算不上什么大风范。 这位二公子,虽然这话乍一听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她呢! 只不过……他们的目光不应该都是盯着顾千刀嘛?怎么一个个都要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这沂州顾家,最擅长的事情是排外? 温苒苒不知道的是,昨天会上,顾家族长所做的决定,虽然在五脉之中并没有起什么波澜,但是却已经惊动了其他四位家主。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打听温苒苒是谁,甚至翻出了温苒苒在山下的一些事情…… 而只有那位黑衣冷冽的公子没有看温苒苒。 顾千刀刚才介绍其他两位的时候,也并没有介绍到这一位。 这让温苒苒有点好奇对方的来历。 还没等温苒苒问出口,那黑衣凌冽的公子,就主动拿着手中那块五脉的玉佩走了上来。 顾千刀站在原地,神情冰冷,只是看着那黑衣公子,眸光平静而深沉。 “这么多年,你到底是回来了!”黑衣公子弯了弯唇角,将手中的令牌递给顾千刀。 “只是不想脾气还是这么恶劣,居然去为难人家门卫……看来这么多年,你这脾性,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语气之冰冷,像是神明在与蝼蚁对话一般。 顾千刀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扬起眉毛,露出一个冷冽的微笑。 “顾一朝……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可以希望跟你在大比上好好交手!” 顾一朝眼神不屑,甚至于是厌恶地看了顾千刀一眼。 顾千刀回以冷漠而艳丽的微笑,“怎么?心虚了?” 顾一朝眼眸一凝,眸光如电一般射了过来。 “自然是不会!” 1160.顾家第一天才 “一朝哥哥!五哥刚回来,还是莫要跟他一般见识!”顾珊珊到底是走过来开了口,甚至还不着痕迹替顾一朝解围,“免得丢了我们其他几房的脸!” 顾一朝看向顾珊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留给顾千刀一个眼神。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顾斯嘉这会儿却已经安分多了,看见顾一朝的时候,眼睛都要亮了,急忙带着几分讨好附和道:“就是啊大哥……某些人就算这么多年能回来……估计也只是回来凑个数罢了,谁不知道他当年做的那些个恶心事!” 恶心?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捏紧了拳头。 身旁,是夏离渊和叶君萌暗暗磨牙的声音。 叶君萌气极了,只是咬牙切齿看着对方。 “这些人……” “行了,有话台上好说!现在计较,没什么用处!”顾千刀突然笑了笑,言语之间,居然尽是一片云淡风轻之色。 温苒苒知道,对方这是彻底看开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连带着的,是顾关山顾长老与后面的几位家主。 “呵呵,现如今的小辈还真是活力四射啊……比我们那会儿年轻的时候,还厉害呢!”顾关山呵呵一笑,朝着身边的顾飞雄道。 顾飞雄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儿子依旧平静的神色,一直以来的担心突然间都烟消云散了。 “好了!今日是我们五脉之间的内部测试,这测试分为两轮,一轮是你们早就知道的试炼石,而另外一轮,则是灵珠测试,每个人需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在固定的地方去击落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灵珠,若是被灵珠所伤害到致命部位,则为出局!” “现如今,大家先开始第一轮吧!” 顾关山依旧是掂量着酒葫芦,一袭灰袍笑眯眯的样子。 温苒苒有些诧异族中的其他几位长老怎么没有来,便听见顾千刀道:“族长和其他几位长老,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要事的话,并不会出山,或者只有大比总决赛的时候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 温苒苒点了点头,“有把握么?” 顾千刀沉吟了一下,“如果有把握的话,我应该能挣个八十分往上?”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顾千刀,“今天来的人不少,八十分这可不够看!” 顾千刀神秘一笑,“放心好了!” “现在我宣布,大比开始,一脉,顾一朝!” 顾一朝微微勾唇,不知道是不是温苒苒的错觉,他上台的时候,特意瞥了一眼顾千刀这边,眼神有点奇怪,带着点挑衅,但是又不完全是挑衅,总是怪得很。 顾一朝上去,站在试炼石上。 这一次的试炼石和温苒苒当初在山门的试炼石还有所不同,这一次的是专门针对年轻人的测试,内部的一定数据应该被长老们已经修改设置过。 60分为虚丹,及格分,70分实丹,80分金丹,90分元婴,而据说,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年轻一辈能达到传说中的满分。 这样测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有些人的所谓的什么虚丹元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定程度上也是保护了选手的隐私。 顾一朝站了上去,将手摁在了试炼石的凹槽位置。 最终,随着内力的注入,那上面的专属于灵气的数字开始飙升。 那数字一路红芒,最终让所有人都梗住了脖子。 “九十……九十七分……”顾斯嘉被吓住了,喃喃道。 1161.针锋相对的试炼石测试 顾斯有也是愣住,失声道:“照这个修炼速度,下一届大比之前,顾大哥说不定能成功晋级为化神!成为历史上的唯一一个满分!只可惜,今年是顾大哥参加的最后一届了,他已经满了三十岁……” “顾一朝,九十七分!元婴期!” “下一个,顾一夕!” 紧跟着顾一朝后面,一个看起来瘦得可怜的小丫头走了上去。 温苒苒抿了抿唇,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毕竟在这等仙灵之境,能像杜池笙那样天生命格的人并不多,但是面前的这位顾一夕,顾家一脉的二小姐,这身体看起来分明要比杜池笙还要虚弱,甚至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倒似的。 “这位……身体不好?”温苒苒挑眉道。 顾千刀也是差距出一些不对,他低声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这位顾一夕也还是个小丫头,那会儿记得身体不错啊?” 顾无烟小丫头道:“听说是几年前,在上一届大比的时候,夕姐姐被一头灵兽攻击,咬成了重伤,从那以后,身体条件就每况愈下了。” 受伤了么? 温苒苒耸了耸肩。 接下来基本上都没什么看头,都是一脉的一些旁支或者是投奔者。 但是一脉不愧是现如今五家之中最为强大的一家,所来的二十个人当中,金丹足足达到了十二位,这已经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了。 “二脉!顾尔和!” 顾关山的声音充满了严肃之意。 先前的那位还刺儿过温苒苒一句的蓝衣公子站了上去,眉眼之间,倒是温润如玉。 他一站上去,台下不少年轻的小姑娘几乎都羞红了脸,看起来是个人缘不错的人,只是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太有针对性,导致一时间温苒苒对于这位公子,很难提得起好感。 “顾尔和!九十五分!”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顾尔和摇着扇子,到底是走了下去,看向顾一朝的眼中有几分叹息。 “没想到我追赶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能超过大哥!” 顾一朝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话。 “下一个顾尔平!八十分!” “下一个……顾珊珊!” 顾珊珊倨傲地瞥了一眼周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顾千刀和温苒苒身上。 昨天开会回来,父亲的一番话,让温苒苒这个名字彻底暴露在了五脉的高层之中。 顾珊珊自认为自己的修炼速度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在家族的女子之中,她能堪称第一,因此,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有着骄傲的资本。 就算是在家族之中自诩天才的顾斯嘉,在她面前,也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 但是这个横空出世的温苒苒,却让顾珊珊第一次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不仅仅是族长,连带着顾关山长老,似乎也很欣赏这女子…… 顾珊珊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底的不安。 不过是一个下界的平头女子罢了,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又怎么样?来了沂州,也不过是个外人! 在这里,外界的什么狗屁身份,都不管用! 顾珊珊伸出手,将自己纤细洁白的手掌摁在了上面。 “顾珊珊!九十四分!” 1162.沂州顾家的弊端 这话一出,底下立马有一群舔狗叫嚣起来。 “哇!珊珊好棒啊!” “那是!我老婆最美!” “石乐志了你,人家能看得上你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温苒苒安静地站在队伍里,看着顾千刀,戏谑道,“这已经是三个元婴了哦!压力大不大?” 顾千刀抱着胸,这会儿的情绪已经从再见旧情人之中缓了过来。 “笑话?压力?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娘有过压力?” 温苒苒撇嘴,“可是……你之前每一次面对凤七的时候,似乎都……” 顾千刀一愣,随即有些羞恼。 “别提那个妖精!” 温苒苒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顾千刀和凤七其实某种程度上都属于失意之人,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温苒苒也无从知晓,但是绝对不简单。 可是现如今凤七或许在都城依旧经营着的烟雨楼,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到这个家伙。 那……夏离霜又会不会想自己呢…… 温苒苒叹了口气。 让温苒苒惊讶的是,顾家整个三脉之中,除了一个已经被立为家主继承人的嫡长女顾珊珊之外,却没有着所谓的二公子存在,只有几个姓顾的旁支女子前来测试,总成绩,算是不上不下。 “其实你别看现在是这样,但是每年每个家族二十个名额,挑选出来的可都是精锐……到最后,长老会和家族内部,还会算平均分,以此来看五脉之中每个小家族的潜力,这个对于整个家族的影响力也是很重要的!” 顾千刀在温苒苒耳边低声道。 温苒苒叹息。 “这么严苛的制度,要是用在朝廷选拔官员上就好了!” 夏离渊笑了笑,“哪也不一定,毕竟咱们下界,可不是说这种绝对的实力至上的存在……你看那曾经的什么韩春,李苑……那当年也是正规科举进来的朝廷命官,可是最后呢?” “每个人都想有实力,但是实力与人品并重的存在,可并不多……这大家族占据着仙脉,为了传说中的飞升渡劫而绞尽脑汁,但是我们读书人讲究一个修心……这些小辈随便一个,实力放到下界固然能打,但是……德呢?” 夏离渊几乎是一针见血,说出了这顾家的弊端,温苒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如此……想当年,远古时期就有多少皇帝为了修仙,最终滥杀无辜,修陵建庙,成为昏君…… 不过现在,温苒苒显然没有功夫去管这些事情,他们需要的只是融雪森林的药材而已,顾家未来的发展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现如今还轮不到她来管。 “对了,之前你说……一部分燕国人拥有黑石,甚至于顾家其中应该有人跟下界的人做了交易”顾千刀突然道。 温苒苒嗯了一声,“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脉了……” “沂州因为其人民个个都比较特殊的原因,因此才联合拥有了这等封印,外面的人不能随意进来,里面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能出去,就算真的出去历练,也不能干扰民众的正常生活,如果真的有,那一定得好好查查!”顾千刀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他们要查,也不太好查,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吧! “四脉,顾斯有!九十分!顾斯嘉……八十八分!” “接下来……五脉!顾千刀!” 1163.顾千刀站起来了 正说着,关山长老的声音响起,齐齐唤回了几个人的思绪。 “到你了!” 温苒苒拍了拍顾千刀的肩膀。 顾千刀展颜一笑,捏了个兰花指,大步踏了上去。 “见过关山长老!”顾千刀低声道。 顾关山看着顾千刀,也是有些感慨。 其实就算是在顾家,这种养小妾,有七八个庶子的情况也是不是发生,但是当年这五脉的顾飞雄倔得要死,只娶了唐灵一个老婆,又只生下了这一个独苗苗。 当年,顾千刀的天赋其实还不错,但是在天才云集的顾家,着实是算不上好。 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 顾千刀深吸了一口气,笑盈盈地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修长的手掌摁上了石碑。 一束氤氲的光柱之后,那试炼石上的数字,开始了疯狂的变化。 “七十……八十……九十……九……九……九十七?” 一直密切关注着场上所有动态的顾斯有,这会儿看着台上的数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顾关山的瞳孔狠狠缩了起来,顾一朝愣在原地,目光露出了惊诧之色,顾尔和瞪大眼睛,就连顾珊珊,也是直接捂住了到嘴边的惊呼。 谁也没想到,这顾千山第一个测试,居然就能得到如此高的分数!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顾千刀的身上。 没有人再嘲笑他的身体残缺,没有人嘲笑他当年做过的荒唐事情。 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个数字震惊着。 这个当初离开了顾家整整十五年的废物,被受了宫刑,被驱逐,被流放,却赶在这大比之前,赶了回来。 无数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他站在了那年轻一代的顶峰,敢与顾一朝比肩,冷笑地睥睨着那些曾经嘲笑和践踏过他的人! “顾千刀!九十七分!” 顾关山的声音慷慨激昂,响彻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 温苒苒笑看着顾千刀,第一个鼓起掌来,身边,叶君萌和夏离渊也如梦初醒,稀稀拉拉的掌声响彻在一片静默之中,不算响亮,却是对顾千刀努力的最好回答。 “下一个,五脉,顾无州!八十分!” “五脉,顾无烟,八十分!” 继顾千刀带来的震惊之后,顾无烟和顾无州两个小团子也站了上去,所得的分数都不算高,但是这是在忽略他们年龄的情况之下。 要知道,这两个孩子今年才刚刚成年,却已经踏入了所谓的金丹之境,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下一个……夏离渊!八十九分!” 夏离渊挠着脑袋回来,不好意思道,“这……我尽力了,还不如俩小孩,真是丢人!” 温苒苒失笑,夏离渊的武学天赋当然是不错的,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又因为身体和情绪所困,因此这才进步缓慢。 但是这已经是金丹期的顶峰了,要知道,就算是所谓的顾斯嘉,这会儿也才八十九分,这还是所谓天才,在灵药一直灌养的情况下。 “没事儿,好戏在后面呢!而且,你的身体本来也就不允许,到这已经很好了!” “下一个,叶君萌!” 1164.满分的温苒苒表示压力山大 叶君萌一袭红衣,今年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岁,这会儿一歪头,露出两颗小虎牙,分外可爱。 她朝着温苒苒做了个鬼脸,这才将手掌摁了上去。 数字又开始一路飙升,叶君萌的分数,最终达到了可怕的九十分! 这是继前四个五脉继承人之后,又出现的一个元婴期! 而……而叶君萌才多大?也就比顾无烟和顾无州,大了一两岁吧?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总觉得叶君萌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难不成是沂州的灵气充足,能给予叶君萌的饕餮神功更多的养分么? 温苒苒心下有点不安,但是目前却找不到所谓的解决办法。 比起其他四脉每支队伍二十个人,温苒苒这边的队伍,甚至连二十个都凑不齐……因此,在所有人都点完名之后,温苒苒终于被叫到了。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上台。 上次测试的时候,她好像是金丹上面有着一只竖瞳?这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温苒苒把手摁了上去,接触到试炼石的瞬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似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迅速被抽走了。 但是抽走的,似乎只是那么一小部分。 温苒苒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躁动,那个在北疆就顺利融进了自己脑壳的那两本书……这会儿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们呆在自己的神识里。 而那本所谓的《冥史》,却已经在幽幽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温苒苒突然觉得脑袋嗡鸣,再次睁眼的时候,耳边却是一阵躁动。 “满……满分?!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居然是满分?!” 温苒苒瞪大眼睛,就看见自己面前的试炼石上房,一个完美的100铁画银钩,正肆意张扬地横陈于其上! 什么情况?! 台下人也惊了,温苒苒自己也惊了。 上次不是个金丹吗?!怎么这一次…… 温苒苒背后一股凉意,求助一般看向顾关山。 顾关山自己也是完全都在状况之外。 这丫头上一次测的时候也还是个金丹级别,怎么这一次就直接满分了? 难不成是这试炼石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顾关山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温苒苒上次刚入山门的时候,在沂州入口处试炼石上进行的那一幕。 那时候,自己老眼昏花,但是只是温苒苒走下那试炼石的惊鸿一瞥,顾关山就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当时,那颗圆润的金丹上,暗暗还隐藏着一只巨大的竖瞳,而那竖瞳的表示……全沂州在试炼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个人而已……那个人,现如今是沂州顾家的最高掌事人,甚至于,处理着一切沂州最高级别的事务! 洞虚境,顾家族长,顾长风! 只是……面前的温苒苒分明还是一个并没有发育的小丫头,怎么会跟这所谓的洞虚境扯上关系?! 台下人面面相觑,温苒苒自己这个当事人,也完全都在状况之外。 比起刚才顾千刀的九十七分,与顾一朝持平的元婴境界带来的震惊,温苒苒此等举措,更是像把传说中从未有过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1165.金丹实力,洞虚之眼 当然有人怀疑过这其中的分数,顾斯嘉就第一个失声地叫了出来。 但是,她也同样知道,这试炼石用了多少年,几乎从没有出过错漏,唯一的可能是,这看起来一派和善的温苒苒身上,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顾斯嘉突然感觉到一阵羞耻。 而一直自诩为天之骄女中的第一的顾珊珊,此刻牢牢盯着温苒苒,心中先前的那一抹不安感迅速放大。 她没有说话,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顾长老,您还是宣布吧!”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不同于其他的这神奇的区分阶别的标志,从金丹往上,分别是元婴,化神和洞虚,以及传说中无人能达到的渡劫。 金丹之上,皆为仙途,而金丹的标志,或许只是一颗金灿灿的丸子,元婴的修为,是一个纯洁如初生的婴儿幻想。 按照名字以此类推,所谓化神,便是一个飘飘忽忽踩着祥云的人影,而洞虚…… 能查太虚,看芥子,纳须弥……这个只在传说中的境界,自己或许因为自己脑中两本书的原因,已经达到了一部分。 她现如今,应当是个假的洞虚境。 洞虚境之下,她基本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实力,能看穿他们周身所存在的气息,能看穿山川草木,人间飞鸟。 但是所谓洞虚境的能力,她却一个也用不了。 用武功相论的话,她现在最多也就只是混个金丹而已…… 温苒苒腹诽着,这一次,顾千刀或许还真的要感谢她了……毕竟,一个测试就将自己和五脉推上了风口浪尖,以至于可能别的人见到五脉,都觉得五脉是什么厚积薄发的种子队! 顾关山很快回神,朗声道,“五脉,温苒苒,一百分!” 全场哗然。 能宣布出来,就说明她的成绩是没有问题的。 在场除了已经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一些人,剩下的一些自诩的所谓天才,这会儿却是连脸都绿了。 顾一朝依旧是那一张不可一世的臭脸,但是也不难看出他动作之间的僵硬。 毕竟当年顾千刀彻底出柜的事情,这家可是装成了白莲花一朵,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又凭借着自己的天赋,这么多年,都稳坐着顾家年青一代的头一把交椅。 现如今,一下子冒出来两个人踩在了他的脑袋上,这滋味,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但是比顾一朝那副臭脸和顾珊珊那张冷脸要好一点的是,顾尔和却眼神依旧明亮,笑盈盈盯着温苒苒,豁达而干净。 温苒苒随便瞥了一眼,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下台,还是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吓死我了!” “好了,请各位稍等片刻,在看台各自落座,等待会儿,侍卫将测魂仪抬上来!便开始第二轮的测试!” 顾千刀拉着温苒苒咬耳朵,“怎么回事儿啊你……这第二轮测试我跟你说可是实打实的灵魂测试仪……” 温苒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恭喜温姑娘!先前对温姑娘态度不好有一些失礼,还请温姑娘莫要见怪!” 比起一张冷脸的顾一朝和顾珊珊,顾尔和显得温文尔雅,翩翩风度。 温苒苒却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对方,淡淡道,“哦!” 1166.好好的姑娘被夏离霜勾走了 顾尔和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却没有泄气,只是真心实意看着温苒苒。 “以前是我呆在山门太久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五哥这会儿也回来了!今年,五脉可是所有人都关注的对象!昨天族长还在高层会议上,专门向五脉家主打听了温姑娘的名字。” “说来也怪,听闻温姑娘的名字之后,就同意说是今年还是给五脉一个机会!” 顾尔和状似不经意的询问,却某种程度上彻底为温苒苒解答了难题。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传说中的顾家族长顾长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难不成……自己被他盯上了? “多谢兄台相告!”温苒苒客气拱手,“先前你刺儿我一句的事儿,一笔勾销!” 顾尔和:“……” 先前他只是到底有点先入为主了,看着温苒苒哭哭啼啼却又秒变脸的样子,不由得有点震惊。 这个被家主亲自点名的女人,居然比顾斯嘉那婆娘的变脸速度还快。 但是后来听着底下人的议论,也算是了解了来龙去脉。 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会儿浑身都带着一股机灵劲儿,却又不卑不亢,说话直白,却意外不惹人讨厌,反而只让人觉得直爽。 这种丫头,若是能娶回家…… 顾尔和摇着扇子,到底是叹息了一声。 但是,听说这位已经嫁给了荣国太子……那样一个下界的普通太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将如此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个姑娘魂儿都给勾走了…… 顾尔和想到这,就不由得为之扼腕。 “所以,这个所谓选拔,到底是搞什么名堂的?” 温苒苒看着台下所谓的工作人员抬上来的仪器,不由得有点好奇。 那仪器足足六十四个,每一个都像是一扇门一样的形状,但是那门中间,却似乎有着无数的孔洞存在。 “这是什么机关?” “说是测魂仪,但是其实加这么一道,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靠着试炼石来作弊……” 温苒苒:“……” 那她这,刚才算作弊么? “底下的广场,其实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在最外围的地方有一圈专门放置这些珠子的空洞。 每一扇门当中,都有着无数屋山当地特产的黑曜石的存在!”顾尔和这会儿还不死心,手中扇子一扬,给温苒苒介绍着。 旁边,顾千刀明显察觉到了古怪,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二公子今日还真是殷勤的过分啊!” 顾尔和摸了摸鼻子,倒是不以为耻。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温苒苒扯了扯嘴角,贼兮兮看了对方一眼。“讲点有用的,我就帅给你看!” 顾尔和:“帅?” “我不喜欢美美的,我就喜欢帅的一批的那种!等会儿来给你演示一下啊?” 顾尔和:“……” “咳咳,还是回到正题吧!测魂仪,准确来说,就是测各位参赛者的反应素质,当然,只对内部的八十分往上的测试者开放。一声令下之后,这六十四扇门之中,便会有无数的黑曜石珠子,这些珠子极其滑溜,击中在人体上,还有一定的黏性,一旦被击中,自身将会极其受影响。” “而这测魂仪的规矩呢,就是看你能在闪避的同时,击落多少颗珠子!当然,咱们每年有纯攻击的,也有纯闪避的……纯攻击每击落一颗,加一分,闪避每坚持一刻钟,加十五分!” 1167.顾一朝和顾一夕的测试 “当年,在上一届的时候,顾一朝可是创造了记录,足足拿了五百三十四分!这次,就不知二位能如何了!” 顾尔和笑嘻嘻地,看着这二位。 温苒苒歪了歪头,咂舌道,“我大概是不行吧……” 顾千刀也摇了摇头,“那我也不行!” 顾尔和:“……” 要不要这么凡尔赛啊! 说话间,第一个顾一朝已经走上了场,他身后背着一把看起来模样古怪的武器。 温苒苒定睛看了一会儿,这才抿了抿唇。 “好家伙……这种剔骨勾可是极为凶残的存在,顾一朝居然拿这个来当武器?” 要知道,剔骨勾虽然战斗力奇高,但是在这种场合的比试之中,显然并不占据优势。 用这玩意儿,可以说是这位所谓的顾一朝,是有着极大的自信,或许也是刚才被温苒苒和顾千刀刺激到了,顾一朝这一次剑走偏锋,直接下场。 一声令下之后,无数的带着黑色光芒的珠子,从那门内的空洞之中爆射出来,急速飞向了中间站立着的顾一朝身上。 顾一朝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在第一颗珠子险险擦过自己面颊的时候,才猛然间抖动了起来。 “砰——”无数的黑曜石在撞上武器之后,爆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火花声响,那黑曜石,也顺势在被经过重击之后,化为了红色,被击落从而顺着比赛舞台流入舞台边缘的孔洞之中。 随着珠子的飞行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顾一朝的抵挡,在场外足足记了四百分之后,才开始有缓和的趋势。 最终,顾一朝的数字,停留在了恐怖的六百七十八分之上,又一次打破了自己亲手创下的记录。 下一个便是那个孱弱地似乎不堪一击的姑娘顾一夕。 顾一夕的攻击方式也是十分奇特,站在场中,虽然瘦弱,但是身形却极为灵巧,长剑挥舞之间,也有小球不断从空中变红,落下。 最终,顾一夕的成绩定格在了三百八十九分,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比起顾一朝的惊艳全场,影响力到底还是差了点。 顾尔和摇着扇子,叹息道,“夕表妹身体不好,若是换做以前,她最不济,上四百五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这两年到底是被拖垮了!” 温苒苒奇怪道,“她受过什么伤么?” 顾尔和一愣,刚才还什么都给温苒苒透露,但是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直接含糊道:“族中长老也不知道……应当就是那年出去找魔兽的时候吧……” 话语之间,含糊其辞,分明是没有说实话。 温苒苒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便是顾尔和的亲自表演,这家伙似乎对自己的外表极其看中,整个人一风流公子,所使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基本都是优美如画的那种,当然,优美如画的同时,也并不是所谓的绣花枕头,最终足足接下了六百四十八分,比顾一朝差了一线。 顾尔平那个猥琐的瘦子,因为躲避灵活,最终接下四百三十二颗。 顾珊珊六百二十九分,顾斯有五百八十六,而顾斯嘉,最终则只是勉强接下了四百二十颗。 一直到这里,谁修炼扎实,谁修炼不扎实,基本就能看出来了。 1168.霸气侧漏的顾无烟 像四房的那两位,虽然一个是元婴,一个是金丹,但是所接下来的数字,却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多。 这就是用灵药催生,但是自己不怎么努力的结果。 终于轮到五脉了。 顾千刀这会儿犯困,便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先上去热个场子,这倒是也无可厚非。 毕竟,顾千刀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没有了继承五脉家主之位的资本,家主之位,将来必定是在顾无烟和顾无州之间选择的。 当然,顾无州小小年纪,又是哥哥,自然要稳重一点,将来的五脉家主之位,多半也是他的。 顾无州当然也没有让所有失望,最终,甚至于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接下了四百三十颗,比今年已经二十多岁的顾斯嘉还要高上一线。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顾无烟。 这丫头上台之后,完全不复跟叶君萌在一起时候的温婉,淡定地站在台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炒菜的大铁勺子和一把看起来就很厚实的斩骨刀…… 铁勺子直接一出,无数珠子都会被其自带的曲面给直接反射弹出去。菜刀更是挥舞着护住了差点击中自己的黑曜石。 温苒苒看着台下铁勺舞得虎虎生风的小姑娘,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那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顾飞雄还跟她讲过说是唐灵婶婶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暴躁。 温苒苒当时还没觉出来,毕竟唐灵看着是这么温柔,这么可亲……简直把女人如水诠释了个彻底。 但是现在……看着顾无烟那小姑娘平时温温和和,现如今却充满了无厘头暴力美学的样子,温苒苒大抵能想象得到,顾千刀他爹年轻的时候,每天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难怪这么多年,其他的家主小妾都娶了七八房,光庶子估计就有十多个,但是……顾飞雄却仍然洁身自好,每天抱着自己家媳妇儿做的饭,吃成了个大胖子…… 顾无烟最终的分数,停留在了四百二十一分!刚好比顾斯嘉高一线,只是一颗的量,却像是打了顾斯嘉的脸一般。 台下,已经有人看出了顾斯嘉的不高兴,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 “小刀,去吧!”温苒苒惆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顾千刀沉沉吸了一口气,两手空空的下了场。 周围都是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顾珊珊坐在顾一朝旁边,看着顾一朝好奇道:“一朝哥哥,你说,五哥真的到达了元婴吗?” 顾一朝冷哼一声。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试炼石或许可以作假,但是这测魂珠可不行,看着吧!” 但是下一秒,顾一朝就嚣张不出来了。 顾千刀一袭红衣水袖,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从下场开始,气息就开始变了。 顾千刀一向是一个张扬的人,毫不在意自己的情绪外放,也从不用世俗的那一套来约束自己。 但是眼前的顾千刀,身上的气息骤然沉凝了下来。 像是一片枫叶一般,轻飘飘落在了场上。 无数测魂珠漫天飞舞,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温苒苒总感觉,顾千刀的这测魂珠仪器,好像一开始就比其他人要快一点…… 但是顾千刀到底是顾千刀,这会儿却只是淡淡一笑,十指尽出之间,几柄柳叶刀已经顺着各个方向飞出。 柳叶刀重量不大,但是攻击力在暗器当中却一向是不错的。 只是……暗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次性消耗品,甚至于方才的顾尔平,用的也是暗器,但是等暗器用完之后,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便是末路! 1169.暗器的精准测量 顾千刀却只是笑了笑,衣袂翩飞之间,八柄柳叶刀顺势飞出,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迅速击落之后,以力相撞,所有的刀,却都在诡异被撞偏的同时,都调转了一个方向,居然又击中了一个目标! 如此重复了三次之后,几十枚测魂珠被击落,而柳叶刀却因为其飞行的惯性,最终,又诡异地回到了顾千刀手中! 全场一片哗然,精修暗器的顾尔平直接站了起来,失声道:“不可能!这种控制力,简直是变态!” “不可能?你自己废物,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可能!”叶君萌冷哼一声。 台下顾千刀的表演还在继续,尽管中途还是仍然有一两个损耗,但是每一次的出手,却都将损耗降到了最低。 这种变态的对于物体力的控制就算是温苒苒,也是不由得咂舌。 看来,她还是低估顾千刀了。 若是当初在江饶郡的刺杀,是顾千刀亲自来,那么,温苒苒估计还要再等个一百年,或许才能在轮回之中跳脱出来。 等到顾千刀的数字,已经超越了刚才顾尔和的数字的时候,顾千刀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显然,如此精密的计算,对于大脑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荷。 在最后一批特制的巨型透骨钉掷出之后,那数字已经飙到了六百七十五,比起顾一朝刚才的分数,只差了三分。 此时此刻,顾千刀却已经没有了武器,或许只能等死。 连在台上的顾一朝,不知道为什么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差一点,自己或许还不至于真的太过丢人…… 然而下一秒,顾千刀的动作,却变得诡异了起来。 众人只能看到在场上飞舞着的红影,却连对方的衣摆都看不清。 台上,顾尔和还没有反应过来,温苒苒却瞬间察觉出了顾千刀的想法。 就算是没有暗器,顾千刀的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的。 没有暗器,那就拼时间,拼身法。 只要不被那诡异的珠子打到,说明就还有机会! 现如今,顾千刀已经在场上足足呆了将近三刻钟的时间,只要撑过三刻钟,便有十五分的直接加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千刀的身影明显变得更加狼狈了起来。 最终,在三刻钟那个时间段迈过之后,那数字终于变成了六百九十! 全场皆惊!主席台上的顾飞雄,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巴掌将身边的椅子扶手拍得粉碎! 然而顾千刀就这么认输了么? 不……并没有! 他的眸光此刻亮的惊人,手中一扬,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三柄金钱镖! 夏离渊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刚才躲避的时候捡起来的?!” 温苒苒呆滞点头。 随着最后三枚金钱镖的飞出,顾千刀最终无力坐在了地上,看着满天袭来的珠子,再看看空中与金钱镖接触的那些珠子,有数颗都顺利变红,终于大笑了起来。 满天测魂珠打在身上,顾千刀却丝毫不觉得痛! 仪器应声而止,最终那数字,停留在了七百一十三分上! 那血红的数字,仍然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千刀站在原地,红衣如血,笑得猖狂而傲慢,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笑出来一般。 “顾千刀!七百一十三分,打破了家族中的历史记录!恭喜!” 1170.惊艳全场 全场轰然,顾一朝面色苍白,那张脸仍然是冷冷的,但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要落在了那张扬的红衣身影上。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一个当年天赋不是那么高的废物…… 顾一朝沉沉闭上眼睛,恍惚间,他还是能想起当年,两个十五岁的少年,站在一起,彼此之间练剑骑马,踏叶摘花的故事。 也许故事的最开始,自己也曾经是心动过的,尽管那是个男人,却比他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鲜活的多。 只是…… “一朝,你要知道,现如今五脉的势力……顾飞雄那老家伙,连带着大长老,对我们其他四施压,你是我一脉的长子,我一脉,本来就是顾家的长房!岂能任由一个旁支骑在头上!” “一朝,想办法接近他,让他身败名裂,让五脉绝后!” 爹爹阴狠而带着癫狂的话语犹在耳旁。 外人都说,他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少年郎,或许,才是真正的聪明绝顶! 自己平时要花数倍的时间去修炼,而修炼于他来说,却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轻松。 少年对他的爱恋,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愿意成为自己也是个有着断袖之癖的变态,更要疯狂的想要保住自己这个顾家第一天才的美名! 权力,名誉,都向他招手。 最终,他妥协了。 一杯酒下肚,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少年躺在一群尸体中间,一丝不挂。 顾飞雄当场气得险些昏迷过去,所有家主一口咬定顾千刀乃是奸杀的凶手。 后来的后来,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少年受了族中最为严峻的宫刑,最终,被家谱除名。 但是仍然有无数的人想要除掉他,少年最终宛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出了沂州,五脉就此抬不起头,彻底凋零。 要不是大长老顾关山帮衬着,恐怕都撑不到今日,就被人活活吞并了。 但是偏偏十五年后……这个男人居然回来了! 带着他残缺的身体,带着他不可一世的狂傲,并且参加了这一次大比。 踩着年龄线进来,最终,彻底将他这个所谓第一天才的骄傲,击得粉碎! 顾一朝只觉得自己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鸣,无数人的震惊,都是为了那个曾经自己嫉恨却又对其性取向不屑一顾的男子…… 为什么?! 自己明明即将载入顾家史册,成为百年来韦一有可能顺利踏上仙途,在四十岁之前就完成化神期的天才! 为什么! 就算是族中的那些个长老,在当年到达化神期的时候,也已经是垂垂老矣! 而这人……做什么要偏偏跟自己抢?! 顾一朝气得颤抖,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 如果可以……他是不是能派人,在对方彻底未成长起来之前,做掉他…… …… 顾千刀的成绩得到了所有人的震惊,所有五脉的直系嫡子继承人全部都测试完毕,接下来的,就是一些实力已经超过金丹期的旁支。 不过这些人到底没有了那些让人惊艳的天赋,所测试的分数大多都在三百五上下,唯一一个好一点的,是比一脉那个病恹恹的顾一夕能好一点点,但是也并没有突破四百大关。 1171.我比较穷,没有武器 “也不怎么滴嘛……这些人,明显比那些个所谓天才还要过分,完全就是将所有天赋不错的人关在大鹏之中,快速收割!相当于是多了一个打手!”温苒苒看着那些测试的人,有点不解。 “你觉得呢?”温苒苒看向夏离渊。 夏离渊摇了摇头,“就这些人的水平还金丹,我感觉,修炼都没有我扎实!” 温苒苒失笑。 “下一个,夏离渊!” 夏离渊撇了撇嘴,到底迎了上去。 夏离渊虽然是新来的,但是算是五脉这现在已经出现的一群变态之中,唯一一个正常人。 因为模样长得好,所以不少小家碧玉的女孩子,都对夏离渊饶有兴趣。 就连一向冷面的顾珊珊,也难得多看了一眼夏离渊,眸中流露出一丝趣味之色。 她顾珊珊一向自诩天才,因此,在这群人出现之前,顾家三脉的人,都在撮合她与顾一朝联姻。 当然,顾一朝实力强,她顾珊珊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强强联手,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顾一朝似乎天生不懂浪漫,不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因此,顾珊珊也是一直都不咸不淡。 一边祈祷着顾一朝能够娶自己,一边又觉得对方不够温柔,这种所谓矛盾的心里,在顾珊珊那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温苒苒出现之前,顾尔和倒是一直追她追得紧。 但是今日……那个顾尔和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跟着温苒苒一直唠嗑! 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的顾珊珊顿时感觉到一阵憋闷。 虚荣心,这或许是很多女孩都无法拒绝的诱惑,特别是在这样的修仙世家中,礼教的压迫,使得他们这些天才一个比一个完美,但是说到底,天才也都是人罢了…… 夏离渊上场之后,这才猛然间想起来。 人家别人上场,最起码也是有个什么武器存在的,毕竟武器确实是在这种场合比较好用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啊! 夏离渊挠了挠头,在顾关山说开始之前,先喊了一句“停”! 顾关山一愣,也是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小伙子,你可是有什么问题?” 夏离渊挠了挠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什么……我比较穷,没带武器,您要不借我一个?我比完了就还给您!” 顾关山:“……” 台下的观众:“……” “你这小子!莫不是来捣乱的不成?!”顾关山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夏离渊一脸无辜。 “您也知道,我前几天才从下界上来的,一贫如洗,根本买不到什么好的武器嘛……” 顾关山不忍再看,气得肺叶子疼,半晌,将自己手中的那大蒲扇直接扔了下去。 “给!” 台上,众人都大惊失色,温苒苒眼角一抽。 这摆明了是顾关山想要考验夏离渊了。 蒲扇这种东西……在这种场合,估计是一击就会碎的存在吧? 夏离渊摸了摸后脑勺,还是接了过去,大咧咧道:“开始吧!” 六十四道门同时发动,夏离渊一身冷喝,身形如电一般飞了出去。 温苒苒站在台上看着,替夏离渊捏一把冷汗。 1172.一下场就红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离渊似乎跟顾关山颇为投缘。 温苒苒是知道对方的性格的,夏离渊这模样长得好,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但是毕竟是幼时中了毒,精分的属性十分严重。 整个人总是在逗比和阴郁之间来回切换,甚至于温苒苒也是好久才大抵摸清了对方的性格。 那毒不会立刻发作,也不伤害他的身体,却会长年累月腐蚀着他的神经。 如果这次真的找不到融魂草的话,或许,夏离渊的最终结局,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是饶是这样,他的能力却还是极为出色。 先前吃的什么千年紫参一类的补药,都是比较温和的滋养,能一定程度上减少他的负面情绪的诞生。 但是夏离霜当年到底为什么中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仍然不得而知。 甚至于在消灭了蒋子敬之后,温苒苒对蒋子敬用尽了所有的酷刑,却没能从对方嘴中撬出半个字! 这件事到此也就没有了下文,但是温苒苒心中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下毒这件事,可能真的不是蒋子敬做的。 不是蒋子敬,那会是谁? 二房的顾尔平的暗器,跟当初见到的姜华的暗器路数,几乎是一模一样,温苒苒可以确定的是,二房在荣国内部一直安插着的眼线,就是姜华。 只可惜,姜华却已经死了。 难不成,夏离渊身上的毒是他们下的? 但是……为什么呢? 温苒苒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怔楞之间,夏离渊的测试数字,已经达到了五百。 然而,夏离渊却还是一副还是并未力竭的样子。 最终,夏离渊的数字,足足达到了可怕的六百三十! 这个数字一出来,众人都一片哗然。 夏离渊跪在地上,一把扔掉蒲扇,大口大口喘息,这会儿双眸已经变得血红。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这会儿,朝着全场倨傲的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个动作嚣张至极,跟他一开始下场时候的人畜无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头儿,给你!”夏离渊勾唇一笑,完全没有了半点的刚才的乖巧样子。 就连顾关山也是一愣,“小子,你说什么?” 夏离渊嗤笑了一声,表情冷漠而倨傲,转身便朝着观众席走过去。 这一下,就连顾关山这样见多识广的老人都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走上观众席的时候,五脉因为在相对靠近里侧的位置,因此,夏离渊需要穿过前面那一排人。 然而,等经过了顾珊珊身边的时候,夏离渊几乎再也忍不住,差点一个踉跄。 顾珊珊一出手,及时扶住了对方。 “没事吧?” 顾珊珊看着夏离渊,看着对方那清澈却血红的眉眼,还有那满头银发,终于愣住了。 那眉眼……似乎有点像当年的那个……那个少年! 尽管现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是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当初的那个少年…… “你是……”顾珊珊呆滞地开了口。 夏离渊却只是厌恶地拂开了顾珊珊,温苒苒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夏离渊。 “好了好了!没事了,乖!” 温苒苒下意识拍了拍夏离渊的胸口。 1173.夏离渊是天狼星? 平常或许不觉得,一旦突破极限之后,另一种情绪便会顺应而生,甚至有些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 温苒苒冲过来,就只能看到夏离渊捏得死紧的手掌。 她一边跟个孩子一样扶着对方,一边连哄带拉将夏离渊拉回了座位。 夏离渊一愣,不由自主地反拥住了温苒苒。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温苒苒被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 但是夏离渊明显还在发病期,因此,温苒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一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了好了!没事了,乖!” 夏离渊神色一松,因为这一抱,眼中的猩红瞬间退却。 他深深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虽然还是那副冷冽的神色,但是眼底的猩红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苒苒感受到他身体的放松,到底还是推搡了一下,硬着头皮道:“这么多人还看着呢……多不好……” 夏离渊一愣,这才松开了温苒苒,轻微而听不见的声音在温苒苒耳边响起。 “我终于抓到你了,苒苒!” 温苒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离渊的这副人格,似乎也太恐怖了一些。 二人一起回到座位,温苒苒深深看了一眼顾珊珊,刚才情况虽然紧急,但是她却没有错过顾珊珊眼中的那一抹错愕。 这么一闹,叶君萌已经率先顺利出了场。 叶君萌的武器跟她娇小的身形极度的不皮匹配。 等到那看起来足足有半个叶君萌大和宽的重剑被哐啷一声立在地上的时候,周围的地板似乎都震了三震。 红衣的纤弱少女,却扛着一个跟她的年龄极度不匹配的重武器,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劲爆了。 甚至还有一点迷人。 温苒苒好不容易将夏离渊哄好,回头一看,江唐带着杜池笙过来了。 杜池笙显然因为自己身体原因不能参赛而郁闷了好几天,但是这会儿,还是披着披风过来了,甚至自顾自在温苒苒身边坐了下来。 “池笙怎么来了?”温苒苒有点好奇。 “我来看看你们……”杜池笙乖乖巧巧地坐着,看着脸色明显不好的夏离渊,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离渊哥哥这是……发作了?” “嘘——小点声!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杜池笙皱了皱眉,“可是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啊?” “我昨夜占卜,发现天狼星有异动……突然大亮。”杜池笙认真道。 温苒苒一愣,天狼星? 杜池笙从来没有占卜过,但是他从小便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当初在山上拿着基本黄老之说的星相书就能研究地透彻,而现如今,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天狼星? “不是……不是跟你说了,你的身体要少占卜么” 温苒苒担心这一次的占卜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这一次的局势,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杜池笙笑了笑,“三颗帝星现如今只剩下一颗,一颗陨落,剩下一颗,最终与天狼星相撞相融……或许,形成了新的天狼,又或许他本来就是天狼也说不定!”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青玄曾经在死前,曾经占卜过一卦,说是让她去选择传说中的帝星紫微。 只是当时…… 似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杜池笙淡淡道,“我回到了前一任天命星存在的地方……前天夜里我去了顾家祠堂,这是他留下的一卦,对于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你……你知道顾青玄的存在?”温苒苒愣住。 1174.我想喜欢她! 杜池笙歪了歪脑袋,“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这天狼星指的……” “就是你身边这位!但是我算到了他命中大劫,乃是死门,不过九死之中尚有一生,这到底应验在什么地方,还需要你自己去把握!苒姐姐……你要做好一定心理准备,我是说……如果他当年中的不是毒的话!” “什么意思?!”温苒苒下意识抓住了杜池笙的肩膀。 杜池笙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 温苒苒这才意识到,杜池笙这已经算是在泄露天机,每说一句,可能伤害的都是他自己的身体。 夏离渊这会儿倒是没有吱声,仍然躺在椅背上假寐。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杜池笙道:“抱歉,是姐姐太着急了!” 杜池笙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台下,叶君萌将一把重剑几乎当成了尺子来用,高速旋转之间,无数接触到她身体周身的黑曜石珠,突然迸发出了极其猛烈的光芒。 这种一力降十慧的做法,跟顾千刀先前的穿花摘叶又不同了,简直就是无敌的暴力美学。 一炷香时间之后,叶君萌终于缓了下来,这会儿身体一震,直接将一片珠子扫了出去。 当然,她的速度并不快,甚至于没有其他人那样的躲闪技能,但是因为高速旋转之间所带来的自身的那种惯性一般的力量,却被她与内力巧妙融合在了一起。 也有珠子飞到她身边,但是却很快就被劲风所卷,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软绵绵落在了地上。 杜池笙这会儿浑身难受,甚至还有些虚弱,靠在温苒苒肩上,看着叶君萌在台下挥舞着大刀。 “苒姐姐?” “嗯?” “你觉不觉得,阿萌这样很好看?” 温苒苒:“……” “我想喜欢她!”杜池笙认真道。 温苒苒再次emmm。 虽然早就看出点苗头,但是温苒苒一直觉得杜池笙是个内敛的人,直白的说出喜欢这种话,简直是天降红雨。 但是这红雨还是这么降下来了…… “嗯,很好看!”温苒苒温柔道,“但是……你能看穿她的命格,不是么?” 杜池笙挑眉,那双一直冷静的眸此刻恍若山上雪云间月一般,“那我也喜欢!” 温苒苒:“……” “挺好的!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温苒苒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慨道。 温苒苒突然间想起来,或许当年的顾青玄和姬采萱是不是就是这样? 也是年少相识,也是曾经一起度过了许多能铭记一生的时光,但是…… 叶君萌那虎了吧唧的架势,也许是会不一样的吧? 温苒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池笙,如果这一次的情况顺利,过了融雪森林,苒姐姐就送你去天山修行,驻颜术一旦修行开始,你的寿命会跟正常人一样……但是你的容貌不会再发生变化,或许一直到你老了,可能还是这个样子,但是,阿萌那个时候,或许会老会死,你那会儿,也会喜欢她吗?” 杜池笙眨了眨眼,慢慢才道:“还是喜欢的。” 温苒苒放下心来。 1175.又一个没带武器上场的 “就是这样,女孩子,永远是要用爱呵护出来的才最为美好,不管年纪,不管身份,不管她是老还是不老,美还是不美。” 杜池笙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台下,叶君萌已经比完了,甚至于她也超过了六百分,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六百四十…… 叶君萌明显是气喘的厉害,但是等到了观众席上,一路小跑上来,仍然是笑眯眯的。 “我帅不帅?!” 叶君萌兴奋地看着杜池笙,“我打了一半,看到你也来了!我就更卖力了!” 杜池笙老老实实道:“帅!” 叶君萌这才放下心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温苒苒给她让了个座位,转身走下了台,刚才那点忐忑被跟杜池笙的对话分心分走了,但是温苒苒心底却还是有止不住的担忧之色。 比如,夏离渊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身上的不是毒,那会是什么? 还有……自己现在的实力,参加这个什么测魂珠,会不会丢人啊…… 但是千万般思绪,等到了台上的那一刻,到底是沉了下来。 不管如何,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不是吗? 温苒苒沉沉吸了一口气,这一次,没有再掏出腰间的银麟剑。 台上的人几乎都惊讶了。 测魂珠那东西极难对付,要是一旦被沾上,便会在身上产生一种爆炸一般的劲道。 因此,先前那么多人,一下子就能夺得过。 机关的脆响在一片窃窃私语之中,显得格外的寂静,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只双手贴住了地面,眸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酝酿出一股淡淡的黑色。 如果这时有人能凑近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身法,甚至在此前,温苒苒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类似的身法。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温苒苒右手中袭来,淡淡的黑气在手中凝聚成一个气旋之类的东西。 台上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因为,其实这所谓的什么等级,不过是练武的内力的差距。 多少人,就算是现如今顾千刀,顾一朝这样的绝顶天才,大部分人的思路都想的是,怎么一分一毫将内力用好,丝毫不浪费。 但是温苒苒却直接外放…… 台上,不仅仅是一些小辈,像是顾关山,顾飞雄这样的老手,也是眯起了眼睛。 “呵……这小丫头太天真了,内力外放?她以为没有人想过么?可惜,最后能支撑下来的,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顾启光不阴不阳道。 “谁知道呢!可能五脉这次真的挖了一个所谓的天才来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四脉的长老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只有顾飞雄没有说话。 虽然跟温苒苒打交道的不多,甚至于她的事情,很大一部分也是从顾千刀口中听说的,但是顾飞雄知道,温苒苒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把握的人。 台下,温苒苒的真气赶在那些珠子到达自己周身附近之前,已经凝聚完毕,无数高速被弹射出来的珠子,这会儿被巨大的吸力吸到了空中,聚集成了一团巨大的珠子。 一直到这东西入手,温苒苒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1176.测试结束,有的人脸都绿了 这东西似乎本身就带着一股吸力……有点吞噬内力的感觉了。 温苒苒咬了咬牙,唇间溢出一丝冷笑。 这还是她第一次动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当初在北疆孟姝那里,拿到的那本冥血剑法,自己从来没有主动去修炼过所谓的剑法,但是其中的心法身法,和关于内力的运行运转方式,温苒苒却一直在悄悄练着。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武器不匹配。 冥血剑法的武器,是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上面还带着锁链,自己也用银麟剑试过,但是银麟剑太过轻巧,反而有些弄巧成拙,因此温苒苒只能暂且将其搁置了。 只不过,从开始修炼到现在,自己都并没有正儿八经出过手,因此她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如果按现如今这个魂珠来计算的话,上个七百应该是没问题的…… 温苒苒手中吸力愈发大了,无数的珠子被吸了进去,计算好数量之后,温苒苒周身一震,手掌猛然间做了一个类似于抓握的动作。 最终,那由数百颗黑曜石汇聚的珠子,居然瞬间受到了攻击,变红,最终,随着那大手的撤下来,散落一地。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着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的黑曜石,故意被其中一颗打中,发出了一声娇弱的“哎呀”声。 全场:“……” 傻子都能看出来,温苒苒明明还能继续战斗,却将数字停在了七百这个位置上。 显然是要将第一让给顾千刀了! 场内一片静默,大家都是一阵窒息。 温苒苒拍了拍裙子上的土,表演完毕,这才上去了。 顾关山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这小丫头更气人是怎么回事?! “温苒苒,七百分!” 顾关山没好气道。 温苒苒笑嘻嘻走了上去,但是看见顾千刀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第一天测试的分数基本上出来了。 综合之前的比分,前五名分别是,顾千刀,温苒苒,顾一朝,顾尔和,还有叶君萌……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原本依靠着三脉那位天之骄女的实力,应该怎么都能混个前五的,但是叶君萌的分数算下来,恰好比顾珊珊高了一点。 前五名之间,顾家五脉这一次选送的人,居然就占了三个。 这一成绩已经是意外之喜。 顾飞雄这会儿笑得嘴都合不拢,赶忙颠颠儿下台去给跟温苒苒打招呼。 温苒苒笑着寒暄了几句,五脉一行人欢欢喜喜回了家,徒留下在场的四脉的人面面相觑。 顾尔和无奈摇了摇扇子,“看来,五脉这一次,或许真的要翻天了!” 这话无疑是在顾一朝心口插刀子了,顾一朝脸色难看极了,什么也没说,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赛场。 “珊珊!一起走?” 顾尔和瞥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顾珊珊。 顾珊珊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许茫然。 “啊……好!” “哎……那丫头还真是厉害,不过那夏离渊到底什么来路,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抱上了……啧啧,我都没有这福气!” 顾尔和碎碎念着,还不忘展现一把自己的君子风度。 “珊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你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顾珊珊:“……” “我先走了,二哥再见!” 顾珊珊忍着一肚子的火,维持着自己冰雪女神的形象,一溜烟儿跑了。 顾尔和看着这一个两个失态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哎,一个两个都这么笨!连带着家族也笨,这群蠢货,以后拿什么振兴顾家啊……衰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1177.不是善恶花,是魔丹 三脉府上。 “小姐您喝点吧!” 丫环端着一碗汤羹,苦口婆心劝道。 “不喝,你把爹爹叫来!” 顾珊珊冷冷道。 丫鬟不敢造次,还是赶忙去请三脉家主顾永昌了。 顾永昌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有些叹息。 “怎么了珊儿?” 顾珊珊的脸色很是不好,她尽可能还是保持着平稳的语调。 “爹爹可还记得……当初我三脉偷偷豢养的那东西?” “知道!”顾永昌叹息道,“本以为当年那从融雪森林驯服回来的一个魔丹能为我们所用,却没想到险些被发现,不得已只能借着你幼时下界历练的时候将其解决……那魔丹,生性顽劣……对了,这么多年,你都不肯说,你最后将其到底如何处理了?” 顾珊珊一愣,语气顿时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我当时游历,顺便跟爹爹做了交易,宾国人跟我做了交易,让我去荣国处理一个孩子……但是爹爹你知道,我不能动手的,就给他……喂下去了!” 顾永昌一愣。 “怎么会这样?!” “我……我也不知道!”顾珊珊有些为难,“当时家族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怕出事故,要是真的解决了对方,估计我连荣国皇宫都走不出来!” “你……你糊涂啊!”顾永昌叹了口气。 “爹爹,今天,我好像又感受到那股气息了……”顾珊珊道,“那个感觉我很熟悉,如果当时在皇宫里被我喂了魔丹的是个那个人……那我们必须赶在他知道或者说出真相之前,做掉他!” 顾永昌一愣,没有说话。 “现如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一旦他死了,其中的魔丹便会彻底释放出来……到时候,上面追究起来,我三脉一个都跑不掉!甚至于我们之前往人间交易,意图改变人间格局的那些举动,也会被查出来!” 顾永昌沉声道。 “那怎么办?”顾珊珊有点急切。 “力捧那小子进入融雪森林,在试炼之中,做掉对方!” 顾永昌的声音带着些许森冷的味道,“到时候,魔丹肆虐人间……那也只是融雪森林内部的那些高等兽类管理不力,与我们无关!” 顾珊珊倒吸了一口冷气,却难得没有反驳。 …… 温苒苒回到府上之后,安顿好了夏离渊,这才出了门,一出门,便看见顾千刀正在等在门口。 “怎么了?” 温苒苒有点奇怪。 “我有话跟你说!”顾千刀沉着脸,“你今天……明明还有余力,最后为什么将第一名让给我?” 顾千刀这么多时候以来,一直将温苒苒看做朋友,但是温苒苒的神秘他同样有些看不透,现如今,虽然他的武功已经到达了高手的境界,但是,对于武者来说,这种相让,无疑是一种耻辱。 对于这个问题,温苒苒自己也有点无奈。 她看着顾千刀,低声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但是那个什么顾尔和来套近乎……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顾千刀微愣,“族长在高层会议上提起了你?” “就是这个!”温苒苒叹了口气,“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们同一批来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你家族长就算是再未卜先知,也不可能专门提起我吧?除非……我已经被盯上了!” “可是……家主怎么会盯上你?” 1178.夏离渊这厮属狗的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第一场的那个试炼石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大家都是聪明人,甚至他有可能知道我的存在……我装一下,他便知道我在低调,大家各退一步,让对方知道我没有恶意,是最好的。” “毕竟,这是顾家大比,要是第一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夺去了,那多丢人!” 温苒苒敲了敲顾千刀的脑袋,“别不痛快了,真的想找我打架,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保证让你酸爽地哭爹喊娘!” 顾千刀:“……” “那今天,夏离渊没事了?”顾千刀继续问道。 温苒苒点头,“暂时没事了,但是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全力出手……待会儿我去问问他!” “行!那你早点休息!”顾千刀也不再多问,很礼貌地走人。 顾千刀走了之后,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杯子碎裂的声响,温苒苒吓了一跳,忙开门进去,却发现夏离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起来,双眼又变成了血红之色。 “你……你……乖一点嗷!”温苒苒吓坏了,大晚上的也不想闹出动静,赶忙凑过去。 “别……别管我!拿根绳子给我绑起来,你走!” 夏离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清醒,低声嘶吼道。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摁住了他。 “听话!你可以的!乖!” 夏离渊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抱住了温苒苒,一口咬上了对方的肩头。 这会儿早就已经入夏了,温苒苒穿的是薄纱裙,这会儿被对方一口结结实实咬下去,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又怕江唐听见产生出什么误会,只能表情扭曲地强忍着。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温苒苒捏着拳头,心道这厮的牙是狗牙吧!咬人这么疼! 但是,被抱住的人却渐渐松开了她。 那一丝血腥味儿带着点清甜微苦的味道,却让夏离渊瞬间松开了嘴。 “我……你……” 夏离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半晌,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女流氓!” 温苒苒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女流氓个屁!你才流氓!也不知道是谁长了一副狗牙!”温苒苒咬牙切齿,但是却也发现了不对劲。 当时在场上的时候,因为事情紧急,夏离渊当时可能并没有完全克制住自己,一旦强行压制,便会反弹地更加厉害,比如现在。 但是……现在对方却是彻底清醒了过来,甚至那个看起来阴仄仄的人格已经消失,又恢复到了先前那个无赖的样子。 难不成是因为……他咬了自己一口?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夏离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温苒苒肩头那个血淋淋的牙印子。 “我也不知道……只是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然后另一个灵魂,那种情绪一下子就被压制住了,而且,现在感觉浑身轻松……”夏离渊挠了挠头,还是不理解,“而且,按照现在的躁动情况来看,甚至还能压制好一阵子!” 温苒苒:“……” 一丁点血的威力就这么强?! 温苒苒思考了一下,突然没怎么说话,只是娶了一个茶杯,在夏离渊的惊呼声中,疼得龇牙咧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喷涌之间,很快就续了满了茶碗底部的一层。 “你……喝!” 温苒苒快速点了手腕附近的穴道,止住了血,看着夏离渊,凶巴巴道。 夏离渊:“嗯嗯嗯?” 1179.少废话!喝! 沉默了一下,夏离渊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是觉得,这血能克制我体内的躁动情绪?” 温苒苒咬牙,低声道,“少废话!喝!” 夏离渊皱了皱眉,“我不——” 话没说完,便直接被温苒苒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清甜之中带着点微苦的香气如同最好的补药,瞬间让夏离渊神清气爽。 “感觉怎么样?”温苒苒问他。 “不知道,但是……好极了!体内那情绪现如今我敢保证,只要不动手,三个月之内都不会有问题!” 温苒苒眼睛一亮。 “能根治么?” 夏离渊摇头,“这个恐怕不行,而且你……你傻啊你!我又不能每次都……” 温苒苒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 “闭嘴吧你,就你这点,还能把老娘的血榨干?好好修炼,没事儿别瞎想!” 夏离渊:“……” 眼看夏离渊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下来,温苒苒直接走人。 毕竟孤男寡女授受不亲……自己还保持着一个已婚妇女对待未婚男人的操守。 一边走,温苒苒一边想着,估计夏离霜若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估计就要提着刀上来了…… 可是,没有他吃醋的日子,真的好不习惯啊…… 虽然夏离渊,叶君萌,都下意识照顾着自己,甚至还经常买一些小玩意儿回来逗自己开心,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心爱之人给予的。 没有人大半夜在她睡觉不老实踢被子的时候给她盖好,也没有人搂着自己睡觉,一边搂着一边抱怨自己体温太低,晚上起夜的时候,更没有人在她一有动作的时候就醒来替她点灯,一直等她回来之后,才又搂着她重新睡觉。 温苒苒浪荡惯了,甚至在跟夏离霜谈恋爱期间,她都觉得两个人相处的最好方式就是距离产生美, 但是真的结婚了,过过一段时间的,婚后生活,温苒苒却突然不这么想了。 原来,真的有习惯能够深入骨髓……连同思念一起,成为内心最不可或缺的温暖烙印。 “夏离霜……你还好么?”温苒苒抱着被子,难受地想到。 “你还会思念我么?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会娶十八个嫔妃充实后宫来气我么?又或者,你跟所有的帝王一样……” 温苒苒将头埋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 荣国皇宫—— “阿嚏——” 夏离霜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千羽一愣,差点急坏了。 “陛下,您这……不会是风寒吧?” 夏离霜别了一眼,蔫蔫儿道:“能正常点么?一堆大臣叫我陛下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 千羽:“……” 半晌,千羽的脑子到底转了个弯儿,从善如流。 “主上,您要不来碗姜汤?夫人临走前亲自备下的料……说是什么宾国特有的大个儿生姜,驱寒效果翻倍!” 夏离霜这才满意,“来一点!” 姜汤很快端来,里面还放了不少滋补的药材,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放了两块红糖? “你放红糖干什么?”夏离霜喝着,看着面前一堆之乎者也的奏章,越看越头大。 “这些老东西,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尤其是姜家的党派!还有胆子弹劾朕?” 1180.心里苦才是真的苦 千羽不敢说话。 半个月前,夏离霜回到京城,顺便带回来了宾国撤旗置藩的文书,以修两国之好,开放通商口岸。 皇帝顿时高兴极了,一个兴奋之下,直接退位,自愿去做太上皇,将那倒霉的皇帝之位传给了夏离霜。 顺便骂了一顿夏离霜连自己媳妇儿都带不回来这等事,随后就拍拍屁股去随着陶皇后,哦不,现如今应该叫陶太后去镇守北疆了。 一时间,朝中上下,议论纷纷。 但是只有千羽知道,主上自从回京之后,就没笑过。 登基时候那庄严的朝服一穿,脸色更是臭的要命。 因为没将温苒苒这个太子妃带回来,现如今,外面已经传出了各种谣言。 有的说温苒苒可能早就被废了,有的说,温苒苒可能壮烈牺牲在了宾国前线,还有的说,这位皇后很有可能是上天的仙子,办完事儿就直接回去了。 当然,这些流言,大多都是百姓传出来的,因此,大部分还是尽可能往积极的方向去想象。 一些朝臣,比较亲近的,譬如程凤楼,万光生,冯城,还有夏离青等等……也都是个识趣的人,在千羽跟前了解了情况以后,也没有多问。 但是却还有更多的朝臣起了八卦之心。 温苒苒失踪了,皇帝现如今身边没有女人了! 这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是不是这个皇后之位,大家还有机会? 这其中蹦跶的最欢的,大抵还是姜玉漱。 但是……姜玉漱却已经连着吃了半个月的闭门羹。 让夏离渊头疼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当初姜武和姜华的死亡事件。 虽然说当时还是按照了军袭去上报,但是姜衍何尝不是个老狐狸,因此,现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与夏离霜撕破脸的趋势。 当然,也不是没有和好的可能, 姜衍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 虽然看着满口仁义道德,但是却是个重女轻男的主儿,自家三个儿子现如今几乎死绝,姜衍在最初悲痛了整整半个月之后,便又娶了三房小妾,夜夜在房里耕耘,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壮骨丹,让其中一个小妾又怀上了儿子。 而姜衍的奏折里,语气依旧嚣张,但是明里暗里,却都是皇家欠他们的。 要想平息姜武和姜华的死,唯有姜家再出一个皇后。 夏离霜当然想过要找人去平息一下这个状况,但是……自己父皇和母后已经拍拍屁股走人,明显不想再过问这些事情了。 自己能怎么办? 各方压力袭来,夏离霜第一次意识到,父皇当初这皇位不好坐。 怪不得父皇当初即使是那么爱母后,却也娶了后宫那么多妃子。 毕竟联姻……真的是笼络朝臣的最好方式。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看看自己的父皇,现如今像个舔狗一样围在母后身边,但是母后……大部分时间根本不鸟他! “千羽,你说这姜汤,为什么一股苦味儿?”夏离霜叹气道。 千羽撇嘴,“这是夫人之前治疗痛经的方子,加了红糖,根本不会苦……要我说啊,您这是心里苦!” 夏离霜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道,“原来如此么?” 1181.原来他真的是孤家寡人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自称寡人了,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会是孤家寡人…… 夏离霜一口饮尽手中的姜汤,喃喃道:“你说她还会回来么?” 千羽不敢搭话。 过了一会儿,门外侍卫来报。 “陛下!有您的信件!” 夏离霜一愣,急忙颤抖着手打开了信件,那信件上的字依旧是那么熟悉,轻快又俏皮的簪花小楷,一如她那个人…… 但是,信中的内容,却让夏离霜瞬间变了脸色。 【我到达沂州啦!这里的地理位置有点特殊,接下来失联,你要照顾好自己!】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夏离霜的心,一瞬间摔得粉碎。 手中的青瓷碗“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夏离霜茫然看着千羽。 “千羽,你说……失联是什么情况?” 千羽微愣,也是有点看不懂这没头没脑的信件。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夫人他们自己进山了?所以才联系不上?” 但是话是这么说,千羽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安慰有点苍白。 进山,大山之内,人或许会失联,但是信隼却能飞越千山万水,难不成,信隼也不行? 主上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夫人万一真的不喜拘束,真的跟那所谓的庆云王跑了,从此江湖逍遥一生…… 但是夫人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主上,您别担心夫人肯定是会没事的!!” 千羽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离霜,只能这样说着。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紧了手中的信件,低声道:“千羽,马上派人去往沂州的方向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出来苒苒他们的动向!人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是!” 千羽到底是低声应答着。 夏离霜看了一眼姜衍呈上来的所谓奏折,顿时怒气横生,一巴掌将其拍落在了地上。 温苒苒……你到底是真的遇到了危险,还是真的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夏离霜捂着心口。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自己给的机会,明明人是他放走的,但是为什么现如今,他的心却这么疼? 都已经是夫妻,都已经是同床共枕……难不成,她对自己,就一点眷恋都没有吗? 当初在江饶郡的时候,就是这样,准备狠狠撩拨他的心,然后再潇洒离开,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只有她这么潇洒,将所有离别的痛苦都留给自己一个人承受! 夏离霜看着那一地碎瓷片,心都冷了。 或许……或许她只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一定是这样的!苒苒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才失联的! 但是夏离霜心里同样明白,他当时放了足足十多只信隼在她身边,甚至有些是会一路认着她的气息跟着她飞行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更大的可能是,不会有信件传来的。 可这手中的信件,包括信件背面的划痕,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通信的时候才有的记号…… 夏离霜到底是将那个折子压了下来。 1182.流言蜚语 沂州。 自从第一天的测试,顾千刀和温苒苒一鸣惊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沂州的大街小巷。 不少大姑娘小伙子都被这绝对的实力所震惊。 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顾千刀先前的事情。 温苒苒和顾千刀还有叶君萌夏离渊几个人并排走在街上,看着周围人异样却或钦佩或恐惧的眼神,突然觉得好笑。 当年,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顾千刀就是被这群人唾骂,最终丧家之犬一般逃出了沂州。 而现如今,顾千刀还是那个顾千刀,但是这些人,却在用不同的眼光看着他。 温苒苒想了想,觉得虽然顾家这种类似于垄断修仙的产业有着极大的隐患和弊端,但是最起码,在这沂州城之内,有一件事是公平的。 那就是,拳头和实力,才是唯一的说话标准。 “哎,你现在,也算是沂州的大红人了!”温苒苒看着顾千刀,“虽然没有一对什么大姑娘小伙子求嫁,但是你看到他们的眼神了么?” 顾千刀没有说话。 测试过后的三天之后,才正式开始举办大赛,到时候大赛是绝对的抽签制,整个沂州城的民众都会陆陆续续前来观看。 但是,内部测试的成绩却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了出来,因此,顾家大比之中最大的黑马,这个话题讨论度直接增高,几乎每日都能出现在沂州的小报上。 江唐顺手买了一份报纸,温苒苒一手接过,但是却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加粗的标题。 【顾家顾千刀,当年竟然做出这等事!顾家五脉,到底居心何在!?】 温苒苒下意识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居然还是一片类似于采访之类的东西。 “谁知道呢,当年的事情……说不定,他这次回来,可是来报复沂州的哦!” “嗐,哪儿啊,听说这三脉的珊珊小姐要跟一朝少爷结婚了,估计是来看旧情人的吧?” “让旧情人接着后悔?这是什么戏码?” “要我说哦,这顾千刀虽然厉害是厉害,但是这么多年,早就……谁知道会不会心里变态!” “就是就是!你看他天天一身女装穿的不伦不类的!” “……” 还有底下的话就有些不堪入耳了,温苒苒挑了挑眉,打消了自己刚才认为的想法。 这所谓的仙灵之境,这些人所谓追求的修仙之道,其实……也跟凡间没有多大区别吧? “看什么呢?”顾千刀下意识凑了过来。 温苒苒直接将小报一卷,顺手丢给江唐。 “别看了,看的生气!” 顾千刀耸了耸肩,就温苒苒这一句话,他就知道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温苒苒,笑了笑。 “放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要是这点流言蜚语都扛不住,当年我早就一头撞墙了!” 温苒苒这才将报纸递给他。 从江唐手中取报纸的时候,温苒苒不小心露出了一截盈白的手腕。 那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看起来割得不浅的伤痕盘踞其上。 只是那么一瞬间,江唐却还是看见了。 “夫人你……”江唐当即瞪大了眼睛。 温苒苒一愣,随即随口道,“额……也没什么……就是昨天不小心磕到了!” 江唐:“……” 听着这女人的胡扯,江唐简直气得不想说话。 到底是什么奇葩的设定才能嗑到手腕?还能嗑出一道刀伤?! 1183.铸剑大师李一功 “你……” 江唐到底是顾忌着人多,没有再说下去。 温苒苒也没有多说什么。 用血来治疗躁狂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因此,温苒苒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昨天还问过夏离渊,问他到底记不记得当时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夏离渊只是道,自己小时候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然后当时生了很重的病,到最后就是这样了。 “一开始满身溃烂,七窍流血,甚至于肥胖,脓包,差点将我变成一个怪物……后来太医求得了一味仙草这才慢慢治理好的,他们翻遍了书籍,却也只找到一味药,能与我的药性相匹配,就是善恶花!”夏离渊如是道。 但是这一番话却让温苒苒更加疑惑了。 如果是善恶花,融魂草自然是能解决的。 但是为什么那天池笙又说,他中的根本不一定是毒药?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像是一个谜团一般。 温苒苒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呼……打铁铺到底离这里有多远?” 温苒苒看着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街,无语道。 “尽头就是了!这位老铁匠可是小时候我第二个师父一样的存在!他的打铁手艺,没的说的!保证给你们一人打一件绝顶的武器!” 顾千刀拍着胸脯道。 温苒苒挑眉,“那他在这其中打出来的武器,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仙器?” 顾千刀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沂州虽然是地处仙灵之境,是当初神造人的时候,留下的一处灵脉,但是就算是在沂州遍布着外界没有见过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只能说是有灵,能称为灵器。” “古时候,成仙的武器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真的从天上掉落下来的,被有缘人捡到收为己用的,还有一种,就是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抱着一柄武器,一直到升仙都是这一柄武器,在升仙的那一刻,武器便会正式随着主人,也踏入仙器的境界。” 温苒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但是心中闪过的,却是冥血剑法上面那一柄淬体的镰刀。 《冥血剑法》有一部分并不是完整的,甚至在剑法的微端介绍,说它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是冥血刀法。 那张附在冥血剑法背后的武器图,乃是一个巨大的镰刀,但是镰刀的末端,却是一个类似于机关的设计,在其中,居然还能抽出一把长剑。 但是很可惜的是,上面清清楚楚备注着,武器和刀法合二为一,才能正式开始学。 因此,温苒苒现如今仍然是一个半吊子一般的存在。 这一次过去,就是想让那老头儿看看,能不能给打造一把刀之类的。 那位顾千刀口中很有名的武器大师叫李一功,居住在巷尾,众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所谓的地方。 “你确定这是铸剑大师的地方,不是乞丐屋?” 夏离渊抽了抽嘴角,怀疑地看着顾千刀。 顾千刀也是笑了笑,“老李头是个挺好玩儿的人!他可不是什么街头巷尾的乞丐!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说罢,便一手推开门,几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听见一声笑骂。 “你小子,又带这么多人来剥削我!!” 1184.您认识章一成? 顾千刀对于这人,倒是没有了在外面的拘束,“老李头,别啊,好歹咱俩也都这么熟了……” 门一关,几个人齐齐站在这破破烂烂的院子里。 院子里那扇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破木门里,慢悠悠走出一个佝偻着腰拄着拐的老头儿。 老头看起来年近八十,精瘦精瘦的,那浑身估计也挂不住二两肉,一只眼睛浑浊,看起来似乎是瞎了,但是却笑眯眯的很是和蔼。 “少来!别以为老头我好糊弄!你修的那什么劳什子的暗器!也忒耗功夫!从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打到现在,昨日才堪堪完工!” “嘿嘿,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顾千刀嘿嘿一笑,凑了上去。 “这是我的几位朋友,这一次,是想让他们的武器淬炼一下,还有给……给这两位,重新佩一把适合他们的剑!” 那李老头眼一眯,直直看在了叶君萌的身上。 “小丫头神清气灵,赤子之心,不错!还有那包子脸……赤胆忠心,也不错!倒是你们两位……想要打什么剑,单独进来说吧!” 温苒苒一愣。 这位老李头是第一次见他们,居然能精准说出他们每个人的特点……这份本事,本身就足以令人惊讶。 温苒苒胳膊肘捅了捅夏离渊,“你先去吧!” 夏离渊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居然拿着一柄质量上乘的剑出来了。 “呦,不错啊?”温苒苒看着那剑,剑身细长,若有冰雪之姿,细看去,剑柄处还有个小小的开关,是一把子母剑。 温苒苒煞有介事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去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站油灯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那老头看着温苒苒,倒是笑了笑。 “丫头,你这银麟剑,到底是自何处所得?” 温苒苒微愣,“这是章一成给我的!” 李一功瞬间瞪大了眼睛。 “章一成?!那老家伙居然还活着?” 温苒苒摇头,“他在交给我之后就死了。” 李一功沉默了一会儿,才颤抖着胡子道。 “死了好!死了……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 温苒苒看着李一功,好奇道:“您认识章一成?” 李一功呵呵一笑,“当然认识!那老家伙年轻的时候,可是跟我拜入了同一师门之下,他学的是术门,我学的是器门。” 术门……那应当就跟爷爷差不多,一生都奔波于各个帝王墓之间,寻找着一些特殊的人。 “可惜……也已经有三十多年都没见过那家伙了……那老东西年轻的时候,腰上也有一个佩剑,就是你这一把!” 温苒苒微愣住。 “我这一次来,不是想请您铸剑,而是来问您一件武器!” 温苒苒到底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讨论。 章一成死的时候,是笑着走的,想来也算是完成了毕生的夙愿,而现如今李一功作为他的同门师兄弟,温苒苒并不想机体提及对方的事情。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一些事情已经非常看得开了。 因此,说了也只是徒增悲凉。 “那家伙年轻的时候,就是得到了这一把剑之后从此杳无音讯。”李一功笑呵呵道,“但是他临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温苒苒一愣,“何物?” “他说,要为这把剑去寻找一个真正的主人!” 温苒苒愣住,这个真正的主人,指的是自己吗? 1185.天一剑法 “丫头,你说要寻找武器,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一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是颇为好奇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从中袖中掏出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着的,就是当初的那个所谓神器,冥王镰刀。 李一功看过之后,悚然看着温苒苒。 “你……你要这个做什么?” 温苒苒挑眉,“不能做吗?” 李一功叹了口气,“想必小刀已经跟你说过,仙器和凡器的区别,老头子我,自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东西!” 温苒苒有点泄气。 找不到那一把所谓的镰刀,自己就没有办法去修炼剑法和找到传说中的刀法。 这让温苒苒有点头疼。 她能看得出来,这所谓的剑法,一旦真的练成了必定是威力非常…… 但是她现在没这条件啊! 冥血剑法里的东西,剑法都是中断的,根本连不到一起,要是没有一个物件修炼,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现如今的困境告诉了李一功。 李一功听完,这才相信温苒苒是真的传说中的那个天选之人。 “虽然说老头子我不会做,但是曾经,我看见过这上面的标志!” 温苒苒眼睛一亮。 “在什么地方?” “融雪森林内部……但是当时我们一群人进去历练,有几个人,却差点将命搭在那里都没能进去!” “那是森林的核心地带,传言有着上古凶兽的存在。”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上古凶兽? 那岂不是……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或许是天定的那个有缘之人,如果可以,这一次你倒是可以进去看看,说不定,真的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李一功叹息道。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那也是赢得大赛以后的事情,但是现在我除了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凡间剑法,什么都不会啊!” 李一功一愣,瞬间大笑起来。 “先前外边将你这丫头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搞得老夫自己都好奇起来,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小丫头。” “得!那老夫就给你一个东西!”李一功佝偻着腰,举着油灯从上面的书柜上翻了一通,温苒苒想帮忙,却被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李一功才从那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架上,掏出来一本书。 这书长得极为磕掺,封皮几乎已经掉下来了,纸张黄的发黑。 李一功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温苒苒。 温苒苒小心翼翼接过这才发现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天一剑法……”温苒苒喃喃读着上面的字。 “怎么样?学不学?不过我老头子现如今可没办法教你,你也看见了,腰不行了,老了!” 温苒苒愣住。 “这剑法是……” “嘿嘿,是我天一门的绝学,可惜……那老家伙跟我都没有徒弟,小刀那小子倒是天赋不错,可惜他不爱这个……给你,也算是有个后人!” 温苒苒一愣,虽然并不知道这天一门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就这,你不学估计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比赛快开始了,到时候我老头子也去观赛,看看你就两天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学到什么地步!” 温苒苒:“……” 这是逼着她速成剑法啊…… 但是话都说到这了,温苒苒到底是收下了。 “老先生,相信我,我定然不会让这天一剑法失传!” 李一功哈哈一笑。 “你这小丫头,还是先赢了比赛再说吧!” 1186.僵硬的百足之虫 众人从李老头处出来,每个人都都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叶君萌那把叶凌霄曾经特地打给她的巨大重剑被拿去重新回炉冷萃了。 据叶君萌自己说,那把剑是曾经叶凌霄花重金购买了星辰铁为她做的,只是现如今,随着她的饭量越来越大,星辰铁的一部分重量已经不太能满足得了她挥剑的力气。 而顾千刀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打造了一批属于自己的暗器,保证在比赛场上的时候不会落到没有暗器可用的尴尬境地。 夏离渊拿着一把看起来古朴而轻灵的子母剑,据说,这柄子母剑曾经是李一功在当年巅峰时期打造的一份最为完美的作品,本来是给顾家人打造的,但是因为太过完美,反而舍不得了…… 最终,李一功还是保下了这把剑,只是从此便被顾家一直排挤。 一代铸剑大师,最终落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谓不寒酸。 温苒苒听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一阵咂舌,“那……这把剑当初是给谁用的?” 顾千刀讪讪笑了笑,无比不情愿地吐出了几个字。 “还能有谁?顾家的天才顾一朝呗!” 温苒苒沉默了一下。 “怪不得,原本是给顾家所谓的第一天才量身定做的剑……最终……不对啊!那你怎么知道?” 顾千刀撇嘴,“因为那把剑,是我曾经差点送给他的礼物,但是最后礼物没送出去,先被这狗东西背后捅了一刀……” 温苒苒:“……” “当然,也不完全是我的原因,李老头的铸剑术,堪称是沂州顶尖,甚至说是第一也不为过,但是为人却极其桀骜,曾经族长亲自面见过他,希望能将他收入顾家,给他一个新的姓氏和身份!” “然后呢?” “然后他让族长滚,别打扰他练剑!” “……” 温苒苒咂舌,“还真是……剽悍啊!” “但是怎么说呢,毕竟是得罪了顾家……连带着族长授意之下,底下人当然会不自觉的排挤对方……要不是曾经我给我爹嘱咐过多接济他,估计现如今他也早就归隐山林了,这会儿……估计还是等着我,和他的那位师兄章一成回来呢!”顾千刀也是叹了口气。 的确,顾家这种强买强卖的做法,虽然打着的是正大光明的旗号,但是确实很让人不齿。 又当又立,占据着仙灵之地的超级仙门,内部居然已经腐败到了这个地步……温苒苒不敢相信。 “不管怎么说,现如今武器是淬好了,回去修炼吧,就这两天的时间……抓紧提升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诸位能蹚这一趟浑水……”顾千刀蔫蔫儿道。 温苒苒捏着手中的那本纸张泛黄发黑的《天一剑法》,心头涌起一阵复杂。 就李一功说的那个曾经的天一门而言,或许天一门曾经也算是这屋山和天山周围修仙的大门派,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却已经被垄断了么? 还有曾经在岭南武林大会上见过的那位天山派的萝莉掌门莫盈盈……估计也是这一种情况。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顾家虽然当初挤走了那么多的修仙门派,但是最终……这庞大的家族,早就开始从内部腐烂,最终,也不过是一具已经僵硬了的百足之虫罢了! 1187.天下为合,大道归一 是夜,温苒苒捧着天一剑法专心研读,顺便拿着自己的银麟剑不断比划着。 这个所谓的天一剑法,其扉页翻开之后的每一招每一式,却让温苒苒大跌眼镜。 因为这剑法之中的一招一式,都是属于最为基础的一些招式动作,甚至有些,早在温苒苒刚跟着王束军学武的时候就学过。 温苒苒翻着这书,看着其中的一行小字。 “天下为合,大道归一,化繁为简,方自为始。” 温苒苒咀嚼着这十六个字,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本剑法,但是这十六个字,却给温苒苒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是,或许武学的终点,并不在于招式有多了花里胡哨,有多么炫丽,更不在乎姿势多么骚包…… 最朴实的剑法,打出最精彩绝伦的效果,这才是所谓的“归一”吧? 看了一下午剑谱的温苒苒这会儿倒是不再说话了,只是专心将面前的书摊开,用心打坐。 闭上眼,温苒苒只感觉在茫茫黑暗之中,还有另外一个盘着腿,浑身泛着金光的自己。 没有了视觉,其他五感变得更为敏锐了起来。 温苒苒的鼻尖能闻到房间里清新淡雅的木兰香,能听到远处杜池笙与叶君萌,还有顾家两个小孩子的嬉闹,能感受到唐灵又在挥舞着勺子骂顾飞雄…… 甚至是能感受到后院一朵花开的声音,一片叶落的声音,空中的飞鸟振翅,地上蜉蝣爬行…… 这样的境界实在是太过舒服,温苒苒几乎不自觉就沉醉到了其中。 …… 两天后—— “喂,什么情况?”夏离渊看着温苒苒紧闭的房门,手中的那柄鸳鸯子母剑微微颤动,“已经两天了吧?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说是要练剑谱,也没有见她真的去挥舞剑……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顾千刀也有点不确定,“应该不会吧?她跟我们明显不是一个修炼的路子。” “可是这比赛就要开始了,总不能还让她这么傻了吧唧闭关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门之内传来温苒苒没好气的声音。 “你才傻了吧唧,你们全家都傻了吧唧!” 随即,房门推开,温苒苒一袭黑衣,柔顺的青丝半绾在身后,一双狐狸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顾千刀略微眯眼,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温苒苒身上虽然也有一股总是捉摸不定的气息,但是……好像也没有说是真的完全抓不住的感觉,反而显得十分耀眼。 但是现在的温苒苒,她站在那,虽然还是那副模样,虽然还是那张笑语晏晏的容颜,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她似乎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顾千刀微微笑了笑,也许,温苒苒真的有了什么奇遇或者顿悟吧。 另一边,夏离渊看见温苒苒出来,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哎哎哎?说什么呢?什么傻了吧唧,你这可是我弟妹,也算是我们老夏家的人!骂我就是骂你啊!” 温苒苒:“……” 好像还真是这样。 另外一边,几个小的也早就整装完毕,叶君萌好歹之前参加过武林大会那种类似于打擂的形式比赛,但是顾无烟和顾无州却还是第一次参加关于家族的比赛,显得格外兴奋。 江唐,杜池笙,叶凌霄,还有顾飞雄夫妇一大早都集结在了这门口。 众人吃罢早饭,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便一起往会场走去。 还没到会场跟前,便能看到街上买了票的民众,纷纷手中拿着票往会场走过去。 “这娱乐生活这么丰富的吗?”温苒苒目瞪口呆。 1188.古怪的顾一夕,古怪的疤痕 上一次测试的时候,她看着那会场几乎能容纳几万个人的座位,当时还觉得设置这么多座位有点多余。 但是现在看来,估计是能坐的满满当当了。 “呦!好巧,又遇到你们啦!”顾尔和笑眯眯的摇着扇子,一袭蓝色劲装,仍然是风流倜傥的温润公子,身后,还跟着一群冒着星星眼的小姑娘。 而这位温润公子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小丫头,正是那天见过的那个弱柳扶风的姑娘,顾一夕。 “见过五叔五婶儿!”顾尔和一摇扇子,偏偏行礼。 身后,顾一夕唇色苍白,整个人瘦得看着有些可怜,却也还是行了一礼。 顾飞雄看着顾尔和,倒是也生不起这恶意来。 倒是唐灵微微笑了笑,心疼地看着顾一夕。 “夕夕这段时间身体好点没有?” 顾一夕一愣,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但是眼中却是感激的。 “多谢五婶儿,好多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温苒苒,眼中闪烁着奇怪的打量光芒。 “对了,你大哥呢?”唐灵扫了一圈,倒是没有见过顾一朝的身影。 提起顾一朝,温苒苒明显能感觉到顾一夕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蜷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一个拳,眼底闪烁出一股惊惶而复杂的神色。 “大哥……大哥跟着珊珊姐先去了……” 顾一夕沉默道。 温苒苒觉得有趣。 当年出了顾一朝的事情,原本一脉和五脉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架势才对,就像那天,顾千刀对顾一朝,还有顾飞雄对于顾启光的横眉冷对, 但是很意外的,顾飞雄和唐灵,甚至于顾无烟和顾无州这两个小团子,似乎都很喜欢这个夕夕姐姐。 “这位便是温姑娘吧?当日温姑娘在测试中一展风采,本想搭话,却没顾得上!”顾一夕看着温苒苒,友善道。 那一双细长而楚楚可怜的睡凤眼中,释放的居然是友好的善意。 因为自身情绪的原因,温苒苒能很敏感的捕捉到每一个人释放的恶意或者善意。 只是……这位大姐到底有没有搞错! 顾千刀和顾一朝都闹成这样了,她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 难不成大房出了一个脑生反骨的不成? “妹妹身体不好,还是要多加休息才是,昨日妹妹的测试我看了……妹妹虽然体弱,但是能修炼到这个地步,非常不容易,值得嘉许!”既然对方对温苒苒释放善意,温苒苒也不会直接怼回去,只能和善道。 顾一夕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好了,都别在这站着了,走吧?”顾尔和笑眯眯出来打了个圆场。 顾飞雄和唐灵都点了点头。 温苒苒发现,唐灵居然主动走在了自己身边,甚至……主动挽上了自己的胳膊,挤走了自己身边的夏离渊…… 温苒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身边的少女瘦瘦小小的,这会儿也垂着睫毛,安静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温苒苒微愣,便见少女纤细苍白的手指,不着痕迹摸上了她右手腕上那一条已经愈合了的浅浅的疤! 她霍然低头,却依旧看见顾一夕温温柔柔而意味深长的脸。 那握着她手腕的小手依旧柔嫩,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微微话落,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 只是…… 温苒苒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少女那瘦弱的可怜的皓腕上,隐约露出两三条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甚至还没有愈合,却能看出,至少被反复割开数十次以上…… 这……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忧郁自残倾向? 温苒苒瞬间惊悚了。 1189.你救我,我就告诉你 “你……”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能问得出来。 面前跟她差不多年纪,甚至看起来要比她还小一点的少女,用这种隐秘的方式,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恐怕也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微微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只是……她割腕是一个意外,毕竟她的血能平息夏离渊体内的躁动。 但是这小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就算真的割腕自杀,那这姑娘眼中,应当也是毫无生机之色的。 但是事实上是,这姑娘弱柳扶风,唇色惨白,但是却依旧待人友好,礼貌温柔,跟她那个混账哥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如果不是说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要自杀,那是什么?谁会没事儿天天给自己手腕割开割着玩儿? 不对……等等!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地结果。 如果……这个少女跟前几天的她一样,血能治疗某种东西呢? 自己和夏离渊是友好的关系,夏离渊甚至多看一眼自己的伤口都是罪恶。 但是大房不一样……在这样一个以修仙至上,只有利益的家族里,如果这姑娘的血真的会有用处,那……她会是什么下场? 难不成……成为了被豢养在金玉楼阁里的血奴么? 顾一夕依旧是那样清淡的神色,她摸着温苒苒腕上的疤,微微握住了她的手,在手心上划过了几个字。 “救我!我告诉你你想要的!” 温苒苒一瞬间,内心剧烈震动。 周围,无数沂州的人民脸上洋溢着喜悦,时不时看一眼他们这个队伍,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在顾一夕的掌心轻柔划过几个字,“你知道我要什么?” 顾一夕微微一笑,继续写道,“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小姑娘要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说罢,偷偷指了指夏离渊的方向。 温苒苒愣住。 “你……知道?” “救我!我就告诉你!” …… 不知不觉,众人已经走到了这会场之中,会场之外,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顾尔和摇着扇子,低声道,“随我来吧!参赛选手在后台是有高级通道的!” 几个人鱼贯而入,顾飞雄揽着唐灵,带着杜池笙,叶凌霄和江唐,率先去了家主那一席,只留下了几个参赛的小辈。 后台,这一次参加大比的,足足有将近百人,每一个都在三十岁以下,任何一个拉出来放到沂州之外的地方,都能称为武林的一方宗师级别的人物。 但是,也就是这些年轻人,现如今却聚集在了这里。 顾一夕一进会场,便自觉松开了温苒苒,跟着顾尔和一直去了顾一朝那边,顾一朝依旧脸色臭臭的,只是冷冷看了顾一夕一眼,顾一夕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一朝只是倨傲的看了一眼顾一夕,淡淡道,“离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远一些!” 顾一夕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的样子,跟刚才与温苒苒谈判的机敏又不同了,只是乖巧点了点头。 1190.鸳鸯子母剑 顾珊珊这会儿跟着顾一朝坐在了一起,看着顾一夕,也没有说话。 顾一夕小时候的天赋,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能在一脉那么多的儿子女儿之中,成功成为了家族的二小姐的存在。 但是自从几年前顾一夕深受重伤之后,天赋便是大不如前。 甚至上一次测试的时候,一脉之中,还有一两个人的分数,已经勉强超过了她。 但是这么多年,顾家一脉的家主顾启光,也丝毫没有说是,要将顾一夕从位子上换下来的意思。 顾珊珊微微笑了笑,转头顾千刀那边。 五脉的人来的是最少的,但是每一个,却都不容小觑。 只是……那个夏离渊,还是得尽快解决掉,要是真的让家族内部传出来对自己不好的留言,那可就糟了! 温苒苒虽然对外传言已经嫁人了,但是却还是娇俏的跟个小姑娘一样,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举着温苒苒的牌子,为她加油鼓劲儿。 毕竟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会受欢迎的存在,同样存在的,还有叶君萌。 相比之下,往年大比之中,每次拉得横幅最多的顾珊珊,这会儿却隐隐被这两个人盖住了。 谁都想要最好的,谁也都想得第一。 顾珊珊说到底这么多年,对外都是一副冰清玉洁的形象,但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的是,她的胜负心却是极强的,这会儿,顾珊珊看着叶君萌和温苒苒,只觉得胸口一阵气堵住了,但是偏偏又不能发作。 可谓憋屈至极。 而另一边,顾一朝在短暂对顾一夕拜了脸色之后,目光却与顾珊珊一样,停留在了夏离渊身上。 不,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停留在了夏离渊身上随身佩戴着的那把长剑之上。 无数回忆从脑海中涌了出来。 顾一朝怔楞的看着那把剑。 “大哥大哥!过些时日,我有礼物送给你!”十五岁的顾千刀还是少年,那张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样的容颜上,满是少年的真挚情感。 “什么礼物?我不稀罕!” “真的!真的有礼物,是一把鸳鸯剑!我特地磨了好久,才请李一功大师做的……” “……” 十五年前,少年的记忆犹在耳边,而现如今…… 现如今的顾千刀,居然只是冷冷地,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 而那把说好当年送给自己的剑,却如此轻易地被挂在了夏离渊的腰间。 当然,顾一朝清楚的知道,顾千刀对于夏离渊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但是……后来,那一柄鸳鸯子母剑的走漏了风声,最终,使得无数人花重金去求剑,却仍然碰了一鼻子灰! 李一功……即使现如今那老头落魄到在街头巷尾的贫民窟里生活,不人不鬼,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当年鸳鸯子母剑,那一柄绝世神剑的消息,却仍然被放了出去…… 自己倒是没有亲自去,反而是拜托父亲一定要拿到那把剑,却被赶了回来…… 抛开那是曾经顾千刀送给自己的礼物,这柄鸳鸯子母剑的锋利程度,甚至还在他现如今自己佩戴的水云剑之上! 自己一直眼红的东西,却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就拿到了……顾一朝心中妒忌的杂草疯长,让他几乎发狂! 1191.要打车轮战?有黑幕啊 顾一朝和顾珊珊的目光,温苒苒与夏离渊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 看着顾一朝目光火热地盯着那剑,温苒苒微微勾唇,露出一个嘲讽地微笑。 这顾家一男一女两大绝世天才,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实诚,看起来都是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真的追求仙道的模样,但是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整? 喧闹之间,前场的开幕式已经开始了,依旧是顾关山这个长老致辞。 顾关山年纪大了倒是也不关心这些,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感谢各位来宾的观看,以及希望各位选手的努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之类的,便开始介绍本次大赛的规则。 “咳咳……本次大赛规则……五脉之间,车轮战,分庭抗礼!若是哪一脉能战斗到最后,当然,中间有一脉肯定会率先抽到轮空,因此,我们会采用积分制,第一天轮空过的一家,第二天便失去了轮空的资格……轮空的资格,便由其他四家抽取。” “现如今,请各位选手开始抽签!” 温苒苒听着这赛制,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赛制,看起来对我们不是很友好?” “往年都是擂台抽签,角逐四强八强,今年怎么……”顾尔和也是微愣。 唯有已经看穿了一切的顾千刀冷哼了一声。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五脉也说不定!” 温苒苒没有说话,却只是拉了拉顾千刀的袖子。 傻瓜,这东西谁都能看出来,但是贸然这样说出来,真的很容易招黑的啊! 观众席上,顾飞雄听着这赛制,也是皱了皱眉,身边,唐灵更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怎么会这样?!” 身边,三脉的家主顾永昌这会儿转过头来,笑眯眯道,“弟妹不要这么大脾气嘛……这是昨天其他几位家主提出的,族长也同意了……我们这可是公平公正的存在!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在里面啊!” 顾飞雄捏了捏拳头。 “为什么我不知道?” 如此锐利的语言,让顾永昌不由得一愣,随即干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是考虑到五公子刚回来,想让你好好陪陪儿子嘛!怎么,老五,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飞雄浑身颤抖,到底强忍着压下一口恶气。 车轮战……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就是一个坑。 要知道这一次的参赛者,其他几脉足足都二十个人,将名额占满了,五脉满打满算,才六个人。 如果抽签抽到了其他脉……最终在一打三甚至一打四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被硬生生耗死! 而其他脉,却可以顺势以逸待劳! 简直是…… 顾飞雄梗着脖子喘着粗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却在暗自心惊。 如果只是其他几脉胡闹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件事情……族长也会答应?! 但是饶是心里再惊讶,顾飞雄也明白,既然族长拍板,这件事基本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能祈祷着,顾千刀温苒苒他们能抽到一个四脉…… 虽然除了五脉之外的其他几脉人都很多,但是其中的四脉却是一直依附着一脉存活的,因此,看着顾斯有和顾斯嘉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孩,也就知道,四脉的整体实力要弱一些。 但是……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只有理想是丰满的。 1192.天生的谋士顾尔和 顾千刀走上去,大咧咧从里面抽出一张代表着三的字条。 箱子里一共五张纸条,写着一个1,两个2,两个3 抽到1的那一脉轮空,抽到2的对阵,抽到3的两家对阵…… 顾千刀抽到了三,也就是说,他们今天,第一轮就要对上的是以顾珊珊为代表的三脉。 温苒苒撇嘴,忍不住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 说实话,在她心中的抽签的优劣,应该是,四脉,二脉,最后才是三脉。 毕竟顾尔和虽然实力强劲,但是二脉整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正直一些的队伍。 温苒苒实在是受不了顾珊珊那个看似不屑,但是其实一直在暗中偷偷下刀子的敌人。 跟这样的相处,还不如挑一个更加光明正大但是难度大的。 没想到第一场运气差到离谱,抽到了这玩意儿…… 温苒苒饶是再不想打,这会儿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时也命也。 “好!一脉轮空,二脉对阵四脉!三脉对阵五脉!”台上的裁判顾关山看见这个结果,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命运似乎一开始就对五脉不太友好。 率先进行的比试,是二脉和四脉之间的比试。 顾尔和虽然风度翩翩,但是显然也没有想着说是要打持久战,直接派着顾尔平上去,一个人率先挑了对方三个,最终,缜密安排着。 二脉和四脉,这两家之间关系不说是那么好,但是最起码不是敌人。 因此,顾尔和也没打算真的死磕动真格。 但是,温苒苒只是坐在观战席,仍然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二脉和四脉,尽管二脉的整体实力肯定更为强一些,四脉的实力比较虚浮,但是……整体差距也不是应该这么大才对。 二脉最终,只不过是换了七个人,便将四脉推出来的二十个人统统打败。 换句话来说,这也赢得过于轻松了些! 因此,第一场,二脉无疑拿到了13分,而四脉,却只拿到了7分。 “不对劲!”温苒苒摸着下巴,“这个顾尔和,有点东西啊!” “嗯?怎么说?”顾千刀还没有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温苒苒撇嘴嫌弃道:“亏你还是学暗器的,号称心细如发,难道没有发现这其中的不一样么?” “或许,二脉和四脉之间的二十个人,差距明显没有那么大,最起码在我赛前预测看来,最起码四脉在战败之前,至少能打倒二脉十到十五个人,但是事实是,他们最终只用了七个人,顾尔和只出场对阵了顾斯有,甚至顾尔平根本就没有出场!” “这……好像是这样,难不成,他玩儿了什么阴的?” 一旁,夏离渊看出了温苒苒想说什么,笑道,“那倒不是,这么多长老看着,基本上没有人敢玩儿阴的……只不过,你发现了么,每一场二脉派出的人的对战顺序,或者说是,他们每一个人面对的敌手,都是克制他们的存在!” “长枪克制短剑,盾牌克制暗器……这些道理,听起来简单,但是在这种实战布置当中,能将每一个人的因素都考虑进去,这是需要对对手极大地了解和计算量的!这个顾尔和,果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温苒苒接口道。 顾千刀恍然大悟,周围的几个孩子也是露出一脸终于懂了的表情。 1193.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当然,这方法不难,我们一样可以通用!”温苒苒笑了笑,看向夏离渊。 “夏离渊,你第一个出场,可以么?” 夏离渊拍了拍自己胸口,“没问题!” “如果碰到了顾珊珊……或者说如果感觉到你剩余的内力已经不足四分之一,下一场就直接认输!换我们上!碰到顾珊珊的时候……直接认输!” 温苒苒捏着对方的肩膀,还是慎重道。 夏离渊一愣,知道温苒苒这是怕自己像上次一样。 他微微一笑,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场,五脉对阵三脉!请选手上场准备!” 夏离渊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直接带着自己的子母剑就下去了。 这么多的参赛选手中,三脉是唯一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为别的,是因为这里的所有参赛选手,都是女的,而且,都是颇有姿色的年轻美女。 娇羞型火爆型温柔如水型大胆奔放型……几乎应有尽有。 而顾珊珊,这一次也是笃定了要带着自己三脉的这一支娘子军,杀穿赛场。 头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绿色长裙,整个人宛如嫩芽儿一般鲜艳,这会儿正温柔如水地看着夏离渊。 “哥哥!我叫玉柳!我是第一次来参加比赛!还请哥哥……啊——” 那女子站在台中间,看着夏离渊的好相貌,甚至准备先撩一下。 顾珊珊带领的这位娘子军极为特殊,在前几年的比赛之中,三脉也是这样。 而这些各自美貌娇滴滴的小娘子,众人在打擂台的时候,也下意识会对她们温柔一些,别的不说,是绝对不会下重手的。 毕竟大部分参赛的选手都是男的,谁也受不了对面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温柔的叫你哥哥,让你轻点…… 但是! 今天的这支娘子军,却似乎碰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像眼前的这位玉柳……一上场刚准备开展自己的美丽,夏离渊却根本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甚至……剑都没拔出来,光影一闪闪到了对方身后,直接用剑鞘一巴掌将那什么叫玉柳的抽了出去。 全场寂静。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每一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夏离渊。 夏离渊拍了拍自己的剑柄,皱眉嘟囔道,“什么鸡柳鱼柳鸭柳的……打擂还分心,活该被乘虚而入!”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场的,包括台下的普通民众,都是习过武的,哪一个不是耳力惊人…… 顾珊珊顿时脸都绿了,她也没想到,夏离渊居然会是这样的性格! 温苒苒则是死死憋住笑,最终还是没憋住。 不得不说……夏离渊治茶是真的有一套耳朵。 “玉兰!你去!”顾珊珊气得发抖,却还是叫上了另外一个人。 另一边,一个蓝衣女子道了一声是,便直接下了台。 这一次,夏离渊依旧赢得很轻松,没有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放半分水。 夏离渊毕竟是实打实出来的金丹,跟那些丹药催生出来的还不一样,一连打到了第四个,将第四个漂亮妹妹一巴掌扇到台下的时候,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夏离渊前几天测试的时候才多少?在顾家五脉其他几个人的衬托之下,绝对没有这么显眼的吧? 1194.不跑还等着挨打吗? 但是,此时此刻,众人都才搞明白了一直以来属于自己的一个思维误区。 那就是,不显眼不代表不优秀。 夏离渊现如今似乎也不过是个金丹级别的,却一个人直接打了对方两个金丹两个实丹,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称之为优秀了…… 放在外面,这是顾家几脉都抢着要的天才。 一直接连折损了自己对面四个人,却连一个夏离渊都没有拿下,顾珊珊终于坐不住了。 “下一个!”夏离渊抱着剑,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顾珊珊冷冷道:“我来!” 夏离渊一愣,这会儿看着一袭白衣脸色铁青的顾珊珊。 “你来?”夏离渊认真看着对方,“可是……我打不过你啊!” 顾珊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夏离渊直接道,“裁判!我认输!” “……” 现场一片寂静,顾珊珊也愣在了原地。 “小子……你可是想好了,你现如今战斗,还能消耗一阵子,但若是直接认输,可就直接判定为失去战斗力,换下一个人了!” 顾关山看着这让人头大的小子,顿时恨不得敲对方的脑壳。 夏离渊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认真。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不过面前的这个一看就不是女人,而是来揍人的……我不赶紧跑还等啥?” 顾关山&全场观众:“好有道理,居然没办法反驳?” “五脉夏离渊,认输!下一个!” 顾珊珊一愣,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脑回路居然如此清奇,居然能屈能伸……上可擂台上扇巴掌,下可就地认输,真的是……好厚的脸皮! 本来还打算试探一下夏离渊,这下,计划落空,顾珊珊心中憋着的火气更大了。 “下一个,那就我来吧!”温苒苒笑眯眯的看着顾珊珊,到底是背着小手来到了台上。 “珊珊小姐,好久不见了!”温苒苒别有深意道,“这几天睡得可好?” 顾珊珊面色冰寒,手中长剑铮然。 “少废话!” 说罢,长剑便直直冲着温苒苒刺了过来。 温苒苒下意识抽出银麟剑,微微下腰,躲过了第一件,随后迅速转身,绕到了顾珊珊的背后。 顾珊珊的剑跟她的人一样,都带着点冷冰冰的倨傲的气息。 只是……似乎还有哪里不对……顾珊珊那柄淡蓝色若有冰雪之姿的剑上,似乎有着某种奇怪的特殊能量,每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温苒苒都感觉到离剑锋最近的那一部分身体,似乎反应都变慢了似的。 居然还有类似于冰冻的效果? 这姑娘看起来脾气不好没想到玩儿的战术也这么脏…… 温苒苒撇了撇嘴,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摆脱先前的那种状态。 长时间的减速,让温苒苒的身体有些略微的僵硬,似乎被顾珊珊的气场影响到了一半。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腰间银麟剑出,微微抖动了一下手臂,让自己的身体快速地热了起来。 想到前些天短暂领悟的天一剑法,温苒苒瞬间深吸了一口气,动作变得简短而凌厉起来。 在温苒苒彻底进入状态的那一刻,顾珊珊惊讶地发现,温苒苒周身的气息,居然似乎变了一般,变得比她剑上的气息还要冷漠和锋锐! 怎么可能? 1195.顾珊珊的阴谋 自己这是天山雪玉专门组合其他的金属制成的剑,有了这把剑的加持,她在同龄人之中,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的存在。 毕竟,这是天山雪玉,结合其他的金属,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甚至有些人的武器如果太过低劣的话,会直接将其冻住! 而温苒苒……除了一开始有些略微的减速之外,这上面的雪玉寒气,却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甚至,在她身上气息变化的那一瞬间,雪玉寒气的锁定像是失控了一样。 看台上,坐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李一功呵呵一笑,眼中大放异彩。 “没想到啊没想到……仅仅两天的时间,居然就能将这剑法融合得这么好……这小丫头,果然不一般!” “对!对!就是这样,天一剑法,剑法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种1天人合一,心中无我的状态!” 李一功喃喃地,一个人兴奋道。 台上,温苒苒已经完全进入了天人合一的状态,甚至于那所谓的天山雪玉的寒气,也不能够对她产生半分影响。 而所使出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朴实的过分,却带着隐隐恐怖的压迫力。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输的…… 顾珊珊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恶毒了起来,大袖一扬,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死角,还是偷偷洒了一把所谓的麻痹粉。 她也看出来一些,面前的蠢货之所以能从头到尾压着她打,不过是因为她的战斗状态要比她更为沉浸。 这麻痹粉,还是上场前爹爹交给自己的,无色无味,每一日上场前,她都会事先吞服解药,如果对方真的打不过的话,就只能使出所谓的阴招了。 但是,做用这招也要万分小心,毕竟,这些东西在比赛之中,都是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直接逐出赛场的! 顾珊珊心一横,手中的麻痹粉,到底是随着袖子,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洒了出去。 现场状况复杂,有千万双眼睛盯着,饶是顾珊珊,对于这种事情,也是头一次做。 温苒苒率先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因为顾珊珊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了所谓的变化。 当然,温苒苒绝对不会笨到以为说是对方会在这种时刻紧张害怕。 她微微吐气,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在自己周身释放了一层内力的真气,要是什么阴险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身体过来,自己第一时间就可以察觉。 两个人的过招还在继续,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顾珊珊看起来已经抵挡颇为吃力,节节败退,而温苒苒却仍然保留着余力,轻轻松松应对着。 然而,若是有人再次细心一些就会发现,顾珊珊虽然在节节败退,但是眼中却有一种类似于阴狠的快意,跟平日里的高洁不可侵犯的圣女不同,现如今的顾珊珊,眼神中却露出凶残甚至是阴狠的神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珊珊蓦然看到自己的长剑被霍了一刀口子,不由得一惊。 应该差不多吧,自己今天上场的时候带的麻痹粉不多,也就这一小袋,刚才基本上全洒出去了。 但是为什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珊珊惊住了。 就这短暂的分心,温苒苒利落地一个下劈,接着一个轻巧的飞挑,居然直接挑飞了顾珊珊的长剑! 那柄雪玉剑在场中呼啸着,直直如同切豆腐一般,深深插入了地面,带着一阵嗡鸣之声。 温苒苒轻飘飘后退,看着对方。 “花招玩儿够了么?”温苒苒冷漠地看着对方。 1196.脱衣剑法 顾珊珊一惊。 “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这婆娘绝对没安好心!”温苒苒撇嘴,微微抖动着自己的银麟剑,“现如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说得上来并且认输,我让你站着下台!” “你是不是认识夏离渊?他身上的所谓的那股躁动的气息,跟你有关系么?” 温苒苒死死盯着顾珊珊,不敢有半分懈怠,也不敢错过对方眼中的任何一个表情。 顾珊珊死死咬着下唇,突然冷冷一笑,“怎么?你心疼他?” 温苒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道,“我给你三秒,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呵呵……”顾珊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突然跌坐在地上,那一想倨傲高洁的脸上,居然露出些许委屈之色。 “姐姐……没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你为什么如此冤枉我?!” “这件事情我不想闹大,痛快点!” 温苒苒不想闹大的原因是,这里毕竟是顾家,是沂州的地盘,纵使现如今自己帮了顾千刀,但是以五脉的影响力,远远不能影响整个顾家的决策。 顾千刀跟自己说过,勾结外族,改变天下局势,在族中乃是极为严格的惩罚。 她如果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免会打草惊蛇,甚至就算处决了一个顾珊珊,也根本解决不了事情的真相。 顾珊珊咬着唇,突然大声道,“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年少下界的时候,就喜欢他!” 温苒苒:“……” 这是摆明了要让别人误会了? 温苒苒眼中蓦然出现一丝杀气,她没有再动,只是突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绕到了顾珊珊身后。 一股杀意袭来,顾珊珊背后一凉,但是却因为现如今姿势的原因,只能被迫成为了滚地葫芦。 “刺啦——” 锋利的一剑,倒是没有直接刺中顾珊珊,却只是划破了她的长裙,而且好巧不巧,划破的还是大腿根部。 顾珊珊几乎精疲力尽,此刻看着怀中的布料,只能狼狈地用手抓着,几乎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淑女风度。 “你找死!” 回答她的,是温苒苒快而有力的第二剑。 现如今顾珊珊的武器已经脱手,但是温苒苒没有啊! 几剑划拉下来,顾珊珊那进场的时候还漂亮的雪白色长裙,这会儿成为了乞丐装,美人儿如玉的身体在大庭广众之下若隐若现,场景霎是香艳。 台上,顾永昌也惊得站了起来。 她们二人的对话,他当然也知道一些,此刻当然知道温苒苒说的是什么。 但是顾珊珊不承认归不承认,温苒苒这……大庭广众之下脱别人衣服,这算什么?! “三脉!顾珊珊,认输!” 顾永昌当机立断道。 顾关山看了一眼,到底还是答应了,毕竟父亲都亲自替女儿认输了,虽然有些违反规矩,但是若是再让温苒苒这么脱下去,估计就更危险。 “顾家顾珊珊!认输!” 顾关山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在会场之中响起。 温苒苒也不过分,在顾关山说了那一句认输的时候,便彻底停手。 顾珊珊气极了,这会儿倒是终于没有了那点淑女风范,只是又羞又臊地盯着温苒苒,只是那眼底的怨毒,却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妹妹……我自认为从未得罪过妹妹,却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1197.对付绿茶就是要快准狠 顾珊珊忍着眼泪,说出的话,却让周围人都能听得见。 她哭着道,“妹妹……我是曾经见过夏离渊夏公子,但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哼!孽障!居然敢当众损毁我女儿衣物,你找死!”顾永昌再也看不下去,赶忙让下人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勉强遮住了顾珊珊身上泄露的春光。 “嗯?比赛场上,我已经很给面子了,我都没有伤她分毫……她自己不认输,我若是真的伤了她,三脉家主不得杀了我?”温苒苒一把收回银麟剑,语气平淡,“再说了……我觉得您现在担心的,并不是顾三小姐的名节,而是……您跟一脉的联姻吧!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喜欢夏离渊,可是会打乱您不少计划,您说是么?” “你!”顾永昌想发火,却被温苒苒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了场上,顾永昌才发现,这场地周围都遍布着一些极其细小的粉末。 这点粉末对他而言自然是造不成什么伤害,唯一的可能是顾珊珊刚才用了麻痹粉,但是被温苒苒发现了,这才如此生气。 自己家闺女不争气……顾永昌又气又急,最终看着已经梨花带雨的顾珊珊,决定还是咽下这一口恶气。 眼见三脉最大的支柱顾珊珊倒下了,温苒苒却还一个人站在台上,三脉底下的人,一共还有十五人。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下一个!” 一个粉衣女子走了上来,冷冷看着温苒苒。 “你……你不要脸!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温苒苒却能看到那女子眼底狂喜的神色。 显然,顾珊珊先前走得太高了,招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三脉这群女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心里快乐的要死这会儿还装模作样来讨伐她,好像她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温苒苒没有说话,直接上手。 但是又或许是温苒苒刚才的压迫力已经太大了,因此,这群女子明显谨慎很多,一个个生怕温苒苒一个不高兴,又像羞辱顾珊珊一样,也那样一剑一剑挑飞了他们的衣服…… 当然,温苒苒其实也没有那个心思,但是她们却一个个打得畏手畏脚。 温苒苒甚至后面一连单挑了八个……这才意犹未尽地下台。 毕竟现如今是第一场,自己这方的底牌,还是不能暴露地太多…… 最后,顾千刀上场,将最后七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收拾了。 最终,三脉只拿到了可怜的两分,而五脉却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满分,全场都是哗然。 …… 夜色刚刚擦黑,会场旁边的小巷子里,几个人影悄然钻了出来,头上还围着兜帽,这会儿正做贼一样,从黑暗中影遁。 “喂,这边没人!我们去这边,再绕一条小路,就能回到府里了!” “听我指挥……我一开口,我们就赶紧跑!马不停蹄地跑!一个也不能耽误!”最前头的女子到底发话了。 “好!” “三,二,一,跑——” 一声拉长,几个人影迅速窜出去,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 一炷香后,五脉府上,温苒苒脱下了身上的黑袍,猛然灌了一口茶水,几乎嗓子都要哑了。 “呼……呼……你们沂州人民都这么无聊没事做的吗?!我不过就是脱了件顾珊珊的衣服,也用不着追我们追五条街吧?!” 1198.被舆论碾压了 温苒苒几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人也够呛。 顾千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谁知道呢,还不是你……好好的没事儿脱人家小妹妹衣服,还有夏离渊……但凡你们能不那么钢铁直男,咱们都不用受这舆论碾压!” 温苒苒撇嘴,“我那哪儿是脱她衣服,明明是她自己玩儿阴的被我发现了……” 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顾千刀与夏离渊将自己的猜测与怀疑都说了,但是却聪明地隐藏了关于顾一夕的事情。 毕竟,顾一夕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跟温苒苒的合作也没有就此挑明,因此,还是低调一些地好。 “我刚才托江唐出去买了一份沂州小报,上面的把你说的可难听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夏离渊看着温苒苒,有点脸红,“但是我说真的,我是真没见过那个什么所谓的顾珊珊!” “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么?”温苒苒挑眉看他。 顾千刀转了转脑子,低声道,“倒是也没有……就是有一次,皇宫里来了个很漂亮但是倨傲的小姑娘,但是我又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于是便叫了侍卫抓她,她直接非礼我,给我喂了个什么东西说是毒药……然后就走了。” “那次之后我病得可重了,满脸痘痘,身体开始肥胖得像个球一样,有时候身上还会溃烂流出恶心的脓水,太医们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夏离渊一边回忆往昔,一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那个小姑娘是顾珊珊……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别傻白甜了……这女人看起来可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好惹的,而且她对你的关注度,多少是有些过分了!”顾千刀打了个响指,“如此说来,三脉是不是一直都与宾国有所瓜葛?” 温苒苒点了点头。 “蒋子敬死的时候,我们想方设法也没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一点点关于善恶花的消息,而那天,不管是池笙还是……告诉我说,你体内可能不是因为中毒所导致的……我就暗中起了疑心。” “如果当时,顾珊珊真的下去历练,正巧碰上了宾国要帮忙,想要将整个天下都搞的大乱,那么……你会怎么做?” “上司家能力超群,但是脑子却不太好使的小姑娘……是最可信的利用对象,小姑娘家家不知道轻重,随便给你喂了不知道的东西……你小时候是不是属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 夏离渊大怒,“放屁!我那是单纯可爱!” 温苒苒撇嘴,“反正现在,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等舆论平息吧!除了打比赛,不要跟任何人过多交流,要知道你现在在他们眼中可是危险分子,再这么傻乎乎下去,小心分分钟就被带去切片研究!” 夏离渊:“……” 想起顾珊珊那张看起来冰雪之姿,但却蛇蝎心肠的脸,那张脸与自己记忆中那个看着是天使,其实是魔女的小姑娘重叠在了一起,夏离渊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了!” “好了,回去睡了!”温苒苒伸了个懒腰,转身回房。 房间内一片漆黑,温苒苒正准备点灯,却发现房中的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顾一夕面色苍白,这会儿一袭黑衣,衬得小脸精致如雪,正平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出来的?” 1199.顾一夕身上的秘密 “我等你很久了……”顾一夕看着温苒苒,神色平静,“上次的会面比较匆忙,但是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有人了之后,这才坐到了桌前。 离得近了,顾一夕身上似乎还有一种好闻的木槿香气。 这个小姑娘虽然孱弱,但是这么多年,心智却远非常人能比,当然,脸皮也是。 温苒苒眼角抽搐地看着桌上的一整套茶具,小银炭,架在炉子底下,铜壶正咕嘟咕嘟烧着水,茶叶已经被一双纤纤束手分好。 等到水开了,顾一夕慢慢抬起水壶,袖子下面露出一截绑着纱布却渗着血花的皙白胳膊,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温苒苒看着顾一夕平静地眼神,虽然还是没有明白这姑娘在想什么,但是心里却还是泛起一阵同情之色。 顾一夕笑了笑,烧热了的热水泡好茶,顺手将茶瓮取出,将一杯滚烫的茶放在了温苒苒面前。 动作是美的,只是手有点抖。 “喏,尝尝我的泡茶手艺!” 温苒苒抿唇,倒是没说什么,微微抿了一口。 “你上次说……你知道夏离渊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怎么回事?” 顾一夕微愣,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那一双本该细嫩无暇的小臂上,布满了无数新旧交替的疤痕,最严重的还是手腕,长时间的取血,似乎已经伤到了她手腕处的筋脉,因此,就算是泡茶这样的小动作,她也做的颇为吃力。 “这跟我的这些疤有关!”顾一夕苦笑着,眼神里露出憎恨却复杂的光芒。 “怎么说?” “融雪森林,你们这一次的目的地,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顾一夕微微偏头,看着温苒苒。 “知道啊,怎么了?” “六年前,我也去过那里!”顾一夕眼中散发着复杂的光芒,“也就是那一次,我们一起去森林深处采药……我哥当时年少气盛,急于变强,一定要找到森林深处的黄金树……” “黄金树,据说是长在一片完整的黄金湖泊之下,那湖泊之中的水,泡上一个时辰,便能抵得过修炼一月。我哥当时心急,一定要带着一脉的人去找……最终,我们失败了!” 温苒苒敏锐注意到,说到这的时候,顾一夕的眼中,流露出的,是一抹堪称恐惧的神色。 “你看到了什么?又或者说,你们经历了什么?” 温苒苒紧紧盯着顾一夕。 顾一夕摇头,“那是一头……怪物!长得像狗,但是却有着长毛……四条腿,像是熊但是没有爪子,有眼睛却看不见,能走但是无法移动,他就守在那森林外面……” 温苒苒脑海中迅速翻过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神话典籍,不确定道:“凶兽混沌?!” “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释放出了一口迷雾,我哥被他咬了一口,回来就……回来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像是着了魔一样,变成了类似于恶犬一般的存在,最终……意外有一次咬了我一口,体内却躁动平息下来。” “后来,一个老大夫说,这是入了魔,需要一直吸食至亲之血……” 顾一夕的声音很是低沉,却听得温苒苒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你怎么确定,夏离渊跟你哥是同一种情况?” 1200.恶念顿生,混沌则现 顾一夕摇头,“不一样的,那天夏离渊的状态我也看到了,我天生对于气息一类的东西比较敏感……那股气息我很熟悉,就是当年的那所谓的魔气,但如果说那凶兽身上的是所谓的恶,夏离渊身上的,则是一股天生便有的帝君之气……” “我哥只是被咬了一口,便是这样,但是我不能理解他是怎么回事……”顾一夕深吸一口气,“还有便是,我在那处森林之外,看到了一个标志!那个标志是一柄镰刀和一把剑……而那银麟剑,就是你身上的这把!” 怎么会?!难不成在那里,自己能拿到那柄镰刀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不成,是想让我救救你哥哥?” 温苒苒只是似笑非笑盯着她,这小姑娘如此迫切地合作,恐怕是…… 谁料,顾一夕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确实有要求要你帮忙……我想让你帮我,让一脉,身败名裂!” 温苒苒一愣,“什么?” “让一脉身败名裂,让顾一朝……去死!”顾一夕红着眼重复了一遍,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父亲说,哥哥生了病,我是女孩子,与他是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妹,要多担待一些……况且我那个时候也受了重伤……” “于是,每隔七日,他们便会在我这里取一碗血……说是只有至亲之血才可以解毒。” “但是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看到大哥因为修炼走火入魔……提前爆发!我那会儿刚被取了血,痛极了,便躲了起来,最终,哥哥却没有事。再然后,某一天我突然听到几个庶妹坐在一起聊天。” 顾一夕语气淡淡,像是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哎哎,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大少爷发作了,但是怕外人起疑,最终还是找了个侍妾给他吸血!】 【说来,一直以来给他供着血的,是二小姐吧?】 【谁知道呢?再怎么天才,不过也是受了伤的废物……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 【她估计还不知道……其实任何人的血都可以……只不过,她的血能力能强,甚至能帮大少爷修炼……】 …… 一字字一句句犹在耳边,顾一夕捏着拳头,微微一动,手腕上的血丝又渗了出来。 “而我存在的意义,居然只是供养着他,妄图提高他的一个血器,而已……” 顾一夕死死捏着拳头,“爹爹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默许了,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亲情绑架在高空……” 温苒苒听完,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混沌之身,不死不灭,恶念顿生,混沌则现……” 或许,真正的凶兽混沌,就是这样,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释放了迷雾,但是却总有心存恶念的人自己走了上去。 也许顾一夕的血并不能真的给顾一朝带来什么,但是……那迷雾伴随着他自身本来的恶念,已经深深植入了他的脑海。 【只要吸食顾一夕的血,就能变强】这一观念,在顾一朝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不可改变,久而久之,会产生真正的心理作用。 但是面前的女孩子,她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做,她也曾经是天赋上佳的天之骄女,却被自己愚蠢的哥哥拉入了危险之境,深受重伤不说,那一家人还跟疯了一样,知道她已经废了,榨取着她身上最后一点的价值! 温苒苒捏紧了拳头,一只手到底是覆上了顾一夕颤抖的手。 1201.手借我割一下 她很想问问顾一夕,疼么? 又或许她当年受的伤并不是不可恢复,长年累月早就好了,但是却被这所谓的取血亏空了身子。 顾一夕这一次在大比之中的表现,在各家继承人和第二继承人之间的表现,几乎是垫底的存在。 但是方才,温苒苒看她泡茶,便知道她这手腕,经历了多少痛楚。 手腕上的筋脉已经损伤,甚至端茶倒水都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疼痛。 而这姑娘,却最终仍然拿起了剑。 “放心!我会帮你,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顾一夕给她带来了有用的信息,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 而自己,凭着对她的好感,也一样能完成她心中所想。 这顾家,简直就是一棵千年老树,从外面看着枝叶繁茂,但是内里却已经烂透了! 连吸食至亲之血这种东西都能做得出来,顾千刀当年的一刀之辱,顾一夕现如今鲜血淋漓的破碎手腕……这顾启光和顾一朝父子,还真不负传说中的畜生之名! 顾一夕这才感激地看着温苒苒。 “我……我知道我没用,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身上有奇迹!”顾一夕目光灼灼看着她。 温苒苒被这滚烫的目光灼热地脸一红。 她郑重拉着顾一夕的手,安抚一般抚上她的手,认真道,“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顾一夕是偷偷出来的,不能出去太久,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自己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一瓶止血效果极好的墨灵骨粉末,最终细细给对方上了药,亲自将其送了回去。 桌上的茶还温着,温苒苒坐回桌边,抿了一口,神色满是复杂。 顾珊珊……顾一朝……一个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这会儿,却在温苒苒心中,牢牢占据了厌恶榜的前两名。 温苒苒一晚上没睡好,满脑子全都是顾一夕灼灼的目光,跟她说的那些个事情。 既然顾一朝被混沌咬了现如今才能吸食人血,那夏离渊是不是也可以…… 天色蒙蒙亮,温苒苒便将江唐叫了起来。 “来,糖糖!跟你商量个事儿!”温苒苒丝毫不觉得自己一大清早来敲一个少年闺男的房门有什么不对。 江唐睡眼惺忪起来开门,这会儿困得不轻。 江唐自从到了这里,虽然没有直接参加顾家的所谓大比,但是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之前带着杜池笙一个,这会儿,因为唐灵和顾飞雄这几天也在商量和处理五脉的诸多事宜,因此,顾无烟和顾无州都被塞了进来。 江唐每天苦哈哈地陪着一群孩子玩儿,虽然孩子们都很懂事,但是每天仍然还是要操心他们的安全,担心他们是不是磕了碰了,还要每天监督着杜池笙吃药,忌口。 反正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这会儿早就将夏离霜走之前交给他的吩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你说……这也不是人能拦得住的不是? “你干嘛?” 江唐睡眼惺忪地看着温苒苒,下意识抬起手揉眼睛。 “手借我一下!” “啊?啊——”江唐还没反应归来,瞬间就是一声惨叫, 温苒苒干脆利落划破了江唐的手指,拉出准备好的青瓷瓶,鲜血一滴一滴滴了进去,一直汇聚了大概十滴之后,温苒苒这才放开了江唐的手。 “好了,没事儿了,你接着睡吧!” 江唐:?? 温苒苒一溜烟儿跑了,完全不顾江唐后面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有病啊”…… 1202.发誓什么都没看见 温苒苒来不及跟江唐说,只是一溜烟儿跑到夏离渊房门口。 正准备敲门,面前的房门却直接被下意识打开了。 “江唐你吵鬼啊……苒苒?你这么早找我干嘛?” 温苒苒挑了挑眉,刚准备回答,却看到了夏离渊精壮的上身,不由得挑了挑眉。 “没事儿!” 温苒苒面无表情,扭头就走,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霜啊……相公……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我真的不是要主动长针眼的……”温苒苒面色复杂回到房间,直接自闭成了鸵鸟。 说实话,自从来到了宾国之后,夏离渊礼貌地不像话,跟温苒苒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朋友相称。 但是……怎么说呢,一堆朋友混熟了之后,就会显得有点没大没小。 就像今天早上,她真的是有好好敲门的,但是却没想到被吵到的夏离渊直接开了门。 甚至于他丫的还裸睡……当然,是只穿一条裤衩的那种…… 温苒苒眼角肌肉抽搐,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念叨着夏离霜。 “我我我我发誓,夏离霜,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温苒苒像个神经病一样,显摆着自己作为有夫之妇的自觉,“就算看见了,那也是不小心!” “他应该……没你好看!不对不对……” 温苒苒一个人念念叨叨,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止住刚才那一幕的尴尬心理。 而远在荣国的夏离霜,则一大早起来上早朝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夏离霜一本正经坐在皇位上,听着底下臣子的汇报,到底没忍住,还是打出了最后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正在汇报最近情况的程凤楼愕然抬头,看着夏离霜。 “陛下这是……生病了?” 夏离霜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没事,一点风寒而已,你接着汇报就是!” 程凤楼难言地看了一眼夏离霜,接着继续汇报。 等到早朝终于结束之后,夏离霜这才蔫蔫儿地回了书房。 一进书房,温毓婉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一见到夏离霜,不由得有些着急。 “七哥哥,还是没有长姐的消息么?”温毓婉急切道。 夏离霜一听温苒苒的名字,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让千羽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别担心,温……岳丈怎么样?” 温毓婉摇了摇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天天跟杜宗主下棋呢……但是两个人都少了好多的话语。” 夏离霜沉默着,没有说话。 温毓婉看着夏离霜,不由得叹息。 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夏离霜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以前也是话少,但是最起码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的。 但是现在……一直到夏离霜这一次回到皇城没有带着温苒苒的时候,温毓婉就似乎察觉出了哪里不对。 夏离霜还是那个夏离霜,办事雷厉风行,但是脸上却少了许多的笑容。 “七哥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真的很担心长姐!”温毓婉抿着嘴唇,“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跟着她啊?” 夏离霜张了张嘴,苦笑道,“我跟着她……那宾国之后还有姜衍的这一堆事情,谁来管?” 温毓婉不说话了。 “那你……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传言传得可难听了,还有的说,你要娶姜家的姜玉漱!我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温毓婉皱着眉头,忿忿道。 夏离霜看着温毓婉,只是突然喃喃道,“你觉得你长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1203.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毓婉微愣,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她啊……她在我眼里真的很强大,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解决,虽然接地气地要命,但是……但是有时候总给人一种……她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的感觉!” 夏离霜笑了笑。“是啊……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不想回来了呢?” 温毓婉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会的!长姐虽然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是我看得出来的,她是真的喜欢你,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温毓婉的话语像是给了夏离霜无限的信心,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好像又能坚持等下去了。 温毓婉没有多呆,在程凤楼来接她的时候,就跟着程凤楼走了,临走前,担忧地看着夏离霜。 “七哥哥,不管姐姐现在怎么样,你自己要照顾好身体……” 夏离霜微微点头。 “我知道。” 温毓婉走了没有多久,千羽一袭风尘仆仆,终于赶了回来。 “陛下!属下查到他们的踪迹了,只是……”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夏离霜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 “在哪里?在做什么?快说!” 千羽微愣,张了张嘴。 “属下一路派玄衣阁去宾国的路上查了,发现王妃,顾千刀,夏离渊等人,确实是去了所谓的沂州,沿途的客栈也都有打听过,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进入沂州地界之后,他们就没了消息,属下去查了他们最新的落脚点,发现那只是在一片悬崖峭壁面前,一群人就古怪地……消失了!” 消失?!怎么可能? “你确定是凭空消失么?!”夏离霜颤抖起来,眸光甚至隐隐涌出了一闪而过的泪花。 千羽咽了咽口水,到底不敢谎报,只是低声道,“但是主上,夫人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可能是不辞而别的!再说了,他们还带着君萌和池笙……这两个孩子也需要治疗,大概率是为他们去找寻治病的药材了!” “沂州内部地界,能进去么?”夏离霜冷冷道。 千羽茫然摇头。 “属下真的派人去了所谓的沂州,但是……西北内部,除了一大片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之外,并没有所谓的重镇存在,更何况,是那么大的城池!” 夏离霜顿时愕然。 “怎么会这样……” “主上,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倒是您,这些时日,瘦了好多……若是夫人真的回来,看见会心疼的!” 夏离霜又慌忙坐了回去,强迫自己忘掉眼前的消息,却仍然忍不住将千羽带过来的手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一半,夏离霜猛然拍桌,“千羽!” 千羽立刻进来。 “你将燕图叫进宫来!” “是!” 燕图很快进宫,现如今的燕图,虽然说还是质子,但是夏离霜却还是在几个月前刚登基之后,封了他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武散官。 这会儿燕图跟刚来都城那副少年派的样子显然已经不一样了,此刻那一双琉璃目流光溢彩,盯着夏离霜。 “怎么了?我的陛下!我最近在国子监可没偷懒啊!你别因为这个罚我!” 夏离霜嘴角一抽,“谁要罚你了!”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是想问你,你燕国国土,那个叫沂州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夏离霜紧紧盯着燕图,迫切的想知道一切跟她有关的消息。 1204.少耽误我学习 “什么?沂州?”燕图眉头大大地皱了起来,“你问那破地方做什么?” “破地方?”夏离霜眯起了眼睛。 燕图下意识点头。 “对啊!那地方可谓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周围有矿,产出一些宝石和黄金之外,还有一种黑色的石头……传说那石头有通天之力,但是我是没见过啦!怎么?难不成你要打那块地方?那可不太值当!” 夏离霜眼眸深沉,一丝属于帝王的威压无形中显现开来。 “若是我偏要打呢?” “那我会建议你不要打,你不懂……那个地方,可是西北地区里面最大的一片绿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进去,再说了,那紧挨着的,可不是什么善茬,那是黑虎部落的地盘,黑虎部落,号称是草原上的第二霸主!之前的第一霸主是我们金狮子部,当然,现在我那个二哥整得一团糟,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第一部落了……你刚结束宾国的战斗,接连打了北疆,打了川蜀,现在朝中休养生息的关键时刻,你还是想清楚的好!” 燕图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夏离霜听了一会儿,淡淡道,“最近功课有长进!” “是吧?”燕图得到了夸奖,沾沾自喜,“多亏了小霖帮我补习……我现在肚子里也算是有三分谋略的人了!” 夏离霜看了一会儿,还是好奇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明明是这么大一片绿洲,总该有人才是!” “谁知道啊,传说中,不少隐世仙人都在那里隐居,据说个个武功高强……不过那个地方隐居确实不错,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黑虎部落从头到尾,都没有敢打沂州定居的主意。” “不敢打?”夏离霜更好奇了。 温苒苒去的那个所谓的沂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黑虎部落现如今算得上是草原真正的第一大部落,虽然说占据着那一片好地方,因此黑虎部落的生活也过得颇为不错,但是……如果所有人迁居到沂州,那不是更好?顺便还能对宾国的人产生威胁。 这点东西,夏离霜能想到,甚至任何一个统治者都能想到。 但是对方却偏偏放弃了这一层地方,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那里面的仙人,个个以一当千,能将百万的燕军也压得不敢进去吗?! 夏离霜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燕图回去。 燕图一头雾水,不满道,“你请我入宫,好歹请我吃顿饭啊喂!这样很耽误我学习的!” 夏离霜翻了个白眼,“滚!城东一品楼自己去吃,我报销!” 燕图喜滋滋跑了。 御书房内恢复了安静,夏离霜静坐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那信封被叠的整整齐齐,一个褶皱都没有,即使是随身带着这么多天,也依旧如同新的一样,只是纸张有些古旧,分明是已经被拿在手中摩擦了很多遍了。 “苒苒……你到底在哪……你……你还回来么?” “苒苒……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夏离霜叹了口气,“以你那奇怪的体质,当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我只是害怕你真的不告而别……” 1205.神经病啊你! 温苒苒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好久,钻出来的时候,脸颊没有通红,只是眼眶有点嫣红。 门外,想起了夏离渊的敲门声。 “苒苒?”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到底做了点心理准备,还是打开了房门。 夏离渊这会儿倒是穿戴整齐了,站在门口,也是有点尴尬地看着温苒苒。 “你刚才找我来,是打算干嘛?” 温苒苒这才想起正事儿,还是将人迎了进来。 “我昨天听说了一些事情……”温苒苒将顾一夕告诉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夏离渊,夏离渊微微一愣。 “还有这样的?只是……你不是说那混沌根本有腿却不能走路么?怎么?难不成他千里迢迢跑荣国皇宫来,就是为了给我喷一口毒雾?而且我也没有那种症状啊!” 夏离渊眼神一紧,神色不自觉的就惊恐了起来。 “你居然拿我跟顾一朝比!” 温苒苒气得直接跳起来给了对方一个爆栗。 “神经病啊你!我就是想试试,看看你喝其他人的血有没有效果,如果有的话,那以后给你整点鸡血鸭血飞禽走兽的血,是不是也可以?”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递给了夏离渊。 夏离渊虽然是个人,虽然杀人也杀了不少,称不上什么好人,但是这……杀人是一回事,饮血又是一回事。 怎么这现在还真的要喝? 他看着温苒苒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一口闷了下去。 闷下去的瞬间,门口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 夏离渊顺势将口中的鲜血咽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门口目睹了一切的江唐。 江唐这会儿见到了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手都抖了,手指指着温苒苒,又指着夏离渊,声儿颤道:“你……你们……他……” “夫人!你不能这样啊!你要跟他双宿双飞,我能理解,但是不至于杀我灭口吧?还……还饮血,我路上虽然烦了点,但那不是我的意愿,那是主上的托付啊!我我我……放我一条生路啊!”江唐腿软了吧唧跪了下来,整个人抖得跟糠筛似的。 温苒苒微笑地看着江唐,“你……你再大吼大叫一句,我就真的让你英勇就义你信不信?瞎说什么呢?!” 江唐这才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只是开始惊魂未定地看着夏离渊,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你……你前几天胳膊上的伤口不会就是给这家伙喂血了吧?!夏离渊你吸血鬼啊你!” 温苒苒:“……” 就……挺魔幻的。 半个时辰之后,温苒苒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还是让单纯地江唐接受了这个超自然现象的现实。 那就是,夏离渊是个精分怪,而且另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会不自觉暴走,为了防止他暴走,于是去喝温苒苒的血,因为可以制止这种暴躁。 “我说呢!你神神秘秘的,跟个小白脸似的,比我家主上差远了!”江唐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肌,又看向温苒苒,“那……你刚才取我的血干嘛?” “多试试啊!万一以后我不在身边,他又没治好,那鸡血鸭血羊血是不是都可以!” 话音未落,江唐表情突然间惊悚了起来。 “我……我觉得,不可以!” “为什么?”温苒苒不解。 “你……你还是看看身后吧!”江唐咽了咽口水,温苒苒下意识回头,便看见身边的夏离渊像是发狂了一样,眼睛血红,又恢复到了那种冷漠嚣张而邪佞的状态,甚至恶狠狠地盯着江唐。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 坏事儿了……这怎么没变好,反而直接变回去了…… 1206.你愿意跟我走么? 那个拥抱来的急切又突然,温苒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揽在了怀中。 薄如蝉翼的纱衣瞬间被贴了上去,夏离渊像是真正的吸血鬼那样,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身边是江唐因为过度震惊而直接声音哑掉的样子,一边是肩膀上微微又带着酥麻的刺痛,温苒苒感觉有点草淡。 这算什么? 但是好在血腥味儿很快便淡了,全部都被夏离渊卷进了口中。 感受到夏离渊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温苒苒终于松了口气,一把推开他。 “你……怎么搞的?”温苒苒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离渊。 此刻的夏离渊已经恢复了正常,却舔了舔嘴唇,那平时看起来苍白或者淡粉的唇色,这会儿看起来竟然有些许妖艳。 一旁的江唐已经石化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你……你不是哄我的?”江唐咽了咽口水,恢复了正常。 “不然呢?”温苒苒没好气地敲了敲对方的脑壳,“脑袋瓜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江唐这才嫌弃地看了看温苒苒。 温苒苒脖子上带血的牙印子这会儿看着有点刺眼,江唐嫌弃地从她腰间扯出一块帕子递给她。 “你自己还是擦擦吧!” 温苒苒:“……” 好吧,这种情景看起来是有点不对头。 但是夏离渊耳朵不知道怎么却红了。 “江唐,你先出去吧!”温苒苒一边擦掉那个带血的牙印子,一边道。 江唐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叫我!” 温苒苒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这是怕夏离渊再对她怎么样么? 温苒苒不知道。 两个人一起在桌面坐了下来,温苒苒看着夏离渊,夏离渊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圈,突然都笑了出来。 “怎么?是觉得这世上,估计只有我能压你一头了,是么?”温苒苒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得意道。 夏离渊笑容微敛,低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夏离霜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什么?” 温苒苒好奇道,“啊?” “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呆在那四四方方的皇宫,想要做这永久的飞鸟,飞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他愿意……放你走!” 温苒苒愣住。 这些话,夏离霜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 他只是会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低声跟她耳语缠绵,咬着她的耳垂让她快点回来,抚着她的胸口,让她把她的心,一直留在他那里。 “怎么?他跟你这么说过?”温苒苒听着这话,有些错愕。 夏离霜是突然吃了什么抽风的药了么?怎么突然间这么…… 温苒苒咬咬牙,看来这男人欠收拾,还是得管。 夏离渊看着她,突然之间低声道:“如果有机会……融雪森林一行顺利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住在宾国?” 温苒苒微愣,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夏离渊,夏离渊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 “可是……在宾国和在都城,有什么区别么?” 夏离渊一愣,突然急了。 “那……那我不做什么劳什子的王,宾国所谓的那个什么册封的西域都护府,他拿去就是!那些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看着夏离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话。 1207.她什么时候夺人所爱了? “夏离渊!”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严肃而如此认真叫他的名字。 她说:“你不会的!” 夏离渊抿着唇,不说话了。 温苒苒看着夏离渊,笃定道,“你不会的!” “你跟夏离霜一样,有雄心,有抱负,有所谓的宏图霸业,你们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愿意为百姓造福,为人民谋福祉。之前你们在宾国的时候的约定,我是知道的,十年时间,他管中央,你查地方,分管西域都护府,要分个高下,这些,我都知道!” “我也同样知道,做出这些决定的你,不单单是为了我,对吗?” 那一双狐狸眼之中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归结为冷静的虚无。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只有两个选择,跟你回宾国,和待在皇宫,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那大概是,他那里,是家。” 一个“家”字一出来,夏离渊就明白了。 自己输了。 即使自己想方设法提出那劳什子的要求,即使他想方设法让她单独陪着自己来到这沂州,即使跟友人一样相处了这么多的时日,但是她的心,却都从来都没有撼动过半分。 自己到底是输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爱夏离霜的吗? “我比他……到底差在哪里?!”夏离渊有点忍不住道。 温苒苒眸中有过一瞬间的茫然,半晌,她才慢慢道:“不是差在哪里,甚至有时候在讨人喜欢这方面,你比他更好……只是,阴差阳错,到底是他带我结束了一生所谓的宿命和轮回,我忘不掉的!” 夏离渊没有说话,半晌,低声道:“好!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选择他,那么……我可以当你一辈子的朋友,只是,若是有一天,你在他身边不开心,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温苒苒摇头。 “那样我更不能看你了,那样,是对你的不公平!” “苒苒,你这是……” 夏离渊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 “放心……我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只要夏离霜敢让你过的不好,我就把他龙椅上的螺丝撬了,让他摔一大马趴!” “噗——傻子!”温苒苒直接笑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共识,谁也没有说以后,但是,心中却都有了决定。 甚至,谁都没提,也没有考虑过夏离渊万一治不好,会怎么做。 谁都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情。 “喂,你俩说完事情了没有啊!顾千刀来找了,说是大赛第二轮要开始了!”门口,江唐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温苒苒与夏离渊相视一笑,到底一起走了出去。 …… 经过昨天第一轮的预热,今天,几个人甚至是特地穿着普通的衣服戴着面具才敢上的大街。 “哎!来,瞧一瞧看一看了,最新版的沂州小报!五脉阴招侥幸通关,温苒苒放荡夺人所爱……” 买报的小厮似乎每天都起得格外早,这会儿扯着嗓子吼道。 几个人走在街上,听着这污人耳朵的话,不由得皱眉。 温苒苒眉毛一抖, 她什么时候夺人所爱了?! 1208.来自十八线报纸的污蔑 好不容易让江唐挤进去买了一份,众人几个脑袋都凑在了一起。 这份所谓小报的标题格外醒目,就是这刚才买报小厮嘴里的标题,但是这上面的报道,却几乎占满了整整一章的小报。 上面,甚至大肆渲染了温苒苒在下界之前的经历,甚至于当太子妃,一开始是人侧妃这件事情都被挖了出来,甚至于还故意摸黑她,说她早些年做过别人的妾侍。 温苒苒一听就冒火了,当初阴差阳错整了个侧妃来做,怎么就变成了妾了?写这文的人脑子有病吧? 强压着怒火往下看,上面更是用生动形象的笔触,描绘了温苒苒是如何夺人所爱,如何骗人感情,最终被发现,被夏离霜休了之后,又缠上了夏离渊,两个人一路被追杀才到来的沂州,更是映射温苒苒甚至与顾千刀也有某种不正当关系! “什么玩意儿?!”温苒苒看着这完全就是胡侃的话,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当天的事情,她明显没有说过什么太过分的话,只是实事求是问了顾珊珊一些问题,怎么到这就变成了,她身为惯三还嚣张到要暴打人家夏离渊的青梅竹马顾珊珊? “妈的!”江唐看着这小报,怒气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就要将这东西抢过来撕个粉碎。 温苒苒捏着手中的报纸,眼底晦暗不明。 都说这人言可畏,现如今看起来,还果真是这样。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人言,在凡间的房间传言之中她当然也见过,但是在这沂州这里,这么一个修仙圣地,宗法制的观念直入人心的地方,如此这样的小报,就像是当年顾千刀被人污蔑将那几个男子先奸后杀一样……会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顾千刀用了整整十五年,也只是证明了自己,甚至,并没有完全为自己洗刷冤屈。 但是,温苒苒呢?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将那份报纸叠了起来。 “都看什么看?几声狗吠而已,你们还当真了?走!比赛!” 温苒苒大手一挥。 到了会场之中,好不容易到了参赛区,几个人刚脱下面具,背后就传来一阵指指点点,尤其是温苒苒。 【哎,你们看最近的小报了没?这位啊!手段可真是高!】 【不是吧?我听说她实力挺强的!】 【喂……不会吧……水性杨花?不过她前两天居然敢毁了珊珊女神的衣服,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温苒苒一行人如木桩一般坐在角落里,听着耳边传来的流言蜚语,眼观鼻鼻观心。 良久,温苒苒突然发出一声长叹:“编的我自己都信了……” 顾千刀是经历过这种千夫所指的境地的,因此,很是能理解温苒苒现在的感受。 几个小孩子脸上却已经满是愤怒,要不是江唐死命拉着,现如今,恐怕就要直接冲出去,将这群劳什子的碎嘴八婆抽个稀碎。 “好了好了!没事!你看我自己都没事,对吧?”温苒苒头大地哄好了叶君萌,“你也消消气,啊?后面碰上了的话……不用管他们,直接暴揍,都交给你,好不好?” 叶君萌虽然脾气火爆,但是也知道现在惹事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少好处,于是还是忍着怒气点了点头。 “抽签开始——经过昨日几位长老商讨决定,轮空顺序按照数字顺序依次排开,因此,今天二脉家的人轮空!” “剩下的人,依次抽签决定!” 1209.敢不敢一对一单挑? “今天……无烟去吧!你就别去了,你手臭的要命,免得再抽到下下签!”温苒苒摸了摸顾无烟的脑袋,顾无烟乖巧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下去抽烟了。 然而怎么说呢…… 温苒苒弄错了一个事情。 她以为五脉所谓的手气不好,只是单纯的顾千刀手气不好。 但是,当顾无烟抽了个一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变了。 因为,抽到同一张号码牌的人,是一脉顾一朝。 顾无烟可怜巴巴拿着号码条上来,眼里还有着抱歉的神色。 “对不起啊苒姐姐……我没想到我也……” “没事,照常打就是了!” 温苒苒轻松的拍了拍顾无烟的脑袋。 小丫头还是在为自己的臭手气所沮丧,被叶君萌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不好办啊!”顾千刀看着那号码牌,神色有点复杂。 “怎么了?” “你不知道,一脉能霸占这么多年顾家的顶头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顾家,除了顾千刀,可不止一个天才!他们在修炼阶层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表现,但是却各自有着各自的能力,极其难缠。” “而……一脉除了顾一朝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分别叫顾一盾和顾一蔷。” “顾一盾,就是那边那个看起来一脸冷酷有凶气的大汉,传说他是被顾启光从外面捡回来的,在战场上,说他杀敌凶狠,一直培养,现如今虽然是金丹级别,但是这人跟他的名字一样,人送外号,乌龟壳!那一柄巨盾,防御力极强,一般人跟他打,要么被他活生生耗死,即使没被耗死,勉强险胜,也累个半死。” 温苒苒顺着顾千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络腮胡大汉,肌肉虬结,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架势。 只是……这大哥真的没有超过三十吗? 温苒苒不理解。 “那顾一蔷呢?” “这小姑娘……耍得一手好鞭子,江湖人称,夺命三鞭!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几乎是常态!碰见了小心点!” 温苒苒点点头。 一个巨盾,一个长鞭,看起来都不好惹啊…… 而且,虽然说都是金丹级别,大师能被顾千刀单独拎出来说的,绝对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请选手入场!”顾关山的声音带着苍老,这会儿特地延迟了一些时间,想让温苒苒他们商量好战术方案,不要做无准备之功。 毕竟,今年这坑爹的赛制,基本上就是完全针对五脉来的嘛! “嗡——”一声嗡鸣之中,顾一朝首先站在了台上。 “慢着,我有话说!” 顾一朝冷冷看着顾千刀,头一次喊了停。 “什么事?” “今日……换个方式,我们这边只出三人!对方也出三人,只要对方赢一局,我给你们五分!” 顾一朝直接淡淡道。 如此对阵,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三场全赢的话,也就是十五分,对方得五分,算是他们输,如果赢两局,双方才算平手…… 当然,如果要赢下全部三局考验,这当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千刀一愣。 顾一朝锐利的目光,已经朝着顾千刀看了过来。 “你,敢不敢?!” 1210.答应他,咱不亏 顾千刀捏着拳头。 乍然被如此,挑衅,他当然是想跟着对方决一胜负的,但是……这个队伍里,毕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顾千刀犹豫地看向了温苒苒,温苒苒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答应他!不亏!” 顾千刀:“……” 他有点不知道温苒苒到底是怎么算的,明明怎么算似乎都很亏的样子…… 但是输人不输阵,顾千刀猛然间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妖冶的微笑。 “好!我也等着一天很久了!” 顾一朝只是嘲讽地看着他,突然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直接向下一翻。 顾千刀当然不甘示弱,直接给对方竖了个小指。 顾一朝脸色更臭了。 顾关山见状,虽然不明白这两家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是却还是道,“好,请双方选手选择自己的出场人,决定对对战对手!” 顾一朝冷笑一声。 “我们这里三个人,你们随便挑对手便是!” 温苒苒挑眉,“哦?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半柱香时间容我们商量一下战术!” 说罢,直接将众人都拉在了一起。 “今天,我顾千刀,和君萌出场!”温苒苒言简意赅,“小刀有自己的对手,君萌,那个看起来沉重的大块头交给你了,那个有点妖艳的女人,交给我便是!” “我不上吗?”夏离渊指了指自己。 温苒苒笑了笑,“现在你没啥用,还是喊加油吧!” “……哦!” 确定完了比武对手,温苒苒微微笑了笑。 “双方选手对阵完毕!第一场,顾一盾,对战,叶君萌!开始!” 温苒苒坐在擂台上,心里也为叶君萌捏一把汗。 “苒苒,你刚才为啥那么痛快就让我答应了对方?” 温苒苒撇了撇嘴,“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样的选择虽然风险大,但是……却是能保留我们战力的最好办法!” 顾千刀好奇了。 后面一向沉默稳重的顾无州笑了笑,“哥,你真笨!今天抽中一脉的二十个人,如果全部都要上的话,我们就算是能勉强战胜对手,估计也会有很大的损耗。” “今天规则里临时加了一条按数字顺序依次轮空,看似没什么,但是你可别忘了,咱家的数字,是五!” “现如今还这么着下去,今天这一场势必会有重伤,到时候,后面还有没对阵过的呢?” “明天是三脉轮空,后面……万一明天抽签又抽中了顾一朝,那我们不是第一个死翘翘!” 顾千刀这才明白过来,温苒苒这是无形之中为后面的比赛考虑,将风险直接降到了最低。 “是我莽撞了!”顾千刀有点感慨,看着顾无州。 “哥当年年少轻狂,却又总是喜欢感情用事,虽然天赋不错,但是并不能像爹爹一样当一个好的家主,现在看来,你小小年纪,可是比哥更适合!” 顾无州抿着唇,不好意思笑了笑。 其实顾千刀说错了,却也没有完全说错。 因为,自己出生的那一年,顾千刀其实已经离开家族了。 因此,顾无州从小,便被顾飞雄教导的成熟稳重,可以说,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顾飞雄在将他往家主的位子上培养。 不存在什么合适不合适,或许,没有人天生就是合适的。 1211.这特娘的不浪漫吗? 当然,顾无州并不恨自己这个素未谋面,近些时候才胡来的哥哥,在他的眼中,突然能多出一个哥哥,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哥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家族当年是如何从辉煌走向落魄的,他都懂。 因为懂,所以承担。 温苒苒看着顾无州,有些佩服这小小年纪的男子汉。 “没事,之后若是抽签好的话,就让你们两个人上去试试!但是这一届非同寻常,比较危险,为了保护你们,才不让你们去的,明白吗?” 两个小孩子乖巧点头,顾无烟还是有点不解。 “那为什么君萌可以去啊?” 温苒苒:“……额,因为她比较强,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强,是真的……跟我一样!” 顾无烟这才吐了吐舌头,眼中的憧憬和好胜心却更重了。 “那我一定也要变成这样的强者!” 温苒苒看着这小姑娘,再想想之前在测试之中,这小丫头挥舞着巨型铁勺和菜刀的打法,不由得有点头大。 姑娘啊,长点心吧!世界上不是每个男人都是你爹那样的受虐狂,年轻的时候动不动就被你娘拿着菜刀铁勺追着赶…… 怔楞之间,台下,叶君萌与乌龟壳……哦不,与顾一盾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在真正今天的这场比试之前,不少人都以为,顾家这边派出的人是叶君萌,夏离渊和顾千刀。 毕竟叶君萌虽然选拔成绩高的吓人,但是说到底看着就是一个小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就达到了元婴级别去,但是,不少人当时在第一场测试的时候,目光都被温苒苒和顾千刀吸引了过去。 因此,关注叶君萌的反而倒是少些。 就如同眼前的顾一盾。 “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叶君萌刚刚一只脚迈进会场,便遭到了顾一盾的斥责,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孩出来乱玩儿了。 “什么玩意儿?敢看不起姑奶奶?小心姑奶奶第一时间敲到你的门牙!”叶君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是在说什么,不由得气得不轻。 顾一盾一愣,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前来玩闹的,而是他真正的比赛对手。 叶君萌长得太过可爱,饶是顾一盾,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重话出来。 “妹子,听哥一句劝,一会儿要是自己坚持不住,主动认输,刀剑无言,要是真的伤着碰着,我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夏离渊和温苒苒做派的那种人,但是却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叶君萌一听就不满意了。 “什么叫,夏离霜和温苒苒做派的人?你以为你自己还有你们家少主是个什么好东西么?!”叶君萌翻了个白眼,“要打就痛快点!少搁这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顾一盾:“……” 调侃归调侃,但是顾一盾对于叶君萌却不敢有丝毫轻视,只是认真地握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面剧情盾牌。 叶君萌也不傻,这会儿直接缓缓抽出了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那一柄刚刚1经过改造,现如今的体型高度要比叶君萌整个人还要高尚半个头。 因此,这个武器一出场,就轻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少女萝莉,背着千斤重剑,这是某种意义上极其具有反差的暴力美学。 换句那些观众糙老爷们儿的话来说,就是,这特娘的不浪漫吗? 1212.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 那柄看起来就无比笨重,对于叶君萌来说就是巨型的重剑被叶君萌缓缓拔出来,带着一股质朴的气息,黑色的宽面刃这会儿显得有些朴实的过分。 甚至于,跟顾一盾那个看起来厚实的大盾比起来……叶君萌的中间其实有一点小孩子背大人玩具的意思。 “刺——”一声巨响,重剑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周围的青石地板,似乎都震了三震。 叶君萌拎着那跟她差不多高的大刀,眉眼精致,冷冷地瞥向对面。 顾一盾似乎也没有料到,面前这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小丫头武器居然不是什么轻巧的长剑,而是跟他一样的重武器拥有者。 “开始!” 随着裁判顾关山一声令下,叶君萌冷喝一声,直接提着刀就重了出去,甚至于刀尖拖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火花。 两个人的身影交接,要比其他人打擂的时候稍微慢一些,但是一招一式,却都看的极为清楚而劲爆,有一种别样的爽感。 “砰——” 重剑与巨盾交接的瞬间,似乎面前的地板都震了三震,刺耳地音爆声在场中响起,不少民众都看着极其新鲜,甚至连耳朵都没有捂,只为了观看这一场刺激而惊险的战斗。 “咣铛”一声,中间与巨盾终于劈在了一起,叶君萌的身形倒飞而出,顾一盾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但是倘若有人能发现的话,就会看到,刚才起一直稳如泰山的顾一盾,这会儿,居然小小的退后了两步,虽然盾牌没有后退,但是人却因为这样的惯性原因,抵挡不住。 一击下来,顾一盾就差点呕血,同时心中暗自心惊。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这是五脉的?以前没听说过啊?! 除非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否则……怎么可能才十五岁就修炼到这样的地步?! 顾一盾后退了两步,反观叶君萌,整个人都差点跟着重剑被反弹了出去,娇小的身体被重剑带动,宛如炮弹一般在空中飞了过去,但是却在半路上1诡异的转了个弯,那股力道,又被叶君萌重新利用,叶君萌身形倒飞而出,却又带动着那属于自己的力道,远远回去了。 “咣——”又是一击,叶君萌又直接一刀砍在了巨盾上,同样,第二次,却又被震得身形倒飞而出。 但是她似乎好像天生就不知道怎么放弃一般,一次次出剑,一次次被格挡,一次次倒飞而回。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叶君萌的比武,这会儿,却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一直坐在观赛区的顾一朝,这会儿看着状况,微微皱了皱眉。 “一朝哥哥,你说,他们俩谁能赢?顾一盾,可是曾经靠着自己那厚厚的乌龟壳,击败了一名刚刚进入到元婴级别的家族管事呢!” 顾一朝也就是那个顾一朝,依旧是那张臭脸,面对着顾珊珊的殷勤,却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顾一盾会赢!” 顾珊珊甜蜜一笑,眼中带着讨好地味道。 说实话,她对于顾一朝其实没什么感觉,要说有,那也只是青春期少女对于强者天生的膜拜罢了。 但是这些日子,昨天三脉的比试,被那可恶的温苒苒直接搅了个稀碎,连带着虽然自己花了大价钱将舆论压了下来,甚至请了专人去撰写文章,大肆渲染文中的笔墨,去将舆论尽可能有利地引导到了自己这边,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发出疑问,就是曾经的三脉,是不是不行了?不然为什么怎么会输给只有六个人的五脉,弄得她好没面子。 1213.心魔和耻辱 与此同时,爹爹那边,也彻底下了最后的通牒,让她必须尽快在短时间内,为了三脉的利益,与一脉尽可能联姻。 毕竟二脉虽然嘴欠,但是顾尔和的态度一直不明,而且顾尔和的天赋,比起顾一朝始终还是差了一线。 如果可以。顾珊珊是真的想跟顾一朝喜结连理,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都是天生的强者,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她有着自己的心思,想暗中解决掉夏离渊,避免三脉未来被扣上豢养魔丹,最终却被反噬的帽子,而顾一朝则是一直想打败自己的那个心魔,顾千刀。 这种情况下对于两个人来说,联姻都没有坏处。 “一朝哥哥,你紧张么?”顾珊珊微微笑道。 顾一朝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倒是也有跟顾珊珊相处的经历的,但是……自从顾千刀回来之后,自己的身体好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似乎有一个疯狂的灵魂在告诉自己,你根本不是那个所谓的顾一朝。看書溂 这么多年,年近三十父亲一直劝自己娶妻,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面对着那些女人的诱惑,有时候,哪怕她们穿得再暴露动作再放荡……自己却连最基本最原始的欲望都没有。 自己可能在年少的时候,早就被顾千刀那个妖魔化的怪物带跑偏了。 只是自己……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是会被烙上烙印的耻辱,那是一个男人被踩在脚下的尊严,自己不能变成那样的人……于是便只有牺牲他顾千刀了。 不怪自己,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顾千刀回来的那一刻,自己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种极为难受的羞耻感。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指责他是一个小偷,是一个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是个gay的骗子…… 当顾千刀轻轻松松,带着不可一世的姿态和残缺的身体,却在内部的测试中,轻易地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时候,顾一朝终于坐不住了。 他在恐惧,在害怕。 曾经不屑一顾的人,这会儿变成了强者归来,并且狠狠打了他的脸…… 那个曾经自己横着心,将一路逃亡来找自己的少年,狠狠踩在脚下的那种害怕感,到底是涌了上来。 顾一朝知道,自己的父亲顾启光曾经派人追杀过顾千刀。 但是最终,却让他直接逃脱了…… 自己曾经踩在脚下的人,就应该一辈子被自己踩在脚下才是!怎么可能,凭什么咸鱼翻身?!他配么? 顾一朝略微浑身颤抖了起来。 “一朝哥哥?一朝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耳边,是顾珊珊带着甜腻的关心,顾一朝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发现自己的掌心,居然已经布满了冷汗。 顾珊珊闪烁着大眼睛,那平时冷漠倨傲的脸上,此刻尽是关切之色,换一个男人,恐怕谁也承受不住。 “没……没什么……”顾一朝下意识抓住了顾珊珊的手。 顾珊珊一愣,脸一红,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顾一朝笑了笑,像是催眠一般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明明是这样的女子,才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能比得上的。 而且,三脉现如今若是能跟一脉联姻,甚至可以再这次大赛中暗中联手,势必要将那劳什子的所谓五脉,压得抬不起头来! 1214.借力打力的好处 台下的比试还在继续,叶君萌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次次被击退,一次次又冲了上去。 看台那边,温苒苒微微一笑。 “这把估计是稳了!” 顾无州一愣,“啊?苒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跟君萌打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她上头,换句话来说,用绝对的速度或者实力,第一时间让她在还没有兴奋起来的时候,直接压制住她,这是最为聪明的办法。” “因为君萌的重剑,经过这一次的改造之后,足足有五百来斤上下,甚至李大师还在其中加入了增加重量的铁母……目的就只有一个,能把这重剑做的多重,那就做多重。所以,其实顾一盾估计也没想到的是,叶君萌一直背着的,可不是玩具,而是跟他那个盾牌,重量不相上下的武器,两个物体差不多的东西,本来就是锋利一些的那个更占优势。” “但是没想到……顾一盾这家伙只会格挡,估计再这样下去,只会落得个盾碎人飞的架势!” 温苒苒看着台下已经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到底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啊?可是君萌明明打得很是吃力,每一次倒退次数更多的,永远是她啊?”顾无烟扑闪着大眼睛,这会儿很是担心叶君萌的安危。 “放心,君萌有着自己的制胜方法……要知道,所有的重武器,可不是只靠着蛮力去抡的!重武器只要一旦挥动起来,会形成一种自身特有的惯性,对于适合重武器且悟性高的人来说,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随意掌握这股惯性!” “靠着这股惯性,虽然君萌每一次看似都在倒退,但是每一击,连带着两个武器碰撞之间的反震力都被她用了起来,因此,她的每一击威力巨大,却都是在借力打力!” “但是那位就不一样了,虽然站在原地不动,我不相信他只会这一招,但是怎么说呢……每一次,你发现了没有?武器碰撞之间,都会被武器自己的反震力所伤,因此,一样是重武器,但是他的修炼,远远跟君萌差得远,或许格挡有一套,但是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挨打的乌龟壳子罢了!” 温苒苒摆了摆手,低声解释道。 “哎呀呀!温姑娘真是好眼力啊!这么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一场比赛,居然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所在!在下佩服!” 温苒苒微微抽了抽嘴角,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且丝毫不会认生的顾尔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到这来做什么?” “本来就是看看……没想到偷听到了这么一茬,实在不是故意的!”顾尔和大方一笑,看着温苒苒,“最近关于温姑娘的流言,可是不少啊!” “怎么?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有着八婆的爱好呢?”温苒苒没好气白了对方一眼。 顾尔和哈哈大笑,“温姑娘还是单纯坦率的让人喜欢!不过我发誓,偷听真的纯属意外!我今天来,主要是来找你说点事情的!” “嗯?”温苒苒微微眯眼,“说!要是说的事情不符合我的心意,小心我下场碰到你的时候,直接将你打成猪脑袋!” 顾尔和哈哈一笑,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打人不打脸!姑娘看看,这是什么?” 1215.到时候带我一个呗! 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半瓶子微微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所做什么用的。 “这是什么东西?”温苒苒微愣,看着那粉末,“难不成是什么毒药?” 顾尔和一愣,“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还是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我要是知道,我也就不用成为现在这样子了!” 顾尔和叹气,“这东西,乃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麻痹粉,一般我们都是用来在融雪森林历练之中,迷惑魔兽的。不过不巧,这一次,是我二脉的人承办,前两天,我留下人打扫会场的时候,对于温姑娘那一场有些疑惑之处,于是还是亲自下场找了些证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让我找到了……这可是我自己从地板缝亲自拿小刷子刷出来的……虽然沾了点灰尘,但是确认是麻痹粉无疑!” 温苒苒突然愣住。 怪不得……那天打到一半,她就说顾珊珊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原来是来给她下药的! 只是……下药不是违反比赛规定的么?难不成……顾珊珊这会儿买通了后台人员? 怪不得顾珊珊那天对上自己有恃无恐,雪玉剑连带着麻痹粉,真的是好算计。 两种东西,每一种都能对人的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自己要是不自己多防备着点,估计就真的着了对方的道儿了。 如果自己中了招,那么大多数人会选择性眼瞎,看不见自己场上的异样,只怪自己没本事输了,并且去极力吹捧顾珊珊。 但是对方用了这么恶下作的手段,却还是让自己赢了,这不,马上就开始胡说八道倒打一耙。 她还是真的低估了人心的恶毒! 温苒苒叹了口气,只感觉到一阵颓然之色。 “我今日来,就是告知一声而已!具体要怎么做,还是得温姑娘自己来做决定!”顾尔和扇子一摇,一双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会儿奸诈的表情,跟温苒苒平日里做了坏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谢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帮我们,但是,礼尚往来,是应该的!说罢,有什么要求么?”温苒苒顺势收下了瓶子。 “我的要求嘛……也不难,到时候……融雪森林的时候,带我一个呗?”顾尔和笑眯眯的,摆明了要跟温苒苒套近乎。 温苒苒皱眉,“你没有你自己的队伍?你二脉的队伍,虽然比不上一脉,但是也足够强了吧?” “可惜,如果一脉三脉和四脉要是联合起来,饶是我,也招架不住啊!” 顾尔和抚着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很是困恼的样子。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要是真的卖惨起来,其实还是相当有一套的。 的确,对于二脉来说,现如今虽然出了夏离渊那个小插曲,顾珊珊也故意将舆论往自己身上引,但是利益相交之下,对方丝毫不会在乎说顾珊珊喜欢谁不喜欢谁。 所谓的世家联姻,谁管你喜不喜欢,一切都是利益至上。 只要能获得最高的利益,一切什么所谓的感情,都是可以牺牲的。 而四脉那俩兄妹,一向天赋不怎么地,但是见风使舵惯了,又跟他们有过节,这会儿肯定也是站在他们那边。 而顾尔和……虽然看起来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是温苒苒能察觉到,这人没什么恶意,似乎只是想为自己谋取利益而已。 “再一个,跟着温姑娘,说不定会有奇遇!”顾尔和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在下可是一直将修仙当成是自己习武的最高目标的!” 温苒苒:“……” 1216.盾碎人飞! 就……还能怎么说呢,挺好…… 毕竟现如今的顾家,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占据了世家地位的,利欲熏心的家族。 不少人早就忘了自己所谓的成仙梦想,不,或许也没有忘。 他们想要变强,在这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但是相较之下,却早就忘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身为一个武者的心。 所以,顾珊珊才会被妒忌所围绕,所以,顾一朝才会被混沌兽所侵袭,做出残害亲妹妹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温苒苒微微叹气。 “到时候再说……但是有一个条件,如果到时候条件允许,你是不是跟顾一夕关系不错?你把她也带着?” 顾尔和嘿嘿一笑。 “那是,夕表妹对我,那可是比他这个亲哥哥都亲,某些人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会做些什么事情,我才不屑跟他们去同流合污,我虽然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人,权衡周旋,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惜委屈或者适当违背自己的意愿,但是我好歹还是个人!” 温苒苒忍俊不禁,看着顾尔和。 以对方的聪明程度,再加上他跟顾一夕那天的关系……多半,看来是他给顾一夕指的一条明路啊! 温苒苒叹了口气,惊异于对方的这点子聪明。 自己从小就被爷爷一直说是鬼点子多,机灵,甚至有些时候做事无厘头。 但是短短这一段时间,温苒苒真的想让温重能再睁眼看看,比起一直不动声色,却能周旋盘旋好各方关系,精得跟人精一样的顾尔和来说,自己简直太乖巧了! 台下,叶君萌和顾一盾的比赛还在继续。 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两炷香。 又吃力接下一击,顾一盾看着自己盾牌上隐隐龟裂的痕迹,表情有点扭曲。 说实话,他这个人,年轻只有几岁的时候就怕死,是顾启光当年在燕国战场上抱回来的,那时候,小小的他恨不得将身子整个埋在土里,祈祷着别人看不见自己。 顾启光觉得他好玩儿,便将他接了回来。 这么多年,顾一盾是有着什么吗乌龟王八壳的外号,但是在他看来,那些人只不过是无能而找出的借口,除了大哥顾一朝,就算是顾尔和,也不敢说一定百分之百能胜他。 作为一个贫民家生子来说,某些地方,这就已经足够了。 因此,顾一盾虽然从来不说,但是骨子里却会还是有一股倨傲在的。 只是今天…… “轰——”叶君萌的最后的一刀带着无比恐怖的劲风狠狠砸在他的盾牌上,顿时,那陪伴了自己很久的盾牌再也支撑不住,上面密密麻麻的龟裂细缝,居然扩大了整整一倍,最终,化为了漫天碎片。 顾一盾愣在原地,怎么可能?! 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破掉了他的盾? 这盾可是上好的金刚精打造的!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姑娘破坏?! 叶君萌拎着手中的大刀,继续朝着顾一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顾一盾却仍然站在原地。 他的信心,他的傲气,或许随着盾牌的碎片,一起,被叶君萌悄然击碎。 猖狂的大刀袭来,叶君萌没有说话,只是在横截面快要劈到对方的时候,猛然间将剑身旋转1了九十度,将人直接横着拍了出去。 顾一盾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喉咙之间溢出一阵闷哼,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叶君萌收起刀,额头上也是布满了冷汗。 她虽然看似赢得轻松,但是却同样惊险重重。 刚才的刀差点收不住,不过还好,在最后的关头收住了。 叶君萌跪地扛着长剑,将其小心翼翼重新背好,准备走人,却见顾一盾被人扶了起来,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为……为什么?” 1217.花叶留声 叶君萌一愣,这是在问她么? 她淡淡回头,娇俏浓艳的脸上这会儿满是冷漠和同情。 “你学不会的,所以我没有教你的必要!” “噗——”看台上,夏离渊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小丫头真是……杀人诛心啊!” 温苒苒摇头,“那倒也未必……他的心已经被击碎了,现如今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成为他的心结,当你得知了自己修炼了十几年的武功,有被人轻松克服的方法,你又轻松拿到了这个方法,你会怎么样?” “我?我心态都崩了啊!!练了十几年,却发现诶什么卵用都没有,还不得发疯!”夏离渊明白过来,“心态不稳的时候是最容易走弯路的时候,你是怕他找不到自己的修炼道路?” “嗯!” “不过我发现语言还是有一手的,说好的盾碎人飞,一点不差!但是,你就不怕他从此萎靡不振,心态也跟着崩了?” “那管我什么事?那说明他不适合习武,直接换个职业会更好一点?”温苒苒耸了耸肩。 台下,不少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小姑娘,居然打赢了号称是沂州年青一代第一乌龟壳的顾一盾?这怎么可能? 就连一直信心满满的顾一朝,也惊得站了起来。 顾一蔷那一场不用看,必定是温苒苒会出场的,甚至顾一蔷要做的,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消耗温苒苒。 但是顾一盾这边,怎么可能会输?! 尤其是,对方已经没有派出夏离渊的情况之下!自己这一方,居然还是输了! 输了意味着,即使自己跟顾千刀那一局打平,总分也只有可能是个平手! 身边,一个看起来身材火辣妖艳的少女坐在顾一朝身后。 “一朝哥哥,我还出场么?”顾一蔷瞪大眼睛,看着顾一朝和顾珊珊握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妒忌。 顾一朝深吸了一口气。 “按原计划进行!” 顾一蔷微微点了点头,刚准备下场,却被顾珊珊拉住了。 “妹妹,如果遭遇不测……趁早下手!”顾珊珊柔情似水地看着顾一蔷。 顾一蔷一愣,看着这所谓的天之骄女,不明白一向眼睛长在脑门儿上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 “姐姐你——” “这是麻痹粉,那……那姑娘实在是太过凶恶,记得保护好自己!” 顾一蔷半信半疑,却听得顾一朝道:“去吧,但是记住,你自己收下的,就是你自己的!跟珊珊无关!” 顾一蔷一愣,咬了咬下唇,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珊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么久了顾一朝还是第一次这么维护她…… 温苒苒已经在底下候场了,顾一蔷跌跌撞撞临时上场跑上来,看着温苒苒,明显有些心有余悸。 她自认是连顾珊珊都敌不过的,更何况,上一场的温苒苒,更是直接吊打顾珊珊……而自己,却被今天临时顶包顶了上来。 纵使不情愿,顾一蔷也不想被自己家公子看轻。 她从小就跟着公子,也是顾家的家生子,要是真的按辈分来算的话,她也是顾一朝的表妹。 但是,自己却并没有样样都好的顾珊珊耀眼…… 不过顾一朝既然开口,她总归是会照办的。 顾珊珊站在原地,笑容如蜜一般挽着顾一朝的胳膊。 身后,是顾一夕苍白而沉默的脸。 顾一夕捏紧了手中的一支留声花,不着痕迹将其藏进了袖子之中。 留声花,顾名思义,有着类似于录音的功效,而且,这种花的语言,是不会说谎的,一旦这个东西是人为故意录下来的,那么,便会下意识枯萎。 1218.又来一个作弊的 温苒苒看着对面的姑娘,到底是有点头痛。 这姑娘看起来衣服英姿飒爽的模样,但是似乎面对她的时候好像都很紧张似的,甚至以至于一度都不敢看她。 温苒苒觉得奇怪,却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银麟剑还是那把银麟剑,而对面姑娘的武器,是一柄通体火红的七尺长鞭。 温苒苒抿了抿唇,到底是有模有样地跟对方打了起来。 昨天那种面对顾珊珊时候奇怪的感觉,这会儿又慢慢浮现了上来。 难不成,又是那所谓的劳什子的麻痹粉吗? 温苒苒不由得皱眉,目光却停留在了对方的袖口。 长剑与长鞭交接之处,温苒苒身形灵活,基本上没有给对方任何乘虚而入的机会。 但是,顾一蔷袖子一抖,那股熟悉的感觉居然又上来了。 温苒苒下意识微眯了眼睛,这一次,直接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对着对方的袖口,微微一挑。 漫天遍野的白色粉末包,直接被温苒苒这样挑破,洒了满场。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基本都能看出来。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一缩。 温苒苒只是好奇的看着对方,“你们怎么都喜欢这种作弊方式?” 全场死寂,顾关山不敢耽搁,急忙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 温苒苒朝着对方扬了扬下巴,“喏,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所谓的顾家大比……还能嗑药玩儿阴的……” 顾关山一愣,走上前去,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小布袋。 “你要做什么?”温苒苒抱着胳膊看着顾一蔷。 顾一蔷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这么快,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明明自己将这些东西藏得好好的,应该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她怎么知道自己要用药粉,为什么要说又? 顾一蔷的心完全乱了。 顾关山下场,很快便检测完毕,这会儿,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最终,还是朗声宣布道:“顾家一脉顾一蔷,比赛期间,胡乱使用药剂,破坏比赛公平!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和严谨的比赛态度,立即决定,让顾一蔷退出本届大赛!” 全场哗然,就连没下场的顾千刀也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一个两个的,都魔怔了?!怎么都可劲儿遭着给温苒苒下药?她身上是还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么?” 夏离渊撇了撇嘴,“我看未必吧?你自己看那边的座位,如果昨天的麻痹粉是顾珊珊用的,那……今天她未必不会引诱顾一蔷也使这种阴招。如果成了,那么未来夫家得分,如果被发现,也无伤大雅,少一个情敌?” “好家伙!女人之间的斗争,都这么可怕么?”顾千刀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离渊叹气,“与其说是女人之间的斗争无止无休,不如说是,有些人的野心无止无休!”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温苒苒只是抱着剑,看着坐在地上失神的顾一蔷。 “学点好吧!年纪轻轻的!”温苒苒无奈道。 顾一蔷颤抖着,没有说话。 她能说,这药是刚才顾珊珊临时递给她的,说这温苒苒是一个哎羞辱人的恶魔…… 但是现如今,温苒苒根本没有伤到她,自己却为了所谓的野心,却……暴露了那精致小巧的粉末,使得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一次参加大比的资格。 顾一蔷想要狡辩,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想起顾一朝临走之前的嘱托,顾一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顾启光这次知道出事了,倒是来的很及时,不仅来得及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给了顾一蔷一个大嘴巴子。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作弊,破坏比赛规则?!” 1219.顾千刀vs顾一朝 “家主……不是……我……” 顾一蔷想解释,却只看到了高台上顾一朝那冷漠的眼神。 她最终还是将那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是……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温姑娘……” 眼看着顾一蔷肯自己认罪,顾启光这一次终于拿出了一点像样的,属于家主的威严。 “哼!那还不赶快滚回去?!来人,押回房间,杖责五十,关在祠堂思过三个月!” 这份惩罚,不可谓不重。 但是如此情况之下,更像是某种被挑破了之后的做贼心虚。 “一脉家主好大的威风!”温苒苒笑眯眯道,“只是……下一次还是别主动下来了,赛场守则里,可没有这一条!” 顾启光一愣,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跟自己叫板,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小丫头,别以为有着几分天赋,便可以仗着自己能力为所欲为,我顾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今日之事,老夫暂且向你道歉,但是来日,还希望温姑娘管理好自己的私生活,若是这沂州城的留言这么传下去,估计,我们要迫于舆论,被迫修改参赛规则了!” 顾启光虽然说的话像是在道歉,但是语气却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反而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和警告温苒苒。 温苒苒几乎什么也没有做,直接拿回了五分。 至此为止,就算是顾千刀和顾一朝的对决真的输掉,那么,双方也只是相当于打了个平手而已。 前面已经输了两场,这一场,顾一朝必然是会全力以赴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在顾关山宣布自己胜利之后,回到了台上,路过正要下场的顾千刀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是沉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是属于顾千刀的宿命之战,她没有办法阻拦,甚至连给出什么好的意见都不能。 顾千刀从小专修暗器,这会儿暗器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是很有利。 之前的顾千刀在丛林之中,在暗夜里,曾经帮助过温苒苒很大的忙,而现如今,擂台之上,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顾千刀,真的能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对于自己发挥不利的场地之下,能成功为当年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去报仇呢? 这谁也不知道。 温苒苒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是冷冷地看到顾一朝一袭黑衣,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恶狠狠盯着顾千刀。 顾千刀也没有用,手中把玩着一柄柳叶刀,红衣凄艳,静静地站在台上。 “上次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真的是好久都不见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让人厌恶!”顾一朝嫌恶的看着顾千刀,他摆出这样的表情,试图遮掩着那些年自己心头的负罪感和顾千刀总是午夜时分来索命的噩梦。 孰料,顾千刀再也没有露出任何羞耻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看着顾一朝,眸光平静。 “这一天,我等了十五年……”顾千刀淡淡道,“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现在,我回来只想证明一件事情!” 顾千刀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我要让顾家看看,曾经,他们捧在手心里的那个所谓的沂州第一天才,最有可能榻踏上仙途的人,是怎么被我打趴在地上的!” 顾一朝瞳孔骤然一缩。 这顾千刀,是越来越嚣张了,这是直接准备找死的节奏吗?! 既然这样,那不妨直接成全他! 顾千刀也不动,只是那样倨傲地看着顾一朝,对于对方话语中的挑衅,视而不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光芒, 两个人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对话,但是全场观众,却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那种一触即发的战意! 1220.顾千刀的影分身 顾一朝嘲讽一笑,只是倨傲的看着顾千刀。 “一个要饭的,就算是穿上了王子的衣服,他到底,也还是一个要饭的!就像一个太监,一个心智都不健全的人,他就算达到了天下第一,也仍然是一个废物而已!” 顾千刀微微一笑。 “那也比有些人蛇蝎心肠,违背良心,更是违背仙道的好!”顾千刀捏紧了手中的柳叶刀,“听说前几年,你去融雪森林的时候受伤了?怎么样?现在……还发作得厉害么?!” 顾一朝一愣,顿时目露凶光。 “你找死!” 顾千刀勾唇,“不是我说,跟人沾边的事情,你是一点都不干!开始吧!” “哼!” 顾一朝冷哼一声,长剑破空,整个黑衣散开如同一支优雅的蝙蝠见到血,冲着顾千刀展开了狰狞的翅膀。 而现如今,雌雄莫辨的顾千刀,却还是愣在原地一般,甚至手中攥着柳叶刀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顾一朝一箭穿心,却没有预料,面前的“顾千刀”骤然消散,清朗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行不行啊顾大少?” 顾一朝猛然回头,却看见顾千刀正盈盈站在他身后,几柄破空的透骨钉没有掀起一点动静,便冲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袭了过来。 顾一朝愣住,下意识一个滚地葫芦,险险躲过这一击。 第一回合,双方都是以试探为主。 但是顾千刀却略略占了上风。 台下,不少民众都是不由得捂住了嘴巴,甚至温苒苒也惊了惊。 顾千刀自从回来之后,基本上除了必要的时间之外,都在闭关,或许是多年在外,都没有吸收过沂州如此充沛的灵气了,因此,回来之后的顾千刀像是饥渴的鱼儿遇到了水,只是单纯泡在修炼里很久。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顾千刀的努力,到底是有回报的! 台上,顾飞雄和唐灵也愣住了。 顾飞雄喃喃道:“这……移形换影,以极快的速度变出一个分身来迷惑对方,这……这不是一般在化神期才有的能力吗?!小刀……小刀他自己练出来了么?!” 唐灵看着自己的儿子,更是恨不得失声痛哭。 自己的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有多冤枉,只有他们做父母的知道。 这么多年,在儿子当年闯祸,刚刚得知到了对方的性取向之后,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哭过,也劝过,打过骂过……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又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哪里能因为……因为一些缺陷而去怪他呢?! 追求喜欢的人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乖只乖这世道不好,坏人多如狗,且最擅长伪装成人的样子! 台上,温苒苒捏紧了拳头,暗暗捏一把汗,为顾千刀祈祷着。 叶君萌抓着江唐的手,顾无烟和顾无州都紧张地看着场中的动向,生怕有一丝错漏之处。 第一轮试探性的攻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遍野的猛烈的攻击。 顾一朝此刻愤怒极了,几乎再也不再留手,所出剑招处处狠辣无情! 而顾千刀虽然背后也背着一把剑,但是他自己却是个暗器使用者,一般的武器都藏在腰间,藏在发间,藏在袖中。 或许背着剑,不过是为了惹对方注意罢了! 无数暗器宛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出,覆盖的面积极大,但是最终指向的统一目标,却都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身处在中心的顾一朝! 真正八十一枚形状不同的暗器,销魂针,流光针,透骨钉,柳叶刀,金钱镖……无数暗器朝着顾一朝飞过去,密密麻麻之间的,堵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 难不成……真的要赢了么? 温苒苒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1221.顾家第一,不过如此! 顾一朝眼眸微顿,手中长剑叮当作响,整个人快得也几乎看不清,不断有暗器被击落,甚至更有一些,直接化为了粉末,被损坏之后,扔在了地上。 “你!找死!”顾一朝从一堆暗器堆之中钻了出来,冲着顾千刀,手中的那柄长剑,自动分成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掉出一把匕首。 顾一朝红着眼,就这么将匕首带着极大地劲道掷了出去。 匕首是实打实的重型暗器,脱手而出的力道更是带着隐隐的破风之声,绝对不是任何轻型暗器能够解决的! 顾一朝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那是刚才抵挡暗器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的,倒是也不担心会中毒。 在上场之前,无数的武器,都是被直接检测过的。 顾千刀看着那水云剑手中的匕首,倒是微微笑了一笑。 顾一朝冷冷道,“说实话,你我的实力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承认吧!长剑才是兵器之首,你所用的那些个暗器,不过都是旁门左道罢了!” 面对对方的挑衅,顾千刀却只是冷冷道,“哼!你说的有道理!” 说罢,便直接摸上了背后的剑柄,咔嚓一声细小的声响之后,那柄长剑之中,居然也是弹出了一个小小的匕首。 顾千刀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匕首恶狠狠掷了出去。 顾一朝本来就不是专修暗器的人,这匕首更多的也不过是带着愤怒的。 而顾千刀,则是实打实的暗器大师,这么多年能够肆无忌惮展现能力,靠的便是所有的暗器对于飞行的速度,角度,力道的精巧判断! 台上,温苒苒微微挑眉。 “好家伙,先前没看出来,那把剑他不是送你了么?怎么又拿出去了?” 夏离渊笑了笑,“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比赛借用一段时间……到了时候,还是要还给顾兄的!” 温苒苒点头,毕竟这柄剑对于顾千刀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却也是他最为苦痛的一柄剑。 两柄匕首相撞之后,鸳鸯子母剑的匕首,直接将原本顾一朝水云剑的匕首打飞了出去,但是那柄鸳鸯匕首,却还是带着不可匹敌的锋锐气息,还是冲向了顾一朝。 顾一朝长剑一出,直接打飞,但是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顾一朝一声闷哼,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后面插进肩头的匕首! 那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水云匕首,却在被击飞之后,同样转了个弯,以摩擦力为0的绝对静音状态,最终一刀穿透了顾一朝的右肩琵琶骨! 顾一朝愣住,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几乎握不住剑,这会儿,却还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顾千刀。 不能输……就算要输给其他人,也绝对不能输给这个废物! 顾一朝咬着牙,还是准备提着长剑冲上来,但是无疑他的心已经乱了。 在对方后继无力的攻击之下,顾千刀最终还是很快取得了胜利。 而那柄原样子母剑的匕首,最终却明明白白,贴着皮肉划破衣服,贴着顾一朝某处不可描述的部位,擦身而过,将其衣服钉在了地上。 于是,现如今顾一朝以一个很是滑稽的姿势坐在地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绝望。 如果顾千刀心在狠一点,会直接在这个时候,直接将他废掉也说不定! 顾千刀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最终,看着那一柄子母剑的匕首,手掌微动,匕首便被吸住,牢牢出现在了顾千刀手中。 顾千刀缓缓走过来,顺手点了顾一朝的穴道,防止他还有力气反扑。 他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里藏着那些年的耻辱与苦痛。 曾经弱小而被背叛的少年,最终回来复仇成功,惊艳了所有人。 他看着狼狈到不行的顾一朝,微微嘲讽道。 “顾家第一,不过如此!” 1222.地狱道,铁索桥 一片寂静之下,温苒苒看着顾千刀,第一个鼓起了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像是在宣告着一个少年曾经荒唐而耻辱的岁月的结束一般。 最终,这场完全不成正比的,一脉和五脉之间的对决,居然以五脉整整拿到了15分,加上那天的十七分,最终,以三十二分高居榜首! 顾千刀在台上的时候比较酷,但是一下来几乎就不行了。 倒也不是受了伤,而是大脑直接疲倦过度,宕机了。 要计算那么多暗器的力道,要计算两柄匕首飞行的速度和距离,要计算对手的动作和动向。 这一场看似是真的碾压的胜利,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 因此在比完之后,五脉的一群年轻人,直接回去休息了。 唐灵也是率先赶了回来。 顾千刀连回家都没有撑到,直接在路上就睡着了。 好在今天他们出来得早,倒是没有人再蠢蠢欲动准备向他们砸臭鸡蛋烂菜叶子了…… 温苒苒几个人面面相觑地守在顾千刀的房门外,看着唐灵从里面出来。 “睡着了,这孩子,这段时间正是累坏了,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喜……”唐灵松了口气,看着这些好孩子。 “你们也休息两天吧!” 温苒苒点着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灵婶婶,咱们这边,能不能朝外界通信?” 唐灵一愣,“你要去送信?” 温苒苒点了点头,“我相公在荣国,有些时日没有通信了,我想……” 孰料,只是普普通通的话题,却被唐灵拉着坐了下来。 “好孩子,千万别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沂州的规矩……” “啊?” 这沂州还有什么规矩,是她不知道的吗? 温苒苒有点好奇。 “沂州啊……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唐灵的一句话,让温苒苒瞬间石化了。 “只进不出?!” “要知道,这里的人随便拉出去一个,都能称得上是外界的高手……谁都不想做一辈子的底层人民,谁都想锦衣玉食,在一个自己舒服的环境里生活……但是,那样是不可能的!所以,既然所有人来了沂州,便是不能随便出去的。” “饶是那些继承人年轻的时候下山历练,也不过是给予他们半年的时间而已!” 温苒苒傻缺了。 说这里与世隔绝,还真不是一句空话!谁家的大门只进不出啊喂! “那……从古至今,就没有出去的人么?” “当然有,不过啊,那都是极少数了……比如曾经老李头的师兄章一成,再比如……我顾家有一祖上名为顾青玄,当年离开沂州,为保天下苍生,只不过,这离开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庞大……” 温苒苒:“……” 真是巧了,这俩人她还都认识! “什么代价?” “自己去铁索桥,过地狱道……最终,便能达到燕国的南部地带,那里,便能出去!” 温苒苒叹了口气。 合着这古怪的规矩,这所谓的仙灵之境,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 “当年,顾千刀走的,也是那条路吗?” 温苒苒有点惊讶。 唐灵点了点头。 “那地狱道之中的铁索桥,不一样的,所谓铁索桥,便只有一根锁链,而且,那锁链生性通灵,会根据人的实力,来自己晃动!” “要知道,走过不动的铁索桥已经够困难了,若是那再晃动……上面的人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唐灵苦口婆心劝着温苒苒,“婶婶知道你想回去,但是……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粉身碎骨,魂魄不得超生!”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明白了,谢谢婶婶!” “好了,早些休息吧!后天还有比赛呢!” “嗯!” 1223.压力很大啊! 温苒苒做了个很混乱的梦,梦里,夏离渊变成了一个邪魅至极的怪物,夏离霜要去娶别的女人,还有温重,顾青玄,章一成……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在光中消散不见。 醒来的时候,温苒苒摸到了满额头的冷汗。 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像是要昭示着什么不一样的结局一般。 但是她是谁?她是温苒苒啊! 温苒苒甩了甩脑子,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甩出脑海,又静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到恢复正常。 但是,等到第二天,温苒苒踏上比赛场的时候,看到那所谓的分数排名的时候,却微微愣了愣。 因为不为什么,不同于一脉和五脉之间宿命一般的对决,二脉昨天又轮空,那天,所谓得分最低的三脉,却在那天他们走了之后,在与四脉的对决之中,拿到了整整十八分的恐怖成绩,现如今稳居第二位。 温苒苒看着那排名,不由得摇了摇头。 “哎,你看看那排名,这得是放了多少水啊!” 身边顾千刀也是撇嘴,“谁知道呢?四脉那是老跟班了,一直跟在一脉和三脉屁股后面混,这会儿一脉个三脉联合,巴不得凑上去呢!” “就是不知道,所谓的二脉能打出什么样的成绩了……”温苒苒叹了口气。 今天没有二脉的轮空,轮空名额是三脉的。 现如今,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分。 “不是吧不是吧,我们抽签不会又抽中的是下下签吧?”顾千刀已经开始了祈祷,惨叫一声。 温苒苒估算着前几天的排名,直觉这东西似乎有点不太对。 如果说他们今天继续抽到一脉的话,那么……想必损失也很大,对于一脉来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 温苒苒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对于一脉有多么重要,但是看着顾一朝今天臭的要命的脸色和肩膀上的绷带,再加上三脉不出场的情况下啊,她大概知道,自己这边今天会抽的是什么签。 因为昨天顾一朝受伤的缘故,因此一脉只拿到了少的可怜的五分,现如今排在了倒数第一。 因此,现如今冲分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方式,所以今天大概率,一脉会抽到四脉,继续像那天三脉一样,以刷分为主。 而自己这边,却是要跟一直以来交流不错的顾尔和相杀。 这看似一直以来的公平抽签,其实都建立在了暗箱操作的基础上,每一步都在下意识地逼出五脉的潜能。 温苒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换她自己上台抽签。 台上,顾一朝与顾斯有,还有顾尔和已经都站好了,温苒苒微微吐气,最终,在面前的纸箱中,抽到了自己的编号。 二号。 温苒苒看了一眼纸条,却发现顾尔和像自己使了个眼色。 果然,顾尔和也是二号! 二号不仅仅代表了对手是谁,还代表了上台比赛的顺序。 温苒苒看着顾尔和,神色有些复杂。 抽签完毕,各自下去安排出场顺序,顾尔和看着温苒苒,也是苦笑道,“没办法,看来……你们五脉是真的很倒霉啊!” 温苒苒勾唇,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 可不是么? 谁都知道,所谓的四脉底子薄,是个刷分的最好选择。 因此,一二三脉几乎是轮流在四脉身上刷了一遍分,但是这个好运气,却永远都轮不到他们! 一边被针对,一边还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真的压力很大啊……温苒苒捂着额头,恨不得直接上门把那些个碍事儿的人挨个儿揍废,这样,也许就没有人来跟自己抢冠军了。 当然……与此同时,这样的想法,也是很不现实的…… 1224.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第一场的比试果不其然,一切都顺利地在温苒苒的预料之中,而且更过分的是,在那天顾千刀明明已经受伤的情况之下,一脉居然借着四脉的放水,足足刷了二十分的成绩…… 最终,在二脉的顾尔和跟他们对打之前,五脉的排名分别是,五脉三十二分,一脉二十五分,三脉二十一分,二脉因为轮空,今天的还没打,最终仍然定格在了十三分,最惨的便是四脉,满打满算才积攒了八分的成绩……算是最惨的一次垫底了。 “喂,这可是要打自己人了!你紧不紧张?”顾千刀挪愉的看着温苒苒,“我说,这顾尔和这段时间动不动就往你这身边凑,摆明了是看上你了!你真不打算把握一下,也收入囊中?” 温苒苒:“……瞎说什么呢?!” 坐着的夏离渊没好气给了顾千刀一巴掌。 “就是,瞎说什么呢!” 顾千刀撇嘴,“你乱吃飞醋还怪我说错了?但是我说,这顾尔和人还是挺不错的,我当年死里逃生差点过不了那所谓的地狱道,还是他暗中帮了我一把!这恩情我一直记着!” 温苒苒自然是知道的。 顾尔和看着温苒苒,眼神温润,又看了一眼顾关山,俯首在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顾关山一愣。 “你疯了不成?真要如此?” 顾尔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顾关山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叹道:“现如今的这些小辈可真是会玩,也不看看我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主持这盛会容易么?” 顾尔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是因为关山长老年纪大了,才不想让您太辛苦,一局定胜负,您看如何?” 顾关山摆了摆手,“随你!但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顾尔和潇洒的摆了摆手,随即走下了台,看着上面仍旧坐在看台上的温苒苒,突然摇着扇子朗声道: “温姑娘!在下佩服姑娘已久!现如今,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和姑娘单独切磋的机会,不知道姑娘可愿意?!” 温苒苒:“……” 没想到顾尔和那么温文尔雅的人,说起情话来,居然是这样的…… 看着满场观众有唏嘘,有戏谑,有嘲讽她不自量力的眼神,温苒苒的眼皮子跳了跳。 顾尔和如此行动,一方面是真的想跟她打,还有一方面,便是因为,既然三脉和一脉都明着来操纵比赛了,那么,他们似乎也没有必要一直憋着。 一局定胜负,赢的那一方直接能拿到二十分的积分,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绝大的诱惑。 温苒苒微微眯了眯眼,倒是也大笑了起来。 “既然二公子这么大方,那小女子也就悉听尊便!不过……尊者若是真的想比,可要认真了!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顾尔和笑了。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温苒苒背着银麟剑跳下擂台,黑衣戎装,黑发利落地高高挽起,这会儿看着,倒是有了几分暴躁江湖侠女的味道。 温苒苒打擂的时候,从来都不穿什么那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裙子。 在她看来,那种好看的小裙子,永远都是谈恋爱的时候穿的, 谁打擂还穿的花里胡哨的。 但是这份装扮,似乎很入顾尔和的眼,顾尔和看着英姿飒爽的温苒苒,眼中不着痕迹划过一丝爱慕之色。 温苒苒有意识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情愫,微微一笑,拔出了银麟剑。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1225.本命武器 “不是吧不是吧?这温姐姐不会是看上这个天天耍扇子装酷的家伙了吧?那离霜哥哥怎么办?!”叶君萌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千刀撇嘴,“我说你这小脑袋瓜里怎么装那么多知识?你懂什么叫爱情?” 叶君萌微微一嘟嘴,低声道,“谁说我不懂?!” 话这么说,脸上却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顾千刀一看这小丫头,不由得感叹女大不中留。 “放心吧!你苒苒姐姐,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老流氓!就算有一天夏离霜真的对她不好,休了她,她也绝对不会另找的……这就是她,自由自在而莫得感情,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真心皈依的人,一辈子都在漂泊之中!” 顾千刀看着温苒苒在台下挥舞着银麟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去评价温苒苒。 身边,坐着的夏离渊脸色暗了一分,最终却不得不承认,顾千刀这个娘娘腔,说的是对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这个女子,或许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她能如此了。 台下,银麟剑与羽扇的交接还在继续。 温苒苒一直觉得顾尔和温文尔雅,因此对方的习武套路,应该也是长剑一类的东西,但是她却失算了。 因为顾尔和的武器,说到底不是别的,正是他那柄羽毛扇子的扇骨。 那扇骨出鞘的同时,会飞出二十四把整整一只手长的柳叶飞刀,飞行路线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温苒苒对了两招之后,猛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你也用暗器?” 顾尔和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这是我的武器……我从小到大并没有学过别的暗器,这二十四柄柳叶飞刀,就是我唯一的武器!我的暗器造诣当然是比不上顾千刀,但是,若是论修炼本命武器,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温姑娘也不要误会,我是觉得,看你耍剑的程度,我觉得你的武器,似乎也是本命武器,这才开的口……没有说是故意挑衅或者冒犯的意思。” 温苒苒失笑,她当然知道这茬。 顾尔和的柳叶刀飞行路线极为诡异,如果说顾千刀的层出不穷变化莫测的暗器让人无从招架,那么,顾尔和这二十四柄柳叶刀的配合程度,包括每一击的重量和躲闪,更是被精密的规划过。 看得出来,顾尔和一直有着很深的练习。 不过,本命武器么? “我十八岁之后才拿到的银麟剑,它并不是我的本命武器!”温苒苒解释道。 顾尔和微愣,“但是你是不是自从拿到这把剑之后……似乎就觉得很顺手……而且,即使说是丢失多次,最终却还是能巧妙辗转回到你的手中?” “咦?”温苒苒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 银麟剑丢过很多次,在岭南的时候被夏离鸿扣下,在北疆的时候,还被扣了一次,在宾国的时候,因为进宫什么都不能带,因此,她还是搁置了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当初的北疆战场上,最终,是夏离霜休整清理军队的时候,才发现了这银麟剑。 “难不成,温姑娘不想知道,这本命武器,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么?” 顾尔和的嘴角有一丝狡黠。 温苒苒挑眉,“怎么修炼?” “二人……结合!修炼更快!” 温苒苒:“……” “不好意思,我已经成亲了!”温苒苒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顾尔和不解,“可是,你来了沂州,又不能出去,你怎么……” “不能出去么?我只知道,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终究是要回去找他的!” 温苒苒认真道。 1226.表白被拒绝了 顾尔和愣住了,说这话的温苒苒,仿佛身上闪着光一样,那双眸子之中迸发出了惊人的炫丽之色,最终归结于平静。 顾尔和略微有些怔楞。 他其实并不在乎温苒苒到底有没有嫁过人,是否还是传说中的处子之身。 他这个人,一向讲究的是心灵契合,温苒苒很让他欣赏和佩服,因此,他想试试。 他知道这个女子不少的事情,在下界的时候,嫁给了一国太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跟着自己的小叔子来到了这个地方,而且没有带自己的夫君。 顾尔和一开始也以为温苒苒与夏离渊是真的所谓亡命鸳鸯前来私奔。 但是他观察了许久,却发现两个人并没有任何超越界限的举动。 夏离渊喜欢温苒苒,他是能看得出来的,而温苒苒,却一直都是以礼相待,除了万不得已需要做戏的时候,才勉强配合对方。 因此,顾尔和本来以为,温苒苒是被凡间所谓的帝王之爱伤透了心,又或者,她根本没有将那种所谓的荣华富贵放在眼里。 但是刚才一问,顾尔和就知道,自己可能没有任何机会了。 怔楞只有一瞬间,但是自己却失败了。 顾尔和看着脖颈处已经搭着的长剑,不由得微微苦笑。 “温姑娘果然如同传说中一般,不染纤尘!” 温苒苒一愣,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夸奖而感到开心,只是低声真心实意地看着顾尔和。 “还是谢谢顾兄给这个机会!”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一脉三脉现如今在打假赛冲名次的事情,因此,对于顾尔和直接推了他们一手,将他们的分数直接推上了巅峰的事情,还是有些许感激。 或许这么做对他而言并没有完全的好处,只是在赌温苒苒身上有极其爆棚的运气。 但是温苒苒却仍然要感谢他。 “不谢!倒是是我唐突了!”顾尔和微微一笑,潇洒转身离去,掩藏住自己眸子深处的黯然。 说不甘心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虽然在温苒苒没有来之前,自己已经是沂州城有名的花美男,深受各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喜欢,甚至也从来不拒绝他们,偶尔还撩一把对方的芳心。 但是这么认真地对一个人表白,却被拒绝了,这种事情还真是……丢人啊! 只是,顾尔和自己也愈发好奇起来。 能让这么一个绝世奇女子露出那种刻骨思念神情的表情,那位传说中她的夫君,到底是何方神圣。 由于第二天第三天大家都开始了放水,因此后面第四天的排名,就显得尤为关键。 温苒苒他们虽然依旧霸榜,但是因为后面有一轮轮空的机会,如果明天打的不是特别好的话,第五轮在轮空的时候,万一被对方互相放水,那就不好玩儿了。 毕竟他们这一次是要替顾千刀,替五脉雪耻。 而第四天的比赛,由于四脉这个超级刷分机器轮空了,因此,在一二三五脉之间的竞争,则会显得更为激烈。 夜深了,温苒苒看着桌前的沙盘,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怎么?我们明天抽签,难不成还能抽一个下下签?” “那倒不是,但是我预测不准他们的抽签走向……”温苒苒撇嘴,有点头大,“尤其是……他们今晚应该会有所行动的情况之下!” “啊?难不成没了四脉,他们还有着其他的心思不成?”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呢……毕竟,我今天可是光明正大拒绝了顾尔和,万一对方生气了,因爱生恨,要报复怎么办?不过这人还不错,应该不会的!” 温苒苒叹了口气,神色间倒是很认可顾尔和的人品。 1227.来求个合作 夜深了,顾尔和表白失败,早早回去便准备睡觉。 屋内的烛火很昏暗,顾尔和推开门,却没有直接进去,只是看着身后某个墙角外,淡淡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哈哈哈哈哈哈二弟的感觉还真是灵敏!” 一阵寂静之后,墙角后走出了两个人,顾一朝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冷傲,只是亲近的看着顾尔和。 顾尔和微微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淡淡道:“大哥,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还是进去说吧!” 眼看着顾尔和肯请自己进去,顾珊珊就略微出现一抹喜色。 如果不是现如今的情况,他们其实也不会过来求顾尔和的。 只是,顾尔和今天因为表白所放的这个水,成功将五脉的分数顶到了巅峰。 如果后面的比赛他们再认真打的话……分刷不上去,到时候,万一冠军就是五脉的了,怎么办? 因此,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也不管再怎么对于顾尔和今天所做的事情不认同,顾一朝和顾珊珊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屋子里烛火点亮,顾一朝一进去,就看见了书桌上铺着的一张宣纸。 上面,狐狸眼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间,山河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幅画之中,到底蕴藏了多少的相思之意。 顾尔和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话,示意底下人去给这二位泡茶。 “二位,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顾一朝笑了笑,一直以来保持的冷酷臭脸,这会儿因为笑容,居然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猥琐之意。 “二哥还真是不容易,一片痴心,居然全都被对方轻飘飘喂了狗……着实是令人气愤!” 顾尔和垂下眼眸,微微笑了笑,到底是没说实话,只是淡淡道,“本想借着表白来给对方送一份礼,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无妨,我也习惯了!” “二弟啊!听大哥一句劝,这五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沾染地好!要我说,你看,二脉现如今既然已经夺冠无望了,那不如……我们直接结盟如何?” 顾尔和皱眉,不动声色道,“大哥的意思是……” “现如今,除了那几个人之外,我一脉的分数最高,因此,后天的比赛,我会碰上珊珊,珊珊他们,会主动认输,二十分的积分,会落到我们头上!” “而我只需要二弟帮一个忙!就是你们二脉能不能打对方的时候,全力以赴一点?只需要加大他们的损耗就可以!” 顾一朝循循善诱,语气带着几分阴沉。 顾尔和微微一愣,笑道,“大哥,要知道,这比赛都是抽签决定的!我怎么能确保我又一次能抽到他们?” 顾珊珊迎了上来。 “二哥这你就不懂了,事在人为啊!” 顾尔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如果二位执意如此,我没有什么意见!” 顾珊珊这才使了个眼色。 顾一朝急忙道,“放心二弟!大哥不会让你白白付出,融雪森林的历练,大哥一定有什么好东西,优先让给你!” 顾尔和微微笑着送走了对方。 一直等二人都消失在了房中之后,顾尔和才重新严肃起来,刚才的笑容仿佛一层虚假的外壳,他端着茶杯,神色中昏暗不明。 “这顾家……大厦将倾!一群蠢货还在这里搞个人利益……真是不知所谓,看来,我先前对自己的能力,都有所低估,最起码在做人这方面,我还是比他们强多了……” 1228.接连两场的认输 第二天,所谓的抽签仪式还在继续。 昨天,温苒苒想了一晚上,最终终于接受了现实。 对方可能会直接拉拢顾尔和,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地位,然后在一脉和三脉之中,选出一脉作为最后的赢家。 代价可能就是,顾一朝会直接娶了顾珊珊。 但是温苒苒不解的是,既然在顾千刀的口中,当年的顾一朝能够与顾千刀两小无猜,甚至青涩暧昧……那么,顾一朝真的是直的吗?! 只是唯一一个盘旋在温苒苒心中很久的问题。 “准备准备抽签吧!” 温苒苒最终放弃了探究这个没什么卵用的问题,还是站了上去。 似乎因为上一把温苒苒赢了二脉的原因,因此,现如今温苒苒成为了他们这个团体中,唯一的,手气比较好的人。 因为,温苒苒还是身兼重任,被推举上了抽签的台子。 又是一次抽签,又是熟悉的流程。 甚至……甚至连那纸张上的号码,还有顾尔和的微笑,也都是那么熟悉…… 一脉对阵三脉,二脉对阵五脉,四脉轮空。 而在此之前,一脉分别吃了一次四脉的分,现如今的分数满打满算还是二十多分。 而温苒苒他们因为吃了二脉的二十分,现如今的总分已经高达了五十七。如果今天再拿一个大满贯的话,那么,五脉便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冠军。 因为后天无论怎么放水,理论上最多也只能拿个60多分的一脉,无疑是没有办法跟五脉的七十多分竞争的。 一脉跟三脉率先对打,三脉,顾珊珊捂着胸口,我见犹怜,看着顾一朝,脸色微微有些红。 这会儿,最终还是含羞带怯地说了一句“我认输”。 因此一脉算是白得了二十分。 顾一朝与顾珊珊同时回到了座位上,这会儿居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 “下一个,二脉对阵五脉,双方选手入场!” 顾关山这会儿的声音拉得很长。 孰料,观众席上1,顾尔和猛然站了起来。 “关山长老,这一场也不用比了!我们昨天1已经比试过了,二脉自认不敌!认输!” 接连着两场认输,已经极大地挑拨了民众的情绪。 甚至于还没过上午,所谓的今天的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有着所谓的怨气,温苒苒呆愣,看着不远处的顾尔和,顾尔和微微一笑,朝着温苒苒拱了拱手,无视身后顾一朝和顾珊珊仿若被捏住了脖子一样的表情。 至此,不管后续怎么样,关于五脉的比赛和战斗,已经全部结束了。 另外,也没有任何一支队伍的理论分能比他们要高,因此,五脉的冠军,算是当之无愧! 好不容易比完了,温苒苒本来想回去睡觉,但是看着顾尔和,又想起了他刚刚帮着自己的样子。 “算了,小刀,你带着二公子,咱们一起去酒楼吃点吧?反正后面也没什么看头,安心准备进入融雪森林吧!” “不对啊!那你呢?”顾千刀奇怪的看着温苒苒。 “我去找一个人,待会儿就来!” 温苒苒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门外的围墙,温苒苒二话不说翻了进去,依靠着顾一夕上一次给自己的地图,温苒苒顺利摸到了顾一夕的院子。 此时此刻顾一夕仍然在院中的花树下晒着太阳,因为常年缺血的原因,她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 温苒苒坐在墙头,顺手折了一只桃花,轻轻抛在顾一夕的怀中。 还在浅眠的少女直接被惊醒,看着怀中的桃花,又看了看墙头上的温苒苒,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你终于来啦!” 1229.来自鸣冤鼓的状告 “怎么,我再不来,你该担心了不是?” 温苒苒微微一笑,“现如今……你真的准备好了?” 顾一夕认真点头,看着温苒苒。 “我准备好了,我要去……状告他们!” 顾一夕深吸了一口气,孱弱的身体里居然有着如此坚定的能量,那双眸子熠熠生辉,恍惚间,像是盛满了万千星辰似的。 不问世事,只争朝夕……这兄妹俩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兄妹,但是最终,却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又碰到了那样的父亲,最终……害了顾一夕的一生。 “好!那我这边联系人!帮你作证便是!” 温苒苒答应地很是轻巧,再看了看顾一夕苍白的脸色,还是从口袋中掏出几颗清清甜甜的水果糖。 “你唇色太白了,多吃点甜的!” 顾一夕一愣,下意识接过温苒苒扔过来的糖,抿唇一笑。 …… 温苒苒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回到酒楼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开始商量着喝什么酒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今天还是先吃饭,人家二脉明天说不定还有比赛呢!你们给人家灌醉,人家还怎么打?!” 顾千刀撇嘴,这会儿倒是对于顾尔和亲近起来。 “哎呀,反正又没什么用处,说不定已经赢了呢?!说不定明天就不比了呢!?还是先喝吧!” 顾千刀正要叫酒,却猛然听得整个沂州城之内,猛然间传来一声极为厚重的鼓声。 那鼓声缓慢而厚重,每一击都像是敲打在了人的心上一样。 “不是吧?长老院那边传来的?!”顾千刀的手顿时顿住了,“那不吃了,我们过去看看?长老院的听证鼓一响,顾家所有直系的弟子,家主,长老,都得去,这说明是有什么重大冤情!” 温苒苒抿唇,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起,直接来到了长老院之中。 那高高的一百零八级汉白玉石阶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鼓,那是听证鼓,也是所谓的鸣冤鼓,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敲响了,但是顾家祖训之中的一条,说是鸣冤鼓响,家族集合的规矩是没有改变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鸣冤鼓之下瘦弱苍白的少女。 少女宽袍大袖,本就孱弱的身体,这会儿被风一吹,像是能直接飞起来似的。 因为击鼓的动作,少女露出了一截细弱的小臂。 只是,那小臂之上的深可见骨的伤痕,却让每个人都触目惊心。 少女的力气显然不是很大,那沉重的鸣冤鼓,对于她来讲,还是有些为难了。 然而,少女却依旧固执地在那里敲着。 一直敲到所有顾家人,都在台阶下集合。 “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冤情?!可以如实道来!” 顾关山凑上去,看着那孱弱如风的少女背影,总觉得有点眼熟。 那少女听闻此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一张机敏而羸弱的脸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面前。 居然是一脉的二小姐顾一夕! “顾一夕?!你怎么在这?!”底下,顾一朝第一个发现看顾一夕,不由得惊讶,等到目光落在了顾一夕手臂上的时候,更是闪过几分心虚之色。 顾一夕却只是冷漠的看了顾一朝一眼,依旧神色平静,对着顾关山道。 “我要状告!状告一脉顾一朝,在六年前不听指挥,深入融雪森林!导致一脉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被混沌兽咬伤,这么多年,吸食我之鲜血!顾家一脉上下,都有包庇之罪!那天,更是企图教唆顾一蔷打假赛!种种行径令人发指!其罪当诛!” 1230.状告亲生父兄 声音不大却坚定的话语,像是一枚投在深水之中的重磅炸弹一般,迅速掀起了惊涛骇浪。 顾关山也是一愣,正想询问和让顾一夕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但是却看到了顾一夕小臂上那些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刀口,顿时有些心惊。 顾一夕是一脉嫡出的小姐,就算是现在身体一直不好,也不会说是有人真的正大光明的去伤害她! 但是这孩子身上的疤痕,有新有旧,都是放血之后的疤痕! 顾关山一愣,神色顿时愤怒起来。 他大概明白了,顾一夕今天所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顾关山不敢耽搁,因为顾一夕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疯狂,他直接联系了所有长老,顺带着了连那位一直都在闭死关,只有偶尔才会出现的族长也发了个灵魂通讯的东西。 温苒苒在台下看着顾一夕的身影,莫名感觉到一阵心疼。 顾尔和也是一愣,他跟顾一夕的关系不错,因此顾一夕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但是……知道有时候远没有亲眼见到来得那么触目惊心! 顾尔和也是捏紧了拳头。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顾千刀,此时呆滞的看着顾一夕受伤的疤痕,更是同病相怜,想到了自己曾经被出卖的日子!简直是怒发冲冠! 半个时辰之后,顾家所有的参赛的小辈,几乎都聚集在了大厅之中。 而大厅之中,顾启光,顾一朝,顾一夕三人在地上跪着。 顾一夕仍然是那副空洞的表情,但是神色却极为坚定,反观后面的两位已经开始心虚了。 “夕夕……父亲知道你一直因为前几年重伤的事情,五内郁结,郁郁寡欢……甚至有时候精神都不太正常,这才每每都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你……爹不怪你!你跟爹回家,好不好?” 顾启光这个时候倒是开始演戏了,这会儿,脸上全都是一个坐父亲的无奈。 别的不说,这演技是真的好。 一旁,顾一朝明显气得脸色有点发青,但是不愿意在这闹大,也附和道:“是啊夕夕,你听话!爹爹和哥哥都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让我么能如此寒心?!” 温苒苒看着这些,几乎再也忍不住了。 “放屁!”温苒苒直接拍着桌子站了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五内郁结想要寻死,按照你们对她的疏忽,她早就死了一百次了!如果她只是神情恍惚有自伤行为,那为什么她身上所有的刀口,都是从里向外?!” “从我进山门开始我就发现这小姑娘不对劲!怎么,现如今自己露馅儿了在这装好人!你装什么装?!” 温苒苒再也忍不住,看着顾一夕现如今被指指点点的模样,她心疼极了。 明明之前也是那么开朗的小姑娘,明明曾经的她也是少年天才,最终,却被这一群人当狗一样的欺负! “温姑娘!这是我们顾家的地盘,你在这里大喊大叫……于理不合吧!?” 顾珊珊虽然震惊,但是为了维护自家未来夫君的尊严,也还是站出来讽刺道。 温苒苒瞥了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顾家自己的祖训,若有破纪录者,需当以未来许长老一职?怎么?现如今,算是我提前接下!你有问题?” “你!这是无理取闹!”顾珊珊红了脸。 “无理取闹什么?你一没过门儿没下聘的未婚妻,都在这能对他家的事情,指指点点,为什么我不行?!”温苒苒牙尖嘴利,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族长到——” 一声拉长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争吵。 1231.顾家族长 温苒苒站在一旁,放眼望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暗中的黑衣人影。 这人少说身高有九尺,身形异常高大,但是整个身子却都裹在了黑袍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从那稳健的步伐和挺直的腰板来看,面前的这位所谓的族长,年纪并不如何大,更多的像是一个中年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底下跪着,甚至连顾千刀都被顾飞雄拽着不情不愿跪了下来。 但是温苒苒一行人却依旧鹤立鸡群地站在那。 温苒苒,夏离渊,江唐,叶君萌,叶凌霄,杜池笙……一个都没跪。 顾长风微微一笑,只是略略朝着这边瞥了一眼。 一瞬间,无所遁形的目光在温苒苒身上扫过,那位所谓的族长惊讶地“咦”了一声,却很快便将目光从温苒苒身上移开了。 “怎么回事?” 族长顾长风看着台下跪得笔直的顾一夕,再看了看顾一朝与顾启光,眼中流露出一丝趣味之色。 “顾一夕,你有什么想说的?” 顾长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润,甚至有几分和蔼之色。 顾一夕绷着脸跪在原地,却只是淡淡道:“小女所说,在刚才都已经说完了,还请家主明示!” 这话明显是带着几分不情愿之色了,一旁,一向嚣张惯了的顾启光这会儿却是心虚极了,看着顾一夕,一巴掌打在了对方脸上。 “族长恕罪!小女不懂事!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响亮的巴掌声绝对不算轻,顾一夕嘴角几乎是立刻就溢出了鲜血。 温苒苒一惊,就要上去揽着,却被顾千刀拦住。 “传说,这位族长脾气不好……平时最怕有人去触他的眉头!你小心点!” 温苒苒抿着嘴唇,到底还是捏紧了拳头。 顾一夕的半边脸很快就苍白了起来,顾启光讪讪笑了笑,连一旁的顾一朝也显露出几分谄媚之色来。 “惊扰族长了,其实没什么的,家里的小女儿不懂事……夕儿,还不快起来!” 顾启光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顾一夕的胳膊。 顾一夕的胳膊早就已经是疤痕遍布,此刻一拽,一些伤口又渗出血来,看着都疼。 顾一夕死死捏着拳头,却还是不愿意起来。 一片静默之下,居然没有敢说话。 “别碰我!滚!你不配当我爹!!”顾一夕终于尖叫了起来。 顾启光一愣,随即一脚朝着顾一夕身上踹过去。 “老子养你吃养你穿!你以为老子很想要你这个女儿吗?!啊?!” 顾一夕在地上冷不丁被踹了一脚,整个人脸色迅速煞白了起来。 而顾启光见坐上的那位并不发话,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温苒苒站在原地看着,到底是忍不住站了出去。 “你放肆!”温苒苒怒吼,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直接一手抓住了顾启光。 顾启光不愧是练过的化神级别,果然还是有些难度,温苒苒直接趁机将顾一夕搂在怀中,一个翻滚,堪堪翻滚出了顾启光的脚下。 温苒苒只觉得愤怒,这么大的家族,这么大的人……难不成这成百上千的人,就硬生生看着顾一夕挨打吗?! 这所谓的族长,这劳什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温苒苒紧紧抱着顾一夕,这才感觉到她全身骨头摸起来都硌手。 看见温苒苒肯出手,台上的人终于发话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尖锐的透骨钉。 伴随着顾启光捂住膝盖的一声惨叫,顾长风终于发话了。 “顾启光,给你脸了是不是?” 1232.这族长有点和稀泥 那枚透骨钉着实是尖锐至极,甚至温苒苒那一瞬间都能听到钉子刺入皮肉的声音。 她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这个所谓的顾家族长,一看绝对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人物。 所谓的顾家票拟权,所谓的所有大事都采用的投票制……在这位族长面前,似乎显得不堪一击。 朦胧之间,温苒苒突然觉得,这位族长刚才一直不出手,任由顾一夕被打,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她站出来? 这一奇怪的想法在温苒苒脑海中久久盘旋不下。 “怎么?我在这大殿之上,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着你顾启光在我面前教训人了?” 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点中年男人特有的磁性,但是却总有一分奇异的味道。 顾启光跪在低声,捂着膝盖,生生忍着疼,咬牙道:“可是家主……这个温苒苒,并非我家族中人!她……” “温姑娘如何,是仗义相助!而你……却是以下犯上,不是么?”顾启光话没说完,便被顾长风直接打断了。 他笑了笑,“既然你们不想要这个女儿,那么……我看她跟五脉倒是挺亲近,正好五脉子嗣稀薄,那便送给五脉,如何?!” 顾启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顾一朝却慌了。 “家主!不可!我妹妹乃是一脉的孩子,怎么能……” “怎么不能?我不管她状告的是什么……我只是说出了你们刚才共同的心声不是么?顾一夕不想要这个爹,顾启光也不想要这个女儿……倒是长辈没说话,你这个小辈在这里叨叨什么?” 顾长风的语速并不快,甚至这么说,有点无理和双标,却将顾启光和顾一朝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 温苒苒站在原地,抱着几乎昏迷过去的顾一夕,神色不明。 事到如今,这顾长风三言两语,却直接就将顾一夕刚才的状告变了一个味道…… 顾一夕状告的,明明是残害手足,包庇之罪……但是让顾长风这么一闹,似乎就变成了家长里短。 这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啊…… 温苒苒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坐在长老位置上的顾关山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过来。 即使刚才闹得再大,但是这个时候,即便是顾长风这个族长,却也不好跟一脉直接撕破脸皮,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大比之后……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和稀泥的结束了? 这显然不是顾一夕愿意看到的,但是却也只能如此。 温苒苒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世面,甚至于荣帝那种压迫感极强的人,她都能侃侃而谈。 或者换句话说,自从有了能窥探别人情绪的能力之后,基本上每一个人都逃不出她的眼睛,而这位族长,却是她碰到的第一个让她完全看不透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族长,微笑道,“早就听闻族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刚正不阿!小女子暂且谢过!” 这话摆明了是暗暗讽刺了,毕竟刚刚这个所谓的族长才做了一件和稀泥的事情,根本谈不上传说中的刚正不阿。 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温苒苒,低声道,“你母亲是谁?” 温苒苒一愣,母亲? 温苒苒有好几个母亲,当初一路从小抚养着她长大的王婉算,陶皇后也算,而那位早逝的宾国兰皇后,也算…… 对方这是要问哪一个? 1233.顾一夕归五脉 “我娘是曾经荣国温丞相的夫人!”温苒苒看着那躲在黑袍之中的人,最终还是报出了王婉的名号。 顾长风微愣,看着温苒苒,那斗篷下的双眼似乎有着片刻的失神。 “怎么可能……你娘不是……姓兰?” 温苒苒微愣,心中警铃大作,她抿着唇,到底是没有说话。 日子久了,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地方好归好,但是其实与外界的消息相当闭塞,就像即使是顾珊珊等人查了她,也只能查出她是丞相的女儿,是现如今的太子妃。 更多的,就是那些民众眼中吹嘘她的事件,至于其他的,则是一窍不通。 这位所谓的顾长风族长,俨然是她进入这里之后才开始排查她的。 姓兰……温苒苒抿着唇,到底是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将已经支撑不住的顾一夕敲晕了过去。 “灵婶婶!来扶人!飞雄叔叔,这一脉的人转到五脉,毕竟是大事,咱们家谱先不论,最起码先白纸黑字签个契约吧?” 温苒苒抱着顾一夕,将其交给了唐灵。 唐灵虽然一向看一脉不顺眼,但是对于顾一夕这个苦命的丫头,却是怜爱到了极点。 这么小的姑娘,年纪轻轻却遭遇了这等所谓的禽兽之事!让人怎么能不痛心?! 五脉现如今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左右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情,难不成,还让这孩子再次去流落到一脉那魔窟里去吗? 顾飞雄当然是拗不过自己的老婆大人的,于是赶忙屁颠屁颠去拟手续了。 顾启光捂着膝盖,这会儿牙都痒痒了,顾一朝跪在身后,眼眶都是红的,显然是不情愿到了极点。 但是,那么多顾家人看着,包括上面的那位,也看着……顾启光最终,还是签了名,摁了手印。 一道白纸黑字的指令搬出来,顾一夕就正式成为五脉的人了。 温苒苒站了起来,朝着台上的家主深深拱手鞠躬,依旧没有下跪,却只是转身带着五脉的人离去。 …… 夜深,孤灯如豆,温苒苒站在床边,端着药碗,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顾一夕。 唐灵坐在床边,怜爱地拿着布巾,小心翼翼将顾一夕嘴边的鲜血擦掉。 顾一夕脸上的伤依旧肿得老高,唐灵一边擦拭着,一边低声道:“真是作孽啊!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舍得下手!一脉的人,还真是狼心狗肺!” 温苒苒抿着唇,“他们狼心狗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月后,大家即将进入融雪森林……恐怕到那个时候,一脉和三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是之前小刀的事情,还是今天夕儿的事情……我都有些担心!” 温苒苒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那所谓的融雪森林,可是一处危险未知的地方, 温苒苒虽然没进去过,但是仅仅凭着顾一夕当年在融雪森林之中能够重伤,便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凶险。 饶是混沌那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凶兽,居然都能在那里出现…… “这融雪森林的历练,几乎每一年,都有伤亡事件……只不过,那些直系血脉,都是有人暗中保护着的,但是一些实力不那么强的旁支,很有可能死在其中!”唐灵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倒是也去过一次……里面奇遇与凶险并存!你跟小刀带着队,一定要小心!” 温苒苒微微点头,“我晓得的,婶婶!” 唐灵这才微微放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你以前见过族长么?或者,你家中长辈,跟族长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认识?” 1234.温苒苒的生母? 温苒苒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我……我自幼是被爷爷跟父亲收养在温府的,后来去了兰国,找回了生父,但是据说我生母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知道……兰国都尊称她为兰皇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兰皇后……兰皇后…… 唐灵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那你可知道你生母的全名?” 温苒苒茫然摇头,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自己的这位生母虽然伟大,但是在她的生命里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以至于温苒苒完全不了解对方。 唐灵没再问下去,只是轻声道:“苒苒,族长对你另眼相看,这是好事,也是压力,你自己要警醒着点,今天你的举动虽然大胆,但是对方却看起来并没有怪你,顾家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像夕儿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你不要太有压力,更不要每次都强出头!” 唐灵虽然现如今看起来是个妇道人家,但是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顾家,也不是个只会家长里短做饭的花瓶,看着温苒苒现如今桀骜倔强的嘴角,不由得轻声提醒道。 温苒苒点头。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婶婶放心!只是,婶婶……我自作主张,贸然将顾一夕接进五脉,你……你跟叔叔不会怪我吧?” 这件事虽然是族长发的话,但是可能还有1一部分因素是温苒苒现在这个五脉一派的代表人关键时刻冲了出去。 因此,温苒苒也有些忐忑。 唐灵笑了笑,“怎么会……这丫头,我也喜欢!” “当年,小刀因为那桩事,被顾一朝和顾启光狠狠摆了一道,我那时候,整日整夜都快哭瞎了眼睛,连带着对一脉和对这丫头,也冷淡许多……最后,生产双生子的时候,差点难产救不过来……最后,是那小姑娘偷偷从一脉的家门跑出来,求着她师父给我接生……这丫头,也是心眼实,一家子坏蛋出了一个好果,那群狗东西却不好好珍惜……” 温苒苒一愣,“夕儿她师父是……?” “整个沂州当年的神医妙手,妙回春……当年这老婆子跟章一成,还有西巷那个李一功关系可好了……据说年轻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三角恋来的……不然你以为,要不是背后有妙回春,夕儿这么多年,怎么稳坐一脉二小姐的位置的?” “只是这丫头,自从六年前……自己受伤以后,妙回春又去世,这么多年,也还没人记得她是当年神医妙手的弟子……” 温苒苒也是有些感慨,看着熟睡的顾一夕。 也是,怪不得顾一夕会这么痛恨这些人了,当年在融雪森林受的伤,其实只是恢复时间慢,并不是所谓的致命伤……但是顾家却彻底放弃了她,还为了顾一朝那个所谓的“天才”,将她投进地狱…… 恶人当道,最终受害的,都是可怜人…… “咳……咳……”两个人话音刚落,一直睡着的顾一夕,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温苒苒和唐灵的时候,顾一夕眨了眨眼,眼眶瞬间续满了泪水。 “灵婶婶……姐姐……” “好了好了,这里是五脉的家,你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温苒苒安抚着对方,“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好好养伤……一个月之后我们还要去融雪森林呢!” 顾一夕流着泪,拼命点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最后的希望一般。 “谢谢!” 温苒苒拍了拍她的手背。 正说着,却听见门外有人来通报。 “夫人!二脉的尔和公子来了,说是要找温姑娘!” 1235.最好的医疗兵 温苒苒一愣,与唐灵对视一眼,还是走了出去。 五脉门口,顾尔和依旧摇着扇子,恭恭敬敬等在门口,看见温苒苒一袭青衣,踏着这迷茫月色而来,不由得呼吸滞了滞。 “可是有事?” 温苒苒急匆匆而来,看着顾尔和。 顾尔和微微摇头,“今天夕儿的事情,多谢你了!” 温苒苒抿唇,“谢我没用,该谢的,还是族长和飞雄叔叔,还有灵婶婶!” “话说,你们好像都很喜欢顾一夕啊?”温苒苒突然道,“灵婶婶和飞雄叔叔喜欢她,是因为有恩,你呢?” 顾尔和微微一愣,这才道,“我也是啊!三年前最后一届,我去了融雪森林,结果……中了一头通幽兽的毒,当时在森林里,差点死过去,还是她帮我解毒的,不过这丫头,当时不让告诉别人,想来也是知道要收敛羽翼……” 温苒苒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了顾一夕的能力。 说实话,先前自己顾家六个人的队伍,有顾千刀这样的刺客,天生观察,还有叶君萌这样的前锋,自己与夏离渊能护住左右两翼,还有沈通那个现如今成为了长乐赌坊一把手的大块头,虽然妙手空空,但是他的武功却很是刚猛霸道,可以顺利断后,两个小孩子也各有各的能力……但是这个团队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亲自解毒的医师,也就是治疗型人物的存在。 眼下,顾一夕却是正好补上! 好大夫难求,比如当初跟着温苒苒一起走南闯北的喜大夫,杜一针,苗莲花……现如今在荣国都是被奉为上宾的存在。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脉这一次真的是瞎了眼,居然将团队灵魂一样的人物弃之敝履,说给出去就给出去! 温苒苒笑了笑,唇角露出一抹讽刺。 “一脉这一次,可真是丢了西瓜,却连芝麻都没捡到啊!” 顾尔和微微一笑,看着温苒苒。 “温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哎——”温苒苒一只手拦住了他,“我知道嘛!等真的进了森林,守望相助!不过……前提是你得管好你那个弟弟……你我是放心的,但是你那个弟弟顾尔平,实在是跟顾斯有那家伙走得太近了……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顾尔和:“……” 他自然知道温苒苒说的没错,但是不知道怎么,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好了好了!那天你临时叛变,将五脉送上了顶峰,这件事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温苒苒笑道。 顾尔和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对了,最近长乐赌坊那边,你多多关注一下!一脉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大比不成,便会在其他处做手脚,我记得你有个朋友,这些天一直跟傅予生混在赌坊吧?” 温苒苒点了点头,“嗯,他叫沈通!” “好了,这是一颗千年灵参果,我专门给夕儿那个丫头带来的!能让她身体好得快一些!如今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顾尔和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温苒苒微愣,到底是点了点头。 “多谢了!她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 顾尔和摆了摆手,转身告辞。 温苒苒捏着手中的灵参果,也是有些感慨。 这灵参果价值万金,一般就算是家里的继承人,也很难弄到这个东西,顾尔和的这份礼,不可谓不重。 刚送走顾尔和,便见沈通这会儿一脸疲倦地回来了,看见温苒苒,不由得露出了憨憨的笑意。 “怎么?是在这里等我吗?” 温苒苒:“……” 1236.沈通的春天 面对着如此尴尬的问题,温苒苒也是心虚的笑了笑。 “你觉得是,就是!” 沈通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托你的福,最近你们比赛第一,现如今,长乐赌坊的人几乎翻倍,这一个月的利润,赶得上往常半年的利润了!” 沈通其实说起来有点可惜,如果他年纪再小一两岁,也是可以参加大比的。 但是可惜就可惜在,沈通今年刚刚好三十一……超过了比赛年限。 当然,这些日子他虽然常常见首不见尾,但是却一直混迹于长乐赌坊。 傅予生将自己的出千技巧基本上都交给了他,一直以来,长乐赌坊算是五脉唯一的产业。 沈通本来就心灵手巧,天下第一神偷学习起赌坊那档子事,自然是不在话下。 “怎么,这里是不是还不错?” 温苒苒笑看着沈通。 沈通也是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事到如今,温苒苒成亲以后,自己的那份原先的心思早就淡了。 只不过,任由温苒苒怎么劝说,沈通却还是固执地跟在温苒苒身边。 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沈通跟温苒苒的联系,突然间少了。 温苒苒忙着大比,忙着对付一群人,也好久都没有问候过对方。 “最近长乐赌坊……你跟傅予生商量一下,就是开盘出千的时候……少一些利润,我怀疑一脉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要小心!”温苒苒殷勤叮嘱道,“尤其是一个月之后,我们便要进入融雪森林,到时候,五脉无人……你和傅予生,要率先帮衬好五脉!” 沈通点头,“知道!” “话说,你最近好像都很忙啊?一开始也没见你这么忙……而且,那天我大比回来,去赌坊看你,你也没在赌坊内,去哪儿了?” 温苒苒看着沈通满面春风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沈通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本来还没什么,温苒苒一问,沈通不由自主就脸红了。 “也……也没什么……”他神色有点别扭,“就是……傅予生有个妹妹,叫傅予柔……” 温苒苒眼睛一亮。 “你看上人家了?” 沈通抽了抽嘴角,看着温苒苒一脸“你终于嫁出去了”的神情,别扭地点了点头。 “那丫头从小混迹赌场……好家伙,那小手,比我还能偷,有一次,她偷东西被我逮住了……再然后,被我押去让傅予生决断,再然后……发现是自己人……就这样了……” 沈通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温苒苒听着,却差点笑喷。 天下第一神偷发现了偷东西的小贼,结果发现是自己上司的妹妹……这种相遇桥段,还真是魔幻至极…… “喂,傅予生知道么?” 温苒苒拉着沈通,悄悄道。 沈通慌忙摇头,“他对这个妹妹,真的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怕化了,我怕他揍我!” 温苒苒一个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 “没事,他揍你的时候,我给你顶着!放心去追吧,少年!” 沈通听到这话,倒是放心许多。 他原本还以为温苒苒会出现不悦的神色,毕竟……自己到底是她的护卫,曾经说过要一直跟在她身边,但是世事无常,这谁顶得住啊? 还好,温苒苒表示理解,并没有怪他。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夕儿!” 温苒苒笑眯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哼着小曲儿走了。 沈通看着温苒苒的背影,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 1237.疑难杂症患者 随着顾一夕顺利入住五脉,在身体好了之后恭恭敬敬入了五脉宗祠,温苒苒一行人也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一开始,顾一朝还跟顾启光前来闹过,但是最后毕竟是家主压着,顾关山在前面顶着,因此,其他的家主也一个个都不敢忙一脉说话。 一脉府上。 “出去!都给我出去!”屋子里传来顾一朝疯狂的吼叫,连带着的,是无数瓷器碎裂的声音。 顾启光一夜之间像是老了许多,看着顾一朝,不由得又惊又怒。 “朝儿!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把顾一夕送给了五脉,我以后吸谁的血?!我以后怎么提升功力?!”顾一朝眼睛一片血红,满是疯狂之色。 顾启光有点头疼。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种病,谁的血都可以!” “可是……顾一夕的血能帮助我修炼!现如今我修炼受阻,我找谁去?!啊?!” 顾启光看着疯狂的儿子,眼前恨不得一黑,直接晕过去。 “说什么呢!不是就要进入融雪森林了吗?!爹爹这一次帮你问到一株好药材!你要是能得到,病自然就会好了,连带着你整个人……也会彻底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不管是顾千刀,还是那什么温苒苒,都奈何不了你!” 顾一朝一愣,求助一般抓住自家父亲的手。 “什么药材?父亲……什么药材?!” 顾启光叹了口气,吐出三个字。 “洗骨花!” 顾一朝这才冷静下来,嘴里不停着念叨着。 “好!好!我就暂且饶他们一条贱命,等到了融雪森林,我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 五脉府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温苒苒一边给顾一夕喂药,一边语气温柔道。 顾一夕这会儿已经醒了,连带着脸色也好了不少,那一向苍白的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血色。 “好多了,谢谢苒姐姐!” “那就好。看来顾尔和还真没骗我,这灵参果果然有效!” 提起顾尔和的名字,顾一夕的脸上略微多了几分红晕。 “这药……是他送来的?” “嗯,他说,这是给你的谢礼!姐姐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咱们还等着进入融雪森林呢!”温苒苒放下药碗,小心翼翼抬起对方的手臂,将手臂上的绷带拆了下来。 绷带一拆,露出了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但是好在没有了新伤的存在,大部分的旧伤都已经结疤,就等着皮肉长好,气血补起来,暂时也就没有多大的大碍了。 “姐姐……我听无烟说,咱们这一次进融雪森林,是要去找几味药材,是么?” 温苒苒笑眯眯点了点头。 “你……你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我来替他们把脉!”顾一夕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道。 有了顾尔和和唐灵的提醒,温苒苒现如今对于顾一夕的医术没有半点怀疑,当即便将人都叫了过来。 “来来来,排队把脉,看病了啊!” 顾一夕坐在躺椅上,纤细的小手第一个搭上了杜池笙的脉搏,细细的美貌微微皱了起来,最终,神色有点扭曲。 再然后,依次看了叶君萌和夏离渊,脸色更差了。 “怎……怎么了?” 顾一夕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句无语的话语。 “温姐姐,你是怎么把这些世所罕见的疑难杂症患者……聚集到这来的?” 众人:“……” 1238.大家的病都比较烧钱 温苒苒听着这话,恶狠狠抽了抽嘴角。 疑难杂症患者……这话听着虽然有点别扭,但是却没有说错。 “杜池笙……天生体虚,但是体虚得很奇怪,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不过我师傅说,曾经五脉有一位先祖,天生便是这样,但是他的能力很是特殊,最后是配合天山派的驻颜术和无数黑石堆起来才续的命。” 顾一夕指了指杜池笙,微微叹了口气,“但是……外界都只知道黑石,但是……却不知道的是,其实那用来治病的黑石,是所谓的黑曜石!也就是黑石矿之中产出的,除了普通黑石之外的精华……为了给顾家那位先祖治病,饶是在五脉顶峰的时候,也差点将整个五脉的钱都砸进去……这是烧钱病,难度太大了!” 温苒苒一愣。 当时那位天山派的传人也跟她说过这所谓的驻颜术,但是当时她对于到底是黑石还是黑曜石并没有一定的了解。 来了之后,看见这边的黑石都被大家当银子花,倒是窃喜了好一阵子。 如果黑石在沂州遍地都是,那么,当初所需要的二十多万黑石,岂不是……只需要赚钱就能赚到? 现在,顾一夕的一席话无疑是给她一盆冷水泼醒。 也是……要是真的那么好治,那这就不叫所谓的烧钱病了…… “还有你……叶君萌!自幼练习的武功太过霸道……我不知道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怎么老觉得你身上跟顾一朝身上有一股同根同源的气息?当然,情况是不一样,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但是很显然,这种必须治,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跟顾一朝一样,之前苒姐姐给我看的药材方子里有洗骨花……我又添了几味药材,毕竟洗骨花太过霸道……你这小身板很有可能扛不住!这种东西,无异于脱胎换骨一类的存在……” 顾一夕叹了口气,快速添加了几味药材,一块将方子递给了叶君萌。 “但是我提醒你一句,洗骨花……我们之前多少人世世代代去了都没有采到,而且,这一次顾一朝因为中了混沌的梦魇之雾,也盯着洗骨花脱胎换骨呢!压力不小!” 叶君萌一脸复杂接过了方子,还是无法接受这位孱弱而漂亮的姐姐形象的崩坏。 顾一夕不说话,或者平时喝药吃药的时候,明明是个很乖巧柔弱的小姑娘,但是……或许是天生的职业病,一看起病来,便自动切入了毒舌的角色。 不过也是,有能力的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那我呢那我呢?”夏离渊兴冲冲地看着顾一夕,“我怎么样?” 顾一夕挑眉,随后撇了撇嘴。 “你这个……我暂时知道一点点,但是不能确定,我天生身体敏感,对于所有的草药的气味都很敏感,从小也没跟着师父摸爬滚打上山采药……你这精分的状态,与其说是药物的原因,不如说是……有一股不知名的魔气在你身体里。” 魔气?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顾一夕接着解释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这种东西会对你有影响,一方面是你本人的意在挣扎,一方面,是药物的作用,但是这种状态从小便根深蒂固太久了,其实两个状态,也可能都是你,也可能其中一个并不是你,之前你跟我说,用融魂草……但是显然不现实,融魂草只针对药物造成的精分,你这种天生的,就是我,也无能为力,想要知道你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个办法。” 夏离渊眼神一愣,随即涌现出一股剧烈的渴望之色。 “什么办法?” 1239.到底是谁害了顾一夕 “你们俩的状况有点像……找到与你们同根同源的人!找到那个地方,你们身上的所谓气息应该是一种特殊的传承,所以我没有办法判定,只能找到你们所谓的传承之地!” 顾一夕叹了口气,“在找到之前,我没有办法对你进行任何用药!” 夏离渊不由得更不解了,“那为什么她可以?” “如果说她身上的只是一道类似于上古凶兽的残魂,那么,你身上的,就是源气,灵魂中的脏东西可以洗涤,但是你身上,本身就是一个源泉,没办法的!”顾一夕客观道。 温苒苒听着,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一夕的话,无疑是在夏离渊本来就希望不大的心里又戳了一刀。 难不成,就让他一辈子忍受着灵魂几乎被吞噬,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吗? 温苒苒不知道。 想到当初这个人在岭南跟着夏离霜合作,又一声不吭地离开……那个时候,应当是知道另一个人格要出来了吧? 还有在北疆……也不知道是真的去寻死还是去找药! 这小破孩子,真的是让人操碎了心。 顾一夕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看着夏离渊,也是叹了口气。 “我不敢说你这一定能治,但是,说实话是一个大夫的必备基本素养,我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道士,你应该能理解!” 夏离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我能理解,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顾一夕想了想,又安慰道,“你之前躁动,是靠着吸食了她少量的血才维持的吧?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提起这个,周围人都是一愣,温苒苒老脸头一回有点红。 “不过,这次碰运气吧,看能不能找到药材,先遏制一下也是好的!” 顾一夕这会儿虽然依旧虚弱,但是这丫头看病把脉说病情,却毫不含糊。 夏离渊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这段时间应当没什么事情,你们都好好休养,尽可能提升……作为你们这之中唯一一个进入过融雪森林的人来说,我建议你们……调整好状态,那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顾一夕劝诫着,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打了个哈欠,身后,立即有侍女推着她回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冷淡的顾一夕,神色都很是复杂。 半晌,温苒苒看向顾千刀,“小刀,你进去过这融雪森林吗?” 顾千刀摇了摇头,“我当时刚好十五岁,就被赶出去了,哪里来得及进去?这些关于森林内部的事情,也是我跟我爹打听来的。” “不对啊,六年前?那那个时候顾一夕也没成年,她是怎么进去的?” 温苒苒突然感觉不对劲,顾一夕是在融雪森林被重伤的……但是六年前,以她的年纪,似乎还没有成年,怎么能进去的? “夕姐姐天赋可好了,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突破了虚丹的境界,曾经被长老们誉为是,有可能在十六岁之前突破金丹境的第一人!而且,自幼拜在药圣妙回春的手下……六年前她十四岁,已经是金丹级别了!所以,那一届她是破格参加的!”身后,顾无州低声道。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她一直知道顾一夕低调,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个天才?甚至是要比顾千刀这种当年的所谓天才还要恐怖! 毕竟大夫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存在。 但是……当年进入融雪森林却…… 温苒苒突然眯了眯眼睛,看着顾无州。 “无州,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执意举荐你夕姐姐去参加大比,进入融雪森林的?” 1240.天外之战的历史 温苒苒的话,让周围人都是愣住了。 顾无州显然像是意识到点什么,喃喃道:“是……是顾家那个顾一朝一力举荐自己的妹妹……” 话音刚落,顾千刀背后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的意思是……” 温苒苒眸中掠过冷光,低声道:“先是五脉天赋不俗的你,再是随时都有可能威胁自己继承人地位,天赋卓尔不群的亲妹妹……顾一朝这算盘,打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到最后,他如愿以偿坐上了所谓的家主之位,成为了顾家的第一天才,却让你跟自己的亲妹妹铺路,我估计,要不是顾尔和那家伙心有七窍玲珑,估计也能被对方坑了去。” “这顾一朝,当真可恶!”叶君萌再也忍不了。 温苒苒闭了闭眼,朝着顾一夕已经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低声道,“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恶人猖狂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尝尝滋味儿了!” “必须的!”顾千刀也是憋着火的。 温苒苒没有说什么,回房间之后,接着打坐,因为有心事,迷迷糊糊,却总是不能静下心来。 脑海中的两本书仍然在漂浮着,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让意识中的自己翻开了那本冥史。 这本书中的内容,其实跟凡间那些流传的鬼怪也没有两样,但是……凡间那些志怪之中的鬼神,都是恐怖的,甚至是残忍的。 而冥史之中的介绍,却没有那种感觉。 一直粗略翻到了最后一卷,温苒苒猛然间却在一个地方顿住。 最后一卷之中,讲述的并不是所谓的冥界的历史,而是整个三界神仙体系的大概历史。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将所有的目光集结在了那所谓的“天外之战”上。 【冥史三千五百八十六年,有域外血鬼入侵三界,初以为魔界作祟,于是六界率众绞杀…………妖王身陨,魔王率妖界四大凶兽,抵御血鬼王三天三夜……妖界亡,混沌重伤,饕餮奄奄一息而转世,穷奇、梼杌不知所踪,魔君以自身修为与血鬼王同归于尽,保三界通道,誓死守卫帝王墓。】 【天外之战,冥王重伤,百年后入轮回道,天帝坐化,以身封六界通道,血鬼再不得入!】 温苒苒细细咀嚼着这一段文字,突然明白了不少事情。 杜池笙的话语,顾一夕的诊断,还有夏离渊的阴晴不定的情绪……温苒苒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如果当年这所有天界的一切对应的是人间……夏离霜为紫微帝星,对应坐化的天帝,自己对应冥王,叶君萌……叶君萌误打误撞修习了饕餮神功,体内有了饕餮的一道残魂……杜池笙对应天命星,那夏离渊对应的是谁? 那场奇妙地上古大战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离渊阴晴不定的神色,他到底是魔君,还是血鬼王?! 不对……帝王墓!李一功说过,帝王墓的源头似乎就在其中……那也许,这一次去了融雪森林,就都知道了呢? 可是……万一夏离渊不是魔君,而是所谓的霍乱六界的血鬼王呢?! 那么,自己到底是要救一个什么东西? 想到夏离渊吸血的可能性,温苒苒不由得一个寒颤,真的碰上了这种事情,自己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万一救出个祸害,自己可就真的罪过大了…… 温苒苒霍然睁眼,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花了好长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想放松一下,却又蓦然睁开眼,朝着窗户外一片寂静的繁花树影,语气淡淡道: “出来吧!阁下深夜来访,既然想要与我相见,又何必躲躲藏藏?” 1241.顾长风暗夜来访 温苒苒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黑暗之处,平时温润的眸子满是冷意。 “呵,小丫头还真是嗅觉敏锐!” 随着那人一声轻笑,温苒苒只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声音对于她而言陌生又熟悉。 顾家族长,顾长风…… 只是,大半夜的,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温苒苒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小丫头不用紧张,本座只是带你去个地方,谈些事情!”那人呵呵一笑,宽大的斗篷遮住了身形,让人无从分辨他的容颜。 温苒苒冷冷道:“我并不认为我与阁下有什么好说的!” 顾长风挑眉,“小丫头,你应该知道,这顾家,没有人能忤逆我的存在!” “可我并不是顾家的人。”温苒苒下巴一扬,倨傲地看着对方,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银麟剑上。 “哼!”那人大袖一挥,挥出一道劲风,温苒苒下意识一躲,却并没有能躲得过。 身体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控制权,温苒苒瞪大眼睛,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直接拎着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拎了起来,然后直接一路运起轻功,带着自己进入了茫茫黑夜。 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让温苒苒有点憋屈。 她咬着牙,盘算着自己有多少种可能逃脱。 然而,答案是并没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我不记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族长……还请族长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温苒苒咬牙,低声道。 那人轻笑了一声,语气难得柔和了一分。 “本座可舍不得让你死……” 这话带着些奇怪的味道,让温苒苒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苒苒抿着唇,不再说话。 那人拎着温苒苒,也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反而是直接将温苒苒带到了沂州境内最高的一座高塔上。 被摔下来的时候,温苒苒做好了脸着地的准备,但是跟脸接触到的并不是清冷的石砖,而是柔软的地毯。 行动能力终于恢复了正常,温苒苒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到底是谁?” 顾长风微微一笑,“不用紧张……本座只是来找你聊聊天而已……” 温苒苒屏住呼吸,到底还是爬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椅子十分奇怪,坐上去很柔软,外面是皮质的,但是却说不清是什么材料,连带着靠背都是柔软的。 温苒苒内心暗暗吐槽了一句奢侈,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扬起下巴看着顾长风。 “阁下……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那人不语,只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露出一张深目高鼻,刀削斧刻的容颜。 温苒苒看着那人的脸,不由得一阵窒息。 那人有着海一般湛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并不是中原人的长相,却也不是塞外人……同时有着比中原人还白皙的皮肤,和塞外人棱角分明的长相,有着特殊的异域风情。 只是,饶是再让人赞叹,温苒苒还是能从那眸子中,找出一点沧桑——那是岁月浸润的痕迹。 “顾长风?”温苒苒试探着确认了一下。 顾长风微微一笑,“不然呢?整个沂州,还有谁,配住在这最高的高塔上?” 温苒苒抿着唇,不说话了。 既然是这位族长,那么这人就是存心要杀她她也跑不掉,沂州第一人,号称最有可能成仙的那位……现如今已经在洞虚时期的族长大人……居然来找她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丫头? 顾长风却只是端详着她的脸,半晌,才不动声色道:“真像……” 温苒苒一个激灵。 像什么?像谁?什么玩意儿? 1242.你跟兰孤雪是什么关系? 温苒苒知道自己的脸一向不难看,甚至有不少朋友也一直感叹,自己这身上古灵精怪的气质,分分钟浪费了这张脸。 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要是能配上姜姝一样端庄的举止,那便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温苒苒自身的属性,却是个野猴儿。 因此,大部分人相处久了,虽然偶尔她不动不跳不说话的时候,还是会被这张脸惊艳,但是只要一开口,那大咧咧的语言,无疑是破坏了这一分美景。 甚至当初在兰国的时候,现如今的云滇王,当初的兰宣帝,曾经拉着自己的手,说她长得真的跟亲娘一模一样…… 难不成……自己的亲娘,那个神秘的兰皇后,跟眼前的顾长风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温苒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但是,自己的亲娘兰皇后,不过是下界的女子,纵然长得貌美,也不至于被顾长风这个所谓的上界修道者看上吧? 温苒苒直觉自己亲爹云滇王的帽子,可能有点绿…… “那天白天你没有说实话,现在……可以说了么?”顾长风微笑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温苒苒撇嘴,“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曾经培养……派人去下界查过,兰孤雪的后代……一开始我以为是那个所谓的公主姜姝,但是后来,我发现她只是个冒牌货,之后也没有了寻人的心思……却不想,居然能在这沂州境内遇到你,你跟兰孤雪是什么关系?与兰国皇室,又是什么关系?” 温苒苒:“……” 这老东西,居然查得这么清楚…… “你什么时候查的?几年前?” 温苒苒歪着头,看了看顾长风。 顾长风看着这小丫头,眼中略略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还是回答了。 “大抵……三四年前。” 温苒苒想了想,三四年前……自己还在江饶郡困着,每天卡bug呢…… 那时候就找到了姜姝?看来这位顾族长,对于传说中自己的亲娘,执念真的很深。 温苒苒在兰国的时候,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甚至于兰国皇后相继生下了自己与姜和,姜和长得像兰宣帝,而自己的模样,却跟自己的亲娘兰孤雪,一模一样。 只是,至今为止,不仅仅是兰国的历史,连自己的亲爹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关于自己生母的事情。 兰孤雪不是兰国的名门望族,也不是所谓的大臣之女,是怎么当上一国皇后的?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只是……饶是兰孤雪再年轻,也不可能跟这位族长有什么牵扯吧? 温苒苒表情有点复杂。 这位看起来长得帅得惨绝人寰的族长,难不成当年跟自己亲娘还有一段恋爱? 但是就算有,后来自己亲娘嫁给了父亲,也是姜和不是亲生的可能性大一些,自己……完全没可能嘛! “好吧……我是流落在外的兰国公主……不骗你了,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母亲叫兰孤雪……很好的名字!” 温苒苒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长风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你既然是她的孩子……为何会跟顾千刀扯上关系?” 温苒苒撇嘴,“你又不是我亲爹,凭什么告诉你!” 顾长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优雅的神色,看着温苒苒,眼中露出一份有趣的神色。 “你可是怨我那天办事不公?”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儿:“我哪儿敢!顾家家大业大,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小女子做主大事,只不过你这个族长,当得实在是失败至极!” 1243.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温苒苒如此不给面子地怼了回去,让顾长风瞬间脸都绿了。 但是他看着温苒苒,居然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还小,等你日后,会明白的,身居高位……总是身不由己。” 温苒苒撇嘴,“我现在也明白。” 顾长风看着温苒苒,不由得失笑,“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这丫头老辣还是天真,要说你天真,当时排兵布阵,在这沂州境内走的每一步都准确至极,要说你天真……你却又总是肯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温苒苒皱眉,不同意对方这样的说法,还是争辩道:“那些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么?情感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顾长风冷哼一声,那张毫无老态的精致容颜上,闪过一抹冷漠。 温苒苒一愣,倒是没有辩驳对方。 就算是当年的兰孤雪对这位顾长风有几分情谊,但是温苒苒也看出来了。 顾长风对自己格外宽容,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兰孤雪,而不是因为自己是兰孤雪的后代。 因此,跟这人谈情谊,反而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 “小丫头,别觉得我说的不对,就拿你在凡间嫁的那个人为例,你觉得,帝王之爱,能维持到几时?你这一次出来,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顾长风像是看破了温苒苒在想什么一般,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论调。 温苒苒抿唇,没有说话。 “就像那个所谓的新上任的帝王,即使之前对你百般宠爱,现如今,你不在他身边,他不是一样会有后宫三千,一样能背叛你们当初的誓言吗?毕竟……联姻对他来说,才是最为有利的东西!” 温苒苒咬着唇,轻易捏紧了拳头。 “你……你怎么知道……” “放心,我已经是所谓的洞虚之境,虽然能看穿其他人的心思,但是你的,我看不出来!我不知道你的灵魂是怎么也达到洞虚之境的,但是……记住,别轻易窥探不能窥探的人!” 顾长风低声道,“好了,我只是想验证一些东西……验证完了,你也该走了!” 温苒苒一愣,这才明白这所谓的顾长风是在警告自己了。 其他的所有家主和长老都是化神阶段,饶是整个顾家,也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渡劫,进入到那个所谓虚无缥缈的境界。 但是,洞虚之下,可观万物,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原来,自己每一次都能轻易感觉到其他人的情绪变化,是因为这个吗?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顾长风虽然友好,但是温苒苒并不能判断他是敌是友,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我也没打算多呆……只不过,我下不去啊!” 温苒苒摊着手,无语地看着窗外。 “你这没有楼梯,也没有什么绳子,你能飞上来,我飞不下去……你能理解吗?” 温苒苒大眼睛扑闪着,成功让聪明一世的顾长风沉默而窒息了一秒。 一秒之后,顾长风到底抽搐了一下嘴角,又向抓小鸡一样拎着温苒苒的衣领,将其亲自送回了房间。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温苒苒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顾长风的背影,温苒苒有点忍不住。 “我娘……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的亲娘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这么多年,总归是有点好奇的。 顾长风一愣,那黑袍被夜风吹得飞舞起来,他没有回头,语气中却带着极致的空和冷。 “她是这世间最大的骗子!” 1244.进入融雪森林 等到顾长风走后,温苒苒才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跟这个极致聪明,却又奇怪的人打交道,着实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 温苒苒刚才装作了一个年轻不懂事的姑娘一样问了他这么多事……得到的消息还真不少。 洞虚之境,如果灵魂同为洞虚之境,对方自然是没有办法窥探自己的心思。 只是……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自己的生母兰孤雪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知道的那所谓的“天外之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盘旋在温苒苒的心头,让她不由得愈发好奇起来。 或许……这次进入融雪森林,便能找到其中的答案吧? ……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是所有在顾家大比之中的胜出者,正式进入融雪森林历练的日子。 一大早,温苒苒拖着自己的所有装备,带着顾千刀等人,拖家带口来到了之前说好的地点。 融雪森林在沂州的最西边,传说中,这里覆盖着终年冰雪,所有的植物根本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生长。 但是,奇就奇在,这里的海拔奇高,但是却又临近火山口。 每年夏天,气温升高,火山口会悄然变得炎热,而森林中的冰雪便会悄然融化。 而每到冬天,气温骤降,火山口也偃旗息鼓,这些植被又会被厚厚的冰雪包裹…… 一冷一热的奇观,使得这里孕育出了天地灵气之精华的植被,因此,融雪森林在沂州,也被称为“高原上的明珠”。 温苒苒一边翻阅着融雪森林的资料,一边看了看旁边一身轻松的顾一夕和顾千刀。 “你俩不带行李的吗?”温苒苒奇怪道。 顾千刀一愣,“有储物的东西啊,带什么戒指!” 温苒苒眼角一抽,“嗯?” 顾一夕默不作声递过来一把黑色的戒指,温苒苒敏锐发现,那戒面上镶嵌着的,正是曾经在内部测试中出现过的黑曜石珠子。 温苒苒挑眉,试探性催动内部,却发现那所谓的黑曜石,伴随着一阵氤氲的黑光,将自己所带着的全部东西,都收了进去…… “卧槽?” 一向自诩文明的温苒苒,头一次因为惊奇,而难得爆了粗口。 “不对啊……我记得普通的黑石到了凡间之后,是不是都有就是……回魂然后逆转时空的功能?”温苒苒猛然间意识到,“那这黑曜石有什么区别?” 顾一夕眨了眨眼,“你说那个黑石啊?普通的黑石,对虚丹到金丹的人管用,一般凡间的习武之人,只要有虚丹的实力,又有金丹的天赋,自然是能用……不过会短寿,你懂的!” “但是在沂州,这些东西都没用了,只有黑石矿内部所产的这点属于黑曜石的精华,才有用!当然,用途多种多样,比如储物,比如那天测试时候的机关,普通的黑石因为没有用,但是又被大量采集,就当做是流通货币使用了。”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多见见世面也是有好处的……” “温姑娘何出此言?人也是会成长的嘛!” 身后传来顾尔和温润如玉的声音,温苒苒回头,看着二脉的人,打了个招呼。 顾尔和倒是非常热情地凑了过来。 不过,他身边的那个瘦的跟猴儿一样的弟弟顾尔平,显然对于温苒苒和顾千刀的印象不好,见顾尔和与温苒苒套近乎,明显有些不悦,却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只是丢给了温苒苒一个大大的白眼。 “哼!乡巴佬!” 温苒苒嘴角一抽,倒是没有跟这傻子计较,只是看着顾尔和,猛然觉得对方的气息好像更强了些。 她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于是笑眯眯道:“顾公子我看你似乎气息又强了点,最近有突破?” 1245.剧情发展太快了吧? 这下轮到顾尔和愣住了。 半晌,他才低笑道,“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最近才刚刚摸到一点点化神期的门槛……本来还想瞒着的,没想到被你直接看出来了……” 温苒苒囧。 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嘛…… “这个给你,到了森林内部有危险马上吹响,三短一长,互相联系!” 顾尔和不动声色塞给温苒苒一个竹哨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温苒苒下意识刚想点头,却看见顾尔和已经被夏离渊推搡开了。 “哎哎哎?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顾尔和:“……” 顾尔和难以言喻地看着夏离渊:“我这授受不亲,难不成你这就亲了?” 夏离渊撇嘴:“那也不行,我俩是一家的,你懂啥叫一家的不?” 顾尔和:不,我不懂。 夏离渊得胜归来,得瑟地站在温苒苒身边。 顾尔和瞅着这俩人,突然道:“不想夏兄还有跟西门庆一样的爱好……” 温苒苒:“……” 身后,传来一声尖利刻薄的女声。 “哼,有些人啊,就是水性杨花,二哥哥,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顾一朝挽着顾珊珊,顾珊珊右边还跟着顾斯嘉,三个人打头阵,后面的胖子顾斯有也气势汹汹地带着一脉三脉四脉一群人。 阵仗倒不是像来历练的,像是来打群架的。 四脉好歹也是顾家的一个大分支,现如今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温苒苒看着,并不能理解。 顾一朝这会儿挽着顾珊珊,终于记起来维持自己的好哥哥人设。 他走过来,看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个笑。 “夕夕,过来见过你嫂子……哥哥那天,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回来吧,爹爹还一直等着你回去。” 身旁,顾珊珊可终于没有了那种第一眼见到的倨傲样子,这会儿挽着顾一朝的手,看起来温婉如水。 “是啊夕夕……你虽然去了五脉,但是说到底,你的亲人都在这边……你,别闹脾气了,乖!” 温苒苒被这俩假惺惺的人都要恶心吐了。 顾一夕白着一张脸,只是怯怯地看着顾珊珊。 “哥哥……蔷姐姐怎么样了?你,你以前说过,要一直对蔷姐姐好来着……她很喜欢你的,你……你怎么能一直辜负蔷姐姐呢?” 这所谓的蔷姐姐,自然是因为假赛而被狠狠罚了一顿一脉的第三个天才,顾一蔷。 顾一蔷那次回去,想来也绝对是一脉的一颗弃子,日子不太好过。 这会儿居然只是站在队伍当中,连第三排的位置都没有。 顾一夕楚楚可怜的一番话,成功让顾珊珊的脸色绿了起来。 甚至,温苒苒清楚的看到,站在一脉队伍之中的顾一蔷这会面色苍白,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剜了顾珊珊一眼。 显然,要不是当初顾珊珊挑拨离间,顾一蔷也不会受那么大的惩罚。 顾珊珊看起来楚楚可怜倒是把好人都做了,处处都是女主姿态,却苦了顾一蔷这个炮灰。 顾一蔷这会儿倒是没了顾忌,只是白着一张脸站了出来,低声道:“夕妹妹说什么呢……我只是个妾,哪里有夫人那样的福气……” 温苒苒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顾一蔷……什么时候成了顾一朝的妾?? 这剧情走的也太快了吧? 1246.齐人之福 不提这茬还好,顾一蔷一出声,刚才还温婉大方的顾珊珊,这会儿差点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憋不住了。 顾一蔷却只是挑衅地看了一眼顾珊珊,又看着顾一朝,眼中充满了狂热的爱恋之色。 温苒苒冷眼看着,微微一笑。 “看来……顾大公子好福气,能享齐人之福了!” 顾一朝一愣,又看了看顾珊珊已经变了的脸色,这才狠狠瞪了温苒苒和顾一夕一眼。 “珊珊……你听我说,我……你是我的妻子!” 顾一朝将妻子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顾珊珊一愣,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维持着温婉的微笑。 两拨人互相茶里茶气的第一波试探算是落下了帷幕。 温苒苒虽然表面上淡定,但是实际上还沉浸在顾一朝跟顾珊珊都订婚了却还是娶了顾一蔷为妾的震惊之中。 要知道,顾一朝和顾珊珊两个天才,一向都是最为爱惜羽毛的,作为族里的大龄男女青年,往年的时候也没少被催婚,但是人家依旧我行我素。 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了威胁,以及三脉在大比之中确实是被狠狠打了一波脸。 于是,一脉与三脉终于共同感受到了所谓的危机。 三脉的家主顾永昌在狠狠丢了一次人之后,终于将自己的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打折卖了出去。 但是一脉表示,我们一脉现在可不缺女孩子,毕竟刚才还送出去一个呢…… 于是,或许是因为顾一朝那个吸血怪要吸血,或许是因为他想迫切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总之,在跟顾珊珊定了亲准备融雪森林回来就结婚之后,还顺带将自己受了委屈的小表妹顾一蔷收入囊中。 “谁知道呢?这顾一蔷也不聪明,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顾尔和摇着扇子,压低声音道。 温苒苒着实愣了一下,才明白顾尔和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朝着顾一蔷的脸上看去,当时对战台上娇艳明媚的少女,这会儿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而且,明明是七月盛夏,这位顾一蔷顾小姐,还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穿着长袖。 温苒苒挑眉,怪不得。 没了顾一夕这个大血包,这会儿,顾一朝正忙着找新血包呢……不过,看顾一蔷看情郎那依旧炽热的眼神,明显这俩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温苒苒也就没有了那份提醒的心思。 顾珊珊站在原地,看着懒散的温苒苒,又看了看这会儿明显状态好多了的顾一夕,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那个天之骄女,明明自己会拥有最完美的婚礼成为人生赢家……为什么这会儿,她却在顾一夕和温苒苒身上,看不到半点妒忌的神色? 顾珊珊这两天明显很不好过。 三脉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没有男子,历代都是靠联姻或者招婿才能在家族之中站稳脚跟。 因此,作为三脉的掌上明珠,爹爹也早已为她安排好了道路。 等到她天赋卓绝的时候,招个其他几脉的女婿进门,保住三脉的门楣。 当然,或许女子天生慕强,因此,顾珊珊并没有拒绝过与顾一朝,顾尔和这样年轻的青年才俊的来往,毕竟这多多少少都是个机会,万一他们之间哪一个脑子瘫了,甘愿入赘呢? 事无绝对,就当顾珊珊自己都还在迷茫的时候,横空出世的温苒苒和实力强劲的五脉,却将她的梦彻底打了个粉碎。 三脉丢了脸面,二脉跟五脉走得很近。 因此,为了自保,自己只能跟顾一朝定了亲,去别人家里做小脚媳妇儿。 可是……定亲的第二天,顾珊珊就得知消息,顾一朝在定亲之后,居然一顶小轿,将那个那天被自己摆了一道的所谓表妹迎进了门! 这简直就是在打三脉的脸! 1247.圈养融雪森林? 顾珊珊几乎怒火中烧,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现在内心充满了惶恐,她迫切地想知道,顾一朝是血鬼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他是否真的是吸顾一夕的血而存在的? 如果是,自己岂不是掉入了一个天大的火坑? 但是……怎么可能? 那是顾一朝啊!顾家曾经最为耀眼的天才! 顾珊珊闭了闭眼,到底这样安慰着自己。 众人又等待了一会儿,这才看见顾关山和几位家主,也赶了过来。 顾飞雄这几天看着倒是精神不少,有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反观顾启光,一瞬间倒像是老了很多,尤其是在五脉的队伍里看见顾一夕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顾一夕直接抢过来。 小小的姑娘,一个月之前,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林黛玉模样,这会儿一个月的调养,虽然看着仍然是瘦弱的,但是那小脸上却明显多了几分血色,终于透露出一点少女的红润和娇憨出来。 只是,那双曾经一直委曲求全的眸子里,现如今看着他们却满是淡漠之色。 说不痛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痛心之余,更多的却是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背叛感。 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这会儿居然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别家人跑了,还甚至想反咬自己一口……顾启光心梗了好几天,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顾关山笑眯眯的看着这一群年轻人,手中拎着酒葫芦。 “哎呀呀,年轻人还是有活力!” 顾启光沉着脸,低声道,“大长老,还是快点宣布开始吧!” 说着,还不忘看一眼顾一朝。 顾一朝歪嘴露出一个笑,朝着自己的父亲比了个手势。 “好了,各位都是家族的栋梁之才,融雪森林里宝藏无数,是无数年轻人梦想中的试炼之地,但是,其中凶险与机遇是并存的,如果各位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捏碎手中的黑曜石!” 顾关山说着,右手随手摸出一个大口袋,口袋一扬,无数经过特殊加工,闪烁着幽幽绿光的黑曜石就抛向了各位选手们。 “有事儿的话,就直接捏碎这玩意儿,我们五个家主和长老会坐镇十方,有什么事情,最近的人会直接赶过去帮助你们!” “剩下的,在森林之中的一切,都要靠你们了!” “去吧,孩子们,机遇都是寻找出来的!祝你们好运!” 温苒苒看着手中的黑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随着顾关山的一席话,一个新的问题在温苒苒的脑中盘旋。 如果说融雪森林是谁都能进入的话,那么为什么这些老骨头不每年直接进入,反而是要将这么大一片森林,圈养起来呢? 别的不说,要是顾长风真的想要实实在在飞升,那么……直接掀翻了这融雪森林的天材地宝,堆也能堆出一个所谓的神仙出来,但是,顾家对于融雪森林,却是一边圈养,一边合作的感觉。 难不成……这森林之中,有什么他们都忌惮的怪物不成? 按照之前的猜测和信息,如果其中只有凶兽混沌,想必顾长风不会太过忌惮,但是……还会有什么呢? 1248.一进去就是迷雾 顾关山作为这一次活动的主办人和主讲人,一向的发言都很朴实。 因此,在他说完之后,温苒苒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 这一次,五脉出发的人只有温苒苒,叶君萌,顾千刀,顾无烟,顾无州,夏离渊,还有顾一夕,刚好组成一个七人小队。 为了避免前期就碰上,因此,每一脉走的通道都是不一样的。 看着面前五个略带扭曲的空间通道,温苒苒朝着顾尔和笑了笑。 “看来,前期是没有办法一起了!各自保重!” 顾尔和含笑点头。 温苒苒眸光坚定,跟顾千刀等人一起,七人踏进了那茫茫光幕之中,消失不见。 身后,其他四脉的人,也相继踏了进去。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踏入了一片软绵绵的境地,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却已经深处森林之中。 其他几个人也都相继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睁开眼的一瞬间,温苒苒直接抽出了银麟剑,其他几位也各自有各自的警觉性,顾千刀红衣飘然,像是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直接落在了树上,温苒苒打前锋,夏离渊和双胞胎护住两翼,叶君萌提着自己直接可以当盾牌使的大刀断后。 这样一个简单的阵型,几乎是立刻成型。 温苒苒的银麟剑握在手中,剑身发出了微微的嗡鸣。 四周都十分安静,布满了大雾,几乎十米之外的地方一时间都很难瞧得见。 然而,就这十米之内的植被,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如今虽然是夏天,但是融雪森林整个的地面,却都还是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着。 但是,就这洁白如玉的冰雪层之上,却有无数形态各异的植被破冰而出。 温苒苒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件披风,丢给顾一夕。 “穿上,你身体不好,这边的气候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顾一夕被保护在中间,愣愣地接过狐狸毛的大氅,半晌,没说什么,默默披上了披风,手中一手握着长剑,想了想,一手却从戒指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小玉瓶。 “这不是雾气!这是瘴气……呆久了会让人迷失心智的,那些长老怎么搞的,怎么直接送来了这里?” 所有人都是微愣。 叹了口气,温苒苒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接过分给自己的药丸服下。 “看来,五脉是真的不受待见啊……好家伙,我就不行其他几脉一进去也是这样!” 顾一夕也是微微皱眉。 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一次大比,尤其是一脉和三脉的人,几乎是想尽了办法去为难五脉。 “夕夕,你对这里比较熟悉,能判断出这里大抵属于什么方位吗?”温苒苒问道。 顾一夕皱眉,摇了摇头。 “融雪森林内部极其宽广,就连我也只进来过一次,没办法判断具体方位!不过看这里的植被和气候,我们应该还在山脚深处。” 这话一出,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无州,却突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从中拿出一个罗盘。 半晌,随着罗盘上淡黄色的光芒氤氲,最终,顾无州沉稳而坚定地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靠北边的山脚腹地!” 这测算方向的罗盘一出,众人都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无州,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在树上盯梢的顾千刀也是有点惊奇。 自己虽然跟这双胞的弟弟妹妹交流不多,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在努力地去做一个好哥哥。 但是显然,自己这个半路出现的哥哥并不太称职,连自己弟弟到底有什么技能也不知道。 顾无烟闻言笑道,“哥哥学的东西比较杂,占星算命,测算地理方位,是很有一套的……不过好像没有池笙弟弟那么精准!” 话音刚落,树梢上的顾千刀突然屏息凝神,沉声道:“有情况!” 1249.幽冥虎的袭击 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所谓的敌人来临。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片大雾之中,突然传来了草丛破风的声音。 “咻——” 一道黑影从左边掠过,速度快到让人看不真切。 “左边!夏离渊小心!!” 温苒苒冷喝一声,长剑嗡鸣,却并没有动手。 夏离渊速度极快,看着朝着自己袭来的破风黑影,直接长剑一出,将那所谓的攻击切成了两半。 一具巨大的蝎子尸体重重落在了地面上,树上的顾千刀也随之出手,一柄破魂刀直直冲着那黑影划过。 要单论速度,现如今这小团体之内,顾千刀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破魂刀一出,随即一道血光闪过,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只身长足足有五米的黑虎,牙齿森冷之间,还带着血迹,似乎正是刚才那句蝎子尸体上的。 而顾千刀刚才的那柄破魂刀,却被那粗大的虎尾直接甩了出去,斜斜钉在了远处的树上。 当然,顾千刀的破魂刀同样锋利,在虎尾上切割开了一条不小的口子。 见多识广的顾一夕松了口气,抿唇笑道:“幽冥虎?原来它是来捕猎,这才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们!” “那是什么东西?”叶君萌好奇道。 “一种速度和攻击力并重的猛禽,你看,他的皮毛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但是捕捉猎物的时候,速度又快得不得了!所以叫幽冥虎!”顾一夕低声道,“一般生活在森林外围,相当于一个元婴的战斗力!” 话音刚落1,那老虎便已经呼啸着上前。 温苒苒皱眉,厉喝道:“夏离渊,保护好两个夕夕和无州!” 下面的话都不用再说,温苒苒,顾无烟和叶君萌,这三个以暴力攻击著称的女人,已经正面迎了上去。 “弱点在哪?” “眼睛和腹部……不过我们最好别伤害它!”顾一夕被夏离渊护在身后,“幽冥虎是守护兽!既然它在这里出现,那说明这附近一定有着幽灵花的存在,那可是好东西!不管是苒姐姐还是小刀哥哥,都能用!” 有好东西? 温苒苒眼睛一眨,瞬间改变了原本的攻势,银麟剑快得出奇,众人只能看到白光在空中一闪,温苒苒便已经正面与黑虎缠斗了起来。 那黑虎的攻击速度极快,但是终究抵不过温苒苒,不过几个回合之间,温苒苒便已经将那灵智刚刚开化的黑虎耍得团团转。 温苒苒提着剑,假意不敌,直接轻功窜上了树梢,那幽冥虎不甘示弱,前爪一扑,便直接要去追温苒苒。 在跃起的一瞬间,那雪白的腹部,便成功暴露在了人前。 叶君萌和顾无烟,这俩可爱的小姑娘可不是什么战场上的花瓶,立刻找准时机。 叶君萌重剑直接高高举起,顾无烟的大铁勺子也已经准备好了,从空中一跃而下。 一声略带凄厉和委屈的呜咽之后,那只幽冥虎重重砸在了地上,接连着还砸断了好几棵树。 “嗷呜——” 幽冥虎委屈地呜咽一声,摔倒在地。 空中,顾千刀的金丝绳直接祭出,几个人毫不客气,将这脾气不小的小老虎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小老虎没受伤吧?” 顾一夕抽了抽嘴角,紧张道。 叶君萌拍拍胸脯,“放心,我拍他用的不是刀刃,是刀身,顶多是被我砸晕了!” 顾一夕笑了笑,“那就好!” 呜咽的百兽之王这会儿委屈地被绑在地上,发出不甘的呼声。 “嘿嘿,小老虎?”温苒苒笑眯眯凑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小老虎似乎能听得懂人话似的。 “嗷呜!”随着温苒苒的调戏,小老虎更愤怒了。 “好了好了,只要你乖乖的,告诉我们幽灵花在哪,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 温苒苒像是一个拐孩子的狼外婆,满眼都写着奸诈。 1250.可恶的人类女人 小老虎看着温苒苒,明显有些惧怕之色,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狗命,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温苒苒放下心来,顾一夕直接掏出药粉,在小老虎周身熏了一圈儿。 温苒苒对于顾一夕更加好奇了。 “这是什么?” 顾一夕微微一笑,“我自己调配的药粉……嗯……能使得人暂时失去一定的行动能力,当然,对于这样的小老虎也适用!” “好家伙!” 温苒苒竖起了大拇指,对于顾一夕的能力彻底服气。 说实话,顾一夕的身体并不好,甚至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完全。 一开始温苒苒也担心过,类似于丛林法则的生存,会不会加重这个小姑娘的伤势,或者恶化身体什么的。 毕竟顾一夕要是放在别的队伍,因为其体弱,完全就是拖油瓶一般的存在。 但是现在,顾一夕虽然没有出手,但是几次判断之间,却让所有人都认可了她的能力。 叶君萌跟顾一夕相处时间最短,彼此之间一开始还很不熟悉,甚至小丫头一开始还抱怨过,说是什么她的苒姐姐有了新欢就不要她的阿萌小可爱了……两个人也没有说多少话。 但是就刚才短暂的一场战斗下来,顾一夕却用自己广博而丰富的知识储备,惊艳了所有人。 这样的姑娘,放在哪个队伍里,都是要捧着的存在。 一脉简直脑子抽了,才让他们捡到了宝! 叶君萌收起自己的重剑,英姿飒爽朝着顾一夕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啊夕夕姐!可以的!” 顾一夕微微一笑,被叶君萌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还不算什么,出发前我一直备了不少药材有备无患,但是到底是材料有限,在这里,或许可以多采一点,毕竟危急时刻,还是能用的药材能最大限度保证大家的安全!” 温苒苒也是微微一笑。 地上的小老虎在药粉发作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身体变得软软的,顾千刀适时放开了对方。 “走吧!带我们去找幽灵花,我们就不欺负你,否则……我就把你皮扒下来做虎皮披风!”叶君萌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威胁道。 小老虎:“……” 人类女人好可怕! 小老虎不甘心地嗷呜了一声,还是带着他们去了。 众人跟着小老虎走看一段之后,看到了一处小小的山洞。 温苒苒挑眉,先拦住了老虎,丢了个火折子进去。 火折子很快点亮了山洞,里面的环境倒是很干净而温暖,也没有动物粪便一类难闻的东西。 而在那山洞最里面,一株小小的花儿散发着淡紫色的荧光,正小心翼翼招摇着枝叶。 “嗷呜——” 小老虎委屈巴巴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就是幽灵花了。 温苒苒微微一笑,下意识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从中翻出一颗松子糖,塞进了老虎的嘴巴。 糖一入口,小老虎像是被收买了似的,甚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好家伙,这就是你的窝?看起来还不错嘛!单身汉的生活,也蛮干净的!”温苒苒打量着四周,示意顾千刀保护顾一夕上去把幽灵花挖下来。 小老虎一听,更傲娇地哈出一口气。 哼!我可是可爱的小老虎!住的房间里都要放花花的!谁跟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一样! “好了好了,咳咳……” 温苒苒也知道不能这么欺负老虎,尴尬地咳了一声,摸出一袋松子糖。 “这个算是报酬!” 小老虎叼过去委委屈屈坐在一边:哼,这还差不多! 幽灵花顺利到手,温苒苒等人也没有打算多留,只是又趁着这凶巴巴的老虎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多撸了撸小老虎的毛…… “好了,我们走啦!下次来找你玩儿,可不许打人啊!” 温苒苒笑眯眯地告别了对方。 小老虎:“……”女人!不带你这样玩儿的! 不过……那个糖是真好吃啊! 1251.为啥不杀生 告别了小老虎,温苒苒等人花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北边森林中一直往上。 途中也碰到过几只小动物,但是只要不是万不得已对方凶残至极,温苒苒都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 这天,又收拾完一只看起来很凶猛的蓝鹰之后,叶君萌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苒姐姐,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之前见你的时候,别提有多凶了,怎么到这森林里来,反而不杀生了?” 温苒苒挑眉,“我有吗?” 叶君萌抽了抽嘴角,“没有吗?” 温苒苒环视了一圈,不仅仅是叶君萌,其他人脸上都有着好奇的痕迹,只有顾千刀摸着下巴,微微笑了笑。 “苒苒做的没错,这么做,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安全?”顾一夕也是忍不住一愣,“可是,据我所知……顾一朝他们进森林,也不是这样的……” 温苒苒抿唇,“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背后有人……在关键时刻会护着他们,替他们出手……而这一次,咱们被分到这北边的犄角旮旯,肯定不会安排顾叔叔和关山长老在这边,他们更有可能的是镇守南边……因此,就算我们真的出了事,那些长老也未必会伸出援手,又或者……顶多是在我们碰到打不过的人,甚至已经被打残废之后再来救我们!”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夏离渊也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其他四个家主针对五脉之外……族长似乎也特别针对五脉……” “谁知道呢……大概是我惹到他了吧!”温苒苒耸了耸肩,“在丛林里杀动物固然痛快,我幼时跟爷爷走南闯北,也是走过不少野兽林的……在丛林中生存,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谨慎!” “因为再凶残的老虎,也有可能被小动物围殴甚至致死的时候,更何况我们?一路上,我们靠着夕夕的药粉和各自的配合,拿到了不少东西,但是……如果一旦战斗,或者对方直接战死,血腥味儿蔓延到了整个森林,我怕我们面对的,是更多的动物袭击!” “原来如此!”几个小孩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顾无烟拉住温苒苒的手,兴奋道,“姐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温苒苒失笑。 “大抵是……年少时期走南闯北,流浪多了吧!” 这话说的有点凄凉,温苒苒内心也有些叹息。 耳边似乎想起了当日温重的谆谆教导。 “苒丫头!你看着,要在外面活着,首先要,能吃苦,脸皮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爷爷,那我应该怎么做?” “去,爷爷现在给你一个任务……那户猎户家里估计快开饭了,不过那猎户凶得很,不肯给吃的,你……去偷点过来!” “……” 昔日,身子精瘦而硬朗,像个老顽童一样的老人,现如今,尸骨早就随风而逝,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温苒苒眼眶有点湿。 即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能想起来,温重曾经在那漆黑的旋转孔洞之中,硬生生为她破开的一抹通道…… 那通道,代表的是活着本身,是她身份尴尬的少年时代之中,最深刻的记忆。 是爷爷将她送入轮回,自己才能在经历了百年磨难之后,成功涅槃,摆脱自己的命运,是他……幼时一遍一遍教着自己生存技能,生怕自己的小孙女将来受什么委屈…… 温苒苒长叹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湿气。 “好了好了……”夏离渊下意识抚了抚温苒苒的脑袋,“想必……温老爷子在天上,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也会欣慰的!” 温苒苒露出一个笑。 “嗯,会的!” 1252.诡异的雾气 因为刚开始传送的时候,温苒苒他们在北边的山脚,因此他们必须往火山上方走,才能碰到更多的植物。 这几天已经采集了不少寒性的药材,但是家里有着顾一夕和杜池笙两个药罐子,因此,想要采到更多的药材给两个人养身体,必须往山上走。 融雪森林的中间的山叫做妖皇山,在《冥史》之中,是真的有妖的存在。 传说,最后的魔君,便是带着妖界的四大凶兽,战死在了这里。 不过排除这些不说,温苒苒他们需要的,是一些生长在半山腰,位于冷热之间地带的温性药物。 这种药物最是滋补,也最适合顾一夕这种常年失血过多亏空的身体,和杜池笙那种天生体虚的体质。 “哎,果然,我一直以为传说中的雪山,是山脚下是草原,山上白雪皑皑,这融雪森林,恰好反过来了!”叶君萌一边爬坡,一边叹息道。 温苒苒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皇山这名字,取得也没错!” 顾千刀照例运起自己的轻功,在树间来回穿梭,替他们看着方向。 这会儿,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对啊……” 温苒苒下意识停下脚步,“怎么了?” “无州的方向罗盘不可能错,我们也一直在往山上走,大家也都觉得变暖和了……可是,这周围的雾气,一点都没散!” 温苒苒一愣,看着前面的雾气。 “有蹊跷?” 顾千刀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但是雾气一般在冷的时候会有,现在这温度……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为什么却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 众人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温苒苒抿着唇,“夕夕,你能看出来这雾的成分么?” 一直以来教众人辨认药草,担任采药队队长的顾一夕第一次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现在还闻不出来,但是我觉得跟刚才的那片雾,感觉不太一样了……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 这个回答,温苒苒并不意外,前面刚进入迷雾的时候,因为还有着瘴气的存在,因此,顾一夕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 而现如今,他们可能处于两篇迷雾的交界地带,因此顾一夕才第一时间没能判断出来。 毕竟这新的雾气,成分有一些特殊。 但是大雾弥漫之间,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到底该往那儿去。 顾无州的所谓罗盘,只能判断基本的方向,却并不能彻底帮助他们摆脱这片奇怪的迷雾森林。 “继续向前吧!”叶君萌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有点奇怪,似乎多了一份厚重。 随即,她像是着了魔一般,还是前面茫茫大雾之中走去。 温苒苒一愣,原本还打算休息,现在看叶君萌先进去,倒是也不敢耽搁,急忙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又走了足足一个时辰,顾一夕突然尖叫着停了下来。 “不对!不对!停!快走!” 温苒苒一愣,下意识抓住已经呆住的叶君萌。 “怎么回事?!” 顾一夕疯狂的摇着头,那双一向清淡的眸子里头一次闪过一丝惊恐。 “我知道……这雾气是什么了……这雾气……” 话音未落,这片植被并不多的平地前,突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吼声。 那吼叫声极为奇特,甚至并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不像是兽鸣,更不是怒吼……反而像是某种直接印在脑海之中的精神冲击波,成功将众人的脑瓜子震得七荤八素。 这什么玩意儿?! 温苒苒第一次惊悚了。 不会这一次,直接碰到一个大的吧? 1253.凶兽混沌现身 温苒苒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能跟夏离渊和顾千刀一手护住了相对来说比较弱的一堆双胞胎和顾一夕直直后退。 那庞然大物几乎是冲天砸了下来,溅了温苒苒满脸的冰雪渣子,甚至劲风也将众人吹出了好几里外。 顾一夕躲在顾千刀怀中,尖叫着道,“是的!是凶兽混沌!” 可惜,这一声喊,却已经迟了。 那高大数十米的,看起来像一个球一样,甚至没有手也没有脚,全靠自己身体滚动和弹力来靠近猎物的混沌,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混沌,不由得深深眯起了眼睛。 面前的凶兽,跟自己曾经在《冥史》上见到过的,一点区别也没有! 可是……这里乃是融雪森林的外围,为什么混沌会在自己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握紧了手中的银麟剑。 混沌只是直直地站在众人面前,那并无口鼻面上,只有一对看起来狰狞的角。 温苒苒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凝固,原本轻松能够跑开的路,现如今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动。 “人类,你们进入到了我的地盘,所谓何事?!” 温苒苒只觉得大脑嗡鸣,面前的凶兽混沌甚至并没有所谓的嘴巴,但是质问的声音,却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似的,直直传到了众人的大脑之中。 温苒苒猛然睁开眼,看着周围的同伴,他们基本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呵,既然说不出来,那便是无疑侵犯我混沌的领地了……你们……全部都得死!” 无尽的杀意从一只看起来像是庞然大物的怪物身上传来,温苒苒抱紧了怀中的顾一夕,感觉到呼吸都颤抖了。 无尽狂风之中,温苒苒只觉得头昏脑涨,连发丝也被吹得凌乱。 她只能死死抱住怀中的顾一夕,企图用自己的身体,为这身形孱弱的小丫头能挡一挡。 然后,众人便陷入了无尽的迷惘和失落当中。 “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呵呵,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从混沌迷雾之中逃脱……” …… 温苒苒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冷醒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会儿极冷一会儿极热,眼前破破烂烂的柴房,还提醒着她自己所存在的一切。 怎么可能?刚才不明明是在……遇到了凶兽吗?! “砰——” 门猛然被踹开,温苒苒几乎是难受至极地转了个头,看着门外神色倨傲的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夏……夏燕燕……夏离鸿?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贱人!这会儿,全身失去控制的滋味儿如何?呵呵,告诉你吧!七皇子要娶亲了,娶的,可是姜家大小姐,母仪天下,回头,还要添上后宫佳丽三千!你这个小贱人,跟了人家那么久,却一个名分都没有挣到,还真是可怜!” 温苒苒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是梦吗!? 可是,手中发霉的被褥的触感,周身的疼痛,还有门口鲜活跋扈的夏燕燕,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温苒苒几乎是强撑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可是,她的身体却是一阵虚弱,直接扑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似乎便了,温苒苒模模糊糊,摸索着一切,再次抬头时候,却被满屋子红色的绫罗绸缎刺红了眼。 什么情况?这布局看起来有点眼熟……这是……皇宫? 夏离霜登上皇位了么? 门外,似乎还有千羽的恭喜之声。 “恭喜陛下和娘娘!” 1254.混沌的梦境 温苒苒一愣,夏离霜结婚了? 可是……自己跟他已经成亲了啊? 还没等温苒苒反应过来,那个让自己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声音,淡漠响起。 “皇后今日立后大典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温苒苒又是一愣,随即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门口。 立后大典……难不成真的如同夏燕燕所说的那样……夏离霜立了姜玉漱为后么? 不会的,夏离霜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 但是……面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温苒苒伸手想去触碰眼前的红绸,手却轻易从中穿过。 原来,触感是真实的,可她,却并不是真实的。 两人举步来到了凤榻前,姜玉漱满面红妆,一直以来倨傲的容颜,这会儿更显得神采飞扬,处处透露着娇羞。 “你自己歇息吧!!”夏离霜不含感情道。 夏离霜个刚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姜玉漱一把从身后抱住,伴随着甜腻的声音。 “皇上……皇上今晚要去哪儿?” “批折子!” “可是皇上……今晚可是我们的大婚之夜!臣妾……妾准备了好多好玩儿的东西……皇上不来玩儿么?” “不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夏离霜冷漠的眼神。 等到夏离霜走了之后,姜玉漱脸色骤然变化,却强撑着不肯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温苒苒的魂魄,依旧飘在夏离霜身边。 一直到某一天,宫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满口白牙,笑着说自己叫温苒苒。 那是自己……那是或许从融雪森林回去之后的自己,满心欢喜,等待着与夏离霜见面的自己…… 魂魄温苒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想告诉那个现实之中的自己,赶紧走吧,这个梦太可怕又太真实,梦里的夏离霜已经跟姜玉漱成了亲,温苒苒以如此尴尬的身份回来,必定只能做小。 但是,她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自己面对夏离霜的欣喜,从最终见到姜玉漱,见到后宫佳丽三千的绝望。 夏离霜给温苒苒封了温贵妃,于是,那个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也在所谓的后半生,被那四四方方的红墙绿瓦所困住,成为了躲在笼中,日日被人赏玩的金丝雀…… 而魂魄“温苒苒”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梦里的自己,就这么郁郁而终地渡过了一生。 仿佛很长,又无比短暂。 短的是锦衣薄幸的帝王之爱,长的,却是笼中生活的漫漫余生…… 脑中突然一阵刺痛,温苒苒猛然进行,却见脑海中的那本所谓的冥血心法,散发着滚烫的光。 温苒苒骤然睁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混沌。 显然,刚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梦中所经历的幻境。 顾长风曾经说过,她看人,猜人心思情绪,甚至心境已经达到了洞虚境界。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境界,这会儿却还是依旧被这所谓的四大凶兽控制!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温苒苒环顾四周,慌忙看了一眼怀中的顾一夕,顾一夕依旧昏迷,双眸紧闭,似乎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似的。 而其他人,也都已经昏迷,陷入了自己所谓的那个痛苦的梦境之中。 温苒苒放眼望去,差点眼珠子都瞪出来。 因为,在其他人都陷入了这所谓的混沌梦境的同时,叶君萌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不仅没有,现如今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这会儿已经被混沌拉着,坐在了混沌那巨大的角上,严肃地看着对方。 这一刻,温苒苒从叶君萌的心中,甚至读出了些许凶煞的意味! 1255.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温苒苒瞬间就惊悚了,她小心翼翼将顾一夕放到了地上,瞳孔瞪大,看着混沌。 “阁下到底要做什么?!” 温苒苒语气森冷,“在下并无冒犯之意,但是还请您放开我的朋友!否则……温苒苒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找您问个清楚!” 叶君萌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这会儿遥遥对着温苒苒,却说不出话来。 只是跟那大怪兽不知道在嘀咕一些什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冷气,刚想出手,肩膀处却蓦然多了一只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温苒苒一回头,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夏离霜此刻眼瞳又变成了先前那种暗红的血红色。 温苒苒嘴角抽搐,试探着道:“你没事吧?” 夏离渊摇了摇头,声音却已经低沉许多。 “没事,其他人应该也没事,让君萌跟她谈谈!” 温苒苒更奇怪了。 “君萌一个小丫头,怎么……” 话音刚落,便听见叶君萌不知道在跟混沌自己嘀嘀咕咕什么,那种语言吱吱哇哇,近乎兽语,是温苒苒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 温苒苒突然想到了叶君萌所修炼的饕餮神功。 饕餮与混沌同属于之前的四大凶兽之一……或许……事情有转机也说说不准? 二人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混沌这才放下心来,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肥胖的中年人。 那种先前无止息的风暴,也在现在已经停止了。 “他们真的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没有绑架我……”叶君萌被那中年人抱在怀中,中年人脸色这才冷静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苒苒直觉叶君萌跟这位凶名在外的混沌可能达成了眸中协议,因此,她还是忍着没有上前。 看了一眼雪地里昏迷的其他几个人,温苒苒还是皱了皱眉。 混沌的眼神古怪起来,这会白茫茫的雪地上,看着温苒苒和夏离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头。 “现如今,误会解除了,那便等着他们自己醒过来吧!” 混沌冷哼了一声,还是有点诧异,为什么温苒苒和夏离渊能够这么快便破开他的迷雾。 “这两位……看起来都是朋友,但是其他的这几位,却都是顾家的人……顾家与我们妖皇山,可算不上是朋友,因此……既然落入了我的地盘,想要挣脱迷雾,便只有看他们自己的了!” 温苒苒不语,看着面前肥胖,但是目露凶光的中年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路上的雾气,是阁下在寻找我的朋友君萌?” 混沌的目光看向温苒苒,突然低声笑道,“你倒是聪明!不愧是冥府出来的人!” 温苒苒瞪大眼睛,自己身怀冥史,是冥王星的这件事,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叶君萌,但是……面前的凶兽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来历…… “怎么,很惊讶么?”混沌微微笑了笑,放开了手中的叶君萌。 叶君萌跑过来,这会儿意识显然尚在,只是拉着温苒苒的手。 混沌微微一笑,“那么现在,我们便可以好好谈一谈了,不是么?” 温苒苒看了一眼昏迷的伙伴,到底还是跟叶君萌几个人,扶着顾家的几位,一起跟着混沌走进了深山。 现在这一群昏迷的人,留在这森林里也是死,危险重重……还不如找个地方先休息呢! 既然面前的混沌没有恶意,谈一谈也不是不可以…… 1256.是戾鸢不是夏离渊 混沌的住所在半山腰,跟先前碰到的那只幽冥虎一样,都是穴居生物。 只是,两个人的住所却天差万别。 那只幽冥虎,也算是不弱的实力,但是却勉强占据了一个洞口,先前守着幽灵花。 而属于混沌的洞口,在进去之后,其豪华程度,却足以堪比一个宫殿…… 温苒苒一边看着,一边狐疑的看着叶君萌。 几个人各自扛着一个人,跟着那所谓的凶兽,回到了住所。 顾千刀等人还在昏迷,但是对方不肯解除混沌迷雾,温苒苒也没好意思开口。 一直等着走到了大殿之中,一向看起来懒散的混沌,却对着夏离霜,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君上!请!” 温苒苒:“……” 这画风转变的也有点太快了吧?! 自己这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边……夏离渊就已经莫名其妙收了一个属下? 夏离渊此刻身上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他毫不客气地坐上了首位,因为那张属于混沌这个凶兽的王座极其宽大,甚至还带着温苒苒一起坐了上去。 “我不能出来太久,你长话短说!” 夏离渊淡淡道。 混沌一愣,“您不是……” “我现如今,不过是在这个身体里继续潜伏,但是这具身体的主导思维毕竟是别人……”夏离渊淡淡道,“现如今的妖皇山,到底是什么情况?” 温苒苒身体颤抖,难言地看着夏离渊。 自己曾经在《冥史》上看过的那一段……到底又浮现在了眼前。 当初的天外之战之中,妖界妖王陨落,因为妖魔两界一向交好,便将妖界的四大守护神兽给了魔君,最终,所谓的魔君以身殉葬,重创了当时所谓的血鬼王。 当时,妖界的四大凶兽,穷奇,混沌,梼杌,饕餮…… “回禀君上,现如今妖皇山偏安一隅,却因为当年战争的原因,妖界直接被迫封界……我们便一直居住在这里!而饕餮,到底是怎么回事?” 混沌现在自己也是有点摸不清状况。 夏离渊笑了笑,“这小姑娘体内,有着当年饕餮的一道残魂……说是他的后人也不为过!” 混沌瞪大了眼睛。 “那您这次……” “当然是处理一些事情!”夏离渊勾唇,“那些顾家人怎么样了?” “一群势力比较庞大的,在穷奇的南边地盘上徘徊,但是却并未深入,我们与顾家有着约定,因此,并未对对方出手,暗中一直有人盯着,我怀疑,顾家这一次的试炼,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混沌低声道。 夏离渊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这个选择。 温苒苒却听得一头冷汗。 原来,夏离渊和戾鸢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精分而已,但是……人格分裂,这整得不对啊?! 温苒苒颤抖着身体,直接站了起来,一双冷漠的眸子盯着夏离渊。 “你到底是谁?!从夏离渊的身体里滚出去!” 夏离渊看着温苒苒愤怒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狠意,最终归于平静。 “你不是看到了么?我们甚至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戾鸢!” 温苒苒摇头。 不是的……如果只是一个夏离渊,那么对方当然是自己的朋友,温苒苒知道,夏离渊到底有多想摆脱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保证自己不变成一个疯子 不,他哪里是保证自己不变成一个疯子,他是害怕自己被体内不知名的灵魂吞噬! 恐怕当初在北疆,燕图从极北之地救下夏离渊,那是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要去寻死的! 温苒苒狠狠捏紧了拳头,到底是抬起了头,再次抬眸之间,眼神已经变得冷漠了起来。 “魔君大人!您要出来,我没话说,但是……这话我只问一句!夏离渊……他在哪儿?!” 1257.要不要听点野史? 戾鸢看着温苒苒,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迷惘。 一旁,混沌看着戾鸢,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叶君萌虽然现如今已经被认证是饕餮凶兽,但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人格分裂出来的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戾鸢……跟苒苒还有什么情愫不成?” 混沌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总觉得有点古怪。 要知道,当年出了大哥穷奇,就属凶兽饕餮在他们四大凶兽之中最有地位,战斗力相应的也是最强的…… 但是,现如今那个叱咤风云的妖界四大护卫之二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丫头。 这让混沌怎么看怎么别扭,抽了抽嘴角,还是一巴掌拍在了叶君萌的后脑勺上。 “说什么呢!那是魔君大人!” 叶君萌撇嘴,“我管他什么魔君……欺负苒苒姐和离渊哥哥,就是不对!” 混沌:“……” 台上,两个人的对峙还在继续,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遥遥看着戾鸢。 混沌实在是看不下去,还是将叶君萌拉走去了别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说呗!我从小虽然没有经历过一些东西,但是一直做梦,现在梦成真了,一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 混沌抽了抽嘴角。 “那你跟在那女人身边这么久,就没有看出,这是冥王?” “啊?” 叶君萌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混沌这会儿有点棘手,看着叶君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解释。 “这么跟你说吧!你们仨,现在属于三种不同的情况!” “你是因为天生命好,体内多了一道我兄弟的残魂……小时候就已经跟其发生了融合……现在就算是我不想承认你个小丫头是我兄弟,那我还是得承认,因为没了你,我的饕餮兄弟就没了!” “魔君这个……是属于他是外来物种,侵占了别人的身体,造成了一体双魂这种尴尬的局面!” 叶君萌听得似懂非懂,又道:“那苒苒姐呢?” “她啊……她早就没有前世的记忆了,转世!现在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叶君萌后知后觉了一会儿,猛然间反应过来。 “哦——我明白了,原来魔君这个瘪犊子……在天外之战之中,喜欢以前的冥王啊!” 混沌对于瘪犊子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抽搐,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然呢?要是换一个人,咱们的君上,早就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直接一巴掌拍死了!君上曾经的著名言论——女人只会影响他杀人的速度!当然最后还是影响了,但是现在这位转生的冥王大人,跟以前的冥王大人,那可谓是天差地别,以前的冥王大人……可是风华绝代一类的!” 叶君萌:“可是我还是喜欢离渊哥哥多一些!” …… 另一边,温苒苒依旧直直盯着面前的戾鸢,一手摁在了腰间的银麟剑上。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不管你是谁,但是,夏离渊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有外来人士,侵犯或者占据他的身体,泯灭他的存在!” 戾鸢一愣,看着面前容颜如旧的女子,那一想阴沉忧郁的眼眸之中,到底还是闪过一抹叹息。 “世道变了,山河变了……连你,也不是你了……” 温苒苒一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你不知道的天外之战的故事!” 温苒苒抿唇,“天外之战,我当然知道!” “我一直在你身边,当然知道你陆陆续续修炼了冥界的路子,不过你们那本《冥史》里写的都是正史,要不要听野史?闺中秘事,风流冥王之类的哦!” 温苒苒:“……” 说好的关于魔君大人的霸气邪魅狷狂的节操呢?! 1258.神界旧事 似乎是戾鸢的话比较轻松,明明是灵魂不同的两个人,温苒苒难得从中看出了一点夏离渊的影子。 现如今不可一世的魔君,这会儿居然也讲起了冷笑话,这让刚才的气氛略微轻松了一点。 温苒苒紧绷的面容微微缓和了一下,淡淡道,“那你先得告诉我,你这次来,千辛万苦,应当不是让夏离渊解决了你这么简单……对么?如果你真的想要自己出来,那么,到时候,他被你占据了躯体,还会存在么?” “我不是都说了么……我身体受限,就回来一会儿……”戾鸢看着温苒苒,语气有点无奈道,“现在是这样,之后说不准!” 温苒苒:“为什么?” “我将自己的记忆和灵魂,化为了一颗魔丹压缩转生,你也知道,这世间所谓不死不灭根本不存在,只是魔的体质要比大多数所谓的六界其他神强大一些……不过,是顾珊珊那个女人当年跟宾国做了交易,想要带来点麻烦,顺便控制夏离渊,没想到自己玩儿脱了,他们本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还没有出生的妖兽或者是小恶魔,想要将其驯化!但是后续是顾珊珊自己胡闹被发现,宾国那边,自然也是没有了下文。” 温苒苒嘴角略微抽了抽。 “所以,这事儿你还真不能怪我……毕竟我当时也是属于受害者,在能力未成形的时候,就被迫占据了一个身体,我要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做,总不能真的让自己主动消亡吧?” 平日里邪魅狷狂甚至没有跟温苒苒说几句话的魔君大人,这会儿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居然看起来有些许委屈。 温苒苒窒息了一下。 “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又或者……第一眼见面,你就知道我是冥王的传人,是么?” “不不不……别人或许是冥王的传人,可是,苒苒,你并不是……你是转生!”夏离渊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温苒苒点头,这个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云溪楼楼主戾鸢,那人戴着一张黄金铁面,显得更加的邪魅狷狂,但是最终,却只是放下她,甚至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就放她走了…… 那时候,戴着面具见她的,不是夏离渊,而是戾鸢。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我是转世,你才没有当时杀了我?” “在你心里,魔君是这么滥杀的人么?”戾鸢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道,“虽然是转世,但是你跟冥烟,真的很不一样……” 冥烟?自己还在岭南用过这个所谓的诨号。 难不成,这便是当时天外之战之中,大名鼎鼎的冥王……的名字么? “她是六界之中最为高贵美丽的女神,清冷,神秘,甚至于强大,整个人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探索……要不是我冥界和魔界其他人都太丑,我一开始还真的动过联姻的心思……” 温苒苒:“……” 什么叫……冥界和魔界的其他人都长得太丑? “不过最后嘛……魔界还是跟妖界达成了联姻协议,当时妖界的主事者,也是一名女子……叫妖月,她一直喜欢我!” 温苒苒:“……” 咽了咽口水,温苒苒试探道,“难不成你喜欢的,是这个冥烟?” 戾鸢瞥了一眼,笑道,“还是挺聪明的!” “不过因为我们两界的人真的长得都不咋地,于是,最终,妖魔两界联姻,天界和冥界联姻……嗯,妖界和天界的人其实都长得还不错,尤其是当时钦离那个混蛋……号称是六界第一美男子,当时我俩可是谁都不服谁!” “妖魔两界联姻,但是你跟妖月呢?” 温苒苒敏锐抓住了问题的华点。 1259.妖月和戾鸢 戾鸢似乎愣了愣,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我们达成的协议是,妖魔两界开放通婚,但是……我们并没有大婚,反而是你跟……冥烟跟当时的天帝钦离,成了亲。妖月是个很好的姑娘,最终,天外之战开启,破坏了我们这些神仙几万年的和平……她第一个出战,也是为了我!” 温苒苒笃定道:“她喜欢你!可是她人呢?” “天外之战,妖体自爆,最终……骨不入人间,魂不入轮回,身死道消!” 戾鸢深吸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很不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 温苒苒没想到真正内部的信息,居然还这么复杂。 她接触到的,不过是冥史里面只言片语的冰冷文字,但是这些话,现如今由戾鸢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是那张夏离渊的脸,温苒苒却蓦然感觉到一股沧桑之色。 “所以,明白了么?第一次见你……是因为你长得像冥烟!才放你走……当然,当时的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夏离渊这个怂包,喜欢你也不敢上……我就自己动手了!” 温苒苒窒息。 您这手动的,当时可是差点把自己吓死。 天知道她当时虽然状态看似放松,但是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要直接出手同归于尽了…… 温苒苒叹气,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好了,我回去了……自己保重!还有,这里的火山口不要去……里面关着的,是你无法想象的人,今天我出来,混沌凶兽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要给我几分薄面……当时的妖月去世之后,将整个妖界托付给了我,但是我到底没能照顾好……你不要计较刚才混沌的无礼之处便好!” 温苒苒点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戾鸢说完最后的话,直接软软倒了下去。 夏离渊依旧昏迷着。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混沌刚才看她的脸色那么古怪,毕竟她对于当年属于妖界的四大凶兽来说,现如今就是所谓的他们主上的情敌嘛…… 但是,一直等到戾鸢走了,温苒苒才一拍脑门。 忘记问戾鸢,他所谓的情绪失控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还有她的血,到底为什么能压制他? 温苒苒能敏锐感觉到,对方虽然到这妖皇山恢复力正常,但是好几次在外面的时候,情绪却并不像刚才所谓的平和,甚至是有一点阴郁和暴力的成分在。 什么都打听了,唯独忘了问这个…… 刚才听什么所谓的六界野史啊!被那家伙牵着鼻子找话题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看向叶君萌跟一旁的混沌。 混沌甚至还做了一个透明结界,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但是时时刻刻都监视着,生怕他们这一对做出什么样不体面的事情来。 “事情都解决了,还不出来?” 温苒苒朝着结界喊了一句,混沌和叶君萌才一起出来。 混沌的脸上还是有些尴尬,看着温苒苒,“先前不知道您来……早知道,见面应当再体面一点的!” 温苒苒摆了摆手,“顾千刀他们怎么样了?” “都已经醒了,甚至顺利摆脱了我的梦魇,不得不说这几个娃娃真不错,比几年前那个二话不说跟傻缺一样走进我梦魇之雾的什么劳什子的股价第一天才好多了,最起码心里没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自己醒过来吓死,我让他们又多睡了一会儿,直接敲晕了!” 混沌嘿嘿一笑,还是给了温苒苒一个面子。 温苒苒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混沌的梦魇之雾,并不是针对一个个体攻击的手段,而是针对人心。 顾千刀他们甚至能自己挣脱,就说明,他们的修炼之路,他们的心智是坚定的,而只有顾一朝那样不坚定的人,才会一辈子被困在这迷雾之中。 1260.你才又丑又胖 索性没有事情做,温苒苒直接在洞里休息,等待着顾千刀他们醒过来。 一直到傍晚,混沌闷不做声拿出点吃的来招待的时候,顾千刀和顾一夕四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一醒来就差点被面前这和蔼的中年人吓得够呛。 顾千刀几乎是一个翻身扫了过来。 “苒苒,这到底是谁啊?刚才那个又丑又胖的大怪兽呢?” 混沌:你才又丑又胖!你全家都又丑又胖!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求助一般看向叶君萌,对混沌摆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出来。 混沌冷哼一声。 “哼!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是个只会耍飞镖的!” 不就是损人么!他也会! 顾千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不满道:“耍飞镖怎么了?啊?我乐意!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能侮辱我的人格!话说,这融雪森林,外面不是进不来么?!你……你到底是谁?说!不说小爷就对你不客气了!” 温苒苒:“……” 就,挺魔幻的! 温苒苒最终还是跟叶君萌一起,将暴走的顾千刀拉了回来。 温苒苒低声咳了一声,“这是妖界凶兽之一,混沌!” 顾千刀:“……” “那也不行,他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顾千刀的身体却识趣地将刀收了回去……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一夕,听到了混沌的凶名,明显瞳孔都放大了一圈儿,震惊地看着温苒苒,却只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不由得颤抖起来。 显然,几年前的事情在这个小丫头心里留下的阴影并不少。 混沌瞥到顾一夕的动作,这才有点好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哎呦,这小姑娘没记错的话,是第二次见了……几年前的梦魇之雾之中,这小姑娘是唯一一个能自己醒过来的……也是顾家一脉那一群傻叉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被我控制的!” “唯一一个?其他人呢?”温苒苒有点好奇。 “不可控的情况下,早就被顾启光那混账东西处理掉了,要么直接沉迷于自己梦境之中,永远都醒不过来,一脉强势,那次虽然也是一大损失,但是对他们来说,也算承受得住……唯独这顾一朝,到底是没死成!” 温苒苒:“……” “你几年前的无心之失,差点害死这个小姑娘!”温苒苒到底还是叹息,“也不怪她对你这么害怕!” 温苒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将几年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混沌。 混沌听完也是一片震惊。 “这……这也许也不能全怪我是不是?谁能想到啊……比凶兽更为可怕的,居然是人……” 温苒苒叹了口气,也是点了点头。 顾一夕瞪大眼睛,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确定了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倒是也没有表露出其他的表情。 不管以前是什么,那也是顾一朝和顾启光他们自己的问题,现如今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然是不能说什么。 混沌瞅着顾一夕可怜又好奇,还带着三分恐惧的眼神,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行了行了!给你们一个补偿!就算是我对不起这小丫头!” “嗯?” “西边……就之前没人管的那片区域,我一直在监管,那边药材是最多的!”混沌难言地看了一眼叶君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饕餮这个家伙太能吃……反正那边是个福地,长了不少药草,其中一大片特别珍贵,质量也比我们这边要高,其中有一种那边没记错的话,有一株血清树,怎么说呢,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就去试试,功效比较神奇,特别适合这小丫头常年气血虚亏的情况!” “别谢我!我……我这也是为了补偿!”混沌傲娇道。 1261.顾尔和的求救 眼看着混沌对于融雪森林之中的地形这么了解,温苒苒本着不敲诈白不敲诈的原因,一口气问了好几个药名。 比如,你说叶君萌现在可是你兄弟,你忍心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连人间的饭都吃不饱么?啊……洗骨花!对,它在西南边儿啊? 再比如说,适合杜池笙的长生果。 再比如说,能让温苒苒实力更近一层的鬼王花…… 总之,温苒苒一口气问了好几个关于自己等人所需要的药材问题,一直到混沌脸都绿了,这才笑眯眯地停了下来。 “谢了!” 温苒苒摆了摆手,看着混沌的神色。 “六界本是一家人啊!” 混沌:“谁跟你是一家人!” 温苒苒大笑着带朋友们离开了。 这段时间自从进入融雪森林以来,众人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这一次的插曲,变相也算是给了休整时间。 夏离渊自从醒来恢复自己的自主意识之后,就变得格外沉默,甚至像个幽灵一样,总是飘在队伍的最后方。 “干什么?!发什么疯呢?!” 温苒苒一巴掌拍在夏离渊肩膀上,唤回了夏离渊的思绪。 “在想梦境里见到的事情……”夏离渊深吸了一口气。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四周,除了叶君萌之外,大家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温苒苒回想起自己梦里的狼狈,跟那种过分的真实,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梦到夏离霜那个狗贼……娶了后宫佳丽三千,最终将你冷落了……我带你走,你也不肯,最后,我死在了帝王之术的权谋之下!”夏离渊难言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浑身一震,原来,夏离渊梦到的,跟自己梦到的是一样的? 温苒苒抿唇,没有直接说话,只是低声道,“我……跟你差不多!” 一旁,顾无烟跟顾无州两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小孩儿也就罢了,顾千刀与顾一夕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顾千刀甚至没有回答温苒苒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在那个所谓的梦里,梦到了最为痛苦的事情,顾一夕深吸了一口气,淡笑道,“没关系……那是假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温苒苒笑了笑,还不忘拍了拍顾千刀的肩膀。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正说着,温苒苒怀中一直随身携带的竹哨,却猛然间发出一声诡异的声响。 温苒苒一愣,掏出自己手中的竹哨。 这是临行之前,顾尔和塞给她的,说是两方要互相照顾,难不成,二脉那边出事了? “无州,能判断出来声源和方位么?” 温苒苒偏头看向这沉稳温润的少年,顾无州点了点头,掏出一个古怪的类似于喇叭的东西,在上面捣鼓了一阵,笃定道,“这种竹哨,一般有范围的,不会超过三十里!既然这会儿能联系得上,就说明二脉离我们,就在我们周围,应当在……西北方向!” 温苒苒与顾千刀对视一眼。 顾千刀抿着唇,朝着温苒苒点了点头。 “走!过去看看!” 当时为了五脉重塑荣光,顾尔和在暗中也是帮了不少忙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有着恩情的。 现如今,盟友出了事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只不过,二脉跟五脉都在西北方向?这是摆明了想要二脉和五脉一起陪葬啊? 温苒苒微微抽了一口冷气,脚下更加加快了步伐,只恨自己生了一条腿。 众人飞快地朝着顾无州指定的方向奔袭了过去。 1262.赤尾蝎 顾尔和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心中也是苦笑。 本来自己等人被分到了西北这一片危险的腹地就已经很倒霉了。 虽然说在融雪森林里,机遇和危险并存。 但是,想要获得机遇,前提是得有命才行。 比如现在……顾尔和好不容易发现一株上千年的龙骨参,结果,被自己的坑爹弟弟,一个滑铲暴露了视野,直接撞上了这只赤尾蝎。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已经有一部分人受伤了,但是这只赤尾蝎却依旧凶残,没有半分想要求饶或者逃跑的意思,而且,似乎盯上了他们这群美味的猎物。 顾尔和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扇子倒是再也摇不动了,二十四柄柳叶刀直接被夹在了手指之间,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巨大蝎子。 “噗噗噗噗——” 无数的柳叶刀飞出,带着破风的声音,目标最终都是同一个,那便是面前的这只蝎子。 可是,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柳叶刀,这会儿第一个吃瘪了,甚至顾尔和清楚地看到,一些柳叶刀已经变成了火红之色。 幸好自己的本命武器是用深海冰银打造的,耐得住高温,要是换做品质再次一级的武器,恐怕便直接被那蝎子尾巴上的高温所融化了…… 险险一个跟头翻过了蝎子的攻击范围,顾尔和冷汗涔涔,大口呼吸着,护住怀中的顾尔平。 “这赤尾蝎……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是相当于长老们化神期顶峰的实力,甚至因为魔兽身体强悍,还犹有过之!一会儿你带人先走!” 顾尔平瘦不拉几,这会儿却眼圈儿都红了。 “哥!你……” “听话,直接走!要是真的碰到了危险……去吹这个哨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温苒苒他们,汇合!” “可是,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自己自有办法!” “你骗人!” 顾尔和皱眉,到底是不欲多言。 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是个二世祖的纨绔子弟,家里对自己寄予厚望,从小对于顾尔平却并没有什么要求。 兄弟俩一向虽然亲近,但是越长大,这种亲近就越是疏远。 “走!” 顾尔和来不及多想,看着赤尾蝎第二次发动攻击,直接一掌将顾尔平甩了出去。 自己却因为没有时间躲闪,,被那蝎尾重重扫射了出去,身体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哥——”顾尔平只来得及一声惊呼。 顾尔和硬生生受了一击,倒飞着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尔平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看着右手的长剑,再看了看左手的竹哨,最终,却还是吹动了竹哨,同时,自己提着剑直接冲了出去。 身后,顾家二脉的人见状,也纷纷冲了上去。 一炷香时间之后,顾尔平一声惨叫,直接昏迷了过去。 顾尔和勉强抱着对方,一次又一次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那赤尾蝎似乎跟他们玩儿游戏上瘾了,临死之前还不忘调戏自己的猎物,这会儿正戏谑地想要追上顾尔和,将他折磨致死,好拆穿入腹。 顾尔和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了之前的柳叶刀,甚至连带着震碎了顾尔平的剑,狠狠当做暗器掷了出去。 顾尔和是用惯了本命武器的人,这会儿用剑,着实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危机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似乎是上天也听到了顾尔和的祷告,那原本偏离路线的长剑碎片,带着锋锐的目光,居然直接狠狠刺中了赤尾蝎的眼睛! “吼——”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顾尔和看着面前扫过来的巨大蝎尾,到底是闭上了眼睛。 难不成,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1263.解决危机 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耳边的女声清晰而呼啸。 “好家伙,你们哪儿招来的这东西?” 顾尔和睁眼,看着周围迅速出现的几个人,为首的女子一袭黑衣,狐狸眼熠熠生辉,手中长剑反光,迅速翻身,压在了赤尾蝎的头顶上,在其脑壳上面砍出了好几道白痕。 另一边,顾千刀隐匿于暗处,各种暗器也是瞬间飞出。 顾尔和来不及解释,只是道:“弱点……弱点在眼睛!” 温苒苒应了一声,抓着蝎子的脑袋,差点站不稳。 这大家伙少说也有上千年的修为……这会儿知道自己脑袋顶上有人,分外不适,差点给温苒苒颠吐了。 “我来!” 身后,叶君萌和扛着大刀,身形迅速飞出,一重剑结结实实砍在了赤尾蝎的背上! 虽然这看起来油亮油亮的蝎子防御很强,但是……叶君萌的力气只会更大。 那一重剑,还是结结实实将赤尾蝎给拍晕了。 只是几个瞬间之间,这赤尾蝎已经被刺激的发了狂。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动手!这蝎子是属于虫子,不会有多少血,引不来天敌!杀了它!” 夏离渊提着长剑,直接钻到了对方的下腹部,一柄长剑深深抵住了对方的下颚。 这赤尾蝎防御极强,即使是下颚这样极为脆弱的地方也不例外,夏离渊这一剑,自然是没有刺穿。 但是,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见叶君萌迅速从背上翻下来,跟着夏离渊一起,重剑也抵在了同样的地方。 巨大的力量之下,赤尾蝎的整个脑袋被迫抬起。 温苒苒在上方,抓着对方的脑壳,尽可能控制着他的方向。 暗处,顾千刀终于出手了,破风的透骨钉最终深深刺入了对方的眼睛。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这一场战斗落下了帷幕。 温苒苒翻身从赤尾蝎的尸体上下来,那尸体很快就变成了一滩黑水,与环境融为了一体,消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火红晶莹的巨大钩子,看起来锋利无比。 “这个做武器倒是不错啊!”顾千刀啧啧打量着那火红的尾钩。 “少废话,东西装了过来救人!” 温苒苒没好气道。 不一会儿,二脉的十几名成员,就已经在附近的山洞里集结完毕。 大部分人倒是都没受什么严重外伤,大部分人都是烧伤或者震伤,倒是不难治理。 “原来你们在附近啊?要是不在,今天二脉可能就真的折在这了……”顾尔和微微叹气。 “也不知道长老会怎么想的……把五家主跟我爹都放在了南边……北边看管的长老,多半是玩忽职守惯了……” “可知道北边这一次来的是谁?”温苒苒挑眉道。 “三脉和四脉的家主,顾永昌,顾岩史……这俩跟我们不对盘,估计是不会救我们的!”顾尔和叹了口气。 温苒苒也是蹙眉,“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养伤,之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便是!” 顾尔和点了点头。 连日来高强度的战斗,让众人都是累得不轻。 顾尔平那家伙还好,只是昏迷,但是顾尔和却因为直接被那恐怖高温的蝎尾硬生生扫了一记,背上留下了一个长长的鞭痕烧伤的痕迹。 生死关头不觉得,这会儿疼痛逐渐升了上来,顾尔和紧紧蹙着眉,有点难为。 “外衣脱了吧!我给你上药1!” 正当顾尔和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女声。 他怔怔睁开眼,便看见了顾一夕那张清淡的容颜。 女子稚气的小脸带着绯红之色,腕上还留着狰狞的疤痕,眼神清澈,耳根却火红撩人…… 顾尔和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麻烦你了!” 1264.莫得感情的大夫 顾尔和勉强撑起身子,趴在了毛茸茸的兽皮大氅上。 “那个……”顾一夕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背部应该有被烫伤,要敷药需要先把衣服剪开……” 顾尔和趴着,一直以来玉树临风的模样没有了,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专属于少年的乖巧。 “那你就剪呗,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嘶——”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一夕故意在伤口上轻轻拍了一下,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六年前你第一次试炼的时候,救我也是事实吧……”顾尔和那随时随地撩妹的劲头上来了,这会儿嘟囔着,声音分外好听温柔。 顾一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嗯,见过!” 背部的衣服被小心翼翼剪开,顾一夕看着这斜着差点遍布整个背部的伤口,还是轻微吸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这边气温比较低,感染或者化脓的可能性不大!” 女子细微的手指剥开顾尔和的衣服,让顾尔和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 说实话……虽然他一向喜欢撩妹,夸女孩子从来不吝啬,之前也夸过顾珊珊……也夸过温苒苒。 但是说句实话,就算他是沂州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但是他顾尔和,也依旧是个遵守男德洁身自好的人。 风流是一回事,下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虽然他温文尔雅,虽然他俘获过无数少女的放心,但是不管是日常相处,还是说照顾自己贴身的人,都是小厮和侍卫…… 毕竟,按照之前夏离渊的话来说,干净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但是现如今的这种情况,显然被顾一夕打破了。 顾尔和趴在地上,剧痛使得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恍惚间,他似乎又想起了六年前,自己也是在这融雪森林里历练,却不想肩头中了青花蛇的毒,又接连着跟同伴走散。 意识模糊之间,肩头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他头一次破例。 少女干净淡定的面容,面无表情解开他的衣服帮他吸出了毒液……然后还帮他包扎…… 不过那时候,这小丫头才十四岁,还是个没长开的,自己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是在山洞里,而且这么大的地儿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小女孩帮你上药,跟大姑娘帮你疗伤的感觉,那是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顾尔和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就烫了起来。 “放轻松!” 顾一夕平时看起来是个软萌的,但是每次一涉及到救人或者药理的东西,就会彻头彻尾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大夫。 毕竟大夫嘛,医者仁心,要什么感情。 这会儿见顾尔和不太配合,以为他是疼,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顾尔和:“……” 这动作,跟拍宠物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刚才升起的旖旎心思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顾尔和乖乖趴好,感叹世事易变,当初努力学医的天才小姑娘,这会儿虽然得到了照顾,但是怎么说呢……在属于自己的专业领域,却变成了女魔头。 “你给别人治伤的时候,也这么凶?”顾尔和实在是没忍住,直接问道。 顾一夕的手顿了一顿,手下的动作下意识放轻了几分,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远处,这一幕被温苒苒尽收眼底。 1265.三无少女的心思 温苒苒眼底有一抹挪愉之色,上一次顾尔和前来送药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顾一夕这小妮子平日里淡定,虽然面对顾尔和的时候,也不怎么显现,不过总会多问一句。 温苒苒毕竟现如今也算是个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已婚妇女了。 因此,此刻看到这种情形,心中那股属于八卦的熊熊之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夕夕,平日里我们要是有个小病小痛疗伤的时候,顾千刀那个家伙就算鬼哭狼嚎死,你手下倒是也不会轻半分,怎么……今天居然脸红啦?” 温苒苒带着善意的调侃声响起,让不远处趴着的顾尔和和顾一夕,同时都愣了愣。 顾一夕手中木夹夹着棉花,正在为顾尔和清理伤口,闻言手指尖一颤,差点将手里的棉花扔出去。 “苒苒!”顾一夕红着脸,没好气道。 温苒苒忍着笑摆手,“好!不说不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顾一夕心里仍然是有点酸涩。 她当然知道温苒苒说这句话是在安慰她,甚至她明白,即使是自己从来没有在顾尔和面前表现过自己一分一毫的喜欢,但是依靠温苒苒绝顶聪明的劲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是……顾尔和的心思,她同样是知道的。 当初直接放弃了二脉在这一届大比之上的比赛,转头便用认输的方式,将五脉推上了顶峰,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温苒苒么? 顾尔和喜欢温苒苒,而温苒苒……却已经成亲了。 自己跟温苒苒相处了这么久,谁都没有提起过这茬,但是,彼此之间却都是心知肚明的。 想到这,顾一夕不由得有些难过,眼中氤氲的湿气被她不着痕迹压了下去。 她拿着手中的棉花,小心翼翼沾在顾尔和的背上。 顾尔和一直趴着,听着温苒苒刚才的调笑,心中也是一阵复杂。 怎么说呢……自己对于温苒苒,其实并没有说是多么深切的喜欢,当然,天生爱撩人这是他的罪过…… 更多的是欣赏,是感觉想找到一个感兴趣,并且能跟他一起并肩的女人。 不过……这个念头其实很快就打消了。 如果说自己是在暗中蛰伏的狼,随时准备颠覆家族,重塑顾家威名,甚至为普通人开启一条修仙之徒,改变这沂州的格局的话,温苒苒便是那九天翱翔的凤。 更何况,还是已经有了栖息之地的凤。 因此,自从一开始鬼迷心窍告白之后,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安分的心思。 不过……温苒苒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一夕,这小丫头……怎么了? 顾尔和踏遍花丛,游戏人间灌了,对于男女之事看得一向很淡。 顾一夕在他眼中是不一样的,毕竟当初是救命恩人,这些年跟自己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 但是这个不错,是仅限于,自己也是当初同情对方,连带着有点哥哥对于妹妹的疼爱……两个人以礼相待,顾一夕又是不是什么难得的热情性子,以至于顾尔和一直开始都有点迟钝。 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相处之中,顾尔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一直以来像是三无少女一样,没胸没表情没脾气的,一直以来被他当做是妹妹的顾一夕……也长成大姑娘了。 顾尔和想起刚才体内的躁动,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禽兽啊自己是! 1266.萝莉身,御姐心 不知道这种难熬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一直到顾一夕放下了棉签,这让人几乎窒息的尴尬气氛,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顾尔和当即就要爬起来,却被一只带着药香的柔嫩小手摁住了肩头。 “别动,等药吸收!” “……哦!” 顾尔和老老实实趴着。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二脉众人,这会儿纷纷疲倦得不像话,接连着多少天的丛林生活使得众人的神经一直都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这会儿有着温苒苒顾千刀等人守着,大部分人终于放心地睡着了。 顾一夕这会儿不困,上完药之后,就坐在原地整理自己的药箱,盘算着哪些备用药材不够了,得抽空出去备一点。 “那个什么……顾尔平那小子怎么样了?” 顾尔和这会儿倒是不困,背上火辣辣的伤口,这会儿得到了治疗,清清凉凉的药膏带来着些许麻痒的痛感,让他同样有些睡不着。 “没事,就是脱力晕过去了,没受伤,我喂了颗安神丸,休息两天就好了!” 顾一夕垂下眼睫,低声道。 气氛顿时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这一次本来以为你不会来呢……你的伤,怎么样了?”顾尔和趴着,手臂拖着下巴,抬头看着面前清秀的少女。 “好多了……谢谢你送来的药材!”顾一夕闷闷道。 顾尔和笑了笑,仰头看着少女整理药箱露出来的一截如玉的小臂,小臂上狰狞的疤痕都在昭示着面前的小姑娘曾经受过怎么样的伤害。 不过好在,这些疤痕现如今已经结痂,有的甚至已经在脱落。 顾尔和的心下意识就柔软了一分。 他不由自主地用指尖去触碰顾一夕手臂上的伤痕,陌生而奇怪的触感让顾一夕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顾尔和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保护好你的!” 当时中毒的时候他自己意识也不清楚,只是当时,一脉和二脉之间并不怎么熟悉,因此,他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小姑娘呆在一脉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却没想到,当初的一时糊涂,换来的却是对小姑娘的伤害。 顾尔和没有动,只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费力地掏出了一个看起来三尺宽的玉盒。 “这个……是给你的!” 顾一夕一愣,怔怔地打开玉盒,一枚看起来通体通红的树苗紧紧躺在其中,这树苗通体赤红,里面似乎有暗红色的血液流动,整个都散发出氤氲的光来。 “这是……这是那只赤尾蝎一直守护着的……血清树的幼苗……那天,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赤尾蝎追杀了……好不容易拿到,给你的!” 顾一夕微愣,到底还是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收好。 “我会收好的!” 顾一夕抿唇,“包括你!” 顾尔和:“……” 什么叫包括他?意思是……要连他也收了? 但是这种慌乱的剧情之下,他到底该说点什么呢? “嗯……嗯!”顾尔和还是点了点头。 顾一夕笑了笑,看着门口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的温苒苒,抿着唇,心中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雀跃。 过了一会儿,顾尔和就撑不住药效自己先睡过去了。 五脉的人都休养的不错,这会儿显然一个个看着顾一夕,脸上全部都是八卦的神情。 顾千刀一边叹息,一边感慨人不可貌相。 “我一直以为这小姑娘是个软萌的,不像无烟这么乖,好歹也跟君萌一样可爱吧……没想到,这行为居然这么女王吗?!” 夏离渊撇嘴,“这就是传说中的,萝莉身,御姐心!你懂什么!要知道这种万花丛中过的男人,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种!” 温苒苒挑眉,“看起来你很了解嘛?难不成,你也是万花丛中过?” 夏离渊不说话了。 1267.顾千刀突破了 二脉众人的伤其实都不是很严重,顾一夕的药效果相当不错,休息了两天之后,大部分人都已经没事了,就连伤的最重的顾尔和,这会儿也能勉强站起来了。 这两天之内,温苒苒带着顾千刀等人将附近森林里的东西几乎都扫荡了个遍,基本上充实了顾一夕这个大后勤的药库。 但是自己真正所需要的几样东西,却依旧没有下落。 顾尔和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自己翩翩公子的样子,看着温苒苒再一次收获了一大波东西,但是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喜色。 “温姑娘可是要帮忙?你救了我们二脉,需要什么,尽管说!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苒苒蹙了蹙眉,笑道,“其实还真有,而且,在西边的森林深处,靠着我们自己的能力,可能会挤不进去……” “敢问是何物?” “长生果!”温苒苒也不避讳,“我得到了消息,就在西边的山脚下!我有一个朋友身体不好,很需要这个东西来续命!” 顾尔和想起了一直跟在温苒苒身边那个看起来身体孱弱的杜池笙,有些恍然。 “可以!我们这边基本上休养完毕,可以出发了!” 温苒苒这才露出一个微笑,“那便多谢顾公子了!” 长生果是温苒苒和顾一夕商量过很多次,才决定去给杜池笙准备的。 杜池笙之前虽然也服食过一些药物,因为休养,自己的身体也好了很多。 但是类似于这种续命的药材,基本上都是有时限的,当时那么多药材,也只能将杜池笙的命,勉强续了将近两年。 一开始,温苒苒以为只要到了沂州,杜池笙的状况便会有一定的解决办法,但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现如今,知道了医治杜池笙的难度之后,温苒苒不得不重新坐打算。 长生果是天地难寻的灵果,不管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续命,还是说增强实力,都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眼下,顾尔和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个人正说着,便看见一旁的顾千刀身上骤然散发出一阵极其氤氲而霸道阴冷的光芒,伴随着的,甚至还有周身的气旋。 那气旋极为特殊,照应在顾千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竟然有一种原始归一的味道。 “这是……突破了?” 温苒苒有点惊讶。 先前在幽冥虎那里骗来的幽灵花,因为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太能用得上,因此,最终还是给了顾千刀。 顾千刀的暗器和身法,本身就属于幽影一脉,因此幽灵花会让他的修炼更上一层楼。 这几天,顾千刀基本上没有怎么出去,直接靠着现如今众人休养的时机准备突破,却没想到,如今居然真的一举成功。 那气旋来得快去得也快,顾千刀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下巴都要惊呆掉的众人,还是微微笑了笑。 顾尔和自己也是一阵惊讶。 排除温苒苒和叶君萌这种变态,顾千刀原本与大家一样,都是元婴期,而现如今……或许是心境开阔,居然真的靠着此次的机缘,一举突破了化神! 三十岁的化神期!这在顾家,可谓是闻所未闻! 顾尔和叹了口气,“有时候,跟你们这一群修炼变态真的压力很大的……我前些日子也摸到了一些化神期的门槛,本以为自己已经进步很大,但是却没想到,到底是慢了顾兄一步。” 顾千刀拍了拍顾尔和的肩膀。 “福祸相依,你这一次受伤,也不是全无好处,若是后面碰见了适合自己的药材,说不定能成为年轻一代第二个突破化神的!” 顾尔和含笑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早日动身,去往西边的森林,去找长生果!” 1268.传送消息的间谍 夜深了,基本上大家都在营地休整,顾尔平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自从那天,自己被那所谓的赤尾蝎一巴掌拍晕,自己的兄长却还是护着自己之后,他就睡不着了。 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个纨绔……从小到大自然是没什么志向,后来臭味相投,最喜欢跟顾斯嘉和顾斯有厮混。 但是这一次,自己的好兄弟,却跟自己成为了敌方阵营的人。 想到出行前一晚,月色如画,二脉府上,自己的小院之中,那看起来娇俏轻灵的少女说的话,顾尔平就是一阵纠结。 “尔平哥哥,斯嘉其实早就喜欢你了……只是,这一次融雪森林,必定不能让温苒苒那个贱人得逞!” “还请尔平哥哥帮我个忙,如果……如果你们中途碰到了温苒苒他们,将他们的动向,告诉我们一声,可好?” “求你了尔平哥哥!这件事要是能成,斯嘉以后做什么都听你的!” 少女精明却娇俏的软语犹在耳边,当时顾尔平被迷得五迷三道失了心智,忙不迭的点头。 现如今,进入森林这么多天,居然真的碰到了温苒苒一行人。 而且,他们还要去找长生果…… 想到顾斯嘉的巧言软语,顾尔平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 说实话,自己虽然跋扈,但是并不喜欢跟顾斯有那个憨憨的死胖子一起玩,跟他一起玩,无非是……无非是自己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顾斯嘉了…… 只是这么多年,顾斯嘉却从来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而是眼睛里只盯着自己的大哥。 顾尔平其实不止一次地吃过醋,甚至也怨恨过顾尔和。 但是……那天生死之际,顾尔和居然依旧护着让自己逃走…… 顾尔平有点犹豫,但是看着温苒苒他们,想起这群人得意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牙痒痒。 他轻手轻脚起身,到底还是谎称去撒尿,悄悄去到了山洞之外。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细小的虫鸣。 顾尔平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念念不忘伊人笑颜,还是轻声学了两声布谷鸟叫。 声音刚落,暗处便飞出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隼。 顾尔平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纸卷,到底是将其绑在了信隼的腿上,信隼展翅而飞,很快便坠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门口,正在守夜的顾千刀听着黑暗中的声音,微微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 …… 又过了两日,众人才陆陆续续达到了这西部的森林。 或许是因为靠北,且地势相对来说较高的缘故,西边的森林气温明显要比同纬度的地方高一些。 温和的气候之下,连带着生长的药草,也要比之前在北边的时候密集。 不过这短短几天,顾尔和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株风铃草,其他几个人也各有收获。 变化最大的还是顾一夕,顾一夕早早便服用了那棵血清树苗之中的精华,这会儿,整个人脸色红润,精神气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最重要的是,或许是之前沉疴顽疾压得太久,骤然治愈,顾一夕整个人的实力都有了迅猛的提升,不过短短的时间,居然已经摸到了元婴级别的门槛。 而温苒苒,也终于见识到了顾一夕的武器,那便是……根本没有武器。 这丫头对于药草的天赋简直是聪明绝顶,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无声无息释放毒药,好几次差点连温苒苒这种感知极度敏锐的人都震惊了。 剑术和轻功不说绝顶,那也绝对是一个队伍里的上乘了。 有了这么一大助力,大家的心里都更为踏实。 1269.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姐姐,长生果到底在什么地方啊?”叶君萌这里两天过了森林里的新鲜劲儿,天天无休止的赶路和战斗,让小姑娘有些觉得无聊了,更何况,叶君萌还心心念念着杜池笙的身体。 “你那位大兄弟说过,说是……日月齐聚之地……但是这日月到底是怎么齐聚的,没人知道!” 温苒苒也是有点头大。 自己等人进入森林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但是最重要的东西拿不到,对于自己都有影响。 毕竟他们在融雪森林之中,满打满算不受伤不死亡的话,也就只能待三个月的时间。 等到夏天一过,这融雪森林便会开始提前再度冰封,到时候,自己可是想走都走不出去了。 但是现在眼看已经半个多月,最需要的东西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这让温苒苒也有点急了。 “不知道啊……日月齐聚……日月本身就是交替之物,这还齐聚,根本就是很难的事情嘛……今天赶路够久了,大家先歇息!我跟顾千刀再出去看看!” 温苒苒叹了口气,吩咐众人安营扎寨。 顾千刀现如今是唯一一个化神期,带着出去显然比较有安全感。 或许实力还比不上其他长老,但是好歹也是跟长老持平的等级,或许未来有可能成为顾家最为年轻的掌家人之一也说不定。 “喂,已经大半个月了,你要不要放松一下?我看你最近,眉头都是皱起来的!” 顾千刀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巡视。 温苒苒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过话说……就算找不到,我们在这其中还有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吧?我看你,似乎总是有点着急?”顾千刀不愧是妇女之友,总能很轻易发现温苒苒的不对劲。 温苒苒抿唇,点了点头。 “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其他的事情?”顾千刀一愣,“不会是跟夏离渊有关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或许吧……不过更多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解开我自己身上的秘密!就必须先将我自己的武器填充完整,最近随着实力的增长,我明显能感觉到,银麟剑对于我的作用,正在缩小!” “所以……你是不是要找那个你曾经画过图纸的大镰刀?” 顾千刀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温苒苒的意图。 温苒苒苦笑着点头。 “没错……顾一夕曾经告诉我,她在第一次碰到混沌的地方,曾经看到过那个标志……这次出发之前,我倒是没有跟混沌兽多说什么。” 顾千刀眯眼,“你是……” “混沌虽然对于叶君萌客气,对于夏离渊也视作自己的主子一样,但是你还看不出来么?他对我并不是很亲近,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 温苒苒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我能理解!” 顾千刀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勉强能猜出来一些东西。 “行吧!早点找到,你也早点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顾千刀拍了拍温苒苒的肩膀,像是真正的好友知己那样,“不过,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能成的,有时候,真的得看机缘的!这是李老头告诉我的!” 温苒苒回头看了一眼顾千刀,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她最喜欢顾千刀,也是为什么愿意将对方真正当做朋友的原因,很显然,顾千刀对于自己和夏离渊现如今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换做旁人,早就对自己警惕戒备了。 但是他却不,即使是有猜测,不该问的,也从来不问。 “好了!我看你最近是想夏离霜想得魔怔了,小爷升了化神,带你去看月亮!解一下某个思妇的相思之苦!” 顾千刀大咧咧地,随即突然一笑,提着温苒苒的衣领就直接冲上了云霄。 温苒苒:“……” 1270.温苒苒的心事 温苒苒强捂着自己因为恐高而怦怦跳的心脏,被顾千刀领到了附近最高的一棵大树的顶端的枝头上。 二人一块坐了下来,顾千刀递给温苒苒一壶酒。 温苒苒不避讳,接过大灌了一口。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自己魔怔了?这太阳还没落呢……哪儿来的月亮?” 温苒苒一边灌酒,一边没好气道。 顾千刀撇嘴,“哎呀!太阳已经快落了……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温苒苒摇了摇头,看着那面前的满目夕阳,只觉得有些刺眼。 实不相瞒,融雪森林内部,到处都是白色的冰雪,或者参天的密林,阳光有时候都透不过树荫,因此这些天,温苒苒的眼睛自己都快适应了那种略微昏暗又偏冷的光线。 此时看到太阳,只觉得有点刺眼。 “我那天……” 温苒苒叹了口气,“我那天在混沌的梦里,梦到了夏离霜娶了别人……为皇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最终,我只是他后宫之中的一个!” 顾千刀:“……” “说实话……这么多天杳无音信,我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边想着他会不会担心,一边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登基了……他才不到二十五岁,就已经先后定了北疆,收复兰国和宾国……让荣国一统天下,做到了曾经荣成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知道他的梦想是当个好帝王!” 温苒苒狠狠灌了一口酒,倒是没喝醉,只是低声道,“可是,夏离渊告诉我……我们来沂州之前,夏离霜告诉他,如果我不想回去,就带着我走,让我流浪江湖!” 顾千刀:“……” 这确实是夏离霜那个一根筋的家伙能做出来的事儿。 那家伙……简直就是一铁直男脑回路,又兼具一点专属于文艺青年的别扭。 温苒苒这姑娘,什么都好,又或许是年幼便跟温重到处流浪的后果,身上有着极其重的漂泊感。 这种漂泊感,主要体现在温苒苒能应付所有的场合,不管面对什么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但是却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甚至,连顾千刀跟了她这么久,也没有看出来温苒苒在京城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不高兴。 她总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好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那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千刀问道。 温苒苒撇嘴,“我能怎么想啊?我就在想,这丫的是不是就是想背着我搞外遇,这才这么傻叉,心甘情愿地叫我走……” 顾千刀再次窒息。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到底是喜欢浪迹天涯,还是喜欢为一人而停留呢?”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夕阳,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的是,浪迹江湖,做个天涯浪子,这才是逍遥日子,但是后来发现,那只不过是我没有家而已。” “后来……我有家了,我想回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他这是为了摆脱我,还是为了继续修炼他的帝王无情道。” 顾千刀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夕阳的尾巴终于接触到了山头,眼看着就要落了,顾千刀回头,看了看这茫茫森林,目光却猛然间定格在了另一边的一角。 那一个角上,一轮淡淡的残月,浅浅淡淡挂在天边。 日月齐照,八表同昏……而那妖皇山的半山腰上,有什么却猛然间闪烁着光。 一股极其苍老的龙吟响起,震动天宇。 顾千刀死死抓住温苒苒,看着那半山腰处一处像是龙头一样的山峰,那里,似乎有一棵无花无叶的参天大树矗立其中,顶端,一棵金灿灿的果实齐齐吸收着日月的光芒。 长生果! 1271.黄雀在后 “苒苒!苒苒!快看!” 顾千刀死死抓住温苒苒的衣袖。 温苒苒回头,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几乎是来不及细思,温苒苒直接拉着顾千刀,直接迫不及待跳下了树。 甚至忘了自己现如今只会轻功,而不会直接凌空而立的事实…… 要不是顾千刀抓住她,估计得结结实实摔个狗啃泥。 二人几乎来不及说话,只是一路奔袭到了营地。 营地里,大家都还在休息,这会儿看着二人激动的样子,不由得都好奇起来。 “怎么了?” 温苒苒几乎喘不上气,只是遥遥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那边!长生果!” 众人齐齐震惊,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装。 那里,离他们现如今的地方并不远,几乎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众人便赶到了那属于长生果的那一棵树的树下。 一直到了树下,温苒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这棵所谓的长生树,甚至没有枝丫,就是光秃秃的一根木头,直插云霄,高度都没有办法目测。 而这棵树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树,只有一些所谓的灌木丛。 这棵树的树根处,有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的形状有点奇怪,温苒苒本来以为那是个龙头,但是到了之后才发现……那石头的表面更像是一个牛头长着龙角的怪物。 而那颗长生树,就长在那牛头的脑袋顶上。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 能长在这种地方,这长生果,果然奇妙! “苒苒,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千刀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瞥了一眼那高不见顶的树,咬牙道,“还能怎么办?上去摘吧!” 顾千刀:“……” 这里面刚刚踏入化神期的,可以腾空的就他一个。 所以,他只是个工具人吗? 叹了口气,顾千刀还是飞身而上,一跃便已经跃到了数米的高度,然而,就当顾千刀刚刚准备缓口气的借用一下树干的力气的时候,却直接一脚踩空了…… 顾千刀惨叫一声,差点翻车,一旁,夏离渊迅速借着一旁最近高度的大树,猛地踏空,在空中给顾千刀当了个垫背。 顾千刀脚下着了力,再度飞身而上,这一次,终于稳稳飞到了树顶。 那长生果在最后一缕阳光之下差一点就熄灭了光芒,在熄灭光芒的前一秒,顾千刀准确出手,一把将之稳稳攥在手中。 顾千刀本身还想观察一下,余光一撇,却看见一柄短刀,斜斜朝着自己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顾千刀直接飞出一柄柳叶刀,将短刀斜斜偏了过去,瞬间将长生果收入了戒指之中。 树下,无数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长生果,目露垂涎。 顾千刀冷哼一声,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哼!黄雀在后啊……顾一朝,有本事偷袭,怎么没本事出来?” 顾千刀手中捏着一柄柳叶刀,斜斜看向了远处。 温苒苒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长剑。 此时天已经要黑了,温苒苒皱眉,看着面前的一切。 顾一朝和顾珊珊带着一脉和三脉的人,正一路赶到了这里。 “还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各位!”顾一朝手掌吸力,直接将水云剑的子剑收入自己的剑鞘之中。 一旁,顾珊珊同样手持长剑,虎视眈眈盯着对方,半晌,才微微一笑道,“看来果然没错!温姑娘这一路上的奇遇,还真不少!” 1272.知恩图报和引狼入室 周围,顾尔和和叶君萌等人都惊呆了。 顾尔和看着对面的人,第一次沉下了脸色。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要知道,融雪森林这么大,每一脉走的地方都有所不同,甚至于一开始家族为了避免他们的争抢和内讧,直接将他们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因此,一起碰到概率并不大…… 然而现在,顾一朝与顾珊珊却已经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顾珊珊一笑,倨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顾斯嘉。 “尔和哥哥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急着在美人面前表现?” 顾尔和面色一变,看着身边的顾尔平。 显然,顾一朝他们是有备而来,并不是所谓遇到的巧合。 二脉一向在他的管理下,大部分人都很服从他的命令,甚至于刚才看到长生果这么珍贵的东西,二脉的人眼中有震惊,但是却很少有贪婪的神色出现。 而唯一有可能泄密的……便是他的亲弟弟,顾尔平! 顾尔平此时脸色苍白,站在队伍最为边缘的位置,也不敢去看顾尔和的脸色。 顾尔和捏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了上去。 当日他们二脉被差点围剿,几乎退出这次比赛,是温苒苒一行人救了他们。 而自己的亲弟弟被救之后,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做出这种引狼入室的举动!简直让他在合作伙伴面前丢脸! 顾尔和捏着拳头,喷薄的怒气差点就要忍不住。 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温苒苒一个伸手制止了他。 “现在不是说家事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应对面前的状况吧!”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说实话,要是真的两拨人单挑,她们这一方整体顶尖的实力偏高,当然不怎么害怕他们。 再不济,还有顾千刀这个已经进入了化神期的刺客。 然而,对方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人,他们这边,却只有对方人数的一半。 真的要打起来,自己等人必然是不会吃亏的。 但是那些实力不强的金丹期的年轻人……必然会在战斗之中面临很大的压力。 更何况……依靠温苒苒这些天对于融雪森林的了解,任何一个有着奇珍异宝的地方,大概率都会有着异兽守护,更何况是长生果这个等级的。 两方相斗,必有一输。 但是就算赢了之后呢?万一被随后赶来的守护兽占了便宜怎么办?这真可谓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自己要呆在融雪森林的日子显然不能只是这么点。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一朝和顾珊珊猖狂的嘴脸,到底还是咬了咬牙。 “怎么?想抢东西?” 温苒苒偏了偏头,手中长剑嗡鸣。 顾一朝轻蔑一笑,“哼!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这森林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谁拿到就算谁的……怎么能说抢呢?!” 温苒苒唇角微勾,终于不想再面对这对虚伪的男女。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么本事拿了!” 顾一朝被温苒苒这不屑的表情憋得有些气闷,这会儿眼神骤然阴沉了起来。 “兄弟们,动手!” 温苒苒身后,所有人武器都全开,然而,却有一部分二脉的人犹豫了。 温苒苒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顾兄!先前相助乃是举手之劳,你们现如今不愿意参与这些斗争的……可以不参加。” 顾尔和皱眉,看着自己身后的人,尤其是顾尔平。 “我二脉没有孬种!” 1273.黄昏之后的大混战 顾尔平不说话,带着三个自己平日里玩得好的小弟,不由得退开了。 顾尔和一看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尔平!你!” “哥……对不起!回去之后,你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行,但是现在……我下不了手!” 顾尔平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说话,眼圈儿先红了。 顾尔和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温苒苒看了一眼,突然笑道,“不过,若是愿意参加的……日后,我各送仙草一株,品级……不会低于参灵草那个级别!” 刚才还没有跟着顾尔平退出的顾家其他人顿时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喜色。 说实话,每年来融雪森林,虽然说是历练,但是如果真的拿到了绝顶的好东西,必然是会第一时间分给家族中天赋最高的继承人。 而他们剩下的人,也就只能勉强打打牙祭这样。 但是,温苒苒一开口,居然就是传说中,服用一株便能够稳步增长五年功力的参灵草! 要知道,即使是往年,几脉之中真的挖到了参灵草,也算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了,会直接供应给继承人。 现在,温苒苒一开口,居然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几个人的表情瞬间狂喜,就连顾尔平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温苒苒居然会这么大方。 之前还跟着顾尔平的三个人,瞬间又归到了温苒苒的队伍之中。 唯独剩顾尔平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温苒苒挑眉,略微有点好奇。 她现在倒是有点想知道,顾尔平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那么帮着对方排挤他们了。 “不打架就躲远一点!” 温苒苒语气淡淡,没有多分给顾尔平一个眼神。 双方已经严阵以待。 “顾千刀,你去后方照看!”温苒苒抿着唇,“顾一朝交给我!” 顾千刀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温苒苒这样的安排,他是能理解的。 他的武器是暗器,在这种光明正大的地形之下不会有太好的发挥,留着混战反而是一种浪费。 身边,叶君萌摩拳擦掌,“行,那旁边那个看起来叽叽歪歪的女人,就归我了!” 夏离渊微微一笑,“顾斯有放着我来!” 剩下的,自然是顾无烟和顾无州两个,对上了一脉的那个大块头顾一盾,而顾尔和带着二脉的人,去挡住其他人的进攻。 整体分配其实并不算均匀,但是如果背后有一个顾千刀的话就不一样了。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顾一朝看着面前的长生果,又看了一眼顾千刀,再也忍不住,红着眼提着剑便飞身而上。 温苒苒直接一个格挡,水云剑和银麟剑碰撞出了刺耳的火花声。 两方人马顿时开始了混战! 融雪森林内部,顾关山听着不远处的混战,微微皱了皱眉。 “大家主这都不出手?” 顾启光阴森一笑,“怕什么?他们不是有顾千刀这个已经进入化神期的人么?” 顾关山微愣,明显感觉到不太对劲。 顾启光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顾一朝会输一样…… 顾关山有点急了,他想下去出手,却被顾启光拦住。 “大长老急什么……一脉的人并没有违反规定,不是么?反而是那个顾千刀,已经化神期了,还在这森林里动手,不怕引来天罚么?!” 1274.顾一朝有点强 顾关山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顾启光,冷笑道,“难不成……这场中只有顾千刀一个人已经到了化神期么?一脉的大公子……现如今不也是么?大家主与其挑着五脉的毛病,不如先看一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赢!” 顾启光被这么一说,顿时讪讪了起来。 “大长老这话言重了!” 顾关山冷哼,“谁暗中捣鬼自己心里清楚……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不喜欢顾兴文那老家伙,因为身为二家主,又是顾尔和和顾尔平的父亲,那老家伙看起来太过迂腐,顽固不化,还容易被带跑偏!” “不过现在……倒是大家主更令我刮目相看!” 顾启光一愣,没想到顾关山这把年纪,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怎么?故意让其他家的家主……去镇守1别的无人区域,自己一个人在这火山口附近,跟着顾一朝替他守着东西,好玩么?” 顾关山嘿嘿一笑,精瘦的脸上此刻满是讽刺的神色。 “你该不会以为,家主是真的想对付温苒苒吧?” 顾启光面色彻底变了。 二人说话期间,森林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温苒苒一交手就感觉到对方不对劲,顾一朝这一次的剑法,虽然没什么长进,但是每一招每一式的攻击力,都要比以前强了一倍不止。 难不成……这渣男偷偷吃什么大力丸了? 温苒苒有点惊奇。 直到自己本该命中的一剑落空,面前的顾一朝突然消失不见,居然凌空飞了起来。 温苒苒的曈昽几乎是瞬间就放大了。 不是的……顾尔平要是传递消息,不可能只传递他们的动向的……顾千刀前几天便进入了化神期的事情,同样瞒不过。 因此,但凡稍微识相一点的,应该都知道,这场所谓的就是来找茬抢东西的仗要是真的打起来,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可是……为什么还是打起来了? 因为对方根本不怕他们对方有顾千刀这么一个新晋的化神期,因为他们的队伍之中,有一个人,也有一个。 然而,乱斗已经开始,其他几个人都或多或少找上了自己的对手,开始了白热化的战斗。 温苒苒自己根本来不及换对手,更何况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直接将对面顾一朝这个大杀器给放出去。 顾千刀这会儿已经顺利隐匿起来了,如果临时改变战术,那显然是来不及的。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咬牙对上了顾一朝。 水云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锐利的弧线,甚至于温苒苒如此近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如此直接的压迫感。 她咬了咬牙,银麟剑飞身而上,两柄剑相撞,狠狠在空中划出看了一道刺耳的火花。 这一瞬间,温苒苒突然有了一个特别明显的明悟。 那就是,化神期并非是传说中的虚言。 如果说金丹是真正踏上了所谓的修仙之途,元婴为修炼到人间臻至的返璞归真,那么化神便是一个所谓的全新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之中,修仙者的实力会的大一个明显的增长,甚至于踏空而行,甚至于实力强横到让人生出一股这真的是一个无法战神的神的错觉。 温苒苒捂着发闷的胸口倒退了好几步,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动作,周围战圈的人基本上也都注意到了,一个个惊讶地看着温苒苒。 顾一朝一击得胜,不由得更为狰狞得意。 “你说你……温苒苒,说你是个草包,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真没有说错!怎么?当初比武大会上不是很猖狂么?现如今,怎么连我这一招都接不住?” 温苒苒一愣。 1275.温苒苒乃是异端 “苒姐姐!你怎么样?!” 叶君萌惊呼,在压着顾珊珊打的同时,还不忘分心看一眼温苒苒这边。 然而,顾珊珊也不是好对付的,之前那柄雪玉剑的寒气,这会儿对于叶君萌这种速度本身就不够快的重武器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不过这些影响,并不能阻止叶君萌奠定胜局。 温苒苒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突然冷笑道,“没事!” 顾一朝得意的时候,暗处,不知道一柄飞针什么时候飞了出来,狠狠擦着顾一朝的脸颊而过。 只一瞬间,温苒苒甚至快得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对方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正是顾千刀出手了。 温苒苒笑了笑,微微偏头。 “有种再来?” 顾一朝被气得够呛,再次挥舞着水云剑提了上来。 温苒苒眸色微眯,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一次,她并没有用之前李一功交给她的所谓的天一剑法,反而是想起了一些冥血剑法之中的招式。 那些招式并不连贯,但是此时此刻,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在顾一朝狰狞的面容面前,一个个不连贯的动作,却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温苒苒闭上眼睛,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了。 顾千刀的飞镖,顾一朝的水云剑,连带着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的呼吸,全部都像是放慢了似的。 在这无与伦比的内景之中,温苒苒终于看向了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她大抵明白了。 化神,化神,其实就是更高形态的意识表现,幻化出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战胜的神。 但是即使再怎么不可能战胜,那也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罢了…… 真正的实力,真正的潜力,真正的东西,往往都需要自己脚踏实地来走。 顾千刀进入化神期的时候,温苒苒的感觉是,他的整个人精气神有着变化,甚至于走路说话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带着一股虚无缥缈的感觉。 但顾一朝,却只是用蛮力,用所谓丹药突破的实力,来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已经突破了化神期的假象。 或许实力上,肉体上,他的确已经突破了。 但是这远远不够……顾一朝的精神气,远远跟不上。 一切似乎都想了很久,但是真正发生的,似乎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这一次,银麟剑险之又险,直接遏制住了对方朝着自己准备一剑穿心的攻击。 甚至于,温苒苒的力道并不大,更是有些温柔。 但顾一朝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一瞬间就一瞬间的时间,温苒苒像是想通了一般。 顾千刀长剑下压,缓缓将温苒苒的长剑压到了对方的脖颈前,温苒苒面色不变。 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等人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也忘记了周围的伙伴。 她现如今,心中眼中都只有这个一个目的,那就是亲手打破这个伪造出来的“神”! “叮——”金钱镖再再次飞出,又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准确朝着顾一朝袭来。 顾一朝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了眼前的攻势,直接身形一躲,闪开了顾千刀的攻击。 “顾千刀!你要不要脸?!躲在人堆里算什么?!有本事来单挑!”顾一朝气极了,他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温苒苒,顾千刀再怎么说也是顾家的人,后面可以慢慢收拾。 可是这个温苒苒,却是顾家出现的异端。 顾家一向自诩天才,修仙名门,几乎垄断了大部分的修仙之路,平民百姓或者别家的孩子就算是天赋再好,也因为或多或少被招揽到顾家,赐了一个所谓的姓氏之后,变成了顾家各脉继承人的狗。 而且,因为分不到最顶尖的修炼资源,往往会逐渐陨落,最终变成了实力不错的族人。 但是这个温苒苒,显然是个异端! 1276.元婴斗化神 有了顾千刀那一瞬间的支援,下一秒我,温苒苒整个人的精气神突然间变了。 变得近乎无可匹敌了起来,再次睁眼的时候,那一双眸中焕发出的光彩,居然就这么奇迹般的消失了。 顾一朝惊讶地发现,温苒苒整个人的瞳孔变成了幽黑的颜色,这会儿甚至连里面的瞳仁儿都消失了一半,看着有点诡异,但是却并不显恐怖。 因为那是一种近乎带来骨子里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使得顾一朝已经有着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俯视之感。 温苒苒就这么盯着她,手中的银麟剑,被挥舞出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再出手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变了。 银麟剑与水云剑不知道第多少次恶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可以看到,碰撞的一瞬间,温苒苒的眼眶瞬间红了一下,但是紧接着,让顾一朝差点惊掉了下巴的事情就发生了。 温苒苒的银麟剑,在经历了这么绝对的暴力摧残之后,仍旧毫发无损,但是自己的水云剑,却被结结实实霍开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刺眼的大口子! 怎么可能!? 自己的是水云剑是专门请大师定制的,坚硬程度几乎是世间之最,就算是李一功,估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 怎么可能就因为跟温苒苒的剑相撞了一击,就已经几乎损毁?! 顾一朝的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他一个已经进入了化神期的人,尽管是丹药催生上去的,但是那也是实打实进入化神期的人。 他的对手,本来应当是顾千刀。 可是,现如今面对着温苒苒一个小小的元婴,顾一朝却难得地害怕起来。 温苒苒整个人的精神状况,似乎都极不稳定。 那一双幽深而不带感情的黑瞳,甚至下一秒似乎就能将他直接吞噬一般。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其他战场,顾珊珊捂着胸口,被叶君萌的重剑直接拍飞了出去,惨叫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呼吸,想来是已经1晕过去了。 其他几处战场,也各自有各自的胜利。 他们那边人并不多,但是每一个人面对一个金丹期,都是可以一打二甚至一打三,一打四的好手! 此消彼长之下,自己这一方,已经呈现出了完全的溃败之势。 思及此,顾一朝不在耽搁,直接怒吼道:“撤退!全部撤退!” 底下,顾斯嘉不情愿地抱着顾珊珊,带着一群人,迅速从来的地方撤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顾斯嘉没有多给顾尔平留一个眼神,仿佛已经忘记了还有他这个人似的。 一场在融雪森林内部险些窜起来的火苗就这么被缓缓压灭。 温苒苒拄着剑落在地上的时候,瞳孔瞬间恢复了清明,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满脸都是冷汗。 “苒姐姐!你怎么样?!” 叶君萌担心她,第一个冲了上来,递给温苒苒一个水囊。 温苒苒接过,大口灌了一口,面色惨白,几乎虚脱地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事……就是脱力了!” 顾一夕皱了皱眉,不由分说上来替温苒苒把脉,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颗补气益血的丹药塞进了她口中。 1277.顾尔平的纠结 丹药入肚,温苒苒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好一会儿盘腿修炼,终于恢复了正常。 “没事了!没事了!”温苒苒这会儿手脚还有些瘫软。 刚才的那一瞬间,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刚才的那种状态,在打破了所谓的化神期在自己内心的桎梏之后,自己似乎瞬间就升华了一个等级。 顾一朝看着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看着对方,反而像是在看蝼蚁一样。 “苒苒!你简直太棒了!”叶君萌扑上来拥抱着她,激动道,“你刚刚可是打赢了一个化神啊!元婴打化神能赢!说出去,谁能信!” 温苒苒笑了笑,只是感觉到脑袋几乎要被抽空,勉强靠着夏离渊和叶君萌的搀扶站了起来。 “走吧,既然东西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找一个营地!” “嗯!”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了,唯独剩下了身后那孤孤单单的顾尔平。 顾尔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跟面前的一群人说,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感谢顾尔和救了他的命,但是他可能……有自己的选择,因此,在投入敌方阵营之前,其实还是很想跟自己的哥哥说上几句话的。 咬了咬嘴唇,顾尔平还是跟了上去。 即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是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 营地设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坳之内,鲜少有野兽出没,温苒苒围着火堆,到底好受一些。 顾千刀在旁边看着她,低笑着从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方形玉盒。 “给你!这东西太贵重了,对我的诱惑都太大,我怕放我这,迟早把持不住!” 温苒苒一愣,随即笑眯眯接过。 “原来,你也有被钱和利益所困的时候?” 顾千刀搓了搓手,“别拿圣人的底线要求我!我可一向不是什么好人,顶多算是个有原则,道德水准还过得去的普通人!” 温苒苒笑了笑,到底是将那玉盒带在身边收好。 一群人围着篝火,脸上都是一脸轻松的神色。 显然,大家都很担心杜池笙的身体,希望他能够早日好起来。 唯有顾尔和这会儿沉着一张脸,看着温苒苒,到底是语气干涩道,“苒苒!对不起!” 温苒苒抬眸,笑看着对方。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 “这到底是我……我管教不严,你……”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没有准备!再说了……这不都已经揪出来了么?” 温苒苒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不远处躲在树下抱着膝盖的顾尔平。 顾尔平现在极其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本以为,跟着温苒苒和顾尔和他们回到营地,他们会气氛甚至于怨恨他的背叛,然后将他这个偷偷传递消息的奸细揪出来百般折磨。 那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假装求饶,然后宁死不屈,最终百般辛苦逃回一脉三脉四脉的阵营,然后顾斯嘉会看在他为她受伤,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份儿上,真正能喜欢他,接受他的表白。 那样,自己这一遭也算是值得了。 可是,现在到了营地,温苒苒他们一不打,二不骂,但是却也不理他,甚至像是根本不在乎有他这个人似的…… 自己恨也恨不起来,理直气壮也不行……心中的愧疚和憋屈交杂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这算什么? 1278.树林里的争吵 顾尔平深吸了一口气,难言地看向了周围。 那些所有顾家二脉,只要是出了力的人,不论多少,温苒苒都按事先约定好的那样,给予了他们相应的报酬。 甚至于,连不少原本一直跟着他的小弟,也对温苒苒有所改观。 顾尔平抱着膝盖坐在一边,跟这一群人格格不入。 “平哥……你,你吃点东西吧!”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顾尔平怔怔回头,看见一向跟着自己的小弟,二脉的顾尔多正拿着一块干粮,递给顾尔平。 顾尔平没说什么,只是冷着别过了脸。 “平哥……你是不是生我气啦?” 顾尔多长得瘦瘦小小的,跟顾尔平一个德行,从小到大都几乎陪伴着顾尔平长大。 然而现在……却在关键时刻,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药草,而不惜投敌,不惜去背叛他。 多可笑啊…… 顾尔平冷着脸,低声道,“滚!” 顾尔多没有说话,半晌,还是放下了粮食。 “平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做的确实不太地道!温姑娘他们,可是救了我们全部的人……你就算跟顾斯有关系再好,再喜欢顾斯嘉,你也不能……也不能真的给人家卖了啊!” “而且,温姑娘很守信用的!我觉得,跟着她,要比跟着顾一朝和顾珊珊强!之前没了解过,我还买过沂州小报,还去沂州小报的街头访谈里黑过她,想来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顾尔多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要我说,你跟着大哥,去给温姑娘等人道个歉……” 话没说完,顾尔平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啊?本少爷做什么,用得着你教?!” 这话声音不小,不仅仅是顾尔多,周围围着一圈儿的人都听见了。 温苒苒听着这话,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顾尔和。 顾尔和此刻脸瞬间就黑了。 他作为哥哥,当然知道要回去教训顾尔平的,毕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打孩子。 但是打完那一场大混战,此刻他们已经处于融雪森林和妖皇山的核心地带,显然不方便在这里说事情。 因此,顾尔和自己也很纠结。 正当还不知道怎么教训的时候,顾尔平自己率先瞎嚷嚷起来了。 顾尔和几乎再也忍不住,低吼道:“顾尔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尔平霍然站起来,盯着一群人,最终,将目光落到顾尔和身上。 “哼!我就是不明白!明明这个女人根本看不上你,水性杨花,生性放荡,二哥你为什么还要跟一条舔狗一样,围着人家转?!” “这一路上多少奇遇,他们都拿走了最为珍贵的东西,可我们呢?!” “你们……你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已经恨毒了我吧?!顾千刀,你看看你的五脉!现如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掌家人是温苒苒呢!”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明明都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要甘愿当这女人身边的家奴!” 顾尔和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出去一巴掌扇在顾尔平脸上。 “顾尔平!” “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么?” 1279.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顾尔和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顾尔平直接整个脸都歪向了一边。 顾一夕皱眉,冲上去轻飘飘拦住了顾尔和,平静的目光看向顾尔平。 “你说苒苒水性杨花,你可知道……她乃是为了救朋友,才不惜代价来到这沂州,冒险进入融雪森林?要不然在凡间,她早就已经是一国皇后!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她会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转头来到这?” “你说你哥是舔狗,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五脉跟二脉从头至尾,都是公平交易,苒苒感谢二脉将五脉送上了大比的冠军。” “这些天,我给你治疗的草药,你先前被赤尾蝎差点一巴掌拍骨折,每天糖豆一样的吃药,你以为是哪儿来的?” “你说别人舔狗……可是,你对顾斯嘉……难道不是么?” 顾一夕语气清淡,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淡漠之色。 然而,就是这毫无感情的语调,却能激得顾尔平瞬间跳脚。 “好!好!既然你们都这么看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啊?我是透露消息了!我是把他们引来给你们带来麻烦了!你们有本事,杀了我啊!”顾尔平眼角赤红,不管不顾大跳了起来。 一旁,温苒苒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中却露出几分了然。 怪不得……顾尔平虽然嘴欠,但是一开始能跟顾家四脉那两个玩儿到一块她还挺奇怪的。 比起四脉那完全溺爱放养的教育不同,顾家二家主顾兴文,迂腐至极,嘴炮打得通天响,最喜欢阴阳怪气。 这么多年,保持着一个老顽固,老匹夫的形象,而且,一切都为了二脉的发展作斗争。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说让五脉的这一群年轻人来比比哪一脉的军事素质最好,服从性更高,弟子更为有道德,那绝对是二脉无疑。 而这种情况下,有好处,也有不好处,比如顾尔平。 在喜欢上了顾斯嘉之后,便开始跟着顾斯有学的人五人六。 不过碍于二脉一向严格的教育方式,顾尔平到底没敢闹得太出格,而且,大部分时间还是因为顾斯嘉的原因才黏着对方。 不过这孩子……倒是也没有哪儿不好,就是有点缺心眼…… 温苒苒看着对方,能感受到对方的憋屈,但是却也没有理会。 一个人即使再有理由,但是他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没有任何翻盘辩解的机会。 但他到底是顾尔和的弟弟,因此温苒苒自问也不会对对方怎么样。 然而那边,顾一夕到底是看不下去,虽然话语依旧是冷冷的,但是温苒苒跟她毕竟稍微熟悉一点。 一般,顾一夕严肃说一个事情,甚至出来怼别人的时候,代表她自己的内心其实已经生气了。 顾一夕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两句实话,便怼的本来就不占理的顾尔平越发哑口无言。 “你……你!” 顾尔平看着顾一夕,心中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愤怒和羞耻感。 他刚才的话当然是赌气之下才说的,但是……这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在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顾尔平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算了……我不跟你们说!”顾尔平低着头,梗着脖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喜欢一起玩儿,那小爷我不奉陪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告辞!” 这话说得有点孩子气了,但是这么尴尬和僵持的气氛之下,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尔平消失在了这密林之中。 1280.你还喜欢她? 顾尔和脸色极为难看,想追出去,却又气得发抖。 温苒苒朝着一旁的顾千刀使了个眼色,“辛苦你了,盯着他一点!” 顾千刀一愣,看着温苒苒,有点不情愿。 “这小子一看就是没安好心!你让我跟着他干嘛?!” 温苒苒抿唇,低声道,“他毕竟是顾公子的弟弟!万一在这森林里出了什么事情,不好交代的!旁人跟着我不放心,有什么事情,给我发信号就好!” 顾千刀这才撇嘴,还是跟了上去。 顾一夕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顾尔和,到底还是扶着对方坐了下来。 篝火旁,温苒苒叹了口气,将手中烤好的烧饼递给顾尔和。 “长姐长兄向来难当,看开点!” 顾尔和微愣,有些讶异地瞥了一眼温苒苒。 温苒苒见他不接,将饼递给了顾一夕,“我家里也有个妹妹……怎么说呢,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以前也没少吵没少闹……不过等她自己想明白了,会好的!我让顾千刀去跟着了,他大概率是会找顾一朝他们的队伍,安全送到就回来,不用担心!” 顾尔和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天真是失态了……” 温苒苒哈哈大笑,“正常的!挑事儿的时候分分钟恨不得把对方揍死,但是闯了祸还是得给擦屁股,这就是当姐姐和当哥哥的难处,长姐如母,长兄如父!” 顾尔和苦笑。 “其实尔平本性不坏……就是我爹从小对他太严了,而且有我这个继承人在一边做对比,他总是挨骂,日子久了……心里不服气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一次,怕是……” 温苒苒点头,表示理解。 别的不说……顾尔平这一系列的举动,简直像是自己跟温毓婉不共戴天吵架那会儿,甚至比温毓婉还蠢点。 但是这样的人,少年赤子心性,性子倔强但是天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温苒苒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顾一夕抬了抬下巴,示意顾一夕照顾好顾尔和的情绪。 顾一夕微微一愣,看着温苒苒这样的举动,不由自主脸红了起来。 温苒苒这是在告诉她,既然真的喜欢,那么就要将机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对。 顾一夕咬了咬唇,偏头看向一边的顾尔和。 “吃点东西?” 顾一夕声音轻轻软软的,如同她的人一样干净又淡然。 顾尔和苦笑着接过。 顾一夕抿着唇,试探道:“刚才……刚才的话,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他的……只是……” 顾尔和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少女。 “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你平时看着默不作声,但是真正发起火讲道理的时候……还……挺凶的!” 顾尔和还特地措辞了一下。 然而,这一句“挺凶的”却让顾一夕直接变了脸色。 什么叫……发起火讲道理的时候挺凶的?! 这是夸女孩子的话吗?! 她到底喜欢了怎么样一个自称是风流公子结果夸女孩子挺凶的直男啊! “就……就这?” 顾一夕咬着后槽牙,看着顾尔和,笑容完美无缺。 “不……不对吗?我说错了?” 顾尔和看着对方和善的微笑,猛然背后泛起一丝凉意。 “没有……”顾一夕摇了摇头,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那……苒苒有时候也不温柔呢?你还喜欢她?” 1281.我喜欢会撒娇的姑娘 顾尔和一愣,猛然间从这话之中感受到一股醋味儿…… 这小丫头,现在什么情况? 顾一夕吃醋?吃谁的醋?他的?! “不一样的!”顾尔和笑了笑,“她那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试探,和一种类似的自我保护机制……其实……她是个很聪明也很温柔的人,只是有时候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扮成不同的形象和角色!” 顾一夕:“……” 这话简直丝毫没有安慰效果,顾一夕这会儿心里酸的冒泡泡。 “原来你这么喜欢她?” 顾一夕眼神锐利,盯着顾尔和,不肯放过对方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顾尔和一愣,回想起自己曾经对温苒苒的欣赏,不由得闪过一丝叹息。 其实……他的所谓喜欢,也许并不是喜欢,只是一种类似于人生中第一次碰到了一个完美的,让他欣赏的女人,因此自然而然产生的爱慕之心罢了。 那样的人,一辈子或许能共事能仰望,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并肩。 而那个如火凤一般的女子,她想要和选择的与之并肩的人,也终究不是她。 “不是的……她就是太完美了……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太完美了……所以,谈不上喜欢,最多算是欣赏!” 顾尔和认真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一夕眸光出现了难得的锐利,那张一直以来平静如水的小脸,居然有了些许紧张之色。 顾一夕手攥住了衣摆,这会儿有点紧张,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暗示的太过明显…… 当然,也的确很明显,明显到就算是迟钝如同顾尔和,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顾一夕的意思。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那个六年前在同样的这片森林里救了他命的女子,这会儿已经不是小丫头了。 她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原来平胸稚气的小姑娘,这会儿长成了冷美人,但是,不变的是那眼神却依旧干干净净,平静无波。 因为那些苦难所磨练出来的坚毅都写在了脸上。 站在人群中,虽然一点都不引人注意,但是她就像是一株气质幽兰一般的存在。 你可以第一眼没有看到她,但是相熟之后,却无法忽视她。 “我喜欢……”顾尔和到底是开了口,“我喜欢同样优秀,但是却会冲我撒娇的姑娘!” 顾一夕:“……” 实在是不怪顾一夕无语,毕竟她顾一夕的撒娇次数,基本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 顾一朝是个冷性子,小时候最不耐烦她。 而顾启光也不是很看重女孩,所以顾一夕从小便养成了绝对不会撒娇的性格。 但是……顾尔和居然喜欢这样的?! 顾一夕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瞬间崩坏。 撒娇什么的,臣妾做不到啊…… “冲你撒娇?这是什么操作?” 顾一夕到底不死心,“就只喜欢这一款?” 顾尔和笑眯眯的,跟温苒苒有点相似的同款笑容几乎是摆在了脸上,莫名其妙有几分奸诈。 “对啊……还是一定会追着叫我尔和哥哥的那种……能rua,能撒娇,甜甜的!多好!” 顾一夕石化了。 此时已经夜深了,之前的闹剧堪堪平息,大家都已经回了各自的帐篷休息了。 篝火堆之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一夕表情分外纠结。 1282.这也太可爱了 “对了,之前的那株血清树的树苗……怎么样?你用了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一点?”顾尔和看着对方可爱的小表情,到底不忍心再欺负这小姑娘。 顾一夕点了点头,露出一截小臂,小臂上那些狰狞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有些不仔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出来了。 “都已经没事了,这会儿虚亏的气血已经补回来了……我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突破元婴!” 顾一夕的话语很是坚定。 既然做不到会撒娇,那就做能跟他一起并肩的人吧! “两年之内……相当有难度!”顾尔和摸了摸下巴,笃定道。 即使顾一夕先前已经是天才一样的存在,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有着这么多年的空窗期,她的进度本来是可以远超同龄人的,但是这会儿却还是在金丹期徘徊。 常年累月的孱弱身体几乎掏空了她的天赋。 一切都要重头开始重新再来的前提下,确实难度不小。 要知道,就算是当初自诩天才的顾一朝,从金丹跨入元婴,也足足用了四年时间,自己更是用了足足五年。 越到后面的等级越难修炼。 因此,大道之力能摸得到,但是天道酬勤,贵在坚持。 “我已经在元婴期两年多了……现如今身体已经没事了,这会儿五脉需要扩充,我也自己需要将他们当年做的那些丑事公之于众,彻底扳倒他们,让大家看看顾启光和顾一朝的丑事!所以,我不能等!” 顾一夕淡淡道。 上一次她入五脉的事情,温苒苒虽然并没有跟她解释过什么,但是她自己心里却再也明白不过。 现如今的一脉,现如今还不能动。 顾启光的势力错综复杂,因此,只靠着自己的检举,根本不可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要不是温苒苒出手,自己当时可能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加油!都会好起来的!虽然说你现如今身在五脉,但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能力范围之内的!义不容辞!” 顾尔和点了点头,也算是尊重和明白对方的想法。 顾一夕笑了笑,咬着下唇,篝火让她的耳垂多了几分红艳之色。 她低着头,愣了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捏住了顾尔和的袖子。 “谢谢尔和……哥哥!” 顾尔和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顾一夕已经红着脸跑回了帐篷,中途还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顾尔和看着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那几乎慌不择路跑进了帐篷,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子,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 妈的,这也太可爱了! …… 密林之中。 顾尔平面无表情地走着,眼圈儿发红,紧紧攥着拳头。 刚才顾一夕的话,像是没有感情饿得寒冷冰霜之剑,彻底贯穿了他的胸口,露出了他那份最不愿意让人面对的内心。 他当然知道,温苒苒根本没有错。 他当然知道,连他自己在这些天面对温苒苒对于大家的关照之后,都觉得之前的谣言不过是一个误会。 他当然知道,自己偷偷将己方的信息透露给顾一朝他们是罪无可恕的。 可是……男子汉的面子,顾斯嘉的接受……对他来说,或许更重要一些。 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做错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放弃原则,不后悔! 他也相信,这一次他到底会感动顾斯嘉的! 1283.都是假的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虫鸣和兽吼,让顾尔平脚底有些发软,他微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到底是朝着预定的方向奔袭而去。 顾一朝他们的露营地不会离这里太远,甚至跟着信隼,他能清楚找到他们的营地所在。 或许找到了,一切就都好了吧…… 黑暗之中,有篝火明灭乍现,顾尔平眼眸一亮,还泛红的眼圈儿终于露出了些许喜色。 他不顾一切奔了上去,却在靠近营地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脚步。 黑暗中,连人的说话声都显得格外真切。 “斯嘉……你当真是这么逗那小子的?”顾斯有听起来就很油腻的声音传来。 “哥!你怎么也不了解我?”顾斯嘉的声音分外娇媚,“这么长时间,还不明白么?我只不过是在珊珊姐面前卖个好!至于顾尔平那家伙……哼!瘦的跟猴儿一样,还偏偏喜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想想,他也配?!” “原来是这样,吓死哥了!还以为你真的自己想不开呢!”顾斯有嗤笑一声。 “那小子……真的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妹妹,那是要嫁给大哥或者二哥那样的第一继承人的,再不济,也得娶个倒插门吧……之前一起玩儿的时候就装什么正人君子,跟着哥,难不成还委屈他了?” “……” 清晰地谈话声落入顾尔平的耳膜,让他直接呆滞在了原地。 不是的……怎么会这样? 在进入融雪森林之前,含羞带怯来找他,甚至扑进他怀中的少女,这会儿在记忆里无比陌生。 那甜的如同蜜一样的笑容,这会儿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发腻。 顾尔平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顾斯嘉的喜欢……顾斯有的高看……都是假的。 亏他还以为自己像是傻子一样,被外人都看做是舔狗还不知道,以为顾斯嘉从头到尾一定会被他感化…… 顾尔平浑身颤抖着,眼眶发红,他想张嘴,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尔平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听着那兄妹俩几乎说尽了所有羞辱他的话,最终嗤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一切的一切,都被打碎。 顾尔平瞬间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失魂落魄之间,顾尔平转头,飞奔一般直接逃离了帐篷。 暗夜之中,他眼眶的泪水不断被风干,又不断被充盈。 哥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温苒苒事不关己的淡漠,顾一夕字字句句的实话……宛如一根根钉子一样,将他彻底吞没其中。 顾尔平躲在一颗大树下,浑浑噩噩坐了一夜,任凭露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温苒苒这一夜睡得倒是很沉,杜池笙所需要的长生果终于到手,接下来,只要弄到叶君萌的洗骨花,基本问题就算解决了将近一半。 大家一起起来,收拾好包袱重新上路。 温苒苒打了个哈欠,看着这空气清新的森林,还跟隔壁帐篷出来的顾尔和打了个招呼。 然而,脖子上的竹哨,却猛然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声响。 温苒苒一愣,看着自己的竹哨。 先前因为顾尔和给的哨子好用,因此后来温苒苒给队伍里所有人都做了一个。 “顾千刀的?”顾尔和也是发觉出了温苒苒面色不对。 温苒苒蹙眉,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1284.呜哇—— “我先去,你们不用管我!!”顾尔和到底还是担心弟弟的安危,还是冲了上去。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有跟上去。 身后,顾一夕二话不说,一起抄着剑跟了上去。 顾尔和一愣,不由得看着顾一夕,“你跟来干嘛?” 顾一夕头也不抬,专心赶路,低声道,“昨天跟顾尔平吵架的时候,我往他身上放了能追踪气味的植物粉末,哨子虽然能听见,但是不好判断方位,不过这些卜灵粉的粉末就不一样了。” 顾尔和恍然大悟。 二人一路赶到一处密林之内,却骤然看见了顾千刀拎着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顾尔平,身后还跟着一只吞云兽。 “喂!你们可算来了!先把这小子接着!”顾千刀这会儿倒是不累,但是拎着顾尔平自己也不好发挥。 因此,看见顾尔和和顾一夕的时候,简直像是看见了救星。 “什么情况?!”顾尔和嘴角一抽,接过来顾千刀扔过来的人。 顾千刀头也不回,直接窜上了一棵大树。 “这小子失恋寻死!要是没有我,这会儿估计早就被野兽啃得渣子都不剩了!” “噗噗噗——”连着几柄暗器飞出去,吞云兽一声惨叫和呜咽,配合着顾一夕手中的药粉,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而被顾尔和一直拎着的顾尔平,却依旧什么话也不说。 “好家伙……你这属于什么奇怪的体质啊?!一晚上我帮你赶走了三只大型虫子,两只猛兽……还有七只飞禽!你这小子是真不要命啊!要不是苒苒让我看着你!不用猛兽!我自己我都能一巴掌拍死你!” 顾千刀杀完回来,一晚上的憋屈再也忍不住,直接骂骂咧咧吼了出来。 顾尔和:“……” “尔平!到底怎么回事儿!?”顾尔和看着自家弟弟通红的眼眶,和完全失去焦距的眼神,之前满肚子的话语这会儿都变成了关心。 顾尔平听到了自家哥哥的叫唤,到底是缓缓抬头,呆滞的看着顾尔平,猛然间“哇——”一声哭了出来。 …… 一个时辰之后,森林内部。 温苒苒扛着自己的银麟剑走到了最前面,不断排查着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险。 夏离渊和叶君萌断后,保证着众人的安全。 而队伍中间,顾千刀再也没去探查,甚至还弄了个简便的藤椅,让二脉两个健壮年轻的小伙子抬着自己,正坐在藤椅上假寐。 而一旁,顾尔和还是不断安抚着顾尔平。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像什么话!”顾尔和难得老气横秋道。 顾尔平难堪地别过脸,泣不成声。 “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对不起大家……呜哇——” 温苒苒被这猛男落泪的架势弄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顾尔平,你要是再哭下去,我一定给你丢出去喂狼!”温苒苒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闭嘴!不许哭!” 顾尔平瞬间闭嘴,过了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多少遍对不起都没用,但是我还是要说……” 说完,又染上了哭腔。 温苒苒看着这人困马乏的一堆人,不得不跟叶君萌又找了个山洞直接休息。 1285.洗骨花的下落 反正长生果现如今已经到手,洗骨花虽然还没有下落,但是想必也不着急。 昨天的战斗之中,有不少人还是受了点轻伤,休息一下也好。 进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山洞,顾尔平终于消停了。 叶君萌难以理解地凑了过来,“苒苒姐……他哭得好惨啊!” 温苒苒这会儿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子都没有睁开,只是道:“渣女害人不浅!纯情小少男被骗了,这会儿悔不当初呢!你以后可千万别学!” 叶君萌煞有介事点了点头。 “我不学,我有池笙呢!” 温苒苒:“……” 顾尔平这会儿哭累了,终于直接睡着了。 温苒苒无奈叹了口气,看着顾千刀。 顾千刀这会儿虽然也困,但是路上倒是休息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他现如今已经进入了化神,对于睡眠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中间跟中了邪一样……好家伙,感觉自己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我差点都拉不回来!”顾千刀叹了口气,“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剑谱第一页,忘了爱!” 温苒苒没好气踢了对方一脚。 “别贫!说正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温苒苒一开始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让现如今实力最强的顾千刀去跟着。 毕竟只要有顾千刀在,基本上是能将人直接好好带回来的。 就算不能,好歹也是得护送到敌营。 结果…… “嗐……别提了,四脉的那顾斯嘉……渣女一个,骗他只要他能让他们在融雪森林立获得丰收,顾斯嘉就答应跟顾尔平处对象,但是那女人你知道的……手段不错,但是心脏的要命!这倒霉孩子刚走到人家营地!我都准备走人了,却听见顾斯嘉联合顾斯有在骂他……当场气得差点心梗。” “黑暗的森林里,万念俱灰啊!”顾千刀咂舌,“那女人心真狠!” “再然后?”温苒苒嘴角一抽。 这确实是顾斯嘉能干出来的事儿! “再然后……你也知道,黑天半夜根本辨不清楚方向!我一直暗中跟着他,但是也不知道跟到哪儿,捅了哪个兽潮的窝儿了……差点没回来,而且当中的灵兽,实力极强,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的气息都蛮纯净!要知道,只要是活着的动物,那可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久而久之,多少都会有点浊气!” “这一点,在进入化神期之后,便会有所感知!” 顾千刀撇嘴,“我可是差点不要命,才将这小子拎出来的……拎出来还被好几头猛兽追杀了几十里……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毕竟这小子看着瘦,其实还蛮结实的,背着一个人跑一晚上……还因为太重了飞不起来,我也很无奈!” 温苒苒:“……” 沉默之间,温苒苒猛然间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 “你说的那个兽潮,它到底在哪儿?” 顾千刀灌了一口水,“大概离这边百十来里吧……一开始黑灯瞎火确实看不清,但是我机灵,拉着这小子虽然一直在绕路,总体还是走直线的,有做我们共同的记号!” 温苒苒眼神一亮,看着对方。 “行,那你在这休息!我……我跟君萌还有夏离渊一起去看看!” 顾千刀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后知后觉也是明白了什么。 一个地区猛兽实力强大的原因,一定是这个地方有着极其重要的东西,现如今更别说这些东西气息纯净…… 等等……纯净?洗骨花? 1286.熟悉的气息 暗无天日的融雪森林,只有半山腰上的植被稍微显得稀疏,正午的阳光落下来,好歹能辨别方向。 温苒苒面无表情,轻盈地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悄悄观察着周围的氛围。 “苒姐姐……咱们为什么要直接到这里来啊?”叶君萌显然有些兴奋,“你刚才一听说,便当机立断要带我们过来,到底发现了什么?” 温苒苒抿着唇,低声道,“顾千刀说……那片地方的灵兽实力都不错,但是更为奇特的是,每一个的根骨都极为纯净,甚至并没有那种先天所有的污浊之气,我怀疑……洗骨花可能就在这附近,这些灵兽,多多少少都是受到了洗骨花的影响。” 温苒苒声音低沉,听得叶君萌的眼睛一亮。 洗骨花?那岂不是她自己的自身问题都可以解决? 要知道,叶君萌平日里最为烦恼的,便是自己现如今的饭量。 在森林里,大家顺手随便带的干粮基本都没有多少,一开始还好,大家都会有意识将食物分给叶君萌,尤其是顾无烟继承了一手自家母上唐灵做菜的好手艺,因此野炊的时候,大家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但是一直到二脉加入了这其中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毕竟人多眼杂,叶君萌那可以说是夸张到已经不正常的食量,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因此,叶君萌后来几乎是完全都没有吃饱过。 而饿着肚子的叶君萌,有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的最大实力,这也导致在后来的战斗之中,温苒苒也很贴心地没有让叶君萌当做主力。 叶君萌身上有着饕餮的一道残魂转世,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饕餮。 可是,这越来越大的食量到底是个变数。 毕竟饕餮是兽,吃再多都有自己的消化系统和机制,但是叶君萌到底只是个人,用人的食量去估量一只兽的天赋,这是不现实的。 叶君萌自己也很苦恼。 此刻,听说洗骨花就在附近,恨不得马上冲上去。 “但是这边能行吗?万一这边的兽势力都很强大怎么办?” 叶君萌有些忐忑,“其实上一次……摘下长生果之后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感应……” 温苒苒脚步一顿。 “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在采摘长生果的时候,我只是感应到一道很熟悉的气息……跟……跟我见到混沌的时候差不多!”叶君萌抿着唇,“现如今混沌还没有解决呢……万一真的洗劫一空,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跟妖兽结仇?” 熟悉的气息? 温苒苒微愣,这才明白过来叶君萌到底在说什么。 的确,长生果的生长环境太过诡异,甚至于温苒苒都不确定自己居然真的那么容易就拿到了长生果。 那棵通天一样笔直而光滑的树,已经在长生果消失了之后就消失了。 当时因为忙着混战,温苒苒自己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被转移了。 但是现在细细想来,那个牛头蛇身的石雕……似乎有点像是某种上古的怪物…… 温苒苒抿着唇,拍了拍脑门儿。 早知道自己当时应该把那东西画下来的。 “算了,这个回头再说吧!” 温苒苒微微一叹,“现如今,先找到洗骨花要紧!” 1287.混沌的奇怪行为 夏离渊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奇异地看着温苒苒,眼眸中难得掠过一丝冷意。 温苒苒这会儿全部的注意力和心思都在洗骨花上面,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夏离渊这奇怪的眼神。 此时太阳正值正午,密林里稀稀疏疏,光线极其地好。 然而,温苒苒却依旧屏息凝神,将自己伪装的极好,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 戾鸢眼眸微动,看着温苒苒。 这女人明显不是之前的冥烟,冥烟永远都是高贵的优雅的,甚至于强大到无可匹敌的。 面前的这个女人,分明只是一个转世而已。 甚至于在他的巅峰时期,基本上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碎的存在。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其学习能力与天赋,却是他这一路走来绝对不能否认的。 这样的女子,能轻易溶于世间的千般颜色之中,却又并不会污浊在里面,反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清澈。 就比如现在……正午阳光强烈的情况下,她一袭青衣,每一次的落脚点,几乎都能落在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阴影之处,整个人几乎要与森林融为一体。 而身后的叶君萌虽然一样大力,但是却没有那份隐匿的能力,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发现。 而温苒苒本人,却并没有学过任何环境隐匿之类的招数,唯一能学习的,便是现如今已经到了化神期的暗杀大师顾千刀。 但是,温苒苒从来没有讨教过顾千刀,也从来没有问过对方。 只有在顾千刀真正出手做任务,在这山林之间的时候,她才每一次都观察着对方的动向,最终也学着对方的方式,将自己隐匿起来,增加自己的生存能力。 五十里……十里……五里……一里…… 一个时辰的长途跋涉,温苒苒终于沿着顾千刀所做的记号,摸到了顾千刀口中的这一片密林。 这一片密林位于现如今的南边,整个树林并没有先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气氛,但是人身处其中,平白无故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尤其是现在。 头顶上的阳光依旧热烈,但是叶君萌却已经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苒姐姐……这森林的感觉,让我觉得反正……很不舒服!就是……又不舒服又熟悉的感觉。” 温苒苒挑眉。 叶君萌对于这融雪森林妖皇山之上的气息极为敏感,因此她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但是……只是洗骨花的栖息之地而已,到底会有什么样的问题? 再一次如同游鱼一样在其中的光影里穿过,险险躲过一只出来狩猎的猛虎,温苒苒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筛选过了外面的这些看起来整体品阶不高的灵兽,剩下的,他们便彻底进入了核心地带。 但是真正到了核心地带,温苒苒这才发现,核心地带的猛兽反而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只。 “早知道将顾千刀他们带过来了……”温苒苒抿着唇,现如今自己三人的样子,显然一旦因为偷东西成功,那么,极有可能便会引发兽潮一样的存在。 到时候,那才真是上天入地都没门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 其实她只是这么说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几乎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之前混沌见面的时候,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将长生果和洗骨花的栖息之地告诉她? 1288.奇怪的小男孩 按照混沌的立场,他可以告诉夏离渊,或者可以为叶君萌想办法。 毕竟,混沌凶兽,现如今可是这妖皇山之内老大一样的存在。 温苒苒仍然记得那场天外之战的记载。 妖界的四大凶兽之中,混沌重伤,饕餮灰飞烟灭,只留一道残魂,穷奇和梼杌肉身被毁,不知所踪。 但是这个不知所踪,史书的记载,到底存在着诸多的疑问。 温苒苒抿着唇,神情严肃。 如果混沌是真的当饕餮是兄弟,那么,一定知道洗骨花在何处,甚至于自己会带着叶君萌去寻找。 但是……并没有,他只是不负责任地告诉了她大概的地址…… 长生果,洗骨花……本身就是天地间顶级灵宝一样的存在,为什么混沌肯告诉自己呢? 这是温苒苒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温苒苒眼眸很快恢复了正常,到底还是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动静。 南边密林的内部其实已经十分安静,甚至于连虫鸣鸟叫都变得很少,一切都寂静的有些诡异。 突然,不远处的丛林之中,突然传来一簇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苒苒眼神不变,刚想提着剑冲上去,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 “救……救命!救命!” 温苒苒一愣,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滞了半晌。 那密林之中,一个小男孩踉跄着脚步,朝着温苒苒他们藏身的方向跑了过来,甚至脸上还带着惊惶的神色。 而身后,一直看起来颇为凶恶的猛虎,正追着小男孩。 眼看那个小生命就要落入虎口,温苒苒到底还是出了手,直接冲了上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将那小男孩捞在了自己的怀中。 一旁,夏离渊同时出手,一个十字斩,看看在那猛虎身上,砍出一道白痕。 那猛虎看见夏离霜,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转头就跑,逃进了森林深处消失不见。 变故很快便平息了,温苒苒看着扑在她怀中的小男孩,感觉到事情有些大条。 这是融雪森林,多少猛兽聚集的地方……面前的小男孩绝对不是普通的人,更不是顾家的人。 毕竟这小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根本没有到顾家大比的年龄…… 所以,这小子是从哪儿冲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 温苒苒面无表情,松开了对方。 那小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肉嘟嘟的,笑容天真无邪。 “谢谢姐姐救了我!” 温苒苒内心冷哼一声。 答非所问! “姐姐,你们是来这森林之中历练的吗?”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温苒苒,大眼睛扑闪扑闪,闪着好奇的光芒,别提多可爱了。 一旁,叶君萌也赶了过来,在看见这么个小正太之后,也是有点呆滞。 “苒姐姐……这是?” 温苒苒扶额,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我叫小傲!苒姐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小男孩似乎丝毫没有看出来现如今温苒苒纠结的表情,依旧甜蜜蜜道,“我可以跟着你吗?这丛林之中,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温苒苒:“不行!” “苒姐姐!~” 温苒苒:“……” 1289.撒娇没有用 好吧,面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撒娇,温苒苒觉得,自己是有点顶不住。 “撒娇没用!我不管你是谁……总之,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没用!” 温苒苒依旧面无表情。 说实话,面前自称小傲的男孩子是很可爱,但是温苒苒也不是白痴,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才不会过多搭理。 不过……这融雪森林里的灵兽现如今已经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了吗? 直接化为人形?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身后,夏离渊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温苒苒冷漠的眼睛,自己缩了缩脖子。 “君萌,跟上!” 温苒苒此刻仿佛化身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冷冰冰道。 叶君萌一个激灵,倒是也来不及去关照面前的小正太了,赶忙跟上了温苒苒。 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这一点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毕竟面前的小男孩,确实是太过诡异了。 进入密林之中,又走了好一段路,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 温苒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又想着还是先出去,却没有想到,这密林顿时变得无边无际了起来。 甚至于她自己也走不出去了。 如此一直持续到了入夜时分,温苒苒终于认命了。 那就是,这传说中的密林,进来容易出去难。 但是……既然出去难,顾千刀是怎么带着顾尔平出去的? 这是温苒苒最为好奇的地方。 “苒姐姐……我们是真的出不去了么?”叶君萌默默跟了一天,这会儿也是有些疲倦,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安静的一切,淡淡道:“或许吧……饿了咱们先休息一下!” 叶君萌懵懂点头。 一旁,夏离渊也苦笑着从包裹中拿出火种和干粮。 众人捡了几根枯树枝,勉强生了一堆火。 叶君萌显然是饿得狠了,抓着手中的干粮和肉干大快朵颐起来,肉干在火上熏烤的香气不断四散。 温苒苒盯着手中的树枝,猛然间微微偏头,看着暗夜之中的一处,冷喝道:“出来!” 一阵寂静之后,那粗壮的树干背后,走出一个满脸泥巴和血污的小人儿。 是小傲。 此刻,小傲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温苒苒,更是看着温苒苒手中的肉,咽了咽口水。 “苒姐姐!” 小傲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温苒苒瞥了一眼对方,突然笑了笑。 “既然没处可去,那就过来吃东西!” 小傲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乖乖走了过来。 温苒苒将手中的肉串递给对方,在对方接过的时候,不着痕迹摸了摸对方的手。 入手的皮肤柔软光滑,没有任何瑕疵或者虚幻的感觉,就是普通小孩皮肤的触感。 温苒苒一边咬着东西,一边看着小傲。 “说说吧!你什么来历?” 小傲一愣,这才咽了咽口水。 “我……我是这森林之中的灵兽!我的本体是……是一只白虎!” 白虎? 温苒苒微微一笑,“但是据我所知,现如今……这丛林中能主动化形的灵兽,不超过三只!不是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因为修炼,而是我自己……吃了一株极为罕见的化形草!”小傲摆了摆手,吃得脸颊鼓鼓,急忙道。 化形草? 1290.小男孩也是灵兽? 温苒苒微微挑眉,“所以……你也是灵兽?怪不得……” “嗯嗯!” “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按理来说,昨天那只追你的老虎,应该是……你的同类才对!”温苒苒微微一笑,甚至和善地递给了对方一个水囊,语气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我们俩不是在打架,那个大块头可笨了,我也只有一次无意间闯到这里来的,但是出不去了……有时候会碰到那只大老虎,他总是欺负我!” “欺负?” “就是……把我当皮球一样玩儿!”小傲咽了咽口水,悻悻道。 温苒苒抿着唇,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么,你在这里很久了?” “嗯!” “那你知不知道……这片密林之中的洗骨花在哪儿?” 温苒苒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拐弯的可能。 小傲一愣,看着温苒苒。 “姐姐,你要洗骨花做什么?” 温苒苒咬着肉,下巴朝着叶君萌的方向抬了抬。 “不是我需要,是我的朋友!” 正在吃东西的叶君萌闻言,笑眯眯咬着大饼点了点头。 小傲低着头,有点纠结。 “那……她是生病了吗?” “不是……她体内,有饕餮的一道残魂,虽然继承了饕餮的能力,但是却也继承了饕餮的贪吃,对身体很有影响,所以需要洗骨花将负面影响消掉!”温苒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信息会暴露,简单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小傲恍然大悟,“可是,那洗骨花我见过,就是由那只大老虎守护着的,除了它之外,还有四只老虎!” 五只老虎? 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 先前那只老虎温苒苒倒是有印象,那是一只火属性的赤虎,看起来凶恶无比。 “这几只老虎可厉害了……一个会喷火,一个会吐水,还有一个会遁地,还有一个……会直接从嘴里吐出木枝,还有能将人金属化的!” “这么多?”温苒苒微微讶异了一下。 喷火,吐水,遁地……这简直是五行齐聚。 五只看起来级别未知的守护者,果然这洗骨花不会像长生果那般看起来容易拿到。 “这幻境是在密林之中,据说是北边怪物的能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落在这了!” 北边的怪物,指的是混沌吗? 混沌果然出手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小傲的眼神,却已经和善了很多。 “先前错怪你了,别怪我!” 小傲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一天的赶路,叶君萌吃饱喝足,很快就困了,基本上靠着大树就睡着了。 温苒苒自己也困得直打瞌睡。 但是为了保持警觉,她还是强撑着。 一双温柔的大掌落在了肩膀上,“放心,今晚我守着,睡吧!” 温苒苒撑着眼皮,看着夏离渊。 夏离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样,这会儿还是那么温柔。 温苒苒点了点头,放心睡了过去,困得睁不开眼,嘴里还不忘嘟囔道,“明天……明天我们去找洗骨花……” “好好好!找洗骨花……” 夏离渊失笑,眼神中酝酿出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温苒苒放心地睡了过去。 1291.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温苒苒准时醒来,依旧神清气爽。 夏离渊看着她,微微一笑,早早准备了温苒苒净面和漱口的水,在原地等待着。 两个孩子也相继醒来。 小傲认真带路,四个人依旧往这密林的方向走过去。 不出半个时辰,温苒苒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之中,有莹白色的光明明灭灭,看起来十分神秘。 “这个!这就是洗骨花!”小傲深吸了一口气,“平时,都是那五只大老虎主动看守的,不过……每天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出门觅食,那个时候,是没有人看守的!” “当然,我以前也动过这个心思啦……但是每次都是还碰到花儿呢,便被发现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傲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沮丧之色。 温苒苒笑了笑,笑容之中满是笃定。 “那我们便静静等待天黑,如何?” 几个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不容易在暗处熬到了天黑,夕阳西下,温苒苒躲在一棵树上,清楚地看到五只颜色各异的老虎鱼贯而出,各自去寻找各自的食物了。 温苒苒眼神微眯,朝着一旁的夏离渊和叶君萌打了个手势。 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飞了进去。 山洞里倒是很是宽广,但是真正进去之后,温苒苒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山洞,更像是一个小孩儿的房间。 稻草扎成的布偶,木头做的小木马……还有类似的弹珠,卡片,沙包…… 温苒苒笑了笑,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正中间的花儿上。 那看起来精致的小木床边儿上,正生长着一朵孱弱的小花儿,小花儿散发着柔柔的白色光芒,这会儿舒展着枝叶,分外活跃。 洗骨花! 叶君萌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亮了,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看着那孱弱的小花儿。 “不对不对!洗骨花不能摘的,摘下来它就死了,只能在活着的时候,直接将它的花瓣叼下来吃掉!” 小傲又开口了。 温苒苒表情倒是很是平和,看着叶君萌,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去吧!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吃!” 身后,夏离渊蓦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温苒苒这一路来的反应,似乎有点太过平静了。 叶君萌走了过去,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洗骨花,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一时间,山洞中光芒大放。 几乎是在叶君萌吃下去的一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扭曲之色。 “啊——” 叶君萌瞪大眼睛,眼神几乎立刻充满了血丝,夏离渊眼疾手快,直接劈晕了对方,小心翼翼在叶君萌口中喂了一颗丹药。 温苒苒站在原地,看着这陌生的山洞,突然笑了。 “苒苒,东西到手,我们不回去吗?” 夏离渊看着温苒苒,眼神中的慌张终于藏不住了。 “回去?现在回去有什么用?更何况,也回不去了,不是么,戾鸢阁下!”温苒苒闭上了眼,语气平静的不像话。 这话一出口,山洞之内,似乎都寂静了一分。 “苒姐姐,你说什么呢?”小傲强笑着,看着温苒苒,却依旧是那一副懵懂的样子。 “我说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么?梼杌?” 1292.戾鸢的布局 温苒苒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二人,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哦,不对,混沌应该也在……除了还未转生成功的穷奇,其他的人,应该都在这了!” 夏离渊放下昏迷的叶君萌,眼神到底躲闪了一瞬间,再次睁眼的时候,表情却已经变得狷狂邪魅了起来。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离渊,不现在应该是戾鸢,微微一笑,好奇道。 温苒苒抿着嘴,坐在地上,摊手道,“如果非要说怀疑的话……那应该是,在见到混沌的时候!” 身形一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混沌终于出场,听着温苒苒的话,差点一个踉跄。 “君萌身上有饕餮的残魂没错,但是……四大凶兽一同为上古妖界护卫,却因为天外之战而死的死,伤的伤,如果真的是好兄弟,那么混沌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而是在得知叶君萌的身体状况之后,亲自前往,而不是将宝贝的地点告诉我,让我一个外人去寻找!而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是么戾鸢?” 温苒苒目光如电,看向混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离渊身体里属于你的灵魂,其实在进入融雪森林之后,便已经快要苏醒……在见到戾鸢之后,就已经醒了!并且,夏离渊的灵魂一直被压制着,最坏的情况有可能是,不复存在!” “你……”戾鸢终于退后了一步,看着温苒苒。 他以为这是自己设的局,但是却没想到,一切的一切,温苒苒居然都知道。 “一个人的行为,用的剑法,都可以模仿,你模仿的夏离渊,其实几乎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毕竟你们共用的是一个身体,十几年来,对方的肌肉记忆,也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中,所以这并不难模仿。” 温苒苒靠在墙上,看着昏迷过去的叶君萌,笑道。 “但是,一个人的说话,思维,却是怎么都模仿不出来的……毕竟你是高高在上的魔王,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要脸,像夏离渊那种没脸没皮的说话方式,不适合你,你也不屑于自降身份去做。” “所以,在从混沌那一处出来的时候,你模仿的是你的灵魂被压制,夏离渊的灵魂苏醒……但是你俩说话方式真的不一样,导致后面你怕被发现,在队伍中的话都很少,别人问你的话,你也可以以你见到混沌心乱如麻而掩盖过去。” “再然后,我们找到了长生果,见到了光秃秃的长生树,长生树下那块巨石不是别的,是已经消散,或者说石化的那传说中凶兽之首,穷奇的尸体,牛首龙角……正是他的长相没错!” 混沌一愣,看着温苒苒,倒抽了一口冷气。 之前他还有些看不起温苒苒,毕竟曾经的冥王不管再怎么厉害,现如今也不过是个转世之后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 但是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居然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当然,就算我们真的不问,在森林中徘徊许久,没有顾千刀和顾尔平发现了这奇异的密林和兽潮,你最终也会无形中引导我们往这个方向走,顾千刀和顾尔平提前发现了这些,所以,我说不等了,直接进来,你也同意了,并且,让混沌做了这么一个幻境之类的存在,直指我和君萌最想要的洗骨花。” “你的目的是什么?复活吗?”温苒苒看着戾鸢,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1293.站着说话不腰疼 戾鸢被这清澈而干净的目光烫的眼神一缩。 “是!复活。” 他冷着脸,硬着头皮道。 “理由?”温苒苒挑眉,倨傲地看着对方。 “天外之战。”戾鸢冷冷一笑。 温苒苒一愣,曾经的天外之战之中,最为损伤惨重的,便是魔族和妖族。 尽管温苒苒读过《冥史》,知道当年的天外之战,作乱的是血族和血鬼王,并不是所谓的魔界和妖界。 但是……她是这么认为,当年战争发生的时候,人们不这么认为啊! 初期的战争错误,直接让大家把矛头同时指向了妖界和魔界,尤其是魔界。 当时的天帝正在闭关,而天界的重大决定和管理由老君一行人共同票拟进行决定。 而最终,也是在那个时候,天界提前发动了剿灭魔界和妖界的战争。 但是等仗已经打了一半,魔界几乎要打输了的时候,天帝终于出关了,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查明原因。 最终,直接割了半个天界送给魔界作为补偿。 温苒苒回想着这一段历史,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已经转世的戾鸢来说,补偿有什么用呢? 毕竟,那些已经战死的魔界子民,再也回不来了…… 而曾经,与魔王戾鸢联姻的妖界主使者妖后,最终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用自己的死,来证明了自己对于戾鸢的喜欢和爱。 温苒苒坐在地上,被一群人围着,没有说话。 设身处地的想,当时确实是绝望的…… 一半的子民因为天界丧生,另一半,死在了对抗血族的战役之中。 自己联姻的王后,即便是没有感情,却也因为此而战死……一片荒唐之下,到底还剩下什么? 温苒苒站在戾鸢的角度来讲,是很能理解对方的。 但是客观一点的角度来讲,那一战,尽管初期的决策错误,但是后来,天界与冥界,各自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天界现如今她不清楚,冥界……如果自己是转生的冥王,那么,自己的前世,最终估计也是以战死为结果,那位传说中的天帝,也是如此。 魂灵转生,转生成为最为弱小不过的人类…… 或许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没有办法论对错的。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你自己看开些!比什么都强!”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戾鸢。 这话其实说的很是客观,但是温苒苒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是客观的,但是对于戾鸢,对于经历过那场战争的混沌和梼杌这样的凶兽来说,无疑是一段惨痛的记忆。 “放屁!”混沌身为一个中年人,甚至是那场大战之中,唯一的妖界幸存者,第一个骂了出来。 “妖界灭族!饕餮靠着一缕早就死掉的残魂才有了后代!穷奇现如今昏迷不醒!就连梼杌,也是顺利转生没有多久的!否则!怎么会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你这妖婆!冥界没出什么力,你说这话当然轻松!”混沌再也忍不住,几乎指着温苒苒的皮质破口大骂起来。 “你现如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看开点?!” “接近毁灭的不是你冥界!偏安一隅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你是谁?!” 1294.火山爆发 混沌显然被彻底戳到了痛处,这会儿没地儿发现,干脆将温苒苒当成了一个类似的发泄口。 温苒苒闭了闭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只要你们能治好君萌就好!” “混沌!退下!”戾鸢皱了皱眉,到底也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混沌一愣,咬牙忿忿道:“君上!” 戾鸢那张冷峻狷狂的容颜看着温苒苒,也是一阵复杂。 “她现如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转生的人类,你说的这些,她没经历过,也不知道……你对着她吼什么?” 混沌顿时被噎住。 “好了,现如今我已经回归,准备好火山口的东西,这具身体现如今太弱了……居然还是人类的范畴!我需要修炼,剩下的,再想办法,在出关之前,把她看好!” 混沌咬牙,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脖颈一痛,混沌在自己脖颈边一击,自己便陷入了昏沉的梦境当中。 …… 妖皇山山腰—— “顾千刀!这都几天了!苒苒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顾一夕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再也忍不住,直接问道。 顾千刀呆呆地坐在原地。 两天之内,顾尔平痛哭了一场之后,这会儿已经死心塌地要跟着他们这一边,从此断绝爱恨。 但是,那天趁着他们休息而出去的温苒苒,夏离渊和叶君萌,却依旧没有消息。 甚至于顾千刀亲自去那边看过,但是,三个人就像消失在了这茫茫森林之中一样,一点踪影都没有留下。 现如今,他们一开始最为看重的寻找药材,寻求突破反而被当成了副业,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寻找温苒苒三人。 但是,结局却总是一无所获。 顾千刀沉默着,低声道,“他们……他们可能是去找洗骨花了!” “找洗骨花为什么不带上我们?!”顾尔和急得来回踱步,“你……你到底那天跟她说了什么?” 顾千刀茫然摇头,只是看着面前重重叠叠的森林深处。 “我说了,苒苒和夏离渊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我们无权干涉!” “我们……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顾千刀轻声道。 顾一夕一愣,看着顾千刀带着叹息和痛苦,又有些释然的神色,也说不出话来。 “你们……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顾一夕抿着唇,看着顾千刀,“上一次在那个山洞里醒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顾千刀摆了摆手,“别问了!他们已经给了我们很多的收获,我们……没有权利再去干涉他们的路了!” 顾一夕眉头紧皱,似乎也是明白过来一点,但是当着众人的面,纵然心里有无数的迷,也终究没有多问。 众人在这密林之中走着,猛然间,一声“轰隆——”的巨响传入了众人的耳膜。 在半山腰的众人,齐齐往那最高处的妖皇山顶端看去。 那山脉的顶端,大地与苍穹的连接点之上,一道闪电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惊雷,照亮了整个融雪森林。 这是什么情况?! 顾千刀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已经通红的火山口。 “走!跑!” 顾千刀大吼着,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火山……妖皇山的火山……可能要爆发了!” 1295.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身后,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切。 顾千刀和顾一夕,顾尔和率先反应过来,三个人不约而同捏碎了自己进入融雪森林的时候,家族一同给他们的一块黑曜石的珠子。 顿时,几只看起来颇为雄壮的飞鹰带着呼啸的大风而来。 为首坐在飞鹰上的,正是顾关山和顾飞雄,还有其他的几位长老。 “出事了!不对劲!快走!” 顾关山这会儿眼中也有着惊慌之色,“快走!全部飞离融雪森林!” 这时候,大家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纷纷坐上了飞鹰的背。 顾飞雄环视一圈,却猛然发现少了几个人扯着顾千刀的领子吼道:“人呢?!温姑娘他们呢?!” 顾千刀微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关山目光苍老,看着那远处越来越明亮的光源,低吼道:“来不及了!快走!” 顾飞雄一愣,恨铁不成钢在顾千刀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看着这顾家的子弟,到底还是咬牙。 “起飞!” 眼见着顾家最后一只飞鹰彻底飞离了融雪森林,那原本一直以来安分了千年的妖皇山上,猛然劈出了一道惊雷,山顶处,无数岩浆炸裂开来,数百米的岩浆宛如漫天星火一般,迅速落在了森林各处,最终,又被终年的冰雪所抵消,融化。 融雪森林起了万年以来最大的一片雾,并且,持续数月都未消融…… …… 温苒苒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燥热,她猛然间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空旷的宫殿,甚至整个宫殿,都散发着阴冷而空旷的气息,温苒苒捂着脑袋坐了起来,猛然发现自己腰上多了一道锁链。 温苒苒:“……” 这是什么新奇的囚禁play吗? 数万年的转生和仇恨,成功让这位魔君大人……变态了? 但是……他用的可是夏离渊的身体啊! 夏离渊的灵魂要是没有消失的话……那岂不是都知道? 温苒苒凌乱了。 她是谁,她在哪儿? 论我醒来被魔王大人这样那样囚禁的一百种方式? 都什么破玩意儿……温苒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拖着腰上咔嗒咔嗒的锁链,去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叶君萌。 叶君萌依旧昏迷着,小脸上红扑扑的,这会儿像是睡着了一般,分外安静。 温苒苒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摁住了对方的脉。 嗯……呼吸平稳,脉搏正常,脸色红润,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异样。 “别看了,洗骨花正在改造她的身体,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的。” 身后传来梼杌,明明稚嫩却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声音。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梼杌还是那一副小孩的样子,手中正拿着个大大的托盘,看见温苒苒腰上的锁链的时候,表情明显变得古怪了起来。 温苒苒撇嘴,看着对方的样子。 梼杌显然跟戾鸢一样,属于转生成功,且保留了前世记忆的那一卦,因此,别看现在还是个小孩样子,但是却什么都懂。 温苒苒尴尬地扯着嘴笑了笑。 “夏离渊呢?” 梼杌一愣,随即直接把吃的东西放在了托盘上。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你现在可是犯人!最好老实点!” 温苒苒:“……” 这……这就成犯人了? 她的人生究竟是有多么悲惨啊! 1296.最是难测帝王心 再次沉吟了一会儿,温苒苒终于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安分了。 得,就以她现在的实力和精力,根本做不了任何无谓的抵抗,就算是自己真的点了火把这所谓的妖皇山炸了,那么,被炸成灰的那一个,也只会是她,不会是其他人。 这座宫殿的位置可能在火山口,甚至就在火山口的通道之中,所以才会这么燥热。 温苒苒没过一会儿就被这燥热的空气烤得不轻。 戾鸢那老东西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惆怅地看着面前的现状,不由自主睡着了。 …… 荣国,皇宫。 “陛下……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千羽看着寝宫之内依旧点着的油灯,小心翼翼道。 夏离霜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奏折,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西北都护府那边,怎么样了?” “程大人说……都好着呢!文王在那边治理的都很好,只不过……”千羽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那明黄色的身影。 夏离霜自从坐上了这面前的皇位之后,后宫现如今一个人都没有,身边常用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可怜千羽这好好的御前侍卫,硬生生操心成了老妈子一样的存在。 但是说来也奇怪,夏离霜刚刚继位的时候不觉得,那时候,千羽私下里还是习惯性叫夏离霜为“主上”,但是日子久了……似乎是伴随着温苒苒的离开,夏离霜身上那最后一丝人气儿,也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帝王的威严和冷漠,在他的身上逐渐出现。 现如今,即使是两个人私下里面对着,千羽却也无论如何叫不出先前那声“主上”了。 “只不过什么?” 千羽抿着嘴,神色有点犹豫,“文王妃留在京城养胎……听说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得厉害,想来是思念过度的缘故。” 夏离霜微微皱眉,到底还是沉声道,“找太医看了么?” “看了,就说是忧思过度,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千羽想说什么,却到底是没有说了出来。 先前收复宾国之后,因为庆云王失踪的缘故,夏离霜便派遣了文王去管理西域都护府。 但是那时候,文王妃姜姝却已经怀孕了,为了避免舟车劳顿,夏离霜最终还是下了一道旨意,让文王妃留在京城养胎。 但是……到底是养胎还是做人质……却谁也猜不透夏离霜的心思。 现如今,夫妻二人一个远在西北,一个留在都城……姜姝还怀着孩子,也难怪会忧思过度了。 “找最好的太医去看看,顺便……让三洛郡主前去多陪她说说话吧!”夏离霜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千羽微愣,知道夏离霜这是想让温毓婉多陪着,去宽宽对方的心,可是…… “恕属下多嘴!心病还得心药医……” “朕知道……但是现在西北无人,必须要有人管着!难为四弟了,要是眼下有更好的人选,我当然不会让他去!”夏离霜叹了口气,终于合上了奏折。 “她……还是没有消息么?” 一句简单的话,清清淡淡相在室内,却像是掀起了一声平地惊雷一般。 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了。 “没有……但是不仅仅是皇后娘娘,连带着叶君萌,杜池笙……都没有消息!不过……最近沿西北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商队,听说是从沂州来的!” 1297.怂恿与野心 夏离霜悚然抬头,“沂州?你确定?” 千羽老老实实点头。 其实他也觉得疑惑,先前,他自己已经派人去沂州查探了,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永远都是,沂州其实就是天山和屋山之间的那一片庞大的原始森林,甚至他的人已经在那森林之中搜索了不下百遍,却也没有看到任何城池的存在。 也就是说……沂州这个地方,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那一处商队却号称自己是沂州来的……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诡异了! 会是他们吗? 夏离霜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起来。 “找几个人私下去查,如果是……装作不认识问他们去哪儿……如果不是……想方设法将他们带回来!我亲自问话!” “是!” …… 荣国官道。 顾珊珊这会儿看着顾一朝,眼中满是关心之色。 “朝哥哥,这两天好点了么?” 顾一朝眼睛依旧血红,听着顾珊珊的话,这才点了点头。 上一次在融雪森林之中,自己虽然没有获得洗骨花那样的宝贝,但是在出了融雪森林之后,自己的状况却并没有消失。 融雪森林试炼之中,所有的顾家人,都安全回来了,除了温苒苒,夏离渊和叶君萌。 连带着融雪森林内部的那从火山口溅出来的漫山星火,彻底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寻人的希望。 而现如今,江唐,杜池笙,沈通等人,却还在沂州等着。 只是,这个时候,一直除了大事从来不过问其他事情的家主,却决定开始彻查这些年的往事。 闹了这么一出,一脉和三脉的有些事情,几乎再也瞒不住了。 顾启光和顾永昌,还有四脉家主顾岩史几乎是立刻就坐不住了,最终,先下手为强,直接提前拿到了外出游学的名额,匆匆为顾珊珊和顾一朝举办了婚礼,将他们送了出来。 不管是一脉还是三脉四脉,这些年族中的烂账绝对都是不少的。 更何况,如果真的要彻查,顾一朝这些年故意吸食人血的事情,绝对会直接暴露出来。 甚至于,据顾家其他几位长老所说,从来都没有见家主发那么大的火…… 顾珊珊看着明显心情低落的顾一朝,笑道,“其实相公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并非是完全没有退路!” 顾一朝神色一楞,呆呆地看着对方。 “放心……既然族中现如今容不下我们,我们何尝不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人间混个巅峰呢?更何况,温苒苒那个贱人……也是时候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不是么?” 顾珊珊笑容甜蜜,眼中却满是恶毒之色。 顾一朝一愣,“你的意思是?” 顾珊珊微微一笑,“三脉和一脉,一直掌握着族中的经济命脉,而与北边相连着的燕国黑虎部落,与我们一直有着合作,如果能获得他们的信任,那必然会直接将所谓的荣国掀翻,到时候,我们再将计就计,这天下,岂不是尽在囊中了?” 顾一朝沉吟着,那双血红的眸子之中,到底出现了些许波动。 是啊……一个沂州算什么?待在那封闭的沂州,一辈子求仙问道甚至还得不到个结果,有什么用? 自己在这人间已经属于是超凡脱俗的存在!何不直接用人间下手,问鼎天下呢? 下界的这些人对于现如今已经一只脚跨上化神期的自己来说,也只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1298.找上门来 顾一朝眼中到底出现了些许贪婪,看着顾珊珊,难得挑了挑对方的下巴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珊珊,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顾珊珊微微一笑,那平时娇美的容颜上满是阴狠毒辣之色。 “此次我已经给黑虎部落的族长书信一封,黑虎部落的族长……会配合我们里应外合,我们只需要进入荣国都城,取得他们的信任,那所谓的荣国皇帝,温苒苒的夫君……还不手到擒来?” “你的意思是……以对方当人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斯有算是听明白了顾珊珊的意思,“但是温苒苒现如今生死未卜,你如何确定……” 顾珊珊微微一笑,“四弟有所不知,先前父亲在我面前提过一嘴,他说,开会的时候感觉家主并不是因为温苒苒失踪而生气,而是……因为融雪森林的火山爆炸!” “甚至于父亲还告诉我,在融雪森林之中,温苒苒和顾千刀他们,甚至跟其中的凶兽混沌碰过面,如果说他们之中有人认识混沌的话,生还的可能性极大……但是融雪森林却被他们弄成了这个样子……” “到时候,我要让温苒苒那个贱人!在我面前跪地求饶!” 顾珊珊恨恨道。 一旁,顾斯嘉倒是也没有说话,但是这会儿,却已经完全沦为了顾珊珊的狗腿,也是一脸忿忿之色。 当初在比赛场上,温苒苒几道剑气划破她衣服,让她丢脸的事情,她终究还没算完账! 等将来,这个贱人落在了自己手上,自己必定要她生不如死! 但是让顾珊珊和顾一朝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车队才进入云州地界的时候,夏离霜的人,却已经找上了门。 那位看起来年轻而孔武的将军一脸冷漠,却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 “实在冒昧打扰诸位!还请诸位,跟着我们走一趟!” 顾一朝眼神第一个眯了起来。 “阁下乃是?” 那小将军露出一口白牙,“荣国现如今三品上将军,秦卓!请诸位,是想让诸位去一趟都城,我们的陛下,在等着诸位!” 一旁,顾斯嘉骄矜一笑,尽显自己是上等人的骄傲。 “你们陛下!?那算个什么东西!” 秦卓几乎是立刻就沉下了脸,“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愿直说便可,为何要口出恶言!” “斯嘉!不得无礼!”顾珊珊这会儿看见秦卓,倒是装得一派彬彬有礼的样子。 顾斯嘉悻悻闭嘴。 顾珊珊挑眉,轻笑道,“这位将军!舍妹多有冒犯,失礼了!” 秦卓看着这一群人,说不上来的奇怪。 陛下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非要让自己来将这一群甚至从未碰过面的人接进宫去。 不过,据千羽的小道消息,是跟温皇后有关。 温皇后对于秦家,对于自己都有恩,陛下更是在扳倒了韩家之后,大力举荐秦家。 秦家现如今也算是整个荣国之内赫赫有名的将门了。 只是……眼前的这一群人,却有着说不上来的奇怪。 模样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于武功也是绝顶的存在,但是这些人……都太过年轻了! 1299.她没办法转生? 甚至秦卓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面对着对方,估计只能打赢那个口出狂言的姑娘,而其他三个,自己可能完全没辙。 而更让秦卓感到不舒服的,是现如今对方身上传出来的情绪和气息。 那是一种……上等人看下等人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不屑。 秦卓抿了抿唇,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到底是咽下一口恶气。 毕竟,夏离霜去找他们是去问话的,万一得罪了这些人,他们什么都不肯说的话,反而是个大麻烦。 “无妨!我观几位气质非凡,还以为来自仙境……也是多有冒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诸位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陛下……真的有要事相谈!” 顾珊珊微微一笑,“没问题,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不过,早就听闻荣国繁盛,皇帝更是英明,下山看看也好!” 秦卓面色一僵,不着痕迹掩盖了自己的怒气。 顾珊珊的用词,已经表明了对方的态度。 下山看看……一句话能透露出很多的信息。 这一群人是世外高人,而且……根本不会将现如今的什么所谓的荣国皇帝放在眼里。 秦卓到底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还为几个人备上了最好的马车和资源,最终,还是一路驶向了都城。 …… 温苒苒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哀嚎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接受了现实。 戾鸢这是摆明了要憋死她。 或许是因为知道在夏离渊体内存在久了因此,戾鸢似乎知道自己怕闷,以前在凡间的时候就算是坐牢,温苒苒也能早牢房里找点话题凑一桌麻将出来。 但是现在,这大殿里反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温苒苒就算是想捉蚂蚁,都捉不到。 除了昏迷的叶君萌和每天只是将干净的衣服和水送来的梼杌之外,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迟早精神崩溃。 好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穿戴整齐的戾鸢,终于出现了。 彼时,温苒苒正杵在床边打盹儿,猛然间,便看见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站在了床边。 “这么困么?” 轻柔而带着一丝阴狠妩媚的声音传来,生生让温苒苒打了个机灵。 恍惚间,温苒苒有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戾鸢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夏离渊体内的这一个灵魂,也是戴着半块黄金面具…… 这人让云溪楼的下属将自己绑到了一处地宫之内,彼时她只桌子上打盹儿,也是这个人带着几分冷冽之色,笑容玩味地看着她。 此时,也是一样的场景,那人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这才笑道:“说实话……你的容貌,十分像当年的冥王,但是,我依旧想知道,你是怎么转生的。” 温苒苒歪了歪头,“转生很奇怪吗?” “当然!”戾鸢沉吟了一会儿,才看着她,“要知道,冥王是没有办法转生的!” 温苒苒愣住。 这些将东西交给她的人,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这个说法,温苒苒还是第一次听。 “为什么?”她问。 戾鸢微微笑了笑,拎着她腰上的银链子,挑眉一笑。 “上古洪荒,除了人与神,还诞生了妖魔鬼怪……妖与怪为花草树木,鱼虫走兽修炼所得,魔为世间万物异形之辈,除了神界,剩下的,便只有鬼……” 1300.又跟她的生母有关? “要知道,不管是妖,还是从六界堕化的魔,又或者是神,其不管能力通天,却都是有实体存在的,唯有鬼这种生物,乃是人质魂灵所在,虚无缥缈不见天日,然六界一旦没有了它,所有东西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鬼为魂灵所在,但阴气极重……而且难以处理,因此,最终洪荒之初,造物者便直接造出了一个轮回通道,让所有世间万物处于同一轮回之中,但是又在变化之外。” “所有的鬼魂自此有了皈依,所谓冥王,便是无数鬼魂的信仰所化之物,世间万物都有魂灵,包括我,但是,唯独冥王……并没有!” 温苒苒一愣。 “那……这就说明我不是冥王?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戾鸢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搭着链子,整个人禁忌又危险。 “那倒不是……你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有错,而且,你自己也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比如,为何你可以不受损而穿过六界通道,甚至在一个地方停留百年?为何你的屡屡奇遇,甚至于体内还有着先天真气的存在?这些,你不能否认。” 温苒苒拍了拍脑门儿,无语地看着对方。 “行行行,什么话都让你说了,那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戾鸢挑眉,看着神经大条的温苒苒,好看的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因为心里的憋闷,二话不说就给戾鸢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说啥?!啊?”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生母……”戾鸢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在人间的生母!” 温苒苒微愣。 的确,从头到尾,其实没有人跟自己提过自己生母的名字,自己上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还是在顾家族长顾长风的口中。 是顾家族长的后人,又是兰国的皇后,没有通天的背景,没有傲人的家世,却成为了一国皇后,在生产自己的时候,难产而死…… 兰孤雪,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背后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这些东西,温苒苒还是完全未知的状态。 如果可以,现如今目的达到,虽然没能顺利拯救夏离渊,拯救了一个所谓的大魔王出来,但是杜池笙和叶君萌的问题相当于是变相解决了一半。 “还有……杜池笙你不用担心了,得到了长生果,他就不会再受所谓的天命星短命的干扰,最起码也能混个寿终正寝……不用去费尽心机找黑石了!这是他的仙缘……”戾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 头一次在属于戾鸢的嘴里听说杜池笙的名字,温苒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惊喜。 戾鸢的角度,自然是不可能关心杜池笙的,他更应该关心的,反而是正在昏迷的叶君萌。 而只有一直以来朝夕相处的夏离渊,才更有可能关心杜池笙。 “那长生果是?” “那是我告诉夏离渊的药材……你们运气不错,这东西,本来是我万年前,种在穷奇脑袋上给他续命的,但是最近,它刚刚好完成了重生,因此,长生树才会无花无叶,只有果。” 温苒苒恍然大悟。 1301.不当人,当个禽兽 怪不得,一开始还盘算着给杜池笙用传说中的黑石呢,但是进了沂州那么长时间,温苒苒才明白那玩意儿的珍贵性。 用来做测试,保命的大型仪器,产量绝对不会很高,温苒苒仔细观察和询问过顾尔和,顾尔和给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哼……天山派那种法子,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有一半的概率会失败,万一失败,人直接躺平!而且,就算将人治好了,也没有办法真正学武修炼,走上仙途,这对于天命星来说,不应该!” 温苒苒点了点头,她抿着唇,突然对这位戾鸢大魔王有了新的认识。 “所以,你既然知道长生果现在在我身上,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救人?”温苒苒斜眼看着对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有目的……而你的目的,要么为了自己,要么为了妖后,我说得对么?” 戾鸢微微眯了眯眼,神色莫辨。 “有时候,你还真是聪明得让人头疼!” 温苒苒嘿嘿一笑,“你刚才说……世间万物,六界所有人都有灵魂,除了我,而有灵魂,代表着有转生或者复活的可能。所谓的冥王之力,正是这样,对么?” “你需要我来进入轮回,或者说是寻找妖后的灵魂,至少完成复活或者转生,让她有存在的可能,而我,是有能力能做到这件事的唯一一人,是么?” 戾鸢沉沉吸了一口气,那张看起来面无表情总是一切尽在掌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叹息。 他低声道:“是我亏欠她……最终决定率领妖界作战,我答应了四大凶兽,一定要找回她,只是后来……我自己也战死,蛰伏万年才得以转生,这次回来,只想先将这些亏欠补回来!” 温苒苒微愣,难言地看着他。 “其实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邪恶嘛!” 戾鸢一愣,那修长的桃花眼这会儿露出了些许妖媚。 “小丫头,别去主动揣测我的心思……否则,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苒苒撇嘴,“咱俩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也好歹是老熟人了,你要是真的邪恶,就不会在万年之前以身斗血鬼,为了给天帝争取时间,你要是真的邪恶,早就将夏离渊的灵魂吞噬了,再不济,直接杀了对方,夺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会告诉我长生果的事情,让我去救池笙!” 温苒苒微微笑了笑,眼神无奈的看着面前的戾鸢,“我说魔君大人,咱能不要这么傲娇么?” 戾鸢:“……” 可恶啊!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敏锐! “傲娇么?”戾鸢眼神轻佻地瞥了温苒苒一眼,“如果把你绑在这如同禁脔一样,也算傲娇的话……那我不介意更加傲娇一点,比如……不当人,直接当个禽兽!” 温苒苒:“……” “话说完了,您慢走!不送!” 温苒苒立刻摆出标准假笑,乖觉送客。 戾鸢勾唇,像是逗宠物一样在温苒苒脑袋上摸了摸。 “还有……我不是不想夺舍夏离渊,只是那样的话,对我自己的伤害也很大,不划算。” “不过现如今你在这里,那一切就好办多了!比如……直接将他的灵魂一手消灭……” 温苒苒一愣,鸡皮疙瘩瞬间起了满身。 “不可能!” 1302.前世记忆 温苒苒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了他。 “放心……只要你能复活倾乐,我保证不动他!”戾鸢微微笑了笑,一袭黑衣,又走开了。 只留温苒苒一个人在原地,心乱如麻。 这一晚上整的,信息量太大了。 原本在收复宾国之后,温苒苒既定的去往沂州的路程是最多三个月就回。 他们从还未入夏的时候便已经到达了沂州,然而……现如今已经彻底要入秋了,自己却被困在了这。 而且,现如今夏离渊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温苒苒还摸不清楚。 他跟戾鸢之间这种一体双魂的毛病到底要怎么解决,温苒苒也毫无头绪,更别提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冥血剑法上所谓的冥王刀……更是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一时间,温苒苒郁闷至极。 郁闷归郁闷,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既然现如今什么都做不成,那还不如修炼,好好提升自己。 温苒苒叹了口气,摆出盘坐的姿势,闭上了眼。 自己的内景之中,现如今依旧是一片黑暗,属于温苒苒的魂灵,在不断接近那片意识之海…… 一向平静的意识之海之中,现如今已经满是波浪汹涌。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 客观一点的讲,刚才的戾鸢的话语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毕竟对方说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却合情合理。 如果冥王真的没有办法转生的话,那么自己现如今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姝的存在,尚且可以解释为两生花的效果,但是自己呢? 难不成……自己是已经被洗去了记忆的么? 意识之海之中波涛雄鹰,恍惚间,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温苒苒宛如着魔一样,去触碰那真相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白光,最终,那白光将她的意识似乎也吞噬了…… “帝君大人说什么呢,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要知道,这联姻,也是为了考虑我们两方未来的发展趋势!在长远的发展理念上进行考量!” 一片云雾之中,一袭黑衣头戴凤冠的女子笑眯眯啄了一口茶,一双跟温苒苒相似极了的狐狸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高台上的人一袭白色和金色交织而成的锦袍,这会儿听着面前的女子一本正经胡掐,脸都黑了一半。 “本以为冥王殿下乃是一界之主,没想到……也会为这事操心!不过联姻的事情,我做不得主的!” “哎呀,天帝大人好歹体谅我们一下吧!冥界所有人员几乎是全年无休007,本来工作的时间就让他们没有办法去找对象……现如今黑白无常已经要罢工了,这么多年因为大家样貌都比较……磕掺,所以都在互相嫌弃……你们天界的人别的不说,工作清闲,最主要的是长得好看,不如考虑一下” 黑衣女子狡黠一笑。 “就是不知……冥王殿下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交换?”天帝对于她的这套说法似乎很感兴趣似的,不由得眯着眼笑了笑,笑容之间,那本来便出尘绝色的容颜,更显得清淡矜贵,风华绝代。 “这个嘛……我说子芥,咱们俩也算是老相识了……用不用得着这么算账啊!” 黑衣女子神情讪讪了起来,撇了撇嘴。 那被当众称呼名字的天帝子芥微微挑眉,露出一个为难的微笑。 “别人可以不算,你!必须算!” 黑衣女子顿时气得跳脚:“……老东西你想要啥直说!” 男子眼皮也不抬,吐出的话漫不经心却石破天惊。 “要你!” “嗯???” …… 意识由远到近被拉拢回来,再次回笼的时候,温苒苒站在意识之海之中,眼前是一片茫然。 刚才那是……自己的前世吗? 1303.睁眼说瞎话 温苒苒猛然从黑暗中睁开眼睛,茫然看着面前的一切。 好家伙,她刚刚是梦到了前世了么? 这剧情略微有点刺激……所以,难不成冥王与天帝就是这么联姻的? 这也太草率了,这毕竟是两个一界之主一样的存在啊喂! 不过,更让温苒苒吃惊的是,那传说中的天帝,居然长着一张与夏离霜一样的脸。 温苒苒突然想到,如果说是万年前,天帝真的以身体封印和阻挡了所谓的血鬼王,那么,他会不会也进入转生的阶段? 会不会……就是夏离霜?! 这个想法在温苒苒脑海之中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放大。 前世今生,真的有这样命定的缘分吗? 或许自己出了沂州之后,也可以去找夏离霜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黑暗中,无形中亮起一盏灯,温苒苒抬眸,看向那个举灯而来的人。 “走吧!带去个地方!” 温苒苒:嗯?这是终于想通了肯放她出去了么? …… 荣国,都城。 秦卓的脚程极快,不过两天的时间之内,便已经带着顾一朝和顾珊珊等人,进入了都城。 夏离霜为了表示重视,亲自接见了这几个人。 御书房内,夏离霜一身龙袍,眉宇间满是清淡和威严,那绝世如仙一般清俊的容颜,让在场的两位女眷都是怔了一怔。 实话实说,夏离霜的脸实在是长得太好了,就算是自诩帅气的顾一朝,顾尔和,甚至于夏离渊……比起夏离霜,在容貌上都要差了一分。 顾斯嘉几乎立刻眼睛都亮了,看着夏离霜,眼睛里冒出了星星眼。 夏离霜仔细端详着这几个人,微微一笑。 “是这样的,冒昧打扰诸位,实在是抱歉!我会做出相应的补偿!” 顾珊珊微微一笑,“哪里的话……陛下肯召见我们,乃是荣幸之至!”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一群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开心和荣幸的表情。 夏离霜抿了口茶,示意千羽去给他们上茶。 “朕听说……诸位高人乃是从沂州而来?” “正是!” 夏离霜微微挑眉,“但是朕曾经派人去沂州内部探测过,并没有发现任何沂州城的存在,敢问诸位,沂州城到底是在何处?” 一旁,顾一朝笑了笑,脸上却满是骄傲之色。 “沂州乃位于屋山与天山之间,乃是上古神仙造出来的,独立于人界之外的一个巨大空间,我沂州顾家,乃是修仙世家,普通人不知道,并不奇怪!” 夏离霜被顾一朝的态度刺儿了一下,却没有生气。 他的目的主要是问出温苒苒的下落,因此,就算是对方稍微有点骄傲或者无礼,他也并不会表现出不悦的神色。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一朝。 “兄台有所不知,朕的皇后,结发妻子……日前去往了沂州,为了给好友治病……只是,数月未归,在下担心,所以才叫诸位来问一问,希望能从诸位这里得到一些完美的解答。” 顾一朝眯起了眼睛。 “敢问您的皇后名讳?” “温苒苒!” 这话一出,周遭的气氛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顾珊珊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顾珊珊站了起来,微微笑道。 “前几个月,沂州确实来了不少新人,一去就已经通过试炼石测出了至少都是金丹的境界,其中一对璧人更是惊艳才绝,堪称眷侣,女子正是名为温苒苒。” 1304.为何不愿回来? 这话说的就已经很有误导性了。 璧人,神仙眷侣……这几个字像是针一眼,细密而尖锐地扎在了夏离霜的心脏上。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光芒飞速消散,只剩下了一片漠然。 “是么……原来是这样……” 顾珊珊微微一笑,“不过,温姑娘一向豪爽,与我顾家的继承人们也是相交甚好,说是要带着身边的那位,来沂州安家……敢问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珊珊就差没把“你是不是被绿了”写在脸上了。 夏离霜表面仍然不动声色,只是,那一直藏在桌下的拳头,却已经恶狠狠攥了起来。 “敢问……诸位可还有其他的信息?” 夏离霜颤抖着手,眸中仍旧冷厉,但是仔细看去,甚至还带着最后一点希冀与恳求。 那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自欺欺人。 “不知道……对方参加了我们顾家每年选拔人才的大比,就是为了进入融雪森林,来医治自己的爱人……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后来也的确去了,现如今,正在沂州生活的好好的!”顾珊珊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才状似反应过来,看着夏离霜。 “您……您口中的皇后,不会就是……就是温姑娘吧?” 夏离霜没有说话,但是那苦涩的面庞,却已经暴露了一切。 “不过陛下也不要太过伤心,陛下现如今已经坐拥天下,何必为了一个女子……”顾珊珊微微一笑,突然对顾斯嘉使了个眼色。 顾斯嘉一愣,赶忙接口道,“是啊陛下!保重身体要紧!” 一旁,一直旁观装木头的千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此时此刻却忍不住看了那说话的顾斯嘉一眼。 顾斯嘉这会儿一脸明媚,虽然相貌不同,但是那活泼俏皮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居然有几分像温苒苒。 只是,温苒苒真的会这么快就看清自己的选择,背叛主上吗? 千羽垂着头,并没有说话。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好了自己的情绪。 “那诸位这次来到凡间,所谓何事?” 顾一朝笑了笑,“偶尔也是要体验一下人间生活的,不是么不过是历练罢了!” 夏离霜微微眯起了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诸位都是仙途上的高人,自有过人之处,若只是历练和游玩,那么,在下愿意全力支持诸位!还请诸位,在这都城之中多留些时日!” 顾一朝扬了扬下巴,勉强答应。 “来人,将几位贵客安排好!” 夏离霜不着痕迹捂住胸口,低声道。 等到顾珊珊顾一朝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店门口,夏离霜终于忍不住,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急火攻心之下,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染红了放在桌上的奏折和信纸。 千羽吓坏了,赶忙上前搀扶。 “主上!” 夏离霜一个踉跄,身体颤抖,眼尾猩红。 “不……不碍事!” “主上!这群人来历不明,你不可全信!”千羽声音都颤抖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夏离霜闭上了眼睛,任由千羽扶着瘫坐在龙椅上,气喘道,“有没有还重要么?!这群人是在沂州突然出现的,并没有错……而他们既然能出来……那温苒苒为何……为何不能回来见我?!” 1305.帝王墓的诱惑 “哪怕……是真的告个别呢?” “她……她得知之后,为何一句话,一句质问都没有?” 无数的事实摆在眼前,让夏离霜无法再自欺欺人。 千羽拧着眉头。 “可是……就算是皇后娘娘不想出来,但是,江唐呢?!江唐可是从小跟着您的!就算是她真的决定……但是肯定会派遣江唐前来说一声的啊?!” 千羽在慌乱之中抓住了华点,看着夏离霜,眼中全是急切。 夏离霜在慌乱之中,猛然间冷静了下来。 “那你说……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千羽不说话了。 “千羽……我想一直等她回来,我希望找到她,但是我又怕找到她……”夏离霜声音低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惨笑道。 千羽难言地看着对方。 他当然知道,主上这种人中龙凤一般的男儿,跟温苒苒一起经历了多少。 在遇到温苒苒之前,他一直跟随主上多年。 那个时候,千羽完全没有想到,主上那么骄傲的人,有一天会真的对一个姑娘动情。 而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情根深种,爱已入骨。 …… “大哥,咱们到底还要走多久?” 温苒苒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戾鸢,终于抽了抽嘴角。 戾鸢带着温苒苒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妖皇山的山顶。 只不过,这妖皇山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独特,经历了上一次的岩浆短暂爆发之后,现如今已经隐隐有了点炽热和波动的感觉。 温苒苒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如今的融雪森林,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是其地面和山脚的冰雪,却并未结冰,甚至有些地方法儿融化了许多。 “快到了。”戾鸢淡淡道。 温苒苒撇嘴,点了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一会儿,戾鸢终于将温苒苒带到了山上。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温苒苒略微有些不适,不过这点感觉也很微弱,她能感觉到,即使是这样靠近火山口,那喷薄而出的岩浆的热气,却并未对她的身体受到影响。 一直走到火山口,温苒苒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垂直的火山口之内,有着数百米深的深渊,深渊之中,岩浆翻涌,像是真正的炼狱一般。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啊?”温苒苒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戾鸢,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因为我们要进去!”戾鸢淡淡地看着她,“进入到地底!”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眉道,“我说魔君大人,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就算她真的是转世,但是……直接跳岩浆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找死。 戾鸢脑子是不是坏了? 面对她的疑问,戾鸢只是微微笑了笑,吐出了一句话。 “这底下,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温苒苒猛地抬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无非是那把传说中的冥王刀而已……而你的银麟剑,也需要找到自己的母剑,不是么?”夏离渊瞥了一眼一直缠在腰间,被温苒苒当成腰带似的银麟剑,“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为你的这把剑,订做或者找到一个合适的剑鞘……因为银麟剑本身就是子剑,他的剑鞘,就是冥王刀!” “传说中的帝王墓,就在这底下!” 戾鸢笑看着她,“现在……还想进去么?” 1306.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苒苒长长吐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想,但是不能!对了,你说的帝王墓……为什么会是在这?!” 自己早在江饶郡的时候,爷爷便留给自己的墓葬图,但是后来,自己也没细看,直接给自己送出去了,因为百年轮回,很多记忆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温苒苒自己也差点忘了这回事。 尽管她和夏离霜中间连续进去过贺王墓,安王墓……但是那传说中的帝王墓,却仍然没有下落。 现如今……戾鸢却告诉她,帝王墓就在这底下?! 怎么可能?! 这里是天外之战的遗留之地!是上古战场,即使当年的晋武帝大略宏图,收复所有疆土,开创盛世,成为千古一帝一样的存在,然而,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凡间的帝王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庞大的规格去葬在这里?! 温苒苒皱眉,怀疑地看着戾鸢。 戾鸢微微扯了扯嘴角,“你下去就明白了!” 温苒苒嘴角抽搐,看着那不断翻滚的岩浆,额头沁出点点冷汗。 此时此刻,她倒是真的有点摸不准了。 这戾鸢到底要救传说中的妖后,还是要故意拉着她去陪葬…… “不要犹豫了……你之前连续摘了长生果和洗骨花,削弱了整个妖皇山的封印了气运,那天的漫天星火,其实是对其力量的最好削弱,我算过了,这会儿离人间的中元节,刚好过去了九九八十一天,按照你们冥界的话来说,所有飞出来的魂魄全部往生完毕,此刻,冥王的阴气会达到一个巅峰,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不是么?”戾鸢微微一笑,“一会儿便是子时,子时一到,直接进入地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温苒苒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是你一直谋划的结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戾鸢抿唇,看着温苒苒清澈的眼睛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北疆之后!” 温苒苒微愣,北疆战役之前,自己得到消息,夏离渊一个人去了极北之地,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个时候,戾鸢的魔王之体远远不成熟,夏离渊如果一旦自杀成功,那么,身体里的两个魂魄,便会同时被抹灭。 极北乃是无人之地,在那里死去的人,甚至魂魄都会停留和迷失在风雪之中 但是天不遂人愿,最终,夏离渊被路过的燕图救了下来。 也就是那一次,可能戾鸢才真正感受到了危机,他没有再主动出现,但是所走的每一步,却都在左右着战局,一直到跟夏离霜提出让自己陪着来到这里…… 温苒苒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 面前的人跟人精似的,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没有半分能耍小聪明的机会。 叶君萌现如今还在昏迷着,自己若是真的不愿意,恐怕混沌和梼杌便能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进退两难,唯有配合这一条路可走。 温苒苒闭了闭眼,感觉最这次可能是真的栽了。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盘腿打坐,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现如今的戾鸢,用的还是夏离渊的身体,因为身体是个普通人,因此才需要温苒苒带他进去。 带着一个人进入岩浆之底,如果真的有一点差错,恐怕自己立刻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 为今之计,只能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巅峰状态。 1307.下辈子换你喜欢我好不好 温苒苒闭上了眼睛,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却很快被这高温蒸发不见。 夕阳一点一滴落了下去,戾鸢站在温苒苒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眼神中显现出一丝怅惘。 “现在的你,倒是跟当年有点相像了……”他轻叹一声,“可惜……你我之间总是隔了太多的东西。” 恍惚间,他想起了万年之前,那漂亮骄矜的黑衣女子,头上戴着凤凰发饰,眼神高贵而缥缈,一颦一笑之间,能让万人都失了心魂。 他也不例外。 女子一颦一笑,看似柔弱,却有着通天之能,硬生生将属于一个魔的心魂,都勾走了。 他曾经那样喜欢她,却终究没能守着她。 她喜欢了别人,世人都道他们是神仙眷侣,天造地设,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魔界之中,日复一日的思念和心灰。 他曾经自己也以为是那样,但是天界和冥界联姻,对于妖界和魔界来说,都是一个不妙的消息。 四海动荡之下,谁都不想被轻易灭族,吞噬,或者受到影响。 妖后倾乐一直喜欢他,他当然知道,但是心中已经装了别人,他再也不能给倾乐任何回应。 妖后倾乐与冥王冥烟,是完全不同的女子。 如果说冥烟是深邃神秘高贵的原词,那么,倾乐就是果敢热情妩媚的代名词。 即使妖魔两界联姻,即使妖魔界一直受到重创,即使他从未跟倾乐有夫妻之实,那个女子,却从来没有怪过她。 唯有最后的天外之战,那女子全力将命献给了妖王钩,重创了传说中的血鬼王。 奄奄一息的女子躺在她的怀中,露出苍白的微笑,身体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你看……她不会为你去死,我可以!” “戾鸢……我喜欢你,下辈子,换你喜欢我好不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泣不成声。 即使自己从未喜欢过倾乐,即使自己从未跟其有过夫妻之实,但是那一刻,倾乐在他的心中,到底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后面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曾经当然怨过,怨过那个女人,怨过虚伪总是不出手的天帝。 然而,等他蛰伏万年得以转生成为魔丹,被阴差阳错送进了旁人的体内,这才得知了当年天外之战的最后故事。 他本以为那个女人与天帝都是虚伪的君子,只会保全自己,却没想到……他们为了最终的胜利和安宁,也毫无保留献上了自己的命格。 那一刻开始,自己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最初的故事,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对这天下苍生付出的多与少。 有的,只是战争的残酷,持剑的君主铁甲累累,却仍旧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而战斗,少女守候烽火之城,终不肯离去。 因此,再见到温苒苒的时候,戾鸢抱着一股非常复杂的情感。 他当然知道他这么做,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温苒苒来说并不公平,但是如果要找回倾乐的灵魂碎片,她是唯一的助力。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火山口的灼热之气依旧让人心生烦躁。 但这一切都跟静坐的温苒苒毫无关联,甚至,戾鸢能清楚地感受到,温苒苒身上的那股清凉之气。 这是怎么回事? 1308.进入地底世界 在这灼热的火山口之内,在这融雪森林的中心地带,温苒苒似乎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 虽然身处灼热之地,但是周围山脚下的冰雪之气,却依旧往她体内汇聚着。 “这么快,就能调动天地之力了么?看来……这对你也是不小的机缘……”戾鸢喃喃道。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临近子时的时候,温苒苒终于悄然睁开了眼。 “好了!准备一下,走吧!” 温苒苒静静道。 那双看起来机灵而妩媚的眸子似乎多了几分深邃之色。 戾鸢点了点头,直接拦腰将温苒苒揽在了怀中。 两道人影在火山口短暂停留之后,猛然跃下。 温苒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雪之气从周身四散,裹挟着黑色的阴冷气息,将二人死死包裹在了其中。 被黑色气团包裹的二人,像是折翼的鸟儿一样,笔直落入了岩浆之中,溅起一片火星。 一进入岩浆,温苒苒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岩浆的温度,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沉声静气,不用管,我往下冲,你只需要保持着周围的温度便好!” 戾鸢的声音在耳边沉稳地响起,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只能不断控制着自己的阴寒之气还有刚刚吸收来的冰雪之气护住二人周身。 两个人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往地底冲了出去。 然而,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少说往下已经冲了几十里,但是,这岩浆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而且,周围的温度明显在升高。 温苒苒感受着皮肤上甚至有些灼热的触感——自己体内的内力已经剩余不多了。 “噗——” 肩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黏稠的触感,温苒苒一愣,只能咬着牙一边控制着往下冲的速度,一边死死拉着对方。 下沉之间,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宽大的怀抱抱住。 甚至于来不及反应,戾鸢已经将一块淡蓝色的袍子披在了自己身上。 温苒苒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然而反观戾鸢,却只是裹了一半。 冰蓝色的袍子一上身,燥热感顿时好了许多。 温苒苒沉声静气,又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冲去…… 浑身滚烫之间,温苒苒意识模糊,却仍然咬牙,朝着地下冲过去,意识模糊之前,她只记得戾鸢那疲倦而坚定的眼眸…… ……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温苒苒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她猛然间惊醒,周围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勉强摸到了戾鸢的手。 “戾鸢?夏离渊?”她试探性叫道。 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温苒苒急了,直接从中拿出了一块莹润的月光石,小小的月光石顿时照亮了一整片空间,温苒苒看着戾鸢苍白如纸的脸色,顿时愣住了。 自己身上的冰蓝色袍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但是戾鸢的后背,却已经满是烧焦的痕迹! 温苒苒咬牙。 坏了……戾鸢虽然现如今魔王的灵魂已经觉醒了,但是这副破身体现如今仍然属于夏离渊。 夏离渊的身体是人,即使实力不错,那也终究还是在人的范畴之内。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1309.互相信任 温苒苒坐在原地,揉着酸痛的身体,咬了咬牙,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冥王掌管冥界,冥界属于阴气汇聚之地,应该能勉强抵御这岩浆的灼烧吧? 只是,自己现如今内力都要耗尽了……唯一有阴寒之气的便只有…… 咬了咬唇,眼中露出一抹犹豫,温苒苒到底还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在自己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将手腕放在了戾鸢的唇边。 随着极其阴寒的血液不断灌入,对方的呼吸几乎是立刻就平稳了下来。 温苒苒不着痕迹搭上对方脉搏,这才发现,对方的身体情况比她想的要好一点,虽然皮肉被烧坏了,但是内脏却完好。 “便宜你了!” 温苒苒撇了撇嘴,感觉喂得差不多之后,直接粗暴地将对方翻了过来。 后背果然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温苒苒撇嘴,到底拿出一个小碗,接了一碗自己的血,细细将那一碗极其珍贵的血小心翼翼替对方涂满了整个后背。 或许是冥王之血的确有效,不一会儿,那些原本烧伤的皮肤,居然开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修复。 温苒苒疲倦地坐在地上,面如金纸。 过度失血让她脑袋有点发晕,果然,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 她眼前发花,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了戾鸢的身边。 戾鸢醒来的时候,身上那股灼热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了,后背的伤口似乎被人做了精心的治疗,这会儿麻麻痒痒很是舒服,甚至有些已经脱落了所结的血钾。 手边,月光石散发着柔柔的光芒,面色惨白的女子倒在身边,手腕上好长的一道口子让戾鸢怔了怔。 他……他先前昏迷了,是温苒苒救了他? 戾鸢呆滞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是啊,这地方无边黑暗,除了温苒苒,还会有谁? 只是……对于她来说,一个人进入帝王墓,只要拿到武器更好不是么? 明明自己是威胁她的坏人,这会儿她却救了自己…… 戾鸢一阵沉默,这才对着体内另一个几乎疯狂的声音低沉道:“别吵了……我自然会救她!” 一边将手中的血清草给温苒苒喂了下去,戾鸢一边叹息道,“还好之前跟混沌那老东西敲诈了不少药材,不然今天,可能就真的栽了!” “什么……什么栽了?” 血清草一下肚,温苒苒几乎立刻就醒了过来。 先前为了防止意外,她自己一直勉强保持着清醒,现如今一旦察觉到变故,自然是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身上那种失血难受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手腕上的伤也被做了包扎。 温苒苒抬头,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戾鸢,突然笑了笑。 这算不算是……互相信任的第一步啊? “这里就是地底的帝王墓了么?原来真的有啊!”温苒苒站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说是帝王墓……后来我请唯一的幸存者混沌翻阅过历史,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当年天帝子芥舍身为阵,勉强封印了血鬼王。”戾鸢淡淡道。 “但是……凡间的传说里,帝王墓是……千古一帝晋武帝的墓,怎么会跟天外之战扯上关系?”温苒苒有点好奇。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只有身处那个时代,才能明白吧……” 戾鸢叹了口气,手中擎着月光石,看着面前无边黑暗之中,好久,才选定了一个方向,带着温苒苒走了过去。 刚刚走了一段时间,身边的一排柱子猛然间亮了起来。 无数灯柱闪烁,为这无边黑暗铺开了一条通天大道。 1310.这些都是神柱 每一根柱子上都雕着姿态各异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美有丑,有高有矮。 而那灯柱的尽头,一个看起来无边雄伟壮阔的大门,正静静矗立在那里。 帝王墓! 温苒苒顿时心尖儿都颤抖了。 戾鸢见她疑惑,低声道,“这些柱子,是当年的鬼杀阵,每一根柱子,都是神柱。” “神柱?” 温苒苒有点奇怪。 戾鸢微微一笑,“人界在统治者建造宫殿的时候,会将人用水泥灌进柱子之中,称为人柱,可保建筑千年不腐不坏,不会坍塌,更甚者,镇压邪祟。” “神柱……你可以理解为,这是神仙所变成的人柱!” 温苒顿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皱眉道:“但是……在人间用人柱乃是大忌!,我看过《冥史》,生前做人柱作恶多端者,死后地狱十八层不得超生!” “但是,你要知道,除了拿命献祭,当时的四界,没有任何办法!”戾鸢语气淡淡。 “那,你与倾乐呢?” “倾乐去的早,但是战场也就在这里,我们需要找到她的尘封的尸体,最终,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灵魂碎片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 温苒苒听着这话,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一起朝着那所谓的帝王墓大门前走去。 身边的神柱上,有着姿态各异的神仙,他们甚至没有名字,温苒苒也只能从神话之中对于他们的记载而去推断他们到底是哪一位神。 月老,百花仙子,乐神,火神,洛神,山神,还有各类星君……一个个曾经鲜活存在过的神仙,最终,却被永生永世刻在了这所谓的柱子上,不得超生! 温苒苒内心震撼。 然而,走了一半,一根平平无奇的柱子上,一个看起来凶恶丑陋至极的鬼面,却引起了温苒苒的注意。 她猛然间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向那根柱子。 比起其他柱子上优雅缥缈貌美的神仙来说,这位显得格外狰狞。 但是温苒苒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悲怆。 戾鸢跟随者温苒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丑陋的人影,也是一愣。 “这是……冥界判官崔珏,曾经冥界的第一高手!” “我知道……”温苒苒喃喃道,呆呆地看着那神像。 很奇怪的,其实明明没有这些人的记忆,温苒苒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呆呆走上前去,之间颤抖着抚摸上了那石柱。 在手指接触到石柱的一瞬间,那柱子猛然间散发出了一丝黑色的气息。 那黑色的气息极快地混入了温苒苒的身体。 戾鸢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温苒苒的气息,似乎一瞬间就增强了一大截。 还有这样的功效么?! 戾鸢一愣,看着温苒苒,越发震惊。 而那柱子,在将自己体内的能量和灵魂传给温苒苒之后,甚至那柱子上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那凶恶狰狞的鬼面判官,居然朝着温苒苒,露出一个满足而释然的笑容。 温苒苒什么话也没有说,朝着那一根石柱,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再往前,间接地,还有几个冥界人员的柱子,温苒苒依次照做之后,那些柱子的光芒,几乎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是他们在反哺力量给你,虽然他们自己黯淡了,但是……你却是冥府最后的希望!” 最后一股力量被稳稳吸收进了体内,此时的温苒苒,已经正式跟顾千刀一样,迈入了化神期。 漫长的道路走过之后,温苒苒这才看着面前厚重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大门上什么也没有,唯有四个古怪的符号映衬其上。 分别是一团黑影,一条大蛇,一个长着犄角的怪物,还有一条金龙。 “这每一个图案,代表着的都是四界中的最高统领么?” 温苒苒低声问道。 1311.血鬼王不是人 “嗯……黑影是冥烟,长着犄角的怪物是我……那条大蛇,便是倾乐,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天帝子芥,还愿意将我与倾乐也放上去……”戾鸢抿着唇,神色出现了一抹触动。 “英雄都应该被铭记!”温苒苒认真道。 同时心里还有点吐槽,谁都解释了,唯独没有解释代表着天帝的那条金龙,这魔王大人看起来还挺傲娇的。 “那……怎么进去?” “你的血!” “……” 这哪里是帝王墓啊!这分明就是吸血池嘛!来到这鬼地方这么长时间,还没进门,自己可能就要失血过多了。 温苒苒撇嘴,还是不情不愿伸出了手指。 指尖的血印在了那一道黑影之上,大门沉寂了一会儿,发出吱呀一声声响。 继而开启在面前的,是一片更为幽深的墓道。 先前的光芒似乎一瞬间黯淡了下来,此时的帝王墓,终于有了点一座墓该有的气息。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走了进去,而他们进门的一瞬间,身后的大门,便缓缓关闭。 一直到进来之后,温苒苒这才发现,墓道两侧的墙壁上,居然有着些许碑文。 温苒苒放眼看过去,不由得震惊了一下。 “吾名晋武,乃天帝分身……天生幻体,于母体十三月方才降世,生而携天地之异象,死后并无尸骨,归于本体,乃为终章……” 那开头密密麻麻的碑文之中,刻着的,居然是晋武帝的一生! 而且看这口吻,明显是晋武帝亲自写的! 温苒苒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急忙向前看过去。 一直走过去,整个墓道里,一共满满当当八篇碑文,全部都是不同的人写的笔迹。 但是这些人之中,每一个都是上古贤之大能,为整个天下谋利,在史书上都存在着浓重一笔的存在! 而这些……全部都是那天帝所谓的分身吗?! 温苒苒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可能。 既然晋武帝是,那么……夏离霜呢??他是否也是属于曾经天帝的一道分身?! 这些人死后并无尸骨,只是回归到了这帝王墓之中…… 夏离霜呢?他日后也会这样吗?! 身边,戾鸢微微叹息,带着点莫名的心思,“这子芥……聪明一世,最终也不得不逼着用了这法子么?” “什么法子?” “天界联合其他界布置一百零八鬼杀阵,而天帝,则是最终选择了自爆的方式,拉着鬼王同归于尽,然后,再亲自由那一百零八名上仙,将他和血鬼王,一起封印在了妖皇山下!” 戾鸢微微挑眉,“当年的血鬼王,可是想象不到的强,那可是六界共同的敌人!” 温苒苒微愣,终于忍不住道:“你们老说血鬼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戾鸢抿着唇,突然道,“谁说他们是人了?” 温苒苒倒抽一口冷气,“那他们是……” “另一个世界来的……所以称为,天外之战!”戾鸢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但是,那血鬼王带领着的,可是一群能吸食人血的怪物……” “他们无恶不作,是外来的侵略者,妄图挑战我们的神格和秩序……他们才是真正的血鬼!”戾鸢语气带着一丝颤抖,沉沉道。 1312.冥王镰到手 尽管戾鸢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平静,但是温苒苒却仍然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和畏惧。 曾经的一界之主,堂堂魔君,居然也会因为血鬼王而产生一丝畏惧……而这传说中的血鬼王,到底是多么诡异而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温苒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如果说……血鬼王便是吸食人血的怪物,那么……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其实不管是四界之中的哪一界,都还有着残存的血脉。 那么……血鬼王背后的势力,就真的那么被消灭了吗? “好了,到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墓穴的尽头,这墓穴的尽头,只是一个简陋到过分的密室,没有传说中的黄金珠宝,也没有珍奇异草,整个墓室简陋到过分,甚至于连房间一些皇亲贵胄的规格都比不上。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怀疑地看了一眼。 “这只是墓穴之中规格最小的一个分墓穴,如果说这座所谓的地宫是皇宫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可能只是进门,然后进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房间……不过这小房间之中,应该有着你所需要的东西。” 温苒苒一愣,看着面前那一口普普通通的漆黑棺材,试探性地走了过去。 “刚才你进门的时候,只点亮了冥界的图腾,因此……它只会带你来寻找冥界的东西,其他界的,不可触碰!这也算是四界当时在建造这通天大阵的时候一些隐私性的考量!”戾鸢补充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温苒苒微愣,站在那棺木面前,试探性推了推,然而,那棺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阴沉木的棺木啊……在四界之中,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温苒苒仔细端详着那棺木,最终,用力一掀,一阵金光氤氲过后,那滑盖的棺木应声而起。 温苒苒探头看过去,便只能看到那棺木之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把铁黑色的镰刀。 整个镰刀的造型朴实的过分,没有任何装饰性的东西的存在,甚至于在黑夜中都是完全不反光的……没有一点金属色泽。 只是……它的造型…… 温苒苒眼神瞬间就火热了起来。 这镰刀的造型,看着却极为霸道,甚至在长柄上,还带着些许漆黑的铁链子,方便扛在背上 温苒苒的眼睛一亮,目光坚定,试探性探手伸进去。 那冥王镰像是有灵性一般,瞬间闪烁了一下微微的银色光芒。 温苒苒的手掌微微用力,整个镰刀便被直接拔了起来。 腰间的银麟剑发出一声微微的嗡鸣,居然直接从温苒苒的腰间解了开来,剑鞘瞬间固定在了那镰刀柄的尾端。 瞬间,一股通体舒泰的感觉遍布全身,温苒苒下意识感觉自己脑海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正是那本《冥血刀法》! 在手持冥王镰的一瞬间,温苒苒整个人猛然间华光大放,原本被牢牢固定在后脑勺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完全散开,墨发飞舞,最终牢牢散落在肩头。 戾鸢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眼中浮现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那个冥王转世的温苒苒,而是真正的冥王降世。 万年前那个黑衣优雅,眉眼如画的女子,此刻在这一刻,似乎完成了某种蜕变一般。 一时间,时间似乎都停滞了。 1313.妖后的灵魂残片 冥王镰到手,温苒苒只觉得自己体内突然出现一种玄妙的感觉,但是这个感觉具体究竟是什么,她也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这毕竟是一个是非之地。 因此,很快她睁开眼,看着戾鸢。 “走吧!我的东西到手了,陪你去找倾乐,她葬在哪里?” 戾鸢沉吟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道,“我上一世……临终之前,天帝答应过我,会将其墓葬葬在融雪森林的最南边。” 温苒苒沉吟了一下,“那我们现在在什么方位?!” “不知道!” “……” 要不是现如今两个人也算是共患难过来了,温苒苒真的想好好敲开对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一想想,面前的人现如今跟阿珂用的是一个脑瓜子,温苒苒又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你打算怎么找?总不能不找了,直接回去吧?” 温苒苒怀疑地看着对方,“那这样……我出去之后可就直接走了,报酬不退啊!” 夏离渊撇了撇嘴,“急什么?” 温苒苒翻了个白眼。 她能不急么? 这地底,这巨大的宫殿现如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墓葬,说白了,算是压制万年前血鬼王的封印也说不定。 但是谁知道万年前的血鬼王现如今成了什么样子,这地底又有着怎么样危险。 戾鸢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半晌,他默不作声从自己额头拽出一个淡紫色的微微光团。 “这是……” “倾乐的灵魂碎片。”戾鸢言简意赅道。 温苒苒抿了抿唇,看着那闪烁着微光的光团,也是有点恻隐之心。 虽然她没有见过倾乐,但是当年的一代妖后,这会儿却只剩下这点微弱的灵魂碎片,还是忍不住让人叹息。 那小小的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灵魂碎片,这会儿成为了最好的方向指引盘。 戾鸢拿着转了一圈儿,看着四周的石壁,却并没有在其中找到出路。 “奇怪……没找到,她发什么光啊?” 戾鸢有点怀疑,“难不成放了一万年,放坏了?” 温苒苒:“……” 敢问您这嘴里吐出的话能再优美点么? “起开起开!给我!”温苒苒看着那灵魂碎片,嫌弃道:“你懂什么?” 戾鸢警惕地看着温苒苒,虽然先前他与温苒苒多多少少也是共患难过的了,但是手中的这一点点微光的灵魂碎片,其实是他现如今跟倾乐唯一的联系,甚至于是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温苒苒接过,瞬间毁掉,或者说是直接将其送入往生,那么自己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因此,纵然戾鸢再相信温苒苒,也不敢拿倾乐这唯一复活的可能开玩笑。 “你……”戾鸢下意识将手中的光团往后藏了藏。 “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怎么懂女孩子在说什么!要说语言天赋,那还是得看我的!”温苒苒撇了撇嘴,“怎么,你怕我害她不成?” 戾鸢内心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将手中的光团小心翼翼递给了温苒苒。 温苒苒接过之后,那淡紫色的小光团猛然间跳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之中,看着还有些气鼓鼓的…… 温苒苒一入手这个灵魂,就感觉对方好像会说话似的,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啥……你不愿意被我拿在手里?” 1314.好气哦但是没办法反驳 温苒苒看着这小光团,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温苒苒似乎能感觉到有个q版的女孩子急得跳脚,那是一种见情敌的感觉。 “放心啦!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喏,我今天来可是受人之托来复活你!” 温苒苒眼神晶亮,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光团,“你家那傻大个听不懂你说话,本姑娘好心,把你接在手中了,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是是是!我这不是福大命大没死成么?” 温苒苒絮絮叨叨跟光团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面前的戾鸢眼睛直抽抽。 又唠嗑唠了好一会儿,温苒苒终于停下了。 “她说……她的本体在这下面!” 温苒苒指了指他们面前那口黑漆漆的阴沉木棺材,随后又托着下巴看了一眼,“不错不错,阴沉木是上好的镇鬼之物,虽然镇不住血鬼王那样的,但是对于我们四界之内的灵魂,还是能镇得住的!她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镇鬼之物?”戾鸢自己明显紧张了起来。 “放心……这虽然是镇鬼的东西,肉体失去自由,避免了堕入邪祟的可能,但是某种程度也保护了肉体,这可是极品阴沉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冥史》之中记载的,这极品的阴沉木,可是只有我下葬的时候才能用的规格,给她用,那是保护了她的肉身!” 听到这个解释,戾鸢的脸色终于好了点。 这会儿看着,对于温苒苒倒是缓和许多。 面前的小光团又开始跳跃,她现如今灵魂甚至都不完全,只能靠着一些最为基本的情绪本能跟温苒苒对话。 但是俗话说得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而妖后面对着这个曾经自己丈夫深爱的女人,显然是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的…… “放屁!老娘用得着你施舍?!” 温苒苒撇嘴,看着那光团道,“得得得,先别吵,你现在也没那个资本跟我吵,还是先把自己整成个人形再说吧!” 倾乐:好气哦!可是又不能反驳这个女人! 温苒苒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了所谓的棺材板,甚至于自己躺进去摸索了一阵,终于在最底部摸到了一个类似的古怪凸起。 用力一摁,温苒苒差点尖叫一声,堪堪一手抓着倾乐的灵魂碎片,一手扒住了棺材板…… “我去……”温苒苒被吓了一跳,缓过来之后才艰难道,“这……肉身就在这下面!走!” 戾鸢一愣,没说什么,直接带着温苒苒飞身而下。 下落的速度又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温苒苒再次感受到脚踏实地的触感,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面前,装着倾乐灵魂的光团这会儿似乎明亮了不少,甚至于微微照亮了整个洞口。 得,又是一个密室之类的东西。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等看清楚自己脚下踩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不由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卧槽!这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回响在室内,成功让温苒苒惨叫一声,直接哇地一声抱着戾鸢的脖子。 当然,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抱,更准确一点,应该称其为猛虎扑食——因为戾鸢已经开始翻白眼差点被勒死了。 “你能不能先松手?你想把夏离渊也勒死吗?!” 戾鸢黑着脸从牙缝里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1315.咱们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开始 温苒苒撇嘴,好不容易放开了对方,堪堪保住了魔王大人的狗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斗室里突然响起来一阵诡异而妖艳的笑声,这笑声成功让温苒苒再一次跳脚。 “我草我草……” “没想到……堂堂冥王大人,胆子居然这么小!” 温苒苒一愣,听着这有几分娇媚和妩媚之色的声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倾乐?” “呵呵呵呵……让你先前嘲笑我!” 温苒苒:“……” 完犊子,事情好像变得惊悚了起来。 “不对啊!不是说你……说你当年灵魂都不复存在了么?你现在怎么还能说话?!” 温苒苒看着那小小的光团,确定了声音来源。 找到本体的这一点灵魂碎片似乎壮大了不少,这会儿居然已经能口吐人言直接开口说话了、 “很简单……当年我的灵魂本体,大部分当然是消散了,但是……我妖界有着自己的方法,所以,侥幸存留下来一点……不过这一点,完全不足以支撑我现如今的复活,更何况……之后的事情,我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倾乐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惆怅。 显然,大家都不是很想提起那万年前的天外之战。 一旁,戾鸢尴尬地咳了一声。 “每一任妖后或者妖王在成亲之前……都会将自己的一缕灵魂予以另一半的神识之内保管以示忠贞,这便是我当年保管的那一点。” 原来如此。 温苒苒恍然大悟,“合着现在我是电灯泡呗?” 戾鸢摸了摸鼻子,再次听到倾乐的声音,说不悸动是假的。 一万年,整整一万年的时间里,自己缩在山坳里的一角,缩在火山口,静静等待着转生和成型。 但是那漫长的岁月之中,自己记忆里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黑衣女子,似乎模糊了起来。 而那当年紫衣烈烈,毅然决然单挑着血鬼王,最终战死的女子,却在他的记忆里愈发深刻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温苒苒的时候,自己当然是有惊讶的。 但是那也只是惊讶而已,因为且不说温苒苒根本不是万年前的温苒苒,而是……自己当时在心里,或许早就已经在倾乐死的那一刻,对于冥烟的感情,便已经放下了吧? 此后经年,漫长的岁月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品尝着失去妻子的痛苦和思念。 而今,再次见到倾乐的时候,戾鸢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他对倾乐,是带着爱意,带着愧疚,带着无数的欲言又止和如鲠在喉,这会儿,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是温苒苒的一句电灯泡,相当于是把自己择开了,而将他与倾乐绑在了一起。 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 倾乐的灵魂也冷哼一声,对着温苒苒道,“算你识相!” 话虽然傲娇,但是从始至终,却都是跟温苒苒说的,并没有跟戾鸢说过一句话,想来也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曾经名义上的丈夫。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这面前尴尬的气氛。 人家两个老夫老妻的,自己也是被迫才来当的电灯泡……只不过,现如今这种尴尬的气氛,确实让温苒苒自己有点脚趾抠地的感觉。 “那么……咱们是先走个往常的寒暄流程呢?还是直接开始?” 温苒苒看着面前尴尬的两个人,到底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1316.救还是不救?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倾乐还是出了声。 “冥烟,你可要想好了……我们之间,可并不是朋友,我不管你跟戾鸢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我也不管戾鸢对我有什么样的愧疚……但是,我自己复活所需要的代价,过于重大,甚至于……我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还会损害到你!” 空荡荡的女声不复之前的娇媚,显得有几分严肃。 “我是曾经妒忌你……我是曾经满腹怨怼,但是,被人喜欢,被人爱并没有错,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承担的责任!” 温苒苒一愣,眼神瞬间温柔了起来。 这位所谓的妖后,居然有点可爱。 一开始的傲娇,刚才的直白,以及这会儿的严肃。 那是一个属于女人的骄傲和坦率,是最为真诚的赤子之心,也是最为真挚的情感。 温苒苒撇了撇嘴,“戾鸢这老小子,万年之前是眼瞎了么……这么好的姑娘放着不要,非得学人家曹孟德,好人妻……” “……” 这话一出,戾鸢猛地咳了一声。 只有万年前的老古董,根本不懂人间历史的倾乐一脸懵逼,“曹孟德是谁?” “不是……不是谁……”戾鸢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温姑娘……你没事儿还是少说两句吧!” 温苒苒笑眯眯瞥了对方一眼,猛然发现这位魔王大人这会儿耳根子还有点红。 “怎么说呢……我是被绑来的,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我怕我万一真的不愿意,你家魔王大人,直接给我扔妖皇山岩浆里泡澡!”温苒苒有点纠结,最终还是决定先问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我能仔细听听么?” “嗯。”倾乐到底是开了口,“怎么说呢,简单一点的说便是,一个人的灵魂是有能量的!” “人的哪怕是一丁点灵魂,都能拥有这个人全部的记忆,所谓的残魂,便是一个人的灵魂,虽然拥有全部的记忆,但是能量却过于弱小而造成的现状……” “这世间能完美无缺修补灵魂的方法,便只有天生自己并没有灵魂的冥王……因为其实由诸多灵魂的信仰衍生而出的产物,也正因为如此,也只有她才能完美修补灵魂!”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自己新到手的《冥血刀法》还没来得及看,毕竟这两个东西是上下部一样的存在。 温苒苒之前读过的剑法里,其实有一部分关于灵魂修补的记录,但是并不完整,这会儿得到了完整的武器,先前又在没有进入帝王墓之前,吸取了那么多的信仰之力,这会儿其实还是算很充裕的存在。 只不过……如果说之前冥王的修补灵魂的方法是给破衣服补洞,那么现在倾乐的情况就是……要拿一小片破布,然后自己倒贴重新去做一件新衣服…… 自己现如今毕竟不是万年之前的冥烟,尽管现如今在人间已经够强了,但是要复活这么一个姑奶奶,一不小心,自己过劳死怎么办? 温苒苒闭了闭眼睛,瞬间分外纠结。 的确,倾乐说的没错,以现如今自己的能力,这会儿如果贸然替倾乐治疗身体,这会儿估计有一半的可能,自己先被耗死。 但是……如果不救呢? 1317.现学传统手艺 毕竟不管是戾鸢还是倾乐,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所有的曾经的辉煌,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过眼云烟一般的存在。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等人还能活着的存在。 温苒苒清楚地记得,爷爷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一个时代群星闪烁的话,那么,必然甚至伴随着一场浩劫的降临。 同样的话,一开始的顾青玄也对自己说过。 饕餮归体,魔王降世,冥王转生,天命星更迭……这或许本身就是一场浩劫的预示。 如果真的是一场浩劫的话,那么……能救一个是一个? 虽然说失败的几率很大,但是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毕竟妖后是千年前的人……如果恢复了,战斗力不是自己这个战五渣能够比的…… 万一以后的浩劫来临,是不是还能抵挡一阵? 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看着对方。 “都走到这了,不活着带出去几个,我心不安!” 倾乐&戾鸢:“……” 这女人的脑回路居然是这样的吗? 不过,想起在帝王墓的门口,温苒苒看着那些神柱的眼神,戾鸢第一次沉默了。 面前的女人不是他看到或者想象的那样无赖或者无能,他倒是能理解,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凡间的灵魂,为什么会喜欢这姑娘了…… 虽然有时候嘴巴是欠了点,但是大事儿上从不含糊。 “那什么……你们俩可以在这唠唠嗑什么的,等我先学一下……刚拿到完整的……” 温苒苒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刚拿到完整的灵魂修补方法,我现学!” “……” 又是一阵令人沉默的窒息,倾乐没有说话,但是戾鸢却奇妙地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情绪。 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你哪儿找的这不靠谱的女人!” 拜托,灵魂修补这种事情!危险又精细……这女人居然现学?!有没有道理啊! 但是眼下,两个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温苒苒直接就地打坐,很快便陷入了状态。 偌大的斗室之中,只剩用着夏离渊身体的戾鸢,还有现在连个人形都没有的倾乐。 没了温苒苒的插科打诨,整个墓穴里都围绕着一种沉默的气息。 半晌,还是倾乐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你现如今还好么?我现在……看不到你的样子……” 戾鸢一愣,手指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半晌,还是哽咽道,“不好……” “我……在天外之战中走得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到底赢了没有?现如今这……又是什么地方?” 戾鸢颤抖了一下,到底是苦笑道,“我们赢了……赢得惨烈。” 倾乐似乎愣住了,“那……” “现如今,已经是万年之后了……那之后,除了你,我也相继战死,但是保留了自己的灵魂进行转生,一万年才阴差阳错进入了现在的躯体来救你……冥烟和天帝子芥,最终用命连带着一百零八位上界人的鬼杀阵,最终封印了血鬼王,他们俩……尸骨无存,灵魂直接入了轮回,现如今你见到的冥烟,也只是转世而已……” 倾乐一愣,好久才复杂道,“怎么会这样……那现如今的她……” “是我胁迫了她来救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戾鸢直接打断了对方,甚至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的解释。 倾乐:“……” 1318.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助兴 “那什么,我也没问这个,我是说……如果真的复活了,你之后给人家去好好赔礼道歉送点东西……”倾乐到底是一愣,呐呐道。 这话说的,其实很是有老夫老妻的范儿了……也是,他们俩,确实已经成亲一万多年了。 戾鸢笑了笑,听着倾乐的声音,靠着墓室的墙壁,微微笑道,“好!” 一声“好”之中,带着致命的温柔。 倾乐低声道,“她都在了,那天帝子芥呢?” “子芥的创伤比我们都严重,不过龙生九子,现如今应该差不多完成转生了……巧的是,她现在在凡间已经嫁人了,嫁的正是子芥的最后一道本体……” 戾鸢苦笑,“这两个人真的或许是天地都定的缘分了!” 倾乐一愣,语气有几分不满。 “人家是天定,你是意外!” 戾鸢愣住,随即抿着唇笑了笑,“以前是我眼瞎,现在……我们也是天定!” 这情话说的太过动人而动听,甚至于让倾乐都沉默了。 “呸!老不休的!”半晌,倾乐娇嗔着轻啐了一声,“你跟我可不算真的成亲!” 戾鸢微微一笑,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温柔。 “那么……等你真的有了躯体,我们再去办一场婚礼可好?” “嗯……” 两个人虽然再次相遇有点尴尬,但是似乎是因为他们以为温苒苒入定了便听不到他们说话,一向面皮薄而傲娇的戾鸢,在温苒苒入定之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直接剖白了自己的心思。 这两位都是活了一万多年的存在,彼此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自然也没有什么芥蒂可言。 要说有,那也已经在先前一开始的小插曲当中烟消云散了。 “到时候给你百鸟朝凤的凤冠霞帔!” “好!” “让四大凶兽和整个妖皇山见证我们的婚礼!” “好!” “气死冥烟和子芥……” “好……” 一个“好”字还没说完,便看见墙角的温苒苒悄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俩……是真的当我不存在啊……”温苒苒咬着后槽牙看着这旁若无人撒狗粮的二位。 如果是在外面的其他地方,哪怕是妖皇山,好歹还有着四大凶兽陪着自己一起承担。 但是现如今,温苒苒只能一脸“我看透了”的表情,看着这二位。 两个人在温苒苒面前还是有些不自然,温苒苒瞥了一眼戾鸢那几乎已经红到耳根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要不把我杀了给二位助助兴?” 戾鸢:“……” 温苒苒站了起来,歪着头看了看戾鸢,沉吟了一下。 “我读完了,嗯怎么说呢……跟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所以——”温苒苒拉长了声音,看着戾鸢。 戾鸢和倾乐都下意识心头一紧。 这是……不准备救了? “所以……得加钱!”温苒苒叹了口气,认真说出了自己的下半句话。 “……” “没问题!”戾鸢一口答应。 温苒苒摆了摆手,“我说的钱,可不是这个……我是指,别的方面!” 戾鸢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现如今只想见到倾乐,条件你随便开!前提是不能卖身!” 温苒苒:“……” 她看起来像是那么邪恶的地主婆么?还卖身 “可是我如果就是要你这副身子呢?” 温苒苒笑得阴森森露出一口白牙。 1319.她不知道什么叫失败和不可能 一旁,倾乐还不明所以,但是一听说自己夫君要卖身,也坐不住了。 “冥烟,你……” “你所复活的躯体,需要满足什么条件么”温苒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现如今占据着的是夏离渊的身体,但是,夺舍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好处,夏离渊是个完整而独立的灵魂,他不能消失!”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我可以复活倾乐,甚至你将来重新找到躯体之后,我一样可以帮你修复,但是……把夏离渊的身体还给他!” “他独立好强,尽管不是什么所谓的神格,但是却是这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儿,我不想他的一生就这么憋屈而郁闷地活着!” “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温苒苒的目光紧紧盯着戾鸢,那眼神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澈。 戾鸢看着温苒苒,到底是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先前我所说的融魂草,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但是……那样之后,两个人的灵魂便会彻底消失一个,相当于是融合,那样的话,他不愿意,我自己也不愿意。” “如果真的要找到躯体,也不是不可以……”戾鸢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躯体,万年前就已经被毁灭,除非一样找到第二个魔躯,否则,同样是没有办法转生的!但是现如今,魔界千万大军已经同时殉葬,魔界甚至因为千年前的大战,通道也完全没现如今这所谓的帝王墓堵死,所以,除非把帝王墓掀了,否则……没有办法!” “让帝王墓完全开启的条件现如今只有一个!那便是……等四界之主同时齐聚帝王墓!那时候,我便可以回到魔界,去重新修炼自己的躯体。” 温苒苒微愣,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戾鸢一愣,“你是没听懂我说的条件吗?” 温苒苒道,“我当然知道啊,知道,并且去努力达到,人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我当年第一次见池笙的时候,他也说过自己不可能治好,现如今,不同样有了希望么?” 这一番话,让倾乐和戾鸢同时都是一愣。 面前的女孩子虽然是冥烟的转世,但是现如今也才一共二十多岁。 但是,对方的字典之中,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失败,又或者什么叫不可能…… 也许正是因为对方的从头到尾的这份笃定,她才能一路走到现在吧? …… “好了,不说了……现在还是先把你媳妇儿的身体和灵魂搞定!”温苒苒看着面前墓室之中那条巨大的紫色蛇尾,摇了摇头。 这座墓室跟方才的温苒苒拿到冥王镰时候的那一个墓室显然不是一个规格,因为这其中,甚至连个棺材都没有,四处也是整个密封的状态。 但是,借着现如今并不明亮的微弱灯光,温苒苒还是看清楚了这墓室内盘踞着的那条大蛇。 通体呈淡紫色,那双紧闭着的蛇眸之内,仍然散发着些许奇异的妩媚和威慑力。 这便是刚才差点把温苒苒吓死的那具,万年前倾乐作为妖后的本体。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空中漂浮的那一个小光点,再看了看巨大的蛇躯,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吧!” 1320.灵魂重塑!复活! “你现如今的灵魂碎片,是你接下来所有灵魂重塑的核心,因此,你先进入躯体的大脑阶段,守住自己的灵台,只有灵台澄明,接下来的环节才可能稍微顺利一点,一旦自己失守,不仅仅是我的小命可能挂掉,还有可能,你这躯体连带着你现在的意识,都有可能变成白痴一样的存在!”温苒苒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还有你……戾鸢,为我们护法!这灵魂的动静比较大,可能叫醒某些沉睡的东西,如果是外面那些神柱上的灵魂也就罢了,但是我怕的是……这帝王墓底下封印着的东西!”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你现在的灵魂也好,用你魔族特殊的方法也罢,守住这里的气息,这里所有的气息,只能停留在这个墓室!” 温苒苒表情严肃,看着戾鸢。 戾鸢深吸了一口气,他自然是晓得轻重的,这会儿直接闭眼打坐。 半晌,一股无形的气息从这墓室之中散发了出来,牢牢包裹着整个墓室。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从背后掏出了那个巨大的冥王镰刀。 镰刀带着一股专属于上古的神秘气息,这会儿带着无与伦比的锋锐,看着地上那盘踞的大蛇尸体,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破开了那尸体的眉心。 温苒苒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颤颤巍巍漂浮在上空。 有了这滴冥王之血的加持,对于倾乐复活的成功率稍微要大上一些。 “好了!进入现如今尸体的意识之海!” 温苒苒低喝一声,那代表着倾乐灵魂的小小光团,瞬间融入了那一滴鲜血,直直飞进了那大蛇被破开的脑部皮肉当中。 冥王镰的锋锐气息一闪而过。 温苒苒收起了冥王镰,与那大蛇相对而坐,盘起腿,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顿时,一股属于上古的魂灵之力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额头几乎瞬间就沁出了冷汗,现如今她虽然得到了冥界的信仰之力,也拿到了冥王镰,算是彻底走上了这条正儿八经的冥王道路。 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动手,万年前冥王冥烟熟悉的所有技能,对于温苒苒来说,绝对都是现学现卖,第一次尝试。 因此,不光有来自身体上的压力,还有来自心理上的。 温苒苒小心翼翼控制着那无形之中的灵魂之力,一点一点修补着那蛇身。 时间一点一滴而过,温苒苒的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等到那淡紫色的蛇头已经全部都浸染出莹润的光芒之后,温苒苒耳边猛然溢出一丝血迹。 戾鸢在一旁,小心翼翼封锁着全部,看着温苒苒2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愧疚。 但是看着她面色惨白却仍然苦苦支撑的样子,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一次的复活,几乎是不成功便成仁。 他当然知道对于温苒苒的压力很大,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整个蛇头的灵魂现如今已经修补完毕,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过了最为危险的一环。 毕竟脑袋主的是精神和灵魂,现如今的这一步,是最重要也是最为危险的。 剩下的步骤或者心理压力,比起刚开始的时候,显然要好上一些,也会轻松一些。 最艰难的步骤已经度过,剩下的便是看温苒苒的灵魂之力,能否支撑到全部修补和填补完整个躯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苒苒的七窍已然出血,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而恐怖,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那巨大的蛇身,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维持和不断变换着自己的手印。 1321.血祭灵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戾鸢都开始觉得维持结界有些吃力。 他费力地睁开眼,面前却依旧是温苒苒平静的脸庞,现如今的温苒苒,整个人面庞上都透露着一股病态而孤独的苍白,但是唯独那一双眼睛却熬得血红。 那是长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大脑和眼睛没有时间休息而充血的后果。 戾鸢的心尖儿都颤抖了。 一个是他曾经年少无知喜欢过的女人的转世,一个是自己前世的妻子。 不管哪一个出事,都绝对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懊悔和伤痛。 甚至,戾鸢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一直以来,自从进入妖皇山之后,便被自己压制的死死的夏离渊的灵魂,此刻也在疯狂咆哮和怒骂着自己。 “坚持!坚持住,倾乐,温姑娘……”戾鸢声音颤抖,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只有周围的结界,依旧稳固。 一直等到那蛇身大部分的躯体都已经蒙上了那种新生的颜色,温苒苒终于支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温姑娘!”戾鸢惊呼一声。 “不……不用管我……”温苒苒声音沙哑,像是久未说话一般,双眸赤红,依旧死死坚持着。 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最后一条蛇尾,也猛然间蒙上了一层紫意。 整个蛇身瞬间华光大放,温苒苒直接一拍自己五脏,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瞬染红了整个手印的源头。 “血祭……灵归!” 温苒苒咬牙,完成了最后一个符咒。 刹那间,一股充斥着洪荒气息的,尖锐到直冲灵魂的蛇啸响彻了整个墓室。 妖皇山的火山口,岩浆猛然间剧烈翻腾起来,混沌和梼杌互相搀扶着,站在火山口,眼中酝酿出了热泪。 躺在密室里的叶君萌的意识悄然回笼。 更远的地方,那早已石化的凶兽穷奇的巨大石头上,石块正在一寸寸碎裂,露出穷奇的牛头龙角…… 妖皇山瞬间蒙上了一层紫意朦胧的光华,融雪森林的无数猛兽眼含热泪。 不管是兔子还是老虎,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这一时刻,都在朝着山上奔袭着,用他们最高的朝拜礼,来庆贺君主的回归! 华光大放一束,岩浆翻腾之间,被混沌和梼杌联手压了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终于支撑不住的温苒苒一头栽倒,看着面前身形模糊的戾鸢,喃喃道:“加钱,必须……加钱……” 沂州的高塔上,顾长风看着远处那座大山,眼神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小滑头……果然没死!”顾长风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屑。 “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一群曾经被我拉着打败的蝼蚁……” ……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漫长而深沉的黑暗之中,她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行走着,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一般。 一个一个的人在她眼前出现,带着笑容消失。 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跟她笑着打招呼,最终却一切都归于虚无。 偌大的黑暗之中,终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然而,那黑暗尽头,却有一个看起来狰狞而恐怖的脸,正在不断注视着她。 她似乎梦到了万年前…… “冥王降世了!” “冥王即将降世,代表着我们的许愿终于有了结果,从此以后,六界不会陷入魂魄无处可依的情况!” “冥王降世,冥界开启!” 1322.鸿蒙初始,昼短夜长 彼时,小小的她睁开眼睛,头顶是如火的太阳,是沉稳的大山,是潺潺的流水,是精灵一般的花草树木。 一切的世间万物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新奇。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的降临,期待着自己的所谓意识,所谓魂灵,能在这无处安放的世间有个归宿。 然后,在远古众神商议之后,最终将冥界放入了永久的地底。 人死归土,地底是最好的归宿。 于是,冥王在一出生,在只看见过一次的光之后,就被送入了冥府。 因为是信仰之神所塑造的产物,因此,温苒苒除了刚睁眼看到的那一幕之外,此后一直陪伴着她千年万年的,便只有那一片无穷的黑暗。 所谓冥界,便是脱胎于任何一个世界的独立的空间。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河水,没有巍巍的山峰,没有清澈的风,也没有洁白的云,没有皎洁如画的月亮。 像是鸿蒙初始一般,一切都在归于虚无之中。 冥烟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陪伴着她的,只有每天无数次塞入冥界的灵魂。 几万年的时光里,冥烟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听故事。 那些人有的是一处山坳里的一棵桃花树,有的是人间的小兔子,这人世间所有的一草一木,一妖一魔,几乎都喜欢来她这里逛。 但是,他们似乎也逛不了多久,便会随着黑暗消失在无尽的尽头。 后来,她知道了,这叫轮回。 所有人都有轮回,都有所谓的开始的可能。 但是唯独她没有。 变故仍然发生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一次,温苒苒听闻了一个故事。 一个人间的书生,爱上了一个姑娘的故事。 那是一个普通的进京赶考的书生,但是最终,却沦为了官场沉浮的失败品,最终也没有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昼短夜长,路远马亡。 他心爱的姑娘等了她一辈子,却也没有等到一个结果。 “我喜欢她,敢问姑娘,可否容我再见她一面?” 那书生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迫切。 温苒苒懵懂点头,又懵懂摇头。 “除非,你想陪着我永远留在这里!” 那书生迫切点头,最终在她天真无邪的目光之下,与她签订了不公平的协议,永远陪着她留在了地底。 多少年后,那已经成为判官的书生,愤恨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怒骂她是骗子,怪物。 他每隔百年才能见一次他心爱的姑娘,而那姑娘早就已经不认识他,他在暗无天日的地府里变成一个怪物,永远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冥烟!你这个骗子!” “你就是个怪物!没有感情的怪物!” 可是,她不懂。 怪物是什么?她并没有骗人,她只是帮助那人完成了她的心愿而已。 一直到后来,那书生终于接受现实,无奈帮她打理冥界。 冥界逐渐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里每天每时每刻,都会出现无数的故事,在那书生的帮助之下,冥界终于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无数人在这里演尽悲欢离合,然后朝着无尽的黑暗走去,开启着自己的新的一生,是为,轮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她五千岁的时候。 那时候,地府终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一袭白衣,身上有着日月照耀的温暖气息,那是冥界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从未有过的气质。 那是在光底下成长的人才有的温暖和风流。 他说,他叫子芥,是为天帝。 1323.那个人真好看 彼时,她正在跟一个小鬼唠嗑,语速又急又快。 “哎呀你到底要不要留在冥界陪我玩儿啊……我告诉你,这里好玩儿的可多了,比如你刚才见过的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判官,还有那个……一脸褶子能压死苍蝇的老婆婆,还有那个白脸儿舌头都吊到肚脐眼儿的……你看,他们多可爱!你也会变得这么可爱的!来嘛来嘛,留下来陪我玩,我可喜欢你的故事了!” 那被拿捏住的小鬼不过十七八岁,刚刚跟她讲述了自己在凡间怎么看别人踢毽子跳方格滚铁环的童年趣事,便被她缠住不放。 那小鬼看着地府周围一个比一个丑的工作人员,恨不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子芥:“……” 天帝子芥没好气过去,恶狠狠敲了敲少女的脑壳,勉强将那小鬼从虎口之中解救出来。 蹲着说话的少女被猛然间赏了一个爆栗,疼得差点哭出来。 “卧槽你谁啊!” 子芥面无表情,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 “冥王冥烟?” 那人容颜俊朗,在这个丑鬼遍地的冥界,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美色。 小小的她捂着脑袋,看着那人清俊的容颜,仿佛回忆起了自己出生时见过的那山河日月。 一眼便误了万年。 “我是来给你送种子的!”那人笑了笑,拿出一袋曼珠沙华的种子。 种子? 冥烟眨了眨眼睛。 冥界这么多年,是绝对种不出来东西的,她已经试过无数次了。 “这种花……开起来会很好看的,不要阳光也能种!”那人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上次土地神听了你的吐槽,特地来找我的!” 她呆呆地接过,看着那人,口水差点从嘴角流了出来。 “好了,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 那人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等!”她直接拦住了他,目光灼灼而清澈。 “你们天界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好看啊?” 少女歪着头,那一直躲在地府,常年不见天日的小脸异常白皙,容颜精致,笑容清澈而无邪。 子芥仔细想了想,微微挑眉。 天界其实神仙是要比冥界多的,虽然说还有几个老头儿都长得比较磕掺,但是大部分的女仙都长得不错,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在脑子一根筋的天帝大人的脑回路中,“好看”这种词儿,当然是说女孩子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嗯……差不多吧!大部分都挺好看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徒留她自己坐在原地,愣了三天三夜。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崔判官终于忍不住来劝她。 “我的小公主,那人是长得很好看,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发呆吧……” 崔判官这些年活生生差点变成了地府的老妈子,要不是后来有孟婆顶着,估计迟早都要被地府的大大小小的琐事率先成为地府猝死第一人。 少女歪着头,可怜巴巴看着崔判官。 “崔崔……” 崔判官被这肉麻的称呼硬生生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为什么同样都是一界之主,我地府就没有那么好看的人啊……哇——” 少女可怜巴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地府所有人都在戏说,说那传说中的忘川河,其实是冥王嫌地府众人太丑了,被丑哭出来的。 但是冥烟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那会儿阴差阳错的,天真的她,只是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而彼时好些年之后,终于学会了喜怒哀乐,学会了与人相处的冥王终于出世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直接上了天界。 “那什么,你们天界好看的人这么多,咱们联姻一下呗?” 1324.为什么还要等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天帝子芥为什么会答应这个丧权辱界的条约,让全仙界的女仙都哭哭啼啼,天天跑到凌霄殿上告状。 直到后来,那个一脸高贵冷艳的少女一步一步坐上了属于天后的宝座,但是当初答应的联姻,却被直接搁置了之后,大家才蓦然间反应过来,原来这所谓的丧权辱界的条约,其实还……挺香的。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 温苒苒在黑暗之中,看着这一幕幕的场景,像是在经历了自己曾经几万年的人生。 她猛然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苒姐姐?苒姐姐?” 身体被人轻轻摇晃着,温苒苒勉强睁开了眼,看到叶君萌一脸焦急的样子。 她揉了揉脑袋,这会儿身体其实还是有点难受,但是却已经好多了,那种半死不活的难受并没有出现。 显然,这些天估计这融雪森林和妖皇山上珍稀的药材,自己没少吃。 “苒姐姐,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叶君萌一袭红衣,眉眼都舒展开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苒苒揉着脑袋清醒,摇了摇头。 虽然最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自己活着,那大概率便是成功了吧 “对了,倾乐那边……” 温苒苒下意识道。 “苒姐姐!你真的太棒了呜呜呜呜!”叶君萌抱着温苒苒的脖子,就是一阵猛女落泪。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同时也放下心来。 倾乐看起来这个所谓的复活,还挺成功的。 心中悬下的大石终于落地,温苒苒可算是放心了。 “对了,从我们进去,到现在,过了多久?”温苒苒这会儿还不知道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嗯……不长,也就两三个月吧!”叶君萌掰着手指道。 温苒苒直接愣住。 两三个月?还不长?! 这都已经深秋快入冬了吧?! 合着自己在这边呆了已经大半年了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行吧,那这边没什么事,我可能就得先回沂州了……你呢?什么打算?” 叶君萌虽然是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但是现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神兽了,温苒苒不知道妖界的规矩,也不知道叶君萌这种状态到底该怎么处理。 叶君萌抱着温苒苒的胳膊,半撒娇道:“放心啦!我都跟倾乐姐姐说好了,她可喜欢我了!她说,让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如果融雪森林有什么事情,会通过我体内的印记来告诉你!” “那就好!” “那我这就去通知倾乐姐姐!她看见你醒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君萌站起来就要跑出去汇报消息,却听得门外一个娇媚的女声先声夺人。 “哼!我开心?我巴不得她多昏迷一会儿呢!” 温苒苒一眼看过去,便看见门外多了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女子一袭紫色裙袍,莲步轻移,每一个举动之间都是暗香浮动,热辣妩媚。 这便是倾乐?果然好看! 温苒苒赞叹地看了对方一眼。 而此时,倾乐的手中正端着一个玉盒,没好气地看着温苒苒。 “倾乐姑娘!”温苒苒笑眯眯道,“看起来,恢复的很成功嘛!” “这是送你的礼物,还有一份在戾鸢那边!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倾乐看着对方,眼中也是一抹感慨,“我听他说了,说你办完事就要走了!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多谢你了!” 温苒苒听着对方的前半句话,微微有点发蒙。 为什么要还得等一会儿? 1325.凌霄花送给她了? “没事就好!你还准备……一直待在妖皇山吗?” 温苒苒认真地看着倾乐。 虽然同为二十多岁,但是温苒苒却总是能透过对方的那双眼睛,看到了岁月洗礼的模样。 “嗯,待在妖皇山,这里还需要我去守着……血鬼王那边……到底是个变数!”倾乐语气淡淡,“至于戾鸢,他会跟我一起留下!” 温苒苒微愣,“那……夏离渊岂不是?” 倾乐瞥了她一眼,“明天你就知道了!” 温苒苒更加好奇了。 然而,等倾乐走了之后,温苒苒呆呆地看着那个她留下的玉盒,半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温苒苒一瞬间呼吸都不顺畅了。 那是一株通体白色的花,每一朵花都是雪花的形状,要知道,雪花根本不可能成为一种植物的。 但是,面前的这株花,却自有其冰雪之姿,绰约高洁,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凌霄花……传说中,这凌霄花,是天帝亲自种植的…… 温苒苒一开始听说凌霄花的名字的时候,也想过弄来给夏离霜补一补什么的,毕竟如果她是冥王的话,那么夏离霜便真的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紫微帝星。 但是最终,她问过混沌,也自己寻找过,却到处都没有凌霄花的下落。 此时,看到倾乐送来的凌霄花,温苒苒微微一笑,到底没有说什么,仔细收好。 有了万年前血鬼王的铺垫,一直暗中斗得死去活来四界,这会儿,也算是难得团结了一次吧? …… 第二天,温苒苒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的行囊。 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哦,叶君萌这个大型萝莉挂件除外。 一直走出那漫长的地宫,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比起原来都充满生机和灵气的融雪森林,温苒苒终于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或许,战争之前的妖界也是这样,鸟语花香,珍奇走兽遍地的存在。 不过……不管现在什么样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苒苒笑了笑,跟着一袭紫裙的倾乐告别,倾乐笑着摆了摆手,手中的大型武器——妖王钩,甚至也出现了淡淡地嗡鸣之声。 温苒苒没有感觉到异常,迈着步子下了妖皇山。 然而,等到了山下的时候,那一袭白衣笑容纯洁而干净的男子,正含笑看着她,一见到她,甚至露出了一口白牙。 “苒苒!好久不见!” 温苒苒一愣,看着那笑容,略微有几分恍惚之色。 她不可置信道,“夏离渊?!” “是我!我回来了!”夏离渊微微一笑,朝着温苒苒张开双臂。 温苒苒眼中含泪,走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没事就好,不过……你是怎么出来的?!” 温苒苒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难不成,戾鸢那个周扒皮,不要倾乐了吗?” 夏离渊摇了摇头,“现在……夏离渊是完整的夏离渊,只有一个身体,一个灵魂!” 温苒苒怔住,随即狂喜,“你是说……他主动脱离了你的身体?!把身体还给你了?!”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他的本体附着在妖后的武器上,这段时间,他花费了不少功夫!” 夏离渊也叹了口气。 从小,自己便忍受着一体双魂的痛苦,或许他不了解戾鸢,但是戾鸢本人,却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虽然两个人一直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们或许早就成为了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敌人。 温苒苒想起那天自己为倾乐塑魂完毕,一头栽倒之前的那句“加钱”,没想到,对方居然听进去了? 温苒苒微微笑了笑,“那……既然如此,是不是该一起回去了?” “我们先回到沂州,找到池笙和江唐沈通他们,可好?” 夏离渊微怔,却还是含笑点头。 “好,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1326.温苒苒到底去哪里了? 沂州,顾家五脉。 “千刀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能不能告诉我苒姐姐和君萌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杜池笙拉着顾千刀的袖子,顾千刀没有说话,但是此时此刻,却像是老了十岁似的,正看着杜池笙,喉头苦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苒苒姐姐……会没事的!”顾千刀只能不断这样重复着。 杜池笙得到了跟往常一样的答案,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小脸上的失望之色更重。 仔细看过去,好不容易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少年,这会儿身形肉眼可见消瘦下来,甚至于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那张精致宛如冰雪娃娃一样的脸上,多出一抹病态的苍白之色。 甚至行走之间,就会不自觉地猛烈咳嗽起来。 “池笙!池笙你怎么又不听话,自己跑出来了??大夫不是都说了要静养吗?”江唐从一边冲出来,看见池笙,想要乖乖哄这孩子回去。 杜池笙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失望之色,却更重了。 江唐此刻风尘仆仆,那原本的包子脸,居然硬生生瘦出了几分棱角,看着成熟不少。 此刻看着顾千刀,也是相顾无言。 两个月之前,顾千刀只带着顾无烟和顾无州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质问他温苒苒去了哪里。 但是……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所有人都知道了。 顾千刀如实说了,沈通,江唐和杜池笙,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两个月,在火山即将爆发的妖皇山上,温苒苒,夏离渊,还有叶君萌却一直到现在都丝毫没有消息。 但是顾家五脉的能力有限,顾飞雄已经派遣五脉的搜救队不止一次打算进入融雪森林,顾家族长那边并没有阻拦,但是也没有想要增援的意思。 反而是开始大肆查顾家内部的贪污腐败,这会儿四脉的家主顾岩史,已经被下狱了。 这其中自然是有一脉和三脉的推波助澜,甚至于一脉与三脉所犯的罪行,很多都是推给了顾岩史。 据说,顾岩史天天都在狱中破口大骂,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一三四脉的年轻一辈,却已经在顾长风准备查案之前,便已经将自己的子女送了出去。 而上一次,一直以来都被一脉和三脉压了一头的二脉,在这一次融雪森林之中,却因为跟着温苒苒的关系而收获颇丰,让本就实力不错的二脉,这会儿一跃成为了最为顶尖的分族。 但尽管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五脉一直在搜救,但是,在如此大雾之中的暴动,却让五脉的人,甚至连融雪森林外围都进不去。 杜池笙什么也没有说,看着顾千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沈通这会儿也因为温苒苒的关系,早就辞去了在赌坊的职位,天天过来陪着杜池笙。 顾千刀回来之后,私下里找沈通和江唐二人谈过话,说最多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温苒苒还没有回来,他便会向族长请求,亲自去融雪森林内部寻找。 但是,这一转眼两个多月……却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长生果还在温苒苒手里的缘故,现如今,杜池笙久久得不到治疗,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日下,尽管每天都有顾一夕把脉,甚至还有唐灵做各种养生的药膳补汤,但是杜池笙却还是会很快消瘦了下去。 外人只当杜池笙这是太过担心和思念自己的姐姐,唯有少数知道杜池笙秘密的顾千刀,江唐知道,杜池笙的身体,已经开始垮了。 1327.冥王星动,恐有大凶 虽然现如今从一开始,杜池笙自己便吃了不少补药续命,但是对于天命星来说,那些补药也只不过是让他的身体看上去能好一些,真正生命流逝的根本原因,甚至并没有得到解决。 如今……只怕是…… 回屋之后,杜池笙仍旧是一言不发,眉宇间的鉴定之色却越来越重。 江唐看着杜池笙这个样子,突然间心头灵光一现,他抓着杜池笙的肩膀,认真道,“池笙……你有预言未知的能力,你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 杜池笙身体一震,看着江唐,很久,才简短的说了四个字。 “冥王星动,恐有大凶!” 江唐瞬间惊悚。 “怎么……怎么会这样?” 杜池笙抿着唇,“我今晚占卜……绝对不能让苒姐姐出事!” 江唐坚定地拉着对方的手,摇了摇头。 “不可以!” “可是……没有冥王,天下大乱,天命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不是么?”杜池笙小脸平静,看着江唐。 此时此刻,他像是一个掌握天下大运的智者一样,只是坚定地看着江唐。 江唐微愣。 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的武功他的武学可能一辈子也就到顶了,能跟着温苒苒来沂州见识,能在幼年的时候被主上从危险关头救下,他的这一辈子,已经很不错了。 他能做的,只是忠君敬主,不敢有丝毫逾越。 “可是,你苒姐姐要是回来,杜宗主和苗姑娘要是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想?”江唐看着杜池笙,这些日子,他照顾着几个孩子,完全晋升成了奶爸一样的存在。 但是谁能知道,这位奶爸,却也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杜池笙抿着唇,还是没有说话。 江唐以为他这是答应了,只是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晚些时候夕姐姐会给你来针灸,好歹对身体有好处!至于你苒姐姐……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她福大命大,总会回来的!” 杜池笙点了点头。 江唐叹了口气,悄悄走出了门,门外,沈通也是一脸严肃看着江唐。 “真的……池笙说的是真的么?” 江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我只能告诉自己,她绝对不会有事!” 沈通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江唐的肩膀。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希望温苒苒还活着。 然而,让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后半夜的时候,五脉府中,杜池笙的小院里,却猛然间圣光大放。 杜池笙用自己手中的六枚铜钱,进行了一次通天彻地的占卜,最终,占卜之术成了,自己却倒下了。 “池笙!”江唐第一个赶到,抱着已经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杜池笙,率先红了眼圈儿。 杜池笙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这会儿看着江唐,看着凑过来的顾千刀,顾一夕,还有沈通,轻声露出一个惨笑。 “苒姐姐……没事,她真的没事!等……再等很短的时间,她就回来了!” 说罢,便彻底没了生息。 “救人!救人!” 江唐眼圈儿瞬间红了,顾一夕最是镇定,直接一把抱起杜池笙,放回了房间之内。 此刻的杜池笙,甚至已经连意识都不清楚了,这会儿人已经昏迷,但是口中却仍旧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顾一夕把着对方的脉,脸色极其难看。 “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1328.金针续命 顾一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包金针,最终,略微迟疑了一下,对准杜池笙的心口,又快又准扎了进去。 那奇迹般的一针,居然止住了杜池笙的吐血之术,杜池笙终于支撑不住,还是昏迷了过去。 顾一夕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他……我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这一针,只能保他三天寿命,三天之内,要是得不到长生果,药石无医,回天乏术!” 说话之间,顾一夕自己也有些颤抖。 普天之下,或许能贯彻学习这金针之术的人不超过三人。 自己幼时跟师父学习过之后,还是第一次彻底运用出来,刚才的那一根金针,看似下手快准狠,但是其实她的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 杜池笙依旧昏迷,但是吐血的状况好了很多。 江唐颤抖着手,看着面前的一切。 “刚才,池笙说苒苒没事,甚至……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要回来了,是真的吗?” 沈通到底比较沉稳,只是拍了拍江唐的肩膀。 “放心,是真的!她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他们都会没事的!” …… 然而,谁也没想到,杜池笙这一圈儿占卜,却已经惊动了族中的一些老人。 黑暗的大殿之内,顾长风坐在首位上,看着坐下的顾启光和顾永昌。 “怎么样了”顾长风淡淡道。 顾启光和顾岩史面面相觑,还是没有说话。 “沂州境内,居然还存在着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占卜大师,永昌,你自诩沂州第一占星术士,这会儿你可自问能比得过对方?” 坐下,跪着的顾永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实的摇了摇头。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之色,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 “族中的另外一位顾三长老,还在进行占卜,占卜这一次的占星术出现的方位……到时候,无论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出来!” 顾长风语气淡淡,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压迫感十足。 顾永昌连忙点头。 “可是……族长,五脉那边……还有关山长老……” “不用管他们!掀不起多大风浪的……我怀疑这一次的占卜,此人可能出现在五脉之中,毕竟五脉可曾经是培养过顾青玄那样的天命星,如果这一次,天命星出现在我顾家,无论如何,要把人留下!我有大用!”顾长风摆了摆手,眼神中出现一抹思虑。 “至于他们找人……让他们找便是,温苒苒那小丫头没那么容易死。” 顾启光一愣,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怨毒之色。 融雪森林之中发生的事情,顾一朝已经全部告诉自己了。 那突然出现的温苒苒等人,绝对是一个搅屎棍,现如今,就连二脉也因为这一次的历练而水涨船高。 但是自己的一脉和三脉,却逐渐没落了下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必须的。 只要能将那小丫头弄走,五脉不还是后继无人么? 想到这,顾启光的眼神中出现一抹杀机。 “顾启光……本座先提醒你一句,收起你那些无所谓的心思……现如今,我们顾家要做的,是真正培养出一位成仙的人!这样才能开启去天界的通道!二脉和五脉的顾尔和,顾一夕,顾千刀,无论哪一个,现如今的天赋都远远超过你们之中的族人!所以,他们不允许有事!” “你们先前做的那些个小动作,本座不是不知道……至于顾关山,那也是只有一步之遥就能成仙的人!这些人留着,都有用,所以你们,不许动!” 顾启光一愣,冷汗瞬间顺着脸颊边流了下来。 “是!” 1329.找上门来,针锋相对 正说着,那所谓的顾家占星台却猛然传出一连串的惨叫,顾长风一愣,几个人急忙赶到占星台,却发现顾家的四位长老……却在占星台上,因为占星,而全部身亡…… 唯独占星台上的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五”字。 看着满地的死人,顾长风的眼眸顿时深了一分。 “这事情可真是越来有趣了……果然,藏在五脉么?顾启光,立刻召集人……去五脉看看!” “是!” …… 是夜,五脉的大门却猛然间被人踹开。 顾一夕手中的银针都差点抖了一抖,此刻,五脉的所有内部人员,全部都聚集在了杜池笙的房间。 这会儿听到动静,所有人都是一怔。 “怎么回事儿?”顾飞雄抓着前来通报的小厮,脸色阴沉如水。 “这……不好了家主!顾大家主这会儿带着一群族中的精锐之兵,前来说是要查案了!” “什么?!” 顾千刀站在一旁,面色阴冷,这会儿感觉到了不对劲。 两个月以来,他们跟五脉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族中精锐部队除非族长授意,是绝对不会出动的,这难不成是族长的意思? “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家主!”小厮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了。 顾千刀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之前温苒苒对于杜池笙说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温苒苒在说那话的时候,表情却分外严肃。 “池笙,你答应姐姐,在这沂州城之内,绝对绝对不能占卜,不能显露出你的能力!绝对不行!” 顾千刀闭了闭眼,还是抓住了自家父亲的袖子。 “爹,他们可能是冲着池笙来的!一定……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池笙占卜的!甚至于……不能让他们知道池笙会占卜!” 几个人迅速通气,顾飞雄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杜池笙,到底是点了点头。 一旁,顾无州站了出来,笑道,“大哥,实在有什么就说是我占卜的!” 顾千刀摸了摸对方的头,让江唐和沈通在这里留守,自己则是带着五脉的一群人追了出去。 “顾大家主,别来无恙!”顾飞雄看着已经自顾自坐在了正厅的顾启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却还是维持着最为基本的礼貌。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一脉查账,估计顾大家主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闲逛?” “呵呵,五家主说笑了,我可是奉着族长的命令,来看看你们五脉!怎么,有问题么?” 顾启光捻着胡子,一派奸诈相。 “敢问我府上可是出了什么问题?”顾飞雄捏着拳头,气势分毫不落。 “倒是也没什么,就是昨夜沂州上方有人占星,但是……其中的四名长老全部都死于非命,敢问你府上,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奸佞?!” “你放屁!占卜谁能导致四名长老全部身陨?!我看你这是狡辩!” “哼!我就问你府上是不是有人占卜?如果是,那么,此人必须马上面见城主!否则……别怪老夫我不客气!” “四名长老死前留下讯息,说这占卜之人就在你五脉之中!”顾启光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关键。 1330.站出来的顾无州 一旁,顾千刀有些紧张。 毕竟杜池笙和现如今并不是顾家的人,甚至是要一起跟温苒苒离开沂州的。 但是……这些东西绝对是不能对外透露,甚至于杜池笙的身份…… 现如今族长下令,那么,他们是绝对没有办法拒绝的。 “是我!”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顾无州小小年纪,却已经很是沉稳。 顾无州看着顾启光,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我是占卜了,但是……并没有占卜什么过分的事情!至于大家主所说的其他罪名,我不会认!” 顾启光一愣,居然是顾无州? 顾飞雄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哦?是你占卜的?” 正当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人影一袭黑衣,整个身形都掩藏在了斗篷之下。 正是顾长风。 顾长风看着顾无州,语气有些好奇。 “居然是你?” 顾无州有点害怕,但是却还是站了出来,平静道,“是我!” “你占卜了什么?” 顾长风语气平淡,看着顾无州。 顾无州垂着头,看了一眼顾启光,又不说话了。 “你先出去!”顾长风看了一眼顾启光,警告道。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顾启光这会儿立马不说话了,恨恨地看了一眼顾飞雄,带着家族之中的精锐走人了。 瞬间,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 顾飞雄看见顾长风,略微有些紧张。 不管说什么,现如今对于他来说,温苒苒即使是恩人,但是终究还是个外人,而他……最终是保温苒苒这个外人,还是保这一家老小,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顾长风的到来,使得大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顾无州小小年纪,这会儿却毫无惧色。 众人坐在大厅,每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却仍然有着各自的算盘。 顾长风毫不避讳在首席坐了下来,声音甚至很是和蔼。 “无州,你跟我说说,你到底算了什么?”顾长风笑得很是温和 顾无州捏着小拳头,低声道,“算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命格!” “哦?他命格很浅么?”顾长风微微讶然。 “是……很浅,九死无生。”顾无州眼皮一跳,眼神中显露出几分悲戚。 顾一夕皱眉,捏着拳头道,“别说了……无州!” “那……那一场占星术是他占的?”顾长风像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你?” “是……”顾无州呼吸都停滞了,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和娘亲,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是他!” “你的意思是,他先占卜了,然后你又为他的命格占卜了,是么?”顾长风挑眉,好奇道。 “……是!” “原来如此……”顾长风恍然,“他现如今情况怎么样?” 这话便是在问顾一夕了。 顾一夕敛眉,抿唇道,“小女能力有限……” 顾长风微微一笑,又皱了皱眉,“完全没救了么?” 顾一夕点头。 几个奇怪的问题之后,顾长风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那这后事,便是你们五脉自己的事情了……我就不掺和了,来就是问一句,没别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先前那么大阵仗来,就是为了这个?! 顾千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332.奈何草,假死药 门吱呀一声响动,顾一夕端着药碗进来,看见温苒苒,低声道,“你这次可是把大家吓坏了,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温苒苒看着她现如今恬淡的面容,猛然发现对方的气息在这两三个月之内,已经有了长足的增长。 甚至不出一年,一定能从金丹突破到元婴。 “已经解决了,夏离渊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回来了,当时,确实凶险!” 温苒苒有些感慨,随即道,“我准备离开了!” 顾一夕一愣,略微抿了抿唇,“就池笙现在的情况,你能保证……能安全通过那条所谓的天堑吗?出沂州的规定比你想象的还要难得多……” 温苒苒沉沉吐了一口气,“来不及了,找到的药不能在这里用,顾长风已经起疑了,所以必须还趁着他以为池笙已经药石无医的时候,尽快将他送出去治疗。” 顾一夕想起那枚长生果,沉吟了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看着温苒苒。 “照你这么说,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让池笙假死,甚至直接背着他先出沂州,打消众人的顾虑。” 温苒苒一愣,“你的意思是……” “但是我手边要制作假死药,还缺一味药材,是融雪森林内部的,我问过小刀哥哥和顾尔和他们,这一次他们现如今并没有库存,五脉之中不一定,但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族长说不定已经盯上了,所以也没法儿从五脉之中拿……”顾一夕轻轻蹙着眉头,将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递给温苒苒。 “缺什么药材?”门外,传来夏离渊的声音,让二人齐齐怔住。 顾一夕微愣,下意识答道,“一株……奈何草,要是有传说中的冥王血就更好了……但是那究竟只是藏在传说中的东西,冥王血传说中那是比地府生死簿还玄乎的东西,甚至能直接抽取人的灵魂,使人达到一种类似的假死状态,只要不是真正的有资历的神仙,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夏离渊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个玉盒,递给顾一夕。 “奈何草,还需要什么?”夏离渊动作干脆利落,让温苒苒直接瞪大了眼睛。 “你哪儿来的?” 她记得她应该没有给过夏离渊这些东西,他们在融雪森林之中历练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到关于奈何草的丁点东西吧? “戾鸢给我的,说是什么这些年的补偿……你刚才说,这玩意儿有假死的功效?”夏离渊抽了抽嘴角,“他是怕我自己回去,然后被已经成为冷漠无情老狗比的夏离霜,用他的帝王之术直接弄死,好让我假死避祸么?” 温苒苒:“……” 这厮果然回来了,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温苒苒没好气在对方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夕夕……拜托了!”温苒苒认真看着顾一夕,“至于你所说的那传说中的冥王之血……用我的!” 顾一夕一愣,猛然间张大嘴巴看着温苒苒,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红唇。 “你……你……” “嘘——自己人心里有数就好!”温苒苒朝这对方眨了眨眼睛。 顾一夕用力点头,看着温苒苒的目光仍然有些奇异。 “不管是什么……尽力医治吧!拜托了,如果实在不成……我带他回家!”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顾一夕认真道谢。 顾一夕摆了摆手。 温苒苒给杜池笙喂药,对方昏迷着,喂药有点困难,但是好在还不算太费力。 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看着天空中那轮雾气氤氲的明月,不可遏止的思念迅速从胸腔之中涌出来。 1333.天上月是心头月 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太忙了,忙到只有极少数的时间里,才有空偷偷想夏离霜。 甚至,夏离霜只能放在最后一个想,若是真的放在第一个了,那么后面估计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天上月是心头月,但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却并不在眼前。 也不知道夏离霜现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自己回去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有了三宫六院?会不会根本忘记了自己是谁?会不会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如期回去,而将气撒在爹爹,程凤楼和毓婉身上? 温苒苒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她心心念念的,也并非是夏离霜到底有没有真的坐上了皇位,而是他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想到这,温苒苒不由得更难过了。 “万一那老家伙真的娶了三宫六院,那我到底是正宫还是妾室啊?”温苒苒有点头疼,无意识嘟囔道。 “放心,如果那家伙真的娶了三宫六院,那么,我就直接带你去兰国隐居!带你游历四海,什么天下,什么曾经的宾国现如今的西域都护府,我全都不要了!只陪着你!” 身后,带着几分无赖俏皮的声音传来。 肩膀上骤然一沉,多了一件披风。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了夏离渊少年般清澈的脸庞。 曾经在他脸上和身体的那股阴郁之气已经完全散去,现如今的夏离渊,除了目光依旧清澈从未变过之外,甚至还多了一丝沉稳。 温苒苒回头,看着夏离渊,笑了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但是,或许也只敢到喜欢而已了!” 夏离渊表情不变,低声道,“我知道。” 毕竟夏离霜不管怎么样的对温苒苒好,他们之间,都可以算作是一场意外。 如果没有夏离霜出现,也会有别人,总有一个人,会让温苒苒自以为是他的出现,才摆脱了自己的百年循环。 一开始凭空出现的平头女子,最终挤破了头也只能当个侧妃,如果温苒苒与温家,与兰国并无关系,那么终其一生,夏离霜是不是也无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平起平坐的位置? 不管他曾经是多少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心中的梦,但是此时此刻,或许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帝王。 仅此而已。 帝王之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要知道……当年的荣成帝,也是爱极了陶皇后的,愿意给她最好的,让她去做天下最为尊贵,枷锁最重的女人。 但是……后来呢? 后来,他还是忘了她,他还是有了三宫六院,每晚枕边都有其他美人愿意为他伸出玉臂,邀他共赴云雨,当成他一夜或者几夜的妻。 如果夏离霜……也变成那样呢? 温苒苒甚至不敢想象。 她其实一直在逃避,甚至不敢面对。 帝王之爱,自古薄情,她没办法保证自己是那一个唯一的例外。 “苒苒,你要是真的不甘心,真的害怕,那我陪你一起回去便是!”身后,夏离渊看着她这个样子,顿时心疼到了极点。 “或许你喜欢上的,是这九天翱翔的龙,我自认不比他,但是也绝对不会因为不如他,就对你放手!” “因为一些事情上,我对你,绝对比他对你要用心。” 温苒苒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呢? 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一颗心给了一个人,那么,在交付自己全身心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输了,不是么? 1334.离开沂州 两日后,沂州,城主府。 “温苒苒,你真的确定要离开沂州么?”顾长风看着温苒苒,声音当中有一丝严肃。 温苒苒点了点头,自然道,“我现如今一开始就是帮助顾千刀的忙的,他曾经在下界帮助过我不少东西,现如今事情办完了,将他也平安送回家了,我自然也该告辞了。” 顾长风微微一笑,看着温苒苒,眼神中有着些许蛊惑。 “怎么?是沂州不好,不足以让你为之停留么?” 温苒苒淡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是因为……我的夫君还在等我!我的朋友……天生命薄缘浅,此次来,乃是为了治疗他的身体,但是他到底是没有等到,所以我无从判定!” “他还是个孩子,今年只有十六岁,出来大半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我想带他回去!” 顾长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回去有机会的话,帮我向你的母亲问好!” 温苒苒微愣,看着顾长风。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自己的母亲,兰孤雪。 “有空一定!”温苒苒抿唇行礼。 或许找到现如今已经在云南安心养老的生父,她才能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比如,兰孤雪到底是什么人? 比如,戾鸢说过的冥王没有灵魂,根本不能转生是什么意思? 温苒苒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顾长风看着她,突然道,“两个月前的森林暴动,跟你有关么?” “有。” “什么关系?” “解决了他的问题!”温苒苒指了指夏离渊的方向,“族长大人,你这个修为和年纪,应该感应的出来?” 顾长风看了一眼夏离渊,随即恍然。 之前,夏离渊身上的阴郁之气还很是浓重,甚至隐隐有一种爆发的感觉。 但是现如今,却已经澄澈通明,甚至于先前一直担心的一些东西,此刻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怪不得…… 原来是原本属于魔王的灵魂,终于,离体了么? 想到这,顾长风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坐下的顾永昌,顾永昌却已经不自觉撇开了视线,甚至藏在袖中的手都有些颤抖。 顾长风到底是没有多计较,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温苒苒的操作。 温苒苒微微行礼,谢过对方。 “既然是故人之子,那便直接尽早让他们出去吧,那所谓的天堑,也不用走了……派人直接去铺路就好!”顾长风微微一笑,看着温苒苒,神色莫测。 台下,顾启光一愣。 “族长……这……于理不合?” “怎么,我说的,你有意见?”顾长风声音轻柔,却硬生生让顾启光白了脸色。 “不敢不敢!” 温苒苒对于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沉吟了一下,还是谢过。 临走之前,顾千刀站了出来,捅了捅温苒苒的胳膊肘。 “我觉得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既然母亲和父亲这边的东西已经解决了……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停留的,不是么?我现如今已经是被逐出家族的人,再次回来,前辈们没有加罪于我,我已经是万分感激!现如今,也不好再赖着不走!” 顾千刀一袭红衣,甚至这会儿看起来还有些妩媚之色。 温苒苒怔住,愣愣的看着顾千刀,“你……” 顾千刀表情不变,但细若蚊蝇的声音却瞬间传进了温苒苒的耳朵,语气不重,却让温苒苒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就抿着唇笑起来。 “我想凤七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道进了顾千刀心中的思念。 温苒苒笑了笑,看着自己身后的一群人。 来的时候是七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七个。 这些人现如今都是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同袍,自己的战友……而面对这么个仙境如画一般的地方,就要离开了。 毕竟仙境再好,也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个归宿。 1335.达那可汗 燕国,黑虎部落。 达那可汗正端着琉璃杯,杯中是鲜润的红色葡萄酒,颜色深邃,像是滴血一般。 此时此刻的他,正一手端着酒杯,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稚嫩美人儿。 那美人儿皮肤白皙,这会儿被达那可汗搂在怀中,那微微露出的洁白皓腕上,却有着深深地勒痕。 此刻,美人儿眼中含泪,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犹自带着惊惶之色,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达那可汗现如今已经年过六十,但是却仍然兴致很高,平生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年轻的美人儿。 年近六十的他仍然是龙精虎壮,部落之中每年进贡出来的美人儿有无数个,但是每过一段时间之后,便总会有小美人儿猝死在帐中,然后被抬出来,扔到附近的乱葬岗,结束自己寥寥草草的悲惨屈辱的一生。 对于这件事情,黑虎部落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对于整个黑虎部落的高层来说,这些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在这里,美貌的女人与牛羊,金钱一样,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弃,杀害和玩弄的物品而已。 “可汗!荣国都城之中,有书信来报!” 门外的侍卫递过来一封信,小心翼翼呈上。 达那可汗胡子一动,“念!” “是顾家顾姑娘传来的,说是……他们已经到达了荣国都城,都城之中,并无温皇后的存在,温皇后早在半年之前,便已经到达了沂州,最近刚刚出了沂州。” “沂州仙境,只进不出,要出来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我们部落南部的未名湖!” “如果能抓到温皇后,那便有了制衡荣帝的把柄,因此,希望可汗现如今务必要做好黑虎部落境内的排查工作!” 侍卫战战兢兢地念完,甚至还有心将信上原本高高在上的语气美化了一下。 要知道,那信纸之上真实的话,可远远没有这般客气。 “哦?温皇后?那温皇后是什么来历?可是貌美如花?”达那可汗瞬间来了兴致。 “温皇后乃是荣国第一美人儿……现如今,如果可汗能直接掣肘对方,将对方当做人质,那么,不说别的,新帝昏庸,只要有温皇后做人质,那么荣国便不敢轻举妄动出兵,到时候,整个燕国,那不还是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么?” 坐下的侍卫显然很了解自家可汗的心思,不由得在对方已经膨胀的野心之上,又添了一把火。 达那可汗一听这话,显然很是高兴。 “好!那便立刻带人去排查!话说,燕国我那昏庸无能的侄子……帐内的美人儿似乎也不错!” 金钱,土地,美人儿,权利,那是达那可汗毕生追求的东西。 一个燕国第一美人儿,一个荣国第一美人儿……对于现如今年迈,甚至一定程度上已经心里变态的他来说,一旦得到,那将会是极其满足虚荣心的存在。 达那可汗心中大悦,连忙带人直接去排查。 …… “苒苒……这里是位于燕国南面,现如今我们所处的正是黑虎部落的领地,你真的要在这里……直接治疗池笙么?” 顾千刀红衣烈烈,在草原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着面前的景象,他不由自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身后,一袭红衣的小萝莉叶君萌,还有身形欣长的夏离渊,以及抬着棺材的江唐和沈通,一行人风尘仆仆。 一袭黑衣黑纱遮住了面容的女子眼神之中满是坚毅和怅惘,这会儿正看着那无尽的茫茫稀疏草原,眼神中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嗯,就在这里!” 1336.找个隐蔽的地方行动 温苒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找个隐蔽的地方直接行动吧!池笙的假死状态已经快到了一个临界点,如果不立即解决的话,那么他可能会真的……” 温苒苒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顾千刀放下装着杜池笙的棺材,二话不说直接出去巡逻,寻找着最为隐蔽的地方。 “夫人!你在担心什么?”江唐看着温苒苒,总觉得她这两天似乎愁眉不展的。 温苒苒微微蹙眉,低声道,“虽然现如今救池笙乃是必要的措施,但是……顾珊珊顾一朝他们,如果一直跟燕国内部有联系的话,那么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如果对方联系了黑虎部落,那么我们会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绞杀或者活捉……风险太大!” “君萌当时服用洗骨花之后,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我是在想,如果池笙也是这样,那拖下去对我们来说,是极大地危险!” 江唐点了点头,似乎的确是这样…… “夏离渊,有什么好办法么?”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温苒苒的心有些疲倦,再加上归心似箭的复杂心绪,温苒苒这会儿明显有些萎靡。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得先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达那可汗对于顾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夏离渊微微挑眉。 “怎么说?”温苒苒瞬间来劲了。 “很简单啊,既然沂州对他们来说是不敢惹的,甚至是一度神圣的存在,那么……我们有顾千刀啊!他们听到顾家人的名讳,多少会有些忌惮的吧?”夏离渊挑眉,“如果真的运气不好被排查到了,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扮猪吃老虎!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装成顾家人?然后在找机会迅速逃跑?” “没错!顺便,有沈通这个神偷在,还能直接获取一波对方现如今的消息……擒贼擒王,我们甚至不需要擒王,只需要骗过对方,顺利出关到达荣国即可!”夏离渊清润的眼中,这会儿满是坚毅和成熟。 温苒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可以啊你!” 夏离渊笑了笑,眉眼间尽是雄才大略。 温苒苒突然想到,很久之前,顾青玄对自己说过的,紫微帝星模糊,三选其一的预言。 那会儿,荣国的局势乃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夏离霜木秀于林,夏离渊暗中蛰伏,夏离鸿更是野心勃勃。 但是现如今,夏离鸿已经死了,但是夏离渊和夏离霜之间的较劲,却远远都没有结束。 如果说魔王存在于夏离渊的身上,那是天狼星大凶的存在。 现如今,魔王归位,夏离渊身上的命格,或许已经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如果池笙醒来的话,算卦不会再伤害他的身体之后,还是要请池笙为夏离渊好好算上一卦。 就比如现在,获得了新生的夏离渊,能迅速在一群人之中代替她成为首脑,做出相应的部署。 这份心思和这份果敢,已经是很优秀的品质了。 这些时日,除了众人路上的逗乐的一些嘴炮之外,夏离渊的行事风格也愈发成熟了起来。 甚至,隐隐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帝王的基本雏形。 顾千刀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除了带回来一些新鲜的水源之外,还找到了一处看起来隐蔽的山坳,这山坳紧挨着沂州的茂密原始森林,也是植被葱郁,山坡上,甚至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冰雪溶洞。 溶洞之中分外安静,虽然潮湿,但是却没有任何虫蚁生活在其中。 是个适合世外高人修炼的好地方,也是最适合治疗池笙的地方。 1337.这天怎么黑了 众人二话不说便赶了过去。 溶洞里格外安静,甚至中间还有一块巨大的冰晶形成的石台,乃是天地灵气汇聚的一处宝地。 众人暂时得到了休息,温苒苒小心翼翼将池笙的身体放在了溶洞上。 这巨大的溶洞上方,便是明亮而澄澈的天光。 池笙现如今依旧是昏迷状态,一张小脸瘦削而苍白,那绝世飘飘若仙的容颜,在这些日子的成长之中,已经略微有了雏形。 有时候,温苒苒每每看着池笙,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在兰国时候的顾青玄。 其实像是杜池笙和顾青玄这种天命星,在民间老道士流传的说法之中,便是童子命。 天生孩儿面,甚至带着冰雪之姿,传言,眉间有红痣的人,便是天定的童子命。 他们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但是也有着孱弱的身体和寿命。 温苒苒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杜池笙眉心的那一颗红痣,小心翼翼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暖玉盒子。 那其中,一枚金色的圆润果实,正散发着小小的光芒。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掰开了杜池笙的嘴巴,将那金色果实挤破了。 甜美之中带着微苦的金色汁液瞬间从果皮之中溢出,温苒苒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浪费,一直到那金色汁液完完全全顺着喂进了杜池笙的口中,那已经干瘪的果皮,瞬间从温苒苒手中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然后飞进了杜池笙的身体之中。 杜池笙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缕缕的金光,那金光极其浓郁,甚至将温苒苒都直接弹开了。 温苒苒轻飘飘落在地上,看着那石台中间的池笙。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温苒苒有点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以前人得到这玩意儿都怎么用……” “应该……没有吧?”夏离渊也是很不确定。 “反正就坐等呗,只要不闹出大动静,这儿应该不会有人来!” 顾千刀叼着草根,含糊不清道。 温苒苒也点了点头,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准备靠墙休息一会儿。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直接交给时间了。 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溶洞上方那一片小小的天光,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瞬间开始黯淡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天黑了?”江唐一脸懵逼的看了看上方,“不对啊!这才午时,怎么可能天黑?” 叶君萌小鼻子没好气嗅了嗅,突然道,“我怎么闻到一股焦味儿?” “啊?” 最后,还是沈通率先发现不对劲,直接跳出去看了一眼。 “我草!” 沈通难得大骂了一句。 “怎么了?怎么回事儿?” 温苒苒站起来,也从溶洞之中探出头去。 只见这本来晴空万里的草原上,这会儿,却已经莫名其妙阴云密布,那云黑得跟黑炭头一样,其中似乎还有闪电在酝酿…… 不是吧不是吧…… 叶君萌当时吃了洗骨花也就睡了一个月,杜池笙这是直接……引来了天雷?! 温苒苒顿时慌了,慌乱之中,却是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天命星本来就是受天道制裁的特殊的存在,现如今想要两全其美的去续命,无疑是会引来天罚…… 1338.顾千刀这张臭嘴 “顾千刀!你丫的又乱立flag成真了!” 温苒苒惨叫一声,看着上面一团团极其巨大的球状闪电,心尖儿都颤抖了。 “我草……这小子要是真被雷劈了怎么办!”夏离渊也是瞬间惊悚了,直接站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扛过这破坏力极强的天雷,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引来燕国的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咳嗽还遇大姨妈。 这该死的天罚,摆明了不让他们活着走出燕国! “来不及了……江唐和沈通留守,不管做什么,守好池笙,必要的时候直接带着他走!剩下的人咬咬牙,看能不能……一起扛过去吧!” 温苒苒手掌一挥,巨大的冥王镰瞬间在手,散发着上古的锋锐气息。 谁也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已经荒无人烟只剩下一股虾兵蟹将的地府之中,无数人抬起了头。 人间大地上无数已经快要入道成仙的,正在闭死关的修士老头儿,睁开了眼。 就连沂州境内,一直以来都在修炼的顾长风,也瞬间惊悚起来,听着那来自于天外的轰隆雷声,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了……到底是在外面成的仙,不是在沂州,不然,就能打开通道了……” 温苒苒看着那刺耳的轰隆雷声,声音都快被淹没在其中。 “君萌……你是上古凶兽,但是你到底是妖界的人,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没办法跟倾乐交代!你……” “姐姐!别说话!直接上我!” 叶君萌咬咬牙,这会儿居然直接扔掉了自己的重剑,那双本该纯净的眸子,瞬间变得血红了起来。 顿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异兽气息袭来,叶君萌的身体顿时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化形。 而那体型又极其巨大,无数像是石头一样坚韧的鳞片开始从那直接高大数百米的怪物身上散发而出。 而那黑衣墨发,手持冥王刀的女子,傲然挺立在了凶兽饕餮的脑袋上,像是要与这天争一线生机。 天雷直直劈落而下,最终的汇聚点,居然是女子的身体,那冥王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一道刻骨刀痕居然直接……直接把那天雷给劈成了两半! 而那顺利被劈成两半的天雷,一半落入了沂州无尽的原始森林之中,另一半,则不偏不倚落在了黑虎部落的营帐附近…… …… 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目的却又是黑漆漆的大牢,温苒苒看着面前的天花板,心中盘算着自己这大概是在做梦。 而眼前围满了朋友们的脸。 “苒苒姐和君萌真的是好惨一女的,给我们抓进来之后,对方甚至看都没看她俩一眼……”杜池笙的声音在温苒苒耳边炸开。 “再好色的可汗,估计也不会要一个黑炭头暖床啊真是的……”顾千刀没好气道。 “不是……没被看上不是应该高兴么?”沈通表示不理解。 “不,你不懂,靠着她俩当时劈天雷的那个架势……我们是在祈祷他俩能把那个狗东西的可汗像劈天雷一样劈成两半。”江唐一语道破了关键。 “强还是你们的脑回路强!”沈通真心实意道。 脑袋剧痛的温苒苒:“……” “你们放屁!老娘我貌美如花!” 是可忍孰不可忍,温苒苒直接坐了起来,怒骂着这群没良心的人。 1339.貌美如花焦炭苒 嗯,自己还活着,很好,池笙看起来这会儿有心情调侃,估计也已经彻底恢复了。 “醒了?醒了就好!” 夏离渊终于松了一口气,另一边,叶君萌也嘤咛着醒了过来。 温苒苒偏了偏头,一眼就能看到被直接劈焦了,甚至头发都像是天线一样竖起来的叶君萌,小脸乌漆嘛黑,甚至看不出是正面还是背面。 完全不用想,自己现如今应该也是这个架势没错了…… 温苒苒躺在破破烂烂的发霉稻草上,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貌美如花!”顾千刀瞥了一眼温苒苒,“没事儿了?” 温苒苒点头。 “很好,保持这个造型不要动!我们现在在黑虎部落的大牢因为那天出现在天雷附近,被当成了奸细抓了进来……我们都被烧焦了。”顾千刀无奈摊了摊手,“这会儿离我们不远处的营帐正在翻修,这里是对方挖了个洞关我们这帮嫌犯的。” 温苒苒:“……” 现在的剧情已经这么魔幻了吗? “保持现状吧,你脸应该被炸伤了,过不了多久,我们估计就要被可汗直接问责了。”顾千刀一袭红衣这会儿也是被烧得破破烂烂,脑袋上还插着一根稻草。 但是他一向比较骚包,这会儿居然还记得照镜子来保持自己的容貌在狂妄不羁之中显示出一丝凌乱的美感。 似乎一场爆炸,大家都被炸懵了,因此,现如今已经直接摆烂。 唯一白白净净的,还是一直被众人保护在其中的杜池笙。 因为长生果那层金光护体的缘故,这会儿的杜池笙依旧是那副眉目如画清冷绝伦的样子。 而一旁,叶君萌在坐起来之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众人,尤其是温苒苒,还有些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儿啊!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昏迷的这段时间背着我去挖煤了!” “果然,上天还是偏爱年轻人的!你看,我跟池笙……” 话音戛然而止,叶君萌不出意外瞥见了自己黑成碳一样的手,顿时惨叫一声。 好一会儿,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之下,叶君萌总算明白了现状。 这会儿,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燕国士兵,来将他们都一溜烟儿带走了。 黑虎部落的可汗叫达那,长得凶神恶煞,一脸褶子几乎都能夹死苍蝇,在温苒苒他们约见的时候,怀里居然还搂着一个年轻的看起来还有几分稚嫩的美人儿。 “回禀可汗,这便是那些爆炸之中的可疑人物!都在这里了,还请可汗示下!” 达那可汗一边摸着美人儿的小脸一边严肃的看着这六个人,最终,目光牢牢顿在了杜池笙的身上。 实在是不怪人家第一眼就看见杜池笙,实在是他们几个现在的形象着实是一团糟,而长得漂亮甚至有仙人之姿的小男孩,在一群仿佛是刚从煤矿中出来的挖煤人中间,着实是太抢眼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达那可汗看着这一群人,心中有些疑惑。 昨天中午他正在帐内跟新收的美人儿颠 鸾 倒 凤,一声巨响连带着一道结结实实的天雷,直接炸了他小半个大营。 那雷要是直接精准一点,估计他这一把老骨头就要在美人肚皮上遭到天罚,直接去西山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跟沂州有什么关系?!” 1340.在这里就安全了吗? 达那可汗看着面前的人,他之前早就接到了顾珊珊那边的消息,说顾启光已经在沂州内部发来了消息,这段时间温皇后会从沂州出来,于是他提前率兵来到了这里。 那个传说中的绝世美人儿,要是能让他收入囊中,那自然是美事一桩,甚至还能借此威胁荣国,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美人儿没见到,只见到了一群古怪的人,在天雷中间,莫名其妙引来了一阵天雷,直接炸了他半个大营! 这算什么?! “我……你客气点,怎跟我家公子说话呢!我家公子这可是在渡劫!”顾千刀第一个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达那可汗一听就愣了。 渡劫?!渡什么劫? 这年轻帅气看着像是仙人一样的小公子……居然真的是传说中的修仙者吗?! 达那可汗一下子来劲了。 “你们……你们是顾家的人!?” “那是!我名为顾千刀!我家公子,可是天赋异禀之人,这一次早早预期到天雷将近,便提前出了沂州准备迎接天雷!你……你有意见?!” 达那可汗瞬间愣住,这下美人儿也不摸了,葡萄酒也不喝了,甚至脸上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沂州,对于他们黑虎部落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黑虎部落一直扎根在这燕国西北部的沙漠里,甚至于曾经的先祖也曾经为了南下,而数次攻打这所谓的沂州。 要知道,原始森林之中会有水源,可以种植。 然而……黑虎部落存在的整整几百年的时间里,每一次的结果,却都是惨败而归。 沂州的那些人,几乎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甚至曾经传说的“一剑横扫千军”都并不是一个虚假的传说。 那是一群甚至让他们这些凡人仰望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之前都在跟沂州打仗,所以黑虎部落虽然明明军事强劲,但是却永远都跃不过雄才大略的燕国王庭金狮子部,最终,只能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偏安一隅。 但是这种情况在百年之前终于有了变化,一位比较雄才大略的可汗终于忍受不住连年的战争对于自己部落的摧残,跟沂州一些不知名的人士做了交易。 最终,沂州内部提供给了燕国享用不完的乌石矿和金矿,而黑虎部落暗中也一直做着买卖。 那个人十分神秘,只是让他们到处散播谣言,甚至数次搅乱了天下的局势。 简而言之,就是给他们巨大的利润,然后让他们当一个搅乱天下局势的搅屎棍。 这种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谁不点头谁是傻子。 而现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百年之内的合作,虽然中间也出了一些鼠辈想要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但是总体上双方还是很和谐的。 就像他作为一个部落的可汗,虽然能对所有人颐指气使,雄踞西北,但是看见了顾家的人,那也得以礼相待点头哈腰。 要知道,若是得罪了所谓的金主,别说其他,到时候,自己一个子儿都赚不到,还很有可能再次形成被两面包夹的态势。 因此,听着眼前顾千刀骄傲而臭屁的话,达那可汗心中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陪着笑脸。 屁啊!在沂州被天雷劈不安全,就这里就安全了吗?! 1341.我们公子那是成仙了 但是,顾千刀的话也已经打消了他的眸中疑虑,那就是,眼前的这一群人其实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还是得继续追击所谓的温皇后,至于这些人,好吃好喝供着就行。 “先前不知小公子乃是天上仙人!多有冒犯,还请小公子恕罪!” 达那可汗到底是陪着笑脸,甚至还有几分谄媚,跟现如今的杜池笙道了个歉。 杜池笙小脸冷漠,此时那种与生俱来的仙气和贵气甚至都不需要多加伪装,简直是浑然天成。 “你的人先前将我们关进了大牢!” 杜池笙只是顶着一张冷漠的脸,说了这么一句话。 达那可汗一愣,登时大怒。 “谁!谁干的?!” 一旁,一个看起来颇为雄壮的将军站了出来,为难地挠了挠头。 “可汗,不是你说……要把可疑的人都带回来么?”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达那可汗瞬间被自己憨直的属下卖了,脸上有点挂不住,甚至恼羞成怒,直接要罚。 “不用了……这位将军也不是故意的!”杜池笙抬了抬手,“只是……我的几个侍卫都受了重伤,需要休养,这会儿,还请可汗为他们找个地方!” “这次下山,修炼突破乃是其一,其二便是重振岭南,之前已经有一队大哥大姐现如今去了荣国都城,我们这一次去,乃是去一起历练。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 杜池笙说话之中都透着一股冷淡,但是那股装杯的傲娇劲儿却极其到位。 “是是是!诸位仙途自然是辛苦!”达那可汗陪着笑,“那诸位回头,是要去找顾姑娘?” 杜池笙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那是我三姐!” 达那可汗这下明白了,感情人家都是来下山历练的……只是因为这位小公子临近突破才耽误了行程。 达那可汗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憨憨,他虽然不懂,但是看着杜池笙的气质,再看一看身后站着的五个所谓的侍卫,就能知道,对方的来历一定不小。 因为这一切反常就反常在,这五个人对于他们,是绝对的碾压。 甚至,达那能清楚地感觉出来,这五个人不管是哪一个,就算是那个看起来气息最弱的包子脸侍卫和那个老实憨厚的大高个,都能跟他坐下最为勇猛的勇士不相上下。 而其他三个人的气息,他更是根本都看不透。 有如此能力的人,居然只是做了一个侍卫,这足以见得沂州内部人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恐怖。 达那可汗二话不说,直接让人给他们安排了帐篷。 江唐这会儿不情不愿当起了所谓的书童,他从小做这些事情,于细微之处颇有心得,这会儿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杜池笙先走。 一群人大摇大摆舒舒服服在沂州住下了。 温苒苒躺在浴盆里,看着对面正在舒舒服服洗澡的叶君萌,到底还是从其中拿出一些关于易容的工具。 专业的易容她是没有学过的,肯定不能像凤七那样,直接给所有人的都换一张脸。 但是她一向是个有备无患的人,因此,口袋里常备着各种白白膏黄黄素黑黑泥,给她跟叶君萌的脸稍微变个肤色,画一个丑一点的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一会儿,两个洗干净的,看起来端端正正的女的,就新鲜出炉了。 “苒苒姐,你看那达那可汗刚才多怕我们,我们就算是不易容,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吧?”叶君萌的阅历比起温苒苒到底还是差了一点,还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 1342.小姑娘的危机意识教育 “那个可汗现在我们只知道对方好色,但是对方到底是有色心还是没有色心的……现如今我们对对方仍然是一无所知。” “而且,自古以来,人权对于神权的仰望,有些时候并不是纯粹的,更是来自于自身的欲望!” “这是什么意思?”叶君萌有点懵了。 “还记得你小时候看过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么?” “记得啊!一个放牛郎偷看了仙女洗澡……然后最后跟仙女神仙眷侣终成眷属的故事!”叶君萌眨了眨眼睛,“小时候我听说书先生讲过,说这是美好的爱情。” “但是……你把这个故事带入自身,如果是你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偷看洗澡,你会怎么样?” 叶君萌一愣,倒是有点明白了。 “我会直接打爆他的狗头,要是那种下流胚子,直接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是的,那你觉得,仙女会在牛郎偷看了对方洗澡之后,便嫁给他么?”温苒苒叹了口气,“女孩子,还是一样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就你这样的,我真的担心你哪一天被人家买了还帮别人数钱!” “牛郎织女的故事,如果换个角度,那便是,牛郎在偷看仙女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羽衣,让她失去了法力,不能再回到天上,而仙女因为不懂人间的规则,便只能依附牛郎,甚至于成为她的禁脔,为她生儿育女……最终,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仙女的骄傲。” “好在最后,仙女拿回了自己的羽衣,回到了天上,你真的以为牛郎挑着孩子是去跟织女相会的么?那也可能是织女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否则,直接动用权利将牛郎接到天上去,不是更好?” 叶君萌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理一下这其中的逻辑,就能说得通了。现如今,这所谓劳什子的达那可汗,不也是一样的么?” 叶君萌恍然大悟。 “因为过去一直都是沂州单方面跟达那可汗联系的,所以他也并没有见过沂州的人,但是……如果能彻底有机会让沂州的人跟自己绑在同一条船上,那就不一样了,是么?” 温苒苒含笑点头。 小姑娘的危机意识教育还算成功,可算是没有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 刚洗完澡,温苒苒穿好衣服,便有人来通报,说是可汗在这附近举办了篝火晚会,请小公子跟各位高人一起共进晚餐。 温苒苒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这可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显然,绝对不是好药。 营地刚炸了,这会儿就要举办篝火晚会,这绝对是摆烂没有错了。 温苒苒换了身看着还不错的裙子,到底还是如约赴会了。 不得不说,燕国的烤全羊是真的香。 温苒苒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当个工具人。 顾千刀和沈通就坐在她身边。 “我查过了,现如今我们是被包围了……这里离羊谷关大概还有两百里的路程,边关一向是有重兵把守,甚至每隔一个设置点会设置弩炮之类的,边防支援共计三万人,而这营帐之内的士兵……十万,这摆明了是提前通了气儿,想要活捉你!”顾千刀传音入耳,让温苒苒成功丧了。 十万人……尽管现如今这六个人之中已经有了她与顾千刀两个化神。 但是说实话,他们现如今仍然只是人类的武功高到一种高度的意识形态表现。 人类的创造力是最强的,甚至于人界对于其他四界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因此,即使是真正上四界的神仙,也不敢真正去灭绝人类,更何况他们这些半吊子…… 1343.琥玥郡主 他们现在的实力当然可以以一敌百,甚至于以一敌千,但是……若是敌人有上万,甚至于十万呢? 那么,即使是强大如同他们,也会被彻底淹没。 更别提现如今众人还带着杜池笙这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在如此重重包围之下,要想逃出去,几乎难如登天。 “好吧,不管怎么样,先混到边境再说!”温苒苒沉声道。 混到边境,虽然人照样很多,但是……一旦等到了跨过羊谷关之后,那里的巡关大臣齐长盛是认识温苒苒和叶君萌等人的。 一旦跨过了那道一线天,他们就是安全的。 温苒苒默念着其中的距离,沉闷的灌了一口酒。 达那可汗坐在主位上,目光掠过温苒苒和叶君萌的时候,略微闪过一点失望。 还以为这两个看起来是小公子婢女的女子有多绝色呢,现如今看来……这模样只能算是周正,远远称不上美人儿。 他堂堂可汗,自然是不能放下身段去强行要一个婢女,万一对方跟他闹翻了,岂不是掉价? 想到这,达那可汗灌了一口酒,笑呵呵看着杜池笙。 “小公子今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曾婚配?” 杜池笙一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仙途漫漫,心之所向。” 意思就是老子修仙,不谈恋爱。 达那可汗倒是不放弃,只是穷追不舍道,“我有一女儿,长得堪称国色,名为琥玥,霸刀舞至今为我族中无数将士所倾慕,可请她来为小公子献上一舞!” 说罢,甚至并没有给杜池笙还口的机会,直接拍了拍手。 营帐背后,有一名火红衣裙的骄矜少女蒙着面纱上前来,手中持着一对双月弯刀,那双眸子亮的惊人,一出现,就牢牢锁定住了杜池笙的存在。 温苒苒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低声朝着自己身边的几位说了句“不太行”。 “什么不太行?”夏离渊一时没听明白。 “这公主不太行啊!美是美,气息虚浮……甚至带着未成年少女所没有的媚色,分明已经久经人事!” 温苒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所谓的琥玥郡主,不会是达那可汗直接从自己的小妾堆里拉出来的吧?” “那不会吧?两国大事不是儿戏,要是真的动了联姻的心思,想要攀上沂州这棵大树,肯定会用亲生女儿啊!”顾千刀也有点不理解。 夏离渊表情有点难以言喻,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燕国王庭的人其实比较开放,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有上位者和下位者,上位者享尽富贵,享用着所有金钱美人儿,当然,如果是地位尊贵的女子的话,也是可以有……男宠之类的……” 温苒苒:“……” 除了震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这位琥玥郡主,也就是说年纪轻轻就……就养了一堆男宠么?!”顾千刀咽了咽口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谁知道呢?”夏离渊淡淡看了一眼台上琥玥的舞姿。 “喂……我说大家现在不应该担心的是……是咱们小公子的人身安全么?!”江唐无语地看着这一堆人。 温苒苒:“……” 不得不说,琥玥的舞蹈还是好看的,就是那眼神中欲望太多,少了几分霸刀舞本该有的侠气。 温苒苒没有说话,但是跟顾千刀一左一右护着前面的杜池笙,充当着高手侍卫的角色。 琥玥郡主一舞毕,这会儿倒是轻松了许多,看着杜池笙,眼睛里大大方方含羞带怯,满是热情。 “小女子琥玥,见过顾公子!敢问顾公子名讳!” 1344.冒名顶替的好兄弟 杜池笙眉毛一挑,报上了自己的名号,“顾无州!” 温苒苒一听,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这就是冒名顶替好兄弟吗? 不过说真的,顾无州跟现如今的杜池笙年纪相仿,两个孩子的能力甚至也有一定的重叠,就算对方回头要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名讳在这摆着,不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可以叫你……无州哥哥吗?”琥玥歪了歪脑袋,揭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正好奇而落落大方的盯着顾无州,完全没有小女孩该有的羞涩,反而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温苒苒甚至看到,一旁的江唐嘴角恶狠狠地抽了抽。 “拜托……这大姐看起来年纪跟我一样大啊!公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她是怎么叫得出这声‘哥哥’的?!” 江唐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目瞪口呆和悲愤。 一旁,已经易容的叶君萌这会儿已经牢牢捏住了自己的裙摆,温苒苒甚至能听到她的牙齿在咯吱作响。 温苒苒:“……” 坏了,杜池笙是个小少年,没见过啥女孩子,又是如此老套的撩人套路,万一真的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叶君萌直接当场暴走怎么办? “我……”杜池笙很少离女孩子离得这么近,耳根似乎都红了一分。 叶君萌倒吸了一口气,指节轻微响动。 然而,还没等叶君萌发作,杜池笙便皱了皱鼻子,那好看而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刚和一位士兵从营帐里面出来?……身上香粉涂的有点重!” 杜池笙想了想措辞,还是决定委婉的说了出来。 这话一说,琥玥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她微微愣住,嘴唇都在颤抖。 “不好意思,我的到来,可能打扰你办事儿了……”杜池笙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淡淡道。 此话一出,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琥玥郡主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愣在原地,简直如坠冰窟。 而坐在上位的达那可汗也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更为尴尬了。 “好了好了!看你一天天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赶紧下去吧!”达那可汗直接挥了挥手。 杜池笙那句话说的比较委婉,但是在场的哪个心思不是七窍玲珑。 温苒苒他们坐在后面,自然是没有办法闻清楚对方身上的香粉,但是刚才那个举动,对方离杜池笙却是极近的。 已经初为人妇的温苒苒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因为在被叫出来之前,这位所谓的琥玥郡主,估计正在跟哪个士兵或者侍卫颠 鸾 倒 凤呢……但是临时被叫过来,身上的欢爱气息一时间没有办法抹去,便只能用香粉掩盖…… 但是没想到杜池笙的鼻子居然这么灵,直接给闻出来了。 毕竟即使这草原再开放,即使黑虎部落内部的人私生活再混乱,传统的观念到底是深入人心。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温苒苒叹了口气。 现如今,所有的控场权利都在杜池笙手中,温苒苒他们其实很是担心。 毕竟池笙现在到底太过于年轻,一直活着得个无欲无求的仙童一样,温苒苒很担心他内向或者社恐,会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但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应付不了,甚至还游刃有余……就,很离谱。 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长的?一个比一个鬼灵精! 1345.杜池笙学坏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之前杜池笙在京城跟夏佑霖还有燕图一起学习的时候,天天捉弄那些富家子弟的事情。 这个杜池笙哪里是个小仙童,分明就是个小腹黑鬼! 表面上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刚好路过的表情,但是其实心里却什么都懂! 有了先前的插曲,达那可汗被打了脸,这会儿明显也有些不悦,但是因为碍于杜池笙的身份,又没有办法去真的说什么。 杜池笙微微一笑,看着达那可汗,却毫不怯场。 “可汗说笑了,我现如今还未加冠,尽管修为到了,但是心智却远没有那么成熟,顾家仙道有云,修仙之后方能通晓阴阳,所以,可汗的厚爱,在下明白!若是可汗真的有心联姻,我三姐姐顾珊珊,国色天香,最是倾城!” 杜池笙语气慢慢悠悠飘飘忽忽,看着那达那可汗瞬间挑眉的眼神,笑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跟可汗通过信!” “是!是!,只不过,我终究未见过顾姑娘的芳姿芳容,乃是遗憾!”达那可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已经跟随着杜池笙的思路走了,下意识答道,同时心中更加确定这一群人一定是所谓的顾家人。 “这不难……我三姐有冰雪之姿,堪比洛神,闭月羞花之貌,什么人间的荣国第一美人儿,都只是庸脂俗粉,见了我姐姐,也只能羞愧而逃!过一段时间,等到京城的事情了结,她应该会回到这里。” 达那可汗这个老色批瞬间眼睛都亮了。 “这感情好!” “对了,现如今我们也休整的差不多了,想要去都城寻她,打算明日启程,可汗意下如何?” 杜池笙有条不紊道。 “可以!当然可以!我明日就让人准备马车!” 达那可汗现如今已经成功钻进了属于冰雪女神的圈套,杜池笙说什么,他都答应。 只留下五个苦逼的侍卫看着杜池笙,目瞪口呆。 毫无疑问,现如今的杜池笙,已经甚至掌控了全场。 温苒苒嘴角剧烈抽搐。 这就是天命星的威慑力吗?!这么可怕?! 果然,她的这些个朋友们,之前都是被各种各样的病痛和问题所困,现如今一旦解决之后,整个人都是英姿焕发的,每一个都是世界顶尖的表演艺术家……尤其在面对着敌人演戏的时候。 第二天,达那可汗小心翼翼派人将他们送上了最为豪华的马车,亲自送他们进入荣国边关。 而最终,温苒苒六人,以绝对人精级别的伪装技术……彻底与羊谷关巡关大臣齐长盛汇合…… 连温苒苒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能这么快就回到荣国。 以至于后来一直到达荣国的地界之后,温苒苒这才一股脑儿撕下了脸上的易容,看着杜池笙,自己颇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自己这个前浪已经被拍死在了沙滩上的感觉。 无法接受杜池笙人设崩坏的江唐一脸痛苦地看着这个自己好吃好喝小心翼翼跟奶爸一样照顾了一路的娃,一张包子脸上全是复杂。 “池笙啊池笙!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单纯地小孩子……” 杜池笙一脸淡定,脸上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顺便接过叶君萌喂过来的西瓜。 “没有,我见以前温姐姐骗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温苒苒:“……” 1346.瞒天过海,一路顺风 “其实还有就是……我现在算命只要不说出去,对我的寿元是没有影响的!身体的负面效果都集中在了那一击的天雷之上……怎么说呢?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杜池笙煞有介事道,“就是,在牢里苏醒之后,我第一时间给大家算了一卦,这一卦叫什么呢,瞒天过海,一路顺风。” “这代表什么?代表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在怕的……” 温苒苒:“……” 众人:“……” 虽然说杜池笙不会武功,但是某种程度,这才是一个巨大的杀器啊有没有! “所谓术士趋吉避凶,天命星渡劫成功的话,能将这种趋吉避凶做到极致!”杜池笙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这就是天赋!” 没天赋的众人被狠狠打击到了,纷纷表示自己无法接受这样装杯的中二沉默少年杜池笙。 只有叶君萌一脸傻笑,抱着杜池笙的胳膊。 “那你能算出来咱俩么?”叶君萌眼神晶亮,仍旧是一袭红衣的女孩子,但是眼中的纯真跟那曾经的琥玥郡主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女孩子身上散发着的那种自然的清香,更是让杜池笙为此沉醉。 “这个不用算!”杜池笙微微一笑,看着叶君萌。 叶君萌一愣,随即气鼓鼓嘟起了红唇,“什么嘛,怎么就不用算了?” 杜池笙笑了笑,没有说话。 “什么嘛什么嘛!快说!不说揍你!”叶君萌挥舞着拳头,跟杜池笙一顿猛女撒娇。 “哎……君萌,一看你就没有谈过恋爱!”夏离渊终于看不下去,“他不用算,是因为他自己心里知道……不管算出来是好是坏,他都会一直陪着你!这么动听的情话都听不出来,你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直女!比你苒姐姐还差!” 温苒苒:“?” 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大家在马车上笑笑闹闹作一团,一起前往现如今的西北都护府。 “对了,你临走之前问过你爹,他是确定要留在沂州么?”等到笑够了,杜池笙突然道。 叶君萌点了点头。 “我爹那个剑痴你知道的……后来在我大比之后,确定我们能进入融雪森林之后就没影儿了,直接跑去了沂州隐居,连我都找不到他,不过走的时候我留了一封信给他,让飞雄叔叔帮我收着了,希望他能看见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也有点叹息。 当初进沂州的时候,他们还是七个人,但是一直等到大比之后,确定叶君萌能进入融雪森林,叶凌霄便直接闭关了。 甚至闭关的地点,连他们也不告诉。 “我爹爹他……怎么说呢……” 叶君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我以前听凌霄盟还在的时候的老一辈说,爹爹在剑术上的造诣,可谓是惊艳才绝,甚至堪比剑仙降世……所以他一直很努力修炼,一直修炼到了四十多岁。”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爹的剑术好像就遭到了门槛,一直无法精进,或者精进很是缓慢,整整十多年……后来,一开始到了沂州,爹爹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啊?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众人好奇道。 1347.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 “怎么说呢……还记得我们第一晚各自去卖艺赚钱的时候吗?那天,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爹爹,虽然他说自己要累吐了,但是他眼里的光芒是特别兴奋的。” “后来……偶然一次在比赛中途聊天的时候,他说,他追求和不解了整整十几年的东西,现如今在这里找到了,所以他决定留在这里,精进剑术,一直到成为……真正的剑仙!”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表示佩服。 “不错,叶大侠的天赋确实很好!” 叶凌霄的天赋没的说,甚至温苒苒一直觉得,是不是叶家祖上其实也是当年沂州的小家族,但是最终却被顾家排挤出去了。 所以,凌霄剑法从一开始,即使修炼的再纯熟,也终究是缺了一些东西的。 而沂州,对于叶凌霄这样明明有实力有悟性,但是却一直身处下界缺少灵气修炼的人来说,无疑是如鱼得水。 “好吧,那就提起祝你爹,杜池笙的岳丈,成为真正的剑仙!说不定日后我们有机会回去的时候,你爹就真的成功了呢!” 夏离渊眼中也有一丝敬佩。 几日的路程一晃而过,温苒苒坐马车坐的腰都酸了,众人终于到达了曾经的宾国,现如今的西域都护府。 温苒苒看着那厚重的城墙上所书写的【业城】二字,一瞬间甚至有些懵逼。 “我们大半年没有回来,可达那城到底经历了什么?”温苒苒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 “不知道,话说当时见到齐将军的时候也没有问,到底是谁在治理……” “干什么的?现如今进出的所有居民,都要登记!”门口的小士兵一脸严肃,这会儿牢牢挡住的几个人的去路,“还有,现如今这里可不叫可达那城,叫业城!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温苒苒:“……” “敢问这……改名了?”温苒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自从荣国收复了宾国的土地,不仅给百姓们都分土地,现如今人民生活是越来越好了!那位大青天说了,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我们才改名叫业城!” 那位小士兵摇头晃脑,颇有几分可爱之色。 “小兄弟,我们是来找王姑娘的!她叫王晚晚,你认识么?”温苒苒试图笑眯眯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而那小士兵似乎是刚入伍的,根本不吃温苒苒这一套。 “大胆!王大人的名讳,也是你们能直呼的!”那小士兵一脸正经,甚至在提起王晚晚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是憧憬和敬佩之色。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们是谁?” “额……我们是王大人的远亲,来投奔亲戚的!”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实在是无法打击这小士兵的工作热情。 “远方亲戚?”那小士兵看了一眼温苒苒他们的穿着,再看了一眼他们的容貌。 “你这……我得跟秦将军通报一下!” 温苒苒眼神一亮,急忙道,“可是秦卓将军?” “那当然!怎么,你认识?” 温苒苒挤出一个笑,“呵呵,秦将军骁勇善战,我等早就有所耳闻!你赶紧去通报吧!” “这还差不多,你们在这等着,我们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儿,那士兵便带着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将军过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秦卓听着,微微蹙眉。 然而,等他还没说话,熟悉的女声便从耳畔传来。 “秦将军,好久不见了。” 1348.你正常点!我害怕! 秦卓回头,便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秦卓顿时大惊,说话都磕绊了。 “娘……娘娘!” “是我!我们回来了!”温苒苒微笑道。 秦卓冲上去,看着这一群他熟悉的人,好好一个武将,这会儿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真的是你们!微臣……微臣参……” “嘘——”温苒苒朝秦卓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吓着后面的小士兵,咱们先进城说!” “好!好!您请!”秦卓喜上眉梢。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秦卓在业城的临时住所。 “对了,我年初走的时候,听说你要跟严尚书家的小姐订婚了?现如今,可是已经成婚了?”温苒苒好奇地看着秦卓,“可惜那会儿走得急,倒是也没有备什么礼物!” “嘿嘿……是!我跟静儿,现在挺好的!”秦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人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人后却显得有些憨憨的少年气。 “我记得她的红缨枪耍得很不错!”温苒苒笑眯眯道,“有母后当年的风范,现如今,可是还在京城?”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秦卓迎着众人进去。 还没进门,便听见一个泼辣的声音传来。 “秦卓小贼!你还敢回来!姑奶奶想吃……” 话音在见到温苒苒等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严思静这会儿已经盘起了夫人髻,记忆里靓丽青春的面庞,这会儿显得有些丰润,肚子已经开始显怀,整个人散发着暴躁与温柔并存的母性光辉。 见到温苒苒等人,先是一愣。 “太子……啊不,皇后娘娘?!”严思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苒苒。 “是我!这么久不见,都不晓得你原来已经是好事将近了!”温苒苒笑眯眯拥抱了对方。 “哇!你不知道,之前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毓婉天天跟我念叨你!我们都担心死了!现如今你可算回来了!” 严思静抱着温苒苒,不由得喜极而泣。 秦卓忙指挥着下人给温苒苒等人奉茶。 “你们这是……都解决了吗?!” 现如今新朝将立,之前夏离霜的心腹大臣们,基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温苒苒的事情。 但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主动去触夏离霜的眉头。 温苒苒点头。 “都没有问题了!” 严思静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们这一次回来啊!可是能给文王殿下解决了一桩心病。” 温苒苒一愣,跟夏离渊对视一眼。 “当初跟夏离霜打赌时候……你倒是信誓旦旦,这会儿当了甩手掌柜大半年,是不是要接手了?” 夏离渊苦笑着,“是!是我不好!”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严思静笑道,“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温苒苒笑道,“那感情好!” 严思静大着肚子去厨房,秦卓忙跟了上去。 晚饭前的时候,处理完政务的夏离青终于赶来了,甚至极其热情地一进门就给了夏离渊一个大大的拥抱。 “五弟!我的好五弟,你终于回来了!哥想死你了!” 夏离青抱着夏离渊,恨不得涕泪横流。 温苒苒:“……” 众人:“……” 夏离渊差点被这所谓的热情勒得背过气去。 他一边极力逃脱自己亲兄弟的魔爪,一手还摁着夏离青的脑袋。 “四哥!四哥!你正常点!我害怕!” “五弟!你不知道……四哥这大半年苦啊!你都不知道,我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夏离青抱着夏离渊,几乎痛哭流涕。 温苒苒和其他人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眼角一个劲儿地抽搐。 那个传说中温文尔雅的夏离青,终于被逼疯了吗? 1349.成年男人的觉悟和哭诉 “不是不是……你……” 夏离渊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朝着温苒苒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温苒苒憋着笑,全程当做没看见。 “五弟!你这次回来可再也不走了吧,啊?” “不不不……不走了不走了,你先松手!”夏离渊拼尽全力,终于逃脱了夏离青的魔爪。 “你这怎么了你这?人来疯啊!” 夏离渊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大男人嘤嘤嘤的眼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四哥,现如今你是个成年男人了,不能这么……孩子气!”夏离渊抽了抽嘴角,苦口婆心劝道。 要知道,皇家的兄弟之间,从小到大哪里有什么兄弟情可言? 夏离青跟自己从前可从来都算不上亲近,虽然没有夏离霜和自己那样的针锋相对,但是却也绝对不是会上来主动要求贴贴的主儿。 现如今……这结了婚的男人会这么害怕吗?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一走就是大半年,这半年多,你知道我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么?!啊?” “你四嫂,好巧不巧,在我临到这边上任之前怀孕了,这会儿一个人呆在京城,待产!你知道我有多着急么?啊?!” “你这一走说是治病,其实是当了个甩手掌柜,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夏离青手指尖都颤抖了,这会儿满脸控诉,唾沫星子恨不得直接喷到夏离渊脸上。 夏离渊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有事儿嘛!” “你!我不管,反正现在你回来了,整个西北的烂摊子都要交给你,我是不可能管的,打死我削爵夺封号我都不可能管的!你们!你们明日就跟我收拾东西回京!我要陪媳妇儿!我不要当官啊啊啊啊!” 夏离青愤怒的话语响彻在厅内,让温苒苒彻底抽了抽嘴角。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心态崩坏的夏离青,答应他两天之内将这边的事情都交接好了就回京,又等王晚晚来了,众人才安安稳稳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大家坐在一起,久未相见,自然是多少会喝点酒的。 温苒苒被灌了几杯,有点微醺,趁着功夫出来透气。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心情不好?”王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笑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露出一个略微勉强的微笑。 “才没有呢……我就是太久没放心喝酒了,酒量下降了!”温苒苒死鸭子嘴硬。 王晚晚撇嘴,实在是不忍心戳穿她。 “其实……你担心的是夏离霜吧?” “……” 温苒苒不说话了。 “说实话,夏离霜这半年的操作确实是让很多人迷惑的,荣国今年是难得的大丰收,连人民都自发在街上庆贺新的君主治国有方,良德贤明,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个所谓的认识的亲信和朋友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王晚晚靠着她坐了下来,身上也带着三分酒气。 “虽然到底有多么严肃我是没有见过啦,但是,从怎么处理夏离青的态度来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温苒苒一愣。 夏离青和姜姝是一对最为恩爱的夫妻。 当初百废待兴的西北都护府当然是交给了夏离霜,但是长久的之治理,却到底需要一些时间。 最终,夏离霜指派了夏离青作为西北都护府的最高首领,来到了业城。 但是,夏离青到了,作为王妃的姜姝,却留在了京城。 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甚至谁也不敢询问。 毕竟从夏离霜登上那个属于他的皇位开始,他于众人而言,或许不是夫君,不是兄弟,不是朋友。 从那以后,他永远在众人的面前,是君王。 君臣关系,岂能枉顾? 温苒苒闭了闭眼,从进城到现在,她也见过了不少老朋友。 但是却没有一个在她面前提起夏离霜。 1350.夏离霜怎么了? 大家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却都在小心翼翼回避着某一个话题。 对于她与夏离渊的关系,甚至也缄口不言。 甚至,温苒苒无法再欺骗自己的是,自己本来满腔的那个属于回家的热情,自己想要见到夏离霜的满眼期待,却因为这无形之中的东西,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凉了个透顶。 大半年没见,他真的还认得自己吗? 又或者,他当初说出,如果自己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不想回去的话,就让夏离渊带自己走,是真的吗 温苒苒心中有无数的迷,但是现如今,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摆在了眼前,一切都在推着自己,让自己不得不相信。 “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坚持的人,我们只是说我们看到的,具体要怎么样,还得你自己想!”王晚晚叹了口气,“对了,前些日子朝中传来信件,说是温老国公请 愿去西南安享晚年的奏折……被陛下驳回了!” 温苒苒愣住。 “这……怎么会这样?!” 温长衿现如今已经从丞相之位上退了下来,温家在朝中的人脉,除了现如今已经位列二品大员的程凤楼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党派和关系了,相当于是直接独立出去的。 温长衿这会儿闲不住,女儿又远嫁到了京城。 温苒苒当时还在京城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爹爹羡慕父亲云滇王,想要归隐云南跟那老小子天天喝茶下棋的愿望。 当时,好几次夏离霜也在场。 这是爹爹唯一的愿望。 大半辈子为了朝廷,熬走了李家,韩家,现如今……居然连晚年,夏离霜都要将自己的老丈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监视吗? 可是京城有什么?温毓婉现如今已经嫁人,程凤楼有自己的府邸,就算离得近,那终究也是女儿的家。 温长衿一辈子要强,怎么可能沾女儿女婿的福? 他要强,看着孩子们各自飞出去成长之后,便会安安心心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这一点点的愿望,夏离霜都不能满足吗? 温苒苒简直不能理解。 “我……我回去找他!”温苒苒身体颤抖,语气却是平静的。 只是,王晚晚还是听出了这个从来坚强的女子语气中的一丝哽咽和不可置信。 姜姝,温长衿……一个是自己的义妹,一个是自己的养父…… 自己当初拍拍屁股不告而别,乃是为了还清夏离渊对自己的恩情,并非要私奔,也并非是不爱他…… 只是,自己这一路走来,一辈子所亏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那个男人呢? 如果他潜意识放自己走,一边又痛恨自己的离开,然后将这种复杂的恨,报复在自己曾经最亲的人身上吗?! “你回去……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真的想好,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到底该说什么了吗?”王晚晚这会儿还算理智,她拉着温苒苒,低声道,“半年的杳无音信,你应该怎么解释?!” “姜姝从京城一直在给西北传信,即使是消息闭塞,那我们也听说了,大概几个月之前,皇宫里新招了几个幕僚……连带着姜家,现如今被一手推到了顶峰,朝中大臣不止一次上书,说是姜家的女儿姜玉漱,天资聪慧,可立为皇后!你……你现在回去,真的想好这些了吗?!” 温苒苒使劲儿眨了眨眼,将已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我知道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有准备!”温苒苒咬着牙,“父皇和母后那边呢?” “二人半年前就云游去了,据说太上皇让位之前,陛下曾经被太后娘娘叫进宫里骂了好一阵子,随后,二人便彻底放权,撒手不管了。” 温苒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心头一软。 1351.我想一个人走走 父皇跟母后……居然也抛下他云游去了么 那这大半年之间,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么?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温苒苒喃喃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质问他为什么将父亲和姜姝都变相软禁在京城,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质问他当初为什么在自己走之前对夏离渊说那样的话,她更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看到了他三宫六院,变得寡心寡情之后,再次见到自己,会如何对待自己。 这半年以来,她经历了数次困难,去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刚开始进入沂州,二人彻底失联的最开始的日子,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想他。 她经历了生死和危险,好不容易替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一个解决难题。 她像是远行的风筝,尽管隔着千山万水,每一个月圆的晚上,却还是会发了疯一样的思念他。 他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他会不会在那张帝王的宝座上,舍弃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变成了只知道天下,而工于心计的帝王,变成了那个自己初见他的时候,没有一丝人气的那个他?温苒苒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夏离霜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如今的她,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温苒苒抢过王晚晚手里的酒壶,恶狠狠灌了一口。 “晚晚,这酒有点苦!” 温苒苒嘟嘟囔囔了一声,“可是为什么喝不醉啊?” 王晚晚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苒苒,不管怎么样……不管你之后见到什么,我们这些个朋友,都会是你最好的后盾!” …… 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梦到的正是当初自己在融雪森林,深陷混沌迷雾里的那个梦。 只是这一次的梦里,夏离霜似乎比往常更为绝情,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甚至带着嫌恶,像是在厌恶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温苒苒醒来之后,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大约是归心似箭,夏离青交接政务办的极为快速,甚至据王晚晚说,当天晚上喝酒回去之后,他便开始翻看卷宗,将秦卓和王晚晚这两个现如今业城的主事者叫到屋子里,一桩一桩说着最近的事项。 夏离渊现如今虽然还是顶着个庆云王的爵位,但是回朝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是先要朝贡陛下,然后接下诏书,再去往自己的封地的。 因此,一群人打算一起回去。 这一次的路上,平日里有说有笑的温苒苒,似乎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每天只是固定吃饭喝水,甚至有的时候经常食不下咽,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儿。 “苒姐姐,你这样忧思过度,身体会垮的!”叶君萌像往常一样端着饭菜上了马车,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温苒苒,分外忧心。 平日里活泼爽朗甚至有些沙雕的苒姐姐,这会儿像是突然失去了水分枯萎的花儿。 而她对于自己情绪的处理模式异常自闭。 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很少跟人交流。 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得到的却总是一句平平淡淡的“我没事”。 谁也劝不动她,谁也不能劝她。 “苒姐姐,很快就到江饶郡了,我之前听离渊哥哥说了,说云夕姑姑在这里,将东倾姑姑之前的店面盘了下来,开了一家……不知道叫什么的南风馆……叫什么茶什么……” “茶花弄!”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听说你以前在江饶郡呆了很久,好像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你陪我去吧?” 叶君萌摇晃着温苒苒的胳膊,用尽自己的力气,想让她开心一点。 温苒苒抬起疲倦地眼皮,看着叶君萌。 “阿萌,姐姐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可以吗?” 1352.再陪姐姐喝两杯 叶君萌一愣,还是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这是温苒苒这么多天以来,主动说自己要做一件事。 温苒苒尽量扬起笑容出门,一个人勇敢踏出了房门,看着江饶郡的点点滴滴。 她先是去了成衣铺,买了一件看起来软糯的绿裙子,还去西街沽了一壶酒。 再然后,不知道怎么,逛着逛着,便逛到了她与夏离霜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酒馆。 彼时她已经习惯了反抗命运,前路未知,而他带着一身的清风朗月,落入了她的眼眸和心间。 “郡王爷,一个人吃饭多闷啊!要不要陪姐姐我喝两杯?” “你是何人?” “温苒苒!” “温姑娘,虽然你长得不错且别出心裁,但本王今日只为美食而来,无意风花雪月,你请回吧……” 当年初遇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似乎就在眼前。 但是现如今,温苒苒还是那个温苒苒。 而夏离霜,还会是那个夏离霜吗? “姑娘!你要的酒!”小二很快上来,将一坛酒放在了温苒苒桌边,怀疑地看了这小姑娘一眼。 温苒苒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看着窗外的清风朗月,直接拎起坛子,大口猛灌。 酒气带着眼泪,明明是上好的桃花醉,却硬生生被酿出几分苦涩来。 温苒苒喝够了,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走出酒馆门口。 夜风伴随着雪花袭来,温苒苒只觉得自己身体都要冻僵了。 然而,这酒似乎怎么也喝不醉。 她一路到了河边,冰封的河水像是她冷冻的心。 她踉跄的坐在一块石头上,遥遥举着酒坛子。 “来!喝!陪姐姐……嗝~喝……喝两杯……” “苒苒!别再喝了!” 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夏离渊冲了上来,大氅狐裘直接结结实实将温苒苒裹住了。 “苒苒……你这样,很让人担心!” 夏离渊抓着狐裘,裹着温苒苒,那双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温苒苒喷出一口酒气,混着白气,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你……你放心!我打听过了,现如今……桃妃娘娘~是太妃了,我一定会请旨,让你带她回业城,以后好好生活……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 夏离渊一愣。 面前的女子有一颗赤子之心,从不怕以自己的伤口示人。 她为所有人都解决了问题,最终却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但是你呢?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 夏离渊摸了摸温苒苒的脸,认真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我认识的苒苒,永远都是会笑着面对一切的人……再说了,”夏离渊咬牙切齿,“那夏离霜,不就是个男人么?!” “到时候,我带你回西北!真的让他一辈子都后悔去吧!” 温苒苒意识模糊,但是嘴里还是嘟囔不清。 “不要……不要回西北,那不是家。” 一句不是家,狠狠刺痛了夏离渊的心。 他抿了抿唇,红着眼圈儿看着温苒苒,倒退三步,微微放开了她,最终,只是小心翼翼牵起了她的手,像是真正的朋友那样,送她回去休息。 1353.市井传言 都城,一品楼。 “哎哎,听说了没有啊?文王殿下要回京了!” “文王殿下回京你激动什么?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好嘛?” “不是!问题是,庆云王也回来了!” “庆云王?!他游学回来了?!” “可不是,听说啊,还带着……那个谁!” “哪个谁?” “就是……前……太子妃啊!” “我的天!他们俩……可是……陛下不是已经要立姜家小姐为后了吗?” “嘘——” 话音未落,一个看起来满面富贵而骄矜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哎!姜小姐!” “叫我什么?!” “额……娘娘!娘娘今日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一品楼的老板何东这会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面前已经极尽奢靡的女子。 “皇上说了,想吃你一品楼的东坡肘子!”姜玉漱看着何东,满脸的春风得意,“陛下最近食欲不振好些时候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胃口,你好好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做的不好……明日你这一品楼便不用开了,改个二品三品楼,有的是人开!” 何东身子一抖,却不敢反抗。 “是是!一切听从娘娘的安排!” “做好了食盒送去姜府!我亲自给皇上送去!”姜玉漱冷哼了一声,甩着自己的袖摆离开了。 身后,是满堂的寂静和鸦雀无声。 何东僵硬地陪着笑,一直目送姜小姐走开,这脸上的笑容瞬间松垮了下来。 “小二……去,准备食材吧……我……我亲自做!”何东一瞬间看起来像是老了许多。 “这,何叔……你真要亲自下厨啊?”小二的表情有点扭曲。 “不然呢?没听见刚才那位的话么?做不好脑袋分家……”何东叹了口气,整个人萎靡了下来。 小二难为的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还是温皇……” “嘘——”何东一愣,赶忙捂住了小二的嘴,看着这小小少年,“敢提这个!你不想活了!?” 小二惊恐地摇了摇头,一溜烟儿下去准备了。 何东站在账房后面,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小二想说什么。 偶尔,何东也是会想起那个女子,那女子是鲜活的,明明自己已经是贵为太子妃之尊,甚至还经常吃霸王餐不给钱,自己冒犯了她她也从来都是笑眯眯地摆摆手。 偶尔还会跟自己要好酒喝。 一年前的年宴上,自己这小小的一品楼,因为成了接待皇后和皇上的地方,而闻名天下,成为了都城现如今一道有名的特色。 而那女子,却早在一年前,就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是去了大牢,或许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秘密被斩首。 民间哪哪儿都流传着温皇后的传说,说这是个奇女子,自幼闯荡江湖,十八岁便随着现如今的圣上南征北战,治理江饶郡,奇兵定川蜀,翻手平岭南,解扬州瘟疫,甚至愿意在北疆战役之中以身做饵,最终帮助现如今的陛下,平定了北疆。 这样一个奇女子,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消失了。 甚至于,现如今她的名字不过大半年,在都城之内,便成为了一个忌讳。 小半年前,那位新上任的新帝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贬低温家,而大力提拔姜家。 现如今,温家甚至已经完全退出了朝堂,只有女婿程凤楼现如今还引领着一众袖士林的文人,依旧做着自己的刑部尚书。 这几年都城变故很大,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早些时候就已经彻底消失的姬氏家族,后面相继而来的温家,韩家,李家,都已经退出了朝堂。 但是,姜家这一名门望族,却并没有因为新帝上位而消失,反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越发壮大起来。 叹了口气,何东自嘲一笑,佝偻着腰去了厨房。 1354.这个家不能没有江唐! 皇宫之内。 “陛下……吃点?” 千羽苦哈哈看着满桌的饭菜,又看了看夏离霜眼圈儿极重的眼睑。 “心烦吃不下!” 千羽一个头两个大,好言相劝,“自从知道了夫人要回来的消息……您就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睡好了,您这……天天看文王殿下发的信件,也不是个事儿啊!” “您要是……要是夫人回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会心疼的……”千羽摊了摊手,突然十分想念江唐。 大半年,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江唐因为当初派分给了温苒苒。 于是,作为夏离霜身边最为亲近的侍卫,自己不得不跟前朝的太监一样,开始照顾起夏离霜的饮食起居。 他堂堂一个用剑高手,这会儿基本上要贴身伺候穿衣,伺候洗漱,还要每天汇报各种宫里的支出,汇报京城四方的情报和事情,一有风吹草动第一个要传到夏离霜耳朵里,还要看折子,要天天盯着他们家的陛下吃饭,生怕他万一因为思念过度病倒。 拜托啊!他之前就是个侍卫!现在简直就是每天恨不得长十只手的奶妈! 要不是还有玄衣阁背后的那几位顶着,他绝对分分钟想辞职…… 江唐啊,你快回来吧!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但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让她伤心了……” 夏离霜自嘲一笑。 “可那您……您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么……这这这……这怎么能一样呢!” 千羽到底还是维护着自家主上的。 夏离霜捏紧了拳头,看着那封信,似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声音冷硬。 “文王和庆云王进京的时候,你给程凤楼传个口信,让他安排一下!先稳住这一边,剩下的,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千羽一愣,“那夫人……” “先不要告诉她……姜衍的党羽那边……让于子都和陆谦继续混在姜家党羽里继续打探消息……还有……把林修远给我稳住,实在不行去大理寺先关两天!这小子太正直了……跟他爹谢以麟一样,我怕会坏事儿!” 夏离霜大手一挥,不断说着事情。 千羽一桩一桩记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夏离霜都说完了,这会儿才大着胆子道,“您谁都处理了,那夫人呢……我们可谁都稳不住她!” 夏离霜沉默了一会儿。 “先不要告诉她……姜家党羽现如今遍布朝廷,做戏干脆做全套!” 千羽沉重点了点头,为自己家夫人这会儿默哀了一秒钟。 “主上,其实你还是担心的是吧?”千羽看着夏离霜心情不错,这会儿大着胆子道,“你怕……怕夫人万一一气之下真的不回来,跟庆云王去了西北再也不回来了,是不是?” 夏离霜叹了口气,看着千羽。 “我发现你最近话是越来越多!” 千羽撇嘴,“我是看您最近明显情绪稍微有所回转才敢大着胆子说的!不过现如今不管怎么样,确定王妃没事就好!” …… “苒苒,都城到了,醒醒!” 耳边传来的呼唤让温苒苒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眨了眨眼,这才微微一笑。 “这么快么?” “那可不,你都睡了一路了!”顾千刀笑了笑,“走,下车!” 温苒苒一愣,深吸一口气。 这会儿她并没有睡得很踏实,刚才也不过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顾千刀没有戳穿她,她倒是也没有什么。 都城,她魂牵梦绕了大半年的地方,这会儿终于到了。 而那个人,也要见到了么? 1355.漂亮姐姐,这个给你 温苒苒小心翼翼下车,只听得一声惊喜的“长姐!”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直接飞扑过来的温毓婉恶狠狠地一个熊抱。 “长姐!你要担心死我了!我真的还以为……”温毓婉死死抱着温苒苒,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温苒苒无奈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温苒苒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程凤楼,爹爹,甚至凤七,东倾姑姑,夏佑霖……自己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朋友都来了。 不远处,姜姝挺着八个月大的高耸肚子,已经被夏离青牢牢揽在了怀里。 但是那个她记忆里魂牵梦绕的身影,却最终没有来。 温苒苒环视了一圈儿,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快,只是看着自己的不远处老泪纵横的温长衿,笑道,“爹爹!我回来了!” 温长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啊妹妹!”一旁的姜行也是很是激动,“这个……陛下宫中还有事,暂时没有来,派了程大人来接你!” 温苒苒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好了,长姐和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晚上我包了一品楼!请大家吃饭!酒水畅饮!”温毓婉高兴,这会儿大手一挥,分外豪气。 温苒苒看着温毓婉,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终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是的,即使是没有夏离霜,还有这么多人期待着她好起来。 “我这边……我与五弟先进宫汇报一趟,晚点回来跟你们一起!”夏离青虽然抱着姜姝不愿意放手,但是这会儿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苒苒,姝儿交给你了!” 温苒苒跟姜姝也是好久都没有见面了,姜姝这会儿因为怀孕,变得丰腴了不少,但是跟温苒苒站在一起,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姜姝此刻虽然丰腴,容貌略比温苒苒差了点,但是那脸上的生动之色和幸福是怎么都装不出来的。 反观温苒苒,一派我很好我很正常的脸色,但是眼底之间,却到底似乎缺了点什么。 夏离渊叹了口气,担忧地看向了温苒苒。 “你……” 温苒苒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你放心去!不能打架!” 夏离霜和夏离渊一见面就会吵起来,这个温苒苒还是知道的。 夏离渊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跟着夏离青一路进了宫。 而周围,其实已经有好多百姓在窃窃私语,尤其是温苒苒那张脸再次出现在都城的时候。 温苒苒对此目不斜视,她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问姜姝的情况,含笑听温毓婉跟姜姝介绍自己当时怀孕生产时候的心得。 众人一路说笑,沿途遭遇了不少百姓的围观,但是这一群人像是没看见似的,依旧热情地簇拥着温苒苒。 一直到一个小姑娘跑上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温苒苒面前。 温苒苒下意识扶住了小女孩,小女孩小脸红润,这会儿缺了半颗门牙,正看着温苒苒,特别阳光地笑,手中还擎着一串糖葫芦。 “漂亮姐姐,这个给你!”小女孩歪着头,满是笑容。 “我娘亲说,姐姐是好人,当年在岭南的时候救了她!现如今她嫁到了都城,让我一定要来感谢你!” 小女孩牙牙学语,说着大人教给她的话。 温苒苒一愣,顿时温柔的蹲下了身子,接过了糖葫芦。 “谢谢!姐姐也很喜欢吃糖葫芦!” 小女孩朝她绽开一个阳光的笑容,羞涩地直接跑进了人群之中。 温苒苒拿着半串糖葫芦,突然笑了出来。 1356.反派也要开小会 之前在岭南的时候,在扬州的时候,那些个被自己救出来的女孩子,看来有一些已经得到了不错的归宿。 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行过的善举,原来……还是有人记得的! 小女孩的举动像是出发了什么,周围窃窃私语的民众瞬间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稀稀拉拉的掌声在人群中响起,渐渐演变成为一片热烈。 所有的百姓,知道的她的事情的,不知道的,都在热烈鼓着掌。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在用这种方式,欢迎着她的回归。 温苒苒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甚至,温苒苒还听到人群中不乏有人问“这是谁”,但是这些人很快就会被知情人士得到科普。 温苒苒温暖笑着,一路像个真正的王者一样,被簇拥着回到了温府。 而这件事,很快便自然也传到了姜家和夏离霜的耳朵里。 …… “哼,自发组织感谢?确定不是请来的托儿么?”姜玉漱玉手捏得死死的,这会儿绞着手帕,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玉漱妹妹急什么……现如今,布告都已经贴出去了,半月后大婚,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皇后,那什么温苒苒,现如今不过是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她凭什么跟你争!” 一旁,顾珊珊端着茶杯,修长嫣红的指甲带着毒辣的气息。 身边的小跟班顾斯嘉抿着唇,端着茶杯,不敢说话。 “我……可是我就是看不惯那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样子!”姜玉漱急得跺脚,“我就是担心,有什么变故……毕竟之前,你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女人!一直到现在,除了因为大臣压力这才发了立后诏书的我!他的后宫,一个女人都没有!” 提到一个女人都没有的时候,顾斯嘉明显一愣,随即悄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脸上泛出一抹憧憬和羞涩。 而姜玉漱和顾珊珊正在讨论,并没有在意这一幕。 “我就是担心……这个女人回来又搞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我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么多年未嫁,为的就是……”姜玉漱脸上带着一抹怨气。 “那又怎么样?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了更好的,谁还记得以前的下堂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进宫去试探一下陛下,不就知道了?” 姜玉漱一愣,“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是他未来的皇后!他可是立了诏书的,堂堂君王,岂能戏言?” 顾珊珊看着姜玉漱,眼神中闪过一抹讽刺。 “姜姑娘,不是我说你,这点魄力都没有,以后怎么当主母啊!” 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姜玉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我晚些回去看看!” 说罢,便直接出了门。 一直等到姜玉漱的视野消失在门口,顾珊珊瞬间变脸。 “呵,这么蠢的女人,居然也配母仪天下?!虽然说人间的什么皇后位置根本不稀罕,但是也不是这种蠢到家的能让我直接捏死的女人坐得住的!”顾珊珊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顾斯嘉。 “斯嘉!你说是不是?” 1357.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顾斯嘉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强笑道,“姐姐说的没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想来,姜玉漱进宫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原本就是个工具而已!到时候……等我们联系姜家拿下都城,王城的控制权就在我们手中了,到时候……达那那个老东西,也蹦跶不了几年!”顾珊珊想起这个就是一阵恶心。 上一次自己回过去的书信,达那可汗居然很快就回过来了,信上只说了自己没有拦截到温苒苒,但是却看到了五脉的人,最恶心的是,还有一些调戏一类的话。 顾珊珊到底是没敢给顾一朝看这些,自己看过之后就悄悄烧掉了。 “不过,温苒苒居然真的回来了?!她怎么能回来的?!”顾珊珊深吸了一口气,“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现在,她与顾千刀都是化神期,甚至达到了顶峰,真要真刀真枪打起来,对我们不利……不过在这都城,也不能让她如意便是!” 顾斯嘉失神听着,没有说话。 “顾斯嘉?顾斯嘉?我跟你说事儿呢!”顾珊珊不耐烦吼道。 顾斯嘉这才茫然回头,“啊……是!” “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顾珊珊不满道,“我们是出来办事,你天天发呆,我要你有什么用!” 顾斯嘉看着凶巴巴的顾珊珊,微微一笑。 “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么?” 顾珊珊微愣,看着顾斯嘉通红的耳根,好像发现了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夏离霜了?” 顾斯嘉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顾珊珊微微一笑,突然计上心来。 “那……你何不直接拼一把呢?最不济……也能做个妃子,气气她!” 顾斯嘉微愣,“这个……” “当然,做皇后是不可能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政治联姻才是最有利的……不过,高低能混个妃子!” 顾珊珊挑眉,在顾斯嘉耳边耳语了几句。 顾斯嘉愣住,随即脸通红,一半是害羞,一半是气的。 “我……我知道了!” 顾斯嘉没有说什么,闷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之后,顾斯嘉的脸色才猛然间冷了下来。 在家族里的时候,她也是被四脉捧在手心如同掌上明珠一般的小公主,可是等到出来,却一直被顾珊珊牵着鼻子走。 爹爹这次送自己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提醒过自己。 现如今家族之中,顾一朝和顾珊珊已经成婚了,而顾尔和所在的二脉,却因为先前在融雪森林的关系,闹得很是尴尬。 自己当初看不上身边的舔狗顾尔平,一直以来鬼迷心窍利用他。 但是等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人间那些个 男子,武功很少有能比她还高的存在。 一直到那一日,自己来到了都城,见到了那个坐在上座的,面色冷清的帝王。 他有着自己从未来见过的容颜,文治武功一样不落,是自己心目中最为完美的夫君。 但是……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关系,自己处处受到了掣肘。 姜玉漱现如今当皇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温苒苒的回归,更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可是,那些个女人都是庸脂俗粉,自己才是名门正派修仙世家的大家闺秀! 现如今,顾珊珊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排斥自己去追求夏离霜,因为她本来的意图,便是彻底控制人间,控制荣国。 上界不成,就将下界搅得满界风雨。 但是……尽管是妃子!说着好听,那也只不过是个妾而已! 她凭什么?!凭什么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喜欢的男子?! 1358.兄弟相见分外眼红 御书房内。 “皇上!文王和庆云王到了!”千羽低着头进来通报。 听到“庆云王”三个字的时候,夏离霜笔下的奏折猛然间一顿,墨迹沾染了好一片奏折,眼看是又要废了。 夏离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低声道,“进来吧!” 夏离青与夏离渊两兄弟一起,一身朝服官袍,走了进来。 一进门,夏离渊的眼睛就牢牢锁定了夏离霜。 两个人目光交接之间,似乎有剧烈的火光迸发而出。 “参见陛下!”夏离青官袍一撩就要行礼,却被夏离霜直接制止了。 “不必多礼,说正事,我知道你们二人这次回来,乃是为了交接西北都护府的管理权,四哥这大半年辛苦!你所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夏离霜眉宇间有些疲倦,但是更多的,却是属于君王的那一股冰冷的威严。 听到夏离霜自称为“朕”,夏离青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但是夏离渊却愣住了。 一个自称,拉开了君臣之别,哪怕夏离霜并没有真的让他跪,但是他们所有人与夏离霜之间,似乎已经多了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四哥辛苦,想一直回到京城,照顾王妃!朕允了!” 夏离青表情终于松动了一分,笑道,“谢皇上!” “卸任诏书明日便会发到你府上。”夏离霜简短道,“此次舟车劳顿回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夏离青一愣,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弟。 皇家多子,也多纷争。 从小,这几个兄弟之间其实并没有多亲近,自从夏离明和夏离鸿死了之后兄弟三人还是第一次齐聚在这御书房说话。 然而往事如烟,一切却已经都不一样了。 夏离青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两个人,最终还是道,“皇兄!父皇临走前,教导我们兄友弟恭,咱们兄弟几个之间,切莫因为一些本该不存在的误会而生出嫌隙才是!” 这便是在提醒夏离霜和夏离渊了。 夏离渊低着头,没有说话,夏离霜却只是盯着夏离渊,笑道,“朕当然记得,也不会辜负父皇的嘱托!” 夏离青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碰了碰夏离渊的衣摆,暗示他不要主动去触夏离霜的眉头。 夏离渊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门开了又关上,空旷而寂静的殿内只剩下二人。 夏离霜从书案背后绕了出来,盯着夏离渊,好一会儿,才笑道,“看五哥现如今神明气清,想必身体里的顽疾已经好了!” 夏离渊冷笑道,“我的病是好了!可是……有些人的心病,却愈发重了!” 夏离霜一顿,并没有在意这些。 “你既然已经要下定决心迎娶姜家女,那我便不打扰了!之前的约定我自然会记得,这一次回来,便是禀告陛下一声!西北都护府的权印,可以交给我了!以及……我会带苒苒走!这辈子让她在西北自由自在的!不用来你这四四方方的都城受气!” 夏离霜陡然色变,他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夏离渊。 “如果朕不愿呢?!” “不愿?!陛下可别忘了当初在宾国说的话!如果她喜欢外面自由的天空,就让我带她走。”夏离渊目光如电,像是要在夏离霜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君无戏言!陛下既然已经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美人!自然不必为一个小小女子而劳费心神!不是么?” 1359.釜底抽薪,两难抉择 “你守不住的东西!我来守!你将之弃如敝履,我却视若珍宝!”夏离渊下巴颤抖着,一字一顿道。 听着夏离渊这样说,夏离霜突然勾唇,唇角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弃之如敝履?一开始被抛弃的人不是我吗?!一开始,不是她先不愿意跟我回去,非要救你的吗?!”夏离霜大笑开来,笑声有几分惨淡,“夏离渊!将她从我身边拐走的人,不是你吗?她愿意跟着你,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半年,整整半年……没有消息,没有信!玄衣阁几乎找遍了全天下的信息网!却依旧找不到你们的人!” “日日夜夜,我把她之前给我寄的三封信看了上百遍。” “你让我怎么办?!”夏离霜眼睛猩红,死死盯着夏离渊,那张 平时冷峻出众的面容,这会儿显得有些阴郁之色。 “不过……五弟你还真是让我惊喜!你现在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她还并没有接受你,不是么?你现在有力气来质问我,不如想一想,当初的赌约到底还作不作数!” “你什么意思?!” “桃太妃现如今还在后宫之中,你回西北掌管大权,可以!但是温苒苒和你母亲,你只能选择带走一个!” 夏离渊一愣,完全没想到夏离霜会直接釜底抽薪! “你!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原谅你了么?!” 夏离渊眼眶发红,“你做梦!” 夏离霜背过身去,欣长的身形这会儿显出几分冷硬。 “到底是选择你母亲,还是选择温苒苒,你自己决定!这是朕对你最后的容忍!” “若不是看你真的有治国之才!朕早就想解决了你!” “话已至此,不必多说!你走吧!” “好!好!好!”三个好字,几乎耗尽了夏离渊所有的怒火,“夏离霜,你有种!但是我告诉你!苒苒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即便是赔上整个西北!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夏离霜一句生硬而无情的“滚!” “拿好你的文书!好好回西北做你的土霸王!朕与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夏离渊颤抖着手,最终还是捡起了地上的文书。 “算我曾经看错了人,还真的把你当成兄弟!” 夏离渊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然后平静的出门而去。 殿内一片死寂,夏离霜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桌案坐了下来。 “苒苒……对不起!你再等等,你再等等我……” 低沉而痛苦的耳语在大殿之中响起,然而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答。 …… “姐姐!你看!这便是我经营的布庄!现如今我跟夙蓉一起,将这布庄已经做大做强了!分店都已经开到江饶郡去了!我厉害吧?” 温毓婉陪着温苒苒,给温苒苒看自己这些年的赚钱成果。 温苒苒看着那布庄井然有序的规模,不由得欣慰一笑。 “不错,这大半年,你真的成长了!” 要知道,虽然现如今开放了女官政策,朝中也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女官。 譬如袁夙蓉,王晚晚,还有现如今在西北大着肚子待产的严思静,但是民间对于女子当官,仍然是抱着一种新奇的态度。 而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一般抛头露面做生意,更是会遭人非议。 当初自己盘下这家门店,不过是怕温毓婉那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里呆着无聊,给她找点事情做。 没想到,温毓婉靠着自己的经商天赋,硬生生把这布庄盘活,还做大做强。 1360.君王之心,果真如铁 “不愧是我妹妹,还真是!” “其实要不是怀孕耽搁了,姜姝那个鬼丫头,一开始也想走女官之路来着,要知道,她的知识储备堪称恐怖,对于外交,外文,古籍翻译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不过她这大半年可不好过,跟文王殿下两地分离,中间一度身体也不好……好在现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温毓婉叹了口气,“长姐……七哥哥现如今,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七哥哥了,你……你还喜欢他么?” 温毓婉一直以来都是单纯的性格,有什么问什么。 这会儿,她也是第一个对温苒苒提起夏离霜的人。 温苒苒倒是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微微勾了勾唇,神色莫辨。 “怎么个不认识法儿?你是指……那天城墙上的布告栏里,写了立姜玉漱为后的那张诏书么?” 温毓婉一愣,尴尬地看着温苒苒,“你都知道了?” “进城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城墙上的公布栏上,不是有布告么?”温苒苒失笑,其实那天一下车,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只不过,还好,当时她还有那么多人陪着。 甚至到了现在,她反而自己冷静下来了。 温毓婉难言地看着温苒苒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件事,饶是她再感觉迟钝,这会儿也感觉出不对了。 “姐姐,你别这样……你……你要能哭出来也好!”温毓婉顿时慌了手脚,看着温苒苒,“你这样……大家都很担心你!” 温苒苒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事,我大概有心理准备。你没见我哭,是因为我早就偷偷哭过了!” 温毓婉看着温苒苒眼下的青灰。 “你骗人!哭过的眼睛明明是肿的!你看看你现在,都瘦了一大圈……” 温苒苒:“……” “好了好了,不是说带我出来散心吗?这不,出来了,我都好久没有逛街了,陪陪我?” 温苒苒转移了话题,成功将温毓婉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感情转移到了衣服上面。 其实现如今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因为那天看见城门口的布告,却并没有看见夏离霜的身影的时候,自己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做了决定,他当初将自己推开,是因为自己要做一个好帝王。 温苒苒的为民,为的是天下苍生,并不是独掌大权。 但是,可能夏离霜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统治者一心为民没有错,但是,前提是他能牢牢去坐稳那个属于他的位置。 自己到底不是他的良人。 只是……温苒苒唯一不认可的是,姜家先前与温家闹成那个样子,姜玉漱两次意图骗婚,甚至于姜戎和姜华已经相继死亡,姜衍作为当时的太傅,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一连折损了三个儿子,这位老臣却像是完全不心疼一般,依旧要着急着将女儿送入皇家这个虎口。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可能当时姜武和姜华的死,跟其他人脱不开关系! 如果说有恨,那必然是心里有恨的。 如果说有怨怼,那必然更是心里有怨怼的。 肯压住恨意伏低做小的人……往往都是怀着巨大的阴谋。 而夏离霜,到底能不能看出来?又或者应该是看出来了,但是,现如今不管是姜家还是温家,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君王之心,果真如铁。 1361.凤凰就是凤凰 温苒苒不知道现如今夏离霜对于自己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如今,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冷面帝王。 在夏离霜的心里,自己或许是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但是,在现如今的荣和帝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庙堂之争,是权利之位,是天下太平。 自己或许只能占据对方心中很小的一个位置。 她不是不可以为了爱收敛羽翼,也不是不可以为了他,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是一切建立在他忠贞且如一的前提下。 如今这样,她自己的选择就显得尤为艰难。 “姐姐,你看这一匹嫁衣好不好看?” 手腕突然间被温毓婉拉动,温苒苒抬头,瞬间抛掉了所有的思绪,看着那一匹大红色的嫁衣,不由得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件嫁衣的样子,居然跟自己曾经大婚的时候穿的差不多…… “这件……其实就是在你大婚的时候仿制的,后来这个款式的就卖火爆了,现如今,这也算是我们店的招牌了,城中只要是富贵人家,基本都最喜欢这一款!你看这嫁衣上的凤凰,多好看!” 温苒苒眼神微微触动。 “可是,长姐,你要知道,凤凰就是凤凰,不是金丝雀,不是家养的鸟儿!”温毓婉眼神明亮,认真地看着温苒苒,“我想,七哥哥有自己的苦衷,他现如今不愿意见你,那是他的事情,但是姐姐,你不管做什么要看清自己的心!让自己不后悔就足够了,不是么?” 温苒苒微愣,眼神终于略微明亮了一点,那宛如一池死水一般的心底,因为温毓婉的话,而悄悄荡开了一丝涟漪。 “嗯!我知道!” 那天,温苒苒跟着温毓婉逛遍了都城里所有的布庄和首饰店,最终,买了最漂亮的衣服,戴着最好看的首饰,终于将自己收拾成个人样。 是的,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自己不后悔,就够了不是么? 你有你的万里江山,我有我的俗世繁华,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不爱,而是……难全。 …… 御书房。 孤灯如豆,夏离霜听着玄衣阁最近的汇报。 “夫人在城门口看到了立后的布告。” “夫人跟夏离渊说话了。” “夫人与三洛郡主逛街!说是晚上要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去吃饭,三洛县主财大气粗,包下了一品楼,冯将军,程大人,朝中许多官员都去了。” 他看着这一张一张传进来的小纸条,只觉得好笑。 自己并没有去见她,但是现在却像是一个变态一样,暗中一举一动监视着她的生活。 “陛下!姜小姐来了!” 千羽的声音带着几分颓丧和不满。 夏离霜谨慎收好自己的字条,这才沉声道,“进来吧!”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姜玉漱一袭穿金戴银的装扮,那张本来就娇美至极的脸上,这会儿却是低眉顺眼的。 “皇上……妾,妾听说皇上最近食欲不振,是以去一品楼定了东坡肘子,一品楼的老板告诉我,皇上以前最爱吃这道菜了,您……您尝尝好不好?” 姜玉漱一番话含羞带怯,这会儿大冬天穿着五色月华裙,胸口的领口开的极大,甚至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春光,外面罩着一身狐裘斗篷,满眼写着的都是算计和勾引。 1362.我想去看看她 夏离霜面色冷峻,看着姜玉漱呈上来一盘完整的东坡肘子。 一旁,站在殿门口守着的千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夏离霜食欲不振其实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几天格外严重一些。 之前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却不知道怎么被姜玉漱听到了。 他一个大老粗爷们儿都知道人食欲不振的时候,不能再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这姜玉漱却大摇大摆呈了上来,显然,是已经知道温苒苒回来了,因此,自己心下慌张,借送东西的口吻来探一探夏离霜的态度。 只是……主上到底该怎么应对这种啊? 千羽看着主上,还是开了口。 “姜小姐……恕臣多嘴,陛下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要验过毒才行……我这就去准备!” 千羽巧妙地化解了这其中的尴尬,直接从一边的耳房桌上找出平日里验毒的银针,微微戳进了肉里。 银针依旧银亮,自然是没有毒的。 而整个过程之中,夏离霜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东坡肘子发呆。 也不知道她现如今怎么样?大半年了,终于又吃到了这家的东坡肘子,应该……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 可惜…… 夏离霜突然笑了笑,看着姜玉漱道,“你有心了!” 姜玉漱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仍然矫揉造作道,“多谢皇上夸奖!” 夏离霜笑了笑,还是拿起玉筷,小心翼翼破开其中的皮,尝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这肉这会儿吃起来有些发腻,夏离霜吃了一口就直接放下了筷子,看着姜玉漱道,“夜黑风急,千羽,你备好马车,先送姜小姐回去!” 这话其实是客气而疏离耳朵。 但是姜玉漱却愣住了。 其实,之情她也有不止一次的示好举动,然而,那会儿的夏离霜只是将自己当成是一个工具人,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甚至自己数次去求见,却也只能吃无数次闭门羹。 而今天,夏离霜不仅让自己进了门,居然还吃了她的东西! 姜玉漱几乎瞬间就沦陷了。 看来,自己成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使是不愿意,夏离霜也会看在姜家的面子上对自己好,而自己也有信心能在未来的夫妻生活中感化他,真正做一个优秀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光耀姜家的门楣! 姜玉漱满意地走了,坐在轿子上,满眼都是得意之色。 …… “皇上,这肉……咱们不要也罢!”千羽看着那肉,“分明是不怀好意的刺探,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夏离霜微微一笑,眼神阴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姜家现如今想要一个略微表明的态度,既然想要,那朕就给他这个态度,他能尽快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更好……也省得朕还真的会心心念念等到除掉姜家和他们的党羽那一天!” “半个月之后,军中那边都布置好了吗!?” “好了,王奉山将军这会儿带着冯城,已经在搜集证据,切断了所有的路线……还有万光生万大人那边,不得不说,万大人一身清正,让他去查**,一查一个准儿!” 夏离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千羽,低声道,“今天晚上不管是谁来找朕,就说朕已经休息了!” 千羽抽了抽嘴角,“您这是……” “我想去看看她……”夏离霜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怅惘之色。 1363.这味道有点熟悉 “就知道您到底放心不下,放心,常服已经备好了,西南处的那处未落锁的宫门外,停着小轿子了!我这就换衣服陪您一起出去!”千羽叹了口气,“说句真的吧……我听玄衣阁的人说了,尤其是东倾姑姑,她说,她跟夫人认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夫人这个样子强颜欢笑!” 夏离霜一愣,心口突然就疼了一下。 …… 是夜,都城城东一品楼之内,灯火通明。 “来来来!温姑娘!我敬你一杯!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是个豁达人!” “是啊温姑娘!” “其实我倒是真的想听温姑娘说说!你这半年都干嘛去了!” 温苒苒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将中间,豪爽的端着酒碗,半醉半醒,眯着眼睛。 一旁,不管男眷女眷,都端着酒杯,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老板震惊到差点给她跪下的表情,温苒苒就忍不住想笑。 “长姐,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对了,冯将军和万大人两个人说,一个说自己老婆身体不舒服,一个说自己要去相亲……推脱了,剩下的来了不少人呢!”温毓婉一边对着宾客的单子,一边笑道。 温苒苒挑眉,略微有些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 “哎哎!温姑娘,别卖关子啊!给咱们几个说说,你这……大半年,到底干嘛去了?难不成,当个游侠还能比当皇后娘娘快活?” 有武将喝大了,大着舌头含糊不清道。 温苒苒端着手里的酒碗,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 “真想知道?” “真想!” “我们去了一个仙境……求仙问药!”温苒苒带了三分醉意,“碰到了牛首龙角的小山,碰到了胖乎乎没有脚形状像猪而又不像猪的怪物……还有貌美的女妖……一路打怪通关……” 温苒苒显然是醉了,这会儿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但是好在意思都能听得明白。 凡间的人不知道,这会儿纷纷起哄,说她这是喝醉了。 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哎,跟你们说了也没有用!你们啊……这叫什么?啊?书……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叫……仙人抚我顶,把奇遇咣咣往我脑袋上砸!” 温苒苒说完这一句话,猛然灌了一口酒,直接摔了酒碗。 这般豪气,让众人又是一次起哄。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豁达又聪明之人?这会儿即使知道一些东西,却也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温苒苒扔了酒碗摇摇晃晃走出去,想要醒酒,温毓婉在身后拦也拦不住。 “咣当——”温苒苒一个踉跄,堪堪摔倒,却有一双手将自己稳稳扶住。 温苒苒下意识闻到了那个人的身上的清香,她小手撑在那人胸前,毫无顾忌地乱摸一气。 “唔……这味道有点熟悉……谁啊?” 温苒苒喝醉多了几分匪气,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满道。 那人脸上还带着半块面具,低调至极,但是一看到那人身边的千羽,顿时,一品楼似乎都安静了。 无数没反应过来的人都差点下跪,却被千羽一个手势拦住了。 “那个……你们!微服私访!不用多礼!继续!”千羽微微笑了笑,终于安了众人的心,“只不过,这嘴巴一定要严实一点!” “是是是!没问题!” 那戴着面具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了一眼怀中醉醺醺的小女人,拎着对方的后勃颈直接出了门。 身后,所有人雅雀无声…… 1364.温苒苒你翅膀硬了是吧? 半晌,温毓婉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什么啊!大家继续!今天晚上包场!只求大家不要外传!不要外传啊!” 军中,武将向垣哈哈大笑,“郡主放心!大家都是朋友!”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没错!既然现如今上面那位敢如此低调来见温苒苒,而不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 至此,大家才各自放下了心,继续畅饮。 …… 温苒苒被拎着后勃颈,委委屈屈,一出门便被外面的寒风冻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你……你谁啊你!有病啊!” 温苒苒这会儿脑袋疼,看着面前的人,借着酒劲儿的力气,用力挣脱了对方。 那人看着温苒苒,冷笑一声。 “温苒苒!你倒是快活!” 温苒苒显然醉得狠了,这会儿讽刺的笑了一声。 “我?我快活?我要是快活,那世界上,就没有快活人了!” “你……不许管我!我夫君才能管我!”温苒苒醉醺醺指着面前的人,随后又哭又笑,“不对啊……我没有夫君了……我夫君是别人的了……” 这话像是一根细密的针一样,狠狠扎进了夏离霜的心上。 夏离霜终于忍不住,直接将人捞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对不起……”温苒苒推搡着夏离霜,身上酒气熏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奶奶我明天就去找八十个年轻力壮小少年,去烟雨楼消费一下……说实话烟雨楼一部分股权还是我的呢……” “温!苒!苒!你翅膀硬了是吧?!” 夏离霜戴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下的脸都已经黑了。 “你……你凶什么凶?!”温苒苒一个趔趄,大力推了一下,这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迟钝到不行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你凶什么凶!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凶啊?!啊?” 温苒苒这会儿被夜风一吹,酒反而已经醒了。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雪花飘落。 “你还是来了……我还以为,皇帝陛下好事将近,怕早就是忘了我这个曾经的糟糠下堂妻!”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脑袋其实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夏离霜愣愣地看着她,“苒苒,你……” “有些事情我不想听……但是既然你现在已经娶了别人,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么?” 温苒苒语气冷淡,但是眼神中却有一种特殊的光芒。 “温苒苒!你自己还好意思说我么?!你不是……你不是照样和夏离渊……你当时跟他一起去沂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突然觉得对方有点奇怪。 刚才的温苒苒或许是真的醉了,但是这会儿的她的脑子反而清醒得很。 “既然你这么看我,那就这么看吧!没什么好说的了!”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皇帝陛下日后自有后宫美人三千,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温苒苒而停留?既然陛下心中已经有了选择,还是请回吧!” 透过那双温润的眸子,温苒苒一瞬间看到了无数的情绪。 “苒苒……我不是……我是……” 1365.阴差阳错的偷听 “我说了,我不想听,我这次回来,一是护送夏离渊,第二是……爹爹请 愿回云南的折子,你为什么不批?”温苒苒甚至直接放弃了陈述,改为质问夏离霜。 夏离霜一时间语塞,只能强行掰正温苒苒的肩膀,将人搂在怀中。 “你听我说……” “我怎么听你说?我听你说,你现如今将我温家打击的七零八落,我听你说,你现如今对温家产生了怀疑,要一手将姜家推上云霄,来完成你的霸业和野心吗?”温苒苒平静地看着他。 夏离霜简直是百口莫辩。 “滚!”温苒苒直接挣脱了对方,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徒留夏离霜站在原地,捏着拳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温苒苒没有再回到一品楼,只是站在这护城河边上,看着那满天飞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过……温苒苒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不过这混蛋还真是……舍得玩儿,居然敢下这么大的成本。” 温苒苒小声嘟囔着,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巷子,脸上仍然是冷静自持的表情。 “怎么?顾大公子,我跟我前夫的墙角,好听么?” 黑暗中,似乎有人沉默了一下。 不一会儿,巷子口缓缓走出一个黑色斗篷额身影看着温苒苒,脸上却没有丝毫被发现的羞愧。 “没想到啊温姑娘,咱们又见面了!”顾一朝周身阴冷,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温苒苒像是附骨之疽一般,让人恶心。 “你来京城我不意外……不过,我怎么觉得,顾大公子今日来跟踪我们,并不是来看我的呢?” 温苒苒似笑非笑看着对方,“比如,你看的并不是我,而是顾千刀?又或者,听到我与夏离霜的对话只是一个意外,而你真正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凤七!” 顾一朝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羞恼之色,看着温苒苒,恨恨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还用猜?顾家的时候虽然我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顾珊珊也算是个角色美人儿,任何一个姑娘在怀,是个单身的男人都不会坐怀不乱,即使你与顾珊珊是家族联姻……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的是,一个人居然敢对自己的媳妇儿一点想法都没有,并且舍得硬生生让对方守活寡一般跟你来到京城,顾大公子的行事风格,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你对顾千刀并不道歉,仍然将对方当做敌人……俗话说的好,有多爱就有多恨,对你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来讲,得不到就毁掉的方式,才是你最有可能选择的方式,不是么?” 温苒苒眼眸这会儿冷得似冰,顾一朝的出现,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其实她刚才并非想要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刺激夏离霜,但是这也是根本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不是自己拿到冥王镰,甚至于突破了化神期的话,其实她也有可能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 要知道,顾一朝自己,也是一个一只脚踏进化神的半吊子。 本来,或许顾一朝的执念还没有这么强,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以为会好好呆在家族之中的顾千刀,居然在那一次惊艳才绝的大比之后,又选择跟温苒苒回到了下界。 甚至在问及为什么的时候,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想凤七了。 1366.就你tm是化神啊? 自己不是没有查过那个凤七……身为男子,却一样跟那个死人妖妖娆得要命,男生女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对方的武功,甚至连金丹期都并未突破,还经营着一家青楼…… 顾一朝在第一次知晓凤七这个人的时候,甚至是满脸错愕。 他并不想得到顾千刀,因为会有损他顾家第一天才的名号,但是他也一样不想顾千刀喜欢别人,因为即使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人,的确有点奇怪的情感和占有欲。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喜欢那么一个人? 那个人有什么好?手无缚鸡之力,像是一个弱鸡一般。 顾一朝甚至亲眼见到,今天,凤七的腰间佩戴着一柄古朴而华丽的剑。 那是曾经,顾千刀要送给自己的鸳鸯子母剑…… 妒忌的草芽儿在顾一朝的心中疯长,而在这个时候,他发生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即使是顾珊珊这样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也没有了丝毫的欲望。 换句话说……无法人道。 自己与顾珊珊的婚礼当初乃是匆匆忙忙之下办的,办完了之后就直接下界。 一路上舟车劳顿。 大婚之夜,自己直接以明日还要一大早赶路先推脱了。 但是,等到了京城之后呢? 能推脱一次,两次……难不成夫妻之间,这一辈子连这个所谓的妻子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顾一朝只觉得自己病了。 他开始整日整日不回家,说是查探消息,其实却是每天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凤七。 很快,他发现凤七本人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身后似乎有一个特殊的组织,甚至他们之中有一个会算命的老头儿每一次都能险些发现自己的行踪。 自己根本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 他趁着今天晚上的夜宴,想要找到顾千刀,再不济,也要道个歉,好让顾千刀对自己回心转意。 即使曾经不屑,即使曾经不愿承认,自己十五年前就已经出卖了对方。 但是……在顾千刀无数漫天花雨的暗器惊艳全场的那一刻,在他以绝对的分数踩在他这个顾家第一天才的脑袋上的时候,顾一朝心头的除了妒忌,竟然还有一丝羡慕和仰慕。 但无论顾一朝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些都不是温苒苒自己能够左右的东西,她只是一双凤眸淡淡地看着顾一朝。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凤七的注意,顾千刀也不会理你!如果城中的人出了事,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躺在棺材里回沂州?” 顾一朝眼皮一抖,死死盯着温苒苒。 “你以为你是谁?!顾家大比上赢了就可以放肆么?那会儿你的实力是不错,但是……也不过就是个低阶的元婴而已……或许连元婴都不到?我现如今虽然意识境界还未到,但是势力已经到了化神期,温苒苒,你以为你是谁?!这皇城之中除了顾千刀,还有谁能跟我比?!我现如今就算是憧憬皇宫,杀了你哪位所谓的前夫,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大半夜被气得不轻,看着对方,突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飞了出去,再一次闪过,便已经到了顾一朝的面前。 “啪——”只是一个瞬间,顾一朝惨叫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倒飞而出,捂着腮帮子吐出一口血。 一个极为刺眼的掌印落在了顾一朝的脸上。 温苒苒收回了手,明明还是那张脸,但是此时此刻不知道怎么,却带着点戾气的存在。 “你以为……”温苒苒掰着自己的手指,露出森森白牙,“你以为,就你tmd是化神啊?!” 1367.来你这泡个澡 温苒苒歪着头,表情嚣张而傲慢。 顾一朝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却不敢再对温苒苒出手。 刚才那一巴掌已经说明了一切,甚至刚才顾一朝有一种根本不敢面对温苒苒的感觉。 那是一种让他都只能仰望的感觉,是一种自己面对着上古洪荒的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时,才有的感觉。 而这种感受和绝对的压迫感,自己只有在族长身上才见到过…… 顾一朝深吸了一口气,爬起来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温苒苒,到底还是一溜烟儿跑了。 温苒苒略微松了口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 其实……她淡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温苒苒没说什么,还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繁复的服饰。 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温苒苒咬着牙,运起轻功,直接飞进了皇宫…… “千羽!你说说!你说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是……” 夏离霜又叹气又生气,几乎是坐立不安地回到了皇宫。 “我跟她说了我可以解释,我准备说来了,可是她呢?!她情绪激动地根本就不想听!现在连抱都不让我抱了!我这个皇帝……我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身后的千羽也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您这会儿知道后悔了?这……您也不能直接凶人家啊!毕竟夫人不管做了什么,除了因为太忙而忽略了您之外,倒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您呢?您现在可是要直接娶别人!我听程大人说,这在《男德》里面叫不守夫德!” 夏离霜:“……” “你都哪儿听来的这么些破玩意儿?!”夏离霜几乎是沉闷的回到了寝宫,烦躁地挥了挥手“出去吧!朕要沐浴!” 龙泉宫后面接连着的,是一股天生的温泉,当时修建这皇宫的时候,直接引了一泓到这皇帝专属的龙泉宫的寝宫里来。 因此,夏离霜几乎是气鼓鼓地进去,然而…… “属下帮您进去更衣……” “不不不……不用了,你出去,我自己来!” “啊?”千羽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却被夏离霜直接一巴掌拍了出来。 千羽捂着被拍疼的脑袋,心道这主上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要知道,平日里其实也没有这样的啊…… 怎么说呢……果然还是被王妃气的吧?瞅瞅,这明明是好好的人,这……都给气结巴了…… 千羽无语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殿外守着了。 夏离霜此刻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不为别的,因为这现如今自己寝宫的浴池之内,此刻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会儿,这个不知名的女人,正整个人坐在浴池之中,背对着她。 明灭的烛光将浴池里的一切都照应地分外朦胧,女孩子光 裸的背,瘦弱的肩膀,甚至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修长的后颈和漂亮的蝴蝶骨。 而那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上,一颗胭脂色的小痣,正调皮地点在其上。 夏离霜那一瞬间,呼吸悄然变得滚烫了起来。 这颗痣,在当时新婚燕尔的时候,他曾经动情的时候抚摸过无数遍……那是记忆深处的位置,绝对不可能有错…… 浴池中的女子缓缓回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中酝酿着一丝坏笑。 “哎呀……这位相公,奴家深夜路过此地,觉得跟某个直男吵架完真的太晦气了,就来你这泡个澡,没问题吧?” 说罢,还朝着夏离霜眨了眨眼。 夏离霜:“……” 1368.吵架哪有妖精打架有意思! 随着温苒苒转身的动作,那精巧的下颚线,精致的锁骨,还有胸前隐约起伏的浑圆…… 夏离霜懵比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觉得鼻腔里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真是要命! “你……你怎么会在这?” 夏离霜黑着脸看着温苒苒。 “来找你啊!”温苒苒眨了眨眼,笑眯眯看着夏离霜,直接从浴池中伸开了双手。 “相公,我回来啦!” 夏离霜:“……” 这等美景,这等良宵……吵架?吵个屁的架!吵架哪有妖精打架有意思?! …… 事后,温苒苒疲倦地半眯着眼睛,整个人像一只吃饱了的小猫,分外可爱妩媚。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揽着温苒苒,轻柔的为她清洗身体。 像是想到了为什么,夏离霜突然道: “你……你刚才是骗我的?” 夏离霜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恼羞成怒,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刚才有人暗中盯着我们……是敌非友!” 温苒苒简短道,“其实一进城看到布告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过怎么说呢……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的惩罚你一下的!” 温苒苒一开始,一直到去往江饶郡的路上,是真的对夏离霜产生了怀疑,但是其实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一开始只是疑惑而已,因此,温毓婉说今天晚上要攒局的时候,温苒苒并没有拒绝。 即使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是温苒苒也知道,自己回归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而冯城与王奉山,连带着两位副将傅关和程洪,却都没有出现,甚至于之前跟自己有一些交情的陆谦和于子都这二位也没有来。 自己曾经查看过也问过温毓婉关于这些人的信息,温毓婉当时义愤填膺,说这二人也不知道什么鬼迷心窍半年前便在一次酒会上跟姜衍他们打成一片,甚至当时还是探花郎的陆谦,这会儿还好几次赞美了姜衍,甚至写了几篇马屁不通的诗来借此吹捧姜衍,向对方示好。 现如今在御史台混得风生水起的谢修远,这会儿却凄风苦雨,没有了文王殿下在文渊阁的照料,自己的好兄弟还接连背叛自己。 甚至于夏离霜为了维持自己的昏君人设,这会儿还一气之下把对方贬了官。 可怜的孩子遭受了官场的排挤,朋友的背叛,最终还被贬官……简直人生低谷。 冯城和王奉山他们先不论,陆谦和于子都,温毓婉并不了解,但是温苒苒却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寒门士子,忠君为国,平生最是痛恨这些权门贵族,因此,温苒苒绝对不相信他们会如此。 但是无语就无语在,姜衍那个老狐狸先前跟他们摩擦不断,因此,即使现如今夏离霜真的重用他们,姜衍也还是戒备心很强。 或许是因为姜家以前在先帝的时候,口碑一直都不错,因此,现如今没有人怀疑他们已经投递叛国。 毕竟大部分的新帝上位,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排除异己。 姜衍是老臣,姜家从当初的一个小家族,成长为现在荣国之内除了皇族之外的第一大家族,不是没有道理的。 权利的扩大会刺激一部分人的野心,而姜衍便是其中的一个。 1369.凤凰栖梧桐 在强烈的危机之下,他不得不选择了最为愚蠢的一条路。 富贵险中求,在姜衍心里,或许早就忘了忠君为民的初衷,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是保住姜家的满门荣耀,沉浸在自己这一辈子的富贵之中罢了。 当初去往宾国的时候,他们在云州截住了属于姜武和姜华的粮草军队。 最终,姜华暴露,而那所谓的流光针,来源是顾家。 因为只有沂州才有那么精妙的金属。 只是……这些线索在自己进入沂州以后却已经中断了。 温苒苒最终也只能查到三脉或许与燕国有点渊源,罪魁祸首姜华,或许早就成为了一颗没有用的棋子,被暗中直接处理掉了。 “所以,在看到城中的布告的时候,我虽然生气,但是却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现如今既然已经这个样子,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刚才真的是暗中有人监视有人听着。” 温苒苒抱着夏离霜,两个人一起坐在浴池里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夏离霜叹了口气,“我知道……将计就计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手将姜家提上巅峰,等他们降低戒备,露出野心之后,再亲手将他们打落地狱……苒苒,我真的唯独对不起你……” 温苒苒笑了笑,“放心放心!我们不是夫妻嘛……夫妻一体,说好了一些事情要共同面对的!” “苒苒……你真的愿意回来么?” 夏离霜靠着浴池边缘,看着温苒苒,满脸都是愧疚。 “苒苒,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温苒苒瞬间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初在宾国走的时候,到底给夏离渊说了什么?!啊?!” “如果我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就让他直接带我走?” 夏离霜:坏了。 “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是你根本没有那么爱我?” “我自己想去哪里你不知道吗?!” 温苒苒气得直接从浴池中站了起来,大片泄露的春光更是让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 夏离霜囧然了一下,先前的那股冲动又随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涌了上来。 “那你……想去哪里?” 夏离霜站了起来,赶忙又将人拉了回去。 这种东西,非礼勿视。 “我?我想去……”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从小就过惯了流浪的生活,一个人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一个人被困在江饶郡一百年,温府一开始我回不去,一直到……一直到遇见了你!” 凤凰飞越百里而不停,不是因为它没有脚,而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那一棵让她为之停靠,安家筑巢的梧桐树。 “我以前觉得,逍遥江湖多自在,但是……” 温苒苒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但是……自从遇到了你之后,这才发现,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哪怕它不完美,仍然会限制了很多的自由,但是它还是一个家啊!” 温苒苒轻轻在夏离霜性感的薄唇上啄了一口。 “所以,以后不要天天把我想着送出去,更不许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我这一次出去办事,真的只是为了还各种各样的人情债……”温苒苒叹了口气,“当初我跟你说的话是真的。” “夏离渊救了我数次,甚至于爹爹于我温家都有救命之恩……君萌,我更是一直将她与毓婉放在一样的位置上的!杜宗主为了池笙,愿意将整个梵天宗都交付出来,数次帮了我们大忙,这些人情债,终究是要还的!” “好在,现如今,这些都完美解决了不是么?现如今,池笙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君萌现如今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偷偷告诉你,他俩还谈恋爱呢!还有夏离渊……现如今也解决了自己身体里的困扰……他们都可以好好生活!” 1370.安排的明明白白 夏离霜微微一笑,将人搂在怀中。 “苒苒……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给我十年……十年之后,我一定让这天下河清海晏,到时候,我便带着你,自己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去,可好?” 温苒苒笑着揽上了她的脖子,“好!” “那……你回来有什么打算么?”夏离霜带着愧疚,“你这一次回来,必定会饱受非议……连带着整个温家也……” “放心,不就是半个月么?”温苒苒摆了摆手,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明天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叫厉害!想动温家,还想动我夫君!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又吻住了她的唇。 长夜漫漫,水汽氤氲的浴池之中,春色无边…… …… 温苒苒跟夏离霜几乎一晚上都没有出现,一品楼上,大家宴会结束各自散去,温毓婉躺在府中,却睡不着了。 她散落着头发,这会儿还是直接把睡得正香的程凤楼直接拍了起来。 “喂喂喂!你说他们万一……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我跟你说,我姐姐可凶了!这……万一明天出来,咱们温家一家下狱了怎么办?” “我的七哥哥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已经困到黑眼圈都挂在脸上的程凤楼:“……” “睡吧!抄家下狱就抄吧!乖!”程凤楼眯着眼睛,这会儿恨不得一头杵过去。 “抄家了你还睡什么睡?!我的七哥哥啊!你可千万要惦念旧情,对我长姐好一点!但是俗话说帝王都是花心的……这这这不会把不会吧?” 温毓婉焦躁地抓着头发,生怕自己的姐姐这会儿因为什么问题而出现不该解决的问题。 “夫人……真的不会的……他俩只会妖精打架,不会真的打起来的……睡吧,明早我还得上朝呢……” 程凤楼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说……” “担心什么?” “担心七哥哥啊……他对长姐……” 话音未落,温毓婉便直接被摁在了床上,耳边,是程凤楼炽热的呼吸声。 “什么七哥哥七哥哥……以后不许叫!以后哥哥只能叫给我一个人听!” 温毓婉:“……” “老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档子事儿!”温毓婉没好气红着脸推开了对方。 程凤楼无奈,只得低声道,“放心!我用我正二品大员的官位向你保证,他俩,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看不出来么……陛下并不是提拔姜家,而是为了……” 温毓婉恍然大悟,刚想开口,却被以吻封缄。 “嘘——这件事目前不能外传,所以你现如今只当不知道!” 温毓婉用力点头。 “好!那我现在可以放心睡了!” 程凤楼黑着脸,下一秒,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伸进了温毓婉的衣衫。 “睡什么睡!醒都醒了……” “唔——” 于是,程凤楼顶着黑眼圈成功将温毓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并且重振了属于自己的男人雄风。 第二天,天色灰蒙蒙的。 太极殿前,太阳甚至还没有升起来,便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官员这会儿已经到了。 “哎!姜太师!” “姜太师早!见过姜太师!” “姜太师!啊恭喜恭喜啊!老夫我就等着喝令爱的喜酒了!” “可喜可贺!可惜可贺啊!” 不少有陆陆续续的官员簇拥着姜衍,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姜衍走进了朝堂。 而那朝堂之上,龙椅坐下的首位上,居然还有一把宽大的,上面雕刻着四爪巨蟒的太师椅。 那便是现如今,一朝太师的位置。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无数趋炎附势之人费尽心思跪舔,让无数清官为之扼腕的位置。 1371.走上朝堂 姜衍带着得意的笑容,坐上了那属于一品太师的座位。 这是夏离霜亲自下的旨意,当时推出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安静了。 因为自从荣国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臣子见了君王不用行礼,而直接还是坐着上朝。 当时,基本上是群情奋起,谢修远一向继承了谢家刚毅正直的优良品质,闹得是最凶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的夏离霜顶着压力,不得不息事宁人,将谢修远贬官了事儿。 现如今的谢修远,甚至夏离霜直接让对方停职在家。 看吧,自己姜家的百年荣耀,果然还是能靠得住的。 先前自己家的三个儿子不争气,自相残杀……他确实是颓废了一阵。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不过半年的时间,经过自己不断地耕耘播种,现如今,家里前几日已经有小妾又生了个男孩子,现如今儿子孙子都有了,女儿即将入主中宫,姜家现如今,算是已经到达了权利的顶峰。 突然,大殿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殿门口,姜衍一愣,偏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女子,正梳着男子的发髻,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那双微挑的狐狸眼中,满是严肃和庄重,甚至,进殿门的时候,还有意无意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女子左边是现如今的正二品尚书程凤楼,右边是已经位列太常少卿的,现如今朝堂之上除了火凤将军之外,最高官衔的女官,太常寺少卿袁夙蓉。 姜衍瞬间坐直了身体。 早就听说温家那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回来了,但是一开始他根本没有当回事。 一个太子妃,甚至当时未来的皇后,没有封号,没有凤印,甚至没有祭天……根本算不得什么。 温家现如今已然没落,立后的诏书已经有了,姜家成为权利顶峰,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那所谓的温苒苒,只是一个被皇家休弃的下堂妇而已! 平常女子要碰到这种事情,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一辈子都不回都城才好。 然而……这温苒苒,在消失了大半年之后,居然主动回来了?! 更是主动走上了朝堂?! 这算什么?! 温苒苒顶着黑眼圈,其实身体还有些疲倦,这会儿看着身边的程凤楼,有点奇怪。 “昨天你们一品楼喝酒……喝到很晚吗?” 程凤楼嘴角抽了抽,“嗯……差不多吧!毓婉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你!” 温苒苒点了点头,也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简直是太纵欲了……今天差点起不来,不过还好,靠着常年养成的没事儿就混吃等死有事儿就警报拉满的状态,还是成功爬了起来。 “我道是程尚书为何来的如此之晚,原来是来接这位太子妃了!”姜衍看着那几人,淡淡开口。 “太子妃”三个字,咬得略微重一点。 程凤楼面色一沉,笑道,“咱们同为朝廷命官,朝堂上,官名说话,您说是么?温国公?” 姜衍冷哼一声,猖狂笑道,“呵,牝鸡司晨罢了!我倒是不记得这位前太子妃,现如今如何有脸面走上朝堂?” 一旁,已经成亲了的袁夙蓉这会儿面色冷凝。 这话是连朝堂上所有的女官都骂进去了。 “温国公可别忘了,现如今的太后娘娘,在这朝堂上,同为正三品火凤将军!姜国公这么说,可是在讽刺太后娘娘?!” 袁夙蓉青衣磊落,不慌不忙站了出来。 “先皇早就修改了我荣国律典,自从温大人开启了女官入朝的先河,现如今,除了太后娘娘还有西北巡查都史王晚晚王大人!以及西北护城副统领严思静严大人!姜太师如此看待女子,是否角度有些偏颇了?” 1372.站得高才能看得清 “你……袁女官这嘴皮子在朝堂上,倒是愈发利索了!” 袁夙蓉瞥了一眼对方,微微笑道,“为人臣者,就事论事而已!” “火凤将军是火凤将军,一个失踪半年的人……现如今居然突然出现在朝堂上?简直是霍乱朝纲!老夫作为太师,便要替皇上分忧,免得皇上看到你心烦!”姜衍冷哼一声,倒是又将话题转回了温苒苒身上。 “来人——把这个霍乱朝堂的人拖下去。” 温苒苒微微挑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猖狂的姜衍,到底微微一笑。 门外,一队御林军很快进来,看到温苒苒,同样是大惊。 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但是却谁也不敢动手。 温苒苒挑眉,一步一步走到了姜衍面前,抬头看着这老头儿。 “姜国公年纪见长,这嘴皮子倒是一点都没落下!不过,谁说我霍乱朝纲了?”温苒苒笑眯眯看着对方。 “你现如今并无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下堂妻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本官大呼小叫?” “哦?”温苒苒面色冷静,那眼中却是一片寒凉之色,“可是我记得……荣成十五年,太上皇亲封我为正四品正议郎,不知道姜国公是否还记得?” 周围人都是一愣。 其实,温苒苒还真没有说错。 那会儿,温苒苒在这朝堂之上,确实是一个传奇。 姜衍被噎住了,最终,又忿忿道,“可是那之后……你分明……” 话说了一半,姜衍突然间不说话了。 因为那一次被贬,现如今的皇帝陛下,夏离霜也在。 而后来,等宾国已经成为荣国的领土,建立西域都护府的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当初的下狱,不过是一个幌子…… 当时,其实除了下狱,先皇并没有提到贬官的事情。 而温苒苒现如今,也是确确实实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 门外,夏离渊清朗的声音传来。 “没错!当年的温姑娘,确实是正四品正议郎,辅佐朝堂,多次谏言,更是随着陛下平定川蜀,安抚岭南……这一桩桩功绩,确实不可磨灭!” 温苒苒回头,便看见了夏离渊也是一袭朝服,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心疼。 姜衍看着这二人,却又说不过对方,自知理亏,只是怒骂了一句“水性杨花”,便直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夏离渊什么话也没有说,随便扫了一眼第一排站着的夏离青,直接锁定了对方,没说什么,拉着自家兄弟的袖子,直接站在了姜衍太师椅的正前方…… 群臣皆惊。 姜衍被兄弟二人突然堵了个结实,一脸懵逼地抬头,怒视着夏离渊。 夏离渊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了温太师……这亲王呢,确实是正一品,而你这太师之位,是从一品……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想必你还是懂的吧?” 温苒苒在身后听着,与袁夙蓉站在一起,听着夏离渊这扯淡的话,差点笑了出来。 的确,之前姜衍能傲世朝堂,确实是因为他乃是当朝官员之中品级最高的。 因为夏离青那个时候还在西北管理西北都护府,而夏离渊则是跟随自己在东奔西走解决问题。 可是现如今,这二人却都已经回来了。 这会儿,确实是理应排在自己前面的。 只是……这俩人是站着的,他却是坐着的。 原本第一排最好的观景位置,现如今被两个人无形之中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着,就他一个人在人群之中坐着,甚至于,坐下的时候,完全连上面的龙椅都看不到。 而夏离渊却还补了一句。 “看吧?站得高才能看得清!” 众人:“……” 1373.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一些以程凤楼,袁夙蓉为首的清官这会儿一个个表面紧绷,其实内心都已经快笑疯了。 这大半年了,陛下似乎都一直在纵容着姜家。 朝中到处都是姜家的党羽,他们这些人几乎苦不堪言。 而现如今,庆云王一回来,直接在早朝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先让姜衍吃了瘪。 这不可谓不爽。 一切安静之后,像是踩点似的。 千羽一声“皇上驾到”的高呼,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夏离霜一袭朝服,走上朝堂,坐在了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龙椅之上。 看见温苒苒的时候,似乎明显皱了皱眉。 其实现如今的早朝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大概是夏离霜其实也是私下提点过姜衍的,虽然给了姜家相应的荣耀,但是也对朝中一些清官实行了恰到好处的保护。 偶尔犯了小错的,罚俸贬官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却从未闹出过人命。 夏离霜将这其中的点把握地很是平衡。 “对了,关于南海战事……现如今海南巡抚来报,说是现如今的南海附近一直遭受到倭寇的骚扰,渔民生活苦不堪言……现如今唯有闭关锁国,禁海,才能永保边境长宁!” “所以,关于禁海令,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夏离霜看着面前的奏折,微微皱了皱眉。 “臣有本奏!” 温苒苒直接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 “现如今荣国战事刚了,不宜再多兴战事,内陆人民现如今的生活有了保障,但是南海附近,百姓们乃是靠打渔为生!一旦禁海,他们的生活会怎么办?!”温苒苒拱手,低声道,“此事并不利于民众发展,还请陛下三思!” 夏离霜微微一愣,悠长而悠远的目光落在了温苒苒身上。 “哦?那温大人就有法子了么?!现如今我荣国军队已经不宜再兴战事,继续开放近海,便能组织这一切的发生了么?!那些百姓如果不能打渔,就直接去种植!” “但是南海那边气候湿热,并不适合农耕。”温苒苒抬起头,分毫不让地看着对方,“陛下难不成就没有考虑到重点么?!” “哼!妇人之仁!现如今的国库空虚,你觉得,如果真的开放近海,让渔民继续捕鱼,那么,一旦遇上了那些个海上倭寇,势必是一场恶战!到时候,勇敢上前线的是谁?!还不是朕坐下的几员猛将?!你一个女子,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代替数万将士,直接打嘴炮让对方投降不成?!” 温苒苒抿着唇,神色冷硬而坚定,明显因为夏离霜的这一番话而神色难看了起来。 “陛下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届时,倭寇面对禁海政策,甚至会更加猖狂!千百年来,各地人民的劳动智慧已经决定了他们是农耕还是渔业,贸然改变,只会对他们造成不利!”温苒苒面色明显苍白了一分,但是说出的话,却摆明了是在跟夏离霜唱反调。 朝堂上所有人都是一片寂静,看着夏离霜与温苒苒针锋相对的样子,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站在第一排的夏离渊本来想说点什么,却被夏离青一个眼色给拦住了。 “朕乃天子,做什么决定岂能由尔等左右?!”夏离霜直接被气笑了,“你莫不是以为,朕还能像从前一样对你唯命是从,任你拿捏不成!?” “你——”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那张本来就因为没睡好而略显憔悴的脸上,这会儿更是有一抹水光快速闪过,让人看不真切。 一时间,气氛极其尴尬和僵硬。 1374.顶级和事佬夏离青 在身边站着的不管是姜衍一派为首的姜家党羽,还是以程凤楼为首的寒门士子,这会儿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而站在坐下首位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夏离渊几次想说话,都被文王夏离青给死死拉住了。 姜衍而朝中的耳目众多,他当然知道夏离渊刚回来那天,两个人在御书房之内爆发了好大的争吵,而且,这又是在朝堂之上。 夏离渊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着温苒苒说话,反而会被外人落下口舌,坐实原本就已经风言风语的罪名。 夏离渊全身颤抖着,死死盯着夏离霜,因为站在第一排,没有人看清对方的表情。 也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亮光大放,这会儿对着夏离霜吐出了四个字的无声口型。 “老奸巨猾!” 而对于这一切,夏离霜权当没看见。 夏离渊撇了撇嘴,知道那天自己的争吵纯属多余了。 那天的争吵,其实说真也真,说假也假,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温苒苒,以至于进城之后看着面前的布告,其实心态直接炸了。 夏离霜虽然对这种事情一句解释也没,但是那天却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有他在,温苒苒夏离渊就没有可能。 昨天所谓的酒宴,自己也去了。 但是等看到夏离霜主动且私下里来找温苒苒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夏离霜!你别忘了!当初可是我陪你走过的那么多路!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他们呢我知道你对我温家有意见,嫌弃我是温家出身,嫌弃我亲生父王曾经乃是一国之主!” “但是,这种此等明显对百姓不利的意见……你这是昏君所为!” 温苒苒上前一步,再也忍不住,直接礼都没有行,怒骂了出来。 这会儿,程凤楼站在第三排,明显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凉飕飕的。 嘴炮互攻好可怕!电闪雷鸣好激烈! 刚才,夏离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欢快的让姜衍吃瘪的气氛,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不少人面面相觑,甚至于姜衍刚才吃了瘪,此刻眼看这就要开口,直接报复回来。 然而,还没等姜衍开口,第一排,一直以来都当了一次和事佬的夏离青这一次也不例外。 “陛下息怒!” 夏离青赶忙跪了下来,顿时哈哈大笑,周身自有一股文人的清朗气息在。 “其实啊!陛下和温大人!哪个都没有错!” 夏离霜脸紧绷,这会儿甚至有点可怕,听着夏离青的话,这会儿只是冷哼了一声。 “说说看!” “敢问陛下和温大人,不管是禁海,还是驱敌,目标是什么?” “让百姓安居乐业!”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夏离青顿时笑了起来,“这不就得了!有陛下这般贤明的为百姓着想的君主,还有温大人这样虽然身为巾帼,但是却分毫不让男子的好官!这乃是我荣国的幸事,不是么?” 夏离霜看了一眼温苒苒,摆明了是不想跟众人说话,但是似乎又咽不下来温苒苒怼自己的这一口气,只能狠狠瞪着对方。 温苒苒则面无表情,两个人似乎已经因为先前的原因而彻底相看两厌。 但是,却谁也没有对夏离青的话有什么微词。 毕竟,这位可是夏离霜的御用和事佬…… “陛下!想当年温老太爷也是如此!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甚至因为为了给湘州的瘟疫多争取一些经费,能让湘州人民吃饱穿暖,为了一些细节性的政策跟先皇在御书房据理力争,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夏离青继续拱手道。 1375.各自退一步给个台阶 “温家一脉自古耿直……现如今,温国公已经退下来了,但是臣弟觉得,温家就温大人这一个女儿家现如今还能站得起来,陛下若是重罚,难免会伤了一些老臣的心!” 夏离青这个和事佬当得挺好,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巧妙堵住了姜衍根本还未出口的话语,将殿前无状三言两语便扭曲成了温家人生性率直。 更是给了双方各自一个台阶。 “哼!既然如此!温大人罚俸一年!念在你是为了百姓……但是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一句决不轻饶,让朝堂多少寒门士子瞬间就坐不住了。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苍白着一张脸,不情不愿行了个礼。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姜衍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早就听说因为当年的温苒苒太过强势,所以一直以来,夏离霜对其多有不满,但是念在对方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份儿上,却一直都多次忍让。 现在一看……这温苒苒虽然还是个女子,更是现如今咄咄逼人能靠着自己的强词夺理站上朝堂,但是从两个人的争吵来看,他对温苒苒明显已经失去了兴趣。 而夏离霜现如今极其看重姜家,姜家历经了两代帝王,现如今成为了唯一一个仍然在鼎盛时期的贵族权门,这不可谓不是一件喜事。 只不过,这温苒苒终究是个变数……留她在这里,姜衍自己也不放心。 这女人这么多次跟着出生入死,现如今更是还能在宾国消失之后平安回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内情存在。 姜衍捻着胡子,想起了前几日,姜府上来的那几位沂州仙境的顾家贵客,微微点了点头。 一场早朝不欢而散,温苒苒甚至在早朝一结束,夏离霜刚起身的时候就直接拂袖离去,装作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程凤楼无法儿,看着自己的这位大姨子,还是好言哄劝,将对方劝上了自己的马车。 众目睽睽之下,温苒苒仍然维持着一个被伤透了心但是仍然故作坚强的女强人形象,这会儿还演得极为逼真。 等上了马车,瞬间变脸。 “姜衍这老东西,现如今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 温苒苒一边剥了个橘子,一边含糊不清道。 好久没看温苒苒这种瞬间变脸,演技堪称绝世的行为,程凤楼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嗯……但是因为先前,姜家一直是先帝的心腹,也是从一个中型家族成长起来的,所以一直没有人怀疑他勾结外族,但是现如今……他行事愈发高调猖狂,这半年来……朝中一些歌清官可不好受!要不是陛下派遣我暗地里照拂他们,恐怕不少文人都已经心灰意冷了!” 程凤楼老老实实将这半年来的局势分析给温苒苒听。 “还好还好,今天本来我也想说话,但是你俩吵得实在是太激烈了,幸好文王殿下对于这种和稀泥的事情还是有一手的,不然你们今天吵得这么激烈,被姜衍一下子拿捏住了把柄,到时候可没地方哭!” 温苒苒笑了笑,“那倒不会,即使四哥那边不说,我自己也会搬出爷爷,然后搬出先皇的旨意让他羞愧无地,顶多就是被多罚点钱,其他的倒是也还好。” 程凤楼:“……” “所以,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做?”程凤楼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摇了摇头,又略微有点不确定,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直接问程凤楼: “对了,先前的那位一直镇守幽州的城主,姬同,现如今人在何处?” 1376.没想到陛下比我还禽兽…… 程凤楼微愣,下意识答道:“姬同现如今仍然镇守东北,不过不在幽州,陛下让他去了齐州半岛,那边物产丰硕富裕,也算是能好好度日,只要对方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陛下想必不会动他。” 温苒苒点头。 这个操作,她还是可以理解的。 陶皇后虽然现在已经名正言顺的太后,但是现如今却仍然顶着官衔带兵镇守北疆,顺便将荣成帝也带了过去。 荣成帝和姬同一直有着不小的过节,将二人隔开,也算是稳固了江山社稷。 之前夏离霜已经与陶皇后提前通过气,现如今因为临近入冬,为了防止燕国骚扰,北疆现如今已经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这种情况之下,再去打扰对方显然已经是不合适的。 姬同也是老将了,在当年跟随荣成帝南征北战的时候,也是左膀右臂之类的存在,现如今,夏离霜已经正在搜集关于姜家这些年的罪证,但是却始终没有一锤定音的关键性证据。 如果能找到姬同,凭借着姬同当年的人脉,可能找到相关的一些证据,直接将姜家一网打尽。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陛下先前已经派遣了王奉山去寻找姬同,只要能拿回来相关的证据,那么这一次便可以顺利一举扳倒对方!” 程凤楼真心实意道,“你与陛下……这件事上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温苒苒笑了笑,“他也很你说了?” 程凤楼点了点头,“基本上我们近臣之间都知道,除了个别嘴巴不严实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姜家盘根错节,要想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 温苒苒撇嘴。 她并非什么不能明辨是非的性格,从一开始她就完全能理解夏离霜的做法。 毕竟,虽然现如今姜家本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姜衍的三个儿子已经死了。 但是朝中错综复杂的姜家势力,却没有办法让它一一浮出水面。 要是只开办一个姜衍,那么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后续这些人还有可能混在中央和地方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之中,变成隐藏的毒瘤来祸害百姓,中饱私囊。 因此,夏离霜一手明察暗访,一手却又将姜家托到了巅峰,为的就是让这些人露出马脚。 同富贵易,共患难难。 姜衍现在得势,连带着姜家的旁支,还有与姜衍关系亲近的一些朝中同党也鸡犬升天,这会儿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毕竟是未来的国丈,借着姜家这一次的东风,也能看清楚朝中一些官员的嘴脸。 “哎……你说我俩这是什么命啊……”温苒苒叹了口气,“不说了,我这会儿得早点回丞相府补觉!” 这话说得隐晦,程凤楼抽了抽嘴角,小声道,“没想到陛下这会儿比我还禽兽……” 温苒苒:“……” 马车一路停到了丞相府,温苒苒二话不说洗漱完毕直接钻进房门呼呼大睡。 久别重逢,昨天晚上的夏离霜简直是惨无人道……在龙泉宫里的浴池压着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甚至最后温苒苒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四更天了…… 这简直就是禽兽! 这一觉睡得极沉,算是吧多日以来的疲倦都一扫而空,温苒苒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拉着她出来逛街的温毓婉拽了起来。 “长姐!姜姝那个死丫头快生了,你说我送什么好?想当初生安扬的时候,我一路上其实受了颠簸,还没出月子就一路赶回京城,后来还是她找了兰国的药材来帮我调理的呢!” 温毓婉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些孩子玩儿的拨浪鼓,虎头鞋,肚兜儿,一边问温苒苒,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母性光辉。 温苒苒突然一愣。 自己昨天跟夏离霜做的时候似乎……没做什么安全措施? 1377.先撩者贱 温苒苒其实一直都很注重房事上面的安全措施的,毕竟自己婚后反而天天忙得跟狗一样,时不时还总是要在生死边缘徘徊。 有了孩子只会影响自己的拔刀速度。 因此,温苒苒看着手中的虎头鞋,不由得想象自己要是有了孩子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发了好一会儿呆,温苒苒发现自己那简直是完全想象不到…… 因为……她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个做母亲的准备。 小孩子多麻烦啊……温毓婉当初生孩子的时候,足足将温家整个都吓掉了半条命。 倒不是有多讨厌小孩子,只是真的单纯的觉得麻烦。 有夏幼霖那种乖巧可爱而且已经长成了小男子汉的干儿子似乎也挺好的…… 但是,万一夏离霜想要孩子呢? 一般来说,只要是个男人的话,都会喜欢小孩子的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突然打消了这一次喝避子汤的念头,然后转头又想到,自己现如今不已经是冥王了吗? 也不知道万年前的冥王和天帝,到底有没有过爱情的结晶。 大概率应该是没有的。 温苒苒又想起了当初夏离渊说的,冥王其实是没有灵魂的。 那么没有灵魂,自己还能不能生?这还是个问题。 万一以后直接不能生……终究还是会有遗憾的吧? 温苒苒内心不断再纠结这个问题,甚至于连温毓婉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长姐,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奇怪?” 温毓婉奇怪地看着她。 温苒苒摇了摇头,“没什么,挑好了么?” 温毓婉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一大堆东西。 “呦!这不是我们大民鼎鼎的温姑娘么?真是好久不见了!” 身后传来娇媚的女声,让温苒苒成功抽了抽嘴角。 这声音这么讨人厌,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姜姝这会儿穿的一身大金大红,脑袋上的明晃晃地珠宝簪子恨不得能把人眼睛闪瞎,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骚包模特儿,但是偏偏这一身搭配撑不起来她。 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总觉得有点俗气。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这里碰到温姐姐!” 姜玉漱拍着手,看着温苒苒,眼中满是敌意和杀机。 温苒苒叹了口气,“是没想到……大白天随便出个门都这么晦气!” “你——” “毓婉,买完了,走人!”温苒苒头也不回道。 她现在看姜玉漱一眼都是多余,虽然心底还是有点厌恶,毕竟这女人现如今嚣张得不成样子,但是也仅限于此。 “呵!大胆!” 姜玉漱眉眼一冷。 “温苒苒!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本宫可是未来的皇后!你见了本宫,居然敢不行礼?!” 温苒苒脚步一顿,回头神色淡淡盯着对方。 一旁,温毓婉率先站了出来。 “岂有此理!这封后大典还没有举行呢!你就先招摇过市!本宫?亏你脸大想得出来!” “放肆!”姜玉漱死死盯着温毓婉,“本宫可是陛下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皇后!温毓婉,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跟皇后叫板?” “莫不是……忘了尊卑礼数不成?!”姜玉漱看着温苒苒,“以前你温毓婉有个姐姐护着,现如今你的这位好姐姐,可谓是自身难保!你还敢嚣张?!” 温毓婉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服气地看着姜玉漱,“你欺人太甚!” “欺负的就是你俩!”姜玉漱狞笑着,鲜红的蔻丹抚摸过自己的袖摆。 “这样吧……我也不多欺负你,甚至还要感谢你们!” “多亏了你们三番五次破坏我的婚事,现如今,才能让我坐到今天的位置!大家毕竟相识一场,你们姐妹俩在这街口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放过你们,如何?” 1378.你可想好了? “你——休想!” 温毓婉气得发抖,怀中的布兜子都差点兜不住。 温苒苒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玉漱。 “姜姑娘好事将近,我自然是要恭喜,不过……这长宁街口可不是别的地方,毓婉现如今还是陛下的表妹,姜姑娘对我们温家有怨气,但是做人做事到底得先掂量一下,毕竟……人么,还是要识趣儿,是不是?” “你看,底下这么多百姓看着,到时候心说你这个皇后,又该如何?” 温苒苒笑容温和,甚至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气息。 姜玉漱感觉,自己的盛气凌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由得气得发抖,但是看着周围已经聚集过来的百姓,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这便是姜家大小姐?未来的皇后?” “那她面前这位是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从前的太子妃……” “啊?这姜姑娘看起来这么凶,如何能入主中宫……” “是啊我也纳闷儿呢!要论起功绩,论起贤德……”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人听不真切,姜玉漱脸色难看。 她当然恨不得将温家这姐妹俩抽筋扒皮,好不容易得势,她自然是想在这二人面前耍耍威风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得必有失。 爹爹今日早朝回来的时候,特地告诉她,温毓婉现如今又以女官之身,直接上了朝堂。 面前这女人身份多得可怕,而且在百姓之中的威望极高。 自己今天要是让她在这里下跪,那不出明日,京城的流言之中,便会传出自己身为皇后,为难朝廷命官,为了一己私愿,而让温苒苒下跪,一点都没有国母风范…… 而温苒苒看似避让的一席话,其实是以退为进,一下子将她顶到了风口浪尖。 话已经出口,现如今也收不回来了。 姜玉漱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死死盯着姐妹二人。 “好!好!温苒苒,你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我希望,半个月之后,你还能这么想!到时候,我必定会亲自让你跪在我面前,给我奉茶赔罪!” 说罢,便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一步三摇地走人了。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便散了,温苒苒看了眼温毓婉,“最近年前了,让你的布庄提前关门吧!” 温毓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 “今日之事,以姜玉漱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可不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否则,就不会这么快就能精准摸到我们二人的动向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不成,她绝对会再为难你!到时候你这布庄,便会首当其冲,这些绣娘都不容易,早点给她们放个假也好!” 温毓婉明白过来,“可是,这又是好大的一笔开支啊!长姐,你今天早上才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呢!” 温苒苒:“……” “那是迫不得已,反正就先关门歇业呗,已经入冬了,少赚点也没什么!” 温毓婉乖乖点头。 程凤楼是个清官,一年只靠吃俸禄是养**偌大的一家三口的。 而爹爹现如今也退休了,俸禄只够自己花,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花钱如流水的日子。 因此,温毓婉现如今显然也是学乖了,这铺子她废了好大的心思才经营好的,这会儿可不想有什么损失。 “那……万一关门了她还来闹怎么办?” “那就直接跟你七哥哥说啊!到时候,尽可能将这事儿闹大,要知道,朝堂上的那帮言官的大老爷们儿,有时候可是比谁都八卦,到时候这事儿不到半天就会传到姜衍的耳朵里,姜衍一向心思重,不会允许姜玉漱给他添乱的!” 1379.长姐!你清醒一点! 温苒苒微微一笑,“开门的时候来闹事儿,那顶多算是个纠纷,但是你都关门歇业了她要是还找事儿,那就是故意挑事,私闯民宅!” 温毓婉一愣,瞬间醍醐灌顶。 “长姐英明!” “其实……我还是想问你个事儿!” 温苒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啊?什么事儿啊?”温毓婉拍了拍胸口,“你尽管说,知道的我肯定说!” “就是……怎么才能生孩子?”温苒苒表情很是淡定,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而刚才姜玉漱那么大阵仗都没有被吓到的温毓婉,这会儿看着自家长姐,恶狠狠抽了抽嘴角。 “长姐!!你不要想不开!!你做什么要生孩子!七哥哥很爱你的!你不生孩子他也会爱你的!” 温苒苒:“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你怎么……” “你那是随口一问吗?我看你都快把‘想要用孩子挽回一个男人的心’这句话写在脸上了!老实告诉我,你昨晚到底去干嘛了?!” 温毓婉猛然间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半晌,看着自己家恋爱脑袋的长姐,分外忧愁。 一炷香之后,清风茶楼。 温毓婉正襟危坐,桌上还放着一壶上好的茉莉香片,临风照水,两个女子对坐桌前,姿容严肃而优雅。 “长姐,关于‘怎么挽回夫君的心’的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是没有过什么经验啦……但是我开布庄,这么多年也算是碰到过无数种类似的情况!有好些妇人都是因为婚后年老色衰,或者夫君外面有了更为新鲜的人……反正每次这群妇人都哭哭啼啼,一个破事儿能讲八遍!所以,我自问我在这方面还有些心得!” 温苒苒:“……” 强行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温苒苒挤出一个笑,抬手给自家妹妹斟了一杯茶。 “温大师!您说!” “这种问题,首先,第一点,”温毓婉煞有介事,朝着温苒苒竖起了食指,略微摇了摇,神秘兮兮道,“千万不要想着用孩子来拴住一个男人!” 温苒苒挑眉。 “因为那些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们只知道女人需要生孩子,但是生孩子的过程和怀孕的过程到底有多辛苦!他们根本不知道!”温毓婉说到愤怒处,直接拍桌。 “别的不说,就说东巷街口的富商家,王员外!那刚发财做生意的时候,跟自己的媳妇儿多恩爱啊!结果呢?!她媳妇儿生产的时候,调养不好,也有体质原因,而长了皱纹,还有各种妊娠斑……最后孩子倒是生出来了,是个女儿!” “王员外嫌弃对方生了个女儿,而那媳妇儿呢,看起来老了十岁不说,天天抱着女儿哭啊!”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生个孩子就这样了?” 温毓婉点了点头,“上次她来买衣服的时候,试衣服我倒是看过,还有布庄里的绣娘们,生过孩子的,皮肤多少都会变得松松垮垮……甚至有一些是无法恢复的!” 温苒苒:“……” 在温毓婉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中,温苒苒成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孕妇生产是很辛苦的,甚至生产的时候疼死都没有人管!”温毓婉叹了口气,“我倒是命好啊!我跟十二如今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月子里我那会儿嫌自己变丑了,天天哭,有时候还恢复不了,甚至有段时间,都是他亲自每天帮我泡脚按摩做美容……好歹是熬过来了。” “后来,有了小安扬之后,我其实看着人家的一双儿女也挺羡慕的……但是十二直接打消了我的建议,他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让我疼了!” 被喂了一口狗粮的温苒苒:“……” 1380.到底能不能生 “其实我还是比较想知道,刚才那个王员外她媳妇儿怎么样了?” 温苒苒试图岔开话题回到刚才的八卦上。 “还能怎么样啊?最后合离了……没办法,娶了那个青楼女子进门,结果你猜怎么着,不过半年,那王员外就过不下去了。” 哈!?温苒苒瞪大眼睛。 “为啥,这王员外不是爱那个青楼女子爱的死去活来的么?怎么……” “嗐……哪儿啊,那青楼女子就是看他有钱,过门不过半年,就被查出来在他的药里一直下药,想弄死他好拿着他的钱快活风流!其实早就跟一个书生好上了!” 温苒苒:“……” 就……很强。 “不过他媳妇儿烧菜烧的好,糕点大师,连一品楼的大厨都赞不绝口的九荷月桂酥,现在拉扯着女儿在酒楼打工呢,才看不上那老不休的!”温毓婉叹了口气,“所以啊长姐,你看看人家!!不管做什么还是得靠自己,你知道么?” “不要整天想着拿孩子去拴着一个男人,那样他不会珍惜你的!” 温苒苒:“……” 她能说她真的就是这么一问么? “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治疗妇科之类的中医圣手,或者你陪我去找杜一针?喜大夫?”温苒苒难言道,“我倒不是想生娃,我是感觉我能不能生,毕竟生娃的前提是……好歹能生啊!” 这下轮到温毓婉震惊了。 温毓婉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当天二话不说便去了天和医馆。 去的时候,沈通正在里面磨药。 温苒苒对沈通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在沂州的时候,沈通有次跟她说过,说自己喜欢上了那个长乐赌坊老板的妹妹傅予蓉。 温苒苒当时还恭喜和震惊了一把,但是一直到最后,温苒苒也没来得及问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反正结果就是,沈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呦,忙着呢?”温苒苒上去,随口打了个招呼。 沈通一见温苒苒,显得有点紧张。 “温姑娘,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病了么?要……要想开点啊!” 温苒苒:“……” 论全世界的人都劝她想开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没事儿,我找你师傅问点事儿。” “嗯,他在里边儿呢!”沈通抬了抬下巴,给温苒苒指了个方向。 温苒苒跟着温毓婉两个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上去了。 杜一针这会儿正在看药方,看见温苒苒,不由得微微一笑。 “早就听说王妃回来了,今日来,可是身体不适?” 温苒苒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妇科,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温毓婉撇了撇嘴。 作为一个孩子的妈,她有必要给自己家东跑西跑的姐姐看看身体,然后免费科普她一些必要的知识。 杜一针听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说什么,只是直接搭上了温苒苒的脉搏,过了一会儿,眉头猛然间皱了起来。 “有……有事儿么?” 温苒苒有点紧张。 看病这种事情,一怕大夫皱眉,二怕大夫叹气,三怕大夫摇头。 有这种举动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等同于说等死吧,没救了。 “哎……”杜一针叹了口气。 温苒苒更紧张了。 “大夫……您好好说,”温苒苒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我我我我……我受的住!” 杜一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在宣纸上写道:“这……温姑娘的月信一向还正常么?” 温苒苒眼皮一跳,“月信?那是什么东西?” 温毓婉:??? 杜一针:??? “长姐……你……没来过??”温毓婉愣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劈了个外焦里嫩。 “我……没有啊。”温苒苒瞪大眼睛,“所以那到底是个啥?” 1381.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这下,不仅连温毓婉,甚至杜一针也惊呆了。 “没有?!”杜一针用力透纸背的字来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杜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一种可能,但是有点纠结。 “嗯……我养母是个疯的,从小也没人教我这些东西,后来……一直跟着爷爷走南串北,更不懂了,但是我知道,传说中女人是一种每个月都会流血都不死的生物。” 温苒苒一番话清清淡淡,不带有任何情绪,却让温毓婉瞬间愣住了。 “长姐,你是……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跟七哥哥……”更多的,温毓婉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然而,温毓婉这话一开口,一旁的老大夫杜一针却难得红了脸,继续写道,“那个……那个,我斗胆问王妃一句,王妃之前跟……跟陛下,这,房事上……” 杜一针问的话吞吞吐吐。 “很正常啊!”温苒苒回答的无比自然,“放心,我的性教育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温毓婉听着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就这还挺不错的? 长姐你是不是对挺不错有什么误解?? “我知道嘛,每个月流血都不死的生物……我之前也有,但是慢慢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月事了……”温苒苒猛然间想起来。 “哦……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对身体有影响?”温苒苒这才后知后觉。 杜一针捻着胡子,这会儿似乎有些拿不准。 “其实……王妃脉象平稳而稳健,这会儿其实挺好的,就是……这个没有或者莫名其妙不来月事,但是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这个恕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 温苒苒叹了口气,“那……这个对以后生孩子会有影响吗?” 杜一针撇了撇嘴,委屈写道:“王妃,我都说了……这病我还从未见过……按理来说,脉象上看,身体是毫无问题的,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好,您这身体条件是我见过最好的。” “但是……您这不来月事……就代表……” 温苒苒这下听明白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对于自己先前的猜测有了一个相对准确的认知。 早知道在沂州的时候,抽空让顾一夕也帮助自己把把脉了……她师父比较厉害,说不定能解释一下这种情况。 温苒苒叹了口气,分外惆怅。 “长姐,你是……你是伤心了吗……你……你别哭啊……别哭,咱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的……” 一旁,温毓婉看着失神的温苒苒,以为她是已经绝望了,急忙安慰,甚至因为过于着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温苒苒:“……” “我没自闭,也没有不开心……这种事情,能有总会有的,没有就算了呗……”温苒苒摆了摆手,反过来安慰着温毓婉。 “再说了,我又不想养孩子,养孩子多麻烦啊……” 温毓婉义正言辞:“别说了长姐!!我懂!!你只不过是都是在用你的笑容掩盖你的悲伤!你……以后安扬就是你的孩子!!以后我再生一个,过继给你,我保证……” 温苒苒:“……” “说了不要,别逼我揍你啊!”问三婆没好气敲了敲对方的脑袋,“我说你脑子里一天在想什么?能不能正常一点。” 温毓婉扁着嘴,“我……我就是不开心,好好的人……怎么就……” “你……算了,你还是少说点吧。”温苒苒摆了摆手,“买好东西了么?” “好了!” “那……我们回家?” “嗯。” …… 然而,让温苒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两天后,自己因为不孕不育而被夏离霜休弃的话本,已经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并且成功被刊登在了最新的小报上,【下堂妇被抛弃的原因】【带你揭秘独家皇家生子的秘密】……简直一派胡言!! 1382.大风大浪都过来了 “什么??”温苒苒看着面前的报纸,恶狠狠咬了咬牙,“不是吧?这……这话本的传播速度这么快?” 江唐战战兢兢:“这……我也不知道,但是王妃,你是不是去过天和医馆?要不要……属下去问一问杜大夫?” 温苒苒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一定是杜大夫。” “可是,您怎么确定……”江唐忿忿,“万一……万一就是……” 温苒苒摆了摆手。 “不会是杜一针的,他是个哑巴,这么多年医德一直不错,又是沈通的师傅,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行医行善,从未断过。” “而且,现如今如果真的误会的话,你让沈通怎么想?那天我去天和医馆的时候,刚跟沈通聊过,他能抛下自己喜欢的人回来,就是为了能看看自己的师父……” 江唐张了张嘴,“那……那怎么办?” “其实那天,清风茶楼里不少人,这其中,可能还有不少探子,不用查,反正我的名声又不是第一次臭成这样,你紧张什么……” 江唐:“……” 也是,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会儿确实还是可以接受。 “不过……” “不过什么?”温苒苒好奇道。 “不过这流言也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这会儿,其实大部分民众反而是佩服您的。” “哈?” 生不了孩子这种事情,是什么值得佩服的吗? “是佩服您……明明身体不好还能做这么多事情造福百姓。”江唐憋着笑,“其实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吧?” “自从您上次从融雪森林出来,其实我们也总感觉您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儿,我们也说不上来,像是多了一种……仙气?” 温苒苒:“……” 这是什么破比喻?? 但是温苒苒明白,江唐也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脱离了某种凡间的范畴,所以现如今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随缘叭。”温苒苒淡淡道。 …… 这几天温苒苒修身养性,佛系地不像话,也不再出门,每天在家里喝茶遛鸟,也算是快活。 然而,温府的寂静却在这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之中,被打破了。 “王妃!!求您救救我们王妃,求求您!” 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侍女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温苒苒,“我们……我们王妃被…被姜大小姐叫去说话了,但是……反正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温苒苒心一紧。 姜姝???她怎么会被姜玉漱叫走!? “文王殿下和云滇王世子呢?!人呢?!” “文王殿下被陛下叫进宫去了……云滇王世子……昨日就已经出发去齐州了!!”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手指尖都在颤抖。 姜玉漱心里在想什么?!报复自己么? 姜姝已经怀孕九个月,接近临盆了!现如今贸然被叫过去,若是半路惊动了胎气……姜姝这一胎本来就因为一开始忧思过度而中途几次都出了问题。 若是……若是这会儿再出问题,温苒苒简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声音颤抖,豁然站了起来。 “走,去姜府!” 1383.所谓姜家 姜府。 姜姝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平常端庄优雅的面容这会儿因为怀孕,而显现出一丝难得的母性光辉。 “姜姐姐,说起来还真是巧!你我都姓姜,说起来,咱们还算是本家呢!”姜玉漱笑着让身后的侍女上了一盏茶,“先前因为着温苒苒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们之间多有误会,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妹妹在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 这话对于现如今的姜玉漱来说,可谓是已经极其谦卑了。 毕竟,她姜玉漱可是未来的皇后,皇后之尊接见一个王妃,怎么看都是抬举了对方了。 然而,姜姝的表情却仍然淡淡的,甚至看着姜玉漱,面上带着一丝好笑一丝好笑。 “我还是那句话,我姜家祖上,三代都是儒将,之前,我西南之地与中原因为前朝之事,多有误会!但是现如今,我自认为,没有什么跟姜大小姐说的!” 姜玉漱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死丫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对了,姜小姐,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是什么时候见风使舵往上爬,都会有一个所谓的结果的,与其天天花心思在我与温家身上,不如多去看两本书,毕竟,现如今这都城里,对于姜大小姐的流言,可谓是不少!” 姜玉漱脸色一变。 她当然知道,那天当街为难温苒苒,只是想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但是没想到对方却并不领情,到头来自己吃了瘪。 然而,那天之后自己回去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恨不得将温家的姐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她也明白,温苒苒这会儿说的并没有错,更何况,现如今虽然夏离霜对于温苒苒是处于一种又爱又恨的状态。 但是身为女人,姜玉漱又何尝不明白,其实夏离霜的心里绝对还是有温苒苒这个贱人的。 毕竟……如果不是温家没落,如果不是温苒苒与庆云王之间的暧昧确确实实触及到了夏离霜的底线,自己是现在万万没有这个机会,能爬的上皇后之位的。 经历了这么多次追求与退婚,姜玉漱也算是看明白了。 身在这种权贵门阀之内,年少时期那种所谓的喜欢,其实对比着眼前的利益,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是现如今手握天下大权的夏离霜,还是现如今已经是二品大员并且英年早婚的程凤楼,又或者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文王,也许都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温家也是所谓的权门贵族,但是温家姐妹却能如此嫁给心爱之人? 到底还不是沾了温苒苒那个贱人的光? 妒忌的草在姜玉漱的心里疯长。 温家现如今已经如此圆满,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心慈手软了,既然一切的不幸的开端都是因为温苒苒,那么,这 “别的不说,现如今姐姐可是这京城之内难得的风光人儿……不过,不知道姐姐可还记得……太祖十五**情??”姜玉漱微微一笑,鲜红的蔻丹落在青玉瓷杯上,满是阴毒之色。 姜姝面色一变。 太祖创立荣国,一共继位二十载,对于曾经随着他南征北战的部下都宽容以待,只有晚年,才大力贬低曾经的这些个同僚。 所谓杯酒释兵权,不过如此。 在皇权的压迫之下,无数曾经忠心耿耿的武将心灰意冷,现如今镇守齐州的姬同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而荣成十五年……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年份。 那一年,曾经的前朝——晋朝还在,那一年,晋朝的最后一任国师青玄,在走马上任极短的时间之后,便毅然辞官,为此遭受追杀也无怨无悔。 那一年……曾经在晋朝之内权门贵族的姜氏,四分五裂…… 难不成,这所谓的姜家,跟自己现如今的西南姜家,居然有渊源? 1384.子母劫 “你什么意思?!” 姜姝悚然看着姜玉漱。 “那么着急做什么?那一年,姜家四分五裂,分成两派,但是当时姜家最高的掌事人却留给自己的后代一句话,让后代无论如何,一旦发现所谓的紫微大吉之后,便要立刻入主中宫。”姜玉漱微微一笑,“当然,这些事爹爹告诉我的!而这所谓的入主中宫,也是当年青玄国师的主意。” “所以啊姐姐,算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妹妹不明白,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大家都是姜家的女儿,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姜家当年的荣耀,难不成……姐姐也要学那个温苒苒一样,投靠别家的姓氏不成?” 姜玉漱微微拍着姜姝的手。 姜姝愣住,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玉漱说的话并非全都是假话。 她姜家在晋朝时期,即使是在末期,也到底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姜家并不看重所谓的儿子,而是分外看重女儿,而所谓的“姜家出皇后”也并不是一句空话。 但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五国之乱持续了整整三代,中间历经了数位帝王的变更,这所谓的“姜家出皇后”早就是一句所谓的空话。 而姜玉漱现如今旧事重提,恐怕这其中还有着其他的阴谋。 “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放着那个早就背叛了家族,现如今都已经改姓了温的温苒苒不放,反而真正与我姜家为敌呢?”姜玉漱放下茶杯,优雅笑道,“我姜家,现如今接连折损了三个哥哥,但是爹爹却眉头都不眨一下,为什么?” “因为他内心,最为之看重的人,是我!” 姜玉漱骄矜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姐姐?大家都是姜家的女儿,但是普天之下,皇后之位却只能有一个。” 姜姝挺着肚子,不动声色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姜玉漱看着姜姝,眼中流露出微妙的轻视。 “姐姐你毕竟不是所谓的姜家正统血脉,而现如今正统血脉的人,除了我便只有温苒苒,温苒苒现如今已然改姓,不配再做我姜家的人!姐姐何不与我联手,清理门户呢?” 姜姝挑眉,微微笑开来。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现如今的温家确实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苒苒武功高强,这会儿寻常手段已经很难伤得了对方,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暗中下毒。 只是……这下毒的办法,是姜玉漱那个鱼脑子能想出来的么? 联想到先前夏离霜召进皇城的那几个幕僚,这几天总是往姜府跑,姜姝心中同样有了自己的猜想。 “若是我不愿呢?” 姜姝修眉轻扬,眉眼间满是试探之色。 姜玉漱微微一笑,“那么……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撑不到活着出生了!” 姜姝悚然,看着手中的茶杯。 “你……这茶有问题?” “茶当然没问题,毕竟姐姐你警惕得要命,根本没有喝……我只不过是从那几位高人的手上,拿到了一种熏香罢了!” “这种香,名为子母劫……特别适合姐姐现如今这种怀着孩子的人……除了相对应的解药之外,要想顺利破除,便只能一命换一命,要么换姐姐的命,要么换孩子的命!” “姐姐……还是自己想想吧!” 姜玉漱满意拍了拍对方的脸蛋,眉宇间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姜姝现如今极其看重这个孩子,两难之下,必定不会放弃这个孩子,从而甘愿乖乖听命于她。 到时候,害怕收拾不了温苒苒那个贱人么?! 然而,有些事儿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 正这会儿,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怒吼声。 “姜玉漱!你敢!” 1385.强闯姜府 话音未落,姜玉漱只觉得耳边一阵清风拂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 一声惨叫,穿金戴银的姜玉漱顺势倒飞了出去。 温苒苒满身冷肃萧杀,看着被一巴掌扇飞出去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姜玉漱,心下仍然有着震惊。 “没事吧?”她看向一旁的姜姝。 姜姝微微摇了摇头,回想着刚才姜玉漱的话,到底是心下颤抖了一分。 刚才那一巴掌,温苒苒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会儿直接将姜玉漱掀飞了出去。 力道虽然重,但是温苒苒到底还是控制着,并没有直接对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这一巴掌对于现如今的姜玉漱来说,却比直接杀了她更难受。 姜姝苍白着一张脸,勉强摇了摇头。 “温苒苒!你居然擅闯姜府!你这是找死!” 温苒苒却丝毫不顾及对方,只是冷笑地看着姜玉漱。 “你找文王妃来做什么,怀的什么心思,连狗都知道!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你当街挑衅我可以不在乎,但是……若是我周围的人有半分闪失,我必定要你整个姜家,拿命来偿!” 一番话铿锵有力地砸在地上,让姜玉漱刚才还嚣张的气场,顿时弱了几分。 “你……你不过是一个下堂妇,居然敢如此嚣张?!” 温苒苒不语,只是扶起了姜姝,眼神依旧冷漠。 “若是不服,大可状告!” 然而,身边的姜姝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苒苒……孩子……” 温苒苒愣住,瞬间神经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孩子怎么了?” “孩子……要出生了!”姜姝勉力说完这句话, 温苒苒瞬间眼圈儿红了,她一手撑着姜姝,一手握紧了手中的银鳞剑。 自从回到都城,自己还从来没有将冥王刀示于人前,毕竟温苒苒也知道,冥王刀毕竟是上界东西,贸然在下界使用,她怕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姜姝的身体有些沉重,这会儿衣裙已经略微有些被血迹浸湿。 姜玉漱还在另一边叫嚣着。 “温苒苒,你擅闯姜府!是找死!本宫……本宫可是未来的皇后!你这,可是大不敬的冒犯之罪!” 温苒苒一个眼刀横过去,“皇后?皇后之位很得意么?我告诉你姜玉漱,什么劳什子的皇后我不稀罕,但是今天姜姝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必定掀了你姜府满门!” “你!” “滚开!”温苒苒深吸一口气。扶着姜姝,厉喝道。 门外,不少护院已经打了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揽着状况岌岌可危的姜姝,一手拿着银鳞剑,只希望杀出一条血路。 “苒苒……我中了他们的毒,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你千万要保孩子!” 温苒苒一听,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别胡说!” “苒苒……我是说真的,子母劫,无解……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姜姝费力的说着,气息却越来越微弱,“真是对不起,本来就多受你照拂,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给你添了麻烦!” “不许胡说!相信我!我带你找大夫!” 温苒苒眼底猩红,恶狠狠地看着姜玉漱,“姜玉漱,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 “你——我不……”姜玉漱气得跺脚,本来娇艳的面容这会儿显现出了几分扭曲之色。 “温苒苒!你今天要是敢闯姜府,来日,我姜家上下,必定不会放过你!” “哦?!”温苒苒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戾气,“姑奶奶我要是想当皇后,那你觉得还有你什么事儿?” “你——找死!”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人一剑直接闯了进来。 1386.引毒到自己身上 夏离渊一袭青衣,身边带着沈通,剑光所指,顿时,那些个所谓的护院纷纷倒地。 “我奉劝姜大小姐一句,陛下这两天可是正在气头上,万一惹怒了……你这姜家的皇后之位能不能坐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离渊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略显森冷。 “难不成,姜大小姐就不想知道,现如今坊间到底是怎么流传你的么?” 姜玉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夏离渊,眼神中变化莫测。 如果夏离渊和温苒苒真的有什么,那么这么长时间之内,夏离霜都没有处置夏离渊,显然是已经做出了所谓的让步。 不然,夏离渊这个所谓的庆云王,怕是会立马就被** 她恶狠狠盯着几个人,终究还是抬了抬手,身后的护院立马将路让开,几个人小心翼翼扶着姜姝,快速赶往了府中。 马车疾驰在路上,女子的痛呼混合着窗外的风声,显得格外凄惨。 姜姝泪水和汗水交织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她死死抓着温苒苒的手臂,低声道,“苒苒……子母劫……有解药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会有的!” “我……” 唯一跟着杜一针会一些岐黄之术的沈通这会儿把了一下姜姝的脉,脸色分外难看。 “来不及了……直接先送天和医馆吧!” 温苒苒手指一颤,“好!” 此刻正是中午,天和医馆没什么病人,杜一针这会儿正在忙活着看医书,猛然间被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 温苒苒火速将人送上了二楼,满脸汗水看着杜一针。 “杜大夫!快看看!孕妇……孕妇要生了!” 杜一针不甘耽搁,急忙把上了姜姝的脉,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快速用金针封住了对方的脉搏。 纸上的字迹有些缭乱,显示着杜一针此刻复杂的心境。 “王妃!这……子母劫的毒恕我无能为力,现如今,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我……” “没有别的办法?!”温苒苒死死盯着杜一针,“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杜一针沉吟了一下,将目光汇聚到温苒苒的身上。 “倒是……倒是也有!毕竟……文王妃先前身上一直中着双生花……这双生花现如今既然已经完成了融合,那么……血脉想通,在现如今中毒不深的情况下,倒是完全可以引入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 温苒苒瞬间便明白了杜一针的意思。 自己与姜姝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双生花使得他们血脉相通,如果说普天之下还能有谁救姜姝一命,那无疑只有自己。 只不过这子母劫的毒,对于自己却…… “这毒……毒性到底能大道什么地步?” 杜一针一愣,接着写道,“倒不是毒性大不大的原因,王妃现如今已然是通灵之体,但是这子母劫能被称为天下第一鬼毒,不是没有道理的……” “子母劫在她身体里,她和孩子会死,在我身体里呢?”温苒苒紧紧盯着杜一针。 “不会,但是每逢……每逢月圆十五,便会疼痛难忍,届时……” “不会死就行!”温苒苒直接打断了对方。 “王妃!这毒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会对王妃的身体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子母劫子母劫!那乃是一道劫啊!您千万三思!” 温苒苒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事从权宜,来不及了……你直接开始便是!” “王妃!你——” 杜一针这会儿气得字都快写不明白,但是看着温苒苒,却又说不出别的话。 1387.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弟妹!你——”身后,是夏离青风尘仆仆的焦急面容,显然,刚才温苒苒和杜一针的话,他都听到了。 温苒苒眼神依旧平静,看见夏离青来了,直接笑道,“先进去陪她便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夏离青心下振动,但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难言地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低声叹了口气,“姝儿这一胎现如今变成这样……有我一部分责任,我……我作为姐姐,能救自然是最好的!” 夏离青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温苒苒和夏离渊失踪,夏离青才被迫扛起了西北都护府的大梁,而姜姝也才作为人质被关在京中。 明眼人其实能看出来一些,夏离霜将姜姝留在京中,不仅仅是为了牵制对方,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姜姝有一张像极了温苒苒的脸。 当然,以夏离霜的作风,当然不会对姜姝做什么,他这样做,到底也只是寻求一个类似的心里安慰罢了…… 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怪温苒苒呢?! 夏离青疯狂摇头,看着温苒苒,“你别这么说!” 温苒苒摆了摆手,“死不了就行……还有这件事……别告诉夏离霜!” 夏离青看着对方,满心愧疚。 一边是妻子和孩子的命,一边是对温苒苒的愧对,之前那半年一直在西北,对夏离霜的一些怨怼情绪,在这个时候反而被冲淡了。 “大恩大德,青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唯有效忠!” 夏离青看着温苒苒,认真道。 温苒苒含笑点头。 …… 手腕被割开,血液无声流动的声音,在女子的痛呼声,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子,一个躺在床上满脸汗水,另一个则面上皆是果敢之色。 血液流动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也注入了身体。 身体倒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温苒苒包扎好手腕,看着夏离青不断安抚着姜姝,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在整个斗室之内,带来了希望,将一切紧张担忧全部都冲淡了。 姜姝因为体力不支,已经昏睡了过去。 “恭喜文王殿下!是个女孩!”被临时拉来的稳婆脸上满是笑意。 夏离青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看着一旁的温苒苒,眼中却有着深深地忧虑。 “弟妹放心!这一次……我必定是要让姜家……血债血偿!” 说这话的时候,夏离青一向温润的眸子中难得闪过一抹杀气。 显然,姜姝的中毒和温苒苒现如今的状况,让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文王殿下,动了真火。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夏离青。 “这段时间,好好陪着姝儿最要紧!姜家那边一定要盯紧……” 夏离青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已经在姬同那边拿到了当年的证据……姜家……好日子到头了!” 温苒苒微微点头,眼神略微有些疲倦。 本来如果姜玉漱不动那个歪心思,恐怕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但是现如今难就难在,离原本预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月,恐怕这一次自己擅闯姜家,也会彻底打乱夏离霜的部署计划。 温苒苒没说什么,走出房门,却看见眼睛通红的夏离渊正死死盯着她。 “你……我都听见了!你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子母劫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你就……” 夏离渊恨铁不成钢看着温苒苒,“你这人,永远都是先为别人考虑!什么时候考虑考虑你自己!” 温苒苒看着夏离渊,笑得很是疲倦。 “不知道啊……毕竟我一向护短,你是知道的!” 夏离渊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1388.完了,不能练武功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鲜活又聪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却选择了戎马江湖,上可进朝堂,下可闯江湖,为了朋友,为了爱人,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命都不要…… 这样的女子,注定了要自己扛起所谓苦难而坎坷的一生。 而她的周围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夏离渊拍了拍温苒苒的肩头,“其实……今日我是带着玄衣阁和金羽卫的人来的……玄衣阁这些天一直盯着姜家,也是夏离霜授意让我过来打圆场的……你还想瞒着他,怕是不太可能……” 温苒苒呆住。 好嘛,原本还想着瞒着对方,但是有玄衣阁的诸位在,估计这会儿已经完全瞒不住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我进宫一趟,这么大的事情,到底该商量一下对策的!” 夏离渊点头,“我送你!” 温苒苒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出了天和医馆再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擦黑,温苒苒闭目在马车上小憩。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她的神识之海,却已经一片翻腾。 原本暗黑色的神识之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却笼罩了一层丝丝缕缕的红色,正禁锢着什么东西一般。 目前看来,这所谓的子母劫,在她身上倒是安安稳稳的放着,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温苒苒叹了口气,刚准备运功,然而,那子母劫却一瞬间宛如活物一般,红光大放,直直逼得温苒苒呕出一口血来。 “苒苒!”夏离渊惊呼一声,扶住了她。 温苒苒睁开眼,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顿时明白了过来。 自己现如今已经是通灵之体,刚才冒险将这子母劫引入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她知道或许不会致死,但是肯定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些许负面影响。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负面影响也忒大了点…… 现如今的自己,只要一运功,身体便会受到影响,也就是说,之后的温苒苒,估计连架都打不了,或许每一次的与人动手,都是在搏命…… 温苒苒叹了口气,感叹着命运对于自己捉弄。 不过,自己修炼心法倒是并没有受到阻碍,只是不能运功不能使用内力而已。 还有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 杜一针对于副作用说的很是模糊,并没有明说,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好受。 子母劫……此毒性之剧烈,并不像是凡间才有的东西。 姜玉漱能拿到这个,后面明显是顾珊珊等人在推波助澜。 顾珊珊,顾一朝,这二人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现如今的这一次子母劫,看似是姜玉漱针对姜姝,其实则是暗中顾珊珊一手操纵,目的只有自己。 京城里现如今达到化神期的高手只有顾千刀和自己。 自己现如今动不了手,那么,倒是会让他们作威作福起来。 夜风微凉,温苒苒抹干净嘴角的血,正准备下车,却看见车帘外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大手极为有力,直接将温苒苒报了个满怀。 温苒苒抬眸,只对上了一双看起来阴云密布的眼睛,她看着夏离霜的表情,略微吐了吐舌头,示意身后的夏离渊赶紧回去。 夏离渊看着这场面,眼眸中闪过一丝苦痛,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 龙泉宫的汤泉依旧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温苒苒二话不说,简直是被扔下池子的。 她知道,因为到底是中了毒还吐了血的关系,自己现如今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看。 夏离霜阴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将她洗干净,沾了血迹和汗渍的衣裙被换了下来,水汽让温苒苒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 “相公?”温苒苒试探性叫了一句。 然而,夏离霜却没有理她。 1389.你真是让人头疼! 夏离霜就这样一言不发帮她清理着,换好衣裙,将她放进了被窝,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喜大夫在等夏离霜安顿好温苒苒之后,才终于进来把了脉。 “王妃……王妃这脉象,恕老夫有些无能看不出来……但是,毫无疑问,现如今王妃的身体,肯定是没有之前好了甚至会越来越虚弱……脉象封闭,最近一段时间,王妃还是莫要再动武了,这毒深入经脉……” 温苒苒点头。 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最起码不是最坏的情况。 喜大夫斟酌着开了一些补气的方子,又道,“这些药虽然不能根除,但是到底能缓解一些身体上的影响,王妃……娘娘还是要按时服用!” 喜大夫抹了一把汗,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夏利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夏离霜其实内心已经要急疯了。 因此,喜大夫顺利改口,将王妃改成了娘娘,温苒苒听着这称呼,微微一笑。 “多谢!这么晚了,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喜大夫佝偻着身子告辞。 殿中烛火明灭,又恢复了寂静,千羽二话不说,直接拿了方子便让人上去煎药。 夏离霜眸中阴晴不定,只是看着温苒苒,一句话也不说。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心理有些忐忑。 夏离霜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简直是一种折磨。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难言地看着对方。 “你……你都知道了?” 夏离霜没有接话,那双曾经温润风流的眸子之中,如今却满是阴沉。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苒苒撇嘴,“我当然知道,可是事情紧急……这毒在我身上没什么,但是要是放在姝儿身上,她跟孩子都会受到影响……” “你……”夏离霜气得发抖,但是生气之余,更多的还是心疼。 “你真是让人头疼!” 夏离霜气了半天,终于憋出来这么一句。 温苒苒:“……” “噗哈哈哈哈哈……”温苒苒终于笑了出来,笑声回响在寂静的宫殿之内,满是清脆之声。 “怎么了?还有脸笑!”夏离霜扬起手,想要一巴掌拍在温苒苒的脑门儿上,但是最终却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只是温柔地抚了抚温苒苒的长发。 温苒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我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我那会儿可调皮了,经常闯祸,爷爷也是这样吹胡子瞪眼的教训我,说,你真是让人头疼!” 夏离霜失笑,看着面前女孩子的笑颜,到底忍不住,狠狠将人抱在了怀中。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拥抱,因为夏离霜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带着某些惶恐,像是生怕失去眼前的女孩子一般。 “哎哎哎……谋杀妻子啊!”温苒苒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错位了。 “我今日是冲动了些……你……你不要去怪其他人!这毒在我身上,影响不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温苒苒低声道。 夏离霜还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眼前的女孩子。 “苒苒……发誓再也不要离开我!如果没有你,我坐拥着这天下,还有什么意思?!” 温苒苒动情地抱住了对方。 “我知道……只是……四哥与你到底是兄弟一场,若是因为这个,若是因为你这半年真的将姜家扶上云端,为了扳倒姜家,而害了姝儿的孩子,这个念头,估计他会记一辈子!”温苒苒叹了口气。 “四哥这大半年一个人管理西北都护府,已经是精疲力竭,好不容夫妻团聚,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到底是会对你有芥蒂的!四哥乃是真正的大儒之风,如此行事……不好!” 温苒苒窝在夏离霜怀里,低声道。 夏离霜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恐惧抱紧了温苒苒。 1390.四海之内的变故 “我当然知道……只是……” “好了好了!不就是小小的毒么?当初你在西南川蜀,中了毒,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么……这回,还你体验一回了!” 温苒苒不断安抚着夏离霜。 夏离霜还想说什么,温苒苒却直接抬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气氛暧昧之间,夏离霜再也热不住,深深吻住了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漏声依旧滴滴答答响起。 温苒苒光 裸着肩膀,疲倦地窝在了夏离霜怀中。 “相公,今天这么一闹,姜家必定会……你打算怎么办?” 温苒苒抬眸,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冷哼一声,那张刚才还是冰雪融化一般和蔼的脸上瞬间显现出了一抹属于帝王的冷漠。 “怎么办?他们伤了你!我必定要他们拿命来偿!” 温苒苒抿唇一笑,没再说话。 她并不是什么传统的大善人和圣母,姜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是自己咎由自取。 姜姝与姜玉漱的交集并不多,但是大家都是姜家的本家,温苒苒只要稍微调查,自然是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说到底,虽然现如今仍然顶着温家的姓氏,但是按血统来划分的话,自己仍然是一个姜家人。 “相公,关于……西南姜家和现如今朝中姜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温苒苒试探道。 夏离霜眼眸一顿,“你都知道了?” 温苒苒点了点头,“我只知道在前朝的时候,有人传闻说,姜氏一门出皇后……而且,西南的姜家和现如今的姜衍一家,祖上乃是本家,所以……” “其实也没什么……我之前听父皇说过一些关于姜家的事情,姜家祖上,乃是……姜太公姜尚的后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却没落了,几千年过去,后来只留下了这一支。” “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前朝,姜家内部出现了分歧,现如今的云滇王,你的父亲是实打实的武将,镇守西南,在晋朝被灭之后,为了守护西南人民的安宁,从而自立为王!而身在京城的文官姜家,却是反而投诚给了之前的荣国!” 温苒苒恍然,“怪不得!” “当然,这两支血脉,虽然现如今看着都姓姜,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没有联系了,不然你哥哥姜和肯定会与对方直接联系。” 温苒苒点了点头。 “大哥跟四哥一样,一直都很喜欢中原的文化!只不过他跟袁夙蓉……” “放心,这些年,我这大舅哥在国子监做的很不错,这一次姜家只要伏法,不会亏待他,到时候,我亲自封他为异姓王,风风光光的完成婚礼,可好?” 温苒苒含笑点头,总算是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温苒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夏离霜,担忧道,“但是我还是很担心,这一次皇城之中,我中毒一事,表面上是姜家,但是实际上……却是沂州的顾家一脉和三脉在捣鬼,而且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他们与燕国黑虎部落一直有所勾结,我担心……”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将自己一路上看到的全说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冬天,恐怕燕国内部的政策,会有大变动,那位所谓的可汗,可能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出手?”夏离霜微微一笑,倒是并不意外。 “放心,最多也算是个两败俱伤而已……别忘了,我们手中,可是有一张小王牌的存在!” 温苒苒一愣,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脑海中终于闪过一个憨厚老实,明明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却总是背不出书,甚至沦落到要让夏佑霖教导的身影。 “你是说……燕图?” 1391.我想听你的故事 “没错……他现如今,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夏离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许。 温苒苒微愣,“其实这一次回来,那天毓婉在一品楼举办的宴会上,我倒是见到了,只是当时心情不好,他似乎也没敢来触霉头……只是让我放宽心……” 夏离霜面上微微露出一抹诧异,“让你放宽心?放宽什么?” “你啊!”温苒苒点了点他的胸口,“还不知道吧?现如今,所有的熟人,朋友,包括你的臣子,都表面上不敢说,其实心里都在骂现如今所谓的陛下,是个大渣男!” 夏离霜:“……” “苒苒……我赢得了这天下,但是终究是对不起你……”夏离霜这会儿倒是没有犟嘴,只是抱着温苒苒,不知道低多少次叹息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家的事情一了,燕国若是可以先放一放,我想带你去求医,不管是天上地下,只要能治好你……我说什么都满足了!” 温苒苒吐了吐舌头。 身体状况,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不用,我在沂州有一个朋友,师承医圣,她的医术比杜一针和喜大夫还要高!回头,如果有机会再去沂州,我去找她问问就好了!” 温苒苒故作轻松地说着。 夏离霜点了点头。 “苒苒……你在沂州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我都想听你亲口讲给我听!” 温苒苒微愣,微微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之中响起。 “你不知道……那个沂州那个鬼地方有多邪门儿……简直了,我们刚进去的时候,简直是身无分文,最后,叶凌霄那种绝世高手,都不得不去出门卖艺维持生计,那叫一个惨哦……” 温苒苒温暖的声音落在了夏离霜的心上,她终于敢剖开一个完整的自己,将自己这一路上所见,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将给夏离霜听。 唯独没有提自己曾经在帝王墓之中的事情。 “对,然后也就是到那里,我才发现我的能力似乎有所提升……日后,我们肯定还要去那里的……而且我总觉得,帝王墓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但是上次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去了……回头我可以带你去!” 温苒苒笑了笑,摸了摸夏离霜光洁的下巴。 夏离霜一边听着,一边握着温苒苒的手,像是要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记在心里似的。 “对了!我这次来,是给你带了礼物的!”温苒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自己纤细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之中,突然掏出来一个玉盒。 这等几乎离奇的操作,让夏离霜又瞪大了眼睛。 “对了,还有这个!”温苒苒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水晶球。 “这……这是什么?” 夏离霜打开玉盒,被里面像是雪花一样,只有六片花瓣的凌霄花所震惊了一下。 “这个是走之前倾乐交给我的,说是给我的谢礼,对你有好处!”温苒苒吐了吐舌头,到底还是隐瞒了之前在帝王墓中,看见的关于天帝转世的事情。 当时的帝王墓中,虽然记载着前八位所谓的帝王之身,而且不论哪一个都是神秘至极。 温苒苒当然知道夏离霜会是第九个。 但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却是……如果夏离霜死后也会像是前面八个人一样回归帝王墓,那么……即使日后天帝复活,那个属于夏离霜的灵魂碎片,还会存在么?! 1392.夏离霜的实力和努力 不管是曾经被魔君占据身体的夏离渊,还是现如今的夏离霜,他们都是活生生的陪伴着温苒苒成长的人。 温苒苒自然是不会希望他们的主体意识就这样消失…… 毕竟对于冥王来说,四海的生灵乃是最为重要的,但是对于温苒苒来说,那个叫夏离霜的存在,才显得更为珍贵。 “那这水晶球?” 这会儿,人间帝王像个乡巴佬一样,好奇地看着温苒苒手中的水晶球,完全就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沂州将习武之人的实力,一共分为十个等级,基本进入金丹期之后,才能摸到仙门的门槛儿,顾珊珊和顾一朝他们都是修仙者,因此若是万一这一次的宫变之中出现什么变故的话,会很麻烦,相公你也是武林高手,我顺便测试一下你的实力,如果可以……你这两天先闭关,好好提升,多一分保险!” 温苒苒娓娓道。 夏离霜表示不解。 “这种东西……还能测试?!” 温苒苒撇了撇嘴,笑道,“试试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还是伸出了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是谁,那无疑是温苒苒没错了。 这是温苒苒临走之前,从沂州薅来的水晶球,测试值最高可以达到元婴巅峰。 排除现如今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内力,一用就吐血的自己之外,已经突破化神的顾千刀如果在这里测试的话,这所谓的水晶球,可能会直接爆掉。 但是对于化神之下的测试,倒是十分有效的。 夏离霜的手打上水晶球之后,那水晶球蓦然亮光大放,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 夏离霜瞬间被吓了一跳,想收手,却强行忍住了。 “苒苒……这是什么鬼?!这是我的娃?!” 温苒苒:“……” 她第一次见到元婴级别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个反应。 但是现如今夏离霜太过可爱,可爱到她忍不住想去逗弄他。 “我的天哪相公!你这……你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男子生孩子!这我还真没见过呢!” 温苒苒夸张地叫了起来,表情之惊讶,简直浮夸到底。 夏离霜顿时黑了脸。 “温苒苒!你找抽是不是?!” 温苒苒嘿嘿一笑,立马狗腿了起来。 “嘿嘿!当然不是啦,这代表,相公你现如今的武功,已经正迈入元婴的级别了……这个可谓是下界第一人了!” 温苒苒这话夸的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到了沂州之后,温苒苒才知道,那下界所谓的灵气到底是又多稀薄,稀薄到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环境之下,能修成实丹已经是武林高手了,修成金丹则是顶尖高手…… 至于元婴,估计只有哪个山坳里那种打娘胎里就修炼个六七十年的老不死才有可能达到…… 元婴在下界的稀有程度,堪比长生果和洗骨花在融雪森林之中的程度。 但是在沂州,光是年轻一辈,便已经出了好几个元婴,那些藏在暗处之中的家主,还有所谓的长老们,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这让温苒苒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而面前的夏离霜,已经是极其优秀的存在了。 夏离霜不同于自己这种半路出家,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皇家的各种训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因此,居然比自己之前进入沂州的天赋还要高一层。 “可以了可以了,现如今听我的!你这两天先不要上朝,将这凌霄花直接服用!我替你护法,一直守着你!” 温苒苒眼神放光,看着夏离霜,眼中是纯然的喜悦。 1393.气势汹汹,颠倒是非 夏离霜微愣,虽然有点惊异于温苒苒的决定,但是却也能明白对方的初衷。 自己是见过所谓的顾一朝和顾珊珊一行人的。 当时,自己见到对方的时候,还狠狠惊讶了一下。 因为那些人,气息内敛的程度,完全不是自己能比的。 自己最多最多,也只能跟那其中的顾斯有那个胖子打个平手,而跟顾珊珊,则是所谓的四六开。 因此,夏离霜完全怀疑,这一次,就是这群人在控制背后的姜家。 “这个需要几天?”夏离霜看着那凌霄花,微微触碰了一下它的叶子。 那凌霄花瞬间像是得到了回应一般,明明已经是从山上带下来的死物,却奇迹般冲着夏离霜,舒展了自己的枝叶。 “我不知道!但是我大概计算过,想来不会超过十天!”温苒苒老老实实道。 十天,这是倾乐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数字,后来,自己也问过顾一夕。 综合两个人的答案,温苒苒说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判断。 “半个月……那正好是原定的……姜玉漱封后,动手剿灭姜家的时间!”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温苒苒。 “我大概明白了……”夏离霜笑了笑,在门外高声道,“千羽!” 千羽一溜烟儿进来,看也不敢看榻上一眼。 “从明日开始……我身体不适,暂时休了早朝,安心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夏离霜微微一笑,眼中全是神秘之色。 千羽听到这样的命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主上您……” “别废话,叫你做照办就是了!” 千羽委屈撇嘴。 “是!那……您这当甩手掌柜,奏折还是要批的吧?” “奏折……”夏离霜微微一笑,握着温苒苒的手,“奏折交由未来真正的皇后处理!” 千羽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 主上这是准备闷声做大事了! “是!属下明白!” …… 第二天早朝,诸位大臣都站在朝堂之上。 姜衍依旧尴尬坐着首席的太师椅,夏离渊身为现如今的正一品王爷,依旧站在首位。 今日的早朝,人并不齐全。 文王喜得贵女,这会儿正在家里陪媳妇儿,直接告假。 而一同告假的,还有前两日还在朝堂上振振有词的四品正议女大夫温苒苒。 姜衍准备好了一肚子弹劾温苒苒的话,甚至要将昨天的擅闯姜府也一同写进去。 虽然这件事到底是玉漱那个孩子办的欠妥,不应该直接将已经九个月身孕的文王妃叫到府上说话,还下毒。 然而……毕竟玉漱可是未来的皇后,这个所谓的温苒苒居然如此的不给他们姜家面子! 玉漱的脸可是到现在还肿着呢,按照这样伤的程度来看,能不能参加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都是问题。 这温家的人,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还有那个文王妃也是……几个月大的肚子,为什么别人一叫就来了,真是不可理喻。 姜衍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低气压。 一旁,夏离渊本来就心情不好,看着姜衍这张故意摆出来的臭脸,更是冷哼一声。 有姜家一党果然看出了姜衍的不对劲,上来问话,却得到了姜衍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回答。 “那所谓的温苒苒,昨日擅闯进我的府中,还打伤了玉漱……老夫本来一再忍让,谁知道此女子实在是……恶劣不堪!今日早朝,老夫必定要狠狠状告对方一本!” 夏离渊冷笑一声,“姜太师有空在这里搬弄是非,不如还是先想想怎么去跟文王赔礼道歉!” 姜衍一愣,目光死死盯着夏离渊。 “你什么意思?” 1394.老东西还真是大言不惭! 夏离渊这会儿倒是再也不隐藏身上的光芒,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起来。 “我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是从来没见过姜家这么不要脸的……”夏离渊拍了拍手,诚心实意道,“姜大小姐强行让怀着九个月身孕的文王妃入府说话,发现对方临临盆还不允许对方离开……要不是我与温大人及时赶到,四哥膝下的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你现在在这里大言不惭,早干嘛去了?” 夏离渊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话,让姜衍瞬间变了脸色。 “你——” “你什么你,你昨日跟几个老哥们儿喝酒听曲儿弄花魁到半夜,然而本王可是当时在场的目击证人,这件事,温大人最多算心情急切之下的失礼,倒是你姜家……真是好大的口气!还没过门就敢谋害皇嗣,如此胆识,真是令人佩服!” 夏离渊踱步而来,身上的气势强得让人不敢直视。 底下的文武百官有些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此时一旦听说,也是纷纷震惊。 “怎么……怎会如此?!”程凤楼第一个站了出来,几乎是惊怒道。 文王在朝中的口碑一向极好,跟谢修远,程凤楼,万光生这些人一起,几乎算是所有寒门士大夫心目当中的敬佩之人。 然而……现如今居然也被姜家搅得家宅不宁?! 这简直岂有此理! 朝堂上的两方人几乎立刻打起了嘴炮,夏离霜和温苒苒还没到,这场嘴炮就已经先开始了。 双方无非是拿捏着对方的把柄。 一边说温苒苒不配入朝,更是对皇后无礼,以下犯上。 而另一边则是说姜玉漱心思狠毒,姜家教女无方,不配入主中宫。 正当两方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千羽的出现,终于打破了僵局。 千羽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古怪之色,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朝堂,到底还是出了声。 “陛下近日身体不适,免了这几日的早朝,之后的上朝时间,还是以陛下身体为重!” 这么一颗重磅炸弹抛在朝堂上,一时之间两方人都安静了。 “敢问千羽大人!陛下……这病的可严重?!” 千羽沉吟了一下,眼神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风寒入骨而已……快入冬了!各位大人自己也要吃饱穿暖啊!没事儿就别出来瞎晃悠了!” 说罢,更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急匆匆离开了。 一时间,朝堂上哑口无言。 姜衍原本准备好的万腹稿,因为这一句“风寒而免早朝”全部哑火在了肚子里。 “这……姜太师,这可怎么是好?” 身后,有小喽啰拱着手,到底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姜衍冷哼一声,“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 一旁,夏离渊则是若有所思。 不仅温苒苒并没有来朝堂,夏离霜居然也告假了? 这两人昨天不会是…… 但是也不对啊,夏离霜自从上任以来,励精图治,除非有要事,否则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缺席早朝。 如果是为了照顾温苒苒,那更不可能了……一照顾就是半个月,这简直就像是……在故意躲着姜家的骂名一样…… 夏离渊有点想不通,却还是自己回去了,身后,是程凤楼担忧地眼神。 …… 姜衍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姜府之后,却发现自己家那蠢笨的女儿,这会儿居然还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半边高高肿起来的脸。 “这伤疤可怎么是好啊……哎?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温苒苒那个贱人呢?!收拾了么?” 姜衍本身就满肚子火,这会儿看着自己家的闺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陛下生病了……你最近还是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少出去给我惹事!” 姜玉漱看着姜衍,不服气道,“我怎么就惹事了?!” 1395.教出一个蠢女儿 姜衍看着自家这不懂事不争气的女儿,气得几乎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然而女儿毕竟不是儿子,姜衍的拳头捏了又松,终究还是放下了。 “爹爹,你说清楚,我怎么惹事了!明明是那个温苒苒不讲理在先!我只不过是……” “够了!”姜衍终于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自从那个温苒苒回来,你干了多少蠢事,自己不知道吗?!啊?!现在坊间都是怎么传言你这个皇后的?!” 姜玉漱被姜衍如此凶的架势吓了一跳。 “那是……那是他们挑衅……” “他们挑衅……他们挑衅你就能主动往人家的圈套里钻么?!玉漱!我本来以为你是我最为得意的女儿!爹四十多岁才有了你……没想到啊没想到!”姜衍看着姜玉漱,眼中满是失望。 姜玉漱一愣,顿时也忍不住。 “那我能怎么办?从我刚及笄的时候,你就在我耳边念叨,会给我找个好夫婿!可是……从程凤楼到夏离霜再到夏离青!爹!你告诉我,你帮我争取到什么了?!啊?” “就连这现如今的皇后之位,那也是温苒苒自己鬼迷心窍不要的!” “我姜玉漱,从小便是天之娇女,难不成,就只能捡着别人不要的东西吗?!这样还不如我出言嘲讽两句!你难不成是想逼死我吗?!” 姜玉漱这会儿也不留什么情面,直接对着姜衍怒斥道。 姜衍气得发抖,看着自己家女儿这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结果还要反过来吸人血倒打一耙的架势,顿时一阵失望。 “你……你真是糊涂了你!来人!把大小姐关在府中,好好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半步!” “爹!” 姜玉漱几乎是尖叫着看着自己家爹爹的背影,顿时咬着牙。 半边脸庞还红肿着,本来娇媚可人的脸上,这会儿因为咬牙切齿而显得有些狰狞。 “凭什么……凭什么都要跟我抢,凭什么不能让我安生……明明……明明被打的是我!爹爹他……”姜玉漱回想起刚才姜衍的话,忍不住哭了起来。 记忆里,自己的爹爹几乎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 小时候,即使自己犯了错,爹爹也总是会对三个儿子吹胡子瞪眼,也从来没对她摆过一个脸色,现如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玉漱姐姐!”门外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勉强拽回了姜玉漱的思绪。 “哼,斯嘉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 姜玉漱擦干脸上的泪水,看着凭空冒出来的顾斯嘉,冷哼一声。 顾斯嘉自从来到这都城之内,一直久居顾珊珊之下,也没少受对方的气。 曾经在沂州敢直接跟着自己家哥哥砸五脉门的天之娇女,这会儿终究也学会了放下身段。 “本来是想送些薄礼好恭贺妹妹新婚的,没想到……刚才看姜太师出门了!” 顾斯嘉自来熟坐了下来,指了指手边的盒子。 姜玉漱这会儿眼泪还挂在眼角,只是没好气看了一眼那盒子。 “什么鬼东西?!难不成,是能让温苒苒那个贱人立即生不如死的么?” 顾斯嘉一愣,顿时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也是刚才听闻昨日的事情,那温苒苒,实在是可恶!” 言语之间,居然是偏向姜玉漱的。 自从昨日事发之后,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在指责自己,唯独现如今的顾斯嘉在维护自己,这让姜玉漱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 “我就知道,斯嘉妹妹不会看着我受委屈!” 姜玉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牵动着脸上的伤口,不由得有些呲牙咧嘴的。 顾斯嘉将这一切都不动声色看在心里,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关心道,“妹妹可是……伤了脸?” 1396.千金不换驻颜膏 提起这个,姜玉漱就是一阵来气。 顾斯嘉瞪大眼睛,一派温柔的关切之色,看着姜玉漱的脸。 “这温苒苒果真狠毒,这一巴掌……乃是暗含了真气,否则,姐姐的脸也不会现如今肿得这么厉害,日后想要好,怕是有些难了!” 顾斯嘉故作为难道。 姜玉漱瞬间紧张了起来。 “什么?!那怎么办?!” 现如今她的脸不仅仅肿得老高,还因为昨日被甩飞出去的时候,被地上的碎石刮花了一道,虽然只是细小的一道,但是半个月后自己就要成婚了! 自己可是一直都一最美的新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现如今可怎么办?! 谁会承认一个脸上有疤的丑皇后呢?! 姜玉漱急得差点哭出来。 “姐姐!” “好了好了!”顾斯嘉状似温柔地摸了摸姜玉漱的脑袋,“要不怎么说你是有福气之人呢!瞧瞧我今日带来了什么?” 说罢,纤纤玉手便打开了那小盒子。 “这里面,可是千金不换的驻颜膏,用来医治妹妹的伤……愿妹妹……芳龄永驻!” 最后几个字,顾斯嘉说的极其清淡,但是眼神中却分明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姜玉漱则是完全没有发觉,她的注意开,都集中在了那所谓的驻颜草身上。 “姐姐……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顾斯嘉笑得极其温柔,“我们沂州人杰地灵,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气的,我小时候因为调皮划伤了脸,爹娘为了我的伤,废了不少功夫,这驻颜膏,即使是在我们沂州,那也是千金不换的东西!” 姜玉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已经听说了,你既然昨日已经下了毒,但是文王妃却母子平安,那子母劫的毒,便会顺利落到温苒苒身上……她一直以来仰仗的,不就是比你高的武功么?现如今,她不能动手,一动手便会有生命危险……那不还任你摆布么?” 顾斯嘉语气淡淡,但是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精准敲打在了姜玉漱的心中。 “妹妹!你是说真的!?温苒苒武功,这会儿没了?!” “差不多吧!”顾斯嘉淡笑着挖开了那所谓的小罐子。 一抹深绿色的膏体被她挖在手中,她一边给姜玉漱上药,一边道,“当然,妹妹可要记住了,驻颜膏,一旦开始涂抹,那必须每日都抹,中途千万不能中断!千万千万!” 姜玉漱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反正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治好自己脸上的伤,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后,后面再慢慢弄死温苒苒那个贱人! 她捧着驻颜膏,不由得一阵傻乐。 顾斯嘉看着姜玉漱脸上的那一抹深绿之色,“好了,这东西我也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妹妹涂了药不宜见风,就不必相送了!” 姜玉漱满心满眼盯着那所谓的驻颜膏傻乐,摆了摆手。 “姐姐慢走!” 顾斯嘉最后瞥了一眼姜玉漱,这才满意而放心地直接离开了。 等到出了府门,顾斯嘉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冷淡了下来。 呵……姜玉漱,那么样的一个蠢货,也配入主中宫么? 从小到大,从沂州到都城,她永远都不是最被忠实的那一个。 家里的父亲偏爱哥哥,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哥哥,自己原本也也是天赋不凡,如果能得到顾珊珊那样属于继承人的资源,自己说不定也是沂州最为闪耀的明星。 但是……却因为各种原因,都被挡在了人前。 自己不习惯顾尔平那个舔狗一样的二世祖,先前心目中一直仰望着想嫁的人,便是二公子顾尔和。 然而顾尔和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反而喜欢顾一夕那个病秧子! 那个瘦巴巴的干柴棍有什么好的?! 1397.你尽管盖章,出事我担着 顾斯嘉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姻可能就这么完了,一直到……自己见到夏离霜的那一刻。 虽然不是所谓的上界男子,但是顾斯嘉能感觉到的是,在下界如此灵气稀薄的地方,对方一个吃喝不缺的帝王,居然能靠着自己的能力,修炼到元婴级别! 这是怎么样的天赋?! 更何况,早就有顾珊珊的一番话,成功勾起了她的野心。 既然在沂州得不到最好的,那么,在下界也不行么?! 温苒苒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配不上夏离霜,这个蠢得跟个二缺一样的姜玉漱,更是不行! 顾珊珊又已经嫁了人……唯一的选择,只有自己! 这是自己的机会!更何况,现如今的自己,也做得很好…… 顾斯嘉深吸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胸口,终于露出来一个畅快的笑容。 温苒苒现如今在他们的百般计策之下,终于中了毒,没了武功倚仗的她,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而姜玉漱……她期待着她能在这所谓的大典之上,好好出丑一把! 这所谓的驻颜膏,其实是一种皮肤松弛的慢性毒药,如果长久以往的服用,皮肤便会像吸 毒一样使人上瘾。 姜玉漱脸上的那道疤,温苒苒打的时候虽然用力且解气,但是到底没下死手。 但是,加上这驻颜膏可就不一样了。 驻颜膏的存在,是能让姜玉漱的脸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好如初,但是,后面一旦停药,皮肤便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衰老,到时候救都救不回来…… 一向以美貌自诩的姜玉漱,到时候可能哭都来不及哭。 一想到这,顾斯嘉的脸上,就多了一抹畅快之色。 …… 宫中。 温苒苒面对着这如同小山一般的奏折,不由得一阵头大。 “这些人……到底是在写什么废话?!”温苒苒端着奏折,其实还有点不习惯。 恍惚之间,她像是回到了之前给荣成帝当秘书的那一段时间。 当时,自己还因为自己的女官身份被群臣非议,但是时光变迁,现如今朝中女官的数量已经变多,虽然仍然是少数,但是自己这个曾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已经泯与众人了。 真是可悲可叹…… 温苒苒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的奏折,直接甩开。 “娘娘,您这……底下的群臣还等着呢!您这奏折到底批完没有?” 一旁监工的千羽看着温苒苒这进度,顿时苦哈哈道。 “我知道……但是让我看折子没问题,让我批折子,总得有个时间过程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 好在,最近的折子内容都不复杂。 怎么个不复杂法儿呢? 大概是因为四海基本太过安定,导致群臣们最近闲得很。 自己那天跟姜玉漱对掐之事,都能被写成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呈上前来。 至于这事儿怎么说,朝中则是分为贵族党和寒门党。 贵族党觉得温苒苒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寒门党则依旧不懈努力,弹劾姜家,说姜玉漱德不配位…… 当然,这些都是那些个没事儿干的人写出来的。 温苒苒一边摸着这玉上的玉屑,一边终于弄好了自己的印章。 “好了,千羽,将这一大沓拿下去盖章!就用这个盖!” 温苒苒将印章递给千羽,顺便指了指那旁边挑出来的,至少五分之四的折子。 千羽:“……” “您这……我来盖?!”千羽顿时心都颤抖了。 “不然呢?”温苒苒不解,“难不成我来盖?” “这……这本来就是该您盖的东西啊!”千羽差点哭出来,“我我我……我这属于大不敬!” 温苒苒撇了撇嘴,“哎呀……这不是特殊时期么?再说了,这些东西我都已经看过了,都是通篇废话!你尽管盖你的章,出了什么事儿我担责!” 1398.袖里乾坤 千羽嘴角剧烈抽搐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沉重点了点头。 不过,等到怀着沉重而必死的心情打开奏折观看完内容之后,千羽发现,温苒苒还真的没有骗他。 毕竟这些事,要么是跟温苒苒有关的,要么是跟姜玉漱有关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折子还占了几乎五分之四的内容……简直是没谁了! 过了一会儿,千羽已经能熟练地自己翻开折子盖章,那大大的红印朱批的四个字“朕知道了”在这一众白纸黑字中显得分外显眼。 “王妃,为什么非要盖章啊?”千羽有点不理解。 “因为我不会模仿相公的笔迹啊!”温苒苒看着那剩下的奏折,头也不抬道。 千羽一愣,更加奇怪了,“但是你刻的明明完全一样啊!” “刻的一样又不代表写的能分毫不差……”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剩下的折子,“或许那些不常面圣的官员看不出来,那些姜家党羽也看不出来,但是,像程凤楼,万光生,谢修远这样的近臣,绝对能看出来不一样……万一计划泄露,岂不是白挨?” 温苒苒狡黠道。 “那剩下的这些呢?”千羽看着那还有厚厚一沓的奏折。 “剩下这些啊……能押后的押后,押后不了的,再想办法,我这几天多练练字吧!” 温苒苒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以前没注意,之前帮荣成帝看折子当秘书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啊……” 千羽看了看温苒苒,不说话了。 以前的温苒苒,武功高强,几乎是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被他们戏称为“铁人”。 毕竟习武之人,精力也要比平常人充沛很多。 但是……现如今温苒苒中毒的事情,在玄衣阁内部已经传遍了。 千羽也略微知道一点内情。 温苒苒还是那个温苒苒,但是做事情的精力,明显是有些跟不上了…… 千羽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温苒苒头也不抬批着折子,最终,目光停留在一封来自北疆的折子上。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折子的落款人,是现如今北疆的驻边大臣,现如今的火凤将军,自己的婆婆。 眼看就要入冬,先前跟夏离霜讨论过,说是今年北疆,燕国那边必定会有大动作发生。 没想到前脚刚说,后脚陶媛媛的折子就直接到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最终斟酌着语气,给陶媛媛回了一封信。 过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下,提笔用自己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装好。 “千羽,这封信找人送去,隐蔽一些,折子明着送,但是这密信,要暗中送,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千羽听着这郑重的表情,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即道,“是!” 温苒苒看着这殿中烛火明灭,又看了看窗外明显暗沉下来的天光。 云遮满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似的。 一场所谓的宫变,又将在这个冬天开始了么?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似的,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心肺之间,一股腥甜之气猛然涌了上来,五脏六腑都开始有移位一般的疼痛。 温苒苒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暗道不妙。 该死的,怎么忘了,今天好像就已经是十五了…… 心肺之处,一股丝丝缕缕的气息似乎不断缠绕,收紧,最终紧紧勒住皮肉,像是附骨之疽一般,又在骨头深处散发出一种难言的麻痒之感。 温苒苒差点被这感觉折磨的晕过去。 事实上她也的确快要晕过去了,耳边,千羽的声音似乎变得极其遥远,温苒苒想要回答他,但是却无奈做不到…… 1399.剧痛中的梦 黑暗空旷的大殿之中,温苒苒自己一个人趴在地上,颊边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这会儿正被咬在嘴里。 温苒苒躺在地上,额头上青筋隐现。 这种死去活来的疼痛,会让她疼得晕过去又醒过来,然后加倍疼痛。 千羽吓坏了,守在一旁看着温苒苒。 “娘娘……你……” “别……别说出去……都出去,我一个人熬一晚就好了!睡一觉就好……”温苒苒大口呼吸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似的。 千羽眼眶红红的,担心地看着她。 “您……我去找太医!” 温苒苒摇了摇头,“别去,上次喜大夫留下的药方,煎一副过来就好!” 千羽一愣,连忙跑去煎药了。 温苒苒咬着牙,看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蜷缩着身体,目光似乎都失去了焦距似的。 恍惚间,温苒苒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的容貌跟自己有着三分相似之处,姿容绝美。 皑皑如同山上雪,皎皎恍若云间月,说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容貌。 而那女子,就这么看着她,带着一种复杂的,说不清楚是爱还是恨的情绪。 温苒苒只觉得有点恍惚和熟悉,那女子给温苒苒的感觉,跟曾经的王婉似乎有点相似。 是吗?是自己的母亲吗? 那个叫兰孤雪的女子,在曾经的兰国内部,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词汇的女子。 温苒苒不知道,但是那种所谓的感觉,却让她忍不住为之沉醉。 那是母亲的怀抱,是一个人在生命的襁褓之中的温暖,是温苒苒从来没有触及过的情绪的存在。 温苒苒忍不住想要走过去,但是她已经不能走了,似乎只有一步一步爬过去…… 那女子就带着那样恬淡的微笑看着她,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然而,就在温苒苒即将要触碰到女子的面容的时候,那女子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恍若地狱恶鬼一般的存在,掐住了她的脖子。 温苒苒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难受的窒息感充斥着整个大脑,恍惚间,温热的药液被喂进了嘴里,让她略微清醒了一些。 而那所谓的恶鬼一般的女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苒苒难受地睁开眼,视线模糊间,发现自己却还是身处在大殿之中,千羽正抱着剑在一旁打瞌睡,看着自己醒了,立马惊醒。 “夫人!您还好么?!” 温苒苒捂着脑袋,看着窗外微微明亮的天光。 “什么时候了?”她哑着嗓子道。 “才刚刚寅时……您,缓过来了吗?”千羽小心翼翼看着她。 温苒苒摸了摸脸颊边儿上已经干了的头发,低声道,“好多了……陛下怎么样?” “还在地宫闭关呢,没什么动静。” “嗯。” 这个是正常的,温苒苒并不意外。 “对了,昨天没有批完的奏折呢?” 温苒苒记得,自己昨天应该还有几封折子并没有批完,但是当时自己已经发作了,后面的事情,因为疼痛,记忆似乎都模糊了。 千羽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又低着头。 “昨夜……庆云王来过,属下拦不住,他也没进来陪您,只是在外间将折子批完了……” 夏离渊? 温苒苒微微愣住。 她靠着千羽的搀扶,到底是来到了御书房前厅的案前。 所有的奏折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完毕。 温苒苒随手翻开一本,不由得一愣。 奏折上的字体锋锐而凌厉,带着一如既往的轻狂,像极了夏离霜的笔迹,甚至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气,又接连着翻了几页,终于看到了细微之处的不同,甚至关于几份折子的事情,都给了最为详细的建议和批注。 这……这是夏离渊弄的? 1400.既生瑜,何生亮? 温苒苒一行一行看着,一直等到将所有被夏离渊批完的折子看完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是有什么问题么?我去找他去……”千羽看着这些折子,有些不解。 温苒苒笑了笑,疲倦道,“没问题,都分发下去便是!” 千羽立刻去办了,走之前不忍地看着温苒苒,低声道,“饭菜我已经让人去传了,龙泉宫的汤池也已经备好,秋荷在那边等着!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温苒苒微愣,点了点头。 温热的水汽蔓延全身,让温苒苒因为疼痛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属于那些个夏离渊批的奏折,温苒苒就忍不住叹息。 夏离霜和夏离渊,有时候真的给她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夏离霜的笔迹,甚至于做事风格,基本周围的几个近臣都知道,甚至于程凤楼,万光生等,都会模仿夏离霜的字。 温苒苒自己其实也专门琢磨过。 但是这些人最多也只能临摹到七八分的精髓。 一个人的为人处世可以学习,但是想要模仿就难了。 尤其是帝王之策,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然而,夏离渊居然能连夏离霜的行事风格都摸得透彻。 如果没有夏离霜的存在,夏离渊,也会是一个开明贤治的君主,是能够开创和延续盛世的,千古一帝的存在。 然而……最终他的面前,还是排了一个夏离霜。 温苒苒并没有睡很久,只是恢复了些精神,便又一头钻进了御书房。 无数的战报,暗中的证据,所有人的建议和发言,姜家的罪状和同党,还有无数与姜家有关系的人名……一个个都让温苒苒头大。 但是为了现如今荣国长久的安宁与和平,她必须站起来。 七天,整整七天的时间里,夏离霜都“病”着,并没有上朝。 这如此之久的时间之内,也让外面无数老臣都产生了怀疑。 但是每日送到宫中的折子,每次在第二天都会一样不落地分发下来,而且依旧是陛下的手笔,除了那些个废话的直接盖个章了事儿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在如此舆论之下,温苒苒开始有意地接见群臣,程凤楼,夏离青,甚至从齐州回来的万光生,都是她接见的对象。 她并没有直接见姜家党派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每日的赏赐,甚至于送给姜府的婚服,姜家的聘礼,一样都没有落下,甚至有些丰厚至极,让诸多人羡艳。 没有人知道,这掀起朝堂暗流的手,早已经换成了芊芊柔荑。 一双属于女子的纤细柔嫩的双手,已经暗中稳稳接过了先前的布置,搅乱了整个朝堂的棋盘。 …… 姜府。 “小姐!陛下虽然病着,但是却一直惦念着小姐呢!你看,送来这么好些赏赐,小姐一定是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丫鬟嘴甜,一边帮着姜玉漱穿衣打扮,一边道。 姜玉漱微微一笑,脸上的那道疤痕,现如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更可喜的是,她的皮肤似乎也好了一个档次,整个人显得光艳照人,分外娇美。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驻颜膏的功劳。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姜玉漱看着那堆东西,其实还是想要去看看夏离霜的,但是却又被什么所谓的婚前不能见面的老规矩堵了回来。 算了,本来就是商业联姻,夏离霜也不喜欢自己,东西到了就好了,不是么? 姜玉漱摆了摆手,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 只要陛下足够重视她,能够给予她最为尊贵的荣耀,那就可以了,不是么? 1401.顾珊珊的怀疑 姜玉漱满意极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 “呵呵,玉漱妹妹好事将近了!” 身后,一个成熟的声音响了起来,姜玉漱回头,便看见顾珊珊摇曳着身姿,看着姜玉漱,眼中满是笑意。 “珊珊姐!”姜玉漱回头,看着顾珊珊和顾斯嘉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顾斯嘉看着姜玉漱,笑道,“好事将近,我给你送点好东西!” 姜玉漱现如今对于顾斯嘉的信任显然是更上一层,闻言不由得有点好奇。 “什么好东西啊姐姐?” “喏……”顾斯嘉将几本厚厚的图册递了出去,姜玉漱扫了一眼,顿时脸红了起来。 顾斯嘉带来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每一个闺阁女子出嫁的时候,基本上都会配上一两本的**册。 一旁,顾珊珊看见那**册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 “呵呵……这东西,玉漱妹妹还是收好吧!只要能赢得陛下的人,还怕赢不了心么?” 顾珊珊微微一笑,明明还在笑,然而眼中却有着一丝寒凉之色。 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斯嘉看着顾珊珊的脸色,猛然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顾珊珊似乎……对于男女之事,颇为芥蒂? 但是她不是已经与顾一朝成亲了么? 虽然现在顾一朝每日都跑得根本不见人,顾斯嘉虽然足不出户,但是也能从自己的废柴哥哥顾斯有的嘴里听到一些事情。 比如,二人现如今在都城,经常流连青楼。 但是顾一朝的癖好却颇为奇怪,连自己哥哥那样在青楼一掷千金的人都忍不住睡了好几次姑娘,但是顾一朝却每一次都只是喝酒聊天和听曲儿。 后来,顾斯有有一次应一些小弟的邀请去了所谓的南风馆,却在那里碰到了顾一朝。 难不成……顾一朝喜欢男的? 顾斯嘉眼神一顿,想起当年顾一朝与顾千刀的往事,心中暗暗有了自己的猜测。 二人送完了礼便离开了,顾斯嘉看着顾珊珊兴致不高的样子,不由得试探道,“还是姐姐有门道,这**……要我弄,还真要费些功夫呢……” 提起这个,顾珊珊面色一变,冷冷道,“闭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 顾斯嘉立马闭嘴了,但是心中却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顾珊珊一个人气呼呼地走了,没有发现身后的顾斯嘉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顾珊珊其实最近很不开心。 自己跟顾一朝当时成亲,虽然仓促,但是该有的三书六礼都有了。 只是,二人到现在……却因为唯一的一件事有了隔阂——那便是,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圆房…… 顾珊珊其实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到底不是亲眼所见,自己还是不相信的。 她是所谓的天之骄女,也早就看透了家族联姻那一套,对于自己的婚姻,顾珊珊其实从来没有报什么期望的,毕竟,顾一朝在顾家之内,已经是最好的了。 但是现在,就是这个所谓最好的人,却像是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 当年顾千刀喜欢顾一朝的事情,家族之内搞得人尽皆知,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是顾千刀自己不要脸,非要喜欢自己的师兄,搞什么不伦之恋。 而像是顾一朝那样冰雪之姿的高傲的人,更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真的不会吗? 1402.寻欢作乐 仔细想想,似乎从顾千刀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回到家族,在家族之内以绝对的黑马之姿大放异彩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顾珊珊这些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实际上心里却比谁都要在意。 刚才给姜玉漱的那些**,确实是当时自己的嫁妆。 跟顾一朝成婚这么多天,自己甚至像一个风尘女子一样,故意在二人独处的时候穿着暴露的衣服勾引对方,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尽全力去展现诱惑,面对的却永远都是顾一朝冷淡的敷衍。 顾珊珊心里难受极了。 那些**,想来自己也用不上了吧……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 都城现如今已经入冬了,因为天气的原因,都城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但是红粉巷的巷子里,却仍旧热闹,甚至因为是冬天的原因,比平常更为热闹。 顾珊珊心里难受,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她捏着拳头,然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进门,就听见二楼的雅间上传来一阵喧闹。 “哎呦!要不然我说呢!这花样啊,还得咱们顾爷会玩儿!” “是啊!你们修仙之人,也讲究那什么阴阳交 合么?” “嗐!小看我顾爷了……” 无数下流的荤话落入了顾珊珊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顾珊珊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家族联姻,商业联姻,她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居然并不是一个正常男性! 顾珊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却又沸腾起来,她冷着脸,二话不说提着剑冲进了南风馆。 “哎呦……怎么来了个铁娘子?!” “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该不会是寻欢作乐的吧……” “小声点,那可是顾爷的……” 顾珊珊提着剑满面寒霜的样子吓坏了不少人,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 顾珊珊梗着脖子,冷冷地看着迎上来的男妈妈,“顾一朝在哪儿?给我把人叫出来!” 那男妈妈吓坏了,急忙上去叫人。 不多时,顾一朝便满脸尴尬地下来了,甚至腰带都没有系好,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而媚俗的男子。 顾珊珊看到那男子的那一刻,顿时心都凉了个透。 那男子身材高大但是瘦弱,只有面容,回眸之间有那么两三分像顾千刀! 顾一朝看着顾珊珊,显然眼眸中有几分慌乱,但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又不能太过怂,只能冷冷看着顾珊珊。 “你怎么来了?” 短短一句话,语气中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我怎么来了……顾一朝,你说我怎么来了?”顾珊珊站在原地,狠狠握着手中的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骗婚的王八蛋千刀万剐。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回去再说!”顾一朝竭力保持着表情的稳定,看着顾珊珊,淡淡道。 顾珊珊冷笑一声,这会儿再也忍不住。 “顾一朝,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该说你是装得太好,还是先前在家族之中太怂?!” 声音冷硬,砸地铿锵,将周围的看客都惊得震了震。 顾一朝明显有点拉不下来脸面,看着顾珊珊,讪讪道,“你这是做什么?当初不是都说好了商业联姻,咱们互不干涉,现如今……你顾珊珊,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管我?!” 1403.忍字头上一把刀 顾珊珊语塞。 的确,她从来都明白,这是所谓的家族联姻。 但是,好歹在联姻之前,她一直唤他一朝哥哥唤了那么多年,他与她,在温苒苒和顾千刀出现之前,都是顾家年轻一辈最为出色的人。 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的婚姻,本来不应该是郎才女貌,举案齐眉的吗? 可是……现如今却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可笑的脸面。 自己难不成下半辈子,就真的要看着面前的男人寻花问柳,然后守一辈子活寡吗?! 顾珊珊耳朵嗡嗡的,她冷冷看着顾一朝,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怒极反笑。 “是我失礼了……夫君你……继!续!” 忍字头上一把刀……温苒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如今,顾一朝的实力在这下界,甚至在这都城之中,仍然是前三的存在。 都城攻破之日,还指望着他去抓几个有用的人质来与燕国做交易…… 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终有一日,自己一定要将这些贱人统统千刀万剐,以此泄愤! …… 温苒苒看着那紧闭着的地宫的大门,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守在门口。 整整七天,夏离霜在里面仍然是毫无动静,温苒苒不由得有点担心,她预估的凌霄花的药效,应该是在十天左右,现如今已经是第八天了,但是夏离霜仍然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温苒苒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御书房。 这段时间,温苒苒的书法倒是突飞猛进,现如今她模仿夏离霜的笔迹,已经模仿的要比夏离渊还要像了。 夏离渊在最初的几天还偷偷进宫帮助过她,但是等到她自己完全适应了之后,便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像是已经放下了。 温苒苒叹了口气,夏离渊啊夏离渊,也是,该放下了。 “冯城的二十万飞云骑准备好了么?”温苒苒低声道。 “已经在城外随时待命。” “护城军那边呢?” “王奉山也已经准备完毕,现如今军中的几个姜家党羽,虽然官职高,但是并没有实权,所有的兵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 “那就好……还有,程凤楼和夏离青那边,朝中各个寒门士子之间,一定要协调好!万万不可让他们因为过激而出了什么岔子……真要碰到那种一根筋的……哪怕是先在大理寺关两天,命先保住!”温苒苒叹了口气。 寒门的年轻书生们,大多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还并没有经历过所谓官场的洗礼。 夏离霜这半年的举动他们都看在眼中,都城之中,仍然还有不少骂声出现,要不是现如今的国子监和文渊阁是姜和与夏离青在打理,恐怕那些士子门都已经要群情激奋了。 身居高位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现如今真的在夏离霜的位置上,温苒苒才更能理解他的不容易。 这些所谓的书生们现如今盯着夏离霜一味地拔高姜家来做文章,却忘记了他还是个王爷的时候的丰功伟绩。 “还有……千羽,你会演戏么?” 温苒苒突然道。 千羽一下子就愣住了。 “演戏?演什么戏?” “这几天,姜衍应该会按捺不住,进宫来找夏离霜,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么?” 温苒苒笑眯眯看着对方。 千羽愣了愣,看着温苒苒,茫然摇了摇头。 温苒苒微微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在千羽耳边附耳了几句。 千羽的面色猛然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1404.你是个聪明人 “对了,记得将那个会口技的王武叫来!还有凤七!我有大用!” 千羽点头。 王武当初凭借着一口出神入化的口技,帮了温苒苒和主上不少忙,现如今已经被收编进了玄衣阁,成为了所谓的特殊人才,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随时待命的。 …… 姜衍这些天看着朝中的变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每日的折子都是按时发放的,但是群臣却始终都见不到夏离霜的面。 仅有的几位,像是夏离渊,夏离青,程凤楼似乎也都忧心忡忡,不知道心里在憋什么坏。 如此衡量之下,姜衍还是决定亲自进宫面圣。 龙泉宫内。 浓重的药味儿伴随着虚弱的咳嗽声,让人忍不住皱眉。 姜衍站在重重帷帐之外,看着帷帐之后模糊不清的人影。 “咳咳……太师这会儿有什么事么?” 夏离霜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虚弱。 姜衍硬着头皮干笑一声,看着夏离霜,低声道,“老臣担心陛下身体,特来探望,这是一点薄礼,还望陛下笑纳!” “咳咳……咳咳咳……千羽,收下吧!太师有心了!” “陛下客气了!”姜衍看着夏离霜现如今的状况,心下疑惑。然而,看见面色难看的千羽,到底还是在出门之后将人拽了过去,仔细询问。 “敢问羽护卫,陛下……陛下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千羽的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但是看着姜衍,又似乎心怀戒备似的。 “回太师,陛下只是风寒入骨,需要好生静养,并无大碍!” 千羽低着头道。 姜衍捻着胡子,眼神阴沉。 “羽护卫跟着陛下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老夫可是陛下未来的国丈,难不成,羽护卫还信不过老夫?” 话语三分七分威胁,让千羽成功变了脸色。 “属下不敢!只是……” 千羽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实不相瞒,陛下……陛下现如今患了绝症,已经……太医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听着这话,姜衍自己也是一愣。 “怎会如此?” “太师有所不知,这……温苒苒那个妖女,这一次回来听说陛下要娶未来的皇后,便跟陛下恩断义绝,您也知道,陛下其实还是很喜欢这妖女的,只是,没成想这妖女居然还是个烈性子的,居然在跟陛下当面对质的时候,直接下了毒,陛下这半年原本就励精图治,先前在岭南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妖女而中了毒……之前身体看似强健,但其实已经脉象虚浮。” “这一次,被那妖女气的,直接一病不起……病来如山倒,这您也是知道的!只是……说出去怕影响朝堂,因此现如今还不对外宣称……” 千羽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样子。 姜衍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糊涂!陛下的身体乃是国家大事,现如今……储君还未立,怎么能……”姜衍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陛下不让说!” 姜衍叹了口气,又看向千羽。 “羽护卫跟着陛下多年,但是……一直到现在,却也还是个身边的护卫,就没有想过,另谋出路么?” 千羽一愣,顿时小心翼翼抬头,眼中还有着希冀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姜衍的意思似的,到底还是下定决心道,“任凭太师大人差遣!” 姜衍捻着胡子,笑道,“羽护卫果然是聪明人!” 1405.我只要他和他的江山平安 姜衍跟千羽耳语了几句,随即没有多问,悄悄出了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切都按照想象之中的计划进行着。 甚至于姜衍都以为,温苒苒这会儿已经在给夏离霜下毒之后,计划跑路,亡命天涯了。 晚间时候,温苒苒刚批完一整天的奏折,千羽就悄悄进来了。 “怎么了?” 温苒苒这会儿摁着太阳穴,分外疲倦。 “夫人……这,姜府送人进来了,说要给陛下身边,添几个靠得住的新人!” 温苒苒眼神一顿。 “找太医看过了么?” 说起这个,千羽的眼中就多出一抹嫌恶之色。 “看了……一共送来三个,其中两个都已经有了身孕,看样子,是姜衍曾经养在府中的小妾……” 温苒苒挑眉,她原本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狼子野心,没想到……居然真的勾出了一条大鱼。 “把人带下去关押好,至于有身孕的……早点赐汤药吧!” 温苒苒冷冷拂袖,素手起落之间,满是冷然。 千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是!” 离大婚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而这两天之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很快,便真的到了封后大典那天。 王武这会儿抖如糠筛,看着面前的龙袍,恨不得给温苒苒跪下。 “娘娘……这……” 温苒苒看着对方,知道对方现如今是真的惶恐,不由得摆了摆手。 “还是换喜服吧……” 王武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龙袍就好,让他真的穿着龙袍去冒充皇帝,他真的会原地紧张死的啊喂! “娘娘,一切都布置好了,封后大典上,姜家所有的党羽,都会前来庆贺参加……”身后,千羽像个影子一样飘了出来,低声道。 温苒苒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信件。 “好!下去吧!” 千羽看着温苒苒,到底还是担忧道,“娘娘,恕我多嘴,已经整整十天了,陛下若是还醒不过来,大典上一旦暴露,您便会成为群臣们攻击的对象,您……” 温苒苒面容平静,眼中肃然。 “我只要他与他的江山平安!其他的,别无所求!” …… 日月朝晖,普天同庆。 太极殿前,一片披红挂彩。 肃穆的君王坐在龙椅上,大红的喜服衬得这太极殿都多了几分喜庆之色。 那所谓的龙椅身侧,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张雕着四爪巨蟒的太师椅。 姜衍一袭正一品官员的补服,看着台下的群臣,嘴角满是得意之色。 一旁,静默而虚弱的皇帝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群臣见此,不由得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所谓的姜太师,即使是国丈,怎么能与一国之君平起平坐?! 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然而,姜衍却对此似乎丝毫没有觉察,依旧带着满意的笑容,坐在太师椅上。 台下,已经是三品御史大夫,前些日子刚刚出狱的谢修远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太师椅上猖狂的姜衍,愤怒地站了出来。 “姜太师!大家都是为人臣子,您现如今与陛下平起平坐,是否不妥?!敢问姜太师!历朝历届,即使是所谓的一字并肩王,也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姜太师此举,臣是否可以理解为……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嫌?!” 1406.多行不义必自毙 谢修远一袭紫衣,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怒。 姜衍冷哼一声,一派权臣的恶心做派。 “谢大人!这可是封后大典!老夫的位置,现如今可是皇上定的!你有意见?!” 谢修远一愣,看着高位上的人,丝毫不落下风。 “谢某只知道,在其位谋其事,伦理纲常,天道王法,只规定了谢某要跪天跪地跪父母,上拜君主,下拜长辈,可没有那一条规定,必须要拜你姜衍!” 姜衍眼神微眯,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难得展现出一丝杀意。 “哦?可是……谢修远,陛下都没说什么,你这会儿在这较个什么劲?!来人!谢大夫蓄意闹事,殿前有大不敬之罪!拖下去!” 身后,一群姜家的群臣蠢蠢欲动,看着谢修远,像是看到了邀功的好机会。 姜衍早就看谢修远不顺眼了,这个看起来正直的要命的刺儿头,先前因为文王的关系,在御史台混得风生水起,又因为当年麟台诗案的翻案,从而使得先帝和当今陛下对其愧疚,年纪轻轻便因为献出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国策而坐上了御史大夫的位置。 但是……御史大夫算个狗屁! 即使是上一个有名的御史大夫韩春,也不敢这样对他说话,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凭什么敢? 姜衍捻着胡子,眉宇间尽是奸相。 “谢大人!您还是到牢里去叫骂吧!” “姜衍!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明明贪赃枉法,勾结外族!你……” 谢修远几乎是被拖着下去的,但是嘴里难听的叫骂却并没有停止,眼看就要被拖下去,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不错不错……这姜太师,还真是好大的威风,但是按本王看来……谢大人并没有说错什么,不是吗?!” 这话带着几分文雅之色,甚至语气不急不缓,但是在一众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当中,无疑是一阵和风一般的存在。 然而,这不急不缓的语气,却又带着绝对的压迫力,甚至于让姜衍都呼吸一滞,看着面前缓缓走来的两位紫衣亲王,姜衍顿时眉头皱得更深。 “呵呵……我当时谁,原来是文王与庆云王啊!”姜衍看着二人,眉宇间有些忌惮。 自己勾结外族,只是为了保全满门荣耀,但是现如今,在前朝大力提拔寒门士子的基础上,姜家现如今作为最大的权贵门阀,不管是与这一直在朝堂上与他政见相左的文王,还是这个这段时间已经彻底得罪完了的庆云王,都已经处于不可能再修复的状态。 甚至连现如今夏离霜对于姜家的信任,自己一开始也有所疑惑。 然而,夏离霜也多次私下里找过自己,也变相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一开始,姜衍也是满身的戒备,然而慢慢的,他也从几次的谈话之中,摸出了这位君主的本意。 先帝大力提拔寒门士子,甚至于直接改革了女官的选官制度,又接连折损尚书李家,御史韩家,甚至于大长公主和温重撑腰的温家。 权贵们的利益已经受到了根本上的撼动。 但是,君主却与所谓的权贵,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他甚至需要权贵们来充盈国库和利益。 当时,自己听到夏离霜这一番话的时候,也是被狠狠震惊到了。 回去反过来想想,发觉对方说的不无道理。 1407.假的被看出来了 夏离霜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坐稳了帝位,但是仅剩的两个兄弟,文王还好,那个所谓的针锋相对的庆云王,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夏离霜危机在侧,连年打仗和战争,又几乎掏空了国库。 要不是今年放宽政策,民间多地靠着气候又赢来了大丰收的局面,恐怕依照先前的国库储存,还真的撑不了多久。 因此,姜衍还是决定跟夏离霜合作,但是前提是,要保证姜家的荣耀。 但是变故也就出在这里。 玉漱已经要当上皇后,但是温苒苒突然回来,让夏离霜直接病危,居心叵测之下,姜衍不得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跟庆云王与文王的关系当然是不可能修复了,因此……只要现如今拖着“病危”的夏离霜不死,只要完成了今天这一场封后大典,到时候,整个阖宫上下,都是他的天下。 只要顶着压力扶持幼帝上位,将大权揽在自己的手中,还怕收拾不了这二人吗? 这二人一个刚回朝,手中没什么权力,另一个则是所谓的文官,根本不值一提。 姜衍心思百转千回,有些忌惮的看着这皇家兄弟二人。 “哼!老夫只是奉皇上的命令办事,清除这所谓的大不敬之人而已,怎么?二位王爷有意见?!” “当然有!”夏离渊随便瞥了一眼姜衍身上的蟒袍,却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即使是再位极人臣,即使是再怎么样,这衣服一旦越矩,那便是大不敬之罪,谢大夫殿前无状,乃是因为愤怒,但是姜太师为何不想想,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姜衍一愣,“老夫行的端坐的直,今日又是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更是未来的国丈!怎么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夏离青,看着对方,眼中也是杀意涌动,这会儿,只是淡淡提醒道,“寻常人臣的蟒袍,可谓都是四爪,五爪者,唯有陛下能绣,然而……现如今姜太师的蟒袍上,绣着的却已经是五爪金龙……” 夏离渊赞许地看了自己兄弟一眼,冷笑道,“这已经不能说是大不敬了吧?这……是欺君罔上,谋逆之心,路人皆知!” 一句谋逆,彻底让姜衍瞬间变了脸色。 姜衍指着自己身上的蟒袍,也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朝服是宫里送来的,自己一向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在乎这些所谓的小事。 只是……这蟒袍,是夏离霜赐给自己的啊?! 姜衍捏着拳头,蓦然感受到一丝不妙。 “可这是……这是陛下赏赐!老臣……还能不穿不成?!” 姜衍感觉到不妙,赶忙将锅都推到了夏离霜的身上,“陛下!您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龙椅上坐着的夏离霜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看着姜衍,不知道怎么,身体居然开始抖了起来。 姜衍微愣,更是感觉奇怪,半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猛然间掀开了对方额前的珠玉帘,那张脸是夏离霜没错,但是明显显得有些过于粗糙。 姜衍咬了咬牙,看着从头到尾不说话的夏离霜,抱着破釜沉舟的精神,直接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脸上的面具易容撕了下来。 一张陌生而惶恐的脸出现在了百官面前,群臣皆惊! 1408.迟来又意外的封后诏书 姜衍也惊了一下,但是此时此刻,群臣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姜衍耳朵蟒袍上了,而是全部集中在了龙椅上那个陌生的人影上。 姜衍趁机转移话题。 “竖子!你是谁?!居然敢堂而皇之冒充陛下?!” 王武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给我将此贼子与谢修远一起拉下去!”姜衍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甚至已经越过所有人,直接开始发号施令了。 “我看谁敢?!” 太极殿后,清脆而有金戈断玉之声的女声响起,带着某种庄严和肃穆的味道。 温苒苒一袭华丽的大红朝服,俨然是一派皇后之尊。 额前九凤衔珠,长发高绾,那眉间的花钿宛如活物一般,衬得她整个人姿容绝艳,让人不敢逼视。 若是能有细心者便会发现,现如今突然出现的温苒苒,身上所穿着的,正是皇后才能穿的服饰! 温苒苒看着姜衍,眼中全是漠然,而如此服饰,在那些寒门士子眼中,更像是一个梦一般。 这是怎么了?整个一出魔幻大戏! “你……温苒苒?!你怎么会在这?!”姜衍受到了二重惊吓,茫然看着温苒苒。 “我是皇上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为何不能在此!”温苒苒冷然看着对方,“倒是姜太师,这会儿可是嚣张得很!先动了谢修远,还敢对着文王与庆云王呛声……看来姜家最近,很是春风得意啊?” “你……”姜衍看着突然出现的温苒苒,再想起来这几日皇帝的反常,猛然间明白了过来。 “这几天,是你一直在幕后操控一切?!” 温苒苒盯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你……你大胆!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温苒苒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台下各自群情激奋的百官,有的是不可置信,有的是仇视,还有的是怀疑。 温苒苒的眸子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看着一旁一直捧着圣旨,等待宣读的千羽,低声道,“千羽,将圣旨念出来!给大家瞧瞧?” 千羽得到指令,立即立正站好,看着温苒苒,恭恭敬敬打开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温氏女,本为云滇王之女,沐灵郡主,正四品正议大夫,天资颖慧,贤良淑德,侠义忠君,为国之大贤者,随朕自江饶郡起始,奇兵定川蜀,只身访岭南,扬州平瘟疫,支援战北疆……于荣成十七年立为太子正妃,后得知朕体弱,向西往沂州仙境,为朕求药,今始得归……于国于民,堪称大德,朕深感其德,特立为皇后,封号沐灵……钦此!” 温苒苒听着这圣旨,不由得一愣。 千羽这拿的是…… 自己不是明明写的是姜家罪状的圣旨,让他拿上去么? 这读的是……给她的封后诏书?! 夏离霜什么时候写的?她居然不知道? 这是一份史无前例的诏书,甚至于……不像是诏书,因为这其中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并没有用华丽的语言去描述,只是写了温苒苒所做的一切。 但是,在现如今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的情况下,却像是给予温苒苒最美的情书一般。 也就是这一切,让不少寒门士子都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高台上的女子。 是啊……要是不说,多少人都忘记了,这荣国历史上开疆扩土的人物里,这女子,绝对算得上是群星之中闪耀的一颗,在本朝,更是如此。 只是现在…… 1409.气急败坏的姜衍 姜衍怒极反笑,看着温苒苒。 “哼!泼妇!陛下现如今病重,早就已经不行了!你以为,现如今先老夫一步控制了朝堂,你以为,拿着先前的这么多功绩说事,这朝堂之上的群臣,就会信你吗?!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这一招你倒是玩儿的妙!”姜衍冷冷看着温苒苒,“这可是不共戴天的死罪!别说你自己,就连你所谓的姜家,温家,文王妃……还有国子监祭酒姜世子,一个都逃不掉!” 温苒苒玉颜冷漠,那一双狐狸眼这会儿不带一丝感情,只是淡淡地盯着他。 “我纵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比你这勾结敌国,祸乱朝纲的奸臣要好!你自己做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难不成,还要我为你解释不成?!” 温苒苒冷冷地将一沓罪证甩在了姜衍脚下,裙摆一转,冷然地看着台下群臣,端的是母仪天下的气势。 “一国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户部尚书,姜国公勾结外族,欺霸朝堂,听闻陛下病重之后,妄图送有孕女子入宫,好让姜大小姐入宫之后,冒充皇统!其罪……当诛!” 后面两个字砸地铿锵,直接将姜衍整个人砸懵了。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这温苒苒,难不成是想拉着自己一起去死不成?! 两个人犯的都是死罪,谁也逃脱不了,但是现如今,却一起撕破了脸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想着用罪证逼压老夫就范,妄想!来人!来人!给我将这帮逆臣贼子都拖下去!” 似乎像是听到了姜衍的指令一般,大殿外,宫门外的御林军迅速集结。 “给我将这祸乱朝纲的妖女拿下!拿下!” 姜衍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恶狠狠盯着温苒苒,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然而,集结的御林军,却并没有人动。 台下,夏离渊看着那明艳的女子,眼中不期然掠过一抹心疼。 然而心疼之后,便又恢复了正经。 “来人!御林军所属,将姜家乱党,全部拿下!” 夏离渊的声音冷肃,砸地铿锵,瞬间将所有朝堂上的姜家余党炸了个外焦里糊。 “是!” 御林军统领向垣一声怒喝,不多时,姜家乱党已经被团团围住。 连带着一直在宫门口等待着封后大典的姜玉漱,此刻凤冠落地,妆容散乱,也被带了进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放肆!我才是未来的皇后,我才是!”姜玉漱此刻整个人已经完全疯了,被恐惧和泪水冲刷的脸上,原本的娇艳明媚不再,显得狰狞而凄凉。 姜衍被带兵冲进来的冯城直接摁住。 姜衍看着这二人,愤怒道,“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你们才是祸乱朝纲!陛下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否则!定不会容你们这么胡来!” “你这妖女,难不成还想先嫁其兄,再嫁其弟,做这霍乱千古的罪人不成?!” 姜衍看着温苒苒,愤怒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 温苒苒只是漠然看着对方,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清者自清!” “放屁!贱人!都是贱人!水性杨花,生性放荡,谋害皇帝,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么?!”姜衍眼神愤怒,“陛下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不行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大殿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衍,你敢不敢把这话,当着朕的面再说一遍?!” 1410.不负君之所托 群臣皆是一愣。 甚至于站着的温苒苒也猛然回头,眼中溢出了泪水。 这混蛋……终于出关了!要是不出来,自己今天可就真的要翻车了! 夏离霜一袭冕服,动情而温柔地看着温苒苒,眼神一如初见。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苒苒没好气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眼泪却夺眶而出。 姜衍看见夏离霜,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此时此刻的他,多么希望现如今眼前的夏离霜是假的,或者是,夏离霜现如今这样神清气爽,一点毛病也没有的状态是强撑着装出来的。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 夏离霜神完气足,甚至于精神头看着比之前还要好了一倍。 群臣见状,齐齐下跪。 台下的夏离渊看着这二人,眼中到底还是溢出一抹叹息,没说什么,轻轻撩起了朝服的衣摆,也下跪,随着群臣齐喝。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温苒苒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多看已经被缉拿住的姜衍和姜玉漱一眼,只是看着夏离霜,嘴角终于轻挑起一个微笑。 “妾……不负君托!顺利缉拿贼人,还望陛下处置!”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眼下的青灰之色不由得心疼极了。 “皇后请起!” 说罢,更是不着痕迹将温苒苒扶了起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低声道,“你弄这一套做什么?!” 温苒苒没有说话。 虽然现如今的局面是她与夏离霜两个人拼出来的,但是夏离霜仍然是这荣国境内唯一的君主。 “底下人都看着,总得表个态!”温苒苒嘴唇嗡动,低声道。 夏离霜又气又好笑,一手揽过了温苒苒,一手看着台下齐齐垂首的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夏离渊的身上。 夏离渊闭了闭眼,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私自接过温苒苒手中的胆子,代替夏离霜批奏折,这会儿更是掌握着所谓的兵权,在任何一个君王眼中,他都是一个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夏离霜估计也是这样,心想着要迫不及待地除掉他吧? 夏离渊看着高台上的那一对璧人,毅然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弟……有本奏!” “说!” 夏离霜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夏离渊闭了闭眼,平静却又严肃道,“臣弟检举姜家,与顾家那几个来历不明之人,勾结外族,妄图将我荣国机密情报送给燕国,毁我国体……姜家所作所为,这些年所有的罪状,包括但不限于腐败,贪污,私通,勾结外族,豢养军队等等……现已经列出罪证一百七十二条,还请陛下示下!” “抄家,诛九族,其余同党,一个不留!”夏离霜一句淡漠又沉重的话,相当于瞬间给姜家上了死刑。 姜衍的脸瞬间惨白,看着自己已经几乎疯了的女儿,瘫坐在地上。 完了!什么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夏离霜!你可知道……你身边的女人!她乃是云滇王之女!也是我姜家的同宗!你既然要诛九族,那岂不是还要连着她?!温家早就开始勾结当初的兰国,既然要查,那便一视同仁的查!你自诩清正,敢不敢对着这太极殿,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温苒苒如此大胆行事,你难不成,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忌惮吗?!” 1411.肃清朝堂,海晏河清 姜衍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夏离霜,那精心拿乌木炭染过的白发此刻露出了本相,整个人显得苍老又狼狈。 如此犀利的问题,倒是让台下不少群臣也窃窃私语起来。 是,温苒苒是有过诸多功绩,但是今天这事,做的也实在是大胆地过分,换个人来,铁定是连祖坟都挖得不剩的那种。 而陛下现如今却如此护着她,难不成是任人唯亲吗? 孰料,面对着姜衍的问题,夏离霜只是眉宇间露出一丝好笑。 “可是……你说的问题,朕一直都知道啊!” 姜衍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当初兰宣帝为什么甘愿俯首称臣,撤旗置藩?那会儿,他就已经认回了自己的亲女儿,本王当初其西南,看似是对阵兰国,实际上,只是为了铲除奸佞,蜀王野心勃勃,连带着兰国内部也有奸细存在,两方合作罢了,姜衍,你自诩聪明自负,可对于这件事,却实在是愚蠢的过分!” 夏离霜缓缓走到姜衍面前,明黄色的龙袍刺得姜衍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衍面色惨白,看着温苒苒,又看着夏离霜。 “你……你就不怕卧龙枕畔,有他人酣睡吗?!” 夏离霜微微勾唇,笃定道,“本王抵制的,从来不是天下英才,而是这腐朽的朝堂,是你们这群忝居高位,却总是为自身谋利益,不肯关心百姓死活的昏官!是要洗清这朝堂的浑水……谁告诉你,本王真的是要抵制权门贵族了?!” “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个劲儿犯浑!” 压着姜衍的冯城,当初可是没少受对方的气,这会儿没好气道。 身边,已经年过四十多的王奉山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当初也是这犯浑的一员。 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夏离霜的话,就像现如今,王家曾经没落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自己的哥哥王束军现如今解甲归田,封侯拜相,被封为镇国公,王家的不少年轻的杰出子弟,在朝堂上也是各有各的官职。 王家的势头,现如今还在温家之上,但是夏离霜会分化王家的权利,会重用其他的武将,却从来没有在朝堂上故意打压王家。 这般作为,才真正称得上是明君。 姜衍听着夏离霜的话,眼神彻底涣散开来,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似乎记起来了,曾几何时,姜家也是这样的中小家族,自己进入朝堂的目的,也是忠君为国,勤政献策。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自己一步步看着姬氏,李家,韩家被抄斩,看着温家,王家一步步没落,而自己姜氏一门,却从头到尾爬得越高。 权利让他迷失了本心,逐渐接纳和暴露了自己贪婪的本性。 最终,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辛苦一生,最终却浑浑噩噩渡过了晚年,鬼迷心窍相信了所谓的外人,相信了一代天子一代臣,最终……却忘了当初走上朝堂的初衷。 姜衍眼神涣散,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带走,即将在牢里等待着自己的宿命。 殿门大开的那一刻,一缕极其温暖而明亮的天光刺破了窗棂,照射在了大殿之上。 温苒苒与夏离霜并肩看着这朝堂,似乎透过这方方正正的天际,看到了海晏河清的万里江山。 1412.人才断层的危机 姜家因为谋逆而入狱一事,很快便惊动了四海。 所牵连者从都城到地方,一共三百四十八名官员,被纷纷下狱斩首。 姜家本家所抄家得来的金额,居然高达数百万两白银! 后世之中,一直到几百年之后,姜衍案都成为了史上最大金额的贪污缴获数额。 对此,温苒苒这个新上任的皇后和夏离霜这个所谓的皇帝,却忙得不可开交。 “话说,牵连这么广的案子,会不会造成人才断层?” 温苒苒一边帮着夏离霜看奏折,一边道。 毕竟三百四十八,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甚至潜藏在朝中的毒瘤,也绝对不止这个数字,只不过,还有更多的欺占良田的昏庸贪官,都是隐藏起来的。 而现如今,这些人的职位空缺要是没有人补上的话,荣国后续朝堂上命令的下达,各地官员接收到的情况,以及各地每年数额的汇总,都会成问题。 但相对应而言的,这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如此情况之下,唯有高压政策,才能彻底肃清奸佞。 “这个你不必担心,等着看戏就是了!”夏离霜看着温苒苒可爱的样子,不由得揽过了对方,轻轻啄了一口她的唇。 “最近太忙……都没好好看看我的皇后……怎么样?最近身体好些了么?” 温苒苒笑道,“好多了,我都说了,这所谓的什么劳什子的子母劫的毒,对我根本没有影响嘛!” 夏离霜看着她,显然知道她这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他闭关期间的那个月圆之夜,她到底有多痛苦,事后,千羽已经对自己说了。 一想到温苒苒身上的毒,跟当初来都城的那一群顾家人有关,夏离霜就恨不得直接活剐了他们。 但是……那几个人在得知了姜家事情败露之后,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以他们的武功和本事,要隐藏在这都城,并不是一件难事。 正因为如此,夏离霜才格外担心。 “现如今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夏离霜不由自主揽紧了温苒苒的纤腰。 “不知道,七八天吧……”温苒苒随口道,“其实……也没有特别难受,我上一次昏迷的时候,好像还梦见我亲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瞬间又变了一副面孔。” 说起这个,温苒苒又想起来了。 “对了相公……此事一了的话……是不是就已经到了年关了?” 夏离霜点头,“前几个月的时候,来自西南的折子里,夹着云滇王的信,信上说,年关时节,他想来亲自看看你们……顺便朝贺!” 温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还是想问他一些关于我生母的事情!” 如果冥王真的没有灵魂,那么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生的?真正的身世是什么? 这一点,或许自己的亲爹能知道一点吧? 温苒苒叹了口气,看着夏离霜,“你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眉宇间难得露出了一丝狡黠。 “在宫里闷了这么久,跟我去个地方?” 温苒苒眼神一亮,“去哪儿?” “清风茶馆!” 温苒苒微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清风茶馆与烟雨楼现如今都是自己家的产业,月娘当初在将烟雨楼做红做大之后,又紧接着盘下了对面的清风茶馆。 温苒苒之前还好奇月娘到底盘茶馆做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只是兴致突来那么简单,应当是夏离霜授意的? 1413.清风茶楼 温苒苒换了一袭常服,还是跟夏离霜出了宫。 入了冬之后的都城,其他街道比较冷清,但是似乎是因为姜家被抄,大快人心的缘故,最近人民的夜生活也是异常丰富。 温苒苒换了套普通的女装,看上就就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子,跟着夏离霜,一眼看过去,乃是一对璧人。 只不过……温苒苒看着夏离霜手中的折扇,再看了看外面都能哈出白气的天气,直觉自己的相公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冬天还拿扇子装风雅,莫不是夏离渊附体了…… “你不懂,这叫低调!”夏离霜撇了撇嘴,硬是给温苒苒手里也塞了个团扇。 温苒苒:“……” 自己家相公智商突然归零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茶馆里面很是热闹,夏离霜显然已经是其中的熟客了,一见面,便有小厮迎上来,低声道,“霜染公子,好久不见,这是今儿带朋友一起来了?” 夏离霜笑道,“嗯,老样子,一壶西湖龙井,再加一碟零嘴儿!找个临窗低调一些的位子!” “好嘞!您慢等啊!” 那小厮笑了笑,一溜烟儿走了。 温苒苒挑了挑眉,往周围扫了一眼,顿时不说话了。 这满屋子的宾客,大多都是男性,但是大多都是在二十到三十五之间,而且,一个个都是青衫磊落,有些人的布衣上,还打着补丁。 但是,最让温苒苒惊讶的是,这清风茶楼的每一个人,手中居然都拿着一柄折扇,在这寒冷的大冬天之内,风度翩翩的摇着。 要不是清风茶楼自己的保暖措施做的不错…… 这茶楼的装修做的不错,甚至隔壁还新开了一家书局。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夏离霜笑道,“这隔壁的长鸣书局,是后来开的,跟临山书局一样,里面的书可以随意租借。这其中,没考上的士人不少,但是因为离家太远,便穷困潦倒定居在了这京城,靠给烟雨楼的姑娘写词,写字画为生。” “当然,这清风茶楼也有个规矩,那便是,昼夜皆不闭馆,要是有学子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只要破了这清风茶楼的考题,便能免费借住一晚,甚至因为昼夜不关门,还有不少学子点着灯火昼夜苦读,现如今,可是京城里的别样风景。” 温苒苒倒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嗯。” 温苒苒目瞪口呆,看着夏离霜,不由得对自己的夫君愈发钦佩起来。 这清风茶楼开在烟雨楼旁边,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诱惑,很大一定程度上极其考验书生们的心性,若是心智坚定不移者,必定不会为红粉世俗所干扰,若是真的喜欢姑娘,顺利考取功名之后,只凭一个人对待这些青楼姑娘们的态度,也能了解其品格。 而如此别出心裁的管理方式,更是直接设高了门槛,让这个地方变得神秘而高贵了起来。 一举数得。 “这其中年过三十甚至四十还考不上的人大有人在,之前我每次出宫,都会来这边坐坐,这些人一部分是因为得罪了权贵,还有一部分则是没有钱贿赂,还有的恃才傲物,大部分都各有各的真才实学,你只听听就知道了!” 夏离霜抿了一口茶,笑看着温苒苒。 温苒苒:“……” 直觉告诉她,夏离霜的这个笑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1414.骂得还挺有意思 “哎哎,听说了没,宫中最近放出消息,说陛下会在年关时节,举办一次诗会!” “啊?真的么?可是……咱们能进去么?” “你还不知道吧?布告上说了,这诗会,可是由临渊阁大学士文王殿下,还有国子监联合主办的,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不论诗作类别,都可直抒胸臆!” “啊?不是吧?不论诗作类别?那我写首词骂骂皇帝可以么?” …… 听着最后一句话,温苒苒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突然想起来,虽然先前夏离霜把持的朝堂依旧很稳定,但是却仍然有不少人因为姜家的事情,而对夏离霜颇有微词,甚至民间有群情激奋的,还直接写词骂夏离霜,大体意思就是新帝无能,寒门士子没有出路之类的。 “你之前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骂你么?” 温苒苒凑过去,低声试探道。 夏离霜挑眉,“有吧……不过有些还骂得挺有意思!” 温苒苒:“……” “你清醒一点!”温苒苒摇晃着他。 不过,饶是如此,温苒苒还是被夏离霜的脾气惊到了。 别的不说,换做荣成帝要是微服私访碰到这档子事儿,估计当场就得砍头了。 毕竟帝王威严,从来不允许别人侵犯。 但是夏离霜却能面对着这些人的流言,泰然处之,甚至……找到对方的优点,就很离谱。 “哎……希望陛下能开开眼吧!咱们的温皇后,好好劝劝陛下!别再搞那些窝火的黑心事!” “温皇后?别提了!大逆不道,一介女流之辈,混迹于两个权利顶峰的男子中间,谁知道有什么故事?” “别瞎说!温皇后不是那样的人!” “我家是扬州的,当时扬州大疫,温皇后是正儿八经出了力的!” …… 几个士子还在继续讨论着。 温苒苒听到这些骂自己,顿时也是一阵无语。 果然,这骂人的话绝对不能乱说,要是这些孩子知道,这座清风茶楼就是他们口中让人窝火的陛下开的,并且这人还就在他们身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几个书生小声讨论着,却猛然听得角落里传来一个放纵不羁的声音。 “一群庸俗之辈!” 谈话瞬间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角落之中。 只见角落之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却仍然清瘦端正的中年男人,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看着这堆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大才子陆审言啊!” 那位叫陆审言的男子抬头,剑眉星目,一双眼睛似乎看头了冷漠和沧桑,自带三分气势。 陆审言接着道,“还看不出来么?陛下乃是明君,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权门贵族,一荣俱荣,若不是亲手将这些人送至顶峰,那么姜氏的那些个党羽,又怎么能一网打尽?” 温苒苒眼神一亮,低声好奇道,“这位陆审言是谁啊?” 毕竟朝堂之内的消息,外界是接触不到的,甚至人云亦云之间,很多人也很难直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而这位陆才子,看起来狂放不羁,但是却能一眼就看到问题本质,确实有傲的本钱。 夏离霜摇着扇子,眼中些许赞许之色,“荣成十年的状元郎。” “啊?!”温苒苒惊了。 荣成十年?那应当是有诰命在身的啊?怎么混成这个样子? 1415.谁年轻时候没点狂傲劲儿 “不对啊?荣成十年……状元郎不是另外一位吗?”温苒苒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好像不是这位。” 当然,荣成十年的那位状元郎也是很不错的存在,现如今已经入主了光禄寺,好像是个少卿。 算是不上不下的中庸派,这位陆审言,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一届,这小子可是以会试第一的成绩进了殿试,天赋极高,其他两位跟他相比,都略显得平庸了些。” 夏离霜叹了口气,“但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少年天才,都是有点傲气的,这位天资聪颖,更是如此,于是,在殿试上,直接跟父皇杠起来了。” 温苒苒:“……” 直接杠起来……按照荣成帝的脾气,这位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其实当时他的有些政策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在当时来看,是可以实施的,不过到底是年轻,想法稍微有些不切实际,放到现在的话,完全可以行得通,但是当时这位年少气盛,父皇也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在殿试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让父皇下不来台,其结果可想而知,但是他偏偏是个聪明的,在父皇开口之前,直接说,自己这状元郎不当也罢,然后大摇大摆出了殿门,相当于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仕途。” 夏离霜目光看着那位,有些叹息。 温苒苒撇嘴,那倒也是,谁年轻的时候没点狂傲劲儿啊,而且还是极其有狂的资本的情况下。 “不过,他好像也蛮欣赏相公你的哎……言语之间还帮着你说话!”温苒苒凑过去,看着那陆审言。 夏离霜扯了扯嘴角。 然而,陆审言下一句说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个情种,皇家诸事掺杂着纷乱,日后如何,还不好说。”陆审言看着周围的目光,灌了一口酒,嗤笑了一声。 温苒苒:“……” 这位情种,说的是夏离霜么? 果然,她看走眼了,这么狂放的人物,嘴巴要是毒起来,能喷死人不偿命。 但是偏偏还是个肚子里有文化的,因此,有时候真的能将人气得跳脚但是没有办法去说什么…… 可谓是一朵奇葩。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着陆审言,那陆审言灌了一口酒之后,正准备拿起书看,却猛然间感受到温苒苒的目光,视线冷不丁看了过来。 四目相交之间,温苒苒这个没皮没脸撩人而不自知的,居然还冲着陆审言直接笑了笑。 陆审言微愣,看着这清风茶楼之中难得出现的美丽女子,耳根却微微红了,半晌,只能再端起自己的酒壶,朝着温苒苒示意了一下。 温苒苒挪开了目光,兴冲冲回头看着夏离霜道,“喂,这人看起来蛮不错的,虽然嘴巴毒了点,你准备让他往什么方向发展?” 夏离霜看着温苒苒这个样子,不由得捏了捏对方的脸。 “下次别这么冲着人家傻乎乎的笑!” 温苒苒的脸被捏得肉嘟嘟的,撇嘴道,“那怎么了?好歹是你看上的人,打个招呼嘛!” 夏离霜没说什么,但是内心却恨不得将温苒苒拿个鸡蛋壳好好装起来。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撩人而不自知。 面对不相熟的人,又是在如此情况下,试问哪个姑娘能扛得住这般如春水桃花一般干净明丽的笑容? 夏离霜叹了口气,心道下次一定要让温苒苒穿着男装再跟他出门! 但是嘴上却还是不甘不愿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你觉得这张嘴……鸿胪寺卿怎么样?” 1416.鸿胪寺卿 听着夏离霜的回答,温苒苒眼神一亮。 鸿胪寺,是朝廷主管外事接待、民族事务及凶丧之仪的机关,之前的鸿胪寺正卿是姜衍一脉的人,现如今已经随着姜衍下狱了。 而临近年关时节,荣国现如今又是周边最大的领土国,今年是夏离霜正式继任皇帝的第一个年。 荣和帝的名号,随着夏离霜这些年的征战,已经传遍了五湖四海,甚至更远的,周边的一些国家,可能也会来朝贺。 先前抄了姜家,抄出的东西好不容易能让国库充盈一段时间。 但是大家都知道,荣国先后经历了数次的内讧,现如今好不容易和平下来,占据着最大的领土,战争的成本极高,因此这么长时间下来,荣国,到底是个纸老虎,还是真正的猛虎,这是所有周边国家的期望。 所谓的万国来朝的局面是假,想一探虚实才是真。 先前,谢修远虽然也是御史大夫,但是更多的是体现在进言献策上,至于怼人,终究还是差了些味道。 而现在的这位陆审言,着实是意外之喜。 “所以,你这次举办所谓的诗会,便是为了这个?”温苒苒猛然间反应过来。 对于朝中的权门贵族和姜家,夏离霜早就在上任的那一刻,做了十足的准备。 一年的时间,一手将姜家推至顶峰再跌下云端,姜家抄出来的东西刚好能丰盈国库,短时间内,朝廷内部并不会有经济危机。 看似在民间是寒门学子文人雅士的清风茶楼,聚集了一批质量不错的学子,为的就是能一举覆灭姜家之后,能迅速补上空缺。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看似每一步都毫无关联,但是实际上都落到了实处。 最终,一局一局落下来,倒是最终落到了实处。 如此优秀而心思缜密的人,是自己的夫君。 想到这,温苒苒就有一些小小的骄傲。 夏离霜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道,“哪儿那么容易,这位可是个极为狂放的,这诗会他未必看得上。” “唔……” 温苒苒摸着下巴,刚想问什么的时候,却见二楼上,这些天好不容易在那天大殿之上捡回一条命的谢修远也摇着扇子上楼了。 温苒苒看着那扇子,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只觉得在这大冬天有点违和。 但是她也慢慢理解了过来,这里聚集的都是寒门士子,读书人的傲气都印在骨子里了,买不起锦衣华服,买不起金玉桂冠,那所谓扇子看似在这天气里比较违和,但却是能彰显文人雅士风骨的最好写照。 而上楼的谢修远似乎很驾轻就熟,一路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直奔了角落里的陆审言。 陆审言拿着书,这会儿还没看进去几个字,便被谢修远扑面而来的熊抱抱了个满怀。 “陆兄!可算找到你了!”谢修远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还闻了闻陆审言酒壶里的酒,随即皱了皱眉,从腰间摘下来一个酒葫芦,递给陆审言,又将陆审言的酒猛灌了一口。 “我跟你说……这一次的年关诗会,意在选拔人才!陛下和娘娘对这一次的诗会都极为重视,现如今朝中空虚,你这一身才华,正是最好的施展时机!可千万别荒废了!” 谢修远坐下来,要了一叠花生米,就开始跟陆审言絮絮叨叨。 温苒苒和夏离霜手中的扇子半遮着脸,他们坐的位置后面,刚好有一个镂空的置物架,能将二人的身形遮掩得看不真切,因此,饶是谢修远,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这会儿,正是看戏的好位置。 1417.好好的书生长了张嘴 大部分人现如今都听说了这诗会,周围已经有不少学子摩拳擦掌,希望能通过谢修远的嘴,在这诗会上一展抱负。 温苒苒本以为陆审言也是如此,但是下一秒,陆审言的话却让温苒苒大跌眼镜。 “诗会?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不过是有钱人的虚荣狂欢罢了!” 温苒苒:“……” 谢修远似乎也被噎了一下,但是这孩子的心理素质比较强大,而且显然跟陆审言是老熟人了,这会儿听他说这种丧气话权当没听见。 “我跟你说,这一次陛下可是真的想选拔人才!你……你说你都这么大了,你在京城这呆了有多久了?啊?七八年了吧?你不想光宗耀祖回家看看啊?” 谢修远年纪轻轻,但是在跟比他整整大了快有一轮的陆审言相比,这会儿简直就像是个操心的老妈子。 陆审言听到“回家”两个字,眼神似乎恍惚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了下来。 “回家?这么些年,家里怕是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人……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 谢修远抽了抽嘴角,“你这家里好歹还有人挂念着你!你看看我家……基本上都没人了!” 陆审言看着谢修远,欲言又止,最终,收起了所谓的狂放。 “谢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对那所谓的朝堂,已经失去了信心,不能畅所欲言,不能发表政见……说一句重话都要被贬官被同行打压,也可能,我这一辈子,只适合碌碌一生,做个心中不平的庸俗之辈吧!” 谢修远一愣,看着这样的陆审言,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陆审言是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认识的老前辈。 当时谢修远已经是袖士林当中的翘楚,但是却在一次诗会上,被陆审言好一通打击。 那张嘴毒辣到简直杀人诛心,将自己年轻时候所谓的政见抨击得一文不值,一针见血。 于是谢修远一气之下……跟年过三十的陆审言打了一架。 读书人打架,自然是没什么力气可言的,最终这场文斗变武斗,以谢修远青了一只眼圈儿,陆审言脸上多了一道爪痕而告终。 而后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虽然相差十多岁,但是已然成了忘年交。 如今,谢家已经被翻案,谢修远位列从三品,颇有当年程凤楼的架势,而陆审言,却还是那个混迹于秦楼楚馆街头巷尾,靠着填词和买画为生的穷苦书生。 “再说了……”陆审言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当年老子可是直接怼了皇帝,自己大摇大摆走出太极殿门口的,现在要是回去……多没面子啊!” 谢修远一愣,看着陆审言脸上别扭的神色,表情略微飘移。 都三十多岁的老梆子了,这么傲娇真的好吗? “我不管……我绑也得给你绑过去!”谢修远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回去,“别搁这喝你这破黄酒了,我府上有上好的花雕!” 陆审言撇嘴,拂开了对方的手,“别,您现在可是大官儿了,搞不好周围人还以为你这是找我有黑幕呢!说完就赶紧滚!诗会我是不会去的,我怕我这暴脾气看不下去,直接将那群书生喷得羞愧无地下不了台!” 谢修远头大地看着周围人愤恨而摩拳擦掌的目光,棘手地拉着对方。 “你……你少说点吧!之前挨的打还不够么?” 对方那张嘴,只要一开腔,全场书生估计都得哭…… 要不是要不是他现如今发达了常来找陆审言玩儿,这货估计走不出这清风茶楼就要**。 “我少说?他们无能无才难道不是事实么” 陆审言嗤笑,成功激起了满楼的仇恨。 1418.好气哦但是不能反驳 “大哥……大哥!咱不能说就把嘴闭上!” 谢修远瑟瑟发抖,甚至能听到周围磨牙和掰手指的声音…… 然而,这种微妙的情绪,直接被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打断了。 “无能无才总比不上不下要好,半斤看八两,自诩清高又放不下高官厚禄,放不下身段放不下脸面,你又来这茶楼做什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全场安静了一瞬,然后,目光同时投向了这说话之人。 隔着一座花雕屏风,谢修远没法儿看清那人的脸,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陆审言听着这话,脸几乎瞬间就涨红了,他带着愤怒,看向了那人。 “你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啊!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夏离霜折扇巧妙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陆审言。 陆审言被这话气得脸红,但是又带着点不服输的狂傲劲儿。 “敢问兄台名讳?” 他在这都城的穷书生圈儿里混了有几年了,也算是元老级别,敢跟他叫板的,这还是头一个。 “无名无姓,也不是不认可你,只是不习惯有人自欺欺人罢了!”夏离霜盯着对方,眼中并无嘲讽之意,只有真诚。 但是就是这种真诚甚至实话实说的感觉,却成了戳中陆审言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你——” 陆审言想骂,但是多年身为读书人的涵养,骂遍了所有人的那一张嘴,现如今面对着眼前的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谢修远跟了上来,但是,等看到说话人的那一瞬间,腿都差点软了。 要不是身后的温苒苒拼命威胁的眼色使得谢修远强行憋住了,谢修远恨不得当场跪下。 他心尖儿都颤抖了,求助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就望向了温苒苒。 要知道,他最是清楚陆审言这破毛病的,而现如今,他面对的可是圣上啊! 万一什么不该说的荤话说出来,估计自己的这位忘年好基友就彻底没戏了。 谢修远深吸了一口气,瞳孔都在颤抖,想要朝着陆审言使个眼色,但是却又被温苒苒的眼神制止了。 然而,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陆审言却没有发火。 他只是死死攥着拳头,从来狂放不羁从来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他,只是死死盯着夏离霜。 “你凭什么这么说?!” 夏离霜淡笑,一双眼睛清明到能将天地间的风月都看透似的。 “你殿试冲撞了贵人是不假,愤而出宫也不是什么罪过,但是,出宫之后呢?” “我若是你,如果真的对官场失望……便会直接打马回乡,或者浪迹江湖,做个扁舟五湖的闲散人,吟诗作画,岂不美哉?再不济,放弃所谓的壮志,回到家乡,娇妻美妾,安稳一生。” “可是,你在做什么?” 夏离霜语气平静,像是最平静不过的陈述,却生生撕开了陆审言心头的疤。 “留在这都城,一边对所谓的朝堂不平,一边又执拗于自己那可笑的面子!到头来两头不靠。” “若是真的为了百姓社稷,便会放下脸面,走上所谓朝堂,若是真的对朝堂不平,便当官做事,让人刮目相看……现如今却缩居在这京城之内,做了这怨愤之辈,实在不该!” 全场寂静,而陆审言低着头,耳边充斥着夏离霜的话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十多的大男人,曾经著名的都城第一文化喷子,现如今却被夏离霜清清淡淡的语气搞得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419.一剂猛药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当着满楼人的面儿,陆审言缓缓抬头,盯着夏离霜,像是要记住这双眼。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懦夫!” 说罢,青衣拂袖,便要走人。 身后,谢修远两袖一摆,想要追上去,但是看着温苒苒和夏离霜,又纠结自己要不要行礼。 温苒苒团扇半掩着脸,看着谢修远无比纠结的表情,低声道,“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半个字……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吧!作为朋友,该管的时候地管,有些事情,要让他自己想明白。” 谢修远看着陆审言身影消失的地方,不由得叹了口气。 “臣……在下明白!多谢公子和姑娘指点!” 这么多年,其实有不少人渐渐也能看出陆审言的毛病,大家都心知肚明选择不说。 毕竟在外人来讲,有的不敢喷,有的喷不过,还有的年纪比他小。 陆审言始终都缺少一个能绝对压制他,生生点醒他的人。 而现如今,夏离霜相当于是下了一剂猛药。 “希望他能真正想明白吧!”温苒苒摆了摆手,跟着夏离霜离开了这茶楼。 夏离霜看着满街灯火,笑道,“相信他,天才归天才,只是走进了死胡同罢了,再说了……我可没打算让他混在那群人里参加诗会!” “啊?不参加?会不会难以服众啊?”温苒苒略微惊讶地看着对方。 “我打算让他,来当这次诗会的……主审!” 温苒苒:“……” 这是打算让陆审言想通了之后,给予他足够的尊重,然后让他把这群人都骂哭吗? “你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温苒苒憋了半天,终于不忍道,“读书人的面皮,那可是最薄的……你这……可是降维打击啊!” “面皮太薄,怎么当官啊?”夏离霜笑得狡黠,“再说了……你忘了一开始袁夙蓉在官场的时候了?小女子都能跨过的坎儿,一群大老爷们儿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不如女子么?” 温苒苒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她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残忍的建议。 …… 陆审言愤怒地走出了清风茶楼,被夏离霜的话臊得通红的脸皮连同肚子里的暖酒,一瞬间烧得他面红耳赤,胸膛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开来。 他不得不大步快走,来抒发着自己心中憋得难受的情绪。 刺骨的寒风,让他逐渐清醒下来,也逐渐拖慢了他带着怒气的脚步。 然而,愤懑之后,便是无尽的难过与空虚。 他深深切切的明白,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他自诩脸皮厚,经常喷得人找不着北,好些同僚都被他骂得心灰意冷抱头痛哭,他在这京城之中活得像是独树一帜的狗尾巴草。 除了谢修远,没人愿意跟他玩儿。 但是偶尔,看着谢修远身上的官服,听他讲起最近朝中的事情,他其实也是会后悔的。 若是当年,自己态度要是谦逊一些,不那么狂傲犀利,是不是现如今也会与谢修远一样,成为为民请命的好官,光宗耀祖,清风磊落? 但现实没有如果。 这犀利的嘴皮子,是他的本性,是他与生俱来的性子。 饱读诗书一针见血是他的本钱,是他与人争论时候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这么多年,也没能屈从于现实。 但这所谓的不屈从,真的是自己错了么? 陆审言几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漫天大雪飘落在都城,当年的一腔热血似乎已经冷透了,他疲倦地推开破旧寒酸的门板,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然而,一进门,却看见谢修远带着茶楼里那名带着笑意的女子,正大摇大摆坐在他这破屋子的厅前,煮着谢修远带来的酒。 而那位说话不留情面的男子,却没有来。 这是怎么回事? 1420.唱完黑脸唱红脸 温苒苒一袭最为普通不过的青衣,这会儿一边用粗瓷碗品着谢修远煮的热酒,一边道,“话说……前段日子在朝堂上,你吓坏了吧?” 谢修远有点难顶,这会儿看着温苒苒,不知道怎么觉得有些丢人。 “这……娘娘,您还是别说这个了吧?” 温苒苒捧着酒碗,低声叹道,“对不住!” 谢修远一愣,“娘娘何出此言?” 温苒苒苦笑,低声道,“这大半年,想必在姜家的阴影笼罩下,朝中如你这般的耿直的朝臣,都不太好过,陛下还因此重罚了你,虽说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当时也实在是因为情况逼不得已。” 谢修远摆了摆手,“其实事后能反应过来,也能理解……一开始确实是我过激了,陛下为了取得姜衍的信任,只能如此,我当时还是太激动狂妄了,陛下明贬实保,乃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因此,我不怪!好在现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 温苒苒含笑点头。 谢修远想了又想,还是道,“娘娘,今日我的那位朋友,乃是心直口快无心之失,您与陛下……” “放心,你们陛下唱了黑脸,我这不是来了嘛!”温苒苒笑呵呵喝完最后一口酒,“只不过他这会儿宫里出了点事情,我对咱们这位未来的国之栋梁放心不下,所以赶过来看看!” 这一切的一切对话,都精准地落入了门口陆审言的耳朵里,一时间,陆审言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娘娘?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想起酒楼里自己的冲动狂妄之言,一时间,陆审言心尖儿都颤抖了。 清风茶楼开了那么久,自己也算是老客了,今日那两位看着眼生,一开始他只以为是什么外地来的贵人,但是暗害 “呦……回来啦!”谢修远看着门口这被风雪侵袭的人影,朝着自己的好基友微微一笑,“来吧!进来喝点!顺便……来见过皇后娘娘!” 陆审言彻底呆在原地,心中猛然升起一股难言地愤懑之情。 他木头一般走进去,看着面前女子精致的脸。 方才在酒楼,自己口出狂言的时候,这女子遥遥对自己一笑,笑容古灵精怪简直能暖到人的心里去。 然而后面那男子的话,却让他的心直接跌落谷底。 陆审言带着一袭风雪之气进来,刚刚被冷却的怒火此刻不知道怎么,又升腾了起来。 “见过皇后娘娘!” 即使心中不爽,但是陆审言却还是对温苒苒行礼了。 “啊……请坐请坐!不必拘礼。” 温苒苒分外热情地招了招手,顺便拿起旁边赶紧的粗瓷碗斟了一碗酒。 “陆先生今日辛苦,坐下来喝点?” 陆审言微愣,看着丝毫没有皇后仪态反而像是个朋友一般的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没有拒绝。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陆审言端着手中的酒,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温苒苒,苦笑道,“娘娘此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温苒苒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制止了一旁谢修远想要拦住杜审言的动作。 “如果我说是呢?” 陆审言一怔,随即笑道,“那在下并无怨言,任凭处置!” 温苒苒眯着眼,笑道,“久居京师,你也是算在都城的寒门士子中有些威望,如此莽撞无礼,当然要罚!” 陆审言心尖一颤。 这位皇后娘娘看起来好说话,但是实际上却是字字珠玑,难不成,今天他的小命就要留在这了么? 1421.就问你扛不扛得住 温苒苒看着陆审言似乎已经接受了宣判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面前的人嘴巴毒是毒,但是这会儿心眼倒是贼老实的。 “那……就罚你去此次诗会上历练一下,如何?” 陆审言一愣,抽了抽嘴角,“这……” “怎么,你不愿吗?”温苒苒狡黠笑道,“放心,不是让你去参加诗会!是让你去……诗会上喷人!” 陆审言:嗯嗯嗯? “这……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审言更加迷惑了,一旁的谢修远也是一头雾水。 温苒苒抿着唇,笑容自然又理所应当。 “你有才华!嘴皮子也溜,陛下自然是不会放过你!” 陆审言:“……” 不会放过他就是要他去诗会上喷人吗?!这这这……这算什么?! “其实我能看出来,先生先前这么多年,并未及第,甚至因为当年被打压,而难以走上仕途,就算是参加了,卷子也会因为名讳,而被中间的人各种克扣下来。” “但是……先生这么多年,却并未离开过京都,其实……心里还是惦念着的吧?” 温苒苒话语温和,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了陆审言的心上。 陆审言浑身一震。 的确,读书人,自然都是心怀天下的。 这么多年,他也不止一次做过所谓当官的梦,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还有一部分,是希望自己能坐到足够的位置上,为百姓,为寒门士子争一口气。 当年大殿之上,自己说话确实是过分了。 因此,在那般狂妄走出殿门之后,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属于君王的怒火。 然而,却并没有。 这么多年,自己在京都一直安稳度日,虽然仕途坎坷,但是却从未遭受过迫害。 那时候他明白,即使他桀骜不驯,即使先皇气成那个样子,也终究是惜才的。 这么多年,荣国蒸蒸日上,君主明治开贤,他也是看在眼中的。 “之前朝堂上,贵族交错,权势垄断,现如今刚刚平了一段时间……所以,陛下这可不就找先生来了?”温苒苒看着对方,端着自己的酒碗,与对方的碗沿碰了碰,又让陆审言一阵沉默。 现如今三个人蜗居的,是他这破破烂烂的家,这碗和这火炉,自然也是他的。 面前的女子已经是皇后之尊,但是她好像根本没有这个自觉……还跟臣子喝酒,果真跟传闻中的不尽相同。 陆审言叹了口气,看着温苒苒,感慨道,“陛下跟娘娘,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即使是聊天的时候,也是这般的不客气,这倒是让温苒苒有点失笑。 谢修远胳膊肘一个劲儿捅着陆审言,只恨自己不能直接堵住对方这张嘴。 “那是,就问你扛不扛得住吧?” “还真是……扛不住!”陆审言难得挠了挠后脑勺,终于还是向现实的诱惑屈服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说她要给我官当还这么尊重我哎! “可是……可是为何今天陛下……” 陆审言张了张嘴,有点想说什么,但是碍于面子,又略微羞耻地说不出口,最终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为何还说出那样的话……” 温苒苒挑眉,“因为你太要面子了啊!” 陆审言惊悚,啊??这跟要面子有什么必然关系吗?!有吗?!有吗? 1422.当官就是得不要脸不死心 他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好基友,却见谢修远摊了摊手。 “嗯……怎么说呢,我刚当官的时候,陛下和娘娘也是这教育我的!当官呢!就是得不要脸,不死心,不怕苦!” 陆审言:“……” “再说了,你能力出众,甚至可以吊打一大批刚入朝的新人,姜家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眼就能看透本质,不得不让人佩服,所以,用一个聪明人,当然要先把隐患排除,是不是?” 温苒苒贼兮兮一笑,放下酒碗,拎起夏离霜刚出门的时候给自己的团扇,风度翩翩摇了起来。 现在她算是知道这扇子是干嘛用的了,说教完人之后摇一摇,瞬间逼格拉满了有没有?! “这……”陆审言也不是笨人,只是刚才被戳中的痛处导致头脑发昏,这会儿清醒了过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新帝的意思。 “听闻年关时节,万国来朝……陛下想必是为了这个做准备的吧?” 温苒苒摇着扇子笑道,“先生果然是聪明人,现如今鸿胪寺卿位置还悬空着,先生只要能在这次诗会之中脱颖而出,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多了!” 陆审言眼光一亮。 这……这一切似乎都像是做梦一样! “不过呢……这都城的高学之士并不少,想要直接掌控全场,可是有着不小的难度,这其中,还是得你自己把控!届时,我跟陛下会去观礼,但是并不会帮你控场,一切得你自己来,敢么?” 温苒苒笑看着对方。 陆审言此刻端着酒碗,眼神明亮地惊人,孤瘦而挺拔的身形在这大雪茅屋之中,如同亭亭松柏,宁折不弯。 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热酒,大笑道,“敢!” 一片风雪之间,温苒苒看着这两名国之栋梁,欣慰的笑了开来。 荣国的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这是夏离霜期盼的,爷爷临走前期盼的,也是,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 …… 从陆审言家出来,温苒苒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谢修远忙道,“娘娘稍等,我叫了马车,亲自送娘娘回宫!” 温苒苒此刻肺管子都有些难受,这种从仙灵之体一下子脱胎成肉体凡躯,甚至还是一个抵抗力不强的肉体凡躯的情况,实在是太难受了。 平时看着能跑能跳,似乎也没有什么。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如今自己的精力着实是比不上之前了。 她从小就跟皮猴一样,身体康健,很少生病,后来习武之后,更是如此。 即使数次凶险,也受了不少伤,但是每一次,她都能像个铁人一样,恢复能力快得惊人。 但是……子母劫的毒在身体里,除了月圆之夜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以外,她的身体抵抗力也逐渐下降。 熬夜会疲倦,路走多了会累,受凉了会生病……这种小毛病在温苒苒身上,几乎一步一步得到了印证。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便是冥王转生,所以她的身体从小就要比常人好。 但是子母劫相当于是让她重新体会了一遍人生八苦之中的“病”这一苦。 温苒苒裹着狐裘面色有些苍白,谢修远守礼地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娘娘,赶紧回宫叫个大夫吧!” 温苒苒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马车车身却猛地一顿,差点将温苒苒整个人甩出去。 顾珊珊一行人,终于找到机会来报复了吗? 1423.暗夜之中的追杀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问谢修远。 “从这里道宫门口的路还有多远?” 谢修远一愣,看着温苒苒,也似乎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回娘娘,还有……最起码一炷香的时间!” “加快速度,争取半柱香时间到!能多快多快!” 谢修远一愣。 “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温苒苒点头,“背后有追杀,我现如今身体有问题不能动手,必须尽快赶到宫门口……” “去别处躲躲不可以吗?” 谢修远一愣,身为书生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躲追杀这种事情。 “不行,那些人水平太高了,整个京城……除了顾千刀和你们皇上,估计没人能动得了他们!” 温苒苒一口回绝。 谢修远大惊。 “这……朝中几个将军都没有办法么?” 温苒苒摇头,“快走!” 谢修远二话不说,直接将车夫踹到了一边,亲自驾车。 大雪纷飞的昏暗街道上,马车飞驰,温苒苒面色苍白,一滴汗水从额角滴落,手指死死攥着披风的衣角。 “待会儿……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不用管我,直接进宫去找陛下!” 谢修远摇头。 “不会的!微臣一定会保护娘娘!” 温苒苒皱眉,还是咬牙运起了真气。 丹田之处不期然传来了剧痛,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稳住了。 温苒苒清楚地知道,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 但是……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温苒苒自从突破了金丹之后,其实根本没有在所谓的下界打过多少架。 据顾千刀说,下界其实是有规定的,不许超过元婴的人,在下界亲自动手杀人,怕会破坏六界平衡。 但是如果是下界之中高手的私斗,则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当时,温苒苒还很是好奇。 “那如果是误伤呢?” 当时,顾千刀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误伤的话……便会遭到所谓的天罚,天雷遭身。” 温苒苒:“……” 温苒苒满打满算,其实一共遭遇过两次天雷,一次是因为她之前刚刚使用黑石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所谓的规则,还有一次,便是杜池笙当时突破的时候。 但是,无论哪一道天雷,要是真的劈在身上,那滋味儿绝对不会好受的。 甚至,就算自己是所谓的冥王,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最多只能在天雷下来的时候硬抗。 然而现在的自己基本就是一个废柴,拿什么跟人家打?? 马车在大雪暗夜之中疾驰,目的只有一个。 温苒苒强行运起真气,看着手中的玉牌,到底是没有麻烦顾千刀。 要知道,顾一朝那个变态的瘪犊子玩意儿,对于顾千刀有着一种奇怪的感情和占有欲,以至于看着凤七,格外仇视。 顾千刀这些天一直在凤七身边,保护着对方的安全,只等着顾家一三四脉,这群钻入地下的老鼠能早点现形,离开都城。 若是自己叫来了顾千刀,万一自己没事,回头凤七出了事怎么办? 温苒苒咬着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无数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然而,周遭空气中隐隐传来的破风之声,却更让她心惊。 1424.被羞辱的滋味儿,好受么? “叮——” 一声金属碰撞带来的脆响在一片风声呜咽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温苒苒口吐鲜血,强行出手,用银麟剑挡住了暗处飞来的短剑。 “娘娘!”前排驾车的谢修远听到动静,惊呼回头,却被温苒苒一声冷喝制止了。 “专心驾车!” 谢修远咬牙,马鞭恶狠狠扑在了马臀上,马儿感受到了疼痛,不由得又是一阵长声嘶鸣,撒开蹄子跑得更快了。 宫门似乎已经近在咫尺,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银麟剑,感受着自己身后阴森的气息。 “呵……温苒苒!到底还是逮到你了,不是么?” 娇媚的女声响起,在温苒苒耳边,带着些许妩媚和阴冷。 顾珊珊一柄冰雪之剑,此刻已经牢牢架在了温苒苒的脖子上,那原本修长白嫩的脖颈,此刻已经不其然溢出了一道血丝。 温苒苒笑着,将自己手上的血胡乱擦在了袖子上,偏头看着顾珊珊娇美的容颜。 既然不是顾一朝出手胁迫自己,那么顾一朝现如今只有两个可能。 一,在暗处埋伏着,等待着挟持自己,顺便挟持夏离霜,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一来,他们合作的燕国便会长驱直入,直直南下。 二,则是这两人本身就不稳定的婚姻,这会儿已经闹掰了,顾一朝很有可能是对于顾千刀又爱又恨,刚才为了让自己引开顾千刀,好对凤七下手。 “怎么……这些天在都城如同老鼠一般的生活,可还快活?” 温苒苒偏着头,挑眉看着对方,低声道。 外间,谢修远已经被一脚踹下了马车,驾车的,变成了顾斯有。 顾斯嘉守在车门外,三人联手,彻底封死了温苒苒的退路。 还真是有点难办……温苒苒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三人。 “还真是兴师动众啊……当初你们下界,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开始下界的目的,便是夏离霜,什么夏离霜将你们请来都城,什么所谓的上宾之客,都只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对么?” 顾珊珊现如今脸上全都是扭曲的快意,看着温苒苒,不由得畅快道,“温苒苒……你当初在沂州那边羞辱我,三番两次破坏我们的好事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温苒苒撇了撇嘴,简直不想再跟这个病娇心理扭曲的女人说一句话。 这世界上有一种所谓天才,从小接受着最好的教育,年少时期便万人瞩目,能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但是……常年身居巅峰,却让他们唯独忘了反省自己。 一旦有更强的人出现,一旦自己所谓的天才光环被打破,他们便会陷入一种奇怪的愤怒当中。 这种愤怒,使得他们的心理扭曲,不平衡感出现,常年的养尊处优让他们不思进取,但是这种被压在头顶的难受的感觉,却又让他们生不如死。 于是,总要弄死对方,继续保住自己这个所谓的天才光环,才会更为安心一些。 温苒苒眼神淡漠,看着一旁也是警惕地持着剑的顾斯嘉,眼神突然间闪过一丝慌乱和愤怒。 “你们的计划,是用我骗夏离霜出来,将我跟夏离霜都挟持了么?” 顾珊珊狞笑着,“不错!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仅灭了姜家,破坏了我们一直以来合作的关系……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温苒苒,被羞辱的滋味儿,好受么?”顾珊珊看着她,不由分说,直接撕下了温苒苒肩头的大氅。 “话说……当时你在沂州的那所谓的脱衣剑术这么爽,可曾想过,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1425.坏了,这女人真变态了 温苒苒挑眉,看着自己现如今一袭厚厚的青色棉衣,嘴角微抽。 坏了,这女人真的变态了。 而一旁的顾斯嘉,似乎在听到夏离霜的名字的时候,眼睛稍微动了动。 这一点微小的情绪,并没有逃过温苒苒的眼睛。 “拜托……当时要不是你打架那么骚包还穿那么仙那么透的裙子……我那几刀算什么……”温苒苒有点无奈,“这么见不到别人好?没必要睚眦必报吧?” 听到那句“那么见不得别人好”的时候,顾斯嘉的肩膀微微动了动。 但是因为顾珊珊在这里,她还是没有说话。 “话说,你夫君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与虎谋皮,你现如今……有什么好下场么?!” 温苒苒看着顾珊珊,眼中略微出现了一丝怜悯之色。 “闭嘴!别说了!”顾珊珊死死抓着温苒苒的头发,面目骤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与虎谋皮……自己与顾一朝成亲,可不就是与虎谋皮么?! 现如今……难不成让她下半辈子守着那个混蛋做一个望门寡么?! 这温苒苒,即使在这种时刻,还不忘戳人痛处。 “顾斯嘉!给我扒了她丢出去!”顾珊珊声音尖刻而愤怒。 顾斯嘉坐在一旁,看着温苒苒,眼中仍然有着恨意。 温苒苒闭上眼睛,计算着自己能够一击必杀的把握。 顾斯嘉看起来对于她也充满恨意,如果夏离霜不出场的话,现如今今日,可能就真的是自己的绝路了。 肩头交领的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精巧莹润的锁骨,温苒苒抽了抽嘴角,拳头微握,手中一股淡淡的黑光就要破体而出,直接幻化出来。 然而,远处一阵愤怒的吼声却瞬间让几个人都顿住了。 “顾家小贼!放开她!” “今日……她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来日,我必定灭你沂州顾家满门!” 温苒苒听着这话,眸光微亮。 夏离霜这是……感知到自己的危险了么? 马车整个顶都已经瞬间被掀飞了出去,温苒苒被挟持的样子落入了夏离霜的眼帘,成功让夏离霜红了眼眶。 “相公……这边危险!这些人你对付不了!快走!别救我了!” 温苒苒突然大喊道。 夏离霜眼圈通红,“我……” 然而,冰雪聪明如同夏离霜,这会儿却突然间反应了过来。 温苒苒跟自己详细讲过沂州的一切,甚至连顾一朝和顾珊珊几个人的实力,她都有详细的讲述。 自己吃了凌霄花之后,昏迷了半个月,现如今已经是化神期了,自问当然不会与顾一朝对上落下风。 明明能打的情况下劝自己先走……夏离霜瞬间明白了温苒苒的意思。 身后,顾一朝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走?今天你二人,一个都别想走!” 说罢,便直接提着自己的水云剑对上了夏离霜。 二人身形缠斗之间,夏离霜很快便体力不支,被直接挟持了开来。 不多时,夏离霜和温苒苒的脖子上,同时多了一柄长剑。 “珊珊,走了!” 顾一朝淡漠道,“趁着现如今顾千刀还没有发现,赶紧撤!若是再晚一些,我们未必能出得了这都城!” 顾珊珊看着温苒苒惊惶的小脸,明明嘴角已经溢血,面色惨白,却还是坚持着,并未对她低头。 回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羞辱,顾珊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看向前排的顾斯有。 “四弟,现如今还没有娶妻吧?三姐送你一个美人儿可好?” 此话一出,夏离霜和温苒苒身上脸色都是一变,顾斯嘉也是有些难堪。 虽然说现如今自己已经恨不得弄死温苒苒,但是让她被自己哥哥羞辱,这到底还是有点奇怪的,自己哥哥一向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废柴,这会儿让她侮辱温苒苒,万一夏离霜从此记恨了顾斯有,连带着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1426.临阵反水 这绝对不行!夏离霜是自己内定好了的男人,他那么优雅高贵,自己绝对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污点。 此去,就算是挟持,他们也会回到燕国。 但是……回到燕国之后呢? 她顾珊珊一开始说的好听,能让自己做皇后。 但是现如今这几天每一天布置,却让她都觉得心惊。 做皇后?问题是,做谁的皇后?! 黑虎部落的老族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顾珊珊要杀了夏离霜,她根本没打算扶持自己,反而是打算将自己这个所谓的“沂州来的神女”献给老族长! 温苒苒刚才说的那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与虎谋皮”并不是一句空话。 顾斯嘉心神电转,最终看着温苒苒,还是下定了决心。 温苒苒现如今中了子母劫,根本没有解药可言,不过是一个废物,自己现如今还在金丹期之内,并没有踏上元婴,之后就算是杀了对方,也不用背负任何天罚。 但是眼下,夏离霜却是必须要救的。 顾斯嘉看着憨憨的顾斯有脸上已经带着淫邪之色,朝着温苒苒走过去,甚至,那咸猪手已经要摸上温苒苒的脖颈。 顾斯嘉猛然间出手,长剑带着恶狠狠地气息,一剑鞘抽在了自己的哥哥身上。 顾斯有瞬间踉跄着飞了出去。 本来,顾斯嘉的武功在这几个人之中,乃是最低的,但是一切胜在猝不及防,飞快挑开顾斯有之后,顾斯嘉便顶着长剑,直接朝着顾珊珊而去。 顾珊珊一愣,看着面前的长剑,微微怔忪了一下。 温苒苒抓住这个微小的机会,冥王刀直接出手,瞬间躲开了顾珊珊的控制。 而另一边,夏离霜更是青霜剑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反刺,命中了顾一朝的肩头。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顾斯嘉甚至还不忘叫一句。 “陛下!没事吧?!” 夏离霜没有回答她,长剑带着无比锋锐的剑光,带着愤怒的气息,狠狠刺向了顾一朝。 顾一朝毕竟也是一个一只脚踏入化神的人,这会儿猛地躲开,然而,夏离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长剑这会儿被夏离霜用处了砍刀的效果。 “噗——” 骨肉刺破的声音现如今显得是如此清晰,伴随着顾一朝的惨叫,漫天大雪之中,飞溅出来的鲜血宛如红梅一般,落在了地上,溅起一片血雨。 “啊——” 顾一朝的惨叫在一切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顾珊珊咬牙,看着那在半空中坠落的身影,飞身而上,勉强接住了对方。 顾斯有从地上爬起来,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顾斯嘉。 “顾斯嘉!你干什么?!” 顾珊珊尖利的声音带着愤怒,一旁的顾斯有也是满脸不解。 “哼!你们作恶多端,陛下可是明君!我岂能容忍你们如此侮辱他?!”顾斯嘉这会儿倒是变得正经起来,疯狂在夏离霜面前刷好感度。 温苒苒被接到了夏离霜怀中,此刻抖得厉害,夏离霜抱住对方,看着这个一向像是个隐形人一样的顾斯嘉没有说话。 顾珊珊愤恨地看着顾斯嘉,知道自己现如今已经失败,若是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只能拖着奄奄一息的顾一朝,离开了草原,而身后的顾斯有,看着自己临时叛变的妹妹,到底还是要哄着一脉和三脉两尊大佛,只能恶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不争气的妹妹,跟着离开了。 一片静默之间,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口鼻中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夏离霜的怀中…… 1427.去找顾一夕 龙泉宫。 “苒苒!苒苒!你究竟怎么样?!别吓我苒苒!” 夏离霜急得脸都白了,这会儿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温苒苒,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生生被剜了一块肉。 温苒苒呼吸微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冰雪娃娃一般,小脸惨白,长睫蔫蔫儿地垂着,气若游丝。 屋子里全部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喜大夫,杜一针,京城里只要现如今有名且信得过的大夫,都被叫了过来,这会儿轮流替温苒苒把脉。 “陛下!娘娘这……这是强行动手了么?!”杜一针这会儿看着温苒苒,急切道。 夏离霜眼圈通红,低声道,“怪朕……是朕没有保护好她……” 千羽扶着夏离霜坐了下来,摇头道,“主子!那位顾斯嘉已经严加看管了起来,让叶家的小丫头管着了,不会有事,您要不还是……先冷静一下,将这染血的衣服换了!” 夏离霜摆了摆手,看着自己手中猩红的黏 腻,身体颤抖。 “千羽……是我心急了,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宫外的!我……” “不怪您!不怪您!姜衍在狱中突然想供出幕后主使,必定是他们事先商量过的!为的就是故意引您上钩!”千羽低声安慰着。 门外,江唐急忙端着一盏药上来。 夏离霜霍然站了起来,接过药碗。 “朕来!” 旁边的人围了一圈,没有人敢说话。 白玉的勺子舀了漆黑的汤药,味道绝对算不上好,然而,温苒苒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喂都喂不进去。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并且直接封住了温苒苒的唇。 温热的苦涩的药汁总算被灌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温苒苒的气息也变得匀长了起来。 杜一针忙上前施针,又行了一遍金针之后,温苒苒总算脱离了险境。 夏离霜这才换了衣服,像是脱力一般,坐在温苒苒床榻边上,认真盯着她。 门外,御林军统领王奉山来报。 “禀告陛下,属下已经查明,确实是有人潜入了大牢,跟姜衍通过信,姜衍……现如今已经在狱中自尽了!” 夏离霜眼底猩红,冷声道,“查!将所有他们可能途经燕国黑虎部落的路途,全部查明,不可懈怠,若碰到……不惜一切代价,格杀勿论!” “是!”王奉山看着那冷面君王,知道温苒苒受伤现如今是真的戳中了这位少年君王的底线。 他叹了口气,转身去安排事情。 门外,被召见来的顾千刀火急火燎进来,“人怎么样了?!” “暂时稳住了,没有大碍!” 顾千刀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过了很久,才问顾千刀,“小刀兄弟,你是从顾家出来的……你知道……子母劫这个毒吗?” 先前,姜姝难产,温苒苒中毒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外传,因此也只有皇室内部的寥寥几个人知道。 但是现如今,夏离霜知道了沂州的存在之后,同样明白了,温苒苒身上这所谓的毒,根本在人间找不到解药。 为今之计,只有先打听到这所谓的子母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千刀一听这毒,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陛下问这个做什么?难道……”顾千刀到底是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苒苒中毒了?” 夏离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顾千刀愣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 “什么时候的事?” 1428.第二次的梦 “姜家覆灭之前,姜姝……生产的时候!”夏离霜声音很是低沉,“我必定要带着她找到解药,如果……如果小刀兄弟真的知道什么的话,还望如实相告!” 顾千刀挠了挠头,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但是看着夏离霜憔悴通红的眼,跟现如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 “子母劫……是一种很复杂的解药,甚至在沂州之内,也并没有人能做出来,其方法更是早就已经失传了,顾珊珊他们,不可能有这种解药的!他们到底哪里来的?” 听到子母劫无解,夏离霜的脸色白了一分。 “怎么说?” “这子母劫……是一位传说中的神的怨念,所化成的解药。那位神,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诃梨帝母。但是并不是我中土的神仙,而是天竺那边的……传说中,这子母劫,便是这位诃梨帝母的怨气。”顾千刀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古时称为天竺,但是现如今,天竺的一部分国土,是在兰国之内的,如果真的想要找到这所谓的子母劫,那么……或许这是唯一的方向了。” “为什么?难不成神也会害人么?”夏离霜不解。 顾千刀叹了口气,“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传说不少,你可以问问姜姝,她身为兰国公主,地处西南,又精通那么多语言,想必多少是知道的!” “多谢了!”夏离霜眸光平静。 “对了,至于解药的话……现如今顾一朝和顾珊珊已经离开了王城,剩下一个顾斯嘉,不足为惧,我抽空回一趟沂州,将我的一个义妹带出来,她精通医术,师承药圣,医术自然是比这些凡间的大夫要好上许多!” “可是顾一夕顾姑娘?”夏离霜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正是!” 夏离霜点了点头,“拜托了!” 顾千刀一摆手,知道此事马虎不得,“都是朋友,之前苒苒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得亏这一次出来我跟着来了,不然你们肯定两眼一抹黑!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还请陛下帮我多多照看一下烟雨楼……还有凤七!” 夏离霜立即答应。 …… 黑暗之中,温苒苒一袭白衣,赤着脚走在了黑色的世界之中,连脚下的地都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但是,她不其然的,又看到了那个站在远处朝着她招手的女子。 她像是往常一般走近,那女子的脸色却不其然又变得狰狞了起来,近在咫尺的狰狞脸庞披着苍老黝黑的皮,长着血盆大口。 女子掐住了温苒苒的脖子,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去。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温苒苒想要反抗,但是身体却根本没有办法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然后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皇宫里雕琢精致的天花板,温苒苒迷迷糊糊看着,又回想着自己刚才的那个梦,微微松了口气。 真好,本以为这次强行动手之后,自己小命可能都要搭在这里了。 但是没想到,上天到底是垂怜自己的。 五脏六腑之中快要移位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温苒苒,她鲜活的心脏还在胸膛之内跳动,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疼得满脸冷汗,一低头,却看到了一旁,夏离霜正在握着她的手,微微浅眠,眼下青灰浓重,显然是一直守着她。 温苒苒微微一笑,眼圈儿自己也红了些许。 就是这微小的动静,夏离霜瞬间被惊醒,看到她苏醒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恶狠狠抱住了她。 1429.我带你去求医问药 温苒苒其实这会儿还是浑身疼痛,但是在夏离霜的拥抱之下,这疼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好难受的……想吃芙蓉糕!” 温苒苒呢喃着在怀里撒娇,其实身体还是很不舒服,甚至现如今因为疼痛,也并没有多少的胃口。 但是温苒苒自己想好起来,也不想让夏离霜真的担心什么。 “芙蓉糕这会儿不好,你刚醒,喝点粥” 夏离霜的声音温柔到不像话,摸了摸温苒苒的脑袋,眼中全是心疼,“还想吃什么?” 温苒苒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想要抱抱!” 漂亮的眸子里这会儿全是委屈和憔悴,温苒苒眼睛瞪得大大的,分外惹人怜爱。 夏离霜一瞬间心都要碎了。 身后,千羽忙端上来一碗清淡的药粥,温苒苒乖乖让夏离霜喂自己。 说实话,之前她的体质强的不像话,那会儿从来没有生病过,更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但回都城的这半个月,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好在现如今,也算是将事情都了了。 “相公……接下来……我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安心陪你待在这皇城了。” 温苒苒嗷呜一口咬了一口粥,含糊不清道,“你的理想不是一直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现如今……四海初平,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治理江山,选贤用能,可以用大把的时间去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安乐的日子,不是么?” 夏离霜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愣愣的看着温苒苒。 “你……” 温苒苒微微一笑,眼睛瞬间弯成了亮亮的月牙儿。 “你以前总抱怨我一直不陪着你,现在,可以有空陪你了!” 面前女子的笑容那样纯真,像是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和依赖一般。 漂泊无定的白鹤注定没有家,一生都在四海徘徊,春来暑往,秋收冬藏,却在碰到了那所谓的谪仙人之后,甘愿展示出自己脆弱的脖颈,从此将自己的命匣交付与对方。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有点难过。 自己体内的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虽然每一次的疼痛都好像是快死了一样,但是总有一个人,一些事情让她支撑着撑下去。 但是温苒苒同样清楚的明白,这一次她因为强行动手,之后的身体只会慢慢被这所谓的毒给彻底拖垮。 这一次苏醒的时间,要比上一次夏离霜还在闭关时候自己发作的那次要长得多。 而且,她才刚稳定下来,但是今天便已经是十一日了,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十五月圆之日,自己这一次,又该怎么熬下去 难不成,让她真的一辈子在这样永远的锥心蚀骨的疼痛中过活吗? 夏离霜没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温苒苒,低声道,“我已经让顾千刀回去沂州请大夫了,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位顾一夕顾小姐!如果她不行,我就努力治国,让父皇回来处理政事,我带你去求医问药,这天底下的新奇事情这么多,总能找到好的大夫,能将你彻底治好的!” “苒苒……不用考虑我,”夏离霜嘴唇干涩,语气都颤抖起来。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想过无数次的可能,甚至是最可怕的……如果你真的……我该怎么办?” 温苒苒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柔软地一塌糊涂。 “那你想的怎么样了?”温苒苒软糯又好奇道。 1430.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带你去治病!”夏离霜温柔的看着他,那双平日里风清月朗的眸子中此刻翻涌着太多的复杂,最终归结成这一句坚定。 仿佛只要这件事是他现如今已经决定好的,就算是他自己,就算是被治病的温苒苒本人,也不能改变什么。 温苒苒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夏离霜。 “可是……朝廷还这么多事情呢……” 温苒苒掰着手指头,“冬天已经到了,我们现如今拔了燕国安插在都城的这颗名为姜家的钉子,对方必然会第一时间翻脸,今年的冬天,北疆不会太平的!” “还有京城……京城之中的人才断层,这一次诗会都是必然要选**一些人来安抚百官,最起码稳固朝堂的,后面的事情很多,我同样放心不下你!” 温苒苒看着对方,眼中都是心疼。 夏离霜捏着拳头,眼神瞬间晦暗下去。 他看着温苒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温柔帮她掖好被角。 “睡一会儿吧!” 温苒苒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此刻的困劲儿又上来了,她嘟囔了一声,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夏离霜看着她,轻声唤来一旁的千羽。 “把御书房的折子一同搬进来,搬去东暖阁,顺便……召燕图进宫!朕与他,有要事相谈!” 千羽低声应了一声。 燕图倒是来得很快,这将近两年的历练,让当初还充满了棱角和尖锐的少年,彻底的成熟了起来。 现如今的燕图,也算是这京城之中的优秀青年了。 若不是因为燕国的质子身份,恐怕又已经是无数京城人眼中的金龟婿了。 “陛下!” 燕图眼神明亮,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目这会儿灼灼盯着夏离霜。 “是不是燕国那边有消息了?” 这两年,他虽然人在都城,但是心中却没有一刻能放得下燕国的消息。 夏离霜每一段时间会获取来自边境的情报,只要燕国那边有什么大事情的话,也会跟他商量。 因此,燕图现如今虽然是名义上的质子,但是他心里却知道,夏离霜本人却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是质子看,反而当做了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夏离霜看着他这近乎迫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对方。 燕图接过看罢,瞳孔瞬间瞪大了起来。 “黑虎部落……集结二十万兵马,在我金狮子部的边境?已经反了?!” 夏离霜点了点头,“现如今是冬天,燕国王庭这两年的内政混乱,你的那位名义上的二哥,这会儿估计在为这事儿头疼,前线那边,我母后已经跟你们王庭内部的军队有着数次的交锋,现如今,你二哥的目光都聚集在边境的粮草上面。” 也就是说,王庭内部的军队,全部都集结在燕国与荣国的边境。 现如今的黑虎部落想要直接攻破燕国王庭,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直捣黄龙。 燕图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夏离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却还是在询问着他的意思。 “陛下……打算如何?” 夏离霜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如今他们内斗的死去活来,但却是你笼络人心的最好机会,只是,要在冬天发起战争,乃是极大地成本。” “现如今的两个方案是,第一,让黑虎部落与王庭自己内讧,我们这边只需要守住自己的防线即可,等精疲力尽的王朝军队回去内斗,我们再与黑虎部落摆开阵势战斗。” “第二……赶在他们之前出手,暗中收服八大部落之中比较弱小的几位,巩固内政,到时候……你面对黑虎部落,而我们这边,则会将燕国王庭一网打尽!届时,你便是王庭之内唯一的继承人!” “两条方案,你自己选!” 1431.秀恩爱也没有这样秀的啊喂 燕图微愣,看着夏离霜,狠狠捏紧了拳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半晌,才道,“陛下……是想直接用第二种方案,将这场战争,遏制到明年开春之前,对吗?” 夏离霜看着燕图,惊讶于面前年轻人的成长速度。 要知道,第一次在高郦郡遇到燕图的时候,他甚至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母亲出身奴籍的卑微皇子,被自己的两位哥哥,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现如今,面前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极其有谋略的君主,颇有大将之风。 “陛下……这乃是一场豪赌!”燕图咽了口口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自己当时的目标甚至只是活下去而已。 燕国内部的腐朽和等级分明的政策已经存在了不下数百年的时间,若是论所谓的政策的话,是远远比不上荣国的。 燕图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燕国那些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是底层只能做苦力,甚至被关在笼子里,打仗沦为炮灰的奴隶。 但是,除此之外呢? 草原上靓丽湛蓝的天空,美玉一般的湖水,珍珠一样的牛羊……这般美丽的地方,实在不该分什么上等人下等人。 “陛下!虽然我与陛下相交甚笃这么多年,但是,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燕图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盯着夏离霜,“陛下这么做……我需要付出什么报酬?” 燕图心里明白,以荣国现如今的国力,攻打燕国只是时间问题,甚至长远来看,他只要有足够的兵力,休养生息数十年之后,便能与燕国直接发起战争甚至胜利,从而一统天下。 但是偏偏,他选择了自己。 荣国人民的思想,民间的文化,还有开明的政策,那些都是草原所没有的…… “之前说的,质子三年,借兵于你,让你自己去闯一片天下,自然是可行的,但是现如今,你意识到燕国的问题所在了么?”夏离霜看着他,眸子中有几分深思与探究。 燕图点头,苦笑道,“草原的统治,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在那里,很难看得到平等,如果长期维持下去,那么,得到的只会是奴隶们奋起反抗,那样的话,将会是无休止的战争,所以能做的,便是从根本上改变问题,学习现如今燕国的政策,彻底……解放奴隶们!” 说到这,燕图猛然一愣,明白了夏离霜的意思。 “陛下是想……” “明人不说暗话,我借兵于你,待燕国平定之后,与西南兰国一般,撤旗置藩,俯首称臣,彻底从根本上改变这所谓的制度!如何?”夏离霜笑了笑,“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答应,但是我这么做,完全不是因为心急,而是为了苒苒!她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我必须早日先将局面稳定下来。” 燕图抽了抽嘴角。 这人绕了这么一大堆,目的其实还是打算吞并燕国,但是用的方式却是极其柔和的。 他原本想称赞一句对方雄才大略,让他几乎都无从招架。 结果……居然是为了温苒苒?! 秀恩爱也没有这样秀的啊喂! 燕图撇了撇嘴,“但是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现如今,曾经的兰国有西南云滇王,宾国有西北都护府,如果……到时候真的会有北疆都护府,您会如何?” 1432.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夏离霜微微挑眉,笑道,“谁说我要真的建立北疆都护府了?你完全可以仍旧跟西南一样,保持自治,除了大的政策上的变动,朝廷这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多的过问!” 燕图一愣,“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继续统治内部,你也不会一脚给我踢开?” “嗯。”夏离霜点了点头,“说实话……我早就有一统天下的心愿,但是却不愿意强行发起战争,燕国的情况,其实与现如今西南部落的情况差不了多少,若不是云滇王现如今还健在,已经成婚的姜和与袁夙蓉,恐怕早就回去继续管理西南了。” 燕图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离霜看着他这样子,略微扬了扬下巴,眼神中全是笃定,“你做还是不做?” 燕图咽了咽口水,“不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你容我想想!” 夏离霜倒是也没有催他,只是道,“回去好好想想,但是不要太久,毕竟机不可失,错过这个冬天,下一次的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燕图认真颔首,“我会认真考虑陛下的建议!” 夏离霜不可置否。 燕图转身回去,走了一半,又回头,看夏离霜,“陛下这么多年,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当时是作为奸细来刺探消息的么?” 要知道,没有人会将一只幼虎放在身边,自己在荣国这么多年,委实放松,甚至夏离霜连重要的情报都给自己看,这也是没谁了。 但是这个家伙是真的腹黑啊!一步一步,让自己长了见识,让自己看遍了荣国的繁华,再去了解燕国的问题,虽然每一步都走的很是温和,但却永远在以温柔之风,行雷霆之事。 简直让人无法招架,甚至有时候燕图都有错觉——夏离霜到底是假意对自己投诚,还是真的信任自己? 这是一个盘旋在燕图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消散的问题。 夏离霜看着燕图,难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燕图面前,紧紧盯着对方,还不由得上下打量着他。 燕图被这奇怪的目光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干嘛?!” “我是在想……”夏离霜摸着下巴,语气平淡却扎心,“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国家送你这么个智商的来当探子!” 燕图:“……”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滚啊啊啊啊啊! 燕图在心里咆哮着,气鼓鼓地走出了大门。 等到燕图怒发冲冠走出了大门,夏离霜依旧摸着下巴,终于邪邪笑了出来。 一旁,千羽端着茶进来,心悦诚服看着自己主上。 打仗和治理江山是一个道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现在,主上可谓是将这句话用到了极点。 …… 日子一天天过去,诗会也正式被提上了日程,袁夙蓉和姜和这一对甜蜜的小夫妻这会儿挑起了大梁,举办诗会,测试人才,只有才高者才能被选进诗会。 日头正好,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暖阳,温苒苒抱着手炉呆在通了地龙的书房内,躺在夏离霜的腿上,一边翻看着名单。 “不错啊……清风茶楼这种隐形的聚拢人才的模式,还是有效果的!我看了一圈儿,好几个年轻人都,各有各的优势!” 温苒苒翻了翻,看到了最后,还有几个名单,是袁夙蓉千挑万选之后,没有办法确定的,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勾画了出来。 “南修白,精通机巧制造,毕申,擅长治理河图水利……这些人都是些偏门人才啊!”温苒苒看完之后,感慨道,“怎么样,这些人,用还是不用?” 1433.答得很好,可惜偏题了 夏离霜瞥了一眼这几个人的名单,摇了摇头。 “现如今的关键是要补上六部还有九卿之中的空缺,这些人在某一方面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人才,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任用的时候,朝堂上现如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即使如此,但是也宁缺毋滥!” 温苒苒一愣。 好像其实很少看见夏离霜有这样言语犀利的时候,她继续瞥了一眼,不其然看见这折子尾端,袁夙蓉的小小字迹。 “这几人本身并未通过内部测试,但是庆云王推荐可以一用!” 温苒苒:“……” 就说怎么突然跟吃了炮仗一样,合着都是在这等着呢……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夏离霜的脸色。 “怎么突然这么小气?”温苒苒伸出手,笑嘻嘻捏了捏他的脸。 夏离霜撇了撇嘴,“不是小气,是这些人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去用嘛……政论都达不到,每一个都是严重偏题的主儿,这个时候用这些人,只会增加国库的损耗,甚至对于政治方面,毫无建树!” 温苒苒点了点头,其实夏离霜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清风茶楼内部的答题卷宗在哪儿,我能看看么?” 温苒苒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心底其实还是有些相信夏离渊的眼光的,因此,还是决定去看一看这些“特殊人才”的答卷。 然后,看了一圈儿之后,温苒苒眼皮猛然间跳了起来。 这只是所谓的清风茶楼内部的小测试,乃是一道类似于开放题的问句。 大概意思就是,写出你认为现如今国家政体之中存在的问题。 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各种方面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选贤任能啊,天朝上国啊,还有针对现如今燕国的一些政策啊……大部分都还是不错,但是到底没有所谓实操,所以显得有些不切实际和天马行空。 但是刚才提到的那两位,一个南修白,一个毕申,这两个人的回答就比较奇葩了。 一个在其中长篇大论,讲了一通怎么去利用烟花爆竹制作有威力的大规模火药,来充实自己的战备物资,甚至还描述了所谓火药的威力。 虽然说现如今温苒苒,夏离霜,还有自己见过的沂州众人,这些人的武功之高强,都已经超出了所谓肉体凡胎的限制。 而这所谓的火药……这位南修白给出的描述是,力可开山,天崩地裂之势。 温苒苒撇了撇嘴。 军中现如今其实也有所谓的火药,但是最多最多也就是能在打仗的时候炸开小的土石,并不能大规模利用。 而这位南修白所提出的想法,在旁人看来,几乎都是嗤之以鼻的想法。 但这傻孩子偏偏不信邪,甚至还在答卷背后,写上了详细的配方,以及各种用途。 准确来说就是一份十分精美但是没有什么卵用的答卷…… 温苒苒看着那其中的土石,微微扬眉。 “这份卷子我可要收好!这个南修白有点意思!” 夏离霜看着,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是一张看起来完全跑题不合格的卷子,这会儿自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秉着这样好奇的态度,温苒苒又打开了那位叫“毕申”的考卷,果不其然,这位兄台基本也是一个类型的。 这位兄台乃是青州沧源县人,因为自幼生活在那里,每年到汛期的时候,因为洪水的缘故,庄稼被淹没,农田被摧毁,两岸百姓苦不堪言,而在青州往北的廖州和雍州,却又因为河流汹涌和地势太高的缘故,而极度缺水,难以灌溉。 同样的也是答卷,但是毕申显然要保守得多,只是说了开凿运河分流至廖州和雍州的可能性,以及对上游和下游百姓生活和农耕的利弊。 答得很好,可惜也偏题了。 温苒苒看着这卷子,心生好奇。 1434.不拘一格降人才 说实话,这个南修白和毕申在现在的情况之下,确实跟“治国之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就是这样的特殊人才,如果放在特殊的时期合理利用的话,绝对是一个大杀器一般的存在。 谁说只会四书五经才能当天才?老天既然要不拘一格降人才,那当然是希望贤明的君主能够合理选贤任能。 但是看着夏离霜这兴趣缺缺的样子,温苒苒还是闭了嘴。 “发什么呆呢?觉得怎么样?”夏离霜看着温苒苒,笑道。 温苒苒将这两份考卷收了起来,“大部分都还挺不错的,不过……” 温苒苒随手翻过一张卷子,却在这张卷子上猛然间顿住了。 这张答卷,字体漂亮得要命,乃是极其端正华丽的行楷,而文笔也是一等一的好,通篇极尽辞藻,温苒苒一口气看下去,只觉得一气呵成,通体舒畅。 但是读完之后,又是无尽的空虚。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不信邪,又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这个人虽然辞藻华丽,但是通篇都是吹嘘之言,根本没有给出可用的建议,也没有提出存在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一篇写的特别好的马屁文章…… 温苒苒叹了口气,顺手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和排名。 写这文章的人名字叫邵通,居然是……这次内部选拔的前十? 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数字了,当然,里面的卷子也不是袁夙蓉和姜和一个人看的,还有其他的阁老在。 但是这种看起来华丽没有什么实质性东西的文章,居然能走到这个成绩? 这实在是出乎了温苒苒的意料。 不过这到底来说只是个初试,因此,温苒苒也没有多理,只是收好了南修白和毕申的那两份,就没有再说什么。 “啊……好想吃一品楼的肘子啊!”温苒苒一边躺在夏离霜腿上,一边道。 夏离霜这会儿批折子手速飞快,闻言头也没抬,“不行,身体没好呢!” 温苒苒:“……” 好气哦! “可是,再躺下去我就要发霉了!”温苒苒叹了口气,“现如今京城的防御都严密了一倍,我也可以出去了吧!今日可是姝儿的孩子满月酒呢!我还想去给她的孩子取名呢!” “我已经随了礼。” “你……这随礼显得很没有人情味儿啊喂!”温苒苒气鼓鼓道,“我想去看看宝宝!” “那么喜欢……回头生一个?” 夏离霜从折子堆之中抬起头,摸了摸温苒苒的下巴。 “什么嘛……”温苒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咯噔一下。 冥王如果本身没有灵魂,甚至不能转生的话,她怎么生孩子? 能生还是不能生,这是个问题。 “我只喜欢逗小孩子,不喜欢生孩子!”温苒苒撇嘴,“我带着君萌这个高手呢!放心!” 夏离霜失笑,“也是,生孩子太疼了,不想让你疼!想去就去吧!早去早回!” 温苒苒点头,赶忙让千羽去通知叶君萌,蹦蹦跳跳出去了。 叶君萌这会儿定居在了京城,因为无事可做,而被温苒苒聘请成为了贴身保镖兼梵天宗少主的童养媳,这会儿一听说出去逛街,倒是二话不说跟了过来。 “苒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叶君萌直接一个飞扑,却被千羽无情挡在了面前。 “叶姑娘,你这一砸下去,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交代不起!” 叶君萌气得登时柳眉倒竖,“你……你说我重?” 1435.姜姝的小女儿 “没有没有!” 温苒苒急忙否认,“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 叶君萌撇嘴,半信半疑地看着千羽,千羽顿时汗如雨下。 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温苒苒的脸色,发现温苒苒这段时间好像是有些奇怪。 最近一段时间,自从回京城之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叶君萌也不好过问温苒苒,两个人已经有足足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好在一直有温毓婉陪着叶君萌吃吃喝喝,才不至于让她太过无聊。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苒姐姐好像确实是生病了。 面色苍白,完全没有了之前红润健康的脸色,叶君萌叹了口气,知道温苒苒的性格,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揽住温苒苒的肩膀。 “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老实交代,到底干嘛去了?嗯?” “没什么,都城最近还好玩儿么?”温苒苒苍白一笑,摸了摸叶君萌的脑袋。 “好玩儿,但是就是池笙那个家伙……最近突然说自己要闭关,说要算卦什么东西,好几天都没有理我了!”叶君萌嘴嘟得都能挂个油瓶。 杜池笙? 温苒苒挑眉,应该是算到了现如今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吧? 毕竟杜池笙每一次算卦,算的都是足以影响天地局势的大事。 “走吧,今天你姝儿姐姐的孩子满月,我们去看看!” 温苒苒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叶君萌的手,两个人一起去了文王府。 姜姝的女儿满月并没有请太多人,毕竟先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因此,夏离青还是选择了低调做事,只是宴请了两桌好友亲朋。 温苒苒没去前厅,悄悄从后门溜进去,直接到了姜姝的屋子。 “姝儿!好久不见!” 温苒苒笑着看向全身都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姜姝。 姜姝这会儿做了母亲,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温婉,看见温苒苒,顿时一愣,还没有说什么,眼泪就直直淌了下来。 “哎哎哎,别哭啊!” 温苒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姜姝却只是拼命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死死抱住了温苒苒。 “对不起……苒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温苒苒笑了笑,安慰着姜姝。 姜姝抹着眼泪,眼中全是悔恨之色。 “我那天……不该去见姜玉漱的……要不是她,她说要跟我谈谈,事情可能波及到你,我……” 姜姝泪如雨下,抱着温苒苒,眼中全是悔恨。 “好了,是敌人有万全之策,这也不能怪你,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温苒苒安抚着姜姝。 是的,毕竟姜姝只是一个无辜的被她牵连的受害者,贸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对方身上,确实不好。 毕竟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他们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在这个时候给姜姝下毒,到时候自己还得救。 所幸现如今姜姝母子平安,至于自己身上……温苒苒一向坚信自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好了好了!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小郡主!”温苒苒看着温柔地替姜姝擦了擦眼泪。 一旁,婆子很快抱上来一个小小的奶娃娃,奶娃娃长得小小的,正熟睡在襁褓之中,模样清秀,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 这奶娃娃的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夏离霜,但是嘴巴鼻子却有些陌生。 这是……两生花虽然将姜姝的容貌变得跟自己一样,但是却并不能改变她原本孩子的基因,因此,孩子长得并不像姜姝。 姜姝微微笑了笑,低声道,“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如果……如果我的亲娘还在世的话估计跟这孩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1436.帮我圆个谎呗 温苒苒笑着点了点头。 “是,囡囡的外婆,应当是个很美的女子才是!” 姜姝微微点头,看着温苒苒,“你最近身体没事了么?我听说那天大雪,巷子口还发生了点意外,你……” “没事了,我这都来看你了,还能有事不成?”温苒苒逗弄着孩子,朝姜姝微微一笑。 姜姝点了点头,也不在说什么,只是道,“青一直没想好给囡囡取什么名字,这会儿你来了,我们都觉得,让你这个干妈取名,那应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温苒苒微愣,看着这小小的女娃娃。 “这孩子出生的命途多舛,但是却有福,就叫福柔,可好?” 姜姝想了想,外头道,“嗯,有福气,温温柔柔的……这名字好!”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若干年之后,他们的福柔郡主长大了之后,却变成了让都城所有小混混都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望了姜姝,温苒苒悄悄准备告别,前厅的一群大老爷们儿正在喝酒,温苒苒现如今身体不好,要是去前厅,又免不了被灌酒,因此选择悄悄来悄悄从后门走。 然而,等走出后门,温苒苒却发现,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静静停在了文王府的后门。 温苒苒一愣,刚想说什么,车里的人却已经掀开了帘子。 夏离渊看着温苒苒,有些欲言又止,看着她,最终微笑道。 “早就在席间看见你了,这才追出来等你!怎么样,身体还有事么?” 温苒苒摇了摇头,“那天的确凶险,不过现在好多了。” 夏离渊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她苍白的唇色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移开了目光。 “我……我跟母亲说了,明日就带她,回西北!” 温苒苒一愣,没想到夏离渊居然走得这么急。 “不留在都城过年么?” 夏离渊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西北现如今还在发展阶段,必须得有人回去主持大局!四哥现如今一家平安,让他好好陪陪孩子和嫂子!” 温苒苒抿着唇,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此情此景之下,还真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夏离渊又道,“对了,最近京城打算选一批年轻的读书士子作为官员,那上面的名单你看了么?” 温苒苒点头,“正要跟你商量呢!可惜……他这会儿没什么空!” 夏离渊倒是没有在意,只是道,“其实还是挺想跟你引荐一下,这其中有几个人是真的不错!” 温苒苒眼神明亮,看着夏离渊,带着点商量的意思。 “那……去清风茶楼?我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以茶代酒,也算是给你践行!” 夏离渊盯着她,终于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好! ” 身后,是千羽与叶君萌的面面相觑。 “那个……娘娘,咱们是不是……” 千羽欲言又止,“您要是真的跟着去了,回头咱们陛下的醋坛子又该炸了!” 温苒苒:“……” “那你就帮我圆个谎呗!”温苒苒笑了笑,直接爬上了夏离渊的马车。 千羽&叶君萌:“……” 看着马车一路绝尘而去,千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旁边的叶君萌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这丫的没安好心……苒姐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被他拐带走了!我一定要去跟陛下告状!” 千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庆云王明天就要走了,你现在告状……人家直接谈完事情溜之大吉,最后受罪的还不是你苒姐姐?” 叶君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针对夏离渊,却是苒姐姐受罪?难不成,陛下对她不好,会罚她喝辣椒水?” 1437.不修边幅南修白 千羽摇了摇头,也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那倒不会……惩罚肯定是有的,但是不会是喝辣椒水……” 叶君萌不解,“那……是什么?” 千羽猛然间呛了一下,一个激灵差点摔下马车。 “这个……关于这个问题,你长大就知道了!” 叶君萌:“……哼!小气!” …… 清风茶楼。 温苒苒这一次没再去大堂,而是要了个二楼的雅间,从二楼的视线看下去,刚好能看到一楼的一群读书人。 “清风茶楼……这步棋走的是真不错,我本以为,他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夏离渊看着那满堂的读书人,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温苒苒捧着自己手中的甜茶,小小抿了一口,看向坐下。 原本著名的喷子陆审言这会儿依旧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端着一壶酒,好好读书,但是整个人的气质终于不再颓废了,像是想通了一样。 似乎是发觉了温苒苒,依旧将手中的酒葫芦遥遥对着温苒苒举了举,算是打招呼。 温苒苒微微一笑,冲对方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放在了大堂。 一群青衫磊落的读书人中间,有一个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个人一身灰扑扑的袍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甚至身上还带着土味儿,将周围的好几个人熏得难受,但是他确实权当没听见似的,一双眸子明亮,紧紧盯着桌上的图纸,不敢有丝毫错漏之处。 “那就是……南修白?”温苒苒有点难以置信。 夏离渊含笑点了点头。 “怎么……那么不修边幅的一个人,取了这么个文雅名字!” 温苒苒摇头叹息,潜意识里那种以名字取人的习惯第一次被打破了。 “他去挖煤了?”温苒苒有点不可置信道。 “那倒不是……这家伙从小便混迹在都城,小时候被城西的一家烟花铺子的老板收养了,那老人没有孩子,又早年丧偶,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倒是也读过书,中了个举人之后便再放弃了读书,后来不知道怎么,猛然间开始研究烟花的制作。” 夏离渊品着酒,笑得有点得意。 “我当纨绔的那些年,倒是对他早有耳闻。” 温苒苒眼神一亮,“后来呢?” “后来……那老烟花匠过世之后,他便继承了那烟花铺子,但是这人的心思却不在做烟花上,听说有一次,做烟花的时候意外将自己家院子弄爆炸了,还聋了一只耳朵,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做过了,甚至后来,烟花铺子也关门了,直接搬到了城外空旷的地方独居,是个怪人!” 温苒苒微愣。 “后来,就不知道他是在捣鼓什么了,听巷西口卖菜的大婶说,家业都要败光了,连饭都吃不起了,某年考进士的时候名落孙山,这会儿估计还指望着朝廷给他一口饭吃呢!” 夏离渊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 温苒苒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好是好,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不适合走上仕途!现如今朝堂缺的是管理者,能镇场子的人,他……确实是有点不对口!” “但是……现如今今年已经要入冬了,如果说燕国来袭,现如今北疆的局势扑朔迷离,如果他口中的火药真的能制造成功,那必定会成为战场上最大的助力!” 夏离渊意有所指道。 温苒苒点头,“确实,但是……到底是什么状况,还是要等实际打过交道之后,再做决定!” 1438.这茶楼你家开的啊? 正说着,却见那人猛然间给图纸加上了最后一笔,然后猛然间站了起来,哈哈大笑。 那是一种十年磨一剑自负狂傲,以及终于功成的欣慰和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火雷终于成了!太好了!太好了!” 笑声狂放,带着他身上的灰尘和落魄,成功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姓南的!你要研究你的那些个破图纸,能不能回家去研究!这会儿大家正在讨论诗词歌赋呢!你这一声灰扑扑的,都熏到大家了!还怎么讨论啊?” “就是就是!能不能出去了?” “真是……好好的风雅兴致,都被败坏了!” …… 周围一群,身上衣衫穷酸,但是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会儿指着南修白,指指点点的。 角落里,陆审言冷哼一声。 “呦,这茶楼你家开的啊?我还说你们天天吹牛皮捣乱我看书呢?本来就是公共的地方,人家坐会儿怎么了?一群八婆!” 陆审言的话语极其尖刻而嚣张,成功让那群人闭嘴了。 若是放在之前,众人早就恨不得将陆审言打死了,但是偏偏这段时间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陛下和娘娘亲自光临对方的寒舍,请陆审言去当这一次诗会的考官。 原本一直以来引犯众怒的人翻身做了主人,无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偏偏这个家伙说的话还极其有道理,三观极正,每每都让人哑口无言。 但是这家伙也怪,都已经几乎要飞黄腾达了,却还是每天拎着破酒葫芦来读书。 倒也不是没有人去套近乎,但是三言两语就被对方骂了出来。 陆审言拎着酒葫芦,看向了南修白的方向。 “南兄可是你的那些个精巧玩意儿有新的进展了?不妨过来让小弟我听听!” 原本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南修白,这会儿看见陆审言,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最终,腼腆着脸走了过去,眼睛里还是带着兴奋。 “陆兄,我这三机连弩终于改造完毕了!”南修白兴奋道。 “哦?终于成了?” “嗯……这次的设计,还能加上火雷!到时候威力数倍增长……” 陆审言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走!去我家说!等我沽一壶好酒!” 说罢,朝着二楼温苒苒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温苒苒微愣,没想到陆审言居然能直接明白自己的心思。 这图纸在那群读书人眼中看来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改造战场上的武器,投石车,弩机,原本耗费的精力就极大,这是南修白的心血,因此,切不可让外人知道。 二人很快离开了清风茶楼。 身后,是一群读书人的窃窃私语。 “这两个怪人凑到一起去了!真是晦气!” “谁知道呢?这话可千万别当着陆审言的面儿说!万一他到时候在诗会上使什么坏呢!” 窗边,一个温润清瘦的声音道,“陆兄不是这样的人,一码归一码,不会因为得罪过谁就针对谁!” 温苒苒朝着窗边看去,便只能看见一个温和的月白色长衫的身影。 这人显然在这茶楼之内人缘不错,此话一出,倒是有人附和道,“毕兄说的倒也是……这家伙除了嘴 臭,其实其他的都还好!” “不过他俩之前也不是很亲热啊!什么时候这么……” “你忘了?当初我们这茶楼里大部分的人都被陆审言怼了个遍,但是说来也怪,这家伙除了见第一面嘲讽对方脏乱差鸡窝头之外,后面倒是也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我们就惨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多读两本书……散了散了!” 1439.这是冉姑娘 几个人作鸟兽散,茶楼里恢复了那种嘈杂之中的安静。 温苒苒看了一眼那所谓的“毕兄”,不出意外,这便是那位擅长治理河图水利的毕申了。 “心动了?要去看看么?”夏离渊挪愉地看着她。 “当然!不过,南修白可以去看看,毕申就算了!” “那……不需要我作陪?” “不用,你回去收拾东西,这一路舟车劳顿,别辛苦了桃太妃!” “好!那我便不相陪了!”夏离渊也是个洒脱之人,听见温苒苒这样说,倒是也没有强求,只是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最后一杯,祝京城风调雨顺,你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 温苒苒笑了笑,也象征性举起了自己的奶茶碗。 “前程似锦,一路平安!” 茶碗和茶杯相撞在一起,代表着这一段关系的明朗和彻底结束。 夏离渊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爱慕之路,从此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不必多言。 他们是最好的知己和朋友。 …… 看见温苒苒自己一人从茶楼里出来,千羽和叶君萌终于松了口气。 “好家伙,您担心死我了!”千羽撇嘴,一旁的叶君萌更是嘟着嘴。 “苒姐姐!你好不容易出来,结果……却把我这个好姐妹抛在一边了!” “好了好了,回头陪你!现在有要事要办!”温苒苒笑了笑,捏了捏叶君萌的脸颊。 叶君萌不服,“那……我也去!” 于是,当两个姑娘跟一个长得跟女孩子一样漂亮精致的侍卫一同走进陆审言家的破门的时候,南修白还是被恶狠狠震惊了。 “陆兄,这几位是……” 陆审言捻着胡子,敏锐察觉到了温苒苒警告的眼神。 “啊……这位是我朋友!冉姑娘!还有她的两位好友!”陆审言随口胡掐了一句。 南修白是个老实人,这会儿狐疑的看着陆审言,再看看温苒苒。 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人身上的衣衫都是绫罗绸缎,温苒苒肩头上披着的白色狐狸毛披风更是价值不菲。 这……陆审言什么时候交到这样的朋友了? 南修白是个狂热的机械爱好者,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躲在自己的小黑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虽然听过温苒苒的名号,但是却并没有见过温苒苒本人。 “南修白?”温苒苒噙着一抹微笑,看着南修白,拱手道,“南兄!初次见面,多指教了!” 南修白一头雾水地回了个礼。 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疑惑,陆审言这个人虽说话不好听,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高傲狂放的人。 面前这所谓的“冉姑娘”,该不会是陆审言傍上了哪里的富家小姐吧? “没事儿,你们接着聊,我就是感兴趣来旁听一下,家父曾经祖上也曾随着军队建功立业,因此,对南先生制造的东西极其感兴趣!” 温苒苒随意摆了摆手,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 南修白一听就来劲了,这会儿拿过图纸就开始介绍。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几个人喝着茶,温苒苒终于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 “现如今的威力是大了不少,但是制造机弩的成本也变高了!” 温苒苒歪了歪头,“如果有与机弩相匹配的威力,那就更好了!这个,能配南先生之前说过的火雷么?” 南修白想了想,“可以的,但是发射的时候炮筒的温度极高,恐怕还需要精铁,而且说实话,这火雷,我现如今虽然了解了一些配方,也自己做出来一枚,但是……至今为止在引线上还需要有一些改进,不过这个引线改进,需要一次次引爆火雷做实验,实不相瞒……我对于这火雷,是又爱又怕!” “怎么说?” 1440.火雷的威力 温苒苒有点好奇这火雷的威力。 就算是真正的炸药,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在战争之中也会变得极难运输,一旦遇到恶劣的雨雪天气,就会直接哑火。 而这火雷,刚才听南修白的意思,只要不是完全浸入水中泡了数天的那种,基本上都是可以引爆的。 “我这只耳朵,便是曾经引爆的时候,落下的后遗症,当时的引线并未改进,点燃就炸的那种……所以我一只耳朵被炸聋了,那会儿还受了不轻的伤……如果能找一个武功高强又会轻功之人,及时闪避并引爆,发现问题所在,便能直接避免这个问题。” 身后,叶君萌眼睛一亮。 “那……我可以为先生试验火雷。” 南修白&陆审言:“……” 二人齐齐看着说话的叶君萌,表情中都是难以置信。 面前的小姑娘这才多大,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吧? 这样的小姑娘……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很难做到吧? “放心,安啦!我凌霄盟是做什么的?我爹当年的凌霄剑法,那可是快得让人手痒的剑法!我自幼习武,只不过是用惯了重剑,不怎么用轻功而已!”叶君萌拍了拍胸脯。 温苒苒眼神一亮。 叶君萌体质强悍,在经历了洗骨花之后,便很难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就算是那火雷真的威力巨大,以叶君萌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闹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南修白还是劝阻道。 “放心好了,不会的!”叶君萌笑了笑,身形猛然间飘了起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落在了房梁上。 “我的轻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南修白还没反应过来,待叶君萌的声音出现在头顶的时候,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如今就先去试验一下,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必定会支持先生!将此物上报朝廷!” 温苒苒点了点头,声音中已经多了一分笃定。 身后千羽看着自家不安分的夫人,到底还是无奈摇了摇头。 马车很快带着一群人去了城外南修白的住处。 南修白的住处简陋至极,甚至连陆审言那个巷子里破破烂烂的瓦房都不如,但是其中却摆放着不少图纸。 温苒苒观察了一圈,发现南修白的发明一类的东西远远不止火药火雷,对于各种战争之中的机括类武器,都有些涉猎,方才自己看的三弓连弩就是其中的一种。 简直是当代鲁班一样的存在。 南修白兴奋极了。 一直以来多少人都说他没有良心,败光了那老烟花匠的家业,到头来将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 自己做的那些个图纸,在其他人看来,更是完全没有用的东西。 现如今终于有人能认可自己,南修白的心中自然是一阵兴奋。 炸药安置好,所有人都站得远远儿的,屏息凝神看着那一颗小小的火雷。 叶君萌手中拿着火折子,心中也有些紧张。 一片寂静又干燥的冬风之中,温苒苒裹紧身上的狐裘,咳了两声。 “放!” 叶君萌应声,身形如电一般,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点燃了那不远处的引线,在引线被引爆的一瞬间,迅速飞身而出。 “砰——”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方圆十米之内的土石瞬间炸裂,一阵地动山摇之后,灰烟四起。 1441.会被你家那位惩罚的! “咳咳咳咳——” 叶君萌一袭红衣这会儿变得灰扑扑的,这会儿捂着嘴巴不断咳嗽,但是眉宇间却是止不住的惊讶。 温苒苒的白狐裘也变得灰蒙蒙的。 “这火雷……果真威力巨大!” 温苒苒看着那一片被炸开的土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东西如果大规模用在战场上,到底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叶君萌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堆土石。 说实话,要不是她的反应快,这会儿估计最起码也得被炸成焦炭。 “对了!就是这样,但是引线方面我还是要改进一下!这几日就麻烦这位姑娘……啊不!少侠来帮帮忙了!” 南修白眸光大亮,看着叶君萌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好的盟友似的。 叶君萌被这炽热的目光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当然知道,南修白对她根本没有兴趣,这机械狂热爱好者的眼中,可能只有他的火雷。 但是如果她留下来,就意味着以后每一次试验都要她能精准无比点燃引线然后以极快的身法躲起来啊喂! 这个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叶君萌抿着唇,但是又看着温苒苒苍白的目光。 她就算再笨也大概能从今日姜姝的态度,还有温苒苒的脸色之中看出一些什么。 她的苒姐姐为了救人,是真的生病了,若是她的武功还在,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然后亲自动手。 受温苒苒这么多照拂,但是却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叶君萌心里其实是很过意不去的,但是看着温苒苒的目光,叶君萌隐约能知道,这火雷对于温苒苒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存在。 “行吧!这几日我盯着,一直到他能做出完整的火雷!” 叶君萌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我现在也算是浪荡江湖,一直待在都城除了吃喝就是玩儿,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做,现在就正好做点正经事情了!” 温苒苒微微一笑,知道叶君萌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改天我让人给你送一件天蚕衣过来,那东西防御力极强,这种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做好防护!” 叶君萌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很晚的天色。 “苒姐姐,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些天我就在这溜达!有什么事情我直接进宫告诉你就是了,你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会被你家那位惩罚的!” 温苒苒:“咳咳咳——” 叶君萌如此虎狼之词,让温苒苒彻底红了一张脸。 这小丫头不知者无罪,胡说这些,但是自己却不懂。 但是……身后千羽,陆审言还有南修白这几个大老爷们儿还看着呢! 众人调笑一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一起将温苒苒送上了马车。 回到宫内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温苒苒蹑手蹑脚推开了回到龙泉宫,推开了大殿的门,确定没有人之后,赶紧呼唤着小丫鬟秋荷。 “秋荷!快快快!给我换身衣裳,我要洗澡!” 中午太阳温暖的时候还好,等到下午夕阳落山,依着温苒苒现如今这破体质,这会儿已经有些咳嗽了。 偏偏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灰扑扑的白狐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挖煤了。 秋荷比较机灵,急忙下去办了。 温苒苒则一头扎进了龙泉宫的浴室,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走进了里面的浴池,却硬生生被身后的声音吓得顿住了脚步。 “野丫头!这是又跑去哪里逛了?!嗯?弄成这幅样子?!” 1442.侍儿扶起娇无力 声音低沉之中还带着一丝愠怒,温热的湿气喷在温苒苒的耳朵边上,让温苒苒浑身一激灵。 “没……没去哪儿……” 温苒苒语气很是心虚。 “没去哪儿?!没去哪儿整得跟出去挖煤了一样?”夏离霜不客气地掐了一把她的腰,成功让温苒苒发出一声惊呼。 夏离霜冷哼一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冰凉的四肢,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小心翼翼进了浴池。 温热的水蔓延在身上,夏离霜一声不吭帮温苒苒洗头发,沐浴,一直到将她收拾干净。 温苒苒被这温柔的大掌和其中旖旎的热气熏得有些昏昏欲睡,眸子半阖之间,只能看见浴池之中,夏离霜黑发湿漉漉搭在胸前,露出分明而有条理的肌肉。 一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泛着幽黑的光,“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温苒苒嘿嘿一笑,低声道,“我没……唔!” “欠收拾!不听话!该罚!” 夏离霜箍着她的腰,恶狠狠将她摁在怀中。 温苒苒娇呼了一声,便被以吻封缄,暧昧而带着醋味儿的情欲在这偌大的空间之中缓缓升温,温苒苒只觉得自己心尖儿都在颤抖了。 说实话自从分别回来,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的前提下,她和夏离霜在那方面的事情之上一直很是克制。 而且后来因为她中毒的事情,夏离霜更是日夜守着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是温苒苒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很好。 纤细的手指攀上了夏离渊的背,温苒苒咬了咬牙,猛然抬头,吻上了夏离霜的唇,彼此呼吸滚烫之间,夏离霜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苒苒只觉得浑身黏 腻,甚至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原本以为**上那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画面都是假的,但是现如今真正感受到过之后,才明白,什么假的啊……不过是自己从前体质太好,这么激烈的事情做过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那会儿自己的身体恢复极快。 温苒苒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猛然间想起了当时叶君萌的那句胡言乱语。 “你家那位要罚你的”…… 现如今看来,这可不就是惩罚么? 自己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这个男人倒是依旧生龙活虎。 “哼!疯丫头,身体不好还跑得一天都不见人影,回来了还不让人安生!” 夏离霜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温苒苒:“……” 拜托!她哪有不让人安生!明明是某个化身为狼的禽兽…… “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温苒苒嘟着嘴,阖上眼皮,感受着夏离霜怀里安心而温暖的气息。 “说说吧,去清风茶楼又做什么?难不成是陆审言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不应该啊!” 夏离霜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她。 温苒苒卷着被子,露出白皙的肩头,上面还有几个粗暴的吻痕和红印。 “那倒不是……我在清风茶楼,看见了毕申和南修白,多了解了一下。”温苒苒呢喃道。 她一向生得惹人怜爱,这会儿说起话来都像是在撒娇一般。 “就是那两个在内部测试之中……答题跑偏的两个?” “嗯,就是他们。” “你想让我用他们”夏离霜微微一愣,看着温苒苒。 “那倒不是……不过这二人在各自的领域之中,确实都有着极为出色的表现,我今天还跟着南修白,去测试了他做的那个所谓的火雷!” 夏离霜一顿,顿时微微咬着牙,在温苒苒的纤腰上微掐了一下。 “引爆炸药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做?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1443.来自情敌的认可 成亲日子这么久了,温苒苒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的地方,夏离霜都了如指掌。 她就像一只猫儿一样的小狐狸,后颈皮和腰窝最是摸不得,怕痒得要命,一碰就彻底软成了一滩春水。 夏离霜看着她的反应,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欲望这会儿又悄悄升了起来,但是看着她疲倦而可怜兮兮的小脸,到底是惦念着她的身体,心中那暗叹一声,放了手,拿着被子将温苒苒裹了起来。 “怎么说呢……那炸药是真的威力无穷!我觉得,如果我们打仗的时候能有这个配置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战无不胜,他那里,还有其他的好几种其他机扩类武器的改造,每一件只要能做出来,比原先的威力都要强大数倍不止,在战备时期,或者说是战争时期,应当是很有用的!” 温苒苒安心窝在被窝里,即使累得要命,却还是向夏离霜建议道。 “还有啊……那个毕申我虽然没说上话,但是看他的答卷工整,想必也是个人才,这些人才,都没有办法去通过正儿八经的所谓诗会选拔的!但是朝廷选贤任能,不就是要不拘一格么?” 夏离霜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严庚手下还有一个空缺,工部侍郎,职位不算高……还有那毕申,九卿之中,大司农的职务也还有空缺,可由他顶上!” “但是,武器可以制作,开山凿渠还得再等等!这两年四海都不太平,这会儿兴修水利,于国事无益。” 温苒苒眼睛微亮,仰头看着夏离霜。 “那你这是……答应了?” 夏离霜笑了笑,“说实话……夏离渊那个人吧……开疆扩土或许不适合,但是固守江山,选贤任能,某种程度上倒是一把好手!” “你……不吃醋?” 温苒苒看着夏离霜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夏离渊今天下午带着自己出去了。 “不吃醋!我们是对手,情敌,也是兄弟,都是为了荣国,为了你……没什么好吃醋的!” 夏离霜暗叹一声。 温苒苒听着这话,好像是没错,但是…… 不吃醋还刚才把她折腾那么狠?她都不止一次求饶了,但是那求饶声在这厮耳朵里就跟催情的媚药一样,几次下来,她不仅一点好都没讨到,反而手软脚软,最后是直接被夏离霜从浴池里抱出来的。 简直气人! “好了,乖乖睡觉!”夏离霜微微一笑,在温苒苒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你呢?”温苒苒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 “我就在屏风后面批折子,这段时间问题多,都要一项一项去解决!” 夏离霜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睡吧!” 温苒苒嘟着嘴,还是放心地睡了过去。 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是怎么踏实,温苒苒又梦到了自己的生母,那个叫兰孤雪的女人。 这一次,她没有再猛然间变脸,反而是大着肚子,在一片黑暗之中呼救,那张姿容丑陋的脸上,布满痛楚。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温苒苒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道他们的穿着,似乎都是在逃难。 那些人的表情冷漠又麻木,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温苒苒看着那女子绝望的面容,想要大声呼喊着让他们救她。 但是最终都是徒劳,女子只能匍匐着倒在路边,身形从腐肉化为白骨,最终被滚滚黄沙所掩埋。 那……是兰孤雪吗? 1444.如果我不在你也要活着 温苒苒满脸汗水地醒来,望见自己目之所及的屏风后面,灯光还微微亮着。 夏离霜还在批折子。 温苒苒睡不着,赤着脚下床,就是微小的动静,也惊动了夏离霜。 “怎么了?”夏离霜放下折子,看着主动送到自己怀里来的温苒苒。 温苒苒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到底怎么了?睡得不舒服?” “我又做梦了,我这段时间一直会梦到一个女子!”温苒苒抿着唇,低声道。 “女子?” “相公,你知道……我亲爹,也就是云滇王,当年与兰皇后的事情吗?” 温苒苒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疑惑,自从自己中了子母劫的毒之后,虽然对于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却总是能梦到那个女子。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女子是谁,只是有些好奇。 后来,一次次的确认,一次次那熟悉的骨肉相亲的感觉,温苒苒终于认出了,那就是兰孤雪。 只是……自己的生母与顾长风会有什么关系? 又是怎么生下自己的? “按理来说,对于一个完全不认识或者是没有见过的人,应该是不会梦到的……你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离霜确认着,显然他也不希望温苒苒一直被这所谓的梦给困扰。 温苒苒想了想,随即不确定道,“也就是……在中了这个所谓的毒之后?” 但是,这毒是顾家一行人从沂州带回来的,兰国怎么会有? 现如今这种情况,问姜姝也不行,问其他人也不行,那兰国最后的末代皇后,来历成谜,她的死也成为了一个最大的谜团,这么多年,无人问津,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会是自己的父皇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愁容爬上了面颊。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再过两天就是诗会了……我打算在凌烟阁举办,你看可好?” 温苒苒眨了眨眼,凌烟阁早些年是城中一处皇家宴会的地方,但是后来,据说前朝有一位读书人在此台盛会的时候作“请君暂上凌烟阁,落个书生万户侯”之句,最终被人奉为千古名句。 这么多年过去,凌烟阁仍然是无数读书人心目当中的梦乡。 封侯北顾,在无数有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心中,并不只是一句空话。 温苒苒叹了口气,吹灭了灯油,拉起夏离霜的手就要去睡觉。 “好了好了,明日还有事情呢!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但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夏离霜笑着,其实也批得差不多了。 自从朝中那些只会吹嘘功绩的门阀贵族的党羽少了不少之后,朝中的折子其实都少了不少。 毕竟,少了那些吹捧吹嘘的折子之后,批阅折子这种事儿,都会变成一种全身心的思考和对策的决断。 要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其实总体来说,夏离霜是要比之前轻松的。 两个人窝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这更漏之声。 温苒苒抱着夏离霜,突然闷闷道。 “相公……” “怎么了?” “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借着月色看向夏离霜的脸,“你要答应我,以后……就算是我真的不在了,你自己也要好好活着!” 夏离霜微愣,看着温苒苒,心中涌起一抹慌张。 “瞎说什么呢!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有事!” “我是说真的……”温苒苒低声叹了口气。 虽然现如今仍然身在人间庙堂,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离奇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少过。 万年是一整个的轮回,如果四界君主相继转生和复苏,那么……万年之前的血鬼王,是否也会趁此机会,金蝉脱壳,掀起第二次的大战? 谁也说不准。 1445.凌烟诗会 腊月初十,一个难得的极好的天气。 冬日的暖阳照耀着凌烟阁,一群长衫折扇的读书人都穿上了自己最最为整洁干净的衣裳,三三两两进行着交谈。 陆审言今日终于收拾打理了一下自己,整个人一袭青色长衫,连下巴上的胡茬都不见了,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这会儿,这位今日诗会的评审,正端着茶杯与谢修远说着什么。 台下,毕申和南修白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是在愉快交谈。 但是尽管这群人再怎么放松,他们的目光,却还是会时不时掠过高台上的陆审言。 陆审言端着酒杯,看着那群看似放松实则紧张至极的读书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那最大的一群人之中。 那里,一个样貌周正的年轻人正被众人簇拥着,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听说,邵通兄弟的内部测试成绩相当不错,他们一直是我们这其中读书读的最多的,引经据典!实在是让小弟佩服!” “是啊是啊!若是论引经据典,辞藻华丽,估计没有人比得过邵兄!” “邵兄这一次,定会博得陛下的青睐,走向仕途!” …… 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而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人,眼中也闪露出几分轻狂之色。 凌烟阁不远处,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稳稳停在了不远处,车上车帘微掀,一个狐狸眼的女子精妆华衣,正好奇地看着不远处。 “果然,南修白和毕申还是来了!”温苒苒笑了起来,“不过,夙蓉,中间被簇拥着的那位是谁啊?” 袁夙蓉此刻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异样的娇美。 此刻,她手中正抱着一尾长琴,闻言,微微笑了笑,“那是邵通!内测的成绩不错!姜和的意思是……想安排他进入凌烟阁。” 温苒苒挑了挑眉,看着那像一只花孔雀一样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邵通,微微挑眉。 “邵通不同于旁人,他家世不错,江东邵家是做丝绸茶叶出口的,这邵通乃是江东有名的才子!这一次,本来是准备提前进京准备今年的秋闱的,说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也不为过!正巧碰上此次的诗会,自然是要来试试!” 袁夙蓉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蹙眉道。 “不过……” “不过什么?”温苒苒好奇道。 “江东那边传来的消息里,这邵通,似乎是有未婚妻的,但是……好像最近跟一个朝中大臣家的贵女走得很近!具体是谁我不方便说,毕竟那姑娘也不知情,不能坏了人家的名节!”袁夙蓉有点苦恼道,“不过据他说,只是订婚而已,并未完婚,具体的,还不清楚!”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 渣男啊这是! “那……为何还要提拔对方?你这名单……” “你不知道,读书人的嘴皮子是最利的,当时这邵通在陛下被旁人骂得最惨的那些年,都是写诗恭维陛下的!因此,现如今姜家倒台,那自然是更加水涨船高,不给一个成绩说不过去的!”袁夙蓉叹了口气,“他出手大方,在一众读书人里威信极高,若是选不上的话,说不准会联合着那些寒门士子直接罢会!” 原来如此! 她还好奇这种满篇吹嘘,脑子里只有文学创作,只会无限拍马屁的人怎么会入选…… “难为你了!不过今天应该不会!” 温苒苒笑了笑,拍了拍袁夙蓉的肩膀。 袁夙蓉撇嘴,看着旁边的夏离霜,再看看温安然,眼中到底还是有些忐忑。 “娘娘……这,真的让我与陆先生一起上去评审?” 1446.诗会开始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不相信自己的诗书水平么?” “不是……”袁夙蓉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苒苒看着她犹豫的神色,瞬间明白了过来。 虽然现如今朝堂开放了对女官的选拔,甚至这一次诗会也是不论男女的,但是到底女性还是少数,现如今朝堂上有不少也是女性,但是在寒门之中,女孩子是连识字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所有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在百姓的观念当中。 所以,现如今朝堂上的武女官不少,都是奔着对陶皇后的敬佩和欣赏去的,但是真正像袁夙蓉那般身穿着文官服,手持象牙护板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议事,甚至据理力争的女官却很少。 少到什么地步呢? 这次诗会已经明确说了男女都可参加,但是饶是如此,这诗会上还是一个女子都没有。 温苒苒叹了口气,也只能暂且接受现实。 “没关系!你的存在,就是要让所有围观的人明白,女儿家也可以读书识字,也可以做男人做的事情!不是只有结婚生孩子这一条路!再说了……” 温苒苒安抚地拍了拍袁夙蓉的肩膀。 “若是一个读书人,连女性都不尊重,也代表他不会尊重自己的母亲,这种不孝子,也未必会踏踏实实忠君为民!安心去,有什么问题,跟陆审言商量着来。” 袁夙蓉忐忑地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旁边一直勤勤恳恳给温苒苒剥胡桃的夏离霜低声道,“皇后说的不错,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 袁夙蓉这才下定决心,朝着二人施了一礼,抱着琴下了车。 袁夙蓉的到来,远远便已经有人看见了。 不少人都对这位现如今朝堂上的第一女官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因为一直以来,女子在朝堂上的地位肯定是没有男子那么高的,袁夙蓉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和小心谨慎的态度,在朝堂上能站稳脚跟,凭借的就是这一点。 为了能够得到旁人的认可,袁夙蓉这么长时间,几乎周围人都快忘了她穿女子常服的样子。 此刻,面容柔婉而平静的少女抱着一尾瑶琴,缓步上台,显得韵味十足,优雅如画。 袁夙蓉上台,倒是没有直接落座,只是环视了一圈,笑道,“陛下荣恩,选拔人才,办了此次诗会,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不论五言七言,不论论典引经,此次诗会,重在提出为国为民的国策与政见,因此,除了诗文之外,周围的这些挂着的牌子上面,还有着数百道考题的存在!诸位可以自行选取自己所擅长的考题,用以回答!” “一遍琴音以示开场,诸位才子,皆可自行落座!” 袁夙蓉说完,便朝台下微微躬身,一旁的琴台早就已经放好了。 瑶琴带着铿锵的声音略微响起,一派和乐之色之中又暗暗藏着较劲的味道。 这……这就开始了? 台下的书生都是一头雾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夙蓉落座抚琴。 而那位一直以来被众人簇拥着的邵通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大步走了上去,挥笔落墨,好不潇洒。 随后的众人也都纷纷反映了过来。 一旁的南修白和毕申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苦笑。 论作诗,他们二人自然是比不过这台上的大才子们的,但是……如果是论考题呢? 1447.增加考题 毕申反应过来,扇子遮住半张脸,看着南修白,有些狡黠。 “兄台我先行一步,南兄今日擅长什么,便去写什么便是!” 南修白一瞬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看见毕申摇着扇子跟了上去,自己也猛然跟了上去,这两个人倒是没有一上台就落座,反而去一旁周围挂着的木牌子之中选好了考题,这才施施然坐了下来准备答题。 旁边也有没有抢到座位的,这会儿看着毕申和南修白的举动,也是一愣。 是啊,袁夙蓉刚才都说了,这一次诗会考的可不仅仅是诗文,还有哪些论典引经的考题! 于是,众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纷纷而上,选择着自己合适的考题。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会出现一个题有好几个人选的情况,但是都是皇城脚下,周围还有冯城的飞云骑镇守,而且,台上的评委还一直看着,也不好争抢。 于是,就出现了明明有一些人的目光都已经羡慕嫉妒恨到快要仇视了,却还是咬着牙说着什么“王兄先请”、“李兄先请”。 温苒苒看着这一群人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喂……还是你聪明啊!这诗文或许可以盗用可以抄,甚至可以提前写好,但是考题却不能!这下,就算有些人提前有准备,或者说早就已经作好了诗,这会儿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夏离霜摇着扇子,揽过温苒苒,不着痕迹遮住了车厢壁上的帘子。 “那是!你以为我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夏离霜微微一笑,“熬了那么多天,要是真的没有一个好的答卷的话,我这个做君主的,才真的是要哭死了!” 夏离霜的那上百道题涉猎的范围很广,甚至有些是根本没有人涉猎到的领域。 囊括了占卜,天文,农时,兵力,政法,典籍,国策,水利,御敌……等等各个方向的国策。 现如今,就看这到底能选**多少有志之士了! 袁夙蓉的一遍琴音抚完,现场已经满座了,只有零星剩下的几个尾部的座位还有人落座。 这一次的评委有三个,一个是现如今已经是三品御史大夫的谢修远,还有一个是专门请来的陆审言,再就是袁夙蓉。 三人都是饱读诗书,但是为什么选这三个人呢? 谢修远是正儿八经世家大族出身,对于诗文最是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而陆审言嘴巴毒,由他当那个黑脸最是合适,袁夙蓉则是最为注重所有政策的实操性。 三个人落到一起,要是还能过关的,便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其中不乏有人已经写完了东西,也有人抓耳挠腮没有灵感。 温苒苒的目光定格在前排的几个年轻人身上。 跟自己与夏离霜预想的差不多,这些一直以来久居京城和周边的,不乏一些已经十分有阅历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甚至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权门贵族之下的门客,在大权阀的家族之后,便是一直在清风茶楼为生。 之前那种权贵之下养门客的方式,其实很大一定程度推动了人才内卷和贵族掌权。 现在一切重新洗牌,甚至这一次的政策更为友好,于是也纷纷前来。 这些中年书生一部分是能接触到官场的,因此看问题远远要比其他那些年轻书生清晰很多。 1448.辞藻华丽的红粉骷髅 一炷香结束,黑压压的埋头苦写的人群之中,邵通猛然间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卷子,志得意满的走上前来。 “这乃是小生的卷子,还请诸位过目!” 邵通一拱手,眉宇间都是意气风发之色,看着谢修远,有一点微妙的谄媚在里面。 一旁的袁夙蓉下意识就要接过去,但是邵通的手却微微一收。 袁夙蓉瞬间扑了个空,微微蹙眉看着对方。 邵通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似的,只是盯着谢修远和陆审言。 陆审言也是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邵通,气氛有些尴尬,而且略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台下正在写字的才子们纷纷抬起头来,都是羡慕的看着邵通。 他们这个角度听不到对方说话,也看不到神情,还以为是邵通写的太好了,这才多多夸奖了对方几句。 于是一个个都是一脸的羡慕之色。 最终,谢修远笑容微敛,接过了邵通的卷子,淡淡道,“坐回原位等候便是!” 邵通笑容微微一僵,看着谢修远如此冷淡,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审言随便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句,嘲讽道,“这家伙倒是辞藻华丽,可惜……红粉骷髅一个,皮相漂亮,却毫无血肉,着实是浪费了这一篇的辞藻!还瞧不起女子,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修远呵呵一笑,但是言语之间却也冷淡许多。 “这样人,即使再有才华,也是不堪大用,若是有更高的利益,必定会舍弃风骨……若是有条件,投敌叛国也不在话下!倒是袁大人,不必将之放在心上!” 袁夙蓉微微一笑,“这点举动,我见惯了,还真不至于,只可惜,今日来的,却还是一个女子都没有!” 陆审言也是叹了一声,看着袁夙蓉,其实还有点怀疑。 袁夙蓉刚上朝堂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非议。 有的说她克夫,留在荣成帝身边会有损龙体,有的说她小小女子还是回去嫁人生孩子吧,还有的更为难听的,甚至编排出些什么皇帝与女官的荒唐话本,简直不堪入目。 一开始,陆审言也是本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情的。 毕竟除了温苒苒那种在谋反的时刻都能站出来状告的奇女子,还很少有女子能有这份胆识谋略。 袁夙蓉,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但也还是一个从小处在深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 但是慢慢地,陆审言在了解了袁夙蓉的政绩之后,便不这么想了。 一个女子要站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议事,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甚至还要多上百倍,但是袁夙蓉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本身已经让人钦佩。 袁夙蓉此刻微微一笑,低声无奈道,“之前初选选这邵通,只是因为这厮在读书人之间的威望实在是太重,若是直接不让对方参加,怕是会出乱子!” 陆审言和谢修远都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的确,士大夫之间其实对于邵通大多都是很赞成的,只有少数人能看出来这家伙除了读书写诗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本事,除了那些吹嘘马屁的文章写得好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但是就是因为那些个拍马屁的文章实在是写得太好了,在一群什么都没有只能攀比才华的读书人之中,写诗写得好是会被所有人都羡慕的。 可是……这样的读书模式,却很容易将人变成一个只知道满足,而对自己的现状过于满意的傻子。 1449.陆审言,请开始你的表演 “袁大人思虑周全!先前我还好奇这般人为何也能入选,原来……袁大人早就知道了?”陆审言此刻心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敬重。 要知道,虽然他看问题透彻,但是像袁夙蓉这种身在局中还能顾全大局的女子,在这朝堂之中可不多见。 “袁大人也不必担心!” 一旁,谢修远也是笑道,“陛下已经打算等明年安定下来,开设女学,与太学合并!届时,女子能够读书识字的情况下,未来男女合力,共同为国为民的昌盛局面,未必不会出现!” 袁夙蓉这才笑了笑。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学生交卷上来。 牌子上的问题都是有编号的,当然也不乏一些运气不好的根本没有抢到牌子。 更有甚者,像是邵通那样对自己的文采过于自信的,甚至连那些上面写着考题的牌子拿都没有拿,摆明了是想靠着自己的文采取胜。 一旁,千羽和江唐这会儿都负责收卷子,而几位评委,则是开始了自己的文章审批。 一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所有入选的将近百名学子,都已经交上了自己的答卷。 其中有作诗的,也有选择了考题的,还有两个都选的全才,交上来的答卷也是非常的不错。 一声“皇上皇后驾到”打破了周围的嘈杂,所有人都朝着那凌烟阁的入口看过去,那里,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上帝后二人正携手而来,二人都是一袭常服,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是不怒自威。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 “平身!” 夏离霜随意摆了摆手,带着温苒苒直接去了主 席台,台上,千羽急忙加了两个位置。 袁夙蓉和谢修远也明显紧张了起来。 “陛下!娘娘!” 袁夙蓉起身,行了个礼。 “免礼!”温苒苒笑了笑,“我们就是好奇过来看看……看样子搞得不错啊!” 袁夙蓉笑了笑,语气之间也有着一抹欣慰。 “确实,京中人才辈出!好些答卷都能说到点子上!” 夏离霜笑了笑,看向陆审言。 “不知道陆先生的诗,评的怎么样?” 陆审言微微一笑,眉宇间难得闪过一丝狡黠的坏意,但是周身气质却仍然是周正甚至是霸气的。 “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记住!不用留面子!”温苒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请开始你的表演!” 陆审言一愣,两个人眼神碰撞之间,颇有些心照不宣。 “在下明白!” 陆审言端着太师椅,看着手中所有的诗词文稿,意气风发,陛下皇后在其面前也不紧张,只是拎出一份诗词。 “李长云!” “草民在!” 陆审言大袖一挥,直接开启了自己的表演。 “写诗的格局窄了点!你要是当官只是为了光宗耀祖,那还来干什么?官者,为国为民,你修身齐家的意味是有了,治国平天下的呢?” 被点到名字的那个灰色长衫的年轻人瞬间脸色变了,他呆呆地听着陆审言的话,不敢置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诗词被批得一文不值,这年轻人瞬间脸色苍白,呆呆地看着陆审言。 陆审言又道,“不过……也还算是直抒胸臆!” 这话让这个叫李长云的脸色好了点,但是却还是没能从先前的打击之中走出来。 “评分,乙上吧!”陆审言微微一笑,直接将李长云的手稿递给了江唐。 “下一个……严文!用词甚妙,辞藻含蓄温婉……然畏首畏尾,难成气候!乙上!” “下一个,杜怀!字略微难看了些,不过这词倒是大气磅礴,然只会惩莽夫之勇,那是不对的!甲下!” “下一个……” 1450.钉在耻辱柱上 陆审言带着尖刻嚣张的声音回响在凌烟阁上,顿时惹得刚才周围的嘈杂一片寂静。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这家伙的嘴巴实在是太太太太毒了…… 那些所有被点评过的人,即使最后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却还是被陆审言这极其尖锐的批判弄得脸色苍白,面红耳赤,一些心态不好的,更是胸口起伏,气贯满盈,要不是周围的环境还有人拦着,恨不得冲上去揍这个家伙两拳。 一时之间,全场的仇恨都拉满了。 陆审言一口气点评了十几个人,但是眸中却愈发兴奋。 一张熟悉的诗词映入了陆审言的眼帘,他微微掀了掀眼皮,这才道,“猎猎西风吹倒人,乾坤无处不生尘,胡儿冻死长城下,始信江南别有春……这一张,在下觉得,甚——妙!” 坐下,邵通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审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陆审言居然难得夸人了?不是吧不是吧? 邵通兴奋地瞪大了眼,眼中迸发出得意而明亮的光芒,的确,在座的所有人,若是论诗词上的造诣,恐怕在座的还没有能超得过自己的。 那么,看来自己这甲上的成绩,是板上钉钉了么? 邵通兴奋地攥紧了拳头,挺起胸膛,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夸赞。 但陆审言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然间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 “然而……毫无抱负,毫无志向,毫无直抒胸臆,只知道一味地拍马屁,始信江南别有春?这确实倒是有春了,然春来冬往,四海平定,又岂是一句拍马屁的‘相信君主’就可以的?” “难不成,陛下在前面殚精竭虑办事儿,你在后面拍拍马屁便能安邦治国了么?” 陆审言歪着头,目光如电一般看向邵通。 邵通一愣,被陆审言这句“拍马屁”臊得几乎抬不起头来,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死死盯着陆审言,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咱们在清风茶楼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仗着学问好,在读书人之间有些威望,便能拉帮结派,因为家世富贵出手大方,便有了不少簇拥者,但是,扪心自问,刚才袁大人说了,那百道考题,大家可自行发挥,不少人都认认真真拿了考题答题,你为何觉得自己只凭借诗词便能拔得头筹?” “你——”邵通从小到大都被吹捧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脸都变成了青紫之色,狠狠盯着陆审言,也不管夏离霜和温苒苒还在场,直接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陆审言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狂放出宫的么?那是你自己也知道,当时若是不主动出宫,你看看你这条小命,恐怕当场就得留在太极殿上!” “哼!仗着嘴 臭,买通了官员在这里耍威风,你算什么东西?!我的诗,大江南北人人道好,轮得到你来说教么?” 邵通涨红了脸,猛然上前,看着夏离霜和温苒苒,下跪下来,一派读书人的愤慨之色。 “陆审言枉判卷宗,更是丧尽天良,陛下乃是天圣恩隆,明辨是非之人!还请陛下严惩!” 夏离霜看着这愤慨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邵通,久久没有说话。 他突然拍了拍手,便立即有侍女上来,拿着厚厚一沓诗。 1451.邵通的社死环节 “邵通,是么?”夏离霜看着对方,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和蔼的,“清风茶楼的大才子嘛!朕早有耳闻,因此,今日这等事,朕也是没有想到,不过……朕这里有些东西,还请你帮朕读一读!” 邵通一愣,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厚厚的一沓诗集,翻开之后,却愣住了。 这是自己从年少成名以来一直到都城之后写的诗,跨度极大,甚至还有他专门帮附近青楼写的淫词艳曲…… 这……邵通一下子愣在原地,有点拿不准夏离霜到底是什么意思。 “读吧!朕等着听!” 夏离霜表情和蔼,眼神中不辨喜怒。 邵通一愣,即使自己内心有点尴尬,但是陛下一国之君的威严在那里摆着,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读了下去。 邵通端正而尴尬的声音响彻在人前,周围人全部凝神屏息,静静听着。 一直等到一口气读了十来首之后,夏离霜终于叫停。 “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么?”夏离霜微微一笑,走上前来。 邵通没有说话,只是茫然摇了摇头。 “年少时期的诗词,确实是惊艳才绝,灵气充沛,但是……等你决定走向仕途的那一刻,所有的诗却全部都是溜须拍马,极尽夸赞之词,陆大人虽然嘴皮子毒了些,但是说的却都是实话!你只想着当官,只想着讨好贵人,可曾想过,在其位谋其事?” 邵通瘫坐在地上,夏离霜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但是却将本就已经瞬间落败的他,几乎打入了地狱。 “清风茶楼的那些有名的才子之中,南修白虽然古怪,诗词平庸,制造出的机械器具却精巧数倍,能大大增加我军中配备,毕申身处雍州,幼时便有着想要兴修水利避免洪涝的宏愿,因此对人文地理之事颇有研究,其他人,譬如你面前的陆大人,这一口流利的嘴皮子,却说话极其有智慧,鸿胪寺里的人才,都是这个类型,不然,我为何要用他来当这次诗会的评审?” 夏离霜仰起头,在前排走了一圈,看着那一群读书人。 陆审言刚才的批判显然极其有效果,现如今这本来狂傲的一群读书人,这会儿像是蔫吧了的茄子一样,已经被点了名的,几乎臊得抬不起头,未被点名的,面上也都是惶惶之色。 显然,读书人的面皮都是最薄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打击? 夏离霜收敛了微笑,冷冷看着众人,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历朝历代,哪一个时代没有才子出现?哪一个时代没有什么所谓恭维,溜须拍马的存在?但是,朝廷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舌灿莲花的人,而是需要能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稳定江山的贤能之才!诸位自幼读遍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但却不能只死记硬背,而忘了先人写于圣言之中的智慧与深意!” “而且!读书人,当官者,便是要经得起批评,经得起打击,推行改革,开疆扩土,开创盛世,哪一件事是容易的?今日还是口头上的打击,诸位就如此无精打采,来日,若是面对的敌人要你的性命呢?尔等还能这样伤春悲秋么?!” 夏离霜的话不重,但是却充满了冷肃之气。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士子先是如遭雷击一样愣在原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君主。 1452.麟台选官 “朕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今日所有那些牌子上的考题,是朕呕心沥血半个月,根据荣国现如今政策上的不足,亲自掰出来的!”夏离霜微微一叹,“毕竟诸位心里都清楚,诗词可以提前写,但是答题却不行!那些只写了诗词就准备交卷的诸位……真的准备好入朝为官了么?” 周围一片寂静,这话一出,好几个自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瞬间白了脸色。 夏离霜却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只是淡淡看着陆审言。 “陆大人!请继续吧!” 陆审言点头,毒辣的嘴不改之前的本色,依旧一个一个点名。 但是这一次,被点到的所有人终于收起了刚才的颓丧之色,一个个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却还是虚心接受了建议。 诗词很快评完,另一边,袁夙蓉和谢修远这会儿也将所有的考题都评得差不多了。 所选者一共六十八人,都是极其不错的年轻人。 陆审言更加狂放,最终大笔一挥,作《凌烟赋》传世,后世广称佳作,孤篇压百年! “现如今,所有的成绩都已经内部评测出来,陛下打算,就诸位这一次考题的回答,授予相应官职官印,权阀倒台,朝中空虚,陛下天恩垂帘,为巩固朝堂,才作此举动,旨在选贤任能,无有作奸犯科者,皆可按照成绩授予官职!” 袁夙蓉站在一群人的人前,朗声道,“至于其余未有成绩者,可再接再厉,毕竟距离明年的秋闱!也只不过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还请陛下亲自授职,娘娘赐印,赐官服!” 袁夙蓉盈盈一拜,身后众人也黑压压拜倒一片。 夏离霜雄浑的声音在天地苍茫之间,显得格外肃正。 “陆审言,庐州人,年三十六,予鸿胪寺卿一职,赐府邸!” “毕申,雍州人,年二十九,予司农少卿,赐府邸!” “南修白,都城人,年二十六,予工部右侍郎,赐府邸……” …… 《荣朝通史·卷五》有云,“时荣和二年,权阀尽诛,官位空虚,朝中无人,帝与后商议,腊月初十于凌烟阁办诗会,大选天下麒麟之才,所授官者六十九人!皆为荣和盛世之肱骨!史称【麟台选官】。” …… “哎……还好当初接连抄了太子府,大长公主府,韩家,李家,姜家,连带着府邸都收购了不少,后来民生萧条,倒是也没能卖出去,不然啊,现如今这么多官员,国库空虚,一时之间,还真不好直接奖钱!” 温苒苒翻着折子,看着礼部送上来的名单,微微松了口气,“陆谦现如今也算是坐稳这礼部第一人了,有程凤楼和万光生帮衬着,这会儿做事倒是还算稳重!” “姜家的钱我已经拨下去一部分,还让人开了丝绸库,丝绸折俸,算是变相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户部那边,于子都正在快马加鞭统计税收,挨过这一年,就好过多了!” 夏离霜还在一旁看折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还好有你,不然我这一个人,年底这么多事情,还真没办法!” 温苒苒抿着唇,没好气看着夏离霜眼底的黑眼圈。 “要我说,等这朝贺的事情一了,必须好好休息两天注意身体!这么熬下去,身体会垮的!” 夏离霜微微一笑,在长长的案几之前揽过温苒苒。 “怎么,你心疼了?” 温苒苒撇嘴,“那可不……你是我相公,我不心疼,谁心疼啊?” 这刚选完官,陆审言前脚上任,后脚,这年关时节万国来朝的折子,还有人马都已经进了京都,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赶。 温苒苒身体其实也不好,但是这段时间除了那光怪陆离的梦境,倒是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偶尔也帮着夏离霜看看折子。 “今夜……是不是十五?” 1453.云滇王入京 夏离霜猛然顿住了笔尖,看着温苒苒。 “嗯,是……” 温苒苒笑了笑,唇色有点苍白。 说实话,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回来侵袭,温苒苒也算是熬过这两三次了。 但是,这疼痛丝毫不能让人习惯,反而会在下一次到来之前,加深对这疼痛的恐惧。 温苒苒微微叹了口气,“放心!前两次都扛过来了,我没那么脆弱!” 夏离霜没说什么,只是死死拥抱紧了对方。 晚上,果然温苒苒又开始疼痛了,她死死抓着夏离霜的手臂,嘴唇都疼得颤抖,汗水浸湿了长发,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疼就咬着我胳膊!”夏离霜眼圈红着,死死抱住温苒苒,恨不得将这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温苒苒意识模糊,一口咬在夏离霜的胳膊上。 一丝血腥味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那血腥气蔓延之间,身上的疼痛像是被减弱了一般。 到最后,痛楚终于减轻,温苒苒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夏离霜一边哄着对方,一边看着自己的胳膊,苦笑一声。 那小麦色肌肉均匀有力的小臂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落在其上,分外刺眼。 然而,对于夏离霜来说,却是温苒苒留在他身上的,最好的记号。 …… 次日一早,云滇王进京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都城。 温苒苒和夏离霜,还有现如今已经退休的温国公温长衿,一大早都等在了城门口。 一辆低调的马车带着后面的长长的车队缓缓驶进城门,最终停在了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紫衣蟒袍,头戴白玉冠的苍老人影,看见夏离霜的时候,还是整了整衣冠就要下拜。 “臣姜怀良!拜见陛下!” 夏离霜抽了抽嘴角,赶忙一个上前扶住了对方,“岳父请起!” 一句岳父,便彻底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现如今已经是云滇王的姜怀良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先是注视在姜和身上,再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姜姝,最后,将目光定格到了温苒苒身上,瞳孔猛然间缩了一下。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自然是被温苒苒捕捉到了眼中。 温苒苒看向姜怀良,笑道,“父亲一路赶来,可是劳累了?身体近来可好?” 姜怀良笑了笑,却仍然狐疑地看着温苒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温苒苒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明明姜姝与她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往那儿一站,却是温苒苒更像那个曾经在记忆里的人。 姜姝笑了笑,出来打了个圆场。 “父亲!我们先带您回宫中梳洗,晚上咱们一家人,可得好好说说话!” 姜怀良大笑,拍了拍姜姝的手,又看着小外孙,欣喜万分。 温苒苒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盘算着到底该怎么问父亲,才能彻底得知当年的真相。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晚上,夏离霜直接在皇宫之内办了夜宴。 虽然名义上是夜宴,但是规模并不大,夏离霜知道温苒苒现如今的性格,于是只是叫了她最亲近的人吃了顿饭。 姜和与袁夙蓉,姜姝与夏离青,姜怀良,还顺道拉来了温长衿,温毓婉,和程凤楼。 “今日,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不必拘礼!”夏离霜挥着手,先看着姜怀良和温长衿。 “我来敬二位岳父一杯!”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怪,让温苒苒不由得笑了出来。 1454.这队友,真坑啊! 温苒苒的养父是温长衿,但是生父却是姜怀良。 对于温苒苒来说,确实她有两个父亲,而对于夏离霜来说,也确确实实得敬两个岳父。 但是偏偏,温长衿和姜怀良现如今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卸下了一身重担的缘故,还是说男人的天性就是这样,老了老了,偏偏什么事情都喜欢拿出来比一比…… 温长衿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姜怀良,语气茶言茶语。 “哎……这有些人还不知道吧?我的贤婿,当然最尊重的,还是我这个老丈人!要么说到底还是养恩比生恩大呢!” 姜怀良瞥了一眼,明晃晃补刀。 “哦?那你温家现如今还混成这样?” 温长衿:“……” “算了,我好歹是有俩女婿呢!不像你,只有一个……这人老了,只有一个女婿也是可以理解的!” 姜怀良语气淡淡,却戳到了温长衿的心。 温家本家算上温苒苒,只有两个女儿,而姜怀良那边,算上温苒苒,加上姜和与姜姝,却有三个孩子。 温长衿霍然站起来,“放屁!我也有俩女婿!” 眼看着气氛就要僵硬起来,旁边的夏离青立马乖觉奉茶。 “岳父!我也敬您一杯!” 另一边,程凤楼直接起立,“岳父!您不用动手,我直接喂您都成!” 众人:“……” 温毓婉,姜姝和温苒苒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呆滞而震惊的神情。 现如今……这女婿给岳丈敬酒都这么卷了吗?! 一旁,夏离霜咬牙切齿给了程凤楼一个眼刀。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使坏,带动内卷,让自己下不来台。 一片尴尬的气氛之下,夏离霜二话不说,直接端起托盘,托盘上托着两杯酒,毫不犹豫地就要跪下去。 这一举动差点把温长衿和姜怀良的毛都吓飞了。 虽然说夏离霜是女婿,但是人家毕竟也是帝王啊!他俩说到底还是个臣子…… 两个老头子平时举动慢慢悠悠,这会儿却用堪比闪电的速度,越过夏离青和程凤楼,直接堪堪扶住了夏离霜。 “哎哎哎!贤婿请起!” 两个老头子异口同声,扶起夏离霜,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程凤楼和夏离青:“……” 行吧!直接下跪,狠还是你夏离霜狠! 或许是夏离霜这一举动直接吓到了两个老头子,于是接下来的饭局,画面都变得分外和谐。 温长衿和姜怀良一左一右,三个人不断跟夏离霜相谈甚欢,能从怎么增加粮食产业,聊到西南的白玉好还是西北的白玉好。 一旁的程凤楼夏离青则是被晾到了一旁,有点不甘心。 等到一群老爷们儿开始讨论到底是南方姑娘泼辣还是北方姑娘豪爽的时候,程凤楼终于坐不住了。 “岳父,我这边,不管是南方姑娘还是北方姑娘,只要您喜欢!我立马去找!”程凤楼揽着温长衿的肩膀,保证道。 “嗯嗯嗯!我也是!”夏离青也忙不迭点了点头。 夏离霜撇嘴看着刚才试图给他挖坑的两个人,冷哼一声,故作惊讶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还想着纳妾吧?!” 程凤楼和夏离青瞬间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坑。 夏离青毕竟是第一次见岳父,之前跟姜姝结婚的时候,姜怀良都没来,这会儿手足无措。 “不是……岳父,我不是给我找,是给您找……不对!是……” “是……是给广大的荣国单身男青年找!为他们谋福祉!促进荣国内部家庭幸福的繁荣和谐!” 程凤楼从善如流,感受着温毓婉已经掐上了他腰间最后又松开的小手,抹了一把冷汗。 夏离霜这队友,真坑啊! 1455.万国来朝 眼看着三个女婿跟宫斗似的争相献宠,温苒苒看着温毓婉和姜姝,面面相觑。 身后,一个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些迫切。 “夙蓉来迟了,见过爹爹,还望爹爹恕罪!” 袁夙蓉一袭青衣,一看就是刚刚处理完事情赶过来的。 姜怀良一见到儿媳妇儿,不由得笑眯眯的,直接推开了夏离霜,看着袁夙蓉,笑得特别和蔼。 “哎呀!这就是夙蓉吧?初次见面!” 因为当时不管是姜姝和夏离青结婚,还是姜和与袁夙蓉成亲,姜怀良这个远在西北的老丈人因为身体原因和自己在瞎忙活别的事儿,都没有到场,因此,这一次的朝贺,也算是认识一下儿媳妇儿和女婿。 袁夙蓉一袭青衣官袍,梳着男子的发髻,脸上都是沉稳之色,急忙接过温苒苒递来的茶,盈盈下跪。 “媳妇儿夙蓉,见过爹爹!” 这算是新媳妇儿给老公公奉茶了。 姜怀良接过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儿,之前的女婿立马被抛到脑后了。 “好孩子!快快起来!” 姜怀良虚扶了一把对方,看着袁夙蓉,又看了看一旁的姜和那个傻儿子。 “哎……姜和这孩子,能娶你是他的福气!不必拘礼!” 随即又瞪了姜和一眼,“你,以后好好儿对人家,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对不起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苒苒:“……” “那个……第一次见面倒是也没有什么可送的!” 姜怀良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的小盒子,双手颤巍巍递给袁夙蓉。 袁夙蓉一愣,看着上面的花纹,又看了一眼周围人。 “接着吧!这是兰国先前传下来的,乃是一整块极品的帝王绿雕成的镯子……是当时姜和她娘传下来的……你收着戴!” 袁夙蓉微微怔楞,看着那明显价值不菲的极品玉镯子,抿着唇。 “爹爹,这个……太贵重了!”袁夙蓉慌忙摆手。 一旁,姜和笑道,“没关系,收着吧!” 袁夙蓉有点不好意思,到底还是收下了,显然还是很喜欢这个玉镯子的。 好嘛,人家别的家庭都是公公婆婆去为难新进门的媳妇儿,这会儿到了这块,先给新儿子一通下马威可还行? 一通家宴在三个女婿的勾心斗角和三个闺女的无语之中,还有对姜和的批判和对袁夙蓉的偏爱之中结束。 紧接着便是春节期间的晚宴需要提上日程。 这一次的春节应当是荣国整个历史上都是最为隆重的一次春节。 毕竟往年本就隆重的春节和朝贺宴放在一起,只会让这场本就波云诡谲风起云涌的春节变得更加的汹涌。 “这一次一共来了多少个周边小国?”温苒苒一边看着万光生递上来的折子,一边好奇地看着夏离霜。 “琼州岛和琉球岛的岛主,还有西南那边……天竺,吐蕃,东边的大倭国,以及北边的燕国。”夏离霜笑了笑,“来的人不少,都是想看看我荣国的虚实,各怀心思,还真是不好整啊!” 温苒苒抿着唇,“那琼州岛和琉球岛在前朝的时候本身就是晋国的土地,现如今荣国已经实现了一统,多半是来投诚的,西南现如今吐蕃多少年一直以来原本是以兰国交好的,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目的不明。” 1456.顾珊珊和顾一朝的现状 “唯一需要注意的,则是这个大倭国和燕国,大倭国之前有骚扰东海那边的渔民,屡次都是如此,甚至近些年来还有越来越嚣张的趋势,而燕国……却恰好相反,往年入冬的时候,为了粮食和马匹,他们应该会直接骚扰我国边境,去抢夺物资用来过冬,但是今年,燕国内部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的探子在深入草原之后便是被彻底拦截,目的不明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夏离霜点了点头,“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忘了一件事!” 温苒苒抬眸,“嗯?” “顾珊珊,顾一朝在断了一条腿之后……估计现如今也已经到达了燕国。” 夏离霜微微挑眉,眉宇间全都是冷笑。 “你猜,现如今顾家出师不利,甚至已经失去了燕国的信任,那黑虎部落的族长,可不是一个能轻易认输的主儿!” 温苒苒眼神一亮。 说的是啊! 黑虎部落也不是善茬,在顾家手里讨不到好之后,估计就要从别处借题发挥了……温苒苒想起当时杜池笙在黑虎部落帐下的时候,将顾珊珊的美貌吹得天花乱坠,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以顾珊珊现如今当年能力,估计对方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 燕国,黑虎部落。 顾珊珊面色阴冷,看着躺在帐中半死不活的顾一朝,玉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 一旁,顾斯有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估计还在跟燕国帐内的美人儿在颠 鸾 倒 凤。 自己听从命令,先前一直布置在荣国都城之内的姜家现如今居然已经被血洗,最让人惊讶和愤怒的还是顾一朝。 虽然自己跟顾一朝现如今已经很好彻底撕破了脸皮,但是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和合作对象,因此,顾珊珊和顾斯有已经放弃了顾斯嘉那个叛徒,还是一路将顾一朝带回了燕国。 似乎是知道他们的能力,荣国也不想多做所谓的阻拦和无谓的牺牲。 因此,他们还是极为平安地来到了燕国的黑虎部落。 族中最近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爹爹在发出最后一道让自己不要回沂州的密令之前,便没有了消息。 现如今,顾珊珊在下界,可谓是孤立无援。 除了一身不错的武功,还带着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顾斯有,以及断了一条腿的顾一朝之外,自己什么也没有。 顾珊珊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无力感。 沂州回不去,顾一朝现如今已经是半个废人,顾斯有……更是现如今在黑虎部落甘愿当一个所谓的幕僚,被别人好吃好喝养着! 还有顾斯嘉那个贱人!当时的自己要是再果决一点,差一点就得手了,就能彻底抹杀了温苒苒那个贱人! 但是顾珊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顾斯嘉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装乖的小贱人,居然在临危关头,给了自己重重一击。 顾珊珊闭着眼,几乎不忍回想那天自己带着两个没用的男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逃出都城的狼狈。 顾珊珊看着顾一朝昏迷的胡子拉碴的脸色,恨不得一剑捅了这个骗婚的王八蛋。 但是……忍字头上一把刀,若是现在杀了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顾一朝只是残了,但是该在的武功还在,仍然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助力。 顾珊珊微凉的指甲拂过对方的脸庞,却猛然被顾一朝的手抓住。 “珊珊……对不起!” 顾珊珊微愣,淡淡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做了很混蛋的事情,但是珊珊!我们还是顾家人!现如今我们是下界唯一的依靠,不是么?”顾一朝拉着顾珊珊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顾珊珊微微勾唇,泛起一个苍白的笑。 “嗯!是!你先好好歇息,我去找他们的首领谈谈!” 1457.意料之外的信件 顾一朝还想说什么,但是顾珊珊却已经决绝地放开了对方。 看着顾珊珊的背影,顾一朝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不妙。 顾一朝躺在床上,伤痕累累,他看着自己断掉的一条腿,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情,但是更多的,却是流露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在这所谓的下界,除了顾千刀之外,居然还有所谓的高手! 而且……顾一朝可以确定的是,夏离霜绝对没有任何在沂州修炼的经历。 一个人单靠所谓的下界的武学和低迷的灵气,真的能够到达那个境界吗? 但是……顾一朝明显能够感觉到的是,自己当时初次受夏离霜的邀请,去到都城打探消息的时候,夏离霜当时身上的气息波动,最多最多也只是刚刚晋入元婴。 如此短的时间内,从元婴到化神……夏离霜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一朝仔细想着,最终,猛然间瞳孔一缩。 是的,自从那个温苒苒回来之后,夏离霜似乎就变了,当时的夏离霜,似乎还病了大半个月! 温苒苒……温苒苒在融雪森林之中得到了什么类似的圣药给夏离霜吃了,所以对方的气息才会飙升! 甚至,最后直接赔上了自己的一条腿。 现如今,沂州回不去,难不成,自己就只能在这个下界等死么? 事到如今,顾一朝的心中倒是有了些许感动。 在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反倒是顾珊珊一路千里托着残废的自己来到这边安全的地带养伤。 想到自己在京城的南风馆之中给顾珊珊那样的难堪,顾一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然而,让他不知道的是,从走出帐篷的那一刻,顾珊珊脸上刚才恬淡温柔的笑容,就已经变了。 她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侍卫,低声道,“什么事!?” 啊侍卫看着顾珊珊,讪笑道,“族长那边说了,请顾姑娘去他的帐篷里议事!” 顾珊珊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混蛋,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色眯眯盯着她,甚至还说,他早就在自己的五弟顾无州那里,听过她的名讳! 但是,顾无州根本没有出过沂州,哪里来的?多半还是当时温苒苒等人离开沂州的时候,准备一路逃回荣国的伎俩罢了。 顾珊珊咬牙,还是去了那所谓的帐篷。 一进门,便看见偌大的帐篷之中,摆着一张梨花木的矮桌,上面铺着柔软的地毯。 顾珊珊努力让自己扬起笑容,看着族长可达那,尽可能隐藏着心中的厌恶之感。 可达那这会儿已经年过七十,但是每每看着顾珊珊的时候,还是会有种所谓的迷恋的感觉。 “不知道族长这会儿叫我来,所谓何事?” 顾珊珊冷着一张脸,淡淡道。 可达那呵呵一笑,看着顾珊珊,低声道,“顾姑娘不要老是这么冷漠,来来来,陪老头子我喝两杯!” “先前与贵宗族的约定,虽然并没有达成,但是我对于顾姑娘,可是欣赏得很!”可达那猥琐一笑,“现如今我的人刚好拦截到了沂州送出来的情报,顾姑娘不妨看看” 顾珊珊微愣,即使是心中存疑,但是却还是打开了那所谓的信件。 信中很简短地说明了现如今一脉和三脉都已经被解散的事实,族长彻查三脉之中,发现了他们屯积巨额的珍贵药材,大大阻碍了沂州有人升上上界的途经,恰逢这会儿,融雪森林内部灵兽暴动,顾家死伤惨重…… 最终,三脉顾永昌家主战死,一脉被问责,畏罪自尽,四脉全体崩塌,顾岩史被问责……最终,沂州关闭所有结界。 顾珊珊拿着所谓的信件,整个人的心彻底乱了…… 1458.八十郎,十八娘 “怎么……怎么会这样?”顾珊珊浑身颤抖,拿着信件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怎么会知道?这确确实实是从我们每年做交易的地方截取过来的,我没有骗你!”可达那一脸无辜,看着顾珊珊,“珊珊姑娘,你带着你的丈夫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我本来可以完全不管你,但是……现如今你丈夫断了一条腿,我日日都让人用最好的药材将养着,对于你们,我也都是以上宾的待遇所会见……我是真心爱慕珊珊姑娘,也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太令我伤心了!” 顾珊珊抿着唇,没有说话。 说实话,她当然知道这可达那老族长对她图谋不轨,但是这几日虽然气氛暧昧之间,却也没有故意找她的麻烦。 要知道,他们先前可是接连骗了对方,因为姜家并没有反水掀翻都城,反而是被夏离霜抓获,最终,连带着他们也宛如丧家之犬一样跑出了荣国的地界。 自己先前答应对方的报酬,也并没有送过来。 甚至顾珊珊依旧能在这里得到极高的待遇,完全不过是因为这个老色鬼看上了她而已。 “我当然相信族长不会骗我!”顾珊珊指尖发冷,低声道。 “珊珊姑娘,你知道的,沂州现如今你已经回不去了,不弱就留在我的帐中,你那个丈夫……身上伤的极重,现如今也是奄奄一息,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跟着我,我保证,有一天让你打回中原,报了你的大仇,如何?” 可达那一双眼睛垂涎地盯着顾珊珊,笑眯眯道。 顾珊珊现如今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完全打破,接下来,想要驯服这样的一个女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最终,顾珊珊看着可达那的脸,想起之前自己在沂州被温苒苒羞辱的样子,再想起在京城的南风馆之中,当初不可一世的顾一朝对于自己的轻视和轻蔑。 如果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不能给自己带来感情……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婚姻,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不是么? 顾珊珊笑了笑,唇间猛然勾起一个妖冶的笑容,看着可达那。 “族长有心,那珊珊,也不能辜负了族长的好意,不是么?” 可达那笑着,终于揽过顾珊珊。 八十郎来十八娘,原本只是一个读书人所谓的戏言,但是此刻的场景,却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的反胃。 顾珊珊眼底淡漠,面上却仍然笑着吻上了那苍老的皮肤。 一度春风之下,一夜无话。 而可怜的顾一朝,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珊珊才嘤咛着从床榻上起来,盯着床榻上的那一抹落红,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明明是个完整的女人,她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不贞洁的事情,但是曾经的顾一朝,却对她不屑一顾,甚至不愿要她…… 她是沂州最具天赋的少年天才,是无数人梦想当中的女神,自幼以礼相待,以所有的天才的标准要求着自己。 但是,自从温苒苒到来之后,这一切都被打破了不说,还偏偏遇上了顾一朝这么一个渣男。 如果说对于温苒苒是车头车尾的怨毒恨意,那么对于顾一朝,顾珊珊就是恨不得将她曾经侮辱自己的,加之在自己身上的不安,全部都找补回来。 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去死,她要折磨他,让他在无尽的愧疚和愤怒当中无能地死去! 1459.我最近常常梦到母亲 顾珊珊穿好衣服,翻了翻自己手上的三个储物戒指。 因为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废物,因此现如今三个人所有的物资都是在自己身上的。 自己出发之前,还从沂州带来了不少药物……顾珊珊翻了翻戒指,最终,找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将一点点零星的粉末撒到了顾一朝的汤药之中,然后像是往常一样去给顾一朝送药。 顾一朝的伤很重,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养好了。 但是顾珊珊前些时候虽然生气,却依旧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 因此,此刻去送药,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顾珊珊眸色平静的看着顾一朝喝完药,依旧端起药碗准备沉默着走人,回头之间,却被顾一朝拉住了袖摆。 “珊珊……” 顾一朝看着顾珊珊,有些愧疚,“之前……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次的意外,也算是让我看清了不少东西,珊珊……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你能原谅我么?” 顾珊珊背对着顾一朝,听到对方的话不由得有些红了眼睛。 顾一朝这个人,本性跟她一样自私。 他现如今求着她的原谅,是真心悔过了么?并不是,而是因为他现如今处于劣势,知道离开自己,他会有更为未知和危险的境地,所以才决定对自己放软身段,舔着自己。 他所有的行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敲了,她也是。 顾珊珊闭上了眼睛,压下了眼底那一抹猩红,眼眶红红的。 “说什么呢!不要想其他的,好好养伤吧!” 声音低沉,动作仍然没有多亲近,但是,声音却一下子柔和了很多。 顾一朝眼睛一亮,看着顾珊珊。 “珊珊,你肯原谅我了是么?!我就知道!从小,朝哥哥最照顾的就是你!朝哥哥没有白疼你!” 顾珊珊唇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 “嗯!朝哥哥当年在沂州,别的人你一个都看不上,唯独肯对我温柔……”顾珊珊低头,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对她温柔,那是因为一脉和三脉之间利益相交,自己可能是三脉日后的继承人。 “我都记得的!” 她笑了笑,修长的手拂过顾一朝的脸,微凉的指甲划过他的眼角眉梢,又重复了一遍。 “我都记得的!” …… 是夜,皇宫之中,烛火明灭。 温苒苒独自站在斗室之中,单薄瘦小的身影映着窗户的剪影,让人有些心疼。 门吱呀一声开了,姜怀良进来,又谨慎的将门拉好。 “苒苒,你深夜找为父,所谓何事?” 姜怀良看着温苒苒,苍老的脸上有一丝不自在。 温苒苒看着姜怀良的面色,敏锐发现了,这一次回来之后,姜怀良好像多多少少有点不愿意直视她似的。 先前宴会上人多,她没有问出来,此刻……却是由不得她不问。 “找父亲来,是有些话想要问父亲,关于……我的生母!” 后半句,温苒苒的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姜怀良看着温苒苒,笑了笑,“我说呢!原来是想你母亲了……可惜,你母亲去世得早……” “父亲可知道……母亲的名讳?” 温苒苒抿着唇,低声道。 姜怀良一愣,“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我最近,常常梦见母亲!”温苒苒低声一笑,看着姜怀良,“我想,父亲应该知道一些什么,所以,就前来问问!” 姜怀良悚然站了起来。 1460.爱恨交织 那一瞬间,温苒苒发现,姜怀良身上所散发的,乃是一种恐惧与爱恨交织的情绪。 温苒苒有些不理解。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母亲,叫兰孤雪!她本身没有姓氏,只是我……与她相识之后,才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姜怀良叹息一声,“但其实……我还是喜欢叫她,阿梨!” 阿梨? 温苒苒微愣,确定自己的记忆中绝对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但是……确实当初在见顾长风的时候,顾长风对于“兰孤雪”这个名字的咬字也很是生硬,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却还是这么叫了。 “能……能详细说说么?”温苒苒面色苍白,“不知道为何,自从前些时候中了毒之后我就一直梦到母亲,我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梦,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我……” 姜怀良看着温苒苒,这才发现她的气色确实不太好。 “其实我一直知道,父亲对我其实并不是特别亲,毕竟,可能在父亲心中,真的是有隔阂存在的吧?”温苒苒微微1笑了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叹息。 “让我猜猜,父亲对母亲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呢?恐惧?爱慕?又或者是不可置信?” “又或许,我出生的时候,您可能看到了一些东西,从而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甚至于是怨我这个孩子的……所以后来,即使知道姝儿不是您亲生的,但是因为您与姝儿之间,没有所谓的怨怼之色,又因为她跟母亲长得像,所以才将姝儿当做亲女儿看待,对么?” 姜怀良张了张嘴,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到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苒苒看着对方的反应,其实并不意外。 说实话,她早就习惯了这样。 她知道温长衿爱她,也知道姜怀良也是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攀比就不会有落差。 温苒苒的性格从来都不会怨天尤人,只是有时候面对着一些事情没有特别的归属感罢了。 姜怀良颤抖着手,看着温苒苒,“苒苒……你怎么能这么想?” “那还请父亲……告诉我真相!母亲到底是谁?你跟母亲,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温苒苒看着姜怀良,有些难受,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滋味儿,但是温苒苒心中已经有太多的谜题,甚至于这谜题现如今每时每刻都影响着她的生活,甚至于她的梦境。 温苒苒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的状态。 姜怀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我跟你母亲……当时是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认识的!” 温苒苒微愣,看着姜怀良。 姜怀良笑了笑,“当时,我是准备去天竺去友好交流和谈,西南边境你也知道……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领土,争风打架斗争是常有的事情……那个年代,当时晋朝分裂,边境骚扰也是常事!” “我就是在那边境之上,碰到你母亲的!当时……她的模样可绝对算不上是好看!甚至是普通的,丑陋得有些骇人……” “她倒在路边……挺着高耸的肚子,看样子是怀孕了,却在路边呼救,路边的人,没有一个肯去帮忙的,我当时于心不忍,还是上前,将那姑娘一路背到了一个山洞,还因为略懂医术的缘故,去找药材给她止血……” “但是,变故就在我回到山洞之后。” 姜怀良瞳孔微缩,看着温苒苒,眼神中甚至有几分感慨。 “等我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山洞里坐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 温苒苒微愣,“怎么……怎么可能?” 姜怀良叹息道,“她说……她原本就是这天上的神女,当时在路边扮成怀孕的妇人,乃是为了考验众人!而我……” 温苒苒听着这奇葩的回答,彻底凌乱了。 1461.莫名其妙的身孕 温苒苒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怀良,刚才升起的那一点点所谓的惆怅情绪瞬间就没了。 这是什么玄幻的开端吗? 怎么他爹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五好青年,在救助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之后,这个孕妇变成了美人儿,然后跟他说,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温苒苒抿着唇。 这个故事换个人来讲出来,温苒苒都会觉得它很扯淡,但是看着姜怀良一本正经的样子,温苒苒算是明白了。 自己的这位亲爹,说的可能是真的。 “当时年轻的我爱慕极了,西南那边本来就有许多供奉的东西,更何况,她变成人之后,是那么美丽,甚至于我们过了一段很是平和的日子,最终,乱世之下,我继承了皇位之后,便力排众议封她为后,不为其他,只因为,那个时候她怀孕了!” 温苒苒微愣。 “但是渐渐地……都是我不好!我的后宫之中,不断有了其他的女子,当时的左贵妃左婉儿就是一个,因为当时的丞相左家权势滔天,当时的我还是并没有能力能够对付他们,只能将左婉儿召入宫中。” “后来……国策繁忙之下,左婉儿又是个颇有心计的人……” 姜怀良深吸了一口气,“再后来,我看她的时间就少了,生产姜和的时候,她主动求情,去宫外修行,甚至于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手里便抱着姜和了……” “那……我呢?”温苒苒看着自家的父亲,好奇道。 姜怀良看着温苒苒,低声道,“但是,因为当时她生产姜和的时候,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袭击,最终,差点受伤,后来……她的第二胎来得很是蹊跷!” “宫中每个皇帝每晚临幸哪个妃子,都是有彤史记录的,我当时整整一个月并没有去看她,但是那时候,她便有了你!” 温苒苒一愣,这是属于……自己生产,还是说,出轨了? “当然,当时的这事情还是闹过好大的动静,左贵妃那个时候要状告皇后与人私通,想要坐上兰国皇后的宝座,最终还是未能入院,是我……拦了下来!” “但是从那之后,嫌隙当然还是产生了,我去看她的时间也少了……一心扑在国事上,早知道……当时就应该……” 姜怀良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叹了一口气。 温苒苒听明白,后宫女子无端怀孕,皇帝有没有临幸的情况下,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温苒苒想起自己梦中那个爱恨分明的女子,还是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或者…… 温苒苒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状况。 自己如果真的是冥王转世,那么,冥王是没有灵魂的,没有灵魂代表着甚至不能像是正常人类一样由人类结合出生,但是,在特殊情况之下,便会可以出生在其中,甚至并不需要所谓的胚胎,毕竟没有灵魂的存在,乃是怨恨和信仰,还有希望所化,与正常人到底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温苒苒抿着唇,难言地看着姜怀良。 “那……父亲,你还相信母亲吗?” 姜怀良不语,但是神色之中却是痛苦的。 显然,当初的事情打击对他不小。 但是温苒苒能明白,任何一个男人在妻子莫名其妙怀孕的情况下,心中都会产生怀疑的。 姜怀良就算再贤良再明治,也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不怪……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怪了……更何况,她一直到死,都还是在苦苦求我相信她,我相信,她没有骗我!” 1462.天竺的边境 “只是……”姜怀良苦笑一声,面上显露出几分惨淡之色。 “到底是人老了,还是有时候会回忆起当年,你知道吗苒苒,你母亲在怀着你的时候……容貌似乎都出现了一定的变化,她怀着姜和的时候辛苦,但是怀着你的时候,却是更加光彩照人,甚至于我总觉得,她的脸庞在一天一天发生变化!变得……像你现在的脸一样!” 温苒苒背后猛然间沁出了一层冷汗,呆呆地看着姜怀良,没有说话,心思却千回百转。 她从小到大的教育认知里,只有女大十八变这一说,甚至女大十八变也是需要很多年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怀孕可以容貌改变,甚至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变成了自己孩子的样子。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自己的母亲,那个传说中的兰孤雪,不,阿梨……绝对不是普通人! 怪不得姜怀良其实一直看自己不是很亲,甚至于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姜姝,某种程度对于姜怀良来说都好像比自己更亲。 原来……他或许真的怀疑过,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这件事,说不上是谁对谁错,只能暗叹一句“造化弄人,捉弄的都是痴情可怜人罢了!” “多谢父亲了!”温苒苒抿着唇,“夜深露重,我送父亲回去!” 姜怀良摆了摆手,看着温苒苒,目光却是热忱的。 “苒苒,这么多年过去,父亲当初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是惊讶,但是你要知道……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未来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温苒苒抿着唇,笑得温和,最终点了点头。 姜怀良苍老的背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温苒苒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提笔蘸墨,画了一张关于人物关系的图纸。 “谈完了?”身后传来夏离霜的声音,让温苒苒愣愣回头。 温苒苒笑了笑,低声道,“嗯,谈完了!但是其实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毕竟,自己的爹爹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阿梨的来历,甚至也从来没有过问对方你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有着什么所谓的神通,更不能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生孩子就会容貌变化。 这些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去探索的。 “其实也不一定!你还记得……岳父是在什么地方碰到你母亲的吗?”夏离霜听完温苒苒讲完与姜怀良的对话,低声道。 温苒苒想了想,下意识道,“在……西南兰国与天竺的边境!有什么问题么?” 夏离霜薄唇微微勾起,低声道,“当然有,我这段时间翻了不少古籍。要知道,中土的仙境是沂州,但是……西南国土之外的地方,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甚至,那个地方是佛家圣地,有一些神仙并不受我们中原所管辖,毕竟佛界,本身就是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东西!” 温苒苒眸子一亮,敏锐抓住了夏离霜言语之中的华点。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直接找所谓的文化典籍,找出来所谓的阿梨的传说!?” “嗯!下界传说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总有有略微依据的地方,不是么?” 温苒苒挑眉,眼睛猛然间亮了起来。 “嗯!那我们,一起找找?” 然而,当天下午,温苒苒和夏离霜找遍了御书房和藏书阁所有的卷宗,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说是哪个神仙可以单姓生子,甚至于还可以在婚期之内,随意变化容貌! 温苒苒叹了口气,惆怅地将手边的卷宗放到了一边。 “还是找不到。” 1463.诃梨帝母 夏离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数书籍,头也不抬,温苒苒久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自顾自给自己倒了口茶,刚准备喝水,却见夏离霜猛然间招呼着手。 “苒苒!过来!快过来!” “嗯?”温苒苒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凑了过去。 夏离霜手中拿着的,是一本关于藏传佛教的佛经,上面清楚地介绍了佛教圣地天竺的一些文化与历史。 “这……有什么问题吗?”温苒苒下意识道。 夏离霜低声道,“你翻到那个传说那一页!里面对于所有人奇人异事和神仙,都有着一些传说的介绍!” 温苒苒翻开,最终手指顿在了其中的一行小字上。 【王舍城有佛出世,举城欢庆,有五百人赴之。途中遇一怀孕女子流产,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发下毒誓,转世投生王舍城后生下五百儿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儿食之。释迦闻之此事,逐趁其外出之际,藏匿她其中一名儿女。鬼子母回来后遍寻不获,最后只好求助释迦。释迦劝她将心比心,果然劝化九子鬼母,令其顿悟前非,成为护法诸天之一。】 短短的一段话,却让温苒苒看得有些心惊。 “这……” 温苒苒难言地看着这段话,不知道作何解释。 “放心,这不一定就是真的,但是……我觉得,既然岳丈说的是真的,那么,于道路旁假装成怀孕流产的妇人,来测试路人的反应,可能是她在吃人之前的一些行为习惯,所以……这个相遇与之才如此相似!” 温苒苒抿着唇,到底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文字旁边的一行小字,这些符号古怪,她有点看不懂。 “这是什么?” 夏离霜扫了一眼,低声道,“这应该是梵文吧?属于佛经之中的文字,但是这本古籍当时的译者,明显不懂这个单词,还不知道如何翻译,干脆保留原样!” “那……我们去问问姝儿?她语言天赋很好的!应该能看出一些东西吧?”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 夏离霜笑道。 话音刚落,门外便是姜姝的声音。 “见过陛下!” 温苒苒眼睛一亮,忙打开门将姜姝迎了进来。 姜姝这会儿已经是孩子的妈,容貌上看起来要比温苒苒要大一些,整个人散发着温柔成熟的母性光辉。 “姐姐叫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姝看着这满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吓了一跳。 “没有什么,只是……想请姝儿你来翻译个东西!” 温苒苒笑道,急忙将刚才的那本书拿过来,姜姝看了一会儿那其中的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微微蹙眉。 “怎么样?之前你翻译过好多西南风土人情的地方古籍,能看出来什么吗?” 姜姝抿着唇,半晌,才低声道,“这个……如果正儿八经翻译过来的话,应该叫……诃梨帝母?但是我的能力只能在这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诃梨帝母到底具体是指什么人!” 温苒苒与夏离霜齐齐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心中的笃定。 “诃梨帝母,阿梨……父亲当年碰见的母亲,就是她!”温苒苒抿着唇。 姜姝虽然不知道温苒苒在嘟囔什么,但是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一旁的案几旁抽了一张纸,接过那本书,翻看了一遍周围的故事,最终,将这之前前人没有翻译完的一段,给翻译了出来。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个诃梨帝母,乃是鬼子母神,或者称为九子鬼母也可以!这是她的神位,但是具体是善是恶,还不清楚!” 1464.不够有诚意! 姜姝翻译完,温苒苒亲自将其送了出去。 “辛苦你了姝儿!” 姜姝摇了摇头,“那我就先走了?” 温苒苒点头。 姜姝最让人舒服的地方就是,不该问的话是绝对不会问的,这一点,让温苒苒也很是赞赏。 姜姝走了之后,温苒苒看着似乎有一点进展,但是却所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满地的书,还是叹了口气,语气分外沉重。 “还在想那些事?放心!马上就是除夕的朝贺宴了,到时候,周边的国家也都派使臣来,我们抓紧时间问问,应该能得到一些有效的线索,不是么?” 温苒苒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夏离霜看着她这幅丧气的样子,揉了揉温苒苒的头发。 温苒苒这会儿基本上在养病,每日除了必要的梳洗之外,青丝都是垂在腰间的。 用她的话来说,那便是……满脑袋盘着头发再簪着簪子,脑袋会太重。 现在被夏离霜用手这么一揉,额头上的呆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夏离霜想起了昨晚,其实自己还是有点想做那档子事儿的,但是温苒苒昨晚心焦的要命,在跟姜怀良谈完事情之后,便一直都是一种焦虑且郁闷的状态,十分不安,根本不是暧昧的好时候。 而现在,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 那么,一些涩涩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做了一下了? “我觉得,朝贺宴上我们还有几个地方需要斟酌……唔……” 温苒苒瞪大眼睛,看着夏离霜猛然间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腰上忍不住就软了下去。 一个漫长的吻,堵住了温苒苒所有的焦虑之色。 “干……干嘛**的,这还是在书房呢……” 温苒苒脸上晕起了一抹红霞,害羞的看着夏离霜。 夏离霜低声道,“你都为这事已经烦恼了好几日,昨天我本来想……结果看你那焦虑而不耐烦的样子……我没敢。” “啊?昨天我那么暴躁吗?” 温苒苒好奇道。 “嗯,前天……大半夜你睡不着,非要将我叫起来,我最终给你读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才子佳人话本,你才睡过去,还有大前天,你说江唐那个八卦的人要守夜,大半夜我想做点什么,被你一脚从床上给踹了下去!” 夏离霜磨着后槽牙,神色之间有点委屈巴巴,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带着点难言地邪魅之色。 “我……我错了嘛!” 温苒苒抿着唇,不好意思朝着夏离霜的脸颊上啵唧亲了一口。 夏离霜:“就这?” “啊?不然呢?我知道我知道!相公对我最好了,是不是?我最喜欢相公了!” 温苒苒揽着他的脖子,不好意思娇笑道。 “晚了!不够有诚意!” 夏离霜唇角微勾,直接将人摁在了书案上,就地正法。 …… 最终,这场名为惩罚和补偿的事情的结果是,温苒苒腰疼了三天,而夏离霜则是生龙活虎要走了补偿。 随着年关时节的到来,周边各地的首领也都相继到来了京城,而今日,便是琼州岛和琉球岛两个岛主前来参见的时刻。 琼州岛和琉球岛都是南海的岛屿,一直以来岛上的人民与大陆的人民也都交际良好,互通有无。 特别是琉球岛,传说在琉球岛再往东走的地方,还有一个地方叫做蓬莱仙境,与沂州一样,也是属于传说中才存在的仙境。 1465.琉球岛与琼州岛 琉球岛的岛主名为秦怀义,长得一副看起来和善的样子,但是那和善的样子仿佛是装出来的,总让温苒苒觉得有点奇怪。 而琼州岛的岛主,则名为琼金花,是个泼辣的女子,据说她一生未嫁,膝下无子,年过五十的年纪,却依旧神采奕奕。 温苒苒与夏离霜并坐在桌前,看着台下的这两位岛主,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秦怀义的身后,那里,一个十四五岁,皮肤略微有些黝黑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一切,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温苒苒身上,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一旁,夏离霜抿了一口酒,看着坐下的两位。 “二位岛主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真是辛苦了,诸位来到这都城,可以尽情游玩玩耍,就当是来放了个假!” 秦怀义和琼金花二人这才忙端起酒杯。 秦怀义讪讪道,“应该的应该的!” 琼金花就显得要从容很多,只是打量着夏离霜,笑道,“之前荣成七年的时候,老婆子我来过一次都城,现如今原本以为还是会由荣成帝接见,却不想,已经变成了陛下!果真是少年出英雄!” 夏离霜举了举杯,低声道,“金花婆婆过奖了!” 琼金花也没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 而秦怀义则是显得圆滑许多,甚至显然是想在酒桌上先给夏离霜示个好,于是拉着夏离霜喝了好几杯酒,好像这样就能将对方灌醉似的。 然而,五杯琼浆玉液灌下去,夏离霜依旧神色清明,反倒是秦怀义有些喝大了,一把拉过自己身边坐着的小女孩,大着舌头道,“陛下!这乃是我小女儿秦柔,这可是我琉球第一美人儿……一直向往中土风光,也仰慕陛下的英姿。” 身边的小女孩似乎面对着这些事情有些紧张,一双大眼睛盯着的却不是夏离霜,而是温苒苒。 温苒苒默不作声当她的木头皇后,小口小口抿着果酒,也不说话。 秦柔眼中有点好奇,看着温苒苒,心道,早知道这位皇后不是个所谓的善茬,但是现如今看来应该是传言。 毕竟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对方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存在,甚至于夏离霜说什么她也是一气不吭。 想来应当是个好欺负的? 夏离霜淡淡瞥了一眼秦柔,微微挑眉,瞬间明白了秦怀义的意思。 琉球岛和琼州岛虽然都是靠近南海的岛屿,虽然前朝的晋朝统一了他们,但是那终究是晋朝的事情,因此,与现如今的荣国,并没有关系。 如果想让这二岛俯首称臣,那么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岛屿,比不上所谓的正统的公主尊贵,若是真的要嫁进来,其礼仪方面最多能与荣国的世家贵女所持平,做个妃子什么的。 温苒苒抿着果酒,倒是没有说话,只是,藏在桌下袖中的小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拧上了夏离霜的腰。 夏离霜眼皮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都城好吃的好玩儿的确实很多,近些年出现的杰出才子也不在少数,秦小姐喜欢的话,可以多看一看,若是真的能与某位才子喜结连理,那也是喜事一桩!” 这话相当于是变相的拒绝了。 感受到温苒苒松开的小手,夏离霜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苒苒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捧着自己那小杯的果酒啄啊啄。 自从中了毒之后,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好,因此夏离霜几乎很少让她饮酒,今天可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稍微喝一点点,可不能浪费才是。 1466.顾斯嘉的阴谋 温苒苒看着秦柔,其实也是十分赞赏。 说实话,秦柔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因为处在南方,身量娇小,又因为那边气候湿热,所以皮肤显得有些黝黑,但是就是这种带着好奇甚至于是淳朴的光芒,却有种别样的魅力。 大美人儿算不上,但是却极其有自己的特点。 怪不得,这秦怀义敢花血本找了对方来。 只是…… 温苒苒盯着秦柔的那一双眼睛,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是什么地方? 温苒苒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陛下!喝酒伤身,用盏茶吧!” 身边轻柔的声音响起,温苒苒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那说话的人。 前来奉酒的侍女并不是自己一直用惯的秋荷,而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顾斯嘉面色平静,看着温苒苒,甚至还友好点头示意了一下。 温苒苒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中毒那天,是顾斯嘉先反水然后救了自己,夏离霜当时才有机会挣脱对方。 “娘娘的身体……还好么?” 顾斯嘉眨了眨眼睛,尽可能释放着善意。 她当然知道,今日打晕并顶替秋荷前来奉茶,乃是不对的,甚至有可能让这两个人心生厌恶,但是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夏离霜和温苒苒就算是生气,也真的不能拿她一个救命恩人怎么样。 夏离霜嘴角一僵,看着顾斯嘉,再看看台下坐着的面面相觑的百官,最终还是笑了笑。 “原来是顾姑娘!先前内子被人挟持,深受重伤,还是多谢顾姑娘曾经救了苒苒!我在此敬顾姑娘一杯!” 顾斯嘉微愣,没想到夏离霜居然是搬出了温苒苒来回绝她。 她一时间愣在原地,只能呆呆接过酒杯。 香甜的琼浆玉液入肚,顾斯嘉看着面前夏离霜英俊的脸庞,只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跳一般。 台下,温长衿和姜怀良已经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夏离霜笑道,“这位,乃是沂州仙境来的顾姑娘,曾经乃是我与苒苒的救命恩人,现如今在下界历练,前来都城!” 这一番话,让所有臣子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其中仍然不乏一些守旧派,看着顾斯嘉,再看着温苒苒,脸上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历代君王,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先前夏离霜还是年轻。 但是君王之爱,能有多长久? 现如今,还不是美人环绕,一个先前将朝堂搅 弄得风起云涌的温皇后还不够,现如今,身边又多了一位世外高人一样的仙子,坐下还坐着琉球岛的小公主…… 很大一部分人都秉持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温苒苒,顾斯嘉与秦柔三人。 温苒苒这会儿像是没有察觉到目光一般,只是看着顾斯嘉,对着对方友好地笑了笑。 “来人!赐座!”夏离霜大手一挥,还是给予了顾斯嘉应该有的礼遇。 先前顾斯嘉救了苒苒,但是此人动机仍然不太明朗,夏离霜还是将人安排在了宫内,派人一直看着,以防对方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顾斯嘉好像已经收了心一般,本本分分,每日除了喝茶酿酒,便是读书写字,一派仙女的风范。 日子久了,夏离霜也就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宴会上出现了。 顾斯嘉顺利落座,看着夏离霜,眼中爱慕之色不减,但是等目光转移向温苒苒的时候,却无端多了几分冷意。 现如今,顾珊珊带着她之前带来的人像是丧家之犬一般逃出了沂州。 没有了顾珊珊先前的掣肘,这都城之内,现如今她便可以兴风作浪,只要手腕得当,能让夏离霜成功喜欢上她,就够了。 1467.温苒苒的禁酒令 毕竟,温苒苒现如今不能动手,武功全失,跟一个废物没什么两样,对于夏离霜来说,现如今的温苒苒,除了稳住温家之外,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 那么……如果自己可以借机上位,必将成为夏离霜最好的助力。 顾斯嘉看着温苒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而坐下的秦柔一边扶着自家父亲,一边狐疑的看着顾斯嘉。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 难不成,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秦柔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这会儿不由得怒瞪着顾斯嘉。 顾斯嘉却是依旧岿然不动,似乎是没有看到秦柔的目光似的。 这几个都不是本来都城的人,这会儿乍一见面,还是在这种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顿时显得火药味儿十足。 “顾姐姐真好看!”秦柔笑眯眯凑了上来,看着顾斯嘉,“比我们南海最耀眼的明珠还好看呢!” 顾斯嘉听着这话,有些飘飘然,但是却仍然没有忘记保持自己的风度,只是温温柔柔笑道,“南海最耀眼的明珠,难道不是你么?妹妹小小年纪,这眼睛可是比钻石还闪亮!” “钻石?那是什么?”秦柔瞪大眼睛,爱看只能和顾斯嘉。 温苒苒闷着头,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果酒,顺甚至还准备浑水摸鱼在,夏离霜眼皮子底下准备再给自己倒一杯。 然而,这个愿望下一秒就落空了,夏离霜脸上甚至带着一种专属于君王谈事情时候的官方笑意,接受着台下臣子的敬酒,一只手端着自己的酒杯,另外一只手却没闲着,直接捞过温苒苒面前的酒杯,顺手换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在温苒苒面前。 温苒苒:“……” 拜托!这个人是怎么能做到一心二用的阿喂! 她还想多喝一口呢!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动手,温苒苒只能郁闷地微微撇了撇嘴,认命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银耳莲子羹。 于是,冷不丁便听到了顾斯嘉的那一句话。 眼睛比钻石还闪亮? 温苒苒微愣,一些久远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夏离霜当初还在江饶郡做郡王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侍妾叫施姬。 施姬一直都用着南海的鲛人之泪润眼,于是明明只是七分的样貌,但是那双眼睛之勾魂魅惑,让人见之不忘。 但是鲛人之泪是需要一直都用的,一旦停止,整个人的双眼便会变成了瞎子。 面前这小姑娘……难不成也用的是鲛人之泪? 温苒苒看着秦柔的那双眼睛,越看越像,那眼睛之明亮,像是反光的玻璃珠子似的…… 正说着,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其细小的嗤笑,。 温苒苒转头,将目光挪向了那嗤笑的人——琼州岛岛主金花婆婆。 这位婆婆在当年可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在管理琼州岛期间,不止一次帮助南海抵御外敌。 即使现如今对于荣国来说,就算要收复琼州岛,这位金花婆婆乃是必不可越过的存在。 此刻,这位金花婆婆看着秦柔,眼中全是不屑,似乎在讽刺对方的容貌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温苒苒的目光,金花婆婆往温苒苒这边看了一眼,看着温苒苒,倒是有点赞许之色。 那是一种成功女人对另外一个成功女人的欣赏。 温苒苒笑了笑,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金花婆婆笑了笑,站起来看着温苒苒,突然端起一杯酒,朗声道,“先前西南多出现拐卖人口一案,我先代益州百姓,谢过娘娘!” 温苒苒一愣,金花婆婆不是一直以来琼州岛的岛主么? 干嘛突然问她益州的事情? 1468.跟人喝酒却干了一碗粥 似乎是明白温苒苒心中所想似的,金花婆婆笑了笑,低声道,“我祖籍乃是益州!只是当年家父做生意,辗转流落,才到了琼州!” 温苒苒微愣,随即笑了笑,还想去拿酒杯,却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下了莲子羹的碗,当即端起莲子羹。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乃是应当!” 金花婆婆还是第一次看见敬酒是直接拿碗敬的,不由得惊异于这位皇后娘娘的豪爽,抽了抽嘴角,最终也是换了个碗,一饮而尽。、 温苒苒:“……” 这个角度,金花婆婆应当看不见她碗里的东西是粥吧…… 很好,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一碗干了。 只不过,一个干的是酒,一个干的是粥。 一旁的夏离霜注意到了这一幕,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宴会就在各种无无聊的吹嘘之中继续进行着,温苒苒呆得憋闷,让江唐陪着自己出去走走。 此时正值腊月,太液池那边虽然看着繁华,但是到底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温苒苒转头准备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御花园那边的腊梅今日新开了好几朵红梅,煞是好看。 温苒苒一边走着,看着江唐。 江唐自从回来之后,到底是沉稳了不少,现如今跟千羽已经形成了所谓的轮班制,只要自己不在夏离霜身边,那么,身边必定是会有千羽和江唐其中的一个来保护自己的安危的。 温苒苒看着这满树的梅花,眼神晶亮,二话不说就要上树去摘梅花。 “哇,糖糖,你看这梅花多好看啊!” 温苒苒玩儿心大起,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要上去,却被江唐死死拦住。 “娘娘!陛下说过,您身体还没好,不能爬树!” 温苒苒撇嘴,无语地看着江唐,嘟囔道,“酒也不让喝,树也不能爬,宫也不让出……他一天天管得可是真严!” 江唐没好气看着温苒苒。 “您现在的身体又不比从前了……从前您就算要炸了皇宫,那也不会有事……谁能想到……” 说了一半,江唐没有再说下去,看着温苒苒,也有些叹息。 温苒苒一直以来在他和千羽的眼中,都是能文能武的女汉子,甚至是女战神一般的存在。 二人虽然一开始也跟温苒苒斗嘴什么的,甚至于对于温苒苒这样看起来疯狂而粗野的女子能待在夏离霜身边,表示不理解。 但是随着两个人的相处,千羽和江唐的心态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好久之前的主上虽然仍然是高贵的不可侵犯的,甚至是善良的……江唐能用他心目中所有能够赞美主上的词儿来赞美他,但是慢慢地,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他和千羽都没有发现,一直到很久之后,遇到了温苒苒,他才发现,是主上身边的那点“人气儿”。 有了温苒苒,主上原来也会吃醋,也会试探看她自己的反应,也会被气到脸黑跳脚……那才是一个正常的,活生生的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这世上多少人都被禁锢在自己所设定的那个套子之中,行为一板一眼,极其规矩。 而温苒苒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种规矩。 而且她天生古灵精怪却又不怕困难,似乎只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甚至于她自己还不止一次救了主上……在所有人心目当中,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女武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现在,这个女武神因为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疼痛。 自己之前见过一次温苒苒发作之后的样子,整个人脸色惨白,呼吸都微弱不可闻,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吓人极了。 一直以来的女武神现如今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只能被她的英雄所保护。 1469.南海独有玉灵芝 看着她的样子,江唐不由得有点心酸。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是主仆,但是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朋友了吧? “好了好了!娘娘!别闹!我摘!我给您摘还不行吗?!”江唐看着撩着裙子就要上树的温苒苒,彻底服气。 这御花园这么冷,待会儿回去别说温苒苒衣衫上有雪有树枝,就算是温苒苒回去手冷,他都要挨一顿批。 “好!那我要最顶端的!对!!” 江唐一声不吭,耐着性子忍受着温苒苒的折磨。 太秃的不要,太大的不要,不好看的枝条不要摘的时候还要小心,不能把花瓣弄掉了。 江唐面无表情,郁闷地摘着花。 哼,他江唐放出去的话也是堂堂武林高手,但是……哪个武林高手会在梅园帮小姑娘……哦不!大姑娘摘梅花的啊? 这不是那种顾千刀那种恋爱之后的傻缺才会做的事情吗? 江唐简直不能理解。 好半天,终于极其了温苒苒的要求,两个人看着这一大捧的梅花,面面相觑。 “这要放哪儿啊?总不能直接抱回去,显得不严肃!” 江唐看着这梅花,不由得撇嘴,心道其实还挺好看的,也很衬温苒苒。 温苒苒顿时大笑,看着江唐,俏皮道:“那就你抱着呗!这叫……人面梅花相映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回响在御花园里,江唐彻底服气,看到身后来的人的时候,顿时更加警惕了,直接将梅花塞到了温苒苒手中,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来的人是琼金花,这会儿正看着温苒苒笑道,“陛下那边都快左拥右抱了,娘娘还有时间在此地嬉戏!真是好兴致!” 温苒苒听着这话,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下,回头看着金花婆婆,嘴上也同样是不甘示弱。 “金花婆婆这一次来,没带个自己的义女或者养女什么的来……我就已经感激万分了!” 金花婆婆顿时大笑开来。 “早就听闻娘娘当时可是随着陛下建功立业甚至数次以身犯险的,我数年前曾经也见过陶皇后的风姿,还以为,娘娘会与陶皇后一般无二,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温苒苒想起这个,再想起自己还有武功的时候,不由得有点惆怅。 “谁说不是呢!这不现在……落下病根儿了,身体不好嘛!” 金花婆婆看着温苒苒的脸色确实很是不好,不由得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南海独有的玉灵芝,价值千金,送给娘娘!希望娘娘能够身体康健!” 这般话其实很是客套了,但是温苒苒看着金花婆婆,却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您找我来,应当不只是为了送礼的吧?” 温苒苒其实这些天也看了不少卷宗,完全能明白,这两个岛的岛主是怎么想的。 琼州岛和琉球岛都是多年自治,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摸不准现如今夏离霜的心思。 万一对方直接派人来将自己的南海收编了,那么,现如今他们这两位名义上的岛主,最终只会被定义为反贼,就算是招安了,也不过是朝廷的一个官员之一,对方再派人下来的话,自己便是会彻底失去对于整个岛屿的控制权。 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想要让这些人吐出一部分利益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秦怀义采取的是联姻政策,但是这位金花婆婆…… 1470.夏离霜可疼你了! 这些日子,关于前些时候南海渔民一直遭受周边骚扰的消息,温苒苒自然也是听说了。 后来,夏离霜甚至派人暗中调查过,却发现大倭国对于边境的屡次骚扰,乃是这两个岛屿其中一个与倭寇曾经达成了协议。 但是具体是哪一个岛,现如今具体的还不清楚。 因为,夏离霜对外放出了消息,两个岛屿在其中一个岛上建立南海船舶事务司。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船舶事务司一旦建立,那么意味着整个南海的船只岛屿,往来的货物每年出海的税收,基本上都会落在对方头上。 这不仅对于南海的渔民和出海海关的货物税收比较方便,更是莫大的权力。 因此,利益相交之下,琼州岛和琉球岛两方几乎是互不相让。 之前在南海处理五石散和神仙散的时候,朝廷曾经在那边立了禁散的法律,大面积清查**,最终才暂时平定了五石散的霍乱。 可以说,现如今的荣国能在陆上称霸,但是在沿海地区,却不一定是霸主,毕竟,自从前朝开始,每一任皇帝对于海上军事的态度,都是持一种闭锁的态度,频繁禁海,渔民的生活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 而船舶事务司一旦建立,意义就会不同了,对于沿海居民的发展自然是更为有效的。 金花婆婆显然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她笑了笑,看着温苒苒,真心实意道,“船舶事务司的建立,对于我们琼州岛的百姓来说,乃是一大福祉,还请娘娘帮忙,给陛下说说情!” 温苒苒看着金花婆婆,倒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就是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陛下怎么可能听我的!” “娘娘过谦了!陛下对您的疼爱,那些蠢人看不出来,但是老婆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花婆婆看着这面前的小丫头。 这位皇后虽然刚才在宴席上甚至根本没有说话,甚至于荣和帝跟她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但是,就算她一直坐着不说话,在秦怀义送出秦柔之后,依旧有不少朝廷官员的目光落在了温苒苒身上。 如果这位所谓的温皇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那么,立谁为妃,朝臣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能够第一时间都看向她,说明这位看起来就是个软糯小女子的陶皇后,在荣国内部有着多大的权威。 而那位荣和帝也是,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是两个人却心照不宣,之前那位皇帝不着痕迹换掉了她面前的酒,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斯嘉和秦柔身上,但是她却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动作。 因为其身体不好,所以喝酒伤身,这么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还是在谈国事的时候。 这位温皇后在荣国陛下心里的分量,可想而知。 温苒苒没想到面前的这位金花婆婆居然看得如此透彻,不由得笑了笑。 “这……我们也多多少少要理解陛下,这四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重一些!” 话语之间,也算是提点了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岛主。 金花婆婆看着温苒苒,突然笑了开来。 “娘娘还真是个爽快人!不过,礼都送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玉灵芝送给娘娘,就当是我交了娘娘这个朋友,如何?届时,若是陛下真的选了另外一方,那么一码归一码,我老婆子也不会对娘娘有半点怨怼!” 这般爽快的态度,让温苒苒也对其有些好感。 “那我便多谢岛主了!” 1471.谁说咱们没有孩子? 二人达成共识,再次回到席间的时候,宴席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 秦怀义不知道怎么,大抵是喝多了酒说话有些过,被新官上任的鸿胪寺卿陆审言好一通怼,这会儿脸色很是难看,看样子酒也醒了,而女儿秦柔一边扶着对方,一边看着顾斯嘉,也是目露敌意。 众人各自散去,也算是面见了对方。 晚上回到龙泉宫的时候,温苒苒还是将金花婆婆的话告诉了夏离霜,夏离霜听着,只是微微一笑,叹道,“这琼州岛主年轻的时候在西南也是个出名的人物……不过这会儿年纪大了,也还是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 “玉灵芝我已经交由太医院去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乃是上好的补药……喜大夫说,我现如今身上的毒与这补药并不冲突,甚至一定程度上还能增强我的体质!”温苒苒窝在夏离霜怀中,低声道。 “嗯……那边喝!不喝白不喝!把你身体养好最重要!”夏离霜抚着温苒苒的长发,低声道。 温苒苒抿着唇,突然问夏离霜,“相公,你现在……想要孩子么?” 夏离霜一愣,摆了摆手,“你想这个做什么?” “你不想立妃……如果现如今有子嗣的话就不一样了,总不能我怀孕了还往你宫中塞人吧!”温苒苒撇着嘴,“顾斯嘉,秦柔……过些日子等吐蕃和天竺,还有那包藏祸心的大倭国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公主排着队觊觎你呢!” 夏离霜刮了刮她的鼻子,“苒苒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我就是怕……我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孩子……” 温苒苒有点惆怅。 “谁说咱们没有孩子?”夏离霜哼了一声,“夏佑霖那小子过了年就十六了,回头好好培养一下!照样是个做帝王的料子!” 温苒苒:“……” 她没想到夏离霜对于子嗣的事情居然看得这么开…… 看着温苒苒愣住的表情,夏离霜心疼道,“我才不在乎什么子嗣呢……万一生了个儿子天天黏着你,那你对我的喜欢,岂不是更少了,还要分一半给那小子!现如今刚刚好!” 温苒苒撇嘴,心中有些感动,但是又不服气道,“那万一是个女儿呢?” “是个女儿也不行……一想到将来我女儿被不知道什么野男人拐走,我就更来气!”夏离霜捏着拳头,恶狠狠道。 温苒苒:“……” 还好现在没有,若是将来真的有个女儿,那温苒苒估计已经要为未来的女婿点蜡了…… “可是……外界传言我都听了,他们说,我……” 话没说完,便被夏离霜以吻封缄。 漫长的一个吻毕,夏离霜捧着她的脸,严肃道,“我不要听他们说,我只要你!” 温苒苒呆愣愣地看着夏离霜,半晌,笑了开来,啵唧朝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相公,我真的好幸运啊!” “是我幸运,才遇到了你……” …… 因为前几日讨好夏离霜得到了嘉奖,又加上温苒苒服用了那南海玉灵芝之后,确实体质强健了不少。 连着在御花园打拳练武之后,温苒苒发现,只要不动用真正的内力,其实她现如今只会一些身体的基本功的话,并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影响,甚至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于是,在身体好起来的情况下,温苒苒终于又被允许出宫了。 带着温毓婉,叶君萌一起出去逛街。 1472.吵架气势不能输 “哎哎哎这个好看!婉婉姐!我要这个!”叶君萌这会儿超级自来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拉着温苒苒去布庄采购了一通,碰见喜欢的直接带着温毓婉这个老板刷脸,嚣张至极。 “好好好!买买买!” 温毓婉现如今也算是京城富婆之一了,不仅布庄做的风生水起,甚至于还有女子读书的小学堂在夏离霜的授意之下也办得不错,还有城西的育婴堂……总是,算是一个成功的女商人了。 出了布庄,温苒苒等人在街上走着,没过一会儿,现如今已经是御林军副将的向垣带着一队士兵,照例巡逻。 这几日都城外来人口比较多,因此存在着一些安全隐患,王奉山的御林军除了保卫皇城之外,还多了巡逻和排查这个任务。 “娘……温姑娘!叶姑娘!” 向垣看见温苒苒,差点直接叫出口,却被温苒苒直接“嘘”了回去。 “遛弯儿啊老向?”叶君萌显然跟京城的几个武将都很是熟悉,最近,叶君萌开展了一项新的业务——专业治理刺儿头。 碰上那种武艺不错,但是难以管理的,又或者是街道上的小混混一类的角色,难以处理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向垣都是直接拜托叶君萌。 叶君萌现如今算是个闲人,每次都是只动动手,活动一下手脚,便能将那些小混混教训得服服帖帖。 已经成为了继当年温毓婉之后,都城的又一大饿霸。 对!没错,饿霸! 当然,这种“饿霸”的名声显然是良性的。 毕竟对于百姓来说,这小姑娘说话甜武艺高,若是真的碰上了麻烦,说清楚缘由给个窝窝头给个胡萝卜都能顺利解决事儿,显然是美事一桩。 但是这个“饿霸”逛街吃酒楼从来都是刷脸,又因为经常行侠仗义,所以人缘不错,已经成为了都城别样的一道风景线。 叶君萌与向垣显然也是混熟了,向垣听着这话,憨憨一笑,“是啊!王统领今日城门口接人去了,说是自己妹妹要回来!可惜没接到,怒斥了一顿死丫头,这会儿生闷气呢!巡城的事情,只能我们来了!” 温苒苒一听,微微挑了挑眉毛。 王奉山的妹妹,之前在云州见过的……王锦研? …… 西城门口。 王锦研头大地看着面前已经被撞毁的马车,不客气地看向了那马车的主人。 “喂喂喂!你怎么驾车的?!啊?你看给我撞成啥样了?!” “头儿,明明是我们太快……”一旁的小喽啰咽了口口水,犹豫道。 “闭嘴!”王锦研直接打断了对方,“老娘我当年在京城可是小霸王!不就撞个车么?看起来还挺贵,说不定还能劫了卖点钱,分给老百姓呢!” 小喽啰:“……” 而她对面,金花婆婆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看起来匪气十足,大概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女子,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都城的民风……这么剽悍么? 自己都五十多了,平日里也很是收敛,但是对面女子少说也四十好几了吧?这……居然还这么蛮不讲理? “明明是你的车夫先撞上来的,老娘我停在路边根本没动过!”金花婆婆拐杖一拄,看着王锦研嚣张的样子,怒从心中来,也是一阵气闷。 居然敢自称老娘?!她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可没少这么自称过,但是自己嚣张和面对着对手嚣张,那是两回事! 尤其是在叫阵这种事情上,更是不能输! 1473.相逢一笑泯恩仇 俩已经半百的老太太吵架,这在都城人民的生活当中,绝对是不可缺失的调剂品。 于是,呼啦一声,周围立马围了一圈儿百姓,都在吃瓜看戏。 “少废话!你看看你,一点贵妇人的样子都没有!怎么能学我呢?!” 王锦研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是个硬茬儿,跟那些京城里唯唯诺诺的贵妇人完全不一样,不由得有点急眼。 金花婆婆看着对面人嚣张的样子,也是嘴角一抽,“谁tm学你了?!” “好啊!来啊!不服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你似的!” 王锦研也没用马刀,只是仗着自己力气大,长鞭直接甩了过去,倒也不是会真的甩中人,只是吓唬吓唬这个口出狂言的恶妇! 对,恶妇!对面这个软硬不吃的人在她心中已经彻底晋级为恶妇了! 然而,一鞭子挥过去,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 金花婆婆的拐杖一抽,便牢牢缠住了王锦研的鞭子。 王锦研微愣,没想到这居然还来了个会功夫的!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东街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谁允许你们在大街上打闹的!” 两个人一愣,同时松了手,就看见几个人拨开人群,缓缓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一袭青衣,外面裹着白色的狐裘,身量小小,那一双狐狸眼已经瞪大了看着面前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王锦研一看见温苒苒,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苒苒!” 温苒苒抽了抽嘴角,看着王锦研。 “师姑,你怎么在这?” 另一边,金花婆婆也没好气收起了拐杖,看着温苒苒,不服气道,“娘……苒姑娘,我说你们这都城的治安也忒不好了……你这……” 温苒苒看着这两个年近半百,年纪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够做她母亲都绰绰有余的两个人,不由得一阵头大。 “你们俩怎么在这杠上了?”温苒苒拉过王锦研,又看了眼金花婆婆。 王锦研撇嘴,“我……我的马车走太快了不小心撞上了她的马车,但是这老婆子坐的车这么贵,家里肯定是个贪官,我就想敲诈一点救济百姓呢……” 温苒苒:“……” 王锦研虽然来到了京城,但是思维却还是在云州时候的那一套,温苒苒无奈扶额,看着一旁金花婆婆不服气的神色,急忙在王锦研耳边耳语了几句。 王锦研瞳孔瞬间瞪大,这才发现自己拜了个乌龙。 “顺便说一句,现如今这朝中,已经没有贪官可言了……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年轻人,您也别让人家难做啊!”温苒苒好声好气哄着这位传说中的师母。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门阀贵族,但是比起以前韩家李家那种大家族,却是已经没有了。 温家和王家虽然也是传统的大家族,但是门庭清简,王束军更是已经退休云游四海去了,王家这么多年,这会儿也就一个王奉山在当官,也没有拉帮结派的那一档子事儿,温家就更是这样了,所以一时之间,大家相安无事。 “原来是这样啊……等会儿,你说她叫什么?”王锦研瞬间瞪大了眼睛,“琼……琼金花?!” “不然呢?有什么问题么?”金花婆婆看着这分明口出狂言的王锦研,撇嘴没好气道。 王锦研瞬间飞奔了过去,看着琼金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 琼金花顿时被王锦研这如狼似虎的热情眼神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还想打一架??” 王锦研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不打架了!偶像!我终于见到你了!” 温苒苒:“……嗯嗯?” 在场众人也是都一阵凌乱。 怎么刚才还要打架,这会儿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1474.王锦研的偶像 “偶像!我总算是见到你了!”王锦研痛哭流涕,看着金花婆婆,眼中全都是激动,“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多崇拜你啊!” 琼金花看着自己已经快被握变形了的手,眉毛抽了抽。 半晌,众人都坐在了清风茶楼之中,随着王锦研的讲述,众人才得知了这二人,不,应该说是王锦研单方面对于琼金花的爱恨情仇。 王锦研年轻的时候呢,还是个少女,将门虎女某种程度在京城来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更何况,王锦研当时在京城,就像是现如今叶君萌在京城的地位一般,几乎家喻户晓。 而年少时期的大家,谁不梦想着仗剑走天涯呢? 王锦研一开始也迷惘过,那会儿她才十五六岁。 后来,偶然一次,王锦研听说了在西南有琼金花这么一号人物。 琼金花那会儿已经将近三十出头,这个人乃是出身商家,但是却因为从小定亲,最终被迫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但是好巧不巧的是,这位病秧子在大婚当日拜堂的时候,就彻底死翘翘了。 于是众人惊呼,说这女子克夫。 最终,琼家家主在一次出海的途中,据说是在南海遭遇了贼寇,最终船只在海上失踪,生死不明。 随后,便迎来了湘洲的瘟疫,离湘洲不远的益州,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波及。 作为琼家唯一的独女,不少亲戚都想要霸占琼家的财产。 但是琼金花是怎么做的呢? 她直接四散家财,用来救济灾民,更是开仓放粮,为百姓们提供了小小的一片遮雨之地。 最终,那些亲戚什么好也没捞到,转而将矛头对准了琼金花,而琼金花,却已经遣散家财,带着最后一点积蓄,一路南下,最终,为查清父亲当年遇到的贼寇和死因,去了南海。 当时琼金花的故事,可谓是被湘洲和益州的百姓广为传唱,甚至消息一度传到了京城,然后点燃了王锦研那颗熊熊不安而躁动的少女心。 于是……这个王家最小的小女儿一辈子未嫁,反而致力于当山贼,抢夺来的钱财大部分都散给了民众,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王锦研说完之后,整个包间都陷入了寂静之色。 琼金花依旧拄着拐坐在原地,看着王锦研,神色有点飘移。 当时她还年轻,甚至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才立志绝对要查清父亲的死因,却没想到,故事传出去,居然多了这么个骨灰级脑残粉…… “所以,你以为我是哪家贪官的老娘,然后想抢劫我,去救济穷人?” 琼金花好半天才捋清了这王锦研背后的行事逻辑。 王锦研拼命点头,看着琼金花,显然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琼姐姐,你这一次怎么会来到都城的?” “万朝来贺,琼州岛开会!” “那……你在都城呆多久啊?” “不知道,事情结束吧!” “那个,刚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啊!”王锦研尴尬地搓了搓手,“要不我请你去吃一品楼吧?” 琼金花看着王锦研,不知道怎么,突然间笑了出来。 说实话,温苒苒对她的胃口,是因为这小女子果敢有见识,而这冒出来的王锦研……虽然脑袋缺根筋,但是两个人年纪相差个十多岁,都是小老太太了,能成为朋友倒是也挺好的! 温苒苒啃着茶点,“师姑,你这次回来是来干嘛?” 1475.你个负心汉 王锦研摇了摇头,“不知道,陛下让我回来的,说现如今云州在整顿,这所谓的山匪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让我回来,对了,我大哥也建议我回来,说是给我找个正经活做!别整天学得一股子流氓匪气!” 温苒苒:“……” 这倒是真像是王束军能说出来的话。 金花婆婆看着王锦研这一卦,突然想到,“你们家……该不会都是你这一卦的吧?” 没等王锦研自己开口,温苒苒急忙朝着对方表示,“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说来也怪,王家的几个孩子之中,王奉山和王束军都是一等一的严肃。 温苒苒即使没有亲眼见过当年随着荣国太祖开疆扩土的王老将军,但是据后世的史料记载,王老将军也绝对是一个严肃的人。 而王束军和王奉山,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比严肃,一看就有军人的风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家子出了王锦研这么个奇葩。 “姐姐这一次来琼州,可有想到在什么地方落脚?不如随我去王家府邸住吧!我还知道城东一品楼的东坡肘子乃是一绝,待会儿我带你去吃!” 王锦研显然是兴奋极了,虽然是年过四十的年纪,但是却跟一个小女孩一样,崇拜地看着琼金花。 琼金花笑了笑,“当然好,但是,住在王家的话,会不会太过打扰了?” “不会不会!” 琼金花看了下温苒苒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像是默许了一般,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个小老太太挽着手像是小姑娘一般离开了清风茶楼,留下身后温苒苒等一行人目瞪口呆,半晌,温毓婉真心实意道,“我可能已经看到了我老了之后的样子……” “我也是!”叶君萌表示赞成。 “我也……”一向没说话的姜姝这会儿也举起了手。 向垣早就忙着给两位贵人修马车顺便清理道路去了,这会儿几个人落了个清净。 温苒苒捧着茶,神色不明,倒是有点理解了夏离霜的举动。 王锦研一开始回京的事情,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她也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也在相公的掌控之中? 现如今朝廷本来就人才紧缺,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文官现如今堪堪补上了空缺,但是武将却并不多,除了镇守京城的定心丸之外,还有西北的齐家军,北疆的镇北军,以及冯城的飞云骑来随时调动。 但是,如果真的要将这两块岛屿也纳入自己的领土的话,那么少不了军队驻扎。 夏离霜的政策并不是打算一步到位的,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以温柔之风,行雷霆之事。 因此,第一步便是驻军在岛,这个人必须要绝对信任,而且,不会跟当地的官员起冲突……王锦研,似乎是最为合适的一环。 温苒苒抿了抿唇,虽然夏离霜一直到现在每一步的棋都走得很是精准,但是温苒苒有时候还是会被对方的智慧所惊讶。 就算是自己,也只会有一些剑走偏锋的小聪明,真的让她长久地去处理国事,换做她,未必能处理的像是现在这般未雨绸缪,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自己的相公还是真是优秀啊……还是得看好一点! 温苒苒抿着唇,微微笑了笑。 刚还没说什么,便听到门外一声女子带着悲愤的怒吼,“邵通!你个负心汉!你……你骗我说你进京赶考,没想到,却是……却是当了那所谓的陈世美!你不要脸你!” 声音之大,应当是在正街上吵起来的。 这刚平了一桩,第二桩又来了,温苒苒听着邵通的名字,微微皱眉。 几个女孩子一起从二楼的小窗口往楼下看过去。 1476.居然打女人!不要脸! 街道中间,邵通身边正站着一名娇小肤色略微有些黝黑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秦柔。 这会儿秦柔正站在路中间,尴尬地看着这一幕。 而他们对面,一个女子正满脸悲愤,看着邵通。 温苒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子,女子容貌清秀,称不上角色,但是却也十分可人,这会儿显得有些憔悴,但是那女子身上的衣服针脚细密厚实,布料普通,但是那裁剪的手艺却是极好的,想来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 邵通瞬间变了脸色,低声道,“秀秀……你……你怎么会来这?!你……” 韩秀秀漠然看着邵通,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父亲母亲挂念你今年初次离家,但是又因为身体不变,所以派我来前去探望,跟你一起过年,你倒好……攀上了人家官家小姐!” 身旁,秦柔脸色一变,看着邵通,顿时也没有了什么好脸色。 “邵公子,我并不认识什么路,但是这也不是你带我七拐八拐的理由!既然你的妻子在这里!那秦柔,就先行告退了!” 说话间,倒是巧妙将自己择开了。 邵通脸色一变,看着对面还未过门的妻子,再看看已经远去的秦柔,想要上前跟着对方,但是却被韩秀秀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秀秀,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跟秦小姐没有什么……” 韩秀秀却只是盯着他,神色仍旧淡淡,“跟秦小姐是没有什么,但是……跟花楼的姑娘们呢?嗯?我来之前,早就已经问过了各大花楼,你这老骗子自诩风流,自己做过的风流事,当大家都是瞎的么!” “你!你放肆!”邵通看着聚集地越来越多的人,下意识拉着韩秀秀,“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青楼!?” “你能去,还怕别人打听么?!”韩秀秀一把甩开他,“每个月都要家里给你寄钱!现如今的生意难做成什么样子你知道么?!啊?家里现如今都是一次次给你倒贴钱!就指望着你进京赶考,你倒好……花着公公婆婆的钱!在这都城里风流快活!” “你——你给我住嘴!” 邵通被戳到了痛处,顿时急了,一巴掌就要打在韩秀秀脸上。 只见面前一道红影飞过去,叶君萌身形如鬼魅一般,直接将邵通掀翻在地。 “居然打女人!不要脸!人家说错什么了么?!” 叶君萌将韩秀秀护在身后,气鼓鼓看着邵通。 邵通从地上爬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叶君萌,脸色阴沉。 “叶姑娘!这是我的家事,尽管叶姑娘手眼通天,也轮不到叶姑娘来管吧?!” “放屁!”叶君萌不会怼人,但是如此情况下,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人群身后,温毓婉和姜姝,还有温苒苒匆匆而来,温苒苒抿着唇,冷冷看着邵通。 “邵通,那日诗会上你落选,乃是有原因的,陛下当日教诲,你难道忘了不成?!” 邵通看着温苒苒,猛然间瞪大了眼睛,拳头紧了又紧,不说话了。 温苒苒看向韩秀秀,心中升起了一股叹息。 这么个小女子,一个人跋涉千里来看望丈夫……这公公婆婆也是真的心大,居然真的放心让其一个人来,刚才韩秀秀还说道,说邵通所在的邵家这会儿生意上遭了难…… 温苒苒微微冷笑一声。 这世道虽然说允许女子做官,允许女子入朝,但是毕竟这只是少数,大部分女子,周围人所信奉的,却还是相夫教子,还是侍奉公婆。 而寻常人家,也必定不会放心让女子独自外出,更何况是跋涉千里。 温苒苒抿着唇,看着那背上背着小包裹的女子,感觉出一丝不对。 1477.做丝绸生意的邵家 邵通能养成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拍马屁性格,其父母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莫不是真的要……休了这小娘子,然后另外给邵通攀高枝儿的吧? 温苒苒深吸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温苒苒在这,邵通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爬起来就灰溜溜跑了。 韩秀秀心里到底不忍,还想追上去,却被温毓婉直接拦住了。 “那么个烂人……不追也罢!难不成追上去等着被打吗?!” 温毓婉话说得难听,但是却十分有道理。 一旁,姜姝没有说话,只是捡起韩秀秀刚才在地上争吵时候掉落的银钗,仔细帮她簪回了发间。 韩秀秀抹了一把脸上的狼狈,看着这几位突如其来出现帮了她的贵人,到底还是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诸位贵人!秀秀在此谢过!” “好了好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也正准备去吃点东西,一起去吗?”叶君萌是个自来熟,这会儿也丝毫不介意韩秀秀的身份,依旧热情地邀请对方。 韩秀秀看着几人,又想拒绝又不好拒绝。 温苒苒笑了笑,指着温毓婉冲韩秀秀道,“这位可是现如今刑部尚书程凤楼程大人家的夫人!你有什么冤屈,尽管给她说!” 韩秀秀眼睛亮了亮,抿着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很快就聚集在了一品楼之内,韩秀秀看着面前的饭菜,微微咽了咽口水,却很礼貌地没有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跟邵通……” 温苒苒询问道。 说起这个,韩秀秀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 “我……我是邵家自幼的童养媳……我爹当年是邵家的管家,去世之后,将我托付给了老爷……定了亲!”韩秀秀抽噎着,低声道,“我十五岁及笄的时候,跟邵通结了婚,随后婚后不到一年……邵家的丝绸生意就不太好做了!” “怎么说?” “是……是一个名为锦绣布庄的连锁店……邵家的布庄,本身生意就不好,料子也还经常以次充好,在锦绣布庄的分店开到我们那边的时候,于是邵家的布庄,就没有什么人了……”韩秀秀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我从小在邵家长大,乃是邵家布庄里最好的绣娘……” “成婚之后不过半年,邵通便进京赶考了,我在家里侍奉公婆,但是……生意却还是每况日下,我公公婆婆认定了是我绣的不好,不会管理手下的绣娘……对此也争吵不断,骂我是……是丧门星。” 温苒苒听着这话,神色古怪了起来。 锦绣布庄是温毓婉开的店,现如今分店已经开到了别的城池上去,但是没想到……就这布庄也能搞出来一桩事儿…… “那……他们为何让你出来找邵通?” 姜姝递给韩秀秀一条帕子,示意她擦擦眼泪。 “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公公,好像做起了别的生意,据他说,只要那一单生意成了,邵家便从此就彻底发达了,但是那家富商家里有个女儿,听过邵通的名声。” “后来……我婆婆说,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让我去京城找邵通,来同他商量商量……” 韩秀秀抹着眼泪,“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他居然……” “好了好了!没事了!放心,我们会替你查明的!”温毓婉安慰着对方。 温苒苒却觉得有点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生意,能让现如今已经萧条落败差点翻不了身的邵家,一举能越过巅峰去? 但是她也没法算瞒着韩秀秀自己的猜想,“你走的时候,你公公婆婆,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1478.一渣渣一家 韩秀秀一愣,低声道,“有的有的!我一直没拆开看……” 说罢,打开自己的小包裹,从中掏出一封信。 “我没有打开过……但是公公只说让我把这个交给相公……” 温苒苒挑眉,直接打开了那封信。 信中没有别的,只是告诉邵通,让邵通快点过去,在京城与韩秀秀和离,然后回去继承家业。 和离? 千里迢迢让韩秀秀过来和离?!真的是好大的脸! 温苒苒冷笑了一声,还是将信给了韩秀秀看,韩秀秀接过去扫了一眼,顿时面如死灰。 “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是这样……你只看邵通的为人,还不能明白你公公婆婆是怎么想的么?”温毓婉一看,也气得不轻,“渣男!负心汉!” 叶君萌也是气鼓鼓道,“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多揍他两拳!” 韩秀秀抱着信件,浑身颤抖,强行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手中的信纸攥得死紧,好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多谢诸位今日告知……可有笔墨?” 韩秀秀颤抖着,身形像是一株挺拔的玉兰花在风中摇曳,却分外坚韧。 立马有人二话不说递了上来。 韩秀秀眼神坚定却平静,最终,一笔一划写下了休书! 等到一封休书一气呵成写完之后,韩秀秀擦干了眼泪,看着诸位,“多谢诸位收留我这一程,我已经决心和离!既然邵家容不得我,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再纠缠!” 温苒苒一愣,对于这女子倒是有些判断。 鲜如记你的世道,女子和离,仍旧是一件天塌了一般的事情,但是这女子却能立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拾起自己的尊严,这份果敢,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温毓婉这会儿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握住了对方的手,关心道,“妹妹初到京城,可还有处安身?” 韩秀秀一愣,顿时脸颊微红。 自己这一路上赶过来不可谓不辛苦,甚至于邵家人根本没有给她多少盘缠,身上那点可怜的银钱早就花光了,甚至于快要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我也是开布庄的,我看你衣服上的针线灵巧,花样繁多,可是你自己绣的?”温毓婉笑眯眯道。 韩秀秀点了点头。 “那……你来我布庄做事可好?月钱不是很多,但是只要做得好,便可以翻倍,包吃包住,也可以养活自己!”温毓婉抛出了橄榄枝。 韩秀秀愣愣的看着温毓婉,再看了看其他的几位女子,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激动又不可置信道,“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我……我愿意!多谢……多谢这位夫人!多谢!大恩大德,秀秀没齿难忘!” 韩秀秀千恩万谢,最终拿起休书,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谢过温苒苒,又向着他们打听了青楼的方向。 叶君萌不放心,怕女孩子吃亏,到底还是跟上去看了。 温苒苒看着韩秀秀的背影,刚才心中的疑惑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说实话,现如今连年战争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所谓的富商,如果只是从商而不从政,根本没有能正儿八经富得起来的。 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征田征粮征税所拖累,财富相对来说比较平均。 但是邵家她之前也查过一些,祖上应该没有从政的经历,也没有所谓的门路。 温苒苒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生意能够富起来。 1479.邵通的下落 怡红楼。 “哎,红妈妈,这怡红楼的生意,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月娘站在花楼门口,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笑道。 “谁说不是呢月娘!不过还是你烟雨楼财大气粗!”怡红楼的红妈妈胖墩墩的,倒是十分和蔼,“我这楼里的姑娘们,这会儿也不安分!咱今儿这合同签了,我怡红楼就算是卖给你了!” 月娘微微颔首,笑道,“我刚上楼的时候,看见姑娘们都十分舍不得你……” 红妈妈摆了摆手,“哪儿啊!那是其中一个姑娘喜欢上了一个书生……最后那书生原来是个有妻子的,油嘴滑舌骗了姑娘不说……还不要妻子,转头攀上了别的高枝儿去了!” 月娘:“……” “总之,还是祝我们合作愉快!”月娘不动声色优雅如画的收购了怡红楼。 红妈妈倒是也不客气,只是道,“要不是我那个小儿子得了肺痨要上好的药,我这也不愿意卖啊!你现在可是老板了,没赶我走,还能让我留在这当鸨儿,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哪里的话!” 月娘收好地契,正准备告辞,却见叶君萌气势汹汹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小妇人。 “叶姑娘怎么在这?”月娘有点好奇道。 叶君萌看见月娘,笑道,“没想到月姑姑也在这边,我们找邵通!这是她妻子,敢问……可有人知道邵通住在什么地方?” 邵通? 后面的红妈妈倒是很机灵,知道叶君萌在京城惹了这么多事情,还能安然无恙,显然是有背景的,于是笑道,“我们这边有个姑娘知道!” 说罢,便将众人带到了楼上,楼上,一群姑娘中间,一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看见叶君萌的时候,还抖了抖。 “哎!彩月!别哭了!来贵人问你话呢!”红妈妈安慰着彩月,“不就是个男人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彩月勉强止住眼泪,看见叶君萌,好奇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叶君萌没说话,只是将身后的韩秀秀拎了出来。 “这位是邵通的妻子,想找你问问邵通的住处!” 彩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在这青楼里,原配打小三的戏码基本上是最多的……眼前的这位…… 彩月有点紧张,“他……他没有住处的,之前住在楼里给姑娘们填词,乃是楼里长租的客人,今日出去之后,还没回来呢……你……你找他便找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收钱办事儿,你不能为难我!” 韩秀秀面容平静,没有多看彩月一眼,只是道,“多谢了!我只找他,并没有为难姑娘的意思!” 彩月紧张道,“那……那你要干什么?” 她从这个小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去和离!”韩秀秀淡淡道。 这般剽悍的话语一出来,顿时满楼寂静。 彩月似乎也被这休夫的事情吓到了,这会儿也没说什么,“他还没回来,但是除了清风茶楼,最近好像还多了个地下赌场一类的地方,就在城西,巷尾那个小破草门一进去就是!” 赌场开的这么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