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福尔摩斯》 第1章 公司团建 我叫孙言,从小父母双亡,是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现在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工作不能说兢兢业业但也绝对是勤勤恳恳,因为我还指望这一个月四千的工资买房。 “孙言,明天公司团建你去吗?”说话的是陈学前,我的同事,三十来岁还没结婚,多半要打光棍。 “团建?”我有些不相信,这抠逼公司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还搞团建,疯了吧。“真的吗?” “千真万确,”陈学前说话的时候异常激动,脸都涨红了。“就在杨家村。”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月公司已经陆续离开三个老员工了,现在组织团建不就是为了收拢人心吗?但这杨家村比我老家还偏僻,鸟不拉屎的地方陆续开发了几座山,开了几家农家乐就变成所谓的“旅游胜地”了。有钱去这地方不如每个月多发点工资,我想到上个月三千五的工资就陷入了沉思。 公司很快发了通知:周六上午公司团建,去农家乐玩两天,可带家属。 我看了眼消息,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喂,奶奶,我明天不回去了,公司组织出去玩,嗯嗯,下个星期回家,你和爷爷讲一声。” 电话刚挂断我就有些惆怅,这周不能回家了,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在家怎么样,吃的好不好。这日期怕是公司精心挑选的,特地选择周末去,怕耽误我上班。 周六很快来临,大家对此次的活动有很高的兴致,王主任还把她老婆给带来了。 “孙言,你就带这些吗?”说话的是人事部的徐灵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胳膊上挎着一个迪奥,鼻梁上架着一副阿玛尼的眼镜,手里还拎了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 我看了眼她脚上的华伦天奴:“我东西少。” “女人要对自己好点,你看看你,总是那么朴素。”徐灵儿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被抛弃了一般。 我听着不为所动,据我所知她工资和我半斤八两,虽然是城里人,但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之前听同事说她能用这些奢侈品完全是因为她下班后赚“外快”。每天在平台直播,穿的十分清凉,和榜一大哥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工作用品”。徐灵儿见我不理她又转去找别人:“好期待去农村玩啊,我都没去过,农村空气可好了。” 和我同一个办公室的赵姐在我身边悄悄地说:“瞧她那嘚瑟样,她家那地方离农村也不远,天天装作城里人,等到了杨家村就她那鞋就能给她摔死。” 我笑笑不说话,毕竟杨家村的路确实难走。车子很快来了,公司包了一辆大巴车,勉强坐下了所有人,老板开始长篇大论:“同事们,我们因为共同的梦想聚在一起,我们一起奋斗,一起拼搏,一起努力,不分你我。因为团结,我们有了去年的成功,希望我们再接再厉,共创来年的辉煌!”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后车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也装模作样拍了几下,掌声的分量还没有老板画的大饼重。 一到山脚下大家都懵了,他们以为农家乐是小桥流水人家,捕鱼捕虾吃西瓜,但他们看到的除了山就是几间自建房,连条水泥路都没有。我早就料到了,自然环境摆在这儿,政府投入资金有限,山路崎岖不平,建设时间有限,况且依老板的尿性,肯定不会去那种5a级景区。 “车只能开到这里,剩下的路也不多,我们自己走过去。”老板发话了,他自己就背了个包,撅着大肚子带头走了。 我默默跟着,这地形和我老家差不多,我特地穿了运动鞋,走过去不成问题。但有些人可就发愁了,“啊,那我怎么办,陈哥,你帮帮我呗。”徐灵儿晃着陈学前的胳膊撒娇。 “好好好,我帮你拿。”陈学前背着自己的大包,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这种山路根本无法拖着走。 “小孙啊,你觉得咱公司怎么样啊。”走在我前面的老板突然回头来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咱公司挺好的。”我答道:“我对公司非常满意。” “嗯。”老板十分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员工。”需要我这样的员工让你薅羊毛。 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酒店”,一个二层自建楼房。店主是老板娘和他儿子,十分热情,老板娘到门口来迎接我们,他儿子帮着我们拿行李,他们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我觉得老板也没听懂,但他还是根据老板娘的话给我们每个人安排好房间。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南边,打开窗户能看到后面一整块空地,中间有几根架子,架子上还晒着被子和衣服,山里面有这么大一块空地也是不容易的。 “咚咚咚。”我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老板娘的儿子。 “次次饭了。”他说的普通话很蹩脚,我勉强听出是吃饭的意思。“好的,马上去。” 我在房间里换掉出汗的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陈学前站在我门口。 “嘿嘿,孙言,我就住在你旁边。”他冲我一笑,露出了常年抽烟的大黄牙。 我“哦。”了一声就下楼了,一会儿给徐灵儿提行了,一会儿站在我门口,这男人怕是想女的想疯了吧。 吃完饭我在楼下晃晃,散步消消食。晚上农家乐挂起了灯笼,照在葱翠的树上,这地方虽然偏,但环境是真不赖。 我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过身看见徐灵儿:“那个孙言,我想和你换个房间。”她略显尴尬。 她已经把她的高跟鞋脱下来了,现在脚上穿着双拖鞋。 “我晚上要直播。”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我不在意住在哪里,但是不想住在陈学前旁边,谁知道他半夜会不会来骚扰我。 我回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有人,“是谁?”我喊了一声。 “我是打扫卫生的。”听声音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但我看她满头白发应该能有五十几岁。“这个卫生间早上打扫漏掉了。” 估计是老板娘一个人顾不过来,请了个人帮忙打扫卫生,我从进来就没去过卫生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看房间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我身上,我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没事,打扫好就出去吧。”我一说完她就出去了,我把换下的衣服塞进包里就去了徐灵儿的房间。她房间的位置可比我好多了,二楼正中间。怪不得要和我换,房间隔音不行,她又在晚上直播,肯定会有人听到,我在心里嘀咕。 晚上我很早就睡了,老板说明天带我们去山后面看风景,然后下午就打道回府,这团建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人摇醒的,“孙言,孙言,你快醒醒,徐灵儿死了。” “她昨晚和你换了房间后就死了。” 第2章 徐灵儿之死 听到赵姐的话,我一骨碌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是谁干的?”我急忙问道,但赵姐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是谁干的直接站出来吧,敢做敢担,争取从轻,减刑。”老板急的一身汗,平时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全贴在脑门上。 “同事们啊,我们都是自己人……”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平时脑子灵光斤斤计较的人遇到这种事变得没有一点脑子,杀人这种事做都做了谁会承认。 “哎,孙言,你来来来,这房间不应该是你住的吗?怎么变成徐灵儿了?”老板看见我仿佛看见救星,巴不得我承认这人是我杀的然后结案完事,可惜不是我干的。 “她昨晚来找我说她晚上要直播想和我换个房间。”我答道。 “要是你做的你就承认了吗,同事一场……”老板急着撇开关系,“老板,我等警察来。”老板顿时泄气了。 走廊那头突然传来声音,是陈学前急匆匆地跑来了:“老板,我听说徐灵儿死了?”“是不是你小子,我看你平时看她的眼神就很奇怪,你一定是昨晚见色起意…”看着老板胡搅蛮缠的样子,我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所有人都在关心是谁干的,没人在乎躺在那里的徐灵儿。我走进那间原本属于我的房间,徐灵儿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昨晚直播的衣服,那衣服是真的清凉,和***没什么区别。生前那么关注自己仪容仪表的一个人死后竟衣不蔽体,让人顿时心生悲凉。 我把被子盖到她身上,维护她最后的尊严。“你别动。”赵姐走进来,“不要破坏现场,过会警察就到了。” 我点了点头,站到了窗口。昨晚睡得太沉了,都不知道半夜下起了雨,山路泞泥,路难走,怪不得警察还没到。 “孙言,你也别多想。” “???”我不理解赵姐在说什么。 “她可能只是意外死亡,换不换房间或许结果都一样。”赵姐说话十分委婉,我总算听懂了。 “我没多想。”突然理解了刚刚大家看我的眼神,原来大家觉得我是凶手啊。 警察很快来了,看着他们脚上的泥土就知道这一趟来的不容易。 “名字。” “孙言。” “年龄。” “二十三。” “职业。” “会计。” “工作多久了?” “两年。” “与受害者生前有矛盾吗?” “没有。” “这房间原本是你的怎么变成受害者的房间了?” “她晚上会直播,怕打扰到别人就和我换了房间。” 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具体直播什么知道吗?”“不知道。”如果不是听同事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她还有副业。 盘问过我后警察又去找了其他人做笔录,问题无外乎都是与受害者生前有无矛盾,大部分都没有,毕竟公司四十岁以上的偏多,与一爱美的女孩子能有什么矛盾。 我下楼的时候看见老板娘和他儿子也在接受警察的询问,“警察同志,我们都是好人,一辈子老实本分怎么会出了这种事,他爹死的早,我一个人靠着这个店把孩子拉扯大,现在孩子还没结婚又出了这档子事,你让我们娘儿俩下半辈子怎么活啊!”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倚在她儿子怀里,仿佛时刻能倒下。看到她这凄惨的模样,无论是谁都会难过。 “大娘,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不会耽误你开门做生意的。”警察安慰着这位中年丧父的可怜女人。 老板娘的哭声更加悲惨:“死过人的地方还会有谁来啊。”她儿子轻声安慰:“妈,没事,实在不行我出去打工,肯定能养活咱俩。” 勉强分辨出他们的方言,在心疼他们遭遇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温情。 “所以你们这里确实没装监控吗?”警察拿个本子边问边记录着。 “我们这穷山沟里哪里需要装东西,平常来的人就少,来了也待不了几天,况且装监控需要电脑,买电脑又是一笔开销,买了也不会用…”每一句解释都合情合理。 警察又问:“那你儿子也不会用电脑吗?” 老板娘闻言叹了口气:“他很懂事,从来不会要这些东西,知道我们家情况困难,初中上完就开始打工补贴家用。”警察也沉默,这一家人的遭遇确实超出他们的想象。 我不忍心再听下去,想出去转转呼吸新鲜空气。雨后的天空澄碧,山里树木青翠,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一两声鸟叫。 “喂。”我听到一声吼,“叫孙言是吧,别乱走,在事情查清楚前谁也不能离开。”我抬头望向二楼最南边的窗户,是刚刚做笔录的警察。 我又走回房子里,准备返回二楼。谁知刚到楼梯口就被陈学前拉住:“孙言,你昨晚真的在房间里吗?”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不如怀疑你自己,想想你对她那谄媚的样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学前拦住我的路,“刚刚警察盘问了我们所有人,现在只有你、我和王主任夫妇没有不在场证明。” “别人呢?”我有些疑惑,他们是如何证明自己不在场的? “昨晚老板和赵姐他们喝酒一直喝到后半夜,老板娘他们也一直忙活到后半夜。” 我觉得这事越来越奇怪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徐灵儿是自杀? “你知道徐灵儿的死因吗?” 陈学前看了周围没有人,凑到我耳边悄**地说:“好像是中毒。” 中毒? 我上到二楼看见王主任夫妇还在和警察拼命解释着:“警察同志,我们夫妻俩昨晚早早就回房间了,什么?谁能证明?我们夫妻俩自己就能证明啊。” 看了一眼我就收回了视线,再次向徐灵儿的房间走去。人已经被法医用担架抬下去了,这里设备有限,无法查出她的具体死因,估摸着正在往市里运。房间里原本的东西原封不动,徐灵儿的私人物品全部被警察拿走了,这屋里还剩什么东西呢? 突然,我发现桌子上有个杯子,这个杯子和别的杯子有些不太一样。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杯子上布满了指纹。 第3章 我叫丁满 杯子上有指纹,说明有人用过它。用杯子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昨天他们上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把带的瓶装水全部喝完了,山里也没有超市便利店之类,晚上再想喝水只能用房间里的烧水壶烧水喝。 我晃了晃烧水壶,里面还有一口水,应该是徐灵儿昨天喝剩下的,但她估计有强迫症,喝完了还把杯子又放回去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如果她真的是中毒,会不会是水的问题? 我准备告知警察这一发现。 刚走出房间我就看见警察在给一个男人做笔录,那个男人不是我的同事,我从来没见过他。 “警察同志…”我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你先等一下,这位先生说他看见有人晚上进了受害者的房间。” !!! 是谁? “你好,我叫丁满,比你们早来一天。”那个年轻的男人伸出手,他长得比路人好看点,身高身材方面都没有硬伤,对待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我礼貌回应。 “我昨天晚上出了一次门,看见有个女人进了那个房间。” “哪个女人?” “我不认识,个子不高,身形佝偻。” “你半夜出门干嘛?”警察直接问道。 “额,”丁满默默自己的鼻子,略显尴尬,“因为我饿了。” “我是摄影师,白天忙着拍照片没时间吃饭。”我看着他的穿着,确实有点像摄影师,怪不得来这山沟里。 “有相机吗照片我看看。”警察让丁满把他拍的照片拿出来,又让身边做笔录的警察下楼去找老板娘,问问有没有一个矮个子女人。 我看着丁满走进了徐灵儿对面的房间,这下不只是我,连警察都呆了。 “你来的时候见过他吗?”警察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我第一次看见他。” 丁满拿来的相机里面全是风景照,不愧是摄影师,普通一座山头都能拍出十万大山的感觉。 “你说你比她早来一天,但人家说从来没见过你。”警察一开口就给我卖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着丁满。 “你可以问老板娘,我白天都在山上,晚上看不见了才回来,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楼下还有人喝酒。”丁满激动起来,“你看我拍的照片,上面还有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在这种紧迫的时刻,老板娘上来了,警察走过去。 “大娘,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女人,个子不高,背有点驼。” 老板娘立刻说有:“她是我们这打扫卫生的,有时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她来帮忙,每次给她点钱。” 她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来了:“我也见过。”大家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昨晚换房间前她进来过。” “她进来干什么?” “她说她忘记打扫卫生间了,进来打扫卫生。” 警察听到后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受害者死亡的。” “受害者身上所有的现金都不见了。” “她在之后立刻离开了。” 短短三句话,立刻定了那个女人的罪。 在警察走之前我告诉他:我发现杯子上有指纹,徐灵儿用杯子喝过水,警察又给杯子和烧水壶带走了。 “嘿,美女,加个微信呗。”丁满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拿个手机要扫我码。 “不用了。”我对摄影师没兴趣。 “别啊,说不定这案子以后还需要我俩呢,咱俩还能交流讨论下。”你以为这是数学题吗?还交流讨论,但我确实想知道徐灵儿究竟是谁杀的,最终还是和他加了微信。 “好巧啊,你也是h市的。”行了我知道你也是的了,我不想再和他讲下去,除了有关徐灵儿的消息其他的希望他别烦我。 我下楼去找大部队,我的同事们。他们都坐在楼下,看见我来了,老板站起来:“警察说让我们暂时不要离开h市,谁离开谁就有嫌疑,但明天是周一,我们也不能不工作,大家就早点回家吧。” 果然,这种时候还不忘工作的只有老板。虽然大家不想工作,但更不想待在死过人的地方。 下去的路比上来的还难走,但大家都没有再开口抱怨。陈学前半路走过来要帮我拿行李,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行李就被丁满拿走了。 “我喜欢帮美女拿行李。”一句话说的暧昧不清,惹得同事们都盯着我看。我无意过多解释,身上没有东西走得格外轻松,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来接我们的还是之前那辆大巴,可惜现在少了一个人。我从丁满手里结果背包,说了句“谢谢”就上车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回到出租屋我还是感到疑惑,人真的是那个清洁工杀的吗?目的是什么?总不会真的就为了徐灵儿身上的现金吧。现在大家都用手机支付,她身上现金再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为了一千块钱不值得。更何况,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天我一进公司就看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赵姐拉着我:“孙言,你的嫌疑洗清了。”我什么时候变成嫌疑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清洁工干的。她晚上在水里下毒,早上又故意去看徐灵儿有没有死,把徐灵儿身上的现金全带走了,大家刚报警她就找借口回家了。” “为了那几百块钱?” “什么?”赵姐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她杀个人就为了那几百块钱?” “不然呢,你是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他儿子前几个月出车祸瘫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她老公就一种地的,在大山上种地能挣几个钱……”听着赵姐在我耳边唠叨,我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一个自己经历苦难的女人真的愿意把不幸再强加在别人身上吗? “可徐灵儿身上的奢侈品一个也没少啊。”我替那个女人辩解,徐灵儿随便一个包一双鞋不知胜现金多少倍。 但赵姐只是不屑的撇撇嘴:“她一个农村女人哪里认识这些包,卖也卖不掉,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破布。”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我打开一看,是丁满发的消息。 “凶手抓住了,就是那个保洁员。” 我不愿相信也不想回复,但他又发来一条。 “徐灵儿是被毒死的。” 我刚准备把手机关掉,王主任喊我过去一趟。 “咚咚。” “进。”王主任坐在他那张办公桌旁,“小孙啊。” “嗯。” “你也知道徐灵儿不幸去世了,我们公司为了表示人文关怀,决定派你去他们家看望看望。” 这种时候让我过去不就是挖个火坑让我跳吗? “毕竟她是和你换了房间。”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大家都认为应该死的是我,徐灵儿是替我死的。 “我知道了。”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第4章 徐灵儿的照片 领导是上午发话的,我是下午去探望的。徐灵儿家住在郊区,离农村不远,我带着礼品倒了三班公交车才到她家小区。站在她家门口,我深呼吸吐出几口气,终于决定敲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应该是徐灵儿的弟弟,看着年纪不大,估计十七八岁左右,跟着他姐姐沾光,穿的人五人六的,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 “你是…?”他弟弟有些疑惑。 我赶紧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你姐姐的同事,我代表公司来慰问。”说完赶紧看他的表情,生怕他被他姐的事刺激到给我赶出去。 “奥,进来吧。”我在门口换了鞋走进去去,他们家看起来不大,一家四口人住显得有些拥挤。徐灵儿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都站了起来。 “叔叔阿姨好,我是孙言,徐灵儿的同事。”她母亲和我握握手,一听我提起徐灵儿又忍不住落下眼泪:“哎,灵儿这孩子,命苦啊,才二十二岁,怎么就没了呢。” 我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阿姨你也别伤心,据说凶手已经抓住了。” “真的吗?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听说她是因为和同事换了房间才被人害死的,是谁和她换的?是不是那个人干的?”徐灵儿的母亲面目狰狞起来,我心里开始发麻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万万不敢承认是我和她换的,我心里也感到很憋屈,明明是她和我换的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也是“凶手” 徐灵儿的母亲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她还没给她弟弟买房怎么就先没了呢。”边哭边捶胸顿足,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徐灵儿宁愿花钱买奢侈品也不愿意给自己家里换套大点的房子,不做扶弟魔是她生前最后的倔强。她的父母只关心女儿有没有钱,却从不问钱是哪里来的。 “行了,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徐父大喝一声给我吓得心脏漏了一拍。 徐母顿时跳了起来:“我怎么不能说,女儿死前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反而装作慈父的样子,我呸,你装给谁看。” 徐父徐母立刻互相指责,推搡,我在夹在中间劝架:“叔叔阿姨你们冷静点。” “我怎么不冷静,你看看这个疯婆子,像个泼妇。” “我像个泼妇?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吗能娶到什么样的贤妻?” 我夹在中间被他们推来推去,几乎脱不开身。 “行了你们别吵了,烦不烦啊。”徐灵儿的弟弟徐满儿终于又露面了,刚刚给我看完们就回房间了。 徐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女儿也没了,老公不是人,让我死了算了。”边说边抹泪。 我突然很心疼徐灵儿,她生前在这个家究竟有没有被爱过? 徐父气急败坏,抓过茶几上的照片就摔在了地上:“这日子你爱过不过。”说完便摔门而出。 现在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徐母两个人,还有一地碎渣,刚刚徐父留下的。徐满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了房间。 我安抚着徐母:“阿姨你也别难过,发生这种事叔叔心里肯定不好受。” “不好受?不好受就把气撒在我身上?难道你爸在家也这样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爸很早就离世了。 我不再说话,默默捡起地上那张支离破碎的全家福。 !!! 照片上的一家四口赫然是徐父徐母徐灵儿和徐满儿,别人没什么问题,但徐灵儿和现在的差距太大了。 照片下面的时间是四年前,那时候徐灵儿才十八岁。在那个ps还没有那么成熟的时候,依稀可辨徐灵儿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清纯可人,但也很明显她是平胸。我想起来以前公司的男同事在私底下讨论徐灵儿的胸至少是d,她去隆胸了? “阿姨,你们家还有别的照片吗?我想再看看她。”我问道。 “还有,我们家有一套相册集,记录他们姐弟俩的成长。”说着就去卧室里拿相册了。 趁着这回功夫,我仔细看了眼他们家的布局,徐灵儿房间离卫生间很近,徐父徐母的卧室和徐满儿挨着,看见徐母从房间里出来,我收回视线。 这相册说是记录姐弟俩的成长实际上关于徐灵儿的照片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她弟弟徐满儿的。但我依然从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里看出了端倪。 徐灵儿从小到大五官可以说是长开了,但一直以来都是平胸,现在怎么成大胸美女了? “阿姨,您知道徐灵儿有副业吗?” “我知道,她和我说过,她晚上直播唱歌会有人给她送礼物。” 送礼物?送什么礼物才能让她一身奢侈品,看来徐灵儿没有和她妈说实话。 从徐家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在大街上晃荡,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隆胸可以说是自身爱好,但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滴滴。”有个傻逼在朝我按喇叭,我一看这傻逼好眼熟,是丁满。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我继续往前走。 “孙言?去哪里?我载你一程。”戴个骚包的墨镜开辆大众以为自己开的大奔,能迷倒万千美少女。 “不了。”我答道,随机又停了下来。“你跟踪我?” “谁跟踪你,我就住这儿。”我看了看周围环境,配他正好,住这挺好。 他看我不上去又按了几声喇叭:“你上来,我给你讲讲徐灵儿。” 我思考一会儿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想说什么?”我对他的话其实还是不太相信的,但走路太累了,看能不能诓他送我回家。 丁满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我看他一眼感觉他像付得起一顿饭钱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那个徐灵儿住在我家后面一栋楼。”丁满夹了一大筷子菜,“那你们认识?”我扒了口饭。 丁满摇摇头又点点头。“几个意思?”我不理解。 “之前她爸妈想把她介绍给我,我和她吃过一顿饭。” “那你俩怎么没发展发展?”徐灵儿长得不差,这姓丁的要求太高了吧。 丁满喝了口水:“谁敢要她啊,一天一个样。” 一天一个样? “怎么理解?” “她的胸一天比一天大。” 她的胸不是一次性隆的? 第5章 再回杨家村 在听完丁满的话后,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我决定再回杨家村一趟。 “孙言,怎么不说话了。”丁满在我面前挥挥手,我才想起来我还在和他吃饭。“没事,突然想起来件事。”我不想让丁满知道我准备回去。 “奥,我明天准备回杨家村一趟,你去吗?”我还没开头邀请他,他反而主动来邀请我。 见我犹豫,丁满咳嗽两声继续说:“你也别多想,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徐家父母给了我很多帮助,现在徐灵儿出事了我想帮帮忙。你如果和我一起去的话我就开车去…”后面丁满说的什么我没听见,我只知道和他一起去我可以省一笔车费,不,两笔,来回呢。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丁满问我住哪里,告诉他我的地址,“明早六点我去接你。” “这么早?”我还没请假。 丁满放下筷子试图和我讲道理:“从你家到杨家村要三个小时,我们还要上山,调查,走访,下山,回家。去迟了晚上十点前都不一定能回来。” “好好好。”我服了这个男人了,“六点就六点。” 吃完饭丁满坚持送我回家,美名其曰:提前摸摸路,反正明天还要去。话说到这地步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能谢谢他。 坐在车上我给王主任打了个电话:“喂,王主任,是我,我是孙言。” “奥,孙言啊,今天事办的怎么样。”王主任估计刚到家,还在吃饭,我尽量长话短说。 “挺好的,公司的关怀我已经带到了,王主任,我身体不太舒服明天请一天假。” “好,最近几天你也辛苦了,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寒暄几句就挂断电话了,看着路边辗转即使的景色,觉得自己真的好累,一连串的事情,心里有根线却怎么也穿不起来。 第二点早上我定了五点半的闹钟但起不来,等我下楼的时候距离六点已经过去十分钟了。看到丁满站在车旁边等我,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来迟了,被床封印了。” “噗。”丁满笑出了声,你这借口找的真不错,说着还给我竖个大拇指。 我无心回答,只想睡觉。丁满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喊你。”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对现在的我来说比我养你还浪漫。 一路颠簸越开越远,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睡了一路。 “孙言,醒醒,到了。”丁满喊完我就去后备箱里拎东西去了,这次来又不是旅游的还带东西,怕自己一路走得太轻松了吗? 我揉着眼睛打着哈切先走了,丁满在后面追了上来。“我打听过了,那个保洁叫李琴,今年四十七岁,她家就她,她儿子还有她丈夫,她人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儿子和她老公。” “他们家好像挺困难的。”听之前赵姐说她儿子瘫痪了。 “何止是困难呐,简直是困难它妈给困难开门,困难到家了。”丁满对李琴一家打探的很清楚:“她老公今年正好五十,但他们儿子今年才十三,在镇上上初中,前不久回家路上被车撞了,家里没钱治只能拖着,现在在家瘫痪着。”人生才刚开始就瘫痪了,我无法想象这孩子往后余生该怎么度过。 “她老公呢。” “别提了,酒鬼一个,家里有地都不好好种,全卖了。”丁满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看了丁满一眼,难不成他老家也是大山的? 丁满冲我眨眨眼:“还记得那家农家乐的老板娘吗?”他这副模样让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和那位单亲母亲是否有某种不为人知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特么别多想。”丁满受不了我的眼神,“我是那家常客,和他儿子关系还行。” 嘴是你的你怎么说都行,我只能选择相信。 走到半山腰的一间小房子前丁满叫住了我:“就是这里。” “这里?”李琴一家三口就住在一间房子里。 丁满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没办法,他们家就这个条件。”他走上前去敲门,“有人在家吗?” 如果没人在家那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我担忧地望着丁满,心疼他的油费和我一天的工资。 “肯定有人在。”丁满说到,“他儿子瘫痪了不在家还能去哪?” 丁满突然居高临上地看着我:“把你头上的夹子给我一个。”原来他是看中了我的黑色一字夹。我随手扯了一根递给她。 这家伙三两下就把锁给开了,完了还把夹子还给我。“你自己留着吧。”我率先推门走进去。 背后丁满呢喃道:“这不还能用吗?” 进屋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哪里是家啊,它除了能遮风避雨别的什么用都没有。进去就看见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旧到我爷爷奶奶看到都嫌弃的那种,桌上有一个盆,盆里散发着未知且难闻的气味。地上的一堆破布好像是衣服,黢黑黢黑,都已经黏在地上了。更难闻的气味来自左边的床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几块砖头上放了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个人,应该是李琴的儿子。 我拽了拽丁满。 ??? “你去。”丁满懵了,“这种时候就让我去?” “快去。”我推着他向前。丁满在我期待的眼神中靠近床边,“你是李琴的儿子吴子望吗?” 没有回应。 “他不是瘫痪了吗?估计说不出话。”我出声提醒,丁满又靠近一点,他伸出手碰碰吴子望,“报警吧。” “怎么了?”我声音发抖,心里猜到了大概。 “他死了。” !!! 丁满一把掀开吴子望身上的杯子,瞬间恶臭弥漫整个房间,他的身下全是排泄物!刚刚我闻到的味道是尸臭和排泄物混合起来的腐臭味! 我在闻到味道的那一刻抛出屋子,吐到天昏地暗。 “吐完没有?”丁满倚在门口,“吐完就来干活。” “什么活?”我吐到声音虚弱,蹲在地上起不来。 丁满晃晃手机:“我刚刚报警了,警察会在半小时内赶到,我们要在这半小时内找到李琴无罪的证据。” 无罪的证据? 第6章 值钱的东西 听到丁满这么说我立刻站起来,由于起的太猛差点摔下去,丁满立刻扶住我,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也觉得李琴是无辜的?” “嗯。”丁满点点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是她干的。” “为什么?你是怎么发现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是李琴为了钱毒死徐灵儿,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凶手不是她,我心里激动起来。但李琴事发前后的一系列行为确实解释不过去,为什么两次进入房间,还专挑没人的时候?为什么她会是第一个发现徐灵儿死亡的?为什么她在发现徐灵儿死亡后会立刻离开?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我们先找证据,回去的路上我再和你慢慢解释。”丁满说着就走进了臭气熏天的屋子里。 和一个死了不知多久的人在一个房间我感觉心里凉飕飕的,丁满找的十分认真,我连要找什么都不清楚。 “丁满,我们到底要找什么?”“钱和一切比较值钱的东西。”丁满头都没回,直接回了我一句。 钱?先不说他家穷的一间房子一口锅家徒四壁老鼠来了都得饿着离开,就人家现在这困难样你还想找人家的钱。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了鄙视之感。 我看丁满没有和我解释的意思,索性也不问了,低头和他一起寻找了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最终我们都成了自己所鄙视的人。 丁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棍子状的东西,将床边的杂物一一拨开,挑开,甚至把黏在地上的衣服都拿起来了,我自叹不如。看着他如此努力的模样,我也不甘示弱,在角落里寻找,但我能找到的只有外表漆黑的白色方便袋和方便面的包装袋。 我的视线从地上转移到桌上,桌上有一个八十年代的瓷盆,我打开上面的盖子。“呕。”盆里空空如也,只剩下某种不知名的固体粘在盆底。 “找到了吗?”丁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卫生纸擦手。“没有。”我摇摇头, “我找到了三只不同色且有多个破洞的袜子还有一个又脏又旧的注射管,不知道从哪里捡的。” “没有别的了?” 我指着那一堆垃圾再次摇头,“你呢?” “没有。”说明李琴家是真穷。 “走吧,出去等警察。”听到丁满这话我连忙跟着他出去了,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房子里。 说来也巧,我们刚出门就碰见警察了,短短三天见了两次警察,我心里有些怵得慌。 丁满倒是神态自若,主动上去打招呼自我介绍。看到他变脸的速度,我怀疑摄影师只是副业,演员才是他的真正职业。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李琴曾在我家一位亲戚的店里工作,非常勤快,我家亲戚很喜欢她。现在她出事了,我家亲戚不放心她儿子,托我来看望,结果今天我和我爱人一来就发现门没锁,推门进去的时候吴子望已经不在了。”我站在他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所谓的亲戚是农家乐老板娘,这个我能理解,但我什么时候成为他爱人了? 警察还真相信他的鬼话,“你们夫妻俩很有义气,这味道一闻就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天了。” 死了多少天?李琴才进去不过两天,怎么会散发出这样大的味道?吴子望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多久了?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坐在副驾驶上,但我这一次睡不着了。 “还在想吴子望的死?”丁满突然出声,一语猜中我心里所想。 “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饿死。” “他妈才进去两天就饿死了?” “应该不止两天。” 我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妈难道不照顾他吗?” “他应该吃不下东西了。”丁满回答道,我越听越迷惑,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为什么让我去找值钱的东西?”我还是在耿耿于怀,这件事直接关系到我对丁满人品的看法。 “我们今天在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发现,说明徐灵儿的现金不是她拿的。” 就凭几个垃圾就能判断出来这玩意,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吗? 丁满见我不屑的样子,他也不恼:“她家里还有个瘫痪的儿子,作为一个爱儿子的母亲,她如果有钱了肯定会第一时间买给他儿子买东西,毕竟他儿子现在急需营养。” “但你不是说她儿子已经吃不下去了吗?”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看到的那个针管应该是用来给吴子望喂饭的。”我直接瞪大眼睛看着他。 丁满好像丝毫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吴子望在出车祸后不止瘫痪,还有别的疾病,从而导致他咽不下去东西,只能靠他母亲用注射器从鼻孔打进去。” 他继续说下去:“他吃的必须是有营养的东西,比如肉汤,你看到的盆就是用来装这些。” “他们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父亲嗜酒,母亲挣不到钱,他在他妈出事前恐怕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因为家里买不起任何食物。” 虽然说这些只是丁满的推测,但有了这些完全可以解释清楚李琴种种奇怪的举动。第一次进入房间可以说是早上忘记打扫怕被罚钱所以悄悄进去,第二次也就是丁满看见她晚上进去可能是徐灵儿想让她把我待过的房间打扫干净又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第三次进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记性不好会忘记打扫这间最南边的房间,所以提前打扫,也有可能是徐灵儿嘱咐过她明早早点来打扫卫生……总之,她是一位命运悲惨的可怜母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脑子里乱成一团,下一步该怎么走。平心而论这件事可以说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我内心里想帮帮李琴,至少还她一个清白。 丁满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四点钟,我们去警察局一趟。” “去那里干嘛?”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我真的不想再看见警察了。 “查案。” 没人要的小孩 虽然这两天经常与警察打交道,但进警察局还是生平第一次。 “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啊。”丁满在门口停车后就紧张走进去,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我觉得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普通人进局子不会大摇大摆。 “警察同志你好,我叫丁满,是徐灵儿案子的目击证人。”丁满上去就找到了负责徐灵儿案件的警察,就是曾在农家乐询问过我的警察。 “你好你好。”警察十分客气,还主动和丁满握手,“我姓孙,叫我孙警官就好。” “孙警官,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李琴,您看方便吗?” “方便,我带你们去。”孙警官说着就站起身来给我们带路。 我心里感叹这市里警察局服务态度真不错,连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提出的要求都能听。等我们到了审讯室才发现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诺,人就在这,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你们也好好劝劝,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说完孙警官就出去了,审讯室里只剩下我,丁满和李琴三个人。 上一次我看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五十几岁,其实才四十七。岁月带走的她的满头黑发,留下了皱纹和病痛。 丁满轻轻碰我两下,我懂他的意思,轻声开口:“李琴?” 坐在一盏白炽灯下的女人缓缓抬头,双目无神,头发散乱。 “我们刚从杨家村来。”我紧盯她的脸,看见她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你儿子还活着。” 李琴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但看着我们的眼神依然警惕。 “我们用针管从鼻孔打进去的。”丁满只说了一句话,李琴眼里的警惕顿时消散了。 “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她双手捂着眼睛哭了出来,一双手因为常年操劳导致关节肿大,和男人的手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五味杂陈,但不这样安慰她我们注定问不出来任何东西。丈夫常年不回家,瘫痪的儿子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倘若这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那承不承认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在哪里度过后半生。 “李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眼睛半眯着看她:“是你杀人吗?” 李琴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没有!” “你别激动,你和我们说说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丁满安抚她的情绪,想让她平静下来:“我们会帮你的。” 或许是丁满诚恳的声音让她有了份亲切感和信任感,她在安静一会儿后开口了,声音因为刚刚的嘶吼还带着几分沙哑:“我那天早上忘记打扫那个徐…徐” “徐灵儿。”我出声提醒。 “徐灵儿房间的卫生间了,因为我着急回家,老板娘给了我一点肉汤,我想回家喂给我儿子,他除了肉别的吃的都没有用。”说着她又哭出了声。 这一次我和丁满都没有催她,等她自己平复下来。 “我拿袋子提着,但半路我摔了一跤肉汤全撒了。”恐怕她自己也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否则不会连路都走不稳。 “我回去想问问老板娘能不能再给我点肉汤,但是我发现我没有打扫的房间里面已经住了人,我怕她向老板娘投诉我,这样我连唯一的工作都没有了,所以我就趁着没人的时候进去。” 这番话和我们想的大差不差,看来她没有说谎。 “等我回去的时候撞见了一位女人,不是徐灵儿,我听说是她和徐灵儿换的房间。”说到这里李琴的眼里忽然有了一丝微亮的光。 “是我。”虽然我不想熄灭这点,但我也不想做背锅侠:“我和她换的房间。” 光熄灭了,她继续说下去:“徐灵儿晚上找我让我收拾房间,我心想这个房间我早上已经收拾过了,但我也不敢拒绝她。”底层人的生活总是辛苦的,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她什么时候找你的?”一直站在旁边的丁满突然出声:“给你打电话了吗?” 李琴摇摇头:“没有,她是在吃过晚饭后来找我的。”吃过晚饭后,那不就是她来找我要和我换房间的时候吗? 丁满示意她继续说,“我进去的时候地上堆满了衣服,她在玩手机。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打扫的,我就简单地把桌子擦了一遍就离开了,离开前她让我明早早点来打扫。”我越听越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徐灵儿把她当狗一样唤来唤去。 “你是半夜去的?”丁满询问道:“是她让你这个时间去的吗?” “没有。”李琴的脸微微有些红:“我在他们吃完饭才去,我想带点菜回去。” “那你为什么在发现徐灵儿死亡后立刻离开了?”我问出了萦绕在心头最大的疑惑,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跑? “我怕。”李琴哆哆嗦嗦:“我怕警察怀疑到我头上,我不敢待在那里,万一我被带走了我的儿子怎么办。”是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农村妇女碰见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跑,一位这样就能摆脱自己的嫌疑。 “行,我知道了。”丁满点点头:“我们会尽快为你查清真相的。” 正准备离开,李琴突然喊住了我们:“我儿子他…还好吗?” “还行,等你出来就能看见了。”丁满回答她,但我连头都没有回,怕自己憋不住眼泪。 我们出来准备与孙警官道别,却发现他人不在办公室。丁满问了旁边的一个实习生:“孙警官呢?” “楼梯旁边,看尸检报告去了。”那实习生言简意赅,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丁满拉住我就向楼梯走过去:“喂,你干嘛,这地方是我们能去的吗?”我压低声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将我俩赶出去。 “趁他们不注意去看看呗。”丁满这家伙竟然还不以为然:“说不定这尸检报告是徐灵儿的。” 一听这话我立刻不闹了,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刚进去就看见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白的是法医。 “孙警官,我们已经和李琴聊过了。” “她怎么说?” “还是说自己没杀人。” “哎。”孙警察重重叹了口气,来这儿的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杀人。 但我相信李琴,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你来的正好,我在看这个吴子望的尸检报告,是你俩报的案吧。”我的期望落空了,不是徐灵儿的,内心很失落。 “是的。”丁满把报案时的话又重复一遍,再一次获得了表扬:“好,好,有情有义,重情重义!现代社会就需要你们这类人。”跟着丁满沾光,我还获得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孙警官,那吴子望是怎么死的。”我借机询问,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来。 原来还在感叹我俩是新时代三好青年的孙警官重重叹了口气:“哎,活活饿死的。” 丁满这小子猜的还挺准的。 “吴子望之前出车祸导致半身瘫痪,尸检结果表示他喉咙里有个肿瘤,几乎给喉咙堵住了,除了流食什么也吃不了。”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遭遇车祸瘫痪后又活活饿死,多么惨痛的人间悲剧啊!女人或许真的是感性动物,丁满就明显没有我难过,我有些不满,你凭什么不悲伤? “孙警官,我想看看徐灵儿的尸检报告,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现在出了这种事…”孙警官又相信了他所谓的关系很好:“行吧,给你看一眼也无妨。”说着还真递给他一张纸。 丁满接过纸,我趁机用余光偷瞄,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真的好高,我偷偷垫着脚。 维生素c、半胱氨酸、谷胱甘肽…死因是半夏? “半夏是什么?”丁满替我问出了心中疑惑。 旁边的法医做了专业解释:“一味中药,多半野生,服用多了会致死。” “那前面这些呢?”难道是因为徐灵儿乱吃东西才意外死亡的吗? 法医扶了扶眼镜:“这些是美白丸的主要成分。”美白丸?我头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徐灵儿的胸是隆的吗?” 问题一抛出我就感觉到有三束目光在盯着我,“暂时未发现死者胸部有任何填充物。”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思考徐灵儿的胸,怎么才能不隆胸却还能变大呢? “还在思考某些私密问题?”丁满一手开车一手放在窗户上。 “关你屁事。”突然被人戳穿了心事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也觉得自己太小了?”丁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什么小?小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往下移:“滚你妈的,胸小怎么了,大了我嫌坠得慌。”我把头一扭不再看他。 丁满的声音里只有嘲笑没有愧疚和安慰:“好了,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 饭可以吃,罪不能赎。我永远无法拒绝一个男人请我吃饭的提议。 “老板,来三十根羊肉串。”一进店丁满就大喊一声,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三十串?”我带着询问的语气重复一遍,两个人三十串吃不完吧,太浪费钱了。 “嗯?”我以为丁满懂我要勤俭节约的意思:“老板,再来二十串。” …… 这头驴。 五十串羊肉串很快上来了,鲜嫩美味,货真价实,一口咬下去还冒油。 “好烫烫烫。”我一只手在嘴边扇风,一只手还拿着串子。 “丁满,话说你今天进警察局的样子好熟练,你是不是经常去啊?”我心里想这人肯定是个问题少年,多次去黑网吧调戏小姑娘敲诈勒索小学生被警察叔叔给逮了。 “嗯。”丁满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串子:“我上初中那会儿几乎天天去警察局。” 初中就开始调戏小姑娘了?我心里有一种叫敬佩的情感油然而生。丁满只是点了根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很快就散了。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爷爷奶奶在我上初一的时候也去世了,上初中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我就和他们打架,一直打到进局子。” 他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仿佛说的是别的经历,他只是一个复述者。 “没关系,现在不都好了吗?”我想尽脑海里所有的词汇去安慰他,开口却只有这么一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被人说是没人要的小孩。 我俩相视一笑,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