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养成权臣大佬》 第1章 血仇 京城,齐国公府。 前院宴席上的欢声笑语,被风送进后宅偏僻的院落里。 数九寒冬中那点热闹的烟火气,被层层宅邸削落,变得更加严酷和冷清。 冉秋念躺在冰冷的床上,窗纱在寒风中不停抖动,单薄的衾被亦被冻得梆硬。 身体里仅存的一点热意,也被停不下来的咳喘带走。 听着远处传来的稀薄乐声,冉秋念一片空茫的眼中,泛起了几丝灵动来。 自从被软禁,她许久没有听到外界的动静了。 想当年,她还为夫君的冷待,或是婆婆妯娌的排挤忿忿不平过,直到被那些人软禁,下毒。 她恨过齐国公府的豺狼心性,又在这如坟墓般的一潭死水中,磨平了愤怒。 若不是还挂念着祖母,她早就随父兄而去,总好过如今这般,日日咳血,动弹不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清溪……”她喃喃唤着婢女的名字。 如今她身边,也只剩下这一个婢女。 帐帘被轻轻挂起,看着清溪憔悴的脸,和粗糙干裂的手,冉秋念本已如一片死水的内心剧烈波动起来,血气一阵阵上涌,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清溪连忙撩起衣袖,用被磨得发白,但尚算干净的内衬,拭去她咳出的几点血星。 “夫人有何吩咐?” “咳…祖…祖母…外面…宴席…” 清溪轻轻拍抚着冉秋念剧烈起伏的胸口:“奴婢晓得,奴婢这就去前面打听老夫人的消息。” 她说着直起身来,给冉秋念把被子掖好,福身离去。 冉秋念竖起耳朵,直到清溪关门的动静传来后,方松了口气。 “烈火烹油,喧嚣尘上,齐国公府一定会遭报应。” “如果有来生,我再跟齐若云扯上关系,我就是猪,咳咳咳!” 她如今只有对着帐顶自语时,才会露出点曾经跳脱的性子来…… 今日份的碎碎念,被院门被撞开的声音打断了。 听到来人用她一向温婉的声音说:“你们留在门口,我进去看看妹妹。” 冉秋念猛地支棱了起来,表情管理立刻失控。 “柳—云—瑶!” 看着往日里总爱一袭白衣显得娇弱可人的柳云瑶,今天却是一身华服,满头珠翠,连脸上总带着的清高大方,都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傲慢。 冉秋念心中一跳,不详的预感使劲儿往外冒。 果然,柳云瑶张口就捅刀子:“老太婆死啦!”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为了不让泪流下来,冉秋念死死的撑着眼睛—— 柳云瑶就是想看她崩溃,一定是在骗她! 柳云瑶满意极了,俯身到她耳边轻笑:“你最后一个亲人走了,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 “好妹妹,我对你好不好?” 冉秋念无力的挣扎着,对齐国公府,和眼前这个好姐姐的恨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终于看到她目眦欲裂,柳云瑶快意的抖起身子。 “还有呢,你知不知道死老太婆最后说了啥?” 柳云瑶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用尖的那头在冉秋念脸上肆意划动。 “哈!她竟然求我拿了这东西,好好待你呢!” 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狰狞起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所以我就来了。” “来送你上路,去跟那死老太婆团聚。” “你说她见到你,会不会很欣慰?!” 冉秋念咬紧牙关,把涌上喉头的鲜血狠狠咽下,只用一双眼睛蔑视的看着柳云瑶,那熟悉的眼神,看得柳云瑶一下子狂躁起来。 “你看我干嘛!” “是你们太蠢,全都一样的蠢!” 说着她突然就笑起来,脸上的得意再不加掩饰。 “你以为还是当年吗,我再也不会怕你,不用怕你们了!” 柳云瑶一手掐住冉秋念的脖子,一手把钥匙捅进她的眼睛,疯狂的搅动起来。 “我不怕了,不怕了!去死!去死吧你们!” “我来帮你们你们一家团聚!” “好妹妹,你怎么不说谢谢啊——” 麻木的听着柳云瑶的自说自话,看着她的癫狂,冉秋念难得感激了一下给她下毒的齐府,本该难耐的剧痛,如今只钝钝的传来。 濒死的症状让她的大脑清醒无比,她说着:“柳云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恨意如沸,却又觉得解脱。 哪怕听到柳云瑶冷笑着说什么:“若是做鬼真能报仇,那你的兄长、父亲、还有祖母,早就把我带走了,怎么可能留我到今日?” “我今天能杀了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孝,你愚蠢,是你害死了他们!” 她也只当是看到了只跳梁小丑,用力勾起一个鄙夷的弧度。 当过往与亲人的回忆走马而过,她的笑里还是缠上了恨意和绝望。 她冉秋念的一生,曾肆意伤害过他人,也终究为人所欺。 本该没有遗憾了,可死到临头,她终究还是会想: 若一切开始的时候就让她知道,看错一个人的代价,竟然是这么的重,她绝不会选择齐若云。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循环,她曾经的妄为,后果实在过分惨烈…… 无尽的黑暗覆面而下,她用仅剩的眼睛,死死盯住柳云瑶。 她会在下面等着的,她倒是要看看柳云瑶这样的贱人,什么时候被天收! 意识在渐渐消失,清溪的声音像隔着云端,朦胧隐约的传来—— 第2章 重生 “小姐,小姐……” 冉秋念猛地睁开眼,不是错觉,好像真的听到清溪的声音? 眼中的异物感消失了,刚才的一切难道是梦吗,她已经恨柳云瑶到这个地步了? 直到眼前突然冒出一张脸。 清秀温婉,笑起来有个酒窝,脸上虽然带着点焦急,但仍让人感到拂面春风般的暖意。 这个正在喊她小姐的,是清溪没错…… 可她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 低头看着小了一圈的手,和手上娇嫩的皮肤,冉秋念恍惚的转过头…… 虽然窗外只有几朵被雨打残的海棠,但毫无疑问,是她年幼时的闺房景致。 跌跌撞撞的晃到梳妆台前,她颤抖着举起铜镜,深吸口气定睛一看: 镜中的少女珠圆玉润,一张小脸粉雕玉砌,梳着两个宝髻,一边各坠了一条石榴红的珠子,更是衬得她面色红润,娇俏可人。 她竟然重生了!曾经那些绝望都还没发生! 就是回得太早了点,要是回到的是成婚前,她就能立马把仇人全都搞死! 清溪看着自家小姐又开始发呆,无奈的打断她的思绪。 “小姐,您快去前厅看看吧,大爷带了个夫人回来,说要让她续弦。” 冉秋念一惊,白嫩修长的手指蜷起。 是了,她差点忘了,就是这一年,她的父亲将养在外面的女人接了回来,成了冉府和她噩梦的开端。 那个女人先是做小伏低,一步一步将管家权拿到手里,再给冉霖下了慢性毒,搞成个瘫痪在床、神志不清的废人。 将冉府亲眷得罪个干净之后,她就帮着外人陷害了她的兄长,将冉氏一族,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看着冉府满门抄斩,只因她的一双儿女均未入得冉家族谱,算不得冉家人! 到那时她才知道,什么做小伏低,什么不争不抢,她柳如眉的子女不要冉家名分,要的却是冉家的家产和冉氏一族命呐! 如今她重活一世,绝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重演! “走,看看去!”她沉着脸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被冉秋念身上突如其来的气场惊了一瞬,清溪眼看着她出了门才回过神来,连忙担忧的跟上去。 穿过九曲回廊,便到了前厅。 走过府门时,冉秋念若有所感的望向门口,果然在影壁边瞥见一片骤然缩回的衣角。 她停在厅外,止住清溪的通报,打算听听事态的发展,顺便看个戏。 果然渣爹不负她望,开口就十分倒人胃口。 “母亲,嫣儿已经去了三年,念儿如今无人管教,愈发的娇纵了,儿子看在眼里也是心痛的很。如今将嫣儿接进府中,也好替儿子看顾一二,好好教养一番。” 老夫人不紧不慢的问:“你这是嫌弃我太娇惯念儿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冉霖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只是念儿到底是要有个母亲才是。” “况且如眉也不是个会苛待孩子的人,她定会将念儿视如己出的。” 柳如眉自是做得一手好戏,看她那一脸真诚,简直比菩萨还圣洁。 “如眉自知身份低微,比不上念儿的母亲知书达礼,但是如眉保证,进门之后,定会将念儿视如己出,不再生育。” 冉秋念忍不住轻声冷笑,这说得是以后不生,可没说以前没生过! 老夫人倒是眉眼不动,仍旧十分冷淡:“你莫以为说了这话,我便会同意你入府,等你肚子里有了动静,我还能给你打了不成?” 柳如眉当即站起来,矮身行礼:“如眉今日便喝下绝子汤。” “如眉……”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讶然。 柳如眉道:“如果自愿喝下绝子汤能证明如眉的诚意,那如眉愿意。” 冉秋念挑眉,怪不得前世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夫人竟然会被她说动,她可真够豁得出去。 “李嬷嬷,去取绝子汤来。” 听到老夫人的吩咐,冉秋念知道祖母动心了。 正好李嬷嬷应声出门,刚把帘子掀开,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冉秋念。 “大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风口上?快些进来,这身子刚见气色,若是再沾了寒气可如何是好?” “念儿来了?”老夫人听到李嬷嬷的声音,又惊又喜的看过来,“怎么不进来听?” 冉秋念由着李嬷嬷将自己拉进门,看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念儿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听出冉秋念语气中的哭腔,老夫人立刻心疼了,连忙朝她招手。 “快些到祖母怀里来,可是在外面冷着了?” “没有,念儿穿了好些衣裳,不怕冷的,让祖母担心了。” 扑到老夫人怀里,冉秋念想起前世最后对祖母的挂念,和柳云瑶带来噩耗时她的撕心裂肺,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想被老夫人看出端倪,冉秋念哽咽着撒了个娇,泪眼朦胧的看着柳如眉,问老夫人。 “听说府上来了客人?” 冉霖赶紧介绍道:“这位是你眉姨,日后让她来照顾念儿,好不好?” 老夫人听到冉秋念的鼻音,正心疼的不行,听到这话气的瞪了冉霖一眼,转头又笑着安抚冉秋念。 “没事没事哦,念儿不哭,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祖母就没差人去喊你。” 冉秋念昂起头,一脸骄纵相,指着柳如眉就说: “可府外那个妹妹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也是父亲的女儿,等她进了府,父亲就不要念儿了!” 冉霖闻言脸上一僵,连忙撑起一个笑,蹲到冉秋念面前连连否认。 “念儿这是听了哪个混账嚼舌根,哪有什么妹妹?” “没有的事,念儿相信父亲好不好?” 冉秋念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倔强着不依不饶。 “那就是姐姐,她长得比我更像父亲!” 冉霖顿时就心虚了,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清溪,高声怒斥。 “是不是你们在私下教唆?反了天了什么话都敢去主子跟前说!” 第3章 誓言 柳如眉觑了一眼老夫人阴沉的脸色,连忙上前。 “念儿是听了谁的胡话,竟这样误会你父亲?” 她温婉的笑着,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可莫要因为一些下人的胡言乱语误会了亲人才好。” 冉秋念把头埋到老夫人怀里,不听不看不理会。 冉霖被她这抗拒的姿态激怒了,指着她就开骂。 “你这是什么态度!嫡女的风度就这?你眉姨跟你说话呢!” “我看就是平日里太娇惯你了,才惯的你一点规矩都没有!” 听着儿子口无遮拦,感受着怀里孙女的颤抖,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你住口!” “你才是,什么态度!念儿是我教出来的,你有话就冲着我来,跟念儿发什么火!” 她指着柳如眉冷呵:“这女人还没进门呢,就让你跟亲生闺女离了心,这若是进了门,可想而知我的宝贝孙女会遭什么罪!” 看老夫人真的动了气,冉霖顿时慌了,“母亲,儿子只是一时冲动,您别生气。” 他口气软下来:“如眉对我是真心的,也一定会对念儿好。” 冉秋念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呛声。 “那位姐姐可都扒到咱们府门口了,爹爹竟然还想抵赖。” “还没进府呢,爹爹就不爱我了,祖母您要为我做主。” 门口那白色衣角,她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柳云瑶,这辈子看她好好上波眼药,不让小贱人哭瞎眼她就不姓冉! 老夫人看了李嬷嬷一眼,对方心神领会,悄悄退出门去,想来是去大门口确认去了。 “你虽然说会对念儿视如己出。”老夫人神色莫名,“但没生育过的姑娘家,怎么知道如何当一个好母亲,我怎么放心把念儿托付给你?” 李嬷嬷此时进来,凑到老夫人耳边,老夫人的眼神凌厉起来。 “若是你生育过,又说什么喝绝子汤,这是要掩谁耳目?” “你当这冉府里的人,都像我儿子一样,是个傻子不成?!” 老夫人逼视着柳如眉,看着她每一点的情绪变化。 “你之前是不是为霖儿生过孩子?!” “我……”柳如眉刚才被冉秋念逼问了一番,本就是方寸大乱。 相到昨晚云瑶却是一直闹着要跟来,她再不复之前的镇定,脸色一片惨白。 冉霖见瞒不过去了,吓得赶紧拉着柳如眉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母亲,这一切都是儿子的主意,是儿子跟如眉两情相悦,想着念儿也需要个母亲,这才出此下策来求您答应的。” 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拿念儿当挡箭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来人呐,把大爷送去祠堂,跪到他认错为止!” 管家应声而入,冉霖被扶起来时,唯唯诺诺的看向老夫人。 “母亲,那如眉和两个孩子……” 老夫人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都阴沉下去。 “你竟然真的跟她有两个孩子!” “我不过是诈你一诈,没想到,你竟然真敢伙同外人来欺骗于我。” 对上老夫人的冷眼,冉霖悻悻的闭上嘴,不敢再多说,由管家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如眉知错,不该同大爷一块儿欺瞒老夫人,但是如眉对大爷和念儿的心意天地可昭!” 柳如眉将身子深深地伏在地上,泫然若泣,眼睛却滴流乱转,想着补救的法子。 老夫人看她这样,简直要被气笑。 “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自己清楚。” “你也走吧,我冉府小门小户,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夫人说的轻飘飘,柳如眉的冷汗却流了下来,不敢再多嘴,任由李嬷嬷将自己拖出去。 她知道,冉老夫人虽然嫁了个商户,却是将门之后,当年尚武之战,她一个人带着五百精锐杀进敌营,将被困住的三王爷救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也才不过十五岁罢了。 冉秋念沉思着,她确定刚才看见的肯定是柳云瑶,居然没被抓到,她跑得可真够快的。 见冉秋念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老夫人以为她还在难过,连忙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念儿不怕,祖母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冉秋念看着祖母关切的眼睛,哪怕当年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清明,但蕴含的关爱却从未变过。 她前世却把这些关爱视为理所应当,甚至当成束缚,柳云瑶前世说得没错,她真的又蠢又不孝。 “念儿?是不是冷着了?” 看冉秋念浑身发抖,老夫人紧张的让李嬷嬷拿来毯子,将她团团裹住。 冉秋念蹭了蹭老夫人有了些褶皱的掌心,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她一定会护好她的亲人朋友们! 她苍白的小脸上挂上笑容,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念儿没事的,念儿知道祖母最疼我,我也最爱祖母。” “念儿只要有祖母就够了,所以祖母一定要长命百岁,要一直陪着念儿~” 老夫人看她哭着哭着又笑了,又心疼又欣慰,也只好顺着她的话应下。 “好好好,祖母一定长命百岁,看着念儿嫁人。” “念儿才不嫁人呢,念儿要一直陪在祖母身边。” 冉秋念故作矫情的将头高高撇开,掩饰住眸中的恨意。 那个一心贪图冉家家产,更是一手策划了勾结外敌,害得冉家满门抄斩的人,这辈子,她绝对不会放过! 老夫人好笑的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女子到了年纪不出嫁的?” “你的未婚夫可是这世上顶好的男儿郎,你见了他定会欢喜。” 冉秋念收拾好情绪,想到还在府上的那个人,眼神都柔软下来。 她哼了一声:“那不可能,没有人能比大哥哥还好看!” 第4章 厌恶 老夫人顿时敛了笑,不太高兴了。 “好看有什么用?他害的你跌进了湖里,能是个什么好的?” 冉秋念一愣:“他害我摔进湖里?” “大小姐不记得了吗?”清溪上前轻声跟冉秋念解释。 “那日小姐游湖时,突然想吃桂花糕,差奴婢去取,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少爷抱着您从湖里出来。 老夫人点头接话。 “他刚好出现在那处,问他又不说缘由,自然是跟你落水有关。” 冉秋念扶额,上辈子她与这位大哥哥不太熟,但也知道他不是个会辩解的人。 而且府中之人因为他是大伯的养子,在大伯去世之后对他随意差遣,任意打骂,他也未曾说过冉府半句不是。 不过,这位大哥哥先是今年高中三甲,又在明年国难之时弃笔从戎,不仅立下汗马功劳,更是救了御驾亲征的皇帝,一跃成为安国侯。 皇上病故后,他还临危受命,成了摄政王,带着年仅八岁的幼帝一路披荆斩棘,保他坐稳皇位。 想到这里,冉秋念打起精神,决定这条大腿她一定要死死抱住,至少不能让柳如眉再把他给得罪了。 哪怕冉家那些祸事仍旧不可避免,有他在皇上耳边美言几句,能判个流放也好啊! 再待不住了,冉秋念当即爬下软塌就往外跑:“念儿告退,祖母早些休息!” 老夫人见冉秋念动作如此迅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她没受刚才这糟心事的影响,也就由着她去了。 “小姐,小心摔着,您这是要去哪啊?” 窜出门冉秋念才想起,她早就忘了萧殷住在哪,回身看着清溪讪笑。 “好清溪,我要去找大哥哥,他现在在哪?” 清溪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不情愿的挤出几个字。 “在佛堂,抄经呢。” “抄经?抄经做什么?” 冉秋念一边往佛堂走,一边疑惑的挠头。 “他将小姐您推进了湖里,还不需要向佛祖忏悔吗?” 清溪说着有些愤愤:“若不是他,小姐也不会受寒,病了这么久。” 冉秋念亲昵的捏了捏清溪鼓起的脸颊,但语气很是严肃。 “这种猜测的话下次不要说了,不是他推我下湖的,哪怕是你说,也是要受罚的哦。” 为了显示自己的真挚关心,冉秋念小跑到佛堂时,已然是香汗淋漓。 她连气都没喘一口,就直接推开门,身姿挺拔的少年,正跪在蒲团上静心抄写,听到门的响动也未停笔。 少年身着青色圆领长袍,看起来干净整洁,却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腕子,手指修长,捏着一根狼毫笔,行动自成一处风景,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她深呼吸几下,稳了稳气息,这才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进门,将清溪留在门外。 她凑到书案前,看到宣纸上的字,啧啧咋舌。 虽是写的蝇头小楷,但是笔锋强劲,挥斥方遒,可见行笔之人胸中气魄,绝非池中之物。 “大哥哥写字真好,若是去参加科考,定能高中!”冉秋念由衷的说。 但是没人回应她,屋里只有刷刷的写字声,和屋檐上的落雨滴到地上的声音。 冉秋念也不觉得尴尬,趴在桌子上主动替萧殷磨墨,一边撑着下巴,打量此时的小少年。 记忆中再见萧殷时,他已经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气质阴郁,周身气场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叫人不敢接近。 世人都道,萧殷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现在想来,他待她竟是极尽呵护。 她初嫁入候府时,吃不惯京城的饭菜,第二日他便送了会做家乡菜的厨子来。 还有一次国宴上,她被柳云瑶陷害,在圣上面前失了体面,差点被下堂,还是他出言解围,这才免了责罚。 后来她中了毒,需要新鲜的天山雪莲做药引,否则便回天乏术。 他知道之后,连夜出发,终于在最后期限将东西送来,让她能残喘那么多年。 而他,却在采药途中被护药的毒蛇咬伤,差点废了一条胳膊。 眼前这个少年尚且青涩,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想起上辈子他对自己的爱护,冉秋念只觉得亲切极了。 身上是他惯有的冷梅香,皮肤白的有些病态,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仿佛一碰就能破碎的陶瓷娃娃。 “啊,疼!”冉秋念惊呼出声。 她眼中含泪,瞧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只铁掌握住自己,力气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的手腕捏断。 萧殷冷漠的将手放开,丝毫没有将心思放在冉秋念身上,拿起笔继续抄经。 冉秋念红着眼睛吹了吹生疼的手腕,那里已经是通红一片了,她想起自己刚才情不自禁摸上那截腕子的行为,不由得红了脸。 对摄政王耍流氓,手断了都是轻的! 活该! 想到刚才被握住的力道,冉秋念又凑上去拍马屁。 “大哥哥力气真大,若是去考武状元,定然夺得榜首!” 萧殷这才抽空瞅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冉秋念却从这一眼中得到了鼓励,再接再厉。 “念儿刚才从祖母那里过来,得知她竟然误会了大哥哥,赶紧解释清楚了,大哥哥之后不用抄经啦。” 萧殷却不停笔,面色始终冷淡,只给她一个字回应:“滚。” 冉秋念一愣,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 “念儿的意思是,祖母知道是大哥哥救了念儿,之前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殷闻言将笔扔下,捏住她的脖子,眼中满是厌恶, “难道不是你当日亲口说了是我将你推下湖的,这才让众人误会?你这会又想玩什么花样?” 冉秋念惊呆了,是她亲口说的? 萧殷看着冉秋念茫然的表情,只觉得她的演技令人作呕,猛然将她甩在一边,任由摔倒在地,挥袖出了佛堂。 第5章 遮掩 冉秋念疼的眼冒金星,她扭头看向萧殷的背影,正想喊住他,却看到青色的长袍上有几道深色的印记,那是……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清溪在外面等得着急,见萧殷沉着脸出去,这才匆匆跑进来,看到冉秋念摔在地上,吓了一跳。 “小姐,您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大少爷打您了?奴婢就知道,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冉秋念被她吵得耳朵嗡嗡的,心中还是惦记着萧殷,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抓着清溪的袖子问。 “大哥哥挨打了是吗?是不是有人打他了?” 清溪冷哼一声:“他差点害死小姐,受罚不是应该的吗?只是二十鞭子而已。” “他竟还敢伤害小姐,奴婢一定要禀告老夫人,再赏他二十鞭子!” “胡闹!”冉秋念气急,起身想阻止清溪,却感到头昏眼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想到萧殷背上的伤,她猛然坐起,引得头一阵晕,只好靠在床头歇息。 守在外面的清溪听到动静,进来一瞧,赶紧阻止她下床。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想要什么跟奴婢说,奴婢帮您去取。” “大哥哥呢?”冉秋念强忍着不适开口。 清溪顿时不高兴了:“小姐还惦记着那个白眼狼做什么?他都害的您这样了,您就……” “我问你,大哥哥呢!” 冉秋念高声怒喝,震得她头又晕了,她连忙闭上眼睛,喘着粗气,缓解自己的不适。 上辈子她们一起被磨平了脾气,搞得她都忘了,清溪当年也就只有一张脸温柔,实际上是个话痨。 “大少爷每日抄完经书之后便要去巡铺子,不知道何时才回。往日都是子时上下,今日倒是没听到回来。” 清溪被她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抱怨了,老老实实的回应。 “现在几时了?” “已经丑时一刻了。” 清溪偷眼看了看冉秋念,小心翼翼的劝道:“汤药一直温在小厨房,小姐喝了便就寝吧,有什么事明日大好了再说。” 冉秋念心知肚明,祖母要是知道了自己的额头是萧殷弄得,定不会放过他,她得像个办法把关系维护回来才行。 喝了汤药,叮嘱清溪卯时唤她起床后,她思虑重重的躺下。 还没睡着,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冉秋念疑惑的起身,刚刚坐起,就感觉到一把匕首横在颈间。 “别说话,帮我掩藏过去。” 冉秋念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刚一动脖子,那匕首逼得更近了,只得作罢。 门外传来清溪愤怒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冉府也敢闯!” “咱们是御守府的人,这御守大人的府上遭了贼人,咱们一路追到这便没了踪迹,只得进来搜查。还望姑娘通融一二。” “我呸,冉府家大业大,还能去御守府上偷东西不成?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这是大小姐的院子,搜不得,你们还是去别处搜吧。” 清溪自然不能随意让他们进了冉秋念的院子。 “那贼人杀人越货,可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听闻冉府大小姐天姿国色,若是那贼人起了歹心,恐怕……” 清溪顿时气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谁不知道大小姐是咱们冉府的眼珠子,她的荤话也敢编排,我看你是嫌活得太长了!” “我王虎不过是个粗人,平日里说话就这样,也说不出个花样来讨大小姐欢心,若是哪里说的不对冒犯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和清溪姑娘包容一二。” 那人的声音听着就嬉皮笑脸,半点不见害怕,冉秋念眉头皱起来。 这个人她记得,是柳如眉的远房表哥,在御守府上某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上辈子帮着柳如眉做了不少坏事。 既然他亲自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冉秋念一把抓过放在床前的衣裳,在身后那人伤口上摸了一把,心下了然。 “大哥哥,你先放开我,不然他们闯进来了,咱们就不好演戏了!” 萧殷一愣,迟疑着将匕首收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冉秋念跳下床抱了一个盒子,转身冲他甜甜的笑。 “大哥哥身上有淡淡的冷梅香,可好闻了,念儿一闻就知道是大哥哥。” 萧殷盯着面前毫无防备的小人儿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烦躁。 这个平日里只知道捉弄他的小女孩,会突然转了性子对他好? 若是在湖里泡久了,脑子进了水,还有些可能。 “好了,大哥哥,你现在在窗户上翻出去,然后再绕到前门来救我,咱们让这群人有来无回!”冉秋念三两下帮萧殷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挑眉说道。 萧殷看了一下胳膊上的绷带,绑的像模像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孩之手。再联想到她说的话,心中冷笑。 看来这次是找到了另一个捉弄的人,就放过他了。 “来人呐,给我拿下她,剩下的人跟我闯进去,若是抓到了刺客,咱们老爷重重有赏!” 王虎一声令下,十几个大男人都往里冲,清溪被人制住手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闯了进去,心急如焚。 房门打开,冉秋念尖叫一声,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给我搜!” “谁敢搜本大小姐的房间!”冉秋念颤着嗓子,强装镇定的喊道。 王虎看向她的脸,咽了一下唾沫,早就听闻冉府大小姐小小年纪就美艳无双,没想到竟然比万花楼的头牌还要美艳几分,若是能与她共赴云雨,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看着王虎毫不遮掩的目光,冉秋念心中一阵恶心,但也知道自己和他实力悬殊,她不能直接跟他起冲突,希望萧殷来得快一点。 “大小姐,得罪了,咱们是来抓刺客的。” 王虎笑得十分猥琐,旁边的官兵皱着眉头,语气笃定。 “这屋子里有股血腥味,那刺客被咱们砍伤了左臂,他肯定藏在这里!” 王虎一听,仔细闻了一下,淡淡的栀子花香中,确实是掺杂着一股血腥味,顿时没了迤逦心思,全身都戒备起来。 “说!那人藏在哪了?” 第6章 羞臊 冉秋念将头埋进被子里,摇头不说话。 王虎眯起眼睛,拿着佩刀左右观察了一番,也不敢乱动,只敢喊话。 “我劝大小姐实话实说,若不然,等咱们找到了人,你冉家就是散尽家财,都免不了满门抄斩!” 冉秋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将一个白色的衣物扔了出来,羞红了小脸。 “哪里有什么刺客?女孩子来了月事,可不是要有血腥味吗?你休想吓唬本小姐!” 一直在外面躲着的萧殷闻言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看向落在地上的白色布料,上面红斑点点,像是盛开的红梅。 刚才,她就是拿那件……在自己的伤口处抹了一把。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办法! 还是这种拿自己声誉开玩笑的方法!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里面的一群大男人往地上瞧去,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王虎很快回过神来,他咽了口唾沫,伸手要去捡地上的衣服。 冉秋念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虽然是活了两辈子,但到底是个女孩子,想到自己那般隐秘的衣裳要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拿在手里,她羞得眼睛都红了。 “啊——” “谁!” 冉秋念听到声音,猛然往门口看去,只见萧殷身着一身玄色圆领长袍站在门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大哥哥肯定会来救她的! 萧殷手中握着一把剑,剑已出鞘,上面还有血迹。而王虎抱着自己的手躺在地上打滚,手指间鲜血直流。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私闯冉府!” 萧殷一身杀意四溢,眼神冰冷,像是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罗。 “原来是大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滚出去!”萧殷丝毫不想听他们说什么,他只知道,他们将冉秋念吓坏了。 王虎也知道今日踢到了铁板,赶紧抱着手爬起来,凑到萧殷面前解释:“大公子,这御守府遭了贼人,咱们是追着那贼人过来的,实在是……” “滚!”萧殷一脚将其踢开,他可还记得这人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腌臜话。 “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在萧殷的冰山般的气场下,狼狈逃窜。 “大哥哥……” 冉秋念等到他们都走了,她才敢出声。 “刚才不是厉害的紧吗?还敢拿自己的闺誉开玩笑,冉秋念,你当真是出息了!” 萧殷拿着剑,背对着光站在那里,脸色冷凝,身上那股杀意未退,吓得冉秋念不敢还嘴。 听到冉秋念啜泣的声音,萧殷在心里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收了剑,将地上那件小衣裳捡了起来。 冉秋念轻呼一声,羞得钻进了被子里。 她不要他拿那件东西! 萧殷看到她的反应,轻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扔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很有气势吗?” “你看见了?”冉秋念一把掀了被子,瞪着一双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 “那你怎么不出来帮我?害得我这么害怕!” “你那是害怕?”萧殷挑眉,“我还以为你是要拿出你大小姐的气势来吓退他们呢。” 冉秋念气的喘息了几声,把被子拉过头顶,躺回去蒙起脑袋,不想再理他。 坏萧殷,臭萧殷!他竟然看着别人欺负她不出来,她再也不想对他好了! “念儿,念儿,你怎么样了?” 冉老夫人披了个斗篷,由李嬷嬷扶着,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她听到管家的禀报,担心的连衣裳都没有穿妥,只是披了个披风就来了。 进了屋,看到萧殷也在,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在府上,为何还让念儿受此惊吓?难道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于她!” 萧殷将手中的东西迅速藏在衣袖中,眼神阴郁,低着头,没有说话。 “念儿今日还与我夸你,看来是我这老婆子耳根子太软了。你继续去佛堂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冉老夫人不再看他,往冉秋念床边走去。 冉秋念本来想站出来帮他解释,可想到他刚才那样吓她,心里就堵得慌。 可眼下看他又不解释,直接往门口走去,顿时忍不住了,赶紧掀了被子坐起来。 “祖母,是大哥哥救了念儿,若不是大哥哥及时赶到,念儿恐怕早就被那什么御守府的人给杀了,您怎么还要罚他呢!” “他作为兄长,没有保护好你,便是他的不对,罚他是应该的。” 冉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见她没有发烧,这才放心下来。 “再者,今日下午你见了他便晕倒在佛堂里,定是他又欺负你了,两罪并罚,没有冤枉他。” “祖母!”冉秋念不依了,拉着老夫人使劲撒娇。 “下午那是念儿身子没好全,这才又晕倒了,和大哥哥没关系的。” “刚才大哥哥救了念儿,您不可以颠倒黑白,若您回回如此,以后念儿遇到了危险,也没人愿意帮念儿了。” “他敢不帮!”冉老夫人怒喝道。 冉秋念赶紧拍拍她的背,好声好气的安抚。 “念儿知道您是担心念儿,但是念儿也担心大哥哥呀,您之前打了大哥哥,他都没有时间处理伤口呢。” “今日念儿看见他的血都浸透衣裳了,念儿心疼的不得了,祖母就不要罚他了。” 看老夫人表情有了点松动,冉秋念顿时得寸进尺起来。 “这次大哥哥没有及时赶到,是因为他的院子离着念儿的院子太远了,您让他搬到念儿旁边,下次大哥哥肯定能护住念儿的。” 这样一来近水楼台,她就能天天过去送温暖,抱大腿了。 冉老夫人看了一眼门口,已经不见了萧殷的人影,想来是去佛堂跪着了,又不满起来。 “他自己宁愿去跪着也不解释,你又替他着什么急?” “兄长就是这么个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冉秋念赶紧抱住老夫人。 “您想想,自从大伯去世,大哥哥受了多少委屈?若是回回都说,说书先生都得回家喝西北风了。” “再者说了,一个大男人,受点委屈就要说出来,那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照你这意思,他萧殷这么做不仅没错,反而是最对的了?”冉老夫人没好声气。 冉秋念腆着脸点头:“这是自然,大哥哥哪里都好。” 冉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有点酸。 “他还比我这老太婆更好了?” “那自然还是祖母最好了!” 冉秋念连忙扑进她的怀里撒娇:“祖母最好,大哥哥第二好。” “好好好,咱们念儿说谁好就谁好。” 冉老夫人无奈摇头,转身对李嬷嬷道,“去取床被子来,我今晚要和念儿一起睡。” “是!” 冉秋念欢喜的抱着冉老夫人不撒手,惹得老夫人大笑。 躺在被窝里,想到自己刚才的天才构想,她小声跟老夫人确认。 “祖母,念儿刚才提议让大哥哥搬到隔壁院子的事情……” “准了。” “祖母最最最好了!” 叭的在老夫人脸上亲了一口,惹来一句笑骂,冉秋念欢欢喜喜的进入梦乡。 第7章 讨好 此时的萧殷却不像冉秋念所想,孤独的跪佛堂里,他看着眼前侍立的黑影,用不善的眼神逼视着他。 “刚才那人杀了?” “没有。”来人畏惧的咽了口唾沫,“那人是赵虎的心腹,暂时杀不了。” “那就废了他。” “您已经废了他的右手了。” 来人声音中的犹豫,在萧殷冰冷的扫视下消失殆尽,他连忙恭声应是,便逃也似的消失了。 第二日一早,萧殷出了佛堂,回自己的院子时,就看到某个大胆的丫头正站在他的院子前,一手拿着块糕饼啃着,另一只手对着院中乱糟糟的下人们指手画脚。 “都给我小心点,轻拿轻放,若是叫我知道你们摔坏了什么,小心吃顿鞭子!” “你在干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萧殷的声音,冉秋念一激灵,连忙上前招呼,还踮起脚把手里尚未吃完的点心往他嘴边送,露出带点心虚的甜笑来。 “大哥哥还未用早膳吧?先吃块桃花糕垫垫肚子,等下搬完了东西,咱们回去一道吃。” 萧殷垂眸,看着冉秋念踮着脚,东倒西歪的将糕点递到她嘴边,看起来无动于衷。 “我不吃甜的。” 冉秋念支撑不住了,跌进他的怀里,趁他弯腰扶她,迅速将糕点塞进他嘴里,笑眯眯的说道:“桃花糕不甜的,不信你尝尝。” 萧殷猝不及防之下,被冉秋念得逞,他下意识皱起眉来,却被口中化开的淡淡清甜吸引了注意。 这是…… 冉秋念偷笑着看向神色缓和的萧殷,正要与他献宝,就见萧殷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院子。 “大哥哥!” 冉秋念郁闷的看着大步离开的萧殷,为了让萧殷不要生气自己擅自求祖母换院子的事,她可是特意从奶娘那里打听到了萧殷小时候最喜欢小厨房赵婶做的点心。 “难道是不喜欢?不像啊……” 冉秋念喃喃自语,她可是亲口尝过的,就是那个味道……坏了! “我怎么忘了大哥哥最爱洁,我居然把自己咬过的点心塞给大哥哥,大哥哥定然嫌弃了。” 冉秋念欲哭无泪,满心担忧着。这下好了,讨好人不成可别把人给得罪的更狠了。 “小姐何必对大少爷这么上心?往日可从没见小姐您对谁这样好过,换作别人,早就感激涕零了,大少爷竟还敢给您甩脸子……” 清溪在一边愤愤不平,冉秋念一听,收起脸上的郁闷,神色一正,偏头看向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清溪,语气无比认真: “清溪,大哥哥是我的家人,和祖母一样,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若你真的为我好,就像敬重我那般,去敬重大哥哥。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 看着冉秋念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娇纵任性的模样,清溪竟觉得眼前的小姐忽然显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威严,像面对老夫人的时候一般。 清溪迅速敛容,心里对这样的冉秋念更多了几分信重,便不敢再把冉秋念的话当做小女孩的戏言。 “奴婢知道了,是奴婢逾矩了。清溪日后必将以待小姐之心待大少爷。” 冉秋念点点头,满意的收回视线,上辈子冉府落败,她处境那样艰难的时候,清溪都不曾背叛过,所以她对清溪是放心的,更不希望两个对她重要的人,敌视对方。 自然了,她也不希望她身边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萧殷这条冉府未来最粗壮的金大腿给得罪了。 得到回复的冉秋念便不再多言,专心指挥着剩下的人快点搬院子。 “都给我手脚利索些,动作要快,但也不许粗手粗脚磕坏了我大哥哥的东西!” 趁着萧殷不在,她可要赶紧的把院子给搬走,若是萧殷反应过来又折返回来,她可没办法在萧殷的阻止下,把院子给搬走。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早已折返回来的萧殷看在眼里,他本想制止冉秋念对他的院子“大动干戈”,但不知为何,直到整座院子被搬了个空,他都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出言喝止。 这丫头方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若是作秀,也不该挑着他不在的时候。若是出自真心,好端端的,这丫头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萧殷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冉秋念的种种举动。或许将院子搬的近了,日日朝夕相对,他就能看清楚冉秋念的真实目的了。 冉秋念把萧殷的院子给搬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附近,两座小院只一墙之隔,实在是方便得很。 冉秋念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只是将东西从西院搬到东院,但也着实折腾了一天,遣散了过来帮忙的下人,冉秋念累的坐在给萧殷新收拾出来的卧床上不愿意动弹。 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指挥监督了一天,生怕哪个下人不尽兴,把萧殷的东西磕了碰了,惹萧殷不快。 “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传您过去一起用晚膳了。您看?” 清溪进来传话,经过了白日里冉秋念的那番话,清溪不知不觉中对着冉秋念已不像之前那般像是在迁就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清溪,都这个时辰了,大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冉秋念有些不愿意走,白天的桃花糕一事没能让她在萧殷面前邀到功,这会儿她可还等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好好的向萧殷夸耀一番自己在这院子的布置上下的心思呢! 但左等右等不见人,冉秋念也只好依依不舍的跟着清溪去老夫人那里用晚膳。 待冉秋念离开之后,萧殷这才走入这座新住处,看着屋内与自己先前住处几乎一模一样的布置,萧殷面色有些复杂。 “去查查冉秋念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为何性子转变如此之大?” “是。” 暗处传出一声回应后,又迅速隐遁,再无一丝杂音。 第8章 父亲 那边冉秋念带着清溪去见到了祖母,看到席间除了祖母和自己,竟还有个好久不见了的第三人。 “祖母,父亲怎么也来了,您也不早告诉念儿~” 见到刚从祠堂里给放出来的冉霖,思及前世种种,冉秋念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笑来,欢欢喜喜的神色忽然顿住,颇有些委屈巴巴的缠着祖母,小声撒娇。 祖母知道冉秋念心里受了委屈,自然对冉霖没什么好脸色:“你向来是在自己院子里单独用膳,今日忽然不请自来,说吧,是有什么要我这个老婆子出马的?” 都说知子莫若母,老夫人对冉霖的了解可谓是一点儿也没有出错。 原来不是祖母安排的饭局,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若是祖母想借着这顿饭说和自己与父亲,那她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对这个父亲,她前后两辈子早就耗尽了本就不深的孺慕之情,在他对柳如眉打压自己的举动视而不见之时,在他放任柳云瑶插足自己的婚姻时,更甚者,在哥哥和祖母相继死于非命的时候…… 对这个懦弱又糊涂的父亲,冉秋念早就不再有一丝指望。 “母亲您言重了,儿子平日不来是忙于商行里的事,怕打搅了您。今日来也是为前些日子带如眉入府的事,惹了您不高兴,前来请罪的。” 冉霖一副诚心悔悟的模样,若不是冉秋念早就对自己这个父亲的真面目了解的彻底,只怕都要被他给骗了去。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暴露了眼前人的丑恶嘴脸。 “儿子这次来,也确有一事要和母亲商量。” “眼瞅着就是秋闱科考的日子,瑜飞,就是我同如眉的儿子,与秋白不同,是块读书的料子,我想着将他母子接进府里小住一段日子。若瑜飞能一举中第,入朝为官,也能与秋白有个照应。” 老夫人听罢,冷哼一声:“小门小户之子也能与秋白做比?” 老夫人对冉霖话语中对柳瑜飞的吹捧是不屑一顾的,就算真是个文曲星下凡又如何?将人接进府里,让秋白和念儿受委屈的事,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冉霖被噎住,但一想到还在府外痴痴等着自己的如眉和一双儿女,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儿子听说家里几个小辈也有参加科举的打算,如眉本也出身书香门第,哪怕是家道中落了,也还认得几个有些名气的先生,愿意延请那几位名儒给家中小辈一同讲课。” “儿子想着,若真能给冉家培养出一二个进士及第,倒也是一件大事。” 这句话就搔到了老夫人的痒处,她自己是出身将门,虽然已久不涉足朝堂,但对冉家数代都不出一个读书的料子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小时候对着冉秋念的亲大哥冉秋白,原也是寄予厚望,谁知道大哥是个天生的商人料子,只爱经商,好不容易成了年,为了逃避背书,早早的领了商队,天南海北的跑商做生意,一年到头都难见人影。 至于冉秋念自己……她不敢插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话虽如此,一想到孙子孙女,老夫人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冉秋念知道祖母疼自己,也知道想为冉家培养出几个举人进士几乎成了老夫人的一块心病,因此无论她如何抉择,冉秋念都不会出言左右。 出乎她意料的是,老夫人最终还是拒绝了冉霖的提议。 冉霖碰了一鼻子灰,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强忍着维持住恭敬的姿态,告退离开。 “祖母……”冉秋念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依偎进祖母的怀里,暗暗发誓,放心吧祖母,那柳瑜飞算什么?大哥哥这次一定能中个头名状元,让您好好的扬眉吐气一番。 “好了好了,再腻歪下去,饭菜可都要凉了。耽搁这么久,念儿怕是饿坏了吧,快传膳。” 祖母拍拍冉秋念的头,满脸慈爱,一点儿也看不出年轻时候杀伐决断的女将军的模样。 冉秋念陪着祖母用过晚膳,想着春闱科举的事儿,甚至都破天荒忍痛拒绝了和祖母一起睡的机会,带着清溪匆匆赶回院子去堵萧殷。 也不知萧殷整日里都在忙些什么,明明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和她秋白大哥一样,连见一面都困难。 这样下去,冉秋念都有些担心萧殷还能不能像前世那样得中状元。 这可是他日后飞黄腾达的起步,万万不能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就给搅黄了,否则她可罪过大了。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往哪儿去?” 清溪见冉秋念脚步一转,竟换了个方向,连忙追着问了几句。 “找大哥哥,督促他要好好念书。” 冉秋念脚步飞快,清溪阻拦不及,就见人闪身进了大少爷的院子,只好紧紧追在后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对冉秋念名声可不好。 “大哥哥!你睡了吗?” 哪怕上辈子死得有点遭罪,但冉秋念终究是被宠纵着长大,性子极其自我,这两天过得顺风顺水的,她一时就恢复了本性,无所顾忌的闯到院子里,大大咧咧的抬手就去推门。 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道黑影将她拦在了门外,要不是她缩得快,手指头就要被对面的刀削掉了。 “你是什么人?” 对面那人十分面生,冉秋念的记忆里没有他的存在,也就摸不准他在萧殷那里的地位,她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抱大腿的,别扭的收敛起脾气,摆出一张客气的笑脸。 “大少爷已经歇下了,小姐请回。” 那人却无视了冉秋念的问话,语气更是硬梆梆的,跟上来清溪眉头一皱,条件反射的要开口维护自家小姐,却又想起白日里冉秋念说过的话,稍作迟疑,没敢贸然开口。 冉秋念却已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被冷风一吹,脑子清明起来后,觉出自己的冲动来了。 “大哥哥睡得真早,那我就不打搅了,走了清溪,咱们明日再来。” 冉秋念笑意不变,干脆利落的带着清溪离开了萧殷的院子。 第9章 换药 “真是奇怪,往日这个时辰,大少爷还在巡店,今天怎么休息的这样早?”回了院子后,清溪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冉秋念却突然反问:“清溪,刚才门口拦着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回小姐,奴婢常在后宅走动,一应下人没有不认得的,可刚才那人却瞧着眼生,想来是大房那边留给大少爷的人手。” 冉秋念点点头,她也猜是这样。 她一直都知道萧殷虽然在冉府倍受冷落,但手里却并不是没有可用之人的,大伯一房无子嗣继承,他留下的那些人脉底牌,全都掌握在萧殷手上。 若不是感念冉府是生养大伯的地方,萧殷不会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也因着大伯这一份恩情,萧殷对老夫人也是尊敬有加。 “好了,大哥哥院子里的事到此为止,以后除我之外,谁也不许往外说。清溪,明日一早帮我备些东西,随我一起给大哥哥送去。” 冉秋念吩咐了几句,便梳洗安寝,可烛火吹熄后,她翻来覆去的,却是有些睡不着觉。 大哥哥究竟在做些什么呢?一个在冉府倍受冷落的商人之子,怎么会招惹到御守府的人?还有那一身的伤。 想到这里,冉秋念顿时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把床下的药箱子拖了出来,借着月光翻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白日人多眼杂,这会儿清溪她们都睡下了,正好可以给大哥哥送个伤药。” 萧殷的伤不能声张,想要拿到上好的伤药恐怕不容易,所幸她是个好动的性子,平日里经常磕磕绊绊的,为了方便,她屋里常备着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 老夫人又宠爱冉秋念,自然连药品都是准备得最好的。 避过外间的清溪,又躲开守夜的丫鬟仆从,冉秋念悄没生息的溜进了一墙之隔的院子。 屋内,萧殷正准备熄灯就寝,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主子,大小姐一个人偷溜进了您的院子,似乎要往卧房来。” 萧殷动作一顿,面上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意,终于忍不住要露出马脚来了吗? 他漠然吩咐:“不必阻拦,放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大费周折把我的院子搬到这里,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是,主子。” 黑影领命退下,把守在院子里的仆从全部调走。 冉秋念没想到进来的这么轻易,许是大哥哥在府里不受宠,那些下人才会这么不上心,连守夜的都不见人影,实在是太过分了。 冉秋念一边心里愤愤不平,一边忍不住松懈下来,往萧殷的卧房跑去。试探性的推了推门,竟然没锁? 冉秋念心头大喜,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对着卧榻上似乎已经熟睡的萧殷小声喊了几句: “大哥哥、大哥哥,你睡着了吗?” 床上传来起伏有序的呼吸声,听上去睡得很熟,冉秋念犹豫的看了看手上的金疮药和床榻上沉沉睡去的萧殷,有些难办。 “这,我若是悄悄给大哥哥抹了药,他不就不知道是我送的药了吗?做好事就得留名啊,可大哥哥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冉秋念虽然一心想要讨好萧殷,好得到萧殷的庇护,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把萧殷当做自己人,虽有些可惜自己这回又没能抱成大腿,却还是没忍心把人喊醒。 冉秋念轻手轻脚的靠近熟睡的萧殷,伸手要去掀他的被子,手刚摸到萧殷的被面,就被一只如铁箍一般的手稳稳擒住。 冉秋念抬头对着黑暗中萧殷充满冷意的双眼,一时被看得瑟缩了一下。 “大哥哥,你醒着呢?” “你在做什么?” 没有理会冉秋念干巴巴的话语,萧殷冷着脸审视着被抓了包的冉秋念。 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大胆,半夜三更摸进自己的卧房,原以为这丫头又想出了什么整人的点子要捉弄自己,谁知她竟胆大包天,要来掀自己的被子。 “我,我是来给大哥哥送金疮药的,昨日你受了伤,念儿担心的睡不着觉,怕大哥哥没有好药,就擅自偷偷的送一些过来。” 冉秋念生怕自己解释的慢了,就让萧殷误会,赶忙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就将来意解释的清清楚楚,还不忘给自己多说几句好话。 “大哥哥放心,念儿知道厉害,这件事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都是祖母给我的上好金疮药,大哥哥抹了之后,保管连一道疤也不会留。” “你,只是为了送药?”萧殷被搞得有点懵,冉秋念怎么会转了性子? 但他从冉秋念献宝一般托举着的手心上拿过药瓶,打开细闻,果真是上好的金疮药。 萧殷神色缓和,紧箍住冉秋念的手指一松。 冉秋念感受到萧殷的软化,连忙抽回手,就差指天誓地的表一番衷心,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当然,念儿感念当日大哥哥从水中救下念儿,后来又替念儿整治了那个胆敢欺负我的王虎,秋白哥哥常年不在家,在念儿心里,是真心把大哥哥当做兄长去关心依赖的。” 冉秋念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没有掺假,萧殷虽然对她总是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候给予的保护却也是实打实的。 一开始冉秋念确实只是功利性的想抱个大腿,如今却是真的诚心诚意的想和萧殷好好相处。 看萧殷听了自己这一席话,半晌也没个回应,冉秋念试探着再次伸手:“念儿给大哥哥换药,时候不早了,趁着清溪还没发现念儿不见了,得快些回去才行。” 这一次,萧殷却没有再挥开冉秋念的手,默许了冉秋念为他换药包扎的动作。 冉秋念心下一喜,美滋滋的给萧殷换上新的伤药,打了个招呼,脚步轻快的偷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着冉秋念平安回了屋子,身后默默跟着的萧殷这才折身回去。 “主子,这是您之前吩咐要查的东西。” 先前守在屋外的护卫给萧殷送上了薄薄几页信纸,上面细细的记录着不少东西,而出现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方才离开的冉秋念。 萧殷随意扫了一眼那些信纸:“收回人手,不必再查了,冉秋念那边的眼线都收回来吧。” “是。”护卫应声退去。 萧殷拾起信纸,并未多看,直接投入香炉。对冉秋念这个人,他已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些东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萧殷摸着自己手臂上新包扎好的地方,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掷地有声的说那些话的样子。 “当做兄长关系依赖?这狡猾的小丫头,最好真能说到做到。” 若是冉秋念真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再故态复萌,他自然也愿意像她说的那样,一直予她依靠,护她一世无忧。 第10章 送书 冉秋念直到溜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了球,才按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舒了口气。 “大哥哥真是太有气势了,这才十几岁就有了这样的威严,怪不得上辈子能当上摄政王。” 冉秋念想着自己一怂之下顺嘴说出的那些话,脸上忍不住火辣辣的烧起来,真是……太羞人了。 说着冉秋念忍不住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以平复心情,疏散脸上的热意,却惊动了睡在外间的清溪。 “小姐,这么晚了还未睡,是有什么吩咐吗?” 清溪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冉秋念轻咳两声,赶紧说道:“没事没事,我翻个身,你继续睡吧,我也要睡了。明日记得一定要早点叫起我。” 说罢,冉秋念把被子一蒙,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闹出大动静来了。 第二日一早,清溪就依着冉秋念昨夜的吩咐,把人喊了起来。 “这么早,我再睡一会儿。”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天色,翻了个身,不愿意起来。 昨夜她折腾了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实在是困得不行。 “小姐,是您自己说要赶早亲自给大少爷送东西,叫奴婢千万喊醒您的,这都已经快辰时了,再不起,大少爷就该出府去巡店了。” 一听到萧殷的名字,原本还迷迷糊糊不愿意起来的冉秋念瞬间清醒了,她咬咬牙,强撑着坐起身来,对着清溪一伸手: “更衣洗漱,我们去找大哥哥。” 清溪一脸果然如此的看着强撑着坐起来的冉秋念,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小姐若是实在困乏,就再睡会儿吧,您要奴婢准备的那些东西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差奴婢送去就行,您何必非要亲自送过去?” “你不懂,”冉秋念打了个哈欠,眼泛泪花的嘟囔道,“这叫诚意。” 不亲自送过去,怎么让大哥哥记住自己的好?为了抱紧萧殷的大腿,冉秋念是卯足了心思要在萧殷面前多表现。 “出发,去大哥哥的院子。” 洗漱之后又精神百倍的冉秋念带着清溪,神气十足,轻车熟路的走进了隔壁院子,往卧房而去。 这会儿萧殷早就起身了,正在屋内饮茶看书,等门房备好车马,就出发前去巡店。 冉秋念来的正巧,这一次过来竟出乎意料的没受什么阻拦。 冉秋念心里有些高兴,想必是昨晚的金疮药让大哥哥相信了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要做个好妹妹,对接下去要说的事情,更加有底了。 “大哥哥起的真早,一起来就看书,真是用功,今年秋闱科考,若是大哥哥也下场,必然要压的其他人都没有了颜色!” 冉秋念瞥了一眼萧殷手里的书,也没看清是什么书,就胡乱吹捧起来。 萧殷抬眼看了一眼冉秋念,放下手里的书册,喝了口茶,没说什么。 冉秋念见了,便指挥着清溪把她要人准备的东西都拿了上来。 “大哥哥你看,念儿听说大哥哥最近看书看的勤,特意让人从私库里找出了不少好书,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念儿都给大哥哥拿来了,大哥哥随便看。” 冉秋念让清溪找来的全都是她亲娘当年留下的陪嫁,在她亲娘去世后,这些东西的所有权便转交到了冉秋念的手上,以后会作为冉秋念嫁妆的一部分,随着冉秋念一起嫁入夫家。 冉秋念的亲娘出自书香门第,陪嫁里最多的就是各类古籍珍本,那些贵重的古董玉石她轻易动不了,但这些在商贾之家没几人重视的书,就随着冉秋念折腾了。 “怎么忽然想到要给我送书?” 萧殷虽然没见过冉秋念亲娘的陪嫁,但也能从这些书籍的珍贵程度上推测出来历,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我看大哥哥是爱书之人,几次来见,大哥哥翻来覆去看的总是那几本书,想来我多送些书来,大哥哥会喜欢,就送来了。大哥哥一定不能辜负念儿一片心意,要把这些书全看了才是。” 别的不说,冉秋念可是听说过当今圣上爱书,尤其喜欢搜集古籍珍本,科举出题也爱从这些孤本上选题。 上辈子萧殷吃亏就吃亏在冉家是商贾之家,底蕴不足,没那么多古籍珍本给萧殷涉猎,这回她早早就把这些书送到萧殷面前,既存了讨好的心思,也省的最后便宜了外人。 圣上爱书这事不是个秘密,萧殷自然能体会冉秋念的一片用心,他心中既然已经存了认下这个妹妹的打算,便不在这些事情上推辞客气。 “多谢。” 见萧殷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冉秋念高兴的不得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大着胆子凑到萧殷面前,伸手去拿他先前放下的书册。 “大哥哥先前在看什么?可也是科举用书?” 萧殷看了眼冉秋念拿在手里的账簿,正要开口,就见冉秋念已经煞有介事的翻到了封面,好奇的念了出来: “财薄?好奇怪的名字,这是讲什么的,跟赚钱有关吗?怎么叫财薄呢,太不吉利了。大哥哥――” 看着萧殷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神色忽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严厉,冉秋念立马闭嘴了。 “大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对?” “此乃账簿,”萧殷皱着眉头看向冉秋念,往日他对这个娇纵任性的妹妹并不上心,也就没发觉,“念儿,你如今已有13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及笄,怎么连字也识不全?” 冉秋念一听萧殷说的这些,立马拿出之前对付老夫人的态度对待萧殷,软着嗓子撒起娇来:“大哥哥,念儿不爱看书,一见到书本,念儿的头都疼了。” 试图软化萧殷,让他打消送她去读书习字的念头。 “我晚些时候会去与祖母提及此事,今日你就在府里先把这个看了,将第一页抄录出来,我晚些回来要看看你的字如何。” 萧殷不容拒绝的定下了冉秋念之后一段日子的安排,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本还算浅显的书册,让清溪收好。 第11章 进府 冉秋念咬了咬唇,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竟得意忘形的对着未来的状元哥哥展露出了她不学无术的一面。 她正想再接再厉求着萧殷打消让她去读书的念头,可萧殷已经不等她回应,出府巡店去了。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清溪捧着手里的书册,有些犹豫的看着欲哭无泪的冉秋念,不知道要不要听从大少爷的安排,督促小姐读书习字。 “大哥哥布置下来的功课,我哪敢敷衍?罢了罢了,回去抄大字吧,先对付过去一天,晚上见到大哥哥,我定要求他打消念头。” 连老夫人都没能让小姐乖乖读书,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做到了。 这一刻,看着苦着脸抄大字的冉秋念,清溪对萧殷倒是难得的佩服起来。 一页大字,十页书,冉秋念被逼的是两眼昏花,哈欠连连。 “念儿,祖母听说你在屋子里习字,还以为是下人们又再哄我老婆子开心,谁知道竟是真的?真是天上下红雨,难得难得。” 老夫人早膳过后就听说了冉秋念习字的事儿,稀奇得不得了,想当年为了能让冉秋念多识几个字多念几页书,她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最终也没能拗过冉秋念,任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最后连府内女学都不去上了。 “祖母就别打趣念儿了,念儿看的头都大了。”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着祖母,想把笔给撂了,耍性子不学了,但一想到萧殷的冷眼,一时又有点怂。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怪你多嘴! 冉秋念心里后悔不已,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送完书就立马开溜,表什么衷心呢…… “要不祖母去给大哥哥说说,就饶了念儿吧,念儿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子。” 冉秋念忍不住轻轻晃着祖母的手臂,软声撒娇。 “我看啊,就该找个人治治你,往日是祖母太惯着你了,萧殷说的没错,你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若是将来嫁到夫家去,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莫说如何管家了,就怕你因为这个受夫家冷眼啊。” 祖母说着,语气也有些沉重了。 “就算是祖母能护着你,冉家能护着你,又能护你几时?祖母真怕自己哪天护不住你了,你没法自己立起来。” 这勾起了冉秋念的回忆,她一下子愣住了。 前世她一直是这样不学无术,祖母再怎么哄着劝着都没用,可齐若云却还是明媒正娶说就喜欢她的率真可爱,可在更“知书达礼”的柳云瑶进门之后,管家权就以她看不懂账簿为由全数落在了柳云瑶身上。 家里留给她的陪嫁铺子,也因为她的不学无术,以至被人用假契书欺骗,彻底架空。 想起前世,冉秋念不再挣扎,她搂着祖母的胳膊,把头埋在祖母的肩上,瓮声瓮气的撒娇。 “祖母,念儿愿意学认字,学读书,您别担心念儿了。” 她还是不喜读书,但要保住冉府,不能光靠讨好萧殷这个未来的摄政王。重活一世,她要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否则终究会重蹈覆辙。 人必先自爱而后人爱之,必先自助而后人助之。她要是自己都是一团烂泥扶不上墙,别人再怎么努力都是不够的。 说实话,前世明里暗里的,萧殷也没少帮自己,她还不是落了个那样的结局。 于是等傍晚萧殷回到府里之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坐在书桌前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揉着眼睛看书的冉秋念。 他有些意外,随口一问,才知道这丫头竟真在书桌前坐了一天。 “把念儿写的大字拿来给我看看。” 清溪应声而去,双手递上。萧殷接过一看,沉默半晌,将大字折起,在心里又给书桌后面撑着眼皮子看书的冉秋念多加了一门功课。 “行了,今日先看到这里,别把眼睛熬坏了,剩下的明日再看。” 萧殷从冉秋念手里抽走那本书,做了标记放在一边,示意清溪把小姐扶回屋。 冉秋念困顿的不行,却还记着提醒萧殷:“大哥哥记得看那些书,念儿这里还有好些,你快些看完,念儿再给你送新的。” 这丫头,似乎对自己科举尤为上心?萧殷转念想到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冉老爷外室之事,便理解了一二。 “清溪,明天晚点、晚点叫醒我……” 已经困的眼睛也睁不开的冉秋念倒床就睡,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两句,一翻身,就沉沉睡去了。 另一边的小宅子里,柳如眉正与冉霖一起考校柳瑜飞的功课,冉霖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柳瑜飞的肩膀。 “我儿今年必能一举得中,届时瑜飞便是冉家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年轻人,就是记上族谱也没人敢说什么。” 柳瑜飞面上隐隐有些遮掩不住的骄色,但还是谦逊道:“儿子还要多做几道策论,秋闱将至……” “老爷说的什么话?我与你在一起,早已说过不图名分,老夫人对秋白少爷和念儿小姐这样关心爱护,如眉心中羡慕,是以更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安宁,就这样生活着不是很好吗?莫要再提什么入不入族谱的事了,如眉不愿因此让老爷与老夫人为难。” 柳如眉顾不上打断柳瑜飞的话,对着冉霖好一顿大方安抚,让冉霖顿时感动的不行,却没注意到身后柳瑜飞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您快醒醒吧!” 日上三竿,冉秋念还未睡醒,只听清溪慌慌张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说了晚些叫我吗?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冉秋念翻了个身,语带困倦,满脑子浆糊。 “我的小姐啊,是大爷把外室并一双子女接进府里来了!可不是天大的事吗?” 什么?冉秋念猛地坐起了身子,看向清溪。 “你说父亲把柳如眉和她的一双儿女都接进府里了?” 冉霖疯了吗?冉秋念气的一下子清醒过来,恨恨将被子一丢,翻身下床,草草梳洗更衣,就要往祖母那里赶去。 “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上,冉秋念忍不住一边赶路一边询问清溪事情的始末。 “今天一早,大爷就将人从角门悄悄接了进来,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老夫人刚起身,就带着那外室并一双子女去给老夫人请安,气的老夫人连早膳都吃不下去。” 清溪愤愤不平的说着,冉秋念脚下忍不住更快了几分。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冉霖把柳如眉他们接进府里,想来是秋闱将至,柳如眉那边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下子祖母怕是要对父亲失望透顶了。” 冉秋念摇摇头,两人赶到老夫人的院子前,还没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冉秋念脚步一顿,凝神听去。 “你这个不肖子孙,如今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好啊,今日你敢忤逆我的意思,将外室接进府里,明日是不是就能纵容外室子女取代秋白和念儿的位置了?” “母亲息怒,儿子不敢。实在是儿子没有办法,眼看秋闱将至,瑜飞寒窗苦读十数载,这次必能一举中第,若是没有个合适的身份,将来入了官场,怕受人诟病。” 冉秋念听到这里,眼神微冷,再听不下去,一把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祖母别气坏了身子,如今秋白哥哥不在,念儿能依靠的只有您了,若您气出个好歹,念儿才真要被外人欺负的在冉家没有立足的位置。” 冉秋念说着,依偎进祖母的怀里,表情委屈,眼角通红。 “念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眉姨性子和善,定会待你如己出,还有你云瑶姐姐,一向知书达礼,你不是羡慕三房姐妹众多,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有人陪着,如今爹将云瑶接来,你也就有姐妹做伴了。” 看着冉霖到现在还妄图摆出一副慈父面孔,冉秋念眼底的讽刺压都压不住。 不等冉秋念继续开口,老夫人就已经忍不住怒斥:“你给我出去,既然你一意孤行,非要将那外室接进府里,就守着你那一家子过去,你不疼念儿,自有我老婆子疼她。” 冉霖闹了个没趣,也不敢再留下刺激老夫人,悻悻离开。 “等瑜飞科举中第,光耀门楣,您就知道儿子的苦心了。” 冉秋念冷眼看着,伸手扶住了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祖母,连声安抚着:“祖母莫气,科举中第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父亲受了蒙蔽,只将那柳瑜飞夸上了天,等出了榜,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呢。” 冉秋念当然知道这一次秋闱,那柳瑜飞也在榜上,可这一次他既然这么急不可耐的送上了门来,她也绝不会手软。 冉秋念冷哼一声,要想中举,还得考的成才行。 “我未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怕委屈了你。” 祖母拍了拍冉秋念的手,心疼极了。 “只要祖母在,念儿就不怕受委屈。”冉秋念搂着祖母的胳膊,还不忘给萧殷说两句好话。 “祖母放心,今年的科考,大哥哥也会下场,到时候定要把父亲口中的那个柳瑜飞给压的神气不起来。” “你这孩子。”祖母点了点冉秋念的鼻子,只当她是童言无忌,并没放在心上,想来也是不相信萧殷的实力。 冉秋念也不在意,她今日只需埋下个种子,日后有那柳瑜飞做对比,祖母对大哥哥的重视,一定会与日俱增。 第12章 冲突 和祖母一起用过早膳后,冉秋念满腹心事的回了屋子,还没踏进院子,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端坐在自己的堂屋内。 冉秋念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老熟人”。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擅闯本小姐的院子?清溪,府里什么时候招了这样没规矩的下人?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赶出去。” 冉秋念仗着自己现在还不认识柳云瑶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毫不客气的指挥着下人去赶人。 柳云瑶原本是想来给冉秋念一个下马威,好好挤兑她一番,没想到在屋子里做了半天冷板凳,好不容易等来了人,竟被冉秋念当做下人驱逐喝骂,顿时脸上一阵挂不住。 “妹妹说笑了,我叫柳云瑶,也是父亲的女儿,初入府里,父亲叫我多与你相处,咱们姐妹之间也好做个伴。” “大胆,这里是冉府,我冉秋念的姐妹自然也姓冉,你一个外姓之人,少在这里胡乱攀亲戚。清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下人丢出去。” 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娇纵任性,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对付柳云瑶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能直接动手就不用浪费口舌。 “是,小姐。” 清溪见冉秋念一副听不懂柳云瑶在说什么的样子,不客气的要赶人,对柳云瑶更加没了客气,喊人将柳云瑶直接推搡出了院子。 “以后,没有小姐的吩咐,不许再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放进来,若是冲撞了小姐,老夫人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 清溪当着柳云瑶的面吩咐了几句,把院门一关,留下门外满身狼狈的柳云瑶,又羞又燥,恨得几乎要把手里的锦帕撕碎了。 “小姐,人已经赶走了。只是,今日这样一闹,会不会惹来什么祸端?”清溪有些担忧的看着冉秋念。 “奴婢看那柳云瑶不像个会吃闷亏的,若是她回去告到大爷那里……” 冉秋念从桌上抓起几块糕点,边啃边含糊着吐槽: “怕她做甚,今日我和和气气的请她进来吃茶,她照样不会让我好过,那我何必受那个气?放心吧,我又不认识什么叫柳云瑶的姐姐妹妹,她告到谁那里都没用。” 萧殷刚赶回来,就听到了冉秋念这明目张胆耍赖的一席话,眼里经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看来他是白担心了一场,这丫头的性子厉害着呢,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大少爷?” 两座院子只隔了一道墙,冉秋念早就让人把墙打通,做了道方便进出的小门,平日里都是开着的。清溪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萧殷。 听到清溪这一声,冉秋念身子僵了僵,暗道不好,没想到今日发生之事被萧殷看了个正着,他不会觉得她又欺负人,转头不理她了吧! “大哥哥,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冉秋念转过身来,对着萧殷扯出灿烂的笑,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看着一脸的无辜。 “若是我不回来,只怕还看不到你大小姐的气势。” 萧殷难得打趣了一句,冉秋念一听就知道自己方才大战柳云瑶的姿态被萧殷全看了过去,顿时脸上一红,不敢去看萧殷的眼睛。 “大哥哥,念儿平日可不是这样的,今天只是被柳云瑶气到了。” 生怕在萧殷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冉秋念急忙为自己辩解起来,面上显得更加无辜、更加乖巧了。 若是以前,只怕萧殷会对这样表里不一的女子厌烦不已。 可对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不知为何,看着她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对着外人亮爪子,下一刻就收敛起浑身的尖刺,故作乖巧的对着自己笑,萧殷竟觉得有那么点可爱。 “你是冉府的大小姐,身份贵重,不必对谁忍让。” 出乎意料的,萧殷竟没有对自己收拾柳云瑶的做法表示反对,冉秋念听到他的话,心底忐忑顿时一扫而空,忍不住松了口气,眼神却骤然亮了起来。 “大哥哥最好了,今日回来难道是担心念儿吃亏?” 冉秋念放松下来之后,顿时原形毕露,大着胆子搂上萧殷的手臂,笑嘻嘻的撒娇。 萧殷轻咳一声,没有回话,而是从冉秋念的手里收回自己的手臂,转而问道: “今日的书读了没有?” 冉秋念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欲哭无泪的看着“冷酷无情”的萧殷,到底是没敢撒娇耍赖,闹着不肯读书。 “被柳云瑶气的都忘记了,大哥哥提醒的太及时了,念儿这就要去看呢。” 目送着冉秋念满脸郁卒的回了屋子,开始一天的学习,确认她不会吃亏后,萧殷也没再停留。他今日中途回府本就是挤出的时间,现下心头没了挂念,便能安心离府了。 冉秋念还没看没多久的书,前院就又来传话。 “小姐,大爷请您速速过去一趟,听说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清溪听了有点慌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冉秋念淡定得合上手中的书,从容不迫的安抚清溪:“估计是柳云瑶哭着跑回去告了我一状,父亲要拿我杀鸡儆猴,好给那一家子人在府里立威。” “清溪,拿上我的书囊,咱们上祖母那里问安去。” 前院正在气头上的冉霖左等右等等不到冉秋念的人,原本十分的气泄的只剩了个四五分,等那传话的下人回来报信,说冉秋念被老夫人先一步喊过去考校功课了之后,冉霖就更觉得尴尬没趣了。 “这……真是不像话,念儿这丫头,越发的被惯的无法无天了。” 冉霖轻咳一声,对着哭红了眼睛的柳云瑶和轻声安抚女儿的柳如眉干巴巴的念了几句。 柳云瑶以帕掩面,遮住了眼底的怨恨,但母亲种种的压住她的手,那力道让她不得不压下满腹的牢骚,但心里愈发愤恨。 “原也是她们小孩子之间的摩擦,惊动了老爷,已是云瑶不懂事。” “念儿既不愿来,想是心里不好受,拿云瑶出了气便罢了。念儿还小,不懂事,以后自会体谅老爷一番苦心。” 柳如眉三言两语让冉霖对冉秋念嚣张无礼、娇纵任性的印象更深了。 冉霖又看了一眼虽然还红着眼,受了莫大委屈,却依然落落大方的柳云瑶,又想起每次见到冉秋念时那丫头的态度,顿时心更偏,对那个女儿也更不喜了。 “还是云瑶懂事,这才是冉家小姐该有的气度,念儿这些年越发的不像话了。还考校功课,这府里最不喜读书的就是她。” 冉霖拿冉秋念没办法,只好多安慰几句受了委屈的柳云瑶,说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云瑶,你无事可多去你祖母那里看看,你祖母最喜欢上进的小辈,你的文采学识样样出挑,必能讨得你祖母的欢心。” “女儿知道了,父亲放心,女儿必会与祖母和妹妹好好相处。” 柳云瑶擦了擦眼泪,嘴上说的大方,垂下的眼睛里却满是嫉恨。 冉秋念此时可不知前院之事,她把书囊往祖母的屋子里一放,舒舒服服的瘫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祖母给她准备的糕点。 “还是祖母这儿最舒服了,念儿以后日日都要到祖母屋子里念书。”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为了吃我屋子里的糕点。” 祖母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笑骂了句,但看着冉秋念这几日真的老老实实开始看书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快用午膳了,糕点少吃些,当心一会儿吃不下饭。” 冉秋念乖巧的点点头,啃完手里的糕点,也就放下不再吃了,她擦了擦手,拿起书继续看,虽然还是有些头疼,但却多少能看进去一些了。 “老夫人,柳氏携女儿柳云瑶前来求见,就在堂屋等着,说是来给小姐道歉的。” 一个丫头走进屋来,说出的话打破了一室的温馨。 冉秋念眉头一皱,搁下手里的书,撑着下巴看着神色同样不悦的祖母,心想那对母女可真是够阴魂不散的,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些,真是片刻也不给人清净。 “道什么歉?念儿,可是那母女俩给你气受了?”祖母还没听说之前在冉秋念院子里发生的事,这会儿听了下人的禀告,顿时对还未见面的柳云瑶印象差极了。 “念儿也不知是什么事,念儿可从未见过父亲外室的女儿,怎么会闹矛盾呢?真是奇怪。” 冉秋念睁着眼睛说瞎话,祖母见冉秋念一脸促狭,哪还不知这丫头心里估计又憋了捉弄人的把戏,既然那柳氏母女俩没占到什么便宜,那她就不管了。 “既然说了是道歉,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祖母自然不能和冉秋念一样,让人把柳氏母女直接赶出去,想着自己在场,冉秋念受不了委屈,就同意让柳氏母女进来见上一面。 冉秋念也没有异议,她倒要看看柳云瑶究竟是怎么给她道歉的。 第13章 春秋 “老夫人,妾身柳氏携女儿云瑶给老夫人请安了。云瑶,快来见过祖母。” 柳如眉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柳云瑶看着倒是将柳如眉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装模作样的本事炉火纯青。 只见她柔柔伏身,礼数周全的喊了声“祖母”,看上去倒是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 老夫人本对她印象很差,但见此情景,倒也着实挑不出什么不好来,只得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既是来给念儿道歉的,怎么只顾给我这个老婆子问安来问安去的?要说什么快些说,眼瞅着到了午膳的时候,也省的耽搁你们回去用膳。” 柳如眉故意挑了这样一个时间来拜访,谁知老夫人那话里根本就没有留饭的意思,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云瑶,还不快些。”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不合时宜的表情,侧头示意柳云瑶。 柳云瑶到底还是年纪轻,那副处变不惊的壳子还修炼到家,远不如前世炉火纯青。 上前的两步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眼里也带着不甘和嫉恨。 冉秋念轻易就看穿了她,不由心下嗤笑,再不满又如何,身份地位摆在这里,现在的她纵有万分不满,也只能藏着掖着,她连半点都不敢露出来的。 “之前云瑶本想与妹妹认识一下,没想到误惹妹妹不快,心下不安,特让母亲带我来给妹妹赔个不是。” “原来你就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女儿?” 看着柳云瑶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那个憋屈样,冉秋念别提有多开心了,她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手,指着柳云瑶埋怨道: “你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明白呢?我又没见过你,更不曾听说你的名字,你只说自己姓柳,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丫鬟来攀亲戚呢,毕竟我冉府可没有姓柳的亲戚。” 冉秋念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你真的是父亲的女儿,我也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我又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一点小事转头就忘了,费不着时时挂在嘴上。” 听着冉秋念着摇头摆手,故作大方,实际上是倒打一耙的一番话,柳云瑶当即红了眼眶,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才没在老夫人面前失态。 老夫人听冉秋念说完,哪还猜不到是柳云瑶想欺负冉秋念不成反被冉秋念收拾了,登时冷了脸色赶人:“我当是什么事,既然念儿都不计较了,你们也不必小题大做。” 柳如眉到底比柳云瑶多活了几年,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镇定,还推了推脸色难看的柳云瑶。 “念儿小姐大方,但云瑶却不能不识礼数,云瑶,你不是还给你念儿妹妹准备了礼物吗?” “是,念儿妹妹,姐姐听说你喜欢看书,特意挑选了几本好的,本是想做见面礼的,现在给你也不晚,还望妹妹收下,我也就安心了。” 冉秋念眨了眨眼,她喜欢看书?这是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给她送书做礼,怕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柳云瑶倒也罢了,冉秋念不信连一向心思缜密的柳如眉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顿时有些疑惑的看着柳云瑶。 “云瑶听说妹妹也是爱书之人,心里钦佩不已,想来以冉府女学的底蕴,妹妹定然也是才情俱佳,这本诗集是锦绣城近来最受追捧的集子,很是难求,不知妹妹对诗词一道可有见解?” 冉秋念心中一动,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她就说嘛,她不爱看书的喜好人尽皆知,柳如眉不至于连这个都打听不到,但祖母却素来喜欢那些有学问的小辈,也就冉秋念是个例外。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柳云瑶这是想用自己的不学无术衬托她的知书达礼,好在祖母面前多表现呢! 幸好,她现在肚子里有了点墨水:“诗词小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这些书随处可见,没什么读头。” “我近来都在看春秋先生的札记,那才是句句珠玑,不知云瑶姐姐可曾拜读过老先生的书?” 柳云瑶被冉秋念给问住了,手里拿着的那本诗集就这样尴尬的被晾在半空,她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还看过春秋先生的书,她自然听过这位先生的大名,他的书可谓是重金难求,存世的几乎都是孤本。 “不曾想妹妹竟读过春秋先生的书,姐姐这本诗集倒有些拿不出手了,不知可有机会向妹妹借来这本札记?” “哦,不巧,我已经借给别人了。” 冉秋念轻飘飘的堵了柳云瑶的嘴,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在默默感激她娘留下的那些孤本古籍,感谢萧殷闲来无事提过的那几句话。 老夫人听冉秋念说出这么一席话,顿时满意的点头:“好好好,念儿这些日子越发有长进了。” 柳云瑶听着老夫人夸奖冉秋念的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柳如眉也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原本以为最好对付的冉秋念,知道自己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便趁着老夫人心情不错,开口告退。 “母亲,那冉秋念着实可恶,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羞辱我。” 走出一段距离,柳云瑶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的对着柳如眉抱怨起来。 “住口,云瑶,当心隔墙有耳。今天,是娘大意了,这冉府大小姐看来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没脑子,之后万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柳云瑶只得不甘心的住了口,柳如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宅院,眼底的贪婪与野心展露无遗。 送走了不速之客,祖母这才转而看着一脸得意之色,仰着脸求夸奖的冉秋念。 “念儿才拾起书本不过数日,竟然已经能够读懂春秋先生的书了?” 冉秋念脸上的得意之色一下子没了,眼神游移,她这点小把戏,也就蒙一蒙那柳云瑶了,对人老成精的祖母来说却是没什么用的。 冉秋念哼哼唧唧的说了实话。 “哪儿是念儿自己看的,是大哥哥读书的时候,跟念儿提过几句,就叫我记了下来,方才拿来堵那柳云瑶的嘴呢!” 老夫人对着满脸促狭的冉秋念,笑着摇了摇头,她就说这丫头怎么忽的转了性子。 “看来萧殷这孩子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就只凭他能让你安心读进去书,就值得老婆子赏赐了。来人啊,给大少爷赏文房四宝。” 老夫人的赏赐虽不算贵重,却表明了一个态度。 冉秋念见着祖母眼里对萧殷的欣赏,心里高兴极了。 又因着白日里收拾了一番柳云瑶,一整天里,冉秋念的心情都格外的舒畅,就连对着书本都没那么头疼了。 夜间,萧殷巡店回来,就看到在自己的书房里不知坐了多久的冉秋念,小丫头正枕着他的书,睡得不太踏实的样子。 萧殷脚步一顿,用眼神询问守在旁边的清溪。 清溪记着之前冉秋念的吩咐,赶忙上前唤醒了她:“大小姐快醒醒,大少爷回来了。” 冉秋念啪的一声从桌案前坐起来,把书一抓,也不分是是正是反,煞有其事的看了起来。 “书拿反了。”看着冉秋念这丫头耍宝的模样,萧殷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好意’的开口提醒。 冉秋念顿时老脸一红,连忙把书转了一圈,仔细一看,娇嗔起来: “大哥哥骗人,念儿之前才没有把书拿反!” 萧殷被冉秋念的反应逗的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丫头真是,无时无刻都很有趣啊。 “大哥哥,你笑了……” 冉秋念呆呆的看着萧殷难得笑起来的模样,虽然只是勾了勾嘴角,但眼底眉梢的笑意却让萧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耀眼起来:“大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 萧殷收起那一闪而逝的笑容,抬手敲了敲看呆了的冉秋念:“这个点还不睡,在我的书房里做什么?” “大哥哥真该多笑笑……” 冉秋念捂着被萧殷敲过的额头,嘟囔了一句,转而指着桌上的文房四宝献宝。 “大哥哥且看,这些都是祖母赏的,祖母说念儿最近学有成效,多亏了大哥哥的教导。念儿自己也觉得,在大哥哥的书房里念书就是比在自个儿院子里念的进去,今日多看了好几页呢!” 萧殷瞥了眼冉秋念指的那些东西,神色淡淡,但对着冉秋念抱着炫耀的那本书却是目露无奈: “这是我的书,你初学不久,还看不得这些,需循序渐进。之前送入你屋里的那几本可都看完了?” 冉秋念咬了咬唇,颇为不好意思的把萧殷看着的那本书拢了拢,宝贝般的抱紧了怀里,对着萧殷说了实话: “其实,是今日那柳云瑶拿她的学问挤兑我,我一时不忿,就说自己读过春秋先生的札记,念儿担心日后露馅,所以想求大哥哥给念儿再多讲讲那札记里的东西……” 看见冉秋念神色之间有些黯然,萧殷对这个向来娇纵任性的丫头,有了几分怜惜。 庭院深深,没有母亲让她本就少几分倚仗,如今父亲心偏,就更是处境艰难了,难怪这个向来做事不顾后果的丫头也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以你现在的学识,看春秋先生的札记还是太难了。” 冉秋念一听,顿时苦了脸,却听下一刻,萧殷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但你所思也不无道理,之后你每日这个时辰都到我书房来听讲,我会把春秋先生的札记细说与你听。” 冉秋念脸上的神色立刻由阴转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面色淡然的萧殷,忍不住扑上前抱了抱萧殷: “大哥哥最好了,念儿最喜欢大哥哥了!” 第14章 差事 萧殷身子僵了僵,他不太习惯与人这样亲近。 不过冉秋念在萧殷推开她之前,已经先一步退了出来,还对萧殷挥手告别: “今日很晚了,从明日开始好了,念儿就不打搅大哥哥休息了,大哥哥晚安呀~” 说完,冉秋念就跑出了萧殷的院子,生怕被逮回去学习。 这狡猾的丫头,目的达成了,就翻脸得这样干脆,真是…… 萧殷摇了摇头,没发现身边下人震惊的交换着眼神―― 这个满脸宠溺的是谁?这还是他们那个整日冷冰冰的,最厌恶与人接触的大少爷吗?! 萧殷本打算直接就寝,但眼前总闪过冉秋念那个崇拜期待的小眼神,谈了口气,他无奈的找出春秋先生的札记,挑灯夜读了起来。 第二天,冉秋念特意起了个大早,梳洗之后带着书囊跑到隔壁萧殷的院子里一看,才发现一大早萧殷就已经出去巡店了。 把书囊放进萧殷的书房,冉秋念拄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虽然往日萧殷一直都是这个作息,但今时不同往日,算一算距离秋闱科举之日已经没剩多久了。 这个时候,就连那柳瑜飞都是缩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一心闭门读书,生怕浪费一点时间。 可萧殷却还要每日都花费大半的时间,在巡店这种琐事杂事上。 就算她们冉府的生意多,但也不至于让萧殷堂堂冉府大少爷每日都要亲自去巡店吧?冉秋念有点不高兴。 冉秋念的视线从门前扫过,正好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下人,便出声把人叫了过来:“喂,你,就是你,过来一下。” “我记得,你是大伯的人,现在跟了大哥哥,在府里管什么事来着?”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和人套起近乎。 那人见叫住自己的是冉秋念,思及萧殷对冉秋念态度的转变,当即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小的是管这院子里巡夜安排的,白日无事。” 这倒是巧了,冉秋念眼前一亮,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大哥哥屋里一般几时熄灯,几时就寝?” “回大小姐的话,大少爷亥时回府,一般子时前熄灯。但近来夜里要温书,便丑时前熄灯。”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随便探查一下就能知道,是以那下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怎么这样晚?”冉秋念惊讶的脱口而出。 她也知道萧殷素来早出晚归,事务繁忙,但没想到竟这样辛苦,她算了算时辰:“大哥哥每日辰时就要巡店,还睡的这样晚,长此以往如何吃得消?” “可不是嘛,人说就是文武百官每日上朝都有个休沐的时候,我们少爷却是日日年年没有个休息的时候,就连生着病也不得休息一日。” 那老仆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冉秋念听着却也是心疼不已,她想到昨晚自己还求着萧殷为自己讲解春秋先生的书稿,心里就很是不好受。 “好了,本小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事儿我自有打算。” 冉秋念把人遣退,又再萧殷的书房里坐了坐,手里的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清溪,我们去找祖母去。” 冉秋念把书一推,站起身来,心里有了打算。 “大小姐,您慢着些。” 清溪追在大步流星的冉秋念身后,一边念叨着她,走这么快万一摔了可如何是好。 没成想走到祖母院子前时,两人远远的就看见那柳云瑶,带着个眼生的小丫鬟,拎着一个食盒,正往祖母的屋子里去。 “好啊,这柳云瑶真是贼心不死,趁我不在,就想去偷偷讨好祖母。” 清溪忠心冉秋念,自然对这处处想占冉秋念便宜,挤兑冉秋念在府里的位置的柳云瑶没有好感。 “这柳姑娘在府里贯会做好人,听说出手也很大方,这才进府几日,就已经笼络了不少下人。” “拿着冉府的钱做好人,这柳云瑶也就能笼络几个下人了。” 冉秋念盯着柳云瑶,见她根本就连祖母的面也见不着,就被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直接挡在了院门口,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就是装好人吗?本小姐也会。” 说罢,冉秋念轻咳一声,把对柳云瑶碰壁的嘲笑神情收敛了一下,她微扬着下巴,几步走到柳云瑶旁边后,才仿佛刚看见人一般,和柳云瑶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柳姐姐吗?怎么一大早就到祖母这里来,莫不是在冉府住的不习惯?” 冉秋念看着柳云瑶明明想发火,却只能隐忍的神色,又瞅了眼她身后的食盒,恍然大悟: “柳姐姐是要在府里野炊?真是好兴致,那本小姐就不打搅了,银杏姐姐,烦请带我去看看祖母吧,今日祖母还没考校我的功课呢。” 冉秋念对着柳云瑶一口一个柳姐姐,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众人柳云瑶的身份,转头竟又对着另一个下人满口姐姐,那语气听着竟和称呼柳云瑶时候一模一样。 不说柳云瑶气的转身就走,就连那被冉秋念唤作姐姐的银杏也有些哭笑不得。 “奴婢可当不得大小姐一声姐姐,老夫人已经用过早膳,刚还说着要见见小姐呢,小姐来的正巧。” 冉秋念冲着银杏笑得可爱:“银杏姐姐是祖母身边最得用的人,又从小看着念儿长大,在念儿心里自然是当得起念儿一句姐姐的。” 连柳云瑶都能得她一句姐姐的称呼,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银杏怎么当不得?冉秋念亲昵的搂着银杏的手臂,把人哄的眉开眼笑的。 “你这促狭的丫头,一眼看不着,就把我身边的人心都给笼络去喽。” 老夫人听到声音出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冉秋念。 “祖母。”冉秋念放下银杏的手臂,凑到祖母怀里,“念儿才没有笼络人心,是祖母疼宠念儿,所以祖母身边的人也都对念儿好。” “念儿这些日子怎么来的这样勤?往日若是我不派人去喊你,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冉秋念的眼珠子有些心虚的转了下,她那时候不是还没重生,被娇纵坏了,心安理得的接受着祖母的宠爱,却还总嫌祖母唠叨,自然不愿意日日往祖母跟前凑。 “祖母,这不是念儿以前不懂事嘛。都说读书明理,念儿才开始读书几日,竟已然觉得豁然开朗了,对着祖母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祖母被冉秋念逗的乐不可支:“几日不见,念儿说起话来也能引据论典,倒是确有长进。” 冉秋念见祖母心情好,立刻趁热打铁:“都是大哥哥教的好,每每念儿有不会的地方,大哥哥只要一看,三言两语就让念儿茅塞顿开,所以才长进这样快的。” “那萧殷是不错。” 祖母这些日子天天被冉秋念围着听萧殷的好话,不知不觉也对这个后辈有了些好感。 冉秋念见祖母对萧殷的印象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恶劣,便放心的把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唉,大哥哥哪里都好,只可惜……” “哦?往日只听你三句话不忘夸赞一声萧殷,怎么今日倒要给我说他的不好来了?” 祖母听着新鲜,饶有兴趣的示意冉秋念继续说下去。 “大哥哥啊,他是哪里都好,只不过,他就是太好了一些。” 祖母被冉秋念的童言童语逗笑了:“怎么,萧殷那孩子太好了,反而不好了吗?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祖母你有所不知啊,大哥哥和念儿的院子就隔了一道,所以念儿就知道的多一些。大哥哥每日都要去巡店,晨昏定省,风雨无阻的,这也就罢了,大哥哥还要兼顾学业,要给念儿讲书,每日都是辰时出亥时回,子时才能睡。这样下去可怎么吃得消啊。” 冉秋念掰着手指头念叨了一大圈,见祖母神色有些凝重,便趁热打铁: “就连父亲都能每日花费大半时间在府里陪着家小,大哥哥也才不到及冠,我听说和那个柳家哥哥差不多大,那位柳家哥哥每日在屋内温书,什么也不用做,大哥哥却每日忙的见不着人影……” 祖母冷哼一声:“那柳氏一家算不得你父亲的家小,冉府不会承认他们的。” 转而又被冉秋念话语中提到的内容提醒了:“你父亲确实是对府里事务疏懒了,往日竟不知你大哥哥身上的担子这样重,秋闱在即,这日日巡店的事,就让你父亲分摊一些吧。” 祖母一槌定音,给冉霖找了不少事情去做,也让萧殷空闲出了大把时间。 巡店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冉家铺子多,每日一家家看过去,也要数日才能走过一遍,既无油水又费时间,谁也不愿意去做,又必须得由冉家主子接手,这回交给冉霖倒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至于冉霖愿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他了,连萧殷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郎都能做得,冉霖一个大老爷,做不得,这像话吗? 第15章 腹肌 傍晚,眼瞅着到了时间,冉秋念就带着书囊坐到了萧殷的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萧殷回府。 今日不知为何,萧殷回府的时间晚了许多,冉秋念看完手里最后几页,等的几乎要睡着了,这才听到门扉晃动的声音。 “大哥哥!” 冉秋念眼睛一亮,困倦一扫而空,坐起身来往门口看去。 “今日有些不适,不能给你讲书了。你把这手稿拿回去自行翻阅,有不明白的标注下来,明日我再一起回你。” 萧殷面色有些苍白,不过面对冉秋念,神情柔和了几分。 冉秋念没注意到这些,她有些失落的点头起身,把手稿抱进怀里,和萧殷打了个招呼,带着清溪回了院子。 “大小姐宽心,奴婢看大少爷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不像是敷衍小姐,应该是累着了,咱们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老夫人不是白日里才免了大少爷日日巡店的差事,改为五日一巡吗?” 清溪宽慰了神情失落的冉秋念几句,冉秋念这才想起刚才萧殷确实脸色有些苍白,顿时一扫失落,反而担心起来。 没走两步,她一拍脑袋,她刚才忘记告诉大哥哥这件事了,万一他明天撑着病体起床怎么办。 “明日一早门房自会差人告知,小姐不必这么着急的。”清溪拦着去拦说风就是雨的主子。 冉秋念却越想越担心,当即把清溪赶回屋:“我就从小门过去一趟,说一声就回来,你先去帮我把床铺收好,我很快就回。” 冉秋念轻车熟路的摸去了萧殷的屋子,想到今天晚上告诉大哥哥这个好消息,明天大哥哥就能睡个懒觉,多休息一会儿,她就心里高兴。 看着冉秋念兴高采烈的背景,清溪气得跺了跺脚,若非两个院子之间的隔墙被打通做了小门,来回只需片刻,她明天定要去找老夫人告状。 “大哥哥,大哥哥!念儿想起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冉秋念跑到萧殷的屋外,因着往日她在萧殷院子里来去自如的缘故,下人们见了也都不会去阻拦冉秋念。 冉秋念就这样猝不及防下,推开了萧殷的屋子大门,撞见了正在给自己包扎的萧殷。 “大哥哥,你……” 冉秋念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住了,她惊呼一声,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反应及时的萧殷先一步捂住了嘴,转身踢上房门,抱着冉秋念一个转身站到了屋子的中间。 冉秋念脚下不稳,摔进了萧殷的怀中,她只觉得一阵带着药香和几缕血腥气的梅香将她包裹,萧殷赤裸的上半身就在她的手下,触手温热,顿时脸上一红。 萧殷却没多想,站稳之后,就将冉秋念放开,压低了声音:“别声张。” “我…我我…不声张,大哥哥放心。” 冉秋念红着脸用手把嘴一捂,连声点头。 又忍不住的想着,大哥哥可真是好看极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娘子。 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好像都没听说萧殷成亲。 这辈子她一定会帮这样好看的大哥哥,找到个温柔娴淑美丽大方,两情相悦的妻子…… “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发什么呆?” 萧殷淡淡的声音从头上响起,冉秋念顿时回神,脸上红晕还没褪,就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所有旖旎幻想烟消云散。 冉秋念眉头紧皱:“大哥哥,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出去巡店,碰到山匪打劫了吗?” 见冉秋念安静下来,萧殷就不管她了,反正他身上有伤的事,上次就已经被冉秋念发现,既然她当时没说出去,现在也没必要瞒着。 “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萧殷不答冉秋念,坐在床边继续给自己上药,冉秋念立刻顺杆爬的接过萧殷手里的伤药,一回生二回熟的给萧殷包扎。 “我是来告诉大哥哥一声,今日我已经替大哥哥求了祖母,把你日日巡店的苦差事减成了五日一巡,之后大哥哥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萧殷听罢冉秋念的话,神色有些复杂。巡店的事确实是个没人愿意做的苦差事,他接手已近两年,虽然耗费时间,但他也借着这个身份的遮掩,暗中布置了许多。 但这些就不需要让冉秋念知道了。 正好这些日子他动作频繁,已经让御守府的人起了疑心,缓上一段时间也好。 “你有心了。” 冉秋念听出萧殷话里的缓和语气,脸上忍不住露出点笑来:“大哥哥正好趁此机会多休息一阵子,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秋闱下场,定要一举夺魁,大放光彩。” 冉秋念说着,手下已经为萧殷包扎好了。 萧殷心下一动,虽然一开始他是抱着科举之后逐渐脱离冉家的念头,但现在,为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原本的打算变得没那么坚定了。 虽然没有对冉秋念的期盼做出回应,但萧殷心里却也开始认真考虑,打算多放些心思在秋闱科举上。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想在眼前的小丫头的脸上,看到失落的表情。 两人间的气氛,被门外护卫冰冷的声音打破,听到清溪听到清溪的声音,冉秋念一拍脑门: “清溪是等急了,怕我出事,过来找我了。” “大哥哥,我先就回去了,你晚上早些休息,明天睡个懒觉,念儿午膳后再过来找你!” 冉秋念说完,不等萧殷回复,转身一溜儿烟出了房门,带着来找人的清溪回房了。 萧殷望了会儿隔壁院子,等到卧房的烛光熄灭,便早早就寝。 第16章 赏赐 接下去几日里,府里异常平静,若不是偶尔从清溪的八卦中听到几句柳氏那一家子的消息,冉秋念都以为她又重生回到了柳氏一家还没被接进府之前的时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那柳云瑶最近又在憋什么坏?” 听清溪说,这些日子那柳云瑶竟然一反常态,没再日日去给祖母送羹汤,反倒是闭门不出,在屋子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东西,冉秋念撇了撇嘴,拄着下巴闲闲翻了一页书。 “随她出什么歪招,本小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准让她翻不了花。” “过些日子就是祖母的生辰寿诞,届时府里必会大办,我得提前把寿礼准备起来才是。” 冉秋念仔细想了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她送了祖母什么礼物,却只能记起这一天并不是那么愉快。 冉秋念动作一顿,她怎么都给忘了,上辈子父亲也是在祖母生辰那一天,向前来赴宴的亲族和商场上的伙伴当众宣布了要娶柳如眉为继室夫人的决定。 这一次,祖母对父亲娶柳如眉为继室夫人的事非常反对,按理说不该再发生同样的事,可一想到父亲那个性子,冉秋念就忍不住头疼起来。 会不会旧事重演,还真是不好说。 “大小姐,您怎么了?” 清溪见冉秋念面色越来越不好,赶忙给冉秋念倒了杯热茶。 “没事,我就是发愁该给祖母送什么寿礼,一定是能让祖母喜欢的才好。” 冉秋念回神,掩饰了两句。 “只要是小姐送的,老夫人没有不喜欢的,小姐不必太过忧心。” 冉秋念胡乱点点头,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却也再思索起那日该如何应对冉霖可能会有的举动。 说到给祖母的寿礼……有了,可以从这个上面入手! “清溪,快过来,祖母生辰那天,你去帮我找……” 冉秋念眼前一亮,唤过清溪,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清溪当即出府,帮冉秋念准备东西去了。 “念儿,这几日你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连温书的时候也不专心。” 看着正走神的冉秋念,萧殷觉得他的手指在蠢蠢欲动,想敲她脑壳。 萧殷现在手里的差事一下子轻减了不少,在府里带着的时间自然变长了,想着冉秋念日日挂在嘴边的秋闱科举,萧殷便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书房。 顺便,每天还能抽出一部分时间,检查冉秋念的功课。 冉秋念一见萧殷就想到被压着看的那些书,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她忙堆起笑意,眼巴巴的凑到萧殷的身边,企图拖延些时间。 “大哥哥,今日来的可真早啊,吃过了吗?” “你这丫头,只是看几页书,怎么回回都像上刑一般,真这样不喜,为何不耍赖放弃?” 萧殷原本也是为了让冉秋念能多识几个字,至少要达到大家小姐间的基本水准,会看账、不让人在契书上糊弄了去。 冉秋念学的很快,基本已经把那些东西都掌握了,却依然每日咬牙坚持着学了下去。这才是萧殷最不解的地方。 “念儿是不喜欢看书,但祖母和大哥哥说的都对,念儿是冉家的小姐,这些东西当然是学的越多越好。再说,连那柳云瑶都能做到,我可不想让她看了我的笑话。” 只怕最后一句才是心声吧,萧殷也不拆穿冉秋念,见这丫头如今心性坚定,心里倒是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你是冉家小姐,不用去和旁人比较。” 萧殷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拿出春秋先生的札记,继续给冉秋念讲解起来。 冉秋念摸了摸刚才被萧殷揉过的头发,对萧殷难得露出的亲近之举有些受宠若惊,她发了会儿呆,很快就被萧殷讲书的精彩内容给吸引了过去,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冉府老夫人寿诞的那一天,一大早府里就喜气洋洋的,仆从都忙碌了起来,及至午膳时分,前来赴宴的亲族朋友都陆续上门,送上贺礼。 冉霖要亲自去迎接客人,府中几个接手过家中产业的小辈也都被一起叫去帮忙,萧殷也被唤去了前厅。 冉秋念难得一个人清闲了下来,却没有一点儿轻松闲适的样子。 只见她脚下有些待不住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到门前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大小姐,大小姐!” 清溪的声音让冉秋念脚步一顿,眼前一亮,赶忙跑到门边对着向自己快步而来的清溪小声问道: “怎么样,东西都安排好了吧?” “全都安排好了,这次老夫人寿诞,大小姐的寿礼绝对是独一份的精彩,必能博得满堂喝彩。” 清溪想到大小姐吩咐自己安排布置好的那些东西,眼睛也不由得有些发亮。 “那就好,到时候听我指挥,现在我们先去找祖母恭贺生辰快乐去。” 听了清溪的话,冉秋念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这才放心的拉着人一起去找祖母待着。 今日老夫人换了一身新衣服,精神矍铄的坐在堂屋上,冉秋念去的并不早,堂屋里已经坐了不少前来道贺的夫人太太们。 柳云瑶竟然也在其中,和柳如眉一起坐在堂屋中间不前不后的地方,和三房一家紧挨着。 冉秋念一眼就看到了柳云瑶,今日她换下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白衣,不过依然是一身素衣。 不得不说柳云瑶对如何打扮才能突显自身的优势很有一手,她不适合浓艳的颜色,素衣打扮,看着倒是我见犹怜的很。 “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诞,云瑶听说祖母喜欢礼佛,特意闭门一月,为祖母准备了一份亲手抄写的佛经,希望祖母能够喜欢这份寿礼,也望满天神佛保佑祖母福寿安康,松鹤长青。” 难怪这些日子都不见人影,原来是缩进屋子里抄佛经去了。 冉秋念就知道柳云瑶这个女人绝不会这么容易就知道收敛,恐怕是知道用吃食很难打动老夫人,便转而从寿礼上下功夫,来讨老夫人的欢心。 不得不说,柳云瑶这招用的不差,这个礼物确实准备的很用心,也送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 “呈上来我看看。”老夫人一见那厚厚一本佛经,就知道抄经之人花费的心思绝对不少,顿时那强硬的态度就有些软化。 “着实是有心了,银杏,赏红包。” 老夫人虽然对着柳云瑶的身份没什么好感,却被这佛经上娟秀漂亮的字迹吸引,对这本手抄的佛经有些爱不释手。 她这个年纪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送礼最难得的便是一个用心,而柳云瑶这样的礼物,在那一堆金银珠宝里面,可谓是独树一帜。 “谢祖母赏赐。” 柳云瑶心下一喜,面上却装着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轻声细语的上前拜了寿,领了赏赐。 捏了捏荷包里的金豆子,柳云瑶对比了一下之前献礼的冉家小辈们,她得的赏赐可谓是最厚的。 她心里有了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面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矜傲的笑来。 “柳妹妹可真是用心,这么厚的佛经,怕是要抄上整整一个月吧,难怪祖母这样喜欢。” 旁边坐着的三房姐妹冉素素看了一眼柳云瑶手里的赏赐,禁不住有些艳羡的开口搭了话。 “能为祖母尽一份孝心,云瑶就心满意足了。” 柳云瑶见原本还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三房小姐,因着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竟主动和自己说话,顿时对讨好老夫人的决心更甚。 “祖母,念儿来迟了,祖母没生念儿的气的吧?” 冉秋念见柳云瑶送完了贺礼,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来气,趁着众人都把视线集中在柳云瑶送的那份礼物上时,出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念儿,方才还在想你这丫头怎么还不过来,往日你可是最爱热闹的。快来,到祖母这儿来。” 老夫人一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来了,也不管柳云瑶送的佛经了,往银杏手里一搁,伸手去唤冉秋念过来。 “祖母,念儿祝祖母生辰快乐,笑口常开无烦忧。” 冉秋念轻车熟路的依偎到祖母的怀里,笑着对祖母撒娇。 “你这促狭的丫头,祖母一见到你就高兴,自然就笑口常开了。这贺词倒是新鲜,应景,银杏,赏红包。” 冉秋念笑呵呵的从银杏手里接过一份一模一样的金豆子红包,眼睛从座下的柳云瑶身上一瞥而过,把金豆子红包在手里颠了两下,混不在意的塞给了身后的清溪。 “谢祖母赏赐。” 柳云瑶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抄了一个月的经书,才换来那么一份赏赐,到了冉秋念这里,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竟也能得到一份一模一样的赏。 柳云瑶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份赏赐有些可笑起来,她面上火辣辣的,只觉得四周都是嘲笑的视线,原本宝贝一般捧在手心的红包此时变得烫手起来,她一下子攥紧了红包。 “冉大小姐果然还是最受宠的,旁人再费心思也是赶不及的,真不知祖母喜欢那丫头什么了。” 冉素素嫉妒的看了一眼众星捧月的冉秋念,又瞥了眼脸色有些不好的柳云瑶,有些幸灾乐祸。 第17章 寿礼 柳云瑶被冉素素挤兑的有些坐不住,她心头暗恨,又是这个冉秋念,总和她过不去,真是该死。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不理会身边冷嘲热讽的冉素素,对着堂中众星捧月的冉秋念状似好奇的开了口。 “念儿妹妹平素是最得祖母喜爱的,今日来的这样晚,想必是在为祖母准备一份大礼,不知妹妹今日要送给祖母什么寿礼?也让我们姐妹沾沾光,开开眼界。” 柳云瑶的话让堂屋内的气氛凝滞了一瞬,各类视线在柳云瑶和冉秋念的身上扫过意味不明的光,祖母可没听漏柳云瑶话里的挤兑。 “念儿送什么,祖母都喜欢。” 老夫人自然是站在冉秋念这一边的,就算柳云瑶的佛经送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但若是想借着一本佛经就想欺负她的宝贝念儿,老夫人可是不依的。 柳云瑶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开口。 在座这么多夫人小姐,可都看在眼里,有她的那份寿礼珠玉在前,若是冉秋念送的太过拿不出手,老夫人即便为冉秋念说好话,也难免让众家太太们对冉秋念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夫人的一再维护,反倒是偏心不公的象征,再与她这个不受重视却依然孝顺守礼的孙女一比,人心的天平还能不一边倒吗? 柳云瑶打的好算盘,就算冉秋念不在乎那些外人的看法,却也不愿意祖母的名声被摸黑,好在她这次早有准备。 “祖母怎么不问问念儿准备的是什么寿礼?” 冉秋念弯唇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念儿确实给祖母备了一份大礼,因为准备了好些时候,才来的晚了些。” 祖母被当即冉秋念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顺着冉秋念的意思问下去。 “哦?念儿给祖母准备了什么礼,快呈上来看看。” “念儿手里的这份礼太大,这间屋子都装不下,所以念儿把它们放到了外面,祖母若是要看,还得移步去院子里观看。” 冉秋念用手比划了一下,说的煞有其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被带动了起来,各家太太小姐们都忍不住猜测起冉秋念要送的是个什么礼物。 哼,故弄玄虚罢了,到时候拿不出东西,她倒要看看这冉秋念怎么收场! 柳云瑶面上冷笑,对冉秋念描述的东西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冉秋念能拿出什么抢眼的寿礼。 “还有这样的寿礼?我倒有些好奇了,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祖母都有些等不及了。” 冉秋念摇摇头,对着祖母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念儿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祖母展示念儿的寿礼,那才热闹呢。” “你这促狭的丫头,把祖母的胃口给调出来之后,又卖起关子来了。” 老夫人倒对冉秋念描述的场面有些不以为然,她表露出来的兴致其实大部分还是为了给其他人看,给冉秋念做面子的。 现在冉秋念说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展示,祖母就有些担心到时候冉秋念会受不住场,被人笑话。 “祖母,你就等着看吧,念儿一定给您过一场别开生面的诞辰。” 看着冉秋念眼里充满期待的眼神,祖母终归还是让步了,罢了,到时候大不了帮着这丫头多说些好话,今日是她的生辰,谅也不会有人敢公然驳她的面子。 “行行行,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开席,祖母都等不及要早点看到你说的那份寿礼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前厅开宴,冉秋念对祖母给予自己的信任感动极了,心里暗自下决心,千万不能让冉霖和柳如眉像前世一般,把祖母热热闹闹的一个寿辰都给搅和了。 开席了,众人围坐在桌子边,流水般的席面一连开了十多张,才把所有的宾客安排下。 戏台子上请的班子正在唱麻姑贺寿,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冉秋念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眼神注意着边上柳如眉的动静。 眼看着柳如眉站了起来,往冉霖的位置过去,冉秋念眼底一冷,看来这两人到底还是选择了在这一天说那些事情。 冉秋念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清溪,去准备吧,我要好好祖母的寿辰助助威,造造势,弄得热热闹闹、别开生面才行。” 清溪点头称是,转身离开。 祖母注意到冉秋念和清溪窃窃私语的动作,忍不住停下筷子,玩笑般的说道。 “念儿是打算给祖母献礼了?宴席过半,众宾客都在此处,应该是献礼的最好时机了吧?祖母可等着念儿给我献上那独一份的大礼喽。” “祖母且看着吧。” 冉秋念这次没再卖关子,冲着祖母眨了眨眼睛,嬉笑道。 “诸位,今日是冉某母亲的生辰,是冉家大喜的日子,我冉霖也有一事要……” 冉霖站起身来,对着众位宾客扬声说了起来,老夫人皱着眉头看过去,见柳如眉竟站在冉霖不远处,就要几步上前与他站在一处,哪还不知道这混小子要说些什么混账话来。 然而还不等老夫人出声喝止,随着冉秋念一个响指,四面响起锣鼓喧天的声音,盖住了冉霖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些话。 “咦?哪儿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好新鲜啊。” 众宾客被周围不知从哪里响起来的锣鼓声吸引了注意,四下寻找的时候,没人再去注意方才冉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冉霖尴尬的喊了几声,却丝毫没有被人听进去。这锣鼓喧天可不是说说而已。 眼看着冉霖的话没人在听,柳如眉的淡然到底绷不住了,看着冉秋念,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但没有人理会他们,随着一个惊讶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 “快看,天上有东西飞起来了!” “是凤凰!” “不对,是风筝,凤凰风筝,好多的风筝。” 在悠悠的蓝天上,数十只浴火的凤凰正在缓缓飞动,漂亮极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细绳牵着的凤凰风筝,涂着火红的颜色,在天上飘荡,耳边的锣鼓声一变,一曲百鸟朝凤悠然而出。 “这是……”老夫人看着天上的景色,忍不住喃喃而出。 “祖母可还喜欢?这就是念儿给您准备的贺礼,下边还有呢,您且看仔细了。” 凤凰风筝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从前喙处忽的落下一阵彩色的纸条雨,满天的七彩纸条飘飘荡荡,有个胆子大的伸手接了一张纸条,上面竟然还写着字呢。 “我这张写着――恭祝冉老夫人健康长寿。”一个宾客大声念道。 “我这个也有,是――冉老夫人长乐无忧。”另一个人也满脸兴味的念了起来。 这漫天飘荡的纸条上竟每一张都写了句吉祥的话,全都是恭贺冉府老夫人的贺词。 “好好好,念儿实在是有心了,这礼果真是份大礼,祖母喜欢的不得了,该赏,该赏!” 老夫人被宾客们接二连三念出来的吉祥话逗的喜笑颜开,对冉秋念这份别开生面的寿礼自然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这些彩条被散在各处,只要是捡到纸条的人都能念出贺词,每个人念一句,祖母就有千千万万条祝福,念儿送给祖母的就是这千千万万条祝福。” 老夫人眼角有些湿润,拍着冉秋念的手,连声说:“祖母的念儿长大了,懂事了,祖母今日果真是过了一场最别开生面的寿诞。” 冉秋念依偎进祖母的怀里,蹭了蹭脸,小声说:“祖母喜欢就好,念儿希望祖母今天只管开开心心,以后也什么烦恼都不要有。” 柳云瑶在背后看着流水般的赏赐就这样被源源不断的送进了冉秋念的屋子里,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她抄经一个月,抵不过冉秋念一句话,凭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冉秋念身上,凭什么冉秋念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拼命争取都得不到的东西。 所有人都热闹的送上祝福,只有柳云瑶露出扭曲嫉恨的表情,直到柳如眉按住她的肩膀。 “母亲。”柳云瑶转头。 “云瑶,收好你脸上的妒忌。” 柳如眉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她冷眼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冉秋念祖孙俩,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已经完全打消了原先计划的冉霖。 “咱们只有忍下去,未来才能把她们踩在脚下,忍不住,就输了!” 哪怕指甲将掌心抠得鲜血淋漓,柳如眉脸上始终是温柔恬淡的:“她们只是扳回一局,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另一边,冉秋念却是开心得不得了。 “今日真是痛快!”冉秋念与清溪相对大笑,“柳云瑶的脸都要气歪了,还要忍着对我笑,我真想请个画师把那一幕画下来,难得啊难得。” “小姐是怎么想到这样好的主意的?奴婢雇工匠日夜加班加点才终于把那些精巧的凤凰风筝给赶制出来,凤嘴藏物还要能飞得这样稳,若非小姐拿出来的图纸,恐怕那些能人巧匠也做不出这样好的东西。” 冉秋念神色微敛,这图纸当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说起来还要感谢她上辈子那个“好相公”,这是他当年为了讨好她,特意找人做出来的。 她曾因对这美不胜收的百鸟朝凤爱不释手,还想亲手制作一番,虽然最后只把图纸记住了罢,如今倒也排上用场。 若不是为了祖母,她也不愿再回忆起那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能逗祖母一乐就已经是物尽其用了。日后这东西,就别再提起了。” 第18章 同住 “百鸟朝凤”和“天女散花”在献礼上大获成功,让参宴的人大开眼界,为冉府挣足了脸面,也将冉秋念的名声传扬开来。 相对的,柳云瑶的贺礼,就被冉秋念的光芒衬得暗淡无光。 她原本打算借着那抄经一个月的孝心打入锦绣城各家大户女眷之间,却被冉秋念一番搅和,导致人们都忘了,冉府里还多了个姓柳的孙辈。 看着源源不断被送进冉秋念院子里的赏赐,柳云瑶嫉妒的眼睛发红,她摔上房门,把屋子里廉价的花瓶瓷盏统统砸碎,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柳云瑶,你在搞什么鬼?” 被柳云瑶屋子里发出的动静惊扰到的柳瑜飞过来一看,面色不悦:“适可而止一点,你打搅到我温书了。” “哥哥倒是清闲,一天到晚只要缩在屋子里看书,也不看看我们在这府里的处境有多难,那冉秋念都要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我却连发火都得闭着人。” 柳云瑶情绪有些不稳,却依然记得压低了声音,不敢让其他人听见动静。 “妹妹,你往日的机敏都到哪儿去了?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仗着有老夫人撑腰才能拿捏你一二。若没了老夫人在一边震慑着,她未必是你的对手。” 柳瑜飞皱了皱眉头,对柳云瑶的嫉妒扭曲很是看不上,但思及柳云瑶还有些利用价值,便压低了声音,给她指了条路。 “哥哥的意思是?” 柳云瑶面色一顿,若有所思。 看着柳云瑶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柳瑜飞神色温和的抚平衣袖,无视地上一片狼藉,把门仔仔细细的合好。 后宅之中的阴私,他还看不上眼。接下去的科举才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这些污七八糟的事,让母亲和柳云瑶去应付足矣。 冉秋念不知另一边兄妹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一觉睡醒,院子里就要住进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了。 “柳姐姐好早,今日怎么不去祖母那儿表孝心了,倒带着这么多人到我这小院子里做客?” 冉秋念还在梳洗更衣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出来一看,柳云瑶就像是在自己院子里一般,指挥着下人毫不客气的进进出出,顿时给气笑了。 冉秋念大步走到柳云瑶身边,颇有些不客气。 “妹妹说的哪里话,看来妹妹果然是对姐姐有误解。所以姐姐特去求了父亲,准许你我姐妹同住一屋,也好化解隔阂,培养些姐妹情来。” 冉秋念脸上一黑,什么狗屁姐妹情,这柳云瑶真是毫不脸红,她们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现在做出这副姿态是什么意思? “你拿父亲来压我?信不信我……” 冉秋念不悦,正要赶人,却被柳云瑶截住了话语。 “妹妹莫不是又要去找祖母告状吧?父亲才是一家之主,难道他还决定不了自家女儿的住处了吗?妹妹可别让祖母为难了。” 冉秋念一噎。确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每回遇到点不顺心就去找祖母诉苦,难免有些小题大做,她也不愿总劳烦祖母出手。 “柳姐姐说笑了,我只是怕我这院子太小,遭不住柳姐姐这么大的排场,会招待不周。” “妹妹说笑了,谁不知道这冉府上下,除了祖母的住处,就属妹妹这儿最是奢华精贵。” 柳云瑶见冉秋念果真没去找老夫人告状,心中得意,看来老夫人也不是什么万金油,这府里到底还是父亲说了算的。 “既然柳姐姐不嫌弃,清溪,叫人去把东厢房给收拾出来,让柳姐姐住进去。” 冉秋念虽然还是有些隔应,却也没发脾气赶人,她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大小姐,您不必这么委屈,奴婢去告诉老夫人。” 清溪早被柳云瑶大言不惭的一番话,气的不行。现在见冉秋念似要妥协,更是为冉秋念不平。 “别闹,姐妹之间的一点小事,何需劳烦祖母大驾。清溪,快些去派人收拾东厢房。” 冉秋念拦下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清溪,对着面色得意的柳云瑶一字一顿,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下去。 “柳姐姐去东厢房看看,还缺些什么,大可一起告诉清溪,千万不要不好意思。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搅了。” 柳云瑶也不想一下子把人逼得太紧,若是冉秋念不管不顾真要闹到老夫人那,按照老夫人那护短的性子,她们谁也落不着好,柳云瑶也见好就收。 看着柳云瑶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冉秋念驻足顿了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得去和大哥哥那边的人说一下,把两院之间的小门给锁了,日后两边来往还是从正门出入,免得这柳云瑶日后要耍什么手段,连累了大哥哥就不好了。 今日是萧殷巡店的日子,等他回到府里,打眼看见原本畅通无阻的小门被上了道大锁,一问就知道了冉秋念和柳云瑶之间的龃龉。 “少爷,大小姐那边怕是要热闹一阵子了,接下来的安排需要变动吗?” 萧殷想到那丫头素来不肯吃亏又古灵精怪的性子,压下心头的担忧,他相信近来已大有长进的冉秋念,足以对付柳云瑶那些小把戏。 “派人时刻盯着那边的动静,若是柳家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及时禀报,必要时候准许你们先出手,以念儿的安危为重。” 因着柳云瑶,冉秋念把自己和萧殷院子之间连通的小门给锁了,日后晚间的交流就都要免掉了,为此很是不快。 “大小姐,您白日里为何要这么忍让那柳云瑶?奴婢都为您抱不平,大爷怎么这样罔顾您的意愿,竟强行将柳云瑶安排进您的院子。” 清溪向来忠心,只要冉秋念一声令下,她就敢头一个冲上去把柳云瑶一行人给赶出去。 “别担心,既然柳云瑶都敢住进来,我又为什么不敢让她住?” 冉秋念冷声说着:“你看这些日子我与她的交锋,哪一次是她占了便宜?住到我眼皮子底下也好,我倒要看看她接下去想干什么。” 被冉秋念一提醒,清溪也想起来前几次那柳云瑶可是被自家小姐挤兑的有口难言,顿时也对冉秋念充满信心起来,不再抱怨。 不得不说,搬进自己的院子里,真是柳云瑶做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冉秋念冷眼想着,东厢房那边灯火通明,想必是还在清点东西,冉秋念站起身来走向床铺:“清溪,熄灯吧,今日早些睡,明天,还有好戏看呢。” 第二日一早,冉秋念像往常一般,辰时起来,让清溪拿上书囊,收拾一番,准备去祖母那里,请安顺便考校功课。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声招呼:“妹妹昨晚睡得可好?这一大早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吧?正好我也还未给祖母请安,不如就同行吧?” 她这才想起昨天柳云瑶搬进来了,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被柳云瑶不合时宜的打断,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你确定要和我同去?”冉秋念似笑非笑的看着盛装打扮的柳云瑶,意有所指。 或许是昨天的一切太过顺利,竟让柳云瑶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被冉秋念一提醒,她才想起前几次去求见老夫人,没有一次被放进去的。 她昨日才强行搬进冉秋念的院子,此时再跟冉秋念一起过去,不是摆明了要去被老夫人骂的嘛?弄不好,老夫人一个不快,她就得收拾包袱搬回原来的住处,岂不是贻笑大方? 想明白之后,柳云瑶想要跟着冉秋念一起过去占些好处的念头就淡了下来,她面上有些尴尬之色,改了口。 “我想起还未给父亲母亲请安,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也省的人多,累着祖母。” 冉秋念不等柳云瑶说完,笑了笑,直接出了院子。留下柳云瑶一人,看着冉秋念对自己这般漫不经心,不由得沉了脸色。 天气转暖,眼瞅着就要热起来了,府里的花草被打理的欣欣向荣,景色很是宜人,若不是有那柳氏一干人,对着这样好的景致,冉秋念少不得要求了祖母,准她去外面踏青游玩。 可惜,现在没了心情。 来到祖母的院子里,祖母早就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一直等着冉秋念过来找她做主,却迟迟不见人,正心疼着呢,就见冉秋念面色如常的踏入了她的院子。 “我的念儿,你受委屈了。”祖母一见冉秋念就忍不住把人搂紧怀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和祖母说,祖母还能不给你撑腰不成?” “祖母别担心,念儿可不是个好欺负的,柳云瑶虽然讨厌,倒也有一句话说得对,不过是一件小事,毋需劳烦祖母出动。” 冉秋念面上带着自信的神情,从老夫人怀里抬起头。 第19章 出府 好说歹说安抚住了心疼不已的老夫人,冉秋念心里头暖暖的,被柳云瑶恶心到的情绪也由阴转晴,兴致来了,就忍不住动了外出踏青的心思。 “清溪,你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府里的花都已经开的这般好了,外面是不是更漂亮了?” 看着院子里开的争奇斗艳的各色花草,冉秋念蠢蠢欲动起来。 她前世虽然被祖母宠的娇纵任性,要什么有什么,但却也很少有能出门的机会,嫁了人之后,就更是被困囿于后院深宅,除了进宫赴宴的时候,再没一日能看见这外面的风景。 冉秋念冲着清溪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清溪,你说我们去外面玩玩如何?” 清溪吓得张大了嘴:“我的大小姐啊,您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这私自出府可是要受罚的!” 看着清溪一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冉秋念被逗笑了,点了点她的脑门。 “我什么时候说要偷溜出府了,你家小姐我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 “那小姐的意思是?”清溪讪讪的摸了摸额头,知道自己想多了。 “我们去求求祖母,带上几个护卫,去街上看看去。” 冉秋念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偷溜出去,岂不是上赶着把把柄送到院子里那柳云瑶的手心里? 趁着柳云瑶还没回来,冉秋念得了准许,备上一队护卫,蒙上面纱,带着清溪一起走出了冉府大门。 “大小姐,我们现在先去哪里啊?” 与头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的冉秋念不同,清溪经常出府替冉秋念采买东西,倒是不觉得有多新鲜。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 “后街上那家茶楼里的桃花酥听说是一绝,正好现在桃花开的正盛,过了这个季节,可就吃不到了。” 清溪想了想,指着冉府后面的那条街说道。 “桃花酥?”冉秋念眼前一亮,当即拍板:“是大哥哥喜欢吃的,我们去买一些给他带回去尝尝。正好让大哥哥评一评,是赵婶做的好吃,还是这所谓一绝的好吃。” 一行人走了不远,就到了后街上,这条街上都是些茶楼酒楼、卖笔墨纸砚的清雅营生,来往都是些读书人或大户人家的采买。 冉府也有几处铺子开在这里。 走到这条街上冉秋念才发现,这条街恰好就在冉府供下人进出的角门正对处,若从角门出来,一抬头就是这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难怪你对这条街这么熟,看来是没少来。” 冉秋念打趣了几句,见清溪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才领着人去茶楼里坐坐。 “贵客登门,快请进,请进,客官要点些什么?” 才踏入茶楼,就见有眼色的伙计上前招待,清溪上前一步,隔开那伙计和冉秋念:“包两份你们这儿招牌的桃花酥。” “请问是堂食还是带走?” 见冉秋念一行人气度非凡,伙计不敢冒犯,老老实实的垂着眼睛询问。 “当然是带……”清溪的话被冉秋念的咳嗽打断。 清溪改口:“还是堂食吧,在上一壶最好的茶,一份桃花酥,给我们小姐开一个雅间。” “好嘞,客官楼上请,竹字号雅间正空着,请小姐移步。” 冉秋念这才满意,抬脚往楼上包厢走。 经过兰字号包厢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冉秋念脚步一顿。 “怎么了,小姐?”清溪注意到冉秋念的异样,赶忙轻声询问。 “没什么,先过去吧。” 冉秋念低声回复,收拾起异样,若有所思的踏入了一墙之隔的竹字号雅间。 她刚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柳瑜飞”,真是奇怪,柳瑜飞不在府里闭门读书,怎么跑到茶楼来了?莫不是她听错了? 这茶楼建起来就是为了喝茶聊天,闲听说书的,为了让每个雅间的客人都能听到大堂说书的声音,这墙壁的自然隔音不是很好。 冉秋念坐进竹字号雅间,喝着伙计上的好茶,却有些不是滋味,只尝了一口便不碰了。 “这说书先生的功底倒是不错,讲得这出惊蛰变倒是有点意思。” 见隔壁雅间许久没什么大动静,冉秋念便将心思放了些在堂下说书人的身上,这一听内容,就来了兴致。 “话说前朝末年,倾颓之势初现,原本被视为最大敌手的镇国将军竟离奇死在后宅。”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竟是水墨先生派去将军府上潜伏多年的瘦马,也就是将军的宠妃聂氏。众人可知何为瘦马……” 听听,多有意思,瘦马这个词倒是新鲜,冉秋念若有所思,还不等她深想,隔壁就传来了新的动静。 “要我看这个聂氏受宠多年,还能陷那镇国将军于死地,可真是最毒妇人心。” 一个公子哥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柳瑜飞,冉秋念摇摇头,兴许真的是听错了。 “冯兄此言差矣,我倒觉得,这聂氏不沉醉于温柔假象,能坚守本心,当断则断,是个忠心不二的义士,值得后人夸耀。” 柳瑜飞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也让冉秋念将眼神投注到了那扇薄薄的木墙之上。 她果然没有听错,柳瑜飞也在此处。 “瑜飞兄高见,佩服佩服。”又一个人的声音冒了出来,看来柳瑜飞是在这里会他的同科友人。 “柳瑜飞,你这话听着倒是新鲜了,我听说你母亲也是个落魄世家女,什么都不图的跟了冉家大老爷,你们听听,是不是和那聂氏有些像?难怪你要为聂氏说话了,是在为自己……” 冉秋念才听到这里,为那出言不逊的冯氏士子捏了把汗,柳瑜飞是个什么毒蛇般的性子,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得很,那柳氏一家,最让人忌惮的就是这个平素不声不响,看上去颇有些无害柳瑜飞。 这人惨咯!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柳瑜飞打断那人的话,语气丝毫没有不悦,一字一句十足冷静甚至有些友好的和那人辩驳了几句。 冉秋念懒得再听,现在柳瑜飞表现的越温和,之后的报复可就越狠辣。 “走啦,这桃花酥不错,茶可就差了点,去看看别的吧。” 冉秋念不动声色的带着人离开了茶楼,经过那兰字号雅间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地一瞥,半开的门扉处,一众书生打扮的读书人里,就见一个锦衣盛装,活脱脱像个花孔雀的学子,被隐隐簇拥在中间,和柳瑜飞平分秋色。 “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冉秋念四处看了看,见沿途铺子都生意红火,人流如织,只有一家铺子门可罗雀,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那家吧!” 清溪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一边跟着冉秋念,一边小声劝阻:“大小姐要不还是换一家吧,这家铺子有些怪,东西标价太高,伙计还对人爱搭不理,不如我们去隔壁那家,同样是卖文房四宝,许多大户人家用的笔墨都是选自这家。” “就要这家。” 冉秋念被清溪说动了心思,反而更有兴趣。谁家开门做生意不是为了广开财路,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铺子? 冉秋念一马当先走进了这家匾额上刻着“文房四宝”四个大字的铺子,成了今日第一个上门的客人。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比看上去大的多,货品放在架子上,明码标价,写的清清楚楚,只门口坐了一个打着瞌睡的伙计,见人进去了,眼皮子一掀,就继续打瞌睡去了。 冉秋念也不在意这些,不来招待正好,她也没打算买什么,正方便她随便看看。 “这支湖笔倒是漂亮,价钱嘛……”冉秋念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饶是她一向小金库存银颇丰,也禁不住有些傻眼,“难怪这店里没人。” 冉秋念不懂毛笔的好坏,只能从外观漂不漂亮来定论,这支笔外观雕刻华丽,与其说是笔,更像是收藏品,可即便如此,这个价钱也太过了。 “真是奇了,这一支这么平平无奇,竟然比方才那镶嵌了玉石玛瑙的还要贵。” 冉秋念又看了看放在铺子最中央,标价高的有些咋舌的那支湖笔,外观平平无奇,甚至以冉秋念的审美来看,还有些丑陋,既没有名家雕刻,也没有镶嵌金银玉石,光秃秃的一杆笔,标价却是店中之最,委实有些好笑。 “不过,大哥哥秋闱将至,正缺一支上好的湖笔做配,我若送他一杆好笔,不知道大哥哥会不会高兴?” 冉秋念看着手里的两支笔,把丑的那支放了回去,对着镶嵌玉石的那支,若有所思。 “伙计,这支笔我先定下了,今日带的银子不够,这些先做定金,待我明日再来,可要记得把这支笔给我留着。” 冉秋念下了决心,出手大方的把剩余所有银子都丢在了那打着瞌睡的伙计面前,摆足了一掷千金的气势,那伙计没想到真有人会买他铺子里的东西,还是最贵的那两支笔其一,立马对冉秋念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好嘞,您放心,我们小店三百年也不见一个客人,您就是不预订下来,也没人会提前买走。” 伙计收了大笔银子,态度也热落了一些,但或许是太久没有招揽过客人,这话说得叫人哭笑不得。 第20章 三房 想着那支上好湖笔,幻想着送给萧殷时他的开怀,冉秋念便有些迫不及待,盼着明天早点到。 不过她也不忘差人将自己买回来的两份桃花酥,送一份去萧殷的院子,自己则提着另一份,去了祖母那里。 还没踏进祖母院子,就看到院子里多出了不少眼生的下人。 有客来?冉秋念一边想着,一边进了祖母所在的堂屋。 “念儿来的正好,方才我正与你三伯娘谈到你呢,快来见见你三伯家的姐妹们,寿辰那天你应当是见过的,可还有印象?” 祖母看上去心情不错,冉秋念瞥了一眼祖母口中的三房姐妹。 她当然知道这些客人是谁了,不过看在她们能让祖母如此开怀的份上,冉秋念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 冉素素和冉茵茵姐妹俩对视一眼,也和冉秋念问了声好,三姐妹看上去和和气气,让老夫人看了满眼欣慰。 “祖母,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让念儿也听听,一同高兴高兴。” 冉秋念压下眼底冷色,三房一家平日里和她们有来有往,表现的很是热络,可谁知暗地里早就和柳如眉她们站在了一条船上。 等着冉家嫡脉败落之后,好从中分取一杯羹。上辈子冉府出事,三房落井下石的事还少吗? 三伯娘没察觉到冉秋念的疏离,捂唇笑着跟冉秋念解释: “念儿来的正巧,伯娘刚还与老夫人说起,要给你个好大的惊喜。” 惊喜?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见祖母已经接着三伯娘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与你三伯娘商量着要把咱府里的女学重开,你这些日子也是学有所成,再深一些的东西,就得请个女学先生专门教导。正好你三伯娘家在建新园子,不便开设女学,我就做主把女学挪到了府里。” 看着祖母一副“有学可上了,高不高兴”的表情,冉秋念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祖母,念儿有大哥哥教导,况且府里设了女学,各房姐妹们都要到府上读书,会不会太劳烦了?扰了祖母清净可就不好了,念儿怎么能只为了自己高兴就不顾祖母的清净呢?” 冉秋念虽然被萧殷压着念了许久的书,却还真没有打算要去上女学。生怕话回的晚了,祖母就真敲定了,赶忙找借口推脱。 “你大哥哥也要专心自己的功课,怎么好总是烦他?” 祖母不赞同的看了冉秋念一眼,又拍了拍她的手。 “念儿懂事了,知道心疼祖母,没白疼你这丫头。等女学开了,各家小辈都聚在府里,你有个伴,祖母也觉得热闹,此事就这么定了。” 冉秋念张了张嘴,见三伯娘和祖母谈的高兴,最终还是没再开口,苦着脸看了看马上就要一起在府里朝夕相对,同念女学的三房两姐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这两个丫头不做什么小动作倒也罢了,若是她们敢在冉府动什么手脚,她冉秋念也不是好欺负的。 冉秋念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上辈子可根本发生过女学横挪这桩事,事已至此,她倒要看看这三房一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我们大人说话,小辈难免觉得无趣,也不拘着你们了。” “念儿,带你两个堂姐去府里逛逛,早些熟悉下路,你们自去玩吧。” 祖母见三姐妹全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尤其是冉秋念,深知这丫头坐不住的性子,祖母赶紧开口把人都放了出去。 “听祖母说话,怎么会觉得无趣?” 怎么都比和冉素素她们俩独处要舒服的多,冉秋念满心不愿,却见冉家两姐妹都谢过祖母准备出去了,也不好赖着不走。 三姐妹出了院子,面面相觑。 冉茵茵年纪比冉秋念和冉素素都长一些,见两个妹妹都不开口,便上前一步对着冉秋念笑着说: “四妹妹,就劳烦你带我们姐妹熟悉下去女学的路了。”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耐,只想着赶紧把这差事应付完,好去找大哥哥静静心,便点头带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人说着话。 “这府里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小的时候你我姐妹三人也是在这条路上一起去女学听书。只是后来四妹妹你说什么也不愿去女学,老夫人就下令停了府里的女学,迁到我们府上去了。咱们姐妹也就不常见面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里。” 冉秋念听着冉茵茵感慨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她看了眼一旁没怎么说过话的冉素素: “可不是,小时候三堂姐总是藏起我的书,每每让我有苦说不出,被女先生责罚,时日一长再怎么用功的孩子也要怕了女学。” “这……那时候还小,素素也不懂事,总有些爱玩闹的时候,四妹妹记性可真好。” 冉秋念打断了冉茵茵的回忆往昔,让她面上一红,只能干巴巴的收了个尾。 “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四妹妹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冉素素见姐姐冉茵茵得了个没脸,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却被冉茵茵悄悄推了推,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将本性遮掩起来。 “素素就是现在也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直言直语,四妹妹别在意。” 冉茵茵面色如常的笑着对冉秋念解释了两句。 “巧了,我也是个孩子,也喜欢直言直语,二位姐姐日后,也记得多担待着点。” 说着已经走到了之后会开设女学的院落。 这里是个独立在冉府旁边的院落,四四方方的宅院,有独立进出的门,与外面的街道相连,不论是外府的人进入还是府内的人外出都很方便。 三个人的谈话没有想象中那般亲热,冉茵茵能装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来,可惜冉秋念和冉素素不买她的账,她也只好不尴不尬的闭了嘴。 草草看过了事,从女学院落出来,反身回去的时候,竟在回廊处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咦?那不是……”冉秋念闭了嘴,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没见过柳瑜飞的,便改了口,“哪儿来的小子,竟然敢私闯后宅?” 冉秋念毫不客气的话让在场两人都变了脸色,柳瑜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冉秋念,又不屑和个小丫头争辩,正要皱眉离开,一直站在冉秋念身旁的冉茵茵却微红着脸开口辩解。 “四妹妹莫要玩笑了,冉府守卫森严,怎会闯进外男?三房冉茵茵见过堂兄。” 柳瑜飞正要离开的步子一顿,看了一眼主动开口的冉茵茵,眼神不耐,却不露声色的拱手招呼了一声:“二堂妹,我还有些事要与父亲相谈,就不打搅了。”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冉茵茵有些失落的眼神,目光转投到大步离开的柳瑜飞身上,若有所思。 “原来是二堂姐认识的,堂兄?我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这般年纪的兄长?我想起来了!” 冉秋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就是我父亲从外面接回来的柳家哥哥吧。” 冉茵茵听着冉秋念毫不客气的指出柳瑜飞的身世,面色有些难看,想起寿宴上那短暂的相遇,对冉秋念不尊重的语气就有些不喜。 “他是你的兄长,四妹妹怎能如此说话?” 冉秋念看着冉茵茵忍不住为柳瑜飞辩解的模样,心里有些惊讶,以冉茵茵的城府,竟然能为了柳瑜飞做到如此,真是让她意外。 这两人居然这么早就勾搭成奸了?难怪上辈子三房这样坚定的站在柳如眉那边,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没了冉茵茵互相说和,几人无言半晌,就此分开,冉秋念也没再提起和柳瑜飞这场有些不明不白的相遇。 冉秋念打发走了三房姐妹,头疼的看了一眼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的冉府女学,揉了揉脑袋。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回房休息吗?” “算了,回去对着柳云瑶那张脸自找不快吗?” 想到自己院子里住着的那位,冉秋念就又忍不住头疼起来,思来想去在这偌大的冉府,她就没个清净的地方可以待着了。 “去大哥哥那里吧。现在也就大哥哥的书房可以让我松快一下了。” 冉秋念抬脚去了萧殷的院子。 今日不用巡店,萧殷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冉秋念过来的消息也没有意外,手里的动作不停,一张纸上很快就书满了锐意颇锋的墨字。 “拿去烧了。” 写完一张,萧殷淡淡吩咐,转而又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笔锋一转,锋锐之意顿收,笔下的字端正平和,让人赏心悦目。 “大哥哥在写字?”冉秋念一进门就看到萧殷在案前挥笔的动作,被萧殷身上透出的沉着冷静所感染,冉秋念原本浮躁的心绪也平和了下来。 她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萧殷写的东西,给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耐着性子等萧殷结束。 看着看着,她就把目光集中到了萧殷手里握着的那支笔上,这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湖笔,市面上随处可见,比她屋子里那些祖母赐下的差多了。 就是冉秋念不懂毛笔的好坏,也能从那明显的差距上看出来一点。 “大哥哥怎么不用祖母赐下的文房四宝?” 第21章 湖笔 冉秋念翻弄着萧殷案上摆着的书具,没找到当日祖母派人送来的那些,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声来。 萧殷不理会冉秋念,专注着笔下动作。 冉秋念转了转眼珠,多少明白了萧殷的意思。 自己可是废了好些功夫,每天都厚着脸皮往大哥哥面前凑,才能让大哥哥不计前嫌,和自己和好。 对祖母,大哥哥怕是还有些芥蒂,只能当做长辈敬着,却并不如何亲近。 冉秋念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想让萧殷庇护冉府,是任重而道远啊…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感觉到冉秋念忽然的沉默,萧殷结束了手里的功课,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冉秋念猛地回神:“大哥哥,你写好了?可要吃些点心喝口茶,休息休息。” 冉秋念忽然的热络让萧殷有些诧异,不过看着冉秋念眼里明晃晃的怜惜,她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不用老夫人赐下的笔,是因为那笔太轻,我用不习惯。” 被萧殷一语点明心中所想,冉秋念顿时脸上一红,强行辩解:“我什么也没想,是大哥哥想多了。” 又有点探究地:“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的笔不都是一个样,我用着也没什么差别。难不成这湖笔是越重越好吗?” 冉秋念不信邪,想着祖母赐的可是上好的湖笔,用料绝对实诚,总不会比这大街上随便买来的还要轻吧? 冉秋念走到书桌前,伸手去拿萧殷刚才撂下的笔,一掂量,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好重啊!”这重量绝对不是一支普通的毛笔应该有的,可看着却没什么不同。 “这是做了改动的,与我手劲相合,却还有些轻。至于老夫人赐下的,我不好轻动,就让人收起来了。” 原来这才是事实真相,冉秋念放下笔,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好笑。 但是,这支笔竟然还是太轻了? “大哥哥的手劲可真大,念儿佩服。” 冉秋念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比较了今天自己在“文房四宝”预订的那支镶金带玉的湖笔,重量上就不太合适了。 若是按大哥哥的喜好来说,那杆其貌不扬的湖笔,倒是最佳选择,她原先没取那支,除了太丑,也就是因为太重,她惦着都嫌手腕酸,但现在嘛…… “听说你今日出府了?可有什么趣闻?” 萧殷见冉秋念神游天外,不知又在想些什么,看到下人送上来的那碟桃花酥,心念一动就换了个话题。 “就在后街上走了走,没什么有趣的,那是念儿从茶楼给大哥哥带回来的桃花酥,听说是一绝,念儿却觉得还不如小厨房赵婶的手艺好。大哥哥不妨也尝尝。” 冉秋念隐去了自己在“文房四宝”的事儿,指着那碟桃花酥笑着说。 冉秋念咬了一口桃花酥,忽然想了起来: “大哥哥可知道我今天碰到了谁?” 不等萧殷开口,冉秋念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说起来你都不信,我在茶楼看见那柳瑜飞了,他正在和一群读书人喝茶聊天呢!说来也巧,回府之后我带着三房姐妹去看府里女学,回来竟也遇到了他,二堂姐好像和柳瑜飞认识,一直接在为他说话。” “真是有趣,进府这么久,一次也没见过,今天一出门就遇到了两次。” 冉秋念的话让萧殷有些警惕。冉秋念常在后宅走动,接触外人的范围小,对柳瑜飞不够了解。但他常在外面走动,多少和柳瑜飞打过照面。 “下次遇到,躲着些。” 萧殷想到柳瑜飞那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狠辣,担心冉秋念的性子直,和柳瑜飞起冲突吃亏。这柳瑜飞可与柳云瑶不同,让萧殷不得不警惕起来。 “放心吧,我又不傻。” 冉秋念想了想自己今日所为,有些迟疑,背后说他坏话应该不算得罪吧? “对了,大哥哥要不要也去参加一些书生的集会?我看柳瑜飞一行人三五成群,好大的声势。你整日不是在家看书就是外出巡店,不与同期学子多接触,会不会有些吃亏?” 萧殷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柳瑜飞身边接触的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萧殷缓和了神色,对冉秋念关心自己的话语有些触动。 “无碍。” 习惯了萧殷的言简意赅,冉秋念可锻炼出不少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便自动解读出了萧殷话里隐藏着的欣慰。 “那我就放心了。接下去我要去女学读书,恐怕不能时常过来,大哥哥一个人也要记得多温书。” 冉秋念苦着脸,恨不能赖在萧殷的书房,把女学什么的全抛在脑后。 到了晚膳的时间,冉秋念硬是在萧殷这里蹭了一顿饭,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在院子里喝茶赏月的柳云瑶。 “妹妹回来了?今天的月色真好,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致和我一同赏月?” 柳云瑶不知道又再打什么主意,但冉秋念可不打算奉陪。 “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春来入夜蚊虫多,柳姐姐是个清雅人,不怕蚊虫,我却是个大俗人,恐怕无福消受这月色了。” 冉秋念说完抬手作势挥了挥蚊虫,领着清溪直接进了屋子。管她柳云瑶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她不奉陪,让柳云瑶有劲儿无处使。 柳云瑶僵着脸看着冉秋念的背影和紧闭的房门,再看一边忍不住偷偷挠痒的下人,顿时也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声,坐不下去了。 “回屋。” 柳云瑶起身直接回了屋子,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周围下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嘲弄,禁不住砸碎了手上的的茶盏。 “毛手毛脚的。”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瑶冷静下来一些,装模作样的斥了下人一句,让人再去冉秋念的库房里取一套上好的茶盏。 看着桌子上重新摆好的茶盏,那上好的釉色,让柳云瑶有些爱不释手。这样的好东西,在冉秋念那里却是寻常之物,真是好不公平。 “哥哥让我跟着这丫头,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他的用意。就算今天没说上话,明日我强跟着,谅她也那我没办法。” 柳云瑶咬牙下了决心,不过是个13岁的小丫头片子,没有老夫人在后面撑腰,还能不好拿捏住? “小姐,柳云瑶那边说是下人毛手毛脚打碎了茶盏,去库房里搬了不少好东西走。” 清溪在冉秋念耳边告状,冉秋念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外库房里摆着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喜欢随她拿去,反正放着也是吃灰。记得派人多盯着点柳云瑶那边,损些银子倒还是小事,别让她搅出什么事端来。” 冉秋念还看不上那些东西,真正贵重的都锁在内库房里,包括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冉秋念一点没把柳云瑶晚上那番莫名其妙的举动放进眼里,满心只惦记着明天给萧殷定下的那支笔,梦里也都是文房四宝。 “清溪,去帮我多取些银子,明日跟我去后街上把定下的湖笔买回来。” “明日早些叫我。” 冉秋念已打定主意要换另一支更重些的湖笔,让清溪多备了不少银子,想着夜长梦多,明日要早些去把东西买回来才放心。 一大早,冉秋念难得在清溪来叫人之前就醒了过来,梳洗换衣之后,拿上祖母给的出府牌子,带着清溪和一干护卫,就要去后街。 “妹妹走的这样急做什么?我刚求了父亲,要跟妹妹一起上街去呢。” 柳云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冉秋念脚步一顿,不悦的转身看去。 今日柳云瑶照旧是一身白衣,发式妆容倒是打理的很讲究,做足了要出门的准备。 柳云瑶施施然走到冉秋念的身边,不紧不慢的给自己蒙上了和冉秋念一般无二的面纱,笑得得意极了,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既然来了,就跟上吧。但柳姐姐既然也说了是跟着我一起出门,那去什么地方待多久,就都要听从我的,否则,今日也不必出去了。” 冉秋念臭着脸,听到柳云瑶搬出了冉霖,就知道今天除非她不出去了,否则柳云瑶这个拖油瓶是摆脱不掉的。 “那是自然,我也是第一次出门,当然是客随主便,妹妹不用担心。” 冉秋念看了看柳云瑶,按住有些愤愤不平的清溪,为了这么个人,耽误了她给大哥哥的礼物就不值了。 一行人出了门,往后街“文房四宝”而去。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条街倒是风雅,原来咱们府邸边上竟挨着这样好的地方。” 柳云瑶这段日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这脸皮倒是厚了不少,明明之前好几次都差点和冉秋念撕破脸,现在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姐姐妹妹一派和气。 “秋闱将至,想着没什么好送给大哥哥的,就准备一杆好笔,祝大哥哥能旗开得胜罢了。” 冉秋念也不怕告诉柳云瑶这些,左右到了地方她自己就会知道。 “大堂兄也要下场?真是巧了,哥哥也是今年下场,我这做妹妹的也不好没个表示,不如也从店里挑选一支湖笔相赠,讨个吉利。” 冉秋念没想到柳云瑶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思及那“文房四宝”里标价高的令自己都有些咋舌的湖笔,顿时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也没有提醒柳云瑶。 第22章 下套 一行人踏入铺子,那伙计一早就等着冉秋念上门,热情的迎了上来。 “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小的可等候多时了。您看昨日您看上的湖笔……” 冉秋念跟着伙计的指引走到了那摆放着金玉湖笔的位置,眼角余光看到柳云瑶也跟了上来,便假装喜爱的伸手去拿那支金玉湖笔。 “这就是妹妹看中的?果真是杆漂亮的笔。” 一只手先一步从冉秋念的面前拿走了那支金玉湖笔。柳云瑶看着这支金贵华丽的湖笔,颇有些爱不释手,她一扫那架子上的标价,面色就是一僵。 冉秋念早就知道柳云瑶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做派,实际上对这些镶金戴玉的富贵东西喜欢的不得了。 这支湖笔可真是合了柳云瑶的眼了。 “怎么?柳姐姐看上了?” 冉秋念笑着看了一眼柳云瑶,柳云瑶轻咳一声,遮掩道:“这是妹妹要送给大堂兄的吧?看着虽好,却与大堂兄有些不衬,不如让与我。你我姐妹一起转送哥哥,也是一段佳话。” 冉秋念面上笑意不减,却对柳云瑶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屑,原来是打着让她当这个冤大头的意思? 别说她根本不承认柳瑜飞是她的兄长,就算不是给柳瑜飞的,冉秋念也不愿替柳云瑶出这份钱。 “这杆笔原是我付了定金预订下的,若是柳姐姐喜欢,让与你便是。一杆湖笔而已,不值什么,我再换一支就是了。” 冉秋念从善如流的拿起另一支其貌无扬的湖笔,一触手就有些满意,这个重量大哥哥必然满意。 “先包起来。” 冉秋念遭不住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赶紧将笔挪到了等在一边的伙计手里。那伙计没想到冉秋念竟然把店里最贵的那支给买下了,且看那意思,另一支也有了着落,登时殷勤的不得了。 “柳姐姐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次看全了,也好一起买下。伙计,别在我这边侍着了,帮我招待好了柳姐姐,何愁生意不开张?” 冉秋念的话说的暧昧不清,让柳云瑶心头一动,以为是这傻丫头上了勾,要帮自己一起结账,面上一喜,却只是矜持着点了点头。 柳云瑶留了个心眼,见冉秋念包好了笔,没有急着结账走人,反而是继续四处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把眼睛放在了眼前的金玉湖笔上。 冉秋念见状,暗示清溪去把账结了,将护卫留下,随后就趁着柳云瑶不注意,溜出了铺子。 而柳云瑶见周围护卫都在,便以为冉秋念也一直没走,还在那颐气指使的命令那伙计给她介绍赏玩呢。 也不知最后结账的时候,柳云瑶付不出银子,这见财眼开的伙计要怎么挤兑柳云瑶了。 冉秋念只要想着,就觉得解气,这些日子被柳云瑶阴魂不散的缠着,又拿她没有办法,这回柳云瑶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姐,您把护卫都留下了,咱们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快些回府吧,奴婢有些怕。” “怕什么,这条街你也不是第一次来,可发生过什么乱子?算了,耍了柳云瑶一通,我也算神清气爽了,就依你,打道回府吧!” 清溪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引着人要往府里走。 拐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突然从天上落下个黑影,扑通摔倒了巷子里面,把冉秋念和清溪都吓了一跳。 “小姐小心!” 清溪脸上一白,撑开双臂一跨步挡在了冉秋念的身前。 “吓我一跳,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冉秋念踮着脚从清溪的肩上往前偷看,那东西掉下来的距离还有些远,在巷子深处,清溪看清楚之后,稍稍松了口气,转身拉着满眼好奇的冉秋念就要走。 “小姐还是换条路吧,快些离开。” “等等等等,清溪你看那边,好像是个人啊。这么久没动静,是不是死了?我们过去看一眼再走吧。” 冉秋念莫名有些在意,虽然心里明白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此时听了清溪的转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冉秋念又看了两眼那边,有些迈不动脚。 “我的大小姐啊,您还是听奴婢的,赶紧走吧,不要多管闲事了。” 冉秋念犹豫了一下,见那边再没有动静传过来,咬着唇转身走了两步,一跺脚,转身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去。 “大小姐!” 清溪惊呼一声,脸色发白的追着冉秋念到了巷子深处那黑影坠落的所在。 冉秋念脚下站定,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楚刚才落下来的果然是个人,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年轻人。 “大小姐,您看也看了,咱们还是趁着这人没醒之前,赶紧走吧。” 清溪面带紧张,锲而不舍的想要把冉秋念给劝阻回去。 “我去看看他是死是活。”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胆大,但她看着这人和大哥哥差不多的身形年纪,总觉得不管不行。 “奴婢去,奴婢去,小姐您可千万别冲动了。” 清溪拦下冉秋念,不敢让她涉险,自己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伸手试探了一下躺在地上那人的鼻息。 “是活着的。” 清溪松了口气,一回身,冉秋念已经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身边。 “大小姐!” 清溪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冉秋念,冉秋念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不放心让清溪自己涉险。 “搜搜他身上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一面吩咐着,一面伸手要去扯下那黑衣人的面巾。 “大小姐,这里有支断箭。” 冉秋念伸出去的手被清溪的话打断,打消了扯下面巾的心思,转而去取清溪手里的断箭。 “御守府?” 断箭上刻着御守府的纹样,想到上次那个胆大包天闯进自己院子里的王虎,冉秋念原本还有些由于要不要救人,这下子倒坚定起来了。 “被御守府追杀的人,一定是好人。”比如她的大哥哥。 “清溪,我们把这人藏起来吧。” 冉秋念看这人受伤不轻,到现在还是人事不知,若她们把人丢在这不管,必然活不过今天。 “大小姐,咱们怎么藏他,藏在哪儿?” 清溪苦着脸看着心意已决的冉秋念,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有些犯愁。 “我记得冉府角门就开在这附近,我们从角门走,把他藏到荒僻的院子里。” “大小姐,那可是下人进出的地方,您怎么能从那里进出?” 清溪满眼不赞同,冉秋念却没那么多忌讳:“一扇门罢了,有什么走不得?快点快点,赶紧把人藏好,别被御守府的人发现了。” 清溪满脸不情愿的和冉秋念一起拖着人摸到了角门。 好在这条巷子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清溪让冉秋念先等着,自己从角门进去看过附近无人,这才出来和冉秋念一起把黑衣人搬了进去。 两人合力把人给藏进了角门附近一处荒置许久的院子里。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不少,清溪赶紧拉着冉秋念从角门出去,再绕到正门进府。 一切都进行的悄无声息,却没想到都被萧殷藏在暗处保护的人手看在了眼里。 冉秋念回了院子,柳云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之前冉秋念还有些兴致去猜一猜,幸灾乐祸一番,现在却满心都被她藏在角门附近的那个黑衣人所吸引。 冉秋念钻进屋子里收拾了一阵子,把上回用剩下的伤药都整理了出来,藏在身上就要出去。 “小姐要去哪儿?” 清溪眼疾手快的跟上去,严防死守的模样让冉秋念有些好笑。 “那人伤的这么重,我再不去送药,你我就白白把他藏进府里了。” “那您也不能一个人去,那人还不知是何性子,是好是坏,若有歹念怎么办?” 清溪这回强硬起来,想起刚才的一番举动就有些后怕,此时可再不敢让冉秋念去涉险了。 清溪的话也不无道理,冉秋念转念一想,点点头,商量着说: “那我去找大哥哥一起,这总行了吧?大哥哥的武艺高强,那人又伤成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大哥哥的对手,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清溪想到上回萧殷一剑砍下御守府那人手臂的杀神模样,对冉秋念这个提议可是再满意不过了。 “这件事,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我的好清溪,千万记得别走漏了风声。” 冉秋念叮嘱了一句,对清溪的忠心和机灵还是很放心的,言毕,转身先去找了萧殷。 有萧殷在,清溪也就不用非要跟着了,想着一会儿就要回来的柳云瑶,清溪打起精神来,准备给自家小姐做好掩护。 “大哥哥,念儿回来了!” 冉秋念提起裙摆,跨入萧殷的书房。见人坐在书案后面喝着茶看着书,一派闲适的模样,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心虚。 “行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萧殷早就从手下口中得知了这胆大的丫头都做了些什么,一早就等着这丫头过来找上自己。 好在这丫头还算聪明,没想着瞒着自己偷偷解决那件事,不然真该狠狠教训一番。 冉秋念不知道萧殷已经全知道了,进门之后,心虚一瞬,随后便反手把书房大门一关,凑近萧殷,满脸神秘的开始忽悠起来。 第23章 救人 “大哥哥可知今日念儿出去遇到了些什么?” 萧殷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秋念在自己面前开始的表演,也不说话,就看冉秋念要怎么和自己解释清楚。 冉秋念见萧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 “念儿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念儿救了一个人,便是活了一条命,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说来,念儿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萧殷目色沉沉的看着冉秋念半晌,直把冉秋念看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走吧,既然连伤药都拿好了,先去看看那人再说。” 萧殷见冉秋念知道了厉害,便暂时压下对冉秋念此举的不赞同,起身让冉秋念先带他过去看看那个被她救回来的陌生男人。 正值晌午过后,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也是府里人午间休憩的时间,在外面走动的主子下人都很少,也倒方便了萧殷和冉秋念掩人耳目的去角门看望那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冉秋念带着萧殷到了她藏黑衣人的地方,正要和萧殷一起进屋,却被萧殷先一步挡在了门外。 “大哥哥?” 冉秋念有些不情不愿,踮着脚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瞧清楚。 “到底是个外男,你把伤药给我,我去看看。” 萧殷的语气不容拒绝,冉秋念只好把金疮药掏出来给了萧殷,自己在房檐下一坐,背靠着身后紧闭的房门,一边放风,一边留神着屋子里的动静。 萧殷进屋之后,见那黑衣人果然如冉秋念所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上前点了几处穴道,止了血,伸手探查了一下这黑衣人的脉息,发现这人不仅受了箭伤,身上还有很严重的内伤。 萧殷扫了一眼被冉秋念一同捡回来,此时丢在一边的御守府的箭矢,抬手直接把黑衣人脸上蒙着的面巾摘了下来。 视线触及这黑衣人的脸,萧殷的动作忽然顿住,这人…… 冉秋念百无聊赖的等着萧殷出来,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让冉秋念一颗心好奇的不得了,却又不敢违背萧殷的意思偷偷进去,只好扯了一根杂草,在手上缠来绕去,消磨时间。 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冉秋念跳下台阶,转身看向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萧殷。 “大哥哥,那人怎么样?还有救吗?” 冉秋念凑过去看了看被萧殷挡住的房门,又打量了一番萧殷的神色,没能从中看出任何东西,只好着急的抓耳挠腮。 “里面那人的事,你暂且就不要再管了。明日一早,我会派人把他转移到府外安全的地方。” 萧殷说完,就带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冉秋念折返回院落。 看着萧殷面色严肃,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冉秋念更是好奇,却也知道萧殷决定了的事,她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大哥哥认识那个人吗?我看他也是被御守府的人所伤,和你上回一样,这御守府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冉秋念想到御守府那个王虎和柳如眉之间的关系,总觉得这里面水深的很,不弄个清楚,她睡觉都不安生。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现在回去闭门思过,想想今日都错在哪里。” 萧殷不给冉秋念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虽然今日之事,有他暗中派人保护,冉秋念运气也不算差,救下的不是个歹人。 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若让这丫头形成了习惯,见到路上有不明身份的陌生男子受伤就要救上一救,早晚要吃大亏。 冉秋念没想到萧殷竟然还会秋后算账,顿时哑口无言,再不敢去打听那黑衣人的事了。 “大哥哥,念儿知错了,下回不敢了,这闭门思过就免了吧。” 冉秋念条件反射的开始撒娇,寄希望于能让萧殷心软,但很不幸,这一招只对祖母有效。 冉秋念皱着脸被萧殷一路拎回了院子,正想着该怎么逃过萧殷的责罚,就听到了隔壁她的院子里传来了柳云瑶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 “大哥哥,柳云瑶在找我呢!我先去应付了她,晚膳后再来找你思过。” 冉秋念立刻脚底抹油,飞一样的跑开了。 萧殷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一开始还有些皱眉,但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冉秋念这丫头,可真是够促狭的,看来是不必再担心她会吃亏了。 “冉秋念,你给我出来,你干的好事,竟将我一个人丢在店里,害我被那见钱眼开的伙计好一顿羞辱。” 柳云瑶好不容易以回去取银子为由,摆脱了那知道自己付不出银子就态度大变的伙计,憋了一肚子气要找冉秋念算账,却没想到一回来就扑了个空。 “冉秋念人呢?把她给我叫出来。同为父亲的女儿,她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柳云瑶气红了眼看着守在冉秋念屋子前面的清溪,气的都顾不得维持自己往日里的清雅风度了。 “我们小姐的屋子也是你能进的?说了小姐不在,就是不在,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清溪毫不客气的拦下了柳云瑶,半点不退让。 “你这狗奴才,找死!” 柳云瑶气的失了理智,抬手就要打清溪。 清溪碍于柳云瑶到底是半个主子,不敢还手,正准备咬牙硬挨上这一下,冉秋念及时出现,一手抓住了柳云瑶即将挥下去的手臂。 别看冉秋念年纪不大,但却很会用巧劲,往日里飞扬跋扈的动不动就敢挥鞭子捉弄人,又得了老夫人的真传,收拾起一个只知道吟诗作赋的娇小姐,自然轻松的很。 “怎么一会儿不见,柳姐姐就发那么大的脾气,还以为柳姐姐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原来发起脾气来,也是这样真性情。” 冉秋念拽着柳云瑶的手纹丝不动,脸上的笑意却有些泛着冷意,清溪可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下人,连她都没打骂过,柳云瑶也敢动手? 柳云瑶用力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挣不开冉秋念的桎梏,不由气弱了几分。 她故技重施,想用冉霖来威胁她:“你放开,冉秋念,今日之事我必要禀告父亲,让他狠狠责罚你。” 冉秋念将柳云瑶甩开,冷淡的看着柳云瑶收力不及,栽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她双手环胸,语气嘲讽:“有本事你就去告状,究竟是谁硬要跟着出门,又是谁挑了贵重东西却又付不起银子?” “又不是我逼着你出门,赶着你进店!就是告到祖母那里,也是你没理。” 冉秋念歪了歪头,看着面色青红交加的柳云瑶,继续落井下石。 “与其在这里找我的麻烦,不如想想该怎么把欠下的银子补上,据我所知,那家店的东家脾气可不太好,赊欠银子要是被闹到府上,那才真叫丢人呢。” 冉秋念说完,也不管柳云瑶难看的脸色,拉着清溪进了屋子,还甩上了门。 不去管外头吓得六神无主的柳云瑶,冉秋念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清溪的额头: “你这丫头,往日的聪明劲都到哪儿去了?她要打你,你不说还手,还不知道躲躲吗?若我不回来,你就站着让她打?” 清溪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笨拙的转移话题:“小姐,那个人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放心吧,都安排妥当了。今后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谁问也别说,我们今日只不过是提前回了府,路上没遇到任何人。” “奴婢知道的,小姐放心。” 清溪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好了,去把我给大哥哥准备的那支湖笔拿来,我要亲自给大哥哥送去。” 冉秋念想到那边还等着自己去思过的萧殷,顿时苦了一张俏脸,只希望萧殷看在她今日本是特意去给他买礼物的份上,就别让她思过了。 清溪把木盒子包装好的湖笔递给冉秋念,这份量让她有些咋舌:“这么重,大少爷能用的惯吗?” “大哥哥手劲儿大,这杆笔正合适。若是外观能再讲究一些就更好了,唉,没办法,这天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呢?” 冉秋念打开盒子有些嫌弃的瞧了一眼这平平无奇的外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笔杆,黑不溜秋的,连一丝纹路也没有,也就重量上还算满意。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冉秋念没见到柳云瑶的人影,兴许是被她吓唬到,赶紧去找柳如眉借银子去了,她也落个清净。 捧着礼物转过院子,冉秋念又回到了萧殷的院子。 “大哥哥,念儿来找你思过了。” 冉秋念扬声喊了一句,抬脚跨入门扉,书房里萧殷正在运笔写字,冉秋念面上带笑,等不及走到萧殷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萧殷写字。 萧殷头都不抬,就甩出一句话:“都错在哪了,思出了什么来?” 冉秋念立刻就蔫了,只觉手里的盒子突然有千斤重! 第24章 生事 受不住边上冉秋念怨念到如有实质的眼神,萧殷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搁下笔看向她。 冉秋念立刻支棱起来,捧起木盒,献宝一样的举到萧殷面前,满脸求夸。 “大哥哥先看这个。” “这是何物?” 看出冉秋念眼底的殷切,萧殷无声叹气,还是顺了她的心思。 “这是念儿今日一大早特意去店里给大哥哥挑选的礼物,大哥哥看看可还喜欢?” 冉秋念眼睛一亮,兴冲冲的将木盒子塞到他手上。 萧殷感觉手上一重,掂量了一下盒子的重量,心下了然。 果然,打开盒子后,就见一支品相极佳的乌金笔摆在那里。 笔杆是用千年沉水木所制,颜色是极其纯正的乌金色,表面打磨的极其光滑,触手温润,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笔头上的毛峰“尖、齐、圆、健”,当是取自冬春交替之际,于山涧野外所捕获的长年饮山泉食嫩叶的成年雄性山羊身上最精华的毛所制,这支笔的笔头毛色这样漂亮,怕是取自不下三头山羊,可谓千金难求。 “毫锋锐若锥,确实是杆难得的极品。你有心了。” 冉秋念对毛笔的好坏没什么概念,自然也不知道在她眼里平平无奇到除了重量,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这杆湖笔,竟然是士子之间千金难求的极品乌金笔。 “那大哥哥用着如何?可还趁手?” 冉秋念最关心的还是重量。萧殷看了一眼冉秋念的神情,便知这丫头怕是不懂好坏,全凭着运气和豪掷千金的气势,才挑选到了这杆笔,便也没有多说。 “念儿特意挑选的,自然是极趁手的。” 萧殷在冉秋念的催促下,动笔试了试,果真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极品乌金笔,运势一气呵成,毫无凝涩之感,饶是萧殷这样挑剔的人,也忍不住有些爱不释手。 冉秋念感觉到萧殷的心情不错,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顺坡下驴。 “恭喜大哥哥得获佳笔,能让大哥哥用的趁手,就不枉念儿一大早就去铺子里,专门挑选,走上这一遭。” 冉秋念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今日的所举开脱,但萧殷可不吃这套,纵然为冉秋念的有心所感动,却并不代表着他会因此纵容冉秋念以身涉险的举动。 “东西我看了,礼物也收下了。念儿接下来就继续思过吧。” 冉秋念看萧殷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垂头丧气,败下阵来。 “大哥哥,念儿知错了,今日不该冒险救人。万一那人是坏人,或者附近有杀手追杀至此,念儿都要倒大霉了。” 听冉秋念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保证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会多留个心眼,明哲保身为上,哪怕萧殷知道她就是敷衍,还是勉强放过了她。 “若有下次,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拿轻放了!” 冉秋念讶然的抬头看向就这样放过自己的萧殷,面上一喜,打蛇随棍上的发誓:“念儿知道了,大哥哥放心,保证没有下回了!” 萧殷看这丫头尝到一点点甜头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耍宝,有点哭笑不得。 这丫头这样心大,一看就是没有吸取教训,他还是暗中多派些人手保护她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清溪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冉秋念和萧殷之间和谐的氛围。 “小姐,小姐,不好啦,老爷来了,正在堂屋里坐着,要叫您赶紧过去呢!” “父亲找我?” 还是在她的院子里,真是稀奇了,往日有什么事只管派人通知一声,叫她自己过去,今天是什么风把父亲给吹到了她这小小院子? “可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觉出冉霖来者不善,萧殷眉峰微皱,不放心冉秋念自己一个人回去。 “放心吧,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大不了就是一顿骂,不痛不痒的。” “肯定是柳云瑶又告状去了,我能解决得了。” “小姐,要不我们先去找老夫人吧?我看老爷的脸色很是不好,恐怕要发好大的脾气了。” 清溪想起冉霖过来的时候脸上密布的阴云,和那柳云瑶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禁不住为冉秋念担心起来。 “这个时辰,祖母都已经睡下了,别去叨扰了。咱们先回去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捉弄了一下柳云瑶,她既然有脸说出去,我有什么不敢应对的。我就不信为这点小事,父亲还能怎么罚我?” 冉秋念满不在乎的带着清溪回了自己的的院子,可一进院子,冉秋念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除了冉霖和柳云瑶,竟然连柳如眉和柳瑜飞都在,这可就有些不一般了。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妙,却没表露出来,上前给冉霖行了礼,脸上有些不高兴:“父亲,这么晚了带着这么多人,是要找我兴师问罪呢?” “柳姐姐,我们姐妹之间的小小摩擦,我还没去告状呢,你就兴师动众的惊扰了这么多人要来给你做主,未免有些过于孩子气了吧?” 柳云瑶心里想着从哥哥那里得来的消息,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大难临头还兀自在那里嘴硬的冉秋念,对她话里的挑衅难得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 嘴巴再厉害,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你这逆女,做下了什么丢人的事自己心里清楚,不赶紧认错,竟还在这里口出不逊,诋毁你的姐姐。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丢人的女儿。” 冉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冉秋念骂道。 冉秋念变了脸色,怒视着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了丢人事的冉霖,张嘴便反驳起来。 “父亲的话真是字字诛心,不知女儿做了什么,竟让父亲用上了丢人二字?” “老爷,消消气,念儿还小,难免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不合适,我们做长辈的,应该多加劝导,教育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别伤了父女和气。” 冉秋念看着柳如眉火上浇油的惺惺作态,气的心绪不稳,若非她心智并非13岁的娇纵少女,此时怕是已经被吓唬的六神无主,要撒泼打闹起来了。 这样一来,可就更加有口难辩,柳如眉在稍稍一运作,这里人多口杂,她今日的做派传到了外面,这名声也就臭不可闻了。 “柳夫人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口口声声丢人、不合适的。这州府定罪,也讲究个人赃并获。今日若是不说个明白,本小姐可绝不白白受此羞辱。” 冉秋念冷笑着看向柳如眉和柳云瑶一行人,最终从面色沉着的柳瑜飞身上略过,与冉霖的视线直直对上。 冉霖被冉秋念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忽然忘记了要开口的话。 见冉霖一直不出声,柳云瑶有些着急了,她今日可是冒着大风险担下了告发冉秋念的罪名,若不是听哥哥说的煞有其事,她也不敢这么大胆。 若是没能把冉秋念的罪名一次给做实了,倒霉的可就是她柳云瑶了。 柳云瑶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不发一眼的柳瑜飞,被柳瑜飞扫了一眼,定定神,看着众人对峙之下的冉秋念,扬声说道。 “我今日与你一同出府,你半途偷偷甩下一众护卫独行,我原以为妹妹只是贪玩心重,可谁知回府之后竟听到有下人偷偷禀告,说妹妹从外面偷偷藏了个男人进府。” 冉秋念心头重重一跳,她救了个人进府的事儿没有告诉别人,一路上也极尽小心,应当是不会被下人看到的,可看柳云瑶说的这样信誓旦旦的模样,冉秋念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清溪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情暴露了,顿时有些焦急,冉秋念不动声色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别露出马脚来。 柳云瑶见冉秋念一时没有反驳,禁不住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冉霖,不再说话。 “逆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把人藏在哪里了?还要我带人亲自去搜不成。” 冉霖被柳云瑶的一番话重新找回了气势,对着冉秋念怒骂道。 冉秋念细听之下,果然发现柳云瑶只知道自己带了个人回府,不知道她把人藏在了哪里,便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父亲宁愿相信小人挑拨,也不愿相信女儿的清白,我还有什么还说的。不要说父亲想要个交代了,今日若是你们找不出那个所谓的被我带进府里的男人,我也必要你们给出个交代来。” “有没有人,一搜便知。若是你不给我们搜院子,就是证明你心里有鬼。识相的话,还是赶紧自己招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柳云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真将她那平日里硬装出来的三分知书达礼给挤兑的烟消云散。 冉秋念冷眼看着众人,清溪则上前一步牢牢将冉秋念护在身后,心里焦急起来,真该派个人提前一步去通知老夫人的,这下可要糟糕了。 “搜我的院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逆女!” 茶盏擦着冉秋念的额头砸了过来,冉秋念没有躲避,直直被砸了个正着,在清溪的惊呼之下,顶着额头上慢慢流下的血,一字一顿的看着冉霖重复道。 “搜我的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被冉秋念眼里的狠绝所摄,冉霖一时倒是惊疑不定起来。 第25章 挑拨 见气氛僵持不下,柳云瑶生怕错失良机,让冉秋念躲过这一劫,咬牙开口:“父亲才是这冉府的主人,这冉府上下哪一处不是父亲所有?如今父亲只是叫人搜一搜你的屋子,你这番作态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有祖母给你撑腰,就能蔑视父亲了!” 冉秋念简直要被柳云瑶的挑拨气笑了: “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祖母若是知道了……” “逆女,我还搜不得你的院子了?” 冉霖本就对老夫人把持冉家大权,压着他多年不得志,有所不满。 此时被柳云瑶揭开了伤疤,又听到冉秋念口中提起老夫人,登时怒不可遏,一把打断冉秋念的话。 “给我搜,这府里究竟谁才是主事人?不听话的奴才今夜之后都不需要在留着了。” 冉霖暴怒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响起,那些原本还有所迟疑的下人闻言,也不敢再敷衍,撞开拦在房门前的清溪,一拥而上,推开了冉秋念的屋门。 冉秋念顶着额头上骇人的血,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她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和柳云瑶站在一起的冉霖,再也不发一言。 然而她这样看似妥协了的姿态,却让本等着看好戏的柳瑜飞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冉秋念狼狈却十分镇定的模样,垂眸深思。 “你过来,帮我去看看……” 柳瑜飞悄悄招来一个心腹,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那人点头退下,柳瑜飞这才微眯着眼睛,冷眼继续看着院子里的闹剧。 “老爷,什么都没搜到。” “这边也没有搜到。” 陆陆续续传来下人的回禀,冉秋念和清洗站在院子中央,就这样看着冉霖和柳云瑶脸上神色变化,心里觉得可笑之极。 “不可能,我明明听……总之人一定就在府里!” 柳云瑶有些慌张,看着冉霖对着自己越来越不善的神色,禁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 当最后一个下人也回禀什么都没有搜到的消息之后,还不等柳云瑶和冉秋念开口,冉霖已经先一步对着柳云瑶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胆逆女,瞧你干的好事!” 柳云瑶捂着脸站在原地,面对着冉霖指责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脸上一阵火辣辣,仿佛周围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中,都带上了讥讽和轻蔑。 “不可能,不可能!冉秋念,你究竟把人给藏在了哪里?快说,你快说!” 冉霖看着柳云瑶激动的作态,又有些半信半疑起来,他看着冉秋念和柳云瑶,一时之间有些摇摆不定。 “我早就说过,根本就没有什么陌生男人,今日这事,父亲必然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冉秋念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只等着看冉霖接下去又要作何反应。 柳云瑶面色苍白的捂着脸,向着身后一直不发一言的柳瑜飞看去,似乎要把柳瑜飞供出来,却被柳如眉一巴掌打断: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没脑子的女儿?我知道你听了下人的误进的谗言担心你妹妹做错了事,会有危险,但也该查证清楚再报给你父亲。” “这样不管不顾的,知道的是你忧心姐妹,一时乱了方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无中生有,让你妹妹难堪。” 柳云瑶也反应过来,她满脸是泪,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顺着柳如眉的话接了下去: “对对,是女儿做事太欠分寸,父亲看在女儿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就别生女儿的气了。” 柳瑜飞松了口气,心底暗恨柳云瑶没有脑子,差点就将他也给暴露了出去。 一转头,看见方才被他派出去查探情况的心腹已经转回,对着他打了个手势,顿时心里有了数,对着柳如眉使了个眼色。 柳如眉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云瑶,你说说,那进谗言给你的下人当时是怎么说的?人又在何处?” 柳云瑶红肿着眼睛,哽咽着看了一眼柳如眉,不知道柳如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照着之前她们教给自己的说法开口说了下去。 “说是在后街临着小巷子的地方看见妹妹和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进了府,后街那条巷子连着府里下人进出的角门,平日里不常有人经过……” “对了,人不在妹妹的院子里,兴许是被藏在了角门附近!父亲,去角门附近的荒废院子里看看,人一定就藏在那里。” 柳云瑶被柳如眉一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担心因为没有早点想到,他们耽搁的这会儿,那人就跑了,也顾不上难堪,一把抓着冉霖的手臂,语气激动。 今日不是冉秋念跌入泥沼,就是她名声尽失,柳云瑶心里发狠,也顾不得自己刚才还在开脱,翻脸翻的飞快。 “这……你如何证明这一次就是真的了?” 冉霖放才被柳云瑶的假消息骗了一通,此时心里正虚着,听了柳云瑶的话,一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冉秋念没想到柳云瑶竟然还能知道那人是从角门带进来的,顿时心里一紧。 大哥哥说明日一早会借着出府巡店的由头,把那个人藏进马车里带出去,也不知道现在那人还在不在原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焦急起来,但冉秋念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声色。 “父亲又想去搜哪儿?反正你们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不管今天这人有没有搜出来,从哪里搜出来,全凭着柳姐姐一张嘴。我还说,看见了柳姐姐把男人藏进屋子里了,怎么?你们可要去搜一搜柳姐姐的屋子?” 冉秋念此时只能拖延时间,寄希望于隔壁院子里的萧殷弄清楚这边的动静之后,赶紧去把角门那里的黑衣人给转移到别的地方。 柳云瑶被冉秋念说的话气的大骂:“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藏了男人进屋!” “老爷,不如派人去角门附近搜搜也好,这事儿闹到这个地步,若是不彻底查个清楚,对两个姑娘都不好。去把角门附近查清楚了,也好证明念儿的清白。” 柳如眉温温柔柔的搀扶着有些精神不济的冉霖,善解人意的出了个主意,冉霖点点头,拍了拍柳如眉的手,感概了一句。 “还好有你在。” “念儿,若角门附近也没有搜到云瑶说的那个人,我必会给你个交代,让云瑶好好赔礼道歉。” 冉霖此时已经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语气颇有几分缓和。 但冉秋念丝毫也不领这个情,她面色冷淡:“女儿可担不起。” 冉霖的话被冉秋念不冷不热的回答给堵了回去,一时有些暗恨冉秋念的不识抬举,挥手带着所有下人去了角门继续搜。 冉秋念没跟过去,站在原地看着一群人闹剧一般来了又走,等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清溪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了冉秋念:“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奴婢去找老夫人告状去,老夫人一定会给您做主的。” “这么晚了,别去惊扰祖母了。” 冉秋念缓了缓心神,抬手抹了一下滴在眼皮上的血,额头的疼已经有些麻木了。 “先去找大哥哥,他与我的院子这样近,必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既然没有过来,说明已经得到消息去转移那个人了。我们去大哥哥的书房里等消息。” 冉秋念对萧殷信任非常,清溪见状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大少爷的动作快一点,赶紧把那尊“瘟神”给请走。 害她们小姐遭了这么大的罪,清溪此时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说什么也不应该让小姐救下那个人。 清溪吩咐了几个下人收拾被搜乱的屋子,扶着面色苍白的冉秋念慢慢走进了一旁萧殷的书房。一问之下,果真得知,就在冉秋念回自个儿院子不久,萧殷就带着心腹也出去了。 冉秋念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希望萧殷已经把人给送出了府。 另一旁,萧殷带着心腹找到了冉秋念白日里救下的那个黑衣人。因着这人的身份,萧殷也绝不会任由他死在这里。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了冉秋念。 虽然对冉秋念担心非常,但冉霖到底是冉秋念的亲生父亲,又有老夫人压在那里,他也在暗中派了人手保护,冉秋念绝不会有危险,最多是吃一些苦头。 纵然如此,萧殷还是心疼不已。只能加快手里的速度,早点安排好一切,赶回去给冉秋念解围。 没想到那柳瑜飞竟如此心机深沉,早一步派了人把守在角门处,进出都要严查。 从角门出去的计划行不通,萧殷只好另寻他法,耽搁了许多时间。幸好冉秋念那里拖延了不少时间,萧殷才在冉霖带着人过来搜查之前,把人藏进了正在搭建的女学里。 留了人手在这里暗中把守,萧殷这才脱身离开。正与冉霖和柳瑜飞的人擦肩而过。 不用说,这一回冉霖带着的人还是扑了个空,不说那边冉霖有多愤怒,柳云瑶又遭受了什么样的惩罚,萧殷匆匆赶回去,就见到正坐在书房等候的冉秋念。 “大哥哥,怎么样了?” 冉秋念脸色差得很,一张小脸面无血色,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显得狼狈非常。 看出冉秋念眼里的担忧,萧殷赶紧告诉冉秋念已经将那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得知结果之后,冉秋念狠狠松了口气,这才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上的疼一阵又一阵的,萧殷的声音也仿佛忽远忽近,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26章 教训 萧殷忙接住冉秋念,探了探脉,发现她只是惊吓过度,心潮起伏过大导致的气血不足,提起的心才放下一些。 反而是清溪更加慌乱,六神无主的叫着“小姐!” 碍于冉秋念被萧殷抱在怀里,清溪只能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去请个大夫过来,再把念儿床下藏着的药箱拿来。” 萧殷虽然知道冉秋念没什么大碍,却还是心疼不已,对那从中挑拨事端的柳家人和亲疏不分的冉霖已是厌恶至极。 得了吩咐,清溪镇定下来一些,想着之前冉秋念吩咐过,要像对待她一样对待萧殷。 既然冉秋念此时昏迷着,那她就要听从萧殷的指示。 “大少爷,奴婢来给小姐上药。” 看到萧殷把冉秋念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清溪赶忙上前,准备接手照顾冉秋念的活。 没想到萧殷径直拿过药箱,竟是要亲自给冉秋念上药。 “你去看看大夫还要多久才到,这里交给我就行。” 清溪看着萧殷虽然不太熟练,却难得的细致温柔的给冉秋念的额头上药,为小姐高兴,也就安心把冉秋念交给了萧殷照顾。 她自己则退到门外,守着大夫上门。 冉秋念自己的院子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收拾了大半晚,才将将恢复了个大致样子。 萧殷不愿让冉秋念委屈自己,也舍不得人来回折腾,就让冉秋念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了一晚,自己在书房的软榻上凑合了一夜。 等冉秋念一觉醒来,就看见陌生的床铺和陌生的屋子,但身周又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安心和淡淡的冷梅香气,顿时有些恍惚。 还没等冉秋念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房门被推开,老夫人红着眼睛,一阵风似的刮到了跟前,将冉秋念搂进怀里,一脸的心疼。 “我的念儿啊,昨晚你受苦了。你这傻孩子,怎么不早来找祖母,要是祖母在场,必不让你受这样大的委屈。” 老夫人边说边看着冉秋念苍白的小脸,和额头渗出血丝的白布,恨得简直想破口大骂。 清溪红着眼眶,还不忘在老夫人面前帮腔,把冉秋念的好全都罗列出来,顺便给冉霖上眼药: “我们小姐孝顺,舍不得惊扰老夫人,宁愿受这样大的欺负,也不愿老夫人睡不安稳。” “我原先还欣慰你懂事了,可若是受了委屈要自己咽下,祖母宁愿我的念儿永远长不大…” 老夫人戳着冉秋念的脑门,让她把自己说的记牢了:“你就还像小时候那样,谁让你不高兴了,就立马来找祖母,替你撑腰!” 依偎在祖母的怀里冉秋念紧绷了一夜的精神轻松下来,被冉霖狠狠伤到的心,也在祖母的抚慰之下,重新变得柔软。 “祖母,念儿不疼的,祖母也别难受了,不然念儿可就要心疼起来了。” “哼,那伤了你的柳云瑶,祖母绝不会放过,还有冉霖…”老夫人一顿,“你父亲也是个糊涂的,竟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栽赃陷害。” 顺了顺冉秋念的头发,老夫人声音温和下来:“念儿放心,看祖母怎么给你撑腰。以后若还有人敢不长眼的对你下手,只管告诉祖母,什么时候都别有顾忌。若是念儿有个好歹,才真叫祖母吃下饭睡不着觉了。” “祖母真好,念儿最喜欢祖母了。” 冉秋念轻声说着,头靠在祖母的怀里,很想像平日里一般撒个娇,再耍个宝,笑闹一番,却实在提不起精神,额头上的伤虽然已经止了血、上了药,但心里的伤却还一直血淋淋的好不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儿子是失望透顶,又安抚了冉秋念一番,就气势汹汹的去往前院,收拾胡闹的晚辈,顺便敲打敲打柳家那几个。 等老夫人走了之后,萧殷才进来看冉秋念,清溪见萧殷进来,想着两人之间许是有不少话要谈,就贴心的退了出去,把门合上,守在外面。 “大哥哥,这是你的屋子。” 冉秋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殷,她把大哥哥的屋子给占了,大哥哥昨晚怕是睡的不舒服了。 “无事,你感觉如何?” 萧殷在冉秋念的床前坐下,探了探冉秋念的腕脉,从边上拿过药箱,要给冉秋念换额头上的药。 “大哥哥,让清溪来换吧,太劳烦你了。” 冉秋念有些不适应萧殷对自己这么温柔细致的模样,抬手按住额角的白布。 “之前几次都是你给我上药,怎么现在换了一换,你就不适应起来了?” 萧殷难得和冉秋念开了个玩笑,手下的动作却依然温和耐心。 “我还以为大哥哥会问我这次有没有长教训呢。” 冉秋念想着自己救了个人,反而惹出这一场闹剧,心里有些苦涩,“这回,不用大哥哥责罚,我就已经狠狠吃了场教训。下回怕是再也不敢忘记了。” 萧殷是想让冉秋念记着下回不要涉险,却绝不是用这样的方法,此时看着冉秋念苍白的脸色,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舍不得开口了。 “你确实该长长教训,二伯在盛怒之下丢过来茶盏,你不说躲一躲,竟就这样不闪不避的等着挨砸。往日的机灵劲都到哪去了?” 萧殷看着冉秋念额头上那一片淤紫的伤口,被瓷片划破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冉秋念本就皮肤白皙,映着这样一个狰狞的伤口,原本三分的伤势也造出了十分的骇人来。 萧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冉秋念一听这话,竟觉得有些耳熟。不正是昨儿个她才拿出来教给清溪的吗?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最后她自己也成了个傻的。 “昨天我是给气傻了,若是再有一次,我肯定不会傻站着让人砸了。” 冉秋念有些不好意思,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丝丝痛感,心里对昨天自己不躲闪的举动暗自后悔,她可向来没什么宁折不弯的风骨,为冉霖那样的人挨这一下子,她可真是亏大了。 “大哥哥,那人怎么样了?” 好歹也为那人挨了顿打,冉秋念自然是要问上一句的。 萧殷一听,收了脸上的淡淡笑意:“一大早就趁乱派人送出去了,以后不可再提起这人。” “怎么今早才送走?我还以为大哥哥昨晚就把人给运出去了。” 冉秋念对萧殷的话是没有不听的,既然大哥哥不让提,必然有他的用意,兴许她救了个不得了的人呢,这么一想,她头上的伤倒也没白挨。 但冉秋念以想着萧殷的手段,怎么会拖到早上才把人送走,就有些奇怪的多问了一句。 “柳瑜飞一早就派人把府里进出的门都守着,应当是早有准备。” 萧殷也没有瞒着冉秋念,对柳瑜飞这个人的危险程度,冉秋念必须要有数,日后遇上也能早做防备。 “原来昨晚的事,也有他的一份。真是够心狠手辣的。不过,”冉秋念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简单,“柳云瑶对付我,我能猜到原因。可柳瑜飞为什么也要插一手,把我的名声搞臭,对他有什么好处?” “只怕他的目的不在你,而在那个被你救下来的人。” 萧殷意有所指,冉秋念心里也是一惊。 “柳瑜飞兴许是和御守府的人有什么勾结!大哥哥,那你要多加小心了。” 冉秋念想起来御守府那个王虎和柳如眉的关系,柳瑜飞作为柳如眉的儿子,和那王虎肯定有联系,也就是和御守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冉秋念想起那次萧殷被御守府的人追杀,很想提醒萧殷王虎和柳瑜飞的关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顿时有些抓耳挠腮。 “行了,我心里有数,这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告诉只是让你有个防备,不是为了叫你去淌这趟浑水。” 萧殷将布条扎紧,换好药,也打断了冉秋念的苦思冥想。 冉秋念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清溪敲门进来,送来了刚熬好的药和一碗清淡的粥。 “小姐,先吃些东西,等药放凉一些就赶紧喝了吧。” 清溪端着粥碗过来,这次萧殷没有再与清溪抢,起身把地方让给清溪。 冉秋念怨念的看着萧殷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子,还以为大哥哥会亲自喂她呢。 喝完了粥,清溪就把药端来了,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冉秋念咽了咽口水,还没喝就开始觉得苦了: “清溪,我忽然觉得还有点儿饿,一碗粥太少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给我再拿点儿过来,我快要饿死了。” 看着冉秋念白着脸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模样,清溪心疼坏了,立刻出门去拿点心。 等清溪离开视线,冉秋念脸上一喜,伸手就去端床头放着的粥碗,对着萧殷屋子里的一盆兰花就要倒。 第27章 疑惑 “这是给你吃的药,这盆兰花可是无福消受。” 听到萧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冉秋念的动作顿时僵在了半空,半晌,她悻悻收回手,放弃了祸害萧殷房里盆栽的打算。 可是对着手里的药碗看了又看,冉秋念就是下不去嘴,萧殷被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取悦了,走到床前坐下: “你昨晚要是躲开了那个茶盏,今天就能免了喝药的功夫,现在是不是更后悔了?” 打开手上的油纸包,里面是冉秋念最喜欢的桂花糕,淋着厚厚的糖汁,看着就觉得甜滋滋的。 “原来大哥哥刚才就是去给念儿准备这个了。” 冉秋念满眼惊喜,连忙抓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果然如她想象中那般甜到了心坎里,顿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萧殷无奈地看着冉秋念满足的鼓起了脸颊,探手拿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匙药汁,送到冉秋念嘴边: “先乖乖喝药,你现在吃完了,药可就喝不下去了。” 咽下甜滋滋的桂花糕,冉秋念惯性的张嘴,咽下了萧殷勺子里的药,顿时脸色大变,一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不许吐。” 萧殷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冉秋念狠狠咽了两口唾沫,赶紧抓起桂花糕狠狠咬了几口,才缓过劲儿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抱怨两声: “大哥哥,这药简直不是人喝的!” “是不是熬药的丫鬟故意在里面放了黄连,我的舌头都麻掉了……” 萧殷无视冉秋念的抗拒,铁面无私的再舀起一勺药,送到冉秋念嘴边:“既然知道药难喝,日后就多注意保全自己,不受伤生病,就用不着喝药了。” “继续吧。” 冉秋念顿时脸色大变,跟萧殷僵持良久。 最终冉秋念还是受不住萧殷愈来愈沉的脸色,破罐子破摔的伸手,把萧殷拿着勺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按回了碗里。 在萧殷皱眉开口之前,一把夺过药碗,壮士断腕一般苦着脸开了口: “大哥哥还是饶了我吧,这勺子这么小,一口一口要喝多久才能喝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念儿干了。” 虽然被萧殷亲自喂药的待遇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日后说不得还能和人拿来炫耀一番,但这药未免太折磨人了。 说完她就着碗一口干了剩下的药,被苦的差点再次厥过去。 好在萧殷及时递上了桂花糕,冉秋念三两口吃下去,泪眼汪汪,也不知是噎的还是苦的。 看冉秋念喝药喝得面如土色,萧殷觉得有点新鲜,边收空碗,一边故意吓唬冉秋念。 “这才第一日,这就受不了怎么办,这药至少还要再喝三天。” “什么?还有三天!”冉秋念顿觉生无可恋,咬着最后一块桂花糕仰头倒回榻上,耍赖不依。 “我这回真是亏大了!” 想到自己这么惨,又想到害她要喝药的柳云瑶和冉霖,她若不让柳云瑶脱下一层皮,怎么出得了这口恶气! 冉秋念翻身看着萧殷,弱声弱气的撒娇:“大哥哥,前院怎么样了?” “带我去看看吧,不然我心里难受……” 萧殷被她水汪汪的大眼一盯,坚定的原则顿时漏风,拒绝的话卡在嘴边。 叹了口气,萧殷抄起斗篷,将冉秋念裹成一个球,恶狠狠的威胁:“一旦病情加重,就多喝十天苦药!” 被萧殷拎到前院堂屋时,冉秋念看到祖母正端坐在正中,沉着脸训斥着冉霖柳如眉一干人等,她立刻拉住萧殷袖口,示意他们隐在暗处。 她现在还是个“病患”呢,要是活蹦乱跳的,岂不是给柳云瑶减轻责罚的机会? 萧殷难得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有点脑子,无论什么惩罚都是她自作自受。若非昨晚那人转移的及时,今日名声尽毁的就是你了。” “柳云瑶都做了些什么?”冉秋念有些好奇。 “昨晚她们故意大张声势,还聚集了不少好事多嘴的下人,只等着今日一早,让这些人四处外传昨晚发生的事。那些人签的都是活契,出了府,冉府可就管不到他们了。” “真是恶毒!” 冉秋念听的后怕不已,若不是她运气好,有萧殷帮她提前一步将人藏好,这一次她可要被柳云瑶害惨了。 “这回没能抹黑我,倒是把她自己的名声传的臭不可闻了。” 想到如今情势,冉秋念又有点解气。 看着跪在祖母面前哭的可怜的柳云瑶,冉秋念有些百感交集。 没想到,曾经觉得阴影如山无法逾越的敌人,在她有了防备之后,其实也不过如此,倒让冉秋念重生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心神放松了一些。 敌人这么不给力,冉秋念就有点兴致缺缺:“大哥哥,我们回去吧,念儿不想看了。” 回到屋里,冉秋念回想今日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有几分感叹。 本以为解决柳云瑶要费很多事,没想到祖母雷厉风行,直接把她送到乡下庄子上。 不出意外的话,在市井上柳云瑶恶毒构陷姐妹的流言散尽之前,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到柳云瑶这个讨厌的女人了。 冉霖也被老夫人借机削了不少实权,最近要忙于铺子里的琐事,每日焦头烂额,话语权却越来越少,属实大快人心。 还有柳如眉,她这一次舍了柳云瑶才能保住自己在冉府的位置,为求自保,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柳瑜飞藏得太深,没受到牵连,让冉秋念既不甘又忌惮,柳家人这一次可谓是损兵又折将,输得惨不忍睹。 冉秋念在柳云瑶收拾东西被送走之前,一直都住在祖母屋里,难得享受了个清净,每日被祖母投喂,嘘寒问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几乎让冉秋念圆润了一圈。 “祖母,念儿的院子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念儿今日就搬回自己屋子里睡吧,不叨扰祖母了。” 用过午膳之后,冉秋念揽着祖母的手臂,笑嘻嘻的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早就盼着搬回去了吧?省的祖母见天的管着你。” 老夫人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假装生气的问道。 “哪有,祖母冤枉念儿了。在祖母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念儿恨不得天天赖在祖母屋里,只是,念儿怕自己再不搬回去,就要胖的走不动路了。祖母这儿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念儿这几天都胖了不少了。” 提到这个,冉秋念就有些郁闷。祖母这里好是好,就是吃的太好了点,简直是一天四五顿的喂,一日三餐不提,各种点心果品从不间断,冉秋念都有些怕了。 “念儿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些不碍的,就是念儿胖的走不动路,那也是祖母最疼的小丫头。” “罢了罢了,吃过点心就搬回去吧,明日女学开了,你记得早些去,若是去迟了被先生罚背书,祖母可不管你。” 冉秋念得了准许,立马点头如捣蒜,心里也有些想念好些日子没怎么见到的大哥哥萧殷,吃过点心之后,收拾齐整后,迫不及待的搬了回去。 不过短短数日,可冉秋念再回自己的院子时,却恍如隔世,习惯性的走到那扇连着两个院子的小门前,一见上面硕大的铜锁,顿觉碍眼。 “清溪,院子里终于没有外人了,去给本小姐把这两院之间的门,给重新开起来!” 兴冲冲的去萧殷书房找人,却扑了个空,冉秋念抓住一个有点眼熟的下人: “大哥哥去哪儿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祖母那里养伤,日日被看得很紧,没办法来萧殷,发现失去他最近的动向,冉秋念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出难受的原因。 下人恭敬的回应:“少爷这些日子常去参加一些士子之间的集会,探讨学问,今日也是去赴冯家少爷的局,怕是要过午之后才能回来。” “之前大哥哥不是吗,怎么现在改了主意?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集会?冉秋念皱了皱眉,打发掉下人后,书房里来回踱步,有点微妙的在意。 之前萧殷明明说过,他对这些集会没兴趣的,为什么改了主意,她不在的日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跟被救回来的黑有人有关吗? 冉秋念有点坐立不安,想着那下人说萧殷过午之后就会回来,看天色也没有多久,干脆就像以前一般,直接坐在萧殷的书房里,打算等他回来后问问清楚。 正好桌上放了几本书,是萧殷最近在看的,冉秋念也懒得差人回她的院子找话本,就在案上随手捡了一本。 翻开一看,冉秋念眼前一亮,这不是她之前特意送来给萧殷拓宽眼界的孤本吗? 一想到萧殷这些日子都在看自己送来的书,冉秋念的嘴角就翘得压不下来。 手激动地一抖,书页中掉出一张手信来,冉秋念吓了一跳,以为她扯坏了书页,连忙捡起来,心虚得想原样夹回去。 “咦?岭南、铜铁矿?这是什么?” 手信上的字迹与古籍明显不是同源,上面的内容让她觉得有点眼熟…… 第28章 女学 一只大手将信纸抽出去,打断了冉秋念的思绪,她不满的嘟囔着:“我还没看完。” 抬头看到了神色严肃的萧殷,冉秋念吓得噤声。 她虽然没有故意乱翻萧殷的东西,但应该是无意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阵心虚的站起来,冉秋念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大哥哥,你回来啦?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它自己从书里掉出来了。我就看了两眼,我发誓!” 冉秋念竖起三根手指,企图让萧殷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翻看他的信件的,是萧殷自己没放好,不关她的事。 “罢了,你知道也无碍,但要记得保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可走漏风声。” 萧殷收好信纸,没有责怪冉秋念。 一段日子没见她,他都忘了曾下过令,冉秋念在他院子里的一切行动,都无需阻拦。 冉秋念也一直没意识到,书房是很隐私的地方,若非信任之人,随意进出是很冒犯的举动。而萧殷的书房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这般随意进出。 “今日怎么知道过来了?” 萧殷收好了东西,看冉秋念手臂都举得微微颤抖,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手示意她放下,问起她的来意。 “我求了祖母,准我搬回自己的院子,想着好久没见到大哥哥,想念的紧,就过来看看,谁知道大哥哥恰好不在府里,下人说你去参加士子之间的集会了,我就在这儿等你。” 冉秋念见萧殷没打算追究自己看了他的私密信件的事儿,便放松的拉着萧殷的手臂晃了晃,笑着解释了两句。 “对了,说起来我还觉得怪呢,大哥哥之前不是对这样的集会没有兴趣吗?说是浪费时间的无趣事儿,怎么念儿才几日不来,这样无趣的事儿,大哥哥也愿意去了?” 冉秋念想着能让萧殷忍不住去参加的,一定是很有意思的集会了,心里顿时有些痒痒的,也想去凑个热闹。 萧殷哪儿还看不出来冉秋念的小心思,他去参加集会可不是真去探讨学问的,自然不可能带着冉秋念去。 “我听说明日女学就要开了,往后你就安心在女学用功,把你的功课学扎实了。别总想着到外面去疯玩,上回的教训还不够你记住吗?” 萧殷想到这些日子外面颇有些不平静,虽然也有些心疼冉秋念被拘束在府里,但更不愿意冉秋念涉险,直接掐灭了冉秋念刚刚萌发的出府念头。 “在秋闱之前,你都不要想着出府玩了。安心在女学把书读好,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腾出时间,就带你出去看看。” 冉秋念原本还有些失落,在听到萧殷后面补上的半句之后,这才笑逐颜开,伸手直接勾住了萧殷的小指。 “大哥哥说话算话,我们拉勾,等你秋闱之后,别忘了带念儿出府去玩!” “拉过钩盖过章,大哥哥就不能反悔了,反悔是要变成小猪的。” 一番举动让萧殷眼神暖了暖,不由得摇摇头:“孩子气。” 冉秋念手晃了晃,脸上笑意愈发浓郁,更期待秋闱到来了。 翌日一早,冉秋念被清溪早早喊起,看到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书卷,这才意识到,她的好日子暂时到头了。 “清溪,让我再睡会儿嘛,就一会儿。” 冉秋念说着就往床上倒,被清溪眼疾手快地托住腰背: “小姐不能睡啦,奴婢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万不能让您在第一天入女学的时候就迟到,您快些起来吧。” 一番鸡飞狗跳后,在清溪的不懈努力下,冉秋念还是被捉了起来,哈欠连天的赶往女学。 冉秋念一路走一路叹气:“好不容易日子轻快些,又要去上女学,我真是个劳碌命啊……” 看冉秋念眼都睁不开,还作出一脸头痛的模样抚额头,清溪真是忍俊不禁: “小姐,读书明明是件好事,怎么被你这么一说,竟这般吓人?小姐分明是富贵命,奴婢才是那劳碌的命。” 冉秋念幽幽叹了口气:“唉,你不懂。” 一想到今天要面对的那几个丫头片子,冉秋念的头是真的在隐隐作痛。 才送走一个柳云瑶,这会儿又要和那些整日里除了争风吃醋、使小绊子就没别的事可干的千金小姐们共处一室。 说曹操曹操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嘲讽:“四妹妹这唉声叹气的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对女学有什么意见不成?” 冉秋念脚步不停,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第一烦人的就是冉素素了,这女学光有是有丫头在,就不可能消停得了。 “喂,冉秋念,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冉素素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冉秋念面前,怒视着眼前竟无视自己的死对头。 冉秋念才懒得跟她浪费时间:“原来是三堂姐,放才我在想事情,没听到有人说话,三堂姐有什么事不如等到女学再说。” “时间不早了,祖母可是耳提面命让我不要迟到了,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恕妹妹不能跟你在这里闲扯。” 几句话打发了冉素素,冉秋念绕过她,匆匆得向学堂走去。 冉素素听到冉秋念提起老夫人,投鼠忌器不敢拦她,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冉秋念带着清溪扬长而去。 “素素,你招惹她做什么?那柳云瑶的下场还不够前车之鉴?” 冉茵茵落后一步,这会儿才赶了上来,对冉素素沉不住气的举动有些不满。 “哼,不就是仗着祖母偏心她,我就是看不过眼,凭什么她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明明我们都是祖母的孙女。” 冉素素向来和冉秋念不对付,小时候就因为嫉妒她穿的用的比自己好,暗地里没少欺负冉秋念,现在长大了,虽然表面上学会了伪装一二,但本质上没有任何的改变。 “到了女学,这些话不许再说。否则,我就禀明母亲,让你以后都不用来女学读书了。” 冉茵茵对冉素素的短视有些不耐,但到底碍于姐妹之情,耐着性子提点了几句,生怕冉素素在女学沉不住气使性子得罪人。 “我知道了,姐。” 冉素素有些不甘愿,却又怕冉茵茵真的告诉母亲,让她来不了女学。这女学请的先生可都是负有盛名的教导嬷嬷,尤其是老夫人为了给冉秋念最好的,花重金动用人情关系请来了一位宫里出来的礼仪嬷嬷。 她们只是旁支的小姐,比不过冉秋念的出身,虽然同是老夫人的孙女,却没得到老夫人的偏心,想要日后嫁去高门,就指望着能从女学里出类拔萃。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冉秋念一样,想不去女学就能任性的不去,照样可以在老夫人的安排下嫁去她们想都不敢想的高门。 “真是不公平,这冉秋念到底哪里好了?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去了。” 冉茵茵听到冉素素不甘心的小声嘟囔,虽然面上对冉素素投去警告的眼神,心里却也有同感,想到那样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柳瑜飞却碍于出身郁郁不得志,可草包一个又任性妄为的冉秋念却要什么有什么。 “世间不公平事多不胜数,你纵有不甘又如何?还不如好好用功,把先生们教导的本事都学好,日后也能有所依傍。” 冉秋念和三方姐妹前后脚赶到女学,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姐妹,大多是旁宗的嫡脉,还有一些与冉家交好的世家千金,也都循着名气安排了进来。 “小姐,咱们坐哪儿?”清溪有些犯难。 兴许是老夫人重金请来的那位宫里出来的礼仪嬷嬷的名声太大,这些早早赶来的小姐们早就已经把靠前的好位置全都占了。 虽然冉秋念来的也不算晚,但目之所及,确实没有什么好位置了。 “后面还有这么多的空位,你急什么?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上赶着来读书……” 冉秋念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对她来说座位在哪都一样,若是能靠后些,别被女先生们盯着看着,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清溪却很是不甘心:“明日咱们可要再来的早一些,总不能咱们自家办的女学,自家小姐却坐不着好位置。” 冉秋念虽然不理解清溪的莫名执着,但看了看早来的那几位千金小姐们,前排的位置都占得满满当当,不由得自省自己是不是太不上心了些? 抱持着这一点心虚坐下,还没跟周围各家小姐打个招呼,三房姐妹俩姗姗来迟了。 与冉秋念的好心态不同,抱着掐尖要强的心思过来的两人对屋子里的这个情况就十分不满了。 冉茵茵还能装的不露声色,冉素素可忍不了,她上前一步,皱着眉头在前排坐着的几位小姐身上一一扫过,停在其中一个明显衣饰有些朴素的姑娘身上,扬了扬眉。 第29章 规矩 “这位妹妹看着眼生,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没在女学见过,是新来的吧?” 冉素素留了个心眼,知道赶人之前先问清楚这个姑娘是哪家的。 “我叫冉玉儿,家父主管冉家西郊的粮庄产业,今日是第一次来女学。” 那小姑娘的年纪也就和冉秋念差不多,看着还要再小些,见三房嫡脉的冉素素和自己搭话,还以为是想和自己交好的,立马站起来认认真真的回了话,面上还带着些羞涩的笑意。 “西郊粮庄?”冉素素想了想,入学前之前母亲叮嘱过不能得罪的名单里不包括这个人,估计是冉家一表三千里的破落亲戚。 态度立马颐指气使了起来,眼里尽是居高临下地轻视:“既然都是自家姐妹,我就好开口了。” “这前排的位置就剩你这儿了,我向来都不习惯坐的太靠后,你行个方便,挪挪位置吧。” 冉玉儿察觉到冉素素的态度变化,有些不知所措,而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小姐们要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要么视若无睹,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冉玉儿说话。 眼看着那冉玉儿红着眼睛起身,就要给冉素素让座,再看冉素素那一脸的的骄横得意,冉秋念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三堂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和一个小姑娘抢地方,你也好意思?” “冉秋念,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人抢什么,这分明是人家自己主动让出来的。是不是啊,这位妹妹?” 看出冉素素眼里的威胁,冉玉儿有些瑟缩,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帮她解围的冉秋念,却是出口退让了一步。 “多谢四小姐出言相帮。既然这位子三小姐喜欢,就让给三小姐了,阿碧,我们往后挪挪吧。” 冉玉儿想着来此之前,父亲叮嘱她好好学本事不要惹是非,便咽下下了这份气,叫起身边伺候笔墨的丫鬟,收拾了书囊,坐到了后面去,位置恰好就在冉秋念边上。 冉秋念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冉玉儿能受得了这份气,有自己帮她竟然还这么懦弱,顿时有些自讨没趣。 冉素素得意地看了冉秋念一眼,招呼着姐姐冉茵茵一起坐下,顿时被五六个随行的丫鬟簇拥在中间,端茶送水的、伺候笔墨的,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挤地满满当当。 冉玉儿看着冉秋念面上不太高兴的走回了位置,就坐在了她的边上,顿时也有些不敢看人,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对着冉秋念小声道歉。 “你和我道歉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看不惯冉素素仗势欺人的样子。你这软绵绵的性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冉秋念有些惊奇的看着红了脸的冉玉儿。冉玉儿被她说的又没了声音,微低着头看着桌案。 冉秋念长这么大,身边围着的都是柳云瑶、冉素素那样的人,再不济也是和冉茵茵一般,惯会装模作样的。就是她自己,也从没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此刻见冉玉儿这般,不由好奇得多看了几眼。 “这冉家三房真是好大的排场,出来上个女学,还有这么多伺候的,你看那冉秋念,可是家主的嫡女,也就只带了一个丫鬟。” 冉秋念听到了不远处两个女孩子之间压低声音的交谈,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除了她自己和旁边的冉玉儿都只带了一个伺候的丫鬟,其他人身边至少都有两个人,一个伺候笔墨,一个端茶送水。 冉素素和冉茵茵更夸张,一人带了三个,还有一些守在外面没有进来。两姐妹又坐在一处,六个丫鬟聚在一起,几乎要看不见被围在中间的冉素素姐妹俩。 其实老夫人划给女学的地方很大,这间屋子也着实不小了,来女学听讲的小姐们本也不算多,原本是没必要太计较座位先后的。 可因为各家小姐都带了不少伺候的丫鬟,这才显得人多起来,越往后的位置就越是受影响。 冉秋念有些咂舌:“往常也都是这样吗?” 这究竟是来学东西的,还是来享受的? 冉秋念正想着,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穿着素衣的嬷嬷,看上去有些威严,屋内的人一见到这人,就全都噤声,不敢再窃窃私语了。 那嬷嬷自我介绍道:“诸位小姐安,冉府老夫人与我有旧,便聘我来教导诸位礼仪,您们以后可以称我一声金嬷嬷。” “丑话说在前头,在女学之中,我会对各家小姐一视同仁,若有不能接受的,自行请回。” 众人听了,没有站起来说要走的。笑话,这位可是宫里退下来的嬷嬷,礼仪教养都是比照着宫中贵人教下来的。 能受金嬷嬷教养,学成之后,身价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日后嫁去夫家,也能被婆家高看一眼,没人会傻到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既然各位小姐都认同我的话,那第一步先请各位小姐屏退多余的下人,每位只留下一位伺候笔墨即可。” 金嬷嬷对着屋子里乌泱泱或站或坐的一大群人有些不满,这样如何能学到东西,她连人脸都要看不清楚了。 “金嬷嬷,只留一个也太少了,我们身边向来都是仆从环拥。端茶送水、翻页磨墨、伺候纸笔,这些都需要人手,总不能让我们千金之躯,自降身份的去做这些事吧?” 冉素素有些不满,把人都遣走了,谁来伺候自己? 冉茵茵虽然觉得顶撞嬷嬷不太好,却也带着份理所当然,觉得冉素素的话没说错,便既没开口阻止冉素素,也没开口附和,只等着看金嬷嬷的反应。 冉秋念此时倒是得了个便宜,她与冉玉儿本就都只带了一个丫鬟,此时自然不存在这个纠结。 “若各位小姐有异议的,可自请离去,我绝不阻拦。” 金嬷嬷根本不接这个茬,虽然态度不算强硬,却也就一句话,愿意听的就听,不愿意的就走,不强求。 冉素素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她面上有些火辣,却不敢冲着金嬷嬷耍性子,只好不甘不愿的遣退了多余的丫鬟。 其他人看到最跋扈的冉素素都听了话,也就不敢再磨磨蹭蹭,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散去了大半的人,这才有了点样子。 冉秋念此时看着这软硬不吃的金嬷嬷已是大有好感,不愧是祖母招来的人,这性子爽利又不卑不亢,倒是很对冉秋念的胃口。 “这金嬷嬷看着好生严厉啊。” 冉玉儿身边的阿碧年纪也不大,此时就有些感叹的忍不住小声开口。 冉玉儿却出乎冉秋念意料的对着阿碧回以小声:“金嬷嬷是我之师长,阿碧,不可妄议。” “今日我们先从基本礼仪学起……“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七八个小姐,并各自带的一个丫鬟,视野开阔不少,这下也就不必去纠结座位的前后问题了。 除了冉秋念和冉玉儿,其余人都有些不适应,学起来的进度也变得慢了许多。 冉秋念凝神一听,就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些礼仪规矩,不正与她前世所学一样吗?前世她嫁入国公府,日常接触的都是些高门显贵、皇族姻亲,虽然她不喜,为了不丢脸,也是被逼着学了不少。 此时再拣起这些,倒比其他未曾接触过的小姐们学的好多了,被金嬷嬷连连夸赞。 看着金嬷嬷对冉秋念越来越欣赏满意的眼神,一旁被纠错多次的冉素素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暗恨定是老夫人偏心,偷偷给冉秋念开小灶,否则她怎会学的这样快。 一天的女学就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之下结束了,冉秋念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这些东西她早就会了,此时再学一遍,倒不觉得负担,只是有些浪费时间。 “小姐,您今日可真是长足了脸面。在各家小姐之间,您可是最出类拔萃的,就连三房的茵小姐都逊色您三分。您可是没看到素小姐那神情。” 冉秋念想到冉素素那快被自己的嫉妒冲昏了头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好笑,她点了点清溪的脑袋: “好了,你就别在这给我戴高帽了,让三堂姐听到,还不把你我恨死了。” 话虽如此,冉秋念倒是对冉素素怎么看自己并不在意。 清溪笑嘻嘻的住了嘴,两人回府之后,冉秋念本想去和萧殷讲一讲今天的见闻,得知萧殷还未回府便作罢。 用过晚膳,老夫人那儿就来人传冉秋念过去一趟。 “老夫人定是要检验小姐今日的收获,奴婢给您把书囊都带上。” 清溪眼睛里面亮亮的,存了满肚子的夸奖要去和老夫人院子里的银杏姐姐说道,这一回她倒要看看还有谁再敢拿着她家小姐的不学无术到处说嘴。 “行了,别忙活了,这个时辰,祖母都要休息了,哪儿有工夫考校我?” 冉秋念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比自己还要兴奋的清溪,连忙拦下人,拉着就往门外走。 走进了老夫人的院子,正要去堂屋找老夫人,却被告知老夫人在书房等着,冉秋念这才带着一脑门子的问号,冉秋念笑着走进了书房:“祖母,今日怎么想着在书房见念儿了?” 第30章 秀姑 冉秋念进屋之后就立刻发现屋子里并不只有祖母一个人。 除了面带慈祥微笑的金嬷嬷,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她气息沉稳,看上去很是干练,就是非常眼熟。 “念儿来了,快过来见过你金嬷嬷和秀姑。” 听到老夫人的招呼,冉秋念脑子里飞快地搜寻了一瞬,才从“秀姑”这个名字里反应过来眼前人究竟是谁。 冉秋念心头重重一跳,有些不可置信,比记忆之中年轻许多的面容上,见不到数年之后的落魄狼狈。 在她的记忆里,那时候的秀姑半张脸上都是可怖的烧伤,一条腿瘸着,看着就是个可怜的聋哑乞丐。 因着她身上一条锦绣城特产的穗子勾起了冉秋念的思乡之情,才被她从街边捡回去,带回了当时的夫家齐国公府。 那时冉秋念初到京城,很多礼仪规矩都不熟悉,齐国公府又心怀不轨,若非秀姑暗中教导,她不可能在京城贵族圈子里站稳脚跟。 可最后,秀姑却为了救自己离开齐国公府的软禁,惨遭齐家人的杀害。 她直到那时才直到秀姑有一身好武艺,可祖母怎么会跟秀姑认识呢? 冉秋念心里是又惊又喜,虽对眼前的情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更多的是信任和喜悦。 冉秋念上前,对着金嬷嬷和秀姑行了晚辈之礼,极为漂亮标准。用的是京中贵族的社交礼仪,早晨刚刚学过的,也是前世秀姑手把手教过的。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金嬷嬷眼神里满意的神色,但秀姑的眼睛里却依旧平静如初,冉秋念看不出什么来。 冉秋念忍不住问了一声:“祖母,这是什么情况呀?” 却见祖母和金嬷嬷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笑着说道:“说来也是赶巧,你这孩子突然对读书上了心,我就想从京里给你请一位宫里退下来的嬷嬷教导。” “一问之下才知,你金嬷嬷不久前才刚从宫里退下来,我与你金嬷嬷是多年好友,就厚着脸皮差人送了信,把人给盼了过来。” 金嬷嬷乐呵呵的看着冉秋念,与白日在女学那一视同仁的严厉不同,此时金嬷嬷看着冉秋念的眼神和祖母一般,慈祥亲切的很,让冉秋念忍不住有些感触。 “我正好想出来躲个清静,过两年清闲日子,来锦绣城教教礼仪,和老朋友聚聚,这日子美得很。今日一番教习下来,念小姐果真如你祖母所说,是个有天赋的,后生可畏。” “金嬷嬷只管叫我念儿就行,您既然是祖母的好友,就也是念儿的长辈。念儿愚钝,当不得金嬷嬷的夸奖。” 冉秋念脸上一红,她可真不是天赋过人,而是早就学过,在京城贵族圈子里浸淫久了,这些礼仪习惯就这样刻在了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想忘也忘不掉。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秀姑,却与秀姑看过来的视线正正对上,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对着秀姑回了个甜甜的笑。 秀姑一愣,有些意外的对着冉秋念颔首以回。 “金嬷嬷好。那祖母,这位秀姑是?” 冉秋念心头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浓浓的好奇,难怪前世秀姑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会忽然对自己这么好,原来竟是有祖母的功劳在其中。 “这是你金嬷嬷的侄女,也曾跟着我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那时候,别看她年纪小,身手却很是不错,骑马射箭都是一流,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祖母眼神带着怀念,冉秋念也有些百感交集,原来是祖母曾经的旧部,又是金嬷嬷的侄女,难怪礼仪武艺都这样好。 想到前世秀姑的下场,想必那时候的金嬷嬷也境遇难测,冉秋念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被萧殷逼着念书,让祖母动心思将金嬷嬷和秀姑一起从京城请了过来,提前和自己见了面。 “只要将军需要,阿秀誓死追随,绝无二话。” 秀姑对老夫人延用了年轻时候的称呼,老夫人眼神有一瞬间恍惚,却很快笑着摇摇头,驱散了自己脑海中不该再有的妄想,含笑看着神色认真的秀姑。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的倔脾气,一点儿也没变。可我老了,不比从前,你还年轻,不必一直受往事束缚。” 冉秋念见祖母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伤感,似乎感念到几分祖母被迫囿于后宅的遗憾反而不甘,她出言打破了祖母低落的思绪,上前搂住祖母的手臂插科打诨。 “祖母哪里老了,在念儿心里祖母一直都是最最最厉害的,念儿也要像祖母一样,长大之后做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老夫人被冉秋念孩子气的“豪言壮语”给逗乐了,那一点儿回忆往昔的黯然一扫而空,点着冉秋念的鼻子哭笑不得。 “我与你金嬷嬷商议过了,她年岁已高,单独带一个弟子是有些精力不济了,就让你秀姑跟在你身边贴身教导,你要好好学,别给你秀姑丢脸,知道了吗?” 没想到还真让冉素素给说着了,老夫人有这样的人脉关系,自然是要先紧着冉秋念来的,这开小灶的意思,理直气壮的很。 冉秋念心里为祖母的用心所感动,又想着反正秀姑教她的那些东西她上辈子就都学会了,便满心欢喜的应下了。 “念儿拜见秀姑师父。往后秀姑师父要多担待了,念儿一定会好好跟秀姑师父学礼仪的。” 冉秋念还在默默感叹她和秀姑两辈子都抹不去的师徒缘分,殊不知接下去她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被压着学这学那、叫苦不迭。 老夫人和金嬷嬷见冉秋念对秀姑的接受度很高,心里也是高兴。 因为老夫人十分看重秀姑的本事,把她这么郑重其事的送到冉秋念身边,除了想让冉秋念学些本事,还存着让秀姑跟随冉秋念,一路保驾护航的意思。 在场四人之中,也就只有冉秋念没想到这层,只满心欢喜的对自己重生一世,竟无意之中避免了秀姑师父和金嬷嬷未来惨剧的发生而感到高兴不已。 冉秋念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三个人,她却没有任何不适,欢欢喜喜的带着秀姑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人去把柳云瑶之前住过的西厢房收拾一下,安排秀姑住进去。 “秀姑师父以后就住在西厢房吧,虽然离我的屋子有些距离,但却是除了我这主屋之外最好的一间屋子了。” 冉秋念对秀姑的性子非常了解,她虽然话不多但是却足智多谋,一旦认定一个人就绝不会轻易背叛,是个很让人安心的人。 秀姑虽然有些疑惑冉秋念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殷勤备至,甚至是有些不自觉地依赖亲近,但也没有多问,心里却已经为冉秋念的种种礼遇,决心定要好好教导扶持冉秋念。 “明日女学结束,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开始教习。你如今的年纪正好,再晚几年就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冉秋念点点头,她知道的,投壶嘛,京中贵族圈子里的社交游戏,前世她也是从这个开始学的,之后还有马球、木射、斗百草……京中贵族聚会玩的花样也就这些,几百年下来都没什么大变化。 虽然无趣,但在京城那般无趣的日子过久了,再无趣的游戏也能玩出花来。 冉秋念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出其不意展露出自己在这些上的“一点就通”,好快些结束教习。 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下学回来,冉秋念换上窄袖的衣裳,在院子里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就见秀姑师父丢了一把弓箭到她的手上。 “原来今日是先学射礼啊,秀姑师父你这弹弓看着和真的弓箭可真是像……” 冉秋念干笑着摸了摸自己手上这把怎么看都是一把弓箭的东西,企图为自己再争取一下,熟料秀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打破了冉秋念的侥幸心理。 “这就是弓箭,要学就学最好的,日后都是用的上的本事。” 秀姑没发现冉秋念的异样,一脸认真的打算把自己的本事全交给冉秋念,她最擅长的就是骑射和辨识百草,而这些都是对冉秋念有用的本事,她一点儿不打算藏私。 冉秋念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看着秀姑满目认真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天真了。 今生和秀姑相遇的时间提前了,两人的境遇也不一样,自然会导致秀姑教她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 前世她身居后宅,急于融入京中圈子,而秀姑又遭逢大变,心力交瘁,自然只能教她一些速成的皮毛。 想通了这些,冉秋念也打消了之前的计划,决心好好跟着秀姑学本事,也算全了上辈子秀姑师父的遗憾。 就在这样的摔摔打打之中,冉秋念的长进越来越快,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对女学之中女孩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渐渐觉得无趣起来,却不知这份豁达,反而让冉素素眼里的嫉妒越来越深。 这天冉秋念如往常一般去女学听讲,才踏进院子,就见檐下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女,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注意,才快步走到冉秋念的身边,将人拉到隐蔽之处。 冉秋念一看,顿时有些意外,这不是冉玉儿吗? 第31章 小考 冉秋念见冉玉儿一脸焦急,好像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就没挣扎,顺着她的意思一起到了隐蔽之处。 “怎么行色匆匆的?出什么事了?” 冉秋念很奇怪,冉玉儿跟自己,也就第一日进学那天的交集多些。 那日之后,冉秋念忙着和秀姑师父开小灶,冉玉儿自己也是个羞涩寡言的。两人虽然是邻座,却并没有说过多少话。 “四小姐今日要小心些,我先前偷偷听到三小姐联合好几个交好的小姐准备要对付你呢,要不四小姐今天还是先避避风头,明日再来女学吧。” 冉秋念没想到冉玉儿这么胆小怕事的人,这种时候竟没有想着明哲保身,反而偷偷过来给自己传递消息,顿时有些改观。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放心吧,冉素素不敢太过分的,我会随机应变。今日是金嬷嬷考校我们的日子,我不想错过,你也快回去准备起来吧。” 冉秋念拍了拍冉玉儿的肩膀,笑了笑,承了这个情,却并未打算退缩。 冉玉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冉秋念毫不退缩的背影,抬脚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学堂。 冉秋念一进门就感受到投到她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不动声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径直对上前方冉素素充满算计的眼神。 “清溪,是不是我最近休养生息太久,让她们对我产生了误解,觉得我真成了个书呆子不成?” 冉秋念轻声和清溪打趣道,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她在府里横行霸道做小霸王的时候,冉素素还不知在哪里缩着呢,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 清溪想着小姐落水之前,那一言不合就敢抽鞭子的暴脾气,顿时哑然,现在小姐的变化越来越大,她都差点忘记小姐以前脾气不太好了。 等人都到齐了,金嬷嬷这才走进学堂,对着几位各怀心思的小姐宣布今日考校的功课内容: “今日考校你们用茶和席宴之礼,可先去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一炷香之后开始,一个一个来。” 这个是最常用到的礼节,冉秋念熟悉的很,已经胸有成竹,等金嬷嬷离开之后,便让清溪去准备用具。 冉素素看着清溪下去了,也给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做了个眼色,那丫鬟领命下去,跟上了清溪的脚步,其余几家的小姐也都各自派遣身边的下人去做准备。 “四妹妹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冉素素看着冉秋念一派淡然的样子,就忍不住出言讽刺,冉秋念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没搭理。 “你……” 冉素素气的坐不住,却被一旁同样气定神闲的冉茵茵拉了一下,这才作罢。 一炷香之后,金嬷嬷回到学堂上,命人将室内的杂物收揽到一边,在中央空出来的地方设下了矮几和垫子。 等到了时间,各家小姐们开始一个个上前展示,冉素素一马当先,第一个做完了展示,被金嬷嬷纠正了几处错误,她面上接受,心里头却把总是挑她错的金嬷嬷骂了一通。 金嬷嬷淡淡的看了一眼面服心不服的冉素素,有些失望,这个丫头心不净,总想着走捷径,怎么能学好本事,恐怕是难有造化。 冉素素结束之后就站在一边,等着看冉秋念的笑话,在不咸不淡的过了几个人之后,终于轮到了冉秋念。 金嬷嬷也忍不住打起些精神,想看看这一回冉秋念又能给她带来怎么样的惊喜。 冉素素同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冉秋念接下来要出的乐子,颇为期待。 冉秋念打起精神,走上前去跪坐而下,拿起面前清溪更换好的茶具,洗手焚香,开始沏茶。 甫一拿起那称茶叶的小称,冉秋念就觉出不对劲来,不动声色地往上放了茶叶后,果然,这称被动了手脚,分量不准。 捻了捻手里的茶叶,冉秋念觉得也有点不对,仔细一看,茶叶里混了些形状非常相似的草叶子,她和秀姑师父才学过辨识百草的本事,这掺进去的草叶子虽对人无害,却会让茶水的味道产生土腥味。 又拿过摆在边上的小水瓮,一闻,水也不新鲜。 冉秋念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冷意,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这些东西若非她对茶礼学的足够精,还真不一定察觉得到,难怪连替她准备这些东西的清溪都没发现不对劲来。 冉素素看着冉秋念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在她动过手脚的称上称重,眼底异色渐显,满心都是等着看冉秋念出丑的期盼。 这茶叶的分量和掺进去的枯草她都有法子解决,但是那壶不新鲜的水该怎么处理? 冉秋念心里慢慢想着,手下动作却不慌不忙,行云流水一般操作着,让金嬷嬷看着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冉秋念挑拣了一番茶叶,把枯草筛掉,大致掂量了一下分量,把茶叶准备好。她又看了看那壶水,有了主意。 冉素素见冉秋念竟然把手炉里烧过的银丝炭取了出来,用薄布包好丢进了水瓮里,忍不住嘲笑起来。 “四堂妹是疯了不成?用这脏兮兮的木炭烧水,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也敢拿给金嬷嬷喝?未免太不识礼数。” 冉秋念全神贯注的做着手里的事情,没去管冉素素的冷嘲热讽。而金嬷嬷却是暗含夸赞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能够想到用木炭给水祛除杂味,看来阿秀那孩子把念儿教导的不错。 金嬷嬷自然看出来冉秋念一番动作,必然是茶叶和水被动了手脚,只是她见冉秋念并没打算中断展示,就也只作不知。 对于冉素素不合时宜的嘲讽姿态,金嬷嬷更是摇了摇头,这样的心性,就是把礼仪学得再好,也依然是粗鄙之人。 冉秋念一番动作,把茶礼完成的一丝不苟,煮出来的茶水清香四溢,让所有准备看她好戏的小姐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冉素素见金嬷嬷喝了冉秋念呈上去的茶之后,竟连连夸赞,忍不住愤怒的站起来质疑出声。 “金嬷嬷有失公允,冉秋念煮茶用的水混了不干净的木炭,这样沏出来的茶还能好喝?莫不是金嬷嬷你受了老夫人的好处,才处处照顾冉秋念,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冉素素一开始还碍于金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不敢随便得罪,但看自己这几日学什么都不顺,也就歇了在女学出类拔萃的心思,对金嬷嬷也不如一开始顺从听话了。 金嬷嬷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冉素素,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冉秋念,把手里的茶盏轻轻一放,浑身气势却变得威严起来。 “三小姐说的是,我本觉得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可自行解决,不必插手,但既然三小姐希望我能秉公执礼,那我也只好照办。” 冉秋念没想到金嬷嬷竟然打算直接出手料理冉素素,倒也省了她亲自动手的麻烦,便等着看冉素素的好戏。 “金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见到这种不公平,连说出来的权力都没有吗?” 冉素素有些心虚,却自认做的隐蔽,不会被人发现手脚。 “既然三小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来人,把那几个去库房动手脚的丫鬟都带来。” 没想到金嬷嬷看似对众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不上心,实际上却早就暗中掌握了所有的动静,就连冉秋念都没想到帮着冉素素一起给自己下绊子的竟有这么多人。 被金嬷嬷准确的一一点了出来,没逃掉一个人,这些女孩儿里,有与冉家交好的世家千金,也有几个旁支的,有一个算一个,被金嬷嬷全部处罚了,抄写礼则修身篇百遍,不抄完不可再进学堂。 但最出乎冉秋念意料的还是,除了冉玉儿和女学里几个平日就不太爱管闲事的中立派,冉素素的亲姐姐冉茵茵竟然也没有参与进这次事端里。 冉秋念可不觉得是因为冉茵茵对自己有姐妹之情,若真如此,她为何不拦着冉素素下手? 许是感受到了冉秋念看过来的视线,冉茵茵侧头看去,与冉秋念的视线对上,温和的笑了笑,眼里带着些许歉意,似乎在为冉素素做下的荒唐事心中有愧。 冉秋念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这冉茵茵可真是藏得太深了,若非她重生一世,知道冉茵茵是个什么人,恐怕还真要以为三房歹竹出了好笋,养出了冉茵茵这么个出淤泥不染的大好人。 冉素素得了教训,要在家抄书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人了,虽然对冉茵茵还有些忌惮,但今日冉秋念的心情还是好得很。 正好今天不用和秀姑学新东西,有点空闲了,冉秋念盘算着去跟萧殷待一会儿,培养培养兄妹感情。 “今日得了甲等,必要去和大哥哥说上一说才是,清溪,今日的晚膳就在大哥哥那里一起用了吧。” 再这样整天见不到人下去,若真生疏了,冉秋念哭都没处哭去,她还惦记着萧殷答应过秋闱之后就带自己出去玩的约定呢。 第32章 若云 今日倒是也巧,萧殷并未出去应酬,冉秋念这次没有扑空,高高兴兴的在萧殷身边寻了个位置,边看萧殷练习策论边骚扰他。 “念儿今日在女学小试拿了个甲等,被金嬷嬷好一顿夸赞。” 欣赏着萧殷赏心悦目的一手好字,冉秋念凑在一边嬉笑着打趣。 “秋闱将至,不知道大哥哥有几成把握?” “念儿尚且能出类拔萃,大哥哥也必能在秋闱大试之中拔得头筹。” 伸手把冉秋念的脑袋推开一些,萧殷起身将桌上写好的策论收走。 “莫要胡闹。” 想着刚才看到的萧殷写的东西,冉秋念虽然看不出文章的好坏,但觉得自家大哥哥什么都是最好的,开口就是一顿夸,直把萧殷说得哭笑不得。 被冉秋念缠的没办法,萧殷只好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科举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萧殷在冉秋念骄傲满足的表情下,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过些日子京里来人调查那岭南铁矿一案,听说来的是与老夫人有旧的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到时候应该会来府里拜访,你要小心别露了风声,搅进这趟浑水里。” 担心冉秋念会因为看到密信,冲动的掺和进来,萧殷想着透露一点岭南铜铁矿案的情况,提点她几句。 但冉秋念已经听不见萧殷说了些什么了,听到齐国公府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只剩一片嗡鸣。 没有想到这辈子不仅是与秀姑提早相遇,就连跟齐若云的初次相见,也提早了这么多年。 没等到冉秋念的回应,萧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发现冉秋念的脸色很不对劲。 “念儿?怎么了?” 萧殷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番话,没什么特别之处吧,冉秋念为何反应如此剧烈? 被萧殷唤回神,冉秋念看着凑到眼前的俊脸,因那四个字涌上的不安渐渐退去。 是了,不一样了,这一次她不会再嫁给齐若云,不会再踏入齐国公府半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她还有祖母,还有大哥哥。 “大哥哥,没什么,只是觉得齐国公这么大的官,小公爷肯定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念儿怕到时候忍不住那人的坏脾气,得罪了人家。” “你这脾气还怕得罪人?”萧殷有些失笑,“别想太多,总归有我护着你。” 萧殷敏锐的察觉到冉秋念心里的不安,对她嘴里胡说八道的解释并不相信,却也没有挑破冉秋念的谎言,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萧殷第一次对冉秋念明确的作出承诺,冉秋念怔住了。 自重生以来,心底的不安就如同附骨之疽,怎么都甩脱不掉,不管她面上表现有多乐观、多闹腾,她心底却始终是不安的。 而她百般讨好萧殷,本为寻求一分庇护,可现在她如愿得到了这句承诺,冉秋念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哥,”冉秋念感觉自己说出口的话语突然苍白起来,她抿了抿唇,感受着萧殷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着那句沉甸甸的保护,忍不住抱了抱萧殷的手臂。 “那念儿就先谢过大哥哥啦。”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冉秋念微微垂下眼睛,生怕萧殷发现她眼中的红意。 萧殷看着冉秋念转身就跑的身影,想到她一提起国公府那位小公爷就明显情绪不太对劲的样子,莫名有些在意起来。 他不是个会轻易给出承诺的人,因为一旦诺言出口,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刚才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虽然带着些许的冲动意味,却并不觉得后悔。 日后,无论他境遇如何,都会履行今日之诺,尽力护冉秋念周全。 冉秋念却是有些辗转反侧,想着萧殷那句承诺,一时欣喜一时纠结,连齐若云马上就要到锦绣城这样坏的消息都没那么压在心头了。 折腾了大半夜后,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个好梦,翌日醒来,笑意犹存。 清溪看着都有点惊奇了:“小姐,你这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笑得这样高兴。” 冉秋念轻咳一声,起身洗漱更衣:“哪有什么好事,这不是女学放假,我高兴不成吗?” 虽然冉秋念知道齐若云迟早要到锦绣城,与他的见面无法避免,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比她想象中快这么多。 她才享受了几天没有冉素素在耳边嗡嗡乱叫的清闲日子,和萧殷的感情也越来越融洽,就看见府里上下开始修整打理起来。 “奇怪了,这不年不节的时候,怎么忽然这么大动干戈起来?” 冉秋念看着左边一群修剪园子的家丁,右边一列送瓶瓶罐罐的丫鬟,对着清溪小声吐槽。 “小姐忘了吗?明日齐国公府的小公爷要来咱们府上拜访,老爷一早就吩咐了大家做好迎接小公爷的准备。” “他们几天前就开始收拾了,只是小姐没注意罢了。” 冉秋念忍不住皱起眉头。 齐若云明天就要来? 虽然经过几天的冷静后,单纯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她已经不再感到异样,可这不代表她就高兴见到这个人了。 冉秋念不满的抱怨:“真是好大的架子,他一来,冉府上下都要扫榻相迎。” 清溪连忙小声提醒:“小姐,那可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皇亲国戚,可不敢乱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胆子小。” 冉秋念弹了一下清溪的额头,心情不怎么美好的回了院子。 明日不止齐若云,三房一家也会来,数日没见到的冉素素自然也会在场,真是坏事成双,冉秋念一想到明天的宴席就觉得头疼。 次日清晨。 “小姐,您快选吧,咱们再不过去,就该开宴了。” 看冉秋念各种找借口,就是不愿意起身,清溪简直要愁秃了。 就在清溪要哭出来的时候,萧殷过来了:“念儿还没有收拾好?” 一听到萧殷的声音,冉秋念立马不在梳妆台前磨蹭了,她迅速地把选了快半个时辰的发饰戴到脑袋上,脚步轻快地跨出房门。 “大哥哥,你来叫念儿一起过去吗?念儿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萧殷一身正装,容色清冷又带点宠溺,无奈的转身,留清溪在后面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一起到宴会厅时,三房和一堆旁支亲戚,全部都到齐了。 主位还空着,也没见着柳家母子,冉秋念顿时轻快许多。 不知道是冉霖没犯蠢,还是被祖母按住了,反正最碍眼的人不在就好。 至于冉素素这样的,就算她现在余怒未消,想来也不敢在这种场合造次。 冉秋念打定主意,今天自己就是来宴会当摆设的,多吃饭少说话,免得看着齐若云的那张脸,她忍不住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正这般想着,老夫人和冉霖带着齐若云进了宴厅,众人起身相迎,给足了齐若云面子。 齐若云倒是把姿态摆得很谦虚,始终以晚辈自居,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装模作样得很。 冉秋念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随大流的见礼后,缩回自己的位置,专注进食,努力降低存在感。 但事与愿违,老夫人可不知齐若云的真面目,对这么一个一表人才、谦逊有礼的故人之子,越看越爱。 “念儿,还记得你齐哥哥吗?很小的时候,在上京城将军府你们见过的。” 被赶鸭子上架的冉秋念,只好露出不情愿的营业微笑,看着就十分心不在焉。 “祖母说的是什么时候都事儿了,念儿可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冉秋念不知道老夫人叫她是有私心的,想着过两年冉秋念要开始相看人家,而齐若云的家世相貌、人品才华都没得说。 两人小的时候齐国公府老太君还戏言过要两家结亲,老太君现在虽然不在了,但亲事还是能考虑一下的。 齐若云看着相貌娇艳明媚的冉秋念,虽然年岁还有些小,但再过两年长开之后,必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心里也有了些好感。 “我倒是还有些印象,那时念儿妹妹还小,走路还有些不稳,却最喜欢跟在我身后让我带着她玩,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齐若云对冉秋念的态度很是温和亲近,只有冉秋念觉得他惺惺作态,并不领情,只是笑笑没有再回话。 冉素素见齐若云的注意自从入席之后就一直在冉秋念的身上,原本对齐若云一见之下的怦然心动全都化作了对冉秋念浓浓的嫉恨。 又是如此,每个人都喜欢冉秋念,什么好处都是她的,冉秋念凭什么? 冉素素低头看着桌子,藏在袖子下的指甲几乎把手心给掐破。 冉茵茵难得的跟冉素素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坐在下首,看着上面风光无比的冉秋念,不由想起柳瑜飞,都是冉霖的孩子,待遇却天差地别。 姐妹俩各怀心思,倒是不约而同的把冉秋念给记恨上了。 第33章 风度 宴席过后,冉秋念心情沉重的毁了自己的院子,耳边还不停响起清溪的叽叽喳喳: “小姐,这小公爷看上去可真是一表人才。” “他为人看着也十分谦逊有礼,风度翩翩。” “一点儿也不像您担心的那样嘛,看起来很好相处呀。” 冉秋念点了点清溪的头,真是恨铁不成钢,想把这丫头敲清醒些: “傻丫头,懂不懂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不说远的,就说刚送走的柳云瑶,以前她在下人之间,不也是被交口称赞,你觉得她真的温柔和善吗?” 看冉秋念说得这么认真,清溪顿时纠结起来,她是不怀疑小姐的判断的。 “那可怎么办?老夫人才邀了那小公爷在府上小住,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冉秋念头疼的就是这个:“是啊,祖母怎么就把人留在府里了?!” 原本还想着只要忍过今日一天,以后和齐若云就再无见面的机会。没想到祖母给了她这么大个惊喜,竟然直接把齐若云留在府里小住。 恐怕在齐若云离开锦绣城之前的这段日子里,她都免不了要和这个人同处于一个屋檐下了。 她能怎么办,只好想方设法的躲着。可冉府就这么大,两人还是不免会偶遇…… 比如这一日,早上下了些小雨,来得很是突然,把冉秋念和清溪困在了去女学的半道上。 因为时间还早,冉秋念就站在回廊下,悠闲地等着这阵小雨过去。 就这一耽搁的功夫,主仆二人抵达女学的时辰就比平日里晚了一些,然后在女学入口处的门廊上,遇到了同样姗姗来迟的冉素素姐妹俩,以及她极力避免见面的齐若云。 “念儿妹妹,自冉府宴席之后,竟一直没机会再见面,今日可真是赶巧了,竟在这里遇上了你。” 齐若云原本是在和冉素素二人说话,走到这边忽然看见了正准备进院子的冉秋念,顿时有些高兴的出声叫住了冉秋念。 冉素素本来还面带羞涩笑意,想着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借着每日这个时候的“偶遇”,逐渐和齐若云说上了话,正准备搜肠刮肚再找些话引着齐若云和自己多说几句。 谁知冉秋念一出现,就把齐若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就算冉秋念什么也不说,齐若云也能没话找话的凑上去,顿时让冉素素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看着冉秋念的视线忍不住怨毒起来。 齐若云没察觉到身后冉素素的眼神变化,但冉秋念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有些好笑。 分明是冉素素硬缠着齐若云说了一路,出于良好的教养,让齐若云只能不咸不淡的敷衍着,强忍不耐,看到自己之后便借机搭话,好顺理成章摆脱缠人的冉素素。 这样明显的道理,冉素素看不明白,只知道对着自己大发怨气,冉秋念也是不耐烦至极。 “小公爷是要出府去办事吧?念儿也要赶快去女学了,不能耽搁,就先告辞了。” 冉秋念对齐若云表现出的是恰到好处的生疏与礼貌,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怎么亲近,但齐若云却对这样不卑不亢的冉秋念很是有些好感。 冉秋念离开之后,齐若云也转身对着冉素素姐妹俩告辞,冉素素收起了脸上的怨毒,学着姐姐的样子,和齐若云在女学入口处分别。 看着齐若云离开的背影,冉素素眼底闪过一丝迷恋,继而又想到处处压她一头的冉秋念,忍不住产生了一个阴狠的念头。 “小公爷确实是人中龙凤,难得的俊才。” 冉茵茵感慨一句,虽然她已心有所属,却依然难以对这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产生恶感,见妹妹眼里藏不住的痴迷,眼神一动,忽然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嘴。 “也无怪乎祖母起了念头,想把四堂妹许配给小公爷。” “姐,你说什么?祖母要把冉秋念那个贱人许配给小公爷?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冉素素嫉妒的撕烂了手帕,忍不住有些用力的抓着冉茵茵的手,尖声问道。 “素素,注意你的仪态,这里是女学门口。” 冉茵茵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指甲掐着的刺痛,忍不住皱了皱眉,把手从冉素素的手里抽出来,略带警告的看了失态的冉素素一眼。 见冉素素垂下眸子,神色晦暗起来,这才软下声音,拍了拍冉素素的肩膀: “我听母亲说的,还没定呢。我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抱有不该有的幻想,免得日后伤心。小公爷只有一个,祖母自然要紧着最受宠的四堂妹。” 冉茵茵缓缓说完了这段话,暗示般的在冉素素的肩上施了点力,留下满脸若有所思的冉素素,带着丫鬟率先进入了女学。 冉素素在她身后慢慢抬起了头,看着已经彻底看不到小公爷身影的回廊,面无表情:若是最受宠的那个人消失了,她作为三房嫡女,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另一边,冉秋念可不知道冉素素下了什么决心,她正在自己的屋子里背着秀姑给她布置下来的功课。 “小姐,冯家小姐派人送来了请帖,说是明日在府上举办茶会。” 冉秋念抬眼,看着清溪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进来。 “冯家小姐?我与她并无交集,她为什么给我下帖子?” 冉秋念想了想,对这个冯家小姐没什么印象,有些诧异。 “奴婢听说,那冯家小姐给女学所有的小姐都下了帖子。” 冉秋念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便不甚在意的把帖子往地上的书篓里一扔:“那还是算了吧,有冉素素的地方,我才懒得去凑热闹。” “难得明天不用去女学,我们去看看大哥哥在做些什么。” 冉秋念放下手上的书,拉着清溪去了隔壁院子,岂料正好碰到萧殷要往外走,冉秋念赶紧迎上去,打了个招呼。 “大哥哥,这个时辰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处理些铺子上的事,明日要腾出时间去赴冯家公子的文会。” 萧殷与冉秋念简单说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冉秋念站在原地看着萧殷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了拐角处,才带着清溪回屋。 “这冯家公子是不是那冯小姐的哥哥?”冉秋念从脚下的书囊里把自己之前丢进去的帖子翻了出来,“这么巧,都在同一天办集会。”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原本还觉得无趣的茶会突然变得有吸引力了许多,她把帖子交给了清溪,吩咐下去: “清溪,去回了冯家小姐的人,说我明日一定准时到。” “小姐,您怎么又改主意了?” 清溪拿着帖子晃了晃,有些揶揄的冲着冉秋念笑了笑。 “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明日和大哥哥一起过去。” 冉秋念轻咳一声,催着清溪赶紧去回信。 人走之后,她一手拄着下巴,想着明日一定热闹。 却不曾想明日确实有个极大的“热闹”,但不是在萧殷所在的士子文会上,而是在冉秋念那边的茶会上。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飞快,冉秋念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用过早膳之后,就提着裙摆跑到了萧殷的书房等人。 萧殷听到冉秋念的脚步声有些意外:“念儿,你怎么过来了?今日我要去冯家赴宴,不能给你讲书,有什么不解之处,你可以先问秀姑。” 不过转眼看见冉秋念这一身衣裙打扮,与往日随性的穿戴完全不同,心下一动:“你今日也要出府?” 看着她娇艳灿烂的样子,萧殷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闷气,这样可爱的姑娘,一定能吸引很多男孩子的目光。 强行移开眼睛,萧殷做出一副不赞同表情,最近可是多事之秋,冉秋念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在心里说服自己,萧殷定神准备开口,冉秋念连忙凑上前打断,笑得一脸狗腿。 “我今日是要和大哥哥一起去冯府赴宴的。” 萧殷哑然一瞬,冯家小姐和冉秋念在一处念书,参加这样的聚会十分正常。 一路上都有自己跟着,不会出什么危险,他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缘由。 压下那些突然而至,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萧殷平平的问:“是冯家小姐给你下的帖子?” “大哥哥料事如神。”冉秋念见萧殷一下子猜出来,颇有些无趣的瘪了瘪嘴。 萧殷拍了拍冉秋念的脑袋:“既如此,你我就同去同回。” 想了一下,又心中不太爽的叮嘱了几句:“这次文会柳瑜飞和小公爷也都会去,你若不想见了这二人尴尬,就在冯府后宅静心品茗,别来我这里掺和。” 冉秋念一听,顿时苦了脸色,大声哀嚎:“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了一块去?早知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可惜帖子已经回了过去,现在冉秋念想要反悔不去也不行了。 “难怪那冯家兄妹都在同一天设宴,原来是要跟人显摆自家和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交好。” 沉浸在后悔中的冉秋念没有发现,萧殷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第34章 阴毒 两人一起到了冯府,冉秋念被接引的下人带去了后宅,和冯小姐等一干女眷会合在一起。众人在清凉台上设了席位,由冯府提供茶器,一群女孩子聚在一起难免少不了明争暗斗。 也不知那冯小姐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把她和三房冉素素的位置安排到了一起,冉茵茵今日没有过来,导致冉素素无人约束,对冉秋念越发的不客气。 “冯小姐,没想到冯家竟然也与齐国公府相交甚笃,真是令人羡慕。” 一个黄裙子的姑娘有些艳羡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冯家小姐,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讨好。 “是我兄长有幸得了小公爷的青眼,私交而已,可不敢随意与齐国公府攀交情。” 冯小姐虽然说得谦虚,眼底却难掩得意,她看了一眼左下方冉家小姐的位置。 “冉家才是真正和齐国公府颇有渊源,我听说小公爷到锦绣城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在冉府住着,那冉家妹妹们想必能时常与小公爷见到吧?” 冉秋念觉出冯小姐话里的陷阱,便在冉素素之前开口把话给堵了回去。 “冯小姐说笑了,我们身处后宅,哪儿有机会时常见到小公爷?要是非要这么说,冯小姐岂不是也能经常与小公爷见面了。” 冯小姐顿时有些讪讪,登时便有另一个姑娘开口转移了话题。 “我们茶也喝过了,景也赏过了,时间还早,冯小姐,接下来不如玩些有意思的。” 冯小姐立马顺着这话接了下去:“好啊,我们来斗百草吧。但换个新玩法,我家花园里刚栽种了不少新奇的花草,才出了芽,众姐妹们可以品鉴一二,看看谁能猜出花草的品种。” 冯小姐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一行人决定转移到花园去,冉秋念虽然觉得无趣,但也不好驳了主人家的面子,起身也跟了过去。 一旁的冉素素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对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点点头,悄声退了出去,冉素素无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一行人走到了花园里,果然是百花争艳,芬芳扑鼻。 前院离此不远,正举行文会的世子们,被花园中的动静惊动,不过出于避嫌,众人只是扫了几眼,并不过去冒犯。 冯少爷的好友忍不住打趣:“冯兄,你妹妹倒是好兴致,带着一众女眷办赏花大会,反衬的咱们这儿一板一眼,颇有点没趣味。” 冯少爷不自觉看了一眼花园,表情戏谑:“我妹妹胡闹惯了,不必管她。柳瑜飞,听说你妹妹也在其中,今日你们可是一起来的?” 柳瑜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冉秋念,听到冯少爷话里毫不掩饰的挖苦,顿时脸色发黑。 齐若云温声解围:“瑜飞,英雄不问出处。” 柳瑜飞也友善的颔首:“多谢小公爷。” 老夫人盯得紧,他在府里根本接触不到齐若云。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再和冯家小子凑到一起,现在看来,他的“牺牲”还是有收获的。 齐若云表达了一番对柳瑜飞的看好,又将视线放到了远处的花园里,想着冉秋念的身影,出口却是提起了刚刚离席的萧殷。 “萧兄去清理沾染了墨汁的衣摆,怎么这么久还未回来?冯兄差个人去看看吧,到底来者是客,可别被不长眼的下人怠慢了。” 冯少爷没有多想,依言招办。 萧殷此时却并非众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在清理沾染了墨汁的衣摆。他借故离席之后,就悄悄潜入了冯家老爷的书房。 据冉秋念上次救下的黑衣人所说,冯府表面上与冉家交好,实际上早已暗中投靠御守府,与那岭南铁矿一案似乎也有牵连。 萧殷在冯老爷的书房探了探,并未在明面上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却在准备离开之前,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很巧妙的密室机关。 出于谨慎,萧殷记下了机关的位置,暂且压下想要去探寻一番的念头,转身准备先回宴席上去,却在经过冯府角门的一个回廊时,听到了一阵交谈。 萧殷藏身于隐蔽处,等着交谈着的两人离开,没想到竟听到了一段令他十分愤怒的恶毒对话。 “一会儿你在池塘边藏好,等到冉家四小姐掉进水里之后,就立马跳进去救她上来,记得把她的衣裳在水里扯开些,上岸之后就趁乱表明你与那冉四小姐早就私定终身,今日是特地前来幽会的。” “可我怎么确定哪个是冉四小姐,我又没见过人。” 那面貌猥琐的麻子脸矮汉听着还有这样的好事,既能占便宜还能拿钱,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把那被自己毁了名声的千金小姐给娶回家,忍不住贪婪的搓了搓手。 “这个不用你担心,左右掉进水里的那个就是。” 冉素素的贴身丫鬟有些嫌恶的瞥了眼形貌猥琐的男人,对即将要倒大霉的冉秋念有些同情。可惜了,谁让这冉秋念得罪了她们家小姐。 萧殷等着两人走了过去,才显出身形,眼里的怒火不加遮掩。从那两人的口中得知了冉素素对冉秋念的狠毒手段,萧殷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回宴席,打听清楚冉秋念的情况。 萧殷回去的时间很巧,正和冯少爷派去催促的下人前后脚回到了宴厅。 那下人见萧殷已经回来了,便把原本要禀告自己没见着人的话咽了回去,以为是自己走岔了路,正好和人错过了。 “萧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正要与冯兄一道移步湖心亭赏景赋诗,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齐若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萧殷的衣摆,见那处墨迹已经经过处理,淡的几乎看不清楚,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这才放下疑心。 “墨迹不好处理,耽搁了许久。” 萧殷面不改色的将齐若云应付了过去,一行人要往湖心亭去。萧殷看了看花园那里的动静,见那里的人也要往湖边去,忍不住为冉秋念提起了心。 两拨人在湖边遇上,冯小姐和哥哥打了个招呼,又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小公爷齐若云,这才带着一干姐妹往旁边让了让,让士子们先过去。 原本还有些叽叽喳喳的姑娘们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表现出矜持的一面。冉秋念被人群挤在后面,身后就是清澈的水面。 她半点儿未觉危险的到来,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充满了灵动之色,在人群中准确的捕捉到了萧殷的身影,忍不住冲着萧殷使了使眼色,满眼笑意的试图引起萧殷的注意。 萧殷自然也看到了正一个劲儿冲他挤眉弄眼的小丫头,对冉秋念的心大有些无奈,他一扫眼就看到了趁乱与冉秋念越靠越近的冉素素,那个偷偷放人进来准备坏了冉秋念清白的丫鬟正跟在冉素素身边。 萧殷神色一冷,借着人群的遮掩,向着冉素素所在的地方弹去一道暗劲。 冉素素正准备趁乱把冉秋念推进水里,让她在这么多士子尤其是齐若云的面前丢尽脸面,谁知腿上忽然一疼,她惊呼一声撞在了冯小姐的身上,被冯小姐条件反射的往后一推。 扑通一声,冉素素就掉进了水里。 “小姐!”冉素素的贴身丫鬟大惊,却不敢跳进水里救人,面色苍白的瘫软在池子边的地上,心道这下完了。 冉素素的突然落水让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慌乱,冯小姐面色有些难看,暗恨这冉素素不长眼,怎么就往自己身上撞,却碍于是她把人推进水里的,立马招呼人去救。 士子那边碍于男女有别,只能等着会水的丫鬟婆子过来救人,谁知道电光火石之间,不远处又传来扑通一声,一个面貌猥琐的干瘦男人飞快地在水里向着挣扎呼救的冉素素游去。 冉素素不识水性,被吓得半死,感觉到有人来救自己,便立刻手脚并用的向着人身上缠过去,扒着人死死不放。 那王麻子感觉到怀里人的软玉温香,颇有心猿意马,却记着那丫鬟的叮嘱,手上不安分的摸了几把,将冉素素的衣裳扯散,几乎暴露出大半个胸脯,这才带着瑟瑟发抖的冉素素上了岸。 冉秋念早在冉素素落水的第一时间,就被后怕不已的清溪拉的远远的。冉秋念就站在清溪身后,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完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那个突然冒出来,把衣衫半退的冉素素捞上岸的干瘦男人一手搂着冉素素,一边对着众人大声说道: “我与冉小姐早已私定终身,原本今日是来此幽会,谁知遇到冉小姐落水。我既然已经和冉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必然会对小姐负责,还请大伙给我王麻子做个见证。” 冉素素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被一个面容猥琐的干瘦男人抱在怀里,那只手还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乱摸,顿时大惊失色的推搡起来,尖声大骂。 “胡说,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第35章 礼物 简直是场闹剧,士子们均尴尬不已,纷纷移开视线,不去看形容狼狈的冉素素。 冯小姐听了王麻子那些话,对冉素素更是厌恶至极。 “今日我邀请诸姐妹小聚,你这贱人竟然敢偷偷带野汉子进府幽会,置我与众姐妹的安危不顾,实在是好狠的心肠。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来人,把冉素素和这个男人都绑起来,我们去冉家讨个公道。” 冉秋念倒是不觉得冉素素真的会和这个叫王麻子的市井泼皮有什么私情,先前冉素素不是还打着嫁给齐若云的算盘,处处献殷勤? 齐若云和王麻子,但凡是个脑子清楚的,都知道该选谁。 冉秋念一时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无论是茶会还是文会,在发生了这种恶心的事之后,也是办不下去了。 齐若云及一干士子都纷纷告退,那些千金小姐们也后怕的各自回府。 等冉秋念上了回府的马车,终于可以跟萧殷吐槽两句: “冉素素这又是搞得哪一出?今天真是吓了我一跳,她这回可是要倒大霉了。” 冉秋念原本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同情冉素素还是该幸灾乐祸。 萧殷叹了口气,还是把听到的对话和后续发展告诉了她,冉秋念后背一阵发毛,顿时后怕的不行,恨恨地骂:“……那冉素素就是活该了!” 要不是萧殷暗中出手,打乱了冉素素的计划,现在那个颜面扫地被冯小姐绑着和男人一起送去老夫人面前的,就是自己了。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出府,闹了个乱七八糟的回。 老夫人听说事情原委后,气得要命,命令三房自己把冉素素解决干净,然后眼不见心不烦的将紧闭府门,谁上门都不理。 冉茵茵简直要被冉素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给气疯了,但事已至此,也不能翻脸。 为了不被冉素素影响到自己的名声,她跟母亲商量之后,赶紧把冉素素嫁给那个王麻子后,草草打发到乡下庄子上,只当没冉家三房再没这个人。 “茵茵,素素是没用了,娘能指望的只有你一个了,你可得争气。对你,娘一向是放心的。” 三房大夫人拍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有些可惜:“若非发生了素素这件事,娘本想帮你争取一下与那小公爷的婚事。可惜了,这下子国公府是不要想了,便宜那冉秋念了。你放心,娘会再为你选择合适的高门,必不会委屈了我女儿这般品貌才华。” 冉茵茵面色沉稳的应下,垂下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却不露声色。母女俩再没提过已经被人连夜送去乡下的冉素素。 这件事情一闹,冉府和冯府的关系也有些淡了,老夫人干脆把府上的女学也停了,就怕再发生这种事情。 女学停办这事儿对冉秋念来说倒是没什么损失,金嬷嬷反正就住在冉府,每日和祖母说说话、种种花,她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对那些奔着金嬷嬷的名头而来的千金小姐来说,就有些损失大了。 但谁也拗不过老夫人,毕竟人是老夫人请来的,女学也是冉家开办的,只能在心里把这件事情的元凶冉素素又骂了个狗血喷头。 冉秋念倒是早就不关注这些了,她每日专心跟秀姑学本事,进步飞快。 闲暇无事就去萧殷的院子里待一会儿,听他背背四书五经,看他挥毫练习策论。 乡试的日期就这样,不动声色的近了。 冉秋念这几日更是不敢去打扰萧殷,生怕自己影响了萧殷的发挥,看上去比萧殷还要紧张。 连清溪都忍不住打趣冉秋念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你要下场科举呢。” 冉秋念没好气的瞥了清溪一眼:“少贫嘴,近来是越发的热了,我怕大哥哥温书时倦乏,今日就给大哥哥准备一道莲子鸡丁。正好府里荷塘出了好些莲子,正新鲜着。” 说罢起身去了东厨,近来和秀姑学了几手做药膳的手艺,冉秋念觉得用在此时最合适,便日日亲自动手给萧殷添菜,有时是一盅汤,有时是一盘糕点。 清溪习以为常的跟着冉秋念到了东厨,去了单独给冉秋念辟出来的小灶间。 冉秋念洗手做羹汤的事儿老夫人也知道,还颇有些吃味,让冉秋念好一顿哄,才默许了她每日到东厨给萧殷添菜的行为,还给冉秋念单独辟出了这个灶间。 让厨娘先给灶台清理好,生上火,处理好所有的食材,冉秋念才亲自操刀,按着方子上的用量,给萧殷做起了那道莲子鸡丁。 趁着灶上正在蒸莲子的功夫,冉秋念闲下来就听见外边传来了几个厨娘小声的交谈,不由得有些上心。 “秋闱将至,小姐对大少爷可真是上心,日日亲手做了吃食送过去。”厨娘们以为冉秋念在灶间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就忍不住一边做着菜,一边闲聊起来。 “可不是,听说那边那位柳少爷也要参加这次的科举,老爷带回来的外室也是日日催人过来让做些补身子的东西送过去。” “这心意可差远了。也不知这一次二位少爷谁能得中。”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抬手阻止了清溪想要出去喝止她们的动作,走到已经蒸好的莲子前,继续有条不紊的做着菜。 “小姐,她们竟敢妄议你和大少爷,真是胆大包天。” 清溪见那些厨娘竟将冉秋念和萧殷与柳如眉和母子作比,顿时就有些生气,忍不住小声和冉秋念抱怨起来。 “我倒是差点把柳瑜飞给忘了。” 冉秋念不以为意的说着,并没有生气那些厨娘的闲话,若有所思的将手里的最后一道工序结束,让清溪将做好的莲子鸡丁收进食盒,同其余的午膳一起送到萧殷的院子里。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冉秋念心里也在想着柳瑜飞的事。她记得上辈子柳瑜飞也是中了举的,借着这个,那柳如眉和柳云瑶可是在府里好一阵的耀武扬威。 萧殷虽然中了状元,但是却在柳如眉的设计之下,与冉家彻底离了心,直接搬出了冉家。这样一来,柳瑜飞就是冉家唯一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连带着他们一家子在府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冉秋念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做了决定,这一次她要把潜在的威胁都掐灭在萌芽,干脆让柳瑜飞错过这次科举。 “念儿妹妹,正巧要派人把这个给你送去,没想到在这儿就看到你了,正好亲自给你。” 齐若云的声音传来,冉秋念顿住脚步,暗道倒霉,怎么在这儿也能碰上齐若云。 “小公爷好巧,今天怎么没有出去办事?” 冉秋念对齐若云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一副疏淡的样子,让齐若云有些无奈。 “小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叫我齐哥哥,我祖母与老夫人是旧友,你我之间不必这样拘束。” 齐若云原本还以为冉秋念对着自己这样疏离是因为害羞,在欲擒故纵,但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发现是自己想错了,冉秋念真的对自己完全无意。 这倒让向来在这方面无往不利的齐若云感到有些新鲜,再加上他心里原本的几分小心思,对冉秋念倒是越发上心了。 “小时候不懂事,不知尊卑有别,小公爷还是别为难念儿了。” 冉秋念有些苦笑。 她已经尽力不去招惹齐若云了,却发现上辈子自己苦苦追逐才好不容易求得几分齐若云的关注,这一次她什么都不做,甚至是主动避如蛇蝎,倒让齐若云反过来对自己大献殷勤。 冉秋念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对齐若云的屡屡试探厌烦极了,但碍于自己现在无权无势,还不能和齐国公府翻脸,只能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敷衍着。 真是风水轮流转,齐若云没看出来,但冉秋念的姿态,跟他之前碍于教养,敷衍冉素素的模样是一般无二。 “如此那便算了,念儿妹妹把这个收下吧。听说你最近对这些奇花异草感兴趣,就托人注意了一下,不值什么就是图个新鲜,念儿妹妹可不要再推辞了。” 冉秋念被齐若云点出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看着齐若云含笑送过来的巴掌大的锦盒,只好接了下来: “那念儿就谢过小公爷了。念儿还要回去练习女红,不能久留,小公爷请自便。” 看着冉秋念转身离开,齐若云身边的随从灰竹,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小公爷的表情。 “小公爷,您不会真的对冉家小姐动了心思吧?您的王妃人选,可是要夫人过目,挑选门当户对的贵女才是。冉老夫人看着,也不像是会让冉小姐做妾的。” “我自有打算。” 小公爷对灰竹的话不置可否,他收回视线,唇角笑意不动,回了自己落脚的院子。 第36章 准备 另一边冉秋念回了屋,就把锦盒随手丢到榻上。 “把这玩意收走,丢进库房吃灰去,别叫我再看见就成。” 清溪看着盒子上漂亮的纹路,觉得有点可惜:“小姐,盒子里什么呀?看着怪精巧的。” 被清溪问了一嘴,冉秋念倒也反应了过来,若是被齐若云询问,她却说不出盒子里是个什么东西,这不是要露馅吗。 她只好耐着性子,拆了盒子看了一眼,清溪意外的叫起来。 “呀,这里面居然放着一团草。” 盒子里的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栽着一小簇绿油油的草。 “没想到盒子里放着的竟然是一颗郁金香芽,这东西可着实稀罕。”冉秋念一挑眉,她可比清溪识货多了,一眼就认出来,难得生了些兴致。 本朝境内罕有郁金香,这东西金贵难养,也就只有富贵人家才伺候的起这小东西,但也是有价无市。 就连她也是只从秀姑给的图册上见过,恐怕整个锦绣城也就只有冯家商队这专做奇花异草买卖的才能寻到这样的好东西。 但转念一想,齐若云和冯家少爷似乎私交不错,冉秋念也就不奇怪齐若云能得到这株花芽。 “小姐,什么是郁金香芽?那这盒子还要给你丢进库房吗?” 清溪有些好奇的看着盒子里的草,难不成这东西还比外边盛着的锦盒贵重不成? 冉秋念倒是有些舍不得了,齐若云确实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只要他有心讨好一个人,很难不成功。 若非她早把齐若云的本性看的清清楚楚,也会忍不住在齐若云的刻意讨好下逐渐喜欢上这个人。 “养着吧,这东西难得,还是不浪费了。日后,你来养着,若养不活就算了。” 冉秋念把盒子往清溪手里一塞,东西虽然收了,不代表她就不膈应齐若云了。 “小姐,奴婢可不敢养这么金贵的东西啊!” 清溪看着手里的郁金香芽,傻了眼。 冉秋念倒是很快就抛诸脑后,专注于柳瑜飞的动向去了。 她派了人暗中盯着柳瑜飞院子里的动静,发现随着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柳瑜飞院子里的防备也是越来越严密,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做手脚。 “看来我还真没猜错,这回柳如眉肯定是要指望着柳瑜飞科举得中,好寻得翻身的机会。” 冉秋念关起房门,和清溪私下讨论了几句,有些不甘心。 “那可如何是好,若真让那个柳瑜飞中了举人,有了官身,以后在冉府还不得横着走。届时小姐和少爷可怎么办是好?”清溪急得团团转。 冉秋念倒是不急了,她摸了摸下巴,在清溪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府里阻他不得,那就想办法在外面下功夫,就算不能阻止柳瑜飞科举,给他添添堵也够了。” 清溪倒是有些迟疑了,看了看冉秋念:“小姐,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也就这个法子了,难不成你还能想到更好的?” 冉秋念轻轻拍了拍清溪的头,没好气的说道。 清溪讪讪点头,摸着脑袋出门去给冉秋念准备那些东西去了。 看着清溪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冉秋念算是放下一件心事,紧接着从一旁的箱笼里拿出做了一半的女红。 这是她为萧殷亲手准备的卷袋,虽然冉秋念的手艺不够熟练,但却做的很用心。 上面端端正正绣上了萧殷的名字,又用红绳在袋口做了系绳,末尾缀上冉秋念特意和清溪学来的璎珞结,再绣上金桂纹饰,几乎把能用上的好彩头全用在了上面,只求能给萧殷带来好运道,让他蟾宫折桂。 还剩最后一块地方就能全部绣好了,清溪回来时就见冉秋念在那里跟金桂纹饰死磕。 清溪心疼坏了:“小姐歇上一会儿吧,离秋闱还有几日,不急于这一时的。” 说着她把烛火燃的更亮,生怕冉秋念把眼睛熬坏了。 “就剩这一点儿了,我做完就睡,早些送给大哥哥我也早些能安心,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不必在这儿伺候了。” 冉秋念摆摆手,赶清溪去休息。但清溪哪儿忍心真把冉秋念一个人放在这儿,虽然有些困倦,却还是打起精神给冉秋念多点了几只烛灯,备好了提神的茶水。 冉秋念见状,也没再坚持赶人,手底下的动作却是更快了几分。 “小姐可真是有心,就是当年二少爷童生试的时候,您也没这般上心过。” 清溪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说秋白哥哥?”冉秋念想起当年被老夫人用棍子赶去童生试的亲哥哥冉秋白,忍不住带了几分笑,“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秋白哥哥了,听祖母说,秋白哥哥的商队已经在往锦绣城来了,最迟秋闱之后,秋白哥哥就能回家了。” 对与冉秋白的见面,冉秋念是期盼已久的,她重生归来之后,见了很多的故人,却一直没能见到在外跑商队的冉秋白,心中早就想念不已。 “若是这回大少爷能中举,老夫人那儿也有了安慰,就不会再逼着二少爷念书了。二少爷也就能在府里多待些时日。” 清溪也想到了冉秋白的不爱念书,有些忍俊不禁。 为了躲避老夫人的督促,冉秋白长年累月的领着一支商队在外跑,天南海北的就是不敢着家。为此老夫人可是恨铁不成钢了许多年。 冉秋念也对这个从小就极疼自己的哥哥想念不已,上辈子也是在秋闱之后秋白哥哥才带着商队回来,但那时候迎接他的却是继室夫人柳如眉和几乎取代了他在府里地位的柳瑜飞。 这次她绝不会再给柳如眉和柳瑜飞机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冉秋念一边凝神绣着手底下的金桂纹样,一边慢慢的想着。 “清溪,明日把我的熨斗拿出来,把这个卷袋熨一熨,就可以拿给……” 等冉秋念把卷袋全部做完之后,转头去叫清溪,才发现人已经受不住困枕着手臂靠在书架的支脚上,睡得昏天黑地了。 冉秋念眼里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丫头还说要等着自己一起,禁不住感叹:“到底还是个孩子。” 若是清溪醒着,必然要奇怪冉秋念分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却对着自己一副大人的姿态。 把清溪叫醒,让她赶紧去偏房的榻上休息,冉秋念也打着哈欠躺上了床。 翌日,午膳之后,冉秋念把自己熬了多日才赶工出来的卷袋亲自给萧殷送了过去。 她现在对萧殷好,已不像是最初那般带着功利性,但凡做了一点儿好事,必要在萧殷面前好好夸一夸自己的用心。 不知不觉中,冉秋念已经将萧殷彻底纳入了自己人的保护范畴之内,将他和祖母、冉秋白放在了一个位置。 或许连冉秋念自己也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萧殷却能明显感受到冉秋念的真心与信赖。 “大哥哥,我听说红绳系带和金桂纹饰最是吉利,还有这璎珞结,清溪说是能聚好运道的,科举那日用你用念儿这个卷袋装过考卷之后,必能蟾宫折桂,一举夺魁。” 冉秋念细细叮嘱了几句这卷袋的重要之处,却绝口不提自己熬了这些日子,就为给萧殷做出这卷袋,一双手都有些磨红了。 清溪见冉秋念半句不提她做这卷袋的辛苦之处,倒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抱怨两句: “小姐这几日怕不能赶在开考之前做好这卷袋,可是日日赶工,昨夜绣了一夜呢!” “清溪。”冉秋念连忙阻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瞄萧殷一眼。 平日她一向是奉行做好事必留名的,可对着萧殷,那些原本可以很流畅的说出来的自夸都被她忘在了脑后,冉秋念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冉秋念只听到萧殷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念儿有心了,我会好好保留这卷袋,必不会让念儿一番心血白白浪费。” 萧殷对自己的学问是有自信的,就算不能拿到魁首之位,想要一举得中,倒是不难。 这些天他为了私下调查那岭南铁矿案的内情,倒是与锦绣城的众多士子都有过接触,对自己水平算是心中有数,也不是毫无收获了。 不过萧殷没有直接告诉冉秋念,凡事总有万一,还是不要加大冉秋念的压力了。 看萧殷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冉秋念就开心的接着折腾。 认真跟秀姑打听过什么能带进考场、什么不能带以后,她就埋头在东厨,准备给萧殷准备考试中的吃食。 仔细揣摩后,她准备给萧殷做些好吃又易存放的精细点心,一个个只有指盖大,难以夹带就不用担心被检查的士卒掰碎。萧殷爱洁,别人碰过的吃食他不会再动,考试这么多天,饿到就不好了。 至于老夫人为萧殷准备的考篮,也被冉秋念检查了数次,生怕有什么遗漏。 第37章 秋闱 终于到了科举之日,老夫人一大早,就来了萧殷的院子。 日头太高,她不便亲自去送考,便只拉着萧殷的手,叮嘱了几句。 “你这孩子向来是个不用人操心的,这些年祖母对你也是多有疏忽,但你是个好孩子,不曾怨过祖母。” “今日大试,不论结果如何,在祖母这儿,你都已比大多数人优秀。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只管安心去,冉府会派车马时刻守在贡院外面,只等你归来。” 在冉秋念的不懈努力下,老夫人如今也是爱屋及乌,对萧殷十分疼爱。 冉秋念先揽过老夫人的手臂晃了晃,然后站到整装待发的萧殷身边,拍着胸脯保证: “祖母放心,有我跟着去送大哥哥进贡院,必没有更稳妥的了。” 萧殷倒是很稳重,先谢过老夫人的一番关心叮嘱,然后拉上缠着要一起去的冉秋念,上了出府的马车。 看着比自己还紧张激动的冉秋念,萧殷捏了捏眉心,把她帘子边拉过来,耳提面命。 “等我进了贡院,你就和管家赶紧回府,别在外面逗留,惹人担心。” 冉秋念赶紧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自己一定听话,生怕萧殷在场内惦记着自己,发挥失误。 萧殷无奈地压下她的手指,直觉她又想搞事:“今日怎么不见你带着贴身丫鬟?”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我让她帮我去办另一件事了,不跟我们一路,一会儿在贡院外边会合。” 若是顺利的话,柳瑜飞这会儿怕是要气的火冒三丈了。 萧殷猜不出冉秋念做了些什么,看着她嘴边狡黠的笑容,也没有深究,左右这丫头不会让自己吃亏。 马车缓缓停在了贡院的入口,已经有不少士子到了这里,正在排着队等待搜身检查,慢慢往贡院里去。 冉秋念不好下去,只能看着萧殷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她趴在马车窗户上遥遥望着他的背影,顺便用余光在人群里晃了两圈,没有看到柳瑜飞的身影,看来是如愿以偿了。 等到萧殷过了检查,外面的士子也大多都进了场,柳瑜飞还是没能赶到,冉秋念松了口气,勾起点志得意满的笑。 “小姐,我们可要掉头回府?” 管家在外面小声询问,贡院马上就要关上了,要到傍晚才能结束。 “再等会儿吧,等清溪来了就走。” 冉秋念语气轻快的说完,视线从窗外扫过,愉快的神色僵在脸上,然后慢慢冷了下来。 她看到了柳瑜飞,还是从齐若云的马车上走下来的。 “小姐小姐,”清溪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的从马车后面响起,冉秋念掀开帘子把清溪放了进来,“奴婢本来都已经看着那柳瑜飞的马车坏在了半路,谁知道小公爷正好路过……” “算了,本来这法子也不是万全。这次算柳瑜飞走运,怎么哪儿都有这个齐若云。” 不用清溪多说,冉秋念已经知道了结果,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不是清溪的错。 出言安抚了两句,她掀开帘子,重新往外面看去。 柳瑜飞搭上了齐若云的马车,这才能及时赶到。下了马车之后,抬眼看到就比他早来一步的冯家少爷,顿时面色一冷。 “没想到你小子走运,能攀上小公爷的马车,啧,可惜了。” 冯少爷出来的晚,路过街巷的时候,也看到了柳瑜飞的马车坏在半道上。他自然是冷嘲热讽几句就直接走了,没想到柳瑜飞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柳瑜飞冷眼看了冯少爷几眼,并未搭理他,但却在心里把冯少爷更恨上几分。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严厉搜查的兵卒,给身边提着东西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得令,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冯少爷身边提着箱笼的小厮几步,手指动了动,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除了不远处正全神贯注盯着这里的冉秋念。 冉秋念一挑眉,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意外之喜”。 “啧,柳瑜飞这小子果然比我心狠手辣多了,一出手就是抄家灭门的狠招。” 若是不出她的意料,柳瑜飞让随从往那冯少爷的箱笼里丢的应该是些足以让他被定罪的违禁之物。 本朝律令,科举舞弊可是大罪,虽然她与这个冯少爷没什么交情,但能出言嘲讽柳瑜飞这么多次,冉秋念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柳瑜飞的算盘落空。 “清溪,去帮我雇个人,让他把那个小厮手里的箱笼撞翻。要快。” 事急从权,冉秋念也不打算想什么复杂的招,能不能借机逃过一劫,就看那冯少爷的小厮够不够机灵了。 等清溪重新回到马车上,没等看到后续,冉秋念就下令打道回府,没有再关注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秋闱乡试结束之后,要等半月才能放榜,纵然冉秋念已经从上辈子的记忆之中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为萧殷紧张起来。 到了放榜前一天,冉秋念怎么都安不下心,早膳过后就去求了老夫人,想要到文庙去拜上一拜,想求支好签。 老夫人拗不过冉秋念的缠功,只好答应了她,又让萧殷跟着一起过去,也好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临近放榜,许多人都赶着去抱佛脚,文庙更是香火不断,冉秋念他们到的时候,庙前的香客人山人海,跟年节赶头香有的一拼。 “一会儿下了马车跟紧我,别乱跑,今日人这么多,早知如此,就不该纵着你出来。” 萧殷有些皱眉,怕冉秋念被人群冲散,下了马车之后,就让小厮在周围开道,自己走在冉秋念的身边,时刻护着。 冉秋念也有些乍舌,没想过这里会有这么多人,自知理亏,也不反驳萧殷的话,紧紧跟在他的身边,有些艰难的走在通往庙宇的步道上。 “这步道太窄,马车过不来,不然就省了好多功夫。” 冉秋念小心翼翼的走在萧殷身边,怕被人群冲散,过了这短短数十米的步道之后就好了,前面的大路宽敞,就不会这样拥挤了。 一个小孩儿莽莽撞撞的从后面撞过来,开路的小厮没注意,竟让他直直的往冉秋念的身上撞了过去。 萧殷眼疾手快的拽着冉秋念一拉,把人护在怀里,小孩儿从冉秋念让开的地方冲了过去,很快就在人群中跑没了影子。 “怎么开的路?” 萧殷皱眉斥了一句,将扑在自己怀中的冉秋念放开一些:“怎么样,念儿可有被冲撞到?” 冉秋念双手撑着萧殷的手臂,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面上还有些惊魂未定,闻言回过神来。 看着萧殷近在咫尺的面容,因为距离的靠近而萦绕在鼻间的冷梅香气隔绝了周围的杂乱气味,让冉秋念一下子忘记了要说什么。 “念儿,可是被吓到了?” 萧殷面露忧色的看了看冉秋念,伸手在冉秋念微红的额头上探了探,有些奇怪:“怎么脸上这么红,是不是过了暑气?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冉秋念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烫,她一下子从萧殷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躲过萧殷探向自己额头的手,轻咳一声,欲盖弥彰的摇了摇手。 “没有的事,念儿只是一下子有些反应不及。这里人太多了,念儿有些热的喘不过气,都走到这里了,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冉秋念下意识地像往常一般,抬脚要向前面跑过去,被萧殷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不是告诫过你别乱跑,人这么多,被冲散了看你怎么办,跟紧我。” 说罢,怕再有人突然冲撞冉秋念,萧殷没有再放开她的手,就这样拉着人往前走着,冉秋念也有些出乎意料的没有发出抗议,老老实实的被萧殷牵着走完了这一路。 “前面就是文昌殿,上完香就早些回去,晚了路不好走。” 萧殷在大殿前放开了冉秋念的手,冉秋念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被萧殷牵了一路的手腕,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好啊,那念儿先和清溪进去上香,大哥哥捐完香火钱,可要记得去那里求支签,我听她们说文庙的解签很厉害的。” 冉秋念说完,拽了还愣在一边的清溪,快步走进了一边专为女客准备的拜殿。 背过身后,才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都走过那段路了,怎么还觉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怎么觉着比平日里热了许多?” 听到冉秋念嘴里嘀咕的内容,清溪奇怪的看了眼天,又看了看脸上红晕未退的冉秋念:“今日比前几日凉爽了不少,小姐莫不是真的中了暑气,回去可要多喝些消暑的莲子汤。” 冉秋念赶紧让清溪回去多给自己准备几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进了大殿拜神。 第38章 文曲 外面看着人多,但女客这边倒并没有人满为患的感觉。 进入拜殿之后,人就更是少了许多。 冉秋念正准备寻一处空余的蒲团过去上香,结果一眼就扫见了大殿中央,正在那里虔诚祈愿的冉茵茵。 “奇了,竟在这里看到了她。三房这次并未听说有哪位堂兄下场科考,也没听谁有考取功名的打算,冉茵茵跑来拜文曲星作什么?真是怪。” 冉秋念新奇的看着冉茵茵的背影,虽然她戴了面纱,但冉秋念认得出她旁边的贴身丫鬟。 “那小姐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清溪在冉秋念耳边小声问着,她知道冉秋念一向和三房几个姐妹玩不到一处,但冉茵茵到底年岁长些,不像冉素素那般蛮不讲理,和冉秋念虽不亲厚,却也从没有过明面上的冲突。 “管她作什么,当没看见吧。” 冉秋念摇了摇头,对冉茵茵,她相处起来总觉得有几分发怵,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主仆二人找了个离冉茵茵远些的蒲团跪下,诚心诚意给萧殷祈愿起来:“望文曲星保佑我大哥哥蟾宫折桂,前途似锦。” 冉秋念上完香,再去看冉茵茵跪着的地方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也没在意,让清溪去功德箱里捐些银子,自己在殿前等着。 四下看着,从大殿的石阶上看下去,文庙前人流如织,香火鼎盛,贩夫走卒各司其职,让长居府中的冉秋念看着新奇,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 眼睛扫过,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侧影往拜殿后面的林子走去,冉秋念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追了几步,想看清楚那人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反应过来之前,冉秋念已经离开了拜殿,站到了后面的林子入口处,看着林子里偷偷见面的两个人,惊讶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人果然是柳瑜飞,他居然也来了文庙。” 冉秋念暗自盘算,再仔细看了看与柳瑜飞站在一处的那个蓝裙带着面纱的窈窕身影,不正是先前拜殿里惊鸿一见的冉茵茵吗?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私下里关系这样好了?冉秋念下意识地抓紧手里的帕子,忍不住去听林子里相会的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瑜飞哥哥,以你的才学,这次秋闱科举,必能一举及第。这是茵茵特意为你求来的护身符,有文曲星护佑,瑜飞哥哥必能前途似锦,大放光彩。” 冉茵茵面纱下的脸上有些微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虽然大着胆子和柳瑜飞在林子里私会,却依然表现出一副落落大方的做派,教养得体的递出了手里的护身符。 “茵堂妹厚爱,瑜飞愧不敢当。” 冉茵茵虽然只是冉家三房的嫡女,但在锦绣城所有的千金小姐之间,品貌才学也是出类拔萃的。 被这样的女子倾慕,纵使柳瑜飞对冉茵茵没什么感觉,却也绝不会产生恶感。但真正吸引他的,还是冉茵茵背后能给他带来的价值。 冉茵茵见柳瑜飞接过了她送过去的护身符,心中欣喜,面上也带了几分。 “只等明日放榜,瑜飞哥哥在冉家也算扬眉吐气了。”冉茵茵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盈盈的情意。 “届时,瑜飞哥哥是想做官还是接手家里的生意,都可施展抱负。若想接手生意,茵茵还能在父亲跟前说上几句话,为瑜飞哥哥略尽绵薄之力。” 冉茵茵这样的女人,最是懂得利用自己已有的优势,为自己谋取想要的东西。 她不怕柳瑜飞利用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步步让柳瑜飞和她形成不可分离的利益共同体,长长久久的维系住感情。 果然,听了冉茵茵的话,柳瑜飞虽然神色未变,但对着冉茵茵的态度却更温和了。 “茵堂妹还是想的单纯了些,冉家还有一个冉秋白,听说放榜之后不久就要回来,有他在,冉家怎会任由我施展抱负?我这一点功名,能让母亲和妹妹在冉府过的好些,也就足够了。” 柳瑜飞的忧郁无奈,让冉茵茵心疼极了,连连安慰: “瑜飞哥哥放心,二堂兄这人玩心重,最是受不得拘束,在府里待不久的。” “若瑜飞哥哥介意,茵茵愿意出手,为瑜飞哥哥分忧。” 柳瑜飞不动声色的勾唇,对冉茵茵的知情识趣却很是满意。 冉秋念在一旁只听到个隐约大概,什么“冉秋白”、“分忧”之类的,让她心里一紧。见那两人似乎要结束谈话,怕被发现,赶紧提前一步反身回了前面的拜殿。 “您去哪儿了,小姐,可吓死奴婢了。再找不着您,奴婢就要去找大少爷请罪去了。” 清溪在拜殿门口东张西望,急得团团转,看到冉秋念回来,赶紧迎上去,紧紧跟着人,再不敢跟她分开了。 “好了好了,好清溪,我错了还不成,下回再去哪儿一定和你说一声,可别告诉大哥哥这件事啊,不然你家小姐以后就再也别想出门了。” 冉秋念拉着清溪的胳膊摇了又摇,软下声音哄着人,才算把清溪哄好了。 在去找萧殷会合的路上,冉秋念忍不住想起之前在林子里听到的那些话,对柳瑜飞和冉茵茵的警惕再拔高几度。 冉秋念有些不安,想起清溪是管家的侄女,平时跟府里下人们的关系也不错,能打听到不少消息,连忙转头问她: “管家有没有提过秋白哥哥什么时候回府?近几日我好像看有人在收拾他的院子的。” 清溪连忙回:“没几日了,放榜之后,最多三五天就到了,这次商队走得远,还带了不少新奇东西回来,听说赚了不少呢。” 冉秋念点点头,心里又是期盼,又难掩担忧。 回来就免不了要搅和进这趟浑水里,这些后宅之中的勾心斗角,以秋白哥哥的性子,她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的了。 因为柳瑜飞和冉茵茵这段小插曲,冉秋念出来玩的兴致淡了很多,和萧殷会合之后,对他下令直接打道回府的决定也难得的没有异议。 马车上,冉秋念想着柳瑜飞和冉茵茵可能会对冉秋白下手,便有些心不在焉,失手打翻了清溪给她准备的茶水,被萧殷询问,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掏自己的帕子。 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小姐,可是您又把帕子给弄丢了?” 清溪看着冉秋念楞住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您这帕子随用随丢的习惯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好在奴婢怕您乱丢,给您换的都是没有任何标识记号的素帕,不然可不敢这么随便丢在外面。” 冉秋念讪讪的摸摸鼻子,也是习以为常了,就没在意弄丢的手帕。 此时此刻,在文庙小道的出口处,蒙着面纱的冉茵茵也被贴身丫鬟扶上了自家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冉茵茵冷冷的看着手心里的一方沾着些尘土的素帕。 这上好的素纱,用来做帕子,可真是奢侈。 冉茵茵冷笑了一声,用十分温柔的口吻吩咐婢女:“过两日,递帖子到主家,我要去看望一番祖母。在顺道看看念儿堂妹,也不知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冉秋念那边还不知冉茵茵捡到了她的手帕,更不知单只凭借着手帕的材质,冉茵茵就推断出是自己撞见了她和柳瑜飞的私会。 她满心都是明日放榜的事,哪怕拜过文曲星后心里踏实了点,晚上还是失眠了。 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数着时辰,清溪失笑,打趣两句后安慰道: “小姐只管安心睡,老夫人早就安排了传报的人,明日一早就提前去榜下守着,保准第一个把大少爷的消息传回来。奴婢为您留意着,不会让您错过给大少爷贺喜的。” 清溪被冉秋念耳濡目染之下,说起萧殷放榜的结果,就像是已经笃定了他一定能中举。 冉秋念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她担心的是萧殷能不能拿头名。 若是让其他惴惴不安的士子听见这主仆二人这番“大言不惭”的对话,得气个倒仰。 虽然翻到半夜才睡着,但因为心里存着事,天色刚破晓,冉秋念就醒了,还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清溪也闹了起来,催着她给自己洗漱更衣。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她决定去萧殷的院子里蹭一顿早膳。 没想到她食不下咽,来回踱步,萧殷倒是很镇定,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还一边翻页,一边随手记录,那叫一个气定神闲,把冉秋念看得更躁动了! “大哥哥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知道榜上的结果?念儿恨不得插了翅膀,立马飞到那榜下查看结果,大哥哥倒好,这个时候还看得进书。” 看冉秋念急得团团乱转,恨不得能把脖子伸长,直接看到衙前告示上有没有自己的可爱模样,萧殷哭笑不得的安抚: “急有何用?我已尽人事,结果已定,又变不得。” 道理她都懂,但冉秋念忍不住啊,被清溪好说歹说劝着坐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起身向门外张望,还把又想上前的清溪打发去前院: “清溪,替我去前面看看,报信的人到了就来通知我。” 说着又忍不住在书房门框上捶了捶:“早知道就去祖母那里一起等了,人是祖母派出去的,肯定第一个去祖母那儿报信,哎呀,真是让我给想岔了!” 冉秋念一敲手心,后悔不奕。 萧殷好笑的看着她在那里自言自语:“你这丫头。” 第39章 放榜 正要把冉秋念按回位子上坐好,就听窗外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声音,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大声报喜的声音。 伴随着下人们的欢呼,清溪激动的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报信的跟着官府唱名的一起回来的!” “恭喜小姐,恭喜少爷,少爷这次高中解元,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叫少爷也去前院听个唱名,凑凑热闹呢!” 冉秋念一脸欣喜,转身抱住萧殷,欢呼雀跃:“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哥一定能得中魁首,我们快去前院找祖母听唱名。” 萧殷猝不及防被冉秋念扑了个满怀,微微一怔,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冉秋念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说了一串,拉着他往前院快步走去。 到了前院,冉秋念才发现除了祖母,冉霖和柳瑜飞也都在堂内坐着等放榜结果。 因着心中高兴,冉秋念也没在意这两人的存在,和萧殷一起走到祖母身前。 “这位就是萧解元了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官府过来唱名的使者对萧殷这个头名解元很是热络,按照以往的经验,乡试里出来的解元,若是参加会试,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自然是前途无量。 众人都被萧殷得中解元的消息给吸引去了全部视线,就连被老夫人一早派去蹲守放榜结果的小厮也忘记去看柳瑜飞的名次,全副心神都被萧殷这个解元给占据了。 官府的使者拿了冉府的丰厚红包,心满意足的离开,众人都围着萧殷道贺。 在萧殷的光辉之下,越发的衬得柳瑜飞黯然无光。 没人注意到,柳瑜飞脸上的温和笑意越来越淡,几乎要挂不住。 冉霖就见不得这种情况,看众人只围着萧殷转,忽视了柳瑜飞的功名,忍不住插话。 “母亲,瑜飞这次也考中了举人,一府两举人,也算是一桩美谈。” 话音一落,原本热闹喜庆的气氛忽然一滞,冉秋念嘲讽的看了一眼冉霖和柳瑜飞,没有作声。 老夫人更是干脆,只淡淡的吩咐人给柳瑜飞封了个红包,算作道贺,态度既不亲近也不过分怠慢,不冷不热的。 若是没有和萧殷的对比,这个态度也不算差。但有了萧殷珠玉在前,柳瑜飞的处境就越发尴尬起来。 拿着老夫人赐下的红包,柳瑜飞差点维持不住往日的谦和假面,只能勉强笑了笑,捏着红包的手指微微发白,趁着众人又开始恭贺萧殷的时候,退出了堂屋。 “把这红包拿下去烧了!” 回屋之后,柳瑜飞将那张被自己捏的变形的红包丢在地上,阴沉着连让心腹拿去烧了。坐在书桌后面,神色阴郁,将老夫人和萧殷恨到了骨子里。 “冯家那个蠢货,这次如何?” 科举那日没能把人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若是这次连那个冯家少爷也中了举,柳瑜飞只怕要气的三天睡不着觉。 “冯家少爷这次落榜,未中举。” 柳瑜飞这才稍稍有些慰藉,但因为萧殷中了解元,风头太甚,他一开始定下的计划必须先改一改,他定了定神,站起身来。 “去通传一下,我要去见母亲。” 秋闱已经过去了,府里上下沉浸在萧殷考中解元和冉秋白即将归来的双重喜悦之中,一连多日都洋溢着笑脸。 冉霖在给柳瑜飞办过谢师宴后,又向老夫人提出了迎娶柳如眉为继室夫人的打算。 “母亲,您也知道,瑜飞中举,身份不一样了,不能让如眉再跟着我无名无份的住在府里,说出去也不好听。” 冉霖说的委婉,但是态度却异常坚决,他想起昨晚如眉在他耳边说的那番话,便觉得自己日后能指望上的也就柳瑜飞一个,秋白不堪造就、秋念与他不亲,萧殷就算得了解元,到底是外姓人,不能一心。 “再说瑜飞到底也是流着冉家血脉的,比那萧殷不是更亲近冉家?日后若是有大造化,还能不念着家里?” 老夫人看得出来冉霖的决心,也被他这番话说的有些意动。 她虽然对萧殷很是看好,但到底两方隔着血脉,人心易变。虽然不喜柳瑜飞,老夫人也不得不对冉霖的话认真考虑。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只有一条,冉家的正房嫡子永远只有秋白一个,纵那柳瑜飞再出息,也不能越过了秋白。” 老夫人最终还是看在柳瑜飞的举人身份上,做了让步。 “那是自然,如眉心善,早已经和我商量过,她的一双儿女都不会记入族谱,瑜飞日后是要当官的,绝不会和秋白争家里的产业。” 冉霖喜形于色的连连保证,去找人挑选吉日。 等冉霖离开之后,老夫人才带着愧疚之色看向屏风后面的冉秋念。 “念儿不会怪我吧?柳瑜飞中举,已是半只脚踏进官场的人,日后前途难以限量,我也不好在这些事上太过难为他们。” 冉秋念原本只是懒得见冉霖,才躲在后面,等着人走了再继续和祖母讨论冉秋白的事,谁知道竟让她听到了这样一席话,脸上也有些不开心。 但对着老夫人,冉秋念还是收起沮丧情绪,摇头安抚: “祖母别担心,念儿不是小孩子了,对这些事情早就有准备。就算祖母今日拒绝了父亲,他们也是不会善罢甘休。当日祖母不也拒绝了父亲带人回府吗?” 冉秋念看得明白,柳如眉一家野心勃勃,不是老夫人这边一句拒绝的话,就能挡得住的。拖了这么久才让柳如眉定下名分,已经是意外之喜。 不过:“祖母别听父亲说的那些,大哥哥是个极重情的,就算没有冉家血脉又如何?我倒觉得那个柳瑜飞不像是知道感恩的,日后谁更靠得住还说不准呢!” 冉秋念最不满的就是冉霖提起萧殷一副提到外人的嘴脸,她怕老夫人真信了那冉霖的鬼话,和萧殷离了心,赶紧抱着祖母的手臂,对萧殷大加夸赞。 “等到了明年会试的时候,大哥哥考中进士,柳瑜飞一个小小举人,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老夫人笑看着冉秋念,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情缓和了些,但对冉秋念说的那些,却没有回应。且看看再说,无论是萧殷还是柳瑜飞,谁对冉秋念好,能护住她的念儿,谁就是她看重的好孩子。 原本冉秋念以为冉霖要把柳如眉娶为继室夫人这个消息已经够坏的了,谁知道,借着柳瑜飞中举的由头,就连前些日子被送到乡下庄子上的柳云瑶也被接了回来。 柳云瑶和冉秋白的车马前后脚回了冉家,与冉秋白从正门被众人高高兴兴迎接回来的热闹场面不同,柳云瑶是一顶小轿从角门悄无声息抬进来的,正如她当日被匆匆送走时一样。 柳云瑶这些日子在乡下庄子上受了不少磋磨,虽然面容依然清丽漂亮,但却难掩憔悴。 她跟柳瑜飞一起,听着院外的喜庆热闹。 看着妹妹眼中的仇恨,柳瑜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缓缓道:“你看,忍耐是有意义的。” “总有一日,你我兄妹二人不必再像今日一般受人冷眼。冉秋白和冉秋念所拥有的,迟早都是我们的。” 柳云瑶压住眼神中的贪婪向往,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和蛰伏,比去庄子上之前更加善于隐忍。 她看着自己因为劳作有些粗糙的双手,她笑了起来,愈发清丽可人。 看着已经“脱胎换骨”的柳云瑶,柳瑜飞眼里有了丝满意,希望这次柳云瑶可以聪明点,好好利用起自己的优势,别再三言两语被激的原形毕露。 晚膳过后,冉秋念照旧去找萧殷说话,谁知这一次在萧殷的书房里竟然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秋白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冉秋念惊讶极了,今天日天色已晚,她本来想着明天再去找哥哥叙旧,没想到冉秋白回府之后不好好休息,竟然第一时间跑来找萧殷。 “我和萧殷穿一条裤子玩到大,来找他叙叙旧不奇怪吧。倒是你这丫头,不是从小就和萧殷不对付吗,我才多久没回来,你这丫头就脱胎换骨了,听说连功课都捡起来了。” 之前在席上离得远,又有老夫人和冉霖在场,冉秋白没机会和冉秋念多说说话,这会儿见到,立马大为惊奇的看着冉秋念把心头疑惑倒了出来。 “秋白哥哥胡说,大哥哥爱洁,才不会和人穿一条裤子。” 冉秋念下意识地和冉秋白拌了几句嘴,一来一往之间将时间带来的淡淡生疏冲散,这才神色恍惚起来。 她看着眼前面容尚且还有些少年意气的冉秋白,脑中浮现的却是前世最后一次在牢里相见,冉秋白绝望赴死的面容。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方才还以为你懂事不少,两句话就原形毕露了吧,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冉秋白没察觉出冉秋念的走神,捏着冉秋念的脸颊哈哈大笑。 冉秋念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打开冉秋白在她脸上作怪的手,对冉秋白做了个鬼脸,溜到了书桌后面的萧殷背后。 “我怎么不知大哥哥和秋白哥哥关系这么好,大哥哥,秋白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冉秋念一脸狐疑。 “假的。” 萧殷的视线凝在手里的书册上,翻了一页,淡淡出声。 “好你个萧殷,我才几月不回,你就忘了我这个兄弟,小时候把功课拿给我抄的那个人是谁?演武场上和我做了多年武伴、大杀四方的又是谁?” 冉秋白闻言大怒,一把揽过萧殷的脖子,眼里却满是笑意,丝毫不见外。 萧殷避开冉秋白的手,放下手里的书册,这才缓缓说了后半句。 “没穿过同一条裤子。” 冉秋白这才作罢,在萧殷让开的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掏了个盒子出来,丢到了萧殷手里。 “这还差不多,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萧殷接住,也没看,直接收进了怀里。 第40章 种子 看着两人这番熟稔的互动,冉秋念意识到萧殷和冉秋白还真是多年好友,这让她着实感到意外。 冉秋白看着冉秋念眼里的惊讶好奇,和对萧殷无意识的依赖,颇有些吃味。 “你这丫头小时候就是个小霸王的性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我和萧殷一起玩就要闹。现在倒是转了性子,看着和萧殷比跟我还亲。” 想起自己小时候对萧殷的捉弄,冉秋念脸上一红,心虚的偷看萧殷的脸色。 “我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哥你可别再提以前的事了,念儿现在非同以往,对两位哥哥可是一视同仁的。” 见萧殷没有生气,冉秋念轻咳一声,留下两人继续交流感情,自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直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冉秋念这才冷静下来,撑着自己的脸颊,慢慢消化起萧殷和冉秋白的好友关系。 “难怪上辈子大哥哥有意无意对我这么照顾,原来是因为秋白哥哥。” 冉秋念自以为找到了理由,让上辈子一直令她疑惑不解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说起来,上辈子秋白哥哥从入狱到问斩的那段日子,大哥哥一直在边关领战,鞭长莫及。若是那时大哥哥没有被远远支开,或许秋白哥哥的死还有转机。 冉秋念此时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清溪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给冉秋念收拾床铺,就听到人站在窗子边捂着脸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没什么。”冉秋念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想起来,“那齐若云是不是这两日就要打道回京了?” 这可能就叫好事成双吧,冉秋念不着边际的想着,秋白哥哥回来了,讨人厌的齐若云也终于要走了。 清溪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心情不错的冉秋念。 这么久下来,那小公爷看着对自家小姐很是有些好感,三五不时就托人过来送些新奇的小玩意,讨她家小姐欢心。 可惜她们小姐不开窍,那小公爷怕是要失望了。 “是啊,明日老夫人设宴送行,听说这次不止三房会来,小公爷还点名让柳瑜飞一家子也一起过来呢。” 这小公爷就是太热心,好心办坏事,她家小姐这么讨厌柳瑜飞一家子,还把人一起请来,也难怪自家小姐对那小公爷喜欢不起来。 冉秋念往清溪铺好的榻上一躺,满脸郁卒。 “若不是秋白哥哥也要去赴宴,我才不想去呢。” 翌日一早。 冉秋念被秀姑叫起来练习射礼,射完最后一箭后,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正要丢下弓,就听到院门口一阵叫好。 “妹妹这箭术可真漂亮,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回头哥给你找一把上好的紫杉弓,带你到郊外林子里练练手。” 冉秋白一大早就把带着礼物来看冉秋念,都做好妹妹会赖床的准备了,没想到被惊艳了一脸。 那利落的劲装,潇洒的射技,让冉秋白大加赞赏。 冉秋念就听到后半句,赶紧凑到冉秋白身边,搂着人的胳膊,双眼晶亮。 “秋白哥哥,你真要带念儿去郊外林子里去射箭?什么时候,再叫上大哥哥一起吧!” 见冉秋念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去的样子,冉秋白赶紧提了条件把人给限制住:“咳,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在马上放箭了再说,光用两条腿可追不着猎物。” 万一冉秋念真兴冲冲的跑去和祖母说了,直到自己带坏妹妹,祖母还不得把他腿打断? 冉秋念大失所望,她才刚把射礼学了个囫囵,这些日子刚开始接触骑马,若真如冉秋白所说,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去郊外玩。 冉秋白赶紧转移起冉秋念的注意力,生怕她再提要出府打猎的事儿。 “行了行了,先看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冉秋念这才兴致冲冲的接过冉秋白带来的礼物,带回屋子里打开看。 “除了这几个,还有好些新奇的东西,我让人规整好过几日一一送来。都是商队从北边带回来的,也是赶巧,遇上三年一次的大集,好些他国行商和西域商队都来了,我就趁机换了不少这边没有的东西。” 听着冉秋白说着自己在外行商的所见所闻,冉秋念也听得入迷,向往不已。 但想到这样纯粹热爱经商的哥哥,前世却被借机陷害与外族勾结叛国,在商队的货里掺进了本朝禁止私贩的火药,以至百口莫辩,冉秋念神色微冷,她想了想,开口提醒。 “大哥哥在外面走商,可要多加小心。念儿最近和秀姑师父学了本朝的行商律,有不少禁止私贩的货品,念儿都是第一次听说。大哥哥可要多留心商队的货,别被掺进不能买卖的东西了。” 对冉秋念说的这些,冉秋白有些不以为然。 他笑笑,解释起来:“妹妹多虑了,行商律我可比你背的熟。放心,我的商队里都是跟着我走南闯北多年的兄弟,都是信得过的人,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冉秋念点点头,不再多说,冉秋白虽然是个天生的经商奇才,但却过于容易相信身边之人。 尤其是那些被他当作兄弟的人,一旦信任就绝不会轻易怀疑,所以他们上辈子才能将冉秋白坑的这样狠。 “说起来,念儿还没有见过秋白哥哥商队里的人,被哥当作兄弟的人,也就是念儿的兄弟了。下回哥要宴请你的几个好兄弟,不如也让念儿见见,念儿想谢谢他们在行商途中对哥的照顾。” 冉秋念笑得一脸无害,既然冉秋白不相信那些人中有人会背叛,她只能多盯着些,毕竟那个上辈子当堂对质,“检举”自家哥哥的好兄弟,她也是见过的。 冉秋白没察觉出冉秋念的小心思,他还在因为冉秋念的关心陶醉感动呢。 虽然冉秋念的提议有些不太合适,但他们商贾人家没那么迂腐,冉秋念的年纪也还小,冉秋白便也没有直接拒绝,他也是很乐意把自己的兄弟介绍给家人认识的。 “过几日小公爷回京了,商队那边都安顿好,我正准备请几个兄弟过府小聚,到时候再说吧。” 冉秋白拍拍冉秋念的脑袋,说的爽快,心里却还有些惴惴,忍不住补了一句:“哥带你见兄弟的事儿可别告诉祖母啊。” 冉秋念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看的冉秋白莫名有些心虚,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两人这才重新关注起冉秋白带来的礼物,冉秋念拆开了最大的那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成色极好,做工精美,与时下常见的那些首饰样子很是不同。 好是好,但她拿起一支宝石步摇,在眼前晃了晃:“秋白哥哥,这头面是不是送的有些早了,念儿的及笄礼还要好些年呢。” 冉秋念哭笑不得的看着才反应过来的冉秋白,这头面送了也是用不着,只能和母亲留下的那些放在一起,在私库里藏着。 “不过也可以先存着,过几年就能用了。” 冉秋念安慰了有些挫败的冉秋白几句,从里面挑出了两根缀着细碎红宝石的发带,在头发上比了比,“这个倒是正用的上,今日念儿就戴上,谢谢秋白哥哥的厚礼了。” 把发带给了清溪,让她帮自己收好,冉秋念冲着冉秋白眨了眨眼睛,又拆起了剩下的礼物。 巴掌大的水银镜、半臂长的西洋镜还有最让冉秋念惊喜的——一包不知名的西域种子。 冉秋白没想到自己最不当回事的种子才是最得妹妹喜欢的,顿时有些后悔没多收集一些。 “早知道你喜欢这个,就帮你多收一些了,这玩意在大集上不值什么,也就是图个新鲜,我看那个行商展示的成花新奇漂亮,就给你带了这一袋,可惜他不卖成花,也不知道这些种子能不能活。” 从冉秋白的描述中,冉秋念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她想得那种种子了。 她从秀姑给她的图鉴上看到过一种很是怪异的花,色白而柔软,状如白茧,能抽丝,有防寒和止血的功效,就叫白叠子。 冉秋念原本还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东西,谁知真有机会见到,顿时对这袋种子很是上心,她此时还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能验证书上真伪,见识存在于传闻中的东西,很是兴奋。 冉秋念捧着手里的种子布袋,兴奋的给了冉秋白一个大大的拥抱:“秋白哥哥,念儿太喜欢你送的礼物了!” “我现在就要去问问秀姑师父,一定要把白叠子种出来,看看图鉴上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往秀姑的屋子跑去。 “这丫头,听风就是雨的。” 冉秋白还没反应过来,冉秋念的已经不见了人影,连清溪也被冉秋念给忘在了远处,两人都是哭笑不得。 清溪还在努力为自家小姐打圆场:“自从和秀姑学了辨百草的本事,小姐就对这些奇花异草越发感兴趣起来。” “因为对二少爷送的礼物很满意,小姐才会这么高兴的。” 冉秋白笑着摇了摇头:“我就先回了,别让念儿贪玩忘记开席的时间。” 第41章 念头 送走冉秋白,清溪是在秀姑屋后药田里,找到已经灰头土脸的冉秋念的。 旁边的秀姑也是一脸的激动:“我曾有机会在一位路过边关的江湖游医身上看到过白叠子,这东西比金疮药的止血效果更好,只要在伤口上按压一会儿,血就能快速止住。” “只可惜那游医也是无意中所得,且所剩不多。若能在军中推行,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冉秋念被秀姑提到的场景所吸引,再看手里这袋白叠子种子,顿时就慎重起来。 “那我可一定要悉心栽种,只有这一小袋,浪费不得。” 秀姑满脸赞同,决定这两天好好翻阅古籍,把栽种方法琢磨透了,再把种子种下去。 清溪见冉秋念和秀姑收了种子就准备去屋子里翻阅栽种之法,赶紧拦了人,苦口婆心的劝起来。 “先别看那种子了,小姐,那边的宴席快开了,您现在得先去梳洗,不能这么去参宴的。”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冉秋念只好把种子先给秀姑,自己跟着清溪去梳妆。 她还特意让清溪给她把冉秋白送来的两根红宝石的发带系上,对着镜子一看,更衬得冉秋念精致的面容顾盼生辉、灵动非凡。 “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再过几年长开了,恐怕锦绣城的千金小姐里,谁也比不得我们小姐的容色好。” 冉秋念却是看着镜中已初显风采的少女,有些怔怔。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少女也跟着露出了夺目的笑容。再过些年,这张脸长开了,只怕连那瑰丽浓烈的红宝石头面都压不住半分风华。 冉秋念闭了闭眼,稳住心情,起身出了屋子: “走吧,不是说要开席了吗?” 看到院外等待自己的萧殷时,心中压抑的几分怨愤突然就散了。下意识冲萧殷一笑,她拉着人一起去了宴厅。 萧殷被冉秋念的笑容晃了晃眼,一瞬后才恢复如常,看着身侧的少女,她已经初具风采却不自知,心绪忽然就复杂了几分。 清溪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并肩而行的背影,没有只言片语,但举手投足间的契合,和萧殷不动声色的维护,让她突然觉得两个人很般配。 摇了摇头,心底笑骂自己胡思乱想,清溪摒弃杂念,跟在冉秋念身后去往女宾席。 冉秋念看不知道侍女粉红的心理波动,她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冉秋白冲她挤眉弄眼。 被他一脸的搞怪逗笑,冉秋念赶紧捂住嘴,瞪了还举着大拇指的哥哥一眼,才让他安分了几分。 但这个纯粹的笑容,已经被许多人看去,比如齐若云,就眼神微怔,心弦震动。 柳瑜飞就站在齐若云的身后,被他堵在门口。柳瑜飞若有所思,对一旁的柳云瑶使了个眼色。 柳云瑶看着被冉秋念所吸引的齐若云,掩饰住心底的妒火,上前一步,偏过头状似疑惑的看着齐若云,清丽一笑:“齐大哥,怎么不进去?” 齐若云收回视线,看向身边清丽柔弱的柳云瑶,含笑颔首,抬脚踏入了宴厅,冉霖那样的废物,竟然能生出柳云瑶和冉秋念这样各有千秋的女儿,也真是有趣。 柳云瑶进入宴厅之后,就坐到了冉秋念的下手,和三房的冉茵茵挨在一处。她和冉秋念不对付,自然无话可说,却没想到三房的冉茵茵竟主动和她搭话。 冉秋念扫一眼在旁边轻声交谈的冉茵茵和柳云瑶二人,想着那日文庙所闻,顿时提高了对这两个女人的警惕。 现在齐若云还在府里,她们还能有所忌惮,不敢闹大。等明日齐若云一走,她们可就再无顾忌了。 冉秋念想得入神,没有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还是清溪在一边悄悄推了推冉秋念,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唤醒。 “念儿,念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老夫人的声音从上面乐呵呵的传来,冉秋念这才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顿时醒了神,一边应付着,一边悄悄向着身边的清溪打着手势。 “祖母,念儿没想什么。秋白哥哥给我带了包新奇的种子,正惦记着这几天种下去呢。” 清溪凑近冉秋念,小声在她耳边讲了众人方才都在说些什么,冉秋念心中有数,正要装作不知,糊弄过去,就听齐若云又开口重问了一遍。 “念儿妹妹意下如何?母亲听说我这些日子都住在冉府,想起小时候的事,对念儿妹妹甚是想念。等秋闱的时候,念儿妹妹和瑜飞、萧解元一起上京,让母亲和家中姐妹带你四处看看。” 齐若云的邀请让在座所有人各怀心思,冉秋念无法,只得强忍着心头的不耐,给了齐若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听说上京城繁华远超锦绣城,若有机会能看看,自然是好的。秋闱才刚刚过去,现在说起春闱倒是有些早了。念儿先谢过小公爷的好意。” 齐若云听了,微笑颔首,也不再多说。他心里却是不觉得自己这般示好,还有国公夫人给的脸面,冉秋念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会对这个机会一点儿也不动心。 冉秋白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齐若云那小子对冉秋念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忍不住撞了撞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萧殷,小声嘀咕了一句。 “总觉得这小子别有用心,你说呢?” 萧殷没理会冉秋白,他看了一眼势在必得的齐若云,将视线落在冉秋念身上,一眼便从冉秋念的小动作里看出她情绪不高,不知为何,竟稍稍松了一口气。 柳云瑶看着冉秋念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暗骂一声不知好歹,心里难掩嫉妒,面上却滴水不露,只是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怨,含烟带雾的觑了对座的小公爷一眼,摆足了柔弱的姿态。 齐若云看着这样勾人的柳云瑶,心里自然也是有些微痒,但是他想到冉秋念背后藏着的价值,只能暂时辜负瑜飞妹妹的厚爱了。 冉茵茵环视一周,自然注意到了柳云瑶、小公爷和冉秋念这三人之间的气氛,她抬起茶盏轻轻送到唇边,借着杯盏的掩盖,藏起了眼底的算计。 一顿饭就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结束。 晚膳过后,众人各自散去,冉秋念却被老夫人叫到了屋里,她进屋之后就觉着气氛有些不对,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但却没什么恶意。 “祖母,怎么这样看着念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冉秋念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脑袋上的红宝石缎带,被祖母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往日还不觉得,今日一看,念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快是个大姑娘了。” 老夫人伸手将冉秋念揽到身边,搂着冉秋念笑着感慨道。 “祖母今日怎么怪怪的,说这些做什么?谁不是越长越大的,念儿早些长大,就能早些反过来照顾祖母了,这不是很好?” 冉秋念笑着依偎在祖母身边,却听到祖母话音一转,抛出了一道惊雷,炸在冉秋念的耳边。 “眼瞅着,你也快到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念儿觉得那齐若云如何?” 冉秋念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赶紧挣脱开祖母的怀抱,被吓得连连后退,一脸惊恐的看着祖母使劲儿摇头。 “祖母,念儿还小呢!” “胡说什么,再过两年都能及笄了,你三伯家的大姐才大你几岁,去年都成亲了。祖母只是给你提前相看着,免得错过好儿郎。” 老夫人武将出身,性子爽利的很,从来就没有什么婚姻大事得避着冉秋念的想法。 她宠爱冉秋念,不愿意委屈了她,所以择亲的事,也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和冉秋念商量着来。 “那也跟齐若云扯不上关系吧?祖母,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念儿这性子,是能适应国公府那么多规矩的吗。” 冉秋念本以为祖母对齐若云的看好只是看普通后辈,谁知竟然要给她和齐若云乱点鸳鸯谱,赶忙百般撒娇,想让老夫人赶紧打消可怕的念头。 老夫人闻言倒是多少听了进去一些,这齐若云虽好,但国公府到底是皇亲国戚,规矩森严,冉秋念嫁进去难免会不适应,想到冉秋念可能会受的委屈,顿时歇了几分心思。 却还是有些没好气的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这丫头倒好,反应这样大,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齐若云是什么洪水猛兽。” 冉秋念笑笑,心想齐若云可不就是洪水猛兽吗?但这话可不能让祖母听见,只要祖母别把自己和齐若云配做一对,怎么都好。 “念儿这不是舍不得离开祖母,还想在祖母身边多待几年。就算是要嫁人,也得嫁的离家近近的,才好时时刻刻见到祖母。” 冉秋念将头靠在祖母肩上,晃了晃。 “贫嘴,既然齐若云你不喜欢,祖母就再多帮你相看相看,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你母亲去得早,也只有祖母多帮你留心了。” 老夫人说着也有些伤感起来,她拉着冉秋念的手,有些感慨。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看祖母有些累了,冉秋念便出声告退,一路都在想着祖母说的那些话,感觉既暖心又无奈。 第42章 亲事 清溪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姐,您看院子口站着的是不是大少爷啊?” 冉秋念顺着清溪所指看去,果然前面那一点灯火中,映照出萧殷的俊脸。 冉秋念小跑上前,伸手往萧殷背后拍去:“大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是不是在特意等着念儿?” “别闹。”虽然背对着冉秋念,但萧殷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反手就将她作乱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冉秋念的心脏骤然狂跳,红着脸挣出手,脑海里不知为何,浮出先前祖母跟她聊亲事说的那些话。 她不着边际的想着,大哥哥可比自己还要长几岁,也不知未来的嫂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这里,心中有点憋闷。 看着缓步走在她身侧的萧殷,冉秋念心底又微微甜起来,既希望回屋的路没有尽头,又怕纷乱的心跳被听到。 思绪纷乱间,院子很快就到了,冉秋念踌躇的停下脚步。 看着月色下萧殷冷毅的侧脸,冉秋念忽然意识到,最初那个在佛堂里抄经的冷漠少年已渐渐褪去了青涩,显露出运筹帷幄的底气,却不再有前世摄政王时期的阴郁了。 “回去早些休息。”萧殷见冉秋念站在院子口,久久没动,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低声催促。“你还小,别想太多。国公府,不适合你。” 语毕,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冉秋念傻傻的看着萧殷大步离去的背影,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关心这些了?冉秋念一头雾水的转身也回了屋子,百思不得其解的躺上了床榻。 一夜无梦。 齐若云的离开似乎没有给冉府带来任何的变化,反倒是冉霖即将迎娶继室夫人的消息,在府里有心人的推动下,很是在锦绣城的富贵圈子里热闹了一番。 看着府里也开始张灯结彩的布置起来,冉秋念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不爽,干脆就大门一关,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小姐,三房茵小姐来了,刚见过老夫人,这会儿说是给你带了礼物,要过来瞧瞧你呢。” “我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冉秋念一听,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外面已经传来了冉茵茵的声音。 “念儿妹妹,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好?家里首饰铺子上出了新花样,堂姐就想着给你带了一盒子珠花,都是新出的花样,你看看可还喜欢?” 冉茵茵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吩咐丫鬟把手上的盒子送过来,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子上,示意冉秋念打开看看。 冉秋念在院子里正研究着冉秋白给她的白叠子种子,见冉茵茵过来,只好把种子全收起来,让清溪妥善收好,转而看起了冉茵茵拿来的东西。 冉茵茵不经意的看了眼被清溪宝贝般的收进屋子里去的那东西,有些好奇,便留了个心眼,却没多问。 “怎么样?可还喜欢?” 冉茵茵顺势在冉秋念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摆足了一副长姐的姿态,让冉秋念也不好直接甩脸子。 “二堂姐有心了,念儿很喜欢。” 冉秋念对冉茵茵的来意有些警惕,便装作对珠花感兴趣的模样,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冉茵茵也不着急,唤人给自己上了一杯茶水,边喝边等着冉秋念看完。 “念儿妹妹这些日子总不在外走动,堂姐想见你一面也难。按我说,妹妹这个年纪就该活泼些,众姐妹们办的那些个茶会、赏花会的,多少也该参加一两个,结交些姐妹,省的妹妹总是一个人在府里,难免孤单。” “三堂姐前车之鉴,我可是怕了那些个茶会花会的,还不如在府里自在,还能同大哥哥他们讨教功课。” 冉秋念从盒子里捻起一支珠花,在手里慢慢转了转,没去看自己提起冉素素之后,冉茵茵脸上微变的笑意。 “哎呀” 冉茵茵没注意失手打翻了茶盏,溅出来的茶水打湿了她的裙摆,还有不少洒在了冉秋念的衣袖上。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连个茶盏都拿不稳,妹妹没事吧。” 冉茵茵赶紧站起来,顾不得自己裙摆上的水渍,掏出帕子帮冉秋念擦了擦。 好在茶水不烫,冉秋念丢下珠花,站起身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袖子,见冉茵茵的帕子已经浸湿了,便没多想的把自己手里的递给了冉茵茵。 “我没事,二堂姐也擦擦,一会儿去我房里换身衣服吧。” 冉茵茵道谢之后,从冉秋念手里接过帕子,在裙摆上擦了擦,捏在手里一看,眼神微动,嘴角带着分笑意,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念儿妹妹这素帕倒是别致。” 冉茵茵将帕子四四方方的叠好,搁在了石桌上,紧挨着珠花盒子的边角。 冉秋念瞥了眼桌上的素帕,被冉茵茵说了个牙酸,一块白帕子也能看出个一二三来,果然这“才女”的想法就是和凡人不同。 “二堂姐快去屋里换身衣服,若是一会儿穿着湿衣裳着了凉,可怨不得念儿没提醒!” 冉秋念给清溪使了个眼色,清溪便领着人去屋里更衣,换上了一件冉秋念新做的裙子,未曾穿过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府了,下回再寻机会来看妹妹。” 冉茵茵换好衣服,便出声告辞。 她的目的已达到,自然没耐心再和冉秋念废话,好在冉秋念也是同样的想法,这次会面便草草结束。 看着冉茵茵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冉秋念忍不住松了口气。 却听旁边的清溪有些惊奇的小声说道:“小姐,茵小姐换上你的衣服,从后边看,不仔细还真有些分不清楚你俩。” 冉秋念摊了摊手,她可不觉得。 看着大开的院门,冉秋念忍不住走上前几步,看了眼外面还没走远的冉茵茵,想不明白她来找自己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正要吩咐人把院门关上,忽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冉秋白的声音。 “念儿,等等哥。”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正要探头出去看看冉秋白叫自己做什么,还未抬脚,就见院门前闪过一个人影,直直掠过自己跟上了不远处刚从院子里出去的冉茵茵。 下一瞬,就听到冉茵茵的惊呼和冉秋白连声道歉的声音,冉秋念眼皮子一跳,赶紧跨出院门,追上了冉秋白。 “秋白哥哥,你叫念儿做什么?这是二堂姐。” 冉秋念把冉秋白拉到自己身边,退开几步,对着有些惊讶之色的冉茵茵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两句。 “二堂姐别生气,秋白哥哥可能是见你穿着我的衣裳又从我的院子里出来,就把你误以为是我了。” “原来是茵茵堂妹,许久未见,竟把你错认成了念儿,对不住啊,没吓着吧。” 冉秋白满脸心虚,刚才他把冉茵茵误当成冉秋念,从后边拍了她的脑袋,谁知道人转过来竟是向来性子沉稳不爱玩笑的冉茵茵,此时简直要羞愧的钻进地缝里。 冉茵茵脸上的笑有些勉强,却咬牙端着,忍着脑袋上的疼和面上的羞燥,一派温柔大方的表示无事,又说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确定人走了,冉秋念这才悄悄抬眼看了看身边满脸懊恼之色的冉秋白,想着刚才冉茵茵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白哥哥你真不是故意的吗?你可没看到刚才二堂姐的表情有多精彩,你真的拍了她的头?” 看着冉秋念笑得快要站不住,冉秋白抬手一拍冉秋念的脑袋,恨声说道:“好端端的,你们互换什么衣裳,害的你哥在茵茵堂妹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 冉秋念捂着脑袋没好气的还嘴:“还不是秋白哥哥连自己亲妹妹都能认错。” 说完,冉秋念忽然愣住了,满脸狐疑的看着冉秋白懊恼的神色,试探着问了句:“秋白哥哥什么时候对冉茵茵这么上心了?” “没大没小,叫堂姐。” 冉秋白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虽然没有回应冉秋念的疑问,但耳朵上的红晕却让冉秋念脸上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心有些下沉。 她居然差点给忘记了,上辈子曾经听说祖母原是打算给秋白哥哥定一门亲事,人选就是三房的冉茵茵。 但这件事情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后来也就没人再提。再后来冉家出事,一茬接一茬的打击,更让她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看到冉秋白对冉茵茵的态度,冉秋念忽然觉得或许上辈子她听到的传言并非子虚乌有。 冉秋念烦躁极了,看到石桌上的那盒珠花,她更加头痛,直接丢给清溪:“拿下去收走。” 和冉秋白分开,回到院子里之后,看着石桌上那盒珠花,冉秋念啪嗒盖上盒子,丢给清溪。 虽然对不起哥哥,但冉秋念还是决定,把这段不该有的感情给掐灭在萌芽状态。 不仅仅是因为柳瑜飞,冉茵茵本身就不是良人,自家傻哥哥绝对会被坑的。 她不希望冉秋白眼里的光华寂灭,更怕他会心如死灰。 所以,冉秋念准备——去找萧殷告状。 第43章 试探 而另一边,冉茵茵寒着脸回府,晚些时候却收到了下人送来的礼盒。 “你说什么?这是老夫人那边的冉秋白差人送来的赔罪礼……” 冉茵茵看着面前的盒子,原本满脸寒霜的神色忽然有了点变化,她从礼盒里挑出来一支蓝宝石的珠钗,细细想了想白日里在冉府遇到冉秋白的过程,脸上忽然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看来原本的计划可以重新规划一番了。 冉茵茵摩挲了一下手里精致的珠钗,这成色,也就比那日晚宴上冉秋念头上的红宝石略逊一些,却也是难得的极品,可惜她想要的,一向是最好的,差一分也不行。 冉茵茵把钗子丢回了盒子,让人收走,一眼也不再看。 “等等,拿回来。”突然改了主意,冉茵茵叫住侍女。 从盒子里把刚才丢回去的蓝宝石珠钗重新拿回来,仔仔细细的戴在了发间,冉茵茵唇角勾起三分笑意。 “去打听一下,冉秋白明日会去哪家铺子巡店。我也有些时日没去街上看看了。” 冉府,和萧殷告完状之后,虽然没得到鼎力支持,但也没被严词拒绝,冉秋念就当萧殷同意帮自己“棒打”冉秋白和冉茵茵这对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苦命鸳鸯”了。 冉秋念还死缠烂打得到了一个消息,明日冉秋白要到几家铺子上巡店,多是他商队里主要经营的生意,其中还有一家药材铺,听说这次进了不少好东西。 生怕冉秋白在自己看不着的地方被冉茵茵给骗了去,冉秋念自然是借着想去药铺看看的由头,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跟着冉秋白去巡店,把人盯紧了。 冉秋白想着冉秋念在府里闷了这么久,难得想要出门,就没拒绝,秉了老夫人之后,就带着冉秋念一起出了府。 两兄妹先去了几家粮铺,冉秋念都只是跟在一边听着,在铺子里坐坐,或是随处看看,并不掺和冉秋白和铺子里掌柜的交谈。 最后一家粮铺在靠近城郊的地方,生意看上去并不是很红火,但是铺子占地却很大,冉秋念见冉秋白较之前几家铺子更为慎重的态度,忍不住有点好奇。 趁着掌柜去后面拿账簿的空隙,悄悄问冉秋白原因。 “别看这家粮铺卖出去的散货不多,却是这几家粮铺中成交量最大的。看到这铺子的占地了吗?后面一整片粮庄都是这家铺子的供应,这可是冉家买卖做的最大的粮铺之一,签的都是大单。” 冉秋白也没有不耐烦,细心的和妹妹解释起来,冉秋念听的有些乍舌,却忽然觉得有些耳熟。 “西郊粮庄、西郊粮庄……奇怪,我怎么觉着有点耳熟?” 冉秋念忍不住念叨了两句,冉秋白没听清楚她在嘀咕什么,偏头看去,正要问,恰逢掌柜的掀开帘子,从后面拿了账簿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黄裙少女。 冉秋念和冉秋白同时看去,冉秋念却是眼前一亮,她总算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西郊粮庄”这个名头了,看着跟在掌柜后面帮忙捧着账簿的冉玉儿,冉秋念有些意外。 “冉玉儿?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女学的时候,冉秋念就对冉玉儿感官不错。这些日子女学被停了,她也和冉玉儿没有了交集,谁知竟然在这西郊粮庄上遇到。 “妹妹认得这位?不知是哪家小姐?” 冉秋白原本以为跟在掌柜后面的小姑娘是掌柜家的女儿,来店里打下手,谁知似乎和冉秋念认识的样子,顿时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 “这是我家小姐,与主家也有些姻亲关系,受老爷的嘱托,让小姐在店里跟着我学些管账的本事。” 掌柜的见几人认识,也是意外,但能和主家小姐交好,对他家小姐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原来是表叔伯家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开始接触商贾之道,真是厉害。” 冉秋白想了想,从冉家一大堆远房亲戚里找出了这支关系,对冉玉儿不吝夸赞。 “二少爷谬赞,我可当不起这般夸赞。” 冉玉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冉秋念,自然也有些高兴,她略带害羞的看了眼陌生的冉秋白,这才放下账簿走到冉秋念跟前。 “许久未见,四小姐今日怎么想着到西郊粮庄来了?” 冉秋念见掌柜和秋白哥哥还有话要谈,干脆拉了冉玉儿一起到粮铺后面的园子里说话。 “最近在学辨百草,听说药铺新进了不少上好的药材,就央了秋白哥哥带我一起出来了。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到去铺子上学管账?” 冉秋念和冉玉儿在园子里坐下。 “可惜女学没再办下去。” 听完冉秋念说的这些,冉玉儿眼里有些羡慕。 但很快她就收拾起心头的遗憾,笑着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的收获:“家中只有我一女,父亲一生心血便在这西郊粮庄上,我多学一点,也能帮父亲分担一二。掌柜伯伯还说我很有天分呢。” 看着冉玉儿眼里亮晶晶的,虽然年纪尚小,说起商贾之道竟也是言之有物,冉秋念倒觉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竟对做生意有兴趣。”冉秋念忍不住感慨出声。 冉玉儿拿不准冉秋念话里的意思,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冉秋念。 “四小姐可觉得我这样,终究有失体统,铜臭味重了些。” “当然不会,我们本就是商家女,你能直言自己所喜,我觉得很好。这么说来,我秋白哥哥倒是和你差不多,他呀,就是一心只爱做生意的,你们俩倒算得上同好了。” 冉秋念拍了拍冉玉儿的肩膀,末了,打趣一句。 冉玉儿脸上一红,连忙摆手:“我也是刚刚接触,怎么能和二少爷之才相提并论。” 两人说着,就见清溪面色有异的从前面跑过来,在冉秋念耳边小声说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茵小姐居然也来了。就在外面,正和二少爷说话呢。” 冉秋念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们在说谁?”冉玉儿奇怪的看着如临大敌的冉秋念。 但冉秋念却已经顾不得和冉玉儿多说,只丢下一句下次再聊,就急匆匆提着裙摆追到了粮铺前面。 “小姐,您慢着些,等等奴婢。”清溪也赶忙追上去。 到了前面,一出来就看见粮铺门口和冉秋白站在一处的蓝裙少女,发间的一支蓝宝石钗子点缀的一张芙蓉面越发温婉清丽,不是冉茵茵又是何人? 那熟悉的宝石发钗的样式,让冉秋念忍不住有些气闷的拽了拽脑袋上绑着的红宝石缎带,好你个冉秋白,居然给冉茵茵也送了套同样的头面! 这回冉秋念就算是想骗自己冉秋白对冉茵茵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也难了。 看着和冉茵茵站在一起说话,不自觉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的冉秋白,冉秋念躲在暗处,咬了咬牙,一甩手,直接走到了两人身边。 “我刚才听到二堂姐的声音,还觉得听错了,没想到二堂姐竟然真的在这里。西郊粮庄这么偏的地方,二堂姐怎么忽然想起要过来了?” 冉秋念站在冉秋白手边,把两人隔开,对着冉茵茵笑得一脸无害。 没想到冉秋念竟然也在这里,冉茵茵有些意外,不得不改变对策,将原本想好的应答抛了出来。 “和众姐妹约了去郊外的避暑庄子上小聚,正从这里经过,看到主家的车马,就过来打个招呼,怎么念儿妹妹也在这里?” “我在这,二堂姐很意外吧?”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说道。冉茵茵垂眸微笑,并不答话,倒是冉秋白奇怪的看了一眼火药味十足的冉秋念,冉秋念却不理他。 冉茵茵原本的打算被冉秋念破坏,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前些日子还说着妹妹该多和姐妹们接触,正巧今日和众姐妹小聚,念儿妹妹要不要一起?” 冉秋白不知道两姐妹之间的暗潮涌动,觉得冉秋念多和姐妹接触也有好处,省得整天闷在府里,正要跟着劝说两句,就感觉手臂上被掐了一下,立刻闭了嘴。 “又没有请我,去了岂不是扫兴?二堂姐自己去吧,念儿还要和秋白哥哥去药铺看看新进的药材呢,实在脱不开身。只能谢过二堂姐好意了。” “既然如此,就算了。对了,两日后母亲生辰,前些时候还和我说起念儿妹妹,妹妹届时可别忘了来,母亲对念儿妹妹可是甚为想念。” 冉茵茵脸上的笑意不变,说罢,不容拒绝的叫贴身丫鬟从车上拿下一张帖子,递到了清溪手里,不等冉秋念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冉秋念心里暗骂,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连帖子都随身带着。 清溪捏着手里的帖子,看了看远走的冉茵茵,又看了看身边气鼓鼓的冉秋念,不知该作何反应。 “妹妹,你怎么每次见到茵妹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茵妹妹性子好,从小就对你多有忍让,我记得你从前还挺喜欢和茵妹妹待在一处的。可是你们有什么不愉快了?” 冉秋白等人走后,才拍拍冉秋念的脑袋,把疑问道出。 “秋白哥哥,你常年不在府里,好多事都不知道,二堂姐也不是以前的二堂姐了,你日后就知道了。” 冉秋念说了两句,见冉秋白一脸不相信,不好背后多说坏话,只能在心底盘算。 得早点让冉秋白认清冉茵茵的真面目,可冉茵茵城府一向很深,怎么才让她原形毕露呢? 第45章 狠辣 不知道冉茵茵带着冉秋白去做什么,想到自家哥哥可能会被骗身骗心,冉秋念就焦躁不已。 “你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她只能徒劳的揪着贴身小厮反复追问。 那小厮犹豫的指向南边,冉秋念挥去心中些许不安的预感,急切地钻进南边的小路。 她很少来三房府上,对府里的地形很不熟悉,好在各家各院后宅大体的分布是大差不差的,冉秋念循着小路,一路上问了些下人,找到了冉茵茵的闺房。 “二堂姐可在?伯母叫我过来问问堂姐准备的如何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冉秋念拦下冉茵茵院子里的一个丫鬟,看衣服的品级,应该是冉茵茵身边得力的丫鬟,便装作很是熟稔的模样,借机套话。 “小姐她刚刚出去,估计是和四小姐您错过了。” 那丫鬟认得冉秋念的脸,见状也没有多想,指了一个方向。 “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回了三伯母。清溪,我们走。” 冉秋念转身带着一路追到了角门附近,周围已经没有经过的人了,她一时不知往哪边走,僵在了原地。 “小姐,都走的这么偏了,也没见到少爷或是茵小姐的踪迹,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清溪有些气喘的站在冉秋念身旁,看着周围安静的吓人的环境,相劝冉秋念先回宴厅再做打算。 但冉秋念却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看了看紧闭的角门,发现原本应该插上门闩的槽口此时却是空无一物,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把门扉打开。 “小姐,让奴婢来吧。” 清溪上前一步,推开角门,刚打开一个缝隙,就见身后冉秋念眼疾手快的按住清溪的手,示意清溪噤声。 主仆俩面色凝重的俯身贴耳,透过拉开的门缝听起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王大哥,我既然肯亲自来见你们,就代表了对你们的信任,人已经给了你们,冉家主家的嫡少爷,冉府未来的继承人,他的价值恐怕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 是冉茵茵!冉秋念咬牙切齿的听着外面两人谈论起自己哥哥的生死,仿佛在谈论一件货品,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清溪也被吓得脸色苍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人察觉到二人的存在。 “他是冉家主家的嫡少爷,你们可以用他换取大笔赎金,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东西,而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能让冉秋白活着回到冉家。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剩下的一半。至于赎金,能要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冉茵茵这个女人果然是又狠又毒,做着残害同族的事,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山匪,还能这样条理清晰的分析利弊,真是可怕。 若非有冯小姐的一句提醒,这一次恐怕真要让她得手,甚至还能全身而退。 可是,即便她们现在已经获悉冉茵茵的狠毒计划,又能做什么来阻止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冉秋念急得满头大汗。 “冉小姐放心,这杀人越货的买卖,我们可都是好手。日后还有这样的买卖,也只管来找我王老大,和您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就是舒服。” 王老大大笑两声,伸手要去拍冉茵茵的肩膀,被冉茵茵避开,也不生气,只用一双眼睛放肆地打量着眼前身段相貌样样出挑的千金小姐。 这样的女人他一山匪头子当然高攀不起,但一想到这女人的狠辣,他也自觉消受不起。 “他信得过你们,我自然也信得过你们。” 冉茵茵虽然嫌恶王老大的粗鄙放肆,却分毫没有表露出来,只冷静自若的嘱咐了几句,便让人赶紧把昏迷的冉秋白带走。 不能让他们把秋白哥哥带走!冉秋念心里急得大喊,却不敢暴露一丝一毫的声音,她对着清溪打了个手势,示意清溪赶紧先去前院调派些人手,清溪却有些踌躇。 看清溪怎么都不愿走,冉秋念拉住她退到门后。 离开了那扇角门,清溪才终于敢白着脸小声说出憋在心口的话: “小姐,这里是三房府上,奴婢如何能调来护院人手?要不我们直接去禀明三老爷这件事。” “已经来不及了,等你禀明三伯,山匪都已经把我秋白哥哥带走了。”冉秋念把清溪往外推,“你就说,就说是我出事了,叫人来角门这里救我,把声势闹大了,多少能带些人来是一些。” 清溪摇头拒绝:“奴婢怎么能把您一人丢在这里,还是小姐您去喊人,让奴婢留下周旋吧。” 冉秋念敲了下清溪的脑袋:“我不出事,怎么迅速把人带来这里,没有人证,三伯怎么会给自己女儿定罪。” 冉秋念面色凝重的低声喝道:“没时间了,就按我说的去做。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快去快回!” 看冉秋念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清溪咬了咬牙,转身向前院跑去。 好不容易支开了清溪,冉秋念总算放下了心。她一边注意着角门外面的动静,一边想着周旋的法子。 冉茵茵又跟那个山匪头子说了几句话,就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会节外生枝,催促着王老大赶紧把冉秋白带走。 冉秋念躲在暗处心里着急,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硬碰硬一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清溪那里又暂时指望不上。 眼看着马车要动起来了,顾不上再想,冉秋念准备拼一把。正要冲出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肩上忽然压下来一只手,拦住了冉秋念的动作。 冉秋念被吓了一跳,正要挣扎,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萧殷压低的声音。 “别怕,是我。” “大哥哥?” 冉秋念一愣,随即满眼惊喜的偏头看去,忍不住难掩激动的小声叫了出来。但她立刻压下激动,此时还不是能闲话家常的时候,她伸手拽住萧殷的衣袖,急声说道。 “冉茵茵把秋白哥哥出卖给了山匪,不能让他们把秋白哥哥带走。” “别急,山匪人多势众,身上都有刀子,不便硬碰硬。他们绑走秋白,一定会索要赎金,在此之前,不会对秋白下杀手。我先跟去据点,再徐徐图之。” 萧殷看了看对方的人数,他来得匆忙身上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又碍于冉秋念在这里,怕刀剑无眼伤到她,不敢贸然动手。 冉秋念赶紧点头,看到萧殷之后,她心里的焦躁担忧缓解了不少,本能的相信萧殷可以把冉秋白安全救回来。 看着冉茵茵进了角门,合上大门,四处张望一番,便理了理衣摆,状若无事的径自回了宴厅,门外的马车也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大哥哥,我们快追上去吧。” 冉秋念往角门处抬腿跑去,又被萧殷皱眉抓住,她疑惑不解的转头看屡屡阻拦自己的萧殷:“大哥哥,再不追上去就来不及了!” “我去追人,你回宴厅去。”眼看着冉秋念面上神色一变就要反驳,萧殷沉声丢下一句,“你不会武功,怎么追得上马车?回宴厅去,别再去人少的地方,寿宴结束立刻回府。” 说完,萧殷出了角门,运起轻功就追着离开的马车走了。 没有冉秋念在身边让他分心,他一路到了山匪关押冉秋白的城中据点。 在确认过据点内只有少数山匪之后,萧殷直接单枪匹马杀入据点,带着昏迷之中的冉秋白安全返回。 另一边,冉秋念看着萧殷离去的背影,压下心头的担忧,转身向着宴厅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前面嘈杂之声渐近,这才想起刚才一直被自己忘在脑后的事情。 “糟了,忘记告诉清溪不用去前院喊人来帮忙了!” 冉秋念心下一沉,冉茵茵一向聪明,这下恐怕要打草惊蛇,让她知道自己看见了她暗中勾结山匪谋害冉秋白的丑事。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远远的看见冉秋念正往这里走,清溪一马当先,把身后一起跟来的护院甩在身后,快步跑到冉秋念身边,凑在她跟前连连问起来。 “我没事,放心,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再细说。” 冉秋念快速在清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才眼神一变,忽地一瘸一拐起来,无力的倒在清溪的身上。 “小姐,您怎么了?” 清溪被冉秋念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一把扶住看似摇摇欲坠的冉秋念。 “先应付过去再说。” 冉秋念无力的垂下头,靠在清溪的肩上,小声解释,清溪顿时了然,赶紧收拾好脸上的错愕,满眼焦急羞愧的连声喊道。 “奴婢没用,不能保护小姐周全,让您一个人在后院假山处迷了路,好在小姐福大命大,这回没出什么事,不然奴婢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话音刚落,被清溪落在身后的护院也跟着到了眼前,看着被清溪虚弱的扶在手里的冉秋念,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既然我家小姐已经得救了,诸位就先回去复命吧,今日真是谢谢诸位帮忙,不然真不知我家小姐该如何是好。” 虽然护院们完全没帮上忙,但清溪还是好话一箩筐的把人都给打发走了。等护院都走了,清溪这才扶着冉秋念回到了女眷们的宴厅里。 第46章 化吉 三伯母一马当先迎上来,赶紧做足了姿态,拉着冉秋念爆竹似的关心了一箩筐: “念儿这是怎么了?先前听着你那个丫鬟着急忙慌的过来喊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真是吓死我们了,快过来让伯母看看。” 不过看她眼底的异色,就知道她不是真心嘘寒问暖,只是怕冉秋念在自家寿宴出事,会被老夫人迁怒罢了。 冉秋念因为担心冉秋白的安危,脸色苍白如纸,刻意装出被吓坏的模样,看着就有几分唬人: “是念儿贪玩,去找堂姐的路上误打误撞走进了后院的假山处,一时迷了路,又和清溪走散了。这丫头不知轻重,怕我出事儿,竟到前院惊动了这么多人,念儿给诸位赔罪了。” 三伯母见了,虽然将信将疑,但会意的没再追究下去:“人没事就好,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涉及到念儿的安危,哪还分什么大事小事。没伤着就好。” “今日是三伯母的寿宴,本该高高兴兴的,倒让念儿扫了兴,下回念儿一定重新准备一份厚礼,给三伯母赔罪。” 冉秋念一边假惺惺的和三伯母虚与委蛇,一边在人群中找到了先一步离开的冉茵茵。 冉茵茵面色微变,显然已经对冉秋念的说辞有了怀疑,却在对上冉秋念看过来的视线时,弯起眉眼,安抚的对着冉秋念笑了笑,眼里透出几分心疼来。 冉秋念眼皮子一跳,心头有几分发寒,收回视线,看着三伯母虚弱的开口:“念儿身子不适,怕扫了寿宴的喜庆,只好先行告退,还望三伯母见谅。” “应该的,应该的,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歇着,不若暂且现在府上休息一日,等身子舒服些,在回府?” 三伯母心疼的拍了拍冉秋念的手背,冉秋念可不敢再和冉茵茵同处一室,赶紧婉拒了三伯母的“盛情邀请”。 “既如此,伯母也不拘着你了,叫人去前院把你哥叫上,让他送你回府,伯母也好放心。” 冉秋念闻言,心下一动,难道冉茵茵对冉秋白做的事,三伯母竟然不知情吗? 冉秋念强自压下自己想要偏头去看边上冉茵茵的念头,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的三伯母,摇了摇头。 “两府所距也不远,秋白哥哥难得和三伯及众堂兄叔伯聚一聚,就不扰了他们的兴致,念儿有清溪陪着就可以了。三伯母就放心吧。” 三伯母也只是客气两句,见冉秋念不领情也不坚持,转而让冉茵茵去送冉秋念。 “这……”冉秋念背后一寒,本想拒绝。 可想到生死不明的冉秋白,勉力对神色不明的冉茵茵笑了笑:“那就劳烦二堂姐了。” “念儿妹妹客气,请吧。”冉茵茵的声音仍然温和可亲,听不出任何不妥,冉秋念把心一横,和冉茵茵并肩往府门走去。 想着萧殷的嘱咐,一路上冉秋念都被仆从环拥,不敢和冉茵茵独处片刻。冉茵茵也没有和冉秋念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直到冉秋念被清溪扶上了马车,正准备掀开帘子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冉茵茵的一句话。 “念儿妹妹记得替堂姐向二堂兄问个好。” 冉秋念背上一僵,神色也冷了下来,正要转头质问,却发现冉茵茵已经转身离开,仿佛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并非出自她口。 “小姐,茵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溪扶着冉秋念的手臂有些僵硬,显然也是被冉茵茵吓了个够呛。 “谁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先回去再说。” 冉秋念一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想着冉茵茵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面色却忍不住凝重起来。 直到回到了冉府,安全的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冉秋念终于松了口气,把悬了一路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清溪,去帮我打听一下,大哥哥回来了没有,若是大哥哥回来记得和我说一声。” 冉秋念脸色苍白的在椅子上坐下,正准备清溪派出去打探消息,手还没端起茶杯,门扉就被叩响了。 冉秋念眼神一亮,立马站起来跑去拉开了门,外面站着的却是一脸关心之色的老夫人。 “念儿,祖母已经听说了,你在三房那里遭了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可是三房那边给你气受了?” 老夫人听说冉秋念的马车回了府,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冉秋念在那边出的事,当下就坐不住了,也等不及派人去通传冉秋念,自己就先一步带着银杏赶了过来。 “让祖母担心了,念儿没什么大事,就是在三房府上的假山迷了路,有点吓着了。” 冉秋念见是祖母过来了,只好先放下对萧殷和冉秋白的担心,把她迎到屋子里坐下,好好安抚了一番对自己放心不下的祖母。 “好端端的,怎么还能在假山迷路?你这丫头从小就机灵得很,从没听说能让自己在假山里迷路的,少在这里糊弄祖母,是不是三房有谁欺负你了,故意把你往假山里带?” 老夫人满脸狐疑的看着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的冉秋念,怕她太过懂事,有苦自己咽,又拉着冉秋念的手,轻轻拍了拍。 “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祖母,祖母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没用到连自己的孙女都护不住,若果真是三房的人欺负了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气。” “祖母总这样惯着念儿,念儿都要被祖母给宠坏了。” 冉秋念被祖母说的这些话,触动了心绪,眼睛忍不住微微泛红,她带着鼻音小声嘀咕了两句,搂着祖母的手臂,把脑袋凑了过去。 “放心吧祖母,念儿是那种打碎了牙还往肚子里咽的人吗?真没人欺负我,不过,念儿今天才发现三伯母家的茵堂姐有些表里不一。祖母下次见茵堂姐的时候,可要小心点。” 冉秋念本来不想告诉祖母这些,但转念一想,冉茵茵向来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她都敢和山匪勾结谋害没什么仇怨的秋白哥哥的性命,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生怕祖母看不出冉茵茵的算计,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她哄住,置身危险。冉秋念毫不犹豫的在祖母那告了冉茵茵一状。 “冉茵茵?那孩子向来是个做事滴水不露的,我本来还以为是个懂礼的孩子,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她在寿宴上欺负了你?” 面对祖母毫不犹豫的信任,冉秋念心里感动,但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怕祖母知道后担心秋白哥哥的安危,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 “总之,祖母下回见到茵堂姐,她说什么都别随便相信,她给您的东西只管收进库房里搁着,邀您去哪里也别理会,日后您就知道了。” 老夫人听了有些好笑的看着冉秋念,只把冉秋念说的这些话当作小孩子任性的要求,尽管如此,祖母却依然样样都应了下来。 冉秋念这才放心一点。 待了一会儿,见冉秋念精神好了不少,确认过人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累着了,祖母便先回去了,临走前反复嘱咐冉秋念要好好休息。 冉秋念送走祖母,把身上已经有些占了尘土的衣裙换下,又等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才终于等到了萧殷回府的消息。 “我去看看大哥哥。”冉秋念一边往萧殷院子里赶,一边询问清溪,“有没有打探到秋白哥哥的消息?” “小姐放心,大少爷是带着二少爷一起回来的,对外都说是二少爷在寿宴上喝多了,大少爷直接把人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冉秋念点点头,加快脚步穿过小门,直奔门口有人守着的厢房。 萧殷安置好冉秋白,正要去找人通报冉秋念,还没起身,就看冉秋念快步走到床边。 “大哥哥,秋白哥哥如何了?” 躺在床上的冉秋白脸色苍白,冉秋念看他始终双眼紧闭没有反应,脸色紧绷起来。 萧殷:“他没事,只是被下了迷药,恐怕要一觉睡到明天。” 冉秋念松了口气,“还好那冉茵茵下的不是毒药。”她有些无奈:“秋白哥哥这次可真是太大意了,我都提醒过他这么多次要小心冉茵茵……” 想着那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山匪,冉秋念好奇萧殷是怎么把人毫发无伤的救回来的。 “大哥哥是怎么把秋白哥……”下意识地去拉萧殷的手臂,却感到手下衣袖触感湿润粘腻,冉秋念脸色一变,“大哥哥受伤了?” 萧殷抽回手臂,看了眼玄色衣袖上的暗色,语气淡淡的安抚:“一道小口子而已,这些血大多是那些山匪的。” 冉秋念却放心不下,她当即把萧殷按在桌边,拖出萧殷榻下的药箱。这是按照她自己的习惯顺手放进萧殷屋里的,没想到真有用到的时候。 萧殷端坐桌边,看着冉秋念忙里忙外,严肃的脸色稍缓,眼中冰凉的神色微暖。 第47章 避暑 冉秋念把萧殷手臂上的衣袖挽上去一些,果然看到了一条伤口,如萧殷所说,不大,也早已自己止住了血,袖子上那大片的血迹确实都是山匪留下的。 冉秋念这才安心,一边给萧殷擦拭伤口,进行包扎,一边憋不住问道: “大哥哥今日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你是怎么知道秋白哥哥会有危险的?” 萧殷:“邻城冉家粮庄的运输出了问题,我查到背后动手脚的就是两城之间盘踞在赤猛山的那股山匪,顺着一路查到了锦绣城的据点,听到留守的两个山匪谈论起冉茵茵和那个王老大的交易,就赶了过来。” 前因后果说来三言两语,冉秋念却暗自咂舌,她知道今日其实万分凶险。 若是大哥哥没能顺着赤猛山作乱的山匪查到冉茵茵身上,她和秋白哥哥恐怕就要遭殃了。 一想到这,冉秋念顿时殷勤起来:“大哥哥一路舟车劳顿,一定很是辛苦,秋白哥哥这里就交给念儿吧,大哥哥你赶紧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一起商讨。” 她绕到萧殷身后,扶着人往门外送,那小心翼翼的劲儿,仿佛萧殷不是手上伤了一道小口子,而是腿被打瘸了似的,搞得萧殷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里派人守着就行,你也赶紧回去。听说今日在三房府上的假山里迷了路,怕是耗费了不少心神?明日再来找我思过。”萧殷在“假山”和“迷路”上咬字重读。 冉秋念顿时缩头缩脑,想起她冒险救下某个黑衣人那回,被训得狗血淋头的惨况。 这回哪怕是为了救自家兄长,但若非萧殷及时出现,只怕后果比上回还要严重。 冉秋念越想越心虚,对着萧殷板着的脸,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那些理直气壮的话更是一个字也不敢拿出来反驳。 冉秋念一脸讨好:“大哥哥,那念儿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日在一起说,你好好休息,也消消气。” 说完最后一句话,冉秋念立刻脚底抹油,那干脆认怂却死不悔改的态度,实在是让萧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看了看缠在右臂伤口上的白布,哭笑不得中又掺上些无奈。 冉秋念就没有这些繁复的心思了,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用过早膳,才勉强想起自家哥哥。 听说冉秋白已经醒了,她便直接去萧殷的院子里看他。 冉秋白已经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萧殷厢房时还一头雾水的。 被伺候着换好衣服之后,他正打算问萧殷发生了什么,冉秋念就快步走了进来。 “秋白哥哥,你没事吧,可还有不舒服?”她拉着冉秋白,仔细的看了又看。 冉秋白皱着眉头:“我没事了,别担心,昨天发生的事情萧殷已经都告诉我了,到现在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茵妹妹怎么会做这样狠毒的事?我与她素无怨仇,她为何要……” 对昨天的事,他只记得自己被骗到了偏院,冉茵茵突然出现,说有事要和他说,又给他倒了杯茶。 “所以秋白哥哥就这样毫不怀疑的喝下去了?” 冉秋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蠢哥哥,冉秋白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解释了几句:“我这不也是没有想到吗?” “喝下那杯茶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就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冉秋白虽然对昨天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但却对萧殷和冉秋念说的话毫不怀疑。 想到冉茵茵竟然想要取他的性命,还差点连累到想救自己的冉秋念,冉秋白顿时对冉茵茵彻底失去了好感,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厌恶。 “这次多亏了萧殷出手相救,不然我和念儿恐怕都要遭殃。” 冉秋白充满感激的看着萧殷,一旁被直接略过的冉秋念却有些不依,连忙出口补了两句:“念儿可是先发现冉茵茵要害你的,秋白哥哥可别忘了念儿的功劳!” 冉秋念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就提醒了萧殷和冉秋白,看着对自己投过来的两道视线,冉秋念顿时心虚的闭了嘴。 “哥知道你是担心哥,但下回不许再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遇到这种事,先躲得远远的,再想办法找人来救我。这次若不是萧殷来得及时,无论你出了什么事,哥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冉秋白看着冉秋念心虚的神色,想到她以身涉险也是为了救自己,责备的话一句也舍不得说出口,只好抬手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难得神色认真的说下这番话。 冉秋念乖乖点头,但事急从权,下回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她依旧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萧殷看着兄妹俩的互动,便没再就这件事对冉秋念说些什么。冉秋念却看着萧殷抛出了她现在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昨日惊动了那群山匪,只怕会遭到他们的报复。还有冉茵茵那里,这次秋白哥哥平安回来,她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冉秋念想到昨天冉茵茵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心头有些不安。 “昨天我闹的那一场,总觉得她已经猜到我们撞见她和山匪勾结的场面,不知道又会准备什么样的陷阱等着我们。” “可惜我昨日什么都不记得,不然也可与她对峙,请宗族定罪。” 冉秋白有些懊恼,终日打雁却反被雁啄了眼,他走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在小小迷药上栽了跟头,说出去只怕要被他那些兄弟笑一年。 “我虽然撞见了,但只我一面之词,以冉茵茵的手段,恐怕很难让她被定罪。大哥哥,你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冉茵茵通匪或谋害同族?” 冉秋念转头看向萧殷,萧殷却缓缓摇头。 “昨日情况不明,急着带秋白回来,只怕现在那据点里的山匪都已人去楼空。”见冉秋念面上显露出失望之色,萧殷又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不过,我留了那王老大一命,若能抓到他,就可作为证据,扭送官府。” 冉秋念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有些沮丧:“那些山匪肯定都已经逃回赤猛山了,凭我们几个又怎么才能抓到人呢?” “引蛇出洞。”冉秋白和萧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自冉秋白遇险,三房就老实了不少,一直没有大的动静,冉秋念不知道两位兄长的谋算,愈发小心谨慎。 然后这日午膳后,老夫人就把冉秋念留了下来。 “下月初三是你父亲迎娶那外室的日子,这几日府里到处张灯结彩的,祖母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咱们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去避暑山庄上住上个把月。” 冉秋念猝不及防:“怎么决定的这样突然?” 想到萧殷和冉秋白近来在准备的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有些不放心在这个时候离开府里,顿时犹豫起来。 “往年你不是总缠着祖母要去那避暑庄子上住吗,怎么今年变了主意?庄子上有口从深山里引出来的清泉,你不是最喜欢那泉水的冰甜。” 祖母摸摸冉秋念的头,笑着说道。 “也不是不愿去,就是有些突然,秋白哥哥才刚回来,有些舍不得立刻分开。” 冉秋念被避暑山庄上的山泉水吸引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想着推迟几日再去,先把冉茵茵的事儿给解决掉。 可祖母却真以为冉秋念只是舍不得立刻和冉秋白分离,闻言笑着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 “你这孩子,避暑山庄这么大,让你秋白哥哥也跟着一起去就是了,他刚从外面走商回来,该好好休息一番,我本也是打算带上他的。” 不等冉秋念开口,祖母就又补上了一句:“若你们都不去,祖母可就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回头可别后悔。” 冉秋念听了,自然不敢放心让祖母一个人去郊外庄子上住,赶紧拉着祖母的胳膊晃了晃:“念儿当然要去了,祖母可不准丢下念儿一个人在府里。” 就这样祖孙俩敲定了两日后去郊外庄子上避暑的行程,冉秋念回自己的院子开始着人收拾东西。 “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是要出远门吗?” 冉秋白和萧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冉秋念指挥着清溪在书房收拾东西,一摞摞摆在桌子上,地上已经放了一个收拾好的箱笼。 冉秋念一听是冉秋白的声音,赶紧拉了人到屋内坐下:“秋白哥哥,你还不知道吧,祖母午膳后刚告诉我,后日要到郊外避暑山庄上小住,要去小一月呢!你也同去。” “我怎么不知?”冉秋白抓了抓脖子,有些意外。 “兴许是传信的人和你错开了,等你回去就知道了。”冉秋念解释起来,转念一想又有点忧虑,“我可不放心祖母自己一个人去郊外庄子避暑,只能同行,但是山匪那里该怎么办呢?” “原本打算过两日放出风声,带着商队出城,引山匪主动上钩,可现在却是不行了。” 冉秋白看了一眼身旁还未出声的萧殷,示意他想想应对之策。 “若你们两人同时离开,冉茵茵一定会再次下手,山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萧殷听完兄妹俩说的这些话后,才缓缓道来。 冉秋念一惊,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冉茵茵疯了吗?祖母也会同行,她敢对祖母下手?” “去避暑山庄的行程年年都有,随行守卫并不森严。更何况,冉茵茵也曾去过避暑山庄,恐怕对随行防卫了如指掌,你觉得她会放过这次机会?” 萧殷不答反问,让冉秋念和冉秋白同时陷入了沉默,很明显,按照冉茵茵的行事作风,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我们现在如何?避暑山庄的行程是祖母多年的习惯,恐怕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祖母年事已高,我也是不能放心让她独行的,可冉茵茵那里……” 冉秋念有些头疼,祖母对那个避暑山庄似乎很是喜欢,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几乎每年祖母都是要去避暑山庄小住一段时间的,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就是她耍赖不去,祖母也是会一个人过去的。 “若是秋白哥哥称病不去?” 冉秋念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却被萧殷摇头打散。 “寿宴之后,冉茵茵一定会猜到你已经知道她通匪谋害秋白的事,我想她应该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所以冉秋念和冉秋白除非不出府,否则面对的危险都是同样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计就计。” 萧殷的话没有说完,但冉秋念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 冉秋念有些担心,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冉茵茵能顾及到祖母的安危,不在那一日出手。 第48章 遇匪 几人要去郊外山庄小住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冉茵茵耳中。 被传话人冷漠的目光逼视着,冉茵茵攥住来人带来的黑色木牌,点了点头: “回去转告你的主子,我定会办妥这件事情,让他不要担心。” 等那人离开,冉茵茵回书房写下一封信,和那块黑色木牌一起用帕子包起来,翌日一早,她接着探望舅母的由头出府,带着贴身丫鬟进了一家胭脂铺。 她不知道身后不远处,有人将她的所为尽收眼底。 是夜,冉秋念忧心忡忡的坐在桌前,难以成眠时,门扉忽然被扣响。 门外传来萧殷刻意压低的轻唤:“念儿。”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冉秋念连忙开门让萧殷进房。 “给你送个东西,日后随身带着,也好有自保的底气。” 萧殷没有进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冉秋念的手上。 “臂弩!这么小的臂弩念儿还是第一次见,与念儿正合适呢。” 冉秋念两眼一亮,摸了摸臂弩上的弓弦,发现力道很足,射程必然不远。虽然样式小巧,但威力却并不逊色于正常大小的弩,一看便是找人特别定制的。 见冉秋念认得这是什么,萧殷便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大哥哥这就走了?” 冉秋念在后面掂了踮脚,见萧殷果真只是给自己送了个东西就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她摇了摇头,转身把门合上,到烛光下细细欣赏起萧殷送给自己的一把十分小巧的臂弩。 她这几日射箭的准头越来越好,但弓箭毕竟不好随身携带,萧殷找来的这把臂弩便与冉秋念非常契合了。 她把臂弩绑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乐得扑到床上打滚,爱不释手的抚着弩上的花纹,困意终于涌上,冉秋念笑着沉入梦乡。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去郊外避暑山庄的那一天,一大早就开始装箱装笼,整车备发,冉霖将老夫人送到了大门口,对着冉秋白和冉秋念叮嘱了两句。 “记得照顾好你们的祖母,别只顾着自己玩闹,等暑气过去了,就早些回来,别在外面耽搁,有什么事就传信回府。” 冉秋念知道冉霖说这番话看似是因为挂念祖母,实际上是为了提醒他们不要错过下月初三他迎娶柳如眉的日子,若是那一天祖母、哥哥和自己全都不在,只怕要让人议论。 “行了,这两个孩子是最孝顺不过的,还需要叮嘱什么?再不出发,日头上来了,马车里也要被烘的像热蒸笼一般,那才叫受罪。” 老夫人看不过冉霖端着架子在这里训两个孩子,不耐烦的出言打断,让冉秋念扶着自己先上马车,冉霖被下了面子,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对着还在原地的冉秋白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扶你祖母上马车。” 冉秋白对着冉霖拱手作揖,垂下的眸子里神色淡淡,规规矩矩的道了别,这才转身跟上了祖母和冉秋念。 将二人都扶上马车之后,冉秋白翻身上马,骑着马跟在了马车一边,与周围的随行护院一起将中间的马车牢牢护住,一行人缓缓向着郊外避暑山庄而去。 冉秋念早就已经知道今日之行必不会太过一帆风顺,虽然萧殷和冉秋白已经提前一步在路上埋伏好了人手,随行护院也被悄悄替换成了有些功夫底子的好手,但她依然有些紧张。 “念儿,瞧你热的,满头是汗,这会儿日头还没出来,就这样受不住,等晌午烈日当空,还不把你给晒化了?” 祖母看着冉秋念额上紧张出来的虚汗,还以为是冉秋念太热了,顿时心疼起来,给冉秋念擦了擦额上的汗。 又让银杏从马车里找出来提前放进去的冰块,放在小桌上,给冉秋念扇着,马车里瞬间清凉了不少:“让马车行的快一点,赶在晌午之前到庄子上。” “马车再快,祖母怕要被颠得不舒服了。有了这个,念儿就不热了,祖母别担心。” 冉秋念自己擦了擦汗,止住了祖母想要加快车队速度的打算,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一盆冰块,丝丝凉意从指间蔓延而上,将冉秋念心头燥热抚平了一些。 车队出了城,再过不久就能到庄子上了,冉秋念装作好奇的挑开一些车帘子,和马车旁边骑着马守卫的冉秋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这里,就是最有可能遇到山匪袭击的地方,冉秋念放下帘子,不着痕迹的靠近了祖母,隐隐将祖母保护在身后。 而外面,得了冉秋白示意的车队前行的速度不变,但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暗自警惕起来,没多久,果然从两旁传来了山匪袭来的声音。 “真是找死。” 冉秋白面色冷凝,从马背上抽出长剑,指挥着护院迎上了几乎倾巢而动的山匪。 马车外面的厮杀被隔绝在小小一方天地之外,从山匪截杀的声音传来之后,冉秋念就将祖母牢牢护在身后,手下意识地摸上了绑着臂弩的位置。 银杏和清溪虽然也吓得面色苍白,却也毫不畏惧的挡在祖母和冉秋念的身前。 四人待在马车上被护在中间,却没有一刀一剑突破防线,闯入马车之中。 直到萧殷带着从官府借来的兵卒彻底平息掉剩余的小股山匪,冉秋念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抬手去掀马车门帘。 “念儿小心。” 祖母虽然没有被外面那群突如其来的山匪吓到,但见冉秋念想要出去看看的动作,还是拦下了她,有些不放心。 “祖母安心,外面是大哥哥和秋白哥哥,山匪都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没事了。” 冉秋念拍了拍祖母的手背,安抚两句,祖母却将冉秋念拉到身后护着,要和冉秋念一起下马车查看。 心下一暖,冉秋念没再拒绝,搀扶着祖母走下了马车,和外面正处理着剩余事宜的萧殷汇合到一起。 “祖母,你怎么下来了?” 冉秋白和萧殷走到祖母跟前,老太太却是一脸镇定,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战况,确认已经彻底安全下来,才开口询问。 “可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几人正站在一起说着话,另一边被官兵抓着准备带回去定罪的残余山匪也注意到了这里。其中有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山匪,朝着冉秋白和萧殷看了好几眼,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一个官兵凶巴巴的推了一下这个傻愣着的山匪,却见那山匪踉跄了一下,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冲着老夫人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 萧殷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脚将人踢开,挡在了老夫人和冉秋念身前,正要叫人把这个山匪抓起来,却听那个山匪连声大喊。 “小的愿意将功折罪,把幕后主使供出来,还请贵人们饶命,从轻发落!” 冉秋念一听,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她掂了踮脚,从萧殷背后看了眼地上的山匪,顿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你先说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劫我冉家的车队?” 老夫人从萧殷身后走出来,看着地上那个畏畏缩缩的山匪,气势不怒自威。 “小的叫王老大,是赤猛山山匪的头,是受冉茵茵那个女人指使才对老夫人的车队下手,小的愿意将功折罪。” “冉茵茵?”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厉色,“把话说清楚,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冉茵茵指使你截杀车队?” “小的有那冉茵茵亲笔书信为证,就藏在城里一家胭脂铺后院的灶台下,还有未曾用完的金银,都是那女人给我的。” 王老大眼见自己逃不掉,不管这些人会不会饶自己一条小命,都打算把冉茵茵也拖下水,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们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兄弟,还落到今日的地步? 山匪们是将冉茵茵给恨到了骨子里。 话说到这里,饶是老夫人再如何觉得不可置信,也不得不相信,真的是冉茵茵勾结了山匪要置他们于死地。 “回府,去胭脂铺搜,把冉茵茵也给我叫来。” 老夫人冷静下来,吩咐起程回去,若是不把冉茵茵的事儿弄个水落石出,她没法安心去避暑山庄。 “祖母,您消消气。” 冉秋念见祖母脸色不好,凑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安抚一番。 一行人很快又原路返回,回了冉府。那些山匪被关进了大牢,只等调查清楚冉茵茵的事,就一起论罪定罚。 王老大被老夫人作主一起带回了府,几人在正堂上等着去胭脂铺翻找信件的下人回禀,与此同时,也派人去了三房府上传冉茵茵过来。 收到消息,知道老夫人的马车又原封不动驶回了城里,官府还抓了好多山匪回来,冉茵茵就猜到自己的事儿恐怕是瞒不住了。 她不等冉府派人传唤自己,提前一步换上了丫鬟的衣服,在脸上做了伪装,从角门偷偷离开,去茶馆里跟柳瑜飞见面。 冉茵茵看着柳瑜飞,目露焦色:“瑜飞,现下该如何是好?我的事必然是瞒不住了,那些山匪是你引荐于我的,此事难保不会把你也牵连进来……” 若非柳瑜飞再三催促,她不会这么冒进,可一步错步步错,她已然没有了退路。 “茵茵,是我连累你了。”柳瑜飞目露歉意,伸手拉住冉茵茵的手,叹道,“我不知道你竟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你的厚爱,我受之有愧。” 冉茵茵看着柳瑜飞拉住自己的手,面色一红,她虽然钦慕柳瑜飞已久,但柳瑜飞与她之间的相处向来是极有分寸,从不越雷池一步,像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瑜飞,帮你做这些,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必过于自责。只是如今事败……你的那些山匪朋友可能守诺?” 第49章 自杀 柳瑜飞垂眼,眼底闪过疑似异色,抬眼时,他眼中却满是深情。 温柔的抚了抚冉茵茵的脸庞,将一缕乱发细细抿到她的耳后,柳瑜飞缓缓开口: “那些山匪怎配成为我的朋友?不过是利益交换。” 在冉茵茵脸色变换之前,柳瑜飞又接着说道:“不过,茵茵既然因为我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我也必然不会坐视你在公堂之上受罪,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冉茵茵被柳瑜飞话中的情意打动,满心信任的点点头,就见柳瑜飞从袖中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到了冉茵茵的手心。 “这是?”冉茵茵疑惑的看向柳瑜飞。 柳瑜飞:“我知道茵茵是再骄傲不过的女子,怎能受小人欺辱,这药会让人暂时陷入假死状态,服下后,就可免于公堂上受审。” “你放心,我会把你偷偷带走,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等风声过去,换个身份重新回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冉茵茵被柳瑜飞给她描绘的美好未来所吸引,打消了心头最后一丝怀疑,接过柳瑜飞手里的那枚药丸,小心的收好。 冉茵茵满脸信任的看着柳瑜飞:“瑜飞,我等你。” 等冉茵茵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柳云瑶才从隔板后面的屏风后走出来。 她皱眉看着一言不发的柳瑜飞“哥,你真给了她假死药?” 柳瑜飞蓦的回神,嗤笑一声:“世上哪来的假死药?” “那冉茵茵拿的是?”柳云瑶看着柳瑜飞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有些心惊。 柳瑜飞温和的笑着:“我不是说了吗,会护着她,让她免遭审讯。” 看着他笑得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阴鸷无情,柳云瑶愈发畏惧,不敢再问。 冉府正堂,派去胭脂铺的下人拿着翻到的书信和一盒子金银回府禀报,再加上王老大的证词,铁证如山,冉茵茵再如何巧言善辩,这次也要狠狠栽个跟头了。 没想到三房送来的,却是冉茵茵的死讯! 听说冉茵茵服毒,冉秋念震惊得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冉茵茵那样的人怎么会自尽?” 传信的下人一五一十道:“回禀小姐,茵小姐确实服毒自尽了,就在她自己的闺房里,三房现在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冉茵茵这孩子,怎么会……” 老夫人虽然对冉茵茵勾结山匪要谋害自己感到愤怒和心寒,但却也没想过冉茵茵会直接自尽,心绪顿时有些复杂。 莫说老夫人一下子难以接受,就连冉秋念都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冉茵茵怎么会死的这样干脆?以她那样隐忍和狠毒,不到山穷水尽,怎么会想到死? 她虽然勾结山匪险些谋害祖母,但以祖母的性子,未必会下得去手给冉茵茵定死罪。至多是幽禁起来或远远的嫁去庄子上像冉素素一般,还不至于死。 老夫人有些疲惫:“既然人已经死了,她的事我便不追究了。把这山匪送回官府,都散了吧。” 冉茵茵到底也是她的孙女,她虽然做了错事,但用一死去偿还,也足够了,老夫人不想再追究下去。 冉秋念顾念着祖母的心情,闻言也没有反驳,顺着祖母的心思,将她搀回了屋。 看来这件事就要因为冉茵茵的死,就此被轻拿轻放了,再没人去追究那些山匪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想到这里,冉秋念忍不住去找了萧殷。 “冉茵茵怎会甘心就这样死了?”她盯着茶盏,眼中满是迷茫,“大哥哥,我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结束。” 萧殷直截了当:“冉茵茵身处后宅,即便有几分心机,也难以接触到山匪的势力,这背后恐怕还有玄机。” 闻言,再回想那天的事,冉秋念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秋白哥哥出事那日,我探过三伯母的口风,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山匪的事。” “没错,那些山匪也只一口咬定是和冉茵茵勾结,半句未提其他人。这就奇怪了,既然山匪不是从三房那里找上冉茵茵,还有谁会给冉茵茵联系山匪的法子?” 萧殷的话带动了冉秋念的思绪,她想起那日在文庙,和冉茵茵私会的那个人了。 如果幕后黑手是柳瑜飞,那他们又要面临新的威胁了…… 三房因为冉茵茵的死陷入了悲痛之中,也不知道这表现出来的悲伤有几分真心几分做戏,但冉茵茵的丧礼很快就办完了。 因为是未出嫁的女儿,还差点背上了通匪和谋害亲族的罪名,冉茵茵没能被葬入冉家的祖坟,只在祖坟边上一块荒芜的土坡上落了棺,活着的时候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死后却也难免凄凉。 老夫人因为冉茵茵这件事情,心情着实有几分低落,在冉茵茵下葬之后,便带着冉秋念重新启程去了郊外避暑山庄。 此时,山脚下一处破陋的茅草屋内,满脸麻子的矮小男人正对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妇人大打出手。 “贱人,本来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谁知道就是个赔钱货,嫁给我这么久,吃我的喝我的,没一分钱进账,还敢对我摆脸子,真当你还是冉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 被醉醺醺的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上的女人,蓬头垢面满脸憔悴,正是已经被冉家三房放弃的冉素素,她满眼恨意,却又不敢反抗,被打的缩成一团。 “若是当日老子娶得是那四小姐,现在说不准还能一起住在山上的避暑庄子上,老子真够倒霉的,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王麻子叫嚷了一会儿,打累了,就歪倒在院子里呼呼大睡。许久,冉素素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阴郁的看着王麻子,可更恨得还是王麻子口中的冉秋念。 “冉秋念,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冉素素念念有词,她看了一眼远处隐约可以看到的山庄轮廓,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醉的人事不知的王麻子。 扑通一声,深深的井口里传出一声重重的水花声,冉素素随手收拾了一番,拿上所有的铜板,将院门紧锁,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座破陋的茅屋。 冉秋念自从到了避暑山庄,不知为何,祖母每日都要午睡好长一段时间。 若不是确认祖母并没有生病,冉秋念只怕要寸步不离的守在祖母床边才能踏实。最后也只能归咎于是冉茵茵的死让祖母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来。 闲下来之后,冉秋念把庄子里有趣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又起了去山上看看的心思。 “这怎么行?你一个小丫头,去山里作什么,这时节山上本就不安全,祖母可不放心你往山里钻。” 晚膳过后,冉秋念就向祖母透了些口风,谁知遭到了祖母的拒绝,她立马凑上去搂着祖母的胳膊,讨好的笑了笑。 “不是念儿一个人去,还有秀姑师父和清溪呢,有她们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念儿只是在外围瞧个新鲜,保证不会往山里走太深的。” 冉秋念晃了晃祖母的胳膊,眼见着人有软化的迹象,立马更加卖力的说了起来:“念儿这几日一个人在庄子上,都把庄子里逛遍了,正闷着呢。” “我还听说下过雨之后,山里会有好多野果和野蘑菇,念儿正好也在学习那辨识百草的本事,有这样好的机会去亲眼见见,祖母就依了念儿吧。” “你这孩子,把山里说的这么好,别到时候去了,又嫌弃山上蚊虫多,后悔可来不及了。罢了罢了,你既然非要去山上玩,就叫你秀姑师父带你去看看也好,省得你成天惦记。” 祖母拍拍冉秋念搂着自己胳膊的手,被冉秋念缠的没办法,只好哭笑不得的应允了她。 得到了祖母的允许,冉秋念高兴极了,好听的话是一箩筐接着一箩筐的往外倒,直把祖母哄得满脸带笑。 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清溪,跟着秀姑王后山去了。 这时节山上野兽出没频繁,几人便不往深处走,就在外围玩耍。 正好前两天下过一场雨,林子里出了不少野蘑菇,秀姑谨记着她们出来的由头,抓着冉秋念细心讲解哪些野蘑菇能吃,哪一些又是有毒的。 听着秀姑讲了半天,冉秋念馋的不行,忍不住提议:“山上的蘑菇这么多,咱们多采一些,带回去给祖母煲汤喝呀?” “你们才刚开始学习分辨野蘑菇的毒性,难免会有错漏的。” 秀姑本要拒绝,却在看到冉秋念期盼的目光时,话锋一转,态度软化了一些。 “但适度的练习也是可以的,你们按照我刚才讲解的分辨方法,采一些无毒的蘑菇带回去,我再帮你们分拣一遍,也好看看你们都记下了多少。” “秀姑师父最好了。”冉秋念小声的欢呼了一下,“清溪,我们比比,看谁找到的无毒蘑菇最多,我先去那边找找。” 冉秋念拉着清溪,两人一人一个小竹篮,在秀姑的视线范围内,采起了蘑菇。 秀姑满眼宠溺的看着两个小丫头玩闹,直到她们带着各自大半篮战利品,满载而归。 第50章 下毒 眼看着要到午膳的时间,冉秋念也不多停留,心满意足的拉着清溪,跟秀姑一起回了庄子。 三人直接去了庄上的小厨房,把两篮子蘑菇都倒在了桌上,让秀姑一一查看。 这些蘑菇虽然装了两个竹篮子,但篮子并不大,实际上的数量也不多,秀姑不一会儿就将里面的毒蘑菇挑拣了出来。 冉秋念坐在一边等着秀姑看完,清溪给她递上了干净的帕子,把手上沾的泥巴擦了擦,又倒了杯茶。 冉秋念慢慢喝着,看秀姑分拣完了桌上的蘑菇,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凑过去好奇追问。 “怎么样,秀姑师父,是我采回来的毒蘑菇多还是清溪采回来的多?” 清溪好笑的看眼难得孩子气的冉秋念,看向秀姑,也不由期待起来。 “清溪采错的多些。”秀姑看了眼两堆被她挑出来扔掉的毒蘑菇,给了个数。 闻言,冉秋念忍不住有些小得意,看着清溪哈哈大笑:“清溪你输了,愿赌服输,晚上可要给我做桂花糕吃!” “是是是,小姐最厉害了。”清溪哄了满脸高兴的冉秋念两句。 “咦,清溪怎么采错了这么多?看着这两种蘑菇没什么不一样的,为何这个有毒,另一个就没有毒呢?” 笑闹过之后,冉秋念才坐直身子,仔细看了看清溪那几乎被挑出来一半的毒蘑菇,举着其中两朵,仰头问起秀姑。 “这两种蘑菇外形极其相似,小姐可仔细瞧瞧有毒的这个,边上这一圈有几处红点,这叫红伞,毒性很强,但烹煮成汁后却无色无味,若是人误食了,便会昏睡不醒,不食不饮,活不过三日。” 清溪一听,立马将那些有毒的红伞归拢到一起,丢到地上,连那些长相相似的无毒蘑菇,也全都不敢留着了。 “这红伞听着可真是吓人,小姐,咱们还是别吃这些蘑菇了吧,奴婢听着都害怕,赶紧丢了吧。” 冉秋念却有些舍不得,她指了指自己采回来的那些:“采都采了,丢了岂不白干一天。你那些不吃,我这篮子总可以留着吧?” 冉秋念看着秀姑,满脸的期待,她倒也不是有多喜欢吃蘑菇,只不过是自己第一次亲手采来的,图个新奇,想试试看而已。 秀姑仔细检查了一遍桌上留下来的那些蘑菇,确认没有什么不能食用的,便没有阻拦冉秋念。 见秀姑认同了,冉秋念高兴的招来厨娘,把一篮蘑菇递给了她:“把这篮子里的蘑菇做成菜,午膳的时候送来我屋里。” 然后吩咐把地上那些全都扔了后,冉秋念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小厨房。 冉秋念一走,厨娘就指着地上丢着的毒蘑菇,对角落里一个烧着灶台的瘦弱女人喊了一声。 “新来的,把地上收拾了,东西丢到后山的那条渠沟里去,记得扔干净了。” 那瘦弱的女人脸上被灶台灰抹得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面貌,闻言也没说什么,慢吞吞的站起来过去收拾,把一地的毒蘑菇捡起来,用布兜着,拿到了后山。 抬手要丢出去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她蹲在地上,打开了布包,从里面捡了三五个红伞,偷偷装进了怀里。 刚才秀姑给冉秋念解释的那番话,不止冉秋念听到了,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渠沟的清透的水免,映照出女人被头发和灶台灰遮掩起来的容颜,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几分娇俏。 冉秋念在屋子里用过午膳之后,就继续跟着秀姑学习射箭。 这山里自己采的野蘑菇吃过之后才发现,其实也没比府里采购的那些好吃多少,冉秋念尝试过之后便没了兴致。 但山里确实比庄子上有趣许多,有很多吸引冉秋念的地方,若要去更深一些的山里,只有秀姑跟着,祖母绝对不会同意。 冉秋念练过射箭之后,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看着远处的青山,渐渐觉得庄子上有些无趣了,若是大哥哥在就好了,冉秋念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想法。 “对了,我可以给大哥哥和秋白哥哥传信,把他们也叫来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 冉秋念一锤手心,有了主意,从葡萄架下站起来,跑到书房提笔给萧殷和冉秋白写了封信。 晚膳上和祖母一起用膳的时候,冉秋念向祖母提了一嘴,见祖母也欣然同意,冉秋念就派人把信送回了冉府,只等着两位兄长到庄子上陪着她,届时还能一起到山上去玩。 第二日,小厨房把给冉秋念准备的午膳都做好,只等着最后一道莲子汤熬好,就可以送去院子里,灶上空了下来,厨娘便把缩在角落里默默生着火的瘦弱女人喊了过来。 “素娘,你在那儿煮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看着火,我去喝口水,一天天的就知道好吃懒做,真不知大贵哥为什么招了你这么个懒货进来。” 那厨娘骂骂咧咧的出去了,被叫做素娘的女人依然是不发一言的走到了熬着莲子汤的灶台下,等那个厨娘离开了,她便回身到自己之前熬着东西的灶台边,打开了盖着的小陶瓮。 里面飘着几朵熬烂出汁的蘑菇,外围一圈点缀着几个红色的小点,正是昨日被扔出去的毒蘑菇红伞。 那女人从陶瓮里舀出一小勺红伞汁,转身倒进了另一边的莲子汤里,随后便把熬着红伞汁的陶瓮丢到了角落里的杂物堆。 等莲子汤煮好,那厨娘也从外面躲懒回来,招呼着人一起把冉秋念的午膳送去了她的屋子,那盅被加了红伞汁的莲子汤正被这厨娘端在手里,好亲自送过去献殷勤。 冉素素就站在小厨房里,看着那个厨娘给冉秋念送去了被她下过毒的莲子汤,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一次能让冉秋念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近来真是越来越热了,避暑山庄这里都这般热,真不知道府里是什么样子。”冉秋念擦着脑门上的汗,把手里的弓箭递给清溪,换过衣服之后,就坐到了饭桌前。 “小姐,先喝碗莲子汤吧,小厨房专门给您熬的,最是解暑了。” 清溪把桌上摆着的一盅莲子汤送到冉秋念手上,等了这么一会儿,又用冰镇着,此时喝下去最是舒服。 冉秋念喝了几口,觉得有些淡了,便放到一边,举起筷子尝了尝其他的小菜。 午膳之后,冉秋念忽然觉得有些困倦,便取消了下午的射箭练习,躺上床榻,小睡了一觉。 过午之后,秀姑让清溪去把冉秋念叫起来:“晌午不宜睡得太久,不然会更加疲乏,夜里也容易睡不着。” 清溪点头称是,转身去冉秋念屋子里喊人,没想到却怎么也叫不醒沉睡中的冉秋念,她有些奇怪的出来回了秀姑。 “小姐睡得很沉,怎么也喊不醒,说不定是今日射箭的时候累着了,不然还是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吧?” “那便一刻钟后再去叫,不可太过纵容,不然小姐夜里会睡不着。” 秀姑没有多想,吩咐了清溪一会儿再去喊人,就自己去房里研究冉秋念之前给她的白叠子种子去了。 可谁知一刻钟之后,清溪慌慌张张的跑来喊她:“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有些不对劲,我怎么喊都叫不醒她,往日小姐从没有睡得这么实过,秀姑你快去看看小姐吧!” 秀姑闻言,丢下手里的东西,跟清溪一起去了冉秋念的屋子。 “小姐,醒醒。” 秀姑走到冉秋念的床榻之前,轻轻推了推冉秋念的肩膀。冉秋念的呼吸很平稳,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回应。 她脸色一变,伸手去探冉秋念的脉息,脸色越来越沉。清溪在一边看的只能干着急,见秀姑把手从冉秋念的腕子上拿下来了,便立刻追问起来。 “秀姑,小姐她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只是因为太累了才会怎么也叫不醒?” 清溪还保有最后一丝侥幸,却见秀姑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你去把庄子上的常大夫叫来,我看小姐的样子,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中毒呢?小姐不会有事吧,怎么会这样……” 清溪忍不住急得红了眼睛,秀姑拉着清溪的手拍了拍。 “先别慌,当务之急是要去把常大夫叫来,小姐到底中了什么毒,我还要和大夫确认过后才能肯定。是毒就能找到解药,趁小姐现在的毒性还不深,我们一定要快。” 秀姑其实对冉秋念中了什么毒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却不能立刻肯定。 好在常大夫是这一片地方医术最好的大夫,又常年进出山林采药,给附近的百姓看病,对这里会出现的毒物一定比自己更了解。 清溪把常大夫请到冉秋念的屋子里的举动也把老夫人给惊动了过来,两拨人一前一后赶到了冉秋念的床前。看到冉秋念双目紧闭,昏睡不醒的状况,老夫人也担心的红了眼睛。 “我的念儿这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你们都给她吃了什么了?” 老夫人坐在冉秋念的身边,等着常大夫给冉秋念诊过脉之后,忍不住追问起来。 “老夫人稍安勿躁,我看冉小姐的脉象和昏睡不醒的症状,应当是中了蕈毒,不知小姐今日可有食用过山里采的蘑菇?” 第51章 蕈毒 “蘑菇?今日小姐并没有吃过蘑菇啊……”清溪红着眼睛哽咽着。 她仔细想了想:“对了,小姐昨日午膳的时候倒是吃了蘑菇。可是…那些蘑菇都是特意筛查过的,绝对是无毒的,怎么会?” 常大夫摇摇头:“若是昨日午膳吃的,那便不可能会让小姐今日才毒发。” “我看小姐的脉象,应当是中了红伞的毒,这毒入口之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毒发,人就会昏迷不醒。一定是今日吃了什么,让小姐中毒。” 老夫人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她尽力按捺住心头的焦躁: “常大夫,先不提念儿是如何中的毒,我只问你,这毒可有法子能解开?” 常大夫一听,却是有些犯了难,他也没有隐瞒,对老夫人直言道: “小姐中毒不深,尚且可解。只是,这蕈毒的解药中有一味较为特殊,乃是山林之中一种金斑蛇的蛇胆,不巧我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蛇胆。” 老夫人当即发令:“那就派人去山林之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金斑蛇找出来。” 常大夫叹了口气,缓声阻止:“金斑蛇不算稀罕,但这蛇只在入秋之后才会出没于山林,现在这个时节入山去寻,恐怕是如大海捞针,难见啊。” 老夫人一听,顿时急了,她看着常大夫连声问:“那去城中药铺采买,寻遍整座城的药铺,重金求药呢?” 常大夫摇头,目露不忍:“老夫人,若真是这样就能得到金斑蛇的蛇胆,老夫也就不会有此一席话了。” 清溪急得插言:“常大夫此言何意?您不是说这金斑蛇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难道我们下重金也买不来吗?” 老夫人顾不上责怪,用同样急迫的眼神看着常大夫。 常大夫:“金斑蛇不稀罕,但能解蕈毒的却需得是新鲜的蛇胆,否则治标不治本,无法彻底解除毒性,小姐便是醒过来也会身体虚弱,心悸嗜睡,损耗极大。”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老夫人身形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银杏赶紧上前搀扶着,目露忧色,若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恐怕老夫人也会垮下来的。 在一旁看着床榻上昏睡中的冉秋念许久没有说过话的秀姑,忽然上前一步,半跪在了老夫人的脚边,目露坚定。 “老夫人,请让属下进山去找那金斑蛇。” 老夫人神色缓了缓,看着秀姑眼里的坚毅之色,慢慢的恢复了一些镇定。 “好,你即刻带着人进山去寻。银杏,派人去城里各大药铺散消息,谁有新鲜的金斑蛇胆,花再多的银子也得给我买回来。” 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各自去寻药,末了,才对着常大夫嘱咐道。 “即便如此,也要拼力一试。我的念儿福大命大,绝不会被小小蕈毒打倒。常大夫,念儿这里就要你多费心了,务必在蛇胆找到之前,保我的念儿能够平安无事。” “老夫人放心,您与我有恩,我必会尽力救治小姐。只是,小姐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吃不喝之下,恐难以撑过三日,蛇胆要尽快送来。”常大夫叹了口气,起身去为冉秋念开药。 现在毒素刚刚入体,中毒之人还能够吞咽,常大夫要给冉秋念准备一下延缓毒性蔓延速度的药。 接下去的时间拖得越久,冉秋念便越难以接受外界喂下的汤药,只能靠他用金针度穴,勉强续命。 不用常大夫多说,老夫人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给冉秋念身体造成的损害便会越严重,可此时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把为冉秋念寻解药的事儿安排好之后,老夫人便离开了屋子,到院子里站着。她沉下脸来,面色严肃的把清溪叫到近前。 “清溪,你是念儿身边最得用的,她的衣食住行皆由你一手操办,我问你,她今日午睡之前,都吃过些什么?可有何异常之处?” 清溪闻言,顿时面色一肃,咬着唇苦思冥想起来:“小姐今日和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天太热,也无甚胃口,除了早膳午膳,并没有多吃过什么东西……” “我与念儿每日吃的东西并无什么不同,都是小厨房一起做了分盘送来的,既然我什么事也没有,定是念儿吃了什么额外的东西。清溪,你好好想想,念儿今日除了平常的那些东西,还吃了什么特别的?” 老夫人的话一下子把范围缩小。 冉秋念平日里并不贪嘴,又正是夏天,天气热得人胃口大减,就连往日里那些小零嘴都吃的少了,是以清溪很快就把冉秋念额外吃过的东西找了出来。 “特别的?奴婢想想……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小姐午膳的时候嫌热,小厨房就专门多做了一盅莲子汤给小姐消暑,可是莲子汤里也用不着蘑菇啊?” 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些许眉目,老夫人闻言,便直接开口让人去查。 “莲子汤是谁做的,都经了什么人的手?去查,把那做汤的厨娘带来问话。” “还有念儿午膳吃的莲子汤,去查查还有没有剩下的,把熬汤的陶瓮也一起带过来,让常大夫查一查。”老夫人感觉问题就出在这里,沉着脸吩咐下人去办。 清溪虽然也很想去亲自质问一番,究竟是不是那厨娘给冉秋念误食了有毒的红伞,却到底放心不下屋子里的人,留下贴身照顾起昏睡不醒的冉秋念。 老夫人看着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冉秋念便觉得心疼,对那胆敢毒害冉秋念的歹人更是恨之入骨,若要她发现是谁在背后暗害她的念儿,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要那人付出代价。 冉素素原本在给冉秋念下过毒之后,就该从山庄离开,免得事发后引火烧身。可她满心恨意不甘心在结果出来之前就离开,便一直在小厨房等着,等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午膳的时候,小姐喝的那盅莲子汤,是谁做的?” 冉素素躲在一边,看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带着人过来,意味不明的对在场所有的厨娘问起来。 “是我是我,小姐的汤是我熬了足足一个时辰,亲自送过去的,小姐可还喜欢?” 那厨娘以为是冉秋念对莲子汤极为满意,特意叫人过来送赏赐的,毕竟这样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往日她只有眼红的份儿,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轮到她的身上,顿时满心欢喜的上前认领。 “原来给小姐下毒的人就是你?来人,把她给我绑了,带回去,还有她晌午用过的陶瓮,一并端走。” 那丫鬟的话让厨娘直接被吓得摊在了地上,却很快就被前来绑人的仆妇一边一个抓起来绑了个严实。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给小姐下的毒,我怎么敢给小姐下毒?冤枉,冤枉啊!” 厨娘挣扎叫喊的声音渐渐远去,冉素素在角落里等着人都走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站了出来。 冉秋念,我看你这回还能拿什么翻身?想到冉秋念即将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冉素素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她趁着小厨房其他的厨娘还在讨论那被带走的人到底有没有下毒,悄悄离开,趁着府里进进出出派出人求药的档口,混出了避暑山庄。 等到老夫人从那厨娘嘴里问出另一个接手过莲子汤熬制的人是谁之后,派去小厨房抓人的丫鬟仆妇,却扑了个空。 “老夫人,这熬煮莲子汤的瓮里,确实有着蕈毒的残留。” 常大夫把陶瓮放下,擦了擦手上的银针,给了准确的答复。 “可恨让那奸猾的仆妇逃了出去,去给我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胆敢毒害念儿的贱人给我抓回来。” 老夫人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本想把那个做莲子汤的厨娘直接赶出庄子,却顾及着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怕误放了,便让人把那厨娘关进柴房等候发落。 临近傍晚的时候,冉秋念出事的消息,消息灵通一些的人家基本都已经知道了。 念着冉家在锦绣城的地位,那些想要卖人情的人家也都帮着开始四处收购新鲜的蛇胆,可惜这东西不在时节,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有价无市。 老夫人又急又气,晚膳也几乎难以下咽。天色渐晚,山里已经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进山的人只好一无所获的回来。 面对着老夫人失望的眼神和床榻上渐渐虚弱下去的冉秋念,秀姑面色有些难看,回禀过老夫人之后,她站起身就要继续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又是要去哪里?” 老夫人疲惫的问了一句,却听秀姑的声音闷闷的传来:“进山,找金斑蛇。” “都这么晚了,山里还能看见些什么?阿秀,你先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明日一早再去。” 看出秀姑眼中的不甘,老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导起来。 “我知道你心焦,见到念儿这样,我也是夜不能寐。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念儿还等着我们来救她呢。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进山。” 秀姑也知道这个时间进山,危险重重,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去了也是徒劳无功。可她却一刻不敢停,生怕耽搁的这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但秀姑也不忍心老夫人一边要担忧昏迷的冉秋念,还要挂念连夜进山的自己,只好暂且先回屋休息。 第52章 进山 老夫人又守了冉秋念一会儿,脸色越发憔悴,银杏和清溪担心极了,不住劝说: “老夫人,您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这里有奴婢们看着,不会有事的。别着小姐的身子还没好,您这边就要垮下来了,到时候,谁还能护着小姐呢?” 老夫人的身体也确实是撑到了极限,去厢房躺下不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萧殷就一点睡意都没有,冉秋念出事后,暗卫第一时间就传信告知了。 本来收到冉秋念的信后,萧殷压缩工作,打算这两日去避暑山庄看看她,现在他干脆丢下所有活计,没什么比冉秋念的安危重要。 萧殷到山庄时,已是暮色四合,没让下人通传,他直接去了冉秋念的寝卧。 彼时清溪正拄着下巴,靠坐在床榻边的地上,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萧殷进屋的动静惊动了她,她瞬间警觉起来。 不过看到来人是本该远在府里的萧殷时,她突然就安心了,或许是因为在冉秋念眼里,她的大哥哥无所不能,影响到了清溪。 清溪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少爷,您怎么过来了?” 不过看萧殷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到,大少爷必然是收到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第一时间来看望中毒的小姐。 “念儿如何?” 萧殷面色沉静,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清溪注意到,他看着冉秋念的眼神带了难以掩饰的担忧。 清溪话中还带着哽咽:“解毒要用的新鲜蛇胆还未找到,常大夫说,若是三日内找不来那金斑蛇的蛇胆,小姐就危险了。” 萧殷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神,从怀中取出一只盒子。 “我知道了,你照顾好念儿,蛇胆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这是当日他托外出走商的冉秋白替他寻来的一颗极品养气丹,用他调理内息、治疗内伤有奇效,此时他毫不犹豫的喂给了冉秋念。 若是识货的人见了,只怕要大呼暴殄天物,养气丹用在治疗内伤上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可给普通人喂了,只能起到强身健体、滋补元气的作用。 冉秋念中毒之后,不食不饮,难免会损耗身体,养气丹用在此处,可保她解毒后身上不落病根,比其他任何的汤药都要好用,不会有一丝副作用。为了这个,萧殷也觉得值了。 清溪看萧殷给冉秋念喂药,有些紧张,又有点期待:“大少爷这是给小姐吃了什么?” 萧殷摇摇头:“只是滋补元气的丹药。” 清溪闻言有点失望,不过看冉秋念的气色好了几分,也松了口气。 看萧殷起身离开,清溪连忙送他出门,看着萧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默默祈祷大少爷此去,能找到解药。 萧殷离开之后,没有去自己的院子修整,而是直接离开了避暑山庄。 他带着几枚火折子,一头扎进了漆黑一片的山林。 金斑蛇性喜阴凉,最热的夏天和最冷的冬天都不会出没,好在山里的晚上比白天更添了几分阴凉,比起艳阳高照的白天,在夜里进山寻找金斑蛇,找到的几率会更大些。 虽然夜里山林之间漆黑一片,危险重重,但萧殷却丝毫没有退缩。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秀姑带着人重新进了山。 老夫人也早早的去冉秋念的屋子里守着了,还是被银杏左劝右劝,才肯用点早膳,但必须不错眼的盯着冉秋念才行。 常大夫为冉秋念把过脉后,倒是十分惊奇: “老夫人,原以为今日小姐便会虚弱下来,以致不能吞咽。可方才一看,小姐身体里的毒素似乎得到了控制,暂时不会继续蔓延。按照这样的速度,小姐还能多坚持两日时间。” 老夫人忍不住双掌合十念了两句,眼里也带上了几分水汽。 “阿弥陀佛,我就说我的念儿福大命大,多出两天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到金斑蛇胆入药。若这次念儿能够脱险,我必然要去庙里多捐些香火钱,谢过漫天神佛保佑。” 清溪听到常大夫所言,顿时眼中一喜,听老夫人要把这功劳归咎于神佛保佑,便立马出声给萧殷说了几句话。 “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昨晚大少爷连夜赶来给小姐送来了什么养气丹,才让小姐的气色恢复的这么好的。” 这几乎也算得上是被她家小姐给训练出来的反应了,若是冉秋念听见了,一定会大为欣慰。 “养气丹?这等疗伤圣物千金难得,萧殷那孩子竟舍得把养气丹给了念儿,念儿果然没有白白对他那样好。” 老夫人是个识货的,因着萧殷二话不说就给出养气丹的举动,对他更添了三分欣赏。 “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道,快去把那孩子叫来。这回也多亏他了。” 可惜派去寻萧殷的下人却回禀并没有在庄子上找到人,可萧殷带来的马却还在马厩里,说明他并没有离开。 “这孩子一大早又去了哪里?”老夫人皱眉。 清溪却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大少爷不会是连夜进山了吧?昨日他问明小姐的情况之后,就说要帮着找那金斑蛇的蛇胆。” 老夫人拍了拍桌子,有些担心起来:“定是如此,这孩子一向重情,念儿与他那么好,肯定是放心不下念儿的安危,冒险连夜进了山。” “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夜里的山上哪是这么容易进的?”虽然萧殷的身手不错,可到底是孤身一人,彻夜未归,老夫人想了想,放心不下的吩咐下去,“再派些人进山去,顺便寻寻萧殷,叫他先回来休息一番。” 老夫人暗叹:“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又是一天过去,各处派去寻金斑蛇胆的人手都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虽然冉秋念有了萧殷送来的养气丹的药效撑着,看上去气色还好,仿佛只是刚刚睡着,但众人的心却还是渐渐沉了下去。 “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金斑蛇胆,我就不信天要绝人之路,我冉家坐拥万贯家财却连一枚蛇胆都寻不来。” 老夫人听着一处处回禀过来的消息,忍不住又急又气。这金斑蛇胆往日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却因为时节不对千金难求,如何能不让人气闷? “萧殷还没回来?进山的人都没有见到过他的踪迹吗?” 问过所有人,都没得到萧殷的下落,而人也已经出去一天一夜了,饶是老夫人往日对萧殷并不对冉秋念那般事事关心,此时也不得不担心起来。 “都入夜了,这时节山里野兽也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老夫人眉头一皱,“派些人手再去找找,多带些人,小心一些。” 秀姑主动请命带人去找萧殷,老夫人见这回秀姑的态度更是坚决,便也允了。 夜里山林伸手不见五指,秀姑带去的人里,大多是些普通的护院家丁,遇到猛兽恐怕不是一击之力,就只让他们在外围搜寻。秀姑自己则带着两个好手,往更深处搜寻。 找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火把快要燃尽了,还是不见萧殷的人影。 “秀姑,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往里去就是深山了,夜里见火光容易引来猛兽,再走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身后一个人是庄子上最好的猎手,对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饶是他这样的人,也不敢再夏天的晚上,太过深入这野林子。 他想着萧殷那样千尊万贵的富家少爷,应该是不会去那里的,便想劝说秀姑原路返回。 “是啊,这月黑风高的,火把也要燃尽了,到时候路型就更加难以分辨,若是在深山里迷了路,那可就更危险了。到时候别说找那位大少爷了,我们自己也是小命难保。” 另一个护院也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秀姑眉头一皱,看着前方越来越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林,手上的火把确实也快燃尽了,但是这些天她已经受够了无功而返的感觉。 想着萧殷是冉秋念最亲近信赖的大哥哥,若是出了事,只怕冉秋念醒过来之后也要伤心欲绝,秀姑便下了决心继续走下去,但她也不愿拿这些无辜护院的性命任性,便开口说道: “你们先行原路返回,我再向前查看一番,叫林子外围的那些人也先撤回去吧。” 那两个护院一听,见秀姑一个女人家都这么说了,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正要反驳,忽听前面传来了搏斗的声音,齐齐脸色一变。 “你听,是什么声音?” “不好,是山狼!” 山里最深处偶尔也会有野狼出没,但这附近并没有成群结队的野狼群,多是一两匹孤狼结伴在林子里各自觅食,是以他们听到声音之后虽然震惊却并没有太过害怕。 “一定是大少爷有危险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秀姑面色有些严肃,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率先冲了过去。 第53章 解毒 这个时间还能出现在深山里的,除了萧殷,秀姑不做第二人想。 三人匆匆忙忙赶了过去,果然在几匹山狼之间,发现了被围攻的萧殷。 “不好,是野狼群!”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才看清楚前面的状况,两个护院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足足有七八匹野狼,而萧殷脚下也七零八落的躺着三四匹狼尸。 “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去支援大少爷。” 秀姑冷声说完,率先将火把放在空地上,随手卡进石缝,从背上解下弓箭,快步上前,抽出一支长箭,瞄准那与萧殷搏斗中的一匹山狼,满弓而发。 萧殷耳边听到风声,适时的向后跃开,就见黑暗中一支利箭穿林而出,直直的从山狼脑袋上贯出。 下一刻,秀姑便带着两个手拿利刃的护院出现在萧殷的身边:“大少爷,我等前来支援,你没事吧?” “无事。”萧殷认出秀姑,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我已找到金斑蛇,需速战速决,把新鲜的蛇胆送回去。” 秀姑闻言大喜,下手也更加狠厉。原本萧殷一个人对付狼群还有些棘手,此时有了秀姑和两个护院的加入,四个人很快就将剩下的几匹山狼斩杀殆尽。 躲在林子里的那几匹山狼见势不妙,不等萧殷他们找上去,就自己夹着尾巴四散开去,不敢再多做纠缠。 杀退野狼群后,秀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在林子里耗了一天一夜的萧殷,只见他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也分不清楚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赶紧离开这里,一会儿怕有更多的猛兽循着血腥味赶过来。” 萧殷快速调息了一下,恢复了几分力气,便往秀姑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他将卡在石缝里的火把拔出来,拿在手里开路。 他的火折子早就已经用完了。若是秀姑他们不来,恐怕萧殷就算打退了那群野狼,也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三人赶紧跟上,围在萧殷身边,小心翼翼的护着中间的人离开了山林。 萧殷强撑着一口气,把护在怀里的盒子送到了被连夜喊来的常大夫手上,又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冉秋念,眼睛一闭,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少爷!” 众人惊呼,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搀扶住倒下的人,老夫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常大夫,你快来看看萧殷这孩子是怎么了。” 常大夫连忙赶到萧殷身边,吩咐人把萧殷抬到外间厢房躺下。 看着常大夫抬手探脉,老夫人紧张的问:“常大夫,他怎么样,可有大碍?” 众人遍寻不到的金斑蛇被萧殷寻到,冉秋念有了救,此时老夫人更担忧突然倒下的萧殷。 常大夫微笑着安抚:“少爷只是失血过多,又一天一夜不曾合眼,劳累过度才昏过去。少爷底子很好,只要精心调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老夫人放下心来,叮嘱下人好好照顾萧殷后,又跟着常大夫一起赶到冉秋念的屋子里。 常大夫将萧殷给他的盒子打开,里面竟放着一大一小两条金斑蛇。 大的一条已经死透,小的那一条头尾被扎在一起,看身形竟是还活着。想来是萧殷怕时间耽搁太久,蛇胆不新鲜了,特意留下来的这条小蛇。 “大少爷对小姐可真是有心。” 常大夫也只能如此感慨一句,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将大蛇体内的蛇胆取出来。 蛇胆还很新鲜,他连夜给冉秋念制了解药,服下解药之后,冉秋念的脉象渐渐恢复了正常。 “等解药的药性彻底发出来,小姐就会醒过来了,可让小厨房的人准备一些白粥之类容易克化的吃食。明日小姐醒来之后,可以先少量进食。剩下的药,连服三日就彻底无事了。” 老夫人闻言,连声谢过常大夫,吩咐人给常大夫厚赏。常大夫谢过老夫人赏赐之后,却说: “老夫这一次也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倒是大少爷,当真是后生可畏,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竟真能在深山里找到这金斑蛇。冉家能有这样的后辈,老夫人当真是有福气。” “那孩子确实是个不错的。” 老夫人闻言,也是感慨万千。 翌日一早,冉秋念便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床帐顶部,脑子还有些发懵:“清溪,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些叫我,这一觉真是睡得我浑身酸软。” 清溪连忙扶起冉秋念,喜极而泣:“小姐,您醒过来了?太好了,您总算是醒过来了,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 “你在说什么呢?”冉秋念还有些云里雾里,她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怎么清溪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小姐您不知道啊,您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久,足足两天两夜,可把我们大家伙都给吓死了!” “两天两夜?”冉秋念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清溪见状,赶紧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冉秋念。 “这次可多亏了大少爷,若不是他冒险在山里一连找了一天一夜,把那该死的金斑蛇抓来,小姐这回可就危险了。” 清溪想起来就忍不住咂舌:“奴婢昨夜看着,大少爷身上好多的血,听秀姑说他们还遇上了野狼群,差点儿就没能走出来呢!” “大少爷对您可真是好得没话说。下回小姐再要去找大少爷,奴婢再也不说大少爷哪里不好了。” 冉秋念听着听着,眼中渐渐凝出写水汽:“我要去看看大哥哥。”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没想到还没站起来就头晕目眩。 清溪连忙扶住她:“小姐,您两天没下过地,身子还没恢复。先把药喝了养一养,晚上再去看望大少爷好不好?” “人就在隔壁厢房躺着,常大夫都说了没事的,您别担心啊。”清溪好说歹说,冉秋念就是死倔着不动。 实在拦不住也不敢再拦,可又怕她大病初愈在外面过了风,害头疼,清溪只好给冉秋念穿了厚厚的外衫,兜帽捂严实了,这才搀着冉秋念去了隔壁厢房。 一进屋,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萧殷,冉秋念顿时忘记了身上厚重的衣服,和夏天的燥热,红着眼睛扑到了萧殷的床榻边。 萧殷睡了一夜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冉秋念一进屋,他就察觉到动静,循声向冉秋念望去。 对上萧殷的眼睛,冉秋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心中浓浓的担忧撑着她开了口: “大哥哥,你没事吧?听清溪说,你为念儿进山找药引,遇上狼群还受了不轻的伤……”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垂下了眸子,拉过萧殷放在身侧的手,小声的自责。 “这次都怪念儿不小心,连累了你们跟着担心,若是大哥哥有个好歹,我……” 萧殷打断了冉秋念自责的话:“这种事情怎么怪得了你?” 他撑着床榻想坐起身来,冉秋念赶紧上前搀扶着,那小心翼翼的殷勤劲,倒让萧殷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好笑。 “是有人故意对你下毒,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被萧殷摸了摸头,冉秋念心里好受了一点,但萧殷苍白的脸色还是让她十分担忧:“大哥哥可感觉好些了?” “我无事。”萧殷回答,随即看着冉秋念一身厚重的衣服,有些犹豫,“念儿是不是还有什么不适?可是畏寒?” 冉秋念一愣,这才意识到身上还没褪去的厚重外衫和兜帽,顿时被热的面红耳赤起来,连忙七手八脚的要把厚外衫拿下来。 “是清溪非要给我穿这么多,怕我吹了风。” 好不容易卸下一身厚衣服,轻快下来的冉秋念重新坐回萧殷的身边,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还有些没缓过来的脸色,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就熊熊燃烧,她一拍床榻,恨声说道: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下的狠手,要是让我抓住那个下毒的人,我一定要他好看!” 见冉秋念刚刚醒来,就能这般中气十足的在这里发脾气,看来是恢复的不错,萧殷也终于放心了下来。 冉秋念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招呼着旁边的清溪:“清溪,我都差点忘了问你,你快给我说说,我昏迷的这两日,祖母有没有找到是谁下的毒?” “小姐,只知道是小厨房送午膳的厨娘给你送来的那盅莲子汤被做了手脚,但那厨娘不承认自己下了毒,只说是一个帮厨的叫素娘的女人也看过锅。” 素娘?冉秋念一边听着,一边细细想着,她从未认识过一个叫素娘的人,应当是不会结仇…… 清溪说到这里就忿忿不平:“老夫人派人去找那个素娘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这些天为了小姐的事儿,庄上也没工夫腾出人手去追查那素娘,就耽搁了下来。” 若是那个素娘敢出现在她的眼前,清溪就能把她打一顿给自家小姐出气了! 第54章 追缉 清溪哼了一声:“……依奴婢看,这素娘畏罪潜逃,多半就是她下的毒。” 萧殷来得匆忙,还没有机会细细打听这件事情的原委,此时听到前因后果,顿时担忧不已。 “这件事情实在蹊跷,念儿,你仔细想想,近来可有与谁结仇?” 既然现在冉秋念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去就该全力追拿那个胆敢对冉秋念下手的毒妇。 “结仇?念儿近来已经越发的修身养性了,平日里不是跟着秀姑练射箭,就是在祖母跟前陪着她,小厨房都没去过几次,能跟谁结仇?” 冉秋念有些头大,她自从到了避暑山庄,来来回回也就去过这么几个地方,别说和人起冲突,就连训斥下人的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若是说她重生之前,那在府里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甩鞭子的性子,能结仇的人就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清溪在一旁听着,也是连连点头,她家小姐的性子可是越来越好了,她日日跟着,最是深有体会,况且她也从没见到自家小姐和谁红过脸。 见主仆两个都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萧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头绪了,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自觉脾气特别好的冉秋念,放弃了从她这里问出线索。 “你先回去把药喝了,吃些东西,一会儿我们去小厨房一趟。” 萧殷想了一下,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发现的。 冉秋念点点头,刚才光顾着来看萧殷,都没意识到腹中的饥饿感,她到底也有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反应过来之后,肚子里顿时饿的咕咕叫。 “那我先去吃点东西,大哥哥一定要记得带念儿一起去查这个案子,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冉秋念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萧殷的屋子,被清溪又是武装的严严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进屋之后,刚卸下身上的厚衣服,就见门外端着药碗和清粥小菜的下人鱼贯而入,老夫人在众人放下东西离开之后,也姗姗来迟。 看着死里逃生的冉秋念,红了眼睛:“我的念儿,你可算是好起来了,这两日把祖母担心死了,过来让祖母看看。” 冉秋念听话的依偎过去,祖孙俩在桌边坐下:“让祖母担心了,是念儿不孝。”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都是那黑心的毒妇要害你,你放心,祖母定会帮你找出那个害你的人,让她付出代价。” 老夫人说起这个就生气,可恨她这些天分身乏术,顾不上派人去搜查那个给冉秋念下毒的毒妇。 “祖母消消气,这事儿就交给念儿和大哥哥去办吧。这两日您也累着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们来办,保准把那个下毒的坏人抓回来。” 冉秋念看着祖母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是心疼极了,为了给自己找解药,这些天谁也没好好休息过一回,祖母年事已高,冉秋念真怕她身体熬不住。 “念儿都会心疼人了。祖母不累,你大哥哥也是难得,肯为你豁出性命,这回也多亏了他,你可有去看过你大哥哥?” 老夫人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给她添了一碗粥,嘱咐她慢慢喝。 冉秋念喝了一口白粥,咽下之后,对着祖母笑了笑。 “已经去看过了,祖母这事就放心交给我们吧,等一会儿吃过早膳,我就去找大哥哥商量这件事情。” 看冉秋念精神不错,想来是恢复得也挺好,老夫人干脆应了她,让她去自个折腾,好出了这口气。 冉秋念放下碗筷就要往外跑,被老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冉秋念反手揽住老夫人的肩膀,撒起娇来:“祖母,您不是答应让念儿自己去查那下毒的人吗,难不成又反悔了?” 老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吃药,把药喝完了再去。” 清溪连忙把药碗端上来,滚烫的药汁放了这会儿,已经温下来了,喝起来倒是正好。 冉秋念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睛都有点发直,眼见她又要打退堂鼓,老夫人赶紧劝了几句。 “可不许浪费,你大哥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给你找来的药引,银杏、清溪她们怕再有人给你下毒,入口的东西都是亲自经手,盯了好几个时辰。若是你不喝,可就白费了人一番心思。” 祖母的话让冉秋念快到嘴边的托辞被生生打住,她干笑了一下,再说不出来不喝药的话来。 见冉秋念态度软化,清溪赶紧递上药碗:“小姐快喝了吧,再放就凉了。” 冉秋念乖乖接过药碗,啜饮了一口,被苦的一张脸皱成了一团,但她却没像往常一般耍赖不喝,也没抱怨药苦,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药,一滴也没有浪费。 见冉秋念乖乖喝完了药,祖母这才放了人出去。 因着冉秋念要去小厨房和萧殷一起查看有什么线索,清溪也就没像之前一样,给人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 而是换了一条淡绿色的薄纱罩衣,连着帽子遮住头部,勉强也能遮挡一点日头和穿堂而过的飒飒的风。 萧殷也早已起身,梳洗更衣之后,简单的用过早膳,才着人把饭菜撤下去,冉秋念就从门外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 “大哥哥,念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小厨房看看吧。” 看冉秋念迫不及待的往外走,萧殷就没有挣扎,很快两人就来到已经闲置下来的小厨房。 冉秋念一边走着,一边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萧殷: “听说那日之后,祖母就把小厨房直接给封起来了,一应用具全都是我毒发那日的布置,没人动过分毫。” 萧殷垂目听着,心里有了些数。 守在小厨房外面的下人认出冉秋念和萧殷的身份,并没有阻拦,直接将两人放了进去。 冉秋念和萧殷走进小厨房之后,入眼便是后厨里冷锅冷灶的萧条,案板上还放着切了一半的肉和菜,角落里堆着小山高的边角料,还没有来得及拉去后山填埋。 两天时间无人问津,又加上现在天气炎热,有不少肉菜都放坏了。 因为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谁也不敢随便乱动小厨房里的东西,角落里那堆原本打算拉去后山丢弃的废料甚至还招来了不少虫子。 那嗡嗡的声音,让冉秋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萧殷见状,上前一步将冉秋念挡在身后,对她说:“你到外面等我。” “不,我要和大哥哥一起看。” 冉秋念强迫自己不去看角落里那堆飞满了虫蝇的废料,硬着头皮先在灶台这边翻找查看。 萧殷见状也没有再推她出去,但是却主动到了那堆有些脏乱的菜叶子堆里看了看。 冉秋念正背对着萧殷翻找灶台边遗落下来的那些香料,她挨个闻了闻,几乎能将香料里的配料全都闻出来。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那罐子香料放了下来:“红伞熬成汁后无色无味,我就算是有能闻出百草的本事,也没什么用。” 萧殷没有回答,冉秋念也不在意,自己说完了,又继续翻翻找找,她眼睛从下面用来生火的壁炉边上扫过去,在角落里一处灶台下面,看到了一抹绿色。 “咦,那是什么?”冉秋念走了过去,蹲下身将吸引她视线的绿色物件,从柴堆底下拖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边的萧殷也发现了一些特别之处。 “念儿?”萧殷将角落里被菜叶遮盖在下面的破陋陶瓮拿了出来,转身去找冉秋念的身影,却发现小厨房里空无一人。 “大哥哥,我在这!”冉秋念听到萧殷的声音,连忙从角落里的灶台后面站起身来,把脸露了出来。 她不知何时被灶上的灰抹了一脸,一张小脸灰扑扑的,倒是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可爱。 萧殷的视线在冉秋念灰扑扑的小脸上停了一瞬,并没说什么。冉秋念却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陶瓮,眼前一亮。 看冉秋念探头看那陶瓮,萧殷直接把它放到灶台上。 冉秋念仔细的观察半晌,奇怪的问:“大哥哥,这陶翁看上去完好无损,质地很新,应该是小厨房新进的器具吧?” “就这么直接丢在了废料堆里,肯定有古怪!还是大哥哥心细如发,连这都能发现。”冉秋念对着萧殷就是一阵吹捧。 萧殷没理这丫头的耍宝,指了指陶瓮里铺着的一层虫子尸体。 “那里的菜堆招了不少虫子,可陶瓮附近却都是虫尸,陶瓮里面也是如此,没有一只活着的虫子。” 冉秋念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陶瓮里面飘着的虫子,虽然知道这东西都是死的,飞不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往萧殷身后躲了躲。 “那大哥哥的意思是,这个就是用来熬煮红伞毒汁的陶瓮,里面应该就是剩余的毒汁了,我们赶快拿去给常大夫看一看吧。” 萧殷点头,但他想起之前冉秋念在角落的那个灶台后面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便顺口问了一句。 “念儿呢,可有何发现?” 第55章 线索 冉秋念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她把手心向上,露出了被她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个东西。 萧殷定睛一看,冉秋念手心里放着的赫然是一枚通体翠绿,样式古拙的玉币,约莫有铜钱大小,看上去价值不菲。 玉币上还穿着一条红绳,已经磨损断开,或许这也正是这枚玉币被遗失在这里的原因。 “我在角落里那个灶台下捡到的,不知道是谁掉在了那里。” 冉秋念指了指角落,低头仔细打量起自己手心里的这枚玉币。成色这样好的玉石一定值不少银子,小厨房里的那些厨娘不可能负担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她又摩挲了一下这枚玉币,质地温润,应该是被贴身保管了多年,才蕴养出来的。 而且,冉秋念总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东西,她双眼有些出神的看着这枚玉币,久久没有出声。 “念儿?这枚玉币有何不妥?” 萧殷奇怪的看着冉秋念,出声将她喊醒。 冉秋念一个激灵,抬头看向萧殷,有些迟疑的晃了晃手上的玉币:“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有些眼熟……” 不等萧殷往下问,冉秋念就率先对他笑了笑,摇摇头,把这些暂时抛到了脑后。 “算了,先不提这些,大哥哥,我们赶快去找常大夫吧,让他帮我们看看这个陶瓮里面的究竟是不是红伞汁。” 萧殷看了看冉秋念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神情有些微怔,不等他说什么,冉秋念就拉着萧殷离开了小厨房。 两人很快就在药庐找到了常大夫,把陶瓮递了过去,常大夫很快就辨别出了陶瓮里残余药汁的真面目,果真就是差点害冉秋念一命呜呼的红伞汁。 “果真是这样!”冉秋念一拍手掌,这事儿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她拉着萧殷的手臂晃了晃,“接下来只要问明这陶瓮当日是谁在用,凶手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那日给你熬煮莲子汤的厨娘还关在柴房,把她带来一问便知。” 听冉秋念说完,萧殷点点头,直接吩咐人去把还关在柴房里的厨娘带出来。 冉秋念谢过常大夫,就和萧殷一起移步去了正堂,那厨娘已经被下人带了过来。 这几日被关起来,虽然没有受到什么磋磨,但是因为心头一直萦绕的不安,这厨娘被自己硬生生吓得瘦了一大圈,此时正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冉秋念和萧殷的问询。 “小姐,少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奴婢一定全都告诉你们。青天老爷在上,奴婢绝对不敢有丝毫害人之心。” 厨娘那副极力辩解的害怕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见萧殷不说话,便自觉站出来对着那厨娘开口问起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 冉秋念看了一眼厨娘,走到一边,把清溪手上捧着的陶瓮展露在她的眼前,双眼却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想要分辨她的神情变化。 “你见过这个吗?” 厨娘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她咽了咽口水,仔细打量着清溪手里的陶瓮。 “我我我见过这个瓮,我记起来了,这就是那个素娘用的瓮,我记得的,小姐,肯定没错。” 厨娘指着那个陶瓮大声的说着,语气不自觉地有些激动。突然,她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不少那日的细节。 “对了,我那天还看到素娘用这个瓮在煮什么东西,因为我有些急事,就叫她帮我看着点火,那个时候她就是在熬这个瓮里的东西。” 说到后面,厨娘不自觉地有些心虚,若不是她那个时候偷懒,也不会让那个素娘有机会下毒。但这就不方便说出来了,好在冉秋念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 “总之,一定是她趁我出去的那会儿功夫下了毒!这个女人当日来的时候就是一副狐媚子的样,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没成想竟然如此狠毒……” 厨娘信誓旦旦的大声说着,感受到冉秋念和萧殷投来的视线,声音又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她讨好的对着冉秋念笑了笑。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和萧殷对视一眼,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冉秋念放下心来,继续从厨娘那里套话。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女人不是好人,当日为什么还要把人招进府里?冉家招工一向筛查严苛,为何会把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招进来?” 冉秋念步步紧逼:“说,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厨娘一听,赶紧为自己摆脱嫌疑:“不是不是,小姐明察,奴婢真的从未见过那女人。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厨娘,那能决定庄子上招什么人进来?” “素娘是,是大贵哥招进来的。”厨娘犹豫了一瞬,立马决定把大贵哥给供出来,她被关了这么些天,早就被吓破了胆,原本对那大贵哥的一点心思早抵不过对自己小命的爱惜。 “大贵哥?”冉秋念奇怪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又是谁?” “回小姐的话,大贵哥是庄上的一个小管事,这些事都是他经手的。若是您不相信,只管把人叫来对峙,奴婢绝对不敢有半分隐瞒。” 冉秋念觉得厨娘没有应该说谎,转头看向萧殷。萧殷见状,吩咐人直接去把厨娘口里的大贵哥带来。 “小姐,不知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大贵被带来之后,瞥了一眼这些天麻烦缠身的厨娘,心里大概有了些准备,他战战兢兢的给冉秋念和萧殷见了礼,硬着头皮等待发落。 “那个叫素娘的女人,是你招进来的?” 冉秋念直接问道。 大贵点了点头,不等冉秋念继续问下去,就自己一股脑全都招了:“小的该死,小的看素娘,哦不,那女人身世可怜,又无依无靠的,就起了恻隐之心,把人招进府里做了个帮工。” “这么说,你知道那女人的来历了?” 冉秋念挑眉。 大贵神色游移的沉默了一会儿,才白着脸开了口:“小的该死,只知道这女人是附近村子里的寡妇,家里人都死绝了,才到这里来讨一口饭吃。” 也就是说,这个大贵只凭着那素娘的一面之词,就把人招进了庄子上,还让她去小厨房帮工,让她经手这些入口的东西。 冉秋念差点要被大贵说的这些话给气笑了,大贵也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低着头不敢说话。 “既然是帮工,有无签署契书?” 萧殷一直在旁默默的听着她们的交谈,放手让冉秋念去做。此时看冉秋念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才上前揽过了话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堂下低头不语的大贵。 “有,有的,在小的那里,都妥善收着呢。” 冉秋念闻言,眼前一亮,有了契书就可以从上面留下的字迹中,循着线索找下去,除非那人这辈子都不写一个字,否则,迟早能够顺藤摸瓜,抓到这个人的踪迹。 但下一刻,冉秋念又有些头疼起来,这简直就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不管萧殷要来这张契书是为了什么,那边按照大贵所说的位置前去翻找的下人,很快就把装着素娘契书的盒子全都拿了过来。 “少爷,小姐,这里面放着的就是那素娘的契书。” 原本庄子上下人的契书都会统一放在管家手里代为保管,但是大贵出于一些私心,就擅自做主偷偷把素娘的契书藏了起来。 冉秋念凑到萧殷身边,和他一起查看契书上写的东西。 那个素娘只签了三个月的卖身契,现在才不到一个月,人就从山庄出逃,若是把这张契书送到官府,完全可以给素娘按上逃奴的罪名,由官府通缉。 “这个字……”冉秋念奇怪的咦了一声,皱着眉头凑近了仔细看,“怎么也这么眼熟?” “念儿见过这个字?” 萧殷闻言,偏头问起来。 冉秋念下意识地一抬头,两个人的脸一下子挨得极近,鼻间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轻轻的呼吸。 冉秋念只觉得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下一刻满脑袋都是萧殷身上好闻的冷梅香气,顿时傻住了。 “做什么呢?又走神。” 萧殷哭笑不得的看着又开始神游的冉秋念,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两人的据离稍稍分开,冉秋念的脑子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她干咳了两声,有些心虚:“没,没什么,对了,大哥哥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萧殷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冉秋念一听,连忙拾起之前丢下的思绪,面色很快就严肃起来。 “我觉得这个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不敢肯定……” “念儿身边会写字的,见到过字迹的人应当不多,可找来一一对应。” 萧殷闻言,略略沉吟,不管冉秋念这个念头是从何而来,都不失为一个新的线索。 “说的也是,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在小厨房给我下毒的帮工?” 冉秋念掰着手指想了想,她身边会写字又在她面前写过字的,除了祖母秀姑哥哥们,就是女学的那些同窗了,可她们无一不是身份贵重,谁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对了,有一个人!” 第56章 败露 冉秋念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若说女学中的那些人里,有谁会有可能像这样大费周章的卖身进府,只为了给自己下毒,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念儿觉得是谁?” 萧殷顺着冉秋念的意思追问了一句,冉秋念有些不确定的报出了这个名字:“冉素素。” 不等萧殷继续开口,冉秋念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素娘,冉素素,若是这么说,说不定两人还真有几分牵扯。况且,当日冉素素不是被匆匆嫁去了乡下庄子上,或许三伯母动了恻隐之心,没把人赶太远……” 冉秋念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若说谁对她最恨之入骨,冉素素一定名在榜上。可笑她之前一直没往这边想过。 “大哥哥,我们现在就派人回府去把冉素素的字迹找来做对比。” 问过了管事大贵和厨娘,冉秋念和萧殷就开始加派人手,兵分两路,一边赶回冉府去找冉素素的字迹做对比,另一边去山脚下的村子里搜寻素娘的踪迹。 令冉秋念没有想到的是,三房那里竟然真的将冉素素的痕迹抹消的一干二净,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这一条线索算是断了。 好在那边打听到了冉素素嫁到了哪里,与冉秋念所料相差无几,就在避暑山庄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 冉秋念几乎没有犹豫,拉上萧殷就直接往打听到的那个地方赶去。等他们走到这个村子,看着眼前简陋破败的茅草屋,冉秋念忍不住有些狐疑。 “冉素素真的住在这个地方吗?” 想到冉素素那个眼高于顶的性子,冉秋念几乎想象不出她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会是个什么光景。 “大哥哥,这院门怎么上了锁,真不巧,正赶上人不在的时候。” 冉秋念摆弄了两下门锁,有些懊恼的放开了手。 “先问问周围的住户。” 萧殷从锁起来的栅栏外面向里面看了一眼,一口被封死的水井、同样被上了枷锁的房门和院子里杂草丛生的乱象,显然,这里已经有些时候没有住过人了。 冉秋念点点头,转身看到旁边走过去一个刚刚从外面挖好野菜回来的大娘,连忙上去拦了人,指着身后这间茅草屋问起来。 “大娘,跟你打听一下,这屋子里住着的是不是叫王麻子和冉素素?他们都去哪儿了?” 大娘看了一眼冉秋念和她身后气度不凡的萧殷,见两人皆是衣着不俗,顿时把脸上被人打扰的不耐收了起来,换上一副殷勤的模样。 “那家啊,有些日子没人住了,那家的男人就叫王麻子,女人不知道叫什么,他们啊,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小姐,你们找他俩作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大娘可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没人的?” 冉秋念一听没人,顿时心里一沉,难不成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要断了? “哎呦,这我可想不起来了,让我想想啊……” 大娘嘴上说着想不起来,眼睛却向着冉秋念身后的萧殷身上瞥去。 冉秋念顺着她的眼神一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要给开口费,好笑的转身走到萧殷面前,一伸手。 “大哥哥,借些银子用一下。” 萧殷自然也看出了那个大娘的意思,他解下自己的钱袋,全都给了冉秋念,任凭她处置。冉秋念笑着颠了颠手上的钱袋:“用不了这么多。” 说着,她打开钱袋,从里面挑出了一两银子,把钱袋还给萧殷,转身回到大娘面前,在大娘期待的眼神中,把这一两银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大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劳你费神给我们仔细想想。”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大娘眼睛盯着手里的银子,移不开眼。 “那户人家都走了快一个月了,听说是那家的女人受不了王麻子的打,趁人不在家偷偷拿了钱跑了。王麻子肯定是去抓人去了,反正也没人见过他。” “谁知道一晃这么多天,两个人谁也没回来过。”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过大娘,正要和萧殷离开这里,去别处看看,脚下一顿,转回对着还站在原地捧着银子细细打量的大娘开了口。 “大娘,还要劳烦你帮我们留意这家人的动静,一旦有人回来了,就到前面的山庄报个信,我们必有重谢。” 冉秋念说完,那大娘把视线从银子上挪开,看着冉秋念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庙里的财神爷,连连点头。 “小姐只管放心,这事我保准给你留意着。” 冉秋念和萧殷离开,半途,冉秋念忍不住和萧殷探讨起来:“大哥哥,若是按照那个大娘说的,这冉素素离开村子的时间倒是正好和那个素娘混进山庄的时间合上了。” “我可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冉素素一定就是那个素娘。” 可是找不到人,总是有再多的证据也没有用,冉秋念有些丧气,她真是和冉家这姐妹俩天命不和,八字犯冲,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找她的麻烦。 回到山庄之后,祖母问起冉秋念一天的收获,想到前些日子才刚刚没了的冉茵茵,不想让祖母心情更坏,冉秋念也只能暂且把心头的猜测瞒下来。 本以为接下去又要等好多天才能得到冉素素的下落,谁知这才转日,就收到下人的禀报,说是山下村子里一个大娘想见她,还带来了冉素素的消息。 “小姐,我看的真真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王麻子的婆娘,叫什么素的,今天一早偷偷摸摸的回了村子,我已经叫我闺女偷偷跟着她,看着人。这不,赶紧的给您来报信了,晚了,人可就跑了。” 冉秋念一听,顿时来精神了,她匆匆派了个下人去给萧殷报信,自己连忙带着清溪并几个护院跟着那个大娘追到了山下村子里。 一行人到的时候,正看见冉素素在和那大娘的闺女拉扯推搡,一个要跑,一个死死拽着人不让走,还引来了好些村子里的女人围着看。 要说这冉素素在村子里的人缘可真够差的,这会儿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全都一面倒的帮着那大娘闺女一起拦人,这才让冉秋念能够及时把人留下。 “去把那女人给我绑了。” 冉秋念带着人过去,一声令下,护院就上前把冉素素抓住,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 冉素素一抬头,看见绑自己的居然是冉秋念,顿时不可置信的大喊出声:“不可能,冉秋念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一句话就直接让冉秋念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冉素素果然就是那个下毒暗害自己的凶手。 她冷笑一声,远远看着狼狈的冉素素,多日躲躲藏藏的生活让她看上去既憔悴又邋遢,若非那熟悉的不过脑子的叫骂声,恐怕冉秋念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认。 “我没被你毒死,你很失望吗?”冉秋念见冉素素到现在还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也对她不耐烦至极。 她自动过滤掉冉素素见事情败露,状若疯癫的对自己出言的那些难听的话:“可惜,我是死不成了,但你却是死定了。来人,把她直接给我送官。” 冉秋念不准备动用私刑,就冉素素做下的这些事情,并上那张未满时限的卖身契,就足够冉素素,哦不,是素娘,被判下重刑了。 “你敢?你敢把我送官,冉秋念,你疯了不成?我要见我爹娘,我要见祖母!” 冉素素见那些护院竟真的要把自己扭送到官府去,顿时变了脸色,她挣扎不休,一边踢踹,一边大骂,让冉秋念不耐的皱了皱眉头。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且慢!”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冉秋念愣了一下,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顶轿子缓缓在路边降下来,门帘掀开,一身素衣打扮的富家妇人走了出来。 冉秋念和冉素素同时看向那人,只不过一个是惊疑不定,另一个是欣喜若狂。 “娘!”冉素素大喜。 “三伯母……” 冉秋念沉声叫道,看着三伯母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在冉素素的身前站定,将人牢牢护在身后。 “三伯母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的语气有些不好,但三伯母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对着冉秋念露出了一抹充满歉疚的笑。 “念儿,好孩子,三伯母对不住你,特意来此向你赔罪,素素她只是一时不懂事,请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把她带回去好生管教,定叫她闭门思过,好好改正。” “好一句不懂事,不说冉素素已经被冉家放逐,三伯母可还记得她当初为何被放逐,今日又是犯了什么错?” 冉秋念脸色有些难看,丝毫不被三伯母这番惺惺作态所蒙蔽。 “你就念在我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孩子的份上,看在一个做母亲的心,茵茵才去不久,不说是我,就是老夫人也承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 三伯母看来很是会拿捏人的弱点,若是只说自己,冉秋念绝对不会有丝毫心软,可再加上祖母,冉秋念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再说,念儿你这回不也是没事吗?素素是有错,但罪不至死,你们都是同宗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又何妨?何必这样锱铢必较,惹大家都难过……” 第57章 憋屈 听着三伯母那番厚颜无耻的言论,冉秋念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她强忍着怒意,尽量冷静的开口。 “三伯母这是要拿长辈的架子来压我?” “念儿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就是不看在伯母这些年对你的关心爱护上,也该为你祖母想想,茵茵和你先后出事,如今又轮到素素,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再承担不起这样的悲痛了。” 三伯母声泪俱下的说着,做足了姿态,好像是冉秋念得理不饶人,在欺压她们母女一般。 看着三伯母这番作态,冉秋念有些不明白,当日三伯母可是对冉素素丝毫不留情面,那时候,她看着可不像是对冉素素有多少慈母心怀的样子。 难不成真是冉茵茵的死,激发了她心里潜藏的母爱? 周围那些村民不明真相,见三伯母一副柔弱做派,再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对比冉秋念一副冷漠强硬的姿态,纷纷站在了三伯母身边,跟着说起了冉秋念的不是。 “小姑娘,我看你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你看人家母女俩多可怜。” “就是,你们还是亲戚呢,打断骨头连着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听着耳边一面倒的声讨,冉秋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冷冷看着三伯母,半晌,松开了拳头。 “看在祖母的份上,你把冉素素带走,日后,别让我再看见她。” 三伯母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抬起头后却又恢复了歉疚:“我一定把素素带回去好好教导。” 说完,拉扯着劫后余生的冉素素坐上了回府的轿子。冉秋念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慢慢的消失在了村子口的那条小路上。 “娘,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女儿的。” 等终于离开了村子,冉素素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着三伯母笑起来。 三伯母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骂道:“废物,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要不是你姐姐死了,我没了选择,怎么会在这里给冉秋念那个小贱人贴冷脸。没用的东西。” 冉素素捂着脸怔怔的看着地上,不说话。 那边三伯母很快收拾起心情,淡淡的对着冉素素说道:“跟我回去之后,以往那些事都不许再提了,那个王麻子我会找人远远打发了,以后只当没有这个人。” “你姐姐死的突然,现在府上能互相依靠的只有我们娘俩,娘已经给你找好了一门好亲事,冯家公子,你回去好好准备,一定要趁这次机会,把冯家拉拢到我们手上。” 三伯母暗恨,原本她是瞧不上冯家的,可惜她原本给冉茵茵选定的那家因为冉茵茵的死,黄了,冉素素这残花败柳也不好拿过去糊弄人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冯家联姻。 好在冯家这几年发展的也和冉家不相上下,冯家那个残废的二公子,配冉素素一个再嫁之人,这笔买卖也不算吃亏。 “冯家?可是冯家大公子?” 冉素素心头一跳,想到自己出事那日在冯家惊鸿一见的冯大公子,人长得倒是干净俊秀,站在一溜举办文会的士子之间,也算出挑。 受够了王麻子那张脸,冉素素已经不敢再肖想小公爷那样的人中龙凤,这个往日里瞧不上眼的冯大公子,倒是还不错。 “想得到美,你配得上吗?给你说亲的,是冯家二公子,虽然是个瘸子,配你,也绰绰有余。” “冯二?”冉素素大惊,脱口而出,“娘,你疯了吗?那个冯二瘫了那么多年,都说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最喜欢虐待下人,像疯狗一样,你把我嫁给那个冯二,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你就去死。”三伯母这个时候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在冉秋念面前那副慈母心怀的哀切样子,她满眼不耐的看着冉素素,“要么乖乖嫁过去,笼络住冯家,要么就回冉秋念那儿,该送官府就送官府,该判什么罪就判什么罪。” 见冉素素不说话了,她冷笑:“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既然不敢死,就给我好好准备出嫁。” 冉素素唯唯诺诺的应是,再没有了先前的张扬跋扈。 另一边,冉秋念也没有在村子里多逗留,转身直接带着人回了山庄。在山庄入口处的小路上,正碰上从另一条路而来的萧殷。 “大哥哥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我都遇到了谁……对了,你怎么去了那儿?” 冉秋念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看到萧殷,顿时忍不住凑过去想对萧殷好好倾诉一番。但是在出口之前,冉秋念注意到萧殷来似乎并不是从山庄出来的。 萧殷看了看冉秋念身后的阵仗,再看她从山下村子里而来,心里便有了数。 “一大早收到了些消息,去了趟城中当铺。念儿是遇到冉素素了?” “原来大哥哥你没收到我派人去传的消息……算了这倒是不重要,我确实遇到冉素素了。” 冉秋念叹了口气,颇有些不甘心:“还有三伯母,人被三伯母给截了,这事儿怕是只能到此为止,真是便宜冉素素了。” “念儿是打算放过冉素素?”萧殷问。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冉秋念愤愤不平的扬了扬拳头,旋即又泄了口气,转而说: “三伯母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祖母年事已高,又为我折腾了这一番,恐怕承担不了冉素素和我姐妹相残这样的事。” “对付冉素素,还得再另想法子。” 冉秋念点了点头,虽然暂时说服了自己,但是却仍然有些心绪难平:“也不知道三伯母这是怎么了,突然把冉素素看得这么重,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萧殷一听,却是并不奇怪,他见冉秋念一副难以理解的气闷模样,便开口给她解释了一二。 “三房子嗣单薄,只有三伯母膝下二女,冉茵茵一死,冉素素又被放逐,三伯便想借机将已有身孕的外室接入府里。” “所以三伯母这是狗急跳墙了?” 冉秋念一脸惊奇的看着萧殷,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往日里对冉素素看不上的三伯母会在此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冉素素如此执着。 这么一想,冉秋念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来刚才萧殷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问他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大哥哥去城里的当铺作什么?” 冉秋念当然不觉得萧殷是去典当东西的,只是冉府也没有涉足过当铺的生意,一时有些好奇萧殷的目的。 “这件事情倒是也与三房有些关系。” 萧殷没有瞒着冉秋念的打算,两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庄子入口,便先回了冉秋念的院子,在书房里坐下,慢慢说着。 “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小厨房捡到的那枚玉币?” 冉秋念闻言,点点头。 “我知道,这是冉素素从小贴身戴着的,小时候和她打架的时候见过一次。” 这几天忙着找冉素素的踪迹,她都快把这枚玉币给忘到脑后了。既然确定了素娘就是冉素素这个事实,这枚玉币的主人也就不言而喻。 也因此,这枚象征着凶手身份的玉币,对他们来说应当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了,冉秋念不知道萧殷为何对这个如此重视。 被冉秋念理所当然的回答噎了一下,萧殷无奈的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冉秋念,继续说着。 “先前派去探查的人传来消息,城中当铺的伙计曾见过王麻子拿着它前去典当。但此物贵重,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当铺怕惹祸上身,就没敢收。” “王麻子,不就是冉素素嫁的那个无赖吗?” 听了萧殷的话,冉秋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灵光一闪。 “大哥哥说这玉币那日是在王麻子手里的?那样的无赖怎么可能会把到手的值钱东西再还给别人,可这玉币又偏偏是从冉素素身上掉下来的……” 真是瞌睡到了来送枕头,她正愁没什么整治冉素素的法子呢,把柄就自己送上了门。 “大哥哥也是觉得这事有蹊跷?” “不错,冉素素既已现身,那失踪许久的王麻子不该继续沉寂下去。” 萧殷略作沉思,不管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王麻子的下落,再徐徐图之。 冉秋念派了人留意村子里王麻子那家的动静,若是见到王麻子回来,就立即禀报,把人扣下。 另一边萧殷也悄悄在三房附近埋下了眼线,盯着三伯母的一举一动。而三伯母果然也在暗中派人去找王麻子的下落。 被众人寻找的王麻子却是始终没有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 因为在避暑山庄上这些糟心的事情,老夫人今年并未打算在山庄上住太久,在素娘下毒的事情结束后不久,老夫人便打算带着众人打道回府。 可天不随人愿,一次落雨之后,祖母害起了风寒,虽然并不严重,但冉秋念却说什么也舍不得祖母这个时候舟车劳顿,于是回府的行程又被推迟了几日。 “祖母的身子好着呢,小小风寒不碍事,念儿也不必成天跟我一起闷在这屋子里,这不,还有银杏和这么多丫鬟照顾我,不用你天天在旁边看着。” 祖母躺在榻上,喝过药之后,对着坐在边上守着自己的冉秋念笑着说:“你这般年纪,最是待不住的,叫你大哥哥闲来带你到附近看看,过几日回去了,可是想看也看不着了。” 第58章 报官 “念儿不觉得闷,就喜欢和祖母在一起待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冉秋念也知道祖母是心疼自己,见祖母喝过药之后有些困意,就顺着祖母的话接了下来,起身告退。 “那念儿就先去找大哥哥了,等祖母午休好了,若觉得没趣,就让人来喊念儿,念儿给祖母念书听。” “去吧去吧,晚膳时候再来,念书的活儿有银杏在,用不着你,玩尽兴了再回来。” 祖母眼里噙着笑,佯作不耐的说了两句赶人的话,冉秋念也都笑嘻嘻一一应下来,转身退去。 既然祖母发了话,冉秋念也不好回去待着,正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一扫眼就看到自己手臂上绑着的臂弩,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大哥哥,你今日有什么事吗?” 冉秋念带着臂弩去了萧殷的屋子。 萧殷看到冉秋念比了比手臂上的弩箭,便知她来意:“怎么,想出去练练箭术?” “闲来无事,大哥哥不如就陪念儿一起去山间试试这臂弩的威力。” 冉秋念见萧殷没有拒绝,便知道他是默许了,心下一喜,这把臂弩自从被萧殷送给了自己,还从来没有机会被派上用场,冉秋念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快走吧,现在就去,我知道山下有个很大的林子,今日就让大哥哥看看念儿这些日子苦练下来的飞箭穿叶的本事。” 冉秋念扬了扬手臂上的弩箭,对着萧殷自信一笑。 因为去的是冉家的林子,地方不远又很安全,附近还常常有村民进来捡拾柴火,冉秋念嫌麻烦就干脆没带随从,把清溪也丢在了庄子里,只和萧殷两人一起过去。 到了山下的林子里,有萧殷在一旁护着,冉秋念很放心的用周围飘落的树叶,练起了飞箭穿叶的能力。 “可惜这里都没什么山鸡野兔的,不然还能试试打些野味回去。” 冉秋念有些可惜的走上前几步,弯腰从地上拔起自己刚才射出去的箭矢,耳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日子总觉得井水臭烘烘的,不干净,烧熟了也是一股味道,我家婆娘只能每天早起从村子后面的小溪里打水,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会不会是谁家的井里掉进去死老鼠了?这可不是小事,闹不好要害病的,还是小心为好,井水都别再用了。我看王麻子家的井都堵上了,这么多天都没人回,说不定老鼠就是他家掉进去的。” “我看就是王麻子家掉进去的,谁不知道村里就属他家最穷,人又好吃懒做,我这几日经过他家,看那屋子脏的都快发霉了。老鼠肯定是他家引来的。” 两个进林子打柴的樵夫没看见被树丛掩映之下的冉秋念,自顾自交谈了几句,就往另一边去了。 身后,见冉秋念蹲在树丛后边许久都没反应,萧殷有些担心的走过来查看,没想到正看见冉秋念一只手里捏着箭杆子,脸上满是兴味。 “怎么了?” 萧殷见冉秋念不像是崴了脚,却出神的蹲在树根边上没动静,便出言将人喊醒。 “大哥哥,我刚才听到有两个人说他们说王麻子家的井水里掉了死老鼠,水都发臭了,连带着村里其他人家的井水也都臭了。什么老鼠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冉秋念醒过神来看到萧殷近在眼前,便站起身,指了指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好奇。 “这里地处乡间,有老鼠出没并不奇怪。村人为了图方便,各家打的井大都是相通相连的,所以一家的井水被污,不出数日,周遭连着的井水就都不能用了。” 冉秋念点点头,正要感叹两句,却听萧殷面色有些凝重的继续说道:“但一只老鼠不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若真如你所说,整个村子的井水都被污了,恐怕要掉进去几窝老鼠。” 萧殷的话里透着股让人不安的意味,冉秋念心头一跳,干笑着看向萧殷:“应当是不会有这样笨的老鼠,一窝一窝的往井里跳……” “井里必有古怪。” 萧殷心里有些猜测,冉秋念也是同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这发臭的井水,也该早些处理,免得到时候起了疫病就糟了。” 冉秋念虽然有些害怕,但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殷,顿时觉得充满了安全感,有大哥哥在,没什么好怕的。 “事有蹊跷,还是先将你送回山庄,我再带人过去查看。” 萧殷有些不赞同,怕冉秋念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吓着,想把人先送回去。冉秋念却摇了摇头:“大哥哥,此事不能耽搁,我们还是快去快回吧。有你在,念儿什么也不怕。” 冉秋念拉着萧殷的手臂笑了笑,见状,萧殷也只好先答应了下来,两人收了弩箭,从林子里出来,直接去了附近的村子。 再次踏上这个熟悉的村子,冉秋念心里颇有几分百感交集,这个时间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田地里劳作,村子里反而见不到太多的人影。 两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王麻子的那间茅草屋,门上的锁还挂在那里,已经生了不少锈迹。上回他们没有进去,但这一次,却改变了主意。 “暗处还有三房派来的人盯着,不能直接进去,跟我来。” 萧殷带着冉秋念直接绕到了院子的后面,在高高的土墙下面站定,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冉秋念,触及到这道视线,冉秋念立马一个激灵,飞快地说:“念儿也要跟着进去。” “好。”萧殷想了下也同意了,虽然屋子里情况不明但有自己在身边看着,总比把人独自放在外面要安全些,“抓紧了。” 萧殷一手揽住冉秋念的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趁着冉秋念还未回神之际,足下轻点,整个人身轻如燕,越过土墙悄无声息的带着冉秋念跳入了王麻子的茅草屋。 直到冉秋念被萧殷放下来,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的看着身后高高的土墙,对一旁云淡风轻的萧殷更加崇拜起来。 “大哥哥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是轻功吧!” 冉秋念下意识地出声,但下一秒就注意到不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萧殷点点头,看着小丫头一副意犹未尽的兴奋劲儿,好笑的拉上人,离开了那道土墙,往井口去。 “一会儿我去查看井口的情况,你就待在檐下别靠太近。” 确认过屋内确实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萧殷便把冉秋念安置在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之下,叮嘱她不要乱跑。 得到冉秋念的点头之后,这才重新向着被封起来的那处井口走去。经过院子的时候,看着地上的一些零星痕迹,萧殷已经能推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争斗。 冉秋念看着萧殷走到井口边站定,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哥哥千万小心。” 随后,便乖乖的站在萧殷给自己划好的安全区域里,不让萧殷分心。 萧殷听到冉秋念的叮嘱,眼神微缓,下一刻,便向着那厚厚的井盖探出手去,掌下稍稍用力,井盖就被他推移开了少许,露出一条幽深黢黑的缝隙来。 下一瞬,萧殷便飞快地将井盖还原,掩盖住了随着井盖的移开,迅速涌上来的腐臭。萧殷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眉后退几步,看着那口被他重新盖上的井。 难怪他和三房那边派出去多少人手都找不到王麻子,原来人就在这里,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冉秋念离得远,却也闻到了那股渐渐弥散开来的恶臭,忍不住黑着脸用帕子遮住口鼻,几欲作呕。 看着离那口井最近的萧殷,冉秋念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大哥哥最是爱洁,这下怕不会要留下阴影了吧? 冉秋念见萧殷沉着脸走回自己身边,赶紧上去帮他扇了扇风,企图驱散一些空气中还残余着的恶臭,让她大哥哥好受点。 等见着萧殷脸色好些了,冉秋念这才白着脸看了一眼那口井,小声问道: “大哥哥,那下面,是不是?” 萧殷颔首,按照井水被污染的程度,只怕人已经在下面泡了不少日子了。想到这里,冉秋念和萧殷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会不会是冉素素……”冉秋念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对冉素素的狠辣程度,冉秋念可谓是再一次的见识到了。 “这件事情怎么处置?要不要告诉祖母?”杀人可是大事,这下子就连冉秋念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敢私自揽下这件事情,又不忍心打搅祖母,只能问起萧殷的意见。 “报官。” 萧殷直接给出了一个答案,冉秋念一怔,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人命相关的大事,当然要上报官府。 不论结果如何,这件事都是冉素素咎由自取,三房已经和他们分了家,祖母更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偏袒半分。 “那便去报官吧,只是要快,我们能发现的,别人也会发现,三伯母可是一直紧盯着这边呢。” 冉秋念忍不住有些好奇,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三伯母还会不会再摆出一副慈母心肠,为冉素素力驳公堂。 第59章 不吉 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萧殷去做,冉秋念就放心的回到了山庄上。 祖母的身子已经大好,第二日就决定回城,冉秋念想着山下村子里很快也要乱起来,祖母早些离开也好。 这边几人回到了冉府,三房那里却也随着冉秋念的回来,陷入了麻烦之中。 三伯母气势汹汹的闯入了冉素素的屋子,一进门就是狠狠一个巴掌,冉素素猝不及防之下摔在地上,捂着脸正欲开问,就听气急败坏的三伯母怒骂: “蠢货,你杀了那个王麻子?为何不早与我说?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冉素素心下大惊,没想到她小心隐瞒的这个事还是被发现了:“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给母亲惹麻烦才瞒下来的,我……” “住口,”三伯母气急,若不是还顾着些仪态恨不得上前在踹上两脚,“若你早些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把尾巴扫干净了。” “现在倒好,王麻子的尸体被官府找到了,事情闹开,你就等着牢底坐穿,没谁再去保你了。” 三伯母说完,愤而离去,不再管这个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的女儿。 早知如此,她当日绝不会把冉素素接回来,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得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在那外室生下孩子之后,把孩子想办法弄到自己手下养着。 冉素素跪在地上还有些回不过神,就见又来了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的面前,冷冷的说道: “老爷说了,三房未来的小少爷不能有一个谋杀亲夫的姐姐,三房也不能出一个蹲过大牢的女儿,这一点,大小姐就做得很好,相信二小姐也不会让老爷夫人失望。” “未免小姐在公堂上受刑,老爷特叫奴婢给您准备了这些。” 冉素素猛地向那托盘看去,揭开盖着的红布,白绫、毒酒和匕首,准备的倒是齐全,她挥手将托盘里的东西打翻,毒酒洒了一地。 “不可能,是父亲让你来的?我要见父亲,我要见母亲!” “还请小姐莫要让奴婢为难,老爷说了,若您选不出来,便让奴婢代为作主,送小姐一程。” 丫鬟说着,手上拿起了白绫,冉素素恐惧的看着她,摇着头后退…… “什么?冉素素也畏罪自杀了?” 冉秋念听到萧殷转达的消息,差点把手里的杯盏给拿摔了,她赶紧把杯盏放回桌子上,盯着萧殷仔细问起来。 “你说她是一根白绫把自己给吊死的?她能有那个胆子?”但不等萧殷回答,冉秋念就摸着下巴改变了想法,“她连人都敢杀,也不好说。” 对冉素素这个几次三番对自己下狠手的女人,冉秋念对她的死没有任何特殊的想法,毕竟她们之间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既然人现在已经没了,冉秋念也就不再去关注三房的动向。祖母也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对三房是厌恶至极,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逢年过节也没了来往。 失去了主家的庇护,再加上三伯母和外室之间的明争暗斗,三房可谓是元气大伤,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再也翻不出一个浪花。 这些都不是冉秋念所关心的,因为现下府里正忙着张灯结彩,为三日之后冉霖迎娶继室夫人的婚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吵死了吵死了,外面到底在干什么,这几日天天敲敲打打的。这成个亲,恨不得把整个府邸都给拆了,柳如眉真是好大的排场。” 冉秋念把笔一摔,往后一靠,满心烦躁,只觉得外面的声音吵得她心烦意乱,胸中存了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可发。 “小姐,外面这几日都在装点,贴喜联挂红绸,动静自然小不了,若是您觉得烦,奴婢这去帮您把他们都赶走。” 清溪心疼的看着满头是汗的冉秋念,屋子里都镇着冰块,可冉秋念被心头烦躁搅得燥热不堪,心静不下来,自然也凉快不起来。 “那你快去,快去快去,让他们滚远点,前院成亲,把红绸喜联挂到我这儿作什么?” 冉秋念取了一把扇子呼呼的扇着。 清溪闻言,点点头,转身就往外去。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果然没有了,冉秋念松了口气,谁知道左等右等却是不见清溪回来,冉秋念顿时坐不住了。 “这丫头,别不是遇到麻烦了?” 冉秋念嘀咕了两句,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以清溪的身份在府里的下人之间不说横着走,也是无人敢惹的。 让她把几个装点屋子的下人叫走而已,那些人不至于不卖她这个面子。 正准备过去看看,谁知还没踏出屋子,就见外面嘈杂声又起,听声音似乎正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冉秋念一挑眉,也不准备缩着,抬脚就往院子口迎上去,她倒要看看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要翻了天了不成? “你们不准进去,这里是小姐的院子,没有小姐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 清溪的声音出现在其中,语气里满是恼怒,但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人扛着梯子拿着红绸,装点到冉秋念的院子里。 “父亲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我自然要办好,三日后成婚大礼,府里到处都得张灯结彩,各处都已经装点齐整,就差你们这边了,难不成你们对父亲的决定有所不满” 冉秋念踏出院门之后,就听见柳云瑶的这番话,她脚下顿了顿,在大门前站定,正正的将众人给堵在了院子外面。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在这里吵闹,原来是柳姐姐来了。”冉秋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云瑶,望了望她身后跟着的一众长工,“这是要做什么呢?” 柳云瑶从庄子上回来之后,显然城府更深了,这回竟然也没被冉秋念的话激怒,她冷静自若的对着冉秋念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 “三日后父亲大婚,叫我打点一下府里上上下下,务必要让府里每一个角落都挂上喜联和红绸,否则啊,怕不吉利。” 柳云瑶脸上带着笑,对冉秋念的冷脸丝毫不介意:“阖府上下也就妹妹的院子里,连块红布条都没有挂。” “毕竟是父亲大婚,妹妹若是这般作态,让外人误会妹妹你对父亲的婚事不满,就不好了。来人,给我把红绸和喜联都挂上。” “我看谁敢动。”冉秋念冷喝。那些长工顿时也不敢再乱动,看着剑拔弩张的柳云瑶和冉秋念,不知所措。 清溪有些焦急的看着柳云瑶光明正大的为难起冉秋念,脚下偷偷后退,想趁着柳云瑶不注意跑去通知老夫人。 谁料,柳云瑶的贴身丫鬟早被交代了要盯紧清溪,一把拦住人不让她有机会去搬救兵。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大婚,你院子里却不着一物以示喜庆,难道是故意想让父亲脸上蒙羞,让婚事变得不吉利?” “柳云瑶,你确定要在我的院子里挂这些东西?” 柳云瑶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秋念,就等着冉秋念骑虎难下或是一气之下不管不顾的把事情闹大,无论是哪个选择,都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惜,冉秋念却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原本还有些气急败坏的冉秋念,在触及到柳云瑶看好戏的眼神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 嗤笑一声,看着柳云瑶平静了下来:“看来柳姐姐这是还没吃够教训。” 柳云瑶闻言,眼神一变,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冉秋念面前屡屡吃亏次次碰壁的不堪回忆,但下一刻她就压下了这些思绪。 “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姐姐今日是特意来与你为难的一样,那可就冤枉死我了。我只是遵照父亲的意思,来与妹妹商量一二。毕竟府里大喜之日,妹妹满院子的冷清之色,着实不太像话。” 冉秋念也报之一笑,柳云瑶看着冉秋念完全不接招的姿态,心里涌上些不安。下一刻,冉秋念也开了口。 “有道理,”冉秋念点点头,“父亲新娶继室,合该庆祝,但我这儿却有些不方便张灯结彩。” “妹妹不过是借口罢了……”见冉秋念似乎真的有了软化的迹象,柳云瑶正要趁热打铁。冉秋念却继续说下去。 “可惜我屋里供着母亲的牌位,既是继娶,我母亲便是原配为尊,你母亲合该给我母亲叩拜敬茶的。” 看到柳云瑶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冉秋念勾了勾唇,接着说:“但我母亲心善,未必在意这些,可也不好乱了规矩,反叫原配取贺继室的彩,想来你母亲那样柔善的人,也是不肯乱了规矩的。” “所以我这院子,不能结彩,这下你明白了吧?” 冉秋念轻声说完,对着柳云瑶难看到极致的脸色,善解人意的对着清溪吩咐一声:“去把秀姑屋子里的红缨枪借一把来,杵在院门口。” 清溪见她家小姐把柳云瑶那个恶女人噎得说不出话来,顿时喜笑颜开的应声进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云瑶见冉秋念竟在院子门口竖了一柄戾气极重的兵器,哪有人成婚之日在院子外面竖着一柄杀人兵器的,这不是在咒人血光之灾吗? 正要怒斥这般举动太过不吉利,却听冉秋念辩解起来。 第60章 冲撞 “此言差矣,”冉秋念不紧不慢的摇摇头,好脾气的解释起来,“你不是说我这院子连一根红布条都没有,是对父亲婚事的不尊重吗?” “虽然我要供奉母亲排位,不能让这些人进去张灯结彩,但为表心意,确实需要点缀些红色,看着也喜庆一些。” 冉秋念摸了摸红缨枪上的一缕红色,煞有介事的对着柳云瑶展示起来:“你看,这红缨看上去多红啊,就当是我和母亲共同的一点心意,祝父亲和柳姨娘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冉秋念头一次叫了柳如眉柳姨娘,但是却没让柳云瑶感到任何快意,她指着冉秋念想要怒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冉秋念字字挑衅,但是旁人看来,这些话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之处。果然还是小看了冉秋念这番颠倒黑白的本事,柳云瑶气的转身就走。 冉秋念看着柳云瑶气急败坏的背影,忍不住对着她做了个鬼脸,气不死你,让你不长教训次次到她面前上蹿下跳。 那些长工见指使他们干活的柳云瑶都走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冉秋念没好气的看了看他们,清溪见状,心领神会的上前把人支走。 “行了行了,既然这里不需要装点了,拿着东西都回去吧。” 那群长工不敢冒犯冉秋念,闻言忙不迭的转身全走了。 “小姐,咱们也回去吧,这杆长缨枪?” 清溪指了指被冉秋念竖在门口的那杆长枪,清风浮动,上面的红缨摇动起来,看上去飒爽极了。 “还回去吧,毕竟是秀姑师父的东西,也不好一直杵在这里,替我谢谢师父的慷慨相借。” 冉秋念笑笑,这东西当然是收回去了,摆在门口,不是给柳云瑶留把柄吗?她方才就是故意气人,目的达到了,把柄可不能一直留着。 况且,她也是一点儿也不想给柳如眉庆贺,巴不得她婚事变黄、倒霉透顶。 这件事情并没在冉秋念心里留下太多痕迹,见柳云瑶回去之后并没有大闹,便知道此事到此结束。 她还有些可惜,若是柳云瑶再像先前一样沉不住气,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她有的是法子让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毕竟柳云瑶已经被赦免一次,可再没有一个能考上举人的哥哥了。 第二日过午之后,冉秋念惯常的去唤清溪过来侍弄笔墨,出声之后没叫来人,这才想起来,人一大早就和自己告了假,回家看娘去了。 冉秋念也懒得再叫别人进来,她放下笔墨。干脆去大哥哥那里看看也好,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是忙的不见人影,她问了也不说,多半又是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料她刚走进萧殷的书房,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喊,冉秋念在原地站定,奇怪的转头看去。 就见小门那里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个丫鬟,冉秋念认得这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就没叫人拦她。 小丫鬟跑到冉秋念面前,喘着气,语速有些急切:“不好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前院那柳小姐非说清溪姐姐冲撞了她,把人绑了回去,要狠狠教训她呢!求您救救清溪姐姐吧!” “什么?” 冉秋念一惊,上前拉住小丫鬟的手臂,一边拉着人往前院赶,一边细细询问起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你细细说给我听。” 原来是清溪回家探望之后,发现母亲病重,为了省钱一直拖着不去看郎中,便回府打算拿了自己这些日子攒下来的赏银去请大夫。 谁知道出府的时候被柳云瑶撞见,见她行色匆匆,便故意找茬,发现清溪身上带着大量的银子,还有些印着冉府印记的专供之物,便一口咬定清溪手脚不干净,偷了府里的东西出去销赃,不由分说绑了人。 小丫鬟和清溪向来玩的好,本来是打算送人到角门再分开,谁知发生了这件事,好在她脸生又机灵,趁着柳云瑶没注意到她,装作别院下人,溜了回来。 否则,冉秋念只怕要到明日才发现清溪已经被柳云瑶带走磋磨了。 “柳云瑶欺人太甚,她哪是要查清溪有没有偷银子,分明是在打我的脸。我院子里的人,她一个外姓女,哪来的资格插手?” 冉秋念被柳云瑶的行为恶心坏了,又担心清溪受罪,脚下只能尽量加快速度。 “等等,”冉秋念脚步一顿,柳云瑶肯定已经做足了准备让她要不回清溪,她也必须先想好对策,“你去帮我叫一个人,不,是帮柳云瑶叫一个人。” 冉秋念意有所指的看着柳云瑶的院子,在小丫鬟耳边嘱咐了两句。 那小丫鬟虽然不知道去把这个人叫过来有什么用,但对冉秋念满心信任,应下之后,就立刻往另一处院子赶去。 冉秋念这才收拾好心情,第一次踏足柳云瑶的院子。 “你们小姐在哪?不打一声招呼就绑了我的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把她叫来,本小姐要见她。” 冉秋念摆足了冉府正经小姐的姿态,对着院子里这群原本该是冉家的人,但早已被柳云瑶笼络了去的仆从,发号施令。 “我们小姐也是你说能见就能见的?” 一个衣着看上去品级较高的丫鬟出声呛了冉秋念一句,冉秋念直接掏出腰间顺手挂上去的鞭子,手下一振,在人脸上抽了一鞭子。 那侍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捂着剧痛不已的脸,疼的在地上翻滚,丑态毕露。 冉秋念下手很有分寸,一鞭子过去,并没见血,只在那丫鬟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从左脸颊一直贯穿到右嘴角下的红痕,罚了她的口不择言。 “冉秋念,你凭什么打我院子里的丫鬟?” 外面的动静终于让屋子里好整以暇的柳云瑶坐不住跑了出来,看到冉秋念这样不留情面的在她的院子里动手,顿时气的不行。 “这丫鬟冲撞了本小姐,自然要狠狠教训。什么时候我连一个冉家的下人都不能随意处置了?” 冉秋念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她果然是修身养性太久了,若是搁在以前,哪有下人敢在她的面前这样没规矩的。 “你别欺人太甚,这是我院子里的下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柳云瑶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下人都笼络到自己手上,为自己肝脑涂地,可不能因为今天这事,让她们寒了心,便一心想让冉秋念退缩。 可她却忘了,她自己早就已经做了“越俎代庖”的事儿,这番话说出来,正好被冉秋念拿来堵了她自己。 “我原以为柳姐姐你是不懂规矩,原来是明知故犯?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清溪在哪里,快点把人还回来。” 柳云瑶脸色有些难看,她强行压下不忿,扬声道: “清溪这丫头目无尊卑也不是一天两天,还偷盗府里的财物贴补家用,这样的贼丫头留不得。妹妹心软,但姐姐可不能看着你继续被恶仆蒙蔽,这事儿必须要秉公处理。” 冉秋念见不到清溪的人,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但是却铁了心必须把人带回去,她压下心头的焦急,一边和柳云瑶扯皮,一边等着她请来的“好帮手”。 “今日带不走清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冉秋念抖了抖手上的鞭子,见识过她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抽人的院中下人们都是一哆嗦,终于想起了眼前这娇艳可爱的少女曾经可是在府里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怎么,你还敢用那条鞭子往我身上抽吗?” 柳云瑶冷笑一声,笃定了冉秋念不敢对她动手,她就是不把人还回去,冉秋念还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和自己撕破脸皮不成。 若真如此,倒省了她许多功夫,光凭这一点,就足以禀明父亲,狠狠整治一番嚣张跋扈的冉秋念。 “云瑶,住口,谁让你这样和念儿小姐说话的?” 柳云瑶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口传来了一道分外熟悉的声音,冉秋念心头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救兵”,来了。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柳云瑶惊呼出声,柳如眉却是暗暗皱眉,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自称是云瑶院子里的丫鬟,说是云瑶找自己有事相商,没想到却是要把自己给骗过来。 那小丫鬟将人带到之后,趁着柳如眉被柳云瑶和冉秋念吸引走了视线,立马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让回过味来的柳如眉想要找人算账也找不着人。 柳如眉暗恨,却不得不就着冉秋念给她铺好的梯子往下走,走进这院子中,插足两人之间的矛盾。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柳如眉目中含怒,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柳云瑶,转头对着一脸气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冉秋念温和的问起来,“念儿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冉秋念装作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涨红着脸扬起鞭子指着柳云瑶,怒声说道:“她私自扣押了我的贴身丫鬟,本小姐只是为了把人要回去,可她偏不给。” “好啊,如今还未过门呢就敢这样给我脸子瞧,等真过了门,还指不定怎么气焰嚣张呢!今日若是要不回我的清溪,本小姐必定闹得府里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安安生生的过!” 第61章 二哥 冉秋念故意装作一副气的失去理智的样子。 若是只有柳云瑶在场,她巴不得冉秋念大闹,最后受罚。 可柳如眉不一样,她筹谋已久,就是为了顺顺利利的嫁入冉家,冉秋念那么一闹,她后日的婚事必然会受到影响。 现在,最不想惹麻烦的恐怕就是这柳如眉了。 果不其然,冉秋念话音刚落,柳如眉就对着柳云瑶低声喝道:“你干的好事,还不把人还回去。” “娘,我不过是教训一个做错了事的下人……” 柳云瑶满脸委屈的看着站在冉秋念那边的柳如眉,娘这是怎么了?这样好的机会,能让冉秋念狠狠吃瘪,要让她白白放过,她不甘心。 冉秋念冷笑一声,看着柳云瑶难看的脸色,没说话。 而她不说话,自然有人替她跟柳云瑶打擂台。 “就算是那丫鬟做错了事,也是你念儿妹妹自己院子里的事,别为这个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柳如眉上前拉着柳云瑶的手,温声开导,见柳云瑶不依不饶又要开口,她不着痕迹的在柳云瑶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柳云瑶吃痛,抬眼看去,就见柳如眉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警告,她只好不甘不愿的住了口。 冉秋念见状,便问:“人在哪儿?” “来人,把那丫鬟给我带出来。” 柳云瑶咬着牙吩咐道。两个丫鬟见状,跑去后面将清溪给带了出来,把人丢到地上,还给了冉秋念。 “小姐。”清溪虽然有些狼狈,但看上去并没有受太多罪,冉秋念这才放下心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转头看向柳云瑶。 “柳云瑶。”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喊出了这个名字,面对柳氏母女看向她的视线,最终什么也没说,上前拉起清溪,转身离开了。 “娘,您都看到了,她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个低贱的下人,就敢这样和你我说话,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冉秋念一走,柳云瑶就绷不住骂了起来,却没想过院子里那些目睹了全程还没散开的下人,也是她口中“低贱的下人”。 尤其是那个因为帮柳云瑶说话,而受了冉秋念一鞭子的二等丫鬟小杜,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犹带红痕的脸颊,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柳云瑶充满了失望。 “行了,有什么回屋再说。” 柳如眉看了一眼周围,虽然看不上这些下人,但也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将柳云瑶拉进了屋子,关上门,把接下去的话都挡在了屋子里。 或许在柳家母女看来,清溪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动了也就动了,顶多让她冉秋念觉得被冒犯而感到不快,并不会有去大费周章的替一个下人开脱。 可只有冉秋念自己知道,清溪对她意味着什么,是两辈子的赴汤蹈火、不离不弃。敢动她身边的人,柳家母女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今日之事,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冉秋念这才有机会仔细检查清溪身上有没有受伤。 “小姐,奴婢没事,您为了奴婢得罪了老爷马上就要继娶的柳氏,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清溪对冉秋念极力维护自己的那番举动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却又自责起来。 “就算我客客气气的和她们相安无事,她们也不会放过我,关你什么事?” 冉秋念点了点清溪的脑袋,想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这小丫头的脑袋里都赶出去,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还好我去的及时,不然你就等着被柳云瑶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磋磨吧,下回可要记得长点记性。再遇到柳云瑶找事,只管撒腿跑,让她来找我,别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任她欺负。” 冉秋念耳提面命的叮嘱着清溪,清溪满脸感动的连连点头,见她真的听进去了,冉秋念这才放心,转而关注起另一件事情。 “对了,我听说你母亲重病?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我说,你的银子可还够用,不够只管去我库里取,别理会柳云瑶那套。” 冉秋念阔气的很。 她平日里没什么大的开销,作为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还掌管着自己母亲的所有嫁妆,每年光是铺子上得来的分红都能把库房填满。 更别说还有隔三岔五从老夫人那儿收到的赏赐,可以说她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清溪自然知道她家小姐有多阔气,见冉秋念一副“散财童女”架势,忍不住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道: “奴婢谢过小姐,但是奴婢这些日子攒下的月银和小姐给的赏赐加起来已经足够了。” 冉秋念点点头,但还是从自己的私库里拨了笔银子给清溪,见清溪要推辞,连忙解释起来。 “柳云瑶找你麻烦,就是为了给我难堪,你今日可算是替我遭了这场无妄之灾。这些就当是补偿,换做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的,不必推辞。” 清溪知道冉秋念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也舍不得拂了冉秋念的一片好意,只能红着眼睛收下了,却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主子。 “行了,去梳洗一下,我让人送你回去看你母亲,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照顾母亲,等她病好些了,你再回来。” “那小姐您怎么办?”自己一去这么多天,谁来照顾小姐?清溪有点放心不下冉秋念。 “你这丫头,傻了不是?这里是冉府,我是冉家的嫡小姐,还能缺了人服侍不成,不用担心,只管在家好好照顾你母亲。”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有些懊恼的清溪,见她欲言又止,便贴心的补了一句:“不过,旁人确实没有清溪你服侍的合我心意。所以,等你母亲病好了,可要快点回来我身边,不许偷懒!” 清溪这才如释重负的用力点头,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好不容易把清溪给支走了,冉秋念便开始琢磨着怎么给柳云瑶母女送上一份大礼。 “不如先去看看大哥哥在做什么?” 冉秋念想了一会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了一些声响,断定是萧殷回府了,顿时有些坐不住。 她起身从小门穿过,轻车熟路的向着萧殷所在的地方走去,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当日厚着脸皮把大哥哥的院子搬到自己旁边的决定可真是明智。 “小姐,大少爷正在与二少爷商谈,请您先稍等片刻,让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被挡在了书房门前,顿时有些惊奇。 “秋白哥哥也来了?他们在谈什么,有什么是连我也不能听的?” 冉秋念满脸狐疑的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屋内人的谈话声被格挡在大门后面,半丝动静也传不到外面来。 “小的也不知道,但大少爷吩咐了这期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还请容小的通传一番。” 那小厮知道冉秋念一向在萧殷的院子里来去自如,但因为得了吩咐,不敢随便把人放进去,但对着冉秋念的态度却是谦卑尊重的很。 冉秋念也不为难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去问问,自个儿先在屋子外面的阴凉处看看风景,打发时间。 那小厮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将书房门打开,侧身请冉秋念进去:“小姐,大少爷说外面日头毒,让您先进去。” “还是大哥哥疼我。” 冉秋念笑着走进了书房,果然在屋子里看到了冉秋白。 “怎么,就只你大哥哥疼你,二哥哥就不疼了?” 冉秋白原本是为了打趣冉秋念,但话一出口,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妥,蓦地住了嘴,情绪有些低落下来,却不忘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番听到这话的冉秋念,生怕激起她的伤心事。 见冉秋白忽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不说话了,冉秋念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在看到他的小心翼翼投过来的视线后,却明悟了。 是了,刚刚冉秋白无意中提到了“二哥哥”。他们这一辈,四房小辈论资排辈,原就是萧殷居长,冉秋白行二。 但冉秋念却只叫萧殷大哥哥,从未叫过冉秋白二哥哥,这却是有原因的。她们这一房原本是有三个孩子的,冉秋念上边还有一个二哥,但是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 冉秋念依稀记得是因为自己闹脾气要爹,二哥为了哄自己,悄悄跑出去追冉霖的马车,就那样一去不回…… 历经两世,冉秋念对二哥的音容笑貌已记不清楚,但却每每想起来,都会痛彻心扉。想到这里,冉秋念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萧殷注意到兄妹俩的气氛不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冉秋念,开口打破了屋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 “念儿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冉秋念听后,飞快地收拾起心情,假装没有听见刚才冉秋白说的那些话,顺着萧殷的话头接了下去。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找大哥哥了?倒是你们,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见不到人影。” 冉秋念看了看萧殷又看了看冉秋白,眼底满是好奇:“到底有什么事情连我也得瞒着?” 冉秋白也赶紧顺着萧殷递过来的梯子往下爬,他轻咳一声:“我们自然是在谈大人们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不需要知道这些。” 冉秋念被冉秋白一口一个小孩子给气的鼓了鼓脸颊,真要算起来,她可比秋白哥哥大好多岁呢! 第62章 继室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被冉秋念埋藏在心底,半句也不能透露出来,否则还不被当成疯子? 想到这里,冉秋念满肚子的不满,一下子泄了下来,蔫头耷脑的像极了方才说错话后的冉秋白。 “念儿其实也不小了……”冉秋念干巴巴的抗议了几句。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和你说,念儿,这也是为了你好。等到了时候,你自会知晓的。” 见到冉秋念垂头丧气的样子,萧殷有些不忍,他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安抚了一下冉秋念。 “好吧好吧。” 冉秋念点点头,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早该习惯。 只是以往那些事萧殷不说她也不问,她并不在乎这些。可不知为何,近来她越发的在意起了这些,都变得有些不像她了。 难不成是因为秋白哥哥回来了,大哥哥只把这些告诉秋白哥哥,让我觉得自己被他们俩合起来孤立了?冉秋念摸了摸下巴,搞不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失落。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冉秋白拍了拍冉秋念的脑袋,满脸狐疑:“是不是在心里编排我的坏话呢?” “念儿才没有秋白哥哥这么无聊。” 冉秋念拍下冉秋白的手,没好气的把人给堵了回去。 兄妹俩旁若无人的拌起了嘴。 萧殷在一旁看着兄妹俩斗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触动,好像原本有些孤寒的屋子也一下子有了热闹的人气。 “大哥哥,你们谈完事情了吗?” 冉秋念注意到萧殷看过来的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冉秋白斗嘴的样子都被看在了萧殷的眼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已经商谈完了。” 萧殷和冉秋白对视一眼,开口对着冉秋念说道。 冉秋念一听,拉住冉秋白对着萧殷笑了笑:“那就把秋白哥哥先借给念儿一会儿吧,念儿也有些事情要和秋白哥哥说。” 萧殷闻言微怔,旋即颔首,不等他再说什么,冉秋念就欢快的拉走了靠在一边的冉秋白,两个人一起离开了书房。 看着冉秋念爽快离去的背影,萧殷眸色微沉,却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丝烦躁从何而来。 冉秋念拉着冉秋白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冉秋白见着两个院子之间无比方便的隔墙小门,经不住啧啧称奇。 “你这院子里竟然还别有玄机,这倒是方便了两边来往。可惜这边没有空着的院子,不然我也把院子搬过来,咱们三个也好同进同出。” “秋白哥哥,听你的意思,这次回来,是打算住上许久了?” 冉秋念闻言,颇有些惊喜。 “是啊,之前不回来是怕祖母总赶着我下场科举,我可没那个做官的心思,只好在外面躲着。现在好了,萧殷那小子中了解元,祖母的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我就松快了。” 冉秋白那满脸庆幸,让冉秋念哭笑不得。 “做官就这么不好,秋白哥哥像是要去受刑一样。” “我的毕生心愿就是成为本朝首富,经商可比当官有意思多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不会懂的。” 冉秋白拍拍冉秋念的脑袋,哈哈大笑。 冉秋念侧身躲开,理了理自己几次三番被弄乱的头发,忍不住怒瞪了身边人一眼。 冉秋白这才悻悻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后日是父亲继娶的日子,秋白哥哥怎么看?” 冉秋念忽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冉秋白一愣,看着目色沉静的妹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是父亲自己的事,哪容我们做小辈的妄议。念儿,你也别想太多。” “我就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 冉秋念见冉秋白脸色严肃起来,便止住了后面的话头,轻松的笑笑,揭过不提。 冉秋白却总觉得有些不安,见冉秋念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满眼狐疑,他生怕冉秋念闹起来讨不了好:“你可别想着在那日捣乱,父亲这些日子下来,越发的……” 说到这里,冉秋白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却是换了另一句话。 “总之,你只管安心的吃喝玩乐,其余的事情自有哥来替你撑着,就是日后柳氏进门,哥也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听着冉秋白说的这些话,冉秋念只觉得眼前一股雾气弥漫起来,她赶紧低下头,不让冉秋白看见她眼睛里的水汽,语气却一如往常,还带着些轻快。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那可说好了,以后念儿只负责吃喝玩乐,秋白哥哥只管养着念儿,让念儿有花不完的银子和吃不尽的珍馐。” “那是自然,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不宠着你还能宠谁?” 冉秋白拍拍冉秋念的脑袋,这一次冉秋念却是没有嫌弃的躲开。 两日时间转瞬即过,婚宴这天整个府里都洋溢着红色的喜意,前院一片热闹,虽然是娶继室,但因为冉霖冉家大老爷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家前来贺喜。 与前院的红火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冉秋念这边的院子,如往常一般,上上下下连一块红布条都看不见,因为院子的主人全都不在,显得更加冷冷清清。 冉秋念此时却是和祖母待在一起,祖孙俩并一众女眷在屋里做着闲谈,碍于冉府老太太的气势,女眷们也不敢太过随意,你一言我一语,客客气气的说着些场面话。 三房和冯家这回都没有来人,原因自是不言而喻,众人碍于老夫人的威严,谁也不敢提起这两家人。 “今日是冉府大喜,听说那位继娶的夫人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难得的是,人贤惠守礼,是个好相与的人。日后进了府,有这样一个贤惠儿媳帮衬着,老夫人身上就松快多了。” 下面一位婶子笑着对老夫人道喜,老夫人神色淡淡,柳如眉进门,对她们来说是喜是忧,还未可知。 “可不是嘛,听说是个有福之人,连孩子都生了两个,这下好了,进门之后直接就儿女双全。” 另一个人说完,捂着嘴轻笑起来,却见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谁也不接她的话,这才不尴不尬的住了嘴,瞧见了老夫人冷下来的脸色。 “真是的,不会说话就闭嘴,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故意叫人下不来台吗?”旁边一人小声嘀咕几句,出来打了个圆场。 “说到底还是冉家有福,听我那口子说过几句,好像这位新夫人虽然娘家没落,但与御守府正经还有些关系呢!日后两相结亲,又能给冉家添一大助力,我们这些旁的人,可不是只有眼馋的份儿吗?” 这夫人家中有人做官,消息灵通些,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冉秋念若有所思,这人说的御守府的关系,多半就是柳如眉那位远房表哥王虎。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送给柳如眉的那份大礼,冉秋念忍不住期待起来,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侧身招来侍立在旁边的银杏,轻声询问。 “银杏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已经巳时末了。”银杏没有多想,轻声回复。 冉秋念意味深长的说道:“前院快开席了啊……” “是的小姐,”银杏没有察觉出什么问题,见冉秋念一脸期待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可要带女眷们先行过去?” 冉秋念还未回答,就听一旁的祖母奇怪的看了过来:“你们俩在我边上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祖母听听。” 最后那句却是对着冉秋念说的,冉秋念笑了笑,依偎过去,揽着祖母的手臂:“也没说什么,银杏姐姐说快要开席了,问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都这个时辰了,念儿饿了吧?先吃个荷叶糕垫垫肚子。就现在过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祖母一看天色,怕冉秋念饿着,先拿了块糕点塞到她手里,这才转头对着座下的这些女眷们开口。 一行人起身往前院设好的席面而去。冉秋念故意拉了祖母走在众人之后,慢悠悠的过去,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糕点,只觉得这块荷叶糕竟是出奇的香甜。 祖母感受到冉秋念的不情愿,只以为是她心里对冉霖娶柳如眉的事儿还感到不痛快,因着那份心疼,也就没有对冉秋念故意放慢的脚步说些什么。 才走到前厅入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吵嚷的声音,众人脚步停住,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是进是退。 祖母和冉秋念站在众人身后,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祖母眉头一皱,冉秋念赶紧陪着祖母一起走到前面查看状况。 她们女眷的席面与男客虽然同在一个席厅里,但是用屏风遮挡,隔成两室,连入口都不开在同处。 天气炎热,让这些娇气的女眷在外面挨晒到底是有些不妥,祖母在查看过闹事的地方在男客那边的院子里,就让银杏先去把那些女眷请入厅里,一一安置。 随后,便打算到前边看看,究竟是谁在冉家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闹事。 “祖母,念儿陪您一起去。” 冉秋念一直时刻紧盯着祖母这边的动静,见她要带人到前面去,生怕她被冲撞了,赶紧凑过来揽住祖母的手臂,笑呵呵的黏着人不方。 祖母本不打算把冉秋念带过去,但看这丫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还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第63章 婚变 “跟着去可以,但不许乱跑,要紧跟在祖母身边,知道吗?” “知道了,念儿又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的。” 冉秋念就差指天誓地的让祖母相信自己,祖母这才答应下来,几人一起到前边查看情况。 “老子是柳如眉那婆娘的表哥,也算是她娘家人,冉老爷的舅兄,怎么今日大喜之日却不通知娘家人?” 院中一个独臂瘸腿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大闹,他看上去非常憔悴,衣着邋遢,不修边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柳如眉的娘家人。 “你休要胡言乱语,如眉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个无赖表哥?来人啊,是谁把这个地痞无赖放进来的,还不给我赶出去。” 冉霖一身喜庆的新郎官衣袍,本是大喜的日子,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搅了个天翻地覆,气的双目通红。 “我呸!放他娘的狗屁,让柳如眉那臭婆娘滚出来当面对质,如今我是落魄了,她倒是攀上了高枝,就对娘家人不闻不问了,真是好个没良心的黑心娘们。” 那人满嘴粗俗,句句不堪入耳,让在场所有宾客都暗暗皱眉,连带着对那个还未见过面的新娘子也带上了几分瞧不上。 有这样的娘家人,这传闻中知书达理的落魄世家女,恐怕也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完美吧? “你你你……”冉霖被他气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难听的话有辱斯文,他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指了他半天,气急败坏的喊人驱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人乱棍打出去。” “你敢!”那男人眼睛一瞪,抬手就掀了一桌子席面。虽然看上去浑身狼狈,但是身手却着实还有几分厉害,至少那些家丁一时之间不能近他的身。 “都给我住口!” 见实在是闹得不像样子,老夫人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冉秋念搀扶着面色冷然的祖母,慢慢往前面走去,在众人跟前站定下来。 她打眼瞧着那闹事的男人,若不是那说话的声音,和他自报身份的那些话,冉秋念还真有些不敢认,这人竟然就是当日带人闯进自己院子闹事的御守府王虎。 冉秋念让人给这王虎透露柳如眉今日成亲的消息时,知道这人如今落魄,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落魄,不仅失去了御守府的差事,还每日酗酒烂赌性情大变,整个人都没了当日那份小人得志的气焰。 王虎见自己把冉家的老夫人也给惊动了出来,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他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柳如眉那个贱人,见他失势,翻脸比翻书还快,连成亲这样的大日子,也瞒着他,生怕跟他扯上半点儿关系。 还有他身上的伤,多半就是那个女人找人做下的,好在他命不该绝,今日若是捞不到银子,他就把那些腌臜事全抖出来,让那女人做不成高门富太太。 “老夫人,您可要给我王虎评评理,柳如眉那女人嫌贫爱富,狼心狗肺,攀上高枝,就把破落亲戚丢在一边,连大喜之日都藏着掖着。” “您是不知道,这女人向来表里不一,当心冉老爷也被她骗了去,日后和我一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着王虎的控诉,众人都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却不知道柳如眉到底做了什么,正抓耳挠腮想要听个热闹。 人群之中,柳瑜飞趁势不妙,慢慢退出人群,跑到后院去找柳如眉报信。 冉秋念就等着她们狗咬狗,巴不得王虎闹得更大,她知道王虎和柳如眉暗中勾结,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事,现在王虎反水攀咬,柳如眉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你的意思,你如今的处境,都是柳如眉做的?” 老夫人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今日宾客盈门,都是交好的世家,王虎接下去不论说出些什么,对冉家来说,都是丢人现眼的事儿。 想到这里,老夫人将手从冉秋念手里收回,独自走上前几步,趁着王虎开口之前,先对着在场宾客歉意的开口。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各位见笑了,但接下去的事,就是冉家的家事,今日的宴席先就此为止,诸位还请行个方便,日后我冉家会一一送上歉礼。” 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见老夫人都说到这份上,就明白这个热闹是看不成了,碍于冉老夫人这几十年在锦绣城的脸面,众人也都愿意卖她一个人情,纷纷领了自家女眷告辞离开。 冉霖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被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顿时不敢造次。 等到柳如眉收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前院满地的狼藉和宾客人去楼空的景象,心里顿时一沉,完了,她多年的筹谋,她的正室之位…… 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匆匆而来,还穿着一身喜服的柳如眉,她冷冷的说了一句:“柳氏既然来了,也跟着一块留下,把今日这事说个清楚。” “柳如眉,你总算是敢冒头了,这些日子不是避而不见吗?不是狂傲的很吗?别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没人知道!” 王虎见到柳如眉来了,就让冲上去打人,柳瑜飞上前一步将柳如眉护在身后,几个身手好的护院也眼疾手快的上前把王虎拉开。 “不得放肆。” 老夫人皱眉冷喝了一声,冉秋念赶紧上前搀着祖母,不着痕迹的安抚了一下。 “柳氏,我问你,这人可是你的远房表哥?”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老夫人这才不咸不淡的问起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柳如眉。 “我……”柳如眉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不能否认,王虎那边知道的太多,若是他不管不顾全说出来,自己恐怕别说继续留在冉家,被送官查办都是轻的。 “这确实是我娘家表哥。” 柳如眉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但下一刻,就流着眼泪哽咽着冲着冉霖委屈道: “这王虎一直对我有不轨之心,我却只对老爷一心一意,多次拒绝他非但不退缩,反倒越发纠缠不清,我只能避而不见,谁知他今日竟然……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冉霖顿时被哭化了心肠,满眼心疼的上前把柳如眉揽入怀里,对着王虎更是愤恨不屑。 “母亲,您都听到了吧,这无赖竟然对如眉有这种心思,他说的话如何能听信?还是把人乱棍打出去算了。” 老夫人却是满眼狐疑,不等她开口继续问,王虎就先一步忍不住怒骂出口。 “我呸,老子看上你?真够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这种烂毒了心肠的蛇蝎女人,老子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王虎的话又难听又刺耳,冉秋念听了却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着柳如眉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红的脸,心情愉悦起来。 “王虎,你不就是为了舅父舅母给我留下的那个庄子吗?”柳如眉心头暗恨,却不得不软了语气,先把王虎稳下来再说,眼里却是藏着深深的杀意。 “庄子?”王虎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柳如眉是要破财消灾,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 “除了庄子,还有这些年我爹娘养你的银子,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有钱人家的小姐会的,你样样不落,如今你凭借这些勾上了有钱的男人,那怎么说也得把供养你这身本事的银子全结清了。” “就,就算他个一千两银子吧,加上庄子,就当你全了爹娘养你一场的恩情,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王虎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柳如眉咬牙,冉家自然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被王虎就这样勒索了去,让她日后在冉家如何立足?柳如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可是她却不能不答应下来。 柳如眉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她虽然拿的出来这些银子,但是也差不多要掏空她这些年的积蓄。 可更重要的是,以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应该拿得出来的,所以尽管脸上火辣辣的,柳如眉却不得不低着头靠在冉霖怀里哀求的看着他。 “老爷……” “好好好,给他,我替你给他。王虎,一千两银子拿走,日后你与如眉再无瓜葛,别再让我看见你打着冉府女主人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 冉霖被柳如眉水一般柔弱无助的姿态激得没了脑子,只能予取予求。让老夫人和冉秋念看了,都连连皱眉。 “好,只要银子到手,我转头就把这门亲戚忘了,只当我王家没养过这个人。” 王虎眼中的贪婪之色几乎遮掩不住,连声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来人,带他下去领银子。” 冉霖满眼嫌恶的看着王虎,恨不得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把这个搅了他婚宴的无赖赶出视线,如眉这般水一样的人儿,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冷眼看着来人把王虎带走,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低声安慰着柳如眉的冉霖和其余的冉家人在场。 没有了外人,老夫人也不再掩饰自己对柳如眉的厌恶,冷声道:“冉家不能有一个有辱门楣的女主人,今日这婚事就此作罢。” 什么?柳如眉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请帖已发,宾客已宴,消息都传的满城皆是,您这时候反悔,不是要让冉家,让我和如眉今后都无法做人吗?” 冉霖同样是不可置信的反问。 第64章 妾室 “今日这件事情,还嫌不够丢人显眼的?若真让柳氏成了冉家的正方大夫人,今后冉家才是真正在这锦绣城里无法做人了!” 老夫人被冉霖和柳如眉恶心的够呛,见冉霖现在还执迷不悟,更是对他不耐烦起来。 “祖母,您消消气,为了这事儿气坏自己,不值得的。” 冉秋念赶紧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抚着祖母,在她耳边小声的安慰着。 柳如眉心下暗恨,手下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他们杀个王虎让人逃了不说,她成婚这事,也没能瞒过去,真是一群废物。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柳瑜飞,早就在王虎跟着人离开去领银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老夫人,我与老爷真心相爱,若是只有我自己,我根本不在意名分这些虚名,可是瑜飞中举,日后是要在官场上走动的,我不能让他有个做人外室的母亲。” 柳如眉垂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您也是一位母亲,相信一定也能体谅一番我这做母亲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冉秋念心里暗骂,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就知道拿柳瑜飞中举那件事情说事,嘴上说的好听,有本事真的什么也别图,卷铺盖走人,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果然,老夫人听到她话语之中提起的柳瑜飞,原本强硬的态度,多少有了些许软化,她视线一扫,并没有看到柳瑜飞在场,奇怪了一下这孩子跑到了哪里去,也没深究。 “纵然如此,为了冉家的名声,今日这婚也得暂时作罢,等今日的风头降下去,再去说其他的事。” 看在柳瑜飞这个前途一片大好的年轻人的份上,老夫人还是让了一步。 但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柳如眉满意。此时她也发现了柳瑜飞不在现场,不由得暗自着急,若是瑜飞在场,还能让他出面说几句话,好让那个老太婆忌惮几分。 而被柳如眉挂念着的柳瑜飞在哪儿呢? 他自跟上王虎之后,就埋伏在暗中,等着拿了银子的王虎离开冉家大门,这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上次派去的人没能把他杀了,这次他必须要亲自出手,确保万无一失。 等着王虎一瘸一拐的捂着怀里藏着的一千两银票,拐进了无人的小巷子,柳瑜飞隐藏在暗处,掏出藏在袖子里淬了毒的锋利匕首,冲着毫无防备的王虎丢了过去。 匕首扎进了王虎的后背心,人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就直直的倒了下去,柳瑜飞冷眼看着王虎倒下,转身快速离开。 不需要去查看有没有一击毙命,他对自己匕首上的毒很是自信。 而在他的身形退去的下一刻,一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下来,走到王虎身边,将人翻过来试探了一下鼻息,又往他嘴里为了颗药丸,俯身将人提了起来。 黑衣人粗鲁的提着王虎跃上墙头,和等在巷子另一边的萧殷打了个招呼,示意人还活着,一眨眼也不见了。 等目送着黑衣人消失在巷子里之后,萧殷才理了理衣袍,抄近路回了冉府。几乎与柳瑜飞一前一后赶到了众人对峙着的前厅。 “母亲,不管如何,今日我已经将如眉娶进门,她已是我的妻,断然不可能将婚事作罢。” 冉霖为了柳如眉和老夫人犟起来,一副毫不退让的做派。 “你与她既没有拜天地,也没有喝合卺酒,算成的哪门子亲?” 老夫人几乎要被被冉霖大言不惭的话气笑了。恰在此时,柳瑜飞赶了回来。 “祖母,瑜飞在此,愿意以举人之身作保,今后必然会与冉家同气连枝,无论将来是何境遇,都不会忘记回报冉家。还望祖母能够对孙儿亲娘多一分宽容。” 柳瑜飞用自己的举人身份提醒老夫人,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没准日后还能中进士,在金銮殿上一飞冲天。 此时卖他一个人情,让柳如眉和冉霖的婚事成了,日后他风光了,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身为冉家人的责任。 老夫人听后,再看柳瑜飞气势沉稳,不卑不亢,没准日后真能有一番造化,顿时犹豫起来。 冉秋念一看,不乐意了。之前对着冉霖和祖母她们,碍于都是长辈,她不好开口。但是对着平辈的柳瑜飞,她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大哥哥也是举人,还是头名解元!有大哥哥在,谁稀罕你的关照。” 更何况,别以为她不知道柳瑜飞心里的打算,上辈子在冉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可比现在顺心多了,也没见他把自己当成冉家人。 柳瑜飞嘴里的回报,恐怕是狠狠报复的报吧? “逆女,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 冉霖见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被冉秋念这臭丫头堵了回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呵斥了她一句。 冉秋念还没怎么说,老夫人就先不乐意了。 “住口,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从柳氏进了府,口口声声要对念儿好,结果呢?一桩桩一件件,哪样是对念儿好了。如今你都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念儿,我看不到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的宝贝念儿要收什么样的委屈了。” 因为冉霖的这一句呵斥,老夫人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思瞬间变得坚定不已,让冉霖脸上一阵难堪。 “老夫人,不是妾身编排是非。只是,虽然萧解元年少有为,但是他身上到底流着的不是冉家的血。我的瑜飞虽然不才,也是正经的冉家人,血脉里流着的东西做不了假。将来谁会更向着冉家,谁会一直站在冉家这边,一看便知……” 柳如眉状似为难的说着挖心的话,冉秋念听着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 这些人就知道拿大哥哥不是冉家血脉这一点说事,有本事从其他地方上找茬,还不是因为大哥哥什么都好,除了血脉上不是冉家人,他再挑不出任何缺点来。 可就这么一点遗憾,却总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翻来覆去拿出来挑事。 冉秋念连忙去看祖母的脸色,见她一点儿也没有被柳如眉说的这些动摇心思,这才高兴起来,好在还有祖母站在她和大哥哥这边。 “你说的不对!” 冉秋念转头想要反驳柳如眉的那些话,但是下一瞬,萧殷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我虽非冉家血脉,却长在冉家,学养皆在冉家,与冉家人有何分别?” 萧殷走到祖母和冉秋念身边,眼神从柳瑜飞身上略停,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须臾又各自意味不明的移开。 冉秋念惊喜的看着萧殷,没想到他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按耐住心头想要凑过去的喜悦,站在祖母身边等着萧殷说完话。 萧殷看向冉秋念的眼神带着别人所没有的温和,安抚的看了看她,这才对着老夫人郑重说道: “祖母,萧殷愿意在此立誓,此生定然会竭尽所能护好念儿,将她当作至亲照顾,保她一世无忧,毋需依靠其他人。” 冉秋念没想到萧殷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不知为何红了脸,见萧殷一副极认真的口吻,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萧殷的眼睛。 老夫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是冉家的基业,也不是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念儿。她百年之后,冉家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念儿。 而柳瑜飞和萧殷,谁更能保证一直对念儿好,一目了然。老夫人知道萧殷这说到做到的性子,有了他的明确保证,她的心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偏到了萧殷这边。 “好孩子,祖母没有看错你,你一贯是个重情重义的。” 老夫人看着萧殷,是越来越满意起来。或者说,只要是对冉秋念真心实意的好的,爱屋及乌,老夫人都很喜爱。 既然有了萧殷这个解元的承诺,柳瑜飞的举人身份在老夫人这里就有些无足轻重起来,她的语气也随之冷淡下来。 “冉霖,我问你,今日你是娶定了柳氏,毫无回转余地了是吗?” “没错,请帖已发,宾客已宴,我与如眉已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冉霖一脸深情,语气坚决。 老夫人眼中越发冷漠,又对着柳如眉问道:“柳氏,你也是这般想的?真的是不图名分的也要与我儿冉霖在一起?” “老夫人明鉴,妾身与老爷在一起,不为他的权势财富,也不图那些虚名,只要能跟在老爷身边我就心满意足。若不是为了瑜飞的前程,就是永远只当一个外室,我也心甘情愿。” 柳如眉话说的好听,把冉霖都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实际意思还是吃定了这个冉家正室夫人的名分。让旁观者清的一群人觉得虚伪至极。 “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发生,无论事实如何,柳氏的名声受损,做正室夫人是不配的,若只当是冉家纳了一个妾室进府,我便不再阻挠。” 老夫人抛下了这个结果,也不管冉霖和柳如眉如何大惊失色,转身拉着冉秋念直接离开了。 不是不图名份,只为了陪着冉霖,顺便再给柳瑜飞一个正式的身份吗?那对冉霖和柳如眉来说,是做妻还是做妾,应该都无伤大雅吧? 柳如眉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半点不满意。 今日她已经够丢人的了,不能再让冉霖也对她起了厌烦之心。王虎那件事情,虽然冉霖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起了疙瘩,还要和他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第65章 商队 婚宴那日,柳如眉由妻变妾,在锦绣城的富人圈子里成了个笑话,尤其是她那原本宣称是御守府守将,实际上却是个大闹婚宴的粗鄙无赖的娘家表哥。 柳如眉原本的设想全部被打破,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到外面去抛头露面,让冉秋念也暂时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 “秋白哥哥,你之前说等商队里的事宜都安排好之后,就要宴请你的好兄弟们到府里做客,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打算在哪一天来宴请他们?” 这日,冉秋念和冉秋白与祖母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并肩离开,在跨过一道门庭的时候,冉秋念忽然想起来这茬。 “咳咳,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个?” 冉秋白见冉秋念一副期待的样子,立马就想起来自己先前答应她要带她认识自己的兄弟们的事儿来,禁不住心虚起来。 “秋白哥哥,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冉秋念一见冉秋白那副游移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后悔答应自己。要不是她今天想起来了,只怕就要错过这次机会,顿时脸上就带了几分庆幸。 “秋白哥哥是不是已经偷偷给他们下过帖子,却不告诉念儿?” “你怎知……”冉秋白一惊,脱口而出的话,在冉秋念气鼓鼓的满眼控诉之下,渐渐消了音。 他干笑几声,见冉秋念脸色依然不好,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了一下。 “念儿,你真要去啊?都是一帮粗人,其实也没什么可见的,当心冲撞了你。再说,要是被祖母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 “秋白哥哥可是答应过念儿的,不能食言而肥。” 冉秋念鼓了鼓脸颊,又见冉秋白脸上的犹豫,灵机一动,忽而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那我也扮成男子不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冉秋念说完,不等冉秋白反应过来,便先斩后奏的决定下来:“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再来找秋白哥哥详谈,念儿就先回去了。” “念儿,等等!” 冉秋白向着冉秋念离去的地方伸了伸手,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半晌,才头大如牛的摇着头苦笑起来,这丫头,也真有她的。 冉秋白甩甩手,转身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任是冉秋白如何头疼,还是到了宴请他那些商队兄弟的日子。 他在城里的酒楼里订了好几桌,犒赏商队的伙计们在外面吃喝。在他院子里宴请的,也就只有三人。 “绍先、叔林都来了,快进来坐,怎么不见马大哥?” 冉秋白将兄弟两个请进院子里,却没看到说好一起过来的马守义,张绍先笑着解释了两句:“他小女儿今早发了高烧,来不了,托我给你带个信,下回一定好好赔个不是。”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晚些时候也该去马大哥家里看看他。” 冉秋白对这个一直像兄长一样照顾着他们的老大哥一向敬重,闻言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早上我托人去看过,不是什么大病,是他太紧张了。不过,去看看也好。” 张绍义原本没当回事,见冉秋白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才改了口风,但心里却是一副不以为然。 旁边的张叔林一向听他哥的,看看冉秋白,再看看自家堂哥,没什么主见的点点头。 “行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入席吧。” 冉秋白没再说什么,招呼着两人往屋子里去。眼睛一不小心瞥到院子口进来的人影,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秋白兄,你怎么了?” 张叔林见到冉秋白脸色一边,拼命咳嗽的模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查看。 “就是啊堂哥,你怎么忽然咳嗽的这么厉害?” 院子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年声音,把张家兄弟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张叔林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占了一个人。 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的一看就知道是娇养在家里从没吃过苦的小少爷。与张叔林纯粹的惊讶好奇不同,张绍先却是看着这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有些嫉妒。 有些人就是好命,只要投好了胎,就算是个草包废物,也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寻常人家就是再如何努力也达不到他们一出生就能达到的高度。 虽然他把眼里的嫉妒不屑隐藏得很好,但是冉秋念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自家秋白哥哥身后的男子,就是上辈子诬陷秋白哥哥勾结外族的张绍先。 “秋白兄,这是谁?” 张叔林好奇的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冉秋念,到底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虽然在外跑商历练了不少,但少年人的心性却是没有被磨灭,顿时就有些沉不住气来。 冉秋念被他的话吸引去了视线,看着这年轻人一副温吞好奇的样子,自然也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一件坏事能够被做成,除了加害者和受害者,必不可少的还有一个旁观者。这张叔林看上去温吞无害,可却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明哲保身,对请他作证的冉家人避而不见。 很好,今天这顿饭没有白来,她要找的人一个不少,全都到齐了。 “这是、这是……” 冉秋白顺过气来,指着一身少年打扮的冉秋念有点牙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刚才一直不见人,他都要以为这丫头今天不打算过来了。 “我叫冉磊,是秋白哥哥的堂弟,听说哥今天宴请他的好兄弟们,我可是求了哥好久才答应给我引见几位大哥的。” 不用冉秋白开口,冉秋念已经抢先一步,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托词一顺到底,全都背了出来。 “没错,这是我的,堂弟。小磊,你不是一直特别仰慕和我一起在外走商的几个兄弟们,这是张绍先,这是张叔林,他们俩也是堂兄弟,都是跟我走南闯北多年的好兄弟。” 冉秋白轻咳一声,反应过来,心虚的帮着冉秋念一起忽悠起自己的两个兄弟,想着今天就先由着冉秋念胡闹,日后再给他的兄弟们赔不是。 “小磊见过二位大哥。早听闻你们是我哥身边的左膀右臂,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冉秋念笑着看向张家兄弟,意味深长的说着。 “可惜马大哥今天没来,不然你就能把他们哥几个都给认全了。” 冉秋白说了这么多,见张家兄弟并没有对冉秋念的身份起疑心,也多少放松了一些。 马大哥?冉秋念暗自皱眉,这个人倒是没听说过,兴许是后面没有再跟着秋白哥哥行商。反正上辈子陷害秋白哥哥的那件事里,没有这个人的参与,那她也无需关注此人。 “不说了不说了,都站在外面作什么,赶快进屋坐着吧。” 冉秋白招呼着几人进屋坐下,这才在众人身后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真是累坏他了。 “小少爷看上去不像是对跑商感兴趣的人,怎么会想要听这些故事?其实在外跑商也没什么好玩的,奔波劳累倒是少不了。” 张叔林似乎对冉秋念很感兴趣,他的年纪也没有比冉秋念大多少,入了席之后自然而然就和与自己年纪更相近的冉秋念凑到了一起。 “你们是哥的兄弟,也就是我冉磊的兄弟,不必叫我小少爷,和哥一样叫我小磊就行。” 冉秋念摆摆手,她可是要打入“敌人”内部的,不解决掉身份差距带来的拘束感,她怎么从张家兄弟那里套话? “就是因为常年被拘在府里,我才更喜欢听外面的故事,等我以后接手了家里的铺子,也要组一支商队,像你们一样在外面到处跑商。” 冉秋白和张绍先喝了几杯酒,闲谈几句之后,转头看到另一边聊的正欢的冉秋念和张叔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你们俩聊什么这么高兴?也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呗。叔林,小磊。” 冉秋白给了冉秋念一个眼神,让她注意点距离,冉秋念却假装没有看见,移开了视线。冉秋白看向张叔林的眼神瞬间带上了警惕。 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番维护妹妹的举动,却让一旁的张绍先看在眼里,完全变了味。 张绍先心头暗恨,冉秋白这小子平日里伪装的再好,果然打心底里就瞧不上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寒门子弟,否则,怎么会看不惯他弟弟和这小少爷亲近呢?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暗潮涌动下吃完了,冉秋念已经和张叔林兄弟相称,看上去颇有几分一见如故,甚至还当着冉秋白的面约好了下次见面。 冉秋白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僵硬起来,他硬是强忍着没有跳出来反对,和张家兄弟一起出了院子。 原本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去马大哥家里看看,但因为冉秋念这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冉秋白只好让张家兄弟先行一步,自己稍后再去。 张绍先面上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出一样,笑呵呵的辞别了冉秋白,拉着自家还有几分一步三回头的堂弟走出了冉府大门。 “看什么看,人家是富家少爷,是咱们这样的身份高攀得起的吗?不过是把你当个新鲜的乐子,还真以为那小少爷能把你当朋友了?” 张绍先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张叔林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嘲讽和嫉妒。 “哥,我觉得小磊不是这样的人。” 张叔林小声解释了几句。 第66章 恩科 张绍先却充耳不闻,只是道:“人家到底是冉家的小少爷,就算是个废物,成年之后也能接管家里的生意,和我们不一样,劝你早点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啧,老天爷真是够偏心眼的。” 张叔林虽然不喜欢张绍先那么说他新交的朋友,但是习惯了事事听从,也就没有再出言反驳,低着头跟在张绍先身后走远了。 而另一边,目送着张家兄弟离开之后,冉秋白这才转身一把揪住想要偷溜的冉秋念,咬牙切齿的说: “念儿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往日里可不见你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自来熟,说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秋白哥哥,你这回可真是冤枉了念儿了,我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有些好奇你们跑商的那些事情,所以才多聊了两句。” 冉秋念眼神游移了一下,立马脸上挂了笑,试图蒙混过关。 “你还和叔林那小子约好了要下次见面,你这丫头,是忘记自己是谁了吗?在府里有我看着倒也罢了,出了府,你能把人往哪里约,真当自己是冉家小少爷了?” 冉秋白敲了敲冉秋念的脑袋,冉秋念赶忙求饶道:“哥,我那不就是顺口一说吗,客套话、客套话还不成吗?” “最好是这样,若是叫我发现你真去和叔林那小子赴了约,小心我……” 冉秋白威胁到一般卡了壳,冉秋念也好奇的看着他,想知道他能拿自己怎么办,却见冉秋白轻咳一声,有了主意。 “小心我告诉萧殷!” 不得不说冉秋白对冉秋念的软肋了如指掌,若是告到祖母那里,冉秋念还能硬气的说一声她不怕。但是告到萧殷那里,只是想一想这个可能,冉秋念就立马乖巧起来。 “哥,你可真是我亲哥。” 冉秋念蔫了下来,心里暗自念叨,自己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居然拿大哥哥来吓唬我,真是太过分了。 冉秋白见冉秋念知道了利害,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怕冉秋念的脑袋: “既然今天见都见了,你也该赶紧回去了,瞧瞧你这一身穿的,当心被爹他们看见,可有你受的。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下来。” 冉秋念点点头,辞别冉秋白,转身一路避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却在踏入院门之后,看到了等在葡萄架下的萧殷。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怎么穿着这身就回来了?” 清溪满头大汗的在一旁看着,发现冉秋念回来了,赶紧凑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给冉秋念使着眼色。 冉秋念心里暗道糟糕,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未曾换下来的少年衣袍,转身想要偷偷溜走。 “念儿,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萧殷的声音及时的止住了冉秋念的脚步,冉秋念干笑着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已经站起来看向自己的萧殷。 “大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既然已经被抓了一个现行,冉秋念也就不再躲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向了葡萄架下的萧殷。 “先进去把衣裳换下来再说。” 虽然已是下午,但依然有些燥热,萧殷看到冉秋念红红的脸颊和鬓边的汗水,有什么话都只能先暂时缓一缓,让人进去梳洗一下再说。 冉秋念如蒙大赦,拉着清溪一起窜进了屋子,徒留萧殷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转身上书房等着她。 其实早在冉秋念让人从外面偷偷买进来少年穿的衣袍开始,萧殷就已经对冉秋念想做什么有了些猜测,他叫人把冉秋念留下的痕迹扫干净,本来以为这丫头只是心血来潮。 谁知道,今日冉秋白宴请商队兄弟,冉秋念竟然扮成小少年一起混了进去。萧殷暗叹,念儿究竟想做什么?冉秋白竟然也由着她胡来。 在萧殷想着这些的时候,冉秋念已经磨磨蹭蹭的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忐忑不安的硬拉着清溪一起走进了书房。 “大哥哥,你今日来找念儿,是有什么事吗?” 冉秋念干笑着看向神色不明的萧殷,清溪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被冉秋念拉在手里,只能好笑的看着如临大敌的冉秋念。 “你先出去。” 萧殷的吩咐瞬间让冉秋念和清溪同时一个激灵,清溪正犹豫着,就见萧殷看了一眼冉秋念,冉秋念倏得松开手,笑嘻嘻的对着清溪摆了摆手:“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 清溪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小姐,转身将书房门带上,守在了门外。 也不知她家小姐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为何一对上大少爷就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明明大少爷虽然不苟言笑,但对小姐可从来都是独一份的好。 等到清溪也出去了,屋子里就真的只剩下了冉秋念和萧殷。 “大哥哥,念儿知错了。” 受不了这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冉秋念只好先开口认错。 倒让萧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何错之有?” 冉秋念没察觉到自己误解了萧殷的意思,连忙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何错之有”。 “我不该,穿男装去参加秋白哥哥设的宴,不该不听劝阻和张叔林那小子约了下回见面,不该……”冉秋念没注意到萧殷越来越黑的脸色,拄着脑袋继续想着。 “不该不听劝阻半夜起来吃糖糕,不该把大哥哥院子里的那盆兰花浇死,不该往柳云瑶的汤里多加两勺盐,这个应该不是……” 冉秋念悄悄看了一眼萧殷的脸色,见他似乎还不满意,继续敲着脑袋想着:“不该偷懒把厨娘做的糕点说成是念儿做的?” “还有的……大哥哥,真没有了,念儿最近也就做了这些事儿,你到底为哪一件生气了?” 冉秋念苦着一张脸,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谁说我是来问责的?” 萧殷原本还为冉秋念说出来的那些有些生气,结果后面这丫头自己“招供”一堆让人啼笑皆非的“坏事”。这丫头,似乎总有办法让他想气也气不起来。 “原来我那盆兰花是你浇死的?” 冉秋念一听,大惊失色,原来大哥哥之前不知道?这下可亏大了。 “大哥哥诈我,太过分了。” 冉秋念满脸怨念的看着萧殷,见她这样,萧殷也只好收了逗她的心思:“这些我早就知道,除了你谁还会给我的兰花浇这么多水。还有糕点,一尝便知。” 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又有点心虚,原来大哥哥早就知道了?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藏得挺隐秘的。 “那大哥哥今日来找念儿,是为了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冉秋念才重拾好奇心。 “只是告知你一声,数日之后我就要进京,准备会试科考,要有一两个月不在府中。” 萧殷的语气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冉秋念大吃一惊。 “会试?不是要到明年吗?怎么忽然提前这么多?” 本朝会试因为要劳动天子亲自出题,汇聚天下举子,选拔朝廷栋梁,所以每举办一次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一般都是三年一次。 最近一次也是在明年入夏以后,在冉秋念的计划里,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供她慢慢筹谋,谁知道这件事情竟然也如同前面几次一般,出乎意料的提前了。 “不是明年会试提前,而是加开的恩科,机会难得。” 萧殷见冉秋念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细细解释。 “怎么会突然加开恩科?” 冉秋念奇怪道,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一回事。 “据说是当今圣上喜得一位公主,当晚又有祥瑞入梦,所以加开了恩科。” 虽然萧殷没有说完,但是冉秋念却是在心里自动补全了剩下的内容。圣上梦到祥瑞,所以想把它应验到选拔人才上,就加开了恩科。 但是这个说法,却让冉秋念觉得有些奇怪。圣上虽然子嗣单薄,后宫多年没有再诞下过小皇子或小公主,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特意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开设恩科。 冉秋念想不明白这些,但是萧殷却多少有些猜测,多半是借着小公主诞生的由头,想选拔一些与朝廷没有利益关系的新科士子,去查办近来越发猖獗的铁矿走私一案。 但这些却不好告诉冉秋念了。 “大哥哥这回上京,要去这么久……” 冉秋念有些不舍。 却听萧殷继续说道:“我并非一个人走,你也一起。” “我?” 冉秋念的离别感伤与不舍之情才刚刚抒发一些,就被萧殷直接打破,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京里来信,顾老夫人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传信来想见见你,正好我也要进京,祖母就让我把你一起带上。” “舅婆病了?” 冉秋念有些惊讶,这也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她顿时有些担心起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舅婆遭了这场无妄之灾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当务之急,还是先进京去看看舅婆的病情。 “念儿先别太忧心,看祖母的样子,舅婆应该无甚大碍,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你,想借此机会接你进京小住,别想太多。” 第67章 进京 虽然传信上看应该不是很严重,可冉秋念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一直无病无灾的舅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病了这一场,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安抚了一下情绪有些不对劲的人儿。 “两日后就走,这几天你就好好准备,这次去,要小住两月,再回来怕是都要入冬了。” 冉秋念点点头,因着这个事儿,她原本打算先处置冉秋白商队里那些小人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只等着进京看过舅婆之后,再做打算。 但冉秋念也不敢再完全听凭自己上辈子记忆里的时间,放任张家兄弟在冉秋白的商队里予取予求,临走之前,她特意把清溪给留了下来。 “你办事我最是放心的,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要帮我盯着秋白哥哥那边的动静,尤其是他商队里那两个姓张的,我总觉得他们居心不良,担心他们在背后坑了秋白哥哥。” 冉秋念拉着依依不舍的清溪,小声叮嘱着:“一有动静,记得给我传信。京城离这儿也不远,信差一两日也能送到,你拿着这个牌子,只管以我的名义去驿站送信。” 清溪伺候了冉秋念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和她分开这么久,虽然满心的不舍,但还是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一脸严肃的向冉秋念保证,一定会完成她交代的这些事。 对清溪的能力,冉秋念还是很放心的,只最后叮嘱了一句:“一定要保重自己。” 随后,就和萧殷一起坐上了进京的马车,身边只带了一个秀姑,好在秀姑一个就顶的上十个,祖母也是完全放心的。 因为要赶路,冉秋念也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一路上的风景,他们从官路转道,直接走水路上京,两日后就到了京城。 京城确实远比锦绣城繁华的多,再加上这两日大批举子进京准备参加月后的恩科,京城这些日子更成了汇聚了天下英豪的灵秀之地。 马车走在城门口等待进城的时候,冉秋念在车上憋了一路的心情总算是狠狠舒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面看着。 城门口排着不短的队伍,有驾着马车的富家举子,也有背着行囊的寒门举子,无一不是带着傲气,她忍不住粗略估算了一下外面等待进城的举子人数,暗自咂舌。 “大哥哥,今年的会试看上去有不少人会来,看着各个卧虎藏龙的,不过,念儿看了这么多,倒觉得没有一个能及的上大哥哥的风采。” 这一路上,身边没了咋咋呼呼的清溪,萧殷和秀姑又都是寡言的性子,可把冉秋念给憋坏了。 萧殷在外面骑着马,在冉秋念马车的左前方缓缓骑着,听到她传来的声音,回头,正看见冉秋念半张小脸都露在外面,笑得一副眉眼弯弯。 他打马退了几步,来到冉秋念的马车边上,微微俯身,将冉秋念都要掉出马车的脑袋给推了回去,低声说道: “别闹,在马车里坐好,一会儿就到将军府了。” 冉秋念暗暗吐舌,捂着脑袋坐回了马车里,好在他们的车队周围没什么外人,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 车队顺利的进了城,因为带着冉秋念,萧殷没有按照原本的打算,在城中客栈对付一下,而是送她一起去了将军府。 冉秋念的马车一进城,将军府那里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老将军已经下了朝,若不是天子脚下,人多眼杂,他都要和夫人一起出来在门口等着接冉秋念进去。 他们膝下只有一子,孙辈里也全都是皮实的小子,对冉秋念这个嫡脉里唯一的女娃娃可谓是稀罕极了。 若不是冉秋念养在锦绣城冉老夫人的身边,顾老将军夫妇对冉秋念的宠爱纵容只怕是比冉老夫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屋及乌,顾家上下都对冉秋念十分友好,以至于冉秋念的马车一到将军府门前,就直接被等了半天的管家迎了进去。 冉秋念被秀姑搀扶着走下马车之后,就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人正在和萧殷交谈。 “这就是念儿吧?好多年未见,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顾铮听到动静,就停下了和萧殷的交谈,转而对着冉秋念露出了笑,语气熟稔,瞬间把冉秋念内心的陌生感冲散了。 她当然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是谁,想到记忆中这人对自己的照顾和维护,冉秋念眼里也带上了笑:“表哥。” 冉秋念的表舅表婶这个时候应该都在边关驻守,不到年节是回不来的,此时会出现在府里的,必然是他们的独子,也是将她当作亲妹疼宠的表哥顾铮。 “没想到念儿居然还能认出我。” 顾铮见冉秋念一眼就认出自己是谁,心里高兴极了。上回见,冉秋念还是个只到他大腿的小丫头,粉糯糯的一小团,话都说不清楚却知道拉着自己叫表哥。 他还眼馋了好久冉秋白,想让他爹也给他再添个像冉秋念这样讨喜的妹妹来,可惜除了被他爹按着狠揍了一顿,多年来连个弟弟也没能拥有。 冉秋念笑了笑,没说话,对顾家她是有亏的,上辈子因为自己嫁给了齐若云,也被迫将顾家拉上了齐国公府的贼船,冉家出事,也连累将军府差点跟着沉寂下去。 这个已经入朝为官的表哥,没少因为她的事奔走,却落了个丢官弃爵,处处被打压的结局,一辈子不得志。 冉秋念吸了吸鼻子,已经能很好地掩饰住重见故人带来的感伤,萧殷和顾铮也只当冉秋念是累着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本该先让念儿先休息一日,不过已经到了饭点,你们赶了一天的路,现在也该饿了吧。府里都已经备好午膳,吃过再去休息吧。” 冉秋念点点头,没有拒绝顾铮的好意,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前厅用膳的地方,冉秋念才发现顾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全都在等着他们。 “舅公舅婆,你们也还没有用膳吗?” 冉秋念本来以为只是他们三个随便吃些,哪想到原来顾家老夫妇特意等着他们一起用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念儿见过舅公舅婆,让二老久等了,是念儿的不是。” 冉秋念这边说着,心下也有些懊恼,表哥怎么也不早点说舅公舅婆也在,她都没来得及梳洗,还让二老久等,实在是太失礼数了。 “自家人客气那些做什么?念儿,来,让舅婆好好看看你。”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对着冉秋念招了招手,把人揽在身边坐下,随即也招呼着萧殷和顾铮入席,两人见过礼之后也都一一坐下。 顾老夫人这才拉着冉秋念的手缓声说道:“你祖母前个还来信说,念儿近来越发的懂事,还看的进去书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落落大方的淑女了。” 冉秋念被说的有些脸红,在家里那些对着祖母可以信手捏来的撒娇逗趣的话,对着顾老夫人一时之间倒是还没能说得出口。 兴许是看出了冉秋念的这点拘束,早从冉老夫人的信里知道了冉秋念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顾老夫人就有些舍不得见冉秋念这般懂事守礼的态度。 “但咱们将军府人口少,日常也没那么多讲究,念儿只管像在自家一样,不必拘束,我和你舅公啊,就喜欢小辈吵吵闹闹的,显得府里不那么冷清。” 听到舅婆这么说,冉秋念才总算是松了口气,那点儿多年未见的无形隔阂,彻底被她从眼前驱散。 冉秋念笑了笑,拉着顾老夫人的手臂,像对着祖母一般,靠了过去:“那念儿可就要原形毕露了,舅公舅婆可别嫌念儿吵闹。” 顾老夫人促狭的点了点冉秋念的额头,对她的亲近可谓是享受极了,哪还会觉得吵闹? “对了,先前听说舅婆病了,现在可大好了?” 冉秋念打从一进门就看到舅婆一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模样,精气神好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生过病的人,也就没反应过来,现在脑子里冷静下来,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啊,是啊,”顾老夫人愣了一下,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笑呵呵的赶紧补充了两句,“小病而已,看着吓人,好起来也快,已经彻底大好了,念儿不必担心。” 虽然冉秋念总觉得舅婆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儿心虚,但也没有多想,舅婆没事她也可以狠狠松一口气了。 怕冉秋念再接着问下去露了馅,顾老夫人赶忙给旁边的老将军使眼色,顾老将军见状,也是干咳一声,对着另一边的萧殷问了起来。 “这孩子就是冉大家养大的萧殷吧?听说还考上了解元,果然是冉大教出来的孩子,青出于蓝,后生可畏啊。” 冉大就是冉秋念那个早逝的大伯父,若不是大伯父当年不肯续娶,膝下无子只收养了一个外姓孩童,以冉秋念大伯的学识手腕和长房长子的身份,冉家现在还轮不到冉霖“当家作主”。 萧殷颔首,算是认下了这个身份,但却并没有因为解元的身份而自矜:“正是晚辈,老将军谬赞,晚辈不敢当。” “自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也随着念儿叫我一声舅公就是了。” 第68章 请帖 顾老将军见萧殷眉目之间颇为磊落,一身正气的模样,对他的感官很好。 他也从妹妹那里听说了这孩子的事迹,尽管他们并未流着相似的血脉,老将军却仍然愿意认下这个外孙。 “舅公,舅婆。” 萧殷想了想,顾家家风清正,一向是他所钦佩的,他既然已经选择住进将军府,推辞这些也没有意义,便从善如流的喊了顾老将军夫妇。 冉秋念在一旁看着,也是满心的欢喜。 顾铮倒是因为顾老将军提到的解元,多问了一句: “咱们家能出个读书人可是不易,表弟你可真是厉害,这下好了,我出门和那些同僚闲谈的时候,再也不用干听着他们炫耀自家出了什么举人才子的,我表弟那可是解元。” 顾铮虽然入朝为官,但却是考的武职,顾家三代就没一个是读书的料子,是以冉秋念也多少能够理解祖母对她秋白哥哥那些年的恨铁不成钢。 分明能读出个名堂,却就是不肯科举。 好在现在有了萧殷,倒让冉秋白身上的担子松快了不少。 “这一次圣上特设的恩科,表弟也是打算下场一试吧?” 顾铮说笑完,也想到了这茬,对萧殷的学问他是没有疑问的,但科举却并不只凭靠着个人的学问,还要能琢磨出出题人的心思,写出最合胃口的文章。 这一点,若是没有人帮衬,便只能靠着运气一搏,这也是为何寒门学子少有能够在会试上出彩的。 但萧殷可不是那些寒门子弟,他背后还有顾家,顾铮既然认下了这个表弟,就自然要在里面出一份力,正好他也有些人脉可寻。 萧殷自然是没有否认的理由,这次机会难得,他不会错过。更何况,还有他前些日子探查下来的铁矿走私一案,若是没有一个官身,他很难在这场风波中保下冉家,护住念儿。 但这些他却是没有和顾家人说出来。 “那我便为你引荐几位翰林院的同僚,与我交情不错,有一位还是上届探花,说不准能对你这次科举有些帮助。” 顾铮的话倒是让萧殷冉秋念没有想到,但见老将军也丝毫没有不同意的样子,便知他心里也是乐见其成。 萧殷心下有些触动,举杯谢过顾铮。 冉秋念在一旁看着,也为他开心。尽管上辈子大哥哥没有名儒指导,也依然名列三甲,可舅公表哥愿意将萧殷当作自家人,冉秋念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用过早膳,几人都各自回了房小憩。 因着顾家人的好相处,冉秋念难得清清静静,什么也不用烦恼的睡了一个好觉,若非冉家还有祖母、哥哥和清溪他们,冉秋念都有些舍不得离开将军府了。 比起冉霖柳如眉那一大家子乌烟瘴气的人,人口简单、相处起来更像寻常人家的将军府简直就是一个桃源仙境。 冉秋念的逍遥日子没有过几天,麻烦就又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看着顾老夫人递过来的那张齐国公府的请帖,冉秋念差点没绷住露出嫌弃万分的神色来。 “齐国公府怎么会突然给我下帖子?不会是送错了吧?” 冉秋念拿过请帖,抱着不切实际的侥幸,翻开看了一眼,这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的正是她冉秋念的名字。 若不是这封请帖,冉秋念都快要忘记了,上京城也不是什么桃源仙境,除了将军府一家人,讨人厌的齐国公府也同在一个地界。 “若是念儿不想去就算了,齐国公府虽然是皇亲国戚,咱们将军府也不差什么,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应付那劳什子的差事。” 似乎从冉秋念捏着请帖看来看去的举动上,琢磨出了些什么,顾老夫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冉秋念身边。 他们顾家以前确实和齐国公府交好,但自从齐家老夫人过世之后,这些年下来,两家倒是不像以前那么走的勤了。 与自家宝贝的小孙女一比,齐国公府自然也得靠边站。 冉秋念听着顾老夫人无条件的宠溺,忍不住露出了笑来。 “齐国公府的帖子哪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念儿不过是嫌弃天太热,不爱出门。听说这茶会在齐家新建的清凉台上举办,念儿就当是去瞧个新鲜了。” 虽然一点儿也不想去应付,但是人家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小丫头,就算和将军府沾亲带故的,放到上京城的贵族小姐圈子里,还是不够看的。 若是她拒绝了这张帖子,那些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的麻烦还是少不了,既然她迟早都要和这群人接触,早点晚点没什么差别。 “念儿真的只是嫌弃天热?若不想去只管不去,有什么舅婆给你担着。” 顾老夫人怕冉秋念是不想给将军府惹麻烦,才委屈自己去赴宴,连忙问个清楚。 “舅婆想到哪儿去了?念儿是这么一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吗,我听说齐家新建的那个清凉台有不少独特之处,多少人都想亲眼一见,念儿只当是去逛园子的。” 冉秋念见顾老夫人将信将疑的,心里暖烘烘的,拉过人的手,一副狐假虎威的小模样,笑嘻嘻道: “再说,有舅婆在背后撑腰,谁敢欺负念儿?” “你这小促狭鬼,惯会哄你舅婆开心的。好,既然念儿对那个清凉台感兴趣,就只当是逛园子,去看个新鲜也好。” 说完,顾老夫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对着冉秋念嘱咐道: “茶会上都是些小辈,我也不好去,不过舅婆会托你表婶娘家的姨妹照看一二,她虽然辈分大,但年纪和你们相当,有她在,茶会上料是无人敢找你们不自在的。” 冉秋白被顾老夫人说出来的一大串关系给绕的有点晕。表婶娘家的姨妹,冉秋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没闹明白该称呼她什么,只一概用小婶婶称呼就是。 转过天来就到了赴宴的那一天,一早,冉秋念就起身梳洗打扮,她还未及笄,许多钗饰都用不了。 但冉秋念深知这上京城贵族小姐的圈子都是个什么情形,若是她的穿着打扮稍有不妥,少不得会被排挤轻看。 她倒是可以不在意这些外人的眼光,但她不能让自己给将军府蒙羞,就算今日茶会不出什么风头,也不能因为穿着打扮被人笑话。 好在,这一点倒是不用冉秋念担心。 秀姑一直跟着金嬷嬷在京城住着,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如何给冉秋念打扮。顾老夫人也早命人定做了样式最新颖的衣裙送来。 冉秋念素日里在府上为了舒服,倒不怎么在意修容,今日这么精心一打扮,望着镜中明眸皓齿的灵动少女,倒是越发显露出那已经稍稍绽开的浓烈的瑰丽之色。 “小姐出落得越发好了。” 秀姑看着盛装打扮的冉秋念,饶是平素寡言,此时也忍不住由衷的赞美了一声。 美则美矣,可惜现今流行的是素雅之美,她这张脸,颜色太浓烈了些,做起什么事来,终究是没有柳云瑶那张楚楚可怜、清汤寡水的脸来的无害。 这一点倒是让冉秋念有些可惜,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下,还是取下头上的红宝石发带,重新换上了另一条玉色的。 这也是冉秋白从北边走商带回来的,成色虽不如那条红的,但胜在款式新颖,花样雅致,是京中所没有的。 “秀姑师父,咱们走吧。” 冉秋念起身对着秀姑嫣然一笑,趁着秀姑愣神之间,转身先行一步。踏出房门之后,正遇上从院外过来的顾老夫人。 “舅婆,我们正要出发呢。” 冉秋念提起裙摆,向着顾老夫人的方向迎了过去。 顾老夫人看着巧笑倩兮的冉秋念,发间样式雅致的玉色宝石缎带在日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衬着一张脸像玉人儿,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念儿今日这么一打扮,舅婆都差点不敢认了。真是光彩照人。” 冉秋念脸上一红,被顾老夫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舅婆就会哄念儿开心,哪有这么夸张?” “我说有,就是有,我的念儿是满京城最漂亮的姑娘,今日也让她们都看看,我将军府出来的小姐,比谁都是不差的。” 顾老夫人拍拍冉秋念的手,见秀姑也跟过来了,她知道秀姑的本事,对她也比对一般的侍女要看重很多,她将冉秋念交到秀姑手上,温声说道: “念儿就劳你照看了。” 秀姑点头应下,在顾老夫人的相送之下,一行人在将军府门口分开。冉秋念被秀姑扶上了马车。 “舅婆快些回去吧,外面日头渐大了,仔细中了暑气。” “好好,舅婆这就回去了。到了清凉台,有什么只管找你婶婶,我已托人打过招呼,只管去就是了。” 冉秋念点点头,辞别了舅婆,马车缓缓向着齐国公府上的清凉台而去。 清凉台外,陆续有各家小姐到了。冉秋念她们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正有好几辆马车一同停下。 “那是谁家的马车?怎么不曾见过?” 一个粉裙少女踩着侍女的背当作脚凳,从华贵的马车上走下,她微微扬起下巴,看向冉秋念那辆中规中矩的马车,眼里带着些轻蔑。 侍女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一边,又从边上走上来一个衣着鲜亮些的侍女,恭敬的扶着粉裙少女的手臂,闻言看了一眼冉秋念的马车,恭声回答。 “看马车上的纹饰,好像是将军府顾家的马车。” 第69章 茶会 “将军府?”那粉裙少女听闻之后,眼中轻蔑之色倒是退去一些,却是轻轻拧眉,“将军府不是没有适龄贵女?” “回小姐,应当是从外家接进京里的那个,似乎是商户出生,姓冉的一位小姐。” 那侍女眼里带着与她主子相似的高高在上,虽然自己也是个奴婢,但那气焰却活脱脱像是个贵族小姐。 粉裙少女一听,就没了兴致,原来是小门小户充凤凰的商人女?那得有多粗鄙? “齐国公府怎么想的,连这样的人都邀进来,若不是看在齐国公府的名头,我才不愿自降身份和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宴会上。” 粉裙少女不愿和将军府送来的那个商户女一同走进清凉台,便连看上一眼的念头也没有,率先踏进了府门,却不知在她身后,因为冉秋念的到来所引起的骚动。 “小姐,已经到了,我扶你下去。” 秀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应声,马车帘子被掀开,她微微低头,俯身从马车里走了出去,等到双脚都踏在地上,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那姑娘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看上去好生气派,不会是哪位郡主吧?” “京里哪位郡主不曾见过?这般风采见过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你看她头上的配饰也好别致,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纹样。” 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姐已经忍不住小声交谈起来,而另一边,从马车内也走下来一对姐妹花。 注意到这边引起的骚动,打眼看过来,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冉秋念背后马车上绣着的将军府纹样。 “也不怪京里好些人辨不出将军府的车马纹样,谁让姨姐一家就没有适龄贵女能来参加京里这些小姐间的集会。” 两姐妹之间年岁小些的那个捂嘴笑了笑,笑过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被顾家老夫人特意嘱咐要她们照顾一下的冉小姐,确实是风采过人。 “这次,安阳候府家那个安琪珞也会来,见了这冉小姐,只怕要嫉妒得不得了,我看她还如何有脸自称是京中第一美人。” 林家姐妹遥遥看着,见冉秋念已经要先进去了,便不急着现在追过去相认。 除她们二人,其余人也不由得往冉秋念那边频频看去,或有好奇打量,或有嫉妒敌视,冉秋念都置若罔闻。 她站定之后,就目不斜视的迈开脚步,带着秀姑和另外几个顾老夫人配给她的将军府侍女走进了清凉台。 秀姑把手里的帖子递给了门内的侍女,侍女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见到齐国公府的印鉴之后,唤人带冉秋念一行人进去。 后一个递上帖子的小姐趁机问道:“刚才那是谁家小姐?” “方才是将军府的冉小姐。” 能来参加国公府茶会的都是非富即贵,小小侍女怎敢得罪,自是有问必答,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冉秋念的来历。 可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将军府不是姓顾吗?何来的一位冉姓小姐?”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的季节,虽还残余着一丝热气,但在京城里懂得享受的人家看来,却是无伤大雅。 冉秋念一踏入清凉台,便知道为何齐国公府的清凉台有着这样大的盛名,竟成京城一景。 这翠林成荫、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的阔气,举目皆能入画的手笔,倒还不算什么。 最令人惊叹的是,在假山翠林之间,分明潺潺溪流淙淙过耳,解得暑气不见一丝。可若是有意去寻,却不见一丝水流痕迹,倒是稀奇。 “齐国公府不愧是底蕴深厚,富甲天下,这样的手笔,也就齐国公府拿的出来。” 冉秋念眼里适时的带上几分惊叹,嘴上说着夸耀的话,心里却在思索。 “小姐说的不错,虽然京中盛行奢靡享受之风,但能建的起清凉台的,除了陛下也就是咱们齐国公府了。” 那带路的侍女看上去年纪不大,轻易就被拿了话,目露得意的说了起来。 冉秋念眼带笑意的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身边随处可见的奇珍异草,齐国公府果然是富得流油,可这些银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前世嫁入国公府之后,虽然处处被忌惮排挤,但最初齐若云为了稳住自己,也是假模假样的哄过她一阵,甚至连属国敬上的御贡之物也被当做哄她高兴的小玩意。 她那时并未细想,可后来冉家出事,她被国公府软禁,才逐渐从柳云瑶张扬得意的话里知道了些真相。 齐国公府的财富累积如此之快,正是因为背地里做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冉秋念不知道更具体些的,可却不妨碍她对齐家没有好感。 “小姐,已经到了。” 秀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冉秋念这才收回思绪,发现她们已经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一处宽敞华贵的露天院落。 里面已经有了些许交谈声,冉秋念理了理思绪,沉静下来,踏入这座茶院。 随着冉秋念的进入,茶院里原本或坐或站,聚在一起热闹交谈的人声顿了一瞬,齐齐向她看来。 冉秋念注意到,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粉裙少女,相貌很是精致,衣着打扮无不精贵,她的周围也是聚集人最多的一处地方。 而此时,这个粉裙少女正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一股让冉秋念有些不太舒服的敌意。 冉秋念看到这陌生又熟悉的视线,禁不住加深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她就知道今日少不了会见到她,安阳候府的安琪珞,真是一位“老朋友”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粉裙少女也就是被众人成众星捧月之势围坐在中间的安阳侯府大小姐安琦珞,见到冉秋念那张容色过人的脸,顿时就有些咄咄逼人之态。 她往日最喜欢参加贵女之间的各种集会,这京城上下的贵女圈子里,没有她不认识的。 但今日只有那将军府送来的外姓商人女是个生面孔,安琦珞当然不会猜不出来冉秋念的身份。可她偏偏故作不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冉秋念出丑。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敌视,冉秋念却一点儿也不意外。对安琦珞这样的人,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何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恶意满满。 “我初至京城,姑娘不认得我是自然的,我也对各位姐妹不甚熟识。好在今日茶会,大家聚在一起,既可切磋茶艺,也好借此机会结识一番。” 这里不是锦绣城,没有祖母在一旁时时护着,冉秋念却也自有法子应付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小姐。 上辈子为了融入她们的圈子,自己可是没少狠下一番功夫,只是没想到反中了齐若云的下怀,本末倒置的在这些宴会上掐尖要强。 等回过神来,冉家已然倾覆,她却悔不当初。 但那些上辈子用不上的东西,这会儿却是方便了她,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在座的贵族小姐们,大部分都是曾经见过的,对她们每个人的身份性情,冉秋念都有了解。 正如冉秋念所料,自己在说完那番话之后,众人神色如何不说,安琦珞却是被冉秋念落落大方的姿态惹怒。 “不过是个偏僻小城里出来的乡下丫头,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会茶艺?不要以为只是把茶叶泡进水里搅一搅,就能自称是茶艺。京城的茶艺,只怕和你们乡下的规矩不太一样。” 锦绣城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却也是锦绣之乡,钟灵毓秀之地,被安琦珞这般贬低,不要说冉秋念了,就连秀姑都有些不快。 秀姑原本见那安琦珞一副高高在上的轻蔑姿态,还忍不住暗自皱眉,可听她说完那番话,却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冉秋念的茶艺可是金嬷嬷亲手调教出来的,若连她的茶艺都被视为粗鄙之道,那恐怕这在座任何一位小姐都拿不出手了。 “想必这位小姐定是精于茶艺之道,我的茶艺也确实还有待磨练,不若一会儿茶会开始,请这位小姐指教一二,我也好借此精进一番。” 秀姑本以为冉秋念会直接说明她师承金嬷嬷,解释自己茶艺的精湛,可没想到冉秋念绝口不提这些,甚至还顺着那安琦珞的意思,请她指教。顿时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冉秋念。 冉秋念知道安琦珞为什么这么大言不惭的贬低自己的茶艺,不过是因为她最精于此道,还曾经为宫里的太妃展示过她的茶艺,且备受夸赞。 她今日就要看看安琦珞头上的这层光圈究竟摘不摘得,秀姑似乎明白了冉秋念的打算,看向那位尚不知自己即将颜面扫地的安小姐的眼里,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那不是冉小姐吗,你看,我就说安琦珞肯定会找她麻烦。咱们赶紧过去帮她解围。” 林家小姐耽搁了一会儿,也姗姗来迟,在院门口就看见里面似乎暗藏火药味的气氛。林二小姐扯了扯姐姐的手臂,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观那冉小姐的气势,似乎成竹在胸,先不急,我倒有些好奇,这位冉小姐究竟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来应对安琦珞的咄咄逼人。” 林大小姐反手拦下妹妹,满眼兴味的看着院中两人。 第70章 茶艺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丫头,就凭你也想跟我请教茶艺?” 安琦珞见冉秋念不卑不亢的样子,越发觉得碍眼起来,她听了冉秋念说的那些话,还以为这人是被自己说怕了,在向自己示弱。 可对上冉秋念那双让她看着都觉得嫉妒的灵动漂亮的眼睛,却从中看到了几分不以为然,顿时就怒气上涌。 “既然你不服气,今日本小姐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茶艺。” 安琦珞说完,却犹觉得有些不满意,她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我看你嘴上说的好听,却对自己的茶艺自信的很,那就别说什么请教,我们就在这里比试一场。” “未尝不可。” 冉秋念正等着她说这句话呢,心中冷笑,安琦珞果真是一点儿没变,三言两语就能激得她这般沉不住气,果然是顺风顺水太久了,一点儿逆耳的话都听不进去。 众人没想到冉秋念竟然敢回应安琦珞的茶艺比试,顿时对她投来了或是同情不忍,或是嘲讽笑话的视线,只有站在众人之后的林大小姐,忍不住会心一笑。 “既然要比试,怎能没有彩头?” 安琦珞见冉秋念答应,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她上下看了看冉秋念的行头,在她那张初显惊人之色的脸上顿了一下,她倒想让冉秋念把自己的脸给划了,但也就想想罢了。 有了,安琦珞勾了勾嘴角,对着冉秋念说道:“若是你输了,日后京中只要是有我出席的宴会集会,无论什么场合,你都不许出现。” 听了安琦珞的这番话,剩下的小姐们都有些哗然,这个彩头可太狠了些,谁不知道安琦珞向来是最爱参加宴会的人,京里只要是上得了台面的贵族聚会,绝对少不了安琦珞的身影。 她的这个彩头,分明就是要将冉秋念彻底逐出京中贵族小姐的圈子。 正当众人以为冉秋念不会答应的时候,冉秋念却仿佛什么也没意识到一般,脸色不变的爽快应下。 “好,就这个彩头,只是我若输了就不得参加宴会,那你若输了呢?” 安琦珞一听,立时冷笑起来:“笑话,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却见冉秋念的神情十足认真,竟然不是在说笑,安琦珞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信被挑衅了,嗤笑一声:“行,我要是输了,也不参加宴会了,你满意了吗?” 安琦珞说出这个彩头的语气很是不耐,分明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冉秋念有赢的可能。 冉秋念却摇了摇头,在安琦珞发怒之前,缓缓开口:“锦绣城是生我养我的锦绣之乡,是真正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若诸位有机会去看看,定也会喜欢上那里。” “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安琦珞不耐的打断。冉秋念却并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我若赢了,不用别的,只要安小姐能够承认锦绣城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别再说那样的话,也就足够了。” 众人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对她的印象瞬间就变了,更有不少心性不错的贵族小姐对冉秋念起了欣赏之情。 比起安琦珞的恶意满满和咄咄逼人,冉秋念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潇洒漂亮,心胸气度令人赞赏。 “这冉小姐倒是个值得结交的。” 林大小姐对妹妹说道,原本对冉秋念只是因为顾老夫人的嘱咐才上心一二,这会儿却是真的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走,我们过去看看。” 既然心念变了,林大小姐也不打算继续在旁边看着,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胞妹,越过众人,走到了茶室中央,在安琦珞和冉秋念之间站定。 “没想到今儿一来就有这么精彩的比试可看,不如就让我来给二位做这个裁定官。” 林大小姐笑语晏晏:“先说好,咱们姐妹之间比试归比试,无论结果如何,可都别伤了和气。” 安琦珞原本还有些不满,可见来人竟然是太子太傅家的小姐,她虽然出身于安阳侯府,但是这两位林家小姐的母家也是宗室出身,且她二人虽年纪不大,按辈分可比她还要高一辈。 真见鬼,这两人怎么也来了?安琦珞暗骂。 若是其他人,安琦珞还好仗着家世和被宠的无法无天的脾气打压一番,但对上这两个人,却是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轻易不愿起冲突。 “就按你们说的,也不必等茶会开始,就现在,东西都是现成的。” 安琦珞指了指她们手边的茶具,挑眉看向冉秋念。 冉秋念虽然知道顾老夫人给自己找了帮手照看自己,但却只知道是自家表婶的母家人,但却并不清楚她们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年岁到底几何。 此时看到突然出现,似乎对自己很是友好的两姐妹,心里有些怀疑,但又看她们年纪实在与自己相差不多,也就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猜测,没有往那方面想去。 “既然如此,诸位姐妹都往两旁让让,你们二人就在这两张桌子上比试茶艺,大家也可一起观赏,品评一二,决出你们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林大小姐吩咐旁边侍立的清凉台的侍女再去取一些茶具和需要用到的东西,很快东西都上齐了,冉秋念和安琦珞也各自准备好开始比试。 “姐,你觉得那冉小姐真的能赢过安琦珞吗?” 林二小姐趁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正在比试中的两人身上,悄悄拉过林大小姐,小声问起来。 那安琦珞虽然讨人厌,但茶艺确实拿得出手,只看她现在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就能断定她在这方面是有真材实料的。 “你且看那位冉小姐。” 林大小姐沉吟一二,抬眼见到冉秋念那边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也开始动作。只一眼她就看出了不同,脸上带了几分欣赏。只让妹妹去看,却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谁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真的一鸣惊人,拿下了这次比试的魁首,那一手漂亮的茶艺让林家姐妹赞叹不已。 安琦珞却只觉得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全都带着嘲讽,冉秋念的茶艺比她高出不止一点,就算她有心耍赖也是不能服众。 想到之前她口口声声要给冉秋念一点颜色瞧瞧,把冉秋念的茶艺贬低到了泥地里,结果呢?她自己却是输给了她口中“粗鄙不堪”的人。安琦珞当下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再看冉秋念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安琦珞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都要把冉秋念给恨死了。 林家姐妹哪个不知安琦珞的脾气,看见她似乎要不管不顾的闹将开来,林二小姐先行一步开口,打了个圆场。 “没想到锦绣城真是藏龙卧虎,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安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安琦珞被噎了一回,咬了咬牙不情愿的哼了一声,碍于林家姐妹在场,只能转身带着和她交好的几位小姐离开了茶室中央的位置,远远离开,却是把冉秋念给记恨上了。 “多谢二位姐姐为我解围。不知如何称呼?” 等到安琦珞走了,周围瞧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冉秋念这才走到林家姐妹面前见礼。 “可当不得你一句姐姐,”林二小姐狡黠一笑,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论辈分,你得喊我们表婶。” 冉秋念微微睁大了眼睛,面露愕然,方才强作出来的沉稳气场霎时间荡然无存,这才显露出几分她原本的性子来,林二小姐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听她胡说,那些繁文缛节的关系,也就在年节各府走亲访友的时候,才会被提及一二。我们年岁相差不多,平日里你只管和她们一样,在外就平辈相交。” 林大小姐性子比妹妹沉稳许多,见她故意逗弄冉秋念,无奈的觑了她一眼,温声和冉秋念解释道。 “我叫林雁雨,这是胞妹菡珊。顾老夫人应当和你提起过我们姐妹俩。” 林大小姐引着冉秋念和妹妹林菡珊走到一旁雅座上,几人坐下,取来冉秋念方才和安琦珞比试茶艺的时候泡好的那壶茶倒入杯中。 “原来是林家姐姐,舅婆确与我说过,二位姐姐都是极好相处之人。” 冉秋念当然不可能真的喊她们表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两人的年纪又这般轻,既然林大小姐自己都不介意这些,冉秋念也就松了口气,从善如流。 “那安琦珞一向喜欢到处宣扬自己进宫给太妃献过茶的事迹,这次可狠狠摔了个跟头,肯定记恨上你。今日茶会你就随我们姐妹俩一起,谅那安琦珞也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 林菡珊的性子和冉秋念更为相似一些,因此两人也更处得来,没一会儿就聊到了一起。 她拿起林雁雨给她倒的那杯茶,闻了闻,又品了一口,眯着眼睛赞叹道: “不过,你这手艺也真是太绝了,不知是师从何人?” 冉秋念也拿起了一杯茶,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很是温柔:“乃是一位京城出来的金姓嬷嬷,我的手艺不及她一半。” “金嬷嬷?可是那位教导过两代宗室公主的金嬷嬷?” 林大小姐有些惊讶,得到冉秋念肯定的答复之后,忍不住喃喃叹道。 “那就难怪了,安琦珞也算输的不冤。原来秋念你竟然是那位的学生,连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第71章 婚配 林二小姐原本还没反应过来,见姐姐这么一说,才总算想起来这金嬷嬷到底是何方神圣,同样是惊讶羡慕的看着冉秋念: “我听说金嬷嬷出宫之后就隐居在郊外,任是多少达官贵人出多少银子也不肯出山。没想到竟然被你给请去做了先生,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冉秋念却是不知金嬷嬷竟然有着这样大的名气,她先前只以为金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普通教养嬷嬷,侍奉过几位公主。 而一个公主至少会配上三位教养嬷嬷,只有一位才能称得上是教导嬷嬷,地位形同半师。金嬷嬷教导过两代公主,在宫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我倒是不知道这些。” 冉秋念实话实说,想着金嬷嬷既然并不曾向自己提起这些陈年旧事,那她也就只当作不知。 想了想,她又对林家姐妹拜托道:“我先前不知道这些缘故,这样说来,未得嬷嬷同意,我倒不好随意泄露嬷嬷的行踪。师从金嬷嬷的事,还望二位替我保密。” 林家姐妹都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见冉秋念说的恳切,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更因为冉秋念师从金嬷嬷,却不愿用此盛名来为自己牟利的做法,对她甚为欣赏。 几个姑娘说着话,茶院门口,在暗处已经观察许久的一行人,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冉秋念见林家姐妹们都站了起来,料是来了什么身份尊贵的人,也随着一起站了起来。 众人站定之后,都向着院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问安,冉秋念虽然还未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也从善如流的有样学样。 “不必多礼,都各自去玩吧,我与各家夫人们原就是过来凑个趣的,大家也都别拘束着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语气温和的说着话。冉秋念这才有机会悄悄打量一番来人。 她认出来那站在最前面说话的就是本次茶会的发起人,齐国公府的那位国公夫人,对这位的秉性,她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才会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这样的场合,国公夫人会想起给她这个,说难听些就是商户女的小辈发帖子。 至于国公夫人身边那几位,冉秋念虽然并不认识,但看她们周身气度,多半都是与国公夫人交好的世家夫人们。 “我与各位夫人们听闻茶院这边有人要和咱们琦珞丫头切磋茶艺,就想着来凑凑热闹,现下看着我们怕是来晚了一步。琦珞,过来说话,这比试的结果如何啊?” 国公夫人明知故问,旁边那几位夫人们也不拆穿,眼里含着笑对视一眼,皆是秘而不宣。 “齐姨莫提了。”安琦珞走上前去,见礼之后,瘪了瘪嘴,虽未言明,但结果却是不言而喻。 安琦珞的母亲和国公夫人是手帕交,两府多有来往,是以安琦珞也与国公夫人素来亲近。 “琦珞,这次你棋差一招,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国公夫人对这位安阳侯府的宝贝疙瘩一向是喜爱有加,见安琦珞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曾褪去的小脾气,便打趣起来。 “是琦珞大意了,回去便好好钻研,下回再不会输给别人了。” 安琦珞收敛了身上张扬跋扈的坏脾气,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看上去倒是一派娇俏活泼,惹人怜爱,引得夫人们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虽然茶艺比试输了,但她倒是好手段,凭着自己对那些夫人太太的了解,三言两语的就成功将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变成了坦率直白的小女孩儿心性,半点儿不惹人厌烦。 不等冉秋念坐下和林家姐妹问起来安琦珞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国公夫人就出言将冉秋念也给叫了过去。 “倒是不知道,这回让琦珞丫头输的心服口服的是哪家的千金?” 站在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位夫人忽然问起来,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睛却已经先一步放在了不远处的冉秋念身上。 那股视线里虽是不含恶意,但冉秋念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等她细想,林大小姐已先一步推了推冉秋念的手臂,低声提醒道:“秋念,去吧,别紧张,就像刚才一样大方得体的就很好。” 冉秋念点头,起身过去,与众夫人行礼。那出言将冉秋念叫来的夫人看着她再漂亮不过的见面礼和端庄得体的气质,对她的教养甚为满意。 “这位姑娘倒是眼生,听说将军府这些日子从锦绣城接来一位顶漂亮的表小姐,想必就是你了吧。孩子,你叫什么?” “晚辈冉秋念,夫人谬赞。” 不等那位夫人再开口,国公夫人先一步套起近乎来,似是随口一问:“我观你举手投足皆是礼数周全,想必你母亲定也是出自世家大族,怎么没有一起进京?” 冉秋念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冷意,这是要让她自报家门,好在众人面前被以生母早逝少教,商户出身不雅为由,叫她无地自容? 每次都用同样的招数,这国公夫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但这一次,冉秋念却不会再被这些流言所累,她大大方方的开口回道: “生母早逝,幸得祖母教导,诗书礼仪,未曾落下。” “倒是我问的不周,冉小姐见谅。” 国公夫人见冉秋念并没有对她的出身遮遮掩掩,虽然还是瞧不上她,但却一时有些不好再抓着这个继续问下去。 倒是原本叫冉秋念过来的那个夫人,闻言,似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出声问道:“你祖母可是顾老将军的姐姐?” 她虽然有此一问,但实际上却已经确定了,不过是想要在得到冉秋念的一层肯定罢了。见冉秋念点头,她才喟叹一声,对着冉秋念缓缓开口。 “当年尚武之战,你太祖父重伤未愈,顾老将军又年岁尚小,你祖母那时还未出阁,却凭着一股魄力,亲率五百精锐,从乱军中将当时还是三王爷的先皇救了出来,可谓是女中豪杰,我辈之楷模啊。” 冉秋念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能知道她祖母年轻时候的故事,顿时有些意外。 时隔多年,祖母那时候的事儿已经越来越少有人提及,就连冉家大部分人也都对这些旧事半点不知。 “我从小听着家中长辈讲着尚武之战的故事长大,一直对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心向往之,如今见到她的孙女,也算一尝多年夙愿。” “没想到一眨眼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孙女也快到了她当年领兵的年纪。有这样一位祖母,难怪冉小姐被教养的这般好。” 原来这位夫人竟然也是出自武将世家,难怪会对这些事情知之甚详。 也多亏了这位夫人的大加夸赞,原本那些还对冉秋念的出身有所芥蒂的世家夫人闻言都对冉秋念改观不少。 更有一位夫人直接出言问道:“不知冉小姐可有许配人家?” 冉秋念一下子被问住了,对着那群夫人们眼里奇怪的神色,刚才开始一直被冉秋念强行压下来的疑窦,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迟疑着开口:“尚未。” 顿时,打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热切了,那位一开始就对冉秋念释放出了善意的夫人,更是上前拉起冉秋念的双手,用热切的语气抢先开口: “我与冉小姐一见如故,既然冉小姐还要在上京城多住一阵子,过几日我府上恰好也有宴会,回去后便让人递帖子到府上去,届时冉小姐可一定要来。” 冉秋念藏起自己的疑惑,笑着一一应下。 虽然有她祖母和将军府的关系在,冉秋念不像一开始那样,被这些世家夫人所瞧不上,众人的态度确实和善了些,但真正像这位夫人一样热络的,倒是并不多见。 等冉秋念应付完了这些夫人,转身回了林家姐妹身边,见着她们打趣的眼神,这才哭笑不得的开问小声问起来: “快给我说说今日究竟是唱的哪一出,不是贵女之间的茶会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世家夫人,方才我都有些被问懵了。” 林二小姐奇怪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见她眼中疑惑之色并不是作假,这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今日这种宴会,各家小姐聚在一起,展示才艺,比较才情。又有这些夫人们暗中察看,为的是什么,你真的猜不出来?” 冉秋念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环顾一周,就见今日来的确实都是些适龄贵女。 就连脾气最坏的安琦珞都老老实实的端在那里。就算刚才被自己抢了风头,妒恨的要死,也没有当场闹出来。 见冉秋念看过去,安琦珞也只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扭过身去,只当没看到。 她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举办茶会是假,以茶会之名办相亲大会才是真。 看着这些各府夫人们相看儿媳的眼神,冉秋念顿时脸上一阵黑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收到齐国公府的请帖。只怕这满京城上下所有适龄贵女都收到了这张帖子。 难怪那安琦珞一看到自己就这么敌意满满,输给自己之后那表情分明是要扑上来吃了她,却能强自忍着,避到一边去。 她刚才还以为是因为林家姐妹以辈分压人她才如此,结果……是她高看了安琦珞。 “我倒真是不知,难不成,二位姐姐也是来此……” 冉秋念有些说不出口,脸上带上了几分羞恼的红意。 第72章 来信 若是知道这场茶会的真相,冉秋念……好吧,为了不惹事,冉秋念还是会给齐国公府这个面子,过来走上一遭。 但她绝对不会激安琦珞和她比试什么茶艺,出这场风头。想到刚才那几位看自己眼神尤其热络的夫人,冉秋念暗自叫遭。 “我们也到了年纪,这种场合是难以避免的。” 林大小姐倒是习惯了这样的事,她们虽然不喜,但世风如此,她们身在其中,自然是不能跳出规矩之外。 “也是我们想岔了,你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些也是自然。本以为顾老夫人会和你说上一二,却忘了将军府已多年无人参加这类宴会,老夫人只怕也是没想到这茬。” 这倒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林家姐妹看着冉秋念红着脸的样子,都有些好笑。 接下来的事情,冉秋念都没心思参加,只等着赶快结束宴会好早些离开,一时也没有心思去出那个风头。 好在安琦珞吃了一次亏,其他人也没有那个胆子再来招惹冉秋念,就这样让她安然无事的等到了宴会结束。 此时的国公府后院,齐若云听说今日母亲在清凉台设宴,特意把冉秋念也给请了过去,听下人通报国公夫人回府之后,就立马赶去见了一面。 “母亲,今日……” 齐若云的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一丝迫切,国公夫人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趁着齐若云开口之际,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那个冉秋念我见过了,人倒是尚可,只不过出身太过低微。虽然和将军府沾亲带故,但到底不是直系,于你的仕途无益。” 知子莫若母,国公夫人还能不知道齐若云的小心思,她见齐若云神色之间似有不满,还是软下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未来的正室夫人,必须是出自高门,娘看那个安阳侯府的琦珞丫头就很合适。模样、性情也不比那个冉秋念差多少,林家姐妹也不错。”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听娘一句劝,冉秋念那丫头,为妾也就罢了,正室夫人必须得是出自朝中重臣之家。” 齐若云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是却知道国公夫人说的没错。可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冉秋念灿若桃霞的那一笑,齐若云的心终究是忍不住为之而动。 另一头,冉秋念辞别了相谈甚欢的林家姐妹,约好了下次到她们府上做客,就上了将军府的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府里。 冉秋念想到今天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就忍不住有些脸红,下了马车之后,和秀姑一起往自己的院子走,路过回廊的时候,正与萧殷遇上。 “大哥哥!” 冉秋念赶紧出声把萧殷喊住,提起裙摆,快步跟上萧殷的脚步,在他手边站定。 “念儿从宴会上回来了?今日玩的可还尽兴?” 萧殷见冉秋念一张小脸上红扑扑的,就停下脚步等她把气喘匀。 冉秋念要去齐国公府赴宴的消息一早就告诉了萧殷,所以萧殷见冉秋念盛装打扮的从府外回来,倒也没觉得意外。 “别说了,今日真是……”冉秋念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都习惯了对萧殷毫无保留,也就没忍住向他抱怨出来,“大哥哥怕是也不知道吧,念儿今天去的茶会,实际上是给各家夫人们相看……” 冉秋念没说完,但萧殷也反应了过来,见冉秋念一副哀怨连连的模样,原本心头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也在此时消散了些许。 “大哥哥,你说是不是太荒唐了些?早知如此,念儿才不会去出这个风头,一定躲着那个安琦珞走。” 冉秋念鼓了鼓脸颊,看着回廊的柱子,到现在还有些不开心。 萧殷心中叹气,见冉秋念一副懵懂的模样,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抬手想如往常一般,摸摸她的头安慰一番,却在触到冉秋念头上的玉色发带之后停住,手指蜷了一下,迟疑起来。 冉秋念却没察觉到萧殷的异样,见萧殷的手迟迟不落下来,脑袋自己就靠了过去,颇有几分孩子气的蹭了蹭。 “你还小,不用想太多。” 萧殷最终还是顺着冉秋念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了一句。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冉秋念没有听清楚,抬头问道。 萧殷却是没有再重复一遍,收回手,转身和冉秋念一起往前走。 冉秋念见状也没再去问,和萧殷这么一通说,心情转好,脸上也带了笑,亦步亦趋的跟在萧殷身边,两人并肩往前走下去。 本以为这次的茶会过也就过去了,冉秋念没几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在了脑后。没想到不几日,顾老夫人就又给她送来了一张帖子。 “这次又是哪一家的请帖?不会又和上次一样,名为雅宴,实则是为了相看……” 冉秋念轻咳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顾老夫人也是知道上回闹得那场乌龙,也怪她上回没弄清楚,但这次她可是认认真真做了一番功课的。 “这次应当不是,设宴的是武威将军家的小姐,请的人不多,都是些武将出身的世家小姐,她们性子爽朗,与咱们顾家也多是交好的。” 不然顾老夫人也不会这么放心的把帖子拿来给冉秋念看。 见上回冉秋念在清凉台玩的不够尽兴,进京这些日子又都孤零零的在府上待着,有些心疼,怕她一个人觉得闷。 顾老夫人便存了心思给冉秋念再找些性情相投的朋友,这一次的宴会倒是很合适。 “既然舅婆都这么说了,那念儿便去凑个热闹。” 冉秋念体会到顾老夫人对她的关怀,便没有再拒绝,欣然收下了帖子。 回去的路上,却忍不住有些咂舌:“秀姑师父,这京里的贵族小姐们终日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吗?不说这张帖子,自那日茶会之后,府上都连着收了不少帖子了吧?” 京中贵族多奢靡,终日宴饮不断,与锦绣城的风气可谓是大不相同。冉秋念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京中贵族圈子对冉秋念的接纳。可这个时候的冉秋念本就没有在京城常住的打算,这份殊荣,对她来说却是不痛不痒了。 “小姐在京不久,还有些不适应,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 秀姑没有否认,这些日子她们在将军府,由于府里没有适龄的女眷可以和冉秋念作伴,闲来无事,她已经开始教冉秋念骑射了。 “这次设宴之地在城郊枫树林,又都是武将家的千金,小姐正可以施展一番骑射之术。” 将军府虽然有合适的场地,可以供冉秋念骑马射箭,但是到底不如外面开阔,难免施展不开。 听闻秀姑此言,冉秋念倒是真的开始期待起来。 赴宴那日,冉秋念没有如上回一般,盛装打扮,而是换上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又让秀姑准备好骑装。 “对了,得把我的袖箭也带上。” 冉秋念临走之际,忽然想起来,转身跑回屋子里,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正是被她宝贝起来的那把袖箭。 把袖箭从盒子里取出来,冉秋念珍而重之的将袖箭绑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京里流行的那些华美飘逸的裙子藏不住这支袖箭,带着也不雅观,冉秋念进京之后,只能把它暂时收起来。 此时摸着被她保养的很是漂亮的袖箭,冉秋念又想起萧殷当日送她袖箭时候的样子,脸上带了几分笑。 这段时日萧殷被顾铮拉着与翰林院那些饱学之士探讨学问,回来之后也多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研习古籍策论。 两个人的院子隔得又实在是远,冉秋念难得见他一面,大多时候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待着,和秀姑学些本事打发时间。 “说起来,也有好些时日没和大哥哥一处了,枫树林的宴会虽然有趣,但不是大哥哥陪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冉秋念叹了口气,放下空盒子,转身出了院门。 “小姐这是想家了。”秀姑看着冉秋念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温和。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或许吧。” 将军府的日子虽然闲适舒服,顾家二老也待冉秋念亲如一家,但冉秋念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怀念起在冉府的日子,心里开始期盼着会试快些结束,好和萧殷早些回家。 冉秋念刚坐上马车,就听到门口通报,说是锦绣城冉家有信送来。 “等一下,秀姑师父帮我问问那信差,是不是清溪给我寄来的信?” 冉秋念心念一动,不知为何,直觉那封信就是清溪寄来的。 好在马车还没有开动,秀姑应声过去,冉秋念就掀着帘子从马车里眼巴巴的瞅着。 不一会儿秀姑就拿着一封信回来了,冉秋念一看便知,这信果真是清溪寄来的,否则秀姑不会将它直接拿来。 “启程。” 见冉秋念心满意足的拿着信坐进了马车里,秀姑才吩咐马夫行进。 马车缓缓地跑动起来,冉秋念在晃荡的马车车厢内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那封信。 “小姐,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秀姑想不出清溪能给冉秋念寄信说些什么,处于关心,就多嘴问了一句。 冉秋念笑而不语,但是看完这封信之后,她的脸上却是淡下了几分笑。 “是麻烦事,倒是不能算家里出的事。” 冉秋念叹气,把信随手给了秀姑,她没什么要瞒着秀姑的。况且她想做的这些事,也是瞒不住日日跟随的秀姑的。 第73章 马王 秀姑接过信一看,上面提到的却是一个叫张绍先的人,这个名字对秀姑来说有些陌生,因而也就不明白,为何这个人压货上京为让冉秋念如此在意。 “这个人是秋白哥哥商队里的二把手,相当于是大掌柜的存在,商队里的银钱流动都会经过他的手。我隐去身份试探过他,此人口蜜腹剑,对秋白哥哥早有异心。” 冉秋念见秀姑没明白过来,就特意解释了两句。末了,叹口气,往马车后面的软垫上一靠。 “你也知道秋白哥哥是个用人不疑的,那我这个小心眼的妹妹也就只能帮他多盯着些了。” “小姐也是一片好意,何必妄自菲薄。” 秀姑将信收起来,闻言,颇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冉秋念。 冉秋念却是但笑不语。 马车停在郊外枫林山庄,这一片都是武威将军府名下的田地。庄子后面长着漫山遍野的野枫树,一到秋天,枫叶变红,衬着整座山头都是一片红霞,漂亮的不得了。 可惜此时不对季节,若是能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欣赏到这样的胜景。 “可是顾老将军府上的冉小姐到了?” 正当冉秋念驻足远望那一片青色的山头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爽利的声音,她顿了下,转身看去。 一个简装打扮的利落少女正对着她挥了挥手,迈步走来。及至跟前,冉秋念才发现这人比自己高了半头,窄袖窄裤,除了腰间别着的一根马鞭,身上不见一丝累赘。 冉秋念只觉得这少女让她眼前一亮,来京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利落打扮的贵族小姐,不由得好感顿生。 “路上耽搁了些许,来晚了,还请见谅。” 那人见冉秋念没有否认,脸上笑意更深,自报家门:“我是武威将军府的武红菱,冉小姐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对冉秋念并不陌生。” 见冉秋念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武红菱解释道:“不知冉小姐可还记得我母亲?前些日子齐国公府茶会上你们见过的,回来之后,对你是赞不绝口。” 听这武小姐提到那位夫人极为尊崇她的祖母,又对她赞不绝口,冉秋念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茶会那日对自己尤为热络地夫人。 原来她就是武威将军夫人?如此倒是说得通这位武威将军府的大小姐为何会给自己下帖子,邀她来参加这种小圈子里的聚会。 “原来那位夫人就是武威将军夫人,多谢夫人厚爱,我却是有些不敢当的。” 冉秋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武红菱的戒备倒是消除了不少。 “我们武人家出身的小姐与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不同,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必太过客套。我母亲轻易不夸人,她既然说你好,那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武红菱摆了摆手。 说罢这些,她才细心打量了一下冉秋念的穿着,有些迟疑着开了口。 “冉小姐,今日你就穿着这个……我们一会儿可是要去林子里射猎的。” 虽然冉秋念今天想到要在枫树林练习骑射,并没有穿那些繁复累赘的裙子,但她身上这件,显然也是不适合上马的。 “我已备下骑装,一会儿到庄上换上即可。” 冉秋念连忙解释了一句,她还真没想到这武威将军府上的小姐竟然真的这般真性情,连场面功夫都不做做,一来就直接打马进林子去。 听到冉秋念早有准备,武红菱这才放下心来,她那些好友全都是武将家出身,最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武红菱有心想让冉秋念融入她们的圈子,那些好友也早就对冉秋念好奇的很。 两人说完话,武红菱就带着冉秋念先去庄上换衣服,随后带着人去了后面的马场。 “红菱,你来晚了!今日必要罚你为我们多猎几只猎物。” 马场上已经等着几个少女,皆是一身利落的骑装,头发简单的束起,面上不施粉黛,气色却红润健康,不见京中贵族素有的那种奢靡慵懒之气,看上去令人耳目一新。 “我可不是故意晚来的,瞧我给你们把谁带来了?这位就是顾老将军府上的那位冉小姐,你们不都吵着要见上一面吗?怎么样,这下可还要罚我?” 武红菱拉着冉秋念一起过去,闻言扬声辩解道。 “果真是那位冉小姐,就是茶会上让安琦珞那丫头狠狠吃瘪的那位。” 马场上几位小姐一听,皆是忍不住向冉秋念投去好奇和佩服的目光,几人齐齐上前,将冉秋念围在中间,武红菱一时不查被挤到了众人之外,没好气的看着她们。 “你竟然能让安琦珞那臭丫头吃亏,真是大快人心。从今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不知道你骑射怎么样?茶艺能学的这样好,只怕费了不少功夫吧?没事,骑射不精也不丢人,我们都可以手把手教你!” “就你那骑射技术,回回我们射猎,你连只笨兔子都打不到,还想教别人呢?还是跟我学吧,我连山鸡都能打到。” 没想到武红菱之前还担心这些好友会与冉秋念相处不来,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打得火热,自己这个东道主,反被遗忘到了脑后。 冉秋念还是第一接触到这样的场面,她前世从未结识过这些人,在宴会上所见之人皆是像安琦珞和国公夫人那样的,对这些过分热情坦率的善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你们都把冉小姐吓着了,这可是我请来的人,自然是跟着我了,都别争了,还想不想进山?” 武红菱上前将冉秋念解救了出来,众人一听也不再说什么,各自选了一匹马,拿上弓箭往枫树林那边去了。 “冉小姐,你第一次来,她们都有些兴奋,没轻没重的,你别介意。” 武红菱笑着安慰了一下有些被惊到的冉秋念,冉秋念摇摇头: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意外,各位姐姐果真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只是没想到,茶会上那件事竟然连姐姐们都知道了。” “你是说大败安琦珞的事儿?满京城都知道了。” 见冉秋念有些讶然,武红菱也没打算瞒着她。 “别看安琦珞在那些个宴会上如鱼得水的,其实她得罪的人多着呢,我那些好友都与她不对付。有那安琦珞在的场合,我们几个都是不会去的,省的见她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冉秋念这才明白为何她从未在那些场合见过这几人,而这几人又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这么友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不过,安琦珞向来睚眦必报,你和她结下了梁子,还不知要怎么对付你呢,日后再去参加那些宴会,多留个心眼。” 武红菱带着冉秋念去马厩里挑马,顺带提醒了她几句。 “好在我在京城待不久,那次是个意外,往后那样的宴会我也是没心思再去了。” 冉秋念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太过放在心上,左右她回了锦绣城之后,天高皇帝远,安琦珞就是再想对付她,也鞭长莫及。 “你心里有数就好。”武红菱与冉秋念到底只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说太多,就此打住。 “这匹马如何?” 见冉秋念停在一处地方不动,眼里有些意动。 武红菱望去,以为冉秋念选中了这匹马,就顺着这个方向指着马厩里一匹毛色漂亮的枣红色母马,点头附和道: “这匹马性子最是温顺不过。也不知你对骑射掌握的如何,若是初学,这匹马再合适不过。” 冉秋念一听,虽然不觉得这匹大黑马像是脾气温顺的样子,但想着也许是“马不可貌相”,就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我们快些取了马一起过去吧,别又让姐妹们等急了。” “好,我也去把我的雪儿骑过来,我们一起过去。” 武红菱说完,转身去了另一边的马厩,将自己的一匹白马骑出来。 冉秋念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过身往她看中的那匹马所在的马厩而去,就停在那匹枣红色母马的旁边,黑马对冉秋念的到来不屑一顾,还对着她喷了个响鼻。 冉秋念侧身避过,这马虽然看上去很不客气,但是冉秋念却是越看越喜欢,她想着武红菱说的那番话,大着胆子将黑马从马厩里放了出去。 “小姐,要不还是换一匹马吧?我看这匹马不太好驾驭。” 秀姑不是冉秋念,对马匹的性情了解更多,一眼就看出来这大黑马虽然是难得的好马,但性子桀骜,不是轻易认主的,担心冉秋念伤着。 “我就试试。” 冉秋念眼里有些跃跃欲试,她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估计是和武红菱说岔了,若是这匹马也算得上性子温顺,那其余的马儿岂不是要把马厩撞个顶朝天了? 秀姑见状也就不再阻止,好歹有她在一边看着,不会出什么大碍。 冉秋念这才伸手去抓大黑马脖子上套着的缰绳,那匹马颇有灵性,察觉到冉秋念想要骑上来的企图,顿时扭着身子不让冉秋念碰它。 “好凶的马。” 冉秋念试了几次,都没能近的了这大黑马的身,只好不甘不愿的放弃了。她的骑术还是不够精湛,不能让这匹黑马心甘情愿的臣服。 “原来冉小姐之前说的是这一匹马?” 武红菱骑着白马雪儿过来,看到马厩外的这匹大黑马,顿时笑了起来。 第74章 毒蛇 “这黑马是从牧民手里收来的,被马贩子一路带到京城,被饿的只剩皮包骨,还是不愿意让人骑。身价也是一跌再跌,可就是没人买,最后马贩子都打算直接杀了它吃肉,我看不过眼,就随便给了些银子买回来在庄子上搁着。” 武红菱用马鞭指了指那匹黑马,满脸无奈。 “它性子野着呢,谁也不让骑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父兄要去边关巡防,把这匹马带走,还是放回草原上去算了。” 冉秋念一听,原本从大黑马那儿受到的挫顿时全消了,原来是匹草原马王,难怪这副暴脾气。 “它不让人近身,一会儿我从庄子上叫两个护卫过来把它塞回马厩,咱们先去林子里和姐妹们汇合吧。” 武红菱话音刚落,就见一直跟在冉秋念身边的秀姑已经一把抓住了大黑马的缰绳,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大黑马关回了马厩里。 大黑马虽然不让人骑它,但兴许是感受到秀姑的力量,见她不是要骑自己,也就没有太过挣扎。 等到把大黑马关回了马厩,秀姑就重新站回了冉秋念的身后,不声不响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这回武红菱可不敢再把她当作普通的仆妇看待。 “没想到冉小姐的身边人里还有这么好的身手,果真深藏不露。” 冉秋念抿嘴一笑,也没有过多解释,由着武红菱在那儿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有了刚才大黑马的那个插曲,这回冉秋念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旁边的马厩里把枣红色母马牵了出来。 秀姑也在武红菱的邀请下,随便挑了一匹马跟着她们一起进林子打猎。 虽然枫树林里早就被武威将军家的护卫清扫过,确认里面除了一些特意放进去供她们打猎的山鸡野兔外,没有半点儿危险。 但能够跟在冉秋念身边护着,秀姑多少也能更加安心一点。 很快,秀姑就为自己答应跟着冉秋念她们一起进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不已。 众人进了枫树林之后,就按照以往熟悉的线路打马过去,她们时常一起进山骑马,早就把这一片最外围的枫树林踩遍了。 “前面有条小溪,运气好的话,在那里能发现不少笨兔子。” 武红菱说完,就带着冉秋念往小溪边赶去。 她从箭筒里随手挑出来一支箭,箭头处被红布紧紧包着,将尖锐的箭头裹在里面,箭筒里面铺了一层面粉,红色箭头上也沾了满满一层白色。 冉秋念也有一套差不多的,只不过里面铺着的不是面粉而是紫色的薯粉。其余人也都各不相同。 “按照规矩,猎物身上沾了谁的颜色就是谁打到的,其他人不能再打,结束之后清点数量,谁的颜色最多为胜,不许耍赖。” 武红菱说完了规定,几人四散开去,冉秋念则跟着武红菱打马往她先前说的那处小溪赶去。 秀姑一言不发的跟在冉秋念身边,看上去根本没有出来游猎的心思,武红菱只看了一眼,也没多劝她一起加入。 三个人一起往溪边骑去,现在虽然不是秋天风景最好的时候,但道路两旁的青色枫叶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冉秋念的性情渐渐放松下来。 “快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武红菱指着小溪边窜出来的一只山鸡笑着说道,她从箭筒里飞快的取出一支沾了面粉的长箭,对着远处那只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的山鸡直射而去。 长箭落空,山鸡受到惊吓,速度极快的往枫树林深处窜去。 武红菱见了,立刻打马追过去。冉秋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一起追了上去。 三个人一起追到了枫树林的另一侧,眼看着就要出林子了,却跟丢了那只山鸡。 “真是出师不利。这山鸡怎么跑得这样快?” 追了这么久却是白费功夫,武红菱有些不高兴的甩了甩手里的弓箭。 “武小姐,这儿是哪里?” 冉秋念倒不在意有没有追到猎物,她勒停了马,好奇的望着林子那边,隐隐约约已经到了枫树林的尽头,不远处是一片庄子,看上去还甚为繁华。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武红菱顺着冉秋念的视线望去,认出这是哪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就是个钱庄,没什么可看的,咱们赶紧回去吧,晚了猎物都被她们给打上标记了。” “怎么会有钱庄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冉秋念却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因为这里往来的都是些存取大笔银子的豪富,当然要建在这掩人耳目的地方了。也好有足够的地方给他们藏银子。” 这倒是有些稀奇,冉秋念本欲再问,但见武红菱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也只好打住不再多说,三人调转马头往回走。 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树叶摩擦的声音。 “等等,不太对劲。”秀姑忽然开口。 起初,冉秋念她们还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今日有风,枫叶摩擦起来发出些声响最正常不过。 可很快,秀姑沉着脸从箭筒里抽出一支沾着黑粉的长箭,从树枝上打下来一条吐着星子的毒蛇。 那蛇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长箭打中,身上沾了一个圆斑形状黑块,摔到地上之后,很快就继续向着冉秋念她们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 很明显这东西并不是她们今日放进林子里以供消遣的那些家养的“猎物”。 因为武红菱也是脸色一变,从箭筒里抽出长箭,手脚利落的从上面把紧紧裹着的红布拆下来,废了半天劲儿才终于将锋利的箭头露了出来。 长箭搭弓,直入七寸,将那条扭着身子的毒蛇死死钉在地上。 “枫树林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一条毒蛇?” 武红菱杀了那条蛇之后,正要下马检查一下,却被秀姑阻止。 “恐怕不止这条。” 秀姑说完,也学着之前武红菱的动作,把箭筒里的那些箭支取出,费劲的扯着上面绑的紧紧的红布。 可惜已经有些太晚了,随着那一条毒蛇被杀死,从树上、草丛里不断地有嘶嘶的声音传出来,很快冉秋念目之所及就又出现了好几条蛇。 有毒蛇也有无毒的,看上去杂乱不堪,但也正昭示着这些毒蛇绝对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该死的,这些都是谁放进来的?” 武红菱费力地扯着箭支上紧紧裹着的红布,她们射猎一向是以玩乐为主,不爱滥杀,所以打猎用的箭支全都是包着红布的,没有一点儿锋锐。 为了安全,枫树林更是每次游猎之前都会派人仔仔细细的搜查,确认里面不会有危险存在,再把家养的兔子山鸡之类没有什么威胁的温顺动物放进去充作猎物。 和以往看上去没有一丝不妥的安排,在这个时候却是让武红菱后悔不迭。 眼看着毒蛇多了起来,就要逼到脚下,几人胯下的马儿也不安的跺了跺脚。 一支锋利的袖箭从武红菱身后射来,直直的将一条正准备咬上马腿的毒蛇钉死在地上。 武红菱满头大汗的转头看去,正看到冉秋念缓缓收回绑着袖箭的右手。 “多谢了,没想到冉小姐还带着袖箭。” 冉秋念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那只袖箭,庆幸自己带来了它,可依然忧心忡忡:“我只有五只箭了,怕是杯水车薪。” “我来对付它们,二位小姐一会儿见准机会赶紧纵马冲出去。” 秀姑面沉如水的看着越来越多的蛇,索性把箭筒里那些累赘的箭支丢在了一边,翻身下马,在冉秋念的惊呼之中,从腿边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围上来的蛇直刺而下。 “秀姑师父小心!” 冉秋念见秀姑不声不响就冲进了蛇群,立时急得不行,这些蛇群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也不知为什么一直聚集着不肯散开。 “冉小姐当心,那些蛇怎么都往你那里聚?” 武红菱身上没有任何趁手的利器,只能坐在马上干着急,她一边费力的接着箭筒里那些剩余的箭支,一边心急的两边观望。 她见冉秋念挂心秀姑,一时间顾不上清理附近的蛇群,随口念叨了一句,却让冉秋念有了些猜测。 “方才没注意到,现在看来,这些蛇果真都是被我吸引过来的。” 冉秋念咬了咬牙,看着秀姑和武红菱艰难应对的背影,试着调动起已经极其不安的枣红色母马,向后退了退。 那些蛇群果然也跟着向冉秋念退开的地方追过来,竟然真的被她说中了。 “小姐,你快看看身上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赶紧丢掉。” 秀姑虽然疲于应付一茬又一茬的蛇群,但耳朵却始终注意着冉秋念那边的动静,闻言,顿时扬声提醒道。 冉秋念身上的东西都是从将军府带来的,就连这身衣服也是她自己的,绝不可能有问题,除非……除非是在庄子上换衣裳的时候,没留意被人放进来的东西。 “是箭筒里这些薯粉?” 冉秋念惊疑不定的提起了跨在马背上的那筒箭支,她从庄子上安排给她的那间屋子里换好骑装后,一个侍奉在那里的仆从递上来给了她这个。 除此之外,冉秋念身上没有任何外来的东西。 刚才一路上过来,冉秋念身上难免已经沾上了薯粉的味道,这时也就干脆不避讳的直接伸手从箭筒底部捻了一撮,随手撒到旁边的空地上。 下一瞬间,十数条蛇就扑上去将那些散落的薯粉遮蔽的严严实实。 “果然是这样。” 冉秋念咬了咬牙。 第75章 中毒 冉秋念抓着手里的箭筒,里面还有不少薯粉,她已经不需要去细闻里面究竟掺了一些什么,蛇的鼻子可远比她的要灵敏的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看来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冉小姐。” 武红菱也没想到这次的危局,居然是因为她庄子上出了吃里爬外的奴才,顿时苦笑起来,对无辜遭连累的冉秋念满眼愧疚。 现在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这些蛇究竟是为什么被吸引而来,想要解决眼下的困境就容易许多了。 冉秋念当机立断决定用薯粉将蛇群引开,索性她的身上已经沾上了薯粉的味道,这件事情交给她来做最合适不过。 “小姐,你要去哪儿?” 秀姑一刀将迎面袭来的小蛇斩翻在地,不等她喘一口气,周围的蛇群忽然开始退散,她转头一看,就见冉秋念操纵着跨下的枣红色母马一边往地上撒着木薯粉,一边缓缓后退。 “冉小姐,不可冒险,你把薯粉抛给我,这件事情合该我来去做。” 武红菱也发现了冉秋念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 “我身上已经沾上薯粉的味道,这些蛇只会追着我不放,就不要再拖你们下水了。” 冉秋念头也不回的说着,拉着缰绳,安抚着有些不安的马儿,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而另一只手则看准了地方,一点点往下撒着那些让蛇群聚拢而来的粉末。 武红菱和秀姑身边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等到她们将身边最后几条毒蛇斩杀干净之后,冉秋念已经引着蛇群进了林子深处。 “我们快去找冉小姐,她不会武功,防身的袖箭恐怕也已经用完了。” 武红菱快速的把地上那些她用来射杀蛇群的箭支捡了回来,装进箭筒,翻身上马。招呼了一句秀姑,就打算带着这仅有的防身武器冲过去找冉秋念。 “烦请武小姐回庄上调些护院来,小姐那里有我。” 秀姑说完,扯过旁边的马匹,想要翻身上马,却发现她的马早已经在不知何时被毒蛇咬中,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走不了了。 “你用我的雪儿。庄子离这儿不远,我认得一条捷径。” 武红菱见状,咬了咬牙,把她心爱的雪儿让了出来。秀姑谢过武红菱,拉过那匹白马,骑着它去林子里寻找冉秋念。 冉秋念把蛇群引到了林子深处,及至一条小溪旁,她见溪水不深,便掉转马头,向着那处而去。 马蹄踏过溪流,冉秋念将剩下的薯粉和连通那个箭筒一起丢到了小溪边,回身抓着缰绳飞快地渡到了小溪另一边。 大部分的蛇都被留在了溪水另一边,那个被她扔下的箭筒,下一刻就被数十条毒蛇缠上,远远看去只剩下一个棕色的小山包。 冉秋念搓了搓胳膊,压下心头的寒意,正准备趁着这个间隙,骑马绕开溪流,从另一头回到庄子上,跟随了她一路的枣红色母马却忽然有些摇晃。 她翻身下马,想要查看一下情况,果真在马腿上看见了几处蛇咬的伤口,这匹母马也算是极其温驯的了,被咬成这样,却依然能驮着冉秋念跑了这么远的路。 见冉秋念下了地,那匹母马才终于半跪下来,虚弱的倒在地上,它腿上的蛇毒并不致命,但是却会让它浑身僵硬麻痹,许久不能动弹。 “这下可糟了,我对这枫树林也不熟悉,没有马匹,何年何月才能走出林子?” 为今之计,只能等着秀姑或是武红菱她们脱了险之后再转来救出自己。 耽误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几条蛇从溪水里循着味道游了过来,冉秋念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残留的粉末痕迹,暗叫糟糕。 马她是上不去了,袖箭也全都射光了,冉秋念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退到后面的林子里,躲得越远越好。 林子里除了眼前这些被特意抓来放入的蛇群,并没有其他的危险之处,甩脱蛇群之后躲进林子,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冉秋念却一时无法将保护了自己一路的那匹马丢下不管,犹豫的这一点时间,已经让那些侥幸上岸的蛇靠了过来,冉秋念只能抓起马鞭硬着头皮先应付一下。 冉秋念甩出鞭子将那些靠近的毒蛇抽到一边,可蛇群却依然前赴后继的向她扑过来,一根马鞭再厉害也杀不死蛇,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将它们甩开。 很快,冉秋念就体力不支了,马鞭落空,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扑上来一口咬在冉秋念的脚踝处,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冉秋念只觉得一阵刺痛。 下一刻,那条漏网之鱼的毒蛇就被一枚远处打来的尖锐石子打中七寸摔在地上,冉秋念来不及多想,使鞭子将这条蛇抽到一边。 她后退两步,腿上迅速蔓延而上的麻痹感让她摔在地上,下一刻,周围伺机而动的蛇群就被突然出现的利剑一一斩杀殆尽。 “大哥哥?” 冉秋念原本还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惧意,却在看到忽然出现的萧殷之后,瞬间安心了下来,紧接着的就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和后怕,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哭腔。 值此穷途末路之际,萧殷从天而降救她出水火。冉秋念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奇怪为什么萧殷会出现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萧殷的影子。 “你被蛇咬了。需要赶紧医治。” 萧殷在钱庄那里察觉到林子里的动静,发现有蛇出没,想到冉秋念今日似乎就在附近,心里放心不下就过来查看一番。 此时,萧殷满心都是庆幸,谁也不知他找到冉秋念后,看到那条咬在她脚踝的毒蛇时,脑子里忽然一空,身体先于理智打出了那块石子。 他飞快的解决掉地上的毒蛇,转身将冉秋念的脚踝露出,见被蛇咬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发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萧殷从身上撕下一根布条,在冉秋念的小腿上用力缠住,防止毒素蔓延开,想也不想俯身给冉秋念将伤口里的毒血吸出来。 “大哥哥!等等……” 冉秋念见萧殷毫不犹豫的俯身下来,也不知是应该先害羞一下,还是感动于向来最爱洁的大哥哥愿意给自己吸出毒血,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萧殷为她处理伤口,心中百感交集。 萧殷将毒血吸出,但还有余毒未清,也不知刚才咬了冉秋念的那条蛇毒性如何,他放心不下,将冉秋念直接打横抱在怀里,小心避过她的伤口,带着人往林子外赶去。 “去武威将军府的庄子上,那里有快马……”冉秋念虚弱的小声提醒。 萧殷听罢,脚下一转,抱着冉秋念往林子另一头赶去。 他今日是隐瞒了身份到钱庄办事的,车马都停在远一些的村子里,远水解不了近火,此时去庄子上求援远比到钱庄那处更合适。 萧殷带着冉秋念脚下不停的往庄子上赶,运气极好的在中途就遇到了骑马追来的秀姑,见冉秋念被萧殷抱在怀里,根本顾不上询问萧殷为何在此,把身下的白马让了出去。 有了马匹,萧殷的速度更快。 雪儿是一直养在庄子上的马,对林子里的路最为熟悉,很快就把冉秋念和萧殷都送到了庄子上的马厩。 折腾了一天,白马已经有些精力不济,许是它多少通些人性,知道两人着急赶路,它很聪明的把萧殷驮到了马厩里跑的最快的那匹马面前,示意他可以换乘这匹。 而冉秋念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所以也就没有看到雪儿把萧殷给引到了马厩里那匹凶悍的打着响鼻的大黑马面前。 萧殷不知道那匹黑马的性子,见白马停在这里之后,就累的不愿意动弹了,只好翻身下马,把那匹黑马牵出来。 武红菱此时正领着一队护院到马厩取马,要带人去林子里救人,正看见她的雪儿把大黑马拱到萧殷的身前。 “你是何人?”武红菱走进了之后,才发现萧殷怀里抱着的正是冉秋念,顿时顾不上其他,紧张的问道,“冉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被蛇咬伤,急需医治。” 庄子上根本没有大夫,想要治疗蛇毒,只能骑快马赶到最近的一个村子里。 武红菱见萧殷对冉秋念的关心并不作假,又是被她的雪儿带来,想来也是见过冉秋念身边那个叫秀姑的随侍的,就没对萧殷的身份做怀疑。 “那你赶快带冉小姐去最近的村子,等等那匹马……” 武红菱说着,见萧殷拉过那匹黑马无知无觉的就要带着冉秋念坐上去,正要阻止,却见往日趾高气扬的谁也不让骑的黑马竟然没把萧殷甩下去。 就连曾经被它拒绝过的冉秋念,这回也只是不高兴的喷了两个响鼻,不情不愿的乖乖驮着。 武红菱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萧殷沉声问道:“可有不妥?” “没有没有,马厩里的所有马数它最快,你们快走吧!” 武红菱见黑马愿意给萧殷骑,也不再废话,让人给他们放行。 虽然很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但是想到林子里那些现在还没有音信的其他姐妹,武红菱只好继续带着人进山去找。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闻到鼻间萦绕的一股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冷梅香,驱散了她心头的所有阴霾。 第76章 闷亏 值得庆幸的是,冉秋念中毒不深,寻常草药就可解毒,又有黑马的速度在那,他们很快就到了最近的村子,找到了村里的大夫。 等到冉秋念醒过来之后,天色已经渐晚了,她也早已被萧殷带回了将军府。 “念儿,没事了吧?这回可真是凶险,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山里遇到蛇呢?” 冉秋念醒来之后,没有看到萧殷,却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守着自己的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毕竟那张帖子是她拿给冉秋念,也是她说动冉秋念去参加的。 “我没事,不过是个意外。打猎嘛,受点小伤是常有的事,舅婆不是常说武人家出身的孩子就是比旁人家皮实?” 冉秋念见顾老夫人神态,猜出萧殷并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也就隐去了蛇群那一块,把今天的事情说成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她也是不想让顾老夫人太过自责。 冉秋念把顾老夫人哄走之后,将秀姑叫来,让她扶着自己坐起身来。 “大哥哥怎么样了?” 冉秋念按着自己包扎好的那条腿,虽然已经不疼了,但那条腿却还是有些使不上劲儿。想到昏迷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冉秋念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我记得,是大哥哥把我救出来的……” “没错,是大少爷救了小姐。那匹黑马不太服管束,谁也不让靠近,刚才大少爷过去看了,现在怕是快回来了。” 冉秋念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被萧殷带着骑那“草原马王”回来的。 那匹马谁也不让骑,却接受了萧殷,连带着她也受益骑了一回,想到这里,冉秋念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想到林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蛇群,还有那被动过手脚的薯粉,这一次究竟是谁要害她? 正思索之间,萧殷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向一丝不苟的衣袍看上去有些凌乱,应该是那匹黑马造成的。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着人走到近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腿可还疼?” 萧殷在冉秋念床榻边上坐下,看了看冉秋念脚踝上的伤口痕迹。 回府之后,又请将军府上最好的大夫重新包扎过。虽然知道冉秋念已经没事了,萧殷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我无碍,这次真是多亏了大哥哥及时赶到,念儿才能逃过一劫。对了,之前还来不及问,大哥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冉秋念眼里纯粹只有好奇,因为那里除了武威将军府的枫树林和庄子,也就只有一处钱庄建在后面,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可无论哪一处,冉秋念都想不出来能和萧殷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办些私事,说起来也与你有些关系。这些事不急着说,你那林子里的蛇群是怎么回事?” 萧殷简单解释了两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是揪出幕后黑手,查明白是谁在背后暗算冉秋念。 见萧殷如此问,冉秋念也只得先压抑住好奇心,把枫树林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萧殷,包括那只将她们引到蛇群处的山鸡和她箭筒里被动过手脚的薯粉。 “我初到京城,能和谁结仇?” 冉秋念话音刚落,脑子里就突然跳出了一张趾高气扬的脸,她顿了一下,迟疑着对着萧殷改了口:“我差点把她给忘了,就是那个安阳侯府的安琦珞。” 若说结怨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在冉秋念的印象里,放毒蛇报复这样的事,别人或许干不出来,但放到安琦珞头上,竟然毫无违和之感。 “不会真的是她吧?” 冉秋念又是厌恶又是气愤,若真的是安琦珞做的,那她也实在是太猖狂了些。 “真相如何,还要等武威将军府那边抓到给你动手脚的那个下人,问过之后才能论断。” 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等待。 趁着这个机会,冉秋念也能在府上好好养伤,不用再被那些雪花般的请帖烦扰了。 武威将军府的人动作很快,武红菱第二日一早就托人来给冉秋念递了帖子,想要亲自过府赔罪。 冉秋念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武红菱到的时候,萧殷正好也在冉秋念那里。她一进屋子,立马就认出眼前这人正是昨日突然冒出来的那个陌生人。 原本想要说出来的那些话,就这样忽然打住,她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冉秋念,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之人。 “这是我的兄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武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但说无妨,不用避开他。” 冉秋念赶紧表明了对萧殷的信任,武红菱闻言,这才彻底对萧殷没了戒心。 “原来是冉公子,昨日的事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冉小姐若是在我这儿有个好歹,不止我自己会终生抱憾,更连累顾武两家多年交好毁于一旦。” 见武红菱误会了萧殷的身份,冉秋念正要解释,却听她继续说道:“昨天那个敢在你箭筒里动手脚的家贼已经抓到,我今日特地将她带来府上,交给冉小姐处置。” “人已经抓到了?她可有招供是受何人指使?” 冉秋念的心神被这件事情吸引了过去,也就忘记之前想要解释的那番话,追问了下去。 “她的嘴严得很,一口咬定那些引蛇药粉是她在准备箭筒的时候,没留心掉进去的。” 武红菱嗤笑一声,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就是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我派人去搜了她的屋子,发现她数日前曾经与京中一四品官员家的小管事有过来往,平白得了大笔的金银。” “四品官员?”冉秋念秀眉微蹙,“这些人为何要害我?我应当是从未与他们结仇才是。” “我也觉得奇怪,想到你之前和安琦珞那死丫头结过怨,就专门找人查了查这四品官员与安阳侯府有什么关系,你猜怎么着?” 武红菱语气里有些冷意,冉秋念顺着她的话,猜测道:“可是有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两府之间没有任何来往。但是,”武红菱话语一转,“那四品官员的独子纨绔无脑,却一向是安琦珞的追随者。你说,他若是听说你在茶会上赢了安琦珞,为了讨那丫头的欢心,会不会对你下手?”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虽然她们几乎都能确定这件事情和安琦珞脱不了干系,但是细究下来,却没有一件直接证据能够指向安琦珞。 这也就说明,冉秋念就算知道这是安琦珞的报复,也一时拿她没有办法,这个闷亏,在她强大起来之前,只能就这样吃下去。 这让向来有仇必报的冉秋念极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萧殷在一旁,见了冉秋念这般神色,便暗暗记下这件事情,将那四品官员的名字和安阳侯府全都记在了心上。 “这一次,实在是对不住冉小姐了,到底是我治下不严,才出了这样吃里爬外的事。我欠冉小姐一个人情,若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武红菱也知道冉秋念这一回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拿这件事给自己讨回公道,又见她到现在还要卧床休养,更是愧疚不已。 “武小姐既然当我是朋友,何必这样客气?那安琦珞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反倒是武小姐,说起来还是被我连累了进来,提什么谁欠谁的,没得生分了。” 冉秋念觑了武红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武红菱的脾气很合她的性子,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了,虽然还没有互相称呼名字,但心底都把对方当作了朋友。 “既然这样,我也不提那些了。” 武红菱见冉秋念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责怪自己,也是忍不住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冉公子,让你见笑了。” 武红菱和冉秋念推让完一番之后,才想起来这屋子里并非只有她们二人,对着一旁的萧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武小姐你误会了,我大哥哥姓萧,不姓冉。” 冉秋念听了,想起自己还没纠正武红菱,赶紧解释起来。 武红菱虽然有些奇怪冉秋念的兄长为什么和她不同姓,但也没有多问,她想起昨日萧殷降服那匹黑马的事儿,忍不住提了一句。 “我庄上那匹黑马,还从未有人能够让它低头,昨日可真把我惊着了,萧公子的骑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大哥哥自然不是一般人。” 冉秋念闻言也是想起那匹黑马的凶悍来,立时就对萧殷送上了一句吹捧。 萧殷好笑的看了眼冉秋念,摇摇头,也是想起了后院马厩里那匹不安分的黑马,开口说道: “昨日事急从权,从庄上骑走了那匹马。既然今日武小姐到访,也可物归原主了。” 本来昨晚萧殷就打算让人把马送回去的,但是那匹马很是不服帖,谁也不让靠近,还差点踢伤了府里的马倌,萧殷只好亲自把它关进马厩,等腾出空来再想办法。 武红菱听了,却是轻咳了一声,委婉的说道:“那匹马是从草原上套回来的,性子桀骜,谁也不服,放在我那儿也就是个摆设。” “既然它愿意认你为主,干脆就将那匹马转赠与萧公子。也好过明珠蒙尘,让千里良驹闲置在我那小小的庄子上。” 第77章 暗探 那匹黑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留在了将军府上。冉秋念想到黑马那桀骜不驯的暴脾气,也不知是该恭贺一下萧殷喜得千里马,还是该为府上的马倌掬一把同情泪。 枫树林惊险的一幕,已经成为了过去,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冉秋念就是再想让安琦珞付出代价,短时间内也是做不到的。 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对安琦珞这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人更加提防。 眼下更为重要的却是她手上那封清溪从锦绣城寄过来的信。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冉秋念不敢再自己去冒险,当下就把那封信给了萧殷,向他吐露了自己的担忧。 “上回见你一反常态要跟着秋白去见他的那些商队伙计,我就觉得不对。” 萧殷看过信之后,丝毫不觉得意外,冉秋念见状,心下一动,不由得问了出来:“大哥哥此言何意?难道你早就知道那个张绍先有问题?” 萧殷将信还给冉秋念,并未否定她的猜测:“张绍先野心勃勃,早有二心,这次他受秋白之托,压货上京,我发现他和那地下钱庄似有联系,所以那日才会秘密前去查探。” 却不料,还未发现张绍先的踪迹,就先被她出事的消息给打乱了阵脚。冉秋念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日萧殷也会出现在枫树林附近。 “遭了,那岂不是就让那个张绍先这么逃过一劫了?” 冉秋念有些愤愤不平,萧殷却并不觉得遗憾。 “张绍先的事日后再查也不迟,人总在那里,又不会跑了。倒是你,日后在京城出行一定要多带人手,那些宴会帖子,能推则推。” 萧殷的嘱咐让冉秋念觉得有些奇怪,她直截了当的说道: “左右距大哥哥会试的日子不过月余,这段时间念儿不出门就是了,会试放榜之后,念儿和大哥哥一起回家,京城这些明枪暗箭,又何须再留心?” 听了冉秋念说完这些,萧殷看向她的眼神却有些迟疑,这让冉秋念更觉得稀奇,大哥哥何时还会犹豫了? “大哥哥今日奇怪的很,往日你可都是有一说一,今儿这是怎么了?” 冉秋念笑着打趣了几句,萧殷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了悟,老夫人果然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想了想,左右也瞒不了多久,萧殷干脆直接告诉了冉秋念:“祖母的意思是,让你在会试之后,留在京城多住一段日子。” “什么?那大哥哥呢,也随念儿一起留在京城?” 冉秋念大惊,为何这么大的事,祖母一点儿也没有和自己说过? “我,明年开春,我亲自来接你回去。”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一颗心沉了又沉。 祖母的意思,原来是要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冉秋念想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做出这样的选择。 “大哥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祖母才把我放到京城好让我避开?” 冉秋念一把抓住萧殷的袖子,晃了晃。 但很多事情,出于对冉秋念的保护,萧殷都没法直接告诉她,只能缓声说道:“你就安心在京城住些时日,别想太多。” 见冉秋念还是闷闷不乐,萧殷只好安慰她:“锦绣城的冬天一向极冷,你不是最不喜欢在锦绣城过冬吗?就当是在京城避寒,最迟开春就能归家。” “可是……” 那里的冬天虽然极冷,但有祖母和兄长们陪伴,冉秋念不觉得难熬。上京城的冬天再暖如仙境,有齐若云和安琦珞的存在,那些挥之不去的可怕记忆也足以让冉秋念彻骨生寒。 可这些如何能告诉萧殷?冉秋念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跺了下脚,不高兴的转身跑出了屋子。 萧殷摇了摇头,冉秋念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恐怕一时难以接受,需要时间好好冷静,在她自己想通之前,谁劝也是没有用的。 冉秋念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冉家还有这么多隐患没有清干净,无论是柳如眉一家还是秋白哥哥商队里那些背后插刀的小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在京城躲着也就躲着了,可她偏偏就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回来走这一遭,若要她什么都不管,怎么甘心? 冉秋念气鼓鼓的坐在那里想了半天,突然茅塞顿开。 她真是自己钻到了牛角尖里,她现在的年纪也就只有十三岁,又一向被祖母纵容宠溺的无法无天,前世这个时候谁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若真不愿意一个人留下,总能有法子让萧殷妥协,晓之以情也好,撒娇耍赖也好,在这里生闷气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冉秋念敲了敲自己的头,暗骂一句榆木脑袋,心情随之转好。 第二日一早,冉秋念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在萧殷准备出门的时候跟上了他。 “你的伤修养的如何了?这几日就待在府里好好养着,别到外面折腾了。” 萧殷被冉秋念缠着非要跟着一起去查张绍先和地下钱庄的联系,看着冉秋念一身男装打扮,摆明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出门,有些无奈。 “还有你身上穿的这都是什么?” “大哥哥今日是要去城郊钱庄打探,还是去张绍先压货的库房?反正你我都是为了查同一件事,大哥哥何妨带上我一起去。” 见萧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冉秋念瘪了瘪嘴,转过身作势丢下一句:“要不,我们就各查各的。” 说完,抬脚就往外面走。萧殷哪能放心让冉秋念自己跑出去查探,见状只好妥协,同意把冉秋念一起带走。 冉秋念脸上偷偷的带上了几分得逞的笑意,转过身之后,却又恢复了平静,生怕让萧殷看出来自己的得意。 萧殷并不戳破,只当不知,带着人一起出了府。 坐在去城郊的马车里,冉秋念好奇的透过帘子往外面看去。 马车经过一片稻田,金黄色的稻穗在田地里摇荡,再远一些的地方,是零星的村落,高高矮矮错落在田间尽头。 眼见着冉秋念都快把半个身子探出马车,萧殷从后面将人按了回来,不赞同的看了冉秋念一眼。 冉秋念讨好的笑了笑,乖乖坐好,等着马车在最近的那个村子里停下来。 “那个地下钱庄来往的都是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账,而且未达一定的数额,是不予存放的。” 萧殷带着冉秋念从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走过,在隐蔽之处,将那门可罗雀的钱庄指给她看,低声解释。 “张绍先一个商队小管事,就算走南闯北和秋白哥哥跑商攒下了大笔银子,应该也够不上这银庄规定的数目。更何况,既是跑商合法挣得的银子,又何必选择把银子秘密存入这地下钱庄?” 冉秋念一下子就从这里面找到了最值得怀疑的一点,萧殷闻言,倒是目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没错,今日带你来只是查探一下。张绍先若真要在这地下钱庄上存入银子,那必然需要用车马运送。这几日他都是只身前来,想必还有后招。” 冉秋念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跟在萧殷的身后,视线凝在那地下钱庄之上,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人从门口进出,忍不住疑惑起来。 “大哥哥,今日那个张绍先到底会不会过来?我们要在这儿守多久?” “我们在这里等的不是张绍先。”萧殷缓缓说道。 “那还能有谁?”冉秋念奇怪。 “来了,小心些。” 萧殷眼神一凝,将冉秋念藏好,两双眼睛一起注视着那从地下钱庄内走出来的矮胖男人。 冉秋念大气也不敢喘的躲在萧殷身后,用手捂住嘴巴,紧张兮兮在萧殷身边小声问道:“这个胖子是什么人?他要去哪儿?” “先跟上再说。” 萧殷见那个矮胖男人出来之后,行色匆匆的带了几个手下,又从钱庄后面驶出了两辆马车,那胖男人上了其中一辆,几个手下只在马车外面的板子上坐下。 见他们的马车缓缓跑动起来,冉秋念有些着急的拉了拉萧殷的袖子,用眼神催促起来。 萧殷却是不紧不慢的带着冉秋念回了他们先前停放马车的村子,戴上一顶早就准备好的兜帽,将面容隐去,驾起马车,不远不近的跟上了那个矮胖男人的两辆马车。 冉秋念又一把将帘子掀开,探出半个身子在萧殷身后问道:“大哥哥还未告诉念儿那胖子是什么人呢!” “地下钱庄明面上的掌柜,与张绍先过从甚密的那个。” 萧殷抬手将冉秋念的脑袋按了回去,让她乖乖坐好,马车摇摇晃晃的碾过坑洼不平的田间小道,及至拐上官道,才稍稍平稳一些。 “今日他进城多半便是与张绍先确认银款,签订契约。” 冉秋念被萧殷赶回马车里坐好,靠在马车车壁上,听着萧殷告诉她的这些消息,暗暗心惊。 没想到这个张绍先竟然早就有了二心,能请动地下钱庄的掌柜亲自出马,他此次带来的银子究竟数目几何? 而就算是秋白哥哥自己,多年走商所得恐怕也够不上能进入地下钱庄的数额。 “这个张绍先,难道是洗劫银庄去了,短短数年,他从哪里积累到如此财富?” 冉秋念乍舌,她可是从清溪寄给她的信件上看到了,这一次张绍先压货进京,可是足足运了十五车的东西。 除去明面上的货物,剩下能藏银子的地方可有不少…… 第78章 暴露 萧殷没有回答冉秋念的这些疑问,驾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进城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城内的繁华街巷。 走到这里,前面的马车似乎察觉到了冉秋念这边的动静,有些惊疑不定的放慢了速度,等着后面的马车追上。 冉秋念在马车里透过前面掀开的帘子缝隙处察觉到这一点,心里不由得一提,收回手将帘子掩上。 萧殷却半点没有自乱阵脚的意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之人,马车的速度不增不减,照常往前面走着。 又在那两辆钱庄出来的马车旁边擦身而过,毫不留恋的继续往前面的巷子里拐去。 “行了,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个过路的,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快点赶路,别误了大事。” 那胖掌柜掀开马车帘子没好气的催了两句,驾车的伙计连连点头,马车恢复了原本的速度,从前面第二个巷子口拐了进去。 “大哥哥,我们怎么办?” 冉秋念和萧殷将马车拐入第一个巷子口之后,就在那里下了车。这是一条连接着两旁商铺后院的陋巷,里面是一条死路。 若是那钱庄伙计但凡对这地方多有些了解,只怕就会识破冉秋念和萧殷的不对劲指出,好在一切顺利。 下了马车之后,冉秋念就跟着萧殷从巷子口走出来,看着钱庄的两辆马车从前面拐入了西市街。 “西市街据离张绍先他们商队下榻的驿站不远,街上都是茶楼雅苑这类专供达官贵人消遣的地方,除了张绍先,商队里的那些伙计应当没人会到这里来。” 萧殷思索再三,干脆光明正大的带着冉秋念走上了这条繁华的西市街。 “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私下会面,倒是有些小聪明。” 冉秋念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仗着无人认识,冉秋念跟在萧殷身边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两人在一家乐坊门前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倒是知道享受,乐坊这样的地方连我都是头一次来。” 冉秋念说着就要抬脚往里面走,却被身后人一把拉住,她抬起的脚定在半空,猝不及防之下,被拉动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殷没想到张绍先和钱庄掌柜会定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见冉秋念一脸兴奋好奇之色,忍不住有些黑了脸色。 冉秋念还来不及发出抗议,就被萧殷不容拒绝的拽进了斜对面的茶楼,在二楼单独辟出来的梅字号雅间落了脚。 “大哥哥,念儿也想跟着你一起去乐坊查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冉秋念有些不甘心,这乐坊又不是那种地方,她有什么去不得的? “你就在这里吃些东西,等张绍先那边散了,我就来接你回将军府。不许乱跑,否则下回我再不带你出来。” 萧殷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冉秋念,确定人不会到处乱跑,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进了那家乐坊。 等从窗台上看着萧殷的身影在乐坊门口消失后,冉秋念才瘪了瘪嘴,不高兴的坐回了身。有萧殷最后那句话在,冉秋念就是好奇的再怎么抓心挠肺,也不得不听话的待在茶楼等着萧殷。 “这位客官,可需要点些什么吃食?” 门外,茶楼的伙计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殷勤的问道。 “不用……算了,给我上一壶好茶,一叠荷叶糕,一叠芙蓉酥。” 冉秋念气鼓鼓的改了口,点了一桌子糕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梅字号的这个雅间内有一处窗子,位置倒是非常巧妙,打开的窗子正对着下面的街市,可以将斜对面的乐坊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他们都在谈些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冉秋念咬着荷叶糕,眼神不住的在窗外的乐坊门口处流连,口中的荷叶糕唇齿留香,但冉秋念却味同嚼蜡,心不在焉的咬着。 等冉秋念一壶茶喝得差不多了,就见从乐坊门口走出来一个眼熟的男子:“是张绍先!” 没想到竟然是他先一步出来,冉秋念瞬间坐直了身子,从窗口往下看去,却见张绍先忽然如有所觉一般,将视线投向了上方,正与来不及收回脑袋的冉秋念直直对上。 冉秋念脑子里一懵,没想到这个张绍先竟然对人的视线这么敏感,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张绍先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自然一眼认出从茶楼二层的窗子看向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曾在冉府赴宴之时,被冉秋白引见给他们的旁宗小少爷冉磊。 眼见着张绍先硬生生改换了原本欲走的方向,脚下一转,向着自己这边的茶楼而来。 冉秋念后背一阵冷汗,快速想着对策。而不等她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那张绍先就已经走到了二楼梅字号雅间的外面,抬手敲门。 “里面可是锦绣城的冉磊小少爷?在下张绍先,不知小少爷还记得在下吗?” 冉磊?冉秋念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记起来这个名字就是当日她女扮男装之时随口编出来糊弄人用的那个。 “张绍先?本少爷可没听说过这号人,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敢和本少爷随意攀交情?” 冉秋念故作不耐烦的粗着声音问道,做足了一副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姿态。 张绍先的声音顿了一下,心中暗恨,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仗着出身好就目中无人的废物一一踩在脚底。 尽管恨极了冉秋念的高高在上,他说话的声音里却没带出任何不满,反而变得更加温和谦恭。 “我们曾在秋白少爷的洗尘宴上见过的,当时小少爷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堂弟还相谈甚欢,谈了很多跑商的趣事,不知小少爷可否记得?” 若不是担心他和地下钱庄掌柜暗中交易的事情被这个冉磊看去,回锦绣城之后再偷偷告诉冉秋白,让他提前暴露,张绍先根本没耐心应付这个小少爷。 却不料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之前还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身锦袍看着更加金贵的小少年态度大变,将张绍先直接迎入了梅字号雅间。 “原来是张大哥,怎么不早些跟我说?方才我还以为是那些来攀交情的烦人家伙,你知道的,总有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看见你出手大方就巴巴的贴上来。” 冉秋念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仿佛看不见张绍先僵硬的脸色,自顾自说完那些,才好奇的看着张绍先。 “不说那些了,张大哥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我二堂兄可有跟着一起来?怎么之前都没听说,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们。我上回还说要和叔林一起出去喝酒呢,这次他也来了吧?” 冉秋念说起张绍先的堂弟张叔林的时候,故意用一副热络的语气,似乎对他念念不忘的样子,再对比张绍先连名字都没被冉秋念记住的待遇,几乎让好面子的张绍先气的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这次没跟来,倒是辜负了小少爷一番好意。” 冉秋念早就知道张叔林没跟着一起来,才这样放心的拿他做筏子故意气张绍先。 “真是可惜。看来只能等我回锦绣城之后,再与他痛饮三杯。” 冉秋念将桌上最后一杯茶水一饮而下,不无遗憾的说道。 “能得小少爷青眼,是他的荣幸。” 张绍先越看越觉得这小少爷恐怕真是草包一个,既不会看人眼色也没有半点城府,应当是不会知道自己去乐坊做了什么。 “不知小少爷这次来京城是做什么?您走的突然,叔林那小子联系不上您,还难过了许久。” 冉秋念见张绍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好,干脆也顺着他的意思跟着编故事。 “唉,别说了,不是谁都能像我二堂哥那样好运,生为主家嫡脉,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能够接手整个冉家的家产……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冉秋念适时的流露出了几分嫉妒之色,却在意识到眼前人是冉秋白那边的人之后,赶紧打住,不再多说什么抱怨的话来。 但她先前说出来的那些,也足够张绍先想入非非。原来这小少爷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亲近冉秋白的,既然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他在这里看到什么回去之后会和冉秋白乱说。 “小少爷何必妄自菲薄,您出身富贵,虽然是旁支,但也能继承一份家业,总归是衣食无忧的。比起我们这些布衣出身,一无所有只能靠双手打拼一点微薄家业的人来说,不是更加好运?” 冉秋念看着张绍先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嫉恨之色,眼神微冷,她垂下眸子掩饰住这一抹冷色,再抬头便是赞同的笑容。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我虽然没有主家嫡脉的富贵,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相提并论的地步。” 冉秋念仿佛没看到张绍先难看的脸色,笑呵呵的对着张绍先点了点桌子上的糕点,自以为好心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平日里是很难到这样的地方消遣的,来一次就要勒紧裤腰带好些日子,我都听书童说过的,你也别当我什么也不懂就糊弄我。” 冉秋念颇为热情的对着张绍先说着,招手要将外面的伙计叫进来。 “小少爷不必客气……”张绍先脸上的笑意已经非常勉强。 “今天既然碰到了,说什么也该我做东,请你尝尝这里的吃食,你可别跟我客气。我虽没有主家一脉富贵,但请你吃个十顿八顿的还是绰绰有余。” 第79章 库房 冉秋念同情的看了看张绍先:“你咬牙去了一趟乐坊,是想回锦绣城之后好和叔林他们炫耀一番吧?” 看到张绍先略带僵硬的神情,冉秋念叹了口气,一副以己推人的模样,好心安慰他几句: “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也经常会花费数百两银子去买最好的蛐蛐、打赏唱曲的乐人,也不是多喜欢,就为了充个面子,人之常情嘛。” “小少爷说笑了,今日我真的还有要事要办,商队那边还等着我去安排货物交接,过来只是为了和您打个招呼,全了礼数。您自便,我就不打搅了。” 冉秋念扮作的冉磊说话太令人生气,偏偏人还一副热络友好的态度,若不是张绍先想不出自己有何得罪对方的地方,还真要以为这小少爷是在故意折腾他。 但即便这小少爷真的只是太过草包没脑子,张绍先也实在无法忍受继续待下去的憋屈感。不等冉秋念说什么,拱手匆匆离开,看背影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 张绍先前脚刚走,萧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他的神情,想必冉秋念之前故意气张绍先的那番对话全都被他听在了耳朵里。 “大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冉秋念脸上一红,这才觉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从你要和人一醉方休的时候。” 萧殷觑着冉秋念,神情似笑非笑。 “咳咳,大哥哥,你从乐坊那里都打听到什么了?” 冉秋念眼神游移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话题,只好先发制人,希望把刚才那茬直接揭过。 萧殷看出冉秋念的窘迫,心下好笑,原来这丫头还知道害羞?好在他也只是随口一提,见冉秋念不想提起,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说起了他在乐坊打探到的消息。 “托你的福,原本他们打算今日就去将偷偷运送进京的金银转移到地下钱庄,但刚才张绍先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进茶楼试探你,那地下钱庄的掌柜也就直接回去了。” 冉秋念听不出来萧殷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轻咳一声,心虚的低下了头,果断认错:“对不起,今日都怪我不小心,被那张绍先发现,大哥哥,念儿是不是坏了你的事了?” 萧殷见冉秋念都快把脑袋低到桌子下面去了,好笑的看着她,在冉秋念越来越低的额头几乎要与桌面相贴之时,伸手托住了冉秋念的额头。 “行了,别耍宝了,这次倒真是多亏你闹出这么一遭。” 冉秋念一听,顺着萧殷的力道把脑袋抬了起来,坐直身子看向他,嘴里忍不住有些着急的问道:“大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念儿没有惹祸,反而还立功了?” “不错,我探听到他们似乎还在送来京城的那匹货里夹带了不少违禁物,今日本来是要一起转移。经此一事,那批东西必然还要在冉家的库房里多放几日,我也好趁机查明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听萧殷这般说完,冉秋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有好心办坏事就好。 至于萧殷说的要打探冉家库房里夹带的那些违禁之物,这件事情,冉秋念就算再好奇,也知道不能任性,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可,便没有再闹着要和萧殷同去。 只是眼里难免带着几分失落。 萧殷见了,心下难免有些不忍,转念却也有了主意。 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这回她虽然没有再开口要跟着一起,萧殷却一反常态的主动要求带上冉秋念。 “这件事情,你倒是真的能够帮上不少忙。” 听到还能有她可以帮忙的事情,冉秋念眼神亮了亮,赶紧向着萧殷所在的地方靠近一些,满脸期待。 “大哥哥有何吩咐只管说,念儿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萧殷抬手轻弹了一下冉秋念的额头,让这丫头先把一颗过分兴奋的脑袋冷静下来,这才在冉秋念控诉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需要你像今日这般,以旁支小少爷冉磊的身份,在前厅拖住那张绍先一阵便可。” 趁着这个时间,萧殷可潜入库房查找那批违禁之物究竟是什么,他有预感,这将是解开张绍先短短数年积累如此巨富的一把钥匙。 第二日,冉秋念就以冉磊的身份再一次出现在了张绍先的面前。她的手里还提着从茶楼打包好的精致点心,见张绍先出来,立马带上豪爽的笑意迎了上去。 “昨日你走得匆忙,都没机会尝尝那茶楼的点心。正好今日没事,我就带了些过来,也顺便看看你们跑商的都是怎么交易货物的。” 冉秋念让秀姑扮成的护卫把她手里提着的几包点心丢到张绍先那儿之后,才好奇的四处打量起来。 张绍先没想到冉秋念这么阴魂不散,居然跟到了商队落脚的驿站,原本正打算去库房将那批东西转运到其他地方的打算,也被冉秋念的突然上门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少爷怎么忽然就想起到这儿来了,昨日也没听说你对这里有兴趣……” “好歹我也是冉家的主子,虽然只是旁支,但这里到底是冉家的地盘,我还不能到处看看了?张大哥,我好心带了天香楼的点心来看你,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不是很欢迎本少爷?” 冉秋念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张绍先心中暗恨,但脸上却连忙否认:“哪有的事,小少爷金尊玉贵的,这里简陋,在下也是怕冲撞了少爷。” “没关系,你我相识一场,我和你堂弟也是一见如故,你们日常接触的这些虽然确实简陋了点,但在我看来还是挺有一番趣味的,放心,我不会嫌弃的。” 冉秋念领着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秀姑在前厅到处翻看,颇像是在巡视领地一般,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子。 他虽然瞧不上这小少爷的草包,却碍于身份之别必须毕恭毕敬,这让习惯了在那些伙计面前高高在上的张绍先感到脸上一阵火辣。 “既然小少爷对这地方感兴趣,就随便看看,在下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布置完,需要亲自过去监看,不能陪着小少爷四下逛逛,还请见谅。” 冉秋念虽然在那里假装到处看,实际上却是在脑子里掐算时间,想着去库房那边探查的萧殷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一听张绍先要走,立马出声拦人:“你要去哪里监看,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还从来没见过商队处理内务的场景,之前叔林答应带我见识见识,可惜他人不在。不过有张大哥在,也是一样的。” 冉秋念走到张绍先身边站定,笑嘻嘻的看着人。 张绍先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难缠的小少爷又要开始折腾人了,虽然不耐烦,但也不好撕破脸皮,只能僵着一张笑脸,把人带在身边去了最近的一个仓库。 冉秋念心头一跳,眼神不自觉的四处瞥着,担心他们过去正撞上在库房查探的萧殷。 “等等,等等,你说的要监看的地方就是这里?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去铺子上看你们是怎么交易货物的吧。” 张绍先被冉秋念烦的都快气笑了,这位爷是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了?张绍先虽然不想得罪冉秋念,但是几次三番下来,也对冉秋念没了耐心。 “这些都是秋白少爷交代的,必须今日交接,若小少爷嫌弃库房脏乱,就在前厅坐坐,您是冉家的主子自可以为所欲为,我却要按吩咐办事,恕我不能奉陪。” 冉秋念见张绍先说完这话,真的不再理会自己,抬脚就往第一个库房走去,咬了咬牙,轻咳一声跟了上去。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发这么大的火作什么?库房就库房。” 两人在外面闲扯了这么久,萧殷早就察觉到不对,转而去了别处的库房。十五车货物,足足堆满了三处库房。 既然张绍先一点儿也不遮掩的把冉秋念带到了第一个库房里,让她在旁边看着交接搬运的过程,那足以证明,这第一个库房里什么猫腻也没有。 张绍先一把推开库房大门,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货物,冉秋念扫视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萧殷的踪迹,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继续在那里缠住张绍先。 “你们几个,对着这个簿子上记录的数目,派人把货都搬出去,送到各大铺子上。” 张绍先吩咐了几句,把人手布置了下去,这才转身看着一脸兴味的冉秋念。 “小少爷,今日要把三个仓库的货品全都运送完毕,只怕一天时间的都不一定做得完,若是你感兴趣,可以留在这里盯着看。若是没兴趣,也可请回,改日我再带你去各大铺子上转转。” “我就在这儿随便看看,不会打搅你们吧?” 冉秋念看了看一箱箱被搬出去的货品,虽然看着箱子很大,但实际里面装着的都是些轻便的新式丝绸罗纱之类的布料,搬运起来并不费劲。 “怎么会,只是三个库房都是如此,实在没什么有趣的,就怕小少爷待不住,觉得枯燥乏味。” 张绍先总觉得今日这眼高于顶的小少爷有些过分的热情,想到他藏在第三个仓库里的那些货,他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昨日这冉磊应当没有发现什么才是…… 第80章 暗室 冉秋念不知道那边张绍先已经因为她过分热情的态度产生了怀疑,她背着手站在库房门口,看着一箱箱货物被人搬上马车运出去,略感无趣的想着萧殷那边的动静。 “小少爷既然觉得有趣,那您就先在这里看看,我先去把后面两个仓库的货都一起清点了。” 张绍先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丢下一句,想看看冉秋念的反应。 果不其然,冉秋念在听到他又要往后面两个库房过去的打算之后,立刻有些着急的开口说道:“那我也一起去看看。” “小少爷,三个库房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在哪里看并无分别,若是您仅仅只是对这运货搬货的场景感兴趣,在这里看看也就够了,没必要再去另外两个库房走一遭。” 冉秋念张了张嘴正要不依不饶,就对上张绍先怀疑的眼神,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把原本想好的托词给咽了下去。 张绍先这是对她起疑心了?冉秋念咬了咬后槽牙,半晌没有说话,秀姑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冉秋念身前,冷声呵斥道:“大胆,我们少爷说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何须你的同意?” 冉秋念顺势冷哼一声,仰着下巴不高兴的看着张绍先。 见状,张绍先缓和了一些神色,解释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若小少爷想去便一起去看看吧。” 他话音落下之后,就侧身让过,示意冉秋念跟上自己,往第二个库房而去。 冉秋念犹豫了一下,生怕张绍先生出疑心,便忍住没再说出什么拖延时间的话来,一行人又去到了第二个库房,照旧没有在里面发现萧殷的踪迹。 张绍先一路上都在暗暗观察冉秋念的神色变化,在心里琢磨这小少爷今日过来究竟目的是什么。 在他注意到冉秋念推开库房后略带放松的神情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一开始就想岔了方向。 “这就是第二个库房,里面的东西和第一个库房没什么区别,要不要再去看看最后一间库房?” 张绍先将眼里的怀疑试探遮掩住,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第三个库房的事情。 “不……”冉秋念的话刚脱出口,就顿了一下,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前张绍先流露出来的狐疑,瞬间改了口,“不着急,你不是还没有安排人交接货物吗?” 冉秋念状似无意的掀起了地上的一个箱子,看了看里面的罗纱,轻咳一声,转身带着不耐烦看向停在那里的张绍先。 “你还不赶紧安排,不是说要到最后一个仓库看看吗?快点把账簿清了,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这三个库房?” 张绍先见冉秋念一副好不心虚的神情,又开始犹豫起来,莫非是他弄错了,这小少爷真的只是来到处看看,不是要演一出“调虎离山计”? “你们几个,在这里对账。” 思来想去,张绍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一边找人对账,一边给外面守着的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门外的心腹收到指令,立即反应过来,悄悄退去。冉秋念并没有发现门外的动静,见原本还有些急不可耐之色的张绍先,忽然开始顺着她的心意放慢了动作,不由得稍稍安心一些。 “你们几个在外面守好,门窗都看严实了,我进库房盘点一下,一会儿二掌柜就要过来清货了。” 几个伙计领命下去,在最后一个库房周围守好,许是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情,几人动作利落,悄无声息的在门窗附近布下防卫。 那心腹见安排妥当,就放下心,走到第三个库房上了锁的大门口,掏出一把钥匙解开了铁锁。 这开锁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萧殷察觉到不对,在外面的人推门而入之前,躲入一人高的箱墙后面,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从外面走进来的男子小心翼翼合上大门,从窗子处透进来的光线中,轻车熟路的往萧殷藏身的那堵箱墙所在之处走来。 萧殷眼神一凝,有一瞬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很快就意识到那人并未看到自己。 他抬眼看到了头顶梁上的空隙,借着库房内昏暗的光线做遮掩,足下一点,身姿灵敏的跃上头顶上方的横梁,躲了进去。 而下面,那男子也刚好走到了萧殷方才躲藏之处,又目不斜视的从那排箱墙之后走过,在倒数第三排箱墙处停下。 萧殷凝神看着,库房里的东西堆放的实在杂乱,东西又多,他在此翻查了许久,也没能找到那些被藏起来的违禁之物,却原来这东西被藏得这样隐秘。 那男子直接打开了倒数第三排箱墙后面的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拉环模样的东西,正当萧殷暗中猜测这是何物的时候,男子拉起铁环,触动了一个隐蔽极深的密室。 原来被藏在了这里,萧殷眼神微冷,若非这人自投罗网,他今日只怕真的要铩羽而归。 张绍先还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那番自作聪明的举动,反倒弄巧成拙,把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秘密大咧咧的敞开在了萧殷的面前。 当他看到心腹重新回到门外,向自己打了一个万事周全的手势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地,对冉秋念的怀疑也彻底烟消云散。 张绍先见冉秋念还在库房里东翻西看,似乎没了兴趣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小少爷还要去别处看看吗?” “还以为你之前是在蒙我,结果这里还真的和别处没什么不同,无趣至极。剩下那个库房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冉秋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把手里的罗纱丢下,走到库房外面透气。 “我早就和小少爷说过了,这些事情没什么可看的,就是再来十个八个库房,也翻不出新鲜花样。” 张绍先见冉秋念目露厌烦,便从善如流的说下去,希望打消冉秋念再去最后一个库房查看的想法。 这正与冉秋念的真实目的不谋而合,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对方到最后一个库房去。 “之前听叔林说,还以为走商生活挺有意思的,谁知道竟这般令人失望。你之前说要带我去见识见识各家商铺进出货物的场面……” 冉秋念绞尽脑汁想要把张绍先引到别的地方去,就在她想招的时候,秀姑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这是萧殷已经得手的意思,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冉秋念说出口的话立马就换成了别的意思。 “想来也和这里无甚分别,还不如去天香楼吃点心来得有趣。既然张大哥今天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张绍先巴不得冉秋念赶紧从他眼前消失,闻言,连假惺惺的挽留也没有做,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人坐上马车,消失在街角,才黑着脸转身回去了。 冉秋念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多好,两个相看生厌的人硬是凑到一起,还要有说有笑,真说不上来是谁折磨谁。 “秀姑师父,我脸都要僵了,前面就是天香楼,我们进去等大哥哥过来和我们会合吧?” 秀姑点头应下,将马车驶入前面的西市街,在天香楼门前停下。 冉秋念坐在马车里面,苦着一张脸揉了揉脸颊,她虽然也没给张绍先什么好脸色,但要一直装成骄纵任性的草包小少爷,也不是一件多轻松的事。 “小姐,天香楼已经到了。” 秀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掀开帘子,不等秀姑来搀扶,直接蹦跳着下了马车,倒把秀姑给紧张了一下。 “小姐小心。” 秀姑伸手去搀跳下马车的冉秋念,见人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在地上站稳了,才收回手,把马车上套着的缰绳给了迎上来的天香楼伙计。 冉秋念走进楼内,对跑堂的伙计说道:“梅字号雅间,送一壶好茶,两盘点心上来。” 丢下这句话,冉秋念就先一步踏上了二楼通往雅间的楼梯,秀姑上前一步,在那跑堂的伙计手里丢下一锭银子。 熟料那伙计捧着手里的银两,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往冉秋念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 “等等小公子,梅字号雅间不巧,已经被客人包下了。”伙计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给您换成兰字号雅间可好?” “有人了?”冉秋念一听,倒也不觉得意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就兰字号。” “好嘞,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下去。”见冉秋念如此好说话,伙计拿着银子,心满意足的去给冉秋念准备茶水点心。 伙计还没走几步,冉秋念身后的那间梅字号雅间却是突然打开了。 “念……冉小公子?真是好巧,今日竟然能在天香楼遇到,既然你看中了这梅字号雅间,不若一起喝杯茶?” 注意到冉秋念身上的男装打扮,那人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改了口。 真是冤家路窄,冉秋念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最意想不到的那个人,她脸上的轻松笑意微微一僵,敛下神色,对着面前的男子抱拳推辞道: “小公爷好雅兴,只是今日我已经约了朋友,不便打扰。” 看着齐若云那张文雅无害的脸,冉秋念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又变差了起来。 第81章 偷溜 “你这身装扮,要见的是什么朋友?”齐若云没察觉出冉秋念对他的抵触,一副亲近姿态,含笑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冉秋念,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 冉秋念本想说自己和萧殷有约,但两人同住一府,在外见面却并不同行,她又一身男装打扮,实在是难以想出一个足以说服齐若云的理由,便止住了声。 见齐若云脸上的笑意渐浓,只能不甘不愿的顺着齐若云的猜测,承认了自己是偷偷溜出将军府的。 “在府里闷了好些天,所以忍不住偷跑出来四处看看,还望小少爷替我保密。” “我就知道,念儿妹妹的胆子着实也太大了些。既然被我遇上了,却是不能由着你在外面闲逛。” 齐若云侧身让出后面的梅字号雅间,冉秋念见状,心里叹了口气,脚下只能认命的走了进去,好在她身边还有秀姑跟着,不用和齐若云这个伪君子单独相处。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别叫人惊扰了这里。” 屋内原本还站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在冉秋念进去之后,就被齐若云通通赶到了外面去守着。 秀姑是冉秋念身边的人,不用听从齐若云的指示,她站在冉秋念的身后,像一尊门神,牢牢的将冉秋念护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齐若云看了她一眼,见冉秋念没什么表示,就不再多说,只当屋子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小公爷今日也是一个人来的?” 冉秋念进屋之后,就到门边把半开的窗子彻底推开,站在窗口往外面看了看,等齐若云把屋内的护卫遣退出去之后,才重新走到桌边坐下。 “这里是我常来的消遣之地,天香楼的茶水是京城一绝,比一些御贡的茶叶滋味更好,我不好酒水声色,闲暇之时,就到这里品一杯香茗。” 齐若云不动声色的解释道,不管他之前有没有约人,在看到冉秋念之后,都必须是没有约人,那些被他支出去的护卫,会为他把不该出现的人都挡回去的。 冉秋念对齐若云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心知肚明,但她也不会挑破,面上应付着齐若云,但心里却不住的想着原本约好要在天香楼会合萧殷。 原本可以一同坐马车回去,现在看来,在回府之前她是摆脱不了齐若云了,只能等晚些时候再去向大哥哥问起今日的收获。 “念儿?你在想些什么,可是这里的茶水不合口味?” 齐若云说了一会儿话,发现冉秋念没有丝毫回应,这才疑惑的看过去。却发现冉秋念竟然不知何时看着手里的茶杯神游天外起来,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小公爷客气了,天香楼的茶水连贡茶都比不上,我怎么会觉得不合口味?” 冉秋念回过神来,尝了尝手上的茶水,虽然没品出什么滋味,但是却不妨碍她说出上面的那些话。 “倒是我想岔了,念儿妹妹的一手茶艺冠绝京城,母亲也是对你赞不绝口,不知能否有幸喝到念儿妹妹亲手沏出来的茶?” 国公夫人?冉秋念想起茶会当日在茶室里见到的那位夫人,虽然言语和善但却处处透着不着痕迹的陷阱,原来这就是对她赞不绝口的表现? “雕虫小技,怎么能和天香楼的招牌相比?小公爷说的这些倒是让我更加不敢当了。” 冉秋念脸上的笑淡淡的,恰好这时,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声音:“二位大哥,小的只是来给里边那位小公子送茶水点心的,烦请你们通报一声,这东西都点好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外面的声音传进来,不等冉秋念说什么,齐若云已经先一步开口让人把茶水点心送进来。 点心上了桌,见齐若云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冉秋念暗暗叫遭。 “天色也不早了,我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舅公舅婆他们发现了。” 她灵机一动,故意表现出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目露为难之色的看着齐若云。 以齐若云一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文雅宽和的表象来看,他一定不会再强留自己。果然不出冉秋念所料,在看到冉秋念的为难之后,齐若云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我送念儿妹妹一程吧。”见冉秋念一副想要拒绝的样子,齐若云无奈的看着她,“虽然你男装打扮,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放心不下。” 冉秋念想说她不是一个人,秀姑师父一个顶十个,可她犹豫半晌,担心节外生枝,就没有再反驳齐若云。 齐若云将冉秋念送到了将军府的附近之后,冉秋念说什么也不让齐若云再靠近了,对此,她为难的解释道: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从正门回去,小公爷身份尊贵,不好遮掩,送到这里也就足够了,今日多谢小公爷。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齐若云颔首,目送冉秋念离开,最后看了一眼门口镇着两尊石狮子的将军府,转身上了马车。 “吩咐下去,日后约谈会面,另择他地,天香楼,不必再去了。” 马车晃荡着走向街巷的尽头,消失在转角处,等到彻底看不见齐国公府的车马踪迹后,冉秋念才带着秀姑从将军府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松了一口气。 “我光明正大回个府,还要像做贼一般,今日真是倒霉透了。秀姑师父,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哥哥恐怕已经等候多时了。” 冉秋念说完,从通向将军府角门的那条隐蔽小巷子里走出来,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回了府。守门的护卫认得出冉秋念的身份,一点儿也没有横加阻拦的意思。 “念儿,你穿成这样,今天又溜到哪里去玩了?” 顾铮抱着一摞书册从前面走过来,正好和冉秋念迎面遇上,见她这身打扮也不觉得多奇怪,这几天冉秋念突然喜欢上扮男装,在府里进进出出的,连门房都已经习惯了。 “随便逛逛,”冉秋念随口说道,她好奇的指了指顾铮手里的书册,“表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看书,这些都是要给我大哥哥送去的吧?” “你倒是了解你表哥,”顾铮没好气的看着一脸促狭的冉秋念,笑了笑,“既然碰到你了,我也省得走这一遭,这献殷勤的机会就送给你了,不用谢我。” 顾铮说完,把手里那摞书册递到了秀姑手里,脚下步子迈的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廊角,冉秋念一肚子要反驳的话就这样被噎住了。 “咳咳,我平日里和大哥哥相处的时候,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冉秋念心虚的轻咳一声,挠了挠下巴,郁闷的看着身后的秀姑。 秀姑抱着手中的书册,虽然并未回话,眼里却是带了几分笑。 “算了,既然表哥那么说了,我们也就光明正大往大哥哥那儿走一遭。被齐若云这么一耽搁,真是浪费了好多时间。” 冉秋念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早点跟着萧殷离开京城的打算。 要让她和齐若云这个出自高门,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伪君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宁愿回去和柳如眉母女俩斗智斗勇。 怀着这样的心情,两人来到了萧殷的院子。 此时天光虽然还没有暗下来,但也只是因为夏日的白天更加漫长,实际上已经快到了府里用晚膳的时间。 “大哥哥,叫你久等了。这些是半道上表哥叮嘱我转交予你的书册。秀姑师父,你就随便放在桌子上吧。” 冉秋念对着萧殷说完,又指挥着秀姑把东西放在书桌上空出来的地方,随后就让秀姑先回去休息,她自己已经打算留在萧殷的院内,等用过晚膳再回去。 “你先回吧,晚膳过后,我亲自送念儿回去。” 秀姑身份特殊,实力也不俗,萧殷对她也是有几分尊重的。 闻言,秀姑颔首退去,一贯的不多言。 “大哥哥今日可在那张绍先的库房里找到什么东西?” 两人坐进书房之后,冉秋念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追问出声。 “有一间藏得极深的密室,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萧殷神色凝重,从怀里掏出被他随手包在白布里的东西。 冉秋念见状,看看萧殷的神色额,又看看那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压抑不住好奇的伸手打开了那裹在外面的白布,将里面脏兮兮的外壳露了出来。 “这是?一块石头?” 冉秋念没见过这东西,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是颜色有些特别,似红非红似黑非黑。 可不论怎么看,除了颜色上的些许差别,冉秋念不觉得这东西和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有什么区别。 “你可拿起它掂量一下。” 冉秋念照做,却在将石头拿起来的瞬间,感觉到了它的不同之处:“好重。难不成这里面还能藏着金块?” 她把石头放下来,比起一般同等大小的石头,这一块的重量分明要重上许多,冉秋念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萧殷,等待他对自己解释这东西的来历。 “这确实不是普通的石头,但比金块可要贵重多了。” 萧殷将石头拿起,在手上端详了一下,这只是他从那些堆积成山的箱子里随手挑出来的最小的一块。 但只这一点东西,流传出去,就足以让拥有它的人,万劫不复。 第82章 走私 “不是黄金,难不成是翡翠玛瑙?这张绍先还能捡到一条宝石矿脉不成?” 冉秋念开玩笑的说道,却见萧殷目露严肃,语气沉重的缓缓开口: “这是一块铁矿石。” 冉秋念脸上开玩笑时带着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萧殷手心里的那块石头上,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绍先是疯了吗?” 良久,冉秋念才虚弱的吐出这样一句话,她泄了气一般的靠坐在桌旁,方才摸过铁矿石的那只手突然有些被烫到了一般痉挛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冉家垮台的这样彻底,这样不留一丝情面,原来张绍先在她秋白哥哥的商队里偷藏的竟然是这样要命的东西。 本朝律例,铁矿脉全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上的,若是有民间商人私下发现铁矿脉却隐瞒不上报,仅仅是知而不报,都是抄家流放的下场。 更别说私下贩卖,牟取暴利,若是铁矿石源源不断流到敌国和藩王属地里……这可是真正动摇国之根基的大罪。 想明白这一点,冉秋念脸上顿时半点儿笑意也挤不出来了。她目露忧色,看着同样神情凝重的笑意,焦急开口: “大哥哥,我们要赶紧告诉秋白哥哥这件事,让他早做准备。对了,像是这样的铁矿石,张绍先的库房密室里究竟藏了多少?” “堆积如山,而那些也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 萧殷没有告诉冉秋念的是,这样大手笔的铁矿走私买卖,没有几年的积累,是做不成这样的规模的,只怕冉秋白的商队已经被张绍先渗透的差不多了。 “秋白哥哥对张绍先那么信任,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居然敢在商队里走私这种东西。” 冉秋念虽然恨不得立刻把张绍先送进官府查办,但是却顾及到冉秋白也被牵扯其中,不论是否知情,一旦张绍先的篓子捅破了天,他固然难逃一死,冉秋白却也要好一番伤筋动骨。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秋白那里,他现在待在冉家,只要短时间内不再出去跑商,凭张绍先的谨慎,这件事情还不会被人掀开。” 萧殷的意思是,暂时先瞒下来,他怕冉秋白沉不住气,会打草惊蛇。 张绍先虽然走私铁矿,但萧殷可以肯定在这其中他只不过是一枚很小的棋子,在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利益链,蕴藏着更可怕的阴谋。 与这些一比,张绍先这个小卒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他相信,短时间内,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张绍先这枚棋子就不会被人引爆。 “我相信大哥哥的判断,既然如此,再回到锦绣城之前,念儿也保证会把这件事情闷在肚子里。” 冉秋念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萧殷:“今日在天香楼遇到了齐若云,被他看到了我男装的样子。若日后再以冉磊的身份与张绍先见面,我怕会再有今日这般巧遇,难免不会暴露。” 至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冉秋念是不能再以男装示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知道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之后,冉秋念也没了出府的兴致,接下去的日子里,干脆就老老实实在将军府待着,数着日子等到了月后的会试恩科。 一大早,冉秋念就和顾铮一起,陪同萧殷到了会试科场,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柳瑜飞?他怎么也来了?” 坐在马车里,目送萧殷离开之后,冉秋念眼睛瞥到从街角马车上走下来的柳瑜飞,惊呼出声。 “谁?柳瑜飞?”顾铮坐在马车外面的车辕上,闻言也随着冉秋念的视线看去,却只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进科场,“看他的打扮也是个读书人,出现在这里应当没什么奇怪的吧?” “可他明明是没有参加会试的啊……” 冉秋念喃喃的说道,顾铮没有听明白,奇怪的反问:“念儿此言何意?他参不参加科举,与你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没什么,表哥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吧?”冉秋念摇摇头,只当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说过,抛出了柳瑜飞的身份,来吸引走顾铮的注意力。 “看你这副模样,我一猜就知道了。”见不得冉秋念故意卖关子的样子,顾铮故作不屑的说道,“他就是你那个便宜哥哥吧?” 对冉秋念家里发生的那些事,顾铮也有耳闻,此时见冉秋念盯着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在意,柳瑜飞的身份就一点也不难猜了。 冉秋念点点头,放下掀起的帘子,坐回马车里:“会试要考九天,我们先回府等着。” 等到马车里面重归一片安静之后,冉秋念才来得及细细思索这个变故。 上辈子柳瑜飞应当是没有参加过会试科举的,所以她在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柳瑜飞也会来京城赶考。可他偏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这让冉秋念很是烦躁。 也因此,冉秋念不可遏制的想着若是这次柳瑜飞也一举中第,进士加身,更有甚者,能够在金銮殿上被钦点为前三甲进士,那柳如眉一家在府里的地位可就更难动摇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柳如眉从正室夫人拉到妾室的位份,若柳瑜飞再一次中举,难免会以功名对冉家施压,让柳如眉被扶正。 九日时间转瞬即过,冉秋念就在这万般思绪煎熬之中,等回了萧殷。 “好在大哥哥底子好,九日科举下来,看着精神头倒是还好。” 这几日每每听到科场又有煎熬不住晕过去,被人抬出来的举子,冉秋念就忍不住为萧殷揪心,好在萧殷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之色但并无大碍,她这才彻底放心。 “我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好了热水和清淡小菜,快些洗漱休息一晚,有什么都明日再说。” 冉秋念有很多话想和萧殷说,但最后也只是捡了这一句来讲,把人送回房后,她在门外站定,松了一口气,收拢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转身慢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之后就是一个月的漫长等待,放榜的日子转瞬及至。 虽然冉秋念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却因为这一次科举时间提前,而柳瑜飞也做出与上辈子不同的选择参加了会试科举,冉秋念对自己脑子里的的前世回忆不敢尽信了。 “念儿,你怎么看着比正主还要紧张?你瞧萧殷,人家就一点也不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参加的科考。” 顾铮陪着萧殷和冉秋念一起等待放榜的结果,见两人完全颠倒过来的态度,忍不住好笑起来。 “表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冉秋念没好气的看了顾铮一眼,气鼓鼓的坐得离他远了一些,他怎么会明白自己心里的复杂滋味?想到这里,冉秋念忍不住又看了看一旁神色沉静的萧殷,有些羡慕大哥哥的镇定。 “你担心什么?萧殷在科场上写的那篇文章已经默下来给我那位前科探花郎的好友看过,他都赞不绝口,不说名列三甲,进士及第还是绰绰有余,只看排名前后而已。” 顾铮见不得冉秋念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冉秋念捂着脑袋往边上坐了坐,不理会顾铮,萧殷见了,也觉得冉秋念太过紧张,正要出声安慰一番,门外就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嘈杂声音。 “来了来了,”顾铮听到声音,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意识过来,“怎么是官府唱名的使者先来的?”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浮现,难不成这一次萧殷的名次尤为靠前?所以官府唱名才会比将军府派去看榜的小厮动作还快。 冉秋念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紧手里的帕子,走到门外看着,一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渐渐随着唱名队伍的靠近,被安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成绩越好应该越晚唱名) 十拿九稳。冉秋念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么四个字,她的眼神亮亮的。 “哪一位是萧殷,萧会元?” 因为萧殷出自将军府,又得了头名会元,那官府唱名的使者态度很是热络。 “会元?你说萧殷中了头名会元?”顾铮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萧殷这一次的科举必在榜上,但会元这个头衔却是从来不敢想的。 看着顾铮一副惊喜的神情,冉秋念却是彻底镇定了下来。 “没错,将军府果真是人才济济,听说咱们这位萧会元不仅是本次会试的头名,在乡试上也是解元出身,以萧会元的才华,或许还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让本朝重现一次三元及第的盛况。” 这唱名的官差说的话并非全然的客套,而是很有可能成真的事实,自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十数年间,还未有出现过三元及第的盛况。 萧殷已经连中解元和会元,只要殿试上的发挥没有太大偏差,为了凑一个三元及第的吉兆,状元的名头,必然会落在他的身上。 显然顾铮也是立刻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奥妙,顿时笑得高深莫测,请人给唱名的官差们封上厚厚的红包。 几人谢过唱名官,送走了前来贺喜的队伍,这才重新回到了前厅之中。 “今日真是个大喜之日,必须得传信给祖父祖母,让他们也早些知道这个好消息。” 第83章 及第 顾铮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要去给顾老将军夫妇传信,这几日二老都不在府里,否则必是要一起在前厅等候消息的。 “我也要去给祖母写信,她知道大哥哥中了头名,一定会很高兴的。” 冉秋念笑着说道。 这边刚刚说完,院子外面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脸上挂着惊喜,远远的就在那里喊着:“中了中了,表少爷中了头名!” 原来这姗姗来迟的小厮就是一早被他们派去看榜的那个,对这迟来的传信,冉秋念和顾铮面面相觑,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对了,我之前托你留意的一个叫柳瑜飞的名字,有没有上榜?” 虽然这个小厮带来的信儿已经过时了,但是却还有一个令她无比在意的消息,柳瑜飞究竟有没有金榜题名。 “小的是从榜尾一个个看上去的,没见有这个名字,许是没考中。” 那小厮愣了一下,赶忙回答道,心里也开始庆幸,好在自己一开始觉得表少爷就算中了进士也排名不高,图省事就从最末开始找,否则,在看到表少爷中了头名之后,他的脑子里哪还能装得下别的东西? 冉秋念也不计较这些,知道柳瑜飞没有考中进士她就宽心了,果然柳瑜飞没有这个才,就算再重来多少次,相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另一边的状元楼里,焦灼等待各自会试结果的举子们也都知道了,今科会元竟然不是出自状元楼,而是将军府的一位萧姓举子,顿时又是好奇又是钦羡。 官府唱名的使者在楼里报了第二名、第九名和第二十三名的举子之名,那些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的人,则神色失落。 这其中,唯有一人面沉如水,在听完官府唱名之后,既没有上前恭贺那几位进士及第的举子,也没有和同窗们做交谈,而是默不作声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瑜飞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一向自负才学,结果却连一个同进士也没有捞着,怎能不让他感到愤怒?更令他郁愤难平的是,今科会试头名竟然是萧殷。 萧殷!柳瑜飞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眼里满是扭曲的嫉妒。他的眼睛扫到堆满了书册的小桌,上前将桌子上的笔墨全都扫落在地。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瑜飞下意识看过去,地上那枚刻着齐国公府徽饰的精铁令牌泛着银色的光泽,令他怔怔出神。 那日锦绣城送别齐若云,这位小公爷亲手送给他的信物,让他有朝一日可以凭借此牌到齐国公府某一职缺。 原本柳瑜飞想不透齐若云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这番话,但现在他会试落第,绝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到锦绣城。 柳瑜飞捡起地上的那枚精铁令牌,摩挲了一下上面精致的纹路,心中拿定了主意。 将军府里,在最初的惊喜之后,随着萧殷开始准备几日后的殿试,府里那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也稍稍有所收敛。 虽然顾老将军下了令,不许府上人对殿试结果妄加猜测,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今如无意外,这科状元必然是非萧殷莫属的。 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光是从这几日源源不断给府里递帖子、送礼、套近乎的人家就能看出来一二。 好在顾家治家清正,顾家二老也都不是短视之人,这些送礼的、登门的,全都被他们挡了回去,不叫这些人有机会打扰到萧殷。 殿试那日,萧殷随众士子列了队,站在最前面,由宫人引着进入了大殿。文武百官列于两侧,中间摆了长桌和笔墨,两人分列而站,在长桌两旁站定。 众人都到了之后,皇帝才姗姗来迟,百官和士子们纷纷下拜,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帝看上去刚过而立之年,正值壮年,眉宇之间自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这使他在面相上弱化了几分性情中透出来的温和亲善。 “今日朕与文武百官一同在此,为朝廷选拔栋梁,你们既是今科进士,当称得上是天子门生,毋需拘束。” 尽管皇帝看上去非常和善,但士子们却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萧殷列于最前,距离皇帝最近。他的对面,与他一样位于前列的则是会试第二名——管修。萧殷注意到这个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注意到萧殷投注过来的视线,管修收起眼中的异色,正准备对他略带矜持的点点头,却见萧殷又将视线收回,管修脸上的那点倨傲差点就维持不住。 皇帝在上首将下面众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与大部分面色发白,束手束脚的士子相比,站在最前列的萧殷和管修显得异常镇定,倒让皇帝充满兴味。 对这两人,皇帝已经有所耳闻,他二人的才学也是让皇帝最为满意的,若是不出意外,今科前三甲的位置非他二人莫属。 “上题。” 皇帝示意身边的宫人将题目公开,那题出的偏,是存了心要为难一下他们,也好考验一番应变能力。 “今日的考题出自春秋先生的札记《太平典故》利民篇……” 随着传令官宣读一早拟在圣旨上的考题,皇帝的一双眼睛也是颇为期待的想要看看众人或茫然或焦躁的神色,尤其是萧殷和管修这两个他最关注的士子,他们会有何反应? 令皇帝有些失望的是,无论是萧殷还是管修,听罢传令官念出来的考题之后,都未有丝毫异色,等到宣读完毕,宫人点上一炷特质的长香后,众人才可提笔落字。 春秋先生的书稿存世不多,大多都是孤本,被收藏在世家大族之中,几乎不会外传。 管修出身蜀中书香门第,家学渊源,藏书颇丰,自然是读过《太平典故》的,他略带得意的看了一眼无甚表情的萧殷,提笔开始答卷。 那些同样因为没有读过这本书,而感到殿试无望的士子们,也都对萧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在所有人看来,出身将军府的萧殷与春秋先生的书稿定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的。 谁不知那些武人家都是重武轻文的,恐怕连藏书阁都没有修过。 可萧殷还真的看过这本书。 在听到传令官的宣读之后,萧殷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当日冉秋念把那些古籍孤本献宝似的捧到自己面前的情景。 为了监督他是否把书都看完了,最初那段时间,冉秋念日日到他书房借口打探,令他哭笑不得。 萧殷神色一暖,对周遭投过来的看好戏的眼神并不在意,他收起思绪,脑中打了份初稿,提笔一点点写下,间或稍加润色,很快就将见解写明。 趁着时间尚早,他又重新誊抄一遍。搁下笔,静待宫人将案上的宣纸收走。 有不少人因为没有读过《太平典故》,觉得殿试无望,心中打了退堂鼓。仅有极少数看出了这题目里的漏洞,虽说引自春秋先生的札记,但是皇上要的是他们对“利民”二字的见解。 没有看过《太平典故》固然失去一些优势,但若是破题破的好,并非没有切中要害的可能。 毕竟皇上也并非存心要将大半士子全部落榜,殿试选拔是为了补充朝廷新鲜血液,绝不会本末倒置,故意出一些没人能够答得上来的题目。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不少人都是面如土色的看着宫人收走案上的宣纸。管修对自己写出来的那份答卷非常自信,他忍不住自得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殷,却见萧殷依然是最初那份淡然的姿态。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管修对这个抢走自己会试头名的年轻人很是不服气。 任凭谁自小被冠以少年天才的名头追捧到大,却突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压了一头,而这人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只怕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 管修便是将萧殷视作了自己的此生宿敌。 “妙极,妙极!”皇帝从送到他案上的十份精挑细选的案卷中,挑出来一份,赞不绝口的看着那上面遒劲的字,“没想到今科举子之中还有人能对《太平典故》有这样深刻的见解,真是后生可畏。” 管修一听便知,这多半是自己的答卷,他有自信,在场的士子之间,有机会看过《太平典故》的不出一把手,而他的文采在这其中,必然是头一份的。 他略带遗憾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殷,虽然萧殷的视线并没有向他看来,但这并不妨碍管修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这位会试头名也有机会看过春秋先生的札记,他们两人之间的比试才算真正公平。 下一刻,皇帝就对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士子开了口:“这十份答卷各有千秋,唯有这一份,最当得起状元之才。” 皇帝的话让管修脸上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却听他下一句话,直接看向了萧殷。 “萧会元,你着实让朕觉得惊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对春秋先生的札记有如此见地,看来今科状元之名,是非你莫属了。” 众皆哗然,管修脸上的笑意更是僵在了半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殷,他居然真的看过春秋先生的札记? 第84章 赐官 萧殷谢过皇帝的夸赞,领下了状元之名。管修则位列榜眼,又一次被萧殷压了一头,打击过大,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恭喜皇上,今科状元连中三元,此乃大吉之兆,非君王之英明神武不可得,臣等在此恭贺皇上喜得贤俊。” 对于萧殷的状元之名,众人倒是并不意外,他已经连中两元,殿试上只要不出差错,这个状元的名头是妥妥非他莫属的。 更何况,他们也都是看过那份答卷的,萧殷的才华也当得起这份盛名。百官恭贺过皇帝之后,投向萧殷的视线顿时热络了不少。 三甲登科之后,就是骑马游街,再赴琼林之宴,宴席之上皇帝会让宫人宣读已经拟好的赐官文书。 众人宴饮之际,提起今科三甲的去处,皇帝却忽然想起来一般,饶有兴致的看着萧殷,问道:“朕听说状元乃是锦绣城人?” 萧殷不动声色的应下,思及他前些时日发现的那些事情,他对皇帝即将说出来的话,多少有已经了些准备。 “朕素有听闻,那里确实当得起锦绣之乡的美名,能够养出状元这样的俊才,倒也并不奇怪。” 皇帝话音刚落,又转头对着下手位置的武威将军开口问道:“武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出自锦绣城?” “回皇上,臣也是锦绣城人,与状元乃是同乡。” 武将军还没明白过来皇帝为何要突然提起这茬,他虽然与萧殷是同乡,但素无交际,府上也无渊源。 却听皇帝又提起来一件事:“说起来,你上回奏本,说是岭南一带,遗失了一批官府运送的铁矿,铁矿失踪的地方就在锦绣城附近是不是?” “正是。虽然那批铁矿数目不多,但铁矿乃朝廷严令禁绝私贩之物,臣不敢不重视,是以起本上奏。” 武将军领着兵部的职,岭南那批铁矿的遗失,就是他第一个上报给皇帝的,可惜之前派去锦绣城调查的那位小公爷,什么也没查到。 “皇上,既然今科状元也是锦绣城人,倒不如将这个案子转交给状元,让他回乡祭拜之时,查查这个案子,权当练手。或许以状元之才,和对锦绣城的熟悉,还真能让这桩旧案翻出些新鲜线索来。” 林太傅一直是皇帝身边的心腹重臣,他见突然提起这桩曾不了了之的案子,立时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主动站出来为萧殷请旨。 皇帝赞赏的看了一眼林太傅,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太傅说的有理,不知状元意下如何?” “能为朝廷分忧乃臣之本职,但凭皇上差遣。”萧殷领旨谢恩。 岭南那批失踪的铁矿他早有耳闻,因为牵涉进了冉家,他早就暗中调查许久,此时皇帝派遣他去负责这个案子,反倒让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更加便利。 “好,果然是后生可畏,朕就等着状元的好消息。” 皇帝对萧殷很是满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新科状元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让他看着萧殷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对自家小辈的亲近。 管修在一旁听着岭南的那桩案子,也觉得有些意动,他出自蜀中,也在岭南一带,这案子说不准他也可以参与。 见皇帝始终没想起自己,管修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动…… “皇上,臣也想替犬子求一道旨意。”管修将要从席间走出的动作被打断,转头看去。 齐国公从宴上走下来,在皇上面前行了一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乐见其成。 “国公是要给齐若云那孩子请旨,一同参与此案吧?上回那孩子什么也没查到,多半是心中有所不平。倒也好,有一位宗室子弟坐镇,对岭南一带的那些官员也能起些震慑,朕允了。” 皇帝重新拟旨,命齐若云和萧殷共同协理此案,不日便启程前去锦绣城办案。 这案子已经有了两个人的参与,其中之一还是皇亲国戚,管修原本的期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萧殷领旨谢恩,心下却对齐若云的突然加入有些皱眉,若是只他一人,还方便行事,再加上一个不知根底的齐若云,他手上掌握的很多线索,就不能随意拿出来了。 但皇帝都已经准允,萧殷就算觉得不妥,也不会再说出来徒惹烦忧。 琼林宴结束,三甲进士都要准备回乡祭祖,等到十日祭祖完毕后,就可回到京城在朝廷里述职。而萧殷因为要查办铁矿丢失一案,可在锦绣城逗留一月。 “萧状元,恭喜了。”管修在宫门口拦下了萧殷,虽然在看过萧殷殿试的那篇文章后,他已经对萧殷的才华心服口服,但依然有些不甘。 两人年岁相当,才学也在伯仲之间,同科中举又同朝为官,在管修看来,两人就是书里说的那种宿命之敌啊!不管萧殷如何想,他已经把萧殷划作了自己最大的劲敌。 看了看四下无人,管修忍不住丢下一句:“虽然会试殿试我都棋差一招,输给了你,但是今后同朝为官,我未必还会再输。” 说完,昂着头,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留下一脸莫名的萧殷。他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人的话,转身也上了自家派来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先前会试放榜的时候,你着急的茶饭不思,怎么这会儿轮到殿试了,你这丫头反倒一点儿也不为萧殷担心了?” 午膳时分,顾家人围坐一桌,饭菜上齐之前,顾铮见冉秋念那副面色如常的样子,顿时觉得稀奇的不得了。 “大哥哥的才华念儿是有信心的,再说,不管念儿急与不急,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又何必徒增烦扰?” 冉秋念一番话说的漂亮,顾铮却不信她的这套:“这话听着耳熟,不是我会试放榜的时候,宽慰你的吗?说吧,你这丫头心里又再打什么主意?” “表哥说这话就是冤枉念儿了。” 冉秋念确实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会试的结果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就算不是凭借前世的那些记忆,光只对萧殷才学的了解,也足以让她信心十足。 “无论殿试结果如何,萧殷那孩子的出色不会有半分改变,皇上是知人善用的英明君主,有这样的君王当政,有才之人绝不会明珠蒙尘。我们也要对萧殷多些信心。” 顾老将军的心态倒是和冉秋念一样好,顾老夫人也附和了两句。 萧殷那边的士子在殿试过后,都要去琼林殿上宴饮,并不会回府用午膳,所以将军府也没有多等。 菜上齐之后,一家人开始用午膳。殿试的结果这才姗姗来迟,尽管众人都对萧殷得中状元有所准备,但真正听到圣旨里宣读的内容后,还是有些如在梦里。 “后生可畏,我将军府出过多少武状元,却还是头一回能有子弟在文试上一举夺魁,三元及第,”顾老将军忍不住笑了笑,“说出去,我那些老友该是如何羡慕。” 顾老夫人更是将吩咐下去,给府里所有人添奉一月,也让众人都跟着喜气洋洋的。 午膳之后,顾家二老都去午休,顾铮也要去兵部处理一些事务,冉秋念就独自在萧殷的书房里等他回来。 许是午膳一时高兴吃得多了些,才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冉秋念就有些昏昏欲睡,一手撑着脑袋,就这样靠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萧殷回府之后,就见冉秋念伏在书房的桌上,睡得正香,他眼中一暖,悄声上前,想要把人抱到旁边的小榻上休息。 冉秋念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翼之间满是清淡的冷梅香气,她下意识的向着身边人靠了靠,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哥哥,你回来了?” 冉秋念半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这才迷迷瞪瞪的看向抱着自己的萧殷。 萧殷见冉秋念醒了,将她在小榻上放下,自己在旁边坐下:“既然困了,为何不回屋休息?” “念儿不困,是在等大哥哥回府的时候,太过无聊,才闭眼假寐了一阵,其实根本没有睡着。” 冉秋念一脸倦容的睁眼说瞎话,萧殷早已习惯这丫头的耍宝,好笑的看着她,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你等我作甚?” “大哥哥连中三元,还未当面祝贺你。再有,殿试之后,大哥哥也要回乡祭祖了吧?念儿来问问咱们何时启程。” 冉秋念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之前萧殷告诉她要把她独自留在京城过冬的话从没有说过一样。 “明日打点行囊,后日出发,”看着冉秋念亮晶晶的眼神,萧殷下一句话无情的掐灭了冉秋念的希望,“你就留在将军府,最迟明年开春就来接你。” “那要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吧?”冉秋念大失所望的瘪了瘪嘴,不高兴的掰着手指头细数,“虽然没到祭日,但这次祭祖肯定要祭拜大伯父的,念儿好久没有给大伯父磕头了。” “再者,下月就到了念儿的生辰,不能和祖母兄长们一同度过,实在是一大遗憾。” “还有月夕、元日这么多节日,念儿都要孤零零的和家人分开,不能同庆,实在是太可怜了,大哥哥你说是也不是?”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着萧殷,希望他能够被自己打动,松口让她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第85章 祭祖 “不行就是不行,我此次回乡祭祖,是领了差事的,要查办铁矿丢失一案,你留在京城更安全,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萧殷见冉秋念满脸的不情愿,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忍,却还是硬起心肠,没被冉秋念说动。 “铁矿丢失案?” 原本萧殷搬出了祖母会让冉秋念有所顾忌,但她却被话里另一个消息吸引了全副心神,忍不住胡乱猜测道:“是不是张绍先藏在我秋白哥哥商队里运来京城的那一批?” 冉秋念的心跳顿时如擂鼓一般砰砰乱跳,脸色也有些难看。 容不得她往这处想,铁矿走私乃是重罪,他们才刚刚从张绍先那里发现了来路不明的铁矿石,另一边朝廷就派下人去查铁矿丢失的案子。 好在萧殷的话给了冉秋念莫大的安慰:“放心,不会是那一批。” “岭南一带丢失的是朝廷的铁矿,数目不多,但是朝廷开采的铁矿都是上品精铁矿,张绍先那里的最多只能算中品,多半是从黑窑里私自开采的,品相也不够完整。” 冉秋念松了口气,却又被萧殷口中提到的那个地名给吸引了过去:“你说你要去查的是岭南一带丢失的官矿?” “怎么,念儿是想到了什么?”这个案子并没有传开,只有朝廷内部知道些情况,按理说冉秋念是不可能知道任何消息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被吓了一跳,锦绣城可就在岭南一带,没想到真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朝廷的铁矿头上。” 冉秋念干巴巴的胡乱回了一句。 萧殷奇怪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以为她还在担心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冉家和冉秋白,便温声开导了她几句。 “你放心,以秋白的品性,绝不会与这件案子有牵扯,冉家生意在祖母的手下也一向恪守律法,绝不会沾上这些买卖。” “只是皇上派我查办这件案子,势必要与那些胆大包天的匪徒对上,无论是祖母还是我,都希望你能安全的待在京城,等这件案子尘埃落定,再回冉家。”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打定主意把她留在京城,有将军府庇护,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 “这件事情,祖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萧殷没有否认。 冉秋念一想也是,岭南一带丢失的那批铁矿,离锦绣城那么近,虽然没有消息传开,但以祖母的手腕,知道些内情并不奇怪。 怪不得舅婆分明身子骨健朗的很,却突然传消息说病了。冉秋念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祖母这是早有打算,要将自己诓到京城,在将军府避乱。 可惜,她注定要让祖母和萧殷失望了。冉秋念苦笑,若是她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还真对岭南铁矿丢失一案,知道一些内幕。 这些事情,她不好直接对萧殷说明,只能想办法跟着萧殷一起走,在办案途中,不着痕迹的引导。 萧殷的态度非常坚决,打定了主意要把她留在将军府,冉秋念没有法子,只能回去另想办法。 翌日一早,萧殷开始打点行囊,实际上他收拾自己的行李用不了一整天,但因为这次回乡他并非只身一人,齐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也要一同随行。 那一位可不比他,可以轻车简行,光是马车和随行仆从就足足准备了三辆。但京城中贵族风气就是如此,反倒是行李只收拾了一箱子书的萧殷,显得特立独行。 “大哥哥,明日你们回乡祭祖,真的不能带上念儿一起去吗?念儿可以只回去参加祭祖,祭祖之后,再回京城也可。” 一大早,冉秋念就找上萧殷,在他的书房里跟着人不放。 “不行,你就安心在将军府待着,兴许案子办的快,年节之前你就可以归家。” 萧殷把桌案上最后一本书收进箱子,一口回绝了冉秋念,面不改色的派人把东西搬上马车。 “可是……” 冉秋念还想再挣扎一下,外面突然来了通报。 “表少爷,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 小厮带来的消息打断了冉秋念的话,听到齐若云的名字,她脸上顿时带上了几分不高兴。 “他来做什么?” 萧殷看了一眼冉秋念的表情,并没对她表露出的排斥感到意外。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冉秋念似乎从第一次见到齐若云的时候就对他很是不喜欢。萧殷有时也会觉得奇怪,可只要冉秋念不想说,他也并不打算深究。 “昨日忘了告诉你,这次岭南铁矿丢失一案,皇上派我与齐小公爷一同查案。” 齐若云这次前来,必然是为了明日出发去往锦绣城查案的事。萧殷让人请他到前厅坐下,转头和冉秋念说了一句,就径自也往前厅去。 冉秋念被留在空落落的书房,看着萧殷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天人交战,一方面她不愿和齐若云同行,一方面又放不下那桩案子。 最终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她咬咬牙,决定在外面等着萧殷结束和齐若云的会谈之后,再继续缠着他。 “念儿妹妹,方才正与萧兄说到你,没想到这就见上了。”齐若云看到冉秋念在回廊下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便想当然的以为冉秋念这是在等自己。 萧殷站在齐若云身边,打算亲自将人送出府,见冉秋念在回廊处等着,心知这丫头是对回锦绣城的念头还不死心,他故意不去看冉秋念,想让她知难而退。 “自从上次一别,许久未见,小公爷近来可好?” 冉秋念见萧殷一副“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忍不住有些赌气,她故意跟在两人身边,和齐若云交谈起来。 见惯了冉秋念在自己面前云淡风轻的姿态,今日这难得的“热情”,倒让齐若云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 “我能有什么不好?倒是念儿你,没有再念叨天香楼的茶水了吧?” 齐若云以为是那次天香楼相遇让冉秋念对自己亲近起来,话语中便带上了几分,碍于萧殷在场,只是隐晦的说到那日撞见冉秋念女扮男装溜出府游玩的事儿。 那种两个人的小秘密的感觉,让齐若云觉得自己和冉秋念的关系更紧密了一些。当然,这只是他以为的那样。 “小公爷说笑了,念儿近来在府中修身养性,和府上的嬷嬷新学了制香的手艺,已经许久没碰过茶艺了。” 冉秋念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她偷偷看了一眼萧殷的神情,见他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气馁。 三人一起走着,穿过回廊,前面就是将军府正门。一个小厮从后面过来,叫住了萧殷:“表少爷,将军叫你去书房一趟。” 齐若云闻言,对萧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萧兄就先过去一趟,别让老将军久等,大门就在这里,余下几步路,有念儿送我就足够了。” 萧殷看了一眼冉秋念,冉秋念赌气的跟着附和道:“是啊,大哥哥放心去吧,念儿会把小公爷送到门口的,舅公这个时候找你,肯定有要紧事,别让他等急了。” 萧殷看出冉秋念的不高兴,心下苦笑,见大门就在数十步开外,也没再坚持,与齐若云道别之后,就往顾老将军的书房走去。 “念儿,你是不是和萧兄闹别扭了?” 目送萧殷离开之后,齐若云这才含笑打趣了冉秋念一句。 “没有,念儿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因为要被留在京城就生气呢?” 冉秋念闷闷的说道,因为心情实在低落,都已经顾不上身边的是一向讨厌的齐若云。 “明日启程去锦绣城,念儿不与我们同行?” 齐若云眼神一暗,有些意外。 “我倒是想,可惜大哥哥态度坚决的很,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在京城久住了。” 冉秋念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和齐若云谈起这件事情。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齐若云眼神微动,忽然有了主意,他含笑看着冉秋念,温声问她:“念儿妹妹是真的很想一起回乡吗?若是萧兄那里行不通,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带你一起出发。” 齐若云的话让冉秋念原本已经认命的心重新砰砰跳了起来,她眼神微亮,充满意动的看着齐若云,追问道:“小公爷有什么好法子?” “明日启程,我带车马经过将军府,借着与萧兄同行的借口,进府与顾老将军拜别也合乎礼节。届时你可以混入我的侍从中间,一起出府。等到车马出了京城,就是萧兄发现了你,也没法将你送回将军府了。” 冉秋念一听,这法子虽然听着很是大胆,但实际上却有着极大的可行性,禁不住解开了紧锁的眉头,对齐若云露出了一个笑来。 齐若云见冉秋念高兴起来的样子,心中同样高兴,这法子虽然冒险,他付出的那一点损失与得到的收获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就说定了,明日一早,小公爷进府与舅公见礼之时,我就借机混入。若是真能一起回锦绣城,念儿定要好好谢谢小公爷的仗义出手。” “只是委屈了念儿妹妹要在装了行李的马车里将就一下。” 可这对此时的冉秋念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说着,脚下已经来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冉秋念站定,和齐若云道了别,目送他上了马车之后,这才转身,带着心满意足的笑,迈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86章 隐瞒 “小姐,你要我给你准备护卫的衣服作什么?” 秀姑将一身寻常的护卫衣衫放到冉秋念的床榻边,有些疑惑不解。 “秀姑师父,你先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过去试试。” 冉秋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秀姑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去查看,却发现冉秋念正在收拾东西。 “小姐,明日是大少爷回乡祭祖,你不是不跟着一起吗?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嘘!秀姑师父小声。”冉秋念一副心虚的表情,招了招手,示意秀姑靠近一点,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自己和齐若云想出来的那个办法。 “小姐,这怎么能行?”秀姑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劝阻,可冉秋念已经铁了心要跟着一起回去,见状,秀姑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必须跟着你一起。” 让冉秋念独自一个人被齐若云带走,秀姑根本放心不下。 “可若是再带上秀姑师父你,目标就太大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冉秋念苦着脸看着秀姑,拉了拉她的袖子。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一路都躲着大哥哥,只要马车出了京城,我就不用隐藏行迹,一路上有大哥哥在,你尽可以放心,不会有事的。” 见秀姑神色犹豫起来,冉秋念再接再厉:“更何况,念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拜托秀姑师父你帮忙。” 面对秀姑疑惑的神色,冉秋念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那封信,双手合十,拜托道:“等我出了京,还请秀姑师父帮念儿把信转交给舅公舅婆。免得他们担心。” 冉秋念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实在太过任性,但是锦绣城里还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和事,让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只希望自己留下来的这封信能让舅公舅婆宽心。 秀姑见冉秋念铁了心要走,连信都已经早早写好,也不再试图挽留,只是对冉秋念说道:“等把信送到,我就启程去追你们的车队。” 冉秋念知道秀姑做下决定之后,是没人能够改变的,于是也没有多说劝阻的话,点点头,笑着说:“那念儿就等着秀姑师父的好消息。” 一夜时间转瞬即过,早膳过后,萧殷就准备启程。可自从昨日见过齐若云之后,冉秋念一直没有在萧殷的眼前露过面,早上给萧殷送行的时候,也不见踪迹。 “念儿这丫头是怎么了?往日和你最是要好,今日你要走了,她竟真能忍着连面也不露一个,要不我派人去找找她?” 顾铮左右看看,没发现冉秋念的身影,不由得奇怪起来。 “不用了,她多半还在生我的气,就随她吧。” 萧殷摇头拒绝,他也没有想到只是拒绝带冉秋念一起回锦绣城,这丫头的气性竟然这么大,连送行都不出来露面,可想而知是有多生气。 顾铮同情的看着萧殷,也有些不解:“她大概也是想家了,既然这丫头这么想跟你一起回乡祭祖,你又何必这么坚持?” “时辰不早,该出发了,替我好好照顾念儿。” 萧殷没有回答顾铮的话,看了看时辰,不再等冉秋念来送行,转身往府外走去。 “小公爷已经到了,说是要既然来了,依理该进来拜见一下顾老将军再走……” 门外过来一个通传的小厮,齐若云在他身后踏至近处,与萧殷顾铮二人相互见礼。 “小公爷请,祖父就在前厅。” 这位齐国公府家的小公爷以性情温和、恭谦守礼著称,行事一向如此,所以顾铮并没有多想,引着人到前厅与顾老将军拜别。 “萧兄可先去打点行囊,我见礼之后就可启程。” 齐若云随着顾铮走了几步,侧身,不忘对已经拜别过顾老将军夫妇的萧殷温声说道。 萧殷颔首,往与他们相反方向的大门走去,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囊之后,就在马车车辕上坐下,靠着马车等着齐若云出来。 京城到锦绣城要有数日的车程,再加上小公爷的车马比较多,行程只会更加被耽搁,出于方便,顾老夫人也给萧殷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路上骑马累了,还可以在马车上休息。 齐若云果真很快就从府里出来了。 萧殷见齐若云出入都跟随着众多的侍从,虽然一直以温和守礼的形象示人,但从这细微末节之处,就可看出此人并非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无害。 他不感兴趣的挪开视线,却没注意到在他挪开视线之后,齐若云身后跟着的一个身形娇小的护卫猛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好在齐若云也没有要凑上前去和他在交谈几句的打算,两边人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车队缓缓前行。 冉秋念顺利的瞒天过海,躲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上。许是有齐若云的事先吩咐,这辆马车虽然为了掩人耳目多少堆放了一点儿东西,但剩余的空间还是宽敞舒适的。 不说别的,齐若云在这些场面功夫上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一点,不论是前世今生,冉秋念都是服气的。 她原本是打算带一些简单的行李的,可是最后碍于目标太大,怕被发现异样,冉秋念还是放弃了打算,两手空空的上了马车。 两声叩门声打断了冉秋念的思绪,她有些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小公子,我们小公爷说了,马车里的东西您可以随意取用,都是给您准备的,若是饿了渴了,左边第二个暗格里有水和点心,若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听凭差遣。” 冉秋念听完车夫说的那些话,才意识到原来这辆马车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而齐若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马车里面的东西,冉秋念好奇的打开了左边第二个暗格,里面装着的出自天香楼的茶水点心,让冉秋念的心绪有些复杂。 这些东西,恰好是那日她在天香楼点的几样,虽然那日她一口未动,但没想到齐若云还是把它们当作是她最喜欢的点心,一一记下。 就凭这不经意间的细节,若是她没有上辈子的惨痛记忆,只怕真要沉溺在齐若云的温柔假象里,再一次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冉秋念面无表情的合上了暗格,其余的那些东西她也没有了看的欲望,左右不过是一些类似的攻心之物。 她这次虽然迫不得已借用了齐若云的手段蒙混出来,但对齐若云这些示好的举动,却绝不会领情。 因为有着齐若云这位皇亲国戚的身份在那里,出城时候的盘查几乎就是走了一个过场,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京城,一路往最近的镇子上赶去。 不出意外,今日他们就要在这里先休息一晚。 虽然已经出了京城,但是这个镇子离得并不远,冉秋念不知道萧殷要把自己留在京城的决心有多大,是以并不打算在这第一晚就暴露身份。 “念儿,今晚只能委屈你在地字号房休息一晚,明天翻过那座山头,就不必担心行迹暴露。” 齐若云虽然这么说着,但冉秋念心里清楚,若不是因为自己,一众随行护卫不会有机会能住进地字号房,其余人都是数人一间,唯有她自己一人一间屋子。 “这种地方,天字号地字号的客房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小公爷住得,念儿怎么住不得?小公爷不必忧心。” 冉秋念笑着打发了齐若云,关上房门,简单洗漱之后,本打算就这样咬咬牙穿着白日里那身护卫衣服和衣躺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敲门声。 “谁啊?” 冉秋念从床边站起来,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粗着声音问道,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打鼓。 “冉磊,开门。” 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冉秋念耳边炸响,大哥哥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的?冉秋念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对。 “开门还是我自己进来?” 萧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冉秋念却下意识地觉得糟糕。 她咽了咽口水,很想说一句认错人了,但想到自己化名冉磊的时候,粗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萧殷早就熟记在心,便不再挣扎,认命的过去开了门。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冉秋念干笑了一下,侧身把面色已经黑成一片的萧殷让了进来。 “我可不知道你在这儿,也不知道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萧殷冷笑一声,他原本只是觉得齐若云行迹有些古怪,似乎一直对最后一个马车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 众人进客栈休息之后,他想着和自己赌气不愿意送行的冉秋念,在屋子里待不住,出来透透气,就又看到齐若云可疑的行迹。 跟上来一看,就发现了在地字号房里,和齐若云谈的正欢的冉秋念, 那一瞬间,萧殷的心里复杂极了,也不知是气恼多些还是惊喜多些,只能在齐若云离开之后,亲自过来揪人。 “大哥哥我知错了,你千万别把我送回京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到了这里,要不,你消消气……” 冉秋念有些气弱的说着,伸手扯了扯萧殷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殷纵然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有再多的气,这会儿也被冉秋念给磨没了,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隐瞒身份,女扮男装,偷溜出京,若真出了什么事,你该怎么办?” “我也是有准备一些的,大哥哥你瞧,你送的袖箭念儿随身带着呢……” 冉秋念指了指绑在右臂上的袖箭,原本理直气壮的神色在萧殷的注视下渐渐气弱。 第87章 留下 “大哥哥,你真的生气了?” 冉秋念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殷的神色,见他一直没有开口,面上神情也不知是喜是怒,心里有些打鼓。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大哥哥不会还想着要把自己送回去吧? 她关上房门,把萧殷拉到桌边坐下,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大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念儿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萧殷一直不说话,把冉秋念急得是抓耳挠腮。就在冉秋念以为他这次是真的被自己气到了,肯定会把自己送回京城的时候,萧殷终于开口了。 他虽然生气冉秋念的自作主张,但兴许是白日里冉秋念的“避而不见”已让萧殷提前感受到了别离之苦,在看到冉秋念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不可否认,他心中是划过几分欣喜的。 “京城里的事,你都安排好了?” 见秀姑没有跟在冉秋念身边,萧殷就已经有了数,只是不知道冉秋念用了什么法子才说服秀姑独自留下来。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接着,她忍不住向着萧殷投去试探的目光,听他刚才的意思,是默许了自己跟着? “明日一早,你坐我那辆马车,小公爷那里我会和他说的。” 萧殷最后这句话,更让冉秋念抑制不住脸上的惊喜,脸上也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来。 “只要别把念儿送回去,都听大哥哥的。天色不早,大哥哥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好继续赶路。” 这边说完,冉秋念困意上涌,心情极好的打算就寝。却见萧殷看着她身上的护卫衣服,皱了皱眉:“你就穿着这个睡?” 冉秋念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已经有些褶皱的外衣,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偷偷混进来的,身上除了这身护卫的衣服,什么行李也没有准备,更别说换洗的衣物了。 之前萧殷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罢了,但既然现在已经说开了,冉秋念也就不愿意再委屈自己继续穿着身上这件衣服。 “大哥哥,你也知道的,念儿来得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身衣服还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着萧殷,显然是想请萧殷帮她解决眼下这个难题。 “你既然是混在护卫之间出来的,路上也不方便恢复女儿身,这几日就都以冉磊这个身份留在车队。这个时间外面也没有开着的成衣铺,要现买也只能等明天了。” 萧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冉秋念穿着别的护卫的衣服他是不愿的,但没有换洗衣物也不行,正在他迟疑之际,冉秋念已经替他想好了办法。 “那今晚念儿就用大哥哥箱子里的衣服对付一下。” 冉秋念一拍手,替萧殷做下了这个决定,不等萧殷觉得不妥出声反驳,她就乐呵呵的掰着手指头细数着: “我记得舅婆让人给大哥哥准备了不少新制的衣袍,有件蓝色绣梅花纹样的最是舒服,虽然对念儿来说大了些,但只将就一晚也足够。” 说完,见萧殷犹豫的神色,冉秋念秀眉一蹙,迟疑着问道:“大哥哥不会舍不得吧?” “哎呦!”冉秋念捂着脑门,控诉的看着萧殷,她不过是开玩笑的那么一说,不是就不是嘛,怎么还着急了? “胡闹,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身换洗衣服。” 萧殷被冉秋念的插科打诨搅得哭笑不得,看这丫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在那里想这么多反倒显得多余。 “奇怪,拿件衣服而已,走这么急作什么?” 冉秋念揉了揉脑门,看着打开又合上的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早,冉秋念就被叩响的房门吵醒,她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来,正要开口喊人过来洗漱,周围陌生的环境才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她在客栈。 “谁啊?” 天色还早,车队出发的时辰还没有到,冉秋念不知道来找自己的究竟是谁,只能粗着声音警惕的问了一句。 “是我,给你送些东西。起了吗?” 萧殷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冉秋念眼神一亮,赶忙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蓝色棉衫,把门打开。 “大哥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快进来……” 不等冉秋念问起萧殷是来给自己送什么的,一个棉布包裹就被塞到了冉秋念的怀里,下一刻,已经探出大半个身子在外面的冉秋念,就被萧殷推着头藏回了房间。 “先把衣服换好再出来,我带你去用早膳。” 萧殷说完,从外面把房门关上,转身站在门口。幸好这个时候客栈里走动的人不多,否则刚才冉秋念披长发垂散衣衫凌乱的样子被人看到,她女孩儿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这丫头,已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在自己面前一点儿也不知道注意男女大防?萧殷想到刚才冉秋念毫不避讳的要把自己让进屋子里去的迷糊样子,忍不住有些叹气。 冉秋念抱着那个包裹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在她面前被关上了,她一头雾水的将包裹打开,就见里面是一身簇新的衣衫。 蓝色的料子虽没有她平日穿的那般名贵,但也触手柔软,是难得的好布。冉秋念换上衣服看了看,虽然稍稍有些大了,但并无妨碍,且贴身舒适。 在这小镇子上能够买到这样的成衣,已经让她感到很意外了。 尤其是发现在袍脚处还点缀着几朵梅花暗纹,想到昨晚自己和萧殷无意中夸赞了两句那件蓝袍上的梅花纹饰,冉秋念忍不住为萧殷的这份细心偷偷笑了笑。 她把换下来的那身蓝衣服妥善收好,放进空下来的包裹里系好,萧殷这衣服她虽然穿着不合身,但上面的梅花纹饰她却喜欢的不得了。 想着她穿过一次之后萧殷必然是不会再要了,冉秋念就打定主意回去把梅花纹饰绞下来自己收着。至于那件前一晚就被她丢进角落里的护卫衣服,冉秋念一眼都没再看。 房门被打开,萧殷转身看去,就见冉秋念已经换上了他一大早买好的那件衣袍。 注意到那稍稍有些长的衣摆,萧殷有些不太满意:“我已让掌柜的拿来尺寸最小的一套,还是大了些。” “我倒觉得正正好好,相信就是换一百个人,也没人能比大哥哥的眼光更好了。” 冉秋念笑嘻嘻的走到萧殷身边:“铺子里卖的成衣肯定不能和府上绣娘比着做的相提并论,但这衣服料子倒是舒适,你看,还有念儿最喜欢的梅花暗纹,大哥哥有心了。” 见冉秋念这么说,萧殷才松开眉头,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那个包裹,伸了手:“还收着这个做什么,先让人拿到马车上放着,我叫人给你上早膳。” 萧殷自然的从冉秋念手里接过那件衣服,冉秋念点点头松了手,却没注意到萧殷耳根处的一丝红晕。 两人简单用过早膳,冉秋念就被萧殷喊上了马车,也不知萧殷是怎么和齐若云说的,一整个早晨她都没有见到齐若云的身影,但冉秋念也乐得清闲,不用和他周旋。 萧殷的马车里面陈设很简单,他并非耽于享乐之人,但马车里却突兀的放了软垫和薄毯,冉秋念舒服的窝进软垫里,毫无疑问,这些东西都是萧殷一大早为自己准备的。 马车缓缓向前移动着,翻过山头,穿过村镇,在半途上又将追上来的秀姑接纳进来,不出几日就到了锦绣城外。 冉秋念掀起帘子,透过驾着车的秀姑的肩膀,朝前看去。 不远处就是锦绣城的城门,虽然这次不过离开数月,但冉秋念早已是归心似箭。 “萧兄,我们暂且别过,待你祭祖完毕,再谈查案一事。我先带人去客栈安顿下来。” 进城之后,齐若云不便参与接下来的祭祖仪式,便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在冉府暂住。 “念、小磊,那先就此别过了。” 齐若云对着萧殷身后马车里的冉秋念也温声作别。 冉秋念早已在进城后把帘子放了下来,对齐若云这番话,只当没听见,不作回应。 虽然她这些日子都是以冉磊的男孩儿身份在车队里跟着,但实际上不管是齐若云还是萧殷都对她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 大庭广众之下,冉秋念“担心”暴露身份,不敢回话,那是无比正常的一件事,是以齐若云也没有在意。 马车从城门口驶离,在冉府门前停下,萧殷下马将冉秋念从马车里带下来,两人一起向冉府走去。 “奇怪,不是早就提前写信告知了祖母,大哥哥得中状元,要回乡祭祖吗?怎么府里这般冷清?” 冉秋念归心似箭,下了马车就忍不住先行一步,小步跑进府门,在台阶下站定,却发现周围既无人前来迎接,也没有任何张灯结彩的痕迹。 “先进去再说。” 萧殷从后面走上来,并没对冉秋念发出的那些疑惑作解,他本来就并非冉家血脉,说是祭祖,实际上他需要叩拜的也就只有他的养父,冉秋念的大伯,一人而已。 冉秋念却不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就算没有大张旗鼓的在府里张灯结彩,但这般冷冷寂寂的,也太反常了些。 最起码,以秋白哥哥那爱热闹的性子和他与大哥哥的交情,怎么说也该来迎一迎吧? “难不成是信没送到?” 第88章 含苞 冉秋念进府之后虽然很想立马去给祖母请个安,但意识到自己是瞒着祖母偷溜回来的,身上还穿着不伦不类的男装,生怕把她老人家给气着,只好按捺住心思,先回房把衣服换下来。 “大哥哥,你回府之后,祖母肯定是要叫你到近前说话的,到时候可一定记得要帮念儿多美言几句,向祖母透透口风。” 冉秋念在进院子之前,拉着萧殷的手臂念叨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院子。 “大少爷,这个包裹是您落在马车上的,管家要小的来问问您如何处置。” 和冉秋念分开之后,萧殷也要往自己的院子去,身后突然跑来一个小厮,双手捧着一个蓝色的包袱,递到萧殷的眼前。 这是……萧殷想起来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忽然有些不自在。这是冉秋念从他那里借去的衣袍,不知为何这丫头没把它一起丢在客栈。 “扔了……算了,送到我那儿去。” 萧殷原本是打算让人扔了的,但想到冉秋念留下了这件衣服,说出口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留着,晚些时候再问问冉秋念拿它有何用处。 冉秋念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她大咧咧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桌前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准备喝两口解解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小姐?”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这次不和大少爷一起回府了吗?” 清溪听到冉秋念屋子里传出动静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不懂事的小丫头趁着小姐不在乱闯进来,赶忙过来查看,谁知道那背对着自己喝茶的人,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姐。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满脸惊喜的清溪,故意逗她说。 “哪儿的事,奴婢日日都盼着小姐早些回来,日日都来打扫屋子,给茶壶里新添茶水,把被子晒得软软的。小姐走时吩咐奴婢做的那些事,奴婢也都没有一点儿怠慢的。” 清溪注意到冉秋念眼里的促狭,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但也是认认真真的回了话。 “难怪我都离开了几个月,壶里的茶居然还是温热的。” 冉秋念举起杯子晃了晃,一口喝下,对着清溪大加赞叹:“还是我的清溪最贴心,多亏了你寄来的那封信,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一定给你记上一份大大的功劳。” 闻言,清溪脸上忍不住带了笑,颇有些骄傲的站直了身子,然后说:“小姐说的是哪一封信?” 冉秋念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愣了一下:“哪一封信?不就只有一封信?” “小姐,奴婢前后寄去了两封信,难道您没有收到?” 清溪也有些迟疑的看向冉秋念。 “我只收到了你写信说张绍先压货进京的那一封,剩下一封又是什么时候寄来的?”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的感觉。 “就在五日前寄出去的,哎呀,奴婢都忘记了,”清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小姐那时候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信却是寄到将军府的。” “信里都讲了些什么?” 冉秋念一算日子,还真是。清溪寄来的那封信送到的时间,正与她离开京城的日子撞上,硬生生的擦肩而过了。 为今之计,她只能暗自祈祷,那封信里没有什么不容错过的大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您要我时刻注意二少爷商队的动静,前几日叔林告诉我,他们又要和二少爷出去跑商,得大半个月的时间,这才刚走没两天。” 冉秋念一听,这还得了?急忙追问下去,一时都没有注意到清溪话语之中对张叔林不自觉的亲昵。 “秋白哥哥不是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出去跑商了吗?怎么这么突然,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采办什么?” “说是之前与一个蜀地商人说好的,二少爷不想毁信,就最后再去这么一次。也不远,听叔林说就在岭南一带靠近蜀中的地方。” 岭南,又是岭南?朝廷丢失官矿的地方,在这样巧合的时间里出现这样巧合的事情,让冉秋念不由得多想。 清溪见冉秋念神色有些不对劲,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却见冉秋念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担心的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您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什么,可能是旅途太累了,帮我备些热水,我想先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冉秋念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不要胡思乱想。 “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就给您准备好热水。” 清溪信以为真,赶紧出去叫人搬热水来。 支开清溪之后,冉秋念才有机会冷静思考,难怪府里这么冷清,回来这么久都没见着秋白哥哥的面,原来他竟然早就不在府里了。 在等清溪准备热水的这段时间里,冉秋念坐立难安,忍不住起身穿过两个院子之间的小门,到对面去找萧殷讨论这件事情。 “大哥哥呢?” 冉秋念在书房和卧房都扑了空,抓了一个人问道。 那人显然被冉秋念身上的男装给惊到了,愣了一下,才从冉秋念的言行之中认出她的身份来,赶忙对她说道:“大少爷换了身衣服就被老夫人传去说话了,刚离开不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对此,冉秋念早该料到的,她暗叹一句自己是过于着急了。这会儿萧殷不在屋里,她也只好先回去等着,让等待的时间慢慢消磨去她脑子里的不平静。 梳洗更衣,换回自己最熟悉的衣裙之后,冉秋念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知道再如何忧心着急也于事无补,索性放平了心态,还有闲心和清溪开几句玩笑。 清溪在冉秋念身后帮着绞干湿润的头发,镜子里照应出了沐浴之后脸上还泛着淡粉色的少女,她禁不住看了又看,惹得冉秋念好笑的从镜子中对上她的视线: “怎么,几月不见,不认识你家小姐了?” 清溪被抓了包也不觉得心虚,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小姐从京城回来之后,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 冉秋念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觉得几个月的时间能让人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奴婢说不上来。以前的小姐像是一朵含苞的芙蓉,现在……” 清溪停顿了一下,冉秋念自然的接了上去:“现在成了开花的芙蓉?” “不,您现在更像是那即将初绽的牡丹。” 清溪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冉秋念,她笑看了一眼镜子里清溪那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拍手夸赞道: “好,数月不见,清溪你也不一样了,夸人都带着花样,说起话来文邹邹的,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姐您又打趣奴婢,奴婢说的这些可都是真心话。” 清溪气鼓鼓的看着乐不可支的冉秋念。 “好好好,我的好清溪,是我误会你了。”冉秋念眨眨眼睛,收敛了几分笑意,连忙把清溪给哄了回来。 “对了,说起来我差点忘了问,你方才向我禀报秋白哥哥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一口一个叔林的,你什么时候和张叔林那小子这么熟稔了?” 冉秋念目露狐疑之色,侧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背后的清溪。 “这就说来话长了……” 清溪脸上一红,眼神也不由得有些躲闪。 那副春心萌动的样子,让冉秋念忍不住有了些不妙的猜测:“你这丫头,说吧,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冉秋念站起身来,把清溪按到了她刚刚让出来的座位上。 “小姐,这不合规矩。” 清溪想站起身来,却被冉秋念不容拒绝的继续按在椅子上坐着,冉秋念则双手按在清溪的肩膀上,微微弯下身子,凑到她的面前,眯着眼睛追问道。 “赶快如实招来,你和张叔林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对张绍先印象极差,连带着也不太喜欢这个优柔寡断、对张绍先言听计从的张叔林。 在她看来,清溪千般好万般好,张叔林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清溪。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清溪结识了张叔林,日后在这场感情中受了苦,叫冉秋念怎么能原谅自己。 “小姐,奴婢和叔林、张叔林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他数月前帮过我一次,我又经常去打听他们商队的消息,一来二去的,就多说过几句话。” 清溪脸上的羞涩让冉秋念心里稍稍安定,既然她这样说,说明两个人之间还没有许下什么誓言。既然没有挑明,就还有机会挽回。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来:“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脸红什么,张叔林那小子我见过,看上去倒是个老好人的样子,对谁都一样好,就是对他那个堂哥太言听计从。” “可不是嘛,奴婢也觉得叔林的……” 清溪的话顿在半途,注意到冉秋念探究的目光,立马轻咳一声住了口,丢下一句:“奴婢还要去东厨看看给小姐准备的吃食如何了,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逃也似地溜走了。 冉秋念目送清溪离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下了,她这回怕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需得尽早和大哥哥商量了,把张绍先这个不安分的隐患早日拔除。 若是到时候,那张叔林是个好的,没有掺和进走私铁矿的事里,她也未尝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若是……那就别怪她棒打鸳鸯,长痛不如短痛。 第89章 装病 没想到洗漱之后,还不等冉秋念再去找萧殷说话,祖母院子里就来了人通报,说是祖母要见她。 “祖母必定是已经从大哥哥那里知道我也偷偷回来了。” 冉秋念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涌上来的那份心虚,干笑了两声,拉上清溪和她一起往祖母的院子里走去。 “小姐,虽说您这次是瞒着老夫人悄悄跟回来的,但老夫人一向最疼您,肯定不会怪您的,您别担心了。” 清溪不明真相,看着冉秋念一脸心虚的模样,忍不住宽慰了她两句。 冉秋念胡乱点点头,她当然知道祖母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她不是怕祖母骂她,而是因为知道自己辜负了祖母想要保护她的一片心意, 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院子门口,冉秋念鼻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她脸色一变,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迈快了一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祖母的屋子前面。 “哪里来的药味?难不成是祖母身子不适?清溪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冉秋念边走边对清溪抱怨,却见清溪脸上也是一样的茫然,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难不成,不是祖母病了? 随着她越靠越近,那股药味也是越来越浓,直到冉秋念站在屋前台阶上,终于不得不承认这股药味的的确确是从祖母的屋子里面传出来的。 “银杏姐姐,怎么这么重的药味,祖母为什么要喝如此多的药?” 冉秋念正准备推门进去,就见门被打开,银杏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追问。 银杏正是为此事而来,她知道冉秋念着急,却不忙着将她请进屋子里,而是不着痕迹的在门口挡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道: “月前染了风寒,这几日卧床养着已好的差不多了,金嬷嬷开了药膳方子,每日调理着,用来强身健体罢了,小姐无需担心。” “原来如此。”难怪清溪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原来祖母偶感风寒是月前发生的事了。 可冉秋念的鼻子是经过秀姑训练过的,能辨别出细微的味道,她分明闻到这股药味中还夹杂着不少治疗风寒的药材,但银杏却说祖母已经大好。 她觉得奇怪,但却没有当场拆穿。 “清溪,你去帮我把院子里一同带回来的那个红木箱子里的装着的檀木盒子找出来,刚才来得匆忙,都忘记把舅婆给祖母准备好的礼物拿来了。” 尽管不知道银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先把清溪给支走了。 等到一无所知的清溪离开,银杏这才让开身后的房门,把冉秋念给请了进去:“老夫人等您多时了,快些进去吧。” 冉秋念很想问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清溪都要瞒着,但是心里对祖母安危的紧张一时占据上风,她顾不得浪费时间,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忧心,走到了祖母的屋子里。 “祖母,”冉秋念进来之后才发现萧殷竟然也在里面,她愣了一下,“大哥哥也在?祖母到底怎么样了?” 冉秋念说着,脚下不停,走到了祖母的卧榻近前,看着半靠在床榻上的老人,鼻间一酸,忍不住半跪在祖母的榻边,凑近了人问道: “祖母身子怎么样了?为何不让人传信到京城,念儿若是知道祖母病了,一定早早赶回来陪伴左右。” “念儿莫哭,祖母只是小病,不碍事的。” 老夫人见冉秋念被自己吓得差点哭了鼻子,连忙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抚起来。 冉秋念听了这话,顺势抬起头来,望见祖母的脸色,虽然还有一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很好,这让她悬起来的心稍稍安放回去一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有些弄不明白了,祖母既然没事,为什么紧闭门庭,卧床不起,就连银杏姐姐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府里眼见着清冷下来,可方才她分明看出来,除了祖母院子里这些近前伺候的心腹,就连清溪她们这些个忠仆都像是都被蒙在了鼓里。 “你这丫头,原以为送你去京城待着,就可以避开许多事情,偏偏又不听话的偷跑回来。”祖母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点了点冉秋念的脑袋,喊来了萧殷,“叫你大哥哥跟你解释吧。” 刚才老夫人已经把府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萧殷,闻言,冉秋念扭头眼巴巴的看着,等着萧殷给自己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前些日子,发现有人在暗中打压冉家的生意。” 好几家铺子的货源都被人截了,多家铺子同时出现疏漏,不是掌柜的被重金挖走,就是原本上品的货莫名出现瑕疵,只能沦为次等。 冉家家大业大,若只是一般的手段,动摇不了根基。可各地铺子都同一时间出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难免让冉家伤筋动骨了一阵子。 “祖母查出那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对冉家生意了如指掌,怀疑出了内鬼,所以想把你送到京城将军府暂避,好趁此机会引出幕后之人。” 萧殷简单几句话已经让冉秋念把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祖母装病是为了引出那对冉家下手的人?”冉秋念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颔首,沉声说道:“不错,月前那场风寒是真的,但金嬷嬷发现有人在我的药里动手脚,可查下去却又没了结果。我就将计就计,装病等着那人以为冉家群龙无首后跳出来。” 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彻底,对外祖母做出一副掩人耳目的样子,就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她病得这样“重”,每日汤药不断。 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可祖母没有想到,先跳出来的人,竟然一直无比安分的冉霖一家子,顿时让她气的差点真的生了病。 “我就知道这柳如眉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可父亲他为何……”冉秋念不说了,不想再提起这两个人。 他们虽然没有明着为难祖母,但是却也在暗中撺掇着想要把冉家的管家权从祖母那里夺走,这些日子祖母“病重”,冉霖和柳如眉竟然一次也没有过来看望过,当真令人寒心。 “不必在意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祖母知道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到底几斤几两,幕后对冉家产业下手的绝不会是他,“倒是冯家那里,也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 “以冯家的手腕,倒是可能做到这样,或许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他们在背后动手脚。” 冉秋念思索了一下,怀疑道。 冯家这几年发展的越发迅速,眼看着就要和冉家比肩,能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光凭他们,也不够。” 祖母才是对冉家产业了解最深的人,有些底牌,就连冉霖和冉秋白都是不知道的。 “那祖母打算怎么办?” 冉秋念担心的问起来。 不料祖母却是转头对萧殷说道:“冉家如今的乱状你也都看到了,这次祭祖恐怕要委屈你了,不得大办,难得有这么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却……” “我并非是看重这些的人,祖母言重了。” 萧殷摇摇头,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冉家其他人,他并没有什么归属感,除了将他带回冉家,如亲子般对待的养父,也就只有冉老夫人能够被他当作长辈敬重。 冉秋念虽然知道萧殷不在意这些,却还是为他觉得可惜,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祭祖之后,你就要回京城领职了?” 原来祖母还没来得及从萧殷口中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冉秋念一听,见萧殷没有隐瞒的意思,就如实告诉了她。 “祖母,大哥哥他这次回来除了祭祖,还领了皇上派下的案子要查,祭祖之后,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在这里查案。” “对了,”她补充道,“就是齐若、齐小公爷上回来这里查过的那桩铁矿丢失案,这次他也一起跟来了。” 冉秋念私下直呼齐若云的名字,差点在祖母面前暴露出对齐若云的厌恶,连忙改口。 她可以在萧殷面前口无遮拦,因为萧殷不会多问,可在与齐国公府有旧的祖母面前,就不便如此了。 祖母没有发现冉秋念话语里的磕绊,而是思索了一会儿,再问:“要往哪里查案子,去多久?” “先往岭南,此去三五天。”萧殷沉声说道。 祖母点点头,她拉过冉秋念的手,将之放到萧殷的手里,郑重说道:“那便带着念儿同去吧。” “祖母?念儿哪儿也不去,念儿要在府里陪着您。” 虽然冉秋念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帮萧殷解开那桩案子,但眼下祖母卧病在床,尽管大部分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不能撇下祖母一人出去避乱。 “府里如今也不安全,我闭门不出,难以时时护着念儿,你既然答应过要护念儿周全,那这次去岭南查案,也把她一块儿带走。有你在她身边,我总还是放心的。” 祖母压下满脸不愿的冉秋念,对萧殷说完这些,看他点了头,这才拉过冉秋念故意翻起旧账:“你这丫头,先前让你在京城待着,你不听,现在让你跟着萧殷去岭南你还要不听祖母的话吗?” “祖母,那怎么能一样,你的身子……” 冉秋念心虚了一下,下一刻,还是对祖母的担心占据了上风。 第90章 岭南 “我的身子好得很,有你金嬷嬷在,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 祖母打断了冉秋念的话,继而又晓之以理。 “现在正是引出那幕后之人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你若在府里,祖母难免分心。听话,根萧殷去岭南待个三五天的,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结了。” 被祖母这般说下来,纵然冉秋念再不愿意离开,也不得不听从。 从祖母那里离开之后,冉秋念和萧殷一起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她忍了又忍,生怕隔墙有耳。 好不容易回到了萧殷的院子里,她前脚跟着人进了书房,后脚就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对着身后的萧殷问道: “大哥哥,我总觉得府里的形势没这么简单,难道真如祖母所说,一切都是做出来诱使幕后之人浮出水面的假象吗?” “虽未动摇根基,但波及还是有的。” 萧殷一语点破,若是冉家生意真的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在老夫人“生病”的这段时间,冉秋白怎么会忍心离开这么久,重新拾起已经被他决定放下的跑商线路。 但萧殷并没有说出这个,他不想让冉秋念太过担心。 “那何以见得?” 冉秋念走近几步,想知道的更多,但萧殷却不肯再说了。她只能期盼着幕后之人早点浮出水面,好让冉家重新恢复曾经的勃勃生机。 “不过是离开了月余,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冉秋念喃喃道。 简单的祭祖仪式过后,萧殷和冉秋念拜别祖母,和齐若云会合,一起南下,循着岭南铁矿丢失案的线索一路查下去。 岭南铁矿一案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想查清楚全部非一日之功。 他们最开始这几天不过是顺着已有的线索看一圈,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所以冉秋念不由分说把秀姑给留在了祖母身边保护她,只带了一个清溪,跟在身边照顾。 为了方便在外行走,两人都扮作男装。 不出几日就到了岭州城,正是那铁矿丢失案线索最后消失的地方,齐若云指着街角处的一家客店说道:“我上回查到这里,线索便断了,这也是那偷盗官矿之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齐若云不无遗憾的说道。 “你是说那日有人看见偷盗铁矿的贼人进了这家客店,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出来过?” 冉秋念站在两人中间,也看向街角的客店。 “没错,客店里的伙计对这个人也有些印象,他进去定了间屋子,两日后结算房钱之时,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齐若云见冉秋念有兴趣,便耐心的给她解释了起来,并且指着客店二楼的一个窗台,告诉她: “那扇窗子后面就是那人当日租下的客房,除了正门,只有这一处窗子通向外面,但却连着最热闹的大街,白天夜里都是如此,就算那人会飞檐走壁,也不可能不惊动一个人的离开。” 岭州城是一个异常繁华的城镇,作为联通各地走商之路的必经之地,城内民风开放,夜间也不设宵禁。这条街更是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商贩,到夜里点上花灯,只会比白天更加热闹。 “这倒是一桩奇事了。” 冉秋念看着那扇对着大街的窗子,低声说道。 “小磊!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冉秋念一开始根本没有理会,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被身边的护卫挡住,她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是再叫自己,忙转身看去。 她出门在外化身男装,见过她这副打扮的人本就不多,还知道她用冉磊做化名的那就更少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大街上叫住自己的人,就是冉秋白商队里的那个张叔林——张绍先的堂弟。 “念、小磊,你认识这个人?” 齐若云看着眼前这个身量很高,但面上却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眼里带上了几分不着痕迹的审视。 “这是我哥商队里的兄弟,张叔林。” 冉秋念对着齐若云简单解释了一句,左右看看,见附近只有张叔林一个人,便对着齐若云和萧殷做了个手势,将人拉到了一旁,单独问道: “叔林,我听说你们去蜀中走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堂兄可好?” 熟料,张叔林听到后半句话,原本还有些惊喜的神情瞬间暗淡了下来,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冉秋念看到他的脸色,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忙追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趟跑商不顺利?” “不是,跑商很顺利。” 张叔林干巴巴的说着,见冉秋念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眼中有些不忍,还夹带着几分让她看不明白的愧疚:“是秋白大哥,他出事了。” “秋白哥哥怎么了?” 冉秋念一时着急,几乎忘记了伪装,但所幸张叔林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冉秋念露出来的破绽。 “他或许也没有什么事,你先别着急,秋白大哥他已经失踪两天了。商队的大伙也跟着在岭州城找了两天,若是明日再找不到人,商队就要开拔回城,先把货物送回。” 张叔林说道“失踪”二字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显然是其中另有隐情,冉秋念正好看在眼里,心里也起了几分狐疑。 “我堂哥是怎么失踪的?” “我也不知,商队刚到岭州城,准备休整一日再启程,人就忽然不见了。”张叔林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眨的很快,冉秋念更肯定了张叔林有所隐瞒。 她直截了当的问道:“堂哥不在,现在的商队里是谁主事?” “是绍先哥。” 果然如此,这个白眼狼竟然比他们还早一步回到锦绣城,还将毫不知情的秋白哥哥给骗了出去,秋白哥哥的失踪,一定和这个人脱不开关系。 冉秋念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情绪,她此刻无比后悔当日怕打草惊蛇,没有早点告诉冉秋白张绍先的狼子野心。 “小磊,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萧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将陷入自己思绪里的冉秋念拉回了神,她脸色有些勉强,对着萧殷胡乱点点头。 尽管还有许多事情要和张叔林打听,但此刻她有些难以冷静,只好暂时压抑下来,和张叔林作别:“今日还有点事,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去天香楼坐下好好叙一叙旧。” 张叔林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冉秋念,闻言连忙点头应下来,两人分开。 “刚才你们在说些什么?念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等到那个张叔林离开之后,齐若云才凑近了冉秋念低声问道。 “我没事。”冉秋念苍白着脸笑了笑,引来萧殷暗含担忧的一眼。 齐若云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那人既然是你兄长商队里的伙计,那秋白兄是不是也在附近,我们合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恐怕要让小公爷失望了,方才那人说,秋白哥哥已经失踪两日了。” 冉秋念原本并不打算告诉齐若云这件事情,奈何他一反常态的追问下来,只好如实相告。 闻言,齐若云一脸惊讶:“怎会如此?可有上报当地知县?若是需要,我可用齐国公府的令牌,让知县调集官兵沿途搜索。念儿妹妹切莫着急。” “多谢小公爷援手,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未可知,等明日我问过那张叔林之后再请你援手也不迟。” 冉秋念脸色有些不好,却还是对着齐若云目露感激的笑了笑,三人一同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冉秋念借口要一个人静一静,先回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叩击的声音:“先吃点东西再睡。” 门外的是萧殷。 冉秋念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清溪也不愿意见,把人急得团团转,只能过去求助于萧殷。 “大哥哥,先进来吧。” 冉秋念起身开了门,没精打采的将人迎了进来,眼神示意清溪守在门外,合上大门之后,她脸上的颓丧之情便渐渐消了下去。 “大哥哥怎么才来?” 原来冉秋念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消沉着谁也不愿意理会的模样全是做给齐若云看的。 碍于第三人的存在,尽管冉秋念很想和萧殷商量一下冉秋白失踪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但牵扯到一宗铁矿走私案,她没法放心让齐若云插手。 “先吃点东西,慢慢说。” 萧殷把手里的托盘放下,镇定的态度让冉秋念也冷静了许多。 “秋白哥哥两日前就在下脚的客店失踪了,虽然张叔林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看出他眼神躲闪,闪烁其词,肯定还有隐瞒。” 冉秋念说着,语气也不自觉有些激动起来:“张绍先也在,秋白哥哥的失踪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待我明日亲自去撬开那张叔林的嘴巴,一定叫他把隐瞒下来的那些话全都说出来不可。” 她气呼呼的说着,对冉秋白的失踪心急如焚,对张叔林的隐瞒又气又怒。同时,也不由得庆幸今日上街没有把清溪一起带着,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蒙混过去。 “张叔林这个混蛋,还敢肖想我的清溪,呸,做梦!最好别叫我知道秋白哥哥失踪的事情他也插了一手,不然……” 第91章 背叛 张叔林和冉秋念见过之后,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商队落脚的客栈,迎面就遇到张绍先和一位陌生的公子。 “叔林,你又跑到哪儿去了?刚才到处找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公子,有一桩大买卖要和我们谈。” 张绍先招手把门外的张叔林喊到近前,没去在意他眼里的失魂落魄。 “柳公子,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堂弟。叔林,快来见过柳公子。” “见过柳公子。” 张叔林本能的对这位笑起来和和气气的柳公子有些亲近不起来,但他习惯了顺从堂哥,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强打起精神见礼。 “柳公子,我们去楼上谈。”张绍先将人往楼上请,两人正要走,张叔林在后面犹豫着开口喊了一声堂哥。 张绍先脚步微顿,本有些不耐烦的不打算理会,却听那柳公子温声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定是有要事相谈,我先行一步,你们说完话再来,不必有所顾虑。” 说完,柳公子一个人上了二楼,只留下张绍先满脸不耐的站在原地。等人看不见了,他才瞪了张叔林一眼:“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没看见有正事要办吗?” “堂哥,秋白大哥都失踪两天了,我们哪还能顾得上去谈生意?”张叔林虽然有些气弱,但还是忍不住将心里对张绍先做法的不赞同表露了出来。 “真是块朽木,冉秋白究竟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比我这个亲兄弟还要忠心?你今日又满大街的去找他了?” 张绍先没好气的剐了他一眼,见他这副窝囊样子就厌烦,若不是留着这人还有别的用处,他早把人一脚踢开,哪儿还用得着在这里现眼。 “我今天遇到小磊了,堂哥,秋白大哥对我们不薄,现在他下落不明,也不知有没有出事,你怎么还能有心情和那位柳公子谈生意?” “冉磊?”张绍先直接打断了张叔林的话,眼中带了狐疑和警惕,“你在哪儿碰到的那小子?你把冉秋白的事儿和他说了?” 见张叔林闭嘴不说话,张绍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踹了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谁让你把这件事情和冉家人胡说的?你没全说出来吧?” 张叔林摇摇头:“没来得及,但明日再见,我肯定会如实相告的。堂哥,做人不能没良心。” 张叔林从地上爬起来,也没去管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只是低着头小声却坚定的说道。 “你敢。”张绍先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但顾及到楼上还有个柳公子在等着他,只能撂下一句,“等人走了再收拾你。” 忿忿上楼。 “怎么?似乎谈的不太顺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见推门进来的张绍先脸上还残留着几分不悦,柳瑜飞眼神闪烁,意有所指的问道。 “让柳公子见笑了,是我堂弟路遇故人,说了几句不开心的话。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不必太过理会。” 张绍先说着,忽然想起当日在京城,那惹人烦的冉磊到他库房里一通胡搅蛮缠,颇为奇怪的那番举动,心下一动,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过这位故人说起来也和冉家有些亲缘关系,没准柳公子也认得他。” “哦?倒是不知那人叫什么?”柳瑜飞看出张绍先想从他这里打探情况,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听对面那人说了下去。 “一位叫冉磊的小少爷,脾气骄纵得很,说是冉家四房的小少爷,瞧着与冉秋白十分亲近要好,还曾被他特意引荐给我们兄弟。” 张绍先探寻的看着柳瑜飞脸上玩味的笑容,忍不住轻声问道:“不知柳公子对这个人可有印象?” “那你怕是被他骗了,据我所知冉家四房只有一位独女,早几年就嫁到外地,举家搬迁,和主家少有来往了。” 冉家人丁简单,想要胡乱编出来一个人以假乱真很难,但四房早年就不在锦绣城活跃,对这一房有所了解的人不多,但恰巧柳瑜飞正在其中。 “什么?那冉磊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他冒充四房小少爷,冉秋白却不拆穿?” 张绍先心惊肉跳,想起那冉磊之前种种奇怪的行事,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年岁几何?相貌如何?”柳瑜飞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却还是循循善诱,等着张绍先主动求上自己。 “看上去约莫十来岁上下,比我那堂弟小上几岁。至于相貌,”张绍先不屑的撇了撇嘴,“倒是不俗,可一副小白脸样,娘们唧唧的。” 那就是了,柳瑜飞脸上玩味的笑容渐深,引得张绍先连连追问:“柳公子是想起来这人的真实身份了吗?可否请你告诉我这人到底是谁。” “这个年岁,和冉秋白又如此亲厚,冉家上下也就只有一个人。” “那人是谁?” “主家嫡女,冉秋白的亲妹妹,冉秋念。”柳瑜飞脸上的笑意不变,眼里却带着阴毒的味道,他垂眸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也遮挡住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算计。 “这不可能!”张绍先大惊,本能的想要反驳,“那冉磊可是个男的!” 若是,若她真的就是主家那位养在深闺的嫡女,那么之前她化名冉磊和自己百般周旋打探,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还有冉秋白,他让自己的亲妹妹这样试探自己,难不成是早就对他起了疑心? 柳瑜飞见他脱口而出的反驳,也不再多说,是与不是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般。 “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先谈正事,那桩生意,我主家要的急,你们最好尽早取了货北上运过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酬银……” 张绍先原本满心都是这笔大生意,可现在却有些心不在焉,胡乱点点头,只管应承下来。 另一边的客栈里,萧殷听着冉秋念说的那些,任由她发泄了一通怒火,等她稍稍冷静下来一些了,才开口说道: “明日我与你同去,现在情况不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和张叔林见面。” “不行,正因为情况不明,未免打草惊蛇,明日我只能自己去见张叔林。” 冉秋念摇摇头,张叔林虽然是个老好人,但做事难免优柔寡断,若是明日他不熟悉的萧殷也跟着去了,冉秋念担心张叔林不愿放下戒心,告诉她事情真相。 虽然明白冉秋念的顾虑,但萧殷还是不放心的皱了皱眉,在他开口之前,冉秋念又说: “只是不和我一起进雅间,大哥哥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我们定下的雅间旁边再开一间,只要一有不对劲,我就大喊,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张叔林本性不坏,更何况我并非局中人,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理由会害我。” 听冉秋念如此说道,萧殷才勉强答应下来,约定好了明日过午之后,先她一步在天香楼定下临近的雅间。 翌日,到了时间,冉秋念独自一人坐上马车去了岭州城内的天香楼。因为张叔林见过清溪,所以这一次冉秋念就没有把清溪一起带去。 “小公子,今天赶上了城里的三个月一次的大市集,前面的路不好走,都是人,若是您着急过去,只能改道绕路,或是下地步行了。” 赶车的是萧殷的人,冉秋念很是信任,见他这样说,也认真思索了一下。 她掀开帘子往马车外面张望了一下,街上确实人头攒动,他们这么一辆马车穿行其中,真有几分举步维艰的意思。 “那,”冉秋念又看了看前方拥挤的人群,放弃了步行过去的念头,“还是绕路吧。” 车夫应声,调转马头,将马车驶进了一旁的空巷里。 随着马车离热闹的大街越来越远,传进冉秋念耳朵里的嘈杂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耳边只剩下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 冉秋念觉得马车走了很久,外面再也没有一丝人声传进来,她有些坐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到天香楼还有多久?” “就快到了,小公子稍安勿躁。”冉秋念话音落下后,外面静默了一瞬,接着,车夫从前面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冉秋念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她对这岭州城的路并不熟悉,自然是车夫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了。 她向后靠了靠,百无聊赖的伸手掀开了一丝窗子上的帘布,此时马车已经从那条小巷子里走了出去,进入了一条更加荒僻的大街,两旁看着,倒像是宅院后墙。 冉秋念眼神一紧,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她对岭州城的街巷再如何陌生,也知道但凡繁华的街市,总是扎堆的。 而他们要去的天香楼就在城内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再如何绕路,也不可能会进到这样荒僻的地方。 当下,冉秋念就迅速警惕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放下了帘子,手下意识的按在自己右臂上绑着的袖箭之上,镇定下来,才恍若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出声说道: “对了,萧大哥让我回去的时候给他从徽斋带一块上好的墨块,我竟然给忘了。先折返回去刚才的大街,到徽斋停一下,等我买好墨块再往天香楼去。” 第92章 失踪 外面沉默了一瞬,立马给了回应,却让冉秋念的一颗心沉到了最底:“已经快到天香楼了,这时候折回去会耽搁许多功夫,不如小公子等回去的时候再到徽斋买墨块?” 这番心虚推诿的话彻底验证了冉秋念心头的那个猜测,此人绝对不可能是大哥哥的手下,冉秋念无比肯定。 “徽斋的极品墨块每日都是售卖的量都是有数的,去的晚了,都被别人买光了,你让我空手回去怎么交代?赶紧掉头!听到没有?” 冉秋念一边做着最后的努力,一边也已经暗自准备起来,悄无声息的将手臂上的袖箭对准了一帘之隔的车夫。 外面彻底没有了回音,取而代之的则是突然加速的马车,他终于彻底暴露了真实面目。 冉秋念被突然颠簸起来的马车打了个措手不及,手臂一歪,一支锋利的袖箭就从马车一角擦着帘子飞了出去。 她暗道不好,袖箭的容量有限,她这一次只带了三支箭,刚才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支,余下两支,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多少不轨之徒。 在外面驾车的那个车夫发现之前,冉秋念快速撑着车壁坐正身子,在快速移动的马车里,举起右臂重新对准,咬牙将袖箭对着那车夫的脖子射去。 利箭破空声传来,穿过薄薄的一层帘子,直接没入那来不及躲闪的车夫后脖颈,他痛的摔落在地,横滚到了一旁的院墙上,擦出了一身的血。 冉秋念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但她已经顾不得多想,失去了控制的马车依然在快速的向前移动。 她虽然会骑马,但却没有学过驾驶马车,此刻为了保命,冉秋念也只能硬着头皮现学现卖。 可令冉秋念感到绝望的是,那个被她打下马车的车夫竟然没有死,虽然受了重伤,却仍旧拼着一口气,放出了信号。 马车跑出去不远,还是被提早埋伏着的人手包围了,冉秋念苍白着一张脸,抓紧了缰绳。 萧殷已经在天香楼里等了许久,若不是张叔林已经到了旁边的雅间里,他只怕要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方。 想着以冉秋念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错过和张叔林的这一次见面,萧殷便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会儿,一盏茶喝空,冉秋念的人影还是没有见到。 见那张叔林已经来来回回在雅间外面探头张望了数次,虽然还没有流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但萧殷却已经先他一步坐不住了。 “叩叩”,门外传来敲击声,敲的正是他的门。 “进来。”萧殷沉声说。 却见走进来的正是白日里被他派去给冉秋念准备马车的手下,而那人的脸上却是满头大汗。 “出什么事了?念儿呢?” 萧殷站起身来,那人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他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小姐她不见了。” 那人满脸懊悔,不等萧殷追问,就把自己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申时末,属下正要去接小姐出发,却被那小公爷的家仆绊住了,等属下摆脱了这些人,酉时初再去接人的时候,小姐已经被人先一步带走了。” 被人先一步带走了?萧殷觉得荒唐又可笑。 冉秋念在这岭州城里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一个熟识的人,若是随便一个人来接,就能让这丫头毫无防备的跟着走,那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冉秋念了。 “可有人看到念儿是怎么被带走的,已走多久了?” 萧殷沉声问道,下属连忙点头。 “清溪姑娘看到了,她说是客店的马车,那人又自称是少爷你派去接小姐的,才让小姐卸去了防备。马车也是往天香楼去的,却不知为何半路没有了踪迹,属下追踪到距离这不远的一条巷子,就再没人说看到过那辆马车了。” 听到这里,萧殷怎能无动于衷:“去那条巷子。”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天香楼,至于隔壁雅间里依然在眼巴巴等着的张叔林,此时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起他来了。 “小公爷?你为何在此?” 萧殷带着属下匆匆忙忙赶到地方,却发现小公爷已经先他们一步带着人到了那条小巷。 “念,小磊失踪,我怎能坐视不管?先是秋白兄,现在又是小磊,这回不论你们怎么说,我也是要动用齐国公府的令牌,从岭州城的官府调集人手满城搜寻。小磊毕竟是……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见齐若云都说到了这份上,萧殷自然没有任何的理由能够拒绝他。为了早点将冉秋念找回来,也只能出此下策。 却见齐若云又叹了一口气,满眼担忧的说道:“小磊的身份除了我们几人,没人知道,她又是初到岭州城,究竟是谁要对她下手?又有谁会对她下手?实在是令人想不透。” 想到这里,萧殷突然有了些许猜测。 他对齐若云说道:“既如此,就兵分两路,这里留给小公爷,我带人去别处搜寻。” “可要将调来的官兵先遣一队随你去别处搜寻?” 齐若云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殷:“萧兄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只是猜测,尚无定论,还要打探过之后才能确认。”萧殷摇摇头,但却没有拒绝齐若云指派过来的那些官兵,若他的猜测得到验证,这些官兵,正好派的上用场。 “那萧兄赶快去吧,多耽搁片刻,小磊的情况就更危险,眼看这天就要黑下来了。” 齐若云催促两句,两拨人分开,各自往说好的方向寻过去。 萧殷带了人找上张绍先他们的商队落脚的客店,并没让人直接进去,而是独自向客店走过去,在店门口忽然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张叔林等了一下午,都没有等来冉秋念的消息,眼看着天香楼要打烊了,他才满心失落的往回走,谁知竟然在客店门口看见了萧殷。 对这样风采的人物,谁若是见过一次,必然不会那么轻易忘记的。 张叔林就一眼想起了这人是谁,连忙走上前打招呼,像打探一下小磊的消息。 见萧殷看着自己那平静无波的神色,张叔林没有多想,还以为这人是没认出自己,连忙解释道:“上次在小磊身边,我见过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我正是来找你的。”萧殷这样说道。 “是小磊让你给我带信来的吗?他今日为何没有来赴约,是不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儿?” 张叔林眼底的失落一扫而空,想到没准小磊就是因为突然有了急事脱不开身才爽约未来的,也顾不得自己的那点儿失落,满眼都是担忧的问道。 “他确实来不了,因为他和冉秋白一样,突然失踪了。” 萧殷看着张叔林的眼睛,意有所指的说着。果然,下一刻他就看见张叔林惊疑不定的变了脸色,那忧色中又带着几分心虚焦躁,让萧殷越发的眯起了眼睛。 “我想她若是脱了身,或许会想到来找你,就过来和你说一声,若你有了小磊的消息,一定记得要告知我一声。” 萧殷说完,作势要走,却听张叔林咬牙开口,再一次喊住了他。 “等等,”张叔林说完,纠结了半晌,一沉心,对着萧殷开口说道,“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我回去喝口水,和你们一起去找人。这岭州城的地形,我熟悉。” “我们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搜人,你修整好之后,若是还想与我们一起,可到前面巷子口汇合。” 萧殷在修整二字上略略停顿,敏锐的抓住了张叔林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虚,他神色未变,说完,目送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张叔林进入了身后的客店之内。 “让余下的人将这间客店把守住,有任何异动立刻上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轻举妄动。” 萧殷沉声吩咐,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堂哥,堂哥,你在吗?” 张叔林拜托了外面的人后,几乎是满客店的在寻找张绍先,却在他的屋子里扑了个空。 “叔林,你找二掌柜?他还没回来吗?” 一个路过的商队伙计被张叔林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也有些惊讶。 “你看到我堂哥了吗?他去了哪里?” 张叔林难得有些维持不住往日温温吞吞的老好人形象,看上去颇有积分急色,也让那见惯了他好脾气的伙计有点意外。 “你这是怎么了?有啥急事不成,二掌柜过午之后就出去了,兴许是去南郊库房盘点货物去了。他不是这几日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吗?你要找他,只能等……” 伙计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张叔林的脑袋上,他已经听不清楚旁边人在说些什么,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过午之后就出去了?” 张叔林自顾念叨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他禁不住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想到冉秋白的失踪,又想到张绍先对冉磊莫名的敌意,一咬牙,转身往外跑去。 “唉唉,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伙计在身后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少爷,那张叔林又从客店跑出来了,要不要拦下他?” “你们继续把守在这里,留意进出之人,张叔林那里,我亲自跟过去。” 萧殷吩咐完,踏着夜色跟在了着急忙慌的张叔林背后,不远不近的随着他的脚步向着南郊库房赶去。 第93章 自救 此时,距离冉秋念被绑走,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天色渐黑,她被绑来之后就被人丢在了这间屋子,屋内没有烛光,漆黑一片,冉秋念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冒充了萧殷的手下将自己骗到了外面。 冉秋念侧躺在冰凉的地上,手脚都被绑住,周围的寂静让她有些心头发寒,在各种各样的猜测之中,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冉秋念也在第一时间将视线向门口投去。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让她没有想到的人。 “小少爷,不不,应该是冉小姐才对。” 张绍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支烛台,闪烁着跳跃的光。照亮了一方黑暗,可冉秋念看在眼里却只觉得眼前更加漆黑。 “原来是你。” 冉秋念咬牙说道。 可张绍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冉秋念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她心下一阵惊疑不定,难不成是走商路上秋白哥哥说漏了嘴? 想到冉秋白对张绍先兄弟般的信任,若是张绍先提起来,难免不会被他套出话来。 却见张绍先慢悠悠的放下了烛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略显狼狈的姿态:“没想到吧,我竟然能够看破冉小姐一时兴起的捉弄。” 见冉秋念咬牙不肯说话,张绍先不知是看出了她的猜测还是如何,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冉秋白那个蠢货还说把我当兄弟,却对你的事半句也没有透露,把我当傻子耍。” 闻言,冉秋念忍不住松了口气,可却更加想不通张绍先是怎么识破自己的。只听他话锋一转,得意扬扬的说道: “他不告诉我,可我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只可惜让冉秋白那个蠢货侥幸逃过了一劫,好在你落到了我的手里,只要抓了你,就不怕冉秋白不冒头。” 张绍先道出了他抓来冉秋念最大目的,可冉秋念却因为他话里透露出来的秘密,蓦地看向目露得色的张绍先。 “秋白哥哥的失踪果然是是你有关,张绍先,我哥哥对你这么信任,你却恩将仇报,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冉秋念大骂,那股恨意让张绍先看了也是一惊,但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此时他是占据上风之人,真正应该害怕的,该是冉秋念才对,瞬间怒火涌上心头。 “你最好留着点力气,少说两句,祈祷你那个好哥哥在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愿意找过来看看,否则你就是在这间库房里渴死饿死,也别想着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张绍先一通狠话丢下来,心情舒畅了不少,眼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此刻只能匍匐在地上受制于人,生死斗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那份优越感瞬间取悦了他。 “冉秋白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挥金如土?不过是仗着有冉家做后台。”张绍先眼里闪过几分嫉妒,转瞬便笑了起来,眼神在周围的箱子上流连,“可那凭的是先人荫蔽,算什么本事?” “很快,我就会凭着自己的双手,赚得数不胜数的财富。而他冉秋白,只不过是个仗着出生肆意挥霍的纨绔废物,冉家和他都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你这样面目丑恶的小人也配和我秋白哥哥相提并论,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就算是穿金戴银,也依然是可笑的丑角,永远也变不了丑恶的本质。” 冉秋念满脸嫌恶的看着张绍先小人得意的嘴脸,他总算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不再装模作样,扮出一副好人的样子。 许是冉秋念此时已经被张绍先拿捏在了手心里,他对冉秋念说出来的这番难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有闲情逸致跟她多说两句。 “你闻到了,这间库房里的味道?”张绍先深呼吸一口,满是陶醉的模样。 冉秋念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关着她的屋子虽然很大,却堆满了一层又一层看不清内容的大木箱子。 空气里也弥散着一股令人有些不舒服的闷塞的气息,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这东西,冉小姐怕是不陌生吧?在京城库房里,你一定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过了。而这里堆着的,成色只会更好,价钱也只会更高。” 答案呼之欲出,冉秋念几乎是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铁矿?” “你果然早就知道。” 张绍先冷笑着看向冉秋念,脸上带上了几分杀意,很快又被他按下。 “这笔买卖如何?只要带着它们回了锦绣城,将铁矿出手,什么样的富贵换不来?就是冉家,也只能在我的脚下匍匐。” “你疯了?走私铁矿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这整间仓库的量足以被株连九族,罪同叛国!” 冉秋念厉声说道,却见张绍先突然笑了起来。 “不愧是亲兄妹,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对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来说,铁矿自然比不上金矿银矿来的耀眼,但对我来说,有了这些东西,金银玉石名利地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没想到秋白哥哥已经竟然发现了张绍先走私铁矿,可也正因如此,张绍先才会提前出手,冒着风险对秋白哥哥下手。 冉秋念此时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冉秋白逃出生天之后能够保全性命,平安回到冉家。 “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冉秋念咬牙切齿的收回视线,一颗心却是不住的往下沉。 既然张绍先把这些杀头的罪行都告诉了她,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一定不会饶了她的性命,让她有机会把这些事情捅出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又何必在意早一些晚一些?冉秋念早就打定了主意,决定自救。 趁着她东拉西扯转移张绍先注意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早就已经从袖间把那仅剩的最后一根袖箭拿了出来,悄悄的磨起了腕上的绳子。 该庆幸那些人没有搜她的身,让她得以留下这最后的防身利器。只是冉秋念双手被束缚,怕动静太大引起张绍先的怀疑,只能慢慢的磨着绳子。 张绍先并没发现冉秋念的小动作,此时他的视线落在了冉秋念的脸上。 虽然冉秋念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但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那份阴柔之色和举手投足的贵气不再令他觉得刺眼和嫉妒,反倒是心痒难耐起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老话果真是不假,冉小姐也真真是一个绝代佳人。” 张绍先的话突兀的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来,引得冉秋念手上动作一顿,惊疑不定的看向神色有些奇怪的张绍先。 她没有说话,心里弥漫起不安来,不知道张绍先又想做什么。 却见他慢慢向着冉秋念走了过来,从烛火的背光处,踏入了被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也将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放肆目光明晃晃的照了出来。 “往日不知道冉小姐的身份,多有怠慢,还望冉小姐不要怪罪,今夜就当是让我补偿一下前些日子对你的唐突怠慢。你放心,我定然会让你觉得快活的。” 冉秋念没想到张绍先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恶心的心思来,顿时一阵寒意上涌,见那人抬脚向自己这边走来,吓得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张绍先发现了,手上磨绳子的动作迅速加快。 而冉秋念这番不管不顾的动作,自然是引起了被邪念冲昏头脑的张绍先的注意。他的脑子稍稍冷静了一些,警惕的看向冉秋念,眼中带上了几分猜忌。 “你偷藏了什么东西?” 冉秋念不说话,背在身后的手快速的动起来,几乎顾不上那尖锐的箭头已经将她的手腕子都磨出了血来。 还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了,她心里越发焦急。而张绍先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要往她身后探去。 “堂哥,堂哥你在吗?堂哥,快出来,出大事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张叔林的大喊,少年人清透的声音在幽静的夜色衬托下,显得有些刺耳。虽然周围荒无人烟,但也不能说是毫无暴露的可能。 听到张叔林在外面这番动静,张绍先也顾不上眼前的冉秋念,眉头一皱,忍不住站起身来,骂了一句“蠢货”,抬脚就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赶去。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这样大喊大叫是想把官兵都引来吗?” 张叔林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去,门吱嘎又被重重关上,随着声音越来越远,冉秋念一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终于能够暂时喘一口气。 她手脚有些发软的躺在地上,衣袍都沾上了尘土,背上被冷汗渗透,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手腕间火辣辣的疼。 可冉秋念却一刻也不敢歇着,忍着疼痛,三两下将最后一点绳索割断,放出了自己的双手,继而又颤抖着手割开了缠在自己脚上的绳子。 随后,她一手握着已经被血迹染红的袖箭,一手撑着简陋的小桌子慢慢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迈步走到门边。 她要趁着张绍先回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迟了,就走不了了。 冉秋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门缝向外听了听,张绍先喝张叔林的谈话声并未传到这里来,说明他们至少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这个事实让冉秋念的心定了一些,下一刻,手上毫不犹豫的推上了紧闭的大门。 门被锁了。 第94章 获救 难怪张绍先敢放她一个人在库房里,原来是料定了她就算是挣脱了绳索,也绝对不可能逃离这间库房。 冉秋念心头一阵绝望,但她强打起精神,努力保持冷静,就像萧殷一样,在任何境况下都绝不轻言放弃。 想到萧殷,冉秋念心里多少又有了些力量,她相信大哥哥在发现自己不见了之后,一定会来救自己的,而她要做到的就是在此之前,绝对不能先行放弃。 打起精神之后,冉秋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都被堆积如山的大箱子给堵了个结结实实,从里面看,四面墙都被砌的死死的,连一扇窗子都没有,而大门又被锁了起来。 这座库房对冉秋念而言,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牢笼。她不死心的重新看向那扇大门,用手里还沾着血的袖箭穿过门缝向下划拉。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幽静的黑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冉秋念砸了两下,只能无奈的承认,她的袖箭箭头虽然足够锋锐,对付草绳还算利器,但对上同样是精铁制成的大铁索,就有些“寡不敌众”了。 她心里暗暗焦急,忍不住开始计算张绍先出去的时间,他虽然被张叔林暂时绊住,但迟早会回来的,时间绝对不会间隔太久,她已经耽搁了那么长时间,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正当冉秋念苦思冥想出去的法子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非常轻,若不是因为四周足够安静,冉秋念的神经又极度紧绷,只怕她都感受不到有人靠近。 难不成是张绍先回来了?冉秋念心下大惊,脸色苍白的侧耳在门缝处听着外面的动静,手里攥紧了那唯一的防身武器,在门后躲好,只等着谁推门而入的瞬间,用袖箭做最后一搏。 “念儿,你在里面吗?”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冉秋念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手里的袖箭下意识的一松,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响动。 门外的人瞬间循着声音靠近,在门口拉动了一下铁锁,同时沉声问道:“念儿,是你吗?” “是我是我,大哥哥,你是来救念儿了吗?”冉秋念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得救的喜悦,她语气有些激动,一下子凑到门缝边,隔着一扇门对着外面看不出面貌的人影连声说道。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够,便回身去够桌边放着的那支烛台,张绍先离开的匆忙,忘记将这屋里唯一的光源带走。 冉秋念举起烛台快步回到门边,将微弱的烛光凑近到大门口,透过那一点光亮,对着门外的萧殷说道:“大哥哥,我在这儿,可是门被锁了,我出不去。” “别怕,你退后一些,我将这门破开。” 萧殷见冉秋念还能跑能说,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他等冉秋念示意之后,便运气一下子将门破开,走入屋内,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冉秋念。 “念儿,你没事吧?” 萧殷走近两步,从黑暗的地方,走入了冉秋念手上烛台洒下的一片光晕之中,面上带着让关怀之色,让冉秋念觉得心安无比。 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还是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大哥哥来的及时,念儿没受什么委屈。” 萧殷却顺着那抖动的烛火,发现了冉秋念血肉模糊的手腕,他神色一变,上前一把抓起冉秋念的手腕,却控制了力道,不曾伤到她的伤处。 另一只手夺过烛台,将它举在眼前,凑近了冉秋念的手腕,注意到那新翻的伤口和还未全部凝固的鲜血,萧殷脸色非常难看。 “张绍先伤了你。” 他语气里带着杀意,冉秋念却不觉得可怕,因为这杀意虽是因她而起,但矛头却指向伤她之人,冉秋念只觉得安心无比。 “张绍先将我绑了,为了挣脱绳索,一时没注意被袖箭划了。” 冉秋念不想萧殷太过担心,还是如实相告。 就在萧殷以为冉秋念心软了的时候,却听她话锋一转,咬牙切齿道:“大哥哥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张绍先那个狼心狗肺的小人,抓到他之后,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虽然冉秋念只是说狠话,但对张绍先的厌恶和憎恨却是实打实的。 “我绝不会放过他。” 萧殷神色一冷,他迅速点了冉秋念手腕上几处穴道给她止血,随后撕下一片干净布料小心翼翼的给冉秋念缠上,把伤口暂时包扎起来。 冉秋念从萧殷手里拿过烛台,看着眉眼满是认真之色的萧殷,她手中的烛台微微一动,就甩落到了地上,下一刻冉秋念就控制不住的扑进了萧殷的怀里。 萧殷下意识的接住冉秋念,两手顿在半空,有些意外。 那支烛台掉落到地上,滚了两圈之后,那豆大的烛光彻底熄灭,室内又重回一片黑暗。月光被阻拦在屋外,陷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两个人,谁也看不清对面人脸上的神色。 冉秋念只是感觉到,萧殷原本顿在半空的两只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背上,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给着她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冉秋念发热的头脑终于回归了平静,意识到自己大胆举动,赶紧退出萧殷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好在现在是晚上,乌漆抹黑的也不担心自己脸上的臊意被萧殷看见。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说道:“大哥哥,我们赶紧走吧,刚才张绍先被张叔林叫了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萧殷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冉秋念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能分辨出他的情绪是否有所变化,只好按耐住有些不平静的内心,装作认真的听着萧殷的话。 “大哥哥来的时候一定看见他了?” 冉秋念松了口气,张绍先虽然还没有对她做什么,但留给她心头的阴影却是挥之不去,现在还让她觉得有些后怕。 “他被张叔林支走,多半已经回了客店。” 萧殷神色渐渐冷下来,方才他急着来找冉秋念,顾不上收拾张绍先。 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给张绍先任何能够伤害到冉秋念的机会,只要他回了客店,他保证不会让这个人从官府的死牢里再出来。 “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冉秋念拉着萧殷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了脚步。 “对了大哥哥,差点忘了告诉你,这间库房就是张绍先偷藏铁矿的地方。这满库房堆着的都是铁矿原石,那家伙,打着把这些铁矿运回锦绣城的主意,这背后一定还藏着古怪!” 冉秋念的话也让萧殷思索起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已经稍微能够适应一些,对周围的环境看出了大概,他一手拉着冉秋念,一边往最近的一个木箱子走去。 看出萧殷的打算,冉秋念也顺从的跟了过去,听见萧殷打开箱子又合上的动静,也不问萧殷都做了什么,听到他说可以先行离开之后,就也无比信任的跟着萧殷离开了这间库房。 “大哥哥,我们接下来先去哪里?是去客店把张绍先捉拿起来,还是叫人先把这间库房查封?” 冉秋念虽然也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操心起接下去的事,她念叨了几句,却听萧殷语气温和的对她说: “先回客栈,无论是抓人还是查封,有的是人赶着去做。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先回去看看伤口,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冉秋念忍不住红着脸点点头,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大哥哥这么温柔的声音。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小声出口:“还有秋白哥哥,害他的就是那张绍先,但好在听他透露,秋白哥哥已经逃了出去,连张绍先都没有找到踪迹。我怕秋白哥哥受了伤……”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秋白了,把你送回客栈后,我会去找张叔林问个清楚,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此事并非毫不知情。”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头:“我观他行事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相信他会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秋白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冉秋念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即便是有心帮忙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回去休息一番,养足精神再去想别的事情。 等他们回到客店,张绍先也已经被后一步赶到的齐若云带人抓了起来,同时被抓的还有商队里的那些人。 “念儿妹妹,你没事吧?” 齐若云听到冉秋念回来的消息之后,立马赶了回去,正好看见冉秋念被眼泪汪汪的清溪伺候着梳洗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他见冉秋念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两只手腕上被白布包扎起来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吧,伤你的那个张绍先已经被我抓了起来,现在就关在知县的大牢里等着被提审。听说你们还在商队在南郊的库房里发现了大量的走私铁矿,商队那些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齐若云说着那些被他抓起来,很可能会因为走私铁矿的罪行被全部株连的伙计的生死,就像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在提到绑架冉秋念的张绍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几分冷意。 第95章 下落 “多谢小公爷关心,念儿已经无甚大碍。张绍先确实可恶,可商队里那些伙计却不一定都跟着他掺和进了走私铁矿的事来,还望小公爷能够一一查明,不至于放过有罪之人,或是连累无辜之人。” 冉秋念的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纵然齐若云根本就不在乎几个微不足道的庶民的生死,但为了让冉秋念能够开心,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念儿妹妹只管放心,我不是嗜杀之人,虽然圣上派我和萧兄一起查办岭南铁矿丢失一案,但既然人是在岭州城被抓,本地县令有优先审理的权限,我还是会尽力说服他多查一查,以免让商队里清白无辜的伙计受到牵累。” 齐若云说到这里,略顿了顿,继而对着冉秋念宽慰说道: “自然,令兄的清白毋需多言,张绍先为了牟取私利甚至暗害了发现端倪想要阻止的秋白兄。我会继续从官府调兵搜寻下去,不至于让秋白兄这样急公好义之人蒙受小人的暗害。” 听了齐若云一番保证,冉秋念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她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善良,这件事情里她唯一想要摘出来的只有冉秋白一人,为此她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既然齐若云什么条件也没有提的就做下了这样的保证,冉秋念也乐得接受,对他的谢意里也多少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不再如往常那般敷衍了事。 不说别的,只齐若云愿意保下她秋白哥哥这一点,就足够让冉秋念记他这份好,虽然依旧对前世齐若云的背叛耿耿于怀,但一开始那种想要报复的心思却是淡了不少。 “这次,真是多谢小公爷仗义出手。” “念儿妹妹何需跟我这般客气?你好好休息,待明日审理结果下来,我再来告知你。” 冉秋念对他态度的转变,齐若云自然也能感受到几分,顿时有些暗喜。他见冉秋念面露疲惫,不忍心再打搅下去,便贴心的主动告辞。 “小公爷其实人也不错,奴婢看着,他对小姐你还真是体贴倍至。” 等到齐若云离开之后,清溪才把方才在一旁放着降温的安神汤端来给冉秋念,嘴里也不由得说了几句齐若云的好。 “秋白哥哥本就没有参与进走私铁矿的事,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多记他的好。我说那些,也不过是想多求一个心安。” 冉秋念拿过已经放到刚好可以入口的安神汤,低头喝了几口,语气有些淡淡。 “是是是,在小姐心里,大少爷才是最好的,旁人谁也比不得。是也不是?”清溪见冉秋念情绪还有些没缓过来,便刻意揶揄了几句,想逗冉秋念打起一些精神。 “别胡说,”冉秋念脸上一红,忍不住轻咳一声,暗瞪了清溪一眼,这才小声说道,“大哥哥当然是最好的。” 好歹看着是有了些精神头,清溪总算放心一些。 但同时,她也忍不住担心起了另一个人。可看着小姐死里逃生,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来,清溪又不忍心再拿那些糟心的事情去惹她不开心,只能按下不提。 没想到冉秋念却先一步主动开口:“这次我被张绍先抓去,多亏张叔林把人支走,我才免受其害。不论如何,我记他的恩。” 清溪心下一动,忍不住偷偷瞧着冉秋念的神色,却见她眉眼温和的看向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他没有掺和进走私铁矿的事,也没有跟着张绍先一起害过秋白哥哥。我不会为难他。毕竟,他虽然和张绍先是堂兄弟,但本性尚不算坏。” 冉秋念看着清溪又是纠结又是担忧的神色,终究是有些心软了。 她虽然没有为清溪和张叔林挑明那层窗户纸,但只要张叔林在这件事情里当真清白无辜,她也不会再想着去做那棒打鸳鸯的人。 “小姐,您别为这些事情费神了,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赶紧把安神汤喝了,早些上床歇着。今晚奴婢寸步不离的在屋子里守着,您尽可以睡个安稳觉。” 清溪虽然对张叔林有些好感,但和冉秋念一比,就不算什么了。她舍不得看冉秋念为这些事情操劳烦心,当下便不许她再去想这些事,催着人上床歇着。 冉秋念宽心的笑了,果然清溪还是她的清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不枉她真心把这丫头当做自己人护着。 她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翻身上床,闭着眼睛,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本以为经历了那些糟心事之后,夜里会睡不安生,谁知冉秋念睁眼之后,却是难得的神清气爽。 “小姐,您醒了?睡得可好?” 清溪果真守了她一个晚上,见她醒过来,立马上前为冉秋念更衣,引着她去一旁洗漱。 “我唤人给您准备了一些开胃的清粥小菜,算着时辰正好送来。您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能吃了。” “清溪,你这么贴心,我都快离不开你了。日后你要是嫁了人,我可怎么办才好?” 冉秋念敷面之后,看着桌上已经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早膳,忍不住叹息一声,拉着清溪的手感叹道。 “小姐真会说笑,那奴婢就一直照顾小姐,不嫁人,等小姐日后有了小小姐,奴婢就帮您继续照顾小小姐。” 冉秋念被清溪天真的话语逗乐:“我可舍不得让我们家清溪一直这么操劳。”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清溪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冉秋念笑笑,她当然相信清溪能够说到做到,前世她就是至死也不曾离开过她。 可正因如此,冉秋念才不舍得让清溪一辈子拘束在她的身边,做一个忙忙碌碌的小丫鬟,一辈子伺候人。 日后若真有了合适的人,她不会吝惜于将清溪当做姐妹一般风光嫁出,让她脱离奴籍。 用过早膳之后,冉秋念就接到了新的消息――张叔林要见她。 “这是张叔林唯一的要求,要见我?为什么?” 冉秋念指着自己,感到有些奇怪。张叔林和商队那些伙计一起被下了大狱,昨晚萧殷单独去见了张叔林,却只得到了他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原本萧殷是不愿理会的,可谁知这张叔林难得翻了倔,任是再怎么威胁恐吓,他都无动于衷,嘴巴紧的很,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早上萧殷再去找他,他还是那句话,想要见冉秋念一面,把他知道的那些单独告诉她。 萧殷想着现在可能会知道冉秋白下落的也就只有张叔林一人,他没法为冉秋念做这个决定,只能先回客栈,问明冉秋念的想法。 但毋需多想,冉秋念最终的决定只会是一个:“既然他只愿意告诉我一个人,我就去见他一面。” 见萧殷有些不放心,冉秋念接着说:“他现在身在大牢,什么也做不了,再说,昨夜若不是他及时支走了张绍先……大哥哥你就放心吧,我相信他本性还有几分纯善,或许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是张绍先提出这个要求,萧殷直接就让人上行逼供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张叔林还有几分纯善,他才会回来告诉冉秋念这件事情。 闻言,他也没有再做阻拦,但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亲自送冉秋念到了公堂后面的一个厢房里,让人把张叔林从大牢里带出来。 大牢的环境太过阴冷脏乱,他自然不舍得让冉秋念过去,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好在萧殷协理此案的权利在身,官位比起县令也要高上一些,他这番做法也并不出格,倒是无人有异议。 萧殷陪着冉秋念一起等张叔林被提到,他的手脚上都上了索链,将他带到厢房之后,两个押送的差役就自动退出屋子,守在门口。 张叔林面带犹豫的看了看尚在屋内的萧殷,萧殷却是开口说道:“我同意让你在此见念儿一面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冉秋念也赶忙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在这里说。我没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他的,你也大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大哥哥。” “你,你真的是冉家大小姐吗?你是秋白哥的妹妹,不是什么冉磊?” 没想到张叔林沉默半晌,再说出口,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冉秋念原以为张叔林的第一句话是会向她求情,或是辩白自己的清白。 “我是。”冉秋念没想着再瞒下去,昨夜的动静委实不小,就算她瞒的过其他人,也骗不过当时把张绍先支走的张叔林,他一定是从张绍先那里听说的。 “你昨晚就知道了吧?我骗了你,可你为何还要继续帮我骗走张绍先?” “因为,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她伤心。” 张叔林虽然没有说出那个她是谁,但是冉秋念心里已然知道了答案。原来如此,她没想到张叔林这小子竟然对清溪的感情如此之深。 “你找我来,不止是为了问我这些吧?” 冉秋念神色有些复杂,她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我,我可能知道秋白哥的下落。” 张叔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和不确定,却让冉秋念的眼睛一下子凝在了他的身上,尽管他这番话说的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第96章 替死 “什么叫可能知道?”冉秋念忍不住追问,“我秋白哥哥现在究竟在哪里?” 张叔林垂下眸子,对冉秋念和盘托出了冉秋白失踪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日,我发现秋白哥和我堂哥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争执,我很担心,就追过去想要劝一劝。谁知正好看到堂哥他以赔罪酒的由头,将秋白哥药倒。” 张叔林不知道两人是为了什么翻脸,但他对两个人都有深厚的情谊,自然不愿意见到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见冉秋白被张绍先药倒,赶紧上去阻拦想要继续对他下手的张绍先。 谁知张绍先却对他一阵臭骂,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还用家人做威胁,让他不许声张。张叔林无法,又过不去心里那关,只好等张绍先不注意的时候,再悄悄把冉秋白给放了。 “你把秋白哥哥给藏到哪里去了?” 冉秋念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前一步,逼到张叔林面前,急声问道。 “我不知道堂哥给秋白哥下了什么药,他一直不醒,我怕被发现,只能雇了一群走商回锦绣城的车队,把他带回去。” 张叔林满脸愧疚,他将人送走之后,怕被张绍先察觉,也不敢跟着一路照顾,做出冉秋白自己逃走的假象,拖着商队在岭州城盘桓,借口招人,实际上是给冉秋白会锦绣城多争取些时间。 “那些商队已经走了几天了,我不敢打探消息,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把秋白哥送回了锦绣城。” 虽然张叔林的这个法子非常冒险,但对他这么一个既无人脉也无靠山的半大小子来说,已经是在那种情况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冉秋念虽然心焦,却也知道不能怪他。只好满眼忧心的看向身后的萧殷。 萧殷收到冉秋念的眼神,对她安抚的看看,上前走到张叔林跟前,开口说道:“你把那个商队的商号告诉我,我自会派人一路追寻下去。可知道他们的东家和掌柜?商队里的主事人又是谁?” “听说是冯家商行的一支车队,常来往于两地走商的。我听说冯冉两家一向交好,所以才定了这么一支商队,托他们将秋白哥送回去的。” 冯家?冉秋念秀眉微蹙,怎么好巧不巧,竟挑上了冯家? 她的心沉了沉,忍不住对着萧殷开口说道:“大哥哥,冯家对冉家……这些日子可是颇有积分虎视眈眈,把秋白哥哥托付给冯家的人,会不会?” 萧殷面色也有些凝重,但他不愿让冉秋念更加心忧,并未表露出来。 “怎么?冯家有什么不对劲吗?”张叔林心下一跳,自己该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把秋白哥又送进了狼窝吧? “你和商队掌事之人言明了秋白的身份没有?”萧殷问。 “此事不好声张,我也怕堂哥听到风声,并未言明。只推说是商队里的一个亲戚,得了些急症,要早些赶回去,但商队还要盘桓数日走不开。我多给了几两银子,求他们路上照应一下,把人送到冉家在城外的避暑庄子上就可。” 闻言,冉秋念略略放下心来,但却依然提心吊胆,生怕那些商人发现秋白哥哥的身份或是路上觉得累赘将人丢下。 “多谢你告知这些。作为回赠,我也会告诉你一些事。” 萧殷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冉秋念,对张叔林说道。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我告诉你们只是希望秋白哥平安无事,不是为了换什么东西。” 张叔林连连摆手,神色认真。 可萧殷却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你可知张绍先私下里在做什么买卖?” “堂哥他?”张叔林愣了一下,回忆起当日撞破冉秋白和张绍先起争执的那天,依稀听到的话,有些犹豫的说,“可是我堂哥在商队跑货的时候,夹带了不该带的违禁之物?” “不错,那你可知他究竟私下里走私了些什么?” 萧殷继续问道,同时不忘注视着他脸上的神色。 “说是违禁之物,必然是商律里那些严禁私人售卖又有暴利可图的几样。或许是官盐,或许是极品丝绸,我不知道。” 张叔林摇摇头,不论张绍先走私的是什么,既然冉秋白会和他因此爆发那样大的争吵,肯定是这东西触犯了法度,而冉秋白一向是最不齿这些的。 “那你可真是小看他了,他走私的是铁矿。”冉秋念脱口而出。 “什么?走私铁矿可是罪同叛国的大罪,堂哥他怎能……怪道秋白哥那日发了这么大的火,难怪堂哥他一定要致秋白哥于死地。” 张叔林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倒是让冉秋念彻底相信了他确实被蒙在了鼓里。 “你可知道,他走私铁矿用的都是你的名义。”萧殷最后丢下来的那一句话,更是让张绍先彻底被打入了冰潭,脸色一片惨白。 连冉秋念都忍不住对他投去了几分同情的眼神。 张绍先可真是够翻脸无情的,又毒又狠,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兄弟可以随手便杀,自小一起长大、对自己颇为敬重的堂弟也能拿来当替死鬼。 “堂哥他,他……” 张叔林想说他不会的,可想到那日冉秋白不过是规劝他收手,就能被他毫不犹豫的下杀手,对自己这个向来笨手笨脚的堂弟又能有几分情分。 见张叔林不说话了,垂着头,满脸的难过,一副认了命的样子,冉秋念顿时一阵恨铁不成钢。就这包子性格,她若是能把清溪放心交到他手里,那才叫天上下红雨。 “走私铁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会祸及家人亲友,这样的罪名,你也愿意为他担下?” 萧殷语气淡淡的说着,仿佛根本不在意张叔林的选择。 “我。”张叔林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念着这些年堂哥家对他一家的接济,一方面又对张绍先利用他做替死鬼感到寒心,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认命的担下这罪名,却也说不出绝情的话。 “你不会真要给张绍先那个白眼狼担罪吧?你没烧坏脑子吧!” 冉秋念见他居然还敢犹豫,顿时忍不住骂了出来。 张绍先又是愧疚又是无措的低下了头。 “你回去好好想想,走私铁矿的罪名你我都心知肚明,张绍先绝对逃不过一死。但你和你的家人们,却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若你想好了,有了决断,就让狱卒传话来,我还会在此地多待上一日,若你没有做出决定,也不必再多说了。” 萧殷说完,不等张叔林回复,就招来外面守着的差役,把张叔林重新带回了大牢。 “大哥哥,你说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是什么?” 等张叔林被带走了,冉秋念才忍不住好奇的追问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岭南铁矿丢失一案至此就已算结案,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萧殷没有隐瞒冉秋念,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她。 “那晚从南郊库房里带回来的铁矿石,回来之后我看过,虽然确实是铁矿石,但成色却与官矿天差地别,最多只能算中品。” 萧殷神色带上几分凝重,冉秋念在一旁听了,眉眼间微微一动,试探着问道:“大哥哥是觉得,张绍先手里的那批铁矿,根本就不是岭南丢失的那一批?” “不错,官矿必然都是最上乘的品色,岭南城丢失的那批更是准备运送到京城,制作成御林军手中兵器和盔甲的原料。成色可谓万里挑一。” 冉秋念点点头,深以为然。这也是她最关心的,她知道这次岭南铁矿丢失一案只不过是一个引子,之后还会出现好几次朝廷的极品铁矿莫名丢失的事儿来,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引得皇帝盛怒。 前世她也是无意中听到那群官太太们私底下闲话,说是这派去岭南调查的巡抚一茬又一茬,却多是有去无回,要么就是空手而归。 直到最后,皇上派了军中将士随一位宗室中人前去彻查,这才抓住了罪魁祸首,就是那岭南郡守,监守自盗。 而锦绣城那位横行霸道的御守府大人正是岭南郡守的妻弟,两人官官相护,暗中勾结,从朝廷的官矿里私挪了大笔的铁矿走私到各处牟取暴利。 “大哥哥是想要一次将这幕后黑手全都连根拔出?你与张叔林说那番话,现下怕是早就已经有了法子了吧。” 冉秋念眼神亮亮的看着萧殷,若是他们真能及早挖出铁矿走私一案中埋藏最深的那枚钉子,也可免了后面那些被派来查案的朝廷官员的无辜横死。 只是,她有些担心:“只是这样一来,大哥哥恐怕会危及自身安全。” “放心,我会量力而为。” 萧殷说完,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却听她低叹道:“现下张绍先被抓,只剩秋白哥哥下落不明,希望他没事才好。” “秋白那里,我先派人沿着张叔林所说的那支冯家商队的踪迹追寻下去,我们明日也一起启程回去,别太担心,或许等我们回到锦绣城,秋白也早就回了冉家。” 冉秋念点点头,希望如此。 “念儿,萧兄,你们果然都还在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了齐若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思。 第97章 回程 大门未关,齐若云直接从门外走进来,正看到萧殷摸着冉秋念的脑袋一副安慰的模样,他微一挑眉,走近几步,温声问道: “念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张叔林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了?” “小公爷多虑了,张叔林只是告诉了念儿,秋白哥哥的下落,我一时忧心,才会如此。” 冉秋念淡淡的解释了两句,心情仍旧有些低落。 “原来如此,既有了秋白兄的下落,该多派些人手将他接来才是,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齐若云怔了一下,对着冉秋念笑着说。 “只是有了个大致的方向,还不见得能够寻到人。已派了人一路找过去,多谢小公爷关心。” 冉秋念说道。 齐若云点点头,看向了萧殷:“萧兄,此间事已经告一段落,待我与县令说明,就可将那张绍先一赶人犯与南郊查获的那批铁矿同运上京,听候大理寺发落。” 话音刚落,他看了看不做声的冉秋念,又温声说道:“念儿既然如此忧心秋白兄的安危,你就早些带她回锦绣城,也好让她能安心一些。” “这件事情只怕还不能就此结案。” 熟料萧殷却是没有顺着齐若云递过去的梯子就这样将此案掀过,反倒是直接把他方才告诉冉秋念的那些猜测说了出来。 “以萧兄所言,这后面还有更深的东西未挖出来,想继续查下去?” 齐若云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极好的掩饰住,对着萧殷继续说道。 “倒是我先前想的岔了,不知萧兄是打算如何做?” “张绍先的那批铁矿是要运往锦绣城的,不论买主是何人,既然他说不上来这批矿石是从何处而来,那么这尚未露出真面目的买主,就是唯一的线索。” 萧殷才刚引出一个头,齐若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要将计就计,扮作商队的人,按照原本的计划,把这批铁矿运送到锦绣城,将那位买主引到明面上来?” 齐若云脸上的笑意浅浅的,似乎为萧殷能够想出这样好的一个法子而感到高兴。 “正是,不知小公爷觉得此计可行?” “自然是可行的。只是我们擅自挪用这批铁矿,还需要秉明圣上,不然,我怕弄巧成拙。” 齐若云的话并无半点不对,萧殷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是该上承陛下,也把张绍先的案子一起递上去。若是要继续往下查,恐怕一月时间未必能够。” 萧殷沉声说道,齐若云也是轻轻颔首,自告奋勇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我有国公府的印信,可以从驿站快马加鞭,呈密报上京,直达天听。我今日就写明这里发生的事情,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如此,那就多劳小公爷费心了。” 萧殷对此并无异议。就连冉秋念都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齐若云,难得这人这么殷勤,看来皇帝对这桩案子确实非常上心。 “可要让人将那张绍先从死牢里提出来,这件事情,该是需要这张绍先出面,才能叫幕后之人信服吧?” 齐若云有些迟疑的开口问着,他想到这个张绍先之前对冉秋念做的那些事情,知道这人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是个翻脸无情的人,不能全然相信他。 “用不着张绍先,把张叔林放出来就足够。” 这或许也是张绍先百密一疏的结果,他用张叔林的名义和人谈买卖,走私铁矿,而他们也正巧利用了这个漏洞,让张叔林真的顶替了他的存在,接手剩下的事宜。 “如此,倒真是一个妙计。” 听了萧殷的计划,齐若云不得不感叹道。 张叔林回去地牢之后,想了整整一晚,心里自然也有了答案,在第二日一早,萧殷他们出发之前,托狱卒传信过来,说是他想戴罪立功,希望可以让家人不受株连。 “还算他聪明,知道不能继续犯傻。” 冉秋念嘀咕道,瞧瞧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给自己打点行囊的清溪,摸了摸下巴,就看这次张叔林怎么表现了,若他表现的太让人失望,也别怪她没给过他机会。 “小姐,您说什么呢?” 清溪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吩咐人都拿上车,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在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她凑上前几步,留神听着,以为是要吩咐她做什么。 冉秋念揽过清溪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 “没说什么,我就是见我们家清溪这么能干,又贴心,忍不住念叨自己运气好。” 主仆俩说说笑笑的出了客栈。 车队启程,一路顺着那冯家商队离开的方向,往锦绣城赶去。 他们晚出发几日,车上又有齐若云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的皇亲国戚,虽然他看上去一副礼贤下士的好脾气模样,但谁都知道不能真的累着他。 马车的行进速度自然是没有那些常年天南海北四处跑商的脚夫来的快。 好在冉秋念也没指望能在半路上就追上冯家商队。 一路上,都能打听到冯家商队的行踪消息,这对冉秋念来说已经算得上一份安慰了。 谁知最让她不愿意接受的消息还是传来了。萧殷派出去追踪的人,最后一次传来消息,却是那个商队已经回到了锦绣城,但是车队里却并没有冉秋白的踪迹。 “秋白哥哥能去哪里?”冉秋念满眼忧色,手下不自觉的攥紧了帕子。 “你别担心,秋白既然是自己离开的,他一定有自保的手段。秋白与我自小一起习武,他的身手足以支撑他回到锦绣城。” 萧殷安抚了一番不安的冉秋念,但却没告诉冉秋念另一种可能。或许那冯家商队的人撒了慌,他们根本没有把冉秋白带回去,而是在半路就将人丢下了。 但无论如何,他能确定的是,那些人的手里确实已经没有了冉秋白的踪迹。 “张叔林说,当日秋白哥哥是被张绍先下了药的,你说那药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兴许不止是普通的迷药,大哥哥会不会还中了毒?他若是没事了,为什么不托人传信回去?” “这些都只是猜测,若是你担心,我就先带你回锦绣城看看,亲自去问那些冯家商队的人。” 萧殷见冉秋念茶饭不思的模样,他也有些担心冉秋白,便对她这样题意道。 “可是,你的案子……”冉秋念欲言又止。 “不必担心,这里有我,秋白兄的安危最重要,只是把铁矿一路运回到锦绣城,这点事有我坐镇就足够。念儿只管放心的和萧兄先走一步。” 齐若云原本也是听了冉秋白的消息,担心冉秋念,才找来想要安慰一番,谁知正巧听到了这番话,便直接开口劝了起来。 “那便多谢小公爷了。” 冉秋念见齐若云和萧殷都这样说了,也就没有再多推辞,她确实对冉秋白的安危极为挂念。 三人决定好这些事情后,萧殷就带着冉秋念轻车简从,悄悄从商队中脱离出来,抄近路快马加鞭往锦绣城赶去。 离开之前,萧殷还给张叔林留下了暗中保护他的人手,以防万一。 原本还要两日的行程,被缩短到了一日,冉秋念和萧殷在黎明之际,赶到了锦绣城的城门口。 “那几个冯家商队的伙计正在酒楼吃酒,宿醉未归,现在过去,正好能够将人堵在那里,念儿是想先回去修整一番,还是直接过去。” 萧殷看冉秋念一脸卷色,高强度的赶路也让她隐隐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开口问道。 冉秋念却是摇摇头,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打算:“先去见见那几个人吧。” 萧殷拗不过冉秋念的坚持,只好先带人去酒楼走一遭。 “几位爷,醒醒,这都天亮了,您看?你们是不是也该把酒钱让,早些回去歇着。” 酒楼的小二看了看那三个在这里喝了一晚上,现在呼呼大睡的汉子,有些嫌弃的喊了喊。 “你以为我们付不起吗?不过是一两银子的酒钱,我们立了大功,少东家可是发了不少赏钱,放心,亏不了你的。” 其中一个汉子被叫醒之后,脸上还有些宿醉未醒的迷糊,大咧咧的冲着小二不耐的喊道,随手掏出一两银子丢了过去。 银子砸在那小二身上,被他手忙脚乱的接着,脸上的不耐也瞬间被殷勤取代,喜上眉梢的一口一个贵客的叫着。 “立功?立了什么功,主家竟然这么大方,连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伙计都能得到好几两银子的赏钱?” 看那大汉出手的阔气,不像是只得了一两银子赏钱的样子,可这不年不节的,冯家也没出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冉秋念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喜”事,让这大汉突然发了横财。 她和萧殷刚走进酒楼就正好撞上这么一幕,忍不住开口问道。 “哪儿来的出言不逊的小子,我们给冯家立了大功,日后冯家可就是锦绣城第一大家族,这么大的功劳,几两银子算什么,那还是少的呢!要不是,要不是让那小子逃了,还能得到更多。可惜了。” 那丢银子出去的汉子忽的站起来,大着舌头骂骂咧咧,却吵醒了脚边另一个大汉。 “李二你胡说什么?喝几两酒就没了脑子?什么话也敢往外边乱说,舌头还想不想要了?” 第98章 夜行 那汉子被李二这番不过脑子的话给彻底下清醒了,连忙对着李二一阵喝骂,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两个年轻公子。 见他二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皱巴,一看就是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的样子,也没往别处多想,撂下一句威胁,就扯着还有些醉迷糊的李二和另一个刚睡醒的大汉一起离开了。 冉秋念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离开,视线从中间那个警惕的汉子身上,落回旁边那个走路还有些不稳的李二身上。 “大哥哥,你听到他们刚才说的了吗?” 萧殷颔首:“先回去修整一番,我这就找人把那李二带来问话。看来他们所说的秋白中途醒来后自行离开的消息,果真不可信。” 冉秋念有些咬牙切齿,为那几个大汉透露出来的话心惊胆战。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萧殷回到了冉府。 梳洗更衣之后,冉秋念顾不得连日来的疲惫,直接向着萧殷的屋子赶去。催着人赶紧去把李二找来。 “恐怕真要等到晚上才行。” 萧殷摇摇头,向疑惑不解的冉秋念解释道: “冯家现在已经开始明里暗里不加掩饰的对付起冉家,早上的事儿已经有些打草惊蛇,恐怕那些伙计已经被全部召集了起来,不日就要离开锦绣城,去往外地避人耳目。”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冉秋念着急起来。 “那李二家中还有生病的老母,他就算要走,也一定会想办法偷偷赶回去一趟,辞别老母。我们直接在半途守株待兔即可。” 闻言,冉秋念这才冷静下来,但还是有几分坐立不安。 “怎么天黑的这么慢?”她频频向外看去,却见日上中天,晴天白云,一片大好日光,忍不住抱怨起来。 “小姐,老夫人知道您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呢。” 院子外面传来了银杏的声音,冉秋念听了,也顾不得继续在屋子里干等下去,和萧殷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出了门。 “银杏姐姐,祖母派你过来叫我,她的身子看来是大好了?” 冉秋念抓着银杏的手,两人边走边说。 “老夫人几日前就已经彻底好起来了,如今已与往常无异。” 银杏说着,脸上也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冉秋念听了这几日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顿时脸色也忍不住缓和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这个时辰,祖母应当是还未用过早膳吧?” “正要叫您一同过去用膳呢,老夫人寻思着小姐这个时辰归来,肯定也顾不得好好用早膳的,特意让小厨房多了两道您爱吃的。” “让祖母费心了。” 冉秋念心窝子暖暖的,前面就是祖母的院子了,走到这里,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几分归心似箭。 “对了,”银杏走着,忽然说起来,“前几日那边那位柳少爷也回来了,虽然落了榜,但听说机缘巧合入了贵人的眼,借着几分势,回来之后就从老爷手里接下了不少生意。连带着那几位,也……” 她叹了口气,点到为止,忍不住对着自小疼到大的冉秋念多说了两句:“小姐在府里这些日子,还要多留心一些,柳姨娘和柳小姐越发的不好相与了。” 她是下人,虽然身为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有几分脸面,但说到这份上,确实有些逾越了,柳如眉和柳云瑶再不济,也算冉家的半个主子。 冉秋念知道,一向谨慎的银杏是担心自己,才会和她说这些,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我会小心的,多谢银杏姐姐提点。” 冉秋念冲着银杏甜甜的笑了,见她真把这些话听进去了,银杏才放心一些。 两人说着,也走到了老夫人的屋子前。 银杏把冉秋念请了进去,老夫人正对着一桌刚摆上来的早膳,见冉秋念到了,忙招呼着她过来坐。 “你到的正巧,菜刚上齐。料到你这一大早肯定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上一点。来,你最喜欢的荷叶糕,早上吃些,清淡开胃,专让小厨房给你做的。” 老夫人见到冉秋念之后,没有立刻提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是先让人给她盛了粥,又把那碟子荷叶糕换到了冉秋念的手边,慈爱的笑了笑。 冉秋念也没有提起那些让她心忧又心烦的事儿,祖孙俩心平气和的用完了这一顿早膳,等到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之后,祖母又开口让冉秋念陪着她到院子里转转,消消食。 两人走在微风之中,刚刚入秋的天气正正好好,既消去了几分暑气,也还不到寒风瑟瑟的时候。 那一点舒服的和风,吹在衣摆处和发丝之间,只给人带来爽气。经这风一吹,冉秋念有些发沉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那些繁杂思绪也没那么令她心焦了。 “祖母这些天可还好?” 冉秋念搀扶着祖母从院子中间走过,到鲤鱼池边的石凳上坐下,取来旁边放着的鱼食,各自分了一半在祖母和自己的手里。 两人一边随意的往池子里喂些鱼食,一边闲谈着。 “祖母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这一趟去岭南,一路上可还顺遂?” “有大哥哥在,念儿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冉秋念靠坐在祖母身边,犹豫了一番,还是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冉秋白的失踪,便出言问道:“祖母可有抓到那个内鬼?” 既然祖母已经不再装病,必然是想要试探的那件事情有了结果。冉秋念本就有些好奇,如今这么一问,就更上心了几分。 “倒也不出我所料,是三房的人联合上了冯家,不知道是有了什么筹码,这些日子的动作越发不加遮掩。” 祖母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一点儿也不为三房的背叛而感到意外或是心寒。冉秋念听了,却为祖母感到愤怒和不值,她想她或许知道为何三房和冯家忽然这样肆无忌惮。 应该是秋白哥哥出事的消息,他们已经都知道了。 冉霖不堪重用,老夫人年纪也渐大了,冉家培养的继承人一出事,剩下的几个里,萧殷是外姓子弟,冉秋念是女孩儿,只有一个没上族谱的柳瑜飞还算得上对手,可也是从未接手过冉家生意的“门外汉”。 怎么看,没有了冉秋白的冉家,都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只等着被人分食。尽管觉得不忿,可冉秋念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一招真是打在了冉家的七寸上。 “他们迟早会后悔的,冉家岂是旁人说拿就能拿走的?待秋白哥哥一回来,这些人还不都成了纸老虎,虚张声势罢了。” 论起做生意的天赋,就是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冉秋白那孩子天生就是这块料。 “你这次去岭南,没遇上秋白的商队?” 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冉秋念愣了一下,正要想法子糊弄过去,就见老夫人已经先一步接过了话题,叹息着说道: “算着日子,这孩子也是快要回来了。” “是,是啊,到时候能帮祖母你分担不少铺子上的事。”冉秋念打着哈哈附和了几句,一时也猜不透祖母究竟对冉秋白的失踪知道多少。 “你也累了一路,消了食,也回去休息一会儿,睡上一觉,晚些时候就在自己屋里用膳吧。不必两边院子来回跑,祖母见你精神头不错,也就放心了。” 祖母摸摸冉秋念的头发,把她打发了回去。 看着冉秋念离开的背影,祖母的神色却忽然有些复杂。也是难为这孩子了,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没护好她。 “我觉得,祖母没准已经知道了秋白哥哥的失踪,她还特意让我晚些时候不用再过去了,祖母是不是知道我们晚上要去找那李二问话?” 冉秋念回到屋子里之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对,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往萧殷院子里跑去。 “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论祖母知不知道,知道多少,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既然她放心把这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我们只管做好就是。” 萧殷见冉秋念明明神色已经困倦的不行,却还是强打起精神跑来问自己,不肯安心去歇息,只好把人按在书房的软榻上,盯着她休息。 冉秋念没办法,只好听从的躺了下来,闭了眼睛之后,原以为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入眠,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她一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想,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好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 “大哥哥,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别误了正事才好。” 冉秋念忽的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曾散去的睡意,眨了眨眼睛,迅速把倦意驱散,神色清明的下了地。 “放心,我已经派人在那里等着了。现在过去倒是正好。” 萧殷从外面走进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方便出行的简装,他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套衣服,放在了冉秋念的手边。 “你换好衣服之后,我就带你出发。”说完,萧殷转身出去,将屋内留给冉秋念一人。 虽然知道萧殷看不见,冉秋念还是忍不住连连点头,抓起一旁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套上。发现这也是一件便于出行的简装,和萧殷身上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尺寸更小,倒是和她正贴身。 “大哥哥,念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些出发吧。” 冉秋念推门走出,对着院中等待的萧殷挥了挥手。 下一刻,萧殷带着冉秋念脚尖一点,几个起落就向着冉府外面而去。冉秋念新奇的抓紧了萧殷的手臂,还不等她看清楚脚下快速略过的风景,两人就已经站在了一条窄巷之中。 第99章 真相 “这就到了?”冉秋念站定脚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已经到地方了。 “李二已经从冯家偷跑出来,正要去见他重病的老母。我们守在这条巷子,就能等到他。” 萧殷以为冉秋念是在奇怪他们为何要停在这条巷子里,便解释了两句。 冉秋念禁不住有些咋舌,难怪大哥哥说时间正好,有着这么神奇的功夫,想去哪里还不是片刻的功夫。 “原来如此……”冉秋念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巷子口传来了一些不一般的声音。 “有人来了。”冉秋念小声说道。 萧殷早已发现,却并没有躲闪的准备,因为他已经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他们今夜的目标――冯家商队的伙计李二。 “是李二。”他说完,上前一步,将冉秋念护在身后,一抬手,暗中跟了这李二一路的护卫就现身将人困住,堵了嘴,扭到冉秋念和萧殷跟前。 李二满眼惊慌,挣扎不休,嘴巴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让人猜不出来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李二,你放心,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若是你说的让我们满意,我们不仅平平安安的放你离开,还会给你大笔银子,足够你治好你重病缠身的老母。若是你敢有所隐瞒……” 冉秋念阴森森的语调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留给李二自己胡乱猜测的那些惩罚,才是最让他胆寒的。 “唔唔唔!”李二吓得腿都软了,拼命点头,要不是有那护卫在身后死死拎着李二的后领,只怕是人都要摊成一团了。 看来她所料无差,这个李二果然是个好下手的,冉秋念眯了眯眼睛,他们都隐在暗处,谁也看不清楚谁,这也正好为冉秋念制造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 “现在我把你的嘴巴放开,我问你答,你不许乱吼乱叫,否则你小命难保。听了吗?听明白了就眨三下眼睛。” 冉秋念恐吓道,那李二被吓破了胆,听冉秋念说完,立马拼命眨起了眼睛,那速度几乎是要把眼睛给眨抽过去一般。 “我说了眨三下,你这是几下?” 冉秋念毫不怜惜的一脚踹了过去,她力气小,踹在那皮糙肉厚的汉子身上不痛不痒,但李二此时已经被吓的失了理智,根本没察觉这些,反倒被劫匪的阴晴不定给吓得更加战战兢兢。 对眼前这个很可能伤害过她兄长的家伙,冉秋念没一点儿手下留情的意思,恶狠狠的威胁了两句,见那倒霉鬼哆嗦着重新开始眨眼睛,三下,不多不少,用力至极。 她这才示意那护卫放开李二的嘴,李二被冉秋念三番两次的恐吓,早就没了反抗的心思,牢牢记住被放开嘴之后不能大吵大闹,虽然依旧害怕的不得了,却果真没有喊叫。 “好,我问你,几日前我花银子托你们商队帮忙送到锦绣城的那个亲戚怎么样了?为何人没在说好的地方见到?” 冉秋念直接冒用了张叔林的身份,两人年纪相仿,再加上夜色黑,这大汉还被吓得不轻,根本注意不到两人的不同。 “我我我也不知。”李二脸上一白,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说谎,商队里有人看到,就是你见财起意害了人,还不承认?”冉秋念吸取教训,这一次没有自己动手,而是示意那个护卫,在李二肚子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拳。 “他放屁,”李二肚子一疼,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却被身后的劫匪死死拽着不能做到,他只能忍着疼痛,激动的辩解起来,“是不是王阿三那个混球说老子的……啊唔!” “嘴巴放干净点。” 这回是萧殷出手,冷冷的看着因为被捂住了嘴,痛号全被堵回了肚子里的李二。 李二连连点头,在开口的时候,就谨慎了很多:“几位大爷,我真没有害人,你们说的那人我有印象,有印象。” “是王阿三,是他非说那病歪歪的小子是冉家的少东家,要把人捆了送回主家邀功。我原是不相信的。后来商队半途遇到了一股山匪,他就趁乱跑了,身上还受了一刀,我们急着摆脱山匪,顾不上寻人,只能丢下人走了。” 李二没敢说的是,那片地方紧邻着蜀中,经常有毒虫野兽出没,那人又受了山匪一刀,肯定活不长,他们才拿着那小子身上留下的腰佩到主家那里邀功。 可冉秋念却能猜出这其中的惊险之处,顿时大恨,一脚踹了上去。 “先等等。”萧殷拦下气急的冉秋念,对瑟瑟发抖的李二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将人丢下的?已过去多少天了?他那时状态如何?” “刚出岭州城不过一日,行至渝镇山头。那人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昏睡了大半天才醒,整个人病歪歪的,连路也走不了几步。” 这样还能让他跑了,也真是怪事。这是包括李二在内的所有商队伙计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应当是张绍先下的药药效未过,冉秋念思忖,但对冉秋白的处境更加担忧起来。 “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自有法子验证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你敢有一丝谎话。” 冉秋念寒声说道,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颗药丸,让那护卫给李二喂下去。 “这是一颗毒药,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会让人腹痛难忍如同刀绞,发作三次之后,人的内脏就会全部化成一滩血水,痛苦而死。要是你回去敢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就等着毒发而死吧。” “大爷,各位大爷,你们不是说了只要我说真话就放我一马?我说的全是事实,我发誓绝不会乱说。” 李二抖着腿恳求道。 冉秋念却不为所动:“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还需验证,若我们找到了人,你自然没事,若是没找到,你就等着给我那亲戚陪葬吧。” “您行行好,别给我下毒,我上有重病的老母要照顾,不能死啊。” 许是知道求饶没用,李二只能恶狠狠的说道:“天杀的王阿三,非要赚那黑心钱,凭什么他可以安然无事,我就要被下毒?王阿三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诬陷你那亲戚是冉家少东家,你那亲戚根本不会有事。” 李二此时只希望能够多拉几个人下水,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嗤,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当然,你若是愿意多供出几个主事人,我也不介意让他们替你分担掉这毒药发作时候的痛苦。” 冉秋念嗤笑一声,语气依然森寒,却带了几分循循善诱。 “我我我愿意,我愿意给您传信,我还知道好几个参与进这件事的,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把那些人都给骗出来,方便您行事。” 李二这么上道,倒是上冉秋念一开始决定问完话就把人打一顿的想法淡了许多,留着兴许还能用上,这样想着,冉秋念点点头,便叫护卫把人带到远一些的地方放了。 等人都走了,萧殷才带着淡淡的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毒药?” “刚刚才有的,大哥哥要是想要,念儿还能给你现编几个出来。”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那份无辜的模样,让萧殷颇有几分哭笑不得,遂言归正传。 “渝镇山头那条路,回程的时候,我们的车队也经过了那个地方,但却什么也没发现,秋白多半已经不在那里。” 萧殷神色凝重,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些线索,只怕又要断在那里。但不论如何,还是要尽力一试,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派了人连夜赶过去沿途搜寻。 与此同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才刚刚在冉秋白的事上,理出了一条思绪,那边,由齐若云押送的伪装成普通商队的那支车队也出了事。 “什么叫车队遇上了山匪,张叔林下落不明,车队里的那些货全被当地赶去增援的州府官员扣下?” 冉秋念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车队立刻镇着一个正经的皇亲国戚呢,哪家的州府官员胆子这么大,还敢扣齐若云的车队? “据说是林太傅的女婿,向来以刚正不阿著称,若是他,倒也不必奇怪。” 萧殷有些无奈,谁知他们运气竟然这样不好,在那位的地盘里遇上山匪,还被他正正好好发现了车队里的铁矿。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被闹开,只怕他们原本定下的那个计策就不做数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齐若云不是已经上奏皇上了吗?这位州府大人可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冉秋念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清正,还是同情起一同被扣下盘查的齐若云,好在那批铁矿已经在岭州城备了案,他也给皇上传了信,不然这一下子还真要让齐若云头疼了。 “多半是还未和皇上确认过此事,以那位大人的谨慎,不会相信小公爷的一面之词。只怕,他要被扣在那里几日。” 听着萧殷有些复杂的说完这些,冉秋念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张叔林?”冉秋念迟疑着问道。 “我派去保护他的手下还未传信回来,多半是跟张叔林在一道,他的安危倒是不必太过忧心。” 此时也只能庆幸当日留了一手,否则真不好说张叔林此时的下场是不是早就被“山匪”害的身首异处。 第100章 闹事 “冉兄,前面就是锦绣城了,把你送到地方,我就上京去了。” 锦绣城外,一辆马车在山坡上停下,管修掀开帘子,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对旁边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说道。 “多谢管公子一路相送。”冉秋白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看到熟悉的城门,眼里也带了几分感慨。 “客气什么,我科举做官,就是为了能够造福一方,保护百姓。你当时的情况,我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从蜀中到京城正好经过锦绣城,一点儿也不耽搁事,倒也算咱俩有缘。” 管修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完,又想到什么,有些担忧的问道:“我是奉旨回乡祭祖的,十日内必须回京述职,倒是你,就这样回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无碍的,回府之后我自有办法清算旧帐,那害我之人也不过是仗着我对他好无防备罢了。” 冉秋白咳了两下,一向毫无阴霾的眼睛里,也终于带上了几分冷意。 “若是管兄时间宽裕,我还真想邀你在城里四处看看,锦绣城颇有几个有趣的地方。不论如何,救命之恩不敢忘,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我做得到,绝不推辞。” “那我可不客气了。”管修没有推辞,但也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地方需要劳烦冉秋白帮忙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救人又不是为了回报的。 马车就在两人的交谈之中,走到了城门口。 进城之后,马车直奔冉府。 随着离家渐近,冉秋白心里的阴霾越少,想起管修告诉自己的他今科榜眼的功名,自然而然的就念叨起了同样今科下场的萧殷,便也有了几分谈兴。 “也不知我那长兄科举的结果如何,我离家早,还未来得及得见京里传下的消息。不过,以我那长兄的学问,应当不会落榜。” 同行不过短短几日,冉秋白的情绪一直不太高,除了通报了家名,这还是管修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家里的事,便忍不住带了几分兴趣。 “你兄长?那倒是巧了,我与他还算是半个同窗了。冉姓,倒是不曾在一甲进士中听说过……” 管修回忆了一下,何止一甲进士中没有姓冉的,二甲里也没有,再次的他就没有关注过了,他也没好意思告诉冉秋白这人可能根本就没考中。 “我兄长不姓冉,姓萧。”冉秋白笑了笑,他看出管修的欲言又止,但并没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一甲二甲的进士里,有好些萧姓,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兴许我还有些印象。” 姓萧?管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压了自己一头的今科状元萧殷,但很快又暗笑自己多想,怎么可能这么巧,路上随手救下的人,就是那小子的家人。 “我兄长名唤萧……” 冉秋白正要把萧殷的名字告诉管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和管修同时止住了谈话,注意力放到了外面嘈杂声传来的地方。 “冉秋白走私铁矿,整个商队都被官服查封,他自己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这消息早就在官府传开了。” “说不定人就是被主家给偷藏了起来,冉家素来经营在外的好名声都被这不肖子孙给毁了,今日定要老夫人给个交代,不能让我们冉氏一族为这样一个不肖子孙蒙羞。” 声音正是从冉家大门口传来的,冉秋白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他掀开帘子,将门口说着那些话的人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众人挤在大门前,有一些商铺的掌柜还有大小庄子的管事,更有一些素日交好的族亲,往日里这些人对着自己是如何的殷勤热络,今日在冉府大门口说出来的那些话就有多让冉秋白心寒。 “你分明也是被人陷害的,这些人实在是不分青红皂白。” 管修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身旁冉秋白难看的脸色,禁不住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我要下去与他们辩白。” 冉秋白咬牙向着马车外面挪去,那些闹事的人分明是故意在门口造谣,引了不少百姓驻足围观,这些谣言若是传了出去,冉家的声誉必然要大受打击。 “不行,你现在伤还未痊愈,那些人又都是来者不善,现在出去,不是摆明了要被推到风口浪尖吗?” 管修按住冉秋白的肩膀,规劝道。 两人争执之间,就见从冉府门内跑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指着那些喧闹不休的闹事之人愤怒的骂道: “你们少在这里造谣生事。商队之事究竟为何,官府自有定论,等我大哥哥从岭州城的县令那里把结案书调来,你们一看便知。趁我府中无人,你们就来胡乱造谣,实在无耻。” 冉秋念气的想要大骂,这些人前两日还好声好气的过来询问,说是要看官府文书。 正好因为路遇山匪,齐若云压来的那批货送不到锦绣城,只能暂时把张绍先的案子结了,可官府文书却在齐若云手里,被一起扣在了州府大人那儿。 萧殷日前便赶去了邻城,这些人就趁着冉家现在府内空虚,直接闹了上来。 他们在门前这么一通胡闹,祖母虽然还能沉得住气,冉秋念却是忍不了,直接就冲到前面来了。 “你也是主家人,自然偏帮着主家说话,真要是清白无辜,怎么官府文书还不下来?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冉秋白的踪迹?” 下面闹事之人根本没被这忽然冒出来的陌生小少年吓唬住,当下便倚老卖老,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让冉秋念气的咬牙。 “那又是谁?”马车里的管修好奇的看着门口气鼓鼓的小少年,对神色复杂的冉秋白问道,“你弟弟?” “是舍妹。”冉秋白语气有些复杂。 女孩儿?管修睁大了眼睛,看向外面那个面对闹事众人也丝毫没有惧色的大胆的小子,有些咋舌。 这样的姑娘,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冉秋白说完那句话后,却是什么也不管了,满心都是冉秋念的安危,只想赶紧下车过去给冉秋念解围。 见状,管修也不好再做阻拦,只能不放心的跟着冉秋白一起下车。 “官府文书,哪是说调来就调来的,之前分明已经说好,三日后查看文书,大哥哥已经去州府那里调取了,你们突然出尔反尔,才不是君子所为。” 冉秋念极力辩驳,但她从未涉足冉家生意,在这些逐利的商人面前,并无威望,他们根本不把冉秋念的那些话听在耳朵里。 “分明就是心虚,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书,拖延时间的把戏,谁看不出来?” “就是就是,小公子,我们可不是什么君子,我们是商人,商人逐利是天性,现在冉秋白畏罪潜逃,伤的是整个冉家的信誉。这冉氏一族并非只有你们主家一支,我们这些旁支也是要凭信誉吃饭的。” “没有信誉,谁还会和我们做生意?” 众人纷纷附和道。 “你们……”冉秋念握紧了拳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这些抱着目的而来的人,是说不通的。 “谁说我畏罪潜逃?” 冉秋白的声音忽然从人群最后传来出来。众人的嘈杂之声一下子安静下来,冉秋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众人之后。 “秋白哥哥。”冉秋念脱口而出。 只见年轻的公子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苍白之态,脚下的步子却迈得稳稳当当,从众人不自觉分开的走道内,穿过人群,站到了冉府门前,冉秋念的身前。 “放心,我没事。” 冉秋白侧头对冉秋念温声说道,转头面对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人群,扬声说道: “诸位都是冉家的管事,有些还是族亲,我的为人相信诸位都是清楚的,你们最大的猜忌就是我的下落不明,如今我光明正大的回来了。最多三日,结案文书就会送到。” 冉秋白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还有人怀疑商队走私的事,等不及三日时间,大可以现在就去报官。只希望届时,真相揭开,诸位也有承担今日之举的底气。” 没想到冉秋白会在此时现身,那些本来就只是因为冉秋白失踪被鼓动来闹事的管事,顿时有犹豫退缩了起来。 若是冉秋白真的失踪,下落不明,那什么都好说,冉家也迟早会因为后继无人被各家瓜分蚕食。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看冉秋白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没人还去怀疑那官府文书的真假,当下就有大半的管事打了退堂鼓。 混迹在其中挑事的那几个,一看众人都有了退意,心里一下子急了起来。他们可都是收了大笔银子的,要是没能把事情办成,那到手的银子还不都要鸡飞蛋打了? “我们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大家伙千万别被他骗了去,要是他没事,为什么早几日不现身,非等到今日咱们来门前讨要说法的时候才出来说这些?肯定是躲不下去了,要是我们今日放了他,三日后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对啊,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报官,去御守府报官!” 眼看着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众人又开始群情激愤,冉秋念气的上前几步,还没开口,就听早已在旁静观其变许久的管修说话了。 第101章 转运 “请诸位听我一言。” 管修看了许久,也多少看出来些门道了,今日这桩闹剧分明是有人暗中挑事。那几个带头之人,说的都是些煽动的话,只要不把他们摆平,今日之事,就难以就此揭过。 “你又是谁?冉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带头之人见管修一身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以为是哪个外乡过路的读书人,又见他年纪轻轻,根本没放在眼里。 冉秋白歉意的看向管修,正要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安抚。 管修本不打算插手冉家的家事,但听到他们一口一个走私一口一个报官,牵扯上了官府,那这件事情就不能算是人家的家事,他有功名在身,算是半个官身,插手这件事情,便是天经地义了。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报官吗?不必麻烦了,说与本官就可。” 管修话音刚落,就有人毫不客气的大笑道:“就凭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冒充朝廷官员是多大的罪?” 管修不怒返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和任职的文书,在那人眼前示意。 众人哄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面面相觑,那人更是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见那枚印鉴和任职文书上确确实实盖着朝廷的大印,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这嘴上无毛的年轻小子真是个官? “刑部按察使,从六品的京官,怎么样,可还管的起这宗案子?” 虽然管修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但不妨碍他拿着这封任职文书在这里吓唬吓唬人。 御守府的大人也不过从六品的官员,管修身为京官,相同品级之下,他还是高上一等的。这一点,不用管修明说,那几个闹事的商人心里也明白。 “原来是按察使大人,多有冒犯,还请恕我们不知者无罪。既然您担保了这个案子,我等自然没什么异议。三日就三日,我等三日后再来就是。” 那几个人自知今天是不可能继续闹下去了,只能暗恨自己时运不济,这冉秋白走的什么运道,竟然能跟这么年轻的按察使结下交情,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各有思量,一时无人再说话,很快就各自散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冉秋白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管修道谢:“今日真是多谢管兄了,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管修刚才在众人面前好一番出风头,此时心里还有些兴奋劲,见状,轻咳一声,收敛了那几分不成熟的表现,故作深沉的点点头,摆手说道: “你我数日相处,早已是朋友了,帮朋友解个围而已,何许这般客气。” 冉秋念冷静下来,也注意到了和冉秋白站在一起的管修。 听到他们这番对话,也明白过来冉秋白失踪的这些日子,正是被眼前这位年轻的按察使大人救了,登时看着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感激。 “念儿,你没事吧?怎么不好好的待在府里,跑出来也太过危险,若不是今日我和管兄在此,真不知他们激愤之下,会对你如何。” 冉秋白脸色的苍白再不加掩饰,没了那些人的威胁,他强撑的底气也卸了大半。从他敲在冉秋念额上的手里力道上,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时的虚弱。 “大哥哥,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快些进去吧,我让秀姑给你好好看看。” 冉秋念顾不得和冉秋白说许多话,见他脸色不好,赶紧和管修一起帮着把人扶进了府内。 冉秋白点点头,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祖母可还好?”他走的时候祖母正病着,若非当时情势所迫,他断然不放心离开,谁知中途竟然又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真是造化弄人。 “祖母没事,她的病已经全好了,这会儿肯定知道你回来了,你先让秀姑给你诊诊脉,祖母一会儿就到。” 冉秋白这才放下心来,躺在床榻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管修将冉秋白放下之后,就把屋子让了出来,在外面等候。 冉秋念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撂在那里,她听了冉秋白的嘱咐,等到屋子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后,这才走出来对着管修抱拳道谢。 “今日真是多谢管公子了,不知管公子家在何处,名姓为何?待念儿秉明了祖母,他日必要亲自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管修救了冉秋白,也就是救了她,救了冉家,冉秋念对管修自然是百般感激。 “冉小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本来能够和冉兄结识,合该盘桓几日,等他身体大好再告辞。但我身居庙堂,无法离开太久,这一次返乡祭祖,也只有十日的时间,耽搁不得。” 冉秋念没想到管修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好在她本来也没想过要遮掩,只愣了一下,很快就顺着他说的那番话,交谈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还望管公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在京城的住址,他日秋白哥哥好起来,一定也会想亲自登门拜谢的。” 冉秋念见管修如此高风亮节,对他也很是佩服,心里的感激更甚。 管修见冉秋念态度真挚,虽然没有挟恩图报的打算,但也乐得多结交一个朋友,就如实相告了。 “管修?你就是管修?” 谁知冉秋念一听,顿时忍不住一脸惊讶的脱口而出。 “怎么,冉小姐听过我的名字?” 管修对冉秋念的反应很是疑惑,他了不记得自己曾与冉家人打过交道。 “不,不认识,失礼了。”冉秋念垂下眼眸,掩饰道。 见管修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顿时灵机一动,笑着说:“我是从大哥哥那里听说的,他与你同场科举,同场殿试,对你的才华很是赞叹。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原来如此。” 管修一下子就相信了,脸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和隐隐的自得。 但他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我先前在马车上也听冉兄说过几句,现下倒是对你们口中那位兄长很是好奇了。不知他姓甚名谁?说不准我还与他认识呢。” “我大哥哥姓萧,叫萧殷,你们一定认识,他是今科状元。” 冉秋念干笑着说道,好在大哥哥现在不在府里,不怕说漏嘴。天可怜见,她之前说的那番话,自然是胡诌的,以萧殷的性子,能从他嘴里听到对谁赞不绝口的话那才叫奇怪。 但用来遮掩一下眼前的窘境倒是正正好好。 管修没想到竟然真是这么巧,若冉秋念只说萧殷这个名字,他还能安慰自己只是同名同姓,再加上今科状元这个名头,那必然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他的“此生宿敌”,萧殷。 但,管修想到冉秋念刚才说的那番话,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他竟真是这样说我的?常常与你提及?” 冉秋念轻咳两声,眼神游移着胡乱点了点头。 “没想到,萧兄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之前倒是我误会……”管修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说下去。 “他现在不在府里?是在查岭南铁矿丢失的那桩案子吧?”管修随口问道,得到冉秋念的认同后,沉吟一下,忽的低声说道,“我救下冉兄的时候,他正被一群有些奇怪的山匪追杀。” “我在他们打斗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翎羽,花纹有些奇怪,我把它带了回来,但却来不及详查就要回京,既然萧兄对我如此肯定……咳,还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说不定对他查案有些用处。” 那波山匪之所以奇怪,就是因为他们放着满是货物和油水的冯家商队不追,却对只身一人,很明显没什么银子的冉秋白穷追不舍。 实在不像是唯利是图的山匪。 “我记住了,多谢管公子。” 冉秋念接过管修递来的一只巴掌大的窄长盒子,小心收着。 “十日期限快到,我要立刻启程上京,不能亲自拜访一番府上的老夫人,请冉小姐替我转达歉意。” 为了把冉秋白送回来,管修的行程耽搁了几天,回京的时间就有些紧了。 冉秋念知道厉害,也没有多加挽留,将步履匆匆的管修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回身走向冉秋白的院子。 “没想到竟然真是管修,前世官至内阁,名列三大重臣之首的那位管大人。” 这位升官的速度,也就比她前世的大哥哥要慢上一点,却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年纪最小的内阁成员,掌管着朝廷律法的修订与草拟,是真真正正的能臣,她即使深居后宅,对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她秋白哥哥这回难道是真要时来运转了?若是上辈子能早些认识管修恐怕也不会有后面冉家的覆灭。 对此冉秋念只能感慨造化弄人。 抛下这些不提,冉秋念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冉秋白的伤。她把临行前管修请自己转交给萧殷的那支翎羽小心翼翼的藏进袖子的暗袋里,确保贴身藏着不会丢失,这才跨步走进了冉秋白的院子。 在她从院门口消失之后,一抹白衣闪过,在假山后面若有所思的望着冉秋念消失的地方,思忖道: “冉秋念刚才究竟在藏什么东西?得把这件事情早点告诉哥哥,让他传信给小公爷才是。” 第102章 生辰 好在冉秋白的伤得到了及时医治,并不算严重,很快就将养的差不多了。与此同时,萧殷和齐若云也带着官府的结案文书从岭州城回来。 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冉家的一场危机看似就这样被化解了。 “这桩案子到此算是结了,我也无多逗留的理由,最迟二十天后,就需要回京述职。” 尽管后面还有许多没能查出来的秘密,可线索断了,皇上那里给的时间也不宽裕,明面上是再查不下去了。 冉秋念听了,却暗暗着急起来,她知道这桩案子到这里,还远不算结束,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锦绣城的御守大人,可她却不能对萧殷直白的说出来。 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正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她突然想起管修离开之前,托自己转交给萧殷的那支翎羽,这几日事情太多她竟然一时给忘记了,真是不该。 “大哥哥,这个差点儿忘记给你。”冉秋念从书房暗格里翻出来那个盒子,急匆匆的交到萧殷手里。 “这是什么?”萧殷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半截染血的翎羽,像是从弓箭上折下来的,有些不解。 “这是送秋白哥哥回来的那位管修,管公子带来的,说是从当日那些追杀秋白哥哥的山匪过处找到的。他托我转交给你,说不准你能查出那些山匪的古怪之处。” 冉秋念把管修当日告诉自己的那些猜测全都转述给了萧殷,眼巴巴的看着他。 “原来如此,”萧殷这才凝神仔细看去,那支带血的翎羽上似乎印刻着一种很特别的纹饰,不像是无意义的装饰,看形状,倒是有些像家徽,“这翎羽上刻的纹饰有些蹊跷。” 冉秋念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大哥哥可是也觉得这纹饰有些像某处的家徽?” 冉秋念点点那上面的花纹。之前她也曾仔细研究过这支翎羽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这个纹饰,再找不出任何显眼的线索。 “材质也有些不一般。”萧殷颔首,手指摩挲了一下翎羽一端残留着的那一寸箭杆,语气笃定。 “材质?”冉秋念一愣,看了看那漆黑的箭杆,这倒是个新线索,“材质有什么不一般的?” “这不是普通的木杆,如果不出所料,这箭矢的造价不凡,既有家徽纹饰又用料讲究,绝不是那些流民组成的山匪能拥有的东西。” 萧殷沉声说道,冉秋白的出事,或许另有玄机,与那冯家商队的伙计所说,并不一致。 “会不会是冯家的人?”冉秋念随口猜测道。 冉秋白出事之时,一共就只有两方人,冯家和山匪,这箭矢没准就是冯家的人无意中留下的。 “不会,若是冯家人下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冯家是近几年才起来的,虽然势头迅猛,但底蕴不足,这纹饰若真是家徽,至少也该出自有几十年积蕴的家族。” 冉秋念一听,瞬间明白过来,她暗暗点头,也是,以冯家那行事张扬的个性,若有这样华贵的家徽,肯定不会藏着掖着,一定是大肆宣扬,她不会没见过。 “那这支翎羽究竟有用没用?” 冉秋念泄了口气,这案子可也真够一波三折的,难怪前世朝廷折进去这么多人手。 “自然是有用的,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十月中就是你的生辰,你想如何筹备?”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不希望她太过参与这些事情,便提起了十多天后冉秋念的生辰。 “左不过和往年一样。”冉秋念摇摇头,没什么兴致,她还是对眼下的这桩案子更感兴趣,可惜萧殷却闭口不谈了。 冉秋念无功而返,看了看天色,还尚早,便又拐去冉秋白的院子,想去看看他恢复的如何了。 在院子门口,她正好碰上了同样来看望冉秋白的齐若云。 “念儿妹妹,你也是来看秋白兄的吗?” 齐若云看到冉秋念,显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暗喜。 “念儿见过小公爷。”冉秋念福了福礼,带着几分疏离客套,“没想到小公爷也来看望家兄,念儿就不打搅了,晚些时候再来看哥哥。” “既然都是来看望秋白兄的,何必分什么谁先谁后的,念儿妹妹就是太过循礼,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委实用不着这般多礼。” 齐若云笑着阻拦下了冉秋念想要离开的念头,心中却有些挫败。 原以为他们岭州城一行之后,彼此也算是熟稔起来,眼看着冉秋念的态度也变得亲近了一些,谁知不过几日不见,他处理完那些事情之后再见,冉秋念的态度又变回了从前那样。 倒不是齐若云发现了冉秋念对他的排斥疏远,他只是觉得冉秋念面对他的时候太过循规蹈矩,一点儿也没有当日那偷跑出将军府游玩的大胆和狡黠。 齐若云只以为是身份之别让冉秋念如此,实际的原因,就只有冉秋念自己知道了。 “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冉秋念见自己走不掉,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却从善如流。 两人前后脚进了冉秋白的屋子。 “数日不见,不知秋白兄恢复的怎么样了?” 齐若云与冉秋白寒暄了几句,冉秋念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 “此桩案子已经结了,不知小公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冉秋白看了一眼自进屋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扮演“大家闺秀”的冉秋念,眼里有些好笑。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乖巧了?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冉秋白也没有戳穿她的打算,只能尽量和齐若云攀谈,不让他注意到旁边心不在焉的冉秋念。 “我听说月中是念儿的十四岁生辰。” 齐若云接过话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冉秋念从神游中吓醒,带着几分愕然的向着齐若云看去。 “朝廷给的时间还有宽裕,我想等念儿妹妹的生辰结束之后,再与萧兄一起回京。” 果不其然,齐若云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冉秋念有些头疼。可她还是在齐若云向她看来的前一秒,恢复了淡定从容,对着齐若云客气的笑笑。 “不过是小小生日,耽搁了小公爷回京呈递案情的时间,就是念儿不是了。” “念儿妹妹不必担心,我已经传信回去,这里也还有些琐事未结,等到一切事毕,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 听齐若云说到这个地步了,冉秋念自然是没话可说。 等送走了齐若云,冉秋念才猛地松了一口气,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人一走,就原形毕露了?”冉秋白见冉秋念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你这丫头何时这么文静娴雅了?怕是只在小公爷面前如此吧?” “秋白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冉秋念有些哑然,没想到她对齐若云的冷淡疏离看在冉秋白的眼里竟然变成了矜持害羞,顿觉好笑。 “怎么?难道哥说的不对,你可从没在我面前这么规矩过。” 冉秋白有些不相信,满脸狐疑的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冉秋念,若不是因为见到意中人的羞涩,这丫头怎么会反常。 “你若是喜欢看我跟你这般客客气气的相处,我也不是作不出来。”冉秋念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冉秋白,对他扯了扯嘴角,也攒出一个假笑来。 冉秋白见了,顿时一个激灵,彻底相信了冉秋念话里的真假,他赶忙讨饶道:“是哥误会你了,快别笑了,我都要被你吓出个好歹来了。” 冉秋念收了笑,气呼呼的瞪了一眼作怪的冉秋白,不服气道:“你刚才还说我这是文静娴雅。” “我算是相信你对小公爷当真是坦坦荡荡,毫无私心。” 冉秋白摸了摸手臂,轻咳一声,真不知道那小公爷到底是怎么想的,面对冉秋念这么敷衍的态度,还能殷勤备至,一点儿也不气馁,着实令人佩服。 他却是不知齐若云不是没察觉冉秋念的态度,只不过他对冉秋念并不了解,只以为这是冉秋念太过守礼,不敢逾越身份的差距。 说白了,还是齐若云从来没有把冉秋念对他的态度往不喜上想过,一叶障目罢了。 转眼到了十月中冉秋念的生辰,虽然只是一个小辈的生辰,但冉家这些日子来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此时正需要一些喜气冲一冲那连日来积攒下来的郁气。 再加上冉秋念本就最得冉老夫人的疼爱,又有新科状元和齐国公府小公爷这两个人的关系在那里,冉秋念的十四岁生辰,便在冉家热热闹闹的大办了一场。 “小姐,今日前边好生热闹,来了好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是气派极了。” 清溪正在给冉秋念做最后的梳妆,她一早就托人帮她打听了前边的消息,正喜气洋洋的给冉秋念说起来。 “不过都是冲着大哥哥和小公爷的名头来的。” 冉秋念对此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一介深闺女子,素无名声在外,自然不可能是凭着自己吸引来的那些人。 “那也是给小姐你做足了脸面。”清溪才不管这么多,犹自乐乐呵呵的。 冉秋念见了也觉得有趣,便没再说什么,静等着梳妆完毕之后,去祖母那里与众女客见面。 第103章 鬼祟 “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要把一众女客都给比下去了。” 梳妆打扮之后,清溪对着冉秋念好一番夸赞,直把冉秋念夸的有些脸红。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在这么被你夸下去,我都要认不清楚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冉秋念点点清溪的脑袋,虽然知道这丫头贯会说些好听的哄自己开心,却也难以免俗的心情甚好。 “奴婢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清溪一脸认真的反驳。 冉秋念也由得她说,起身走到了大门口:“这个时辰,大哥哥多半已经去了前厅帮着待客,我们先去祖母那里。” 两人一起往老夫人的院子过去,经过莲池的时候,冉秋念突然停下了脚步,恍然道: “瞧我这个记性,祖母昨儿才叮嘱了要我记得随身戴着她送我的那块开光玉牌,今早更衣的时候随手一放,就给忘记了。” “小姐要现在回去拿吗?” 清溪一听,也是十分的上心。 “现在折回去怕是有些来不及,”冉秋念思忖了一下,对清溪说,“你替我走一趟吧,把玉牌给我拿来,别让扫洒屋子的丫头一股脑儿全拿去浣洗了。玉牌经不起磕碰,回头弄坏了,就太辜负祖母的一片心意了。” 清溪闻言连忙点头,转身回去找冉秋念的玉牌。 看着清溪远去的背影,冉秋念也有些挂心,那块玉牌是昨日祖母提前送她的生辰礼,说是从她太奶奶那一辈传下来的,由高僧开光,又被蕴养多年,很有灵性的一块祈福玉牌。 不说家传之物的贵重,就因着这是祖母送她的礼物,冉秋念也舍不得弄坏。 要不是时辰不早了,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前面就是祖母的院子,冉秋念说什么也得亲自回去一趟。 “祖母,念儿来的晚了,没错过什么热闹吧?”冉秋念走进已坐了不少人的正屋,给老夫人见了礼,也和各家夫人打了招呼。 “来的正巧,刚说到你呢。”祖母笑了笑,招手让冉秋念坐到自己身边来。 “说到我?”冉秋念挨着祖母坐下,闻言指了指自己,有些好奇,“都说了念儿些什么?” 谁知,众人在听到冉秋念这样的问话之后,竟都笑而不语,让冉秋念只觉得一头雾水。 “大人们的谈话,你一个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竟连祖母都是这样,只露出一脸促狭的笑意,却不点明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冉秋念心里更是好奇,但也知道问不出个结果,只得作罢。 “说起来冉小姐都已经十四岁了,我家那个,十五岁就已经定了亲了,这生辰过后,可不能再把冉小姐当小孩子了。” 一位蓝裙的夫人笑着说,冉秋念眼皮子一跳,正觉得有些不对,就听另一位夫人接着说: “可不是,一转眼冉小姐都这般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老夫人教导有方,将冉小姐教养的这般出色,我们也只有眼馋的份了。” 几句恭维话让祖母心情甚好的笑了笑。 冉秋念见状,隐隐有些明白她们之前到底在说自己什么了。 随着她的年纪渐长,这些事情总是避不过去的,上辈子她也差不多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定了亲,按照时间来算,祖母也确实该给她相看人家了。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冉秋念脸上的轻松笑意却是渐渐淡了下去。 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嫁入齐国公府,可除了齐若云,这一回,她的姻缘又会落在谁那儿? “小姐,奴婢帮您把玉牌找回来了。” 清溪从外边进来,避开众人,从后边绕到了冉秋念的身后,将手里的玉牌递了过去。 冉秋念被清溪的出现吸引了心神,那些引得她兴致不佳的念头也散去了一些,她从清溪手里接过白玉牌,戴在了脖子上,抚摸着那块触手温润的白玉,这才稍稍心定。 这时,冉秋念注意到清溪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正要低声询问,就听旁边传来了声音。 “这玉牌看着有些年头了,质地上乘,怕不是传家之物?” 下首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夫人看到冉秋念戴在脖子上玉牌,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冉秋念只能暂时先把对清溪的话放一放,转身与那位夫人说起话来。 “这是祖母送给念儿的生辰礼,从太奶奶那里传下的,倒确实算得上是传家之物。” 祖母也被这边的谈话吸引了过来,她的眼睛从冉秋念脖子上的玉牌处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半点儿未变,对那惊叹玉牌之贵重的夫人笑着解释几句。 “当不得什么传家之物,不过是她太奶奶留下的一点儿念想,如今给了念儿,不过是希望这由高僧开过光的玉牌能够护佑她百病不侵,平平安安的长大。” 闻言,那位夫人有些感慨:“老夫人真是有心。”言毕,心里却是更多冉家的底蕴有了更深的了解。 冉秋念见众人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去,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找了个借口,趁机把清溪一起带了出去。 “说吧,从刚才开始,一直奇奇怪怪的,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了?” 冉秋念嘴上这样说着,却也不觉得府里有谁能欺负到清溪头上。 “不是的小姐,”清溪摇摇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凑近冉秋念小声说道,“方才奴婢回去帮您找白玉牌,正看见柳小姐鬼鬼祟祟的从您的院子里出来。” 柳云瑶?冉秋念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桩奇怪的事,难怪清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云瑶怎么会去我的院子?她做什么去了?”冉秋念追问。 “奴婢也不知道,问了她,她只说来看看你,人不在也就直接走了。奴婢想要再问,她却径自走了,奴婢也不好纠缠。” 清溪有些愤愤不平,那柳云瑶肯定是又没安好心,若是她能早一点赶到,必不会让这个女人进她家小姐的院子。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先别声张。”冉秋念思索再三,“宴会开席还有一阵子,你随我先回去看看,柳云瑶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去我的院子。我们先回去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多什么东西,或是少什么东西。” 不是冉秋念把柳云瑶想的太坏,实在是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让冉秋念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柳云瑶的目的。 她在今天这个日子突然溜进自己的院子,要说柳云瑶只是为了随便看看,冉秋念才不相信。 “好,小姐,那咱们要快些回去,奴婢忘了交代扫洒的丫头不要动您屋子里的摆设,去晚了,怕被动过的痕迹都没了。” 清溪一拍脑袋,有些懊悔的说道。 “没事,我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兴许你去的及时,什么事儿也没有。” 冉秋念安慰了两句,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往回赶。 运气不错的是,扫洒屋子的丫头才刚刚把屋子里的换洗衣物收拾好,冉秋念就已经赶了回来。 “这屋子不用打扫了,你先下去吧。”清溪上前一步,对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小丫头摆了摆手,把人给遣了出去。 等屋子里没有外人了,冉秋念才开始一点点看过去。 屋子里确实有被翻动的痕迹,可是却没有多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东西。 “难道是我误会了柳云瑶?” 冉秋念摸了摸下巴,这怎么可能?她想了想,转身往书房走去。 果然,书房也有被动过的痕迹。 “糟了。”冉秋念眼神一动,突然走到书架前,搬开两本书,后面依然是空无一物。 “小姐,可是丢什么东西了?” 清溪听到动静赶紧追过来问道。 “柳云瑶偷那个东西做什么?” 冉秋念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 柳云瑶没有拿走任何贵重的东西,只是把她藏在书册后面的一只巴掌大的窄长盒子带走了。 而盒子里面装着的,却是她之前替萧殷暂收起来的那支翎羽,管修托付给自己转交的翎羽。 “小姐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清溪见冉秋念脸色不太好满脸紧张的又问了一遍。 冉秋念摇摇头:“一文不值的东西。” 清溪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再多问。 事已至此,尽管冉秋念丢的东西一文不值,可清溪心里还是满心懊悔,怪她自己没能守住冉秋念的院子,让人趁虚而入。 这次运气好,只丢了不值钱的东西,下回呢?若是那柳小姐偷走的是小姐落在屋子里的传家玉牌,那岂不是损失大了? “柳小姐怎么能这样做?奴婢定要禀告老夫人,治她的罪!” “算了,没有证据,丢的也是不值什么的小玩意,柳云瑶不会承认的。” 冉秋念沉吟道,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蹊跷,她要仔细想想。 “真是便宜她了。”清溪愤愤的说道。 “总会讨回来的,”冉秋念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我的东西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那支翎羽上的家徽纹饰早就拓印下来了,上面的材质虽然未明,但大哥哥已有成算,那支翎羽最多只是一份证据,却并不是无可替代的。 不论柳云瑶是出于什么心思偷走了它,都对他们接下去的调查没有影响,可尽管如此,不知为何,冉秋念还是有些不安。 第104章 款曲 “先回前面吧,让院子里的人仔细着点,别再把不该放的人放进来了。”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说完这句话,清溪点点头,眼里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自从前几次的事情之后,这院子里的人手都布置得妥妥当当的,应当是不会再发现让那柳云瑶神不知鬼不觉混入院子的事情来。 可既然这件事情发生了,追究不了柳云瑶,这院子里那不知何时被收买了的会通风报信的眼线,却是该好好拔一拔了。 两人又回到了前院,眼看着就要开席了。 祖母见冉秋念不知跑到哪儿去偷闲,正要派人去找,总算见到这丫头姗姗来迟。 “可是要去前边开宴了?” 冉秋念见祖母对自己招了招手,脚下步子加快,走到祖母身边笑着将人搀扶了起来。 “你的鼻子倒是灵,正正好赶在开宴的时候过来。” 祖母点了点冉秋念的鼻尖,笑呵呵的随着冉秋念的力道站起来,招呼着众人一起往宴厅过去。 众人入了席,正待开宴,却又有通报来了新客。 一听,竟是冯家的人。 冯家人居然也来参加冉家小姐今日的生辰宴会?两家前些时候才大动干戈,在生意场上好一番明枪暗箭的,就差明晃晃的撕破脸皮。 这冯家今日做出这番姿态,又是何意? 宾客正惊疑不定之际,冯家管家就带着礼物走了进来。 “今日冉小姐生辰,因着前些日子两家有些许小误会,夫人特派小的给冉小姐送上生辰贺礼。” 冉秋念看向冯家管家,笑了笑:“既是小误会,怎么今日不见冯家人?” “我家老爷与冉老爷还有生意要谈,夫人作陪,少爷小姐琐事缠身,实在是腾不开手,冉小姐见谅。” 冯管家见冉秋念质问也不怯场,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交代了出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冉秋念却总算弄明白了这人来此走一遭的用意,原来是为了挑拨离间来的。 她不怒反笑,难怪今日一早就不见冉霖在府里,原来是去和冯家老爷谈生意了,真不知他如何想的……冯家前些日子暗中针对冉家,差一点对祖母和秋白哥哥下手的事儿,转眼就能忘记吗? 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冉秋念眼里的冷意渐渐浮现出来,手却被旁边的祖母轻轻握住,冉秋念一怔,看向祖母,却见祖母只是握着她的手,眼睛却看向门口那位不速之客。 “劳冯夫人费心,银杏,赐赏钱。”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就不再去关注这个冯家的下人,堂中众宾客见了,明白了老夫人的抉择,再看向那位冯管家的时候,无不是带上了几分暗笑。 “冯管家,随我去领赏钱吧,辛苦你走一遭了。” 银杏把冯管家请了出去,竟是连邀他留下吃宴席的打算也没有。 那冯管家原本还仗着自己背后代表的是冯家主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会儿却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根本没有去领赏钱的打算。 只不过,他这番作态却是根本就没人关注的。 冯家高估了冉霖在老夫人心里的位置,还以为能够借着冉霖来打击到老夫人,可惜无论是冉老夫人还是冉秋念,都早已对冉霖失望透顶,再没指望过,又怎么可能还会被他的事伤到呢? 生辰宴会即便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也无伤大雅,一日时间很快就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午宴过后,众人纷纷散去,冉秋念也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小憩。 席间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冉秋念说话的齐若云见了,赶紧摆脱了身边套近乎的几个宾客,追上了冉秋念。 “念儿妹妹怎么走的这样急?” 齐若云笑着叫住冉秋念,走上前去站在了她的面前。 “见过小公爷。不知小公爷叫住念儿是有何事?” 冉秋念没想到齐若云竟然会叫住自己,有些意外。 “还未送上生辰礼,念儿妹妹莫嫌弃。” 齐若云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送到冉秋念的面前,冉秋念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推拒。 “小公爷先前不是已经给念儿送过生辰礼了?” “虽然先前已经着人备了礼随礼单一起送上,但这不一样,那些是手下人按照份例准备的,这是我亲自为念儿妹妹选的。” 齐若云的手举在半空,很有冉秋念不收他也不收的意思。 冉秋念是真的不想要,这私下里收礼算什么意思?她自问和齐若云的关系还不到可以私下随意收送礼物的地步。 “这与礼不合,念儿怎能收这礼物?” “我两家有旧,你我又是打小的情谊,如兄妹一般,你收世兄的礼有何与礼不合的?念儿妹妹就是太看中这些俗礼。” 齐若云直接将礼物塞到了冉秋念的手上,故作不高兴的说:“况且今日是你生辰,谁又能说你什么?念儿妹妹怕不是刻意要与我生份吧?” “怎么会?小公爷客气了。那这礼物念儿就收下了,多谢小公爷。” 齐若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冉秋念还能说什么?只好强笑着收下,趁着没什么人看见,行了礼,匆匆告辞。 看着冉秋念远去的背影,齐若云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他送个礼物还要这般费尽心思,这丫头可真是让他没办法。 “小公爷。” 柳云瑶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已经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的捏的很紧,指节微微泛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由着自己冲动叫住正要离开的齐若云,走上前去,不再隐匿身形。 “原来是柳小姐在此,方才未曾注意,失礼了。” 齐若云早就知道柳云瑶躲在边上偷看,但他根本不在意,谁知这女人竟然会突然叫住自己,心里有些不耐烦,面上却是温雅笑意。 “小公爷是人中龙凤,云瑶蒲柳之姿,怎抵得上念儿妹妹的殊色。” 柳云瑶嘴角有些苦涩,她想到自己从冉秋念那里偷来的盒子,本是打算交给兄长柳瑜飞的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听闻小公爷领了差事要探查岭南铁矿丢失一案?”这消息本不该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该知道的,但柳云瑶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云瑶这里有些东西,正要托兄长转交给小公爷,今日既然得幸遇上,便亲自呈上。” “不知柳小姐这是何意?” 齐若云没想到柳云瑶要跟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些,脸上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做出认真严肃的姿态。 “云瑶一介小女子,不懂什么大义,只盼着小公爷能够早些破了案子,少费些心思,这是从念儿妹妹那里得来的,想是与这案子有些关系,不知小公爷是否知道?” 柳云瑶把盒子递出去。 齐若云盯着柳云瑶的脸看了许久,才缓缓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出了端倪,这东西怎么会到她的手里? “小公爷可认得这个?” 柳云瑶见齐若云神色有异,随口问道。 “这只是一支普通的断箭,”齐若云合上了盖子,把盒子退还给了柳云瑶,脸上又带上了温雅笑意,“多谢柳小姐费心,但这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柳云瑶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自己得到这盒子的做法不太见得了光,可她都是为了齐若云,想让他能够抢在萧殷前面破了案,把功劳独占。 “既然小公爷用不着,云瑶就把盒子还回去了。是云瑶多事了,让小公爷见笑了。” 柳云瑶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见齐若云没再说什么,心里苦笑,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柳云瑶越走越远,齐若云脸上的温雅笑意未变,视线从她手上的盒子上顿了顿,若有所思的也出了冉府。 “替我送一封信给御守府的刘合。” 齐若云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将刚刚写好的信交给了一个属下。 “再去办一件事,去冉家找一个盒子,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柳云瑶被齐若云的态度伤到,回了院子之后,就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看着桌子上那只让她丢了好大一个脸的盒子,柳云瑶气的一把抓起来从窗口丢了出去。 都怪冉秋念,都是因为她!柳云瑶的眼神很可怕,坐在一地狼藉之中,狠狠喘着气。 “你又再发什么疯?” 柳瑜飞走进屋子就看到这番场景,眼里露出不耐:“之前说有东西给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柳云瑶喃喃重复了一遍,又想到齐若云不愿要的姿态,自嘲的笑了笑,“费尽心思得来的无用之物罢了。我从窗子口丢了。” “你到底再说些什么?在胡言乱语,日后就别再找我了,我耽误不起这些功夫。” 柳瑜飞不耐烦的转身要走,却被柳云瑶忽然喊住。 “等一下。” 柳云瑶从地上站起来,小公爷那般清风霁月的人物自然看不上来路不明的东西,可冉秋念那么宝贝的藏着,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她可以先让柳瑜飞调查,再把结果送到小公爷的手上,这样一来,还是可以帮到小公爷。 打定主意,柳云瑶慌手慌脚的出了屋子,到窗子口连接着的那片空地上四处翻找,可是却一无所获。 第105章 灭口 冉秋念回屋之后,略等了等,估摸着萧殷也已经回来了,就从小门穿过,轻车熟路的到了萧殷的屋子。 “大哥哥,有件事要告知与你。” 冉秋念把先前柳云瑶偷偷溜进她的屋子,回来之后那装着翎羽的盒子就不见了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萧殷。 “你说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冉秋念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就是柳云瑶把她随手丢在屋子里的白玉牌偷走砸碎,也比只是拿走一只没什么价值的木盒子来的解气。 “柳瑜飞落榜之后,就投了齐国公府,或许事那只盒子的来历被他们知道了。” 萧殷只点出了这一句,就让冉秋念想明白了一些。 “柳云瑶是为了帮她哥在小公爷那里立功。” 或许吧?萧殷对此并不做太多评价,他从案前拿起一封密信,冉秋念看到,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先前让人去查那支翎羽的材质,打造手法很特别,应当是吴门一派的手法,城南一家兵器铺正是出自吴门一派。” 那封密信萧殷已经看过,正准备焚毁。 冉秋念听了,点点头,让过一步,看着那张信纸在焚香的小炉子里转瞬成了一撂灰烬,眼珠子一转,忽然开口问道: “大哥哥何时去城南兵器铺查问?可能带上念儿一起?” 萧殷抬眼看了看她,见冉秋念一脸期待,想了一下,这趟出行只是打听情况,倒是没什么危险,便允了她。 冉秋念高兴极了,回去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跟着萧殷出了门。 城南兵器铺离冉府有些距离,他们是乘马车过去的,到铺子前面停下马车,萧殷将带了面纱的冉秋念扶下来,两人一起往兵器铺里走去。 兵器铺的生意看上去并不红火,皆因朝廷管控铁矿管控的很严,平民百姓要用上铁质的器具,都必须要登记造册,哪怕是一把铁锹,一柄铁镰刀都是按人头分配的,损毁丢失都要上报。 冉秋念身在高门,对这些倒没有很深刻的感受,此时走进城里的兵器铺,看着铺子里连伙计没有,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掌柜,坐在台子后边昏昏欲睡。 见冉秋念和萧殷走进来,一看就是出自高门的富家子弟,那掌柜的也没有什么热络的意思,只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便继续望着铺子门口的大街打起瞌睡来。 买卖铁具是要官府开文书的,拿着盖了官印的文书上铺子里来,他才能卖给人家,是以这生意也不需要招揽,要买的人自然会买,不能买的人招揽了也没用。 谁知这两个新进来的客人也不四处看看,径直就向掌柜的走了过来。 “掌柜的,你们铺子里可有这种材质的箭杆?” 冉秋念开门见山的把掌柜喊醒。 那瘦瘦高高的掌柜晃了晃脑袋,冷淡的瞥了二人一眼,见冉秋念是位气质不俗的娇小姐,尽管看不见脸,但也能想见是一位美人,态度这才好了一些。 “我看看。”掌柜的接过冉秋念递来的一小块木料,闻了闻又掰了掰,心里有了数。 “这东西不单卖,只接成批的单子,怎么,二位是想要定做这个材质的箭杆?虽然你们出自高门大族,限制没那么严,但这种批量,还是锐器,没有御守府的文书,我是不敢接的。” 冉秋念闻言和萧殷对视了一眼,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以往可有人和我们一样想定做同样材质的箭矢?” “我接手这铺子也就一年多,怎么可能接到这样大的单子?若是问我前面那个掌柜,或许还有可能。” “前一位掌柜?不知是哪一位,现住何处?” 冉秋念问得有些急了,那掌柜的瞥了她一眼,虽然态度还不错,却也有些奇怪了:“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 “实不相瞒,这个单子我们也是帮朋友问问,他先前在吴门一派的武器铺子定做过一批同样材质的箭矢,过去许久了,箭矢都磨损的差不多,正打算重定一批。” 冉秋念编到这里,灵机一动,继续说道:“他和那位掌柜的说好了,下回再找他定做,一应规格不变,还能折好些银子。所以,我们才多问几句。” “原来如此,你们这些高门大族出身,还能在乎这几个小钱?”掌柜嘀咕两句,倒也没有起疑心,“那你们怕是要失望了。” “此话怎讲?”冉秋念奇怪的问道。 “前一个掌柜的上了年纪,半年前就死了,不然也轮不上我来当这个掌柜。” “死了?”冉秋念重复了一句,看了看萧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掌柜不在,能寻到铸造师也可。这制箭的规格,铸造师那里或许会有留存。” 萧殷接过冉秋念断下来的话头,与那瘦高掌柜说了起来。 “这倒好办,铸造师就住在城外吴家坡,这几年虽然也不怎么接活了,但既然你们是老主顾,他兴许愿意接这单子。不过,你们得先准备好官府的文书,不然都是闲扯。” 掌柜看了一眼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心提醒道。 “多谢掌柜,我们知道了。” 冉秋念说完,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作为酬谢,收回之前递过去问话的木料,和萧殷转身离开。 两人出了铺子,在街上站定。 “大哥哥,接下去我们怎么打算?” 时间不早了,在过一会儿天色就要暗下来了,他们是先回冉家明日再去城外拜访铸造师,还是连夜就去,未免夜长梦多。 “先去吴家坡看看。” 萧殷看了一眼天色,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冉秋念也没有异议。 马车在越来越暗的夜色下,出了城,走到吴家坡前,两人循着先前武器铺掌柜告诉他们的那个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铸造师的宅院。 马儿却在距离那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怎么都不肯再往前去。 “这马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愿走了,真是奇怪。” 冉秋念原以为到了地方,谁知道一掀开帘子,就发现赶车的护卫无论怎么催促马儿,拉车的那匹马就是不肯往前动弹。 马蹄子在原地刨了刨,很是不情愿的样子,那副不安的模样,倒让冉秋念想起在京城遇到蛇群的那一次,顿时警惕起来。 “大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看。”萧殷安抚了冉秋念一句,从马车里跳下,吩咐护卫保护好冉秋念,自己循着那一丝飘散而来的血腥味,目色凝重的向着铸造师的宅院靠去。 “谁在那里?” 萧殷听到动静,脚下不停,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却在被引入宅院之后,周围轰的燃起大火,铸造师的宅院被大火环绕,很快就烧的火光冲天。 “走水了!”冉秋念蓦地瞪大眼睛,看向从萧殷离开的方向透出来的冲天火光,急得想要从马车上下去。 “小姐,您不能下车,少爷吩咐过让您待在车里等候。” 驾车的护卫是萧殷的人,得了萧殷的吩咐,便牢牢守在马车上,连带着不让冉秋念离开半步。 “你没看到前面走水了吗?还不快去救火,大哥哥兴许被困在那里了!” 冉秋念有些着急,可是那护卫牢牢挡在马车外面,冉秋念出不去,只能掀着帘子,一脸焦急的看向远处。 “就算我不去,你也该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大哥哥可是你的主子,你就不担心吗?” 尝试了几次都出不去,可萧殷却依然没有从前面回来,冉秋念抓着门帘的指节有些发白,忍不住对那不动如山的护卫迁怒道。 “少爷吩咐小的首先保护小姐。” 那护卫闷闷的说,虽然他也担心萧殷,但却坚定的守在马车上,执行着萧殷的命令。 冉秋念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只能同样闷闷的坐在马车里,闻着渐渐传开了的木料焦味,心急如焚的沉默着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火势一点儿也没有降下来的打算,但萧殷却踏着夜色缓缓走了回来。 冉秋念眼前一亮,丢开帘子,要从马车上下去,这一回护卫没有再阻拦冉秋念的动作。 她跳下马车,三两步跑到萧殷跟前,刚一走进,就闻到了从萧殷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和从烧焦的木料沾染上的味道。 冉秋念脚步微顿,继而加快许多,伸手扶上萧殷的一边手臂,急声问道:“大哥哥是不是受伤了?好重的血腥味。” “这不是我的血,铸造师吴家上下,全都被灭了口。” 萧殷沉声说道,却并没有把手臂从冉秋念的手里拿出来。 “什么,全都被灭了口?怎么会这样?” 冉秋念惊呼出声,手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一些,凑在萧殷的身边,有些惊惧也有些茫然不忍。 “我已经挨个检查过,全都是被人一刀毙命,这里已经没有活口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说。” 萧殷不愿多说,看见冉秋念眉目之间的惊惧,心一软,带着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调转马头,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了冉家。 “大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跟着萧殷回到了他的屋子,两人坐下之后,才来的及问起吴家坡里发生的事。 “我们去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吴家上下应当刚刚被灭口,我与那凶手撞上,却被他引入宅院,点燃了一早准备好的柴草。” 第106章 查案 “谁会对他们下如此狠手?” 冉秋念禁不住轻声问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般惨状,可她心里却是一阵儿寒意上涌,脑子里似乎也浮现出了吴家坡宅院内尸横遍野的惨状。 萧殷摇摇头,他们也是与吴家坡的铸造师一家素无来往,也不知吴家这一回究竟是惹来了觊觎吴门传承的匪盗还是积年恩怨的仇家。 亦或是,萧殷看向被放置在桌上一角的那块木料,灭口之人是为了同一宗案子而来。 不论如何,这一条线索走到这里,也算是彻底没了后文。 “接下去又该如何是好呢?”冉秋念又问。 难道真的就这样把这桩案子高高拿又起轻轻放下吗?冉秋念不甘心。萧殷同样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铸造师的死,断了从箭杆材料上追踪下去的线索,但若吴家的灭门惨案真是那幕后之人为了阻碍我们查下去而制造的,那也证明了一点,我们先前所想的方向没错。”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心中一动,却又很快泄了气,她有些不解的向着萧殷看去: “若真是如此,那又如何呢?我们已经没有了追查下去的线索,铸造师一死,老掌柜也不在了,那批箭矢是被谁定下的,又流向了哪里,谁也不会知道了。” “倒也未必,白日里兵器铺掌柜不是说过,像这样特殊材料的箭杆,只能成批定制,而这样大量的铁器需求,必须要有官府文书。” 听完这些,冉秋念恍然大悟,略带几分激动的看向萧殷:“我怎么给忘了,就算兵器铺那里查不出东西,官府那里一定还留有存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消息让冉秋念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总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那我们明日就去官府调看文书?迟则生变,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冉秋念秀眉微蹙,按下心头不安。 一夜时间过去,天方大亮,昨夜城外吴家坡铸造师一家灭门惨案已经在城内传开了,在惴惴不安的人群中,一辆马车穿行而过,缓缓向御守府而去。 “大人,不知您是为何而来?” 往日这个时候,御守府刘大人还躺在床榻上搂着美娇娘呼呼大睡,谁知今日一早就被人从芙蓉帐内拉出。 偏偏他还不能摆脸子给那人看,谁让这位是京里来的特使,虽然官位没有他高,可他背后代表的那个人,刘大人是万万不敢忤逆招惹的。 “昨晚吴家坡出的事你可知道?”那人的声音带着些琢磨不透的笑意,刘大人顿时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他还真不知道。 “时间还早,不到往日处理政务的时候,是以下官,下官还未查看新进的卷宗……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刘大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陪着小心。 “行了,我也不与你为难,把近两年内从你这里批下去的贩铁令都拿出来。还有,把管账的师爷也一同叫来。” 那人语气淡淡,看上去脾气很好,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 “大人,”刘大人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近两年的贩铁令开了不少,都堆积在后面的卷宗室内,一时之间怕是不好尽数找出来。” 熟料,那人听了,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大人一眼,竟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秘密召见了掌管帐册的师爷。 三人做了一个简短的密谈,也不就知说了些什么,那人坐上马车从不起眼的后门离开之后,刘大人和师爷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大人,前面又有人来了,说是要见你。” 一个衙役从外面跑来,对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刘大人和师爷说道。 “没看到大人正忙着呢?衙门还没开门,叫他们晚些再来。” 师爷没好气的训斥了几句衙役,却听刘大人出言打断了他:“慢着,来人是谁?” “他自称是京里派来的监察使,但看上去却似乎年岁不大的样子,还带了个瘦瘦弱弱的随侍。” 衙役挠了挠后脑,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二位大人。 “难不成是那位新科状元?” 师爷略有耳闻,知道今科状元出自他们锦绣城的冉家,据说还从当今圣上手上领了差事回乡,要查那宗铁矿丢失的案子。只不过,这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到御守府来? “冉府的那个萧殷?”刘大人皱了皱眉头。先前这小子还没科举的时候,他就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暗中经手的好几桩差事都砸在了城里,偏偏还是他管辖的范围里。 最奇怪的是,他年头里好不容易有一次诱出了那屡屡在暗中坏他好事的贼人,谁知追到最后,却在冉家后宅没了消息,还折进去一个王虎。 若非后来这萧状元为了赶考,都不怎么在城里露头,他几乎都要以为坏他好事的就是这个萧殷。但即便不是他,刘大人也难以对萧殷产生什么欣赏的念头。 “刘大人也对他有些印象?”师爷有些意外,他们这位刘大人不是一向懒得关注这些事吗? “一个黄口小儿罢了。” 可这未及弱冠的年轻人却正正经经是皇上钦封的监察使,一入朝就是正六品的官,比他苦熬了这么多年才坐上的御守之职还高上半级。 如此少年英才,怎能不让刘大人嫉妒。 “去看看吧,这个时候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刘大人压下心头异色,抬脚往前面走去,在待客厅里接待了萧殷和扮作随从的冉秋念。 “萧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刘大人跨进待客厅后,对着官位大过自己的萧殷很是殷勤,丝毫看不出背地里显露出来的妒忌排斥。 萧殷知道这刘合不是什么清官,背地里没少做贪赃枉法的勾当,只不过他这一次是为了另一宗案子而来,便也暂时只当自己不知刘合背地里的真实面目。 “刘大人,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今日我来此正是为了昨夜那吴家坡灭门一案而来,想要查阅一些卷宗。” 萧殷开门见山,却隐去了自己昨夜也到过吴家坡的一事。 “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吴家坡灭门案是在下官的辖区发生,自然交由御守府来断案。萧大人难道是信不过下官,要亲自插手这桩案子不成?” 刘大人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一些,还以为萧殷是想要行那越俎代庖之事,颇有几分不高兴。 “刘大人多虑了,我并非想插手这桩灭门案。只是在这灭门案中死去的那名铸造师,或许与岭南铁矿丢失一案有牵扯,这才例行公事,来查一查。” 岭南铁矿丢失一案?刘大人心头一跳,这宗案子怎么会查到这里来?他按捺住眼神里惊疑不定的神色,却见萧殷身后那个瘦瘦弱弱的小随从正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原来如此,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不知萧大人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线索?” 刘大人试探着问道,却遭到萧殷的反问:“刘大人为何要问这些,可是也对萧某心存怀疑?” 听到萧殷几乎原封不动的把之前他对他说过的话再转述给自己,刘大人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他不愧是官场里浸淫久了,很快就收拾好思绪,滴水不漏的把话圆了回去。 “哪儿的是,萧大人真会说笑。那吴家坡灭门一案正无头绪,若是这铸造师真参与进了岭南铁矿丢失一案,兴许顺着查下去,能早些得出眉目。” 刘大人说完,吩咐师爷带萧殷他们去查看案卷,在萧殷即将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刘大人出声说了最后一句:“若萧大人查出了什么眉目,可要记得先告知下官一声。” “这是自然。” 萧殷说完,就带着冉秋念随师爷一起走到了后面落着锁的案卷室。 “这里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里面存放着官府近五年来所有的卷宗,因为平日也没什么人回来查看,堆的有些杂乱,恐怕不太好找。” 师爷卸了锁,把门推开,露出了光线昏暗的室内,一排排架子堆放的很满,正印了师爷说的那些话。 “二位请便。” 师爷说完这句话,将案卷室留给了萧殷和冉秋念,转身到前堂去了,一会儿可就是升堂的时辰了,他得一同在堂上坐镇。 等人都走了,冉秋念这才放松下来,在案卷室内找到放着蜡烛的架子,用火折子点燃,把屋子全都照亮。 “大、大人,我们先从这边开始找吧?” 冉秋念一咬舌头,差点儿顺口把平日里叫惯了的称呼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改口,没露出什么破绽。 虽然四下无人,但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为上。 萧殷看着冉秋念满脸认真的模样,颔首应允,两人分散在不大的案卷室内,各自占据一排书架翻看着。 比起冉秋念仔仔细细的翻看每一本卷宗,萧殷看上去就闲庭信步多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来找东西的,反倒更像是一个看客。 从杂乱无章的卷宗架子上随意看看,想起来了,就取下一本翻上几页,再随手撂下。 冉秋念没有注意到萧殷这边的情况,只兀自埋头在书架上翻找查看,可惜这里对放着的卷宗实在是太多了,又不好叫别人来帮忙。 只他们两人,要从这堆满了整个屋子的卷宗里,翻到不知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写下的贩铁令,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很快,冉秋念就有些看花了眼,随手丢下一本翻过的册子,在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先前看到了哪儿。 第107章 案牍 “大人,这卷宗也实在是太多了,为何官府不分门别类的拜访,而是一股脑全都丢在一个地方?” 冉秋念有些崩溃,都快有一两个时辰了吧?她这一排架子才刚刚看了一半,从这边望过去,可至少还有十数个同样大小的架子,全都堆满了卷宗。 “能看多少是多少,又不需你一日看完。这案卷室就在此处,左右跑不了,多花些时日,总是看得完的。” 萧殷的声音不加遮掩的响在屋内,倒让原本只是小声抱怨的冉秋念愣了一下,奇怪的转身看向萧殷。 “大……”冉秋念刚开口的话,被萧殷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她若有所思的看向萧殷示意过来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转身继续在先前的案卷架子上翻找起来。 那仔细审慎的态度和之前一般无二,但只有站在她身边时刻关注着的人,才能发现,冉秋念这一回看似也是仔仔细细的翻找查阅,但却并不像先前那样一本本生怕遗漏了哪册。 萧殷见冉秋念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装作仔细翻查,脸上带了几分暖色,垂下眸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躲在门口偷偷向里张望的衙役,神色如常的继续翻查。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依然是一无所获,冉秋念却作势抱怨几句,放下手里的宗卷,跟在萧殷身后离开了案卷室。 “萧大人可查出什么东西来了?这就要走?” 刘大人衙门里的案子审的差不多,听到萧殷要走的消息,便立马赶了回来,试探着打量了一番两人的神色,开口问起来。 “案卷室的卷宗太多,便是找上一整天,也不见得能翻找出用得着的,只能待明日再来看看。” 萧殷叹道。 “当日哪能想到这贩铁令的留档还有能别用的时候,若早知如此,一定派人好好收着。既然如此,那下官也就不多留了,明日派人在此恭候大驾。” 刘大人眼珠子一转,这般说道。 送走了萧殷之后,刘大人召来那个被他派去打探萧殷二人在案卷室里动静的衙役,沉声问道:“那两人可查到什么东西没有?” “回大人的话,您放心,确实什么也没查到。小的就见那个小随从翻的灰头土脸,但咱们这满屋子堆的宗卷便是自己人进去一时也翻不出想找的,更别提那两个外人了。” “那便好,你带几个人一起,去那屋子里继续找,多带些人,今晚必须给我找出来。” 刘大人松了口气,吩咐下来。 衙役却犯了难:“大人是不是太过多心了,就凭那两人,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能翻找出什么线索,等萧大人一月之期到了,往京城一走,谁还能想起来这案卷室里的东西。” “蠢货,萧殷回京之日总还有个三五天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找到东西了?不管你叫多少人去找,今晚必须把东西呈上来。” 刘大人说完,想起早些时候那京里来的特使告诉自己的那些消息,便顾不得这里,叫上师爷一起往账房去了。 冉秋念和萧殷回了冉家,等到了安全地方,才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大哥哥带我去那案卷室找一年前吴家铸造师接下的贩铁令,为何又暗示我不要用心找?” “依念儿看来,你我二人要从那浩如烟海的案卷室里找出一张一年前吴家铸造师接下的那张,要多长时间?” 萧殷不答反问,冉秋念一想,不由得有些挫败的开口回道:“若是运气不好,没个十来天都翻不完一半。” “所以大哥哥你一开始就没想着从案卷室里找出什么东西来?” 冉秋念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抬眼向萧殷看去。 “不错,我们只需要做出一个找的姿态,若是吴家坡灭门之人就是为了阻止我们查下去,那今夜必定有所行动。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想从案卷室内大海捞针一般去找一张一年前的贩铁令,上面的线索更有可能还是用假身份做的,查起来困难重重,所耗费的时间更甚。 而萧殷回京在即,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他自然不会选那条下下之策。 “原来如此,大哥哥怎的不早些告诉我?” 冉秋念恍然大悟,忍不住抱怨两句,但也只是随口一说,她知道以自己的性子,若是早知道了这个计策,肯定会露出马脚,怎么能让幕后之人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要找出那张贩铁令的呢? “今晚,你就不便跟着了,早些回去休息,一切待明日分晓。”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把冉秋念赶回自己的院子,转身摸出了藏在床下的夜行衣,还未来得及换上,就听冉秋念在院子里惊讶的声音: “小公爷,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萧殷手下动作一顿,将夜行衣原封不动的塞回了床下,随手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床帐,起身神色不变的推开了房门。 “念儿妹妹怎么也在这儿?”齐若云没想到自己来找萧殷竟然还能碰到冉秋念,见冉秋念一身随从的打扮,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在府里待的有些闷了,便央了大哥哥悄悄带我一起外出。”冉秋念轻咳一声,想到前几次被齐若云撞破自己男装在外时的借口,便信手拿来用了。 “原是如此,倒与我想的差不多。”齐若云轻笑一声,便当作是信了冉秋念这一番话,他神色温和的看着冉秋念。 “我也知道念儿妹妹是不爱拘束的性子,正巧明日是乞元节,街上可有一番热闹好瞧,正打算和萧兄商量着,带你去街上看看,没成想竟在这里碰见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尽管冉秋念不太想和齐若云一起出去,但方才她刚把话撂下,为了不让齐若云生疑,只好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那就多谢小公爷了。” “小公爷,不知这个时候来访,所谓何事?” 身后的房门打开,萧殷从里面走出,见冉秋念正和齐若云说的高兴,心中不知为何浮上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些不悦,他压下这异样情绪,神色如常的对着齐若云作揖。 齐若云回礼,收起脸上的宠溺笑意,侧身向萧殷看去。 “一些案子上的事,想要和萧兄探讨一二。” 冉秋念见二人有话要谈,知道自己不方便留在此处,便出声告退。 因着齐若云在此,冉秋念没有像往常那样从小门穿回去,而是正儿八经走了一回正门。 回了院子之后,冉秋念总算是放松下来,后知后觉的好奇起来,齐若云这个时候到冉府来找萧殷做什么? 她可是知道晚些时候,萧殷还有旁的打算,齐若云这一来,不是正正好搅乱了萧殷的计划吗?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已经着人备好热水,先沐浴更衣吧?” 清溪的声音从帘子后面响起来,把冉秋念从思绪中唤醒,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灰尘的男装,这些都是从那案卷室内沾上的。 冉秋念应声过去,沐浴过后换上寝衣躺在床榻之上,想到方才在萧殷院子里碰上的齐若云,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何事惹得小姐不开心了?”清溪正在旁边一点点给冉秋念擦着湿润的长发,闻声不由得问起来。 “没什么,小公爷走了吗?” 冉秋念摇摇头,想起来似的又问了一句。 “人还没走,和大少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奴婢已经让人去留意了,小公爷一走,立马过来禀报。” 清溪擦完一缕长发,又拾起另一缕,细细擦着,见冉秋念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奇怪。 “小姐您都问了好几回了,是不是有事要找大少爷说?看小公爷的样子,似乎要有一番长谈,您若是有什么着急事,只怕要等明早再去说了。” 冉秋念摸着脖子上的白玉牌,没再作声。清溪的话让她忍不住有些想感叹一声,这小公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思及此处,冉秋念心念一动,禁不住开始细想从京城回来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真是奇怪,齐若云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怎么这回他每次出现,都把好好的计划给搅乱?” 岭州城里抓到张绍先后要结案的是他;运送铁矿回锦绣城的车队半道被扣下,负责押送的也是他;柳瑜飞投了他的麾下,柳云瑶刚把翎羽从她这儿偷走,当晚铸造师一家就被灭了口;现在又是这样…… “这齐若云是不是属扫帚星的,怎么这案子的线索到了他这儿总要坏事?” 冉秋念闷闷的嘀咕道,却引得清溪问出声来:“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最近总遇到倒霉事,随口抱怨几句罢了。” 若说齐若云是故意的,可也不像,更重要的是,这案子齐若云也担了一份责任,若是被搅和了,他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是? 难不成是上辈子自己被猪油蒙了眼睛,才会以为齐若云是个文韬武略样样俱全的俊才?冉秋念摇摇头,想不通这些。 直到她的头发全都擦干了,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没有收到齐若云已经离开的消息。 一眨眼,天亮了。 第108章 乞元 “小姐,小姐,您知道吗?昨夜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全城都传开了!” 冉秋念刚刚睁开眼睛,正在洗漱,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清溪走到近前,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梳子,帮冉秋念绾发,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 “什么事儿这么兴奋?难不成还是吴家坡灭门案的凶手被抓着了?” 冉秋念动了动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从镜子里看到清溪亮晶晶的眼睛,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 “倒不是这个。”清溪闻言,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 她昨个才被这灭门案吓得够呛,都打定主意往后几日没事不到府外走动,免得不小心撞上那在逃的杀人凶手。 “那又是什么大事?还能传的满城皆知。” 冉秋念觉得清溪多半又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不实消息,大惊小怪罢了。 “是昨夜御守府走水了。” 被冉秋念这么一吓,清溪原本高涨的兴致也没了多少,干巴巴的把要说的话缩短到这么一句,告诉了冉秋念。 “御守府?” 没想到原本看上去不感兴趣的冉秋念听到这里,赶忙扭身拉住了清溪的手,也顾不得这忽然的举动把头上还没绾好的发髻打散了。 “是啊,小姐您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见冉秋念这么有兴致,清溪立马有了精神,不用冉秋念多问,就自己把接下去的话全都说完了。 “你说这入了秋的天气虽说干燥,可昨夜也没什么风,怎么就烧起了这么大的火?扑了一晚上也没灭,直烧的干干净净,好在没殃及附近的宅子。” “御守府全都烧光了?”冉秋念一眨眼睛反问。 “哪儿能啊,御守府几十年也没烧过出一点火星子,全烧了那得是多大的火势。但只烧了藏案卷的屋子也足够吓人的,那可是官府啊!” 清溪比划了一下,满脸惊叹。看来官府被烧一事,不但但是清溪一个人,全城坑爹百姓都觉得新奇古怪,仿佛这是一桩不可能发生的事。 “确实吓人。” 良久,冉秋念才轻叹一句,转身坐了回去。 哪儿也没烧,偏就藏着贩铁令的案卷室烧的一干二净,这把火还真是烧的凑巧。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找贩铁令,竟给我把整间屋子都给烧的一干二净,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刘大人看到被烧成一堆废墟的案卷室,腿一软,就瘫在地上,被衙役们七手八脚扶起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生出满腹的怒火。 “我们昨夜也没看清楚,兴许是夜里点了蜡烛翻卷宗,没留神碰倒了烛台,小的们发现着火之后赶紧喊了人过来扑火。这满屋子都是经不得水的东西,我们初时不敢浇水,等火势大起来了,也就来不及了。” 衙役满脸的懊悔,他昨夜看火势控制不住就知道要遭殃,问了所有一起在案卷室翻找贩铁令的衙役,没一个承认碰倒了烛台的,也是可恨。 刘大人却比他们知道的多些,早就生了疑心,这官府的屋子全都是用特殊的木材建造,轻易不会着火,就算有人碰倒了烛台,但最多也就是烧掉屋子里放着的一些卷宗,甚至连架子也烧不着。 所以一开始有人来报走水的消息,他根本没当回事,可清早过来再看,烧的就只剩下眼前这堆废墟了。 若说只是个意外,谁能相信? “大人,依小的看,这卷宗室烧也就烧了,里面的东西说重要也不重要,多少年都没人调看了,烧了不是正好?也不用担心萧大人从里面找到什么不该看的。” 那衙役壮着胆子凑过来说了两句,却被刘大人兜头就是一巴掌:“蠢货,若是烧了卷宗室就能一劳永逸,本大人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官府被烧,根本瞒不住消息,是必然要上报的,上边治我一个失察之罪是免不了了,若是再派人过来详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刘合气的咬牙切齿,若要让他知道究竟是哪个孙子在背后阴了他这一下,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放火之人。 冉秋念梳妆之后,匆匆忙忙赶去见了萧殷,问起昨晚的事,萧殷脸色也有些不好:“大哥哥昨晚有没有去案卷室?有没有看到那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小公爷离开之后,我去探了探案卷室,火已经烧起来了。未曾看见纵火之人。” 萧殷摇摇头,这一整件事情里都透露着古怪,可惜昨晚他被齐若云绊住,没能一早赶到,否则或许还能知道的多些。 “小公爷怎么偏这个时候过来,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冉秋念早有准备,闻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好奇的问道。 “一些案子上的事,”看萧殷并不打算多说,冉秋念也没问下去,却听他话音一转,又说道,“对了,今晚乞元节游街,小公爷已经求得祖母应允,晚些时候我与你一起出府。” 冉秋念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为了敷衍齐若云,胡乱应下来的那件事,没想到齐若云竟然这么雷厉风行,把祖母和萧殷全都说动了。 “知道了,眼看岭南铁矿案查到这里就断了线索,剩下的两日时间,大哥哥也别太忧心,就四处走走散散心,权当消遣了。” 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纵然是冉秋念也有些心灰意懒,忍不住想到,或许顺着上辈子的时间走,让这宗案子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也好。 萧殷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冉秋念觉得他大约也是有些不甘心的,为萧殷斟了一杯茶推过去,没再说什么,起身打算去看看冉秋白恢复的如何了。 月上梢头,转眼间就到了晚上,因为今日是乞元节,虽然前夜官府才遭了一场大火,但却并没有减弱夜间花灯游街的喜庆之意。 冉秋念用过晚膳,便要和萧殷一起出府,齐若云没有住在冉府,他们便约了时间,在花灯街上碰面。 “近来天气转凉,夜里更是有些寒气,小姐出门在外,还是多加件衣裳的好。” 清溪这回没有跟着一起出去,给冉秋念戴好面纱之后,又从架子上取了一件薄披风给她系上,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清溪,再不走夜市都要散了,若是你不放心,干脆也跟了来,祖母那儿我回头说上一声就是了。” 冉秋念好笑的拦下了还要给自己准备手炉的小丫头,天还没入冬,哪儿就用得上手炉了。 “小姐别打趣奴婢了,今儿是个什么日子,您和小公爷出去游街,有大少爷在旁看着就尽够的了,奴婢啊,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清溪挤眉弄眼的对着冉秋念笑了笑,冉秋念见清溪笑得这样奇怪,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出去逛逛花灯节吗?大哥哥和我都在,你有什么去不得?” “小姐难道不知道,乞元节的习俗吗?”清溪满脸不相信,可不等冉秋念继续问,她就先一步把人给送出了门,“小姐只管尽兴的玩,老夫人都默许了,您就多看看,回来也好和奴婢说说都有什么趣事。” “这丫头,奇奇怪怪的。”冉秋念摇摇头,转身看见了等在院中的萧殷,脸上带了笑,凑上前去揽了萧殷的一条胳膊,开心的说道,“大哥哥久等了,咱们快些出府吧。” “念儿今日看上去心情甚好。”萧殷顺着冉秋念的步伐往外走,看她脸上挂着的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能和大哥哥出去玩,自然是高兴的。” 若是没有齐若云这个人一道,她会更高兴的,冉秋念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在乞元节出去玩过,以往是没人陪着,她的性子又不太好,祖母是断不会叫她自个在外面游逛的。 冉秋念的真实想法萧殷不得而知,但能看出来她不掺丝毫虚假的高兴。他有些疑惑,自己见了冉秋念这般兴致高昂,为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萧殷的沉默并没有让冉秋念觉得奇怪,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拉着人出了府门。 因为花灯游街的地方就在冉府后边,一路上有趣的地方也不少,冉秋念想多看看,干脆就拉着人步行过去。 “大哥哥是不是觉着有些无趣了?”冉秋念的眼睛从不远处杂耍的摊子上恋恋不舍的收回,发现从刚才起萧殷脸上神色就没有丝毫变化,话也不多,这才觉出几分不对劲。 “没有,”萧殷否认,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他怕冉秋念被冲撞着,便牵过冉秋念的手,将她在身边护着,“小公爷多半已经到了,我们快些过去,莫再多耽搁。” 冉秋念方才还有些为萧殷牵住自己手的举动有几分脸红,结果就听到他提起了齐若云,瞬间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闷闷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相伴走着,任由周边人潮来来往往,冉秋念跟着萧殷不紧不慢的往花灯街上走着,眼神也不再四处看,而是悄悄放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念儿妹妹,萧兄,你们总算到了。” 齐若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也让冉秋念的视线随之望了过去,就见一身锦衣的温润公子从马车上走下,灯火阑珊之处,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的年轻公子当得起一声面如冠玉的称赞。 往日也不觉得如何,但今夜见了,从那人群中或明或暗投注在齐若云身上的羞涩视线看来,冉秋念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低估了齐若云的魅力。 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一会儿功夫,冉秋念已经看到好些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对齐若云秋波暗送。 第109章 游街 “让小公爷久等了,念儿头一回见到这样新鲜的场面,就忍不住耽搁了些时间。” 走近一些之后,萧殷就主动松开了拉着冉秋念的手,冉秋念收回手给小公爷见了礼,可却还是觉得手上一下子空落落的,早知道该让清溪把手炉拿来的,她不着边际的想着。 “我也是刚到不久,念儿妹妹无需自责。” 齐若云笑笑,并未在意这些,三人汇合之后便沿着热闹的街道走着,一路游逛。 “昨夜御守府大火,我原以为今夜萧兄是没心思出来的。” 齐若云忽然说道,冉秋念下意识朝他看去,却见他眉眼间笑意未曾变过,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公爷为何这么想?”萧殷不答反问。 “只是听人说萧兄这些日子还在查那铁矿丢失案,随口问问而已。” 齐若云意味不明的说道:“这宗案子已经结了,若是萧兄觉得还有疑点,该与我一同商谈才是,毕竟圣上指派你我二人协同查案,彼此之间该多些信任才是。” 原来是怪我们查案子不带上他?冉秋念在一旁想着,昨日他看到自己做随从打扮从大哥哥那里出来,肯定会起疑心,一查就能查到他们当日去过御守府,齐若云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叫奇怪。 “只是些谁也说不上来的线索,左右已经断在那里,已无甚可查。这才没有拿去叨扰。” 萧殷说完,冉秋念便故作不高兴的开口说道:“今日究竟是来逛花灯街的,还是来谈案子的?若你们要谈案子,就早些回去吧,念儿可不敢打搅二位大人的正事。” “是我的不是,念儿妹妹勿怪,我们不说了就是。”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齐若云听了冉秋念的话后,便从善如流的不再提起。 冉秋念走在二人中间,碍于小公爷在,她也不好太过由着性子,很多有意思的摊子也只是随便扫上一眼,再没有之前兴致冲冲的拉着萧殷往人堆里钻的兴趣。 “前边有猜灯谜的,我们也过去看看。二位可都是大才子,那些灯谜多半也难不倒你们吧?” 冉秋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三人都能参与进去的地方,脚下赶紧带着人往灯台走去。 她心里早有打算,等这灯谜一个个猜完,她就直说自己累了,早早的回府歇着,等齐若云走了,她再央求萧殷偷偷带她出来玩,到时候没有外人在旁,她岂不是可以任意玩闹? 齐若云自然看不出冉秋念的打算,见她这么说,也颇有几分兴致的看起了灯谜。 摊子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些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趁着两个人看灯谜的间隙,冉秋念四处看了看。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人多起来了,冉秋念才注意到有些奇怪的地方,这街上怎么都是些年轻人?除了商贩,在街上走动的,有一多半都是看上去尚未婚配的年轻男女。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收下小女子的香囊?” 正思量间,一个有些紧张的少女声音在冉秋念近前响起来,她凝神看去,原来不知何时在他们面前站了一位蒙着面纱的蓝裙少女。 那姑娘正捧着一个绣工精致的小香囊,羞答答的站在齐若云的面前,方才的话正是说给齐若云听的。 冉秋念觉着新奇,便想看看齐若云是怎么应对的,见他温言婉拒那个大胆的姑娘,也不觉得意外。 倒是那被拒绝的姑娘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她的女伴身边,几人小声说着话离开了。 “小公爷果真是风采过人。随便走到街上都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见齐若云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看了过来,冉秋念赶忙笑着说了一句。 “今日是乞元节,不拘俗礼,难免热闹几分,我见念儿你两手空空,还以为你是对这习俗无甚兴趣。” 冉秋念听到齐若云也说到了乞元节的俗礼,联系到临走时清溪挤眉弄眼神神秘秘说出来的那番话,冉秋念忍不住问道: “这乞元节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花灯集会,闹一闹街市吗,与赠送香囊有什么关系?” 许是这个问题让齐若云十分意外,他看了冉秋念良久,才叹息着说了一句:“原来念儿妹妹不知道,我原以为……” “什么?小公爷方才说什么,念儿没听清楚,这乞元节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冉秋念没听清楚,下意识往齐若云身边走了一步,却被旁边的萧殷拉住,她脚下一顿,又退了回去,侧头看着萧殷。 “大哥哥也知道吗?” 萧殷此时不知为何,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连眼睛里都带上了暖意,虽然面上不显,可冉秋念就是知道他心情不错。 “没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什么也没有告诉她。齐若云在一旁听了,不知为何看了萧殷一眼,面对冉秋念的疑惑,他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做声。 冉秋念皱皱眉头,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可她到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见二人讳莫如深的模样,结合自己看到的那些,多少有了些猜测。 这乞元节的习俗,莫不是和七夕一般,还未成亲的年轻男女结伴上街,以香囊定情?想到这里,冉秋念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自从昨日自己答应了齐若云后,清溪那丫头的奇怪反应。 还有大哥哥,冉秋念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知道大哥哥是不是也误会了我? 冉秋念此时满脑子都是萧殷的看法,都没注意到自从她点破自己并不知道乞元节习俗后,齐若云的失落眼神。 三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先前不明白还好,现在已经知道了缘由,在看街上那些明里暗里往这边看来的视线,冉秋念便觉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她走到一个面具摊子前,从上面随手拿起两张面具,转身递给萧殷和齐若云。 “我看街上好些人都带了面具,也是新奇,我们一人一个,也凑个趣。” 见冉秋念有兴致,齐若云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更何况他也不希望总有些不知所谓的女人过来打搅他们。 见二人都接了面具,冉秋念也回身给自己拿了一个,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萧殷还愣在那里,便催促了一句。 “大哥哥怎么还不戴上,我帮你吧。” 冉秋念说完,放下自己手里的面具,拿过萧殷的,要帮他戴上。 萧殷微微一怔,面具已经扣了过来,他顺着冉秋念的动作弯下腰来,让她帮忙把面具两边的缎带绑在他的脑后。 一旁的齐若云见了,不禁有些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快把面具戴好了呢? 冉秋念踮着脚给萧殷戴好了面具,确保他的脸都被遮挡在了面具之后,这才满意的收回手,拿过自己的面具往脸上一戴。 三人都戴好了面具,这才重新回到猜灯谜的摊子前,与那些同样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混在一道,冉秋念满意的发现先前那暗处投来的视线一下子少了大半。 不枉她特意给大哥哥选了那么一张青面獠牙的狼面具,顶着马面具的冉秋念颇为自得,在面具遮挡之下,没人能看清楚她的小心思。 猜了几个灯谜,冉秋念又觉得没意思起来,这小贩出的那几个灯谜,实在难不倒萧殷和齐若云这两个饱学之士。 本以为会耽搁一阵时间才能解到最后,谁知道不过片刻,灯谜就全部猜出。 冉秋念从小贩手上接过一盏漂亮的月宫花灯,提着这个彩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她只有苦笑。 “灯谜都已经猜完了,接下去念儿想到哪里看看?” 隔着面具,齐若云看不出冉秋念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见她盯着那盏花灯看了许久,便出声问道。 “走了许久,倒是有些饿了,这街上的人越发多了,不如我们先去天香楼坐坐,稍事休息?” 冉秋念提议道,齐若云也不喜欢挤在人堆里,若不是为了冉秋念高兴,他不会舍弃马车下地步行,闻言自然是赞成的。 三人又上了最近的天香楼,开了一间朝着大街的雅间,把窗子开着,就这样坐下休息。 冉秋念把花灯放在桌上,趁着糕点茶水还没送来的间隙,临窗站着,从高处俯瞰下方的街景。 各式各样的花灯从街头一直装饰到街尾,在下面还不觉得如何,可从上方看下去,却着实别有一番姿态。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花神游街的时辰,到时候下方的街景还要热闹,还有更多漂亮的花灯会被摆出来。” 齐若云不知何时站到了冉秋念的身边,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中含笑,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小公爷。”冉秋念侧头看到齐若云也站了过来,便站直了身子,招呼一声。 有面具遮掩,她正好省去了脸上的功夫,神色淡淡,语气却一如往常:“那念儿挑的时机倒是刚好,一会儿花神游街,从雅间的窗子看下去,正正好能一览无余。” 这边说着,冉秋念注意到小二把糕点茶水送进来了,便把窗子让给了齐若云,走到萧殷身边坐下,解下脸上的面具和面纱,看着萧殷脸上青面獠牙的狼面具忍不住笑了一下。 冉秋念见萧殷没有主动摘下面具,便也不提。 第110章 花神 冉秋念给自己斟了茶,又吃了几块糕点,萧殷才出声说道:“多少吃两块也就够了,这个时辰不宜进食过多,当心积食。” 她晚膳吃的不少,糕点又多甜腻,见萧殷这般说了,冉秋念倒也没任性,乖乖放下手里的糕点,只喝了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们兄妹感情倒是深厚。”齐若云见冉秋念和萧殷相处之间这般融洽,颇有几分感慨,他亦是有几个庶出的姐妹,可彼此之间却生疏客套的比外人还不如。 那些人见了他,不是畏惧就是讨好,齐若云一向是懒得理会,也不屑于将那些庶出姐妹看做自家人。 冉秋念当然知道齐若云骨子里的凉薄脾性,闻言只是笑笑。 “小公爷可要用几块糕点?” 冉秋念知道萧殷晚膳过后从来不会再吃东西,所以只问了齐若云一人。 齐若云自然也是不吃的,而且他向来不喜欢甜腻的吃食,冉秋念依稀记得,却不以为然。本以为齐若云会拒绝,谁知他竟然点头说了声好。 冉秋念有些愕然,脱口而出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糕点吗?” “念儿妹妹怎么会知道我不喜欢吃糕点?” 齐若云更是意外,没想到冉秋念平日里对自己淡淡的,实际上却连自己的喜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倒让齐若云有些暗喜。 但他随即又有些不解,便笑着问:“既然念儿妹妹知道我不喜糕点,又为何还问我吃不吃糕点?” 冉秋念刚刚说完那句话的瞬间,立马就后悔的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可惜已经晚了,好在齐若云没有只以为自己在偷偷关注他,并没有多想,但仅是这一点就足够冉秋念头疼的了。 她好不容易才澄清了自己答应和齐若云在乞元节出来游街的误会,这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为念儿觉得这天香楼的糕点味道很是不错,甜而不腻,想着就是不喜甜的人吃了也能觉出几分好,才有此一问。” 冉秋念绞尽脑汁也只能给出这么一句回话,话音刚落,就见齐若云低声笑了起来,那宠溺的眼神让冉秋念直呼不好。 而萧殷也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冉秋念一阵如芒在背,趁着齐若云没注意到这边,偷偷往萧殷脸上看去,却只能见到一张冒着寒气的狼面具,把萧殷面上的神色变换统统遮挡的严严实实。 早知道就给大哥哥把面具摘了,冉秋念暗暗后悔,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去给萧殷摘面具的话来。 “既然是念儿喜欢的,定然不俗。” 即便齐若云从来不在午膳后吃东西,有了冉秋念刚才那番话,他也愿意为她破这个戒。 他心情甚好的坐到桌旁,从冉秋念刚才吃过的碟子里取下一块拇指大小的糕点,尝了一口。 “如,如何?” 冉秋念硬着头皮假装没注意到萧殷那边的寒气,干笑着看向不知误会了什么的齐若云。 “不错。” 尽管齐若云依然不喜欢这糕点中过多的甜味,却因着这是冉秋念期盼分享给他的,还是昧着良心赞不绝口。 冉秋念见齐若云吃了一块就没再动过,哪儿还不知道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对着他那双似乎含着情意的双眼,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正当屋子里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的时候,外面忽然炸起了绚烂的烟花,冉秋念眼神一亮,抓起桌子上的马面具就凑到了窗子边。 “花神游街快要开始了,大哥哥快看。” 冉秋念招呼了一声,便被夜幕上展开的银色昙花吸引住了全部视线,她飞快的把马面具戴在脸上,双手撑着窗台,痴痴的看着一朵又一朵在头顶上空绽放的烟花。 齐若云见冉秋念看的入神,也不在意这丫头方才只叫了萧殷的名字,权当她是在害羞,愉悦的心情没有半分减弱。 随着烟花一朵朵炸开,下面的街道也扬起了喜气的乐声,从街角转出来一队长长的花船队伍,扮作花神的美丽少女戴着鲜花面具被花灯簇拥在花船中央。 冉秋念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几乎要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萧殷从后面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拦了回来:“当心掉出去。” 听到萧殷的话,冉秋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挨着萧殷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的站在窗子后面往下看,萧殷却往边上让了一步,与冉秋念拉开了一些距离。 冉秋念感受到有冷风从两人分开的地方吹过来,下意识的裹了裹披风,向忽然退开一步的萧殷看去。 可那青面獠牙的狼面具却只是静静的朝着下方移动的人群,忽明忽暗的烟花余光打在面具上,让冉秋念更难看清楚面具后的人。 她想问问萧殷是不是生气了,但是齐若云就在另一边,冉秋念没法开口。 一时之间,就连天上的烟花和一盏又一盏亮起来的花灯都逊色了下来,冉秋念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萧殷的身上。 “抓贼人!快把他拦下来,有人偷孩子了!” 下面忽然骚动了起来,随着一声凄厉的大喊,拥挤的人群突然乱了,四处奔逃的人群冲撞了正在游行的花神队伍,撞破了好几盏花灯。 花灯里未熄灭的火星子瞬间把剩下的花灯全都烧了起来,火势一下子窜了上去,那坐在花船中央扮作花神的少女忽的大喊了一声,满脸惊恐的扯下了鲜花面具,被困在了四面燃烧的纸花船上。 街上的场面一下子难以控制起来,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节庆就要变成惨祸,冉秋念着急的喊了一声萧殷。 萧殷安抚的在冉秋念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下一刻便从二楼的窗子上飞身跃下,将那被困在花船中间花容失色的姑娘救了出来,交给了一同游街的相识之人,又去追那浑水摸鱼拐了孩子的贼人。 眼看着萧殷救下那差点被烧死的姑娘,冉秋念松了口气,又见下面乱成一锅粥的人群,火势眼看着有些压不住,不巧今夜风又大,还有那丢了孩子的可怜大娘…… “小公爷,还请小公爷援手。” 冉秋念顾不得和齐若云的恩怨,见萧殷分身乏术,现在她身边仅剩的能够帮上些忙的也就只有齐若云了。 “念儿放心,我这就去调来守城军维护秩序,只是你一个人在这,我有些不放心。” 齐若云自然不会置身事外,若不是顾着冉秋念一个人在这,他早已出去调兵控制局面。 “我在二楼雅间里好端端的,只要不出去,能有什么危险的?小公爷只管放心离去,晚了,怕是这火势控制不住。” 火势是一方面,下方那惊慌的人群会不会出现人踩人的祸事,也是冉秋念极担心的。 听她这样说,齐若云只好先行离去,叮嘱了让冉秋念待在二楼雅间,不要随意出去,等他调来守城军后,派人送她回府。 冉秋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身边两个人全都离开了,冉秋念独自站在窗口看着下面的乱况,只能一个人心里暗暗担忧着。 萧殷追着那拐带孩子的贼人一路进了街旁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很快就离身后的花灯街渐远了。 想到有齐若云在冉秋念身边,应当不会出事,萧殷便继续追着那贼人而去。 那贼人被萧殷追的慌不择路,若不是凭借着几分对地势的了解,他只怕早就被追上了,眼看着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贼人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那孩子感受到疼了,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让贼人更加心急。 巷子里一时之间只有孩子凄厉的哭声和贼人慌乱的脚步声,再坚持一会儿,就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等来弟兄们的支援。 想到这里,贼人一咬牙,把孩子扛的更紧。那点儿想把孩子扔下自己逃命的念头,也被贪婪不甘取代。 “都到了这地步,把货丢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贼人一咬牙,加快了几步,忽然感到脑后一阵寒风袭来,下一刻他手上一空,人却顺着那股力道翻滚着摔到前面去。 萧殷把孩子抱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贼人。 “弟兄们,还不快出来搭把手!” 贼人被萧殷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吓了个哆嗦,这昏暗的小巷子里,背光站着,一时间好像看到了阎罗索命一般,当下便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大喊。 萧殷没想到这人竟还有同伙?他将孩子放到身后的角落里,挡在前面,看着从巷子另一头窜出来的七八个拿着刀的匪徒。 “刀?”萧殷眼神微眯,能做到人手一把长刀,看来他这次撞上的绝非一般小毛贼,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这几人见萧殷身形并不如何壮硕,只身一人,又带了张看不清脸的面具,只当是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倒霉蛋,七八个壮汉抡起泛着银光的刀子,不怀好意的向着萧殷缓缓靠近。 下一刻,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全部拿下。 未免这些人逃跑,萧殷一个个废了几人的双腿,巷子里数个匪徒的哀嚎声瞬间就盖过了那孩子的哭声,倒让原本被吓着哭个不停的孩子,止了啼哭,好奇的睁开了眼睛。 萧殷伸手盖住把孩子的眼睛,没让他看到后面的惨状,他将这孩子抱起来,把头按在自己肩上,不让他到处看。 那孩子约莫知道是萧殷救了自己,也乖乖的没有闹腾,把小脑袋贴在萧殷的肩头,很快就累的睡了过去。 第111章 空宅 冉秋念在天香楼的雅间里靠着窗子观望着下方发生的乱象,满脸忧心,好在齐若云离开没一会儿,萧殷就从门外回来了。 “大哥哥你要拉着我去哪儿啊?” 冉秋念本想追问一下那孩子的事儿,萧殷却二话不说进来拉了自己便往外走。 透过那青面獠牙的狼面具,她也分辨不出萧殷此时的神情究竟是喜是怒,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下面的那把火还在烧,整条街上都是混乱的人群,冉秋念跟在一直不发一言的萧殷身后,被他拉着从天香楼的后门悄然离开。 将喧闹的人群丢在了身后,沁凉的夜风吹打在脸上,让浑噩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冉秋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大哥哥,你等等,我们现在究竟是要去哪儿?” 冉秋念停住脚步,顺势拉住了前面的萧殷,满脸狐疑的看着眼前沉默的背影。 在那戴着面具的萧殷转身看过来的瞬间,冉秋念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不管不顾的缩回手,转身就要逃走,忽觉后颈一道重击,下一瞬冉秋念便软倒了下来,人事不知。 等到他制服了冉秋念,那带着狼面具的男子才摘下自己脸上的那张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 从暗巷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身量看着与冉秋念一般无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张沾了飞灰的鲜花面具。 “人来了?”说话的声音竟然也与冉秋念的真声相差无几。 “赶紧把衣服换了,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男子低声说完,把冉秋念推了过去。若是此时冉秋念醒着,必然会惊呼出声,因为那年轻女子赫然就是之前被萧殷从花船上解救下来的小花神。 她点点头,没有半分犹豫的把冉秋念拖到了暗巷口的一辆马车上,片刻之后,戴着马面具的少女就系着一模一样的披风步下了马车。 “你赶紧回天香楼守着,晚些等人都回去,就来不及了。” 那男子低声说完就要往马车处走去,她赶紧追问一句:“那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把人往刘大人的别院里关上一阵子,等你杀了那状元公之后,她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你不会是看在那状元公英雄救美的份上,动心不忍了吧?” 男人说到一半,忍不住带了几分威胁。 “没有的事,就是随便问问。我先走了。” 扮成冉秋念的女子匆匆说完,转身就回到了天香楼。 “最好是这样。” 男子恶狠狠的说完,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眼,带着鲜花面具的姑娘一动不动的卧在马车内,犹如死了一般,他放下心来,驾起马车往城南别院处赶去。 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马车声,冉秋念镇定的步伐终于有了一丝凌乱,她把已经空了的药粉包团了团,攥紧在手心里,强忍住想要揉一揉肩上剧痛的念头,生怕暗处还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冉秋念回到天香楼雅间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过她方才离开过一阵子,她也不敢随便离开,想着刚才那人话里话外要刺杀萧殷的意思,满心满眼都是焦躁。 她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一会儿,一队士兵从街头巷尾涌入,快速平息起下方的动乱。 雅间的门又被敲响,这一次走进来的却既不是萧殷也不是齐若云,而是只身一人的冉秋白。 “秋白哥哥?你怎么来了?”冉秋念有些意外。 “我收到小公爷传来的消息,知道花灯街上动乱,就赶紧过来接你了。”冉秋白走近几步,“你没事吧,赶快跟我回家。” 说完,见冉秋念傻愣着不动,他有些奇怪,正待查看冉秋念脸上的神色,却被那张马面具阻碍了视线:“在屋子里还戴着面具不觉得闷吗?赶紧摘了,先跟我回家。” 冉秋念却是一把捂住了脸上的面具,死活不肯摘:“这面具带着还有用处呢,秋白哥哥手下留情。”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冉秋白狐疑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脸上的面具,“不摘就不摘,赶紧回府,祖母正担着心呢。” 冉秋念想着那不知躲在那里窥视着这里的眼线,只能压低了声音对着冉秋白说道:“先不急着回府,你先带我去找大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也不知道自己在马车里动的手脚能瞒过多久,冉秋念现在只想赶紧把刺杀的事告诉萧殷,最好趁着御守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带人把那刘大人的别苑抄了。 冉秋白正打算继续问,手上就被冉秋念掐了一下,他闭了嘴,迟疑的看向面具后冉秋念一双焦急恳求的眼睛,一咬牙,答应了她的要求。 “我也不知萧殷去了哪里,若半个时辰内找不到他,你就先和我回府去等,不许再任性了。” 冉秋白带着妹妹离开了天香楼,虽不知她为何这样要求自己,却还是定了个时限,同样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念儿知道的。”冉秋念点点头,顺着之前她在窗口最后看到的方向,带着冉秋白走进了一条窄长的巷子。 远离了身后喧闹的花灯街,巷子里的声音越发的安静起来,两人慢慢往前走着,不一会儿从死寂的巷子尽头,隐隐传来了几声哀嚎。 “有动静,大哥哥一定在那里。” 冉秋念侧耳听着,小声对着旁边的冉秋白说道。 冉秋白把妹妹护在身后,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巷子尽头找去。 等到了地方,却只看到躺了一地的匪徒和丢在一旁的大刀。萧殷和那个孩子的却并不在这里。 冉秋念注意到地上七零八落的长刀,脸色都变了,难不成那些人不止安排了一场刺杀?她忍不住冲上前去一脚踹在最近的一个匪徒身上,厉声问道: “你们把我大哥哥怎么样了?” 冉秋白一时没拉住,就见冉秋念怒气冲冲的踹了过去,眼皮子一跳,赶紧三两步上前把人护在身后,生怕地上那群匪徒冲撞了她。 “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他现在去了哪里?” 冉秋白拦下发怒的冉秋念之后,换了个问法,向地上那明显被人折断了双腿的匪徒看去。 “等等,你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 冉秋白眯了眯眼,蹲下身,拉住那痛的几欲死去的匪徒,将他的脸拖到月光照亮之处,凝神看去。 果然如此,冉秋白没想到竟然会在城里看到这些人,真是意外至极。 “秋白哥哥见过他们?” 冉秋念见冉秋白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这群人,就是在岭州城外追杀我的那些山匪,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到了锦绣城内。” 挨个翻过来几个匪徒看了过去,冉秋白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吧,将你们打成这样的人去了哪里?” 冉秋白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萧殷将这群人打伤在此,他既然留了这些匪徒一命,定然另有打算,不会离开太远。 “就在后面的别院里,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几个山匪并没认出冉秋白,听他言语不善,也不敢欺瞒,匆匆指了身后的一个方向,便继续哀嚎。 冉秋白见状,怕他们的声音再引来旁人,便将几人通通打晕。 “人似乎去了前面的别院。”冉秋白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的看着冉秋念,不知该不该带着她去冒这个险。 “先去看看情况,秋白哥哥不必顾虑我,我也不是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带,足以自保。” 冉秋念摸了摸袖子里还剩下的一包迷药,定了定心。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往那帮匪徒所指的宅院赶去,就在巷子的尽头,拐角处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谨慎的靠近那扇不起眼的角门,里面并无人把守,角门大开,冉秋念和冉秋白对视一眼,下一刻便默不作声的潜入了那所别院。 里面与外面同样安静,仿佛没有一丝人烟。难道这里只是供那几个山匪落脚躲藏之处,并无其他的玄机?冉秋念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疑问。 不知潜行了多久,从方位上来看,他们应当是来到了主院,冉秋念看了一眼院墙和中庭的布置,暗暗思忖。 “怎么这宅子好似空无一人?” 一路走来,别说护院了,就是巡夜的下人也没有撞见一个,委实有些令人心头发毛。 “不得大意,小心为上。” 冉秋白也觉得奇怪,但却并没有因为宅中无人而放松警惕。 一阵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冉秋白停下脚步,将冉秋念一扯,躲进了假山阴影之处。 万籁俱寂,那突然出现的车咕噜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冉秋念躲在暗处,屏息静气,等了一阵子,才看到夜色中,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从外面驶了进来,就在假山不远处停下。 “点一支烛火。” 马车里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冉秋念皱了眉头,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人究竟是谁。 但下一刻,马车前面就点亮起一支蜡烛,虽然依然有些昏暗,但却足以冉秋念从那照出来的微弱光亮处,辨认出御守府刘大人的身影。 竟然是他!冉秋念心下一惊,立马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就是刘大人的别院,那个扮成萧殷想绑走自己的男人口中提到的关押地方,不正是此处吗? 第112章 危机 “冉家那个大小姐抓到了吗?”刘大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借着赶车的心腹手中捧着的一点烛火,迈步往正屋内走去。 “人已经抓来,正关在屋后的地牢里,大人要不要先去看看?” “不必,着人看紧点,不会被人发现吧?”刘大人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心虚,抬脚从假山前经过。 “灰鹞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只要不摘面具,光听声音怕是连冉小姐自己都分不清楚,只待刺杀成功,大人就可高枕无忧了。” 那举着蜡烛引路的男子一番话,让躲在假山后面的冉秋白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冉秋念的脸上此时还带着面具,把她的整张脸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冉秋念感受到身边人看向自己时的惊疑不定,有些无奈,她没好气的瞪了冉秋白一眼,是真是假,这都走了一路了,还能分不出来? 感受到冉秋念的视线,冉秋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收回刚才的怀疑眼神,他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当然分的清楚自己的妹妹究竟是真是假。 两人各怀心思的躲了一会儿,刘大人带着心腹下人走进了正屋,屋门合上,里面的烛火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冉秋念这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人呢?”她忍不住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看来是屋内还有密室。也不知萧殷究竟去了哪里,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打探吗?” 冉秋白站在冉秋念的身边,望了望死寂一片的正屋,侧头看向身旁戴着马面具的冉秋念,商量道。 “先离开,大哥哥应当已经不在这里了。” 冉秋念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从看到御守府的刘大人偷偷摸摸出现在这个地方开始,这不安的感觉就挥之不去的在心头萦绕。 冉秋白闻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这里情况未明,一旦有什么事,他担心自己不能完全护住冉秋念,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两人正准备撤离,院内忽然亮了起来,从四周涌上来十几个手拿着弓箭的黑衣人,对着院中好无防备的两人拉满了弓弦。 “我当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原来是灰鹞,你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正屋里面一片寂静,这男人的声音是从屋后传来的,冉秋念定神看去,从屋后走出来的这个男子,正是之前假扮成萧殷将她骗出的那个。 她早该想到,这人也会出现在这里的。 “快点劫持我,拿我去换冉秋念。” 电光火石之间,冉秋念迅速对着身旁已经戒备起来的冉秋白低声说道,那男子应当还没有发现地牢里关着的那个“冉秋念”的真实身份。 冉秋白一愣,身体已经快于理智的做出了反应,他一手成爪扣在冉秋念的脖子上,一手抓住冉秋念的胳膊,扬声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们绑走了我妹妹,想要你们的人安然无恙,就拿我妹妹来换。” “我没等到萧殷,先来的是冉秋白,一时不慎被他发现了端倪。” 冉秋念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男子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狐疑得看了冉秋念和冉秋白许久,冉秋念都要以为自己实际已经露出了破绽来,那男子终于做了个手势,让弓箭手收势。 “去把地牢里关着的女人带出来。”男子招来一个下属低声叮嘱道。 既然刺杀计划已经败露,那冉秋念留在手里也没有了用处,倒是灰鹞一身本事还有利用价值,那男子也乐得做这个交换。 冉秋念见状,知道冉秋白暂时没有了危险,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可冉秋白却有些担心起来:“若他一会儿真要换人,你怎么办?” 冉秋白自然是不可能拿真的冉秋念去把假的换回来,眼前这番僵持的局面也不过是是个假象,拖延几分时间罢了。 “到时候你让他把弓箭手撤下,退到院门口,与他单独交换,我手中有药,秋白哥哥可饲机将他拿下,以他为质。” 冉秋念却另有打算,借着面具的遮挡,低声与冉秋白商量好了计策。 其实这个计策的漏洞并不小,尽管冉秋念对她手里的迷药很有自信,那被她药晕的真正灰鹞必然还未醒来,可两人长相不同,若是那男子摘下了鲜花面具,一定会发现端倪。 冉秋念此时只能期盼着那男子笃信手上的是真正的冉秋念,不要心血来潮揭开她的面具才好。 不一会儿,被关在地牢里的灰鹞就被提了上来,男子接过尚在昏迷之中的灰鹞,对着冉秋白示意: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妹妹,把灰鹞放回来,冉小姐自然会物归原主。” “把弓箭手撤下,与我到院门口交换,否则我怎么能相信你是真心实意要与我换人?” 冉秋白找着之前商量好的计策因着那男子往院门口走去。 男子眼神微眯,抬手撤下了弓箭手,随冉秋白一起走到了院门口,他正要把手上的人交出去,忽的意识到不对劲来。 若这冉家少爷真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怎么到现在也不问一句他妹妹为何昏迷不醒?甚至也不怀疑他手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冉秋念? 冉秋白本伸手去接那男子手里的人,冉秋念也攥紧了手心里的药包,却见男子忽然将怀里的撤了回来,后退一步,与冉秋白二人拉开了距离。 “你这是什么意思?”冉秋白心下一跳,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男子笑笑,“只是想到还未让冉少爷验明正身,当心您换回人之后又说换错了人,那我岂不成了失信之人?” 说着,他就要摘下手上人的鲜花面具。 “住手!”冉秋白当然知道不能让他把面具摘下,赶忙出声制止,“我妹妹乃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将容貌暴露在外男面前?” 男子的动作停在半空,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戴着马面具的冉秋念,从善如流的改变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让灰鹞摘下面具,她可不是大家闺秀,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怎么?阁下是信不过我?”冉秋白冷声说道。 “冉少爷是正人君子,我却是个小人,”男子摇摇头,笑着说道,“就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灰鹞,把面具摘下。” 见冉秋念迟迟不摘面具,男子心中的怀疑渐渐加深他脸色一变,正要出声把撤回暗处的弓箭手唤出来,冉秋念的手已经先一步朝着他的门面扬出。 顾不得此时她与男子的距离还不够近,冉秋念将迷药全部扬出去之后,转身拉着冉秋白就往外面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正屋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支被折断的毛笔从里面急刺出来,尖锐的断面从背后直直没入院中男子的后心处,那男子就这样维持着张嘴欲喊的动作,未发一言的霍然倒下。 听到后面传来的动静,冉秋念逃跑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去,正与从屋内缓缓走出的萧殷遥遥对视。 “是大哥哥。” 冉秋念忍不住低声说道,冉秋白也随之停了下来了,走到冉秋念的身边站定。 “先离开这里,暗处还有弓箭手埋伏。” 萧殷走到冉秋念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便带着两人往外走。 尽管冉秋念还有好多话想要询问萧殷,可眼下形势紧迫,她只能暂时按耐住思绪,跟在萧殷的身后,向着来时的角门处悄然赶去。 “等等,我还要带上一个人。” 萧殷带着冉秋念二人经过角门附近的一间下人屋子,忽然停下脚步,嘱咐一句,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冉秋念好奇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屋,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和略显凌乱的被褥。 “大哥哥,你要找的人是谁?” “从匪徒手里救下的孩子。” 萧殷的脸色有些凝重,屋内没有一丝人迹,可他分明将那个睡着的孩子好好藏在了这间屋子里。 可现在,人却已经不见了。不可能是孩子自己醒来跑丢的,萧殷为了防止发生这个意外,点了这孩子的睡穴,他绝对不会半途醒来。 究竟是谁偷走了那孩子?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赶紧离开。” 萧殷把孩子的去向暂且放下,转身带着冉秋念和冉秋白二人继续往角门处赶去。 冉秋念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却非常信任萧殷的话,闻言二话不说拉着冉秋白往角门处跑。 “秋白,收好这些东西,把念儿送回府后,不要耽搁,立刻快马加鞭将这东西送向京城将军府。顾老将军看到这些东西,自会明白该如何做。” 萧殷在角门处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到冉秋白手里,随后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冉秋念脸上戴着的马面具,转身重新走入了危机四伏的宅院里。 “大哥哥!”冉秋念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却被冉秋白拉住。 “他定是回去找那孩子了。我们先回府,不要留在这里让他分心。” 冉秋白的最后一句话让冉秋念颓然的收回了看向萧殷离去方向的眼神。 是啊,她身无长物,在这样的处境下,只能给大哥哥拖后腿,还不如早早躲好,免得害他分心照顾。 冉秋白把盒子仔细的收进怀里,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心中有了猜测,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他定要小心保护,早早送至京城才是。 第113章 报信 冉秋念被兄长带着穿过了那条昏暗狭窄的小巷,经过地上躺着的那群人事不知的匪徒时,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气息全无。 一路小心谨慎,从寂静无人的暗巷走出,回到主街上之后,地上还未彻底熄灭的零散火堆,和行走在街边巡视的士兵,总算是让周遭有了些人气。 可冉秋念想着先前在御守刘合的别院看见的那些事,此时对着街上的官兵,并不敢全然信任。 冉秋白将所有的东西都藏好,确认不会被人看出端倪之后,才带着冉秋念从无人的巷子里走出来,大大方方的从街上走过。 “什么人?报上名来。”一个巡查的士兵见了他们,立即走上来盘问。 花灯街走火闹出来的动乱可不小,不少人都受了伤,好不容易才把局面控制下来,可容不得再出差错了。 “我是冉府的少东家,这是舍妹。” 冉秋白客客气气的向那官兵报上名姓,许是一早就得过齐若云的吩咐,那士兵听过冉秋白的话后,态度立马热络了许多。 “原来是冉少爷与冉小姐,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容我叫两个兄弟护送二位回府。” 冉秋白警惕的看了那士兵一眼,见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示好,想了想,并未拒绝。 等到士兵护送着冉秋念和冉秋白兄妹俩回到府里之后,已经是亥时末了。 老夫人提心吊胆了半夜,总算是等回了全须全尾的两个人,搂着冉秋念就是一阵后怕。 “好端端的出去看个花灯,怎就出了这档子事,下回可再不许你出去了,若是真出了好歹,可让我老婆子怎么活?” 老夫人见冉秋念神色疲惫,有些撑不住的样子,赶忙让银杏给她把一早准备好的姜汤送来。 “如今这天已经转凉,更深露重的在外面惊吓了这一趟,可得多喝些姜汤暖暖手脚,免得夜里发了热,又要遭一回罪。给秋白那孩子也送一碗去,这孩子,一回来就没了影,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冉秋念乖乖把一碗姜汤喝下去,这才觉得手脚暖和起来,她定了定神,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银杏回来禀告,说是冉秋白连夜骑马出了城。 “此时城门已闭,秋白哥哥怎么出的去?” 冉秋念脱口而出,她自然知道萧殷嘱咐冉秋白做的事,可她本以为至少要等到明早城门开的时候,谁知冉秋白竟真的连夜赶了出去。 “少爷用了老夫人从顾家那里带来的令牌,守城门的士卒直接放了他出去。” 顾家的出城令牌?冉秋念没想到祖母竟然还把这东西给了秋白哥哥,难怪大哥哥笃信他能够连夜把东西送出去。 “这孩子,大晚上的,这又是唱的那一出?” 老夫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冉秋念虽然知道,但此时人多耳杂,她不好言明,只能等萧殷回来之后,与他商议过了,再行打算。 这晚,祖母本打算留冉秋念在房里一起睡,给她压压惊,但冉秋念想着不知何时回来的萧殷,只能拒绝了祖母的好意,回自己的院子守着。 “小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么还不入睡?可是被吓着了,睡不着觉?” 清溪将床铺好,给冉秋念上了茶,见她始终蹙眉坐在桌前,任由一杯茶水由热转凉,却始终没有睡意,只在手上无意识的摸着一张有些灰扑扑的马面具,便担心的问道。 “大哥哥还未回来,我如何睡得着?你就别担心我了,大晚上的,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再等等大哥哥,有些话需要早些和他说,耽搁不得。” 冉秋念把清溪催促出去歇着,自己却有些坐不住,她站起身来,拿着那张马面具,一路走到了萧殷的屋子。 这一坐,就是一晚上,冉秋念听着外面打更的通报时辰,这才注意到天色渐明,已经到了卯时。 可萧殷却还没有回来。 一夜未睡,冉秋念本应该十分疲累,可她心里存着事,一点儿不觉得困倦,左等右等不见人,她从屋子里走出来,到院子外面走了走。 这个时辰,便是府里的下人也才刚刚睡醒,院子外面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冉秋白不在,萧殷也还没有回来,冉秋念头一回感觉到了几分无人诉说心事的孤寂。 清晨的露水很重,在薄薄一层白雾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向着这边步下匆匆的赶来,冉秋念眉头一挑,凝神看过去。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看上去很怕被人发现,却还是坚定的走到了冉秋念的跟前,面对着冉秋念狐疑的眼神,她低声说道: “小姐,奴婢是特来给您送信的。” 说着,从手里递出来一张折过的信纸,冉秋念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丫鬟手中捧着的信纸,并没有贸然接过。 “你是谁?”冉秋念问道。 “奴婢小杜,是柳小姐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您见过奴婢一次的,请小姐相信奴婢,绝无害您之心,这信是奴婢从柳小姐那里截下来的,还请小姐一看。” 小杜看上去言辞恳切,举着信纸的手没有半丝畏缩,可冉秋念却更加怀疑起来。 “你是柳云瑶的人?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家那位柳小姐,向来是水火不容的。” 这个小杜是谁,冉秋念早就已经没有印象,但她既然敢自称是柳云瑶屋子里的丫鬟,多半不是胡诌。 否则为了取信自己,她该编个祖母或是秋白哥哥屋子里的下人身份出来才是。 “奴婢虽在柳小姐院子里伺候,却首先是冉家的人,其次才是柳小姐的人,柳小姐持心不正,有害人之心,奴婢怎能作势主家受其所害?所以特来报信。” 任凭这个小杜说的有多好听,冉秋念也没有全信,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丫鬟,最终还是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封信。 “信我收下了,你先回去吧,别让柳云瑶看出不对劲来。” 冉秋念打发了小杜,拿着信走回了萧殷的院子,才在院内坐下来,打开那封被折起来的信件。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那小杜弄错了一点,这封信不是别人送给柳云瑶的,而是柳云瑶要写给别人的。 至于内容,冉秋念眼神渐渐变冷,上面写着的赫然就是昨夜秋白哥哥连夜出城的行踪。 “柳云瑶为何要向齐若云传递我秋白哥哥的行踪?他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冉秋念更没想到的是,虽然她扣下了这封信,但是柳云瑶还能把这件事情口头告诉柳瑜飞,齐若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间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是大哥哥此时在我身边就好了,这件事情他一定能看出头绪。” 冉秋念把信揉皱,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摊平,尽力把褶子压齐,这信还不能毁了,留着也是个证据。 随着天色彻底大亮,府里也渐渐有了人气,一切似乎和往日一般无二,可冉秋念却知道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早膳照常是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用的,吃过早膳之后,冉秋念没等到萧殷,却把齐若云给招了过来。 “小公爷请见?” 祖母看了一眼身边坐着不说话的冉秋念,对着前来通报的银杏没好气的说道。 “他还敢来?昨夜把我的念儿约出去看花灯,结果就出了那样的事,最后还是秋白把人送回来的。连人都护不好,还见什么见?” 听着祖母话里满满的维护之意,冉秋念心里慰贴,却也笑着开口说道:“到底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身份贵重,哪是说不见就不见的。念儿知道祖母疼我,但那小公爷兴许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说,不妨就先听听。” “既然念儿这么说了,就把人请进来吧。” 祖母见冉秋念神色如常,似乎并没被昨晚发生的事儿影响到,也就大度的让了步。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担心对齐若云一个小辈是否周到,但冉家毕竟不是顾家,这个道理不用冉秋念提醒,她也知道。 但是也因此,老夫人心里原本还存着的一二分想要给齐若云和冉秋念结亲的念头,彻底散了个干净。 冉秋念倒是不知道她因祸得福的这一层,正等着听齐若云来找她究竟是为了说些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齐若云在岭南铁矿丢失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彻底怀疑起来。 “老夫人安好。” 齐若云从外面走进来,还不知道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已经对他存了几分芥蒂,他给老夫人问安过后,就对着冉秋念歉疚的问道,“昨夜忙着平定街上的乱象,没能亲自送念儿回府,念儿妹妹一切可好?” “小公爷不用担心,念儿一切安好。” 冉秋念没有提起昨夜发生的任何事情,也没有提起萧殷和冉秋白。 齐若云眼中神色有些幽深,他看了一眼老夫人,知道以这位冉府实际上的当家人绝不是个好糊弄的,很多话他可以拿来试探冉秋念却不能在这位面前暴露丝毫。 冉秋念见齐若云迟迟不迈入正题,略一思忖就明白他在顾虑什么,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随着他的愿望,对祖母笑着说道: “昨夜祖母睡得晚,又耗费了心神,念儿就不打搅祖母休息,今日您可要好好休养一日。” 又对着齐若云说道:“小公爷不介意与念儿移步到园子里说话吧?” 第114章 碧玉 冉秋念和齐若云一起走到了花园里,在亭子中停下脚步。 “小公爷今日登门,只是为了与念儿致歉?” 冉秋念看向齐若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一如往常的淡淡疏远。 齐若云眼神微暗,自从昨夜冉秋念挣脱了灰鹞,没能让她被李代桃僵之后,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发展到如今,连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作为这一场局的破局之人,冉秋念究竟知道了些什么?这才是齐若云今天过来的最大目的。 “昨夜是我照顾不周,才让念儿妹妹差点遇险,自然要上门致歉。明日我就要回京,今日一见也可当做是提前道别。” 冉秋念颔首,垂下的眸子掩去一抹不耐,并不搭话,却因为齐若云的这一番话下意识地想到了一夜未归的萧殷。 若无意外,明日,大哥哥也该回京述职了。 却听齐若云开口也提起了萧殷:“昨夜街上太过混乱,也不知萧兄追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可在府上?昨夜花灯街上的暴动,也该与他详谈一番。” “大哥哥不在府里,昨夜被匪徒绑去的那孩子下落不明,总要尽力找找的。” 冉秋念没有说起萧殷彻夜未回的事实,只说他出门去追查那丢失的孩子的下落,让齐若云误以为萧殷是今早才出去的。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容后再谈。”齐若云听后,只是略带遗憾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又要开口,却在说出话之前,就被从后面匆匆过来的清溪出声打断了。 “小姐小姐!” 清溪没有注意到齐若云的存在,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快步赶了过来。 及至近前,才发现齐若云也在这里,她立马收了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亭子里的冉秋念和齐若云两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冉秋念见了,轻笑一声,对着踟蹰不前的清溪说道:“毛毛躁躁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齐若云也适时的放弃了接下去要说的话,随着冉秋念的视线,向那这帖子走来的清溪看去,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好奇并没有遮掩。 见齐若云和冉秋念都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清溪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拿着帖子走到了冉秋念跟前,双手呈上。 “回小姐,是玉儿小姐给您送来的帖子,她……” 清溪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齐若云,冉秋念见状,想了想自己和冉玉儿之间没什么需要瞒着旁人的,便神色不变的对着清溪抬了抬手:“你但说无妨。” “小姐,是玉儿小姐邀您过府一叙,她明日就要随父一起迁入京城,要走好些年呢,便想着在临走之前再和您见上一面。” 原来如此,冉秋念有些意外,不由得在脑海中勾勒起那最是容易害羞的小丫头,因着女学那段时光结下来的友谊,对这个性情不错的姑娘,冉秋念也是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 “怎得走的这么急?”她追问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道,但像是匆忙间做下的决定,兴许玉儿小姐这一回请您过府,正是为了说这些事呢?” 清溪和冉玉儿的贴身丫鬟阿碧倒是相处的不错,比之二位小姐,倒是接触的时间更长,但这件事情她事先也是丝毫不知道的,兴许是被刻意瞒下了。 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的。 冉秋念点点头,心中有数,继而转头对着齐若云歉疚地笑了笑:“小公爷,既是闺中姐妹急请,念儿这厢……” 她没把话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却很显然,以齐若云惯常表现出来的风度,肯定不会让冉秋念为难下去。 果然,齐若云双手抱拳,对冉秋念说了告辞的话:“护城军那里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既然念儿妹妹也有要紧事,那我就不打搅了。” “小公爷走好。” 冉秋念福了福礼,将齐若云送走。待人不见了踪迹,这才站起身来,抓过清溪手上的那张请帖打开了细看。 确实是冉玉儿的字迹没错,冉秋念看上上面简简单单的三句话,翻来覆去的念了两遍,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 “看来还是要亲自过府走一趟才是。” 冉秋念对清溪吩咐下去,让她立刻着人准备马车,赶至冉玉儿的府上。 清溪领命下去,很快就套好了马车,将已换上一身简便衣裙的冉秋念扶上了车。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往西郊冉宅赶去,路过西郊粮庄的时候,冉秋念若有所感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面望去,入眼却是一片萧条。 “往日见到这粮庄的时候,虽然也没有城内兴隆,可也不至于这般大门紧闭。” 清溪听到冉秋念的感慨,忍不住随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看去,有些疑惑:“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曾和秋白哥哥一起来此巡店,他还说过,别看这西郊粮庄其貌不扬,实则算得上是锦绣城最大的粮庄,做的都是大笔买卖,可见其财力。” 说到这里,冉秋念更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粮庄生意做的这样好,冉玉儿一家为何突然就要关了庄子,居家搬到京城去? “这么好的粮庄,关了着实可惜。” 清溪也似懂非懂的附和了两句。 冉秋念不再多说,马车也很快从西郊粮庄转过,一转眼就到了冉宅。 “小姐,您看,阿碧就等在门口呢!” 清溪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宅子门前台阶上的一抹碧色身影,她转身去搀扶后下来的冉秋念,一边忍不住用眼神示意着后边。 冉秋念撑着清溪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顺着这丫头挤眉弄眼的视线也看到了台阶上站立着的阿碧。 “四小姐,我家小姐说您收到帖子必会过来,奴婢特意在此恭候四小姐的车驾。”阿碧见到冉秋念下了马车,立刻带着红扑扑的小脸凑了过来。 “你这丫头,眼瞅着这天气转了凉,若我有事耽搁,或是不准备赴约,你就在这巴巴的等?” 阿碧和冉玉儿同岁,年纪都比冉秋念小上一些,因而冉秋念看她们的时候多少带了几分看小辈的心思,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起来。 “瞧你这脸上被吹得通红,可是在门阶上站了许久?” 冉秋念一边和阿碧随口说上几句,一边被她引着往宅子里走。 阿碧的性子倒是与冉玉儿如出一辙的腼腆,闻言也只是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倒半分苦水。 本以为会被领到冉玉儿的屋子里,或是待客的正厅,没想到阿碧直直的带着她们穿过这两处地方,走到了屋后一处被精心辟出来的小园子外。 “四小姐,我家小姐就在园子里等着您,里边都是些精贵的东西,奴婢就不跟进去了,还望四小姐仔细脚下。” 冉秋念听了之后,一路上被吊起来的好奇心更是到达了顶峰,她看了看园子,又看了看阿碧,对着清溪吩咐道:“你也随阿碧一起下去休息吧,既然里面的东西精贵,我就先自个儿去瞧瞧。” 清溪想着这里是冉玉儿的院子,当是不会有什么事,便也放心的看着冉秋念走入了身后的园子。 “阿碧,你们小姐神神秘秘的究竟在园子里做了什么?为何你我都不能进去?” 清溪小声询问阿碧,心里也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过一般,好奇的不得了。 谁知阿碧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清溪:“没说不能进去。” 她见清溪一脸不解,便细声细气的解释起来: “里边都是小姐栽种的一些花草植株,有些受不得风,有些受不得晒,有些怕水有些又片刻不能缺了水,我笨手笨脚侍弄不好这些东西,所以一向是不进去的。” 原来是冉秋念误解了阿碧的意思,以为冉玉儿有些需要避嫌的话要说与她听。 她不曾听见身后两个丫鬟凑在一起说的话,只身走进花园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冉秋念站定脚步,在一丛绿芽便寻了个方便下脚的地方,抬眼从四周看过去,在花园正中的一块方形泥圃处,看见了正蹲在那里小心给泥地里的什么东西浇水的冉玉儿。 “玉儿,你在侍弄什么呢?”冉秋念好奇的看着她正侍弄的那一小片地,避开脚下种上花草的地界,慢慢向着冉玉儿所在的地方靠过去。 “念儿姐姐,”冉玉儿手里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来人,当下便带了几分笑,她放下水瓢,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冉秋念,“你快来,正要给你看看。” 冉秋念听了,一挑眉,带着满腹的好奇,加快脚步走到了近前。 冉玉儿一身窄袖窄裤的打扮,头发包在布巾里,看上去颇有几分农家姑娘的利落,倒让冉秋念看着有些耳目一新。 “原以为你今日应当是没什么精神头,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在冉玉儿发问之前,先一步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宝贝?” 走的近了,冉秋念才发现,这一片地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虽然稀疏,但有好几处都冒出了绿色的嫩芽,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都种着什么东西。 “念儿姐姐忘了吗?”冉玉儿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说到这些她这段时间努力得出的成果,整个人的语气都有些不自觉地兴奋起来,“这里面的就是念儿姐姐当日托我种植的白叠子。” 第115章 转赠 “白叠子?”冉秋念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顿时有些惊讶,“你竟真的将它们都种了出来。” 冉秋念稀罕的看着那块地里冒出来的稀稀落落的绿芽,总算是想起来自己先前给过冉玉儿的那几颗种子。 因为数量实在不多,也没有指望过冉玉儿真的能够凭着这些种子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她转眼就给忘记了。 面对冉秋念惊喜的眼神,冉玉儿只是抿嘴笑笑,她们家虽然主要做的是粮食的买卖,但是她家的庄子每年都能出那么多的粮食,自然是因为在种植一道上,有些自己的法子。 若非人力不足,那粮种改良的技术又是家传之秘,不能外传,在锦绣城扬名的也不至于只有西郊粮庄。 “原以为这种植秘方只有冯家最精,原来玉儿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冉秋念和秀姑一起想了许多的法子,怎么也不能让白叠子种子发芽,几乎都已经不抱希望,谁知竟然在冉玉儿这里成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冉玉儿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羞涩笑意,忽地勉强了起来。 这丫头到底年纪不大,还没到能够藏住心事的地步,这显而易见的情绪变化被冉秋念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起来了?”冉秋念看了看冉玉儿的脸色,凑近了些轻声问道。 “没什么,玉儿没有不高兴,是念儿姐姐看错了。” 冉玉儿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冉秋念怎么会被这样简单的伎俩给骗过去,当下就笃定了冉玉儿是不高兴了。可这里就他们两人,冉玉儿情绪的转变必然是因为她话里提到了什么。 可方才她并没说什么别的,对了!冉秋念忽然想起来了,冉玉儿情绪的转变就在于自己刚才提到的冯家。 “是冯家?” 冉秋念试探着说了出来,却见冉玉儿面色一变,顿时更为笃定: “就是因为冯家对不对?玉儿,你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把粮庄关了,要举家到京城去,还决定的这样匆忙。” “念儿姐姐就莫问了,这都是爹爹的决定,玉儿全听爹爹的。” 冉玉儿显然是一早被叮嘱过了,即便是冉秋念也没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端倪来。 见这小丫头抿着唇不肯说的样子,冉秋念也不忍心逼得太狠,只当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发觉,随口揭过了这件事情。 “你继续给我说说这白叠子是怎么一回事吧?” 把冉玉儿的注意力重新带回眼前发了一片绿芽的植株上,看着她心情转好,逐渐忘记那些不开心之后,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 可即便冉玉儿不愿意说,冉秋念心里也明白,冯家前头才对冉家主家的下过手,西郊粮庄向来与主家亲近,也受主家庇护,冯家怎能不对冉玉儿家的生意出手? 况且,冯家主要做的是奇珍异草的买卖,一手种植之术在锦绣城几乎被捧上了神坛。西郊粮庄手上掌握着的粮种改良之术虽然名声不显,可两者的本质是差不离的。 冯家也做粮食生意,自然会对可能威胁到自家立身之本的冉玉儿一家,视如洪水猛兽,欲除之而后快。 往日冉秋念并不觉得冯家有必须对冉玉儿一家下手的理由,可今日看到这连秀姑都无可奈何的白叠子竟然在冉玉儿的手上发了芽,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冉玉儿一家在种植之术上的天分。 “急流勇退,另辟蹊径,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冉秋念暗暗想着。 “我明日就要随父亲进京了,之后这宅子就空下来了,虽然会有老仆时时看顾着,但毕竟不能像我一样对这些芽苗尽心尽力。” 冉玉儿想到这里,满眼都是舍不得,若非这白叠子太挑土地,一旦出了芽,经不起长途跋涉,她定是要一起带进京城的。 “这些种子是念儿姐姐给我的,现在我要进京了,带不走它们,这才想转赠给念儿姐姐。若是姐姐不嫌弃,这园子就送予你打理。” 说到这里,冉玉儿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冉秋念: “这些日子我也得出了些好法子,全都写在了这册子上,一并给了姐姐。照着这上面说的栽培下去,兴许可以让白叠子开花结果。” 冉秋念接过册子,并没有细看,她相信冉玉儿的能力,对她这般不藏私的举动,颇为感动。 “若真能得见白叠子开花结果,也算是全了我一桩心事。玉儿,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冉秋念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冉玉儿送给她的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为自己能够亲眼见一见这书册里罕有人见过的物什而感到开心。 “上回念儿姐姐生辰,我未能送上贺礼,这就当作是补上的生辰礼物了,念儿姐姐不嫌弃就好。” 冉玉儿脸上有些红红的,见冉秋念喜欢,自己也觉得开心了不少。 “妹妹大礼,我也没什么可以回赠的……对了,我给你写一封引荐信吧。” 冉秋念被冉玉儿的真诚打动,想到她一家如今的处境,虽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但初入京城,难免会有些顾不到的地方,便存了心思将顾铮表哥引荐给他们。 冉玉儿一家都品行上佳,能力也不俗,与主家向来也交好,冉秋念便存了心思想把他们引荐给顾铮。 有顾铮在京城多少看顾一些,也免得他们初入京城吃什么暗亏。冉秋念想着以自己和表哥的交情,再加上玉儿父亲精明却不世故的品性,表哥应当是很乐意与之交好的。 “这……那便多谢念儿姐姐了。” 冉玉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必然还是为父亲担心的,没想到冉秋念竟然会愿意帮他们到这个份上,登时对她更加亲近起来。 既然已经看过了白叠子,冉秋念便跟着冉玉儿从花园里出来,回了她的屋子,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吹干墨迹,折好塞进信封里,封好口递到了冉玉儿手里。 “等你们到了京城,将这封信送去将军府,表哥看过之后定会知道我的意思。他为人豁达豪爽,你不必担心过多。” 冉秋念安抚了一番冉玉儿,清溪和阿碧也听到消息赶过来侍候了。 “清溪,你来的正好,我是个存不住东西的性子,这册子你替我好生收起来,玉儿把她园子里的白叠子芽苗都托付给了我,若是弄丢了这册子,我可拿那圃里的芽苗没法子。” 冉秋念的帕子都是用一块丢一块的,这么重要的册子,冉秋念可不敢自己收着,生怕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转眼就给她丢没了影,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清溪接过册子,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 冉玉儿也小心的把那封引荐信收好,不管这封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总归是一道安慰,让冉玉儿有些不安的心,镇定了不少。对京城那处陌生的地方,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排斥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玉儿还要打点行囊吧?我就不多留了,等你在京城安顿下来了,要记得写信告知我住址。兴许什么时候我再上京城,还能与你聚上一聚。” 冉玉儿点点头,认真的应了下来,见冉秋念提起京城时轻松自如的语气,也开始对那个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城镇有了期盼。 冉秋念辞别冉玉儿,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回程的路上并不急着赶路,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冉秋念也有了闲心从马车的帘子里向外看。 城郊多树木山石而少有村落人烟,那渐渐枯黄下来的叶子和光秃秃的山石,无一不印证着秋的到来。 “入秋了。” 冉秋念轻声说道。 “是啊小姐,马上就要到年节了,过了年,开春就不远了,这一年竟过的这样快。” 清溪也在一旁有感而发,但她却并没有真正理解冉秋念喃喃出声的那句话,究竟包含了怎样的心思。 “明年快要到了。” 与清溪轻快的心境正相反,冉秋念并不期盼着明年的到来,今年是个难得的丰年,可是明年却并不是这样。 冉秋念清楚的知道,到了明年,一切的平静都会被打破,可那却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改变的,人祸或可避免,但天灾却非人力所能及。 冉秋念看的很清楚,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在灾难到来之前,努力保下她所亲近的人,至于旁的,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姐,那便是昨夜发生乱子的花灯街了吧?这个时辰了,街上都没什么人,这样萧条的景况倒真是难得一见。” 清溪清脆的声音将冉秋念从思绪中唤醒,她凝神看去,竟然已经到了花灯街上,穿过大街就是冉府后门,还要再绕上一圈,才能从正门进入。 她借着清溪所指的方向,把帘子稍稍掀开了一些,让外面的景色展露出更多,果然,昔日繁华的大街现在却是萧条的很,路边的铺子虽然大多是开着的,但门口也没了往日热情招揽顾客的伙计。 街上几乎很少看见行人,地上还有好几处烧的焦黑的废墟,冒着缕缕黑烟。 这些无一不显示着昨夜惊险,恐怕花灯街上得这样冷清上两三日了。 “小姐,小姐,有人让我给你递个信儿!” 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孩子的声音,低低的传上来,似乎就跟在马车的旁边。 第116章 圈套 “传信?” 冉秋念自然是把马车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可她却想不出来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传信。 清溪也觉得奇怪,但听那声音只不过是个孩子,便卸下了几分戒心,对冉秋念询问道:“小姐,您要听听那孩子是怎么说的吗?” “便是不想听也得先甩得掉人才是。” 冉秋念无奈的摇摇头,她感觉得到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那孩子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想必是这孩子跟着马车贴的太近,车夫怕撞上了这孩子,才被他逼得不得不减慢速度。 “停车,问问那孩子要说些什么。” 冉秋念干脆吩咐道。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那孩子见状,立马打蛇随棍上的凑了上来,对着马车里的冉秋念说道:“那人让我把这张纸条送给马车里的小姐。” 冉秋念将面纱仔细带好,这才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地上赫然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衣衫褴褛,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小乞丐。冉秋念眼中并没有露出嫌弃,但也没有什么怜惜。 那孩子虽然年纪小小就无家可归成了乞丐,但是冉秋念却能从他的一双眼睛里看到世故和贪婪。 虽然他的声行相貌都是孩子的样子,但冉秋念却并没打心底里认为他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稚孩童。 车夫在冉秋念的示意之下,为她把小乞丐呈上来的纸条拿来,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才递到了冉秋念的手里。 “这是谁让你给我的?” 看过字条之后,冉秋念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少爷,但他已经走了,不在这里了,只让我把纸条给你。” 小乞丐说道。 “你骗人,你这样听他的吩咐,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冉秋念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说道。 “我真的不认识他!”小乞丐生怕冉秋念不相信自己说的,赶紧辩解道。 “你既然不认识他,又凭什么给他送信?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冉秋念试探道。 “他给了我足足两文钱。”小乞丐显摆道,随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冉秋念的马车转了转,显然还有未竟之言。 “你既然好处都已经收了,他人也走了,又凭什么知道你有没有把信给我?我方才是不愿停车的,可你偏要往我的车上撞,豁出命去也要送信,要我怎么相信你不认识那个人?” 冉秋念煞有介事的说着,眼睛却一刹不刹的盯着这小乞丐,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心虚。 “那位少爷说,若是我把信给你了,你看了信,也会给我,”那小乞丐舔了舔嘴唇,比了个手势,“两文钱。” 冉秋念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久到那小乞丐都有些着急了,以为她是要赖账,冉秋念这才忽地笑了一声,摇摇头,让清溪给他四文钱。 “我再多给你两文,但你要把那人的身形相貌告诉我。” 冉秋念这样说着,小乞丐平白无故多得了四文钱,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他各自瘦瘦高高的,很白净,穿的气派极了,都是好料子,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应该是个读书人,我在这一块要饭的时候,见过好多进出酒楼的读书人,都是他那个样子的,肯定没错。” 冉秋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一句有用的,只好摆摆手苦笑着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小乞丐,看上去在精明世故,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儿:“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你走吧。” 冉秋念放下了车帘,不再理会外面的人,她打开手上的纸条,仔细看了看。 上面其实也没有写很多字,只一句,告诉冉秋念若想找回昨晚丢失的那个孩子,就在日落之前到护城河畔去赴约。 清溪在冉秋念的旁边,自然也是看到了纸条上写的东西,她有些焦心:“小姐,您不会真的要去护城河畔找那孩子吧?” 冉秋念自然是挂心那个丢失的孩子,更何况,为了找这孩子的下落,萧殷更是一夜未归,还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寄希望于那点可怜的运气,她手上这张纸条明显是一个难得的线索。 但是,冉秋念敲了一下清溪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你家小姐看上去就这么蠢吗?明显有问题的邀约,还会傻乎乎的往坑里跳?” “那小姐的意思是?”清溪傻乎乎的笑着,摸了摸额头。 “自然是快马加鞭,打道回府。” 冉秋念吩咐车夫加快速度,直接回府,靠坐在马车里,随意的看了看手心里那张纸条,不甚在意的丢在了桌子上。 “对方连真面目都不敢透露,肯定有问题,那孩子虽然可怜,但与我萍水相逢,我不是圣人,不会也不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涉险。回府之后,叫人把这张条子送去官府,这种事情,自该报送官府,我也算尽了自己的力。” 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不以身涉险,这还是她几次遭遇中才学会的东西,也是大哥哥耳提面命要她牢牢记住的箴言。 她自然不敢忘记。 暗处藏着的人眼看着冉秋念的马车方向未变,速度反而加快了,自然知道那张纸条没能骗动冉秋念,他也不觉得意外,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罢了。 他对着隐在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会意点头,下一瞬,街上忽然涌现出了一大批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一窝蜂向着冉秋念的马车挤了过来。 车夫一惊之下,下意识地减慢了速度,冉秋念听到动静,掀开帘子就见到外面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在车夫减慢速度的瞬间,扬声命令道: “不许停车,加速前行,直接冲过去。” 冉秋念再傻也该反应过来这群莫名其妙冒出来乞丐是被人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她的马车围困住,接下去他们要做什么?冉秋念不敢深想。 “小姐,怎么办啊!这些乞丐是疯了吗?” 清溪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下意识将冉秋念护在身后。车夫也是经验老道的冉府家仆,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也开始全力加速,但是却不妨这闹事的乞丐堆里还隐藏着一两个有功夫底子的好手。 马车很快就被逼停了下来,车夫在拉扯之间跌下了马车,很快就被人群淹没,冉秋念当机立断,趁着那些乞丐还没有抢下马车缰绳的时候,从头上拔下一支小花钗,用力的扎进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之下,扬起蹄子,疯了一般的四处冲撞,也罢猝不及防的人群冲散,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撒开腿乱跑。 慌乱间,冉秋念差点被摔下马车,清溪眼疾手快地将人往后面一拉,自己却没站稳,从晃荡颠簸的马车里掉了下去,一骨碌就滚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清溪!” 冉秋念大惊,她想看看清溪有没有受伤,却在起身的下一刻,狠狠撞到车壁上,她忍着肩背上的疼痛,想要让马车停下来,却听到外面传来的人声,有人想要勒停马车! 再一次狠狠颠簸之时,冉秋念的脑袋撞在马车上,瞬间就昏迷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花灯街乞丐的动乱很快就平息了,在官府的人赶到之后,那群闹事的乞丐哄的四散开去,像一条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钻进了大街小巷之中。 萧殷看到翻倒的马车被遗弃在一条暗巷子旁边,心跳几乎停止了一瞬,他面色冷肃,几乎是有些僵硬的走到那马车旁边,掀开帘子看了进去。 里面空空如也,只看到一条染了血迹的白色面纱。 萧殷不知道自己将那条面纱收进怀里的时候,是个怎样的心情,他忽然听到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呻吟,脚下立刻便向着那处走去。 “清溪?”没想到会在暗巷子里发现清溪,萧殷记得这是冉秋念身边的大丫鬟,一向得她的信任。 “大少爷,快去救小姐!马惊了,有好多乞丐要袭击马车……” 清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脸上苍白如纸,她从马车上摔下来也伤得不轻,此时能够说话,也不过是被一股执念支撑着。 “她不在马车里了,你可知她被谁带走了?” 萧殷沉声问道。 可清溪却给不出答案,只能着急的红着眼睛摇头说道:“有人让小乞丐给小姐送了信,让她去护城河找那丢失的孩子,小姐没信,接着,就乱了起来,不知打哪儿来的乞丐要抢马车……” “等等,有人让念儿去护城河?” 萧殷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清溪一愣,连忙点头:“纸条还在马车里。” 但马车经历了颠簸,那张被随手丢在桌上的纸条,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萧殷并没有去翻找那张纸条的打算,护城河,他暗暗把这个地方记在心里,起身,从后面调来了两个官兵,让他们把受了伤的清溪送回冉家。 随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往护城河赶去,只希望一起还来得及。 冉秋念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石头上,绑着她的那根粗麻绳的另一端还长长的在地上拖着,她发现另一端连在高处。 正当她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道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就在不远处的草棚里,衣衫褴褛宛如乞丐的刘合走了出来。 第117章 惊魂 “御守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冉秋念脱口而出,很显然她并未想到将自己绑来此处的,竟然正是御守府的那位刘合刘大人。 “当不得冉小姐一句御守大人,拜你所赐,我这个御守,已经当到头了。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刘合面色阴狠,看着冉秋念的目光却出奇的平静。 “这些关我什么事?刘大人好没道理,若是你不服,只管对簿公堂,陈诉冤屈就是,拿我一介弱女子撒什么气?” 冉秋念虽然心里有些害怕,面上却不肯暴露分毫,伶牙俐齿的和刘合辩解起来。 谁知那刘合听后竟然忽地低低笑了起来,让冉秋念一阵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恶狠狠的说道。 “我是觉得冉小姐说的没错,你只是个小女子,怎会有能力扳倒我堂堂御守?”刘合语气轻飘飘的说完这些之后,忽然笑着说道,“但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冉小姐恐怕是太过妄自菲薄了。”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安,刘合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是不计后果的,他抓了自己,又不急着杀死她,还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 难不成是要用自己去威胁大哥哥?冉秋念微微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起来。 “你听,人这不就钓来了?”刘合看着冉秋念徒劳无功的挣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满意地笑。 冉秋念满眼焦灼之色的随着他的转身,抬头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齐若云。 “刘合,你已是穷途末路,别再做困兽之争,徒惹麻烦。若你……” 齐若云镇定自如的话忽地顿住,随着刘合的侧身,他也看到了被挡在后面五花大绑的冉秋念。 “念儿?”齐若云没想到刘合这厮竟然把冉秋念给抓了来,难怪他躲了这么久都不肯露面,却忽然主动给自己传了信。 “把念儿放了,我也放你一次。” 齐若云自然不是只身前来,他另带了一队官兵,隐在暗处,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但是他早已定好暗号,一旦他做出手势,立刻拿下刘合。 之所以没有上来就带兵抓捕刘合,实在是因为齐若云的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抓不住刘合,而是担心抓到了活着的刘合,齐若云眼底的杀意藏得很好,但熟知这位小公爷为人的刘合哪能猜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当即嗤笑一声:“放过我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安心,势必要亲手杀了我,这么些年,小公爷的为人,世人不知,我可是清清楚楚。” 齐若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冉秋念,却发现她脸色丝毫未变,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刘合说的那番话一般,这才心中稍定,冷笑道: “你如今是通缉犯,阶下囚,你以为这些胡言乱语有人会相信?” 冉秋念倒不是没相信,她是早就知道齐若云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觉得惊讶,倒让齐若云和刘合又误会了一次。 “齐若云,我知道你喜欢这女人,她现在生死都拿捏在我手上,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你写下字据,盖上手印,承诺不再追究我做的那些事,让我安全离开锦绣城,我绝不动这女人一根汗毛,否则,就别怪我心狠。” 刘合将冉秋念往后面一推,冉秋念猝不及防之下往后摔下去,她惊呼一声,连带着身上绑着的重石一起被吊在了半空。 冉秋念终于知道那一节长长的绳子是做什么用的,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秋水泛滥,脚下护城河的水深不见底,波涛翻涌,看上去危险莫测,而冉秋念被高高吊在半空中,身上还绑着石头。 一旦掉下去,必然是尸骨无存,她心脏狂跳,脸上毫无血色。 齐若云显然也看出了冉秋念的命悬一线,他脸色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着刘合毫不退让。 “你敢。” “我是要死的人了,私贩铁矿是死罪,杀人也是死罪,左右都是死,有冉小姐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作伴,也免得我黄泉路上寂寞。” 刘合怕齐若云不相信自己杀人的决心,将匕首掏出来,在悬挂着冉秋念的绳子上比划了一下。 “住手!”齐若云脸色微微一变,他承认有一瞬间,他不想让冉秋念死。可是刘合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小公爷考虑得如何?” 刘合见齐若云对冉秋念这般紧张,心里浮现起一丝希望,他看向齐若云,以为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妥协,可却只看到了杀意。 刘合心里一阵凉意,他分明看得出来,这齐若云并非对冉小姐毫无感情,那下意识地紧张担忧并非作假。 可这人竟然真的忍心看着心爱之人去死,也绝不放过自己这个或许会对他的地位有所威胁的人。 “不愧是国公府养出来的人,够狠够薄情的,冉小姐,你也看到了吧,这位人前温润君子的小公爷,实际上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薄情人。” 冉秋念白着脸看着脚下湍急的水流,对刘合挑拨离间的那些话权当听不见。 齐若云会真心喜欢她?笑话。冉秋念从来没这么想过,前世的惨痛代价让她十分清楚,这人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刘合,你既然不愿束手就擒,还妄图伤害念儿,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将你斩杀于此。” 齐若云抽出长剑,指向刘合,已经没了继续和他周旋下去的打算。 刘合知道齐若云功夫好得很,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见他这般铁了心要取他性命的模样,也不愿他好过。 “冉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岭南铁矿一案,我只不过是推出来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却还在一本正经的监守自盗。” 他大笑几声,看着齐若云一字一顿地说:“昨夜那拐孩子的山匪根本就是小公爷的人,还有那丢了的孩子,通通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戏码。” “可恨我如今才知道真相,这小公爷可还算得上我半个上峰,他做的恶事,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冉秋念原本还在注视着自己脚下的水流,听见刘合说出来的这个惊天大秘密,顿时抬头与齐若云对视上。 齐若云心下一沉,见刘合张嘴还要说下去,反手一剑刺去,洞穿了刘合的喉咙。 刘合张大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大股鲜血从喉咙的伤口处往外涌,他就这样大张着眼睛仰面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冉秋念没想到齐若云竟这样干脆利落的杀死了刘合,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出来。齐若云确认刘合已经死了之后,才抬头看向冉秋念。 “念儿,我是真的很想救你。” 齐若云轻轻的说着,脸上还带着温和歉疚的笑,可惜她知道的太多了。 他踢起地上刘合掉落的匕首,直直的向着冉秋念上方系着的绳子削去,他到底是存了一分不忍,没有直接将匕首踢入冉秋念的胸口。 可冉秋念身上绑着石头,不能动弹,随着头顶断开的绳子,直直的落进了脚下湍急的护城河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少呢? 齐若云究竟是善心大发还是不想留下痕迹,谁也不会知道。 只是在冉秋念落水的同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的萧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几乎是疯了一般运转起内力向着冉秋念下沉的地方扑去。 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任由自己随着溅起的水花,一同沉入不知深浅的涛涛洪水之中。 齐若云在岸上冷眼看着,看着冉秋念和萧殷先后沉入护城河,却什么也没有做,在岸边驻足了一会儿,见依然没有人浮上来,他这才转身离开,带走了被他诛杀的刘合尸首。 “前御守刘合走私铁矿,数额巨大,还谋害了冉府嫡小姐,罪无可恕,被就地诛杀,一应后事,再行商讨。” 齐若云把刘合的尸首丢给了随自己一起过来的守城军官兵手上,他们离得远,只看到刘合做了割绳子的动作,小公爷随后便提剑杀了刘合,可那冉小姐的绳索还是断了,纷纷感慨冉小姐红颜薄命,没人怀疑齐若云。 而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在旁从头到尾目睹了一切的柳瑜飞才从暗处走出来,他又站在护城河畔,等了许久。 暮色四合,确定萧殷和冉秋念真的全部淹死在河中,再无爬出来的可能,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府。 夜幕下,护城河的水依然湍急,这深不见底的暗潮一直延伸下去,通向城外的数条大河。正直秋洪泛滥的季节,水位暴涨,纵是平日里只有五分的危险,此时也成了十分。 萧殷在发了疯似的在水底寻找冉秋念的踪迹,她身上绑了石头,会沉得很快很深,这护城河究竟有多深?往日在萧殷心里,不过是个苍白的数字,此时却只觉得是天地之间的距离。 越往下浮力越大,仅靠自身很难下潜下去。可萧殷却仿佛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一般,发狠的往下深潜。 在一口气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脚下缓缓沉下去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第119章 娘子 萧殷张了张口,不知为何,看到于小子的目光之后,他到口的话突然顿了顿,改变了主意:“不是妹妹,是娘子。” “原来如此。”于小子的语气里有些失落。 萧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可他心中并未有一丝后悔之意。 看着冉秋念苍白的脸色,萧殷只觉得心被揪在了一起,他探过冉秋念的脉象,并非溺水之兆,可人却就是醒不过来。 “她怎么了?”尽管知道冉秋念已经嫁为人妇,于小子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兴许是落水的时候没留神磕碰到了哪里,不知这岛上可有郎中?” 萧殷沉声问道,却见于小子愣了一下,飞快地站起身来,把旁边甲板上靠在那里休息的于叔拽了过来。 “于叔就是岛上最好的郎中,他什么病都能治,肯定可以把你娘子救醒。于叔,你快看看。” 于小子说完,扯了扯于叔的袖子,把人往萧殷和冉秋念跟前推。 “你这小子,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一天天尽给我惹事。” 于叔最是个爱偷懒的性子,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事,他都懒得搭理,先前救了萧殷和冉秋念,把人搁到甲板上他便不打算管了,谁知这孩子偏要把他的老底都掀出来,让他装聋作哑都不行。 “我看看,我看看,放心吧,你娘子是不会死的。”于叔早就看出来冉秋念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伤,气息虽弱,却与性命无忧。 他走到冉秋念跟前,给她诊了诊脉,忽然咦了一声,面色一变:“有些不对。” “于叔,你不是说人家没事吗,怎么又改口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个准信啊!” 还不等萧殷追问,于小子就先一步出声,叽叽喳喳的一通话,遭来于叔一个白眼:“还愣着做什么,外面风大,先抬到舱里吧。” 萧殷闻言,赶紧抱起人,跟在于叔后面,走进了舱里,将冉秋念放到了矮榻上。 “把她扶起来,将她的头发散开,看看她的后脑上是不是有一处鼓包。” 虽然冉秋念的年纪和自己相差极大,在于叔眼里就是个小孩,但想起萧殷之前说两人乃是夫妻关系,于叔便直接让萧殷代自己做了这番检查。 “没错,确实有一处鼓包。可落水之时,水下并没有能造成这伤口的东西。” 萧殷依言检查过后,脸色也不由得有些凝重。 “那便是落水之前撞得了,她落水之前可有受过什么伤?” 于叔想了想,直接问道。 “落水之前,”萧殷脑中一下子浮现了花灯街上那翻倒在地的马车残骸,眼神暗下去,“马车惊马侧翻。” “那就是了,这样的冲击肯定会留下伤,我看你娘子的情况,这一下怕是撞得不轻,又在水里待了这么久,恐怕会落下病根。” 于叔没发现萧殷的眼神变化,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得出最终的结论。 “是何病根?”萧殷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就不好说了,伤在脑袋,就算是最好的大夫,只怕也不敢一口断定是什么病根。还得你娘子醒来再说。” 于叔见萧殷的脸色实在难看,便没忍心告诉他,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那病根就落在这里,冉秋念一睡不醒,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救人救到底,你若是没别的地方去,可以先到我那儿休息一晚。” 于叔顿了顿,看萧殷和冉秋念身上的穿着,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若是能尽早回家,延医问药,细细将养着,情况还能好些,只可惜,他们运气太差。 “这海上的风暴马上要来,会持续好几日,渔船在这个时候都是不敢出海的,你娘子的伤,只能先在岛上养一养。” 出不了岛,意味着只能熬着,冉秋念能不能从鬼门关闯出来,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萧殷的心有些下沉,看着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冉秋念,终于不得不承认,冉秋念在自己心里早已占据了极大的位置,他对她,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冉秋念的样子,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拼尽全部,也要留下他的念儿。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拼力一试。还望于先生救我娘子。” 萧殷对于叔深深做了一揖,于叔却苦笑着摆了摆手:“当不起这么大的礼,你跟他们一样,管我叫于叔就好。” 犹豫了一下,于叔还是对萧殷说了实话: “你也不要听于小子胡说,我虽然是岛上唯一的郎中,但并没有怎么正经学过,都是从岛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一些土方子,最多是个赤脚大夫。” 不过情况倒也没有太过糟糕,许是萧殷的脸色太过苍白,于叔也有了几分不忍,他赶紧继续说道: “不过我也治好过几个伤了脑袋的渔民,有些现成的草药,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渔船在一片煎熬之中靠了岸,因着是大晚上,岛上的大部分渔民全都已经入睡了,于小子在前面举着一盏油灯,领着后面的几人往他们在岛上的住处走去。 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海浪拍击着礁石的声音。 萧殷小心翼翼的抱着冉秋念,她身上盖着从船舱里拿出来的厚衣服。夜风太凉,萧殷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淋淋的,却只顾着不让冉秋念再受风寒。 “到了,家里就只有我和于叔两个人,我今晚去和于叔挤一挤,我那屋子就让给你们俩住。” 于小子把萧殷和冉秋念带到自己的屋子,把屋里的蜡烛点上。 微弱的烛光,将屋子照亮。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榻,一床薄被子,角落里堆满了杂物,中央只有一个用石头垫着脚的桌子,连张凳子也没有。 虽然这里简陋,却也是一处避风之所。 “多谢。”萧殷说着,把冉秋念放到了唯一的一张床榻上。 “屋子简陋,你不嫌弃就好。对了,我去给你们一人拿套衣服来,岛上夜里很冷,你们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得赶紧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于小子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但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对夫妇与自己、与岛上的渔民,是不同的,往日里觉得挺好的住处,此时却有些拿不出手。 萧殷却是并未这样想过,以他们如今的情况,能有人愿意援手已是难得,他的道谢自然也是真心实意。 “这套衣服是新做的,我还没穿过,你娘子看上去和我年岁差不多,应该穿得了,家里实在没有女人的衣服,只能先将就用一下。” 于小子本可以随便拿件自己穿不下的旧衣服给冉秋念,但他却想也没想,就把他刚做的新衣服拿了过来,往日都舍不得穿,但此时却眼也不眨就递了过去。 萧殷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对于小子道谢。从于家的屋子就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个富裕的人家,于小子愿意拿出一套新衣服给冉秋念,萧殷自然感念。 “萧大哥身量比我高许多,我就从于叔那里给你拿了套衣服。都放在这了,你们快换上吧,我去给你们再找些吃的。” 于小子说完,不等萧殷拒绝,转身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见状,萧殷也只好咽下到口的婉拒,起身将门合上,先把衣服换了。 萧殷走到床边,冉秋念依然昏迷不醒,可身上的衣服必须尽早换下来,于家没有女眷,能为冉秋念换衣服的,也就只有萧殷一人。 他的手在冉秋念的腰带上顿了顿,还是对冉秋念的担心占据了上风,萧殷微微别开眼睛,动作迅速的给冉秋念换上了一身干燥的衣服。 原本湿漉漉的那身衣服被他仔细收好,放在一边。等到把冉秋念全部安置好后,萧殷才想起来给自己换衣服,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有些半干了。 等到萧殷换好衣服,于小子那里也已经把吃的准备好了,他在门前站定,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却忽然想起来,现在屋子里还有个姑娘。 虽然人还在昏迷,但是到底男女有别。这样想着,于小子难得敲了敲门:“饭已经热好了,就在灶台边上放着,萧大哥换好衣服记得趁热吃。” 说完,于小子正要转身,就听到后面门被推开的声音,抬眼看去,是萧殷穿着于叔的衣服走了出来。 “你已经换好衣服了啊,快去吃点东西,我和于叔先去睡了,你吃完也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娘子她肯定会好起来的。” 于小子本来想要拍拍萧殷的肩膀,但到底没敢这么干,只是嘴上安慰了两句。他往回走的时候,心里还觉得稀奇,明明是同一件衣服,怎么穿在萧大哥的身上就这么有气势呢? 萧殷没管于小子心里怎么想的,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冉秋念的身上。 虽然疲惫,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若是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旦出了什么事,谁来保护念儿? 就是为了这个,他尽管食不知味,却还是按照于小子说的,去灶台上把干粮吃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回到房里,关上门,在冉秋念身边躺下。 冉秋念的手脚已经回暖,气息也比在海上要绵长的多,虽然还是没有醒过来,但看上去比最开始好多了。 萧殷撑在冉秋念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脸色逐渐转好,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一颗心慢慢放下,终于忍不住彻底放纵自己沉入意识的混沌之中,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 第120章 海外 “萧大哥,今天又去山上采药?” 于小子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背上药篓往外走的萧殷,便顺口问了一句。 萧殷颔首:“有味草药用尽了,我去后面的山上采一些。” 于小子听后,点点头,海上最近不太平,要等风暴过去,渔船才能出海,萧大哥的娘子已经昏迷了足足两日,岛上缺医少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这些日子萧大哥对他那娘子的悉心照顾,让于小子也不得不感叹他们夫妻情深。 与于小子打过照面之后,萧殷便背着背篓往屋后的山上采药去。 虽然已经在这座小岛上待了两日,无论是于叔还是于小子都是纯善之人,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可是萧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家的屋子住在小岛的最南端,在一处峭壁上,下方是翻滚的海浪,后面是密密的山林,左右并无邻里,可以说是离群索居了。 但再如何离群索居,也不该这么久了,不见一个岛上的住民。若是说渔民忙碌,早出晚归,倒也不尽然,于小子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近来海上风暴频发,渔船都禁止出海。 不出海打鱼,那些渔民又能做什么呢? 萧殷心里挂念着冉秋念,不敢离开太久,尽管岛上情况未明,他也脱不开身去打探消息,一切只能等冉秋念醒过来再行打算。 想到这里,他的步子便迈的更快了一些。 “二当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于叔他出去了,还没回来。” 于小子将鱼汤炖上,听到前面传来了声响,以为是萧殷回来了,便从灶台后面走出来,谁知正看到二当家的在屋子前面探头探脑。 被于小子猛不丁的一吓唬,二当家一个没站稳,一脚把于小子堆在门前的一摞瓦片给踢倒了。 “哎哎我的瓦片,二当家的小心着点。” 于小子赶紧上前把人拉住,看着地上摔碎的瓦片满眼心疼,这可是好不容易攒来的。 “咳咳,于小子啊,我不是来找你于叔的,听说你们前两天打海里就回来两个落水的年轻人,人现在在哪儿呢?” 二当家的开门见山的问道,于小子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他还以为这事于叔早就给二当家的说过:“萧大哥上山采药去了,他娘子落水之后伤了脑袋,一直醒不过来。” “他娘子现在在屋子里?”二当家的往屋子里面张望了一下,于小子脚步一换,侧身挡住了二当家的窥探的视线。 “二当家要是找他们有事,只能晚些时候再来了,萧大哥很少离开屋子,也就今天草药不够了,才出去一会儿。” 于小子想到萧大哥娘子的长相,就有些不希望她被二当家看见,虽然二当家人不坏,但却对外来的人不太友好,他怕冉秋念被为难,尽管人还在昏迷中。 “你小子,胳膊肘怎么往外面拐,我还能把人怎么样不成?” 许是看出来于小子的举动,二当家气笑了,于小子越是不让他进去,他越是好奇屋子里那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两人来路不明,大当家的这些日子不在寨子里,我身为二当家,就得为大家伙的安全负责,你们爷俩私带了外人进岛,我只不过例行公事查一查,你还想翻了天不成。” 二当家嗤笑一声,推开于小子就要进屋。 “二当家的,屋里只有一个姑娘,萧大哥还没回来,你这样进去不合适。” 于小子从后面拉了一下二当家,忍不住连声哀求。 “滚开,今日我还真就要看看这外乡人的庐山真面目。” 二当家被于小子阻拦的动作激怒,铁了心要闯进去,他身手好,于小子年纪太小,一时没有拦住人,被推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二当家闯了进去。 他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赶忙追了进去,二当家已经绕到了紧闭的房门前,一手把门推开,直直闯了进去。 二当家原本也就是憋着一口气,故意进来找茬,他进了屋子,在床榻边站定,一眼就看到了昏睡在那儿的冉秋念。 “她就是那个外乡人?”二当家看到冉秋念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愣了半晌才出口问道。 “人你也看到了,二当家的,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吧。” 于小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冉秋念,虽然有些畏惧二当家的,但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过去,想把二当家看向床榻上冉秋念的视线挡住。 萧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于小子有些发愁。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二当家没好气的剐了于小子一眼,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顺着这小子的意走了出来,“那姑娘长相倒是不俗,身份来历你们可打探清楚了?” 想起冉秋念的容貌,二当家也不由得晃神了一下,这样的姿色,可绝不是普通人家养的出来的。 “他们是落了难才被海水冲到附近的,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于小子生怕二当家要把人赶走,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萧殷和冉秋念的身份,却想也没想,立刻拍着胸脯做担保。 “这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二当家脸色不太好,“别以为大当家不在岛上,你们就可以违反岛上的规矩,若是……” “萧大哥,你回来了!”二当家还未说出的话被于小子打断,立刻变转换了脸色,闭嘴不言,眼睛也随着于小子挥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萧殷背着药篓从屋前的山道上走下来,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眼神微变,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是?” 萧殷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是我们寨子里的二当家,大当家不在,岛上的事儿全凭二当家的说了算。他听说岛上来了外人,就过来看看。” 于小子抢着给萧殷做了介绍,二当家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殷,见这人虽然身量挺拔,但从面容看,倒是不及弱冠,还只是个过分年轻的小伙子,但是那通身气度和长相,竟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若是这两人身份没有什么问题,说不得这回真叫于家这爷俩捡到宝了。 二当家的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和善的态度,对着萧殷笑着说道:“你就是于小子说的那个萧大哥?我看你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怎么会沦落到我们渔岛上?” “遭人陷害,误落入水中,被暗流冲到了海上。多亏了于家二位,否则我与娘子怕是凶多吉少。” 萧殷听出二当家的在打探自己的来历,便不动声色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挑捡着说了个真真假假,岛上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之感,在彻底弄清楚之前,还是有所保留为好。 “原来如此,也是可怜。不知你们二人家住哪里,可还有亲人在世?” 二当家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萧殷的回答,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便继续问了几句。 “家在渝镇,略有薄产,等海上风暴过去,我们回到家中后,必会重金酬谢岛上的收留之恩。” 萧殷不知二当家是否有门路去查探他们的来历,若是说了锦绣城的位置,他们派人前去打探,难免不会惊动齐若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谎称他们是渝镇人氏。 二当家半信半疑,把萧殷说的这些话暗自记下,见他神色淡淡,便开口安抚了两句。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这也是为了寨子里的安定着想,例行公事罢了。问清楚了,我们也能心安一些。” 说完,二当家便匆匆走了,如来时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二当家走后,萧殷丢下药篓,进屋去看冉秋念的情况,人还躺在床榻上,脸色虽然红润,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见冉秋念没有大碍,萧殷才顾得上查看屋子里被动过的痕迹,眉头微拧。 于小子见了,赶忙愧疚的解释出声:“萧大哥,对不住,我没拦住二当家的,但是你放心,二当家的就是看了一眼你娘子,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不坏。” “我知道了,今日多谢你。” 萧殷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是却在心里暗暗决定,之后绝不会再轻易离开冉秋念半步。 “我去把鱼汤熬上,等于叔回来,咱们就能喝上热乎的鱼汤了。” 见萧殷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于小子松了口气,也不在屋子里逗留,转身去了灶台上。 萧殷在冉秋念的床榻边上坐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已经两日了,念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他不愿意深想下去,只能默默的等待。 “念儿。” 萧殷低声喊了一句,闭了闭眼睛,没能发现在这一声呼唤之后,冉秋念落于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晚些时候,于叔从外面回来,他是岛上唯一会几分医术的人,不出海打鱼的时候,就是每日在寨子里四处转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便喊了他过去看看。 一天下来,也是忙碌的很。 夕阳西下的时候,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两条鱼的于叔从外面走了回来,把他这些看病得来的酬劳放在灶台下的框里,吸了吸鼻子。 “晚上又喝鱼汤,于小子,你这小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换换花样,日日喝鱼汤,就是再鲜美的鱼,也要吃不出滋味来了。” 空气里飘着一股鱼肉的鲜美,于小子做鱼的手艺确实不错,鱼汤熬的白花花的,诱人的很,可于叔却一点儿也不给面子。 第121章 二丫 于小子也不理他,照例每人盛了一大碗放在桌台上,他们靠海吃海的人家,就是家里在穷,也绝不会断了鱼肉吃。 “萧大哥,这个汤给你娘子喝一些吧,鱼汤大补,人总不能不吃不喝,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冉秋念曾经服食过极品养气丹,就算昏迷的时候不怎么进食,也不会太过损害身体,但萧殷还是谢过于小子的好意,端去给冉秋念喂了一些。 “你小子,我说怎么偏要熬那鱼汤,原来不是为了老头子我,啧啧。” 于叔嘴上说着嫌弃,手上的动作也没慢下来,三两口就把鱼汤喝完,开始对着里面白花花的鱼肉大快朵颐。 于小子被他说的脸上一红,却没有辩驳什么。 就在他们一片宁和的气氛中,不远处的嘈杂声传了过来,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于叔于叔,赶快把药箱拿来,快给我家二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忽然就抽搐起来,怎么也喊不醒人。” 白日里刚刚来过的二当家的怀里抱着一个姑娘,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一边招呼着,一边抱着人进了屋子。 “快快,把人搬到床上去。于小子,赶紧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于叔赶紧咽下嘴里的鱼肉,站起身跑了过去,把急得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二当家引到了自己和于小子这几日睡得那间屋子里。 “二丫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二丫是二当家的唯一的女儿,宠的跟眼珠子似的,平日里要星星不摘月亮的,性子活泼的很,此时浑身抽搐着倒在那里,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听了于叔的询问,二当家便懊恼的说了原因:“她下午去林子里摸了点菌子回来,偏要做凉拌菜,我该拦着她的,吃了那来路不明的菌子之后,她就成了这样。于叔,你可一定要帮我把二丫救回来。” “你也太大意了,林子里胡乱长着的菌子也是能随便生吃的?”于叔忍不住骂了一声,知道二当家素来事事都依着二丫,但也不能纵容孩子做这种危险的事。 “我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您受累,帮我看看二丫。”二当家满头大汗,陪着小心,此时全然没了白日里神气的样子。 “二丫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放心,好在送来的早,让她把吃下去的毒菌子吐出来就无大碍了。” 于叔叹了口气,从于小子那里拿过药箱,翻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枚不知什么做成的丸子,味道闻上去很是刺鼻。 不等二当家问出声,于叔就把这难闻的药丸丢进了二丫的嘴里,让她咽了下去:“行了,赶紧把她抱到屋外去。” 于小子颇有经验的把人抱起来,往屋外扛,二当家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在屋外接过拧着眉头的女儿,几乎就在下一刻,二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二当家抱着二丫不知所措,只能由着这丫头吐了自己一身,好一会儿过去,二丫吐干净了肚子里的东西,终于悠悠转醒。 “二丫,你可算醒了,爹快被你吓死……”二当家的感动的话还没说出一般,二丫就被那胸前的呕吐物刺激的花容失色。 “爹你怎么这么丑,快放开我。” 二丫嫌弃的从二当家怀里挣脱开,捂着鼻子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倒退了三尺远。 萧殷在屋内自然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见只是来找于叔看病的,便没打算理会,他给冉秋念喂了小半碗鱼汤,感受到碗底余温渐渐散去,便没再继续喂下去。 他给冉秋念擦了擦唇角,起身去灶台上归还碗筷。没想到却被那二当家的女儿二丫给正正好看见了。 “爹!这是谁?”二丫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几乎移不开眼睛。 她在岛上生活了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稍微长的好看些的男人,大多都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脸,何尝见过萧殷这样风采的人物,顿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二当家注意到二丫的神色,心里一咯噔,暗叫糟糕,他之前只顾着带二丫过来救命,差点儿忘记这个外乡人也在。 “行了,折腾了大半天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服,这海风吹的不冷吗?有什么事回家说。” 二当家指了指二丫身上沾着的秽物,那酸臭的味道就是隔了大老远也能闻到,意识到这一点,二丫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脸上一红,倏地一下转身跑了。二当家赶紧追上去。 “行了行了,咱们也赶紧歇着吧,都别愣着了。” 于叔被二丫折腾了那么一回,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意思,把碗一推,直接回了屋,还好他反应快,把人抱出屋子去了,否则连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于小子和萧殷也没什么吃东西的意思,见人都走光了,也各自收拾一番后回了屋。 萧殷进岛两日都没有机会见到除了于家爷俩之外的任何岛民,自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虽然不明显,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于叔在有意无意的限制他能进出的范围,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只在于家附近一小块地方打转,去的最远的就是南边的一座小山坡。 那二当家和他们口中的寨子,多半就在岛的另一侧。 萧殷给冉秋念掖了掖被角,在她旁边和衣躺下,心里却在想着白日里见过的二当家,他看的出来,这人身上是有功夫的,与普通岛民并不一样。 还有他们嘴里的那个大当家,又会是个怎么样的人物?这渔岛上看似一切平静,却处处透露着古怪,让萧殷不得不警惕起来。 “爹,刚才于叔家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他家不是就两口人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这么俊秀的郎君。” 回到寨子里换过衣服,二丫迫不及待的抓着二当家问道。 “你别想了,那郎君早就娶了娘子,人也在屋子里,那模样不比这萧小郎君逊色半分,你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二当家见二丫眼里的痴迷,赶紧提醒她道,不是他对自家闺女不看好,实在是差距太大,二丫虽然不算丑,但五官平平淡淡,属于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样普通。 更何况,他也是不愿意自家闺女和长相那样出挑的男人成亲的。想到这里,二当家叹了口气,只是这原因却是不能和二丫透露半分的。 “爹,您不是说女儿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吗?你看这岛上,那还能找出一个及得上他半分的男子,女儿就这一个愿望,爹还要忍心拒绝吗?” 二丫不依不饶。 “总之你和他是不可能,什么事都能依着你,就这事不行,爹也是为了你好,你日后就会知道了。” 二当家难得强硬驳斥了一会,甩着袖子转身匆匆离开,但二丫根本不怕他,哼了一声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于叔家外,惊鸿一眼看到的那个郎君: “爹不让我嫁他,肯定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家室,可这是在渔岛上,我就不信他那个病歪歪的娘子比得上我寨主之女的身份。” 二丫洋洋得意的拿起镜子照看自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对她爹口中描绘的萧小郎君娘子的容貌之盛嗤之以鼻。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从未见过一个容貌称得上不错的岛民,像萧小郎君那样的天人之姿,根本不可能还会有第二个人。 二当家不知道自家这被宠的目空一切的傻闺女还打着萧殷的主意,等到第二天一早遍寻寨子找不到二丫,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丫头最是闲不住,见天的就爱往林子里跑。 二丫却是一早就盛装打扮,穿上了她最喜欢的黄麻裙子,花了半个时辰把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扎的整整齐齐,还特意抹上了平日里嫌麻烦的胭脂。 她左瞧右瞧觉得自己再漂亮不过了,便昂首挺胸的大步往于叔的屋子走去,还顺手从灶台下面的框里提走了一揽子鸭蛋,假装成去感谢于叔昨夜的救命之恩,趁机接近一番萧小郎君。 “萧小郎君,你娘子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接下来几天可以换另一种药剂了,小心照顾着,她醒来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 于叔给冉秋念诊过脉后,终于可以放心的给出这个好消息,等了这么些天,萧殷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萧殷谢过于叔,从他手里拿过新开的药方子,到后面的晾晒草药的草庐内取药。对于昨日二当家的出现,于叔既然没有主动提起,萧殷也就不去问,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于叔,你在吗?我来看看你,昨夜真是多亏了你,这是我爹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一篮子土鸭蛋,我给你放到屋子里了。” 萧殷刚走到屋后草庐,二丫就从正门走了进来,她嘴里说着于叔,眼神却四处飘着,探头探脑的寻找着萧殷的身影。 “这怎么好意思,让二当家破费了。”于叔见是二丫,心里还有些稀奇,这丫头向来任性跋扈的很,居然还能记得特意上门给自己道谢,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了? 可是看到二丫这一身稀奇古怪的打扮之后,他才忍不住强压着笑意,咳嗽了好几下,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就说这丫头怎么转了性子。 “东西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于叔明知故问,二丫却忽然扭捏了起来。 第122章 苏醒 “于叔,你先去忙着去吧,我给你把这篮子鸭蛋给放好。” 二丫打发了于叔,等人从眼前看不见了,她眼珠子一转,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丢,转头在屋子里鬼鬼祟祟的四处探看。 “大白天的,这间屋子怎么关的这么严实?肯定有古怪,萧小郎君莫不是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屋子里总共只有两个房间,于叔住的那一间稍大,但房门打开,二丫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没人,于是就在剩余的那一间房门前站定。 她只犹豫了一瞬,就抬手把房门推开走了进去:“萧小郎君?”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可床榻上分明是有人的,二丫打眼望去,很快就意识到睡在床榻上的人必然就是爹口中提到的那个萧小郎君的娘子。 “好啊,我今天就要看看这萧小郎君的娘子究竟是个什么狐媚子模样。” 二丫嘴上酸溜溜的说着,快步上前,把被子掀开,露出了下面躺着的冉秋念。 普一对上冉秋念的那张脸,二丫就晃了晃神,手上的被子也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长的这样好看。 与她一比,二丫瞬间就成了路边的野草,几乎要让她自惭形秽起来。但下一刻,这种复杂的心绪就变成了强烈的嫉妒。 二丫看着冉秋念那张漂亮的脸蛋,从腰上掏出一把小锥子,直接对着冉秋念的脸划了过去。 “住手”萧殷拿着药罐从门外走进来,正看见这惊险一幕,顿时怒不可遏,他飞身上前一把禁锢住二丫拿着锥子的手,堪堪在冉秋念的眼睛上方停下来。 下一刻,他就甩手将被吓住的二丫丢了出去。 二丫没想到会被萧殷看到,手上的锥子掉落,咕噜噜滚到了桌子下面,她从地上站起来,手腕和后背上都隐隐作痛。 “你在做什么?” 萧殷沉声喝道。 “我,我就是……” 二丫不知道如何解释,见萧殷眼神里杀意顿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张好看的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二丫被吓的说不出话。 好半晌,见萧殷转身去查看冉秋念的状况,她才劫后余生一般,脑子一片空白的逃离了那间小屋。 “他竟敢这般对我,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动手。” 二丫走在回寨子的路上,手脚冰凉,那只被萧殷抓过的手腕上显出一圈紫黑的痕迹,到现在都疼得拿不住东西。 可她并没觉得多生气,反倒是暗暗后悔,没有早点下手。 萧殷并非不想对二丫动手,只是他们现在被困在岛上,这女人又是岛上寨子里二当家的女儿,若是他贸然杀了人,只怕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冉秋念现在还未醒来,最需要的就是悉心照顾,可是萧殷也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那个敢对冉秋念下手的女人,他绝不会允许这人再出现在冉秋念的面前。 “念儿,你何时才能醒来?” 萧殷给冉秋念重新把被子盖上,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叹一声,下一刻,他突然感受到冉秋念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一动。 下一刻,那双许久未曾睁开的眼睛就这样打开了,冉秋念怔怔的看着她头顶上方的萧殷,一双黑黢黢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未散尽的茫然。 “念儿,你终于醒了。” 萧殷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语气克制的低声说道。 可是与他劫后余生般的惊喜不同,冉秋念的眼睛里却显得分外平静,她眼睛闪烁了一下,有些瑟缩。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在挣脱自己的手,连忙送了手任由冉秋念把手缩回被子里。 “念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有不舒服?” 萧殷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但却不知从何而来,直到冉秋念躲在被子下面,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他瞬间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记得我是谁?” 萧殷低声说道,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严肃,冉秋念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她抓着被子向后躲了躲,对萧殷的话并不作答。 她睁开眼睛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听到有个很熟悉的声音一直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知道是谁,但却本能的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对自己很重要。 冉秋念没有告诉萧殷,她其实认得他的声音,与梦里那一直温柔的叫着自己的声音一般无二,念儿,她的名字是叫念儿吗?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患上了离魂症,前尘往事都忘的干干净净。”于叔看过冉秋念的状况之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离魂症?”萧殷其实也早有猜测,只是不敢肯定,“于叔可有办法治好这离魂症?” “我从没接触过这种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于叔实话实说,他叹了口气,对萧殷说道:“你娘子昏迷这么久,能够捡回一条命,苏醒过来已经实属不易,或许是昏迷了太久,才一时记不起来那些事情,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萧殷转身看了看坐在桌子旁边,好奇的看着于小子在灶台后面忙里忙外的冉秋念,轻轻颔首。 “海上的风暴今天已经减弱了很多,明日多半就能恢复正常。到时,我用渔船送你们出海,等回了陆地上,多请几个好大夫,总能治好你娘子的离魂症的。” 于叔安抚了萧殷两句,拿上药箱往寨子的方向走去,明日渔船要出海的事儿,还要和二当家打个招呼,尽早把这两个外乡人送出去,寨子里也能少些闲言碎语。 “你在做什么呢?这是什么鱼?” 冉秋念好奇的凑近于小子,在灶台前面,隔着老远指了指他放在案板上的鱼,过了刚开始茫然无措的时期,许是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她活泼好动的性子就展现了出来。 “这是海鱼,陆上不多见,用来熬汤,味道却是特别好。” 于小子有些不敢去看冉秋念好奇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喏喏的解释,一边手脚麻利的把鱼下到了锅子里。 萧殷在旁边看了,总觉得有些碍眼,他也没有由着冉秋念继续去逗弄几乎要把脸整个埋进锅子里的于小子,上前拉了人就往屋子里走。 冉秋念偷偷看了一眼萧殷的脸色,见他神色并无变化,不由得撇了撇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屋子。 “外面风大,你身体刚好起来,还是在屋子里等着更好些。” 萧殷这样解释自己把冉秋念从外面拉进来的原因,可冉秋念却有些不满足。 她看了看萧殷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去,抓了他的手,小声问道:“他们说,你是我的夫君,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讲讲我们是如何认识,如何在一起的吗?” 冉秋念的问题让萧殷的神色不自觉的僵了一瞬,他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冉秋念。 一场大祸让他终于认清楚了自己对冉秋念的感情,本打算在冉秋念醒来之后,就把心迹表白出来,谁知阴差阳错竟然让冉秋念患了离魂症。 若是趁冉秋念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胡乱哄她认下这段关系,对冉秋念来说是不公平的,萧殷也不愿趁人之危。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是骗人的?” 冉秋念见萧殷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起来,她故意说反话来气萧殷,但心里却从未这么觉得过。 她只是因为记忆的空白,有些不安,想要从萧殷这里获取更多的安全感。包括之前故意忽视萧殷,去故意逗弄于小子,也是想要试探自己在萧殷心里的位置。 “等你的离魂症好起来,自然就全都知道了。” 萧殷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只这么说道。 “可我若是一直想不起来呢?我若是和之前的我不一样了,你还会像喜欢那个我一样,喜欢现在的我吗?” 冉秋念看到萧殷眼里的温柔爱意,她忍不住扑到萧殷怀里,闷闷的把自己心里萦绕了一整天的不安诉说了出来。 萧殷没想到冉秋念竟然会这样想,他怔了一下,随即温声安抚起来:“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这次可不会再忘了。” 冉秋念从萧殷胸前抬起头来,与他温和的眼睛对视,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嘴上却别别扭扭的回应着。 “于小子的汤应该都熬好了,你不是说外面风大吗?那你陪我在屋子里一起用晚膳。” 冉秋念红着脸把人从屋子里推了出去,转过身来,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忍不住露出个傻笑来。 虽然记忆是一片空白,但她相信本能的感受做不了假,她看到萧殷就觉得心里欢喜,忍不住去靠近他,吸引他的注意,她想,自己以前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的。 用过晚膳,自然该就寝了,岛上的夜里没有什么能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连一本书也没有,萧殷向来都是早早就睡了。 可今日有些不同,望着冉秋念红着脸故作镇定的眼睛,萧殷揉揉她的头发,从屋外搬了一张凳子进来,在冉秋念好奇的目光中,在桌边坐下。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歇息。” “你,你就睡在那儿?”冉秋念睁大了眼睛看着在桌边坐下,似乎就打算在哪儿扎根了的萧殷,脱口而出。 第123章 出岛 “放心,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会趁人之危,你安心睡。” 萧殷显然误会了冉秋念的意思,之前冉秋念昏迷,他要就近照顾,也就不用介意这么多,可现在冉秋念清醒着,在同床共枕,就有些不妥了。 冉秋念见萧殷说完那番话之后,竟真的打算在桌旁就这样坐一晚上,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开始想到要和萧殷同床共枕,冉秋念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害羞,但是现在看到萧殷这么一副正人君子的避嫌样子,冉秋念心里那一丝不怎么明显的不安瞬间就消散一空。 看着萧殷正襟危坐的模样,反倒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爱,冉秋念眼里带过一抹笑意,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微红,她往床里缩了缩,把外面一半的位置空了出来。 “我们不是夫妻吗?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天经地义的,在桌前坐一晚上还不腰酸背痛?明日不是说要送我们出海吗,不好好养精蓄锐怎么行?” 冉秋念把一侧的被子掀开,飞快的看了一眼萧殷,又扭过头去看着斑驳的墙面,小声说道。 萧殷见冉秋念都说到这地步了,若是自己再拒绝下去,只怕她会多想,便起身走到床边,合衣在冉秋念的身侧躺下。 冉秋念下意识的有些紧张,但见萧殷躺下之后就不动了,那规规矩矩的样子比她自己都要更甚,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有些耳根发烫。 过了一会儿,她才平复下乱跳的心脏,缓缓偏头去看睡在她旁边的萧殷,那羞涩的眼神对上他熟睡的面容后,僵了一下,有些没好气的发现这人竟然真的这么快就睡着了。 难不成失忆之后的自已,没有以前对他的吸引力更大?冉秋念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怀着莫名的醋意,在身边人规律的呼吸声下,很快也跌入了黑甜的梦乡。 在冉秋念睡着之后,萧殷才轻轻睁开眼睛,侧头看着熟睡的冉秋念,眼里闪过一抹柔软,他为冉秋念把翻乱的被角压平,把她胡乱放在外面的手臂收回被子里,免得夜里被冻着。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边有一道特别让她安心的温暖气息,在萧殷为他掖被角的时候,顺势一个翻身,缩进了萧殷的怀里。 萧殷动作一僵,不知该如何动作,生怕不小心把冉秋念惊醒,就这样维持着侧身的动作,没再动弹。 冉秋念不知道身边人的煎熬,嗅着鼻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梅气息,动了动脑袋在萧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贴着他的胸口一夜好梦。 萧殷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放了下来,把冉秋念揽在怀中,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冉秋念睁开眼睛之后,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慌了一瞬,穿上外衣匆匆推开房门,就看到萧殷正守在外面熬药。 听到后面开门的动静,萧殷回头看去,看冉秋念披散着头发满眼惊惶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把熬的差不多的药罐子熄灭,起身走到冉秋念的身边,握住了她有些发凉的手,将人慢慢牵回了屋子。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萧殷温声问道,冉秋念的不安在看到萧殷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听到萧殷这么问,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把实话说出来。 她自己也为方才那一瞬间莫名的惊惶有些好笑,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想到这里,冉秋念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淡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也不记得了,方才的想法真是奇怪。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我们就能出海了,等回到陆上,我就带你去看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把你的离魂症治好。”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情绪的低落,有些心疼,他抬手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冉秋念顺势依偎进萧殷的怀里,嗅着鼻尖的冷梅气息,闭了闭眼睛。 “恩,回去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我的脑袋治好。” 冉秋念闷闷的说道,她先前对那以往的记忆并不如何在意,可萧殷每每温柔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都会抑制不住的想起那个曾经的自己。 能够得到萧殷全部温柔和爱护的那个自己,一定很幸福吧? 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她一丝半点都不想错过。 萧殷听到冉秋念的这番话,抬手将人揽住,他能感受到冉秋念心底的不安,想起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冉三小姐,便更加不忍心看到她如今惶惶不安的脆弱模样。 “萧小郎君,好消息啊!”于叔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的笑意在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之后,立马咳嗽两声退了出去,“我什么也没看着啊,你们先忙。” 冉秋念听到于叔的声音,脸上爆红,她赶忙从萧殷的怀里退出来,轻咳一声低下头不去看他。 萧殷知道冉秋念面皮薄,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先在屋子里等一会儿,自己走出房门找上了于叔。 “于叔,是不是渔船今日可以出海了?” 如今能够算得上好消息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萧殷不做他想。 “给你猜着了,昨夜海上的暴风就平息了。不过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寨子里的大当家回来了。” “大当家?”萧殷眉峰微皱,这寨子里处处透露着古怪,眼看就能离开了,在这个关头,萧殷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正是,我今日去找二当家的说要送你们出海的事儿,正遇上刚从陆上办完差事回来的大当家。他问起你们俩的消息,我也就顺嘴提了句,他对你们俩的遭遇很是同情,还说要用自己的船捎上你们一乘呢!” 这整个岛上最好的船就属大当家的那艘,就算海上遇了风暴,都能搏上一搏,轻易沉不了,若是有大当家的送他们出海,可比他自己那艘小破渔船要安全多了。 “我们与大当家素无来往,怎好叨扰?大当家舟车劳累,总要休养一段时日,可我娘子的病不能再拖,需要尽早回陆上,我看,还是随便租一艘渔船为好。” 萧殷总觉得大当家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有些突兀,那人应当是刚从外面办差回来,正是最需要休养的时候,却刚回来就为了他们这些外乡人折返,怎么也说不通。 但于叔却并没有多想,他乐呵呵的对着萧殷劝说道: “不妨事的,大当家的最是乐善好施,心肠好着呢,岛上许多有天赋的孩子都是受他资助被送出去学艺的,孩子出息连带着寨子里的大家伙日子都越来越好。” 说到这里,于叔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可惜我那不成器的臭小子没这个天赋,不然也能出去闯荡闯荡,总比待在渔岛上捕一辈子鱼有出息的多。” 于叔的话让萧殷有些沉思,送出岛学艺?乐善好施?萧殷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曾有过数面之缘的二当家,他看着虽然不起眼,但身手却不俗,显然是有武功底子的。 可看于叔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二当家的本事,若非萧殷武功高过他许多,只怕也难以察觉被二当家刻意藏起来的那身武功。 一个二当家都如此深藏不露,那个所谓的大当家,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会儿大当家在寨子里设接风宴,邀请了你们两个外乡人一同去凑个热闹,吃完饭,他就亲自送你们出海,有什么要说的,你可以在接风宴上一道告诉他。” 寨子里虽然一向排外,但是有了大当家的发话,没人会为难萧殷他们。也是因为知道这个,于叔才放心让萧殷和冉秋念到寨子里走动的。 萧殷看出这位大当家在于叔乃至于所有寨民的心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虽然对他莫名其妙抛来的橄榄枝有些警惕,但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那你们快些准备准备,现在过去刚好能赶上。我直接领你们去见大当家的。” 于叔高兴的去外面喊不知跑到哪儿疯玩的于小子去了。 萧殷转身推门进屋,就见冉秋念从门后站起身来,眼里满是好奇,显然是把外面两人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 “这岛上还有个寨子?我们一会儿是要去吃席吗?” 萧殷自然是要把冉秋念带在身边的,去一趟岛后的寨子吃席,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把冉秋念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心的。 说是要准备,实际上这里什么也没有,也无可准备,他们的换洗衣物也不多,只有他们落海那日穿着的一身和后面于小子找出来的两身。 这几天两人轮换着穿,今日正好穿着落海那日的一身衣服,好在这两身衣服除了料子好些,并没有太过暴露身份的纹饰刺绣,看上去不太扎眼。 注意到冉秋念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头发绾好,萧殷便接手了过来,他虽然也不太娴熟,但总比冉秋念一片空白的好,三两下在她脑后松松的绾上一个发髻。 屋子里没有铜镜,冉秋念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看上去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她却对萧殷的手艺非常自信,美滋滋的顶着头上的发髻转过身来。 “相公,我好看吗?” 第124章 骗局 冉秋念的称呼让萧殷愣了一下,也就一时之间没能回答冉秋念的问题。冉秋念注意到他的怔然,有些不满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怎么?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冉秋念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后面垂下来的发髻,萧殷回过神来,看着冉秋念委屈的模样,轻咳一声,解释道:“只是有些不适应这番称呼。” “什么称呼?”冉秋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明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叫你相公,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不是夫妻吗?” 萧殷不答,他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干脆就避而不谈。 冉秋念反倒有些不依不饶了,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一股胆气,她伸手捧住萧殷的脸,将之转了过来,让他低头看着自己。 “我以前不是这么叫你的是不是?” 冉秋念想到这里,就觉得萧殷一定是更喜欢以前的自己,莫名一股醋意上涌,她直截了当的说: “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我以前怎么喊你的,既然叫你相公你不适应,那我就叫你殷哥,她以前没这么叫过你吧?” 听到冉秋念直接把以前的自己称作“她”,那番吃醋吃到自己身上的模样让萧殷看着有些好笑。 “好,随你喜欢。”萧殷摸摸冉秋念的头,眼中含笑。 冉秋念轻哼一声,放下了手,脸上有些红晕,那副少女怀情的风采让她不施粉黛的容色美的更甚几分。 看到冉秋念这番容色,萧殷却有些担心起来。 这寨子里处处透着古怪,念儿的容貌又太过出色,接风宴上不要出现什么麻烦才是。 “一会儿到了寨子里,记得时时跟在我身边,不要远离。” 萧殷只能再三叮嘱,时时注意,随机应变。 冉秋念和萧殷被于叔一路带到了寨子里,与萧殷猜测的差不多,这个所谓的寨子和大部分的岛民全部都在岛的背面,与于叔的小屋正好处在相反的方向。 “于叔,来了啊,这两个就是外乡人吧?长的可真俊啊!大当家就在后面,正等着你们过去呢。” 一个寨子里的老人经过,看到于叔他们,便好奇的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后面的屋子,眼睛却不住的往冉秋念脸上看去。 虽然他的眼里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惊艳欣赏,但萧殷还是侧身挡住了这股视线,把冉秋念牢牢护在身后。 “这后生,护人倒是护得紧。”老人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冉秋念从后面伸手轻轻的扯住萧殷的衣袖,跟在他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四处的风景。 萧殷反手握住冉秋念的手,牵着她走在寨子里,同时也不露声色的注意着路上见到的一切。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寨子里应该都只是些普通的渔民,以捕鱼为生,世代住在这里,与外界封闭,可寨子里的屋子却分布的很有规律。 一路走过来,虽然也看到了不少人在忙碌着,可却一个孩子也没有,女人也很少见,他们行动之间看似松散随意,实则却是粗中有细。 萧殷垂眸沉思,手下把冉秋念牵的更紧,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后面的屋子里,于叔走上前两步,敲了敲门:“大当家,我把萧小郎君和他娘子都带来了。” “快进来吧。” 大当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下一瞬门从内打开,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看着非常和善,个子不高,未语先笑。 “这两位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了吧?幸会。” 光从外貌来看,大当家的果然与于叔说的差不多,是个面善之人,但都说人不可貌相,单只从这些表象推测,很难断言一个人的真性情。 大当家的眼睛从萧殷面上略过,又落到了冉秋念的脸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冉秋念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虽然大当家的看上去非常和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法对这个人亲近起来。 她失去记忆之后更多的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去辩识陌生人,对于叔和于小子她就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排斥感。 冉秋念遵从自己的内心,一路都与这个大当家的没什么交谈,其他人都只当是冉秋念怕生,倒并没有多想。 “我听于叔说了你们的事,感慨万分,既然你们到了这个岛上,就说明和我们有缘分,我身为大当家的,自然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二位。” 大当家说着将冉秋念和萧殷引到了主桌上坐下。同桌的还有二当家和其他几个寨子里威望高的人。 于叔看他们坐下之后,打了个招呼便到其他的席面上找了个位子坐下,并没有资格在主桌上坐。 萧殷将这个小插曲也记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和大当家你来我往,一顿饭下来,吃的没有多少,但是打探到的消息却不少。 冉秋念一直记着萧殷的嘱咐,没有离开过他半步,就连座位也是紧挨着人,虽然主桌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个女子,但冉秋念还是面色如常的坐了下来。 “我们在小岛上平日里没有接触到外面人的机会,现在看来倒是一大憾事。” 不止是主桌上的那些人,周围好些人都在偷偷打量着冉秋念和萧殷这两个外来者。尤其是对着冉秋念,因为席面上大部分都是些青壮年男子。 宴席开在庭院里,总有十来桌,几乎整个寨子里的青壮年都被邀请在内,女人们则在最末开了两桌,不声不响的吃着东西,并不说话。 对这些或偷偷摸摸或明目张胆的视线,冉秋念不喜欢,但是却也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不适应,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她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会对这样的场面泰然自若,仿佛很喜欢被人这样众星捧月一般。 宴席结束,冉秋念几乎没怎么注意萧殷和大当家都说了些什么,等两人终于回到了峭壁上于叔的小屋里,冉秋念才知道他们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坐上大当家的船,一起出海。 “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冉秋念有些开心,可是她却很快注意到萧殷有些严肃的神色,忍不住小心问道:“让,你怎么看着有些不开心呢?我们能够回家了,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萧殷被冉秋念的声音从思绪里拽出,摇摇头,看着冉秋念纯粹的高兴,便没把自己心里的忧虑讲出来,平白让她担心。 临走之时,于小子分外舍不得他们,于叔倒是看的很开,还叮嘱他们上岸之后快些去看大夫。 作为回报,萧殷把身上剩余的所有银子都留给了于叔,于叔也没推辞,乐呵呵的收了。 若他们此行顺利,真能回到冉家,必不会忘记于叔在这段时间的援手。 双方告辞之后,大当家的船也从后面绕了过来,在小岛的这一面停泊下来,等着萧殷和冉秋念上船。 “好大的船。” 冉秋念感叹了一句,对比于叔家那艘小渔船,大当家的这一艘着实坚固漂亮多了,足有一般渔船的两三倍大。 “那是自然,我的船可是岛上最大的一艘,几乎与货船相当。” 提起自己的船,大当家很是自豪,他站在船头,等着冉秋念和萧殷上来,船上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八九个伙计,各司其职,看上去并不多话。 帆张起来,船顺着风,很快就从岛上漂远了,大当家做了个手势,把冉秋念和萧殷向着后面的屋子里引起。 “船上空余的屋子很多,二位是要一人一间还是二人一间都可。” “大当家说笑了,我与念儿既然是夫妻,自然是二人一间。”萧殷察觉到大当家的试探之意,暗暗皱眉,嘴上却不露声色的回了过去。 冉秋念走在萧殷的右手边,与大当家远远隔开,并不说话。她虽然高兴能够回家了,可是却对与大当家的同行有些不适应,她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窥视着自己,那眼神怪怪的,好像在看着一件货物。 “哈哈,是我失言了。二位自然是一间屋子,这个屋子是我特意让人给你们收拾出来的,在船上的这几天,你们二位就在这屋子将就一下。” 大当家把人引进屋子,这房里的布置比起于叔家的小屋可谓是高出不少,可以看出大当家却是是用了心思的。 “多谢大当家的费心。”萧殷看后,对大当家说道。 大当家摆摆手:“客气什么,我先去看看船员都在做什么,晚些时候再来叫你们一起过去吃晚膳。” 大当家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忽然想起来一般,转身对着萧殷说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把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就见大当家从手里丢了一个东西过来,萧殷看的清楚这一丢用了暗劲,那东西带着一股大力,快速的向着自己手上投掷而来。 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接下这个物件。 电光火石之间,萧殷已经迅速做了判断,他抬手去接那东西,却恰好与那东西的轨迹错开,大当家扔来的物件擦着萧殷的手背摔在了地上,发出咚得一声。 第126章 迷药 “殷哥,怎么……”冉秋念见萧殷话说一半就没了声音,一脸奇怪的抬头问道,却被萧殷示意噤声,便不明就里的咽回了刚出口的问话,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萧殷摇摇头,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说话,他听到那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儿,似乎脚步的主人正贴着门偷听里面的动静。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动静传出来,门外那人终于忍不住闹出了些动静,把门敲响。 “谁呀?”冉秋念没好气的问道。 “是我,我给二位送了些烫伤药膏来。”大当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来,冉秋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殷,见他颔首,这才走过去拉开门。 “弟妹,萧小郎君没事吧?”大当家把烫伤膏递了过来。 冉秋念瞥了一眼,也没跟他客气,接过烫伤膏,语气还有些硬邦邦的:“劳大当家关心,只是小伤。” “弟妹这是还在气头上?罢了罢了,说到底是我管教不严,我替他们给萧小郎君和弟妹赔个不是,你们好好歇息,明日一早船就能到港,别为这些事儿伤了和气。” 大当家笑呵呵的说完,见冉秋念神色缓和了一些,便转身离开。 冉秋念合上房门,拿着烫伤药膏回到萧殷身边:“明早我们就能上岸了,总算是有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了。” “殷哥,我先给你上药吧。” 冉秋念语气轻松的说完从大当家那儿得来的消息,便将萧殷拉到床边坐下,打开烫伤膏的盖子,要给他抹药。 萧殷顺着冉秋念的力道坐下,把手臂伸着,垂眸看着神色认真的冉秋念,仿佛又回到了冉府那时候,他受了伤,念儿每晚都偷偷跑到他的屋子里给他包扎上药。 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艺,第一回给他包扎就做的像模像样的,想到这里,萧殷神色变得极为温柔。 冉秋念低着头侍弄伤药,自然就错过了萧殷这一瞬间流露出的温柔。 她伸手从盒子里挖了一小块药膏在手上,那股清淡的草药味儿窜入鼻子,不知为何,她突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等等,有些不对。” 冉秋念把手上的药盒子连通一手的药膏都拿的远远的,确保自己闻不到那里面的味道,才从恍惚中回神。 “怎么了念儿,这东西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萧殷先是疑惑,随后却有些惊喜的看向秀眉微蹙的冉秋念。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冉秋念对自己方才做出的那番反应也觉得奇怪,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却徒劳的发现那一瞬间从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很快就破碎的拼凑不起来。 “殷哥,这膏药应该有些问题,我说不上来,我,我忘记了。” 冉秋念神色有些失落,手指不自觉的蜷曲起来,把那还散发着药草味道的药膏拢在手心。 “你以前学过辩识百草的本事,对这些东西敏锐的很,或许是身体残存的本能。念儿不必勉强自己,想不起来就算了。” 见冉秋念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萧殷只能这样安慰她,想驱散她心头的失落。 冉秋念顺势投入萧殷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慢慢平复住因为过往记忆的破碎所产生的孤寂和不安。 “我真想立刻便全部都想起来,总觉得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冉秋念闷闷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冉秋念才收拾好心情坐直身体,把手上的药膏擦干净,连通剩余的药膏一起丢在了地上。 “殷哥,这药膏怎么办?”冉秋念指着地上的东西。 “既然你说这药膏不对劲,那便肯定是被做过手脚,不能再用。” 萧殷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药膏,忽又问向冉秋念:“念儿可还能辨认出这药膏里放了什么东西?” 冉秋念却是摇摇头,只能确认一点:“这里面掺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但是应当不是致命的东西。” 不致命,说明给药膏动手脚的人不想要他们两人的命,这也符合萧殷先前的猜测。这药膏里掺着的多半是些让人昏昏欲睡或手脚无力的东西。 船上都是大当家的人,动手脚的人也不做他想,只会是大当家。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显然冉秋念也反应了过来,她小声骂道: “那个大当家果然不安好心,这根本就是艘黑船!于叔还说他常年资助岛上的孩子去外面学本事,我看,多半都是被这大当家在半道上害了!殷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船明早靠岸,这膏药又在这个档口送来。今晚,他们必会动手。” 萧殷沉吟道,感受到冉秋念的紧张,便说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冉秋念点点头,紧紧靠着萧殷,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面对着船主的不怀好意,其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 “殷哥,我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困。” 冉秋念摇摇头,有些精神不济,她抬手揉了揉额头,一股清淡的草药余香从冉秋念的手上传来,嗅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冉秋念的大脑更加混沌起来。 萧殷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那药膏竟然只是皮肤接触,就足以起效,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念儿,醒醒,你怎么样了?” 萧殷脸色微变,起身扶住冉秋念东倒西歪的身子,靠近了些许出声问道。 “我,我没事。” 话音刚落,冉秋念就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萧殷抱着昏睡着的冉秋念,脸色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药膏,还未动作,就听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一回,脚步声再没有遮掩,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他们的屋子外,抬手用力敲了敲门:“萧小郎君,弟妹,你们休息了吗?” 冉秋念突然的昏迷让萧殷暂时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听到门外的动静,他并未选择答复,而是不动声色的把地上的药膏踢到了床下角落里。 在门被从外面破开的瞬间,萧殷揽着冉秋念一起躺倒在床榻之上,闭上眼睛,佯装昏迷。 “萧小郎君?弟妹?” 大当家看着屋内毫无知觉的两个人,试探着又叫了几声,见没人回应,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把这两个人看紧了,让舵手把速度加快,明早之前船必须进港。” 大当家的这回再也没有做出那副慈眉善目的假象,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屋子里的冉秋念二人,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等大当家离开后,萧殷注意到又有四个人靠了过来,就在门外守着,他不动声色的躺在冉秋念身边,细细盘算。 药倒他们却又不对他们下手,既不图财也不害命,这大当家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有,他这般赶时间,又是为了去哪里? 萧殷耐心的等着,距离明早进港还有大半夜的时间,留给萧殷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夺下这艘船的控制权,二是将计就计,跟船进到港口,离开海上之后,再做打算。 时间慢慢的过去,许是因为萧殷和冉秋念都已经被迷药控制住,外面守着的四个船员难免有些疏忽,很快就开始打起瞌睡。 萧殷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 夜深人静,除了舵手还在船头掌舵,船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沉沉睡去。门口守着四个人,开门的声音必然会惊动他们,萧殷并不打算从这里出去。 在舱房的另一头,是一扇窗子,通向空无一人的甲板,那才是萧殷的最佳选择。 萧殷查看了一下冉秋念的情况,见她除了昏睡并无其他的不适,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推开窗子,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舱房。 上船之前,萧殷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艘船的缁重不太正常。船虽然很大,可是加上他们,一共也就十多个人,那船身的吃水却有些过于深了。 若是大当家的不做这些动作,将他们好好的送回陆上,萧殷也就只当做没看到,不去探究。可现在,却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甲板上的海风带着几分咸湿,寒夜如水,船身随着翻涌的海水轻轻起伏。 天上的星子清晰可辨,萧殷抬头看了一眼,便能发现这艘船行进的方向与他当日来时,正在相反的方向,与渝镇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大当家果然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将他们原路送回。 挂念着还留在船舱里的冉秋念,萧殷只能速战速决,他没有轻举妄动,虽然船上的守卫松散,可那突兀的吃水线让萧殷不得不在意起来。 船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在弄清楚那藏在舱底的重量究竟来自何处之前,萧殷不能打草惊蛇。 他避开前面的舵手,从另一处入口进入了船舱,在无人的走道里探查。 “谁让你上来的?大当家可是下过死命令,让你们全都守在下面,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违抗大当家的命令!” 前面忽然传来了低声喝骂,两个有些重的脚步声传过来,萧殷足下一点,就藏到了上方一处阴影中。 两个身强力壮的船员匆匆走了过去,其中一个船员,萧殷那日登船的时候见过,正是船上十几位船员中的一个。 可是另一个,萧殷的眼神在他脸上顿了顿,他从未见过。 第127章 古怪 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殷的视线不过是在那人脸上停留了一瞬,那人就敏锐顿住了脚步,转头张望了一下。 “你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旁边的船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捶了捶人。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我。”那人什么都没发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转回身子,继续走着。 “装神弄鬼的,赶紧的回舱底,其他人没发觉你偷跑上来吧?”那船员骂了一句,接下去的话更是压低了声音,生怕给别人听去一般。 “放心吧,都睡死了,我这不是嫌舱底太闷,上来偷偷透口气。大哥,你可千万给我保密,不然被大当家知道,我可就惨了。” “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回去。”两人低声说着走远了。 萧殷这才从暗处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如此敏锐,若非萧殷的武功高出他太多,方才差一点就被他发现踪迹。 按照那两人方才交谈之中透露出的消息,看来船舱底下果然另有秘密。萧殷意识到船上的人不止明面上的这些,舱底藏着的还有更多。 在没弄清楚这些之前,他夺船的计划必须暂时搁置。 萧殷从原路返回到了房内,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黎明时分,船终于到港,原以为他们会被带下船,可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屋子里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似乎是船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甬道,海浪的声音很小,透过开出一条缝隙的窗子,萧殷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划水的声音。 这里明显已经不是在海上了,萧殷不动声色的计算着时间,似乎又过了很久,船才从甬道里出来,视线一下子豁然开朗,外面白日的光线透进来,打在冉秋念的眉眼上。 冉秋念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 “殷哥?”冉秋念眼里还有些刚醒来的迷茫,她偏头看到坐在一旁的萧殷,眨眨眼睛,开口唤了一声,“是不是船到港了?” 显然冉秋念也感受到了船行进中的变化,外面的光线已经预示着早晨的到来,而昨夜大当家的便说过,船一早就会靠岸。 说完那句话后,冉秋念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误触药膏被迷倒的事儿来,脸色很快就有些不好。 “这里不是渝镇的码头……” 叩叩,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冉秋念的话戛然而止,随后那敲门之人也不等屋子里的人应答,就直接推开了房门。 “二位昨夜休息的可好?船到港了,二位请下吧。” 进来的人显然就是大当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冉秋念和萧殷这个时候会醒来,他面上还带着几分轻松笑意,身后却站了七八个船员,大有不听话就暴力镇压的气势。 “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萧殷将冉秋念挡在身后,冷声问道。 “只是请二位到寨子里做客,见见新朋友,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大当家说完,转身离开,那八个船员走进屋内,上手想要抓人,冉秋念被吓的躲在萧殷身后,脸色有些煞白,不明白这大当家的为何突然翻了脸。 “用不着这些,我们不会反抗。” 见船员手里拿着绳子,萧殷伸手挡住,起身拉过冉秋念,在船员的看守下,慢慢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那些人见萧殷和冉秋念无意反抗,也乐得轻松,并没有非要绑着两人的意思,只是紧紧跟着,防止他们逃走。 从舱内出来,站在与陆地接壤的甲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里是已经属于内陆的一处水域,四面都是守卫,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土匪窝。 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行进排列都很有章法,绝不是山野乡间那些流民土匪能够做的出来的。 “殷哥,这里是哪里?”冉秋念抓着萧殷的手,有些心慌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可也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 “这两个就是信上说的好苗子?” 一个青衣男子站在岸上正和大当家说着什么,听见动静转头看向萧殷和冉秋念,忍不住出言问道。 “怎么样?我看中的人,绝对是上上品。”大当家哈哈一笑,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冉秋念觉得不喜。 那副口气,仿佛她和萧殷都只是一件货物一般。 “这回你倒是没有诓我,原以为又是从你那破渔岛上以次充好的庸才,这回还真给你捡到宝了。” 青衣男子对着大当家说完,转头看向刚才发问的冉秋念,勾唇笑了笑:“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姑娘日后就知道了。送他们进寨子里修整,打扮好了再送到雅阁来。” 冉秋念听了这番话,皱皱眉,并不相信那青衣男子的话,可却没人再给他们多逗留的机会,下了船之后,就被人压着往寨子里去了。 “那可不是什么姑娘了,这两人是一对儿,早就成过亲了。” 等冉秋念和萧殷被押着进了寨子,看不见踪迹后,大当家才可惜的解释了一句。 “成过亲?怎么可能。”青衣男子瞥了大当家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的笑着说道,“你怕是被他们骗了,以我这么多年调教人的眼力来看,那丫头根本还是个处子之身,怎么可能成过亲?” “什么?这可是真的?” 大当家有些愕然,但对青衣男子的眼力,他却是深信不疑的,当下就恶狠狠骂道:“差点就被他们给耍了,不过这也是一桩好事。” “没错,那丫头还是完璧之身,又长着那样的一张脸,留在寨子里倒是可惜了。给主子那边传个信,正好明日要送一批调教好的人过去,把这丫头捎上,灰鹞不是正缺个好苗子吗?” 青衣男子的脸上倒是笑意吟吟的,他既然能够一眼看破萧殷和冉秋念成亲的谎言,也自然能够猜出他们在许多事情上都有所保留。 这两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青衣男子轻笑,进了这个寨子,那些东西就都不重要了,谁若是想要逃跑反抗,保管收拾的服服帖帖。 冉秋念跟着萧殷走到寨子里,只觉得这寨子大的出奇,可一路上除了守卫就是守卫,没有看见一个随意走动的闲人。 两人被带到一处院子里,两个仆妇打扮的妇人走了过来,把冉秋念接过去,径直带往了西厢房,萧殷被引去东厢房。 萧殷的手动了动,却看到冉秋念对着自己安抚的眼神,便没有轻举妄动,目送冉秋念被带进了西厢房洗漱更衣。 “公子,请往东厢房移步。” 两个小厮等在一旁,见萧殷迟迟不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押送萧殷过来的几个土匪闻言,也是面露不悦,亮出手里的绳索,上前一步。 萧殷默默收回视线,转身与那两个小厮一起走进东厢房。 看两人都已经被安排妥当,那几个押送人过来的土匪也都各自散去。 冉秋念自从醒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和萧殷分开,虽然有些害怕,但她也知道那些人想从自己身上获取更大的价值,一时片刻不会对自己动手,她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忍不住对着那两个正在伺候自己沐浴的仆妇出声问道:“二位姐姐怎么称呼?不知你们可否知道那雅阁是什么地方?” 许是冉秋念对她们的称呼取悦了两人,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两个仆妇脸色都和缓了一些。 其中一个看着和善一些的便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雅阁是给寨子里的公子小姐们授艺的地方,小姐一会儿也要过去的。” “公子小姐们?”冉秋念重复了一遍,心里更是好奇起来,“这寨子里除了我和殷哥,还有其他和我们一样的人?可这里不是土匪窝吗,建造雅阁做什么用?” 也不知道冉秋念的话触碰到了哪条禁忌,在她这样说完之后,那原本还愿意与她说上几句的仆妇瞬间就闭口不言了。 冉秋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暗自后悔,另一个一直不曾说话的仆妇开口冷冷的警告道:“小姐初来寨子,很多规矩都不懂,只要记着一点,谨言慎行,多学少说,不要随便打探消息。”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冉秋念把那仆妇说的话暗自记下,正想继续套几句话,可这一回,无论冉秋念说什么,那两个仆妇也不再回应,她只好作罢。 只是,在冉秋念的心里,对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土匪寨子,更多了几分警惕。 梳洗之后,仆妇们给冉秋念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料子倒是好料子,可就是太素了,上面的绣花很普通,没有什么亮眼的特色。 冉秋念只看了一眼,就被按到梳妆台前打理头发。 这两个仆妇的手很巧,三两下就将冉秋念的头发打理好了,发髻绾的极好,用一支漆木簪子固定在脑后,简洁大方。 她们没有给冉秋念上脂粉,就这样素面朝天的送出了屋子。 “小姐,雅阁就在前面,会有接引的丫鬟领你过去拜师父,只管跟着走,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我……”冉秋念张口欲说,却见一个灰裙的年轻姑娘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第128章 雅阁 “这位就是新来的小姐吧?青先生吩咐我带你到雅阁与众姐妹们见见,小姐请随我来。” 灰裙丫鬟倒是一副笑模样,她的出现也把冉秋念的话打断了。 冉秋念收声向她看去,顿觉眼前一亮。这人虽然容貌只算中人之姿,可是那举手投足的气质却是不俗。 虽然身着灰裙,不饰打扮,但那举手投足的从容,已足够让冉秋念知道她在这山寨之中当是有一定的地位,至少在那两个仆妇之上。 知道的东西也一定更多。 冉秋念注意到她健谈的性子,便与她边走便说起话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叫我小鹊就是了,可当不起小姐一句姐姐。” 小鹊笑着摆了摆手,领着人往前面走。 “小鹊姐姐,”冉秋念从善如流的改口,眼神微动,把先前问及那两个仆妇的问题又试探着抛了出来,“这寨子里的人将我们带到这儿,还好吃好穿的养着,筑雅阁请师父的教习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买卖,以小姐的天资,一入寨子就被分去了天字班,不知惹来多少人的羡慕,将来荣华富贵的日子那是享不尽的,小姐可千万要珍惜这个机会。” 小鹊笑嘻嘻的看着冉秋念,冉秋念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嫉妒,但很快就被她遮掩了过去,几乎要让冉秋念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冉秋念不相信,总觉得有些古怪。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青先生可是很看好你的。” 小鹊的语气有些酸,但是对待冉秋念的态度却没有一丝的怠慢,很显然,让她如此压抑本性行事周到的,不是冉秋念,而是她口中这位青先生。 “青先生又是谁?”冉秋念继续打探。 “到了,小姐。这里就是雅阁,青先生就在里面等着你,你见了就知道了。” 不等小鹊作答,她们已经走到了地方。冉秋念无法,只好怀着满腹疑惑,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走入了这座被称为雅阁的院子。 到了这里,小鹊便自觉后退了两步,低眉顺眼的跟在冉秋念的身后,整个人都收敛了起来,她这番姿态,也让冉秋念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小鹊,这人是谁?没上妆,新来的?”说话的人拧起眉头,视线落在冉秋念未施粉黛就已足够美艳的那张脸上,目露嫉妒。 “新来的姑娘都该送去黄字班或玄字班,往天字班送什么人?你不是不懂规矩的,这是做什么?”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姑娘走了过来,冉秋念注意到她的身上同样穿着月白色衣裳,漆木簪子绾发,面容娇媚,颇有些冷傲的气质。 原以为这寨子里有小鹊这样的姑娘已经是难得,谁知眼前这位天字班的姑娘更是不俗,难怪小鹊这样的女子在这里只能当个婢子。 “梅姑娘,这位是青先生指名送来天字班的,小鹊也是听令行事,还请梅姑娘行个方便,青先生还在等着人呢。” 提到这位青先生,原本还有些盛气凌人的梅姑娘顿时收敛了一些,她用嫉恨的眼神从冉秋念的脸上刮过,不情不愿的后退了半步,把过道让出来。 小鹊谢过梅姑娘,领着还有些不在状态的冉秋念继续往下走,在主屋前停下,叩响门扉,请应声出来的婢女通报。 “青先生让这位小姐进去。”那婢女不多时出来回话,小鹊推了推冉秋念,示意她赶紧进去,自己就在门口守着,并不进去。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冉秋念有些不情愿。 “青先生只传了你一个人进去,还不快些,别让先生久等。” 小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低下头不去看冉秋念,垂手背对着门口站着,连脸上惯常带着的笑意也不见了,面容紧绷绷的。 冉秋念只好跟着另一个婢女进了屋,原以为会看见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青先生,谁知那含笑看着自己的男子正是先前在甲板上看到的青衣男子。 他面貌清俊,身形有些瘦,见人三分笑,看上去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可想到那梅姑娘和小鹊提起这人就讳莫如深的反应,冉秋念也便没有以貌取人。 “邱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青先生将冉秋念的名字在唇舌间品味了一下,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冉秋念在岛上用的是化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名字――邱念,这必然是那个大当家的告诉青先生的。 “青先生,你将我们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冉秋念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小鹊应该已经与你说了不少。” 面对冉秋念的质问,青先生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而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起来: “以邱小姐的风姿,只要稍加培养,能引多少男子为你倾倒?何必守着那点寒酸的银子,一辈子做个小镇里的商人妇?” 冉秋念被青先生话语里描述的场面吓到,她面露嫌恶:“原来是强抢人去做那等风尘女子,我便是死,也绝不受这种侮辱。” “邱小姐想岔了,让你去做风尘女子?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青先生失笑,摇摇头:“只有黄字班那些不成气候的姑娘,才会被送去青楼,物尽其用。邱小姐这般的尤物,我可舍不得送到那种地方白白浪费。” 青先生说起这些被送来山寨调教的女子,那副谈论货物的口气,让冉秋念深恶痛绝。即便他对自己似乎另眼相看,可依旧是用一副“奇货可居”的口气。 “照青先生这么说,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了?”冉秋念讽刺道。 “我知道邱小姐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可你见过其他的姑娘之后,就能明白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青先生一脸笃定。 “雅阁接受调教的那些姑娘,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吃不饱穿不暖,命好些的,也最多配一个粗野汉子继续周而复始的苦日子。时运差些,就是被卖去与人为奴为婢。” “可现在她们却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跟了达官显贵,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这难道不是一桩顶划算的买卖?” 许是这些话已经说了不下几百次,青先生描述的这些美好画面诱人的很,若冉秋念也只是一个贫苦人家出身,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女子,或许还真会产生一点儿动摇。 但不知为何,尽管脑子里一点儿过去的记忆也无,在冉秋念意识深处,这些富贵荣华带来的诱惑,总显得有几分可笑。 “我若是抵死不从,又能如何?”冉秋念抿了抿唇,打断了青先生喋喋不休的说教。 “那就只能送去黄字班从头调教,虽然可惜,但相信邱小姐在勾栏院里待过之后,或许就能明白后悔的滋味。” 青先生轻笑,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寒。 冉秋念不再说话,像是被他吓着了一般。青先生见敲打的差不多了,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块牌子,递给婢女。 婢女双手接过,走到冉秋念身边,低头给她在腰间系上,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没有动弹,任由她把那牌子系好。 “系上牌子后,过去的名字就不能用了,往后你的新名字就是桃,艳若桃李,很衬你的姿容。先去见见天字班的其她姑娘吧。” 青先生摆了摆手。 冉秋念转身离开,低头的瞬间,瞥到腰间牌子上一个镌刻的桃字,隐在一丛盛开的桃枝上。 “恭喜姑娘,被赐了桃字,之后在这天字班算是站稳了脚跟。”小鹊迎上从主屋里出来的冉秋念,注意到她腰间的牌子,忙笑着恭维道。 “这名字有什么玄机吗?”冉秋念拨弄了一下腰上的牌子,不懂就问。 “天字班都是以花为名,地字班以飞禽为名,万不可混淆的。”小鹊解释道。 “飞禽?鹊也是飞禽,这么说,小鹊姐姐以前也是雅阁地字班的姑娘?”冉秋念一脸惊讶。 “不错,只是我不争气,没能选拔合格,好在学到的本事还算拿的出手,就留在寨子里给天字班的姑娘做婢女,打理一些日常事务。” 说到这里,小鹊还有些庆幸,没合格的那些女子,大部分都是不知被送去了哪里,或许是勾栏院,或许是达官贵人家为奴为婢,只有少部分被选中留在寨子里,她就是其中之一。 对此,冉秋念不做回答,她心里有些沉重。 这个山寨每年都有这么多貌美女子被送来调教,合格的不合格的,这么多人,若是全都流散到各地,几年下来,怕是积累到一种可怕的规模。 他们煞费苦心做出这样的事来,究竟所图为何?冉秋念不敢深想。 “这么些年,从未听说有人能够一来就分进天字班的,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享受天字班的待遇?” 三五个袅袅婷婷的姑娘凑在一起,梅姑娘的声音不加掩饰的传入了冉秋念的耳中,小鹊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神色未变的冉秋念,小声解释道: “那是梅姑娘,性子一贯是傲气的,也颇得青先生的宠爱,所以行事多有张扬……” “我倒是不知,这种事情也是值得争抢的。” 冉秋念秀眉微蹙,顿时有些不愿意和这些已经沉底坠入被青先生描述出来的那些美好景象,不愿意醒来的可怜女子交谈。 但已有人注意到这边过来的冉秋念和小鹊二人,纷纷转头看来。 第129章 陷害 “这就被赐了字了?”梅姑娘一眼扫到冉秋念身上晃荡着的腰牌,看清楚上面的桃枝和刻着的桃字之后,更是嫉妒起来,“青先生竟然给你赐了桃字,真不知你是哪里得了青先生的眼缘。” 围在那里的其他姑娘也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挽着一模一样的发髻,可都美的各有特色。 在那精心培养的气质衬托下,容貌倒成了次一等要紧的。尽管如此,与冉秋念一对比,瞬间就被衬出了几分俗气,让那些享受惯了追捧的天字班姑娘们怎能甘心。 “不知从那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丫头,不过凭着一张脸蛋,怎能比的上梅姑娘的色艺双绝。” 那群人隐隐以梅姑娘为首,纷纷出声应和。冉秋念的眼睛从这些姑娘身上一一看过去,这梅姑娘的容貌气质确实是最出挑的。 只是这性子,冉秋念皱了皱眉头,不想与她们计较。 可谁知冉秋念这副油盐不进的姿态更惹得那群姑娘不依不饶起来,梅姑娘被三言两语挑拨的怒火上涌。 她本就对青先生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冉秋念一来就被赐了桃字,桃花可是青先生最喜欢的花,让她怎能甘心被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抢走青先生的宠爱。 “站住,谁准你离开的?” 梅姑娘挡在冉秋念的身前,不让她离开,她一抬手拦住了旁边的路,对着冉秋念微微挑了挑下巴,倨傲的说道: “想要留在天字班,除了脸蛋,还得有真才实学。既然你接了牌子,想在这班里待的安稳,琴棋书画总得有一项拿的出手。若你胜过了我,我自请去地字班,若你输了,就收拾包袱滚回你的黄字班。” 冉秋念对她那副自视甚高的态度感到好笑,她可没兴趣跟人在这种地方,为了这样的理由争风吃醋。 “我为何要和你比?让开。见也见过,我现在要回去了。” 冉秋念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小鹊说的,那青先生非要让她来见这些天字班的姑娘,她现在既然已经把人都一一见过,是去是留,总能自己拿主意了吧? “谁准你离开的!”梅姑娘见冉秋念对自己那敷衍了事的态度,更是觉得冉秋念心虚,反而不依不饶起来,“既然你自知技不如人,我也可以不勉强你和我比试。” 梅姑娘轻嗤一声,正当众人都疑惑她如何会突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下一句,却让冉秋念的脸色沉了下去。 “只要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磕个头,承认技不如人,今日之事我就不计较了。否则,今日你别想离开这座院子。” 梅姑娘说着,抬手要去推搡冉秋念。 冉秋念侧身避开,站定身子,冷眼看着她。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面对梅姑娘的不依不饶和嘴里说的那些嚣张的话,纵使冉秋念一开始没把这人的言语挑衅放在眼里,这会儿也被她纠缠出了几分不耐烦。 “让我磕头?我怕你受不起。”冉秋念寒声说道,越发的觉得眼前这场闹剧荒唐可笑至极,一把推开梅姑娘,径自离开。 “好大的口气,真是没规矩的野丫头,今天我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给我把她拦下来!” 梅姑娘被冉秋念推了个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随之就是一股被下了面子的怒火,她干脆不管不顾的指使起剩下的姑娘们,上去强行把冉秋念拦下。 这些姑娘平日里都以梅姑娘马首是瞻,闻言,便一拥而上将冉秋念强行扯了回来,几人分散在四周,把冉秋念堵在中间。 小鹊在旁边见了,眼皮子一跳,觉得不妥,赶紧出声想要打个圆场:“梅姑娘,你消消气,桃姑娘也是刚来,不懂规矩,你何必与她计较这些,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小鹊,什么时候连你也能驳斥我了?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当日若不是我替你在青先生那里美言,你早被送去勾栏院里接客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得有杆秤。” 梅姑娘推开小鹊,走到被堵在那里的冉秋念面前,吩咐人拿来了她的鞭子。 “我既为天字班之首,有管教姑娘们的权利,今日也必然要让你长个教训,下回看你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小鹊被梅姑娘挥到一边,见她居然还拿出了鞭子,显然冉秋念这回要吃一次不小的亏了。但她想起梅姑娘刚才说的话,只是犹豫了一下,提醒一句:“可千万别留了疤。” 说完,就不忍看似的别过了头,也把冉秋念讽刺的眼神格挡在了身后。 梅姑娘甩了甩鞭子,嫉恨的看着冉秋念漂亮的脸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今日对冉秋念小惩大诫,最多只是出一出气,等冉秋念缓过劲儿来,凭借她的那张脸,早晚会得到重用,那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受她掣肘? 不如就假作一时失手,把她那张勾人的脸打坏,如此一来,冉秋念的价值就没有了,自己虽然会遭到青先生的责骂,但那时她依然是天字班最出挑的姑娘,没人会舍得这将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梅姑娘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眼中闪过一丝毒辣,抬手狠狠将鞭子往冉秋念的脸上甩去。 那拽着冉秋念的几个姑娘生怕鞭子打歪在自己身上,赶忙送了手退开些许。 冉秋念听着那鞭子在半空中落下的响声,眼皮子一阵猛跳,脑袋也空了一瞬。 下一刻,鞭子顿在半空,许久没有传来打在实处的声音,只听梅姑娘尖声喝道:“你竟敢还手?还不给我放开。” 冉秋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用手截住了梅姑娘挥落下来的鞭子。 看着手上被拽的紧紧的鞭子,冉秋念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她就听从身体的本能,一出巧劲,便将那条鞭子整个从梅姑娘的手心里夺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把鞭子还给我。” 梅姑娘被冉秋念突然的发作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指着冉秋念喝道,可这回她的声音里却有了丝明显的颤抖。 冉秋念漫不经心的甩了甩手上的鞭子,鞭子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梅姑娘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盯着鞭子看了又看,面上还是一副强作镇定的样子,似乎笃定了冉秋念不敢动手。 “还给你?好啊,这可是你的说的。” 冉秋念欣然答应道,下一秒,鞭子甩了出去,正正抽打在梅姑娘的身上,把人打摔在地上。 梅姑娘发出刺耳的尖叫,趴在地上疼得涕泗横流,丑态毕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鞭子打我,我要告诉青先生,你死定了!野丫头!”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你以被人驯养为傲,那是你的志向,我却不愿。”冉秋念慢悠悠的说着,“既然你不知死活偏要来招惹我,就该做好自食其果的准备。” 话音刚落,第二鞭就落了下去。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拉开!” 梅姑娘被冉秋念打的满地打滚,哀叫连连,一点儿往日里的风度也没有了。 其余的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却根本不敢靠近手拿鞭子,煞神般的冉秋念,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 “桃姑娘,差不多就算了吧,梅姑娘好歹是青先生面前的红人,你闹这么一出,会惹祸上身的。” 小鹊也跟着劝冉秋念收手,可冉秋念却充耳不闻,直打了十鞭子,才丢下手里的鞭子,冷眼看着痛得缩成一团的梅姑娘。 “你,你……”梅姑娘捂着痛的火辣辣的伤口,指着冉秋念抖了半天,却终究没敢在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威胁人的话。 可是梅姑娘的眼中却明晃晃的都是怨毒,冉秋念知道,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不知哪个姑娘反应过来赶紧跑去把青先生给喊了来,趁着人还没过来的间歇,不等冉秋念缓口气,院子外面就走进来一个人。 这边的动静也委实闹得大了些,连旁边院子里的人也都惊扰了过来。 “这天字班又是闹得哪一出?便是教训人,也不该在院子里现眼,方才是谁在大喊大叫?” 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半张面具,看不清相貌,但他说话的口气却冷得很。 冉秋念的视线向着来人看去,听到旁边的姑娘们向他行礼,口中喊着“邱先生”。 原来又是一位教习先生?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去,可这人却莫名给了她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冉秋念说不上来,但却没从这人眼中看出恶意。 “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的人,闹出这场笑话,惊扰到你那边,让邱先生见笑了。” 不等邱先生再说什么,青先生姗姗来迟,打断了院子里这冷凝的气氛,也把邱先生的视线从冉秋念身上引到了他这边。 “这话不该对我说,青先生调教人的本事自是没的说,只是对待手下的学员,若不能一碗水端平,难免人心不齐,这样的事,迟早还会发生第二次。” 邱先生的视线从冉秋念身上放到趴在地上的梅姑娘身上,皱了皱眉头。 冉秋念却觉得意外,这人看似面冷寡情,但言辞之间却似乎是在为自己开脱,真是怪了。 第130章 惩罚 这么想的显然不只有冉秋念一个,梅姑娘也听了出来,她想到青先生发怒时候对待手下人的那些手段,立马便吓得抖了抖,赶忙出声辩解道: “青先生明鉴,这野丫头目中无人在先,还口出狂言,我只不过是想要小惩大诫一番,她却无端将我打伤,此事之错,全在这野丫头身上!” “看来是我近来太纵容你了,才养出你这狂妄跋扈的性子,梅姑娘,你让我很失望。” 青先生看着摔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梅姑娘,缓缓摇摇头,目露嫌弃之色。 反观冉秋念,因为刚才的一通发泄,面上还带着一分薄红,看着宛如盛放的桃花,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两厢对比之下,青先生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到了冉秋念的身上。 更何况,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出言维护冉秋念的邱先生,有些意外也有些满意。 没想到只是初次见面,冉秋念就能不着痕迹的把院内最不近女色的邱先生都给迷惑了,这样的好苗子,可比不知死活的梅姑娘,有价值的多。 “明日你们就要被送去别苑,就凭你们现在的样子,可别堕了我的名声。还不赶紧把梅姑娘扶下去上药,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青先生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梅姑娘,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众人一见,便知这梅姑娘是彻底在青先生这里失了宠,顿时看向她的视线里就带上了几分怜悯。 等人七手八脚的将面如死灰的梅姑娘抬下去之后,院子里的姑娘只剩下了冉秋念一人,小鹊有些瑟缩的低着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青先生想起来发落了。 好在院子里的人此时都没有功夫注意到她。 冉秋念不知道为何梅姑娘被抬下去的时候脸色这么难看,仿佛不是去上药,而是去上刑一般。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鞭子,那玩意也不知为何,她使起来分外顺手,也因此鞭打梅姑娘的时候,她是收着力的,最多是让她疼极,并未伤到筋骨,只要用好药调理,也不怕会留疤。 以这地方对皮相的重视,冉秋念不觉得这里会没有上好的伤药。可冉秋念却未想到还有墙倒众人推这一说法。 “桃姑娘,今日你废了我调教的最好的人,但你的价值尚在她之上,所以我不会因此罚你。” 青先生笑着对冉秋念说道。 冉秋念却只是冷眼看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青先生果然还有后半句话未说:“但你太过桀骜,不服管教,却是犯了大忌。念在你是初犯,只关你一夜暗室,略施小惩,望你记得这个教训,往后管住自己的嘴。” “邱先生,不知你对我这个处罚,可还满意?” 青先生忽然对着邱先生说道,邱先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你自己的人,自己调教,关我何事?” 青先生笑呵呵的目送他离开,见冉秋念还站在原地,便唤了一声小鹊。 “桃姑娘,咱们也走吧?” 小鹊战战兢兢的应声,上前对着冉秋念指了指路。 冉秋念不知道那暗室是个什么地方,但既然是惩罚,那便肯定不会让她轻轻松松的过去。可在她甩出鞭子的那一刻,冉秋念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接下来一切的准备。 她迈开脚步,跟着小鹊离开了这座园子,往暗室走去。 “桃姑娘,你刚才何苦逞一时之气,说那些话?暗室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但好在只是黑了些,熬一熬就过去了。你把梅姑娘打了,日后在天字班你就居首,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在两人走出青先生的视线范围后,小鹊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与冉秋念交谈了起来。 可冉秋念却还记得自己被梅姑娘为难的时候,小鹊的袖手旁观,对这丫头,始终存了几分警惕,亲近不起来。 “是吗,我听梅姑娘先前说的,还以为她对你有恩,如今看来,倒是不尽然。” 小鹊能留在这里做婢女,是因为梅姑娘替她在青先生面前美言。这话,冉秋念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根本就不是好心如此,而是喜欢轻贱旁人,桃姑娘有所不知,我原也是有机会晋升的……” 小鹊的话戛然而止,却引人遐想。冉秋念看了她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尚来不及掩饰的野心和怨气,顿时心惊。 “原来如此,那邱先生又是什么人?看着与青先生地位相当,但先前去见教习师父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 冉秋念垂眸沉思一瞬,压下心头异样,转换了话题。 “邱先生?”小鹊愣了一下,解释道,“他虽是教习师父,但教的是武功谋略,姑娘们用不着学这些。” 冉秋念点点头,却是想到了被带去另一边的萧殷。殷哥必然也已经见过这个邱先生,也不知他那边一切可好安好? “这里就是暗室,桃姑娘请进吧,从现在到明早,还有好几个时辰要熬呢,若你实在撑不下去,就砸门唤人。” 小鹊犹豫了一下,还是多说了这么一句:“青先生看重你,那些看守也不会太较真,桃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冉秋念点点头,不论如何,还是对小鹊道了谢,推开紧闭的暗室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这屋子狭小,没有一丝光线,只角落里一张破竹榻,丢了一床看不清楚颜色的被子。随着门内关上,失去这唯一光源后,整间屋子顿时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冉秋念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压下一瞬间涌上心头的不安,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向着之前看到的竹榻走去。 她伸手触摸着床沿,确认了位置后,才静悄悄的坐下。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黑暗和冉秋念自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不知道外面已经是什么时辰,那浓重的黑暗和死寂让她逐渐变得烦躁起来。 原来这才是关暗室的真正惩罚?冉秋念不着边际的想着,她环膝缩坐在墙角,眼睛闭了又睁。 本以为就要这样一直熬到白天,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声响。 若在平时,冉秋念是绝对发觉不了的,可这暗室实在是太静了,几乎连头发丝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冉秋念猛地抬头看向头顶上方,入眼自然还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她屏住呼吸,不知是恐惧还是期待,她在等待着那声响再一次的传来。 下一刻,头顶上方的瓦片被轻轻移开,冉秋念清楚的听着这细碎的声音在暗室响起,随着那块被挪开的瓦片,一缕柔软的月光透了进来。 可冉秋念注意的并不是此时的时间,而是从瓦片空隙之间露出来的那张熟悉的面容。 “殷哥!” 冉秋念的声音轻轻的发了出来,许久未曾开口,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暗室的隔音极好,若非砸门那样的动静,很难惊动外面的看守,可冉秋念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是萧殷来救她了,冉秋念想着,也从竹榻上站了起来,仰头看向萧殷,原本因为暗室的寂静和黑暗而生出的烦躁不安在看到月光下那道人影的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萧殷从上面轻轻跃下,环住面色有些苍白的冉秋念,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我来晚了。” “殷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冉秋念嗅着鼻尖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闭了闭眼睛,小声说道。 “有人偷偷给我传了消息。”说到这里,萧殷也觉得奇怪,原以为是陷阱,可事关冉秋念,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会来闯一闯,但那人竟然并没有骗他。 “来不及说这些了,我打听到他们明日会把你和一批调教好的男女一起送走,我们必须今夜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萧殷低声说完,重新上到屋顶,冉秋念只等了片刻,原本被人从外面锁紧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冉秋念从门口出去,就见原本的看守全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萧殷打开暗室大门之后,便拉了冉秋念往外走。 山寨的地形很是复杂,守卫也极其森严,若是没有内应画明路线,他们初来乍到想要顺利走出去,只怕困难重重。 但是那悄悄给萧殷传递消息的人却很好心的附上了一份路线图,可以绕过大部分的岗哨。能得到这样详尽的路线图,绝非易事,背后传递消息的人必然在寨子里身居高位。 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帮他们逃走?萧殷顾不得去想这些,当务之急是先把冉秋念平安带离山寨。 当小鹊带着给冉秋念准备好的晚膳走到暗室门口之际,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些守卫,她脸色一变,赶忙丢了手上的食盒,匆匆忙忙推开门。 暗室内早已空无一人。 不好,人跑了!小鹊反身往青先生的院子跑去,沿途给遇到的岗哨报信,她的眼里全是扭曲的快意,这下子,桃姑娘可要倒大霉了! 就在两人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寨子口,即将彻底脱离山寨的时候,四处忽然响起了喧闹声,冉秋念的逃跑被发现了。 “快走。”萧殷一把揽住冉秋念,运起轻功,快速向着山寨外面的一处密林里掠去。 可惜已经太晚,不到片刻,四面就涌来了拿着尖刀的山匪,将冉秋念和萧殷包围在中间。 第131章 逃离 “殷哥小心。”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土匪,冉秋念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虽然知道萧殷武艺高强,可对方人多势众,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没底。 萧殷将冉秋念牢牢护在身后,面对刀剑加身,也绝不退缩。他劈手夺过一个土匪手中的长刀,反手将人砍翻在地。 沾着血的长刀仿佛给众人心头燃烧的火焰中,又添进了几块干柴,瞬间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萧殷即便再厉害,也是双全难敌四脚,更何况他还要小心保护着身后的冉秋念,而山寨里的土匪总有上百人,个个都拿着精铁炼制的长刀,不要命似的冲上来。 渐渐的,萧殷挥刀的动作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自如,显示出几分疲态。冉秋念不会武功,在这种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给萧殷添麻烦,好好的躲在他的身后。 土匪实在太多,萧殷的身上也难免开始带了伤,看着那一道道渗血的伤口,冉秋念急得眼睛都红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萧殷竟也能硬生生的撕开一条血路,带着毫发无损的冉秋念渐渐突破土匪的包围。 直到一支泛着银光的利箭从身后破空而来,狠狠射入萧殷的肩膀,他闷哼一声,挥刀斩下身前最后一个土匪,捂着伤口踉跄了两步。 “殷哥!”冉秋念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将人扶住,转头看向那利箭射来之处,下一刻,她便奋不顾身的挡在了萧殷的身前,面对着那将第二支利箭对准此处的人。 “念儿不可。”萧殷抓住冉秋念的手臂,想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去,可冉秋念却咬牙死死站在那里,让萧殷一时也无法奈何她。 青先生略带遗憾的收起了手上的弓箭,太久不用这东西,果然生疏了许多。萧殷的死活他毫不在意,可冉秋念得留着。 冉秋念看着青先生收起弓箭,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一把她赌对了。从生死关头走过这一遭,冉秋念这才感受到手心里的冷汗。 尽管心里怕的不行,可她只要一想到萧殷受了重伤,这里的人显然没有放他一命的打算,便重新鼓起了勇气,看着青先生,开口说道: “青先生,你们培养貌美女子为己所用,不论是为了什么,总得你情我愿才用着顺心,若是我抵死不从,或者阳奉阴违,这样的人你们也敢用吗?” “何必这般苦苦相逼,倒不如放了我们离去,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冉秋念胡乱扯些话来,想要拖延一会儿,给萧殷多一些恢复元气的时间。青先生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冉秋念的小心思,他忽的笑了笑: “桃姑娘可真是天真,入了这山寨,还想着完好无损的离开,看来关暗室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对你来说,还是不够长教训。” “你放心,只要你肯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会把山寨里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只是普通商户,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既无理由也没这个心思到处乱说,给自己惹火上身。” 青先生笑眯眯说出的那番话让冉秋念有些心头发毛,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脱。 “桃姑娘,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呢?垂死挣扎罢了,何况,我在箭上抹了毒,你拖延的越久,毒性发作的时间也就越近,只怕现在你身后那位都快站立不住了吧?” 什么?冉秋念心下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萧殷,果然见到他一脸苍白,气息微弱,难怪他一直没有说话,原来是在全力抵抗毒性蔓延。 “卑鄙无耻!”冉秋念大骂青先生,可萧殷的情况让她不敢在耽搁下去,原本那份侥幸的心理彻底消散,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把解药拿出来,我跟你走就是了。” “念儿,不可。”萧殷听闻冉秋念这番妥协的话语,忙开口阻拦,话音刚落,他就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嘴角的血缓缓流下,颜色发黑。 冉秋念红着眼睛看向萧殷,手足无措的给他擦着嘴角的血液,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一对苦命鸳鸯,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青先生感叹似的摇摇头,对冉秋念愤恨的眼神无动于衷,“等他死了,你照样逃不出天罗地网,迟早要听我摆布,这个交换条件,便不成立了。” “好,若你不给解药,待殷哥死了,我便立刻咬舌自尽,若你觉得一具尸体也能为你所用,那便拿去好了。” 冉秋念冷声喝道,手指摸到萧殷的手,与他紧紧相扣在一起,那份决绝的姿态,令人看来心惊。 萧殷低头看着冉秋念坚定的神色,眼神复杂,最后只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把人揽在怀中。 青先生见冉秋念神色坚决,不像是说笑,脸上轻松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他冷眼看着冉秋念半晌,最终还是舍不下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 “解药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留下。桃姑娘,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冉秋念见青先生妥协,顾不得别的,伸手示意他将瓷瓶丢过来:“我得先确定这解药是真的。” 青先生嗤笑一声,随手一抛,将瓷瓶丢了过去。冉秋念接住瓷瓶,拔出塞子,往手心倒了倒,倒出了几粒小小的药丸。 冉秋念垂眸看了看,取出两粒药丸,把剩余的都倒了回去。当着青先生的面,她直接吃下了其中一粒,连萧殷都没来得及阻拦。 青先生似乎没料到冉秋念会这样谨慎,他只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冉秋念观察到青先生的神色变化,再加上自己服下药丸之后,并无什么事,她便放心的将剩下那粒递到了萧殷嘴边。 萧殷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冉秋念,低头吃下解药,心中一片柔软。 冉秋念满脸认真的看着萧殷咽下解药,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束手而立的青先生。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既然解药是真的,桃姑娘也该履行你的诺言,乖乖留下了吧?” 冉秋念看了他一眼,寨子里的土匪还有许多,且青先生手上的弓箭更是威力十足,萧殷刚刚解毒,身上还有伤,只怕不是对手。 这样想着,冉秋念便咬牙抬脚要往青先生的身边走去。 “别去。”萧殷在身后拉住了冉秋念的手,沉声说道,“还记得你怎么答应过我的,遇到这种场面,先自保,绝不以身涉险。我护得住你,无需向他妥协。” 萧殷的话似乎勾起了沉睡许久的记忆,冉秋念脑子里一瞬间略过了很多记忆的碎片,但来不及拼凑在一起,那些记忆就随风消散。 她怔了一下,就这样被萧殷拦下。 “怎么,桃姑娘是想出尔反尔吗?”青先生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四周手持长刀的土匪便亮出利刃,威胁着靠近了一步。 冉秋念心里明白,在这种境况下,萧殷若坚持要保住自己,必然会与这群土匪拼的鱼死网破,付出极大的代价。 以青先生对自己的执着,她留下,一是片刻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若是萧殷执意不走,便只有死路一条。 “殷哥,你先走,别担心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等你脱身之后,再想法子救我,我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的。” 冉秋念侧头轻声在萧殷耳边说道,可萧殷却越发的脸色难看起来,握着冉秋念手的力道逐渐加大,却小心的没有伤到冉秋念分毫。 萧殷的态度很坚决,可冉秋念的决心也已经做下,为今之计,与其两个人都折在这里,还不如有所取舍,先将性命保全下来。 冉秋念不容拒绝的挣脱开萧殷的手,忍着眼底的泪意,向前走了几步。 萧殷伤势未愈,一时不察竟然被冉秋念挣脱开,他立马反应过来,向冉秋念伸出了手,想把人重新抓回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青先生动作迅速的抓起搁置在一旁的弓箭,对着萧殷的胸口直射而去。 冉秋念睁大了眼睛,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青先生骗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过萧殷的打算。 这支利箭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冲着萧殷而来,他此时身受重伤,又将全部注意放在冉秋念的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躲过这支毒箭。 就在冉秋念心生绝望之际,从斜角处又射出一支利箭,硬生生将青先生射出去的这支箭给打偏了,两支箭矢纠缠在一起直直的没入了萧殷身后的草地。 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她面色发白,回转脚步,三两下回到了萧殷的身边。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箭矢落地之后,从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只见他手中快速丢出几枚霹雳弹,在乍起的烟雾之中,对着目露防备的萧殷和冉秋念低声说道:“跟上我。” 这声音极其熟悉,但情况紧急,萧殷也没有时间细想,咬牙拉上冉秋念就跟上了那黑衣人的脚步。 见萧殷气息不稳,显然是身受重伤的模样,黑衣人不由分说将冉秋念从萧殷手上接过,打横将人抱起,三两下就往林子深处掠去。 萧殷见状,赶忙运起轻功紧追上去,想要把冉秋念抢回来。 第132章 驿站 被蓦然抱起来的冉秋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有些无措的盯着头顶上方那黑衣人露出的双眼,也不知改不改反抗。 那黑衣人并没有看向冉秋念,而是看似随意实则温柔细致抱着冉秋念在林子里疾驰。 纵然如此,冉秋念还是渐渐从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看出了些许端倪。 或许应该得益于她自从失忆之后,根本就没有见过几个人,因此对见过的那些面孔就格外印象深刻。 这黑衣人虽然遮掩了容貌,可是却瞒不过冉秋念的眼睛,他分明就是白日里曾经见过的那位邱先生! 不知怎么的,在猜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冉秋念却并没有产生什么排斥和不安来,就在她猜出黑衣人身份之际,那人也在林子的另一头停下了脚步。 萧殷追上前去,从他手里把冉秋念接了回来。两人站定脚步,定睛看向黑衣人。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冉秋念不胜感激的说道。 黑衣人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冉秋念,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敏锐,已然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点头,语气虽冷却带着淡淡的温和:“你曾救过我的性命,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黑衣人的话让冉秋念有些不解,她何时救过这个人?旋即,冉秋念就意识到,这或许是以前的自己做下的,她有些失落的开口说道: “我落水后伤到头,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你失忆了?”黑衣人明显有些意外,他目色紧张的看向冉秋念,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冉秋念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萧殷已然知道了这黑衣人的身份,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衣人对冉秋念不着痕迹的关心,心境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回去之后,我会请鬼医为念儿诊治这离魂之症,无论如何也会治好她。” 萧殷的话有些突兀,仿佛这黑衣人与冉秋念有什么渊源一般,他说这话是为了安抚人家。 冉秋念看了看两人,果然发现那黑衣人在听过萧殷的话后,神色缓和不少,她想不通其中蹊跷,只能暗自留心记下,日后再问。 “你们暂时不能回锦绣城。”黑衣人突然说道,语气严肃,不见丝毫玩笑之意,他掏出一枚玉佩,塞进了萧殷的手上。 “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车马,你们拿着这个玉佩可以一路通行,先去京城,投奔将军府。顾老将军看到这玉后,自会知道如何应对。” 将军府?顾老将军?冉秋念在心头慢慢记下这些,她对黑衣人话中提到的许多人名、地名都感到陌生,于是便不再张口,只安静听着萧殷和黑衣人之间的交谈。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快些赶回去。你们从这边沿着林子一直走,就会走上官道,马车就停在那里。坐上马车之后,一刻也不要耽搁,全力向京城赶去。” 时间紧迫,来不及详说,黑衣人只能匆匆安排好这些,也不及解释,最后看了一眼冉秋念,纵身回到了林子里,往土匪山寨赶回去。 “我们也快些赶路,那些山匪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 萧殷拉过冉秋念的手,带着她按照黑衣人留下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冉秋念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着。 尽管她并不擅长在这样的山路上走,但还是咬牙坚持着,还不时的关注着萧殷的伤势,互相搀扶着走出了林子。 在官道旁,果然停着一辆无主的马车。萧殷把冉秋念托上马车之后,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强忍着翻涌不平的气血,驾起马车,在夜色中潜行。 “殷哥,你的伤如何了?” 冉秋念掀着帘子看着萧殷问道,夜风从前进的马车两侧拂过,打在冉秋念的脸上,她被凉的一个激灵,看着整个人被寒风裹挟着的萧殷,满眼心疼。 “我无碍,外面风大,你进马车里面待着,今夜不能休息,必须尽快穿过最近的镇子。” 萧殷轻声说道。 冉秋念在心中暗暗决定,等到可以休息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学会驾驶马车,这样就可以让萧殷在接下去的行程里好好养伤。 她注意到马车里似乎还放了些东西,便撂下帘子回身翻了翻。 黑衣人还给他们准备了伤药、银两和换洗衣物。冉秋念惊喜的拿过上药,拔开塞子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是上好的金疮药,冉秋念的脑子里自然的浮现出这样的几个字。她重新把帘子掀开,对着外面正在赶车的萧殷扬了扬手里的药瓶。 “殷哥,邱先生给我们准备了金疮药和换洗衣物,我们先找个地方把寨子里的衣服换了,你的伤必须尽快处理。” 冉秋念和萧殷现在身上穿着的都是土匪窝里准备的衣服,实在是太过扎眼。 现在是夜里,路上也没有人,倒还没什么麻烦。可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看了去。 萧殷闻言,便将马车赶向路边一处荒废的破庙。冉秋念已经在马车里快速的把衣服换好了,她一身布衣,跳下马车,手里还捧着给萧殷的换洗衣物和一瓶金疮药。 “殷哥,我先给你上药。” 冉秋念指了指萧殷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肩上那一处,利箭擦着萧殷的肩膀扎过去,带去一大片皮肉,虽然已经点穴止血,可那狰狞的伤口却如同一张巨兽大张着的血盆大口,让冉秋念看着就觉得后怕。 “那该死的青先生,竟然把你伤成这样,最好别叫我在别处遇上他!”冉秋念狠狠的骂着,手下却再轻柔不过的给萧殷把伤口抹药包扎起来。 萧殷的那身衣服沾了血迹,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冉秋念干脆将它们团成一团,丢进了破庙的角落里,连同她那身被用来给萧殷包扎伤口而撕得乱七八糟的月白色裙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两人换好衣服,没有再耽搁下去,坐上马车,重新向着最近的镇子赶去,在拂晓之前进入了小镇,萧殷只在镇子里买了些干粮,没做停留,很快就穿过镇子,继续往下走着。 “殷哥,我们接下去往哪儿走?真的要进京吗,可我们的家不是在渝镇吗?” 他们走出两日之后,已经确保不会被山寨众人追上,冉秋念终于忍不住对萧殷问出了这个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问题。 萧殷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冉秋念,马车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他沉默了半晌,开口对冉秋念解释道:“那些不过是说来应付岛上人的,实际上,你我都是锦绣城人氏,我们也并非……” 说到这里,萧殷晃了晃神,眼前眩晕一片,两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着实让他消耗太大,尽管那金疮药的药效极好,损失的血气却并非一两日就能养回来的,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耗费精力。 萧殷话未说完,就从闭上眼睛,摇晃着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好在马车的速度几乎已经停下,这一摔没出什么好歹。 “殷哥,你怎么了?”冉秋念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呢,谁知说话的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她面色一变,赶忙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走到萧殷身边,将人半抱起来。 “殷哥,殷哥,你醒醒!” 冉秋念焦急地喊着萧殷的名字,可是萧殷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冉秋念无法,只能费力地将人移到马车上,自己坐上赶车的位置,拉住缰绳,咬牙试着驱使马车动起来。 她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灰扑扑的小驿站,为今之计,赶路是万万不能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也就只有管道旁边的驿站能够暂时作为落脚之处。 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她似乎对驱赶马车很是顺手,这让她不由得猜测起自己曾经是不是学过骑马? 脑子里的思绪被她打散,马车很快就顺着冉秋念的心意赶到了不远处的驿站前停下。 “劳烦准备一间上房,备些热水和参汤。” 冉秋念跳下马车,把缰绳递到迎出来的伙计身上,对他这样说道。 那伙计年纪不大,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很是不小,他把马车栓到旁边,还顺手帮着冉秋念把车里昏迷的萧殷给搬了下来。 伙计将萧殷移到了驿站中的空房间里,转身看了看冉秋念的农妇打扮,开口说道:“我们这小地方,哪有参汤这样的好东西。热水倒是好办,但也费工夫烧……” 冉秋念见他这般拿乔,便知他是想要银子,她此时心头大乱,也顾不得其他,从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伙计手里,再次吩咐道: “银子好说,热水和参汤,尽快给我送来。” “好嘞,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伙计拿着一两银子转身走了,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看冉秋念挂在身上的那个钱袋,眼中满是贪婪。 热水和参汤很快就送来了。 冉秋念接过参汤闻了一闻,味道淡了些,她打开盅盖,往里面看了看,果然只有几根参须,成色也很是不好。 可在这种地方,也顾不得讲究这些,只能先将就着用用了。 冉秋念扶起萧殷的头,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了几口参汤,看着萧殷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才放下汤盅,起身去取热水来。 一路舟车,也没工夫仔细洗漱,萧殷身上的伤口只能这样捂着,也不知恢复的如何。 第133章 讹诈 一打开包扎好的伤口,冉秋念的脸色就变了。难怪萧殷会突然昏过去,原来他肩膀处的那道伤口根本没有愈合。 也不知当日青先生给箭上抹了什么毒,那解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金疮药涂抹之下,其余的刀伤都早已好了,唯独这肩膀处的箭伤,一直在反复。 这几日忙着赶路,也没有功夫细看,谁知这伤口竟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冉秋念看着都有些发炎了,也不知萧殷咬牙硬撑了多久。 冉秋念眼睛一酸,心疼的差点落下眼泪。 房门忽然被推开,冉秋念被这动静惊到,转身看去,原来是这伙计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 因为他进来的突然,冉秋念尚来不及给萧殷的伤口做遮掩,伙计便看到了他肩上翻起来的伤处。 冉秋念注意到伙计往萧殷身上看去的眼神,起身挡住,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说道:“你又来做什么?进门之前为何不知会一声?” “哎哟,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这儿偏僻,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住进来,所以一时忘记了规矩,下回不会了。” 伙计赶忙好声好气的赔了不是,冉秋念见他这样,也就没再计较。 倒是那伙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萧殷,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肩上的伤口,是锐器所致吧?瞧着可真是凶险。” “不劳你费心,你突然闯入,究竟有什么事?” 冉秋念绷着脸说道,并不打算和这驿站的伙计多说什么。 那伙计见冉秋念态度疏离,也不着恼,忙把准备好的那番话抛了出来:“掌柜的让我来问问姑娘你还要不要再叫些东西?你那匹马可要派人照料?” “上些清淡的吃食,送壶热茶。也给马喂些饲料和水。”冉秋念想了想,如此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伙计应声,随即出了屋子。 冉秋念见他走了,便快步走过去把门关上,这回她长了记性,还上了锁。 就在冉秋念为萧殷擦拭伤口,重新上药的时候,那出去准备吃食的伙计却和掌柜凑到了一处。 “怎么样?可试探出来什么?”掌柜的偷偷摸摸的拉过伙计,眼睛时不时的扫视着紧闭的房门。 “那姑娘警惕的很,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看到了那男人身上的伤,肯定是锐器伤的,寻常人家谁会用到那种铁器?肯定是官兵或者土匪用武器刺伤的。” 伙计说的煞有介事,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他们身上银子不少,还能做的起马车,却不在镇子上待着,到这穷乡僻壤来,肯定是躲难的,他们没准是朝廷要犯!” “那我们这回可算是逮到肥羊了。”掌柜的目露精光,搓着手笑了起来。 “掌柜的,要是他们报复起来怎么办?”伙计也是蠢蠢欲动,却还有些理智。 “怕什么,那男人伤的这么重,谁知道能活多久,他们这躲躲藏藏的样子,就算吃了亏,也肯定不敢报官,怕他们做甚?” 掌柜的狠狠打了一下伙计的头,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了一顿。 伙计连连点头,面上也露出笑来。 “行了,赶紧去把东西端上去,别让她起疑心了。”掌柜的催促道。 这一回伙计总算是记得敲门了,他没等多久,冉秋念就过来开了门,把粥汤从伙计手里拿过来,摆到了桌子上。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伙计殷勤的问道。 “这附近可有大夫?”冉秋念沉吟半晌,开口问道。 伙计却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说:“最近的镇子快马过去也要大半天,我们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去后面的山林里采点草药对付一下。” 就算是能找到大夫,也绝不可能把人请到这儿来。伙计心中打着算盘。 冉秋念没发觉什么不对,闻言也只是有些失落的点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她把萧殷扶坐起来,小心喂了些粥汤。等到吃过东西,冉秋念便又盯着萧殷肩头的伤口犯起愁来。 “没有大夫,也没有药铺,这箭毒如何才能消解?箭毒不解,伤口便只能这样好了又坏,反反复复的折腾人。” 冉秋念焦心念叨着,金疮药也已经快要用完了,到时候没了这药力支撑,伤口的恶化只会越来越严重。 正当冉秋念陷入极度的焦虑之时,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种草药,虽然记不起名字,可功效却明明白白的刻在脑子里。 清热解毒,散结消肿,可解丹毒……有了!冉秋念眼前蓦地一亮,这草药山林里并不难见,尤其喜欢生长在这南边的山野林子里。 冉秋念很快就想到了先前那伙计告诉自己的话,决心去后面的林子里为萧殷把这药采来。 她看了看昏睡在床榻之上的萧殷,眼中闪过心疼之色,抬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门。 “你在这儿做什么?”房门一推开,正对上那伙计鬼鬼祟祟的身影,冉秋念忍不住皱眉看去。 “我就是路过,正要去给姑娘的马打点马草,店里没养过这玩意,饲料都得现打。”伙计这样解释道,他看了看冉秋念,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要出去?” “这里既无药铺也无大夫,我自然是去后山采些草药。” “山上多危险,你一个女人家的,也不方便进山。不如你告诉我要采什么草药,我替你去采来,只要付银子就行。” 伙计最后那句话暴露了他的心思,冉秋念也只不过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叹道:“我也记不起那草药的名字,但若是看到必能认出来,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 冉秋念说完,合上房门,转身绕过那伙计,径自离开。 伙计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人彻底不见了踪迹,看着冉秋念的房门,他禁不住意动起来。 房门被伙计推开,他蹑手蹑脚的窜了进去,看到被冉秋念放在桌上的包袱,忍不住伸手翻了起来。 “这女人居然没把钱袋留在屋子里。”一无所获的伙计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看到昏迷之中的萧殷。 “这两人看上去来历不凡,身上必定还藏着值钱的东西。”伙计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笃定萧殷伤的这么重,绝对不会醒来,便大着胆子靠上去,想要翻他身上能藏银子的地方。 谁知萧殷即便在昏迷之中,警惕性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下降,他感受到陌生气息的靠近,身体立马做出了反应,他倏地睁开了双眼,冷冷的注视着靠近的伙计。 “你是谁?” 萧殷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减。伙计哪能想到萧殷竟然会中途醒来,本就心里有鬼,被他这么出声一吓,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我我,我是驿站的伙计,和你一道来的那位姑娘出门采药去了,走时托我照顾着您一些,我就是过来看看。” 伙计满嘴的谎话,说的飞快,心底却是惴惴的打鼓打个不停。 他见萧殷久久没有开口,生怕被揭穿谎话,赶忙转身就忘外面走。萧殷的意识还在混沌之中,刚才的反应只是身体下意识的自保。 至于那伙计说了什么,在做什么,他实际上并没有注意到,在察觉那道陌生气息远离后,萧殷便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那伙计却以为自己偷翻东西的举动已经被萧殷看见,他的谎话更是禁不住推敲,只要冉秋念回来一问,就会发现他撒了慌。 “你慌慌张张的在做什么?马喂过了没?”掌柜出来看见伙计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好奇的问道。 “还喂什么马,掌柜的,那男人醒了,还看见我翻他们的包袱,这下可怎么办?”伙计没了主意。 “你这没脑子的废物,尽会坏事。”掌柜的抬手就对着伙计的头,狠狠打了几下,一不做二不休的拍板决定,“既如此,只能快刀斩乱麻,你先去……” 掌柜的在伙计耳边这样嘱咐道。 冉秋念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伙计正站在堂内等着她,见人手里拿着几把草药进来,觑了一眼,发现自己也认不出这是什么草药,他轻咳一声挡在了冉秋念身前。 “姑娘,掌柜的说,这驿站不租了,你得赶紧把账结了,今日之内搬出去。” “什么?不租了?” 冉秋念有些意外,她不满的说道:“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你凭什么说不租就不租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我上哪里去?” “这我不管,掌柜的说了,我们这地儿小,价却不低,再住下去,怕你交不出房钱,不如不租了。” 冉秋念要被这伙计大言不惭的话给气笑了,原来是为了坐地起价,不就是银子吗?为了让萧殷能够好好养伤,便是多出一些也无妨。 “银子好说,你也看到了,我不是缺银子的人。我可以先把账结了,但这驿站的屋子还得租给我至少一日。等我夫君身子好些,我绝不多留。” “您先把银子点出来再说。”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这样说道。 “要多少银子,你报个数便是。”冉秋念爽快的说道,这地方穷乡僻壤的很,他们才住进来不到半日,只用了些简单的汤水,能要多少银子? 但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这人竟然真的报出了一个“天价”。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冉秋念怒道: “这笔银子便是在京里最好的客栈,也能好吃好喝的住上许久。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讹诈!” 第134章 驴车 “姑娘这话就是冤枉人了。小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怎么会是讹诈?”伙计早就想到了冉秋念会这样说,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你当面给我一笔笔的算,我倒要看看,这笔银子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 若他们只是抬高了一些价格,想占点便宜,冉秋念倒也懒得计较这么多,可这笔银子却正正好好把她的钱袋整个掏空,若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 吃相如此难看,摆明了就是在趁火打劫。冉秋念怎能不生气? 伙计早有准备,听了这话,立马从背后掏出一个算盘,在冉秋念讽刺的目光中,拨拨打打,没算上一笔,就给冉秋念报上:“一盆热水,一两银子;一碗清粥,三两银子;安置马车,二十两银子……” “怎么,一盆热水也要一两银子?你们这儿的热水是金子烧的吗?”冉秋念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摆明了要阴她,想让她咽下这个哑巴亏。 “还有五十两呢?”算到最后,林林总总还差五十两银子,冉秋念嗤笑一声,她倒要看看还能编出什么名目来。 却见那伙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忽的指着他手里的那些草药说道:“这山上的草药也归驿站所有,你这草药稀罕,总有五十两银子。” 冉秋念攥着草药的手指紧了紧,强压住心底的怒火。这伙计有一点倒是算得很对,冉秋念绝不会在此时与他们冒险起冲突。 殷哥重伤未愈,此时莽撞不得。冉秋念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伙计,解下腰带上的钱袋,重重的丢到了桌子上。 “不用续租,所有的银子都在这了,我把这药熬好,立刻便走,绝不多留。”冉秋念扬了扬手上的草药,咬牙说道。 “这可不行,熬药用的瓦罐柴火那都是要银子的,你身上可还有值钱的东西了?”伙计彻底暴露了那副贪婪嘴脸。 “你已经把我所有的银子都拿走了。”冉秋念气到极点竟变得异常平静,她冷声说道。 “你不是还有一匹好马吗?” 伙计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冉秋念直接打断:“马车要用来赶路,你别想打马的主意。” 冉秋念注意到那伙计神色的变化,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忙赶到外面去查看马车情况,果然在原本停靠马车的地方,只剩下孤零零的车厢,套着的马匹已经不翼而飞。 “我的马呢?你这与强盗有什么差别?”冉秋念忍不住踹了一脚马棚,转身怒气上涌。 “姑娘别着急,我们这也是怕你不给银子赖账跑了,我们掌柜的说了,你可以随意使用灶台,熬药的银子就从那匹马身上扣。” 这话说的好听,可没有马匹他们如何赶路?许是注意到冉秋念那骇人的视线,伙计连忙说道: “你那匹马的价值确实远超过熬药所需。所以掌柜的说了,可以用驿站养着的那匹驴子抵扣剩下的银子。” 尽管对这马车变驴车的转换十分不满,可萧殷的伤势不能再拖,冉秋念只好不甘不愿的咽下了这口恶气,一言不发的前去熬药。 冉秋念把药熬好,给萧殷喂下,剩下的草药也没有浪费,把这“五十两”银子换来的天价草药收进马车,小心将萧殷送上车厢。 转身看着那又老又瘦的驴子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的催动驴子缓缓离开了这家黑店。 驴车比马车实在是差了太多,这前行的速度更是拖沓至极,把原本半天就能走到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一天。 半道上冉秋念查看了一下萧殷肩上的伤口,那草药果真有效,这肩伤总算没有再恶化,已经有了愈合的样子。 可惜金疮药已经用尽,冉秋念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到一个有药铺和大夫的地方,重新给萧殷开些愈合伤口的药。 可那黑店已经将冉秋念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掏空了。接下去在镇子上请大夫和抓药的银子又该从何处而来?冉秋念犯起了愁。 若是实在不行,她从脖颈上取出了一直贴身戴着的那块白玉牌,实在不行,就只能将这块玉典当了,凑些银子应急。 冉秋念看了一眼昏迷着的萧殷,记起他对自己叮嘱过的那些话,这玉似乎对自己非常重要,是传家之物,轻易不可丢失。 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个档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冉秋念彻底下了决心,把白玉牌小心藏好。 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到了最近的小镇上。驴子已经累的快走不动路,冉秋念好歹赶着它进了镇子,才在一家酒楼停下脚步,死活都不愿意继续走了。 没办法,冉秋念只好在这里下了车,酒楼内的小二见来了客,赶忙迎上来招呼:“客官里边请,想吃些什么?” 冉秋念抿了抿唇,从驿站走的匆忙,她也有一日一夜不曾吃过东西,不说那驴子闻到酒楼内的饭菜香味走不动路,就是冉秋念自己,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劳烦开一间雅间,替我将夫君扶进去,上些容易克化的粥汤。”冉秋念既然已经存了要典当那块白玉牌的心思,便不打算再犹豫下去。 小二听到冉秋念提的要求,愣了一下,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昏迷的男人,顿时目露狐疑的看着两人。 “我夫君路遇山匪,被打伤,这几日伤势已有好转,若非驴车实在赶不动路,也不会在酒楼门口停下。你放心,绝不会差了你的银子,只管把人扶进去。我这就去请大夫。” 冉秋念语气诚恳,小二被她说服,见她目光清正,举手投足不见一丝鬼祟之气,便点头应下。 等看着萧殷被扶上雅间之后,冉秋念借口去请大夫,实际上却是打听到了镇子上最大的典当行所在,前去典当身上的白玉牌。 “掌柜的,我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不知你们这儿收不收得?” 冉秋念敲了敲桌子,将后边坐着打瞌睡的掌柜叫起,沉声说道。 将白玉牌压了些价,快速典当了之后,冉秋念拿着得来的银子转身去了对街的医馆,请了一位老大夫回去。 “这位小友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姑娘不必担心,他这伤口久久不愈,确实是因为丹毒,姑娘先前用的那药就极好,继续用着,再喝上三日,余毒就能拔尽了。” 老大夫很是厚道,没有故意夸大萧殷的伤势以此换取更多的诊金,而是就事论事。最后只从药箱里取出两瓶金疮药给冉秋念,并没有再开其他的药。 “多谢大夫。”冉秋念收起那两瓶金疮药,付了诊金,将老大夫送走,简单吃过东西之后,又雇人帮忙把萧殷送到旁边的客栈里。 冉秋念用典当白玉牌的银子一一结清了账,手上倒还剩了不少。她全都仔细收了起来,上京的路还有一段,路上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也不知这些够不够撑到京城。 她叹了口气,只盼着殷哥能够快些好起来。 若是以前,冉秋念何时为银子发过愁?可她如今落难,萧殷昏迷,她自己又失去了记忆,一时之间便觉出几分落魄来。 晚些时候,冉秋念又给萧殷用那草药熬了一次药,配上大夫给的金疮药,萧殷果然恢复的极快,比那大夫预计的更早,第二天一早就清醒了过来。 冉秋念昨晚给萧殷上过药后实在是太累了,就伏在床榻边上这么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萧殷的手动了动,惊醒了浅眠的冉秋念,她蓦地抬起头来,正与刚刚醒来的萧殷对视在一起。 冉秋念的脑子空了一瞬,知道听见萧殷呼唤她的名字,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紧紧攥住萧殷的手,颤声说道:“殷哥,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说着,冉秋念便觉得鼻子一酸。 原本还能强撑着自己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把那些苦和累通通都咽进肚子里,可就这么一个对视,一句话的功夫,冉秋念心底筑起的堤坝瞬间垮了下来,那满腹的委屈几乎要满溢出来。 萧殷手足无措的看着冉秋念忽然哭的稀里哗啦,眼泪悄无声息的就落了下来,偏她还克制着不发出声音,那隐忍的啜泣更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不该又留你一人。”萧殷满眼怜惜的擦了擦冉秋念脸上的泪水,低声致歉。 可这一句话下来,冉秋念更是忍不住泪意,一头栽进萧殷的怀里,还记得避开肩上那处伤口,她抱着萧殷渐渐放松了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 “别胡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冉秋念瓮声瓮气的丢下这么一句,任由自己放肆的在萧殷怀中把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委屈与不安尽情释放了出来。 萧殷只是心疼的抱着她,温柔的抚平她心底的伤。 等冉秋念发泄了一通,冷静下来,顿时又觉得有些脸红,她手忙脚乱的从萧殷怀里退出来,抽了抽鼻子,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问道:“没压到你的伤口吧?” “无事,我已经大好了。”萧殷抬手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替她将眼角泪痕擦去,语气温和。 “你不声不响的突然倒下去,可把我吓坏了。”冉秋念忍不住倾诉了起来,“往日有你护着倒还不觉得怎么,这几日我算是彻底见识了人道险恶,人心不古。你都不知道,那些趁火打劫的嘴脸有多可恨!” 冉秋念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再说下去,有些心虚的偷偷瞧了萧殷一眼。 第135章 典当 萧殷注意到冉秋念话语中的停顿,便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冉秋念摇摇头,她怕萧殷动气,就没打算把先前在那黑心驿站被趁火打劫的事儿告诉他。 见冉秋念不说,萧殷便没再继续追问,但却在心里留了意,打算自己去查。 他昏迷两日,足以发生许多事情,冉秋念涉世未深,难免会有受委屈的时候,她不说,萧殷也舍不得逼她。 “我们现在这是到了哪儿?”萧殷换了个问题,将刚才的事就这样揭过。 冉秋念松了口气,忙接着说道:“也没走多远,就在最近的镇子上。” “殷哥,这几日你就安心养伤,我们已经走出了这么远,那群土匪不可能会追到这里来的。前些日子忙着赶路,都没功夫好好歇息,你就趁此机会,把伤彻底养好。” 冉秋念劝说起来,她手上的银子还够,在这开销不大的镇子上,多住几日也无妨,接下去要路过的几个城镇,都是繁华之地,只怕到那时候她手里的这点银子根本用不了多久。 萧殷不知道这一点,他抬手摸摸冉秋念的头,却是拒绝了她:“已经耽搁了两日,必须尽快抵达京城。土匪不足为惧,在背后为土匪撑腰的那双手才是最危险的。我们还远没有到能够彻底放心的时候。” “我的伤既然已经开始愈合,就无大碍。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要重新启程。” 冉秋念被萧殷说动,虽然担心他的伤,可也知道现在情况紧迫,晚一日进京,就要多担一日的心,她无奈点头,看着萧殷利落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把床上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你在休息一会儿,我去镇子上采买一些干粮。” 冉秋念顺势躺下,靠坐在床榻之上,胡乱点了点头,这事儿一直都是萧殷来做,她也已经习惯了,她极为自然的掏出了藏在怀里的钱袋,递了出去。 “这银子……”萧殷接过钱袋,忽然觉得有些疑惑,“怎么好像不减反增?” 冉秋念听到萧殷这句话,脑子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她连忙看向萧殷手上的钱袋,面对他状似无意的一句感叹,挖空心思的想着应对的理由。 “肯定是殷哥你记错了。哪有这样的好事,银子还能越花越多?” “是吗?或许是我记错了。”萧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慌忙解释的冉秋念,心中起了疑虑。 “我不困了,殷哥你的伤势才刚好一点,最是需要休息的,这外出采买的事儿还是我去吧,你就在客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才好继续赶路。” 冉秋念忽然想起来停在客栈后面的那头驴车,若是被萧殷看见,她可真没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盼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思及此处,她连忙从床榻上下来,顺了顺衣摆,伸手拿过萧殷手上的钱袋,示意了一下。 萧殷却不打算顺着冉秋念的心思说下去,他心里有些担忧,冉秋念这样子,分明是有事瞒着他,思及这钱袋里不减反增的银子和冉秋念下意识遮遮掩掩的话语,他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我与你一同去。”萧殷这般说道。 冉秋念愣了一下,轻咳一声,默默点头,这下怕是要瞒不住了,她暗暗想着,本打算从镇子上的马市里悄悄买一匹马回来,把那驴子换下,但现在却不好这样做了。 她叹了口气,选择了坦白:“我把马卖了,换了些草药,多余的部分,就换成了驴子。” 萧殷知道冉秋念还有所隐瞒,不然也不至于在钱袋尚且丰盈的时候,山穷水尽到要把马给卖出去,他只略一思索,就大致猜出了冉秋念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面色微变,沉声问道:“你把白玉牌给典当了?” 他们二人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除了他身上放着的那块通行玉佩,也就只有冉秋念一直贴身带着的白玉牌。 面对萧殷的问询,冉秋念咬了咬嘴唇,垂眸承认了下来:“那白玉牌再贵重,终究只是死物,及不上一条人命,就算是祖母知道了,相信也一定不会怪我做下这样的选择。” “那东西是你的心爱之物,寓意非凡。”萧殷轻声说道,他心绪复杂的看着冉秋念,事已至此,更何况冉秋念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他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这白玉牌是必然要赎回来的。 “可是我们的银子已经不够了,接下去还要赶好些天的路,处处都是需要银子的。白玉牌乃是活当,赎回的事,倒不急于一时,不然等我们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再派人来赎回。” 那白玉牌是冉秋念身上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自从她失忆醒来之后,除了萧殷,也就只有这块白玉牌始终陪伴。 蓦然失去这块玉,冉秋念自然也是不舍的,可为了眼前生计,她只能做这样的决定。 可萧殷却不能就这样看着冉秋念当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敏锐的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这一次不再由着冉秋念逃避,而是追问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知道萧殷是在问自己为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马和玉佩都拿去换了银子。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她也干脆没有再继续瞒下去,把昨日在那黑心驿站被讹的经历如实相告。 果不其然,听到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萧殷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火气,他冷声说道:“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不是,但那驿站的伙计与掌柜串通给我下套,他们人多势众,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破财消灾,想想可真是不甘心。” 冉秋念也是愤愤不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两人只图财,虽是贪婪了些,好歹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得了银子之后,也好好将冉秋念和萧殷给放走了。 “殷哥,我们现在流落在外,也不宜节外生枝,这件事情我看就这样算了吧。”虽然不甘心,可冉秋念更在意的是萧殷身上的伤,除了这个,旁的都是次要的。 “你放心,我有法子解决。”萧殷知道冉秋念在担心什么,只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让她安心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处理。 萧殷的话里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冉秋念原本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她点点头,与萧殷一起从客栈里出去。 没想到萧殷带着冉秋念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西街的马市。 他们也确实需要一匹拉车的马,不拘多好,只要能拉得动马车就好。想到客栈里的那头又老又瘦的驴子,冉秋念都担心这驴子会不会在半道上累死。 只可惜这镇子并不如何繁华,马市里也只有寥寥几匹马,看着都不太有精神,只能算是最劣质的次等马,也不知能不能经得起长途跋涉。 一匹匹看下去,很快就把马市里所有的马匹全都看完,但没有一匹马能让冉秋念和萧殷满意。 “还是原来的那一匹最好,可惜被黑心驿站给私扣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驿站里?” 冉秋念满眼失望的看着马市里的那些劣等马,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你们两个到底买不买我的马?我这马虽然看着不精神,但脚程可没的说,十里八乡,也就我这里能拿得出好马。” 马贩子听到冉秋念说的那番话,顿时有些不满了,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若是真让冉秋念把自己贩卖的马都是劣等马的消息传出去,那他今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你的马确实算不上上品,念儿说的也没有错。你既然以贩马为营生,当知道如何相马,从马的躯干、四肢和步态就能辨别出一匹马的好坏。想必也不用旁人多说?” 萧殷见马贩子对冉秋念态度蛮横,便将人挡在身后,沉声说道。 他也并没有说的太多,只是点出了几个地方,马贩子一看这是遇到了行家,顿时就不敢造次,生怕萧殷再说下去,把他这几匹马身上的缺陷全都点出来。 “原来公子是位行家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嘴下留情。” 马贩子作了作揖,见萧殷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注意到他身后的冉秋念,立马打蛇上棍,对冉秋念陪着笑脸,连连致歉。 “无事,方才也是我冲动了些。”见马贩子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冉秋念被他那能屈能伸的变脸速度逗乐了,她忍住笑意,连连摆手,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马贩子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见萧殷和冉秋念准备离开,忽地开口说道: “我们这小地方,这些马已经是最好的了,自然比不得那些锦绣之乡。可我们这儿也是有好马的,我前日听说,附近的山林间曾有千里马出没,一身油光水滑的黑皮毛,脚程那是没的说。” 说到这里,马贩子看出冉秋念有些不信,连忙比划着继续描绘起来:“我那见过此马的同乡说,听嘶鸣就可以断定绝对是一匹难得的上品马驹,可惜性子太烈,踢伤了好几波捕马的贩子,渐渐也就没人去抓了。” 第136章 赎命 萧殷若有所思的听着马贩子的描述,这熟悉的暴脾气,怎得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可这里距离锦绣城总有十多天的路程,怎么可能会是那匹马? 冉秋念没有注意到萧殷的神色变化,只觉得这马贩子不实在,非要把那匹野马吹的神乎其神,照这么说,那还是匹威风凛凛的“马王”了? 不是冉秋念不相信他,实在是对比了马市这些“老弱病残”的劣等马后,这马贩子夸得天花乱坠的那些话,再也激不起半点儿火花。 冉秋念只当自己听了是听了一个故事,不甚感兴趣的敷衍了两句,和萧殷一起离开了马市。 “看来只能先从客栈租一匹马暂用。”冉秋念摇摇头,心中无比期盼原本被扣下的那匹马还在驿站,否则接下去往京城的路就更难走了。 他们从客栈借了马,快马加鞭赶回驿站,在入夜时分赶到了地方。 “这个时间,驿站的人只怕都已经睡下了。” 冉秋念下了马,透过驿站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望了望里面,不见一丝灯火。 “只要人还在这,东西就必须要回来。” 萧殷神色微冷,占了念儿的便宜还想高枕无忧,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冉秋念有萧殷做靠山,顿时也有了十足的底气,她忽然计上心来,一脸坏笑的对着萧殷招了招手: “殷哥,他们虽然开黑店赚黑心钱,但只谋财不害命,倒还不算罪无可恕,与其将他们痛打一顿送官,还不如换个法子,叫他们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亏心事。” 冉秋念一露出这副熟悉的神情,萧殷便知道这丫头是想到了什么整人的主意。 他见冉秋念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便打消了原本的计划,垂眸耐心听着冉秋念的打算。 “殷哥,你觉得如何?”冉秋念眼睛亮晶晶的,嬉笑着看向萧殷,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叫萧殷只觉得心头一软,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如此,甚好,就按你说的做。” 萧殷把从客栈租来的马驹拴在了林子里,任由这匹马在空地上休息吃草,喝露水解乏。 漆黑的夜里,除了鸟鸣,间或还夹杂着几声马的嘶鸣,远远的散进风里,听到耳边却不怎么分明。 冉秋念拉了萧殷,蹑手蹑脚的推开驿站的门,无声无息的溜了进去。 门又被轻轻合上,出乎意料的是,还未怎么找人,冉秋念就在堂内看见了躺在几张拼凑的桌子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酣的伙计。 他这副没心没肺的安睡模样,让冉秋念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倏地涌上了心头,她冷哼一声,从后面的小厨房里找来了之前熬药时看到的半盆鸡血。 冉秋念嫌弃的看了一眼这腥臭的玩意,手一翻,便将整盆鸡血劈头盖脸全都泼到了那伙计身上。 伙计被泼醒,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就见到一张苍白的女人面孔,正站在他的脑袋边上,冷冷的看着他。 他吓得大叫一声,翻身从桌子上摔下来,整个人都跌进了地上积起来的血泊中,他摸到手下粘稠腥臭的东西,根本顾不上冷静思索,低头一看,血糊糊的一片,在他的双手,脸上和身上蔓延开去。 “有鬼啊,救命啊!” 伙计惨叫一声,拼命往后退去。 见这黑心伙计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冉秋念差点没绷住笑,她轻咳一声,继续向着被吓破胆的伙计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缠着我一人?鬼大爷,鬼大姐,求求你放过我一条小命,别来索我的命。” 伙计抓到手边的东西就往冉秋念身上砸,可那些东西才刚刚丢出去,还没碰到人,就莫名其妙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伙计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被萧殷用暗器打落,还以为是女鬼法力滔天,更是被吓得魂都飞了。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冉秋念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你骗走了我所有的银子,害我孤身赶路,驴子失足跌入深渊,是你,杀了我。”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你,是掌柜,是他,他出的主意,你去找他索命,我也是被他驱使,那些银子,我一分也没拿到,全被他一个人独吞了!他才是最该死的!” 伙计不敢看她,但听到对面控诉的那些话,自然也反应了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见财起意,昧了一点黑心钱,竟然会引来这样的后果,顿时又是后悔又是害怕。 想到自己担了这么重的罪孽竟然连一分银子也没拿着,心里把掌柜恨死,气急攻心之下,竟直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就把人给吓晕过去了,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她转头看向萧殷,询问接下去该怎么办。 没想到萧殷直接将后屋里睡得正香的掌柜丢了出来,正砸在昏过去的伙计身边,把人撞醒了过来。 掌柜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手心里满满都是腥臭的血。 他脸色一僵,视线顺着手里的血迹,慢慢放到了躺在他旁边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伙计身上。 “杀人了!杀人了!” 掌柜惨叫一声,后退开来,却不妨撞在了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上,他倏地噤声,僵硬着头转过脸来,冉秋念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寒声说道: “你二人勾结,骗我钱财,害我枉送性命,我今来讨债,那伙计交不出银子,只能用他二十年寿命抵债。现在轮到你了。” 冉秋念说着作势向他伸出手来,掌柜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远处逃去:“别索我的命,别索,我,我有银子,我愿意把所有银子都给你,都还给你。” 掌柜的早就被满地的血和昏死在血泊中的伙计给吓破了胆子,还以为地上那些血都是伙计身上流的,一听自己也要被索命,到手的那些银子顿时烫手起来。 他从怀里抖抖索索的掏出一包银子,正是前两日从冉秋念身上骗走的那些,他日日抱着睡觉,数了一遍又一遍,早把这东西认定是自己的。 现在要他拿出去,自然肉疼,可以他如今年岁,若不还了银子换命,一折二十年的阳寿,他可承受不起,想到这里,他只得一狠心把银子对着冉秋念抛了过去。 冉秋念接过银子颠了颠,也没有打开细数的意思,她冷声继续说道:“还有我的马!” “都在那儿了,马已经被卖了出去,足足卖了五两银子,全都在这儿了。” 掌柜低着头不敢去看冉秋念,见她问起马驹,连忙把买马人的名字和住处全都竹倒豆子一般吐了出来,那副贪生怕死的嘴脸让人生厌。 “阎罗王说了,若是日后你们再赚这样的黑心银子,做一次,减寿十年,若再害人性命,必派鬼差索命,用银子也赎不了你的命!” 冉秋念撂下最后一句话,便示意萧殷将掌柜打晕。 “好了,以这两人胆子,今日之后只怕是再也不敢重蹈覆辙。”冉秋念抛了抛手上的银子,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那匹马已经没了,五两银子的上品马,也不知便宜了谁。” “这里污秽,我们先出去再说。” 萧殷将意犹未尽的冉秋念带出了那间驿站,此时明月从云朵后面露出了头,暖黄色的光洒下来,伴着清风把屋子里鸡血的腥臭味道吹散,冉秋念心底的那口恶气也随风散了。 “虽然马没要回来,但总算出了气,倒也不亏。殷哥,这回可多亏了你,不然这笔银子准要不回来了。” 虽然主意是冉秋念想出来的,但是若没有萧殷的全力配合,她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把掌柜和伙计全都吓住,冉秋念笑嘻嘻的揽住萧殷的手臂,把银子往他手上一塞。 “今日,你可是我的大功臣了。”冉秋念脸上一红,促狭的笑着踮起脚尖,凑在萧殷耳边小声说道,“多谢夫君为妾身出气。” 说完,丢下愣在那里的萧殷,冉秋念红着脸面带笑意,快步跑到了拴马的地方,将萧殷甩在身后。 萧殷只觉得一边耳朵有些发热,看着冉秋念轻快的背影,心下微微触动,可旋即他又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他编造出来的权宜之计,他早该和冉秋念解释清楚。 可看到冉秋念越发依赖他的眼神,萧殷有些进退两难起来,若是在此时告诉冉秋念一切的真相,他有些难以想象,冉秋念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冉秋念快步走在前面,面上红霞一片,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近,知道是萧殷追了上来,更是忍不住扬起了笑意,只等着萧殷叫住自己。 可还不等两人汇合在一起,远处就传来了马的嘶鸣,这声音多有凄惨,似乎是遇到什么威胁了。 他们可只有这一匹代步马驹,若是马没了,不说客栈那里要如何交代,接下去回程的路都是一大难事。 想到这里,冉秋念顿时没了打情骂俏的心思,脸色一变,和萧殷前后脚往那动静传来的地方快步赶去。 “殷哥快点,说不定是马驹遇到了野狼,它还被拴着,就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冉秋念生怕马驹被咬坏,赶紧对着萧殷催促起来,让他先赶过去,不必顾虑自己。 萧殷知道利害,脚步一点,很快就赶到了他拴马的地方,却发现并不是野狼闹事,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匹野马,正蛮横的欺压着他们的马驹。 第137章 黑马 冉秋念只来晚了一会儿,等她赶到地方,一切早就已经尘埃落定。 她满眼愕然的看着那匹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大黑马,一脸蛮横的挤开客栈租来的那匹马驹,直往萧殷身边凑。 “殷哥,这是哪来的黑马?”冉秋念的靠近,只让那黑马淡淡的瞥来一眼,很快它就见怪不怪的收回了视线,对着冉秋念喷了个响鼻,算作招呼。 “这马看上去真有灵性,好像认识咱们似的。” 冉秋念被这匹黑马如此人性化的举动惊到,不由得感叹起来。她仔细看了看这匹黑马,越看越觉得与那马市贩子嘴里提到的林中野马极为相像,忍不住惊呼出声: “殷哥,这匹不会就是那马贩子嘴里极难抓到的千里马吧?” “这是我曾养在府里的黑马,不知怎么跑到这来。”萧殷语气有些复杂,没想到真的是这匹马,此处距离锦绣城这么远,真不知它是怎么找过来的。 “都说好马通人性,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冉秋念有些惊讶,但这一来,他们就解决了没有马的难题,这黑马一看就是极品,一日千里不在话下,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远比他们丢失的那匹马更优秀。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与冉秋念纯粹的高兴不一样,萧殷却从这匹误打误撞随着他们流落到这里的黑马身上,看到了冉家的乱象,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原本好端端关在马厩里的这匹马跑了出来。 却说另一头的冉家,在当日出事的那会儿,着实兵荒马乱了一阵。 冉秋白连夜出城却音讯全无,冉秋念和萧殷同时落水,三个老夫人最看重的小辈同时出事,冉老夫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经不住这样的打击,昏了过去。 这一昏,冉家可真是群龙无首了,冉霖被柳如眉撺掇着趁机上位,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妄图把冉府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 老夫人缓过劲儿来,差点又被冉霖这一出闹剧给重新气病。 好在齐若云还没有离开,带着人在护城河沿岸找了几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打着安抚的旗号,登上了冉家的大门。 “老夫人节哀,念儿妹妹和萧兄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这几日水势又深又急……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齐若云面色愧疚,目露不忍。 冉老夫人最是听不得这番噩耗,登时便心疼的落下两行泪来: “胡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念儿最是福大命大,她怎么可能会出事?继续找,把冉家的人手都派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齐若云看着不愿认清现实的老夫人,怜悯的移开了视线,同时失去三个小辈,这老太太若是承认了,只怕才要垮下来呢。 冉秋念、萧殷、冉秋白,齐若云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谁若是挡了他的路,就别怪他心狠。 想起那年午宴,缀着红宝石发带,粲然一笑的美貌少女,齐若云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怪只怪刘合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否则他怎么会狠心连同冉秋念一起除掉? 齐若云想到这里,似乎是不忍心继续看到老夫人悲痛欲绝的样子,起身提了告辞。老夫人神色恹恹的摆了摆手,应允了。 却在齐若云离开屋子之后,脸上的悲痛软弱顿时一收:“念儿落水那日,齐家小子也在,可只有后赶来的萧殷跳下去救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替我去查查,多派些人手,京城那里,我亲自联系,阿秀,现在我身边得用的人,也只有你了,一切小心。” “老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将念儿小姐平安带回来。”秀姑说完,起身悄然离开。 老夫人却是立刻写了一封信,秘密派人送往京城顾老将军手里。一桩小小的铁矿丢失案,牵引出了一城御守不说,她的三个孙辈也同时出事。 现在唯一能够支撑着老夫人坚持下去的,也就只有找到他们的下落或让幕后真凶血债血偿,冉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打起精神,不让自己陷入软弱的情绪中。 “老夫人,老夫人,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少爷不过是刚刚失踪几日,他们竟然就派人堂而皇之的把大少爷的黑马给牵走了,说是要拿它赠谢给小公爷!” 清溪红着眼睛跑了进来,这些天她为了冉秋念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唯一值得念想的,也就剩这些留下来的东西。 那匹黑马虽然是萧殷所养,可平日里冉秋念也没少去马厩逗弄那匹大黑马,清溪便也把这马默认为是自家小姐和大少爷共有的东西。 现在她家小姐的马要被人牵走,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清溪阻拦不住,只能急急忙忙过来请老夫人做主。 “还有这等事?冉霖是要翻了天不成,老婆子还没死呢,竟做出这样难看的事来,带我去马厩,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胡乱把我那三个孙儿的东西瓜分了。” 老夫人狠狠敲了敲手上的竹杖,清溪抽了抽鼻子,赶忙上前搀扶着人往外走。 两人匆匆赶到马厩,却见那匹黑马正在发脾气胡乱蹬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它来。柳瑜飞扶着冉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 一见到这两个白眼狼,冉老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快步走上去,抡起手上的竹杖,狠狠抽打在冉霖肩上。 冉霖被打了一个踉跄,正要发怒,转头却看到了怒气上涌的老夫人,顿时什么火气都没了,他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我看你就快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忘干净了,这是在闹哪一出?” 柳瑜飞见到冉老夫人满脸怒容的赶过来,就知道今日那黑马是带不走了,他后退了半步,明哲保身为上,不着痕迹的将冉霖推出来独挡老夫人的怒火。 “母亲,您怎能如此说孩儿?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冉家的百年传承,如今府上只有瑜飞一人,趁着小公爷未走,与他多多攀扯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一匹马,哪及的上小公爷这些日子为念儿落水一事奔走打点耗费的心思。” 冉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那副嘴脸却让老夫人觉得心寒。 “你要讨好旁人,只管从自己的私库里使银子。这匹马是萧殷那孩子养的,你不问自取是为偷,用偷来的东西讨好旁人,也不怕毁了冉家百年清誉?” 冉老夫人这回是一点儿也没有给冉霖留面子,对他失望透顶。 “这怎么是偷?萧殷不过是冉家养子,他的全部都是冉家给的,他未及回报这养育之恩就死了,我只是用他一匹马,为瑜飞铺路。将来,冉家的产业还不都得靠瑜飞担着?” 老夫人被冉霖厚颜无耻的话气的浑身颤抖,她抬手打了冉霖一巴掌,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转头去问柳瑜飞: “你父亲说的这些,可也是你的意思?” “子不言父过,祖母,恕孙儿不能回话。”柳瑜飞连忙拱手作揖,面上乖觉,心里却把愚蠢自大的冉霖骂了一遍,早知道他这么拎不清,自己绝不会趟这个浑水。 “你倒是会卖乖。”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对守在马厩里的那些下人吩咐道,“把角门开了,任这马来去。马儿通人性,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把它拘在这里实在可怜,就让它自去寻人。” 老夫人知道这马留不得了,就是今日她保下一次,难保明日后日,这些人不会下手,与其留着遭罪,不如放回野外。 私心里,老夫人盼望着这马驹真能循着主人的味道找过去。 马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老夫人转回去夜里就生了病,缠绵病榻数日,闭门谢客,除了身边的心腹下人,连冉霖等人都不肯见了。 她这不管不顾一撒开手,柳如眉和冉霖便上蹿下跳的开始揽权,一时之间,冉家除了老夫人的那处院子,阖府上下都成了柳如眉的一言堂,真是好不风光。 “如何,可有找到那东西?”齐若云掀开马车帘子,垂眸看向站在外面的柳瑜飞,低声问道。 “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搜过了,就是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悄悄派人进去翻过,什么也没找到。您说的那个钥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样毫无头绪的找下去,只怕很难得手。” 柳瑜飞心中疑惑,齐若云可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身份尊贵,想要什么宝贝得不到,为何会这般觊觎冉家的那把“钥匙”? 况且,他似乎笃定老夫人手里有这东西,可却连它具体长成什么样子都难以描述出来,真是古怪之极。 柳瑜飞暗暗记下这件事情,面上却不露声色。齐若云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你无需知道这些,继续留意。” 说完,他放下帘子,马车启程,向着京城缓缓而去。耽搁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京了,齐若云轻轻合上眼睛,后背靠在马车垫子上,一身轻松的离开了锦绣城。 另一边,在赎回白玉牌之后,冉秋念和萧殷没有耽搁,打点行囊,片刻不停的启程进京。 这一回,有了黑马的助力,两人上京的速度几乎是一日千里,比原本以为的更早进入了京城。 第139章 娇客 “她今日可有来过?” 顾峥从拜帖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将帖子撂下,直接询问管家。 “今日还未来过,但估摸着明日会再来递帖子。”何叔有些无奈,这丫头也是够锲而不舍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知道自家少爷从没去过锦绣城,不可能与那位冉姑娘从前相识,何叔都要以为这姑娘是自家少爷惹来的风流债。 “明日她若是来了,就把她请进来吧,正好表妹也在府里,有她作陪,我也不用避嫌。”顾峥想了想,直接定下了主意。 何叔记下之后,便没再继续拦着人,侧身放顾峥去往冉秋念的院子看望她去。 第二日一早,冉玉儿果真又来了,本以为和前几次一样,又要扑空,谁知竟然被引荐了进去。 冉玉儿许是没有想到今日会这般顺利,面上有些紧张,她本就是有些怕生的性子,若非为了心中那人,她也不会几次三番鼓起勇气到将军府来打探消息。 她跟在管家何叔的身后,往将军府里走去,手上不自觉的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那封信,定了定心神,镇定下来,想着接下去见到顾峥之后要说的话。 不曾想,在见到顾峥之前,先在拐角处和冉秋念迎面遇上。 “念儿姐姐?”冉玉儿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冉秋念,顿时惊呼出声。 冉秋念被这一声呼唤叫住了身形,她顿了顿,转身向着人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就看见一个年纪不大、容貌很是清秀白净的姑娘,看着自己,正满眼惊喜。 见冉秋念看了过来,原本还有些心底打鼓的冉玉儿瞬间安心了不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朝着冉秋念快步走去,连管家何叔都给忘在了一旁。 虽然第一眼看去,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还挺得冉秋念的眼缘,但面对这丫头熟稔的神情,冉秋念心里还是忍不住打起了鼓,她眨了眨眼睛,对着向她靠近的冉玉儿扯了个笑。 冉玉儿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冉秋念眼中的陌生,她走上前去,红着眼睛对冉秋念露出了个安心的笑: “念儿姐姐,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我听说了主家的事儿,还以为……这些天发生了好些事情,我接到你落水失踪的消息后,真是吓坏了,连忙派人去打听,却什么消息也没传过来。你没事就好。” 冉玉儿擦了擦眼睛,看着冉秋念满心喜悦。 “让你担心了,”冉秋念见冉玉儿眼中满是真挚,想来自己以前必是与这丫头相交甚笃,可如今她却什么也记不得,想到这里,冉秋念越发愧疚起来,“姑娘是来拜会我表哥的吗,他就在前面,我来带你过去吧。” “何叔,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冉秋念对着不远处的管家说道,把人支走了。 “姑娘?”冉玉儿喃喃重复了一遍冉秋念对自己的称呼,眼神中带了几分迷惑,她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冉秋念。 这回,她总算是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冉秋念对待她的态度虽然温和有耐心,但是却很不对劲,往日那双灵动的眼睛虽然华彩依旧,可看着自己的时候,却充满了陌生。 那温和亲善的态度,在这双眼睛里注视下,也变得疏离客套了起来。 “念儿姐姐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冉玉儿有些无措。 面对这样的疑问,冉秋念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颇为过意不去,只得跟她说了实话:“我并非有意疏远,着实是因为我已记不起来与妹妹的过往。” 这话听着奇怪,她们分别时间不长,按理说怎么可能会说忘就忘?冉玉儿见冉秋念说的认真,到不像是敷衍她,便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落水之后伤了头,过去的记忆便全忘了。”冉秋念无奈的说道。 “竟有这样的事,”冉玉儿担心的看着冉秋念,低声喃喃道,“若他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你说什么?”冉秋念没有听清楚,目露疑惑的反问。 “没,没什么,念儿姐姐,我们先去顾少爷那儿再说,耽搁这许久,别让他久等了。” 冉玉儿眼神有些躲闪,犹豫了半晌,还是转移了话题。 冉秋念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见她这样说了,也就从善如流的带着她走了。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顾峥面前,他正在府中的茶室坐着,手边放着两杯茶,热气已有些散了。 冉玉儿看了,自知让人久等,忙歉疚的上前说了话,顾峥打眼一看,见冉玉儿年岁不大,行事却进退有度,是个知书达礼的,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 “不必拘束,我也没有在这儿等很久。你与念儿妹妹半道上遇上,难免要说些体几话。”他说到这里,含笑看着冉秋念,打趣道,“难怪我派去请你的人扑了个空,原来是把我的客人在半道上截住了。” “表哥唤我何事?”顾峥性子跳脱,说话风趣,尽管没了记忆,冉秋念也不怕他,早已重新熟悉起来,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反问。 “你们都先坐下吧,坐下说。”顾峥又喊人把茶水撤下,重新送上来,在等候的时间里,他转头看向冉玉儿,语气和善: “这几日我都不在府内,让冉姑娘久等。” “不不,顾少爷言重了。”冉玉儿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你既是念儿族妹,便也算是我的妹妹,你就和念儿一样叫我表哥就是,不用这样拘礼。” 顾峥似乎看出冉玉儿有些坐立不安,以为是她第一次见自己,有些拘谨,便主动拉进了距离,想让她放松一些。 “是啊,表哥是极和善的人,将军府与别处不同,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就随我叫一声表哥,不妨事的。” 见冉玉儿有些犹豫,冉秋念便开口安抚了几句,好奇的看着她:“我看妹妹似乎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却几次三番来将军府递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只管开口,不用担心。” 冉秋念已经看过自己写给冉玉儿的那封引荐信,她想着自己曾经既然愿意写下这个,必然是对冉玉儿极欣赏的,也对她的品性有信心。 若非真遇上了棘手的难事,以冉玉儿的性子,相信是绝不会麻烦别人的。 冉秋念倒也没有猜错,冉玉儿能鼓起勇气屡屡来将军府递帖子,确实是因为遇上了难事,这也是她的一桩心事。 “近来主家出了许多事,我着实忧心,想着京城里与主家有渊源的只有顾家,所以才想来问些消息。如今见到念儿姐姐,我一颗心算是落到了实处。” 冉玉儿垂下眸子,这般说道。 “只是为了这件事?”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心里倒有些触动。 冉玉儿抿了抿唇,看着冉秋念全无阴霾的一双眼睛,只犹豫了一瞬,还是缓缓点头。 她到底年纪尚小,还没有修炼到可以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全部藏起来的地步,只这犹豫的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焦灼之色便被顾峥敏锐的发觉。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冉玉儿,猜出她还有所保留,但既然当着冉秋念和他的面,冉玉儿选择了不说出来,顾峥便体贴的没有去问。 可他总觉得,被冉玉儿隐藏起来的那件事,才是她这段时日以来,频频来递帖子求见的真正原因。 接下去几人又随口闲聊了几句,都是些客套话,冉玉儿见时日不早,便起身说要告退。 “这就要走了?还没去我那儿坐坐呢,不如就在我那儿用过午膳再走?” 冉秋念出言挽留,她还想多与冉玉儿说会儿话,听她多说一些她们事情。可冉玉儿却是面色为难的拒绝了: “我也想多与念儿姐姐你说会儿话,可府上还有些要紧的事,不能晚归,只好下回邀姐姐过府一叙,再好好赔罪了。” 冉玉儿都这样说了,冉秋念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了人离开,一直将人送到将军府大门前,看着冉玉儿上了马车才作罢。 “怎么,这就见一面,就这么舍不得人?可是想起些以前的事来了?”顾峥打趣道。 “玉儿妹妹的性子倒真是和我的胃口,”冉秋念也没有否认,“不过,我总觉得她还有话没有说完,才想多留人一会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难为你竟也看出了这个。”顾峥有些意外,没想到冉秋念平日里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眼力却着实敏锐。 “表哥也发现了?”冉秋念觑了一眼顾峥,不服气的扬了扬头,“这有何难?表哥未免太小看我了。” “好好好,是我小瞧了你。念儿就算是患了离魂之症,也依旧慧眼如炬,风采不减当年。”顾峥故作夸张的求饶道。 这反应把冉秋念逗乐了,她扑哧一笑,没好气的看着顾峥,却见他忽然正色起来,语气有些严肃:“若你这位玉儿妹妹下回真要邀请你过府去见面,务必要告知与我。” “怎么?你这么说,好像玉儿妹妹会害我一般。”冉秋念奇怪的看了顾峥一眼。 “这倒未必,只是我总觉得她隐下没说的那件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顾峥神色微凝。 第140章 重逢 转日果然收到了冉玉儿的信,邀请冉秋念过府一叙。 冉秋念依着之前答应过顾峥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谁知不巧,正赶上顾峥上峰召他前去兵部商议事情,脱不开身,便由萧殷送冉秋念过去。 两人到了冉玉儿的新家。 京城寸土寸金,冉玉儿在京城安身的宅子并没有锦绣城的大,在巷子深处,虽然位置偏了些,却也有些别处少见的清幽雅致。 本以为冉玉儿会派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谁知下了马车,竟见到冉玉儿站在门前等着,那态度很是郑重,让冉秋念见了,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怎么自己出来等人?虽说还未入冬,但外面风也不小,当心受了风寒。” 冉秋念上前拉住冉玉儿的手,同她说道。 “念儿姐姐要来,我既然得空,自然是要亲自来迎的。”冉玉儿笑着说,说完这个,她的眼睛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站在冉秋念身边的萧殷。 “这位是?”冉玉儿怔了一下,有些迟疑着问道,心里有了些猜测,但因为她素与萧殷没有什么来往,担心认错人,便多问了一句。 “这是殷哥,”冉秋念顿了一下,改换了称呼,有些不太熟练的介绍道,“是大房的萧大哥哥,与秋白哥哥最是要好。” 冉秋念也不太确定,这些全都是这几日来,萧殷和顾老夫人一一讲给她听的,她见冉玉儿对萧殷陌生,便加了一句:“不过你可能没有见过他。” 听到冉秋白的名字,不知为何,冉玉儿的脸色稍稍变了,萧殷注意到这一点,有些侧目。 “既然如此,萧公子也一起进来吧。”萧殷既然来了,依着礼数,冉玉儿也不应该就这样打发人回去,更何况,还有另一重更深的原因,让冉玉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把人硬生生错过。 没错,自从知道冉秋念失忆之后,冉玉儿便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打听到萧殷也在将军府,她便又存了另一番心思,想借着冉秋念的手,与萧殷说上话。 没想到今日竟然阴差阳错提前见上了,冉玉儿心里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惆怅多一些,她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神情让冉秋念和萧殷都发觉了,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都隐隐有了预感,今日冉玉儿必然会把那日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冉秋念一时之间倒真是对这难言之隐有些好奇起来,她与萧殷一起进了府,本以为会被带到议事厅之类的待客之处,没想到冉玉儿一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院落中。 这院子明显是有人住的,可看着却既不像是冉玉儿的父亲居住的主院,也不想是冉玉儿一个姑娘家家的闺房。 冉秋念拉着萧殷止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小声问道:“这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不打招呼,就贸然进入旁人的住处,这可不像是一向循礼规矩的冉玉儿会做的事儿,果然见她转身红着脸回道:“没关系的,这屋子的主人知道的。” 正说着,就见一个小丫鬟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乌黑药汁,见到冉秋念一行人,也不见惊讶,上前行礼说道: “奴婢阿碧,见过小姐、四小姐、萧公子。” “阿碧,把药给我吧,你去备上茶水送来。”冉玉儿从阿碧手上娴熟的接过药碗,稳稳的拿在手上,把人支走,转头看向冉秋念和萧殷,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冉秋念早就已经好奇的不得了,她看着冉玉儿手上的药,又看了看那紧闭房门的院子,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了上去。 萧殷倒是心里有了些猜测,他为这个猜测有些心绪不平,若是真的,那门后面躺着的应该就是…… 怀着这样的期待,三人走到了卧房门口,冉玉儿手上拿着药碗,不方便叩门,只能扬声问道:“冉大哥,我来给你送药了。” 话音落下,屋内传来了两声咳嗽,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了回复:“有劳玉儿妹妹,快请进。” 虽然这声音有些虚弱和低哑,可是萧殷绝对不会认错,果然不出所料,屋子里躺着的正是失踪已久的冉秋白! “这是……”萧殷不由得开口说道,他按捺住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目露探寻之色,显然是有满腹疑惑想要问出来。 冉秋念尚未反应过来,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萧殷难得的几乎算得上失态的神情,也将疑惑探寻的目光转向了沉默不语的冉玉儿。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次,可轮到冉秋念来问出这句话了。 “先进去再说,当心隔墙有耳。”冉玉儿低声说道。 “玉儿妹妹,是谁在外面?” 许久未等到冉玉儿进门,反倒是一向清静的门外传来了几人的对话声,冉秋白听不真切,思及之前冉玉儿从将军府回来后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些话,冉秋白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激动。 萧殷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冉秋白的声音,闻言,他直接推开了门,与冉秋念和冉玉儿一同走了进去。 冉秋白骤然看见这些思念已久的亲人,原本苍白的脸色都难得带上了几分红晕,他咳嗽了几声,心绪起伏不定。 “念儿,萧殷,是你们!” 见冉秋白艰难的想要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冉玉儿赶忙放下手里的药碗,几步上前,稳稳的扶住冉秋白。 借着冉玉儿的支撑,冉秋白半靠在榻上,总算是看清了冉秋念和萧殷的面容。 “你这是怎么了?”萧殷见冉秋白伤成这个样子,脸色也有些不好,他走上前去,抓过冉秋白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息,“怎么受了这样重的内伤?” 萧殷脸色微沉,即便冉秋白平安无事的消息给他多少带来了几分安慰,可涉及到这样重的内伤,冉秋白能够活下来已足够庆幸,联想到那时候九死一生的危机,萧殷就忍不住有些后怕。 “我出城之后,不过两日,就遇到了蒙面杀手劫杀,我也因此受了重伤,若非玉儿妹妹的商队恰好经过,她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得她相助,一路悉心照顾,才帮我保住这条命。” 冉秋白三言两语把当时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虽然他说的很是平淡,可那时的惊险却足以想象。 “你让我带来京城的那个匣子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我身受重伤无法行走自如,又怕耽搁了你嘱咐我的事,只能托玉儿代为转达。谁知她却告诉我念儿也在,还得了离魂症,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没当场把我的事说出来。” 冉秋白几句话也算是解释了当日冉玉儿的种种奇怪之处,他说完这些,眼神转向冉秋念:“念儿,你没事就好,离魂之症可有医治的办法?” “秋白哥哥不必担心,殷哥已经为我请得了鬼医老先生,不日便可抵达京城,这离魂之症虽然听着稀罕,却只是让我忘记了过往,于身体倒是没甚大碍。” 冉秋念好奇的看了看冉秋白,见他面色苍白,伤重不得起身,却还只顾着关心自己,心下有些感动,忙也认认真真的回了他的话。 但到底不必从前亲昵。 冉秋白的眼中有些心疼,却没再说什么。 几人把话说开了,虽然冉秋白伤的重,可他们三人到底都保住了性命,这便是唯一值得庆幸之处。 “那是御守与外界联系,私受贿赂,大开铁矿走私的方便之门的证据。”事已至此,萧殷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 虽然刘合已死,但这些书信,却可以帮助他们顺着刘合的这条线索,找到那些参与进铁矿走私案的官员,把这一条暗线整个从朝廷中拔除。 “难怪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劫杀我,这份东西若是落到圣上手里,走私铁矿,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冉秋白眼神一凛,缓缓说道。 “既然你现在已经在京城,这盒子还是放在你的手上最为安全。”冉秋白说着,轻轻唤了一声冉玉儿。 冉玉儿应声出去,很快就拿了一个木匣子进来,把他转交给了萧殷。 萧殷接过木匣子,把它收进怀里,对着冉秋白郑重说道:“我会把这匣子里的东西亲手转交给顾老将军,这背后牵扯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得了萧殷的承诺,冉秋白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他面色舒缓了一些,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冉玉儿见了,便开口劝慰道: “冉大哥,你伤还没好,先把药喝了,好好休息,这些事儿都毋需再操心了。” 冉秋念见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那种融洽的默契,令她频频侧目,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注意到冉秋念的眼神,冉玉儿仿佛才反应过来屋内还有外人,脸上一红,忙站起身来,把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垂着眼睛递到萧殷手上,没再说话。 往日做起来早已是熟练无比的动作,在此时此刻却有些莫名的意味在其中,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冉秋白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一声,双手接过冉玉儿递来的药碗,低头囫囵喝下,好下药碗放凉了一些,刚好能入口,才不至于把他烫出满嘴的燎泡。 第141章 危机 冉秋念又是着急又是好笑的看着冉秋白着急忙慌喝药的样子,又见两人皆是面色薄红,冉秋念便也好心的没再火上浇油。 谁知冉秋白喝完药之后,将空了的药碗递还回去,轻声道谢后,却是抬头对着萧殷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到了京城,我也该从玉儿妹妹府上搬出去了。我们虽是族亲,到底男女有别,我已叨扰许久,实在不便再继续留在府上,若传出去,只怕要坏了玉儿妹妹的清誉。” 冉秋白的话虽然诚恳,但是冉玉儿的脸色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唰得一下白了下来,她勉强的笑了笑,嘴唇微动,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冉秋念看了一眼神色失落的冉玉儿,又转而看到冉秋白说完这番话后毫不自知的神色,顿时有些为自己这位根本没有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的兄长感到头疼。 看冉秋白和冉玉儿的模样,分明是都暗自动了心思,可说出来的话偏偏又这样别扭。 冉秋念心中暗自为他们着急,却不等她开口,萧殷就已经答应了下来,今日就将冉秋白一起带回去。 冉玉儿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却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她默默把药碗收了,对三人说道:“既然今日冉大哥就要和你们一起回去,我这就去派人打点一下,有些惯吃的要还得都带着,日日煎服,不能断了。” 说完,冉玉儿匆匆离开了屋子。 冉秋念这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面色怅然的冉秋白,开口问道:“秋白哥哥为何要如此避之不及,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不喜欢玉儿妹妹呢!” “我并非这个意思。”冉秋白一脸愕然,脱口而出,“我虽心系于玉儿,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平白坏了玉儿的清誉。” 冉秋念逼出了这句真心话后,便没再说什么,她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后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偷偷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阿碧将准备好的药包拿了过来,面对冉秋白的疑问,她只说自家小姐突然有事不能相送,让她代为赔罪。 果真,直到他们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冉玉儿的身影也没有再出现过。倒让冉秋白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眼巴巴的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大门。 不说这边冉秋念和萧殷出府一趟就将失踪许久的冉秋白带了回来,让将军府的众人是如何的惊喜,另一边,阔别京城许久的齐若云也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车队抵达了京城。 同行的还有柳瑜飞,以客卿身份依附于国公府,还将精心打扮的柳云瑶也一同带在了身边。 “进京之后,去将军府一趟,你们也该看望看望舅公舅婆,都是一家人,万不能生疏了。” 齐若云拉着柳云瑶的手轻轻拍了拍,那态度虽然亲昵却不失分寸,仿佛是把柳云瑶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般。 可柳云瑶还是感到满心欢喜,她受宠若惊的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冉秋念落水失踪后,齐若云对她的态度就变得亲近许多,让她本就不甚安分的心,越发开始奢望起来。 “谢小公爷关心,云瑶虽未见过舅公舅婆,可听说他们都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云瑶有自信能入了二位长辈的眼。” 柳云瑶只以为去将军府走这一遭是为了讨好顾老将军,用亲戚情分把将军府拉到齐国公府的船上,她满心想着为齐若云分忧,当下就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柳瑜飞却想的更多,他几乎已在冉家挖地三尺,却丝毫没有找到齐若云想要的那个东西。 这次齐若云忽然改变主意,说要带他一起进京,他本就觉得奇怪。现在听到这样的叮嘱,他几乎立马反应过来,齐若云这是怀疑那东西被藏在了冉老夫人的娘家――将军府内。 “早听闻将军府威名,若有机会得见,必然要好好的在各处看看,也算开了眼界。小公爷放心,我们兄妹必不会有负小公爷的嘱托。” 听了柳瑜飞的保证,齐若云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进国公府安顿下来之后,柳瑜飞便带着柳云瑶一路往将军府而来,此时将军府内正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冉秋念兄妹俩诊治,全然不知一场危机正悄然而至。 “小姐的离魂之症我亦是无法可解,只能另请高明。” 李大夫摇摇头,收回了给冉秋念探脉的手,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 他复又给冉秋白探脉,虽然冉秋白的伤很重,可以将军府的财力,供以上好的药材调理,把元气补回来,想要彻底治愈并非难事。 李大夫这才脸色缓和了些,他取过冉秋白这段时间一直用着的药方看了看,提笔又删减了几味,增加了几味,把新凑出来的方子递过去。 “这药方子已足够尽善尽美,老夫便只略做调整,拿去煎服,每日一次,一月后若能下地走动,就将药量减半,不出三月,便能与常人无异。” “多谢李大夫。”冉秋白咳嗽几声,郑重道谢。 “峥儿,替我送送李大夫。”冉老夫人也陪在一旁,她对李大夫的医术可是佩服的很,见人要走,连忙叫了顾峥作陪。 顾峥将李大夫送到大门口,正与从国公府的马车上走下来的柳瑜飞兄妹俩迎面遇上。 他没有见过这两人,自然认不出他们的身份,见人是从齐国公府的马车上下来的,便以为是齐国公府的人。 “既有来客,便不必再送,我自行离去便可。”李大夫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言毕,与顾峥作揖,转身上了一旁药童备好的马车。 送走了李大夫,顾峥才转身看向齐国公府的来客,上前谨慎的问道:“二位可是齐国公府的人,可有递过帖子,往日似乎不曾见过?” 柳瑜飞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这位就是顾表哥了吧?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表哥虽未见过我,我却对表哥知之甚久,这次进京,祖母特意嘱咐了我兄妹二人要来府上拜见舅公舅婆并表哥一家。” “你们是?” 听到柳瑜飞这样说,顾峥眉头一挑,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果然见到柳瑜飞接着说道:“在下柳瑜飞,这是舍妹云瑶,初至京城,今日是以晚辈之身前来拜见舅公舅婆。” 原来是柳家那对兄妹,顾峥恍然想到。 可下一刻他心里却暗暗皱眉,虽说他不待见这两人,他这两人在将军府门口亮了身份,又是乘着齐国公府的马车而来,他若真将人拦在府外,连门都不给进,未免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顾峥的态度虽然不见热络,却也是以礼相待,他侧身让过,请两人进去。 及至府内,想到还在后面的冉秋念等人,顾峥脚下一转,将柳瑜飞和柳云瑶给带到了偏厅里等候。 “二位现在这里坐坐,容我去给祖父祖母通报一声,今日府中事忙,二老难免一时抽不开身,二位且耐心些等待。” 顾峥让人上来茶水,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 柳家兄妹来的突然,顾峥还得去给冉秋念和萧殷通个气,他们几人在将军府的消息虽然没有特意瞒着,却也还未传开,也不知接下来他们有何打算。 顾峥前脚刚走,柳瑜飞就给柳云瑶使了个眼色,恰好上茶的丫鬟端了刚沏好的热茶上来,柳云瑶从她手上接过茶盏的时候刻意没有拿稳。 茶水倾倒,柳云瑶躲的及时,没有被伤着,却正正好被打湿了衣摆。 “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带我去打理一下,怎能穿着湿衣服去拜见舅公舅婆?” 柳云瑶皱起眉头,颇有些不悦的嗔怪道。 那自知犯了错的丫鬟也一副愧疚自责的模样,赶紧把人带去了后院。 柳云瑶借机甩脱了丫鬟,一个人在将军府后院摸索起来。 “站住,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冉秋念刚被叮嘱了今日不可随意走动,府上来了不讨喜的人,正在园子里闲逛,打眼就瞧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东张西望,顿时喊住了那人。 柳云瑶被这声音惊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她蓦地转过身,向着那声音传来处看去,一双眼睛直直的与冉秋念警惕的双眼对视上。 “冉秋念!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有死?” 柳云瑶大惊失色的脱口而出,比起震惊意外,那声音里或许更多的则是不甘心,不甘心那泛滥的秋水没能带走冉秋念的命。 “你这是什么话?你到底是谁,为何在将军府里鬼鬼祟祟?”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显然这又是一个故人。可这位故人似乎对她饱含恶意,冉秋念也遵从着本心,难以对柳云瑶产生什么好感。 “我……”柳云瑶一时语塞,她本就心里有鬼,自然也不肯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冉秋念这话问得奇怪,什么叫她是谁?仿佛眼前人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般。 “念儿妹妹又再开什么玩笑?我初次来到将军府,无意间迷了路,正要寻人来问,就遇到了你,我们才多久未见,就算你心里对我有气,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吧?” 柳云瑶笑着看向冉秋念,尽力绷住面上的神情,不把心虚暴露出来。 第142章 刺杀 “你胡说什么……” 冉秋念刚要开口驳斥,转瞬又是一惊,她仔细看了看柳云瑶,见她一身打扮不俗,穿戴的颇为金贵,不像是府里的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半是遇到了促使自己今日不得四处走动的罪魁祸首。 她心里暗自后悔,表哥他们已经叮嘱过自己,让她避着这两人,谁知还是被她遇上了。 不过,会客的地方在前院,怎么这姑娘竟然出现在了后宅? “姑娘这迷路迷的倒是很有趣,能从前院胡乱走到后宅。”冉秋念有些怀疑她话里真假,但事已至此,她只好亲自把人带出去。 柳云瑶听惯了冉秋念的挖苦,这种程度的话她早都能当做耳旁风,登时便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跟在冉秋念身后被带离了这里。 因着意外见到了本该落水溺亡的冉秋念,柳云瑶心头大乱,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匆匆拜别了顾老夫人,连老将军的面都没见到,两人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回齐国公府的路上,两人无不是黑着脸,与柳云瑶不同,柳瑜飞的怒火是对着身边人的:“让你借机打探一下将军府有没有什么严密把守之处,你是怎么办的事?” 柳云瑶却依然魂不守舍,她看了一眼柳瑜飞,开口解释道:“我见到了冉秋念。” 这一句话,将柳瑜飞堵的哑口无言,冉秋念只把柳云瑶送到了院子口,并没与她一道进门,柳瑜飞自然没机会见到人。 “这件事,必须尽快告诉小公爷。”柳瑜飞面色严肃,冉秋念没有死,那追随而去的萧殷,必然也活的好好的。 另一边的将军府,听到冉秋念说完自己在后院遇到柳云瑶的经过,顾老夫人不住的皱眉:“这柳家丫头,也太没规矩。” 老夫人本就是个护短的,既然对冉秋念宠到了骨子里,自然对着柳如眉一家子就没了好脸色。 “看来这下子,你们已经平安回京的消息是必然要传到齐若云耳朵里的。不知你们是何打算?” 顾峥看这萧殷问道,之前让他们把这消息压下来的决定也是萧殷做下的,可现在眼瞅着是瞒不下去了,自然要另寻章程。 “我本打算等治好了念儿的离魂症,问清楚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把消息传出去。既然现下,齐若云已经知道念儿平安无事的消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萧殷沉吟说道,忽觉有一只手轻轻拉住了自己,他低头看去,就见冉秋念满脸自责。 “都怪我没闲住去了那园子里,不然也不会让殷哥为难了。” 冉秋念很是懊恼。 可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她?萧殷摸摸她的脑袋,缓声宽慰:“柳家兄妹必是早有预谋,虽不知为何要在府内四处打探,但念儿及时阻止了她,便是大功一件,何需自责?” 顾老夫人见他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对着还愣在原地的顾峥使了个眼色,把人强拉走了,独留萧殷和冉秋念二人在此说话。 “祖母,你这是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走这么急做什么?”顾峥被一溜烟拉到了屋外,一头雾水的看着老夫人。 “你这榆木脑袋,和你爹一样,都是个不解风情的,看来也得把你的亲事早日提上日程,不然以你这性子,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开窍。” 顾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顾峥,摇摇头走了。 “祖母,这又是何意?我们方才分明说的是萧弟和表妹的事,怎又忽然提到我的婚事了?”顾峥连忙跟上去,他可不想这么快成亲,必须得说个清楚才行。 意识到顾老夫人和顾峥的忽然离开,冉秋念禁不住红着脸把手从萧殷的手上挪开,她偷眼瞧着萧殷,只觉得再没有比眼前人更好看的了。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两人并非真的夫妻,可这些日子以来,冉秋念早已习惯了把眼前人当做自己的另一半来依靠,不论以前如何,至少现在,冉秋念是认定了萧殷的。 想到这里,她便又把手递了过去,可萧殷却忽的抬手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像对待一个撒娇的孩子,让冉秋念颇有些不高兴。 这段时间冉秋念对他的态度,萧殷看在眼里,但他不愿趁人之危,趁着冉秋念什么都不记得,最依赖他的时候,胡乱哄人与他定下婚约。 可萧殷的顾虑,冉秋念并不知道,只以为萧殷还把自己当成个小丫头,她不满的拽下萧殷放在她头上的手,气鼓鼓的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冉秋念那股心头气还未彻底消散,在饭桌上只顾着低头看着眼前的桌子,不与萧殷说一句话。 因着心情不好,冉秋念胃口也不如平常,只随便吃了一点,就撂下了筷子,待舅公舅婆离席,不等茶点上来,冉秋念也起身离开了。 “念儿这又是与你闹了什么脾气?往日恨不得跟在你身后,说个不停,今天倒是稀奇,席间竟连一句话也没和你说。” 冉秋念离开之后,顾峥便憋不住问出了声,他白日里才从老夫人那里听出了些端倪,正寻思着晚间多留心,看看是不是如此,谁知竟正赶上两人闹脾气。 面对顾峥的探寻的眼神,萧殷自然是什么也没说,只三言两语推脱了过去,放下筷子也起身离开。 顾峥哭笑不得的坐在空无一人的桌上,自得其乐的把茶点用完,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殷离席之后,却是想着冉秋念晚膳吃得少,担心她入睡之前又觉着饿,便从小厨房拿了茶点亲自送过去。 今夜月色不明,云彩一朵挤着一朵,把月亮都给挡了起来。树影摩挲着被风吹出沙沙的声音,唯有将军府内廊上挂着的灯笼,把人影拖的长长。 正如冉秋念的心情,阴云密布。她回了院子之后,虽然心气不顺,却还是让人把院门敞着,自己在园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对着一盘棋,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眼睛却总忍不住往院门口瞥去。 她是刻意躲在院子角落里不显眼的葡萄藤架子下的,就是为了看到萧殷来找自己,却在屋内看不见人时候的模样。 这回定要让殷哥吓一跳,谁让他总把自己当成孩子,冉秋念闷闷的把手里捏着的黑子丢了下去,棋子磕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刻,冉秋念抬头,发现从敞着的院门口陌进来一个人影,手拿长剑,蒙面黑衣,满身的煞气,转眼就进了她的屋子。 冉秋念手上的棋子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滚落进脚边的草丛里,她脸色一变,正准备从院子里出去,就见那杀手提着剑无功而返,显然是没有在屋内找到冉秋念的踪迹。 杀手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葡萄架子下面的冉秋念,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翻找下去,冉秋念只能满身冷汗的躲在葡萄架下,既不敢离开,又不能声张。 屋子一共就只有那么几间,若是等这杀手一间间找完,还没有找到自己,冉秋念并不觉得他会直接离开。 可继续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冉秋念正准备下定决心,趁着杀手从一个屋子里出来,往另一间屋子里去的时候,抓住这个间隙,从院门口逃出去,变故突然发生了。 杀手不知从何处抓到了一个婢女将人从屋里拖出来,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冷声问道:“冉秋念在哪里?”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冉秋念心中默念,她面色焦急,看着被杀手威胁的婢女,屏住了呼吸。 婢女是将军府的老人,管家何叔的女儿,忠心是没话说的,自然不可能暴露出冉秋念的位置,杀手不耐烦的抬剑想要杀死婢女。 冉秋念终于藏不住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丫头去送死,她故意将桌子上的棋盘扫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她暴露出自己身形,与那杀手对上。 “我知道冉秋念在哪里,你放了她我带你去。”冉秋念正准备拖延一些时间,好将那杀手引去将军府守卫最多的地方。 可谁知,那杀手一对上冉秋念的脸,便冷笑一声,仿佛认得她一般,随手丢开已经被吓昏过去的婢女,提剑冲着冉秋念的门面袭来。 冉秋念大惊,那如阴云一般笼罩到心头的死亡威胁让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向外跑,头也不回的向着大开的院门跑去。 杀手的剑如影随形,直向着冉秋念的后心逼刺而去,冉秋念早在转身向外跑的时候便高声呼救起来,她不会武功,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从后面逼近的剑锋几乎已经刺到了身上,冉秋念的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从斜刺里突然出现一块石子,重重打在那杀手的剑上。 刺向冉秋念后心处的一剑偏向了旁边,落了空,下一刻,萧殷就出现在了冉秋念的视线之中。 “殷哥!”冉秋念只来得及出声喊这一句,萧殷已经上前与那蒙面杀手缠斗在一起。 那杀手的本事确实不错,萧殷费了番功夫还是击伤了他,让他不能动弹。 这里的动静不小,不出片刻,府里的守卫便全都被引来了此处,面对将军府的府兵围攻,就算是萧殷也不可能在身受重伤的时候平安离开。 为了防止杀手自尽,萧殷卸下了他的下巴,可谁知这杀手还是死了,口吐白沫,面色青灰,应是毒发而亡。 第143章 口风 “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提前给杀手下了必死的毒,无论任务是否完成,都绝不可能活下来。” 冉秋念面色难看的撇过头,不去看地上那具尸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刺杀就这样被抹去了痕迹,那杀手身上很干净,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唯独令人在意的,是这杀手究竟是如何躲过将军府森严的防卫,一路寻到冉秋念的屋子的。 还有一点更令人觉得惊骇,那杀手仿佛是见过冉秋念的样子一般,只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人。 为了保证冉秋念的安全,她的院子被安排到了萧殷的旁边,府里的防守也变得更加森严。 “这件事情来得蹊跷,就算那杀手是冲着祖父或你我来的,都比冲着念儿来更令人信服。念儿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怎么会惹来这样厉害的杀手?” 顾铮面色严肃的和萧殷商讨起这件事情来,与杀手交过手的萧殷亦有同感,这次若非他正巧去找念儿,只怕那杀手真会得手。 想到这一点,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明日圣上召见你和齐若云,时辰不早,这些事情明日回来再说,先想想如何应对明天的问话吧。” 见萧殷脸色难看,顾铮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安慰的拍了拍萧殷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冉秋念此时正是心绪最不平静的时候,她面色苍白,还有些惊魂未定,只觉得方才剑抵后心的感觉犹在,几乎不能独自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殷哥,今晚我能与你同住吗?就像我们以前在岛上的时候。”冉秋念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被杀手用剑抵着的一幕,很快就会冒着冷汗惊醒过来,根本无法入眠。 好不容易等顾铮和萧殷说完话离开,冉秋念立马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跟在萧殷的身边,不愿意离开。 “别胡闹,这里是将军府,不是荒僻渔岛,之前那般只是无奈之举,怎能与现在同日而语?” 萧殷虽也心疼冉秋念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但对她要求同住的要求是万万不能接受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况且他与念儿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却到底并非血亲。 顾念着冉秋念的清誉,萧殷没有答应。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冉秋念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失落,她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默默的往回走。 那背影看上去极为萧索,萧殷不禁又后悔起自己先前拒绝的话说得太过,想了想,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抬脚向着冉秋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冉秋念脸上的愁苦一扫而空,禁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妥,强忍着把这得逞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殷哥不是说男女有别吗,怎么又跟了过来?” 冉秋念明知故问。对着那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狡黠的眼睛,萧殷也只能认栽。 他看着冉秋念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将被子盖好,只露出一个脑袋,自己则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的盖在了冉秋念的眼睛上。 冉秋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到面上传来的温度,有些困惑:“殷哥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不敢一个人入睡吗?放心,我就在此处陪着你,等你睡下了,我再离开。” 萧殷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因为眼睛看不见,冉秋念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萧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显得异乎寻常的温柔。 冉秋念想象着他此时的神情,很想亲眼看一看,她伸手去挪萧殷盖在她面上的手,却发现挪不开,萧殷手上的力道虽然温柔,但冉秋念若不用上全部的力气,一时也无法挪开。 “别闹,早些睡吧,免得明日精神不济。” 萧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伴着这熟悉的气息,冉秋念撑不住阵阵困意,闭上了眼睛。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可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睡意上涌,迷迷糊糊的就陷入了酣眠,一夜好梦。 等冉秋念睡着了,萧殷也就起身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翌日天明,萧殷应召入宫,在宫门口与齐若云正好遇上,两人都是要去御书房面圣的,少不了要同行一段路。 “萧兄能与念儿死里逃生,真乃万幸。这一路上,怕是受了不少苦,那刘合真是可恶。”齐若云对萧殷叹息着说道,看上去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齐若云会从柳瑜飞兄妹俩口中得知自己和念儿平安无事的消息,这个早在萧殷意料之中。 他正欲开口,忽然想到昨晚念儿遭遇的那场刺杀,萧殷语气一顿,再开口已经是换上了另一幅口吻。 “虽说能够死里逃生已是万幸,可念儿落水时伤了脑袋,前尘尽忘,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平白遭了这一场罪,刘合确实可恶。” “前尘尽忘?念儿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齐若云的语气有些惊讶,他深深的看了萧殷一眼,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转而掩饰般的多说了一句,“竟有这样的事。” “不错,就连京城最好的大夫也没有法子医治,只能慢慢养着,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来从前的记忆。” 萧殷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疼的说道。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齐若云跟着感叹了一句,他眼神微动,忽地又开口说道: “民间的大夫到底医术有限,我与念儿妹妹也是相识一场,她的事自该多多上心,等见过圣上,我就拿国公府的牌子从宫里请一位太医过府替念儿妹妹看看,或许能帮到些什么。” “如此,那我就替念儿多谢小公爷援手。” 萧殷知道,若是不让齐若云亲自试探,他是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便也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齐若云延请太医过府医治的提议。 见萧殷这般落落大方的态度,看上去似乎磊落的很,不像是空穴来风,冉秋念失忆的事,没准是真的。齐若云这般想着,心思又活了起来。 两人谈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很快也就走到了御书房,闲话不谈。 从宫里出来之后,萧殷带着齐若云请来的太医回了将军府,而齐若云则借口另有要事,回了国公府。 “昨日你们见到念儿的时候,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齐若云一回到府里,就派人去把柳瑜飞和柳云瑶兄妹俩给叫了过来,当面质问。 “昨日?”柳云瑶见齐若云面带关心,看上去对冉秋念极为在意的模样,心里的嫉妒和酸涩就止不住的往上涌。 她有些不甘心的开口说道:“瞧着倒也没什么特别,对了,她一见面就问我是谁,瞧着像是不认识我一般。” “她素来心眼多,许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法子,故意要让我当众难堪。还说自己得了离魂之症。” 柳云瑶嗤笑一声,当作笑话一般说了出来,却见齐若云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这些话而变的越来越严肃。 她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这般重要的事,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齐若云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他摆手示意柳云瑶下去,这敷衍的态度另柳云瑶有些难过,果然只要冉秋念一出现,这人的眼里就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向来都是如此,可她却永远都无法甘心。 等柳云瑶红着眼睛离开,齐若云这才对柳瑜飞说道:“去打听打听,昨日给冉秋念问诊的是哪位大夫,打探一下他的口风,离魂之症,倒真是有些稀奇,世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齐若云有些半信半疑。 而在问过李大夫和那位被他请去问诊的太医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饶是齐若云再如何多疑,也有些相信了这个说法。 只是,冉秋念究竟忘记了多少,是否会有想起来的可能,这一点,还需要他亲自确认过之后,才能做下论断。 可昨夜他派去刺杀冉秋念的杀手一去不回,将军府里更是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想要单独接触到冉秋念,绝非易事。 除非……齐若云忽地又想起了之前被自己不耐烦的打发下去的柳云瑶,这件事情或许真得请她出马才行。 转日,冉秋念就从管家手上接到了柳云瑶递来的帖子,邀请她上京城最有名的天香楼喝茶看戏。 冉秋念虽然不喜欢柳云瑶,可她没有从前的记忆,对柳云瑶的讨厌只浮于表面,见她帖子里写的恳切,又是自己的姐妹,于情于理她入京城之后的第一张帖子,冉秋念不应该拒绝。 见冉秋念自己都同意了,其他人便更没有拒绝的理由,第二日一早,冉秋念便去了天香楼赴约。 柳云瑶在看到冉秋念真的只身前来赴约之后,便已经对她失忆这个事实深信不疑。 这鬼精的死丫头向来和她不对付,那请贴里写的虚情假意,若从前的冉秋念看了,只会冷笑一声丢进香炉里烧成灰。 这样想着,柳云瑶面上却是一派亲亲热热的,仿佛真的如帖子里写着的那般,思念冉秋念已久:“上回见面不知妹妹的情况,还以为是妹妹又想与我开玩笑,哪知妹妹竟然遭了那样的罪。” 柳云瑶请冉秋念坐下,派人把茶点送上来,摆了好些冉秋念爱吃的甜食,瞧着倒是真的用足了心思。 见她这般态度,冉秋念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那日在将军府里的不愉快,就这样烟消云散。 “也是我那日说话不妥,误会了姐姐,我向你赔罪了,还望姐姐不要介意。” 冉秋念将桌上的茶水向着柳云瑶的方向推了推,脸上也有了些浅淡的笑意。 第144章 殷勤 冉秋念的服软简直让柳云瑶有些难以置信,她看着面前被冉秋念推来的茶水,仿佛里面被下了什么毒药一般,一时之间竟迟疑着不敢去接。 “柳姐姐,这茶水怎么了?”冉秋念好奇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被吓着的柳云瑶,有些莫名的看了看手上的茶水,皱了皱眉。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感触,你我姐妹之间已许久没有像像现在这般坐在一处好好喝茶谈心了。” 柳云瑶连忙接过茶水,强笑着解释了两句,糊弄过去。 看来这丫头是真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往日是多么高的心气,对着自己总不屑一顾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什么低到尘埃里的东西一般,现在却被自己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哄得团团转。 这样的落差,让柳云瑶有些恍惚,也有些得意。 可这短暂的得意只维持了片刻,很快,按照计划,齐若云的声音出现在了雅间外面。 “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位客官,梅字号雅间今日已经有人定下了,小的给您换成竹字号可好?” 小二的声音有些为难的在门外响起,不出意外的传入了冉秋念的耳中。 梅字号雅间?冉秋念打眼看到屋内的陈设,屏风上画着几支梅花,没记错的话,这里便是梅字号雅间。 外面的争吵竟然与自己有关,冉秋念不由得上了些心,凝神听着。 却听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响起:“这间雅间对我很重要,绝非其他雅间能够替代的,我不是已经包下了这个雅间,叫你们不要私自开给旁人吗?” “多半是哪个新来的伙计不知道这些,误把您的梅字号雅间开给了别人。这样吧,小的给您问问,看看这雅间里的客人愿不愿意换去别处。” 听到那男子这番话,小二的态度立马变了,显得殷勤备至,冉秋念眨了眨眼睛,看向门口,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门就响了起来。 “妹妹等着,我去看看。”柳云瑶起身走到门边,把雅间门打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正站在小二身旁含笑看着这边的齐若云。 柳云瑶面色有些微红,她对齐若云福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原来是小公爷大驾,云瑶不知这里是被小公爷包下的,擅自让人开了,在此款待小妹,还请小公爷见谅。” “原来是云瑶,不必多礼,我今日也只是闲来看看,既然这么巧你们都在,不如就在一起吃茶听戏,倒也热闹。” 柳云瑶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侧身将人请了进来。 看到这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冉秋念明显有些意外,她放下手上的茶水,站起身来,看向柳云瑶。 不等冉秋念问出声来,齐若云便先一步开口与冉秋念说起话来: “念儿妹妹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齐哥哥。你落水失踪之后,我带人在护城河沿岸寻了许久,差点以为你就……好在念儿妹妹福大命大,平安回了京城,你我才有再见之日。” 冉秋念虽然不记得齐若云,可却听他说的那些不像是假话,她垂眸沉思了片刻,显然还是有些警惕之心。 注意到这一点,柳云瑶在齐若云的示意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开口帮齐若云说话,却到底还是存了分自己的小心思。 “念儿妹妹前尘尽忘,必是也不记得小公爷了。你们可是打小的交情,从小就认识的,寻常人家的兄妹之间也就是如此了。” 柳云瑶故意把冉秋念和齐若云之间的关系往兄妹情上靠,齐若云听出这个意思,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柳云瑶,柳云瑶却只移开眼睛,故意当做没看到。 齐若云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满,对半信半疑的冉秋念点点头,语气有些歉疚: “念儿妹妹不必拘束,你在我面前向来都是最率性的,若非当日我带你上街逛灯会,也不会引来后面那些事,害你受了这样大的罪。” 冉秋念早从萧殷口中听说了她落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虽然并不全面,可也多少有了些印象。 见齐若云桩桩件件说的都能对上,看上去也不像是再骗人,冉秋念便没有一开始那样警惕齐若云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小公爷还请入座吧。”冉秋念的语气有些缓和,虽然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心防,但已然放弃了一开始打算提前离开的念头,与齐若云一起坐了下来。 柳云瑶不愿意看到自己倾慕的男子对着别的女人大献殷勤,可又不敢再从中作梗,更惹得齐若云的厌烦,只能沉默着在旁边喝茶,低着头,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齐若云可不管柳云瑶如何想,他眼里此时只有冉秋念一人,忙着试探她的态度,对柳云瑶的存在更加忽视了起来。 “方才听你和小二说话,这雅间似乎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冉秋念忍不住问起来。 “只怕念儿已经记不得了,我与你之间第一次在府外遇上的时候,便是在这雅间里。那时,你刚从将军府偷溜出来,到这儿喝茶吃点心,还扮作了男子,像个翩翩少年郎,有趣极了。” 齐若云说的这些又是冉秋念所不知道的,她听得入神,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以前那个自己竟然还会做下这样的事情?真有些不敢相信。 “就因为这个,小公爷就将雅间一直包了下来?”冉秋念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可一对上齐若云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面的温柔情意几乎要将人整个溺毙日,冉秋念有些招架不住的移开了视线,心下暗暗咋舌。 这小公爷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是三两句话一个眼神,方才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人是喜欢上了自己。 若不是冉秋念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萧殷,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恐怕都要被齐若云那暧昧不明的态度给哄了过去,真以为自己是他心尖上的人了。 齐若云不知道冉秋念根本没有上钩,见她红着脸低头,不敢与自己对视,还以为是挑动了冉秋念的心思,他正欲开口再接再厉,面前忽然被推来了一盘点心。 “这是天香楼的招牌,味道极好,每日只卖一百盘,小公爷既然是这儿的常客,必然是极喜欢甜食的,可不能错过这道糕点。” 冉秋念见齐若云进门之后,只喝了口茶水,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怎么动过糕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用甜食,便善解人意的亲自给他送了一盘过去。 齐若云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点心,露出了与柳云瑶接到茶水后一模一样的愕然神色。 “怎么,不喜欢吗?” 冉秋念说着,有些讪讪的想把那盘子点心收回,就见齐若云反应过来,轻轻按住冉秋念的手,笑着说道:“不,念儿喜欢的,必然有其不俗之处,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齐若云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情意,从那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满口的甜腻几乎要让他变了脸色。 柳云瑶也没想到齐若云竟然真的肯去吃那甜腻到极点的糕饼,这玩意,便是她自己也有些难以下咽,更别说一向不喜甜食的齐若云。 没想到他竟然能够为了冉秋念做到这一步。柳云瑶此时真有些压抑不住嫉妒的脸色,只能借着喝茶的功夫,低头把面上的扭曲嫉妒藏起来。 “怎么样,好不好吃?”冉秋念仿佛没察觉到齐若云一瞬间有些难看的脸色,笑着问起来。 “不错,味道极好。”齐若云囫囵将那甜的过分的糕点咽下,装作若无其事的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夸奖了几句天香楼的糕点。 冉秋念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也觉出齐若云是真心喜爱这些糕点的结论,她干脆把所有糕点都放到了齐若云的面前,高兴的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糕点虽然美味,却实在是有些过于甜腻,近来殷哥管我越发严厉了,清甜的点心吃多了,再去尝天香楼的这些,便有些难以接受。还是像小公爷这样真心实意嗜甜之人,最能消受天香楼的美味。” 齐若云本以为这些都是冉秋念的最爱,才故意夸奖这里的点心,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谁知冉秋念竟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若不是为了向冉秋念献殷勤,他何需去吃那难以下咽的点心? 多亏了齐若云数年如一日的伪装,他面色虽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把剩余的点心放下,再不肯碰一下了。 “念儿妹妹说笑了。”齐若云只能这样说。 他从冉秋念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故意之色,只能承认,这回冉秋念是真的失忆了,不说旁的,他从不食甜这个习惯,冉秋念从前是知道的,她也绝不会拿这样甜腻的东西给自己献宝。 确认了冉秋念失忆是真,齐若云的心思忽然又有些意动,他要找的那个东西既然不在冉府,也不在那老太婆身上,说不定从冉秋念这里下手,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毕竟,那老太婆虽然精明,却最是宠爱冉秋念这个孙女,说不准那东西就被她藏在了冉秋念的身边。 齐若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冉秋念,面上的笑意越发温存起来。 第145章 鬼医 天香楼之行,让冉秋念对柳云瑶改观不少,连带着对齐若云的印象也不错。她心情甚好的与两人作别,坐上马车,一路回了将军府。 马车从天街上拐过弯去,忽见一辆破漏的骡车横在路旁,看上去像是坏在了半道上,车旁站着一老一少,像是爷孙俩,背了个打满补丁的包袱,正一筹莫展的望着坏了的骡车。 天街上过往的马车牛车都不少,可却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过去问问,或者对他们伸出援手。 冉秋念从车窗看去,见那爷孙两个人衣着单薄,虽然打着补丁看上去有些落魄,但却浆洗打理的十分整洁,便忍不住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停一下。”冉秋念叫停了车夫,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车夫见冉秋念要往那爷孙俩身边过去,便知道她是想帮帮他们,也跟了过去。 “老人家,你们可是遇到了麻烦?” 冉秋念走近一些,开口问道。 “我们的骡车在半道上坏了,初至京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修补车轮,已在这里耽搁了大半天了。” 站在老人身边的少年,不过十岁光景,说起话来却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冉秋念的身份而感到不自在。 “你们原是要往哪里去?这骡车一时半会儿可修不好,不若你们先坐我的马车,我令人送你们一程,等你们安顿下来之后,再请人过来修补骡车?” 今日风大,临近傍晚,日头快要下去,外头已经有些冷了,再过一会儿,天色彻底暗下来,降过露水之后,就更冷了。 若是把这爷孙俩丢在街边不管不顾,露宿街头,以他们身上这单薄的衣服,根本御不了寒,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姑娘,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帮我们这么多?” 老人家忽然开口问起来,冉秋念也没觉得奇怪,笑着说:“我家中也有长辈,只是将心比心,见不得老人家受苦罢了。” “姑娘心地善良,必有福报。”老人目露欣赏的看着冉秋念,脸上也带了笑意,似乎极为满意的样子。 冉秋念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了谢,把人请到自己的马车上,三人重新坐上了马车,车子行动起来,冉秋念便问起这两人究竟要往哪里去。 “我们去将军府。”抱着行李的小少年颇有几分期待的说出了一个让冉秋念有些惊讶的地方。 “将军府?可是顾老将军的府邸?”冉秋念确认道。 “不错,正是顾老将军的府邸。”提起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将军,小孩儿眼里满是崇拜。 “这孩子打小就立志要成为像老将军那样保家卫国的英雄,若非要照顾我这个老头子,早嚷嚷着要去军营了。” 老人家解释了两句,可冉秋念还是觉得好奇,便问:“二位到将军府可是来投奔亲戚的?” 生怕爷孙俩觉得自己心怀不轨,冉秋念连忙解释道:“将军府的顾老将军是我舅公,这马车正是府上的,若是你们要找人,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找。” “我们不是来投奔亲戚的。”榆钱,也就是那小少年摆摆手,颇有几分骄傲的说道,“爷爷是来给人治病的,我们是应邀前来。” “不知老人家名讳?”冉秋念心下一跳,忍不住问道。 “老朽榆槐,因常在江湖上四处行医,便得了个鬼医的名号,我观姑娘面色,似是气虚之症,若姑娘信得过老朽的医术,便让老朽为你切一切脉。” 老人家笑眯眯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冉秋念,自报家门,验证了冉秋念的猜测。 没想到自己在路边随手搭救的老人家,竟然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鬼医。还未平复心头的思绪,就听到鬼医老前辈这样说道,冉秋念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把手伸了过去。 “老前辈请。” 鬼医为冉秋念切了脉,又看了看她的面色,问了几个看似寻常的问题,这才缓缓收回手。 冉秋念有些紧张的看着鬼医莫测的神色,生怕他露出与之前那两个大夫一模一样的为难之色。 好在鬼医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这离魂之症对他来说,虽不多见,却也是有法可循,治愈起来并不难。 得了鬼医的保证,冉秋念这才放松下来,心里也暗暗期待起来。 三人一起回了府,把鬼医引荐给顾老将军之后,他们便在府内一隅安顿下来,着手为冉秋念治愈离魂之症。 “冉姑娘服下这药之后,会慢慢的想起一些曾经的记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冉姑娘想要彻底治愈这离魂之症,还需要一个契机。” 鬼医摸着胡子,把药方递到了她的面前。 “多谢鬼医老前辈,只是不知这契机究竟是何意?” 冉秋念忍不住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鬼医这般说道,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冉秋念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在她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鬼医已经收拾完东西,带着给他做药童的榆钱离开了。 见状,冉秋念也只好收回欲说的话,将视线重新放回了自己手里的那张药方上。 第二日,冉秋念就接到了一张帖子,武威将军府的小姐邀冉秋念去京郊庄子上赏枫,早听闻自己从前与这位武小姐相交甚笃,对这张帖子,冉秋念并不打算拒绝。 “你现在正在治愈离魂之症的紧要关头,应该多多静养,武家那丫头虽然与你性情相投,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但赏枫会上人多眼杂,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顾峥得知冉秋念要去武小姐的赏枫会上,前些年他还未入仕的时候,也曾经去过几次这样的赏枫会。 不得不说,武威将军家在京郊的那座山庄,秋季枫叶遍开的景致确实不俗,可也因此招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那山庄虽然是武威将军府的,可每年秋天枫叶红透的时候,山庄后面的那片枫树林便不拘什么人,都可以前去赏景。” “武小姐不是霸道的性子,即便她要亲自办赏枫会,也不会提前将别的游人都请走,你现在记忆不全,万一遇上事可怎么办?” 顾峥给冉秋念细细解释清楚利弊,颇为不放心的样子。 见他如此上心,冉秋念不由得笑着说道:“我只是忘记了些事情,又不是变成了三岁小孩,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况且,进京那日我已经与武小姐见过一次,答应了要赴她的约,总不好出尔反尔。” 见冉秋念这么说,顾峥便没再劝,倒是萧殷对冉秋念说道:“明日亦有同僚在枫林设宴,我与你同去同归。” 原本萧殷并不打算前去赴宴,没想到冉秋念也要过去,便改了主意,有他在附近照应,料想应该出不来什么大事。 “那便最好不过了,有殷哥在,我也安心许多。”冉秋念一听萧殷要与自己同去京郊枫树林,自然是惊喜的,她更在意的是萧殷这话透露出来的态度。 冉秋念知道萧殷改变主意是为了自己,以他的性子,能够为一个人妥协,改变主意去做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事,实在是难得。 这是不是表明,其实殷哥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冉秋念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心里颇有几分甜意。 “小姐,有位姓冉的姑娘,说是您的族妹,在外求见。”婢女从外面进来通报,冉秋念一听便知道,来人应是冉玉儿无疑,连忙让婢女将人请进来。 “等等,我与你一道去。”冉秋念在心里不住的猜测冉玉儿这个时候到将军府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是来看望秋白哥哥的? 冉秋念脸上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来,满心想着当面打趣一番,谁知冉玉儿却是来辞行的。 “年节将至,我随与父亲迁入了京城,可祠堂还在锦绣城,祖宗牌位也未来得及一同迁入京城,今年的春节,必是要回乡祭祖的,这一走,怕是要明年开春才能回来了。” 冉玉儿仔细解释道。 “怎么走的这般匆忙?若说为了年节祭祖,也不该这么早就出发,总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冉秋念有些惊讶,忍不住追问了几句,冉玉儿却只是摇头,并不多说,那样子,明显是另有隐情,叫冉秋念很是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玉儿妹妹总该与我秋白哥哥当面道个别,你救了他一命,这样的恩情,便是以身相许都不为过,这次你要走这么久,他一定会很是惦念你的。” 见冉玉儿不肯说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需要这么早就回锦绣城,冉秋念也没有逼问,直接将人哄去了冉秋白那儿。 没准在冉秋白面前,冉玉儿能多说一些,况且这些日子冉秋白养病在床,虽然嘴上不说,可冉秋念看得出来,他也是颇为思念冉玉儿的。 “念儿姐姐总爱打趣人,什么以身相许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冉玉儿红着脸小声斥了一句,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冉大哥近来可好?” “他好不好,你去看过不就知道了?” 冉秋念笑着把人推到了冉秋白养伤的院子,把地方腾给了这两人,叫他们能好好诉说一番相思之情。 “冉姑娘呢?”萧殷见冉秋念一个人回来,便问了一句。 “我把人带到秋白哥哥那儿了,他们俩许久未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自个儿回来了。” 冉秋念促狭的笑笑,对着萧殷眨了眨眼睛。 第146章 打压 “胡闹。”萧殷无奈的点了点冉秋念的脑袋。 冉秋念捂着脑袋躲了躲,笑闹过后,忍不住奇怪的说道:“玉儿妹妹举家搬来京城不过月余,却突然说要回乡祭祖,可距离年节分明还有许久,我瞧着到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秋白哥哥能不能问出什么。” 冉玉儿那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的性子让她有些担心,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丫头藏着掖着不肯拿来麻烦人,只自己咬牙扛着,不说她,就是秋白哥哥只怕也要心疼坏了。 “冉姑娘要回乡祭祖?” 萧殷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对着满脸好奇的冉秋念开口说道: “近来京里确实发生了些奇怪的事,冉姑娘家中新开的铺子似乎被什么人打压了,货源好似也出了问题。” 因为做生意有亏有盈这都是十分正常的,萧殷一开始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因为冉秋念和冉玉儿之间的交情,才多少留了些印象。 “铺子被打压?竟有这样的事?”冉秋念一听,顿时有些哑然。 冉玉儿家中做的是粮食和药材生意,在京城不过是刚刚起头,怎么会这么快遭到打压?冉秋念有些担忧。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经冉秋念这么一说,萧殷也觉出不对劲来了,便派人去查探。 这件事情暂且压下不提,冉玉儿次日一早便离开了京城,一路往锦绣城而去,那才刚刚开张不过月余的铺子,只能暂且关了。 冉秋念本想前去相送,可惜她已答应了要去武小姐的赏枫会,只能请人将她准备的东西代为送到冉玉儿的手上。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赏枫会,也在这股别离的愁绪之中淡了下来。 武小姐已提前知道了冉秋念失忆的事儿,这一回赏枫会便只请了些相熟的姑娘,大多是曾与冉秋念一起骑过马的,对冉秋念颇为照顾。 “武威将军府的枫林果真是京城一绝,这样好的景色,若是圈起来只供自己赏玩,倒真有些暴殄天物。” 冉秋念被这漫山遍野如火烧云一般铺陈开来的红枫盛景迷了眼睛,禁不住赞叹出声。 “这是自然,我们府上的这片枫林,可是连圣上都亲自夸赞过的,平日倒还好,每年这个时候,来枫林赏景的游人可谓是络绎不绝,今日倒还算少的。” 提起自家这片枫林,武小姐看上去颇有几分骄傲,她尽职的带着几个姐妹在枫树林里走着,待众人走到一处小山坡处,便指着上面的一座亭子说道: “那是整个林子里最好的一处观望台,我已派人在那里设下茶点,走了这么久,你们也都累了,不如随我上去休整一番?” 武小姐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应和,几人往亭子里去,却不曾想,还没有走到半山腰,就听到了亭子里传来的嬉闹声。 “亭子那边好像已经有了人?”冉秋念顺着山坡看上去,依稀可以看到有几个姑娘已先一步在亭子里坐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提前吩咐人在那里守着了吗?” 这倒是有些稀奇,武小姐皱了皱眉头。 她虽然不是霸道的性子,这枫林景色宜人,喜欢的都可以来观赏,但到底这里是武威将军府的地盘,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她一早派人去那里准备,也是为了不与人争抢,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许是这边的交谈声也传到了上方,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靠了过来,冉秋念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武小姐一早派去的婢女。 “怎么回事?那亭子里的是什么人?” 武小姐走上前去,把那满头大汗的婢女叫了过来,皱眉问道。 “回小姐,是国公府的柳姑娘和安阳候府的大小姐。”婢女苦着脸说道,显然已这两位的身份,她一个婢女根本没办法与之相抗。 “安琪珞?她怎么会到这儿来?”武小姐有些惊讶,她们之间不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会到对方的地盘出现吗? “你可有说这亭子已经被我用来招待友人了?”武小姐有些不悦,当然这坏情绪并非是对着婢女,而是对那任性跋扈的安琪洛。 “奴婢都说了,可是安小姐却硬要把这亭子给占下来,奴婢们准备的那些茶点和都被安小姐带来的几位小姐挪用了。” 婢女也是满脸的愤怒,早听闻这位安阳候府的大小姐行事张扬,今日算是见识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安琪珞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咱们武将家出身的姑娘好欺负不成?”随着婢女的诉说,跟随武小姐一同过来的几位小姐都有些义愤填膺。 她们本就与安琪珞为首的那些文官家的小姐不对付,互相瞧不起对方,平日里几乎没有交集。 可谁知今日安琪珞竟然堂而皇之的打破了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欺负到了她们的头上来,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脾气火爆的小姐几乎都要忍不住过去呛声了。 武小姐脸色也是难看,今日她做东,请了这么多相熟的好友,安琪珞却这样让她下不来台,当众丢脸,若是她不能解决这件事情,往后还怎么在姐妹之中立足。 这样想着,她就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冉秋念没想到她们会这般冲动,担心出事,连忙跟了过去。 冉秋念看到那婢女被落在众人身后,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将那婢女叫了过来,把自己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对她说: “你去前边把这帕子给殷哥看了,叫他与同僚一起过来。安琪珞身边必定有随行护卫,若是两边起了冲突,我怕你家小姐会吃亏。” 那婢女一听安琪珞身边还有护卫,赶忙对冉秋念道了谢,问明了萧殷的身形相貌,抓着她的帕子就往前边跑。 吩咐完了这些,冉秋念才快步跟上前面的几人,往山上亭子里过去。 安琪珞果然不是孤身过来,几步远的地方,守着四五个身强体壮的护卫,除了先前过来报信的那个婢女,这里还有一个婢女,正被安琪珞等一众姑娘使唤的晕头转向。 注意到武小姐过来了,那婢女才猛地松了口气,丢下这边的差使,几步走到了武小姐的身边:“小姐,您来了。” 冉秋念一眼就注意到这婢女脸上的巴掌印子,暗自皱眉,显然武小姐也看到了这个,顿时被安琪珞的嚣张跋扈给气的失去了理智。 这巴掌虽然打在婢女身上,可与打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不同? 武小姐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要往安琪珞身边走,却在亭子外面被护卫拦了下来,她冷声说道:“让开,这里是武威将军府的地盘,不是你们安阳候府,你以什么身份拦我?” “哟,我当是谁这么吵嚷,原来是武小姐在这儿。不巧,这里已经被我占了,还请武小姐行个方便,转去别处吧。” 安琪珞见武小姐一行人被拦在外面,心情颇好的笑了笑,在石凳上坐的稳稳当当,连起身都没有,一副懒得敷衍的模样。 冉秋念晚到一步,等她走到近前,正好听到安琪珞嚣张的这番话语,她已经可以想见武小姐听到这番话会有多么愤怒。 果不其然,武小姐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护卫,从腰间抽出马鞭,怒气冲冲的向着安琪珞挥去,下一刻,守在四处的护卫就出手将武小姐手里的马鞭击落,再次将人挡在了外面。 武小姐的手臂被打伤,脸色难看的捂着伤处,其余人见到这边竟然真的动起了手,情绪都有些不好,那几个武将家的姑娘聚在武小姐身边,一边护着她一边对着安琪珞等人驳斥起来。 冉秋念看着局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生怕接下去她们这边的姑娘沉不住气被护卫伤到,吃更多的亏,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殷哥怎么还没来?为了拖延时间,她只好站出来,出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暂时转移。 “今日赏枫会,大家都是来赏景的,何必弄得不欢而散?安小姐,这亭子是武小姐一早就派人征用了的,你未打一声招呼便强占了,委实有些不妥,又何必再继续咄咄逼人?” 冉秋念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安琪珞这才发现站在众人身后的冉秋念。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许久未见,这丫头竟出落的越发好看,现在居然还敢站在那群粗俗丫头的一边,驳斥起自己来,安琪珞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这不是那商户女吗?怎么,你们现在已经沦落到要和商女混在一起的地步了?武妇配商女,啧啧,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安琪珞挖苦的看着冉秋念,本意只想要用出身打压人,却没注意到旁边一直在看好戏的柳云瑶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起来。 柳云瑶暗恨,这安琪珞分明就是故意在影射自己,她与冉秋念同样是商女出身,若非身后站着齐国公府,只怕这眼高于顶的安琪珞根本就不屑于打理自己。 现在只能庆幸安琪珞还不知道自己和冉秋念的关系,否则只怕更加难缠。 “商户如何,士族又如何?安小姐身上穿的用的,吃的住的,哪一样不是从商户处购得的?出身乃是天定,是祖宗荫蔽,是好是坏与你我自身又有何干系,何必拿着这个与人炫耀。” 第148章 乔迁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我早就派了武小姐的婢女去前面找你,怕你不相信,还把贴身的帕子给了她,怎么竟没有把口信带给你吗?” “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贴身帕子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若是落到了外面,总有些不太好,况且萧殷与冉秋念赴宴的地方隔的并不远,婢女既然是武小姐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枫林迷路。 无论如何,萧殷不应该收不到那张帕子。 “回去之后,把你的那些帕子全都换了。” 并非萧殷多想,这件事情实在是奇怪,为了避免出事,只能提前一步做好准备。 冉秋念听了,也没有拒绝。她正要答应,却忽然惊呼出声,反应过来不好:“那帕子上被我绣了梅花枝还有我的冉字,这可如何是好?” 冉秋念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这么不小心,忘了前些天她闲来无聊,跟着院子里的丫头学了新的绣法,随手就在帕子上起了几针。 这下可不好,若是帕子丢在了外面,被别人捡去,想想她就觉得后背发毛。 “你呀,下回可得记得不能随便把这贴身的东西交给旁人。” 萧殷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带着冉秋念折返回去,去找武小姐从那个拿走冉秋念帕子的婢女手上把东西要回来。 两人往回走了一段路,正巧遇到了迎面过来的武小姐,似乎也是要往林子外面走,远远的两边人遇上,武小姐有些疑惑的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出声问道: “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丢了一块手帕,不知道武小姐可否记得,我们先前在亭子下面遇到的那个报信的婢女?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冉秋念正要去找武小姐,那婢女看着像是她身边的人,武小姐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那个婢女?”谁知武小姐却是满脸困惑,她如实相告,“那婢女或许是庄子上的新人,实不相瞒,我平日也很少在庄子上,这里的婢女我并不能全都认出。” “原来如此。”冉秋念有些失落,这下可难办了。 “冉小姐莫急,我虽然认不出那些婢女都是谁,可左不过是庄子上的人,问问管事就知道了,庄子上的婢女也不多,就是问不出什么,把人都聚集在一道,一个个看过去,也能找到人。” 武小姐见冉秋念很是在意那丢失的帕子,也能理解她的着急,便给了这个主意。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太过麻烦武小姐,我有些过意不去。”冉秋念感激的说道。 “冉小姐何需客气,我带你们去找管事一问便知。”武小姐爽利的笑笑,把人带去了庄子上。 管事听说是贵客丢了东西,赶紧把庄子上所有的婢女都给集中到了院子里,与武小姐说的一样,庄子上婢女不多,符合条件的年轻婢女一共也就十几个。 冉秋念和武小姐一起看过去,本以为很快就能把人找到,谁知竟然找了几圈都没发现那个婢女。 倒是后来从亭子里被她们解救出来的那个婢女说了实话: “那个婢女是半道上突然加进来的,她说自己是管事派来帮忙的,想着也就是上上茶水点心的活儿,我也就没有拒绝,哪知她竟不是庄子上的人吗?” “看来今日安琪珞和我们闹得那一出,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捣鬼。我就说,安琪珞虽然嚣张跋扈,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这件事情必须早日告诉父亲,彻查下去。” 武小姐脸色有些凝重,冉秋念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她把自己贴身的帕子给了那不知来路的婢女,想到或许自己的帕子此时就在那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上,她就有些恶心。 “冉小姐,真是对不住,你丢失的那块帕子,恐怕是难以找回,不知可有妨碍?” 武小姐关心的问道,冉秋念只能勉强的笑笑,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尽快找到补救的办法,没准那婢女只是把她的帕子随手扔了,她此刻不过是想的太多。 注意到冉秋念的不安,萧殷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碍于有外人在,他只能克制对冉秋念的关心,保持住距离。 武小姐给冉秋念道了歉,与他们一前一后乘上了马车,从京郊回了府。 一路上,冉秋念都有些心神不定,想着自己那块丢失的帕子,还有今日在枫林发生的冲突。 柳云瑶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冉秋念有些出神的想着,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她的脑袋在车厢上一撞,眼前忽然浮现出了许多碎片般的回忆。 手上拿着一杯毒酒狞笑着看向自己的柳云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自己,冉秋念猛地闭了闭眼睛,心跳猛地快了起来。 “念儿怎么了?是不是撞疼了哪里?” 萧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冉秋念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萧殷熟悉的面容之后,脑子里那些纷杂的思绪才如潮水般退散。 冉秋念蓦地靠在萧殷怀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的发抖。这究竟是怎么了?冉秋念不由得回忆起刚才看到的那段记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萧殷反手抓过冉秋念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息,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可冉秋念表露出来的状态,又分明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我没事,就是,就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东西。” 冉秋念喘了会儿气,慢慢平复下来,她抓着萧殷的手,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那一撞并不怎么疼,却仿佛一个开关,将冉秋念被堵塞许久的那些记忆,稍稍放出了一些。 “念儿想起什么了?怎么这般大的反应,可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来?” 萧殷抬手轻轻拍了拍冉秋念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见她这么说,才多少放心一些。 鬼医叮嘱过,喝过药之后,冉秋念确实会开始慢慢的想起来一些什么,看样子方才是药效起作用了。 “没什么,一点零碎的记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刚才只是有点突然,被吓着了。” 出乎意料的是,冉秋念选择了隐瞒,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看到那古怪的一幕,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里,出现的两个女子,分明是几年后的自己和柳云瑶。 真是古怪,难不成这药效还会让人产生幻想不成? 冉秋念不知道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又不想让萧殷跟着担心,便在回府之后,悄悄去问了鬼医老前辈。 “我这药绝对不会让人产生幻觉,你能想起来的事,只可能会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听你描述的那般,仿佛是回忆起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世上怎会有未卜先知的事情?便是喝了我的药,也绝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鬼医一口否认了冉秋念的猜测,对于自己的医术他还是很引以为豪的。 但他也实在无法解释清楚冉秋念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回忆,只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屋研读医书,翻来覆去的比对自己给冉秋念开的药方。 见状,冉秋念只好作罢。 虽然不能确定自己记忆里的那些事究竟是真是假,可冉秋念还是忍不住对看上去一副温柔和善的柳云瑶产生了警惕之心,决心在她把所有的记忆都弄清楚之前,远离柳云瑶。 “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冉秋念刚回院子,就听到丫鬟禀报,她还没来得及坐坐,就跟着人直接去了顾老夫人的屋子。 “舅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冉秋念进屋之后发现顾老夫人正在桌后翻看一张请帖,她好奇的瞥了几眼,只注意到帖子做的很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只不知道这是从谁那儿送来的。 “念儿你来了,快过来坐,看看这张帖子。” 顾老夫人把手里的请帖给了冉秋念,笑着坐在一旁看着她。 “恭祝乔迁之喜……”冉秋念轻声念着帖子上写的那些话,看到最后的落款,面上一喜,看着顾老夫人确认道,“祖母她们就要搬来京城了?” 冉秋念虽然记不得那些,但早就听闻她有一个疼她入骨的好祖母,这些日子也时不时会收到祖母给她寄来的信,虽然还记不起祖母的脸,可那份孺慕之情却早已在心里埋下。 “不错,最迟两日,他们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就直接搬到将军府旁边的那处宅子里。这宅子本就是留给你祖母的,当年若不是她远嫁……” 顾老夫人的话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叹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冉秋念多少能够体会到一些顾老夫人对祖母的可惜之情,便也就懂事的不再说什么,陪着顾老夫人一起陷入对往事的无声的追忆之中。 因着这两日冉老夫人就要入京,冉秋念便忙碌了起来,每日都要去隔壁宅子里亲自盯着布置。 猜测着祖母会喜欢怎样的屋子,冉秋念指挥着人一点一点儿跟着布置了出来。 那块丢失的帕子也在这样的忙碌之中被冉秋念渐渐淡忘。 一番打理之后,屋子已经收拾出了大致的模样,冉秋念看着也觉得欣喜,她四处看了看,出了院子之后又见庭院里的花木凋敝,难见一点绿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正巧萧殷从院子外面过来找冉秋念,她便几步小跑了过去,在他跟前站定,拉着萧殷的袖子便说: “殷哥可觉得这院子里少了些什么?” 第149章 风筝 冉秋念皱了皱鼻子,萧殷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冉秋念等她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不等萧殷回复,冉秋念便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我知道了,缺少了生气,你瞧这才刚刚入秋,院子里便没了绿意,祖母看着难免会觉得心思忧愁。” 冉秋念顿了顿,计上心来:“我听说前日市集上有不少新鲜的花卉盆栽,不如我们去买上些许,好歹把院子点缀一番。” 对冉秋念的提议,萧殷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正巧他手头里无事,便点头应了下来。 冉秋念轻呼一声,笑的高兴,拉着人就往外面走去。 “走这么急做什么,门房备马车还需要时间。先回去换身衣服。” 萧殷被冉秋念拉着走,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 “再晚些时候,市集都要结束了,好的花种也都被别人选走了,殷哥这就不懂了,市集不远,用不着马车,走过去就是了。” 冉秋念头也不回的说道,想来是预谋已久,竟然连市集的方位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见状,萧殷也没有拒绝的打算,看冉秋念这么兴高采烈的,实属难得,他也就都依着冉秋念的意思来了。 冉秋念拉着萧殷的手出了府,一路往她打探好的方向走过去,穿过一条街,拐过巷子就是冉秋念口中说的那处市集。 此时天色尚早,市集里的人不算少,除了本朝商贩,还有不少蕃人,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叫卖。 来来往往的商贩和百姓交织在一起,萧殷只能小心护着冉秋念,不让她被人冲撞了。 冉也是没有想到市集里的人还有这么多,她小心的走在萧殷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萧殷比冉秋念高出许多,有他在前面开路,冉秋念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后背,人群在两人身侧分开,在这样的人群中,冉秋念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眼前不是京城市集,而是在文庙前的狭窄小道上,也是这样的人群,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手上传来的温度依然如此熟悉。 “已经到了,念儿?怎么又走神了?” 萧殷停下脚步,把冉秋念带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再往前面就是花卉区,小贩摆出来的都是些花草植物。 许是这里的东西中规中矩,没有外面的番邦商人摆出来的吸引人,人群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外层,到这里来的倒是少数。 “没什么,殷哥我们快点去吧。” 冉秋念摇摇头驱散了脑子里那些零散的记忆,她侧头偷偷看了看身边的萧殷,心绪有些不平静。 两人走到卖花的巷子里,挑选了几盆花,让小贩直接送到府里,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拐上了大街。 “没想到巷子后面竟然就是西市街。” 冉秋念有些惊讶,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干脆趁着天色尚早,多走走看看。 与前面的市集不同,西市街虽然也是条繁华的大街,道路两旁却很少看见零散的货郎和小商贩,大多是些铺子和酒楼,天香楼也在这条街上。 看到天香楼的招牌,冉秋念便驻足多想了一下,显然是勾起了在这里的回忆,想到了前些天见到的齐若云和柳云瑶。 “想去天香楼了?”萧殷见状,便出声问了一句,想要带着人往那边去。 冉秋念赶忙摇了摇头:“天香楼的点心以前吃着觉得好,可这些日子吃的都是清淡的东西,上回再尝天香楼的点心,便有些吃不下去了。” 见冉秋念如此说了,萧殷便也没有坚持,那东西虽然名气大,但到底过于甜腻,冉秋念自然还是少吃为好。 正说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就走了过来,在冉秋念跟前站定,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冉姑娘,小公爷在天香楼上喝茶,请您与萧大人上去一叙。” 齐若云也在这里?方才还想到他呢,没想到人就在这里,看来这位小公爷确实是对天香楼的点心情有独钟,冉秋念这般想着。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萧殷,虽然有些不想过去,但到底对方以礼相请,他们也不好太过不近人情,冉秋念便回了那小厮的话,请人带路。 “念儿,方才在上面瞧着便觉得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今日怎么想起上街来了?” 齐若云看着冉秋念笑得如沐春风,将人邀请入座,又叫了茶点上来,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冉秋念连忙出声说道: “今日是为了给祖母采办一些东西,这才求了殷哥陪着我一起出来,还要早些回去布置,不能久留,只怕要辜负小公爷的盛情邀请了。” 好不容易求得了萧殷的同意,让他带着自己到外面来游玩,虽然只是在将军府附近走走,却也是难得的相处机会,冉秋念可舍不得浪费在这小公爷身上。 齐若云对冉秋念殷勤的态度一开始还有些让萧殷不太舒服,可没等他开口,冉秋念就自己忙不迭的拒绝了,萧殷这才觉得宽慰不少。 “既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二位。”齐若云神色微暗,忍不住看了一眼冉秋念旁边跟着的萧殷,这回可轮到他自己觉得不舒服了。 “对了念儿。”齐若云像是忽然想起里一般,对着冉秋念说道,“上回赏枫会上,琦珞那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你,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冉秋念早听说了上京这些显赫的世家彼此之间姻亲关系复杂的很,齐若云与安琦珞的母亲又是表姐妹,两人自然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有些许兄妹情谊。 可安琦珞做错了事,要赔礼道歉也该是她自己来,齐若云代为致歉着实有些没道理,冉秋念面上的笑意当即就有些淡淡的。 “无碍,安小姐虽然虚长我几岁,但还是小女孩儿心性,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我不会与她计较。小公爷只管放心。” 冉秋念这话带着些讽刺,要真按照年纪算,自己可比安琦珞要小的多,安琦珞的行为在别处还能被冠以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在冉秋念面前,就显得可笑起来。 齐若云自然听出了冉秋念的不悦,他心里暗暗骂着安琦珞愚蠢无脑。 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和背后侯府的势力,真是一无是处,若是自己将来娶了这样的女人为妻,只怕她惹来的麻烦要远比带来的利益要多的多。 两相对比之下,齐若云便觉得冉秋念越来越让他满意起来,虽然身份背景差了些,但若是那东西真的在冉秋念的身上,他得了这东西,岂不是比娶一个安琦珞要强得多? 冉秋念还未觉得如何,可同为男人,萧殷怎么会看不出来齐若云对冉秋念的态度转化?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齐若云在冉秋念面前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大献殷勤的模样,脸色忍不住有些黑。 “时候不早,念儿也该回府了。小公爷还请自便。”萧殷说完,带着冉秋念从天香楼离开。 齐若云眼神不善的看着萧殷和冉秋念离开的背影,对于萧殷打断自己和冉秋念的交谈有些不悦。 这个萧殷,总是坏他的好事,真是碍眼。齐若云的视线从萧殷身上换到了冉秋念身上,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 冉秋念还不知道齐若云对她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正盘算着要做些什么,来搅乱她平静的生活。 与齐若云辞别之后,萧殷就把她带回了将军府,又到了喝药的时辰。 冉秋念把药喝下,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能渐渐想起些过去的事情,但还不能串联在一起,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在那些时不时浮现出来的记忆里,总有些奇怪的画面。 “表小姐,小公爷派人给你送来了些新奇的小玩意,您要过目吗?” 婢女进来通报,冉秋念正觉得闲来无事,便起了些心思,让婢女直接将东西送过来。 这几日,齐若云三五不时就会送来些精巧的小物件来讨冉秋念欢心。 有的时候是一些精巧的翠饰,有的时候是能工巧匠制成的机关匣子,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正正好能勾起冉秋念的兴致。 “怎的今日送来这么大一口箱子?” 见婢女唤人从外面抬进来一口阔而扁平的大箱子,冉秋念有些疑惑,忍不住走上前几步,亲自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呀,是个风筝,好大的风筝,真是精巧极了!”婢女惊呼一声,满脸惊叹的看着巷子里放着的那个凤头风筝。 冉秋念也觉得新奇有趣,伸手把风筝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也有些爱不释手:“这么大的风筝,触手却如此轻盈,真是精巧,也不知飞起来是如何光景?” “小姐,咱们现在就去院子里放风筝吧,今日有风,正好是放风筝的好日子。” 婢女忍不住提议道,冉秋念一听,也觉得有些意动,便点点头,拿上风筝去了院子里。 正巧萧殷从外面过来,见冉秋念手里拿了这么大一个风筝,便多看了一眼,就是这一停顿的功夫,被冉秋念抓住,喊住了他的脚步。 “殷哥,快来看看我新得的风筝!” 冉秋念脸上带着笑,扬了扬手上的凤头风筝,风筝长而飘逸的尾羽随着冉秋念手的摇摆而轻轻浮动,更显的流光溢彩,华丽极了。 第150章 回忆 冉秋念把风筝放到婢女手上,自己引着绳子,两人合力把风筝送上了天。 “这是哪儿来的风筝?倒是从未见过。” 萧殷被冉秋念叫住,见她对那风筝着实喜欢,便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萧殷这般问道,冉秋念全副心神都放在牵引风筝上,便分出了一点儿心神,直接说道:“是小公爷方才送来的,也不知是出自谁之手。” 齐若云?听到这个名字,萧殷神色微顿,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那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心情立马有些不好。 可看着冉秋念这么喜欢这风筝的模样,萧殷便也只能按耐住自己心底的不舒服,不舍得扫了冉秋念的兴致。 那风筝果真是精巧的玩意,顺着风飞上了极高的地方,原本收着的尾羽和翅膀彻底展开,在风中上下飘动的样子,宛如真正翱翔九天的凤凰。 也难怪冉秋念会这般喜欢,不止是她,这凤头风筝把附近的婢女全都吸引了过来,聚集在廊下屋后,兴高采烈的指着天上的凤头风筝说笑着。 “表小姐、表少爷,老夫人有请。”一个小厮远远的跑过来传信,那声音惊动了冉秋念,她将视线从头顶的风筝上挪开,低头看向小厮,手下意识的一抖,便把风筝线绞紧了一大段。 “呀!快看,那凤凰化为百鸟了!” 婢女惊呼一声,满眼惊叹的指着天上的“百鸟”。 冉秋念赶忙抬起头看过去,就见原本只有一个凤头鸟身的大风筝,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由四散开来的翎羽组成的小型鸟雀。 原来那只凤头风筝是有许许多多色彩艳丽的鸟雀风筝拼合而成的,如此巧思如此技艺,确实引人赞叹。 而愿意花费这样心思来讨好冉秋念的齐若云,自然也能借着这个,在冉秋念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萧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四散而下的“百鸟”,他目力极好,自然能够看清楚,在这些小风筝上还写着些字句。 “念儿,舅婆着人来请我们过去,别让她久等,这些东西叫婢女收拾了便是。” 虽然还未看清楚那上面写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但萧殷几乎可以猜到,自然也不愿意让冉秋念看见上面的东西。 他直接出声想把冉秋念叫走,可冉秋念却没有回应他。 萧殷心下一沉,见冉秋念怔怔的看着从天上打着旋飘落下来的风筝,似乎已经彻底沉浸在了风筝的世界,对外界的话全无反应。 莫不是真的被齐若云耍的把戏给哄去了?萧殷面色一紧,似乎尝到了什么酸涩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向着冉秋念走近几步,却发现冉秋念脸上并没有感动或迷醉的神色,反倒是双目紧闭,冷汗涔涔。 “念儿,念儿,你怎么了?快去把鬼医请来。” 萧殷上前扶住冉秋念的肩膀,发现她的身子甚至在瑟瑟发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连忙派人去找鬼医。 冉秋念此时却是陷在了一段突然涌现的记忆之中,也是这样“凤凰涅槃、百鸟朝凤”的盛况,可前一刻对着自己山盟海誓、温柔小意的俊朗男子,下一刻却冷眼看着自己被灌下毒药。 最令冉秋念觉得可怕的,是那男子的脸,竟然与齐若云一般无二,只是比他年长些许,仿佛是数年之后的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冉秋念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对着这般荒谬的画面冷汗直流,仿佛灵魂深处都在跟着战栗。 她能够听到萧殷的呼唤声,可是却无法做出回应,她努力张开嘴,却只能听到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响,直到意识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鬼医从冉秋念的脖颈后面拔出一根银针,仔细收好,这才拿过冉秋念的手腕,搭脉沉思。 “念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萧殷目色紧张,看着床榻上睡梦之中也眉头紧缩的冉秋念,不由得泛起心疼。 “冉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惊怒交加,急火攻心这才会意识混沌,应当是她又想起了什么来,一时记忆错乱,以为自己身处在那个时候,才会如此这般。” 鬼医倒是有些好奇,冉秋念看上去可不像是受过苛待的人,在心底深处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记忆? 萧殷就更是觉得奇怪了,他与冉秋念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清楚她在冉家的受宠程度。 无论是在锦绣城还是在这京城,冉秋念从未有过半点不顺心的时候,除了……当日被刘合所抓,沉入护城河的时候。难不成是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殷不由得深思起来,越发的想要弄清楚那日在护城河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冉秋念被吓成这样。 正思索着,受了鬼医金针度穴的冉秋念也平复下心神,悠悠转醒。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冉秋念的声音很是虚弱,神色还有些恍惚,看上去1还未彻底清醒。 “你叫我什么?”萧殷心下一跳,忍不住探身看去,自从冉秋念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自己,如今她忽然改了口,难不成是想起来了? “殷哥,怎么了,我叫你什么了?”冉秋念的神色渐渐清明,有些疑惑的看着萧殷,却只看到他眼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眼神,越发困惑起来。 “无事,你感觉如何?方才突然陷入魔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还记得?” 见冉秋念想要坐起身来,萧殷便伸手搀扶了一下,把人扶起来靠坐在软枕上。 “方才?”冉秋念一愣,忽的想起来,自己在看到凤头风筝散为百鸟风筝飘散而下之后,便突然陷入了一段古怪的记忆里。 她看到了几年后的自己,被齐若云用同样的把戏哄住,满心欢喜的嫁给了他,可随后,便是他冷眼旁观柳云瑶给自己灌下毒酒的场面。 那份痛苦和悔恨几乎让她感同身受,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可这样的事情,她到底该如何与萧殷提起? 冉秋念直觉不该说出来这些,便只含糊的说记不清了,不愿多想。 “表小姐,风筝已经收好了,可惜不能再拼回凤头风筝的样子来,不知您要如何处置这些风筝?” 婢女忽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手上的风筝问道。 刚才冉秋念的突然发作让她们所有人都有些吓坏了,若不是见冉秋念对这风筝很是喜欢的样子,婢女也不敢贸然进来打搅。 “收进库里吧,”冉秋念撇过头去,一眼也不肯再看这个风筝,她恹恹的说道,又补上了一句,“往后小公爷送来的东西,不必回禀,一律收进库里,不用让我过目。” 婢女不知道为何冉秋念突然转变了态度,可看到冉秋念苍白的脸色,联想到方才她发作也是因为见到了这风筝化散的模样,便不敢再多问,应声退下。 “你安心在这里歇着,舅婆那里我去与她解释,若有什么要事,我再来转告给你。” 萧殷默不作声的看着冉秋念处置了齐若云送来的那些东西,心里头的滋味颇有几分复杂,等婢女退下去之后,他才低头看向病恹恹的冉秋念,开口说道。 “不必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别让舅婆担心,我与你一起过去。” 冉秋念摇摇头,坐起身来,从床榻上下来,站在地上。 “你身子才刚好,不要逞强。”萧殷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 冉秋念却拉过萧殷的手臂,不由分说拽着人离开了屋子:“我真的已经没事了,鬼医老前辈的药效力真是好,才喝过这么几天,我就已经想起了许多,我看再过不久我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萧殷见冉秋念脸色岁还有些不太好,但是行走之间却已如常,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却并没有再坚持让冉秋念卧床休息。 “念儿,怎么来的这样晚?我刚才听说你们还把鬼医给请过去了,怎么,念儿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冉秋念和萧殷刚走进顾老夫人的院子,迎面就看到匆匆忙忙往院门口走的顾老夫人,一罩面,就听到了老夫人这样一番话。 原来顾老夫人听到萧殷突然把鬼医请去冉秋念那儿的消息,放心不下正要亲自过来看看。 “让舅婆担心了,念儿没事,只是又想起了一些记忆,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身在何处,才会这般,已经没事了。” “舅婆,你匆忙叫我们1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为了不让顾老夫人继续操心下去,冉秋念便适时的将老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果然,一听冉秋念这么问了,顾老夫人便顺势答了下来:“可不是吗,却是出了怪事,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们随我过来,听过便知。” 顾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复杂,且看着冉秋念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让冉秋念有些云里雾里,她与萧殷面面相觑,见顾老夫人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便也跟上她一起走了过去。 三人从屋子里穿过,走到了后边的正堂,却并没有看到有客在此,只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堂上喝着茶的顾老将军。 “人送走了?” 顾老夫人一上去便这样问道,语气颇有几分奇怪。 第151章 疏远 “刚走不久。”顾老将军摇摇头,转而看到跟在老夫人身后的冉秋念,神色一缓,“念儿也来了,先坐下吧。” 冉秋念还在心里琢磨着舅公舅婆嘴里提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闻言,便挨着萧殷在下首处坐下。 两人都有些疑惑,不知二老将他们突然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却听顾老将军开了口:“还是让你舅婆与你说吧,萧殷,你随我来。” 顾老将军将萧殷从堂内带走,把冉秋念和顾老夫人单独留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顾老将军离开之后,冉秋念实在忍不住好奇,对着老夫人追问了出来。 “念儿,”顾老夫人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你与那小公爷是怎么一回事?你对他,可有什么……” 顾老夫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却意味深长。冉秋念一听,先时还有些疑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顾老夫人在问什么,她一脸莫名的否认道: “舅婆怎会突然这么问?我与那小公爷素日里也没什么来往,怎么会让您产生这样的误会?” “当真如此?既然这样,那小公爷又是为何突然到府上提亲?”顾老夫人有些困惑,想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提亲?刚才来的是齐若云,他为何来提亲,又是要跟谁结亲?” 冉秋念脱口而出,有些不可置信。 “你别着急,小公爷虽然拿已故齐家老太君与你祖母年轻时候定下的约定为凭,来此提亲,但是那毕竟只是一句戏言,既无三书六聘,也不曾交换名牒信物,便做不得数。” 顾老夫人见冉秋念有些激动,连忙安慰了两句,让她宽下心来。 “这么说,舅公他是拒绝了小公爷的提亲了?” 冉秋念松了口气,仍有些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不错,这件事情总要问过你祖母的意见,便是不看这个,就我与你舅公看来,齐国公府规矩繁重,也不适合念儿嫁过去。” 以冉秋念那活泼爱动的性子,若是真嫁入了国公府,必然要吃苦头的,为了冉秋念着想,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答应下来。 “多谢舅婆,多谢舅公。” 冉秋念那副劫后余生的夸张模样,倒让顾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她摇摇头,虽说他们本也没打算让念儿与齐若云联姻,但齐家那小子在京里贵女之间的名声她也是有所耳闻。 这丫头拒绝了与齐若云的婚事之后,一副差点掉进火坑避之不及的模样,若是让京里那些仰慕齐若云的贵女们知道,恐怕要嫉恨起她来。 “那小公爷有这么不好,念儿就这样不喜欢他?” 顾老夫人没忍住问了出来,冉秋念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的不是齐若云温文尔雅的笑脸,而是冷眼旁观自己被柳云瑶灌下毒药时候的冷漠无情。 冉秋念打了个寒噤,原本她还对这些奇怪的记忆半信半疑,可她前脚刚看见那些记忆,后脚齐若云便上门提亲,冉秋念不得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没准,自己真的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冉秋念不着边际的想着。不论如何,就算没有那些记忆,她也是绝对不会答应与齐若云结亲的。 冉秋念的心早就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她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萧殷的面容,渐渐把齐若云那张令她觉得后背发寒的虚伪面孔彻底取而代之。 也不知舅公把殷哥叫去做什么了?冉秋念此时越发的想念起萧殷来了。 “小公爷便是再好,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舅婆你也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受得了国公府的那些规矩,若是每日都要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我岂不是要被闷死了。” 冉秋念可怜兮兮的拉了拉顾老夫人的手臂,话说的不留一丝余地,将她拒绝与国公府结亲的决心展露无遗,也让顾老夫人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犹疑。 “你若真是这样想的便好,我与你舅公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念儿喜欢的才是最好的,旁人都说好的,倒未必是最适合你的。” “还是舅婆最懂念儿。”冉秋念笑嘻嘻的摇了摇顾老夫人的手臂,被她宠溺的点了点鼻子。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顾老夫人笑着说了一句,换得冉秋念更大的笑脸。 “舅婆,舅公把殷哥单独叫走是为了什么事儿啊?”冉秋念把顾老夫人哄的眉开眼笑,见她心情甚好,便忍不住心中好奇问了起来。 顾老夫人仿佛早就看透了冉秋念的小心思,她好笑的瞥了一眼冉秋念,这丫头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 “你自己去问问便知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不拘着你了,料想那边也说的差不多了,你自去寻你的殷哥吧。” 顾老夫人眉眼含笑,颇有几分促狭的看着冉秋念,把她逗的满脸飞霞。 “那念儿便先告退了。” 冉秋念被顾老夫人看的坐不住了,红着脸匆匆离开了正堂。 与老夫人说的不差,冉秋念离开不久,就在廊上看到了孤身一人往回走的萧殷:“殷哥!” 冉秋念喊了一声,见萧殷向自己看过来,便高兴的一路小跑过去。 萧殷看到冉秋念之后便从思绪中回神,面色有些疏淡的站在廊下,静静等着冉秋念过来。 冉秋念没发觉萧殷的不对劲,兴冲冲的跑到了萧殷的身边,她可有一肚子话要与萧殷说来。 也不知道舅公把殷哥叫去究竟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也知道了小公爷求亲的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在意?冉秋念红着脸想着。 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荒唐,便禁不住想要与萧殷说上一二。更何况,她心里还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殷哥,你方才可听舅公说了?今日……”冉秋念悄悄的打量着萧殷的神色,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些痕迹。 可冉秋念的话只开了一个头,就在萧殷平静无痕的眼神里,哑了声,她脸上的红晕唰地退了下去,收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萧殷,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不等冉秋念出声问起来,萧殷便已经开了口:“此事我已听说,念儿不必担心,国公府虽然势大,但涉及婚姻大事,还得祖母点头才行。”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如坠冰窖,瞬间什么心思也没了,她抬眼看向萧殷,却见他眼里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寻常的事,终于忍不住有些慌了。 “殷哥?你怎么了?”冉秋念没忍住这样问道,“是不是方才舅公和你说了什么?”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萧殷只是静默了一瞬,联想到先前从顾老将军口中听到的那些事,他只能克制住自己。 “我还有些公务在身,要先行一步。” 萧殷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顾老将军竟然已经看穿了他对冉秋念的心思。可顾老将军却并未反对,只是与萧殷说清了当下的时局。 那份从锦绣城带来的交易名单,牵扯甚广,他既然亲自受理了这桩案子,就势必会得罪很多有权势的人,引来许多的危险。 他虽然不怕危险,却舍不得拉冉秋念和他一起涉险,只能暂时疏远,等手上的案子结束,再谈其他。 可冉秋念却不知道这个,感受到萧殷突如其来的疏远,她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就这样看着萧殷离开。 她在廊上站了一会儿,直到萧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廊上,她才失落的离开,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瞬间被凉水浇透。 “殷哥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知道小公爷提亲,所以不高兴了?”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可萧殷又不在府内,她只好压下心底的不安,无精打采的守着时辰,等着萧殷回来再一问究竟。 没想到接下去几日萧殷都早出晚归,忙碌到深夜,冉秋念也不好前去打搅,平日里也难以见到萧殷的面,就这样一直耽搁了下来。 明日就是祖母进京的日子,冉秋念在为祖母收拾出来的院子里踱步,想着这么多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殷,原本应该高兴又期待的心情,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不行,已经这么多天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明日见到祖母之前,我一定要和殷哥说个清楚。” 冉秋念一捶手心,暗自下了决心,今晚不管多晚,她都必要守到萧殷回来,见了面,说过话,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才行。 用过晚膳后,冉秋念便只身去了萧殷的院子,在书房坐着等他回来。亥时初,到了就寝的时间,萧殷还未归来,冉秋念却被寻来的婢女给请了回去。 “小姐,明日冉老夫人进京,午间接风宴上您必能见到表少爷的面,何必急于这一时?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睡下吧。” 婢女伺候冉秋念洗漱更衣之后,看着人躺上了榻,这才熄了灯退出去。 熟料,冉秋念闭上眼睛看似睡去了,却是在心里默默掐着时辰,约莫到了子时中,隐约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更漏声,冉秋念这才坐起身来,在黑暗中轻轻睁开了眼睛。 她早已打探清楚了,这几日萧殷都是在这个时辰回府的,而此时,她院子里守夜的那些婢女也都处在最困倦的时候,正方便她偷溜出去。 想到便做,冉秋念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取过一早准备好的披风,罩在身上,将视线挪向了紧闭的房门。 第152章 隔阂 婢女虽然说的在理,可冉秋念等不了,她必须即刻找萧殷问个清楚,否则便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蹑手蹑脚走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往外面张望了一下,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冉秋念的眼睛已经足以适应黑暗。 院子里零星的灯笼组成的微弱光亮,伴着时隐时现的月亮,足以让冉秋念把外面的情况看个分明。 她注意到院子里没人,便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廊上。 守夜的婢女就睡在隔房的小榻上,稍有响动便会惊醒,院子外面是府内巡夜的守卫。 若是她的院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想要不惊动任何人便偷溜进萧殷的院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只一墙之隔,凭着对府内守卫的熟悉,冉秋念自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冉秋念站在院门口,偷眼看了看,正有一队守卫从廊角处走出来,她连忙缩回头,躲在院门后面,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等这队人走过去之后,冉秋念没有停留,立马便从院子里出来,小步快跑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大小姐?”萧殷院内守夜的小厮忽的从背后出声,把冉秋念吓了一跳,忙捂着心口转过身来。 在瞧见是谁发现了自己之后,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小声说道:“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府内守卫,殷哥回来了吗?” 这小厮是萧殷身边的心腹,跟在近前服侍的,和冉秋念自然也算相熟,平日里有什么事,冉秋念都是与这小厮打听的。 “少爷他还没回来。”小厮回答了冉秋念的问话,转而欲言又止的看着冉秋念,满脸的不安,“小姐,原以为您只是随口说说,都这个时辰了,没成想您还真过来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您可怎么解释?” 小厮都快被冉秋念的大胆给吓坏了,恨不得立马把人给送回自己的院子去。 冉秋念却不在乎这些,她安抚了那小厮两句,听到萧殷还没回来,便直接去了书房坐等。 可谁知,冉秋念刚一坐下,还未等多长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声响,虽然声音并不大,但萧殷的院子安静的落针可闻,这一点嘈杂之色,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当是殷哥回来了!” 冉秋念心情甚好的想着,起身推开了书房的门,正与从院外走进来的萧殷迎面对上。 “殷哥。”冉秋念轻声喊了一句,注意到萧殷看向自己时一瞬间的愕然,随后他脸上便恢复成古井无波的平静。 “念儿怎么会在这里?” 萧殷的这句话虽然提到了冉秋念,却并不是对着冉秋念问的,他平静的看着跟在身边的小厮,小厮面色羞愧的低下了头,真相不言而喻。 “自去领罚,下不为例。” 萧殷的语气近乎冷酷,也让冉秋念一颗心落入了谷底,她忍不住走上前几步,将那小厮拦下来,对着萧殷辩解起来。 “殷哥为何要罚他?是念儿逼着他告诉我的,若是殷哥真的这么讨厌见到我,直说便是,亏我还想着来见你一面,把话说清楚也好。” 冉秋念说着就觉得委屈起来,分明在岛上的时候,萧殷对自己这般体贴入微,悉心保护,她当真以为两人就是夫妻,即便现在不是,彼此之间总是有情谊在的。 可回到京城之后,一切就全都变了。 若是从未得到过便也罢了,可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收回所有的温柔,疏离冷淡起来,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对她来说岂不是太过不公平? 面对冉秋念的质问,萧殷难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淡淡看了一眼被冉秋念抓着的小厮,小厮连忙苦笑着挣开冉秋念的手,无声无息的下去领罚了。 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主,他可不敢夹在中间,现在下去只是领罚些月钱银子,心疼一点,若是再晚些,恐怕就不止破财了。 冉秋念倒也没有再继续拦着人,她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想要借着一个机会抒发出来罢了。 “别闹了,已经子时了,我送你回屋休息。” 萧殷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上前想要拉住冉秋念,却被她后退一步,别扭的躲开。 冉秋念不满意萧殷这般回应的态度,不愿意走,今日她可是下了决心定要问个清楚,怎能半途而废? 萧殷却不由着冉秋念的性子来,他见冉秋念衣衫单薄,只披了一件斗篷,想到夜风寒凉,便对身边人吩咐道:“去取一件我的披风来。” “我用不着那个,殷哥不必费心。” 冉秋念不肯穿,若是穿上了,就要被送回去,她宁愿在寒风里挺着。 萧殷抖开披风,要给冉秋念披在身上,冉秋念一手挥开,伸手握住了萧殷的手臂,下一刻却触到了一丝湿润的感觉。 冉秋念一愣,萧殷也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后退一步,想要躲开冉秋念的手,可冉秋念却已经察觉了不对劲,连声问道: “这是什么?” 因着萧殷的后退,她的手落了空,在半空顿了顿,缓缓收回,翻手看了过去,顿时脸色一沉。 她的手心里,赫然便是一抹红色,萧殷受伤了? “殷哥,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目色担忧,一时间也顾不上去纠结之前种种,满心满眼都是萧殷身上的莫名出现的伤口。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还见了血? 萧殷却避而不谈,他手一丢,将披风直接盖在了冉秋念身上,淡淡说道:“别胡闹了,赶紧回屋休息。” 这回,他却是不打算亲自把人给送回去了,他不想被冉秋念发现更多,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把冉秋念独自丢在了院子里。 一个小厮走上前来,对着冉秋念摆出送客的姿势:“小姐,少爷吩咐小的送您回屋,请随小的来。” 冉秋念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她对着萧殷屋子内亮起的烛火,抿了抿唇,不由分说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小厮,迈步往萧殷的屋子里走。 小厮想要去拦冉秋念,却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就这样让冉秋念闯进了萧殷的屋子。 冉秋念一把推开了房门,气鼓鼓的站在门口,看着独坐于室内的萧殷。 “罢了,你先退下吧。”萧殷见小厮面露为难之色,叹了口气,他早知道以冉秋念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必定是要探寻个清楚的。 小厮应声退下,冉秋念却反手把门关上,走到了萧殷的身边,她默不作声的从床榻之下拿出药箱,取出里面的伤药,伸手去解萧殷的外衣。 萧殷停住冉秋念的手,微微皱起眉头,冉秋念也不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萧殷,与他僵持了片刻,还是萧殷选择了妥协,起身褪下外衣。 这之后,露出的白色里衣上,血红一片,手臂上的伤口再遮掩不住,冉秋念心疼的眼睛一红,忙走上前去,小心的捧起萧殷的手臂看去。 “怎么伤的这样重?你在京里办差,天子脚下,谁敢伤你?” 冉秋念忍不住问道,萧殷却并不搭话,正如顾老将军所说,他那份名单牵扯太大,得罪了许多权贵,背地里的手段必然不会少了,这几日已经陆续遇上几波杀手。 在追查线索上面,也是困难重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牵引着一切,让他无从下手。 见萧殷不说,冉秋念只能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认真给萧殷包扎起伤口来,好在伤口不深,只是未及处理,便有些粘连,冉秋念废了一番功夫,才把里衣从染血的皮肉上剥离干净。 她红着眼睛为萧殷处理完伤口,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对萧殷开口问道:“殷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疏远我的?” 萧殷沉默,冉秋念却越发觉得自己猜出了真相,她连忙说:“殷哥不必顾虑这些,我身处将军府,有舅公舅婆护着,怎会陷入危险?” 见冉秋念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殷才不得不看向冉秋念,开口解释起来:“朝中局势复杂,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将军府终归也不是铁板一块,让你远离我,才是最好的安排。” “殷哥就是想的太多,我已不是小孩子,自然知晓趋利避害的道理,在外见到危险远远躲开就是,但回了府里,咱们还像从前那般,不好吗?” 冉秋念忍不住拉住了萧殷的手,小声说道,她是片刻也不能忍受与萧殷的疏远隔阂了,往日尚不觉得如何,这些日子下来,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对萧殷有了这般深的依赖。 萧殷看了冉秋念半晌,终还是没忍住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轻叹一声:“罢了,这些日子是我想岔了。” 感受到萧殷态度的松动,冉秋念心下一喜,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几分。 “明日祖母就要进京,我想去城门口迎一迎祖母。殷哥明日该是休沐了吧?可还有别的安排?” 冉秋念忽的想起来一般,探声问道,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见她这般眼神,萧殷便知道了冉秋念的心思,他温声说道:“无事,明日我本也该亲自去城门口迎接祖母的。我与你同去。” 冉秋念闻言,先是一喜,继而注意到萧殷手臂上缠绕着的布帛,又有些迟疑起来:“可是你的伤……” “不妨事,只是些小伤,止了血便不碍事,时候不早,你也快些回去睡下,免得明日错过时辰。” 第153章 入京 这回萧殷可没有骗冉秋念,这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却只是皮外伤,用上好的伤药抹了,处理干净,着实算不了什么。以他的恢复速度,第二天便已经可以行动如常。 两人清早起来,用过早膳之后,便拜别了顾家二老,备下马车往城门口而去。 原本顾峥也该一起过去,可年关将至,兵部事忙,早几日他就被留在了城郊的军营里,每日忙碌,连将军府也甚少回来。 根据祖母从信上传来的消息,冉家的马车多半会在晌午时分进京,冉秋念和萧殷出门的时候,才刚过巳时,时辰尚早,马车便也不紧不慢的向前驶着。 等到马车出了城,在几里外的驿站处停下来,冉秋念才发现早已经有人到了这里,她定睛看去,没有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柳姐姐?”冉秋念没想到柳云瑶也会到此迎接祖母进京,但转念一想也能够理解,同行的还有父亲和柳姨娘,再怎么说,为人子女,岂有不来的道理。 倒是柳瑜飞,不知为何不见踪迹,这倒是有些奇怪。 冉秋念下了马车,便往柳云瑶身边走去。 没想到柳云瑶在看到冉秋念他们之后,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此时过来一般。 “柳姐姐,你今日要来,怎么不早些和我们说,也好一同过来。” 冉秋念注意到柳云瑶是只身前来,身后只有一辆马车,但是随行的护卫和婢女却是不少,摆足了排场,看样子在齐国公府很是得宠。 但她在齐国公府再如何有脸面,身份上总有些说不过去,她与齐国公府非亲非故,却因着兄长是小公爷客卿的缘故,久住在国公府,吃用花销也全在国公府。 时日一长,传出去总是有碍名声。 冉秋念的记忆不全,虽然对那数年之后被柳云瑶灌下毒药的记忆有些将信将疑,但到底自她失忆入京以来,柳云瑶并未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平日里,在大面上,冉秋念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想到她们两人毕竟有着一层姐妹之谊,冉秋念多少有些上心,想着一会儿见了柳姨娘和父亲,便私下里问一问他们的打算,总不能让柳云瑶一直这般住在国公府上。 “对了,怎么这就你一人过来?”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柳云瑶愣了一下,很快就掩饰住一瞬间的慌乱,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解释起来: “是啊,兄长受小公爷重用,这些日子忙碌,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由我代他多多尽心了。” 正说着,没成想不远处就出现了一辆马车,后面隐隐隔着不少车队,冉秋念听到动静看过去,等走近了一些,竟发现那是原本该在晌午时分才会出现的冉家车队。 “是祖母他们的马车!怎么来的这样早?信上不是说,最快也要晌午吗?” 冉秋念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则是期待和惊喜,她转头对着萧殷庆幸的说:“还好我们早出发了些,不然准要错过了。” 注意到柳云瑶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冉秋念便顺口问了一句:“柳姐姐是怎么知道祖母他们的车队会提前到京城的?” 柳云瑶神色有些躲闪,但很快就压下这份不平静,笑着说道:“我哪知道这些,不过是早早过来等着,与念儿妹妹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冉秋念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她并没有多想,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了远处逐渐靠近的马车。 见冉秋念把视线挪开了,柳云瑶松了口气,她心下暗恨,这死丫头总是来坏她的好事,本以为她失忆之后就会好对付不少,谁知也不知道她是歪打正着还是故作不知,每每总是无意中让她下不了台。 这次也是,难得她接到消息,知道车队会提前来,想着先一步把人接走,安排进国公府里,谁知道这冉秋念竟然会提早来,还有萧殷。 到时候可难半了……柳云瑶心思浮动,满眼焦躁,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让一旁的萧殷尽收眼底,他皱起眉头将视线从柳云瑶身上移到她身后的护卫和丫鬟身上。 这仆从成群的场面,显然不止是为了炫耀,难不成柳云瑶心里还盘算了什么别的? 想到这里,萧殷暗暗提高了警惕,隐隐将冉秋念护在身后。 对于身后的暗潮涌动,冉秋念全无在意,她一颗心都放在了那渐渐驶到近前的马车上。这几日她已经能够渐渐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儿了,在她的记忆里,出现最多的就是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她的祖母。 冉秋念早就想见一见祖母了,祖母这么宠爱自己,她落水失踪这么久,老人家只怕担心坏了。 车队在驿站前面停下,从车队中间的大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侍女,她几步走到冉秋念身边,对她行礼说道: “奴婢银杏,奉老夫人之命,来请大小姐上马车一叙。” 银杏显然已经知道冉秋念失忆的事儿了,便先自报家门,见冉秋念的眼神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她眼里也是心疼之色满溢,想是又勾起了冉秋念出事那会儿的回忆。 冉秋念看了一眼萧殷,见他颔首,便起身跟着银杏一起往祖母的马车里走。 柳云瑶被晾在一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分明她身上也流着冉家的血脉,可这种时候,冉老夫人却永远只能看到一个冉秋念。 况且,这贱婢喊的什么大小姐?冉秋念的年岁尚在自己之下,论行排辈,自己才该是冉家的大小姐,她口口声声喊着冉秋念大小姐,是把自己置于何处? 柳云瑶又犯了嫉妒的老*毛病,若非银杏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丫鬟,身份不一般,柳云瑶早就变脸了。 这些日子她在齐国公府顺风顺水了太久,几乎要忘记在锦绣城冉家那段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只是这装模作样的功夫越发精进。 “小姐,老爷、夫人有请。” 打头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柳如眉和冉霖,他们没有看见方才银杏过来把冉秋念请走的一幕,见柳云瑶站在驿站前面,便派了丫鬟把柳云瑶叫来。 “冉夫人已去世多年,何来的第二个夫人?” 萧殷皱着眉头对那前来喊人的丫鬟说道,那丫鬟连忙改口,解释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说的是柳姨娘,柳夫人。” “姨娘是姨娘,夫人是夫人,岂可混为一谈?柳姨娘只是妾室,并未正式入冉家的族谱,当不得一句夫人。下回不要再叫错了。” “是,奴婢记下了。” 丫鬟喏喏的点头应下,转而看向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的柳云瑶,张了张口:“小,小姐,老爷和柳姨娘……”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不必再说。” 柳云瑶黑着脸打住了丫鬟的话,不甘不愿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远去的背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与冉秋念身份上的差别。 见柳云瑶走了,萧殷才向祖母的马车过去,去向她问安。 冉秋念先走一步,被领到祖母车前,她压抑住心头的期待,在车外行礼问安,扬声说道:“孙女念儿,给祖母请安,祖母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冉秋念话音刚落,车帘就被掀开,从帘子后面出现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正红着眼睛看向冉秋念。 “祖母?”冉秋念心头一动,忍不住走上前几步,出声唤道。 “念儿,快到祖母这儿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祖母哽咽了一下,伸手拉过冉秋念,一个劲儿说着瘦了。 “让祖母担心,是念儿不孝。”冉秋念也被祖母的情绪带动,红着眼睛低声说道。 银杏搀扶着祖母从马车上下来,冉秋念见了,连忙同上前去,在另一边搭把手。 祖母站到实地上,拉过冉秋念的手,一把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在这一刻彻底落到实处。 那十多天的煎熬等待和生死未卜,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好孩子,没事了,上天保佑,把你好好的还给了祖母。” 好容易把祖母的情绪安抚下来,冉秋念从祖母怀里出来,一手揽着她的手臂,两人你问我答说了些话,祖母忽的问起来: “萧殷呢,那孩子呢?这回多亏了他,若不是他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只怕我的念儿就再也见不到了。我得当面谢谢那孩子。” “殷哥是与我一起来的。”冉秋念抹了抹眼睛,赞同的点点头,她能侥幸活下来,全仰仗萧殷的舍命相护,她转头去找萧殷。 萧殷也恰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见到祖母下了马车和冉秋念站在一处,便行礼问安道:“祖母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祖母欣慰的点点头,上前作势要把萧殷扶起来,萧殷怎能真让祖母来扶他,便顺着祖母的意思自己起了身。 “萧殷,你又一次救了念儿的命,祖母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祖母郑重说道,萧殷一怔,很快便回过神来,拱手对祖母说道:“一家人不言谢,念儿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承诺过要保护她周全,这便是我分内之事,又何敢当一个谢字?” “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孩子,你与你养父着实是如出一辙的重情重义。”祖母忽的感叹道,神色也有些伤感,若是老大还在,冉家何至于让她这般操劳? 第154章 分家 冉老夫人那几个孩子里,唯独早逝的长子能当得起这冉家的担子,可惜阴差阳错,最终冉家只能落在胸无大志的冉霖身上,让老夫人这个半只脚快要入土的老人家,这般年纪还要为冉家打点上下。 “你如今已经考得功名,入朝为官,这便是立业了,成家的事也该提上日程,这回进京,祖母首要的事,就是帮你相看,你养父泉下有知,看到你这般出类拔萃,也该瞑目了。” 祖母知道说再多的谢字也都是空话,唯有想着法的多对萧殷好些才是正理。 这么一想,她就想起来萧殷也快要及冠了,到了这个岁数,早该议亲了,也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耽搁了下来。 “成家?”萧殷还未如何,冉秋念便已经脱口而出,满脸不可置信,“祖母要给殷哥议亲了?” 祖母奇怪的看了一眼冉秋念,笑着点点头: “没错,也该是时候了,过了萧殷之后,便是你秋白哥哥,然后就到你了。一转眼你们这些孩子全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也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能多帮你们相看相看了。” 冉秋念顿时着急起来,她和萧殷的事儿还没着落呢,若真让祖母给萧殷定了亲,她可怎么办是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答应下来! 不等冉秋念帮着开口拒接,萧殷便先出了声,说的却是冉秋念的事儿: “念儿的离魂之症还未彻底痊愈,议亲的事为时尚早,过几年也不迟。大夫也说过,念儿落水后身子亏损,若不好好调理容易落下病根。” 冉秋念下意识的看向萧殷,却见他目色严肃,并不看着自己,煞有介事的模样,让冉秋念也无法分清楚他这番话究竟有没有自己的私心。 “你说的可是真的,念儿还落了病根?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今日风大,你这丫头偏还巴巴的走了这么远到城外接我,若是再病了可怎么好?快些上了马车,赶紧的回府再说。” 一提到冉秋念的身体,祖母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拉着冉秋念就要往马车上送。 冉秋念见暂时躲过了一劫,忍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悄悄看着萧殷,却见他垂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祖母莫着急,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鬼医老前辈的医术很是精湛,只要按着他的方子仔细调理,念儿很快就能和从前一样。” 两人说着,便打算坐上马车,先回将军府旁边收拾出来的宅院,把行李都安顿下来,这一次冉家主家举家搬到京城,随行马车便有十数辆,这还只是老宅一部分需要带来的东西。 剩余更多,只能慢慢搬来。 “老夫人,且慢。”柳如眉在柳云瑶的陪伴下从前面走了过来,在老夫人的马车前面停下来。 “你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话回府再说,这一车队的人都停在驿站门口,耽搁了这么久,像什么话?” 老夫人对柳如眉可谓是厌恶至极,未进府的时候伏低做小,漂亮话说了一箩筐。 冉秋念和冉秋白出事的那段日子,她心灰意冷,闭门谢客,装病把府里明面上的大部分权柄都交出来,这女人贪婪的本性便再也掩饰不住。 这些日子下来,老夫人可算是看透了柳如眉的真面目,可笑柳如眉现在还以为自己牢牢掌控了冉家的话语权,能把老夫人攥在手心里随她搓圆捏扁。 “老夫人,我只说一句话,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柳如眉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上去颇有几分高高在上,让冉秋念皱眉,这柳姨娘怎么是这样的性子,原本看到柳云瑶为人处世未语先笑,还以为柳姨娘也是同样的和善性子。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风这样大,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孙女在这里陪着你们吹冷风。” 祖母一点儿脸面也不给,当即不耐烦的说道。 柳如眉脸上神色一顿,旋即想到这里是京城,她已把冉家捏在手里,身后还有一双儿女并齐国公府做靠山,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了。 “冉家既然是举家投奔京城而来,自然也该商定好进了京之后,在哪里落脚。” 柳如眉抚了抚鬓边被风吹散的发丝,显然是已经有了打算。 “这还用说,自然是去舅公舅婆那儿,早几日就已经把住处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入住。” 冉秋念理所当然的说道,话音刚落,却听到柳如眉轻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答案一般。 “柳姨娘笑什么?”冉秋念被她笑得莫名,有些不悦的问道。 “念儿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我们这一大家子,从锦绣城搬来京城,又不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更何况我们是冉家人,将军府姓顾,这般住进去,不是平白招人笑话?” 冉秋念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些日子,自然知道舅公舅婆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舅婆说过,那收拾出来的宅子本就是太祖父留给祖母的陪嫁,为何他们住不得? 不等冉秋念反驳,祖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冉秋念的视线从柳如眉那里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借着这个间隙,祖母不露声色的出声问道: “那么以你所见,我们这一大家子,该往哪里去?” 柳如眉见冉秋念哑了声,以为是冉老夫人妥协了,顿时更是气焰高涨:“自然是与我那在为小公爷办差的儿子住在一处。” “云瑶,小公爷是怎么嘱咐你的,我笨嘴拙舌的,记不太清楚,你来跟老夫人说说。” 柳如眉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哪像是记不清楚的样子,分明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冉老夫人便也她说,想看看她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承蒙小公爷赏识,早早着人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置办了一座宅子,这几日为了把宅子收拾出来,我与兄长忙活了许久,小公爷嘱咐了,今日是必要请祖母和父亲母亲一起搬进去住的。” 原本若是冉秋念和萧殷没来,柳云瑶便打算先斩后奏,引着那些驾车的下人直接去小公爷送的宅子里落脚,等人进了府,再想离开,便没那么容易了。 可谁知计划有变,只能改变计策,把话挑明了。 “以你这样说,我们与齐国公府更是毫无关系,怎么就能住进齐家的宅子了?柳姨娘这会儿就不怕齐家人觉得我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冉秋念没忍住反驳出口,柳云瑶的脸色变了变,想来也是听说过外人是如何在背地里编排自己住在齐国公府的事儿的。 “这怎能混为一谈?那宅子是小公爷奖赏我儿办事细心的,是我儿亲自挣来的,便算不得齐家的东西了。他身为冉家长子,我们与他同住,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柳如眉不高兴的说道,若非将军府还有那么几分势力,她连这几句话都不愿说,直接命令车队开拔,往新宅子处去了便是。 “祖母,这恐怕不合适吧?” 冉秋念眼里有些为难,生怕祖母就这样应了,那他们回去之后该如何与舅公舅婆交代? “将军府是我的母家,你们确实不姓顾,可我姓,自然也该去顾家看看。”老夫人缓缓说道。 柳如眉目露不善,却又听老夫人继续说道:“既然如今冉家已经尽在你们的手上,又何许再来过问我的意见?随你们喜欢便是。” 老夫人这话似乎是已经妥协了,答应了柳如眉和柳云瑶要搬去小公爷赠送的宅子的提议,母女俩顿时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看两人离去之后,冉秋念着急了,拉了拉祖母的手,欲言又止的问道:“祖母真要与他们一起住进小公爷的宅子里?” 冉秋念想到前些时候,齐若云刚刚去将军府提过亲,那会儿舅公舅婆没有答应,现在冉家却举家住进他给的宅子里,这算个什么事? 想来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冉秋念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告诉祖母。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祖母拍拍冉秋念的手背,见她还是满脸的纠结,便忍不住轻声对她透了底: “柳瑜飞既然已经在京城自立门户,自然也该到了分开的时候,他们一家子要住在一起便随他们去。” 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与冉霖和柳瑜飞分家?冉秋念心里重重一跳,她怎么没想到这茬? 祖父去世之后,冉家就分过一次家,四房各自独立门户,互不相扰。而祖母则在大伯去世后,与她们这房一起住着。 现在只不过是仿照那时候再分一次家,把柳瑜飞那一家子全都分出去,往后柳家人无论在京里做了什么,都牵扯不到他们身上,这无遗是一个好办法。 “祖母真要……”冉秋念不由得追问了一句,却见她轻轻点头,态度坚决,想来是早就对冉霖和柳家人失望透顶。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柳如眉不是个安分的,冉霖又太糊涂,迟早会栽个大跟头。我年纪大了,管不了所有人,总要有取舍,我不能让他们毁了你们几个的大好前程。” 祖母神色坚决,她早就在决定举家搬迁至京城的时候,就暗中请族老将冉家分了家,把冉秋念和冉秋白兄妹俩从冉霖那儿单独分了出来。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但也瞒不了多久,索性就在进京之后挑开了说个清楚。 有了祖母这句话,冉秋念才安心起来,她对冉霖和柳家人都没什么感情,那少许想起来的记忆中,除了祖母和兄长,便再没有旁人了。 第155章 登门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车队慢慢往城里驶去,祖母的马车缀在后半边,前半边则是冉霖和柳如眉的行李车队。 无论是冉霖也好,柳如眉也罢,谁也没有想到祖母居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彻底放弃冉霖这个儿子。 在马车进了城之后,便往西边驶去,而将军府的宅子却在东边。 祖母只说让柳如眉随自己的心意,爱去哪儿住去哪儿住,可从没答应她自己也跟着同去,等到前面的马车拐过西市街,祖母他们的马车便往相反的方向径自去了。 两边错开,各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柳如眉和冉霖都在马车里,谁也没有发现祖母的车队半道上与他们分开了,可想而知,等他们到了地方,发现车队少了一半,脸上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这些却都不在冉秋念和祖母在意的范围之内,能够把祖母接回去,冉秋念已经非常满足,舅公舅婆早已在府内等着,就连顾峥,也好说歹说求得了半日的假,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冉秋念陪着祖母下了马车,迎面就看见顾峥早早等在门口,见到祖母之后,便几步上前,行晚辈之礼,问了安。 “这便是铮儿了吧?我自离开京城已有数十载,你与你父长的很是相像。” 阔别京城多年,再回来已经是物是人非,老夫人从来没有见过顾峥,只在他出生那年派人送来了厚厚的随礼。 在她的记忆中,最后一次从京城离开前,顾峥的父亲还是个少年郎,眉眼与现在的顾峥一模一样。 看着他的时候,恍惚之间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这样想着,对勾起自己回忆的顾峥,老夫人便带了几分天然的亲近。 “祖父祖母已等候多时了,姑婆请随我来。” 顾峥与冉秋念一起引着冉老夫人往将军府内走去。 萧殷留在原地,指挥着下人把马车里的东西都卸入旁边收拾出来的那座大宅子里。善后完毕,才跟着一起进了府。 冉老夫人被搀扶着走进了这熟悉的宅子,她自小生活着的将军府,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年少时的模样,这么些年,竟无一丝变化,她目中有些触动。 “妹妹,许久未见,你可还一切安好?” 顾老将军和夫人早听闻冉家的车队到了门口,早已坐不住,起身出来迎接。两方便在廊上遇上,看着满头华发的故人,皆是感慨万千。 “兄长,嫂子,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冉老夫人在兄长嫂子面前,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被娇宠着的日子,一向坚强的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的铁娘子,也有些泪湿眼眶。 冉秋念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有些酸涩,越发的觉得自己将祖母请来将军府旁住下,是个绝好的主意。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祖母在一日之内便全部经历了一遍,心绪起伏有些大,可却是满心的高兴,连午膳都多吃了些许。 用过午膳后,祖母也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被顾老夫人留了下来,非要与她同榻而眠,一起午憩,再好好叙一叙话。 料定祖母和舅婆之间有许多话要说,冉秋念便没有在祖母身边多留,早早的告退,起身去找萧殷了。 冉秋念在萧殷的住处扑了空,便拉过一个小厮随口问道:“殷哥去哪儿了?” “大小姐,怎么又是您啊,小的下个月的月钱已经被罚没了,可不敢再跟您胡说了。” 那被冉秋念抓住的小厮一抬头,看见是冉秋念,顿时苦了脸色,双手合十求饶作揖。 冉秋念一看,这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被自己揪住的竟然还是昨晚被萧殷罚了月钱的小厮,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吧,这回不会再害你被罚银子了,昨晚我都与殷哥说开了。” “真的吗?您可别拿小的寻开心啊。”小厮半信半疑。 “少废话,快点把殷哥在哪儿告诉我,有要紧事儿呢。”冉秋念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是是是,少爷去了冉宅,现下该是在帮着归置院落吧。” 小厮挠了挠头,还是乖乖说了实话,谁让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都知道,眼前这位主可是他们少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便是委屈了少爷自己也不能叫小姐有半点儿不高兴。 “多谢了,你自去忙吧。”拍拍那小厮的肩膀,冉秋念颇为满意的说道。 得了消息,冉秋念便头也不回的寻人去了。 冉宅就是顾老将军为祖母准备好的新住处,也是祖母留在京城的一处嫁妆。 原本因为久未有人居住,是没有匾额的。想着冉家搬入京城,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住址,便打了冉宅二字,作为匾额挂在大门上。 谁知祖母快刀斩乱麻,直接便将冉霖和柳如眉那一大家子给丢开不管了,这大门上的冉宅二字,便由原先冉霖的冉,改为了冉秋白的冉,被记在了冉秋白的名下。 冉秋念找到萧殷的时候,他正派了人去清点祖母带来的箱子,怕有毛手毛脚的下人不当心,毁坏了祖母的心爱之物,萧殷便亲自盯着。 “殷哥,你果真在这儿。” 冉秋念笑着喊了一句,走上前去,见他手上拿着一本账簿,便踮起脚就着萧殷手上的高度看过去。 “这是什么?”冉秋念好奇的问道。 “是行李单子,幸而祖母早有准备,私下又做了一份单子,不然还要去柳家那里派人寻来。” 萧殷把行李单子给了冉秋念,让她自己看看,冉秋念也丝毫不惧,接过账簿看了两眼,本以为自己会看不明白,谁知从头到尾竟然看的毫无障碍。 “我一见书本便觉得头疼,谁知竟还能看懂这份账簿单子,真是奇了,我还以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大小姐。” 冉秋念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她这话却是把萧殷的回忆勾了起来,想到那会儿冉秋念被他逼着每日学习管账时的模样,禁不住莞尔。 “好哇,我这话竟连殷哥这般不爱笑的人都给逗笑了。说吧,殷哥你是不是早就在心里把我看成草包大小姐了!” 冉秋念被萧殷的笑晃了晃眼睛,回过神来,脸上便唰地红了起来,她轻咳一声,掩饰般的不依不饶道。 萧殷只是避而不谈,眼中含笑。冉秋念越发的觉得面上滚烫起来,经不住小声嘀咕,还好殷哥不爱笑,不然岂不是要给我招来不计其数的狂蜂浪蝶? 两人正说笑着,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 “少爷,小姐,老爷和柳小姐都在门外,说是要见老夫人。” 婢女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忠心自不必说,就算是看到了冉霖在门外,也是将人拦了,通报过后才能放行。 冉秋念闻言一愣,忍不住看向萧殷:“殷哥,看来他们是来请祖母回去的。” 这话说的没错,冉霖几乎要被冉老夫人的举动给气坏了,好端端的一家子人进了京城,却分住在两府。 他身为冉家名义上的当家人,亲娘却和孙子住在娘家,这要是传了出去,把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比起冉霖纯粹因为脸面受损才来请老夫人住回去不同,柳云瑶过来只是因为她受人所托。 虽然不知道小公爷为何非要让这老太婆住过去,看在小公爷难得对自己有所求的份上,柳云瑶不想办砸这件事情。 他们带着不少随从侍卫,浩浩荡荡的到了将军府门前,看着豪门大院和门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又有些气弱。 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比邻而居的那座冉宅。看到冉宅的阔气之后,冉霖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这么好的一座宅子,看上去好像比小公爷买在西边的那座柳宅要高出不少。 柳宅柳宅,到底是她柳家的宅子还是他冉霖的宅子?不明就里的外人听了,指不定还以为是冉霖倒插门给柳如眉的。 他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若是自己进京的时候没有听柳如眉的,选择住到柳瑜飞那儿,现在这座漂亮的冉宅就是自己的了,还能署上自己的姓氏。 冉霖越想越觉得后悔,若不是柳云瑶在旁边,他碍于面子不好开口,只怕早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离开了。 “冉老爷,柳小姐,我们小姐请你们进去。” 丫鬟领命出来,要给冉霖和柳云瑶引路,冉霖却听她称呼,脸上一沉,不悦的说道: “没规矩的东西,什么叫你们小姐?多日不见,冉秋念气焰已经如此嚣张了?她再如何得势也是我冉霖的女儿,什么时候我见她一面,还需要通报了?” 丫鬟当是早就清楚冉霖这拎不清的性子,闻言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领着人往后面去。 冉秋念也没特意去堂上等人,而是直接吩咐丫鬟把冉霖和柳云瑶带到后面的院子里来。 冉霖憋了一肚子气,看到院子里四处堆放着的箱子,面上更是不悦:“你就是在这里接见长辈的?” 他可不管冉秋念究竟是不是失忆,性子又有什么样的变化,一看到人,便不自觉的摆起了长辈的架子,等着冉秋念主动认错。 冉秋念却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搭他的话,直接问道:“父亲和柳姐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这里正忙着归整行李,恕我不能在正堂待客。” “理什么行李?收拾收拾,随我回去,真是不像话,胡闹!” 第156章 府库 冉秋念还真是头一回看见这个样子的冉霖,颇有几分惊奇,她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冉霖,这才摇摇头,诚恳的说了不。 “你这逆女,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自以为攀上将军府就可以飞上枝头忘本了?你今日能对亲生父亲这般忤逆,他日比也能对将军府忘恩负义。我倒要看看,将军府的人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后,还敢不敢留你。” 冉霖一言不合就开始指着冉秋念训斥,若是以前的冉秋念还能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的冉秋念可受不了这个气。 她当下就有些黑了脸,不高兴的说道:“父亲这话便是诛心了,念儿方才那番话,可有半句不敬的?” “你如今竟然还学会了顶嘴,越发的没规矩了,这就是你住在将军府这些日子以来学到的教养吗?” 冉霖生气的指着冉秋念训斥起来,越发的气焰高涨,没理也说成了无理,冉秋念本想干脆收声,任由他说个高兴,可谁知他竟然说到了顾家,当即脸色就变了。 “若是你今日是来这里说教的,那就请回吧。你说我便说,顾家家风清正,将门世家,几代人都为了保家卫国奋战沙场,怎容得下这样的污蔑。” 冉霖闻言大怒,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转过身去,就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冉老夫人。 “念儿说的没错。”冉老夫人听闻冉霖带了人过来闹事,生怕他为难冉秋念,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正听到最后这几句对话。 光是这一两句,便让冉老夫人动了气,可见冉霖说的那些话有多令人生气,难为冉秋念能够忍下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冉霖有些讪讪的看着缓步走来的冉老夫人,那面对冉秋念时高涨的气焰,在这个时候,便一点儿也不剩了。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冉秋念默默感慨道。 “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见我?我现在过来了,有什么话,只管对着我说,不要为难小辈。” 冉老夫人不留情面的看着冉霖说道。 “母亲,我是冉家家主,你随我一起入京却分府而居,这若是传出去,外人还不笑话我们冉家不知礼数?” 冉霖对冉老夫人还是有着几分天然的惧怕,即便这些日子老夫人不管事了,他难得享受了一次挥霍权柄的快感,可冷不丁的对上气势全开的老夫人,他到底底气不足,矮上了一大截。 “这我早就想到了,出发前,已经请了族老,将秋白单独分了出去,他已可以自立门户,今后我便跟着他一起住在这里,至于你,大可以和你那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 老夫人冷淡的把这个消息砸在了冉霖的头上,他脸色唰地白了下来,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族老主持分家,这么大的事我怎会一点儿不知道?” 冉霖下意识觉得冉老夫人是在骗他,想要将他吓唬走。 却不料他下一刻就被打了脸:“我也不知你为何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这件事情,恐怕你得好好问问你那位外室夫人了。” 冉老夫人嘲讽道,分家这件事情她虽然并没有张扬开,但也无意去故意隐瞒,柳如眉把持了冉家的主家权,在族内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不可能一点的消息也没收到。 可她却半点儿异样也没有表露出来,想必是对分家这件事情完全赞成的,至于她为何没有和冉霖说起这件事情,冉老夫人冷笑,同为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柳如眉的小心思。 恐怕也就只有冉霖,还被蒙在鼓里,被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耍的晕头转向。 老夫人只点了点这件事情,没有多说,能不能醒悟过来,就全看冉霖自己的造化了。 冉秋念看着冉霖一脸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冉宅,连与他同来的柳云瑶都给忘在了脑后,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再有精力到此处纠缠他们了。 冉老夫人也在冉霖离开后,回了将军府,她来的匆忙,可还有许多话没与顾老夫人说。 “父亲已经回去了,柳姐姐还不走?” 见柳云瑶还杵在那里,一副不愿意走的模样,冉秋念忍不住问出声来。 看过冉霖和柳如眉两人的嘴脸之后,对上柳云瑶惯常示人以善解人意的面孔,冉秋念总觉得有些别扭,经不住怀疑起来,柳云瑶真的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吗? “我早就料想到父亲这次请不回祖母,所以特意让人带来了行李单子。这院子里方才便是在清点行李了吧?正巧用的上这个。” 柳云瑶笑着从身边下人手上拿过事先准备好的行李单子,递到了冉秋念面前。 冉秋念自然不会告诉柳云瑶他们早就已经有了行李单子,见柳云瑶拿手托着那厚厚的单子,冉秋念想了想还是接过,顺嘴提了一句: “柳姐姐有心了,只是你把行李单子给了我们,父亲那边该怎么规整行李?” 柳云瑶正等着冉秋念这句话呢,她闻言便也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提议道:“说的也是在理,那便就让人现抄一份,我好拿回去用。” 这行李单子有厚厚一叠,条目杂而多,这要是从头到尾抄下来,没个把时辰怕是誊抄不完的。 冉秋念顿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她就直说了,这单子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 可话已出口,便不好再收回来:“既然这样,那便多叫几个人一起誊抄,柳姨娘那边,只怕也着急用这行李单子,柳姐姐早些带回去,也不耽误功夫。” 说完,冉秋念便叫了五个人把行李单子打散,分成五份,让他们去书房誊抄。 柳云瑶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能想出这个法子,顿时有些急了,她目送那五人离开,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剩余的时间,眼珠子一转,也顾不得许多了,开口说道: “这些箱子就这样摆在地上总有些不太合适,我看晚些时候院子里会降露水,若是把祖母的物件染湿了可就不好,不如先搬进库房里,等行李单子都誊抄好了,再慢慢核对入库?” 柳云瑶的提议并不出格,反而十分在理,冉秋念便也没有拒绝,开口喊人过来,却被柳云瑶阻拦了下来。 “何需如此麻烦?”柳云瑶笑着说道,“府上人手只怕有些不够,只管让我带来的这些下人搭把手,反正只是些体力活,便让他们也出出力。” 说着,也不管冉秋念同不同意,对身后站着的那群护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应声而动,有条不紊的将地上的箱子一一搬进后面的库房里。 冉秋念都阻拦不及,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看了许久,萧殷觉出些味道来,便出声问道:“这些都是国公府的训练有素的护卫,竟能支给你这么多,看来柳姑娘在国公府上确实很受重视。” 萧殷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显然是对柳云瑶起了疑心。 柳云瑶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发虚,这些人自然都是齐若云给他的,说是若能将老夫人请来最好,若是不能,便要想办法让这些人接触到老夫人随身带来京城的那些行李。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齐若云的目的又是什么,柳云瑶一概不知,只是照做。 “承蒙小公爷看重,大概是为了让哥哥能够更尽心的为国公府办差,所以便派了这些人来保护我,好让哥哥没有后顾之忧。” 冉秋念看看萧殷,又看看柳云瑶,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在说些什么。 地上的箱子很快就被搬的差不多了,眼见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发生,萧殷都要以为是自己太过多心。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银杏本来只是想要进库房找一样老夫人惯常用的那套茶具,谁知道正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库房一角翻箱子。 她脸色立马就变了,上前揪住人训斥起来:“什么人?竟然敢乱翻老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私藏了什么,赶快交出来!” “我没有私拿东西,这箱子盖是不小心碰掉的,我正要给它盖上,姑娘想必是看错了。” 被抓包的护卫连忙解释起来,可银杏却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 “箱子都是有暗扣的,若非把整个箱子摔烂了,这盖子怎么可能会掉下来?给我出来,究竟有没有偷拿东西,一搜便知道了。” 银杏分明看到这个人在箱子里面翻东西,她就怕误会了人家,还特意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这人确实是在翻找什么,她不可能看错。 这里发生的动静将外面等着的冉秋念萧殷吸引了过去,冉秋念一听是银杏的声音,便抬脚赶了回去。 正看到那护卫被银杏问得心虚,想要动手:“住手,你敢伤了银杏试试!” 冉秋念指着那护卫扬声喊道,见他动作一顿,便连忙三不并做两步的走上前去,一把将银杏从那护卫身边扯开,拉到身后护着。 萧殷和柳云瑶也几乎是前后脚走了进来,面对着屋内这番对峙的场景,萧殷自然是立刻站在了冉秋念身前。 “柳姐姐,这是你带来的人,怎么竟这般没规矩?小偷小摸不说,还想对祖母身边的人动手?这事儿你必须给个说法。” 面对冉秋念的质问,柳云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有些百口莫辩。 第157章 小偷 “这都是误会,念儿妹妹莫急,这些人可都是从国公府出来的,什么样的金银玉石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儿。” 柳云瑶辩解了两句,连忙使眼色给那个被抓了包的护卫,心头暗恨,真是一个成事不足的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让人抓住了把柄,实在是丢脸。 护卫知道惹了麻烦,连忙应声附和道:“确实是误会,若是你们实在不信,大可以让人当场搜身,我绝没有多拿任何东西。” 见他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冉秋念便知道就算是搜身也绝不会有什么结果,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相信了这护卫和柳云瑶的说辞,比起这两人,她自然是更相信银杏的。 银杏绝不是空穴来风的人。 “搜身就不必了,既然柳姐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箱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去问问行李单子可都誊抄好了,府上事儿忙,就不多留姐姐了。” 冉秋念虽然知道其中必然有鬼,但苦无证据,也就没打算再追究下去,先把人打发了再说。 他们本就不需要再誊抄一份行李单子,说是去誊抄,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柳云瑶看罢了,现在冉秋念既这样问了,自然能得到满意的回答。 “小姐,行李单子都已经誊抄完毕,这是原册,请过目。” 婢女将柳云瑶拿来的那份单子拼合好送了上来,冉秋念只抬头示意了一下柳云瑶那边,并不打算伸手去碰。 “给柳姐姐就是了,没什么需要再过目的。” 听到冉秋念这番暗示要赶人的话,柳云瑶心里生气,却不敢表露出来,伸手从婢女手上把单子取了过来,随手收好。 虽然护卫翻找东西的事儿没人再追究了,可显然每一个人相信她们的说辞。柳云瑶只觉得所有人看着自己的时候,都像是再看一个小偷。 她本就心虚理亏,这会儿拿了单子,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随着柳云瑶的离开,护卫也鱼贯而出,很快就全都从冉宅撤离了。 “总算是走了,银杏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你可都看清楚了?” 冉秋念松了口气,转身问起银杏。 方才从冉秋念开口不追究到毫不留情的送客,这期间银杏都没再说一句话,全因她相信冉秋念的判断。 见冉秋念问到自己,便原原本本那刚才发生的事儿全都复述了一遍,末了,生怕冉秋念不相信,银杏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奴婢生怕误会了人家,还特意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那护卫真的在老夫人的箱子里翻找东西,不止这一个箱子,其他几个看着也像是被动过了的。” 冉秋念点点头,让银杏安排人手抓紧核对行李单子,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银杏领命下去,冉秋念则看向了萧殷。 “殷哥,这事儿你怎么看?若说是那护卫见财起意,私自动了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银杏绝不会撒谎,那便是有人指使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可柳云瑶带人来祖母这儿究竟是要翻什么东西?”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祖母这儿能有什么吸引柳云瑶的,让她不惜冒险做下这样的事。 “那些护卫虽说是柳云瑶带来的,可归根结底,还是齐若云的人,就怕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不是柳云瑶,而是齐若云。” 萧殷一语道出真意,可冉秋念却更加不能理解了。 “殷哥此话何意?若说柳云瑶想从祖母这儿得到什么还尚有几分可信。可齐若云?他与冉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就更没有理由这么做了。”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萧殷却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他沉吟片刻,把先前调查到的冉玉儿一家为何离京,又为何匆匆回乡的缘由告诉了冉秋念。 “念儿可还记得冉玉儿,冉姑娘一家当日离开锦绣城,是因为受到冯家排挤。可京里的铺子刚开,锦绣城的老宅又出了事,追溯源头,也在冯家身上。” “不是再说齐若云和柳云瑶的事吗?怎么忽然又牵扯上了玉儿妹妹和冯家?”冉秋念更加疑惑不解,“况且冯家在京城并无势力,怎么能将手伸到这里来,逼得玉儿一家又不得不关了铺子?” 这也是萧殷想要告诉冉秋念的,见她提到,便缓缓说了下去:“不错,只是一个冯家,手还伸不到京城,可若是他们投靠了京里的显贵,便有这个本事对冉姑娘一家的生意赶尽杀绝了。” “你是说,冯家投靠了齐若云?这一切都是齐若云搞的鬼?”冉秋念眼皮子一跳,忽然明白了萧殷的未竟之言,满脸惊讶。 “齐若云为何要这么做?”冉秋念惊讶的问道。 冯家与冉家已经撕破了脸皮,彼此之间已成死敌,柳瑜飞既然投靠了齐若云,便是连带着半个冉家都被拉上了齐若云的阵营。 可齐若云却转头与冉家死敌冯家人凑到了一处,暗中扶持,打压冉家产业,实在是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他似乎在暗中利用冯家的商铺大肆敛财,把来路不明的大量银子,通过商铺的生意,转换到明面上。” 萧殷简单说道,面色有些严肃。 “我也是阴差阳错查到了这些消息,至于齐若云的银子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的警惕心很强,做的也足够隐蔽,我几番打探都没有得到线索。” 这一点着实可疑,萧殷也因此差点打草惊蛇,虽然现在齐若云还没有察觉是他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但继续查下去,以齐若云的警惕心,迟早会被他察觉,不得已,萧殷只能暂时停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冉秋念感叹道,没想到齐若云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冉秋念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差了。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保持警惕心,不要与他走的太近,这人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最好避着他一些。” 见冉秋念知道了齐若云有多危险,确认她不会再轻易被齐若云做出来的温柔假象糊弄了,萧殷便打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可冉秋念却有些在意:“先不说这些,若真的是齐若云在背后对玉儿妹妹一家的生意下手,自古民不与官斗,那玉儿妹妹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冉秋念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冉玉儿他们此番回锦绣城祭祖,能不能顺利解决那些麻烦。 “这个不用担心,冉姑娘毕竟是秋白的救命恩人,我已经派人一路打点,多少照看一些。” 萧殷只能这样安慰冉秋念,不料大门居然被人一把推开,冉秋念听到动静,连忙警惕的看过去,却见冉秋白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满脸焦急的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是齐若云在背后帮着冯家对付玉儿一家?” 冉秋白不知何时竟然在门外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偷听的一干二净,冉秋念面色有些紧张,萧殷却是一副早就料到的镇定,显然早就已经发觉了在门外的冉秋白。 “秋白哥哥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殷哥已经派人去帮忙了,玉儿妹妹应当不会有什么事的。” 冉秋念连忙安抚了几句,却丝毫不能缓解冉秋白骤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担忧:“我就知道她突然离开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早该和我说的。” 冉秋白自责道,萧殷转头对他淡淡说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我的人虽然能够暗中帮衬一些,却到底不能转到明处,终归名不正言不顺,若你能说动祖母,回锦绣城亲自把人护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萧殷的话似乎启发了冉秋白,他眼前一亮,忽的有了决断,对着萧殷感激的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秋白哥哥!”冉秋念的声音回荡在身后,却无人回应,冉秋白已经跑出很远了,她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萧殷,“殷哥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秋白哥哥支走?” 原来冉秋念早已经看出了萧殷的打算,他是故意让冉秋白知道这件事情,还让他说服祖母回到锦绣城去,脱离京城这个大漩涡。 “他本就非局中之人,能够借此机会远离局势,是最好不过的了。原本也是我误将他扯入这趟浑水里。” 萧殷沉声说道,转而又看向了冉秋念。 似乎从萧殷眼中读懂了他的打算,冉秋念连忙开口堵住了他接下去的话: “殷哥可别想像支走秋白哥哥一样支走我,不管如何,京城这趟浑水我是脱不开了,也不愿意此时抽身离开。我可是要和殷哥你同进退的。” 冉秋念坚定的话语让萧殷心头触动,便也放弃了原本打算劝说的话,释然的点了点头:“罢了,去看看银杏那边核对的如何了。” 萧殷说完,便率先走了过去,冉秋念紧随其后,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刚才发生的对话。 “少爷,小姐,行李单子已经全部核对完毕,除了在路上不小心碰碎的两套茶具,什么也没有少。” 银杏捧着核对完的行李单子送到了冉秋念的手上,冉秋念接过之后,随手翻了翻,又递给了萧殷。 “真的什么也没有少?祖母的私印和家主的令牌一样也没缺?”冉秋念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回小姐的话,都仔细对过了,真的什么也没有少。连一片金叶子都没丢。” 着实是奇怪,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少。就连原本信誓旦旦看到那护卫偷翻东西的银杏,都有些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判断了。 第158章 玉牌 “竟然真是这样,倒是不出我所料。”冉秋念轻声说道。 那护卫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一点儿也不怕搜身,必然是身上没有藏东西,祖母的箱子里什么都没少,也是在冉秋念的意料之中。 “小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绝对没有看错,那护卫确实是在偷翻老夫人的东西。” 生怕冉秋念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银杏急忙解释起来,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着急又是不解。 护卫翻箱倒柜的行为自然是板上钉钉逃不掉的,这一点冉秋念是相信银杏的,所以她便不假思索的温声安慰了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情实在蹊跷,没丢东西是万幸,多亏银杏姐姐发现及时,这事儿我晚些时候必然要和祖母说的,也让她日后提个醒。” 把银杏安抚住之后,冉秋念对萧殷使了个眼色,他们二人从库房离开,回了将军府。 “怎么?念儿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测吗?” 走到将军府内,远离了冉宅的下人,萧殷才开口问道。 冉秋念摇摇头:“不是猜测,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不论柳云瑶还是齐若云,他们既然什么也没有拿走,只说明他们还未找到想要的东西,迟早还会再次下手,我有些不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唯有提起警戒心,多加防备。 “我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我们或许不知道祖母那儿有什么吸引了柳云瑶和齐若云的东西,但是没准儿祖母知道些什么。” 冉秋念思索再三,转头对着萧殷说道,萧殷颔首附和:“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得先告诉祖母。齐若云那边,我再派人前去探查。” 两人分开,各自去办自己的事,冉秋念也来到了祖母和舅婆所在的院子,抬手招来一个守在门边的婢女,低声问道: “祖母和舅婆可醒了?” “回表小姐的话,方才刚起身,正在屋里洗漱。” 婢女老实回答。 得了满意的答复,冉秋念便请她进去为自己通报一声,想要与祖母当面说清楚刚才发生的事儿。 “可是念儿来了?”没想到老人家耳力不错,已经听到了院子外面的动静,扬声问道,“快些进来吧,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冉秋念一听,脸上便带了笑意,这倒也好,省去了通传的功夫,她直接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找我们也要请人通报了,没得一家子生分了,下回再来,只管直接进来,我看谁敢拦你。” 舅婆笑呵呵的说道,招手将冉秋念拉到身边坐下。 “念儿怎么这会儿想着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还是祖母最了解冉秋念,知道她们在这儿午休,以冉秋念的性子,不可能会这个时候贸然过来打搅,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已经摆平了,就是事关祖母,得和您知会一声才行。” 冉秋念坐在舅婆手边,探头和祖母说了起来。 “什么事儿还牵扯到你祖母了?”舅婆疑惑的问道。 冉秋念斟酌再三,想着也没什么需要避讳舅婆的,便直说了柳云瑶带人偷翻祖母箱子的事儿: “银杏姐姐查过了,什么也没丢,这倒是万幸,只是祖母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得小心收好,我担心柳云瑶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真要让他们得手可就不好了。” 熟料冉秋念的话刚说完,祖母脸色就微微一变,显然是知道柳云瑶他们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在听到冉秋念说他们一无所获之后,并未觉得惊讶。 祖母只是淡淡说道:“我哪有什么能被觊觎的宝物,兴许真是那护卫见财起意,只是发现的早,还没来得及偷藏好东西。” “可是……”冉秋念有些纠结,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这事儿确实不是小事,今日没出事也便罢了,妹妹日后还是要在身边多安排人手,身边得用的人可还够?不行的话,我就从将军府调几个人过去帮衬着些。” 祖母看样子没当回事儿,可舅婆却上了心,放下冉秋念的手,转而拉起了祖母的,颇有些不放心的问起来。 “我哪儿的人还够用,放心吧大嫂,若是人手不够,我肯定会来将军府开口的,不会和你们客气。” 祖母笑笑,婉拒了舅婆的提议。 这话说完,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转而对着冉秋念问道:“念儿,我送你的那块白玉牌,可有日日戴着?” 冉秋念闻言,也没有多想,从脖子上取下那枚白玉牌,递到了祖母手上:“祖母送的东西,日日都带着呢,不敢离身。” 那玉被冉秋念日日贴身带着,已经孕养出了几分温润/之色,看上去通透极了,舅婆看了也甚是喜欢。 “这玉牌成色倒是极好,看上去可有些年头了吧?我听说这样的玉最是养人,念儿可要日日贴身戴着。” 听上去,舅婆像是从没有见过这块玉佩一样,可是冉秋念却听萧殷告诉过她,这东西是祖母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是传家之物,从她太祖母手上传下来的。 按理说,舅婆不该没见过这东西的。 冉秋念只是这样想着,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思忖着兴许是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波折,纵然感到奇怪,却也不曾问出声来。 祖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冉秋念,把这玉佩还了回去:“这可是祖母特意求了大师开过光的,能够保平安驱邪病的,念儿一定要贴身戴好,就算是沐浴就寝的时候也不能摘下来,记住了吗?” 冉秋念点点头,把玉佩重新戴回脖子上,藏进衣服底下:“我记住了,祖母放心,念儿定不会辜负祖母的一番心意。” “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我与你舅婆还有好些话要说呢,晚上也不回冉宅了,帮我知会一声,让银杏忙完了府里的事,早些回来服侍我,没有那丫头在身边,还真有些不适应。” 祖母含笑看着冉秋念,叮嘱两句后,便“赶”了人。 也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冉秋念看了看天色,从祖母那里出来后,便抬脚往自己的屋子走,走出去几步之后,就看到管家拿着一张帖子走在园子里。 “何叔,这是要去找谁啊?怎么,京中谁家又要办什么宴会了?” 冉秋念好笑的打趣道,这样的帖子将军府上下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能推则推,没什么兴致去的,就是劳烦了管家何叔,每每都要跑上跑下的打点。 不过,若只是普通的帖子,何叔自己就能做主处理了,这般需要他亲自跑一趟的,也就只有京里那几家显贵或是和将军府关系亲近的几家了。 没想到冉秋念正问到了点子上,何叔一看到冉秋念,便直接向她走了过来:“小姐这回可猜错了,这帖子不是给别人的,正是送给你的。” “我?谁会给我下帖子?” 冉秋念有些惊讶,接过何叔递来的帖子翻开一看,就见落款处写着柳云瑶三个字,背后还印着国公府的纹饰。 “柳云瑶邀我去参加她办的那什么诗会?还用了国公府的请帖,这是什么意思,拿国公府来压我吗?” 冉秋念皱起眉头,对柳云瑶那点儿残存的好感也在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中荡然无存。 她合上帖子,真想就这样撂下,但在她扔下帖子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之前与萧殷在冉宅库房说的那番话,想到冯家、冉玉儿和偷翻祖母库房箱子的国公府护卫,她又改了注意。 “我倒要看看这柳云瑶又想耍什么花样。”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那张帖子,柳云瑶、齐若云还有国公府,他们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不亲自会一会,怎能知道? “小姐,您这是准备应下这张帖子?”何叔有些意外,本以为冉秋念会像前几次那样称病回绝,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善后,谁知她竟然答应了。 “没错,你帮我回了柳云瑶,就说我那天必定会准时赴宴。” 冉秋念把帖子收好,嘱咐完何叔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另一边,收到了冉秋念回复的柳云瑶也把消息传给了安琪珞。 因为没有办成齐若云交代的事,齐若云对她的态度便一下子冷淡了下来,这让柳云瑶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满腔的怨恨都算在了冉秋念的身上。 “确定冉秋念那天一定会来吗?” 安琪珞扬着下巴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问道。 “安小姐放心,冉秋念那天一定会来的,只要她踏进了诗会的大门,就等着名誉扫地吧,无论如何,一定会让您出了这口气。” 柳云瑶尽管心里快要恨死了,却还是一副为安琪珞着想的体贴模样,安琪珞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别嘴上说的好听,想要冉秋念倒霉的,可不止我,别说的好像你就有多么无辜一般。” “安小姐说的是。”柳云瑶暗自咬牙,等到除了冉秋念之后,下一个就是你安琪珞。 安琪珞轻嗤一声,转身走了。 第159章 捧杀 转头就到了诗会那天,冉秋念准时到了地方,她着一身湖蓝色的裙子,外罩天青色披风,越发衬得面容精致。 马车在暖阁停下,齐国公府的暖阁虽然不如清凉台出名,但也是一处难得的宴饮之所,尤其是到了秋冬季节,天气冷起来,暖阁里却温暖依旧,仿佛还在春天。 这用银子堆砌出来的享乐之所,今日借着柳云瑶的面子对各家贵女敞开,冲着国公府暖阁的名头,愿意前来赴宴给柳云瑶这个脸面的贵女可有不少。 冉秋念到的时候,暖阁外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她到的不算早,却也还离诗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些距离。 “这位可是冉小姐?奴婢小杜,我们小姐吩咐过了,若是冉小姐来了,就到楼上雅间暂等片刻,我们小姐马上就过来了。” 一个婢女走上前来,笑意吟吟的将冉秋念从门前迎了进去,带着她从门后的楼梯走上去,一路到了她口中雅间所在之处。 小杜为冉秋念结下了肩上的披风,搭在旁边的架子上,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端到近前。 “你们小姐呢?”冉秋念在雅间里坐下,接过茶水放到一边,并没有喝下去的打算,随口问道。 “小姐还在梳妆,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小杜说完,眼神闪烁了一下,忽地靠近了冉秋念压低声音快速的说道: “大小姐,今日千万不要碰这里任何入口的东西,尤其是经过了柳小姐手的,您要多加留意,今日她们是存了心要找你的不痛快,千万不要落入陷阱。” 小杜忽然说出来的话让冉秋念心中惊疑不定,她蓦地转头看向小杜,眼神锐利,似乎是在探寻这个婢女究竟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你不是柳云瑶的婢女吗?不该和她一条心,反倒对她要对付的人这么掏心掏肺,你就不怕我转头告诉柳云瑶,或是被柳云瑶自己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你究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大小姐难道忘记奴婢了,上回也是奴婢……”小杜一怔,似乎没想到冉秋念竟然会不相信自己,她显然还不知道冉秋念已经失忆的事儿,忙要解释。 话说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小杜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了,转而后退几步,远离了冉秋念,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下一刻,房门被叩响,柳云瑶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念儿妹妹,快些开门,诗会就要开始了,我带你下去见见众家姐妹。” 小杜看向冉秋念,见冉秋念颔首,便上前把门打开,低头将柳云瑶迎了进来。 柳云瑶没想到屋内除了冉秋念竟然还有一个婢女,瞧着倒是眼熟,好像是自己身边的婢女,于是也没有在意,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小杜应声退出屋子,从柳云瑶出现开始她就没再和冉秋念说过话,也没有看过冉秋念一眼,仿佛真的只是例行公事,毫无私心。 她这番态度倒是让冉秋念禁不住有些相信了她刚才的话,对柳云瑶暗加提防起来,她站起身,往柳云瑶身边走去。 “那我们就快些下去吧,别让姐妹们久等。” 柳云瑶的视线在冉秋念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嫉妒,又顺着她的肩膀看到了身后桌子上原封不动摆在那里的茶水,眼神一闪,状似随意的开口说道: “怎么念儿妹妹没喝茶,是不是这里的茶水入不了口,让妹妹喝不惯?也是,将军府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我这儿的便宜茶叶怎比得上将军府那御赐的香,妹妹入不了口也是自然的。” 柳云瑶自嘲一般,叹了口气。 “哪有的事,柳姐姐多想了,我不喝茶是因为还不渴,姐姐背靠国公府,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东西,我听说国公府最擅享乐之事,光是待客用的茶叶,便是最上品的那一批,这般大手笔,将军府可是比不上的。”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轻笑着说道。 柳云瑶闻言,心情颇好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面有得意之色,显然是认为冉秋念刚才那番话是示弱地表现,便也没去纠结冉秋念没喝那杯茶水的事儿了。 “诗会要开始了,我们赶紧下去吧。”柳云瑶说着,率先往门口走去。 冉秋念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到一楼的正厅里入座。 从一进入这正厅,冉秋念就觉出一股有些不对劲的视线,原本屋子里的各家千金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说有笑的,可在注意到冉秋念进来之后,却都沉默了一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冉秋念暗自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没有那般自信,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名头,足以让京里这么多的贵女全都认得自己,可这股探寻的视线,却实在是来的有些诡异。 “柳姐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请来的这些贵女似乎都对我有些敌意。” 冉秋念轻声说道,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柳云瑶。 “念儿妹妹肯定是多想了,她们都是诗礼传家的闺秀,为人都最是和善不过的,怎么会对你产生敌意。” 柳云瑶笑笑,忽地惊呼一声,像是想起来一般,有些懊悔地看着冉秋念: “我想起来了,先前与众家姐妹谈论起诗文,想到妹妹一向是饱读诗书,对此一道颇有见地,我无意中提到过几嘴,谁知妹妹如今前尘尽忘,都怪我不小心把话说满了。” 柳云瑶苦笑着摇摇头,满眼歉意的看着冉秋念:“她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只怕会不服气的想要与念儿妹妹辩论诗文经义,要是应对不出,只怕她们误以为妹妹你狂傲自大却没有真才实学。” 听到柳云瑶这番解释,冉秋念总算是明白了她想耍什么把戏,这是想要借着今日来此参加诗会的各家贵女,让她传出不学无术、狂妄无脑的名声。 冉秋念轻笑出声:“原来如此,没关系,我虽然失忆了,但近来发现以往那些学过的本事,虽然记不起来,但到底还是在身上的,想要重新拾起来,容易的很。” “是,是吗?”柳云瑶没想到这一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她强笑了笑,附和道,“那便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们快些过去吧,众姐妹可都看着呢。” 冉秋念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在厅里的空席位前坐了下来。 柳云瑶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定定的瞧着她,眼神有些晦涩不明,没关系,就算是诗文难不倒她,自有别的法子。 现在只是开胃小菜,正餐还在后面呢。无论如何,冉秋念今日休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云瑶,这就是你总跟我们提到的那个冉秋念?也不过如此,看上去就不像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她这样的人也能读懂春秋先生的书稿?” 一位身着粉衫的姑娘走到柳云瑶身边,漫不经心的说道,看着冉秋念的眼神里颇有几分不屑。 “就是,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黄毛丫头,就敢自称读懂了春秋先生,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今日我就要去会会她,定要当众把她那层才女的假衣揭下来不可。” 黄裙子的姑娘凑了过去,看上去与柳云瑶相交甚好,说起话来也更加不客气。 “黄姐姐可千万别冲动,念儿妹妹最是得祖母的宠爱,若是我今日带她出来受了什么委屈,回去之后,又该被祖母责骂了。” 柳云瑶苦笑着垂下了眼睛,颇有几分失落。 “云瑶,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总被这种人欺负,怕她做什么?你们如今又不住在一处,她还能将你怎么样?” 粉衫姑娘义愤填膺的说道,看着冉秋念漂亮脸蛋的目光满是嫉妒,恨不得用眼睛化作刀子,把她的脸一点一点全都划烂。 黄姑娘也是同样的为柳云瑶抱不平,却真的是因为相信了柳云瑶说的话,才对冉秋念的品行不齿。 “我最是看不惯这种虚伪的人,自己没本事还要嫉妒别人,她既然能够做出拿你写出来的诗文充当自己的,在锦绣城扬名的丑事,就得付出代价。” “这里不是锦绣城,冉家虽然富贵,在京城里,天皇贵胄满地走,这点银子可算不得什么。” 黄姑娘说完,便径自走到了冉秋念身前,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那番话落下,把粉衫姑娘和柳云瑶全都给骂在了里面。 好在她全副心神都在冉秋念身上,没有看到身后那两人脸上的扭曲表情,否则只怕要被吓一跳。 “你就是冉秋念?”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刚刚坐下不久,就有人上来找她说话,她抬眼看去,就见一个黄裙子的姑娘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自己的样子。本以为又是碰到了曾经的老熟人,谁知这黄裙姑娘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也让冉秋念打消了先前的猜测。 “没错,我就是冉秋念,姑娘是?” 冉秋念颔首,伸手示意了对面的位置:“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先坐下来慢慢谈。” “我姓黄,家父是国子监祭酒。” 黄姑娘见冉秋念谈吐温文,态度落落大方,倒有些无法坚持刚才的那副兴师问罪的气势,她轻咳一声,坐了下来,在说出口,话语中的愤慨便多了几分克制。 第160章 出彩 “原来是黄姑娘,既然你是出自书香门第,必然是位极有才华的姑娘了,今日诗会,念儿便提前恭祝黄姑娘拔得头筹,大放异彩。” 冉秋念笑意吟吟的看着黄姑娘,见她那副纸老虎一般一戳就破的凶悍气势,更是觉得有趣,便没在意她一开始的盛气凌人。 “你,你怎么,好像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黄姑娘愣了一下,直愣愣的问道。 冉秋念倒是来了兴致,一挑眉反问了出来:“你说的是什么传闻?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原来已经传的这么远了,连没有加过面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黄姑娘面上有些慌张,她自然不会把柳云瑶给出卖了。 黄姑娘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冉秋念装出来的假象给迷惑了,她站起身来,重新对着冉秋念说道:“我听闻冉姑娘你对春秋先生的书稿颇有见地,今日特来请教,还请冉姑娘不吝赐教。” 这边发生的动静不是什么秘密,四周那些贵女早就明里暗里盯着冉秋念这边的情况,此时看到她们之中最富才名的黄姑娘都过去了,更是打起精神侧耳光明正大的偷听起来。 “她们要论述春秋先生的书稿?今日可真是有乐子瞧了,黄姑娘家中书房可是藏有不少春秋先生的书稿,我听说她都能够倒背如流了,今日冉家那个草包大小姐肯定要颜面扫地了。” 姑娘们私底下偷偷讨论着,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柳云瑶却有些心神不定,忍不住攥起了手心,屏息静气,等的却不是黄姑娘和冉秋念的辩论。 “云瑶,你也别太担心,黄姑娘就是帮你出出气,她有分寸的,不会真把那冉秋念怎么样,就是让她丢丢脸,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你了。” 粉衫姑娘见柳云瑶心神不定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在担心冉秋念,便拉了她的手,小声安慰起来。 柳云瑶点点头,顺势应了下来。 离诗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安琦珞惯常是喜欢最后到的,她最喜欢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就算今日另有打算,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 正思忖着,便有下人来报:“小姐,前边又有马车来了。” “想必是安阳侯府的马车到了,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真是稀奇,快随我过去亲自迎接。” 柳云瑶说着,也顾不得去看黄姑娘和冉秋念的辩论结果,转身匆匆忙忙跑去了外面,安琦珞那位主可不是个好伺候的。 “小姐,似乎不像是安阳侯府的马车……” 柳云瑶走的快,前来通报的婢女愣了一下,赶忙跟上去解释,却是晚了一步,柳云瑶已经赶到了门外,在马车边上站定了。 “安小姐今日来的可真是早,姐妹们都已经到了,就等着您来开宴了。冉秋念也已经到了。” 柳云瑶笑着说道,忽地压低了声音,却只刚刚说完一句话,就见一只瓷白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下一瞬帘子被揭开,从后面探出一张灵动漂亮的笑脸来。 虽然举手投足不减贵气,却让柳云瑶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因为来人并不是她心中以为的安琦珞。 “小姐,这不是安阳侯府的马车,是太子太傅家的。” 那前来通报的婢女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地方,就见着两人已经打了照面,忙上去快速解释清楚,后退半步,站在柳云瑶身后不敢作声了。 “原来是林家小姐,失礼了,快快请进。” 柳云瑶干巴巴的说着,后退一步,让开了地方,请林小姐下来。 林菡珊却是想着柳云瑶先前误以为自己是安琦珞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她似乎提到了冉秋念,这让林菡珊有些在意。 她笑嘻嘻的问道:“柳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这般热情迎接,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林菡珊走下马车,今日就来了她一个人,她的同胞姐姐近日都在准备定亲的事儿,便不能跟着她到处跑了。 “林小姐怎么想着要来我这小小诗会了?应当是我受宠若惊才是。” 柳云瑶轻咳一声,换上了一副同样的笑脸,嘴上说着,她心里却一点儿没觉得好,这林家小姐不是向来自视甚高,从不会参加这种小宴会的。 虽说柳云瑶碍于礼节给林家也送了帖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真的过来。 “柳小姐真是会说话,你这诗会可是开在这国公府的暖阁,连安琦珞那丫头都能请来,还能叫小宴会?” 林菡珊虽然是因为担心冉秋念才过来的,却也真心不觉得这场诗会是小宴会。今日来的不少贵女,不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就是循着安琦珞的脚步来的,有这两家在后面支撑着,柳云瑶也算是长足了脸面。 “对了,我方才听到你提起冉秋念这个名字,怎么,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为何你要特意和安小姐提起她来?” 仗着柳云瑶不知道自己和冉秋念的关系,林菡珊便大大方方的打探起来。 “是这样的,我原是打算在今日的诗会上,把念儿妹妹引见给安小姐的,我听说她们之前有些许小误会,我既然与安小姐现在交好,就想着借此机会让二人重修旧好。” 柳云瑶睁着眼睛说瞎话,若非林菡珊早就对安琦珞和冉秋念之间的事儿了解颇深,只怕真要被柳云瑶给骗过去了。 她心里冷笑,早就知道这柳云瑶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得亏她来了,不然谁知道这柳云瑶又要和安琦珞那丫头想出什么把戏来欺负冉秋念。 “原来是这样,柳小姐果真是有心了。” 林菡珊笑着说道,侧耳听到后面不远处又有马车声音传来,便提前一步对柳云瑶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先进去与众姐妹们打个招呼,柳小姐是在这里等安小姐的吧?我就不打搅了,暖阁的路我识得,不必陪送。” 林菡珊先一步走进了暖阁,柳云瑶笑着目送她消失在门后,转过头,恶狠狠的剐了一眼那没说清楚,害她差点露馅的婢女。 婢女低下头不敢说话,若非安琦珞的马车过来,只怕她还要被柳云瑶继续责骂。 “安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就等着您了。” 柳云瑶收起狠戾之色,重新挂上笑意,这回可是看清楚了马车上的纹饰,款款迎上前去。 林菡珊走到暖阁正厅里,本以为室内会是一片嘈杂之色,谁知竟然很是安静,只有最中间冉秋念和黄家小姐的说话声。 她觉得奇怪,便凝神静听了几句,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惊讶,她本就知道冉秋念有才,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有才,对春秋先生的经义见解这般透彻。 黄姑娘和冉秋念辩论到最后,已经是无话可说,被冉秋念彻底说服,她索性不再开口,凝神和众姐妹们一起细细听起来,越发觉得冉秋念不像是柳云瑶口中说到的那般不学无术。 能够说得出这样的见解,有这样才学的人,便是行事狂傲、目中无人一些也不为过,更何况,黄姑娘能感觉得到,冉秋念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冉秋念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没有了声音,便住了口,好奇的看向默默不言的黄姑娘,体贴的说道: “我说的过于入神了不觉间竟然忘记了时间,接下去该黄姑娘你了,请说吧。” “我,我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冉小姐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为我方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黄小姐认错认得很愉快,站起身来对着冉秋念深深作揖,心服口服。 冉秋念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黄姑娘竟然真是个心胸磊落的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叫好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林菡珊忍不住击掌赞叹道:“我今日还真是来对了,没想到正能赶上这样一场精彩的辩论,真是不虚此行。” “林小姐,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 黄姑娘转头看到林菡珊,眼里也是惊讶,论起才学和家世,在座的众人中,她已算是佼佼,可与林菡珊一比,却差了一大截,没想到今日诗会竟然能把林菡珊给惊动来。 冉秋念好奇的看着林菡珊,见周围的姑娘们全都站起来对林菡珊打招呼,她便也有样学样,心里却暗暗惊叹,这林家姑娘可真是有脸面,竟然能让这么多眼高于顶的贵女都主动凑过去。 没想到林菡珊越过众人,直接走到了冉秋念身前,拉起她的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咱们姐妹之间也这么生分了?念儿今日真是叫我好一番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还对春秋先生的书稿有这么深的见解。” “林姐姐谬赞了,我可当不起这样的夸奖。” 冉秋念顺着林菡珊的手站起来,却对她这般热情的态度,有些不解,暗自思忖这位又是她什么时候结识下来的故人。 见这诗会里最有才学的两个人凑到了一处,其他的人便没再自讨没趣的凑上去,她们自知才疏学浅,林小姐和冉小姐一块儿说话,哪有她们插足的份。 就连黄姑娘也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转身想要去找柳云瑶问个清楚。 冉秋念分明与她说的完全不一样,她自己有眼睛,能够看出来究竟谁在说谎,便对柳云瑶的欺骗有些不善。 第161章 离席 若不是因为想帮柳云瑶出头,她也不会得罪冉小姐这样有才华的姑娘,就算冉小姐大人大量不计较,她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懊悔地很。 原本黄姑娘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现在的她只不过是把原本对冉秋念和柳云瑶两个人的态度完全反了过来,柳云瑶却要做好承担黄姑娘怒火的准备了。 “方才你可真是大放异彩,这回诗会过后,念儿定会才名远扬,各种诗会宴会的请帖可是要收到手软的,你呀,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林菡珊把冉秋念拉坐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她打趣的说道。 “那可要有一段日子不得闲了。” 冉秋念叹道,说罢,她忍不住欲言又止的看着林菡珊,斟酌着开口解释起来,“林姐姐,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落水伤到脑袋,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不知你是……” “瞧我,一时间给忘记了。”林菡珊恍然说道,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嘻嘻的说道,“我嘛,算是你的半个表姨,你私下里可以叫我表姨。” “啊?” 冉秋念惊讶的张了张口,那副茫然的表情逗乐了林菡珊,她扑哧一笑,捂着嘴促狭地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还是放过了冉秋念: “念儿可真是一点儿没变,这反应和当初简直一模一样,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林菡珊叹了口气,说了实话: “论辈分我算是你的表姨,但是我们年岁差不多,也没必要太计较这些,不是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平日里就以姐妹相称,刚才是我逗你的。” “林姐姐真是,风趣。” 冉秋念有些气弱,面对外人的含沙射影,她可以口若悬河,应对自如,但面对亲近之人释放的善意,冉秋念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放心吧,我可是受了顾老夫人的嘱托的,今日有我在,定会护着你的。柳云瑶也好,安琦珞也罢,我倒要看看她们想耍什么把戏。” 林菡珊眼神一冷,提到了刚才无意间听柳云瑶误说出来的那番话,让冉秋念多小心。 冉秋念心里暖烘烘的,对林菡珊这番维护她的话。 正说着,安琦珞也和柳云瑶一起走了进来。本以为会看到冉秋念被口诛笔伐,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冉秋念身前坐着的已不是黄姑娘而是林菡珊。 安琦珞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见柳云瑶停下了脚步,只是瞥了她一眼,也没理会她,径自抬脚从她身边走了进去,被几个与自己交好的贵女请过去说话。 柳云瑶回过神来,赶紧要去追上安琦珞,没想到却被黄姑娘迎面拦住。 “柳小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黄姑娘满脸不善,之前她有多心疼柳云瑶,现在就有多厌恶她。柳云瑶脸上那惯常露出来的清浅笑意,这时落在眼里,也只剩下了虚伪嘲讽。 “黄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要解释的,这才刚出去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云瑶攀扯了两句,心里存着安琦珞的事儿,便对黄小姐有些不耐烦。可碍于黄小姐背后在国子监出身的学子之间的影响力,不得不先想办法稳住黄小姐。 可她这副敷衍不耐的态度到底是被黄小姐察觉了,她冷笑一声,扬声说道: “往日不觉竟被你这虚伪小人骗得团团转,幸而今日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耻与你为伍,今后,凡有你出现的地方,我绝不会再去,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黄姑娘甩下面色青白不定的柳云瑶,扬长而去,竟是连诗会都不愿意继续待下去。 她这一番话,在正厅内回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听过黄姑娘说的那些话后,不管她们是与柳云瑶交好还是交恶,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了些许改变。 柳云瑶面上火辣辣的,只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瞧好戏一般,让她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从这里夺门而出,可她却不能这么做。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柳云瑶满口谎话,从不待人以真心,那结下来的友谊自然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现在也算是初尝恶果了。” 林菡珊唏嘘道,冉秋念也总算是从黄姑娘临走之前撂下的那些话里,明白了过来,难怪她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受到了这么多人不善的目光,原来都是柳云瑶在背后出的力。 想到一开始自己还对这个颇为善解人意的庶姐有些许好感,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好在她已经认清了柳云瑶的真面目。 “这诗会忒没意思,我也有些待不下去了,一会儿便辞行早些离开吧,我带你去我府上看看姐姐,她最近在准备定亲的东西,整日被拘在府里学这学那,无趣的很。” 林菡珊心有余悸的感叹道,她与姐姐是双生子,姐姐之后很快也要轮到她了。 “我母亲那么喜欢念儿你,若我把你带回去,她肯定会同意让姐姐暂时放下手里的事,陪我们一起透透气。” 林菡珊的话让冉秋念有些意动,比起继续在这宴会上明枪暗箭,去林府看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那还等什么,既有了新去处,我们现在便去辞行。” 冉秋念拉着林菡珊起身,往柳云瑶身边走去。 “念儿妹妹,林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缺了什么东西,我这就叫人补上。” 柳云瑶转头看到两人过来,收拾好心情,迎上去应付起来。 “我与林姐姐是来辞行的,府上突然接到了消息,让快些回去,就不多留了。” 冉秋念拉着林菡珊的手,委婉的提出了离开的要求,谁知柳云瑶脸色忽然变了,侧身将她们的去路挡了,慌忙说道: “怎么这么突然,可是嫌弃我招待不周了?这诗会才刚刚开始,二位妹妹这就要走,说出去总不太好,不如再多留片刻。暖阁后面的竹林溪流也是一绝,一会儿正要带众姐妹去玩曲水流觞的游戏呢,怎能少的了二位大才女?” 对这些吟诗作赋的风雅消遣,冉秋念没什么兴趣,林菡珊也记着之前柳云瑶透露出来要对冉秋念下手的事儿,恨不得立马拉了人就走,自然对柳云瑶的提议不做回应。 “实在是府里有急事,长辈传召,柳姐姐行个方便,日后必定亲自给你赔罪,今天就先到这儿了。” 柳云瑶见冉秋念铁了心要走,心急之下,竟然直接伸手去拦人,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 “柳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念儿可都说了,是长辈传召,你非要把人强留下来,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林菡珊不悦的眯了眯眼睛,盯着柳云瑶扯住冉秋念袖子的手,她越是不放人走,就越是说明心里有鬼,今日,她们是走定了的,谁也拦不得。 这边发生的动静自然不会被人忽视,安琦珞首先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地想起来什么,拉过旁边跟着的一个婢女,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赶紧带过来。” 吩咐完之后,她才整了整裙摆,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发生争执的三人身边: “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林小姐,诗会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要离开了,自己离开便也算了,怎么还要把冉小姐也一块带走?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是安小姐啊,不是说了吗?方才没听见?是家中长辈急召,你也知道我与念儿的关系,同时把我们一块儿叫回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论起来,你也得喊我一声表姨,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林菡珊拿出了自己行走京城最大的利器——辈分,来压人,一提到这个,安琦珞顿时哑了声,神气不起来了。 “你……” 她张口想要辩解,却怎么也想不出好的说辞,前些日子她才刚刚因为在枫树林和一众武将家的小姐发生争执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会儿也不敢再去招惹林菡珊了。 若今日来的是她姐姐林雁雨也就罢了,这林菡珊可是出了名的古怪性子,真把她惹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偏她辈分高,就算是做了什么,说出去也是长辈教训小辈,安琦珞就是想诉苦都没处说。 从小到大,这哑巴亏不知道吃了多少,以至于现在看到林家姐妹这张脸,她就先一步熄了大半气焰。 “行了,我也不与你们为难,赶紧的让开,我把人带走,这件事情就算了。” 林菡珊见安琦珞不说话了,柳云瑶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志得意满的拉着冉秋念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安小姐,怎么办?这次之后,再想把人约出来就难了。” 柳云瑶低声说道,眼里有些着急。 “怕什么,算着时辰,也该到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安琦珞冷着脸说道,转身匆匆跟了过去,柳云瑶镇定下来,也连忙跟上。 冉秋念和林菡珊出了暖阁,因着要去林家,便直接上了林菡珊的马车,让将军府的马车先一步自行离去,等晚些时候,直接从林家派马车送冉秋念回去。 将军府的车夫领命,驾起马车从旁边驶过去,熟料没走多远,就被前面斜刺里出现的一辆马车别在路中间,堵了个结结实实。 第162章 狂徒 “烦请前面的马车避一避,这里不好后退。” 车夫前面的路被堵,后面跟着的便是林菡珊的马车,他进退不能,只能对着对面马车拱手说道。 谁知那马车上突然跳下来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满口胡言的冲着将军府的马车扑了过来。 “冉小姐,我想你想得好苦,今日特来看看你,你就见我一面,见一面也好,你看,我还特意带来了我们定情的手帕,你为我绣的梅花我一直都贴身藏着。” 他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些混不吝的话,让车夫变了脸色,好在他身后的马车里没有坐着人,不然真要被这狂徒冲撞了。 “大胆狂徒,竟然敢口出不逊,我们小姐何时与你有什么私情,你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车夫怒斥,见这公子一身富贵打扮,却脚底虚浮,一看便是没有半分武功底子,眼底的浑浊之色,把那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变得颓丧至极,整个人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敢肖想他们将军府的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这是谁家的公子,再不拉走,我可就要不客气了!”车夫怒斥道。 “公子,公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从巷子后面匆匆忙忙跑过来两个小厮,循着声音找了过来,见自家公子发酒疯发到了这里来,认出将军府的车驾后,脸色立马有些不好,连忙赔礼道歉: “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公子喝醉了,不知怎么车驾就跑到了这里来,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小厮说完,连忙架住何公子的手臂,一左一右要把人强行带走。 “我不走,我要见冉小姐,我与她鸿雁传书,彼此早已托付真心,她是非我不嫁的,我亦是非卿不娶,有这绣帕作为凭证,我今日就要去将军府提亲!” 何公子发起酒疯来,那两个瘦弱的小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摔倒在一边,何公子还歪歪扭扭的向着将军府的马车靠近。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后面的马车,冉秋念被外面那人一口一个私定终生的话气的几乎有些坐不住。 “真是一派胡言,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人,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冉秋念气的想要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当面质问,却被林菡珊抓住了手,面对冉秋念的生气何不解,林菡珊却冷静的多。 “这事儿不对,先听听再说,你在我的马车上躲好,不论发生什么都别露面,我谅他们也不敢硬闯林家的马车。” 冉秋念被林菡珊的冷静感染,脑子里的繁杂思绪被她搁置在一旁,静心听起外面的动静来。 “已经把那兵部侍郎的庶长子车驾引过去了,正堵在巷子里闹腾呢!” 婢女偷偷跑回来禀报前面发生的事,闻言,安琦珞和柳云瑶都是松了口气,面露笑意,总算是赶上了,今日定要让冉秋念脱层皮下来不可。 “去把暖阁里的贵女们都喊来,如实说了,就说是冉秋念的相好醉酒来找她,勿惊扰了林家的车驾,想必她们是很乐意为林菡珊鸣不平的。” 安琦珞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往日林菡珊积累的声望和她的辈分,反倒可以为她所用,成为指向冉秋念的利箭,真是最妙不过的了。 “冉小姐,你怎能如此薄情,既然与我互通了情愫,我今日站在这里,你却为何不敢见我?” 将军府的车夫是曾是跟着老将军上过战场的,后来受了伤从军队里退出来,便留在将军府做了个车夫,对这种纨绔最是厌恶,见他不依不饶扑上来,一气之下,将人掀翻在地上。 何公子眼见自己碰不到马车,只好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一会儿是诉说对冉秋念的思念,一会儿又是追忆他们如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他说的煞有介事,若非冉秋念自己心里清楚,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几乎也要以为是真的了。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这样孟浪,若非林姐姐你拦着我,我定要亲自将他打的满地找牙,竟然敢编排这种事情恶心我。” 冉秋念被那人又说的满心怒火。 “念儿的品行我是相信的,那人应当是礼部侍郎的庶长子,虽然是庶出却也是礼部侍郎唯一活到成年的儿子。” 说起何公子,林菡珊也是满眼的嫌恶:“素日里就是个好色成性的,虽然还没有娶正室夫人,但小妾通房却是抬了一院子,听说整日里不是在寻花问柳就是在花天酒地,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也不知道这何公子怎么找到了这里来,谁若是沾上这个纨绔,那可要好一番头疼了。林菡珊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让冉秋念下马车去的。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今日之后,京城只怕要传开了,若是不尽快解决,难不成我真要被这纨绔赖上?” 冉秋念泛起愁来,忽地一拍桌子,沉声说道:“我看还是让我亲自去把他打残算了,这样也能证明我确实与他毫无私情。” “念儿妹妹可千万别冲动。”见冉秋念说的认真,林菡珊心头一跳,赶忙把人拦了,生怕冉秋念一个冲动真去把那何公子的腿给打断了。 “这姓何的虽然是个废物,但他是兵部侍郎唯一的儿子,府上宠的跟眼珠子一样,你若真把人打出好歹,兵部侍郎必然不会罢休,搞不好真的闹到御前,要你嫁给他那废物儿子做补偿。” 林菡珊的猜测直接把冉秋念恶心的够呛,顿时不敢冲动了。 这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冉秋念真是要被急死了。 这边正僵持着,后面安琦珞也已经去派人把暖阁里的贵女们都请了出来,她们远远的站在马车后面,何公子的声音很大,即便她们隔了这么些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哗然一片。 “原以为能有这番见地的冉小姐是个大家闺秀,再不济也是识礼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丑事?” 众人窃窃私语,有与林菡珊交好的姑娘,更是厌恶起冉秋念来,自己招惹来的人,却要躲在林小姐的马车里,平白扯了林小姐下水,实在卑劣。 此时天光正好,正是一天里最亮的时候,正午的日头升在头顶上,却似乎蒙上了一层冷霜,连难得出来的日头也照不暖冷下来的心。 “你别担心,我且问你最后一句,你真的从未见过这个姓何的?”林菡珊见失态要往失控的地步发展,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我发誓,若我真的与这纨绔有什么牵扯,就让我……”冉秋念竖起三根手指,正准备指天誓地的说上一通,林菡珊却一把捂住冉秋念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了好了,我信了,为了这样的人发毒誓,不值当。既然你们真的没有见过面,那便好办了,我有个法子,可以让这姓何的谎言不攻自破。” 林菡珊提议道,冉秋念连忙凑过去仔细听着,末了,却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又不与他站在一处,远远的见一面,若是他口口声声这般痴情,却连心上人的脸都记不住,那么谁还会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林菡珊的方法虽然简单,却非常有效,也就只有她这样胆大的姑娘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多谢林姐姐了,你要多加小心。” 冉秋念担心的看着林菡珊从马车里走出去,下到地上,林家的护卫应声上前护在她的身边,林菡珊就在护卫的保护之下,走到了前面去。 “何琼英,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清楚,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凭什么让人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就是真的?” 何公子听到林菡珊的声音,睁着眼睛看过去,闹了这么久,他的那点醉意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看到林菡珊的美貌之后,他心思忍不住有些荡漾,当即看直了眼睛。 “冉小姐,我与你是真心相爱,怎么这会儿就不敢承认?你亲自为我绣了这条帕子,你说上面的梅花就是琼英,就是我,还说此生非我不嫁,我为你一直不肯娶妻,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吗?” 何公子只知道冉秋念的年纪和美貌,见出来的是个差不多年岁的美貌女子,话说得也颇有几分暧昧不明,便在心里认定了这就是将军府家的那位冉小姐,当即便想要凑过去。 可林家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何公子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冲破林家护卫的包围,只好站在外面对着林菡珊大献殷勤。 林菡珊只是站在那里,抱着手臂冷眼听着,不需要说什么话,光是何公子那喋喋不休的一张嘴,就已经足够向众人证明这人根本就在睁眼说瞎话。 何公子不知道林菡珊的身份,后面那些贵女可是一清二楚,顿时看着何公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好了。 原以为是冉小姐与这何公子臭味相投,谁知道竟然是个贴上来的无赖,顿时贵女们对冉秋念的遭遇只有同情没有厌恶了。 柳云瑶在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林菡珊的时候,便觉得不好,谁知道何琼英那蠢货竟然真的就这样凑了过去,三言两语就把她苦心营造的局面给毁的一干二净。 第163章 辨认 “大胆狂徒,这是林太傅家的千金,岂是你能肖想的?” 柳云瑶见事情走向不对,趁着何琼英没再说出更多可笑的话,赶紧出声打断了他,匆匆走到前面去,对着林菡珊致歉。 “实在是对不起,家妹惹得祸,却要累及林小姐,回去之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念儿,不让她再与何公子来往了。” 柳云瑶咬牙,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又给引到了冉秋念的头上,林菡珊冷眼瞧着她,心里总算是确定了,今日这事就是柳云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柳小姐这话说的倒是有趣,你口口声声说念儿与这何琼英私相授受,可何琼英何公子却连念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却问都不问一句,便擅自给念儿定了罪。” 林菡珊一字一顿:“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念儿的不幸。” 何琼英没想到自己方才对着表忠心的竟然是林太傅家的千金,顿时有些腿软,他虽然纨绔无脑,却也不是一点儿事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要绕着走,他还是有数的。 林菡珊显然就是他得罪不起的女人,林太傅乃是天下读书人之首,在朝中的威望很高,他竟然当街调戏了林菡珊,若是被父亲知道了,还不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解释起来:“是我认错了人,找错了地方,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这就离开,这就走,林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 何琼英撒腿就想跑,林菡珊怎么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若是不一次性说清楚,今日过后,冉秋念在京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把他给我拦下来,谁准许他就这样离开了?” 林菡珊话音刚落,将军府的车夫便一把上前抓住了何琼英,把人丢回了地上,今日不说清楚,便是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敢污蔑自家小姐的混账小子。 何琼英被甩了一个七荤八素,疼的站不起来,手里还握着那条据说是冉秋念送与他的定情信物的帕子。 “把那帕子拿来给我看看。” 林菡珊眼珠子一转,又派了一个护卫过去,何琼英以为是要动手,吓得保住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谁知只是手上一空,那白色帕子就这样落到了林家护卫手里。 “二小姐,帕子已经拿来。” 护卫将帕子呈上,林菡珊接过来一看,柳云瑶也有些意动,那可是她最大的底牌,千万别被林菡珊给毁了。 “你说这帕子是念儿的便是了吗?我若说地上那块石头柳小姐的,是不是谁捡去了那块石头,就说明谁与柳小姐有私情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林菡珊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把帕子撕烂,谁知柳云瑶却忽地伸手拦住了她。 “是与不是,还要问问清楚才行,念儿妹妹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肯露面,总有些说不过去,这东西是她的,她必然认得,事关重大,我们总不好就这样替她决定了吧?” 柳云瑶轻轻的从林菡珊的手里把那块手帕扯了回来,林菡珊直视着柳云瑶的眼睛,真想看看这人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竟然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儿来。 冉秋念早就已经坐不住了,何琼英的谎言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她就算这个时候出来了,也没有什么事,终归她做不到缩在马车里,指望着林菡珊为自己摆平一切。 帘子被掀开,冉秋念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映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念儿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下车来吗?听我的,快些回去。” 林菡珊秀眉微蹙,上前想要把人给赶回马车上去。 冉秋念却温柔但坚定的拒绝了她:“别担心,我能应付的。” 她按了按林菡珊的手,转身走到了何琼英和柳云瑶的身边站定,对着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何琼英寒声问道: “何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受谁之托到这里来寻我的不痛快,可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人有的时候得有自知之明,你口口声声为了我不愿娶妻,试问,以你的名声,这满京城上下哪户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你?” 冉秋念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究竟是不肯娶还是娶不到,这事儿恐怕也不需要我替你再说了吧?” 这话真是不留情面,可也确实是真话不假,听到这话的贵女们也不由得笑了出声,纷纷应和起来,这何琼英可不就是娶不着门当户对的正妻吗? 高门大户瞧不上他庶出的身份,清白人家嫌弃他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品行,偶有那想把闺女送进火坑的人家,也都是些小门小户,何家又看不上眼。 以至于这何公子都快要而立了,正室之位还是空悬,后院里的通房和小妾却几乎要住满了,庶子庶女更是生了一大堆。 庶出身份、好色成性、胸无大志还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正室未娶,后宅里却莺莺燕燕一大群,庶子庶女满地跑,这样的人家,冉小姐只怕是瞎了眼才会愿意嫁过去。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身为兵部侍郎的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何琼英一开始还被冉秋念的美貌给晃了眼睛,但很快,他就被冉秋念毫不留情面的挖苦和众贵女们的嘲笑声给羞得红了脸,恶声恶气起来,瞬间原形毕露。 这一回,就算是何琼英再怎么辩解,也没人会相信他了,谁让先前冉秋念在暖阁诗会上与黄姑娘当众辩论经义给她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何琼英原形毕露后,没人会再把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和艳惊四座的冉秋念联系在一起,除非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只凭着一面之词,没人还会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何琼英原本已经心生了退意,可看到那群往日里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贵女当众嘲笑自己的模样,他瞬间心头一股恶气,非要出一出不可。 眼睛一瞥,就注意到了作壁上观的柳云瑶,他一咬牙,开口拖了柳云瑶下水: “柳小姐,这件事情你可要帮我做个见证,当日分明是你帮我与冉小姐传信的,你是她的姐妹,你的话别人总是要信三分的。” 见众人的视线忽地被何琼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柳云瑶脸色一变,正要脱口而出否认的话,却见安琦珞忽然开口了。 “是啊,柳小姐,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你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姐妹们都在这里等着,帮忙做个见证,冉小姐究竟是不是清白的,可全在你一句话了。” 柳云瑶脸色难看起来,顿时骑虎难下。 若是她帮着污蔑了冉秋念,却被揭穿,日后颜面扫地的便是她自己。 若是成功了,她也落不着好,帮着外人害自家姐妹名节尽失的恶毒名声已经足够柳云瑶被排斥在京城贵女圈子之外,处处被人瞧不起。 柳云瑶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和安琦珞一起谋事,就是与虎谋皮,现在她的报应就来了。 “这件事情我如何能够说得?”柳云瑶苦笑着开口,“但既然何公子坚持要讨个说法,你若能拿出什么信物,能够证明是念儿给你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若不能,我也是不会帮着你说违心的话的。” 柳云瑶的话启发了何琼英,他连忙指着柳云瑶手上的那块帕子,急声说道: “就是这个,这帕子是当日冉小姐亲手送给我的,她的帕子和她的绣工,这总不能作假了?总有人能够认得出来这些是不是出自冉小姐之手的。” 冉秋念打眼瞧着那块手帕,见到上面熟悉的梅花刺绣,眼色微冷,果然是她丢失的那块手帕,原本好多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她都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却原来陷阱在这里等着她呢,好在那日回去之后,她便将所有的手帕全都烧毁了,起用了另一种布料。 至于绣工,那是她与管家的女儿新学的绣法,也就只做过那一次刺绣,除了管家的女儿和殷哥,没人见过这幅绣品。 冉秋念倒要看看,今日柳云瑶到底要怎么在这帕子上动手脚,把罪名按到自己的头上来。 “我记得你是不会刺绣的,那梅花的刺绣手法看上去很是特别,不像是新手的绣品,果真是你绣的吗?” 林菡珊眼神微动,在冉秋念身边轻声问道。 “放心吧林姐姐,保准让柳云瑶抓不到破绽。” 冉秋念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可林菡珊却心里有了数,放下心来,静静等着柳云瑶的决定。 “好,既然这样,我就去找两个丫鬟过来辨认,姐妹们也在此为我做个见证。念儿妹妹,你意下如何?” 柳云瑶分明已经有了决断,却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下冉秋念,那假惺惺的态度让冉秋念几乎看不下眼。 “柳姐姐看着办就是。” 冉秋念不含丝毫感情的说道。 柳云瑶转头吩咐了两句,后面很快就带来了六个丫鬟,全部都是柳云瑶从冉家老宅带来的丫鬟。 大部分都是她院子里的人,但也有一两个是曾经伺候过冉秋念的,在冉秋念落水失踪后,这些三四等丫鬟就被重新分配到了府里各处。 第164章 污蔑 柳云瑶手上自然也分到了两个人,全在这里,因着对冉秋念的恨意,这两个曾经伺候过冉秋念的丫鬟可没少在她手底下受磋磨,一个个眼神灰暗,呆呆愣愣的,全无半点往日的神采。 “这里有一份绣品,你们几个一一看过去,谁若是认得这东西的主人是谁,我便有重赏。” 这话说完,柳云瑶就把手上的帕子传了下去,几个丫鬟捧着一一看过去,没一会儿就传了一遍。 最后两个曾经伺候过冉秋念的丫鬟普一拿到那张帕子,还没有看过上面的刺绣,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俩小心翼翼的捧着手帕跪在地上相互依靠着流眼泪。 “小姐,是小姐的。” “我想小姐了,我想继续回去伺候小姐。” 两个饱受折磨的可怜丫头在看到这条熟悉的帕子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煎熬,越哭越厉害,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她们虽然哭的真挚,对冉秋念的感情没有一点儿掺假,但这一哭,却也让冉秋念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柳云瑶得意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这下子她可百口莫辩了。 “怎么,这帕子你们认识?”柳云瑶明知故问。 “奴婢,奴婢认得,这是我们大小姐的帕子,府里只有大小姐用这种料子做手帕,裁成这般四四方方的小块,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因为我们大小姐最是粗心,总喜欢掉东西,时常会找不到自己的帕子。” 丫鬟抽抽嗒嗒的说着,一边把手帕翻了过来,从上面看到了一副刺绣,忽地愣了一下,呆呆地说道: “这刺绣是哪儿来的,我们小姐不通刺绣针法,帕子上从来不绣东西的。这恐怕不是大小姐的帕子。” 柳云瑶脸上的得意之色在这丫鬟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荡然无存,她猛地看向说错话的丫鬟,那前功尽弃的愤怒几乎要让她忍不住当场将这坏了她好事的丫鬟打杀了。 冉秋念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这两个忠心的丫鬟充满了怜惜。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需要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吗?柳姐姐,我看比起我,何公子分明对你更熟悉一些,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柳云瑶被冉秋念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不甘心的攥紧了拳头,不等她说什么,听到冉秋念声音的两个丫鬟忽然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冉秋念的身影。 “小姐,果真是大小姐,大小姐您没事了?实在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你落水之后凶多吉少,如今看来果然是苍天有眼,让大小姐逢凶化吉。” 丫鬟喜极而泣,膝行两步,往冉秋念所在的方向靠了过去,眼里也似乎有了几分神采。 “今日的事儿,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把这两个可怜的丫头还给我,何公子的事,我就当是个误会,不再追究下去,柳姐姐意下如何?” 冉秋念让那两个丫鬟站起来,随后便直接向柳云瑶讨人。 “念儿妹妹想要两个丫鬟便直接拿去就是了,她们原也是你身边的人,这是应当的。” 柳云瑶一怔,强笑着说道,她眼珠子一转,又借故推托起来:“只不过这两个丫鬟在我身边也是极得用的,手上的差事还需要找人交接,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直接放人。” “这样吧,给我两日时间,叫她们把手上的差事找小丫鬟结了,我再派人把她们俩给你送过去,这样可好?” 柳云瑶的提议听上去很是中肯,冉秋念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不等她开口答应下来,那两个小丫鬟就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求求大小姐带我们离开,若是今日不走,柳小姐一定会杀了奴婢们的。求大小姐救救奴婢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交接一下手里的差事,怎么就扯上生死了?” 冉秋念有些惊讶,看了看那两个被吓破胆的丫鬟,又看了看脸色已经有些沉下来的柳云瑶。 那两个丫鬟兴许是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被冉秋念带走,迎接她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索性豁出去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柳小姐向来嫉恨您比她受宠,自奴婢们分到了她的手下,因着曾伺候过您,便被她当成了出气筒,百般折磨,稍有不如意便对奴婢们用刑。” 说着,两个丫鬟便把长长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了两条细瘦的胳膊,原本光滑的手臂上遍布着坑坑洼洼的狰狞疤痕,触目惊心。 “这还只是一部分,奴婢们的身上各处都是伤口,柳小姐最常用的是鞭子,因为大小姐您最擅长使鞭子。有次奴婢给柳小姐的大丫鬟洗衣服,没注意有一处破口,就被报到柳小姐处,被用了针刑,伤口全在背上……” 虽然说京城贵女之间阴私事有不少,但谁也不会被放到明面上来,不管众人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此时听到丫鬟的控诉,脸上都是同样的震惊和厌恶。 连何琼英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柳云瑶看上去一副温温柔柔,连踩死一条虫子都不忍心的样子,私底下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柳云瑶怒斥出声:“住口,贱婢,你办砸了差事,主家稍加惩处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叫苦连天,连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你究竟是来当下人的还是当小姐的?” “该住口的人是你,柳云瑶。”冉秋念被柳云瑶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气着了,下人做错了事,主家自然有权利惩罚,可谁会下这样的狠手?这分明就是为了泄愤,是赤裸裸的虐待。 “你勾结外人污蔑我在先,又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这两个丫头我今日是必然要带走的,另外,我收回刚才的话,今日之事我势必会追究到底,查个水落石出,你好自为之。” 冉秋念说完,把那两个丫鬟拉起来,推上了将军府的马车,让车夫先把人给带回府里,请大夫来看看。 何琼英的马车还挡在路中间,林菡珊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何琼英立马一脚踹上身边小厮的屁股,催促道:“还不赶紧的把马车让开,让将军府的车马过去。” 很快路被清开,何琼英也趁着这个机会,偷溜上马车,灰溜溜的躲在马车里,一路回了府。 这一回,林菡珊没有再继续阻拦何琼英,就这样把人放了。 等到两边车马散的差不多了,安琦珞只冷眼瞧了一眼柳云瑶,转身便也上了自家的马车,没趣的吩咐车夫回府。 早知道柳云瑶这么没用,她也不陪她浪费这个功夫,白看了一场笑话。 剩下的贵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也默默离开了,还有些却是对冉秋念崇拜有加,凑上去与她说了几句话。 “今日之事,冉小姐真是有魄力,何琼英那样的庸才怎么可能配得上冉小姐,谁若是相信了,才是真的又蠢又毒。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们都是见证,保准不会让人把这些闲话乱传出去。” 几位贵女原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这会儿围着冉秋念主动示好,含沙射影一番话,句句都在针对后面的柳云瑶。 让柳云瑶越发的无地自容,她心里越发沉下去了,今日过后,她恐怕再难打入这些贵女的圈子,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柳云瑶眼角瞥到站在那些贵女身边的粉裙姑娘,眼前一亮,这粉裙姑娘与她最是交好,她们性情颇为相投,兴许还能再拉拢一番,便上前厚着脸皮喊道:“妹妹,我……” “我可不敢与柳小姐姐妹相称,否则哪天也有男子拿了我的贴身帕子凑上来说与我私相授受,我可百口莫辩了。” 粉裙姑娘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和这样的女人掏心掏肺,顿时就后怕不已,还好自己提早认清了柳云瑶的真面目。 真该感谢冉秋念的,若非她把柳云瑶的真面目逼了出来,自己不知还要为她吃多少亏。 粉裙姑娘,绕开柳云瑶,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很快也上了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其余的贵女接触到柳云瑶的视线之后,也纷纷躲瘟疫一般,匆忙离开了。 柳云瑶几乎要被这样的结果逼疯了,等到冉秋念和林菡珊坐上马车也离开了,这条空荡荡的巷子里,就只剩下了柳云瑶自己,和几个瑟缩的下人。 柳云瑶恨得几乎要掰断自己的指甲,一脚揣在身边候着的婢女身上,把人踢倒在地上,发泄一通之后,才红着眼睛停了下来。 “回府,我要见见母亲,这事必须要尽快告诉她。”柳云瑶几乎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起来。 “今日真是痛快,狠狠落了柳云瑶的面子,今后看她还怎么算计你。”林菡珊在马车里心情颇好的说道。 “今日多谢林姐姐帮我,不然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只怕还要再折腾一番。”冉秋念真心实意的感激林菡珊出手相助的恩情。 “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客气,朋友有难,仗义相助,那是在自然不过的,我若是冷眼旁观,那就不是我了。” 林菡珊爽利的笑着说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冉秋念也不由得眉眼带笑,正欲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第165章 逛街 “发生了什么事?”冉秋念循声望去,从马车上只能看见前面人群拥堵在一起,再往里面的,倒是看不分明。 “听着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林菡珊来了兴趣,她最是喜欢凑热闹了,这一点倒和冉秋念一拍即合,两人都是喜欢热闹的,偏又遇上了热闹可瞧,自然是忍不住要去看上一看的。 “去打听打听,前面发生了什么?” 林菡珊吩咐道,那人应声过去,很快就赶了回来:“回小姐的话,前面是在为数日后京城烟花盛会起了争执,有家卖烟花的商贩,货物受潮,却以次充好继续贩卖,正被发现了的买家质问。” “烟花盛会?这又是什么?” 冉秋念好奇的问道,林菡珊转头对她解释起来。 “妹妹刚来京城不久,自然不知道,这烟花盛会是每年都会有的,就在立冬前一晚,是为了庆贺由秋转冬,向天祈求明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的盛会。” 林菡珊说着,眼里也有些向往之色:“届时满城烟花齐放,就算不上街,只在家里,也能看到漫天的烟花,灿若朝霞。” “竟然还有这样的盛会,那我可真是有眼福了。”冉秋念也被说动了心思。 两人本打算直接去林府找林家大小姐林雁雨的,半道上遇到烟花贩子,便将马车停下来,特意去沿街的铺子里挑选了几支烟花。 往回走的时候,原本吵闹的地方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兴许是已经妥善解决了,林菡珊和冉秋念也没有多在意,正爱不释手的看着自己买来的烟花。 “为什么平日里就不能随便放烟花?我真有些等不及了,若非圣上禁令,我今晚就想把这些烟花放了。” 林菡珊可惜的叹了一声,京城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却有一条禁令,就是非烟花盛会当晚,城里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就连烟花贩子也是不允许出现的。 除了盛会的前几日,平日里就是想要买一支巴掌大的烟花,也是不可能的。 “还有这样的禁令?真是有趣。”冉秋念忍不住感叹道。 两人说笑着回到了马车上,继续往林府赶去。在他们的马车离开之后,原本聚集在烟花贩子周围的几个大汉默默对视了一眼。 随后,就见两个人走了出来,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冉秋念和林菡珊的马车,见到他们的马车进了林府,一人留下继续盯着,另一人则悄声原路返回,把消息报给了剩余的兄弟。 冉秋念被林菡珊带入了林府,这还是她头一次到林家来,林家老爷进宫去了,因而冉秋念只见了林夫人一面。 正如林菡珊所说,林夫人对冉秋念很是喜欢,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还是林菡珊有办法。 她揽着林夫人的肩膀,撒娇的说道:“娘,你要是再不放人,一晃眼天都黑了,我们还想找姐姐说说话呢。” “好好,你们这便过去吧,雁雨正在她的绣楼上给自己绣嫁衣,这孩子近来也确实有些闷坏了,你们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林夫人性子温婉,也最吃林菡珊撒娇的那一套。而林雁雨性子沉稳,从来不会做出这副小女儿的娇态,林夫人反倒是最担心她,生怕她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林菡珊拉着冉秋念一起去了后面的绣楼,推开门之后,就看见林雁雨手里拿着一根穿了线的绣针,怔怔地看着,像是一尊木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们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林菡珊诧异的看着林雁雨,拉着冉秋念直接走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林雁雨回过神来,把绣针放下,转头看向来人,见是冉秋念和林菡珊,眉眼中的愁绪便散了些,勾起一抹浅笑: “念儿妹妹,许久未见,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忽然想着要来我这里了?” 虽然林雁雨掩饰得很好,可冉秋念还是能够看出她并非发自内心的开心,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一般。 “今日参加诗会,那柳云瑶不知从哪里把何琼英给招来了,拿着一块帕子非说是念儿送给他的,想要赖上念儿,被我们给堵了回去,闹了好大一个没脸。真是没意思,我就把念儿带来给你解闷了。” 林菡珊三言两语把诗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林雁雨,本以为会得到林雁雨的品评和附和,就像往日里一样。 谁知道林雁雨听了这话之后,却是幽幽一叹:“何琼英可不是良人,好在念儿妹妹摆脱了这人,否则岂非是落入火坑了。” “姐姐,你今日好生奇怪,不对,似乎自从订了亲之后,你就越来越奇怪了。”林菡珊疑惑的看着林雁雨。 冉秋念却有些若有所思的问道:“还不知道雁雨姐姐是与哪家的公子定的亲?” “乃是今科榜眼,蜀中簪缨世家出身的管公子管修。” 林雁雨轻声说道,手不自觉地从那已经绣的差不多的龙凤纹样上轻轻抚过,心绪有些复杂。 “管修?居然是他?”冉秋念有些意外。 “怎么,你认得管修?”林菡珊见冉秋念这么说,忽然起了兴致,连忙拉过冉秋念的手,出声问起来,林雁雨也一同看向冉秋念,目中带着问询。 “倒也不能算是认识。这人是殷哥的同僚,两人是同科进士,私交不错,我偶尔见他来府上找过几次殷哥,却并没有和他说上过话,但看上去应当是个不错的人。” 冉秋念如实相告,见林雁雨听的入神,便没忍住继续问道:“不知雁雨姐姐有没有见过管修?” 林雁雨苦笑着摇摇头:“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期已定,在拜堂之前,我怎能私下与管公子见面?” 冉秋念自觉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林雁雨是因为即将嫁给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陌生人,所以感到有些茫然不安,她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有何难?若是姐姐好奇,我们大可以远远的瞧上一眼,不让他知道,也不让爹娘知道,就不算是坏了规矩了。” 林菡珊的鬼主意最多,当即拍板决定,冉秋念也觉得这个法子好,忍不住和林菡珊一起期待的看向林雁雨。 若是以林雁雨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答应这样惊世骇俗的事的,可她也实在是好奇,便没忍住点了头。 冉秋念和林菡珊对视一眼,拉了林雁雨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正巧今日殷哥和管修公子一同办差,就在西市街附近。我们寻个由头也上街去,我想法子把他们引过来,你就躲在暗处,与菡珊姐姐偷偷瞧一眼。” 林菡珊附和道:“戴上兜帽,绝不会有人认出你的,就算是被人发现,也只当是巧合,我们快去快回,瞧一眼就走。” 林雁雨下了决心之后,也不再犹豫,起身从台子上取了一顶兜帽,戴在头上,将她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这才与冉秋念、林菡珊一起出了绣楼。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走的这么匆忙?” 林夫人正准备过来看看姐妹三个,就见冉秋念和林菡珊带着用兜帽隐住面容的林雁雨,四人在廊上迎面遇上,林夫人看了看林雁雨捂得严严实实的装扮,颇有几分奇怪的问道。 “娘,姐姐的嫁衣绣线颜色缺了,我们正准备一起去西市街那家绣线铺子买一些新的。” 林菡珊眼珠子一转,凑上去揽住林夫人的肩膀,软着声音撒起娇来。 “缺了什么绣线,直接吩咐下人去采办就行了,何须你们亲自跑一趟?” 林夫人被林菡珊哄得面色缓和起来,好笑的看着她。 “毕竟是亲自绣的嫁衣,下人选的那些绣线哪有姐姐亲自挑选出来的合心意?就当是让姐姐顺便和我们出去散散心了,她都闷在绣楼里好些日子了。” 果然林菡珊这么一说,林夫人便没再说什么阻拦的话,大手一挥,把她们三个放行了。 “早去早回,年关将至,近来京城里涌入了不少人,晚些时候街上怕不安全,多带几个护卫,仔细着些。” 林夫人叮嘱了两句,颇有几分无奈的看着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拦都拦不住的三姐妹,只能让管家多给她们派几个护卫跟着。 三人从林府出来,一路往西市街过去,那守在外面的大汉在确认车上坐着的是林家姐妹之后,便继续跟了过去。 “怎么样?可看出她们是要往哪里去了?” 从后面又来了几个大汉,几人互相一讨论,得出了西市街这个目的地,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冉秋念和林家姐妹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西市街上,从马车上下来,冉秋念带着林家姐妹上了一家绣坊。 “这里是西市街上最好的绣坊,你们先在这里随便看看,做戏就要做全套,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冉秋念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看身后,正与对街处一个大汉对视上。冉秋念一愣,那大汉更是猛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林菡珊奇怪的走到冉秋念身边站定,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兴许是看错了。”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压下心里的不安。 “殷哥他们就在对街的银楼里查案,我一会儿过去把他们叫来,你们就在这一楼等着,别离开护卫太远。” 第166章 绑匪 “知道了,放心吧,我们就待在此处等着你,哪儿也不回去的,你就放心的过去,别担心我们。” 面对冉秋念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叮嘱她们注意安全,林菡珊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丫头,恐怕是被出府前娘叮嘱她们的那些话给唬住了。 这青天白日的,她们还带了这么多的护卫,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有谁会不长眼的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 冉秋念转头又看了一眼对街刚才与自己对视上的大汉,却意外的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真是奇怪。”冉秋念暗暗说道,抬脚往对面的银楼走过去。 “莫十,殷哥在哪儿,我找他有些事,他现在在忙吗?”冉秋念远远的就看到了平日里一直跟在萧殷身边的小厮,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直接开口问道。 “小姐,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莫十擦了擦脑门的汗,几乎已经对冉秋念问这句话产生了阴影。 “少废话,说正经的呢,怎么这儿只有你一个人?殷哥呢,还有管修管公子,他们俩今日是一起来的对吧?” 冉秋念扫眼过去,银楼里的人不少,但却没有看见萧殷和管修的踪迹,有些奇怪。不该啊,莫十都还在这里,萧殷和管修不可能已经走了。 “他们二位随掌柜去后面了,已经有一阵了,应当是快要出来了。念儿小姐有什么事儿,若是不着急,可以在这里稍等片刻。” 这桩案子不是什么大案,也不难办,今日萧殷和管修不过是出来问问话,没什么棘手的地方,所以才会告诉冉秋念他们的行踪,否则冉秋念也不会这么贸然过来打搅。 见莫十这么说,冉秋念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对街的绣楼,却发现护卫们全都守在门口,敞开的大门里,已经看不到林家姐妹在一楼的身影了。 “不是说了在一楼等我,怎么才这会儿功夫,就全都不见了?”冉秋念有些着急,不等莫十追问,她直接甩下一句话,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一会儿见到殷哥和管公子,让他们来对街绣楼一趟,有要紧事要找他们,我先过去了,你让他们抓紧点。” “大小姐!等等,您有什么要紧事?”莫十的声音被冉秋念远远甩在身后,见状他只好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 “你们小姐呢?都去哪儿了?”冉秋念在绣楼门口抓过一个护卫问道。 “冉小姐,”护卫见是冉秋念来了,便也没有隐瞒,如实说了,“两位小姐都去了二楼,掌柜说有一批新色的绣线刚到,那些东西精贵,怕我们粗手粗脚碰坏了,就没让跟着。” 冉秋念放下心来,点点头,从楼梯走了上去。 “雁雨姐姐,菡珊姐姐,你们都在吗?”冉秋念走在楼梯上顺口喊了一句,上面突然传来了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冉秋念脚步一顿,有些奇怪的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 冉秋念的的脚步僵在原地,垂下眼睛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匕首,噤声了。 “又来了一条大鱼,哥几个过来搭把手,把人绑好了,别让她闹出动静,下面还守着不少护卫。” 那个拿匕首抵着冉秋念脖子的大汉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林家姐妹已经被绑住手脚堵了嘴关在了角落里,冉秋念方才听到的声音就是林菡珊用头撞向身后柜子发出的动静,可惜冉秋念却晚了一步才反应过来。 一、二、三、四,一个四个大汉,冉秋念默默记下了人数,没有反抗,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极为配合的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手脚绑了起来,与林家姐妹一起被关在了角落的柜子里。 显然因为绑的是三个文弱的姑娘,绑匪根本没把她们的挣扎放在眼里,只派了一个人在上面守着,另外三个绑匪则继续假扮成掌柜和伙计,走下楼去与护卫们周旋。 冉秋念见四个劫匪只剩下了一个,全副心神都放在楼下,对她们几个的看守非常松懈,便轻轻的动了动手腕。 自从那次落水,因为被困住手脚,差点淹死之后,萧殷给冉秋念准备了不少防身的东西,包括更加隐蔽方便的袖箭和藏在袖子夹层里的锋利刀片…… 刚才冉秋念束手就擒,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胸有成竹,知道这些绑在手脚上的绳子困不住她。 她熟练的抖了一下袖子,伸出手指将刀片从衣服里剥离出来,刀片从袖子里抖落,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林雁雨若有所觉的瞥了她一眼,冉秋念对她眨了眨眼睛。 林雁雨眼底一亮,侧了侧身,帮冉秋念遮掩住动静,林菡珊也发现了什么,默契的和姐姐配合起来,给冉秋念作掩护。 冉秋念摸索着捡起来那枚刀片,手指灵活的一动,很快就把绑在手上的绳子割开了,她挣脱了双手之后,又去解腿上的绳子。 解开之后,又把绳子归拢在一起,做出一副还未解开的样子,随后便将刀片伸到了挡在她身前的林家姐妹手上。 “你们在做什么呢?分开点,不许挤在一起,听到没有。” 绑匪转头看到挤在一起的三人,扬起手里的匕首吓唬她们,冉秋念只来得及把林家姐妹手腕上的绳子割开,未免那绑匪突然走过来,三人只好听从他的彼此分开。 冉秋念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把自己往后面缩起来,绑匪看了她们三个几眼,这才重新移开视线。 林雁雨和林菡珊对视一眼,松开手上的绳子,立刻开始去解脚腕上的绳子。 等到三人都松了绑,冉秋念便把刀片丢下,摸上了手臂上的袖箭,眼神一冷。 “怎么样?那些护卫都打发走了吗?”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让冉秋念的动作一顿,双手背回身后,攥起断开的绳子,不再动弹。 “我谎称林家小姐买了不少上品绣线,要他们帮忙运回去,东西精贵,不经压,一次只能拿一小部分。已经走了几波了,下面现在就只留了两个护卫,我和老四能解决。” “那还不赶紧的,万一一会儿又有人来,露馅了怎么办?”留在最上面的绑匪显然是他们中的头,闻言便催促着他们快点把护卫解决掉。 冉秋念的袖箭威力有限,只有三枚,对付不了这么多的人,只能等着他们再次分开。 老三和老四重新下了楼,冉秋念必须趁着这个间隙,解决掉上面两个绑匪。 三枚袖箭,要无声无息的解决两个绑匪,冉秋念额头上布满了虚汗,她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上的袖箭。 她在耳边轻轻数着绑匪下楼的脚步声,在数到最后一层阶梯后,冉秋念的手动了起来。 外人都说冉秋念最擅长的是鞭子,其实不然,她每日都会练习的袖箭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从瞄准到射出一枚袖箭,冉秋念只花了一瞬间,那枚柳叶形状的锋利袖箭就这样狠狠的射入了其中一个绑匪的脖子里。 绑匪应声倒地,发出了沉重的落地声,惊起了另一个绑匪的注意:“老二!” 趁着他被倒地不起的绑匪吸引去全部注意的时候,冉秋念的第二枚袖箭也发了出去。 没想到这个绑匪头子竟然还有些功夫底子,竟然偏头躲开了这致命一击,柳叶袖箭只是贴着他的脖颈带去了一片皮肉。 疼痛激怒了绑匪头子,他满眼暴戾的注视着手拿袖箭,满头大汗的对准自己的冉秋念。 冉秋念只剩下最后一枚袖箭了,若是打空,接下去就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劫匪的东西了,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迟疑着不肯射出这最后一箭。 林家姐妹也都被冉秋念那狠利的一箭给惊到了,见冉秋念第二箭射空,正与绑匪头子对峙,连忙挣开了身上的绳子,起身站在冉秋念的身边。 “你们先走,我牵制住他。” 冉秋念小声说道,手上还稳稳的对着绑匪头子,不能再僵持下去了,不然下面的绑匪也会被惊动上来,到时候面对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希望能够逃出去。 “怎么能让念儿留下了对付这个绑匪?他们是冲着林家来的,要留下也是我们留下。” 林菡珊咬牙不愿意走,她虽然害怕,但更知道不能连累冉秋念送死。 “别争了,只有我能牵制住这绑匪,你们快点走,与其三个人一起死在这,不如你们先逃出去,殷哥和管公子都在对面银楼,你们赶紧去把人叫来。” 绑匪脖子上的血还在流,可冉秋念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做出最后的决定,只能趁着这个间隙,赶紧把林家姐妹送出去。 “可是……”林菡珊还有些犹豫。 还是林雁雨果决,她咬牙拉着妹妹林菡珊从冉秋念身后走过去,快步往楼梯口下去,再争下去,就枉费了念儿妹妹为她们争取来的时间,到时候谁也别想活。 林雁雨做了决定,却满眼都是泪水,林菡珊也好不到哪儿去,咬着牙往楼下跑。那两个绑匪把林家护卫骗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一楼和门口空无一人,林家姐妹顺利的逃了出去。 就在林家姐妹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那绑匪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拼着再挨一箭的可能扑了过去。 第167章 梦魇 冉秋念自然不可能任由这绑匪追上林家姐妹,在他动起来的一瞬间,冉秋念手里的袖箭也迅速打了出去。 尖锐的袖箭刺入绑匪的眼睛,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摔倒在地上,冉秋念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竭力镇定下来,从惨叫着的绑匪身边绕过去,向着楼梯口逃去。 没想到疼痛之下,这绑匪头子还有余力反抗,他伸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向着冉秋念抓去。 争执之间,冉秋念被重重推开,后脑砰的一声磕到了墙上,撞的眼冒金星。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绑匪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对着冉秋念直刺下来。 冉秋念只能狼狈躲闪,借机向着楼梯口奔去,可那绑匪被冉秋念伤了眼睛,满心暴虐只想着要她的性命,怎么会给她机会往楼下逃? 见她要逃向楼梯口,便抓着匕首追上去。 冉秋念一时不查,被绑匪划伤了胳膊,后退的时候脚下一滑,便后仰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陡峭,若是就这样一头栽下去,非死即残,眼看着冉秋念就要狠狠摔在地上,萧殷恰在此时赶到了绣楼。 抬眼便是冉秋念摔下来的一幕,他眼神一紧,想也不想的飞扑过去,将冉秋念紧紧抱在怀中,以自身做垫,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两人一同从楼梯上摔下来,有萧殷的保护,冉秋念什么事也没有,倒是萧殷背后受了些皮肉上,但他脸色丝毫未变,冉秋念便也没有发现。 萧殷将冉秋念从怀里放出来,两人从地上站起来,紧跟其后赶来的林家姐妹赶紧将冉秋念接过,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别担心。”冉秋念胳膊上的口子并不深,虽然流了点血,但没有大碍,可她脑后的撞击却有些厉害。 原本冉秋念就伤过脑袋,这一次磕碰,让她的头隐隐作痛,眼前一片灰影,只来得及和林家姐妹说上一句话,就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萧殷把那个伤了冉秋念的劫匪抓起来之后,就听到身后林家姐妹的惊呼,他心头一跳,转过身一看,冉秋念已经人事不知了。 “念儿?”萧殷将绑匪打断手脚,随手扔在地上,慌忙来到冉秋念身边,把人从林家姐妹手里抱了过来,抬手探脉。 冉秋念的情况很奇怪,不像是受了重伤,可是却昏迷不醒,萧殷心里担忧,只能将人打横抱起来,对站在林家姐妹身边的管修开口说道: “我现带念儿回府医治,这里的事,就劳管兄代为善后了。” “放心吧,你赶紧把冉姑娘带回去,千万别出事才好。” 管修一口应下,他已经派人去府衙调派人手过来,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劫匪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他和萧殷只留一人也便足够了。 正说着,去后面围堵剩下两个劫匪的小厮也提着人回来了,把两个被揍的七荤八素的劫匪丢在地上。 萧殷想到管修不会武功,林家护卫也不在,为了安全起见,便把贴身小厮也给留下了。 迅速处理完一切,萧殷抱着冉秋念上了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将军府。 林家姐妹不便跟着,只能满眼担心的看着马儿远去。 “二位姑娘别担心,冉姑娘那儿有萧兄照看,不会有事的。”管修忍不住安慰了两句。 林雁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的兜帽在逃跑途中不知掉在了哪里,好在管修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知道是她们是冉秋念的好友。 若是一会儿真让管修把她们送回林府,今日她们偷偷出来的秘密就瞒不住了,若是被爹娘知道,只怕又躲不过一番说教。 冉秋念被萧殷送回了府里,进府之后便直接去了鬼医的药庐,幸而鬼医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平日里无事便整日待在药庐里制药,轻易不会离开将军府。 萧殷把冉秋念抱进去的时候,鬼医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株草药苦思冥想。 “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把人送进屋。” 听到门口的动静,一见,居然是冉秋念,她的袖子上还沾满了血,鬼医立马丢下手里的草药,跳了起来,一边把人往屋子里引,一边转头把屋后的榆钱也给叫了过来。 “臭小子赶紧的,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来了来了!”榆钱匆匆忙忙的抱着药箱进了屋,也跟着满眼紧张的看着躺在小榻上人事不知的冉秋念。 没想到鬼医前辈原本还一脸着急上火的表情,等到他把手搭上冉秋念的腕子后,不一会儿,便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鬼医前辈,念儿这是怎么了?她的脉息没有什么异常,可人却昏迷不醒。” 萧殷目露忧色,见鬼医放开了冉秋念的手腕,急忙问道。 “放心,冉姑娘没什么大碍,应该说是因祸得福了。”鬼医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来,让萧殷更加疑惑不解。 “鬼医前辈此话何解?” “原本我估摸着冉姑娘的记忆彻底恢复便在这几日,只是还缺一个契机,若是我所料不差,冉姑娘应当是头部受到过撞击,好在伤的并不重,反倒是因此使她脑内瘀血尽散。” 鬼医心里也是庆幸,好在伤的不重,才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若是一个不小心,撞上去的力道有所偏差,是福是祸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萧殷不知道鬼医心里未竟之言,只知道冉秋念这便是没事了,心里松了口气,转而对鬼医道谢起来。 “不必谢我,医者仁心,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冉姑娘的记忆很快就会全部恢复,之后的调理,寻常大夫即可做到,便也不需要我再多留了,待冉姑娘醒来,我便也该辞行了。” 鬼医拿起手里的药箱,说完话,就离开了屋子。 萧殷将鬼医送到药庐门口,鬼医摆摆手,示意不必再送,萧殷便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了冉秋念的身边。 冉秋念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似乎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变化。 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个充满白雾的地方,有嘈杂的人声从迷雾之中传来,冉秋念认出那是萧殷、祖母还有很多她记得的不记得的人的声音。 冉秋念下意识的往前走,白雾退散,映入眼帘的是湍急的河流。这里是……锦绣城的护城河。 不知为何,这个地方明明那么陌生,冉秋念却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出了这个地名。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飞速的在她的眼前闪过,冉秋念睁大了眼睛,从河岸上看到了浅笑着的齐若云和从他手里毫不留情飞掷而来的利刃。 下一瞬,绳子被割断,扑通一声,冉秋念从半空直直的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水里,越沉越深,那从四面八方灌注而来的冰冷的河水仿佛一双双无形的手,拼命将她往河底深渊拽下去。 救命!冉秋念无声的张开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呼救,谁能来救就她? “念儿,念儿?醒醒,快醒醒。” 萧殷在冉秋念的床榻便坐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她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紧闭的双眼也有泪水流出来,仿佛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梦魇之中。 他连忙将冉秋念扶坐起来,轻轻摇晃,连声喊着她的名字。 好一会儿,冉秋念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恐惧:“大哥哥?” 冉秋念无意识的看着萧殷喊道,下一瞬,她就整个人扑进了萧殷的怀里,使劲儿搂着他的腰,梦里残存的记忆依然深刻,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对了!冉秋念终于彻底想起来了,那确实不是梦,是被她刻意遗忘在心底深处的一段真实的记忆。 萧殷心疼的揽着冉秋念,鬼医说过冉秋念这次醒过来,就会想起所有的一切,可他却没想到,那被想起来的记忆竟然会如此可怕,以至于让冉秋念一瞬间被魇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都是梦,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怕,我在你身边,别怕。” 萧殷只能不住的安抚着吓坏了的冉秋念,轻拍她的后背,温声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冉秋念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忽的意识到自己现在与萧殷之间过于亲近的接触,脸上一红,忙退了出来。 怀抱一空,萧殷有些微愣,他抬眼看着有些别扭的冉秋念,缓缓放下了手,轻声问道:“念儿可是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冉秋念自然是全都想起来了,除了关于落水那段,这些日子以来失忆后的她做下的那些蠢事,她也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失忆后的那个她,居然还敢肖想大哥哥? 想到这里,冉秋念脸上就有些精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殷,忍不住重新倒回床榻上,用被子把脸一盖,眼不见心不烦。 萧殷还没反应过来冉秋念的复杂心思,只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刚才被噩梦吓着的事感到害臊,伸手轻轻拽了拽被子,无奈的说道: “这里是鬼医前辈的药庐,既然念儿已经醒了,我这就去请鬼医前辈过来。” 冉秋念没出声,萧殷又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屋子。 第168章 进宫 听到萧殷出去的声音,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从被子里钻出来。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躲进屋子里好好逃避一番,待她理清楚这些日子的思绪,再去面对萧殷。 可是,想到齐若云的事,冉秋念面色不由得一白,这条毒蛇一直在暗处伺机而动,她必须早点把齐若云的事告诉萧殷,好让他有个提防。 正思索之间,萧殷便带着鬼医从门外进来了,冉秋念只好暂时按耐住心头翻涌的思绪,抬头看向鬼医和萧殷。 “有劳了,鬼医前辈。”冉秋念对鬼医说道,言罢,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鬼医颔首,在床榻前坐下,抬手替冉秋念诊脉,很快,他就心有成算的收回了手。 “冉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前的药也毋需再喝,我替你重新开一个调养方子,照着这个方子,找寻常大夫慢慢调理即可。” 鬼医提笔写下一张药方,萧殷接过收下,留下这张方子之后,鬼医便又离开了屋子。 萧殷转身走到冉秋念身边,却见她垂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念儿……” “大哥哥,我们先回院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想到她落水那日发生的事,冉秋念顿时也顾不得之前那份纠结,正色起来,对着萧殷如是说道。 萧殷见冉秋念面色严肃,心中也有了猜测,多半是那日落水另有缘由,萧殷也对这件事情很是上心,闻言,便点头应下。 他伸手去扶冉秋念,想像来时那般,将人抱回后宅,冉秋念却面上一红,不自觉躲闪了一下,自己从床榻上下来,站在地上。 “大哥哥,我们先回去吧。” 冉秋念见萧殷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咳一声,先行一步往外走,她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走几步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若是真让大哥哥把自己给抱回后宅,沿路要遇上多少人?冉秋念几乎已经可以想见那场面会有多精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出言催促道。 萧殷见冉秋念走的稳当,便收了手,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他跟在冉秋念的身边,仔细护着,两人一路往后宅走。 有些话,还是选一个稳妥的地方再说也不迟,冉秋念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将军府毕竟也非铁板一块。 没想到两人还未走到书房,后面就传来了通报声:“表少爷,表少爷,宫里来了人,说是要请你即刻入宫。” 萧殷的脚步停下,冉秋念随之一起回头,就看见门房的小厮快步跑过来。 “进宫?怎么这么突然,前头刚刚发生了那件事,这会儿宫里就来传人……是不是与那些劫匪有关?” 冉秋念忍不住问道,小厮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因由,但看宫里传讯的大人口吻,应当不是什么坏事,马车都已经备好,就等着表少爷过去了。” 见他说到这里,萧殷只好先与冉秋念分开,有什么话只能等到从宫里回来再说了。 “就只宣了大哥哥一人?”冉秋念思索了一瞬,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 “对了,小的想起来那传讯的使者说过,圣上不止传了表少爷,还把齐家那位小公爷和管大人也一同宣进了宫。” 小厮想了想,忽然拍着脑袋说道。 这下,冉秋念便更确定了此事与白日里她和林家姐妹一起遇到的那波劫匪脱不了关系。 圣上宣管修和大哥哥一同进宫,她能够理解,可是为何齐若云也在? 冉秋念有些着急,她还有不少事没能告诉萧殷,偏偏这个时候齐若云也被宣入了宫。 “带路吧。”萧殷说完,转身就要跟着小厮离开,却被冉秋念忽的抓住了袖子。 “怎么?”萧殷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冉秋念。 “大哥哥,你,你要小心齐若云。” 时间来不及,现下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冉秋念咬了咬牙,只好踮起脚尖凑近萧殷的耳边,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殷的耳畔,他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这忽然的接触转瞬即逝,冉秋念说完话,便退后一步,面色担忧的看着萧殷。 萧殷将冉秋念那句话记在了心里,抬手摸摸冉秋念的头,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冉秋念目送萧殷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这才转身独自往后宅走,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失落,她摇摇头,驱散杂念。 趁着萧殷进宫这段时间,她需要好好理一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银杏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冉秋念打眼看见前面院子里经过一个人影,细瞧之下竟然是本该守在祖母身边的银杏,于是便出声喊住了她。 “大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啊,让奴婢好找。”银杏转头看到冉秋念,面上一喜,急忙调转脚步走了过来。 “你是来找我的?”冉秋念愕然,随即反应过来,“是祖母要见我?” 银杏点点头,眼睛一扫就看见冉秋念手臂上残余的血迹,登时惊呼出声:“怎的受了这样重的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冉秋念任由银杏握住了自己手臂,小心查看。 那伤口很浅,早已经止了血,这会儿上了药,更是一丝不适也没有了,若不是袖子上还留着血迹,冉秋念都要忘记这处的伤口了。 “你先别急,这伤口浅,只是流了点血,不碍事的,也用不着和祖母说了,免得她担心。对了,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冉秋念这么说,银杏才稍稍安心一些,抬头回道: “先前得了消息,说大小姐你一回来就被送去鬼医那儿,老夫人放心不下,就派奴婢过来看看。谁知道竟然还见了血,若叫老夫人见了,不知该有多伤心。” “我也不好就这样去见祖母,”冉秋念看了看身上的脏衣服,可不能让祖母看见这些,“银杏姐姐,你先替我回了祖母,就说念儿没事,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去祖母那儿一道用午膳。” 银杏看着冉秋念手臂上的血迹,有些犹豫。 冉秋念见了,便扯了扯银杏的袖子,笑着说道:“银杏姐姐也看了,念儿真的没事,何必再让祖母跟着再担一份心?好姐姐,你就依了我,别把这伤口的事儿告诉祖母了。” “好吧,奴婢不告诉老夫人这件事便是,但若是老夫人发现了主动问起,奴婢是万万不敢欺瞒的。” 银杏被冉秋念缠得没了法子,只好无奈的应了下来。 这便足够了,冉秋念谢过银杏,正欲转身回屋,忽然想起来一般,脱口问出道:“白日里我让车夫送回来的那两个丫鬟现在何处?可安排了大夫去瞧?” “小姐放心吧,老夫人知道这事儿也是生气,您那院子里的旧人,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个都还在,其余的三四等的丫鬟和杂役全都被柳姨娘分散到各处了。因着这个事,老夫人已经嘱咐我把她们全都调回来,往后依然是伺候您的。” 冉秋念闻言,眼神微冷,她不过是失踪了这么一段时间,柳如眉便上上下下的撺掇着,把她院子里的人全都给遣走了。 若不是近身伺候的那几个丫头,在老夫人身边都是挂上名号的,柳如眉轻易动不得,只怕就连清溪她们也要跟着遭罪。 说到清溪,之前她失忆想不起来,现在她恢复了记忆,才发觉不对劲之处,冉家几乎是举家搬入了京城,她以前的那些丫鬟大多都跟着一起来了,怎么迟迟没看到清溪? “银杏姐姐,清溪那丫头可有跟着一起来京城?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人?” 冉秋念想到便直接问了。 “那丫头性子倔着呢,非要守着一块地,说是小姐您叮嘱过她,要她帮着照料好的……小姐,您怎么知道清溪的,难不成是全都想起来了?” 银杏的话顺着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与冉秋念的对话实在是太过顺畅了一些,冉秋念对待她的态度也很是亲昵自然,就跟从前一样。 此时又突然提到清溪,要知道,自从进京之后,知道了冉秋念失忆,她们便没在她跟前主动提起过这些事,冉秋念也从来没问过。 面对银杏又惊又喜的眼神,冉秋念含笑点头,承认了下来,但还是开口说道:“银杏姐姐,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先不要宣扬,待我与大哥哥商议过后,再谈其他。” “祖母那儿,我一会儿也是要亲自过去一趟的,今日这事儿,我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银杏得了冉秋念的嘱咐,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眼神里有些激动, 目送冉秋念进屋之后,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终是没忍住,匆匆赶回了隔壁冉宅,给冉老夫人禀报这个好消息去了。 等到冉秋念换过衣服,来到祖母的院子里时,就看到祖母眼底难掩的喜色,桌上也已经摆好了午膳,全都是冉秋念爱吃的。 “念儿,快过来,坐在祖母的身边来。” 祖母拿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笑着看向冉秋念。 银杏看了看祖孙俩,知道冉秋念和祖母必然有许多话要说,便极有眼色的屏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自己也悄悄离开了屋子,关上门,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第170章 出气 冉秋念翻了个身,从床榻上下来,几步走到桌边,缓缓靠近摇晃的烛台,想把烛火给熄灭了,忽然听到窗边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她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看了过去,带动的风吹熄了蜡烛,室内瞬间回归了一片黑暗。 门外的叩击声停下,似乎是因为冉秋念吹熄蜡烛的举动,借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那一点月光,冉秋念循着记忆中的路走到了窗台边。 她似有所感的推开了窗子,正看到萧殷转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喊了出来:“大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冉秋念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扰乱自己心绪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的窗外,她面上有些薄红,却强作镇定,但说话的声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么晚了,你院子里还亮着烛火,就过来看看。这个时辰还不睡,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萧殷的声音从月光下传来,送入冉秋念的耳朵里,她看着站在窗外院子里的萧殷,虽然难以辨清他的面容,但冉秋念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为这一句关切的话语,那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一池春水,又微波荡漾起来。 “是有些睡不着。大哥哥过来只是为了问这一句?” 冉秋念垂眸说道,忽的忍不住问了出来,说完这话,她便立即后悔了,好在室内昏暗,不用担心被萧殷看出她脸上的窘迫。 萧殷听到冉秋念的问话后,静默了一瞬,正当冉秋念忐忑不已之际,他便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若是睡不着,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冉秋念有些猝不及防,她愕然抬头看向萧殷,只一会儿功夫,萧殷便当冉秋念答应了,走近几步,向临窗而立的冉秋念伸出了手。 冉秋念愣愣的伸出手,放在了萧殷的手上,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萧殷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大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回过神来,冉秋念赶忙追问起来,暗自懊恼方才伸手的时候脑子一热,竟真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跟着人出来了。 冉秋念的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便被萧殷带着几个起伏之间越上了屋顶,她只能将接下去的问话咽下,下意识的抓紧了萧殷的衣服,被他带着,很快就悄无声息的出了将军府。 他们离开将军府后,一路朝着南街而去,入眼越来越陌生,是冉秋念从未来过的地方,她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萧殷将冉秋念在一条窄巷内放下,脚踏到实地之后,冉秋念这才松开了萧殷的手,好奇的左顾右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哥哥,这么晚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冉秋念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更加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萧殷却并不打算将冉秋念带去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让她在这里等着。 很快,一身黑衣蒙着脸的小厮就提着一个被遮了脑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过来了,他把手上的男人丢在地上,摘下面罩,一脚将人踢醒。 “人带来了,这小子,就差醉死在温柔乡了。”小厮嫌恶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男人,对着萧殷和冉秋念恭声说道。 “这是……白日里那个何什么英的,他怎么在这?”冉秋念惊讶的指着倒在地上的何琼英,旋即反应了过来,有些意外。 “大哥哥这是专门带我过来出气的?” 冉秋念看着萧殷,说完,也不等萧殷回答,自己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她心里有些暗喜,白日里这何琼英闹出的那场风波她早已经忘在了脑后,没想到萧殷竟然记在了心里,特意带来过来出气。 何琼英被疼醒,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前的几人,忽的一个激灵,直直的坐了起来。 “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想做什么!” 何琼英色厉内荏的看着萧殷和冉秋念,天色昏暗,他一时竟然没能认出冉秋念来。 “何琼英,你忘了我是谁吗?还记得白日里你说的那些话,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你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冉秋念拍了拍手,从萧殷身旁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何琼英,缓缓说道。 “是你,冉秋念!你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把我虏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又是谁?” 何琼英认出冉秋念来,想到自己白日里做下的那些事,顿时明白过来,冉秋念这是来寻仇了。 “你爹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冉秋念冷笑两声,毫不在乎的说道。 这事本来就是何琼英有错在先,她不过小小的报复一下,想来何大人也不会太过计较。 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在这偏僻巷子把人打了,只要没出人命,就算何琼英回去到处嚷嚷,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冉秋念想通了这些之后,更加无所畏惧。有萧殷在旁边看着,无论她今日想要做什么,何琼英都只有乖乖受着的份。 “你,你想做什么,别过来,我警告你,我爹可是兵部侍郎,你要是敢伤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何琼英色厉内荏的话被冉秋念踢下去的一脚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被惨叫声替代,一时之间满巷子都回荡着他的叫声。 好在四下无人,再远些的南街上一片嬉闹喧哗之声,这里的动静远远的传过去,便只剩下一丝半点的痕迹,惊不起半点的水花。 “把他的嘴给堵上,听着厌烦。” 冉秋念毫不客气的说道,萧殷一个眼神过去,小厮便上前将何琼英的嘴巴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是谁撺掇你做下白日里那件事的,你心里有数,若是想要寻仇,可得认对了门。” 冉秋念对着面色惊恐的何琼英微笑着说道,下手却丝毫没有留情。 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冉秋念消了气,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她退开两步,回到了萧殷的身边。 “大哥哥,我已经出够气了,咱们回去吧。” 冉秋念拉着萧殷的袖子,晃了晃,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萧殷闻言,便带着冉秋念离开了暗巷,剩下的事情小厮会处理干净。保管这何琼英再也不敢欺负到冉秋念的头上。 萧殷带着冉秋念从原路返回,将人送回了屋子里,转身便要离开。 “大哥哥,”冉秋念忽的喊住了转身离去的萧殷,见他脚步停顿,似要转过头来,冉秋念面上一红,飞快的小声问道,“后日晚上的烟花盛会,你能不能也带我去看?” “好。” 萧殷转身看着窗子后面的冉秋念,颔首答应了下来。 冉秋念关上了窗子,转身轻轻的用背抵着窗子,双手在发烫的脸颊上拍了拍,心绪有些不平静。 大哥哥他专程带自己去找何琼英出气,又答应了要带她去看后日的烟花盛会,是不是说明,在大哥哥的心里,也有她的一席之位? 冉秋念忍不住浮想联翩,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连睡梦里都是萧殷的模样,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冉秋念起身之后,便着人安排马车,午膳之后要往林家去一趟。 谁知不等她挨到晌午时分出门,早膳过后不久,林家夫人便带着两位姑娘一起上了冉宅的大门。 “原打算午后前去拜访,没想到林夫人和二位姐姐竟先一步过来了,快快请坐,上茶。” 冉秋念将三人请到屋中,因着林夫人是长辈,不能怠慢,她又派人去知会祖母。 “不必叨扰老夫人,今日登门,我是特意带着两个女儿来道谢的。” 林夫人摆了摆手,她就是专程向冉秋念道谢来的,若是惊动了冉老夫人作陪,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道谢?林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我与二位姐姐相交甚笃,昨日的事不算什么,若是我有难,相信二位姐姐也一样会倾力相助。” 冉秋念怎么敢受下林夫人的谢,慌忙摆手推脱道。林菡珊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拉过冉秋念的手,直爽的说道: “念儿你就别自谦了,昨日若不是你,我和姐姐只怕真要栽在那几个劫匪手上。我爹娘只我和姐姐两个孩子,若我俩全都出事,爹娘如何受的住这般打击?” 林菡珊往日里虽然总是古灵精怪的没个正形,此刻说起话来确实难得的认真。 “按我爹娘的话说,你救了我们,便是救了林家,这样大的恩情,怎么能轻描淡写只一个谢字就算揭过了?” 冉秋念被林菡珊说的有些脸红,照这么说,她还成了整个林家的大恩人了?这便是冉秋念完全没有想到的了。 林夫人今日亲自登门,便是表了态,往后冉秋念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林家若是能给的,必不会推脱。 这可不是一个小承诺,冉秋念心里清楚,林家可是天下读书人之首,林大人更是官至太子太傅,将来便是天子恩师,有这层关系在,她只要不作奸犯科,在京城便能横着走了。 “这如何使得……”冉秋念虽然心动,却也知道这个承诺太过重了,她不能轻易接受。 “好孩子,这是你该得的,别推辞了,若非辈分差在那,我真想收你做义女,与菡珊、雁雨做真正的姐妹。” 林夫人越看冉秋念越是觉得喜欢,尤其是在她救过林家姐妹之后,林夫人看冉秋念的时候便更多了几分慈爱。 第171章 烟花 得了林家的承诺和庇佑,再加上日前在诗会上与人辩论春秋先生的书稿,令向来心高气傲的黄家大小姐也心服口服,冉秋念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一时风头无几。 与之相反的,却是自那日后处处碰壁的柳云瑶。在安琦珞抽手之后,曾经看在安琦珞和齐国公府的面子上与她交好的那些贵女,都纷纷对她敬而远之。 往日雪花般的请帖,现在只余下三两张来自末流世家的邀约,柳云瑶见识过京里最浮华的圈子,早已经被养叼了胃口,根本不愿意“自降身份”去和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世家女打交道。 这些帖子往日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看来,反倒成了赤裸裸的讽刺。柳云瑶气的直接撕碎了手上的帖子,丢在地上。 柳如眉进屋的时候,正看到柳云瑶将请帖丢在地上的动作,忍不住沉下了脸色,走上前去,一巴掌打了过去。 “娘,你为何要打我?”柳云瑶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有怒色的柳如眉。 “你冷静下来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哪由得到你在这里任性,若非你太过无用,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如眉看着柳云瑶的眼神满是失望,她把手上的东西丢在了柳云瑶的身上,压抑住怒火冷声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柳云瑶接住这些信纸,打开看了两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我与那何琼英什么也没有,是冉秋念,不对,是安琦珞,一定是安琦珞那个贱人。” 信纸上写着的全都是坊间对何琼英和柳云瑶私定终生的流言蜚语,听说那日何琼英从柳云瑶的诗会上闹了一出离开后,便在花街柳巷之间到处宣扬自己和柳云瑶之间的情情怨怨。 若是以往,以何琼英的名声,没人会相信他的话,可那日诗会上的事,不少贵女都亲眼目睹,何琼英分明是认得柳云瑶的。 再加上柳云瑶现在的坏名声,两个人凑在一起,倒也算是“门当户对”,臭味相投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柳如眉见事情另有原因,便耐住性子多问了一句。 柳云瑶恨得几乎要把手上的信纸全撕碎,可她看着柳如眉不耐烦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住了,她强忍着恶心,连声解释起来: “那日诗会上我原是打算借着何琼英的手,让冉秋念的名声臭不可闻。谁知道林家小姐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安琦珞那贱人竟然一直是用我的名义去和何琼英交涉。” 柳云瑶气的浑身发抖:“现在出了事,安琦珞推得干干净净,将脏水全破在了我的身上。娘,您一定要帮帮女儿,女儿绝对没有和那何琼英有任何苟且之事。” “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事留一线,自打进了京城,你就把我的叮嘱全都抛在了脑后。那安琦珞可是好相与的,你想利用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柳如眉恨铁不成钢的点着柳云瑶的脑袋说道,末了,终归还是心软了下来,冷声说道: “明晚京里的烟花盛会,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会想办法求了小公爷,让他那晚出行带上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柳云瑶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去探究柳如眉究竟是如何能够与齐若云说上话,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 对啊,她可是能够被小公爷带在身边的人,怎么会与何琼英那样的纨绔子弟搅和在一起?旁人看了,这谣言定能不攻自破。 明日她定要借着小公爷的名头,洗清身上的污水,更有甚者,若是真能一举入了小公爷的眼,柳云瑶面上一红,心里有些不自觉地期待。 柳如眉却是满眼忧色的看着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柳云瑶,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她如今算是明白了。 烟花盛会转瞬及至,冉秋念想着日前与萧殷的约定,更是满心的期待。 “你们瞧,我穿这身水蓝的衣裙怎么样?”冉秋念拿起一条裙子比在自己的身上,转身对着伺候她更衣的婢女们问着。 “小姐国色天香,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婢女们纷纷附和起来,冉秋念却犹自觉得不满意。 “再给我试试拿身绯色的。”冉秋念丢下水蓝的那件,又指着旁边的一身说着。 “小姐,再选下去,怕是要赶不及出府了,大少爷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了。” 婢女无奈的给冉秋念取来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见冉秋念摇摆不定的模样,便提了一句醒。 另一个婢女,给冉秋念把外衫穿上,紧跟着打趣了一句: “可不是,大小姐往日也不是爱打扮的性子,今晚只是出去看个烟花,倒像是要出门子一般。若不是跟大少爷一起出门,让谁看了,还以为小姐是要去见心上人的呢!” 本以为说了这句话之后,冉秋念必然会出言反驳,谁知道久久等不到回音,婢女奇怪的看着冉秋念,却见她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这件吧。”冉秋念蓦地回神,看着自己手上的两身衣服,面上也有些不自然的薄红,她轻咳一声,掩饰什么一般,随便选了一件,匆匆换好,出了屋子。 偏巧的是,冉秋念这随便一选,便挑中了那身绯色的衣裙,等到她穿上这身红衣,走到萧殷面前之后,才恍然意识到,这身穿着不正合了婢女口中打趣的内容吗? 冉秋念想着,脸上的红意一直未退。 萧殷与冉秋念并肩走着,只觉得这丫头不似往日那般热闹,话突然少了起来。 往日里都是冉秋念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今日突然安静下来,萧殷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好在冉秋念走了一路,被外间的夜风一吹,也冷静下来了不少,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 “大哥哥,我听林家姐姐说,这城里看烟花最好的地方除了宫里的摘星阁,就是城南的望月台,宫里的摘星阁我是没有这个机会去的,可惜望月台的位置需要提前定下,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空余了。” 看着街上人流如织的盛况,冉秋念不无遗憾地说道。 萧殷听了,看了看冉秋念,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笑闹声打断。 有两个孩子手里拿着点燃的烟花棒,打打闹闹的从两人身边跑过。 冉秋念的裙摆被轻轻吹起,眼看着就要与那孩子手里的燃着的烟花棒触碰到一起,萧殷眼疾手快的将人揽入怀中,后退两步,避开了那两个打闹的孩子, 两个孩子没有注意到自己差点儿酿成了大祸,嘻嘻哈哈的挥舞着冒着银白色火星子的烟花棒,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没事吧?”萧殷揽着冉秋念站在道旁,低声问道。 冉秋念还没有回过神来,双手撑在萧殷的身上,两人的距离极近,似乎侧耳就能够听到萧殷沉稳的心跳声。 听到那从耳畔传来的好听的声音,冉秋念脸上好不容易退下来的红潮又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意识到自己竟忽然有些不想离开萧殷这个温暖的怀抱,冉秋念赶忙红着脸手忙脚乱的从萧殷的怀里退了出来。 “我,我没事,多谢大哥哥刚才出手相助。” 冉秋念红着脸说道,她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萧殷此时的神情,却不知萧殷也是别过眼睛,耳根处染上一抹红意。 说完话,两人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走,却又恢复了无言的安静,萧殷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见冉秋念不说话了,他便也没再开口。 街上的游人不少,道路两旁是各色商贩,有卖面具的,也有卖灯笼的,最受欢迎的是卖烟花的零散商贩。 刚才那两个孩子手里的烟花棒,便是街头商贩那里最常见的样式,每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够买得到。 冉秋念忽然想起来自己前日和林菡珊一起从街上的小贩手里买来的烟花,本想着今日和萧殷一起放了的,可惜出门的时候忘记叮嘱婢女带上。 冉秋念有些懊恼的拍了怕脑袋,引来了萧殷疑惑的视线,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原先准备的烟花都被我忘在了院子里,本想着今晚拿出来,和大哥哥一起在外面放的。” “若是念儿想要亲手放烟花,这街上到处都是烟花贩子,再重新买过便是。” 萧殷见冉秋念有些失落的眼神,忍不住提议道。 冉秋念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没有立刻答应:“一会儿就到了全城烟花齐放的时辰,我怕一会儿错过了。” 虽然此时天上已经是不是有烟花绽放,却都是城里百姓自己放的,零零散散难以脸上一片,再过一会儿,就是官府的烟花,城里各处都事先派人准备好了。 到了时辰,各处点燃烟花,足足要放一个时辰。漫天遍野的烟花,美不胜收,光是想想,冉秋念便已经有些沉醉了。 “大哥哥,我们先在道旁的茶楼里找个高些的位置,今日上街的人这么多,一会儿怕是连这里的位置也抢不到了。” 说起一会儿的烟花盛会,冉秋念也顾不上之前的羞涩,兴致盎然的拉过萧殷的手臂,往路旁的茶楼走去。 第173章 郡主 “真美。”冉秋念喃喃说道,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到这最高处站着,从这里俯瞰下面的风景,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萧殷闻言也走了过去,站在冉秋念的身边,眼睛却并没放在下方的街景上,而是侧头静静的看着面色沉醉的冉秋念。 “确实很美。” 萧殷附和着说道,冉秋念兴奋的转头看向萧殷,却见他的一双眼睛正温柔的看着自己,顿时脑中一空,轰的一声,不知身在何处了。 “大哥哥,你……” 冉秋念的话被冲天的烟花声给遮挡住了,她也随着窗外传来的烟花声音转开了视线,被那灿烂的烟火吸引了全部心神。 烟花一朵一朵的在夜幕上绽放,将整个京城都照的如同白昼,这才是烟花盛会真正的境况,果真是天下一绝。 冉秋念着迷的仰头看着天,只觉得天地浩大,风光灿烂,一时之间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忘在了脑后,也将先前萧殷说的那句话给忘记了。 夜景虽美,却到底比不上身边人的笑颜,看着冉秋念专注的侧脸,萧殷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 另一边的柳云瑶就完全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在被冉秋念气个半死之后,又被齐若云晾在了望月台下许久,几乎要被夜风冻僵。 好半晌才等来了小厮,本以为是齐若云派来接自己的,谁知那人却仿佛没看着柳云瑶一般,直直的从她身边走过。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她跟前停下,小厮恭敬的弯下腰,伸手去搀扶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姑娘。 “郡主,小公爷已等候多时了,估摸着这个时辰您该到了,便派小的下来迎接。” 柳云瑶听着那小厮口中说的话,脸色一时之间精彩的很。她也是小公爷的客人,却要在这寒风中站着,这后来的姑娘却能够被小公爷记着,还提前派人过来等着。 郡主?这又是京中哪位王爷的女儿?柳云瑶满心嫉妒,又带着几分委屈,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无论是小公爷还是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郡主,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表哥还是这么周到,好些日子未见,也不知表哥如今还记不记得我的模样?” 洛安郡主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柳云瑶抬眼望去,就见那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姑娘,眉眼之间还带着骄矜之色,虽然面貌娇媚,却被那眉眼之间不时流露出来的刁蛮之色减去了几分味道。 又是一个安琪珞般的贵女,柳云瑶心中想着,对这位小郡主本能的生不出好感。 小厮将人接到,转身便带着洛安郡主往望月台内走去,路过柳云瑶身边的时候,想起来一般,对着她说道:“柳小姐也一起上去吧,小公爷已经嘱咐过了。” “她是谁?”洛安郡主听到小厮提起齐若云,立马敏感的转头看向了柳云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民女柳云瑶,见过郡主。家兄是小公爷的客卿,承蒙小公爷厚爱,邀民女上望月台共赏烟花盛会。” 柳云瑶见洛安郡主问起自己,不等小厮作答,便自作聪明的上前与洛安郡主攀谈起来。熟料她话音刚落,洛安郡主便冷哼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 被甩了脸子的柳云瑶面色有些尴尬,那小厮也顾不得柳云瑶如何,生怕洛安郡主被拦在楼外,赶忙跟了上去出示请帖。 柳云瑶见了,只好压下心头的愤恨,抬脚紧跟过去。她已经在外面等的够久了,若是错过这一回,还不知今晚有没有机会上这望月台。 才一个照面,柳云瑶就察觉出了这位郡主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而以齐若云对郡主的重视,柳云瑶不觉得在二选一的情况下,自己会是被齐若云选择的那一个。 洛安郡主原本是高高兴兴的来见齐若云的,谁知道半途杀出个柳云瑶,她憋了一肚子气,和柳云瑶一起上了雅间。 这位主自小就是个被娇纵坏了的性子,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气,早就已经憋不住要发脾气了。 终于在看到柳云瑶在齐若云手边坐下的时候,抬手砸碎了一个杯子。 这一个声响,像是某种开关,在杯盏碎裂声发出的同时,外面的烟花一时齐放,彻底盖过了洛安郡主的质问声。 齐若云头疼的看着撒泼的洛安郡主,他就知道这丫头在肯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才会答应把柳云瑶带上,好让两个人互相牵制。 没想到洛安在外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一回来,那疯劲不仅没有丝毫改变,还越演越烈,活脱脱就是个市井泼妇。 纵然有良好的家世和娇美的容貌,只要这坏脾气一上来,顿时就让人倒足了胃口,提不起半丝兴趣来。 齐若云起身远离几步,就见洛安郡主丢完了桌子上的茶盏,又看向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给吓着的柳云瑶。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小公爷还在一旁看着呢,若是您气坏了身子,小公爷该多担心。” 柳云瑶察觉到危险,立马出声好言相劝,还提到了齐若云。 没想到的是,柳云瑶这一招居然真的起了作用,洛安郡主原本还杀气腾腾的眼神在听到柳云瑶的那番话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表哥?”洛安郡主冷静下来,便有些后悔起来,她可是答应了母亲今日必定会压抑住脾气,不乱撒火的,谁知一个没忍住,便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现在了齐若云的面前。 洛安郡主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好在齐若云面上功夫一惯做得好,看到柳云瑶把洛安郡主安抚下来了,便若无其事的顺着柳云瑶的话说下去。 “茶盏碎了便碎了,不要紧,让人再上一壶茶便是。洛安,不生气了便好好坐下,你不是一直说想念京城的烟花盛会吗?难得你回京正赶上一回,不好好看看,下次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洛安郡主听了齐若云的话,便乖巧的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托着腮看窗外的烟花,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齐若云,对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安下心来,转头便继续看着窗外的烟火。 烟火的光打在洛安郡主的测脸上,越发显得晦暗不清,衬得她脸上的乖巧笑意越发怪异起来。 原本柳云瑶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与齐若云多说说话,不着痕迹的勾引一番,可看到这脾气阴晴不定的洛安郡主后,她彻底打消了念头,不敢再轻易招惹这女人。 除了柳云瑶和齐若云,其余的下人也都深谙这位主的脾气,谁也不敢凑上前去讨嫌,一时之间整个雅间内都是一片寂静,只有窗子外面夜幕里炸起来的烟花的声响,和洛安郡主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和笑声。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要往望月台下走的时候,洛安郡主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起了视线,心情甚好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将眼神落到了柳云瑶的身上,柳云瑶心里一跳,赶忙低下头,不去与她对视。 那份打在身上的阴毒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就在柳云瑶胆战心惊之下,又缓缓挪开,放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柳云瑶心里松了口气,下一瞬,就听到扑通一声,小厮跪地求饶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就见两个侍卫习以为常的走上前去,要把那倒霉的小厮架住。 “郡主饶命,小的做错了什么,还请郡主明示,小的一定改。” 小厮砰砰的磕起头来,心头绝望。 柳云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就见洛安郡主无辜的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柳云瑶也觉得心头发冷: “你没做错什么,谁让你在本郡主下马车的时候碰到了本郡主的手,你一个下等人,岂有资格触碰本郡主?” 洛安郡主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指着那小厮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从望月台上丢下去。烟花也看过了,还差些助兴的节目,就让这小厮以自己的卑贱之身,戴罪立功,用他的血,给今日的烟花盛会添些喜庆之色。” 洛安郡主将这草菅人命的做法说的轻描淡写,而其他人也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纷纷明哲保身,谁也不敢给那个犯了忌讳的小厮求情。 柳云瑶更是后背发凉,一阵后怕,还好她察觉不对,避开了这位洛安郡主,否则现在要被丢下望月台的就是自己了。 “郡主,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郡主开恩。小公爷,小公爷求您救救小的。” 小厮浑身发抖,牙齿怕的上下打颤,求完了洛安郡主,又向着齐若云所在的地方砰砰磕头。 齐若云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去为了一个小厮驳洛安郡主兴致的打算。 冉秋念和萧殷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小厮的声音,因着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冉秋念便留神多听了一句。 这便让她忍不住沉下了脸色。 “还不赶紧的,愣着做什么?想要用自己替他吗?” 洛安郡主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阴冷之意,让听到人纷纷背脊一寒,再不敢耽搁下去。 冉秋念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可看到那那可怜的小厮就这样被人从这么高的高台上丢下去,还是有些不忍,便拉过附近的一个伙计,对他说道: “那雅间里的事,你们也不管管,就由着人在望月台上闹出人命?就不怕因此坏了声音?” 第174章 化解 冉秋念的话似乎把那伙计逗乐了,只听他往那雅间里瞥了一眼,在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是谁之后,便轻松自如的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边坐着的可是皇家的郡主和小公爷,年年烟花盛会都会挑一人做这彩头,那些被处置的奴才都是签了死契的,身家性命全在主子一念之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伙计说完,乐呵呵的转身离开,冉秋念却只觉得手脚发凉起来。 她不敢相信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然成了达官显贵无聊时的消遣游戏,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件事显然不是头一次发生,就连望月台里的伙计都能谈笑自若的说起。 忽然,她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冉秋念的手背上传来,她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望向给自己安慰的萧殷。 “想做什么,便去做。”萧殷看着冉秋念轻声说道。 只犹豫了一瞬,冉秋念便做下了决定,在那个可怜的小厮即将被丢下高台摔成肉泥的时候,她出声打断了雅间内两个侍卫的动作。 “真是巧,刚来就看到了这番大动静,不知诸位在做些什么?” 冉秋念和萧殷一起走了过去。 望月台的雅间是半人高的三面漆木墙搭成的,没有什么隐蔽性,但却视野开阔,一层楼仅有分散的很开的数个雅间。 齐若云他们这里闹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旁人,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起身离开的离开,留在原处喝茶说话的继续喝茶说话。 “念儿,你怎么在这儿?”齐若云有些惊讶的看着冉秋念,先前他派人去请冉秋念上来同坐,却被她拒绝,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还是上了这望月台。 齐若云的惊讶不必最初柳云瑶看见两人进来时少多少。 “先前拒绝小公爷的请,只是因为我与大哥哥已经定了位置,不愿打搅了小公爷和柳姐姐说话,烟花盛会散后,念儿便想着需得亲自过来与小公爷打个招呼,谁知,小公爷这边正热闹着,念儿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 冉秋念说完,迟疑的看向被架在窗边的小厮,这般说道。 齐若云想起冉秋念一向性子纯善,自然是见不得这样血腥的事,他有心想在冉秋念面前讨个好,原本对那小厮的生死并不上心,此时却改变了主意。 “让念儿见笑了,洛安小孩子心性,闹着玩,没什么恶意。行了,都把人放了吧,笑闹过后便也罢了,难不成还真要闹出人命吗?” 小公爷发了话,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在妄动,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奴才,彼此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 两个侍卫送了手,那小厮逃出生天,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惹来洛安郡主的不快,将那杀身之祸再次引来。 “表哥,她又是谁?” 一个柳云瑶就已经够让洛安郡主生气的,但看齐若云对柳云瑶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忽然又来了一个容色更甚的姑娘,瞧着似乎比她自己都要美貌许多,洛安郡主自然生起了满满的警惕心,一时之间连那小厮都给忘在了脑后。 面对洛安郡主的质问,冉秋念深知这丫头的性子,前世没少仗着与齐若云的姻亲关系,给自己下拌子,于是她并不做声,只等着看齐若云如何开口。 “这位是冉家小姐冉秋念。洛安你久居金陵,难免不知道这些,冉姑娘一家是新近搬来京城的,冉家老夫人便是出身将军府顾家。” 齐若云这般解释道,那语气里的热络劲与提到柳云瑶的时候全然不同,让洛安郡主又是嫉妒又是愤怒。 “冉家?我倒是不曾听说过。”洛安郡主嘀咕了一句,她虽然骄横,却也不是全无脑子,知道自家这位表哥看着面善谦和,实际上最是冷心冷情。 她闹腾的那些事,也不过是仗着齐若云并不在意,不到万不得已,洛安郡主是万万不敢触碰齐若云的底线的。 虽然对冉秋念多有嫉恨,洛安郡主却没有像对着柳云瑶那般胡乱发脾气。 “这位便是洛安郡主吧?”冉秋念见洛安没有发脾气,便知道她这是退让了,“早听闻三王爷有位掌上明珠,风采过人,今日有缘得见,果真是令人见之难忘。” 知道这丫头脾气虽然坏,却喜欢听人吹捧她,冉秋念便顺着她的意说了些好听的,果然见到洛安郡主神色缓和,露了些许笑意出来。 “我久未在京城走动,还以为肯定被京里的人忘的一干二净了,没成想你初至京城,竟然还能听到这些。” 洛安郡主颇为自得的看着冉秋念,对她那灿若桃李的容貌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瞧不顺眼了。 齐若云也若有所查的看了一眼冉秋念,往日还不觉得,这丫头竟然在待人处事上也这般挑不出毛病,连最难缠的洛安都能收拾服帖,果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世子妃人选。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世子妃的位置,虽然出身差了些,可相貌性情无一不合他的心意。 有了柳云瑶和洛安郡主做对比之后,原本被齐若云压抑在心头的那份情谊又蠢蠢欲动起来。 冉秋念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竟然又让齐若云惦记起了自己,见洛安郡主全副心神都被她从那小厮身上引走,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这样美的夜色,这样精彩的烟花盛会上,她可不愿看到无辜之人血溅当场,只为了满足那些显贵的消遣。 “你头上带着的簪子倒是样式新颖,是京城新流行的样子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洛安郡主冷静下来,便也多了些心情打量起冉秋念的装扮来,她的目光被冉秋念头上的那支梅花簪子吸引,有些意动。 “这个簪子?”冉秋念一愣,旋即意识到了洛安郡主问的是哪一个,眼珠子一转,开口便说,“这簪子是兄长所赠,倒是不知道源自何处,若是郡主喜欢,我回去便问了家兄,在转告给郡主。” 冉秋念的话让萧殷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他自然是知道这簪子是从何处而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冉秋念口中提到赠她簪子的兄长冉秋白,现在根本就不在京城。冉秋念又要从哪里问这簪子的来历? “那就有劳你了。”洛安郡主见了喜欢的首饰,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温度,这才有寻常小女孩的样子。 冉秋念见了,便加上了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交谈。 “小公爷能有您这样风采照人的表妹,真是令人艳羡。既然小公爷与郡主是久别重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与大哥哥先行回府了。” 冉秋念的话正搔中了洛安郡主的痒处,她面色微红,捂唇轻笑了起来,也不在意冉秋念的去留,满心满眼都是齐若云的影子。 碍于洛安郡主在,齐若云也不好多留冉秋念,只能目送她远去,转而继续头疼的应付起缠人的洛安郡主,柳云瑶更是被忽视了个彻底。 从望月台出来之后,冉秋念便将她头上的梅花簪子摘了下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看,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样子。 “大哥哥是不是想问念儿,这簪子分明是我自己找人打的,为何方才不直接告诉那洛安郡主?” 见萧殷目有疑惑,冉秋念笑了笑,将簪子重新戴在头发上,狡黠的说道: “以洛安的性子,若是我直说这是我自己画的样子,她定然要让我给她也画幅样子,双手捧上献给她,我才不去费那个功夫。” 冉秋念早就把洛安郡主的脾气摸了个透彻,这丫头骄纵任性惯了,不知人间疾苦,也从没有怜悯之心,这样的疯子,还是让齐若云和柳云瑶去头疼吧,她敬而远之便是。 “念儿似乎对这洛安郡主甚是了解?” 萧殷若有所思的问出了口,他的疑惑不是源自冉秋念先前说的那些话,而是对冉秋念举手投足对洛安郡主脾性的熟悉。 冉秋念心头重重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在大哥哥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暴露出对洛安郡主的熟悉。 她暗骂一声自己的疏忽,又不愿意编出谎话来欺骗萧殷,便转头东张西望了一番,没话找话的瞎扯起来。 “烟花盛会才刚刚结束,外头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告诉洛安我这簪子的来处,也不好什么也不准备,万一下回再遇上,她问起来,我也好有个地方敷衍着。” 见冉秋念东拉西扯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萧殷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坚持下去,既然冉秋念不愿意说,他便不问。 可萧殷心里却相信,总有一天,冉秋念会愿意对自己和盘托出一切的隐瞒,不再这么辛苦的小心翼翼的背负着一切。 “大哥哥,你陪我去看看沿街的首饰铺子吧?说来,进京这么久,我还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些铺子。我听人说,京城的首饰样式繁多,全都是最时新样子,在别处可是千金难求。” 冉秋念拉过萧殷的手,往街边的首饰铺子里走去,萧殷也任由冉秋念拉着自己,纵容的看着冉秋念在首饰铺子里走走看看。 若是说一开始冉秋念这般做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随便找来的理由,可现在真到了首饰铺子里,她却真的上了心。 第175章 商机 冉秋念在首饰铺子从头看到尾,却越看越觉得皱眉。 那铺子里的伙计见了,赶忙凑上去询问:“姑娘可是觉得这些簪子不够好?我们铺子里真正的好东西都在上头,下边摆的只是些寻常样式。” “原来如此,我早听说京城的首饰从来都是最时新的,若只是这一层里看到的那些,传言未免有些不实了。带我上去看看。” 冉秋念松了口气,还以为这铺子里都是些俗物,样式老旧不说,连一个能拿的出手的都没有。 “一看您就是识货的,这些俗物自然入不了眼,小的这就带您上二楼。” 萧殷和冉秋念一起上了首饰铺子的二楼,这家铺子已经是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了,若是这里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冉秋念也可以想见其他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这里便是全部了?”冉秋念提前问了个清楚,以免到时候这人又蹦出个三楼上才是最好的说辞。 她要不就不看,要看就看最好的,冉秋念的眼光可是高的很,不愿在那些俗物上浪费时间。 “这里便是全部了,姑娘只管放心的看,三楼上摆着的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没有掌柜的吩咐,轻易是不示人的。” 得了这伙计的话,冉秋念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拿起一支梅花簪子细瞧起来。 这一层的做工确实更加精巧一些,只不过,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手艺是跟上了,可是样式在她看来就有些简单了。 这梅花簪子但看还不错,可与冉秋念头上簪着的一比,就落了俗套,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想来那伙计也看了出来,这一层的东西对冉秋念来说还是有些不入眼,他见冉秋念头上簪的手上带的,无不是从没见过的新款式,与他小店里的完全不能比,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起来。 “我能看看你们的镇店之宝吗?” 冉秋念干脆放下了簪子,转头对那首饰铺子的伙计要求到。 “这,姑娘的要求,小的需得禀报给掌柜的,这三层的钥匙在掌柜手上,小的也是没有这个权利打开的。” 见伙计没有把话说死,冉秋念便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见这伙计躬身退了下去,到后边去找店铺掌柜问话了。 那伙计小步跑回了店铺后院,在掌柜的屋子里找到了人,上来便说: “掌柜的,前面来了个好生厉害的姑娘,把咱们铺子里最好的那批首饰批的一文不值,还说要看咱们的镇店之宝。” “还有这等事?我这铺子里的首饰是刚刚推出来的,便是宫里的娘娘也用得的,满京城上下,说句难听的,便再找不出第二家能与咱们这间铺子相比的。那姑娘是什么来头?” 掌柜的有些不悦,伙计却比他看到的更多,因此便不觉得那姑娘是来故意找茬,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看那姑娘身上穿戴着的却是比咱们铺子里的高出不少,全是我没见过的样式。你说,会不会是对家的铺子借机打探来了,若真是这样,咱们这些首饰恐怕难以与人家争高低!” 伙计忧心忡忡的说着,掌柜的眉毛一挑,也觉出几分严重来了:“真有你说的这么玄乎?” “您去了便知。那咱们还要不要把镇店之宝给她看?” 伙计叹了口气,不确定的问道。 “走,先带我过去问问再说。” 掌柜的谨慎一些,虽然拿上了三层的钥匙,却没有立即做下决定。 伙计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点点头跟了上去。 冉秋念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便有些百无聊赖的继续看了起来,她捻起一根簪子,有些无奈的对着萧殷说道: “本以为京城里的铺子会比别处的更好些,可在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做工精细些,样式却有些老旧,若是我随便拿家铺子应付了洛安郡主,肯定会被一眼识破。” 冉秋念放下簪子,叹了口气,原以为应付过去不是件难事,谁知道京城里的铺子这般不争气,让她如此拿不出手。 “姑娘好大的口气,我这铺子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倍受追捧,京城里的贵女们争相佩戴,怎么到了姑娘口中,就成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俗物了?” 掌柜的匆匆赶来就听到了冉秋念这番话,顿时有些不悦。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掌柜听见,有些意外,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却也觉得在人家铺子里这样贬低着实不妥。 “是我妄言了,掌柜莫怪,我并非有意贬低。” 冉秋念的态度很好,看上去不像是张狂的人,掌柜的原本还有些不高兴,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 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在和冉秋念打过照面之后,掌柜的一双眼睛已经自觉的粘在了她的发间首饰上,目露震惊。 果然和伙计说的一样,这姑娘身上的首饰比起自己店铺里的,在样式上可要高出不止一点。 这会儿掌柜的也有些认同伙计的猜测,把冉秋念当作是对家铺子里来打探敌情的,态度瞬间就谨慎了起来。 “这位姑娘说的是,我这店铺里的东西与别家比已经算是最好的,可若是拿姑娘发间的簪子来比,便相形见绌了。姑娘方才可是说想要看看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冉秋念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态度谨慎的掌柜,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她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掌柜和伙计的误会,点头说道: “对,还请掌柜的把这镇店之宝给我看看,若是能入了我的眼,银子多少自然不在话下。” 掌柜的听了,却更加觉得冉秋念可疑起来,可却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她的要求,便灵机一动,提议道: “小店的镇店之宝不是这么轻易能见到的,我们东家吩咐过,这镇店之宝之所以被锁在三楼轻音不示人,便是为了寻得有缘之人,我看姑娘品味不俗,若是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镇店之宝自然也可一观。” 掌柜的这话逗乐了冉秋念,她笑着说道: “真想不到你这位东家出来做生意还是个这么风雅的性子,有缘之人?出门做生意能把货品全都高价卖出去不就够了,这有缘之人的说法真是有趣。” 话虽如此,冉秋念却也没有拒绝掌柜的说的这些,点头任由他接着问下去。 掌柜的正色道:“不知姑娘这发间的梅花簪子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没想到掌柜的问的竟然是这个,冉秋念一愣,有些意外。 她本想将自己之前拿来糊弄洛安郡主的说辞照搬过来,应付了这首饰铺掌柜,到口的话却又犹豫了。 显然,冉秋念知道自己这套说辞骗骗不食人间烟火的洛安郡主便也罢了,拿来对这人老成精的掌柜,却是有些不够的。 想到这里,冉秋念干脆便如是说了:“并非出自哪位大师之手,而是出自我之手。” “姑娘莫要说笑,这簪子款式新颖,自成一派,我在京城做这行当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有类似的手法,虽然这雕刻的技法差了些许,但是能够想出这样精妙的样式,必然是出自一位眼光老辣的大家。” 掌柜的虽然不相信冉秋念说的话,可那番吹捧的言语却让冉秋念很是受用,她心下晒然,难得说了实话反倒是没人相信了。 这东西哪是出自什么眼光老辣的大家,不过是她见锦绣城市面上的簪子都太过老旧,比不得她上辈子在京城戴惯了的那些,便随手画了几个样子,比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做了些改动,请工匠打出来的罢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的神色忽的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上辈子用惯了的那些最好的首饰现在还没有推出来,自然看不上现在这些注定要过时的首饰。 掌柜的见冉秋念目露懊恼之色,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动了她,便再接再厉的说道: “姑娘若是想要看这镇店之宝,需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我便再问你一次,你发间的梅花簪子究竟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冉秋念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弄错了时间,以后来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东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过时。 对掌柜的说的那些话,冉秋念便有些在意不到,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会儿也顾不上去看那镇店之宝了。 “这镇店之宝我不看了,还有些急事,便不打搅了。大哥哥,我们先走吧。” 冉秋念撂下一句话,转身拉着萧殷便离开了首饰铺子。 而掌柜的和伙计面面相觑,更认定了冉秋念对家派来打探敌情的,神色凝重起来: “需得尽快把这消息给东家送去,若是这姑娘身上那些首饰被推出来,一定会垄断全京城的首饰生意,我们需得早做准备。” 冉秋念拉着萧殷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首饰铺子,走到街上之后,才面带兴奋笑意的对着萧殷说道: “大哥哥,你看念儿画出来的这些首饰比起那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里的如何?” 虽然不知道冉秋念为何要这样问,但萧殷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冉秋念画下的这些。 冉秋念听后,面上笑意更浓,她有心里有了个想法,顿时看周围的各种铺子,眼光也与往日不同了。 第176章 生意 她自重生之后便只知道借着对后世的先知先觉,避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保护下身边的亲人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有另一条路。 若说冉秋念上辈子对什么最在行,便是吃喝玩乐这一条,京城里有什么时新的玩意她总是头一个发现。 为了能够融入那些贵女,冉秋念没少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对京里最好的衣裳料子、绣花样子和脂粉首饰全都能如数家珍。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冉秋念如今才将它们的利用价值给挖掘出来,顿时两眼放光。 “大哥哥,你说我在京里也开一家首饰铺子,专卖我画出来的这些首饰如何?” “做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你决定好了,去试试也无妨。” 萧殷没想到一向对做生意没有丝毫兴趣的冉秋念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冉家本就是商户,她浸淫许久,忽的改变了主意也实属正常。 这样想着,萧殷便释怀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也觉得让冉秋念闲来无事找个能打发时间的事儿做做也无妨。 可冉秋念却不打算把这桩生意仅仅当做一项消遣,而是存了心去做出点东西来。她得了萧殷的鼓励之后,便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首饰生意做大。 接下去的时间,冉秋念想着这件事情,也没了游逛的心思,草草结束了今日的行程,回府之后便兴致冲冲的连夜做起了计划。 另一边首饰铺子的掌柜也连夜赶去求见东家,把晚间在铺子里遇见冉秋念之后发生的事和他的猜测都一一告诉了幕后东家。 “你可还能画出她头上带着的梅花簪子?” 听了掌柜的话,东家点了点桌子,话音刚落,便有人送上了笔墨。 掌柜的略一沉思:“那样式着实是惊艳,小的只见过一眼便难以忘却。” 说完,掌柜便走上前去,拿过笔,沾着墨汁在宣纸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与冉秋念头上那支梅花簪子一模一样的一支簪子便跃然纸上。 东家看着这纸上的梅花簪子,眼中也有些惊艳,他将那张宣纸从掌柜的手里抽出,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良久,忽的抚掌笑着说道: “果真是见之忘俗,浑然自成一派。” 东家忍不住赞叹道,他做这一行这么些年,自认眼光也是极高的,却也被这简简单单的梅花簪子给吸引了视线。 “以你之见,若是这样的簪子被推出去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东家笑眯眯的问道,掌柜的顺着他的意思一想,面上前便有些不好:“若是他们还能拿出更多与这簪子的水准不相上下的首饰来,只怕会把我们的生意全都抢走。” 别说是他们这一家了,整个京城的首饰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给我去查,查清楚这发簪的样式是谁想出来,不论花多少银子,也要把人给我请到。有了这样的人才,不愁这首饰铺子在这京城里打不开财路。” 东家下了命令,掌柜的应声出去,发动所有的人手在京城上上下下的探查,无论是老店还是新店,只要插手了首饰生意,就全都得仔细盘查。 可惜那日惊鸿一眼,掌柜的没有问清楚冉秋念的来历和姓名,只能如大海捞针一般去找人。 好在有那样出彩的首饰样式,只要他们拿出来,放到铺子里开卖,就一定不会默默无闻。 东家与掌柜的见过之后,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悄然无声的潜入了黑夜,坐上一辆朴素的马车,避人耳目的进了京城中一处皇家别苑。 对这些黑暗之下的暗潮涌动,冉秋念全然不知,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掌握着的究竟是一笔多么令人眼红的财富。 翌日一早,冉秋念便带了人上街去看铺子,想要先提早选定开首饰铺子的地方。 寻了一早上都没有结果,不是看中的地方不出售,便是出售的地方不合心意,转来转去,也做不下决定。 眼看着到了午膳的时间,冉秋念想着自己先前答应了要去祖母那儿用膳,便只能先行打道回府。 午间用膳的时候,也有些兴致不高,祖母见了,便有些奇怪,开口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小厨房的菜不合胃口?怎么吃的这样少?” 祖母的声音将冉秋念从思绪中拽出,她醒过神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旁边伺候的婢女见了,便替冉秋念解释道: “小姐这是在为开店的铺子犯愁呢,一大早就带着我们去了街上,找了一遍下来,也没能定下。” 见婢女已经先一步把自己的回答说了出来,冉秋念只能顺着点点头,苦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以往还不觉得如何,真要自己办起铺子来,才发现处处都难。光是择定这合心意的铺面,就把念儿给难倒了。”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念儿是在为这件事情烦恼?”祖母恍然说道,继而便带了几分笑意,唤来了银杏,“去把我箱子里的百宝匣子拿来,我记得就放在那里的。” 银杏应声退下,冉秋念抬头有些好奇的看着祖母,连声问道:“祖母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把那百宝匣子拿出来了?” 那匣子冉秋念亦是有所耳闻,放的全是祖母的银票单子和身份印信等重要的东西,这会儿要银杏拿来,也不怪冉秋念觉得想不通。 祖母却是但笑不语,卖足了关子,让冉秋念越发的抓心挠肺了。好容易盼到了银杏拿着箱子回来,冉秋念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将银杏怀中抱着的小巧的匣子接了过来,几步送到祖母跟前。 “祖母,匣子已经拿来了。” 冉秋念好奇的看着祖母打开了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样的东西:“这是什么,银票?” 莫不是祖母以为自己开铺子缺银子,所以打算多给她一些银子傍身? 冉秋念如是想着,她身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可不少,承担一家首饰铺子绰绰有余,但若是祖母给了,冉秋念也不会驳了祖母的心意,日后铺子里赚了银子,多孝敬一些给祖母便是。 谁知,过了一会儿,祖母竟然从那些东西之中,找出了两张契书,推到了冉秋念的跟前: “这么些年都没有回京,京里曾经给我的陪嫁铺子全都拖了你舅婆派人打理,我就记得这里面有一家首饰铺子,正巧念儿想要开一家首饰铺子,这两家都是做首饰生意的,若是你看着不错,便拿去用了。” 冉秋念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没有想到祖母竟然会直接给她一间铺子,不用想也知道,祖母手里的这些铺子无一不是选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这,这如何使得?”冉秋念连忙推辞道,“祖母名下的铺子原就开的好好的,生意做的正红火,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上手就接下这样的铺子,万一亏损了,做不下去了,那岂不是毁了一个好好的铺子。” 虽然冉秋念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铺子砸在了她的手里,她可没法与祖母交代。 谁知祖母却比冉秋念更加自信,将那两张铺子的地契全都拍在了冉秋念的面前,将匣子合上,递回给身后站着的银杏,让她把匣子重新收回去,根本不给冉秋念推辞的机会。 “祖母,您就这样相信念儿能做成这首饰铺子的生意,不怕我砸了您的招牌?”冉秋念看着桌上的两张契书,辨认出其中一家就是自己早前上街看过的一家。 那家铺子无论是地势还是铺子的大小,都极合冉秋念的心意,但是生意不错,并没有转让的打算,冉秋念也不过是看着眼馋一下罢了。 此时这间铺子的地契就这样轻易的到了手上,冉秋念还有些难以相信,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你只管拿去,看不看的上眼还两说,若是喜欢,两间铺子都盘下来也未尝不可。”祖母乐呵呵的看着冉秋念,很是豪气的说道。 “大小你这丫头就机灵着,鬼主意是最多的,难得你对这做生意事儿感兴趣起来,祖母岂有不支持的道理,别怕砸在手里,做生意就是要锐意进取,要足够大胆,这一点,你秋白哥哥就做的很好。” 有了祖母的这番话,冉秋念也有些意动起来,接过那两张铺子的契书看了又看。最终把最上面那家繁华地段的铺子放下,看上了另一张契书。 “这家铺子竟然开在西市街上,那可是个绝好的地段,千金难求,生意红火的不得了。簪花小阁,这名字倒是雅致,怎么竟从没看到过?” 冉秋念有些惊奇的念了念这契书上写的名字,按理说西市街上那么好的地段,又是首饰铺子,应当有些名气才对。 更何况,冉秋念看了看这张地契上写着的铺面占地,这可不是一间小铺面,都够得上京里最大的那间首饰铺的大小了,可奇怪的是,冉秋念从西市街上走过那么多回,竟然一次也没有瞧见过这家铺子。 “许是没有留意?” 祖母也有些搞不明白,她从没有去过西市街,这些留在京城的铺子向来都是顾老夫人帮她打点,出于信任,也因为隔着千山万水,祖母从来没有过问过。 第177章 惨淡 “祖母,念儿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学做生意,只要一间铺子便足够了,就西市街的这家吧,另一家铺子还请祖母收回。” 冉秋念想着那铺子既然开在繁华地段,却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名气,多半是因为经营不善。 既然生意不好,她接手之后也好大展身手。至于另外一家,本就生意不错,冉秋念便也没有接手整治的打算。 祖母见冉秋念很快就做下了决定,便不再坚持让她收下两家铺子,将那多余的一张收了回来。 “午膳之后,念儿便亲自去看看西市街上的这家铺子,先看看它的生意如何。若是一切如常,稍加修饰,转日就可以开张了。” 最大的难题被解决了,冉秋念顿时松了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用起午膳来便加快了速度,匆匆吃完,便起身打算出府去看铺子。 祖母好笑的看着冉秋念,点头放行,等人走了,她才对候在一边的银杏轻声说道:“这雷厉风行的样子,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银杏只站在一边静心听着,知道此时老夫人只是想要倾诉一番,并不需要有人回应,因此便没有答话。 “行了,人老了,就总是容易困乏,扶我回去休息吧,若是念儿看完铺子回来了,再来知会我一声即可。” 祖母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被银杏搀扶着回了屋子。 冉秋念出了府,便一路往契书上写着的地方寻去。西市街离冉宅并不算远,马车只行驶了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小姐,您说的地方已经到了,可是却没有簪花小阁这家铺子,倒是有一家没挂牌子的铺子,铺门紧锁,看着像是久未有人登门了。”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听了心里觉得奇怪,便掀起了马车帘子从车上走下去。 抬眼一看,果真见原本应该挂着簪花小阁匾额的铺子此时却光秃秃的隐在几棵枯树之后,若非走的近了,根本难以看清楚这里还有一家铺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祖母说的,这家铺子似乎并没有被关,怎么青天白日的就紧锁店门,不做生意了?”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难怪她往日从西市街经过,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家铺子。 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首饰铺子开在最繁华的街上,偏偏在门前挡了这么多棵桔树,难看不说,那些想要进来买首饰的人也根本就找不着铺面在哪儿,生意如何好的起来? “过去叫门,看看有没有人,若是没人,直接把门破开。” 冉秋念对车夫下了命令,后退几步,等着他前去把门打开。 这铺子破旧成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车夫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是按照冉秋念的意思,先拍了拍门扉,叫了两声。 “铺子里可有人在?” 两下之后,没有回音,车夫也不多等,直接将大门破开,抬脚踹开了已经有些腐朽痕迹的木门,露出了里面昏暗潮湿的正厅。 “谁敢踹我的门?活腻烦了是吗,青天白日的踹人家的大门,当心遭天打雷劈!” 车夫正打算把冉秋念请进去,门内就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从门内钻了出来,站到了冉秋念的眼前。 “你是谁?” 冉秋念皱眉问道,面色有些不悦。 “我是这里的住客,是这儿的主子,我还要问你们是谁呢!为何来踹我家大门?” 屋里钻出来的年轻人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是许久未见阳光的那种青白,看上去不过及冠,身形瘦弱,骂起人来声音却中气十足。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说这里你家的铺子?你可有地契为凭证?” 冉秋念听他大言不惭的说这间铺子是他的,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这分明是她祖母的陪嫁铺子,书的是将军府的名,现在则成了她冉秋念的东西。 这人想凭着一句话就让她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冉秋念怎么可能会依?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家几代人都经营着这家铺子,我爹是上一任的掌柜,我爷爷是上上任掌柜,往上数三代,这铺子都是我们钱家的。你能说这不是我家的铺子?” 年轻人叫嚣着,掰着手指头给冉秋念细数,却只口不提地契的事儿,显然是根本拿不出来,冉秋念轻哼一声,反问道: “这么说,现在这铺子的掌柜是你了?” “这自然……” 年轻人脱口而出,又有些不甘心的息了声,嘟囔道:“原本该是我的……这又关你什么事?” 冉秋念听了,便冷笑三声,把怀里放着的地契掏了出来,拍在年轻人的眼前晃了晃,年轻人的眼珠子也随着冉秋念手里的契书而左摇右晃,视线仿佛被粘了上去一般。 “看到了吗?这间铺子现在是谁的?” 冉秋念得意的说道,谁知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把冉秋念给吓了一跳。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冉秋念后退两步,侧身避开这年轻人行的大礼,一脸的愕然。 “东家,您就是东家吧!小的钱多,有话要上求东家,小的盼您盼的好苦啊!您可算是来了!” 钱多说着竟然流下了两滴眼泪,一副凄苦的模样,仿佛有天大的冤屈,与方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反差之大,让冉秋念都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这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丢人,先进去再说。” 冉秋念对车夫使了一个眼色,车夫得令,走上前去把地上跪着的钱多给提了起来,一手提着人一手将剩下的半扇木门推开,走了进去。 冉秋念跟在他们身后,进屋之后才发现,虽然从外面看起来,铺子老旧的一点儿也不起眼,里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比她想象中规整对了。 “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现在说吧,为何这铺子变成了现在这样,为何这铺子都荒废了这么久,也没有上报给将军府?” 冉秋念直觉这里边肯定有什么问题,而知道所有一切的人,便只眼前这个自称为钱多的年轻人。 “原来这铺子的归属是将军府?那东家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了?”钱多惊呼一声,说出来的话却让冉秋念更觉得疑窦重重。 “你不要告诉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几代都是这铺子的掌柜,却连铺子的东家是谁都不知道?” 冉秋念有些不相信,可事实却正是如此。 只听钱多耷拉着脑袋,沮丧的说道: “小的自幼便生母早亡,又体弱多病,被寄养在乡下与祖母一道生活,祖母去世后,我被爹接回来了身边,却根本不服他管教,不到十三岁便离家出走,一直在外漂泊。” 半年前,钱多回乡下祭拜祖母,却发现祖母的坟茕上长满了荒草,像是久未有人来打扫一般,便怀疑他爹是出了事。 他虽然与他爹相处不来,却到底还有几分濡慕之情,偷偷跑回京城一看,却发现他爹已经去世多日了。 问起左邻右舍,谁也说不明白他爹是怎么死的,只说看到铺子里的几个伙计来找过他爹,这之后便没人再来看过他。 钱多怀疑他爹是被那几个伙计害死的,便赶到了这家铺子,谁知道里面早已经是人去楼空,连他爹压箱底的镇店之宝都被人偷走。 这可不得了,钱多去官府报官,却无人受理,若要查案,必须得交够银子,可他爹留下的所有身家唯有一家铺子,已经被搬的什么也不剩了。 钱多流浪在外多年,更是身无分文,他又不知道这铺子的东家是谁,等他卖了他爹的小宅子,给他爹办完葬礼之后,便连最后一点容身之处也没了,只好搬进这件铺子里。 他既没有银子也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只能守着一间空屋子,等着什么时候东家那边自己发现不对,派人过来,他也就有了诉说冤情的机会。 “原来是如此,”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次让那钱多起来说话,这一回他没再拒绝,从地上站了起来,“若你说的没有半分假话,这件事情,我必然会派人查个清楚。” “多谢东家,您简直就是菩萨在世,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毕生难忘!” 钱多红着眼睛大声说道。 冉秋念却有些头疼的看着这空荡荡的铺子和钱多这个铺子里仅剩的人手,有些犯难。 “小姐,不然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再给您换一间铺子如何?” 车夫见冉秋念摇摆的神色,以为她是起了退缩之心,便主动提议道。 “不,我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个铺子,不论好坏,我都得一力承担,若是遇到什么事儿都只知道回去求祖母,那这铺子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 冉秋念严词拒绝,看来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做下去。 钱多在一旁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闻言也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气,他可生怕冉秋念觉得麻烦,不愿意再插手这件事情,那他爹的死可就永远也无法找出凶手了。 冉秋念说完了车夫的事,便又转头看向了钱多,她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是不是一个能用之人。 钱多被冉秋念看的背脊发毛,虽然很想躲闪,却想着自己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对冉秋念露出个讨好的笑,看上去有些蠢。 可冉秋念的铺子想要开张,最缺的就是人手,若是钱多靠得住,冉秋念也不在意让他口中说的几代人都做掌柜的事,接着延续下去。 第178章 黑手 “你都会些什么?若是想要在我的铺子里留下,总得有些拿的出手的本事,否则,便是看在你祖上几辈人都为这家铺子劳心劳力的份上,我也是不可能留你做这掌柜之位的。” 冉秋念如是说道,钱多本就没想着自己能够被冉秋念留下,此时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找出一个上的了台面的本事。 “小的,小的……”钱多说着,却一时找不出来能说的本事,他往日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此时猛地要他说,还真有些为难。 “不着急,距我这能够开张,还要一些时日,在那之前你都可以告诉我。” 冉秋念说完,便带着车夫在铺子里四下看了看,虽然铺子里面的陈设很破旧,到处都是一片空荡荡的,可大体格局不错,只要稍加装饰,这地方不会逊色于京城里任何一家首饰铺子。 “东家,小的想出自己有什么本事了,小的会算账!” 不等冉秋念把整间铺子给看过一遍,在入口处苦思冥想的钱多便兴致冲冲的赶了回来,有些得意的说道。 “算账?会算账算不得什么本事,只要花点银子,能识字会算数的账房先生满大街都是,你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冉秋念见他那副得意的模样,便忍不住出声逗了两句,实际上,钱多在外漂泊流浪这么些年,几乎从没有受到过正经的培养,能够算账,已经足以令冉秋念觉得惊喜了。 钱多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愣了一下,忍不住挠了挠后脑,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与他们有不同,寻常账房先生还要算盘,小的不用那玩意,只扫一眼就能得出,这个,算是小人的本事吗?” “什么?你说你能够不用算盘便将账算得清清楚楚?你可知道这经营店铺经手的不知是小笔买卖,及至遇到数额庞大的生意之时,便是动用三个算盘也不一定够。” 冉秋念有些不相信,以为这钱多是为了让自己留下他故意说这些话来糊弄自己。 “小人没有,”钱多信誓旦旦的说道,“您只管考小人,无论数额多大,只要您说完,小的便能立刻得出结果。” 冉秋念见他说的这样果断,便已经有些犹疑,她半信半疑的随口报了几个数字,谁知道下一刻钱多便脱口而出结果。 听他说的煞有介事,不像是随口谎报,冉秋念便有些信了,可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结果为何。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冉秋念转头对车夫说道:“去,帮我找一把算盘来。” 刚才四处闲逛的时候,冉秋念似乎看到了桌子上有把旧算盘,这东西不值钱,便也没有人会去偷,于是便留了下来。 车夫找到算盘拿了过来,冉秋念接过之后,对钱多接着说道:“方才不算,现在我重新问你,你听好了。” 冉秋念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在算盘上拨弄,车夫在一旁挡住钱多看向算盘的视线,谁知他直接闭上了眼睛,且冉秋念刚刚说完,手上的算盘还没有拨完,钱多那边就已经得出了结果。 冉秋念眼皮子一跳,快速拨打完算盘,竟然与那钱多所说一般无二。她眼里有些惊疑不定,莫非自己这一行还真捡到了一个做生意的人才? “继续。” 说完,冉秋念又快速报出了两串数字,接连几次,钱多算出来的速度都比冉秋念拨打算盘要快的多,而且没有一丝人言错漏。 “够了,我相信了,不用再算下去了。” 放下算盘,冉秋念捏了捏有些酸涩的手指,叹道。 “那东家,小人有资格留下来了吗?” 钱多扭捏的看着冉秋念,还有些不自信。 这回在冉秋念眼里,钱多看上去可爱多了,她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出分毫,只是颔首沉着的说道:“不错,我这铺子的下一任掌柜,就是你了。” 钱多面上一喜,连连对冉秋念道谢,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样子。而冉秋念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她心里也是一样的心情,那个捡了大便宜的应当是自己才对。 从钱多那里出来,冉秋念便直接回了府,她把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祖母,毕竟铺子里上任掌柜死于非命,铺子被洗劫一空这件事情,并非小事,祖母该有知道的权利。 “竟然有这样的事?” 祖母叹道,对钱多一家的遭遇显然也是充满同情,可她又对冉秋念说道: “怪祖母没有提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这铺子既然荒置了这么久,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念儿便换了另一间铺子?” 祖母的提议与先前车夫问起的话不谋而合,冉秋念有些失笑,虽然感念于祖母的心意,却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祖母相信念儿,这间铺子既然已经到了念儿的手里,便是念儿的责任,怎能因为现在遇到的一点点小困难,就前功尽弃?” “好,不愧是我的孙女,既然你有这样的魄力,祖母便不再多说了,铺子那边缺什么东西只管跟祖母说。” 祖母听了冉秋念的话,心中感叹,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罢了,总归有她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便由着她去闯一闯又何妨? 铺子那边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而钱多父亲的离奇死亡,也由将军府传了上去,阴差阳错落到了萧殷的手上。 这日,冉秋念又去铺子里查看,正遇上过来盘问钱多的萧殷,她这才知道钱多的案子已经被萧殷接下来了。 “大哥哥,你来这儿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冉秋念笑着走上去与萧殷打了个招呼,钱多看见冉秋念之后,原本面对萧殷的冷面有些瑟缩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既然是东家的兄长,那必然也是大好人,钱多这般想着,说话也利索起来了。 “那三个伙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我爹的手信,说这铺子里的东西都被我爹临终前平分给了他们哥仨,卷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投奔了京中对家的首饰铺子。” 若非他爹那老宅的地契一直放在他祖母的手里,又被他收着,只怕他连给他爹收尸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说到这个,钱多便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愤怒。 “那三个伙计现在都在何处?” 萧殷追问,若是把这三个人找来问话,很多事情便能翻查出真相。说到底钱多父亲的离奇死亡,并不是一件难查的案子,只是先前官府没有重视罢了。 就算过去了半年,想要找到足够的线索也并不是很困难。 显然钱多虽然对很多事情迷迷糊糊的,对这三个很可能是杀父仇人的伙计却是打探的清清楚楚。 “他们三个都分别去了不同的首饰铺子,无一不是一去那儿就做上了掌柜之位,过的风生水起,这里面没有鬼才怪了!” 对比自己这凄凄惨惨的境遇,那三个伙计显然是日子过的好多了。 “确实古怪,通常一间铺子想要择定掌柜,不是挑选世代忠心的家仆,就是从铺子里做满三年以上的好手里挑选。这三个伙计过去不过半年,说什么也不应该做到掌柜的位置。” 萧殷记下了这三个伙计各自所在的铺子,转身离开。 冉秋念见了,只犹豫一瞬,便丢下一句吩咐给钱多,叫他替自己仔细看着铺子,抬脚追上了已经走出几步的萧殷。 “大哥哥,你要去那些首饰铺子里找他们问话是吗?一个大男人白日里独自进首饰铺子总有些不便,念儿陪你一起过去。” 冉秋念这般说着,眼里的好奇却是掩饰不住的摆在了萧殷的跟前,他想了想,只是问个话的功夫,冉秋念跟着也无妨,便默许了她的存在。 见状,冉秋念偷笑了一下,心里有些高兴,加快几步,跟上了萧殷的步伐,一路往最近的首饰铺子走去。 “二位客官里边请,本店新上了不少时新款式,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也为夫人买上一支。” 伙计远远的就看到了走在一起的冉秋念和萧殷,这般郎才女貌的一对,委实少见,伙计立马迎了上去,殷切的招待着。 “夫人?我?”冉秋念有些惊讶,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轻咳一声低下了头,竟然没有反驳。 “休要胡言,我们并非夫妻。” 没想到萧殷误会了冉秋念低头的意思,以为她是不高兴被误解,便出声替她解释了一句。 “瞧我这张破嘴,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来你们是兄妹啊,这般瞧着,二位却是有些相像,快快请进。您可真是一位好兄长,还愿意特意陪妹子来挑选首饰。” 伙计连忙改口,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胡言乱语,便可劲儿恭维了几句,谁知道却让萧殷和冉秋念同时黑了脸。 冉秋念有些失落的看了一眼萧殷,却见他目视前方,一点儿也没有被影响的样子,越发的对自己刚才抱有的那丝期待感到羞燥起来。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好,看上去便话少了许多。 “我要见你们的王掌柜,想要和他做比大买卖,不知王掌柜现在可在铺子里?” 萧殷直接忽略了伙计说的那些话,沉声问道。 第179章 追查 伙计没觉出什么异样,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说道:“王掌柜半个月前就已经不在这儿做了,早就回乡下老家享福去了。” “什么?人不在了?” 冉秋念忍不住脱口而出,继而面对伙计投来的疑惑眼神,她立马改口说道:“先前在他那儿定过首饰,他说过下回再找他,可以提前给我安排,谁知这人竟然说走就走,真是扫兴。” 伙计立马说道:“原来是这样,姑娘可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定下的首饰,若是账上有记下,这回您再定做首饰,小的可以为您先安排。” 冉秋念本就不是为了定做什么首饰才来的,闻言只是兴趣缺缺的摆摆手,拉着萧殷离开了这家铺子。 “这王掌柜半月前辞去首饰铺子里的差事,回了乡下,怎么这么突然,这首饰铺子的生意看上去很好,在这儿做掌柜,不是比在乡下日子好过许多,真是奇怪。” 冉秋念不由得这般说道,萧殷却另有想法,对她说道:“若我所料无差,只怕现在去找另外两个伙计也无济于事。” 正如萧殷所料,接下去的时间,冉秋念和萧殷一起走完了剩下的两家铺子,得到的消息却是大同小异。 “什么?我们李掌柜十天前喝醉酒不小心掉进了沟渠里,已经下葬了。” “赵掌柜生了场怪病,摊在床上十多天了,被他那游手好闲的表弟锁在家里,活生生给饿死了,真是作孽啊。” 剩下两个伙计全都已经死于非命,竟然无一幸免,而且出事的时间也都差不多,就在这十日之前,与冉秋念找上钱多的日子大致吻合。 这便让冉秋念有些毛骨悚然,这一切的巧合也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一个人出了意外还可以退给巧合,可是这三个人竟然全都出了事,也就只有提前一步远离京城回到乡下老家的那位王掌柜逃过一劫。 “大哥哥,这宗案子看上去不简单,有人想要阻止我们查下去。” 冉秋念的话也正是萧殷所想的,这件事情非同一般,与他原先所设想的大不一样,反倒是越发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现在只剩下回乡的王掌柜一人还活着,他突然决定辞去掌柜的差事,匆匆忙忙回乡下,定是早已察觉到了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这王掌柜逃到乡下也没能躲过杀身之祸,可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只能先顺着这唯一一条找下去。 “大哥哥,我与你一同过去。” 冉秋念也想帮萧殷一些忙,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更加不愿意半途放弃,早一日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她也好早一些高枕无忧的把铺子开起来。 “好,我们向这些铺子打探几个掌柜的消息一事瞒不了多久,若幕后之人有心留意,只怕也会想到我们会从那王掌柜身上下手,需得早些找到这位王掌柜。” 萧殷的话提醒了冉秋念,她连忙点点头,两人返身回到了马车上,顺着问出来的王掌柜的家乡所在赶去。 这王掌柜就住在城郊,马车赶过去,不需费多少功夫,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 可是王掌柜具体住在哪一户,就连首饰铺子里的伙计也不知道,冉秋念只好和萧殷一起沿途问过去。 这便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这王掌柜因着在京城里做过大掌柜,出手大方,在村子里还有些名气,那些村民得了冉秋念的银子,便热情的给她指路。 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冉秋念和萧殷便找到了王掌柜在乡下的住处。 这是一间被木栅栏围起来的瓦房,看上去像是新翻的,在整个茅草屋组成的村子里,显得阔气十足。 可是却显得寂静萧条,没什么人气。 木栅栏紧紧锁着,屋子上的门虽然没有上锁,可也是大门紧闭,窗子连一条缝隙都没有露出来,冉秋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屋子里究竟是有人还是没人。 “王掌柜,你在屋子里吗?” 冉秋念想了一下,直接拍门问了起来。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见到屋子里传来回应,便与萧殷对视了一眼:“看来王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冉秋念有些可惜的想着。 这时候,屋子突然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冉秋念的视线随着声音一起移了过去,就见到从屋子里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个老人家,正拄着一根木棍子,缓缓的向着冉秋念身边走来。 “老人家,你是王掌柜的家人吗?我们找他有些事,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屋子里?” 冉秋念对待老人家一向是客客气气,见老人走路有些不稳,便扬声问了起来,叫那老人家不必赶着走过来。 谁知道,这老人家听了冉秋念的话,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抡起手里的那根树枝,便往萧殷和冉秋念的面前挥去,嘴里还不停的骂着: “你们这群刽子手,我儿已经什么都不要了,逃回乡下,只想替我送送终,尽尽孝,你们非要赶尽杀绝,让老婆子我这般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也闭不上眼睛吗?我打死你们这群刽子手!” 老人家本就站的颤颤巍巍,此时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挥击手上的木棍上,虽然力道不重,准头也有些不准,可那声声泣血的话语中,却明明白白诉说了心头的怨愤。 萧殷揽着冉秋念后退了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老人家这一棍子自然是落空了的,她整个人也随着这一击的落空,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老人家!” 冉秋念从萧殷身后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担忧的喊了一声,虽然这老人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们又打又骂,可到底对他们起不了什么威胁。 这虚张声势的样子落在冉秋念眼里便更多了几分可怜,她因着祖母,对大部分的老人家都有着天然的同情心,见这老人家摔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会被她迁怒,几步上前,从萧殷身后走了出来。 “小心。”萧殷怕冉秋念受伤,连忙跟上去,与她一起把那倒在地上的老人家搀扶了起来。 “你们别想着讨好了我就能问出我儿的下落,我便是碰死在地上,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老人家虽然摔得不能动弹,嘴上还喋喋不休,不愿意服软。 冉秋念眼神一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是是,我们不问您便是,您想说或者不想说,都由着您。” 萧殷帮着冉秋念一起把这老人家扶进了屋子里,找到了老人家的床榻,把人放上去。 走进屋子里面,冉秋念才发现这地方与她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从外面看来,这间屋子是村子里难得的青砖大瓦房,阔气的很,可是进了屋子之后才发现,里面就像是一个空架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而地上随处丢的东西,把整个屋子弄得乱糟糟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茅草屋整洁干净。 再结合那老人家口中所说,冉秋念便猜测,之前也有人前来找过王掌柜,甚至还动了杀手,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这王掌柜必然还活着。 只是许久没有回过家,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行走不便的老人家,平日里自然注意不到要收拾屋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收拾屋子。 本来,冉秋念和萧殷大老远走这一趟,就是为了找到王掌柜向他盘问事情的真相的,谁知人没找到还差点把这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若是让冉秋念不顾这老人家的身子骨,威逼利诱继续追问下去,她也是做不到的。 萧殷更是如此,他是奉了指使过来办差的,要让他对一个无辜的老人家用审讯那一套,他也是有些不忍心。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是今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们可以另寻别的法子,去打探那王掌柜的下落,不去难为这无辜的可怜老人。 “你们真的什么也不问?” 见冉秋念和萧殷说完话,便真的什么也没有再问,而是东拉西扯,问起了些家常话,老人家有些意外。 可她也着实太久没有与人好好说过话了,一个人独自在家的煎熬和对生死不明的儿子的担忧,几乎让这老人被压垮。 见冉秋念和萧殷两个真的什么也不多问,也不想先前来的那批人一样凶神恶煞,便有些卸下了心防。 “老人家可吃过午膳了?我看你腿脚不便,怕是平日里也不好生灶台火,日常喝水吃用都是怎么解决的?” 冉秋念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一边腾出手简单的把老人家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她并非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这些简单的家务事,她做起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吃东西,我屋子里还有半框土豆和玉米,饿的时候,就着井水啃上两个,已足够了,我已经老了,不中用的,能活一天是一天,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我那苦命的孩儿。” 老人家说着便有些悲伤起来。 “您平日里就用这些果腹?”冉秋念走到墙角,弯腰捡起一颗脏兮兮的土豆,愕然说道。 第180章 感化 老人家点点头:“我老了,吃不了多少,这些已经足够了。” 可冉秋念感到震惊的不是这老人家吃的多少,而是这框里的土豆又小又脏,有不少都发青冒了芽,寻常人若是吃了,不闹肚子才怪,这老人家竟然是生吃吗? 至于老人家嘴里说的井水,冉秋念跑出去一看,一口露天放着的敞口瓮就在院子里,里面确实有一层水,看上去浑浊不堪,还有淤泥和虫子漂浮在上面。 冉秋念有些心疼,这些东西便是这老人家连日来唯一的食物,这敞口瓮里虽然明面上说是井水,可这方位和里面的脏水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冉秋念,在打不着井水的日子里,这瓮里也接雨水和夜露。 整日靠这些东西维持生计,难怪老人家的身子这么弱。 萧殷也跟着冉秋念走了出来,看到这些之后便沉默了。冉秋念拉了拉萧殷的袖子,抬头对他说道: “大哥哥,我们做点什么吧?既然看见了,不能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在找到王掌柜之前,这老人家的生计该如何安排?” 冉秋念话虽如此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萧殷便全都由着她来。 与这老人家辞别之后,冉秋念找到了隔壁邻居,给了她一锭银子,嘱咐她平日里多照应一些,起码让那老人家有口干净的水喝,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拿了银子之后,邻居自然是满心的愿意,照顾一个老太婆又费不了什么功夫,不过是多匀一碗饭多送一碗水罢了,却能赚来一锭银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贵人放心,这老太太的吃食只管包在我的身上,只要有我们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这老太太饿着。” “那便多谢你了,过几日我会再来看往老人家的,她日常缺什么,你只管去买来,若是银子不够,下回见了,我再给你,不要怕花银子。” 冉秋念生怕这妇人贪图银子,不肯尽心照顾老人家,就这样说了,好让她知道,只要把老人家照顾好了,银子还能得到更多。 这妇人听了,立马便喜笑颜开的连连答应了下来。 安排好了那老人家的生活之后,冉秋念便和萧殷一起坐马车离开了这里,时辰不早,也该回府了。 就在冉秋念和萧殷离开之后不久,那老人家的房门便又被叩响,她满眼警惕坐起身来,对着门外不说话。 “王老太太,你在屋子里吗?先前那位姑娘让我给你送吃的来,你要是在就知会一声,我家里还没吃上呢!” 原来是邻居妇人的声音,王老太太眼里的警惕消退了不少,闻言也感觉到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她出声应了一下,扶着床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摸索着拐杖,一点一点向着门口挪去。 “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 邻居妇人手里端着一碗杂粮饭,上面盖着一把青菜,还放了一小片肉,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汤,对王老太太热络地笑着。 “这些都是给我的?” 王老太太狐疑的看着这热饭热菜和热汤,她不知有多少时间没吃上过热腾的饭菜了,闻着这香味,嘴巴里都已经开始吞咽口水。 “我可没有银子,一钱银子也没有了。” 王老太太咽了咽口水,虽然眼睛都快要黏在那饭菜上了,却还是最硬的说道。 “放心吧,不收你得银子,那位好心的姑娘已经给过我银子了,你只管吃,往后一日三餐我都给你做好送来,你只要把记得把碗筷还给我就行。” 邻居妇人乐呵呵的说道,对王老太太一扫之前不耐烦的态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那姑娘真给了你银子叫你给我送热饭热菜?” 王老太太有些不敢置信,可看着眼前梦里一般的热乎乎的饭菜,也由不得她不相信,难不成那位姑娘真的不是那些刽子手派来的? 不管如何,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比什么都强,王老太太也顾不上去想那些,舔了舔嘴唇,接过邻居妇人手里的碗,低头就吃了一大口。 咽下嘴里的热饭菜,王老太太忍不住红了眼睛,原本冷硬的一颗心,慢慢的融化了一些。 自那日之后,每隔几日,冉秋念便会抽时间过去城郊看看王老太太,还会给她带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陪她说说话。 两人渐渐熟稔了起来,王老太太在冉秋念没来的日子里,也会开始想念起来,终于在冉秋念最后一次来看望她离开之后,王老太太对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下定了决心。 她收拾了一个包裹,把桌子上的热饭菜小心的倒进布包里包好,热汤不好拿,她便自己喝了下去,收拾完这些,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 一直走到了后山的林子里,她虽然腿脚不便,却对后山的地形熟悉非常,知道许多好走但是隐蔽的线路,一路找到了王掌柜藏身的山洞。 “谁?” 王掌柜紧张的问道,却听来人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是我,儿啊,别害怕,娘给你送点吃的。” “娘,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大事,千万不要过来吗?若是你来找我被人看见,不止是我,连你也会有杀身之祸的。” 王掌柜满脸紧张的凑了上来,原本还算端正的一张脸上全是胡子,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若非对他足够了解,只怕要以为这山洞里住着的是一个野人。 “你放心,没人跟着,我是避开了人过来的,快来吃东西,还热乎着,娘特意给你装来的。” 虽然有很多话要跟王掌柜说,可王老太太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忙把藏在怀里的布包掏了出来,她一路上都用身体捂着,现在还热乎着。 “娘,这是怎么来的?” 王掌柜把布包摊开,见到里面还带着些油水的热饭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边问道,一边上手抓起来,没一会儿便风卷残云的吃了个一干二净。 “是一位好心的姑娘请邻居给我做的,儿啊,娘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王老太太心疼的看着狼吞虎咽的王掌柜,摸摸他的头发,说起了和冉秋念认识的事儿。 “我觉得那位姑娘不像是坏人,若是她真的有所图谋,怎么会对我一个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老太婆这么上心,娘觉得她是真心想要帮你的,这次过来,就是劝你去找那位姑娘,把你的事都告诉她。” 王老太太这般说道,王掌柜一听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他老娘都是靠着冉秋念才有了热饭热菜,不由得热泪盈眶,哽咽道: “好,都听娘的,这野人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就算是陷阱,那姑娘既然能够对你这么好,我也愿意把这条命拿给她,赌这一把。” 母子俩抱头哭了一场,王老太太起身收拾好东西,又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 而在王老太太转身离开,一路走下了山后,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过,邻居家的那个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王老太太下山的背影,心里有了主意。 冉秋念先前走的时候,便听那王老太太叮嘱过她,要她明日再来一次,有东西要给她。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冉秋念直觉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便将她的猜测告诉了萧殷。 “既然如此,明日我与你同去。” 萧殷也觉得这些日子冉秋念对那王老太太的好,或许可以打动这老太太,把王掌柜的下落告知。 若明日真是为了这件事情,萧殷自然不能缺席。 “好,不过老人家只要我一个人过去,若是大哥哥也在,我怕她不肯说实话。这样吧,明日我们同去,等我进了屋子,大哥哥就在屋后的山脚下等我,两地所隔不远,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也赶得及过来。” 冉秋念与萧殷商量好了之后,便等着明日见分晓。 虽说一开始冉秋念对王老太太好并没有利用的心思,可若是真的阴差阳错得到了王掌柜的下落,也算是意外之喜。 翌日转瞬即逝,一大早,冉秋念便起身和萧殷一起坐上了马车,一路往乡下驶去。 等到了老人家的住处,却发现栅栏大开着,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冉秋念面色一变,赶忙从屋子里出来,将萧殷喊来。 “大哥哥,人已经不见了,一个老人家,腿脚还不便,一大早的,她能够往哪里去?” 冉秋念脸色焦急,实在是有些担心。 “你先别着急,这村子并不大,各家发生了什么,少有没人知道的,只管先去问问旁人,说不定只是出门采些野菜,这也是常有的事。” 萧殷安抚了一下冉秋念,转身看到在屋子旁边探头探脑的邻居妇人,眼神一变,上前将想要逃走的妇人拦下。 “你干什么拦我?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邻居妇人心虚的大喊道,转身想跑,冉秋念也反应了过来,赶忙追上去把人拉住:“大婶,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吗?还请您一定不要隐瞒,告诉我们那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说完,冉秋念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到了邻居妇人的手里。 拿了银子,她的态度就变了,顿时喜笑颜开,舔了舔嘴唇,贪婪的对着冉秋念比了个手势。 “就这些银子,就想要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送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好,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些也都是你的。” 冉秋念心里着急,也不愿意去和这趁火打劫的妇人多说,从怀里把所有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丢在了她的手里。 这阔气的举动自然打动了妇人的心,她颠了颠银子,笑逐颜开起来。 第181章 营救 “好说,好说,今早来了一伙人,把那王家老太太给抓进了后山的林子里,多半是要用这老太太逼出她那藏在林子里的不孝子。” 妇人把银子藏进胸口的袋子里,嘴上不在意的说道,仿佛被人抓走生死未卜的不是她处了几十年的邻居,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比起王老太太的生死,她心里最看中的还是能够从这老太太的身上再捞多少银子。 “王掌柜就藏在后山上?王婆婆把这件事情藏的这样严实,不肯透露半分,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冉秋念皱眉反问,却见那妇人面露躲闪之色,心中明悟,多半是这妇人见财眼开,禁不住诱惑用那王婆婆儿子的消息向同样在追查王掌柜的那伙人换取了银子。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王婆婆危在旦夕,若真让那伙人抓到了王掌柜,这些日子以来她和萧殷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这案子的线索便会断在这里。 “他们去了多久?”冉秋念急声问道,农妇略一思索,犹犹豫豫的报了个时辰,倒也据此时不久。 “大哥哥,我们快赶过去看看,去的晚了,我怕王婆婆有危险。” 说完,冉秋念拉着萧殷便心急如焚的往后山赶去,把那见财眼开的妇人丢在了身后。 后山距离王婆婆的住处并不远,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山脚下,可这山里的地形异常复杂,丛林交错,山路崎岖,冉秋念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确认王婆婆被抓到了哪里。 “林子里有那伙人留下的脚印,顺着脚印先找下去。” 萧殷敏锐的发现了隐藏在草丛里的凌乱脚印,光从这些痕迹上判断,对方的人数应该不多,大约有三四人,当然,这是在对方没有隐匿高手的前提下。 想来对方只不过是为了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首饰铺掌柜和一个连走路都不方便的老人,应当是不会出动这样厉害的高手的。 冉秋念跟在萧殷身后,一路从林子里摸了过去。有萧殷在前面开路,冉秋念一路上都走的很是顺畅。 等他们走到脚步的尽头,在一大丛灌木之后,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在树丛后面隐匿身形,透过缝隙,谨慎的向着外面看去。 “王掌柜,听说你是个大孝子,现在你老娘就在这儿,只要你乖乖出来,我们保证不动她一根手指,若是你再躲着不肯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绑匪将王婆婆绑在了一处空地上,用刀子指着王婆婆的脖子,只要手上动作稍稍加重,王婆婆的脖子上就会多出一条口子。 王婆婆被堵了嘴,绑着手脚,不能出声,只能用一双愤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嚣张的匪徒。 虽然王婆婆看上去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冉秋念还是忍不住心急如焚:“大哥哥,我们得想办法把王婆婆救出来。” “先等等,从脚印上来看,分明有四个人,可这里加上王婆婆一共也只有三个人,先弄清楚最后一个人究竟在哪里,万一有埋伏。” 萧殷拦下冉秋念,将地上的脚印痕迹指给她看,冉秋念见状,稍稍冷静下来,也开始警惕的四处探看。 那便,匪徒依然在凶狠的威胁着不知藏匿在何处的王掌柜: “老太婆,你的命可就掌握在你儿子的一念之间了。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转头就为了自己活命,弃你不顾,想想都替你觉得寒心。” “不如你自己将人喊出来,我保证不仅不会害你,还会把你好好的送回村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匪徒说完,一把拽下堵住王婆婆嘴巴的布团,示意她开口叫喊。 王婆婆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扬声大喊:“我儿,千万不要出来,别让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得逞了,记住娘说的话,好好躲着。”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王婆婆的话激怒了匪徒,他一脚踢在王婆婆身上,重新堵住了她的嘴。 王婆婆痛呼一声,满眼快意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匪徒,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好像减轻了许多。 可看着王婆婆被打,就连冉秋念都有些沉不住气,更不要说一向孝顺的王掌柜了。 不远处的树丛忽然动了动,萧殷凝神看去,就见一角布料闪过,似乎要向着外面走去。 他立刻反应过来树丛后面的人是谁,那第四个脚印的主人,多半就是匪徒想要引诱出来的王掌柜了。 可王掌柜此时出去,不是与送死无异吗?以那些人穷凶极恶的脾性来看,就算抓住了王掌柜,也未必会放过王婆婆。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已经做下了判断,手指微动,打向草丛,王掌柜被他一惊,迈出去的脚步踩空,扑通摔在了地上,冉秋念和萧殷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王掌柜身边。 “你们是谁?”王掌柜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惊慌的看着冉秋念和萧殷,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冉秋念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的时候,惊惧的神色稍稍缓和。 “你别害怕,我们与那些匪徒不是一伙,和你一样,我们也是为了救王婆婆而来的。” 冉秋念看着满身狼狈的王掌柜,忍不住安抚了两句。 “你就是我娘说的那位好心的好姑娘吧?冉姑娘,求求你帮我救救我娘,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们。” 王掌柜对着冉秋念和萧殷恳求道。 昨日王掌柜和王婆婆商议好之后就与她一起下了山,谁知天明十分,王掌柜进山想要抓些山货好招待晚些时候来此做客的冉秋念,谁知回来之后就见到这伙人将王婆婆抓进了山里。 他跟在后面一路,早已是心急如焚,再晚一些,他就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拼命了。 而另一边,匪徒迟迟等不到回音,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眼里凶光一闪,将王婆婆直接绑在了树上,在她脚下堆满了树枝和枯草。 “王掌柜,我的耐心有限,没工夫和你在这里空耗时间,我数到十,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点燃老太太脚下的这堆柴火!” 匪徒说着,踢了踢脚下的柴火,将它们拢到一处,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火折子,作势挥了挥,凑在了王婆婆的脚下。 “娘!不行,我要出去换回我娘!” 王掌柜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来,可冉秋念却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你先别冲动,我们必须冷静下来,不能白白送死。” “可那是我娘,就算是以命换命也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烧死我娘。” 冉秋念拦不住王掌柜,她心下不忍,虽然知道冲出去就是送死,也未必能将王婆婆换回来,可面对王掌柜这番话,冉秋念也是颇为触动。 异地处之,她只怕也是没法冷静下来的。 “大哥哥,快想个办法吧,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母子俩死在匪徒手上。” 王掌柜闻言,也停下动作,一双眼睛乞求的看着萧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萧殷看了看那两个匪徒,这两个人脚步虚浮,并没有武学根基,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可他们手上的刀子距离王婆婆太近,若是强行攻上去,那些匪徒不管不顾起来,难免不会伤到王婆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全王婆婆的安全,萧殷迅速做下决定,转头在冉秋念和王掌柜身边低声说起来。 树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那群匪徒忍不住要将火折子点燃丢下之际,这边突然冒出了一些动静。 王掌柜高呼:“别动手,别动手,我这就出来,只求你们别伤害我娘。” 说着,一阵抖抖嗖嗖的动静从冉秋念他们藏身的那个树丛里想起来,一个身形狼狈、蓬头垢面的男人站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也将两个匪徒的视线吸引过来,他们并没有见过王掌柜,不能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真正的王掌柜。 可一旁原本还颇为硬气的老太太却在看到那熟悉的衣裳之后,一下子激动起来,若非嘴里还堵着布团,只怕立马就能听到她气急败坏的骂声。 两个匪徒这下便能确定那林子里走出来的男人就是王掌柜无疑。 “看来坊间传闻没有错,王掌柜确实是个大孝子,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的。” 匪徒收起了横在王婆婆脖子上的刀子,伸出一只手对着王掌柜示意起来。 那边王掌柜似乎沉默了一下,任命一般的向着两个匪徒走来,一步一步靠近,身后大树上被绑着的王婆婆见了,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再朝王掌柜喊着快走。 但是王掌柜还是坚定的迈着脚步,走到了两个匪徒身边,他凌乱的黑发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行了,就站在这里,把东西掏出来。”那个匪徒有些不耐烦的拿刀子指着王掌柜,谁知原本还沉默不语的王掌柜突然动了起来。 “不好,有诈!” 匪徒大喊一声,抡起手上的匕首就要往王婆婆身上刺,可萧殷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抬手夺过匪徒手上的匕首,向下弯折,匕首脱手而出,到了萧殷手上。 没有了顾忌,这两个匪徒根本不是萧殷的对手,他很快就把这两人全部拿下。 第182章 冷箭 萧殷动手之后,躲在后面的冉秋念和真正的王掌柜也借机现出了身,趁着匪徒分身乏术之际,从后面溜过去迅速给树上的王婆婆解绑。 “王婆婆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冉秋念将王婆婆嘴里的布团拿出来,丢在了地上,王掌柜绕到后面手忙脚乱的给王婆婆解开绳子,很快就把人从树上放了下来。 “冉姑娘,你是我们娘俩的救命恩人,儿啊,快来,给冉姑娘磕头,今日若不是冉姑娘,我们娘俩全都得死在这里。” 王婆婆抓着冉秋念的手喊了一句,目中含泪,说完,急急忙忙把身后王掌柜扯了出来,按着人,自己也跪了下来,要给冉秋念磕头。 冉秋念怎么可能去受王婆婆这一拜,她连忙躲开,附身去搀扶王婆婆:“王婆婆,您这是要折煞我啊,快快起来,您是长辈,怎能拜我?” “受得,受得,冉姑娘是菩萨在世,救命之恩,我们就是结草衔环也偿还不清。既然你不愿意受我们这一拜,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绝不会推辞。” 经此一事,王婆婆对冉秋念算是彻底敞开了心扉,王掌柜对王婆婆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更何况,冉秋念救了他娘,比救了他自己更让王掌柜感激涕零,就算现在冉秋念要他去当堂指正,他也是没有二话的。 “我不要你们上刀山,也不要你们下火海,只是想问你们一些事情,只要王掌柜如实说了,就足够了。” 冉秋念把王婆婆搀扶了起来,对着王掌柜温声说道,她相信不需要自己细说,王掌柜就知道她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王掌柜神色一怔,继而坚定的点点头,张口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一阵利刃破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冉秋念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支泛着银光的利箭从王掌柜身后的树上疾射而来。 王掌柜什么也没有察觉,对着冉秋念张口欲说,冉秋念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拽住王掌柜的胳膊,将人一把拉到了身后。 “小心!” 冉秋念避开了要害,却不能完全躲过这偷袭的一箭,正准备咬牙受这一下,不远处注意到这边不对劲的萧殷也反应了过来。 那躲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竟然练就了一手三箭齐发的本事,除了射向冉秋念那一箭,余下两箭竟然毫不留情的向着他的那两个同伴射去。 尽管以萧殷的眼力足以看出这一箭不足以令冉秋念失去性命,但另外两箭却会直接取走那两个劫匪的性命,可他却没有一丝迟疑的做下了选择。 萧殷反手将之前抢来的匕首投掷去,正正好与那射向冉秋念的一箭在半空中相撞。而那两个劫匪的心脏则被利箭狠狠穿过,已经被灭了口。 冉秋念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利刃撞击的脆响,下一刻,利箭和匕首同时掉落在地上,而萧殷也朝着利箭射来之处攻了过去。 可惜那人轻身功夫不错,一击不成早已溜之大吉,萧殷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际,不放心把冉秋念他们三个单独留下,追出一段之后,只能选择放弃,反身回到冉秋念的身边。 “大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回城吧。只是可惜没能留下活口。” 冉秋念等萧殷回来之后,心有余悸的走上前去,确认萧殷身上并未留下伤口,她这才放下心来,开口提议道。 萧殷看了一眼一旁同样浑身狼狈、惊魂未定的王家母子,点点头,斟酌着对王掌柜说道: “我先将你们带回城,山下的村子已经不安全了,若是回城,以你身上的案子,在提审之前,必须关押在大理寺的牢中。” 冉秋念闻言,也是有些紧张的看着王掌柜和王婆婆,生怕他们会因此而改变主意,拒绝随他们一起回去。 可不等萧殷问完话,王掌柜便面色坚定的开口应下:“你们放心,这次回去,不论官府怎么判,我都不会再逃避下去了,住大牢就住大牢,总比在这山野之中做个野人强。” 王掌柜脸色虽然有些苍白,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丝迟疑。 王婆婆虽然心疼儿子,也知道现在只有冉秋念和萧殷才能护住他们,更何况他们娘俩还受了对方这样大的恩惠,于是她便按下了嘴里求情的话语。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下山吧。”冉秋念见王掌柜这样说,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面上带了几分欣慰,转身欲往山下走。 “请等一下,我还要回去取一样东西。你们请稍等我片刻。” 王掌柜说着,转身就钻入了林子里,冉秋念与萧殷对视一眼,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显然是相信王掌柜不会借此机会逃走。 “你们放心,我那儿子虽然是个没用的,做了很多昧着良心的坏事,可还知道孝顺,不会当着二位恩人的面,把他老娘的脸皮往地上踩,他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冉秋念和萧殷没有说什么,可王婆婆却生怕他们多心一般,出言做保。 “王婆婆,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刚才吓着了吧?先坐下歇歇,一会儿可要赶不短的路。” 冉秋念扶着王婆婆在树下稍坐片刻,见萧殷还在那两个劫匪的尸身附近皱眉看些什么,便起身走近了站在他的身边。 “大哥哥再看些什么?” 冉秋念顺着萧殷的视线一起望过去,却没从这两具尸体上看出什么玄机来。 她挪开视线,眼角银光一闪,她凝神看过去,就见那视线中闪着光的东西正是方才被萧殷打落在地上的利箭。 “咦?”冉秋念奇怪的看了看那支箭,走上前去捡起来,放在手心上端详,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箭上的纹饰怎的这样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萧大人,冉姑娘,我回来了。” 不等冉秋念想出个所以然来,王掌柜的声音就从身后打断了她的思索,她将那支箭随手攥在手里,转身向着王掌柜看去,不料他的手上却空空如也。 冉秋念正想问他拿回来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王掌柜便已经先一步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扁扁的盒子。 这盒子着实不起眼,看上去也放不了什么东西,可却是匪徒不惜以命相挟也要得到的东西。 “王掌柜,这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冉秋念也不拐弯抹角,对着王掌柜手里的盒子直接问道。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这并非我的东西,而是机缘巧合,被我偶然得来的。” 王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这盒子递给了萧殷:“若非我手上有这东西,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我只怕早就已经如那两位一般,死于非命了。” 萧殷接过盒子,却不急着仔细翻看,他把盒子收进怀中,与冉秋念一起将王掌柜和王婆婆从山上带下去。 索性冉秋念的马车就停在山脚下,他们也无需惊动村子里其余的人,直接坐马车从村子里离开了。 回城之后,萧殷便将马车驱赶到了大理寺的监牢处: “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间好一些的牢房,在明日提审之前,你就现在牢里安心待着。” “王掌柜,你就放心吧,在案子了结之前,我会替你好好照料王婆婆的,你只管安心去吧。大理寺的牢房虽然是关押之地,却比在外面安全的多。” 冉秋念生怕王掌柜不放心,便把对王婆婆的安排也一并告诉了他。 谁知王掌柜虽然满口应下,王婆婆却说什么也不愿意一个随冉秋念回去,她对着萧殷和冉秋念恳求道: “我年纪大了,活一天少一天,最挂念的就是我这儿子。我知道他犯了事,只有蹲大牢这一条路,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萧大人和冉姑娘能让我留在牢里陪着我儿,哪怕就这两日时间,让我多看看他。” 王婆婆言辞恳切,目露哀求,冉秋念有些不忍的别过眼去。 王掌柜红着眼睛拉住了王婆婆的手:“娘,您别犯傻,牢房里能是什么好地方,你听话,先和冉姑娘回去,孩儿过两日等案子结了,就会回去侍奉您的。” “还请萧大人和冉姑娘可怜可怜我这孤苦无依的老太婆,就让我今日留在牢里陪着我这可怜的儿子,明日提审过后,无论青天大人判他如何,我都不会再有异议。” 王婆婆是铁了心要留在牢里陪着王掌柜,根本没把王掌柜劝说的话听进去,冉秋念虽然觉得不妥,可也狠不下心强行把人拉走。 她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殷,萧殷见冉秋念为难,略一沉吟,便同意了王婆婆的恳求。 “可以,今日你二人就留在牢里,我会叮嘱狱卒照顾一二。” 原本是看在王婆婆年事已高,在这宗案子里也没有掺和过多,于是关不关押便也无人在意。 但既然王婆婆自己坚持要留在牢里,以她先前藏匿嫌犯的举动,要寻个由头与王掌柜一同关进牢里倒也不难。 见得偿所愿了,王婆婆连声对萧殷道谢,冉秋念心下叹息,天牢这样的地方,只有拼命往外逃的,还从未见人挖空心思要往里进,还对下命令的人这般感激涕零的。 冉秋念只能感叹一番王婆婆与王掌柜之间的母子天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冉秋念辞别王婆婆,便与萧殷两人一起离开了大理寺的牢房,回了冉宅。 第183章 走水 “大哥哥,先前王掌柜给你的那只木盒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回府之后,冉秋念便跟着萧殷去了他的书房,面对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只木盒子,冉秋念满眼好奇之色。 方才在外面还不好说话,这会儿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冉秋念说起话来便没了顾忌。 她见萧殷没有阻止,便好奇的把手伸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那只盒子,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这盒子似乎是一个机关盒,从外面很难打开。” 冉秋念惊奇的发现这盒子外面竟然没有一丝锁扣的痕迹。 她拿起来在耳边轻轻晃动,分明能够听见里面东西碰撞在盒子上的声音,可是将这盒子翻来覆去在手里看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打开的地方。 “大哥哥,你能把这盒子打开吗?” 冉秋念打不开盒子,只好将它还给萧殷,眼巴巴地瞧着。 这东西的来历,王掌柜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他从钱掌柜的铺子里捡到的。那钱掌柜自然就是钱多那离奇死亡的父亲,也是这宗案子最初的源头。 “这盒子有些蹊跷,既然是钱掌柜留下的东西,或许钱多知道些什么。” 萧殷将那盒子接过手上,缓缓施加力气,盒子纹丝不动,他不知里面有些什么,若是用内力将盒子震开,难保不会损坏里面的东西,于是作罢。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把钱多那小子给找来。” 萧殷的提醒让冉秋念醍醐灌顶,她一拍手掌,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萧殷无奈的拦了回来。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等你去了西市街,天都黑了,不若明日再去派人询问。” 不等冉秋念疑惑的问起,萧殷便解释了几句。冉秋念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悻悻的放弃了连夜赶过去询问的念头。 “大哥哥说得对,左右王掌柜都已经找到了,明日就是提审之日,我这边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冉秋念笑笑,重新坐回了桌边,却听萧殷接着说道:“方才在城外的后山上,我看你从地上带走了那支冷箭,怎么,念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殷若有所指的看着冉秋念随手用帕子抱起来的那支长箭,这一问提醒了冉秋念,她很快严肃起来,抓起那支箭,从帕子里抽出来,放到了桌上。 “大哥哥倒是提醒了我,你看,这支箭上刻着一种奇怪的纹饰,我瞧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能立刻确定,大哥哥的记性一向很好,不知你有没有看过这个纹饰?” 萧殷听了冉秋念的话,也来了兴致,他伸手从冉秋念的手心里把那支箭拿过来,按着冉秋念说的,在箭杆尾部找到了冉秋念所说的那片纹饰。 “这是……” 萧殷神色一顿,分明是想到了什么,冉秋念一听,立马全神贯注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的追着萧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哥果真见这个?”冉秋念心头一跳,隐隐有些期待。 “这纹饰我不曾见过……”萧殷缓声说道。 冉秋念听了,脸上便有些泄气,原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看来是她多心了。 谁知又听萧殷借着说了下去:“可是这纹饰雕刻的手法,却与吴家铸造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也是出自吴家人之手。” “吴家?”冉秋念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一般上涌,她想起来了,难怪她会觉得这箭杆上的纹饰眼熟,这东西不正与那日在锦绣城得到的半支断箭上的纹饰出自同一手法吗? 她还记得,那半支断箭后来莫名失踪,多半是被柳云瑶给偷走了,可惜没有足够的证据。 “可是吴家一派的铸造师不是都已经被灭口了吗?这支箭就算是出自吴家之手,又能证明些什么呢?” 冉秋念有些挫败,这支箭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用处,这也难怪,若这么简单就能够顺着箭杆上的线索追踪到幕后黑手,那弓箭手也不会这么大胆,敢用这样的箭簇来偷袭他们。 “至少我们可以确认一点,这支箭的主人与锦绣城吴家灭门一案,甚至于,铁矿走私一案都脱不了关系。” 萧殷沉声说道,冉秋念点点头,却还是有一点有些想不明白:“钱掌柜只是一个首饰铺子的小掌柜,怎么会与那走私铁矿的案子牵扯到一起?” 仅凭现在的一点线索,他们谁也不能解开眼前的谜团,冉秋念的疑问,只能被暂时压在心底,留待后日再去解开。 正当冉秋念和萧殷对着一只锦盒一支长箭垂眸沉思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之声,隐隐向着萧殷的书房靠近。 不等他们出声询问,萧殷的贴身小厮莫十已经先一步问清楚了缘由,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萧殷和冉秋念面露急切。 “不好了,少爷,刚刚外面传来消息,大理寺走水了。” “大理寺走水了?”冉秋念一惊,立马站了起来,走近几步连声问道,“大理寺这么大,不可能全都烧起来,烧的是哪里?”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从莫十嘴里听到了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回大小姐的话,烧起来的是,是大牢。” 冉秋念的心头重重一跳,她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之后,她便立刻迈开脚步跑了出去。 “念儿!” 萧殷喊了一声,冉秋念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向着门外疾步而去,眼看着就要出了院子,萧殷知道冉秋念在担心什么,便不再多说,抬脚跟了过去。 “备马,现在去大理寺一趟。” 萧殷对莫十吩咐下之后,便跟上了冉秋念,带着冉秋念往冉宅门口走去:“我带你骑墨云赶过去,先冷静一些,大理寺的大牢都是精铁打造,火势一时半会儿烧不进去。” 墨云就是那匹大黑马,自从它被萧殷重新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养在冉宅的马厩,由莫十照料。 冉秋念被萧殷抓住了手臂,脚步一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面对萧殷沉着的面容,冉秋念点点头,心里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慌了。 可是萧殷没有告诉冉秋念却是,大理寺的大牢由精铁打造,水火不侵,可它挡的住天灾,未必能够防得了人祸,萧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莫十把墨云带到了门外,这些日子的照顾相处下来,或许是因为莫十常跟在萧殷身边,身上沾染了一些萧殷的气息,莫十变成了除冉秋念以外,唯一被墨云允许近身的人。 萧殷从莫十手里牵过缰绳,许是有些日子不曾动用墨云,这会儿知道要被萧殷带出去,墨云便兴奋的在原地踩着蹄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就连看到萧殷把冉秋念扶上了自己的背,墨云也只不过是有些不满的打了个响鼻,随后就乖乖的等着萧殷也坐上马背。 冉秋念被萧殷揽在怀中,墨云带着他们疾驰在夜色之中,因为大理寺的突然大火,收到消息的人家有不少,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出来打探消息的人。 等到墨云在大理寺前停下,火势已经大了起来,远远的就能看到猩红的火星子在大片灰烟之中升腾跳跃,呛人的刺鼻烟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冉秋念猝不及防吸入了一些烟雾,猛地咳了起来,她赶忙从怀里抽出帕子捂在口鼻处,想到萧殷也暴露在这些烟雾之中,冉秋念便将手里的帕子给了他,又掏出另一块来。 两人下了马,很快就有听到动静的士卒迎了上来,认出萧殷的马,便扬声问道:“可是萧大人来了?” “正是本官,大理寺怎么会走水?火势如何,何时能够扑灭,可有伤亡?” 萧殷将冉秋念护在身后,走近几步,对那士卒问起来。 士卒没有注意到被一起带来的冉秋念,见来人真的伤口萧殷,便苦着脸说了实情: “这次可要闯大祸了,这火不知怎么来的,竟一下子就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弟兄们都在扑火,可火却越来越大,全冲着地牢烧过去,这几十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怪事,也不知牢里关着的犯人还有多少活口。” 士卒虽然说着愁眉苦脸,却只是忧愁自己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对那些牢房里关押的犯人的生死,却并不如何在意。 事态紧急,冉秋念也顾不上与他计较,见这士卒也说不出什么消息来了,便轻轻拉了拉萧殷的衣袖,示意他先过去看看。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的急切,便直接带着冉秋念往后面地牢的方向赶去,在距离牢房还剩一段不远的距离之时,萧殷便不再带着冉秋念走下去了。 “你就在此处等着,前面火势太大,我先过去看看。”萧殷安排了莫十留下保护冉秋念。 “大哥哥,我也想过去看看,王婆婆还在地牢里,我不放心,她年事已高,怎么受得了这样浓的烟雾?” 冉秋念咬了咬牙,急声说道。 萧殷却反身按住冉秋念的双肩,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对着怔住的冉秋念温声说道: “你安心在这里等我,若是王婆婆无事,我自然会把她平安带上来,若是她……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安心和莫十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第185章 东风 “不巧,这铺子还没开张呢,我与这铺子里的掌柜认识,所以才从他那儿先得了两支钗环,帮他们戴出去给闺中姐妹们看看。多是公子想买,只怕还要在等个三五日的。” 冉秋念下意识的摸了摸鬓间的几支发钗,不动声色的抛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先把这不请自来的客人打发了。 谁知那公子哥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眼光却毒的很:“我观姑娘发间的两支钗环,虽然样式新颖,保养的也极好,想来平日也是极其爱护的,可却不像是新得的,倒更像是戴了数月的样子。” 冉秋念心里暗骂这人没事找事,可也因为他这句话,冉秋念看着这人的眼神也有些慎重起来。 这人绝对不是他说的那般,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普通客人,他对首饰的鉴别眼光没有多年浸淫,绝不可能达到一眼就能看出她头上发钗已经佩戴了数月之久的程度。 冉秋念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公子哥,总算是发觉自己一开始的违和感是从何处而来了,这人分明满身的商人气,精明事故,却披上一层书生的无害表象,结果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处处束手束脚起来。 想明白这一点,冉秋念面上的神色就轻松了不少,这人多半是对家派来打探消息的,他们簪花小阁自从铺子开始重新修整之后,这样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 冉秋念虽然是头一次自己撞见,却也早就从钱多那里听会了应对之法。 公子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冉秋念看穿了来历,正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冉秋念如何应对,下一刻,冉秋念便出声喊来了铺子里的钱多,自己转身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这位公子,我们小店还未开张,您今日只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冉秋念把眼前这难缠的客人丢给脑子活泛鬼主意一大箩筐的钱多去处理便足够了,对付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实在不需要多费心思。 而那位公子哥在被冉秋念独自甩下后,又被钱多拦下来好一番你来我往,等他终于摆脱了钱多,冉秋念的马车连影子都不见了。 “可看到那姑娘往何处去了?” 公子哥敲着折扇轻声问道。 “回主子,马车一路驶进了冉宅。” 手下人恭声禀报,公子哥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到手里把柄折扇,不由得失笑一声,把这让他差点破功的罪魁祸首随手丢在了路边。 “继续盯着,这姑娘倒有些意思,给我继续查下去,看看她头上的发钗是不是出自这簪花小阁,还有,查清楚那簪子的样式到底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撂下吩咐,公子哥便闲庭信步的上了一旁华贵的马车,离开了西市街。 而冉秋念却在回府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在了脑后,浑然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她。 “念儿,这是你要的请帖,往日可不见你对参加这些宴席有兴趣,除了林家和武家那群丫头,不见你主动与谁交好,怎么忽然对洛安郡主有兴趣了?那丫头的脾气壳古怪的很。” 顾老夫人听说冉秋念回来了,便把人叫到了近前来,从桌案上拿起一张帖子放到了冉秋念的面前。 这是冉秋念一早要顾老夫人帮她留意的,出自三王爷之女洛安郡主之手,半是为了接风洗尘,半是为了赏菊,这由刚刚回京的洛安郡主所办的赏菊宴,便是京城贵女之间新近提起最多的一桩事。 洛安郡主久未回京,可她的“威名”却依然如雷贯耳,就连久不掺和京里贵女之间的顾老夫人都有所耳闻,可见这位洛安郡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古怪脾气。 可冉秋念却偏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旁人收到了这洛安郡主的邀请躲都来不及,冉秋念却一早就请顾老夫人帮着留意,若是没有收到帖子便请老夫人想法子弄到一张。 如此行径,不得不让顾老夫人觉得匪夷所思。 “舅婆你就放心吧,我心中自有打算。那洛安郡主的脾气虽然古怪,可也正因如此,她发出去的帖子,就连安琪珞那骄横的性子,收到帖子之后也只能乖乖前去赴宴。” 冉秋念促狭的笑了笑,对着顾老夫人眨了眨眼睛。 “只怕京城上下能有这样的号召力,一次性聚齐所有二品以上官员女眷的场面也不多了吧?” 听冉秋念话里有话的样子,似乎另有打算,顾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为了别的目的过去的。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又想起往日就属冉秋念鬼主意最多,这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倒是让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的顾老夫人安心许多。 “那日林家姐妹也会前去赴宴,正如你所说,不止她们俩,还有你口中的安琪珞,还有那个叫柳云瑶的丫头,全都会去洛安郡主的赏菊宴上。” 顾老夫人见冉秋念铁了心要去,这帖子也已经送来了,便不再多劝说,而是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尽可能多的告诉冉秋念,让她早做准备。 “还是舅婆最疼念儿,您放心吧,念儿全都记下了,等赴宴那日,一定时时刻刻2与林家姐姐们在一处,您就不要担心了。” 冉秋念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后日洛安郡主的赏菊宴就是她的簪花小阁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一命惊人的最佳时机。 借着洛安郡主的东风,她也好一次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一劳永逸。 “后日就是赏菊宴,你可有提前准备好要送给洛安郡主的礼物?洛安郡主的身份贵重,乃是三王爷最宠爱的女儿,在皇室宗亲内地位可不低,这礼不能送的太轻也不好太过贵重,最好能够投其所好。” 顾老夫人生怕冉秋念在这些地方被诟病,就查告诉她自己已经提前为她准备好了那日要送什么贺礼。 冉秋念却摇摇头,笑着婉拒了顾老夫人的好意。 “念儿早就已经派人准备好了,舅婆无须担心,小桃,把我昨日刚从铺子里取回来的那只锦盒拿过来。” 冉秋念见顾老夫人不相信的眼神,便打算亲自给她展示一番,好叫舅婆彻底安心。 她两世为人,若是连这点为人处世的能力都没有,不就白活这么久了? 更何况,若说这府里谁对洛安郡主最了解,只怕除了冉秋念这个与她交锋数次的前世仇敌,没人有资格说自己比冉秋念更了解洛安郡主的脾性。 洛安郡主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冉秋念心里可是门清的。 “大小姐,锦盒已带来了。”小桃把盒子取来,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到了冉秋念和顾老夫人之间的桌上。 “这里头放着的是什么东西?这东西能让洛安郡主满意?” 顾老夫人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锦盒,盒子上的花纹样式新颖,倒有几分趣味,可对里面的东西,顾老夫人还是有些心存疑虑。 “您看看就知道了。” 冉秋念眨眨眼,笑了笑,抬手把锦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顾老夫人的面前。 “这是……”顾老夫人目露惊叹,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冉秋念的用意,看来后日赏菊宴之行,她确实不需要多操心什么,原来这丫头是早有打算。 这锦盒里的东西确实比她让人替冉秋念准备的要更合适,连她这般年纪都有些爱不释手,只怕后日赏菊宴上洛安郡主看过贺礼之后,其余的东西就再入不得眼了。 得了顾老夫人的首肯,冉秋念喜滋滋的让人把她的锦盒原样搬回屋子,只等着后日拿到宴会上借着洛安郡主的手,好好的亮一亮相。 “大小姐,您将这样的好东西作为贺礼送去给洛安郡主,两日后的赏菊宴上,您要用什么样的妆扮和首饰呢?” 小桃对那锦盒里的头面也是颇有几分爱不释手,一想到两日后这东西就要送到洛安郡主的手上,她便有些舍不得。 冉秋念注意到她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傻丫头,那套头面不过是我抛出去的第一块砖头,所谓抛砖引玉,只要你家小姐的这里还好端端的,什么样精巧的首饰花样想不出来?” 冉秋念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颇为自信的说道。 “是啊,这些头面全部都是大小姐自己想出来的花样,就连打首饰的师傅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小姐可真是太厉害了。” 小桃满脸佩服的看着冉秋念,也不再纠结那即将被送出去的头面了,大小姐说的是,只要大小姐还在,往后何愁没有比那套头面好千百倍的首饰? “那小姐两日后的宴会上,想要用什么样的首饰?” 小桃从冉秋念的梳妆盒里挑出两只发钗,左看右看做不了决定。 “不用这些,”冉秋念轻松按住小桃的手,沉思片刻,有了决定,“把我那只红木匣子拿来,后日就用簪花小阁新出的那些首饰。” 小桃把红木匣子捧来,冉秋念打开匣子,取出一支花钗,在鬓间比划了一下,忍不住勾了勾唇,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后日她可全指望着洛安郡主的这阵东风了。 想着,冉秋念面上露出了几分狐狸般狡黠的笑来。 第186章 赏菊 转日就到了赏菊宴,冉秋念便照着帖子上说的时辰,带上一早备下的礼,搭乘马车去了洛安郡主的府上。 冉秋念到得不早也不晚,已有不少世家小姐在花园的宴厅里等候,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谈些京中趣事。 “冉小姐,我从后边看着就觉得是你,一见果真如此,没想到你一向不爱凑这些热闹,今日竟也来了。” 说话的是武威将军府的大小姐,与冉秋念一向交好,闻言,冉秋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声说道: “既然洛安郡主送了帖子,我岂有不来的道理?武小姐向来不爱文宴这一套,不是也来了吗?” 武小姐闻言苦笑两声,可不是,她与安琪珞一向不和,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同一处宴会上,会让她们同时破例的,除了宫中宴会,也就洛安郡主这儿了。 “不知冉小姐可听说了,洛安郡主的那些传言?我现在多与你提点一句,你可要记在心上,今日的赏菊宴,你我都是陪衬,见到洛安郡主,还是远着些吧。” 连武小姐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好爽性子,提起洛安郡主也只有敬而远之的份儿,可想而知这洛安郡主的名声得有多“响亮”。 冉秋念自然知道,武小姐不是怕洛安郡主身居高位,而是这身居高位的洛安郡主疯起来全无顾忌,可不管你是谁家千金,照样下手狠辣。 没有人会不怕一个疯子,洛安郡主就是京城贵女之间“疯”的最厉害的那一个。 冉秋念听了武小姐的话,虽然很想应下来,可惜她却不得不与武小姐叮嘱的那番话反其道而行,她今日不仅不会疏远洛安郡主,还会主动靠近她。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尽管如此,冉秋念还是很感激武小姐的善意提醒,在这样的场合,大家全都是明哲保身为上,巴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做出头鸟凑上去牵制住洛安郡主,让她们不被盯上。 武小姐说这些,也是冒着风险的,若冉秋念转头把这话透露出去,叫洛安郡主听见了,武小姐即便是将军之女,也少不得要被洛安郡主下手报复。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家小姐今日也来,我知道你与她们交好,虽然说洛安郡主的性子,若闹起脾气来,也不管这些,但林家小姐的父亲毕竟简在圣心,你多与她们在一处,也多少安心些。” 武小姐说完,便与冉秋念作别,去了宴厅一角和她的姐妹们一处坐下。 冉秋念顺着她们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就见这些姑娘们按照出身,文臣、武将和宗室侯门泾渭分明,各自成一个小圈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武官以武小姐为首;文官以林家姐妹为首,她们还未到;最后一拨就是以洛安郡主和安琪珞为首的,与皇室宗亲有些姻亲关系的小姐们。 往日洛安郡主不在京城,这为首的就是安琪珞,可现在洛安郡主回来了,安琪珞也只有做陪衬的份儿。 注意到冉秋念看过来的视线,安琪珞不满的瞪视了她一眼,却没想往日那般出言挑衅。 冉秋念失笑,就连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惯了的安琪珞今日也早早的到了,更不用说旁人了。 倒是柳云瑶,不知为何不见了踪迹。 以柳云瑶的身份本是够不着到这样的场合赴宴的,可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重新获得了安琦珞的青眼,正逢洛安郡主办赏菊宴,以柳云瑶那爱慕虚荣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 正思量之间,林家姐妹从外面进来了,冉秋念便只好暂时放下对柳云瑶去向的思索,转而向着林菡珊走去。 “菡珊姐姐,今日又是你一个人来赴宴?”冉秋念看了看林菡珊的身边,不见林家大小姐的踪迹,便笑着打趣道。 “可别提了,自从那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娘她说什么也不敢再放姐姐出来了。不过,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不来倒也是好事,洛安郡主那性子……” 林菡珊点到即止,想来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经过了那次绣坊劫匪一事,冉秋念与林菡珊之间的情谊更深了,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面对旁人时的那么多顾忌。 “快开宴了,先入席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林菡珊带着冉秋念坐进了宴厅。 随着开宴时辰的逼近,众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都在顾忌着什么,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开口了。 冉秋念随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手上的茶水,虽然洛安郡主还没有现身,可她给众人带来的阴影却如影随形,笼罩在宴厅的上空。 “你听说了吗?这洛安郡主为何突然离京,去金陵修养这么些年,据说是当众打杀了朝中大员的千金,所以被贬去了金陵,如今突然回来,想是因为风声过去了,那位官员告老还乡,京中无人再追究这件事情。” 冉秋念正安安静静的喝着茶,等着洛安郡主现身,谁知道身后忽然有人悄悄杵了杵自己,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起了闲话。 说的竟然还是洛安郡主的闲话,冉秋念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这有些分不清时宜的姑娘。 这姑娘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宴厅里本就没什么声响,这边的动静,除了冉秋念,还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位姐姐说笑了,坊间传闻最是不得信,马上就要开宴了,姐姐不如先想想一会儿如何在飞花令上拔得头筹,今日是赏菊宴,这飞花令的题眼必然与菊有关。” 冉秋念认出这姑娘是朝中新贵卢大人家的千金,卢大人是这两年刚从京外升迁调回京城的,卢小姐对洛安郡主的事所知不多,也实属正常,可冉秋念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她闯祸,便好心扯开了话题。 可惜冉秋念好心帮她,卢小姐却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见识过洛安郡主发疯时候的样子,又在家里十分得宠,便养成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宴会上玩几圈飞花令,不过是聊以消遣的游戏,哪用得着太过上心?我看妹妹你有些眼生,难不成也是与我一般,初来乍到的?我原还想跟你问问清楚,洛安郡主是不是真的……” 冉秋念几乎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口无遮拦的卢小姐,她已经注意到不远处几个交情浅的姑娘纷纷对这边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 林菡珊也听出了不妥,正要出言制止卢小姐继续说下去,洛安郡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是不是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洛安郡主今日一身粉裙,头上簪着京里最时兴的钗环,金银玉石好不贵气,可她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却让屋子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响瞬间全都收了起来。 卢小姐也被吓得住了嘴,惊疑不定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宴厅里的洛安郡主,心中有些打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有没有被洛安郡主听到。 下一刻,冉秋念就见到洛安郡主径直走到了卢小姐的面前,轻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千金?我久未回京,京中变化甚大,许多姐妹都认不出来了。” 冉秋念一听洛安郡主说话的语气,便觉得心下一沉,这丫头每每说起话来温声细语,不是盘算着什么恶毒的主意,就是在面对齐若云的时候,很显然,此时是前一种情况。 可卢小姐却根本看不出来洛安郡主的心思,只以为郡主真的只是想要认识一下自己,便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对着洛安郡主行礼回道: “家父是大理寺卿卢鸿直。” “大理寺卿?”洛安郡主只听了这半句,便直接打断了洛安郡主的话,语气态度瞬间就改变了许多,“什么时候,区区一个二品小官出身的,也敢随便议论本郡主了?” 洛安郡主的声音不大不小,可语气里风雨越来的冰寒却将卢小姐的一张脸都给吓得苍白无色,她这会儿才想起来之前打听到的关于洛安郡主的重重传言,后悔起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起来。 “我,我没有……”卢小姐结结巴巴的说道,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可洛安郡主却充耳不闻。 “既然卢小姐并非诚心来次参加我的赏菊宴,那洛安也就不多留了,来人,把卢小姐给本郡主赶出去。” “郡主,郡主息怒啊,郡主息怒,我不是有意的……” 听罢洛安郡主的话,卢小姐脸色更加苍白,若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洛安郡主的家丁直接从王府丢出去,她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冉秋念看着卢小姐被洛安郡主派人强行赶了出去,张了张口。 “今日众姐妹都是诚心来贺郡主回京之喜的,卢小姐无心之失也是因为听了不实传言,并非有意,还请郡主高抬贵手,好叫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万籁俱寂之间,这为卢小姐说情的声音如此突兀,令人侧目,冉秋念也有些怔愣,皆因这声音并非是她发出,而是一旁静默良久的林菡珊。 卢小姐虽然与她们交情不深,可两家的父亲却多少有些同僚之情,林菡珊身为这些小姐中领头之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洛安郡主发落卢小姐。 “你是林家人?”洛安郡主看着劝阻自己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姑娘许久,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林菡珊走出几步,与洛安郡主攀谈,勉强压下了洛安的怒火,没有再坚持把卢小姐给赶出去,可她看着卢小姐的眼神却有些不善。 第187章 发怒 可冉秋念却知道,洛安郡主的怒火虽然被压抑了下来,可只要卢小姐还在他眼前晃荡,迟早,洛安郡主心底越攒越多的怒火会让她失去理智。 到那时候,只怕任谁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劝阻洛安郡主半句,冉秋念有些忧心忡忡。 “郡主,众家姑娘们全都到了,这是所有姑娘准备的礼单,请过目。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宴了?” 郡主的侍女从外面走进来,递上了一张折子,轻声问道。若非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冉秋念也难以看出这侍女心底对洛安郡主的畏惧。 好在手上的折子吸引了洛安郡主的注意,她接过折子,随意的摆摆手把人侍女赶了下去,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 “好了,都愣着做什么,今日是我的赏菊宴,不要为了一些不识礼数之人坏了心情,我们开宴吧。” 洛安郡主有个习惯,就是会在开宴之时,当众令人唱名各家送来的贺礼,遇上感兴趣的,便在席宴上当即打开。 卢小姐等着洛安郡主离开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冉秋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心有余悸,逃出生天的惨淡模样,有心提醒她之后的事,却碍于洛安郡主不时将目光看向这边而作罢。 等前头唱了几个名,洛安郡主的注意力被转移到手上的礼单上时,冉秋念才偏头对着身后的卢小姐小声说道: “今日不论发生何时,都不要离开我们身边半步,你可记住了?” 卢小姐感激的看着好心提点自己的冉秋念,点点头,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冉秋念见她涨了记性,心下也是一阵唏嘘,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 下一刻,就听到洛安郡主疑惑的声音:“安琪珞,这礼单上怎么不见你的名字?” 洛安郡主好整以暇的看着安琪珞,毫不客气的开口问道。 安琪珞早就料到洛安郡主会有此一问,虽然被她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让一向在京中贵女圈子里骄横惯了的安琪珞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只要一想到洛安郡主的手段脾气,安琪珞也就只能咬牙认了。 “回郡主,琪珞准备的贺礼有些重,却精贵的经不起磕碰,已经派了人去取来,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送来了。” 安琪珞说着,外面也传来了通报声:“安阳候府安小姐,送云母屏风一扇。” “云母屏风?”洛安郡主重复了一遍,面上神色缓和不少,“云母屏风极难建造,便是王府里也没有几扇,你倒是有心。” 安琪珞听罢这话,心下松了口气,好在没让洛安郡主挑出刺来。安琪珞正这般想着,就见被她派去押送屏风过来的柳云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柳云瑶送完屏风,在安琪珞身旁落个坐,以柳云瑶背后齐国公府的名头,倒也不算出格。 可坏就坏在望月台那晚,洛安郡主已经对柳云瑶存了印象,还是不怎么好的印象,此时又看见她,自然新仇旧恨一起算,正巧她满腹的怒气还未发出去,柳云瑶就这样撞到了前面来。 “站住,谁准你一个下人进这宴厅的?”洛安郡主虽然认出柳云瑶来,却故意装作不知,把柳云瑶说成是跟随安琪珞而来的下人。 的确是做着下人干的押送贺礼的差事,又被洛安郡主高高在上的这般点出来,柳云瑶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她看向宴厅内的安琪珞,想叫她说句话解个围,可安琪珞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柳云瑶冒着得罪洛安郡主的风险? 很快就有两个侍女上前来对着柳云瑶做出了送客的动作,偏偏这时候不知是谁还发出了一声嗤笑,柳云瑶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可谓是精彩至极。 冉秋念怜悯的看着柳云瑶,可惜她汲汲营营了这么久,到这种时候连一个愿意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柳云瑶的遭遇与卢小姐有些相似,虽然卢小姐自身难保,不能为柳云瑶说什么,可她看着柳云瑶的目光却满是不忍和同病相怜。 柳云瑶在被人赶出去之前,自然也看到了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冉秋念。她们两人一坐一站,一个受众星捧月,一个却被当做奴仆驱赶,如此落差自然让柳云瑶对冉秋念的恨意更甚。 等到柳云瑶阴沉着脸被请出宴厅之后,洛安郡主才恢复了笑脸:“继续唱名。” 她吩咐下去,众人莫敢不从。 可有了安琪珞的云母屏风做比,余下的那些东西便有些入不了眼,洛安郡主便只是听着,连多看一眼也没兴致。 直到了最后一个送来的,出自冉秋念之手的那套头面。 “头面?”洛安郡主并非对冉秋念送来的东西感兴趣,而是听到冉秋念这个名字,勾起了望月楼的回忆,想起来这么个人,似乎在小公爷面前很是受用,于是便开口多问了半句。 “正是一套最新式的头面。”冉秋念闻言,起身说道,她正等着洛安郡主这句话呢,便有条不紊的把先前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最新式的头面,本郡主现在穿戴的就是京城近来最新颖的样式,你那些东西,又如何敢称最新式?” 面对洛安郡主的疑问,冉秋念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的让人把那套头面拿进来。 柳云瑶就站在门外,原本她被这么当众赶出去,是该甩手就走的,可是她心有不甘,便硬着头皮在外面的院子里多等了一会儿。 这一等,就叫她听到了冉秋念从头到尾说的话,看着婢女小桃捧着冉秋念备下的贺礼从外面往屋子里走,想起自己之前为安琪珞做下的同样的事,她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小桃将礼盒送进去之后,便又退了出来。 屋子里又响起了冉秋念的声音:“郡主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若是这盒子里的东西没能入了郡主的眼,单凭处置。” “你的话说的这样满,倒是让我越发好奇起来,呈上来吧。” 洛安郡主心里也有些痒痒,皆因她看到了冉秋念头上的发钗,确实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再结合她嘴里的那些话,洛安郡主打开盒子的动作便有些快了。 “这是,果真精妙。”洛安郡主满眼惊叹的看着盒子里的那套头面,对冉秋念说的话可谓是深信不疑了。 可下一刻她就变了脸色,有些怒意,却并非是冲着冉秋念:“可前些日子本郡主在天一阁定首饰的时候,那掌柜的却对本郡主说他们的首饰已是京城最好的,如今看来,竟然是在蒙骗本郡主。着实可恶。” 天一阁就是京中首饰铺子里的领头,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听说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冉秋念亦是有所耳闻。 前世天一阁的首饰便一直是最受京中贵女喜欢的,就连冉秋念自己,也一直只在天一阁定做首饰。 “我送给郡主的首饰可并非出自天一阁。”冉秋念笑着说道,“那掌柜的也不算骗了郡主。” “这话怎么说?这样好的首饰,若非出自天一阁,京城上下还有哪家的铺子能够做的出这样好的首饰?” 郡主的话也正是在座所有姑娘们心中的疑惑,闻言,也都凝神细听,等着冉秋念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头面,还有我身上的这些,全都是出自一家百年老店,虽然沉寂许久在京中已无了名声,可新任掌柜走南闯北多年,练就了一双慧眼,回京后继承了这家铺子,便推出了不少精妙的首饰。” 冉秋念如此说道,把这些新颖首饰的功劳全推给了钱多。 “原来如此,可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洛安郡主听了点点头,却满眼狐疑的看着冉秋念。 “这铺子原是我祖母的陪嫁,这些年顾不上打理,便一直荒置了,我对那钱掌柜有些知遇之恩,他便会时常送些铺子上新出的首饰给我过目。” 冉秋念这样解释道,洛安郡主点点头,不再多问,一双眼睛却像是粘在了桌子上,爱不释手的看着桌上的头面。 “与这些一比,安琪珞的云母屏风又算得了什么?” 洛安郡主随口一说,却让安琪珞沉了脸色,可她碍于郡主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着冉秋念,心里不屑。 不过是一套头面,能有多精妙,能比天一阁的高出多少?郡主是太多年没有回京,眼皮子怎么也变得这样浅了?难不成是在穷乡僻壤的金陵待久了,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安琪珞在心里暗暗编排,却也只敢把这些藏在心里。以她的位置,看不清楚放在盒子里的头面,便能这样想着。 可那些坐的近的,却只凭借露在盒子最上面的那一角,就对冉秋念和洛安郡主的话深信不疑起来。 “今日最令本郡主惊喜的就是冉妹妹的这套首饰,有了这些,我妆匣子里那些俗物就全都该丢进炉子里重铸。” 洛安郡主侧头唤了一个婢女过来,让她把这盒子首饰收下去,竟是真的起身打算回去换上这套头面。 “你送的什么首饰?竟然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郡主这么喜欢?” 等洛安郡主离开了,林菡珊这才按不住心底好奇,推了推冉秋念的手臂,悄声问道。 “我自然也给二位姐姐准备好了,晚些送上府里,林姐姐可不要责怪念儿厚此薄彼啊!” 冉秋念对着林菡珊眨了眨眼睛,如是说道。 第188章 菊园 “神神秘秘的,我倒要看看这些首饰是不是真如你所说这么精妙,若是没能让我满意,我可不依你。” 林菡珊也顺着冉秋念的话打趣道。 “若有不满意,念儿也一样但凭姐姐处置如何?” 冉秋念笑着说道。 洛安郡主每日花费在梳妆打扮之上的时间都要许久,这会儿回屋梳妆,只怕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 席间上重新恢复了轻松融洽的气氛,更有些胆子大的,自忖与冉秋念交好,便凑上前去主动询问。 “方才见到冉小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样,这走进了细看,冉小姐鬓间的几支花钗样式新巧,清新脱俗,果然是难得的好东西。” 黄裙子的一位姑娘开口便先对着冉秋念赞道,继而又问了下去: “我们久居京城,竟然不知道你口中说的那簪花小阁究竟是何方神圣,真是孤陋寡闻,还请冉小姐和我们说说,往后姐妹们定做首饰,也能多一个选择。” 黄裙姑娘的话也是在座大部分姑娘心头的疑惑,谁不想戴上最漂亮的首饰,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呢? 就连被抢了风头,正愤愤不平的安琪珞,面上不显,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状似不在意的听着那边众人的说话声。 “众姐妹不要着急,这首饰铺子就在西市街上,来去方便的很。” 冉秋念见洛安郡主还未回来,这些姑娘们便忍不住开始追问,心下自然是满意极了,也没有藏私,大大方方的把铺面的位置给分享了出来。 “西市街?天一阁也在西市街上,我来去这么多回,怎么竟从未见到过有家名叫簪花小阁的铺子?” 黄裙姑娘疑惑的说道。 冉秋念但笑不语,这其中缘故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索性她们也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知道了铺面的位置,往后便可打发侍女前去定做首饰。 “郡主吩咐了,请诸位小姐先行移步菊园,她稍后便到。” 几个姑娘正在说着话,洛安郡主的贴身侍女便又带着几个眼生的王府侍女进来了,恭声说完,便把这几个领路的侍女留下,转身退了出去。 “既然如此,在这儿也待的闷了,我们就去菊园看看吧。我听说,三王爷知道洛安郡主喜欢菊花,特意从各处搜集了好些珍贵的品种,在别处都看不到的,今日也算是可以一饱眼福了。” 众人纷纷响应,于是便鱼贯而出,一同去了王府菊园。 姑娘们从宴厅里出来,自然会遇上等在外面的柳云瑶,却都只当做没见着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前走过,连一眼也欠奉。 柳云瑶却只能死死握着拳头,垂眸陪着笑脸,不敢流露出丝毫怨怼之色,直等到安琪珞出来,才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安琪珞倒也没有出声赶人,只问了一句: “你竟还未走吗?那便跟上吧,也不多你一人。” 说完,也不去看柳云瑶的脸色,径自离去了,柳云瑶咬了咬牙,没说一句话的跟了上去。 冉秋念在后面看着,神色有些复杂,什么时候柳云瑶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们两人的处境只怕是正好相反。 可即便冉秋念那时落到了和柳云瑶一样倍受排挤的地步,也从未奴颜屈膝的对着她们百般示好,这便是冉秋念与柳云瑶最大的不同。 “这柳云瑶也真是够能屈能伸的,别看她现在这样,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可我却觉得最令人忌惮的就是这种人,念儿日后能不与她打交道,便远离一些最好。” 林菡珊走在冉秋念的身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有些感慨,对柳云瑶更是敬而远之起来。 可不是吗?就算柳云瑶现在处境艰难,似乎谁都能踩上一脚,可光凭她就算这样也能出现在洛安郡主的赏菊宴上,冉秋念就绝对不会对她掉以轻心。 “多谢林姐姐提醒,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冉秋念与林菡珊一起跟在众人身后,不紧不慢的往菊园而去,她们两人时不时说着话,竟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被冉秋念好一番叮嘱一定要紧跟自己的卢小姐,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自然的,卢小姐也没有机会听到冉秋念和林菡珊之间关于柳云瑶的那一番对话。 “柳小姐,你是姓柳吧?我姓卢,家父是大理寺卿卢鸿直。方才我在宴厅里见你被洛安郡主为难,你没事吧?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卢小姐竟然先一步出门,不知怎么和被安琪珞甩在身后的柳云瑶凑到了一起。 柳云瑶不耐的转头看过去,见这搭话的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在听她自报家门说的那些话,她立刻想起来,这人不正是她在宴厅内受辱时,和冉秋念坐在一处的那个姑娘吗? 想起那姑娘看向自己时同情怜悯的神色还有现在说出来的这番天真可笑的话语,柳云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却是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是你啊,我也不知自己从哪儿得罪了郡主,兴许是场误会……倒是你,她们全都碍于洛安郡主的威名,见到我都恨不得绕道走,卢小姐你怎么偏向我这儿来?难道就不怕洛安郡主迁怒?” 柳云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面上带了点苦笑。 “柳小姐别伤心,我亦是不知为何得罪了洛安郡主,与你同病相怜,这才想着与你结交一番。这洛安郡主的脾气也着实太大了些,我真有些怕和她说话。” 卢小姐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却不知这番话让柳云瑶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好在郡主现在不在,你我之间既然同病相怜,好些话不能与旁人说,与我说来倒是正好。” “可不是嘛,虽然林小姐帮我说话,冉小姐也提点我不少,可出身好才情相貌样样出彩,许多时候怕都是不能理解你我之间的感受。” 卢小姐说着,拍了拍柳云瑶的手背,却不知这话,让一向自命不凡的柳云瑶心里有多恨。这些人只看到冉秋念的风光,却根本不知道她与冉秋念同出一家,都是冉家的女儿。 柳云瑶越发觉得,现在冉秋念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自己的。 想到此处,她忽然计上心来,对着那没脑子的卢小姐露出了个黯然的神色。 “柳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你看着忽然这么伤情?” 卢小姐惴惴不安的看着柳云瑶,面色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确实是勾起了一些伤心事,看到冉妹妹如今这般出彩,思及自己,经不住感叹造化弄人。” 柳云瑶含含糊糊的说着,故意引得卢小姐的好奇心,让她追问下去。 “你叫冉小姐妹妹?怎么,难道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柳小姐若是相信我,就只管与我说说,我虽然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愿意认真听你诉说心头烦扰。” 卢小姐果真上钩了,听她这般“再三追问”,柳云瑶才不得不开口告诉了她关于自己和冉秋念之间的那些事。 自然,是添油加醋过的内容。 “我知道冉妹妹还在怨我,所以处处与我为难,在外也不许别人提起我与她之间的事,这件事情我从未与别人说过,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和你说了起来。” 柳云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掩住了眼底的冷色,她轻声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能早日与她解开误会,重归于好,卢小姐若是能够帮我,那云瑶真是感激不尽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只管说。冉小姐对我这般用心,柳小姐更是与我交心,那日何琼英闹出来的那些事我亦是有所耳闻,何家公子是个什么品性,人人尽知,这误会不难解开,只要寻个机会让你二人单独在一处说开了便是。” 卢小姐一听自己能帮上忙,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她一拍胸脯保证起来。 柳云瑶笑得温温柔柔:“那就多谢卢小姐仗义相助了,只是冉妹妹现在与我误会重重,只怕知道是来见我,定会拒绝,还请卢小姐另寻由头将冉妹妹单独请来,届时我自会寻机会与她解释清楚。” “你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卢小姐满口答应下来。 众人说着就到了菊园,一走进去就觉着身上一暖,仿佛从秋冬走入了暖春,纷纷露出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菊园真是好大的手笔,外边分明还是深秋季节,虽然穿着披风,总还有些凉意,一进来,就好似到了另一个地界,这冷暖交替的手法,果真是妙不可言。” 林菡珊赞叹道。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菊园与外面不过一院之隔,也是幕天席地的天井式院落,却不知在哪处暗藏了玄机,使得院子里不需要屋顶高墙严丝合缝的遮蔽,也能保持阵阵暖意。 “可不是吗?京城盛景有两绝,一处是齐国公府的清凉台,另一处就是这三王府的菊园了,这两处地方一冬一夏,倒也相映成趣。” 冉秋念嘴上似乎说着夸耀的话,面上却不显分毫惊叹,倒像是早就见识过一般。 “听妹妹所说,好像对这里甚为熟悉,若不是我知道你也是头一回来这儿,只怕还真要被你唬过去了。” 林菡珊点点冉秋念的脑袋,没有多想。 众人各自在菊园分散开,或坐或站,在洛安郡主出现之前,抓紧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间。 卢小姐也记着柳云瑶的嘱托,时不时悄悄打眼看着冉秋念,判断着时机。 第189章 梅林 卢小姐这时不时投注过来的眼神,虽然自以为隐蔽,可对冉秋念来说却有些更芒在背,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她有些奇怪的停下了和林菡珊的攀谈,转身看了过去,就见卢小姐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的站在树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她感觉到的那股视线,应当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冉秋念疑惑的看着卢小姐,与林菡珊说了一句,便向着卢小姐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林菡珊本也想跟着冉秋念一块儿过去看看,这卢小姐虽然着实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她顾念着两家的关系,也不好冷落了人家。 谁知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从旁走过来寒暄的人给截了下来,只好驻足将注意力放到眼前人身上。 冉秋念独自走到了卢小姐身边站定,还未说话,已经从地上看到一道人影投过来的卢小姐便有些受宠若惊的抬起了头,正与冉秋念的笑脸对上。 “冉小姐?”卢小姐没想到第一个主动过来找她的人竟然是冉秋念,顿时有些感动。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要与我们待在一处,方才没见着你,可吓了我一大跳,你去哪儿了?” 冉秋念一眼就看出卢小姐是个单纯的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心事都会挂在脸上,虽然她有些莽撞,但是与她相处,也不需要担心会遭到背后算计,这倒让冉秋念对卢小姐多了两份耐心。 “我,我方才是……”卢小姐刚想把自己和柳云瑶认识的过程说出来,却又想到刚才柳云瑶叮嘱自己要瞒着冉秋念的话,想了想,还是按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冉秋念只以为她是不想麻烦自己和林菡珊,见她说不出口,也不逼她,善解人意的改换了话题: “菡珊姐姐她们那儿正热闹着,刚才还说要去看这菊园里的一盆绿菊,这可是极稀罕的品种,别处可难见了,我带你一起过去看看。” 冉秋念向卢小姐递出了手,本以为不会被拒绝,谁知卢小姐却忽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看着冉秋念。 “这是怎么了?卢小姐难道对绿菊不感兴趣吗?” 冉秋念好奇的看着她,只等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是不是,我还从未见过绿色的菊花,自然是想见识见识的。” 卢小姐连忙摆摆手,说实在的,若不是心里还存着柳云瑶的叮嘱,她也是对冉秋念口中提到的绿菊极感兴趣的,只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柳小姐以真诚待我,我怎能只顾着自己高兴,而把她的事置之脑后呢?卢小姐想到这里,便更坚定了心里的决心。 “既然如此,卢小姐何不趁现在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看着卢小姐的眼神里有些好奇。她一早就看出来卢小姐心里存着什么心事,原以为是因为受到了冷待,所以觉得畏缩,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猜错了。 “冉小姐,我听说这菊园虽然名为菊园,可实际上就在院子角落里还栽种着一小片绿色的腊梅,也是极美的,众姐妹们现在都去看那绿菊了,我就不去扫兴了……若是冉小姐不嫌弃,不知可愿意随我一起去看看那片梅林。” 卢小姐的声音有些忐忑,她抓了抓衣角,有些紧张的看着冉秋念,生怕她会拒绝。 若是卢小姐说的是别的,或许冉秋念还会有些犹豫,可是因为萧殷身上总会有一股冷梅气息,所以冉秋念对梅花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偏爱。 这会儿听说园子里竟然还能看到成片的梅花,冉秋念自然是被勾起了兴致,眼睛里闪着光,语气期待的说道: “果真如此?那我可要去亲眼看看,万花之中我只对梅花情有独钟。卢小姐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待人真诚、直言率性,怎么会让人觉得扫兴?” 卢小姐见冉秋念果然提起了兴致,对柳云瑶与冉秋念之间的姐妹情分倒是更加深信不疑,若非相交甚笃,柳小姐怎么会知道冉小姐最喜欢的花就是梅花呢? 只不过,在听到冉秋念夸赞她直言率性、待人真诚这番话后,想到自己现在对冉秋念的隐瞒,卢小姐便有些内疚。只希望她帮着冉小姐和柳小姐解开误会重修旧好之后,冉小姐能够原谅她此时的欺瞒。 “冉小姐虽我来吧。” 卢小姐避开了冉秋念亮晶晶的眼睛,心虚的看向别处,冉秋念察觉到她的躲闪,也只当是她贸然开口请求自己与她同行而感到不好意思,于是便想也没想的跟上了卢小姐的脚步,渐渐偏离了菊园的中心处。 等到林菡珊好不容易摆脱了前来纠缠的几位小姐,想着去看看冉秋念和卢小姐的时候,人早就已经不在附近了。 “奇怪了,说好了一会儿一起去看绿菊的,这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菡珊又看了看卢小姐原本站着的那棵树,四下找不到人,只好作罢,被其余的姑娘们簇拥着离开了原地,一路往绿菊所在之处走去了。 菊园很大,冉秋念也不知道卢小姐说的在园子角落里的那片梅林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觉得跟着她走了许久,久到周围已经很难再遇到同来赴宴的姑娘们。 又过去了一段路,才终于看到了一片青葱的“云雾”。 “我看到了梅林了,果真是一片早开的绿色梅林,真是好看。” 冉秋念闻着鼻间那点淡淡的寒梅香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红意,她加快脚步,忍不住凑近了一些,没注意就走到了带路的卢小姐前面。 “没错,我进来的时候听人说起,还觉得有些不信,没想到这时节竟然真有这么大片绽放的梅花,这菊园果真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卢小姐在冉秋念身后不远处站定,有些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两句,她趁着冉秋念的注意力全都在身前梅林之上,便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了看。 这里已经是极靠近边界的地方了,在过去一些,就到了菊园外面,也不知三王府当初建造这菊园的人究竟是为何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栽种这一片与菊园名头委实不相符合的梅林来。 “冉小姐你在此处随便看看,我上那边瞧瞧去,一会儿我们还在这里碰面,一同回去。” 卢小姐扬声说道,在听到冉秋念的回声之后,便后退几步,离开了梅林附近。 “真是奇怪了,柳小姐让我把冉小姐带到这处梅林来,怎么自己却不见了踪迹?难不成是没见到我把冉小姐给带了过来?不行,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可千万不能让柳小姐错过了。” 卢小姐低声说着,在确定了附近确实没有出现柳云瑶的身影之后,以为柳云瑶忘记了与自己的计划,抬脚便原路返回,想要把柳云瑶也带过去。 冉秋念不知道卢小姐和柳云瑶在盘算什么,更不知道这处梅林此时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正沉醉在梅林的美景之中。 这林子里淡淡的冷梅香气虽然与她在萧殷身上闻到的略有些不同,可同为梅香,也能勾起她许多美好的回忆。 这一看,便有些忘记了时间,她看了看天色,略略估算了一下时辰,想着洛安郡主差不多也要在这个时辰梳妆完毕,重新回到菊园了。 纵然还有些舍不得这里的美景,冉秋念还是收回心神,转身打算离开。 “回去之后我也要让大哥哥给我在院子里辟出来一块地方,专门种一片梅林来,可惜这菊园四季如春,想要看到雪落梅枝上的盛况是不可能了。” “小丫头,又是你?你怎么闲逛到了这处地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趁着现在没人发现,赶紧离开,当心闯祸。” 冉秋念刚喃喃自语完,就听到围墙上传来了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赶忙打眼看过去,不知何时,菊园的外墙上坐着一个年轻公子。 听他这熟稔的口吻,似乎是与自己认识,可冉秋念却对眼前这个满身贵气的公子没有什么印象。 “才几日不见,就忘记我了?难为我一直记在心里,在西市街簪花小阁门前,我们见过一面,姑娘不会是已经忘记了吧?” 那公子注意到冉秋念面上的迷茫和警惕,一下子反应过来冉秋念这是根本不记得自己了,便有些好笑的从外墙上跳了下来,走近几步,解释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天来给妹妹买花钗的书生。”冉秋念恍然大悟,她就说那人不可能是个书生,身上满身的违和感和属于商人的精明气。 可是,这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三王府,还穿的这般……冉秋念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穿金带银”这四个字来形容。 若是这贵公子知道自己在冉秋念心里的形象是“穿金带银”,只怕会气的转身就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梅林这里?” 冉秋念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警惕,就算她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人,可对她来说面前人依然是身份不明、来意未知,她自然不敢全然相信他说的话。 “我既然是个书生,出现在三王府,自然是因为我投靠了三王爷,现在是他府上的幕僚,出入王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至于他是谁……这个问题,贵公子转了转眼珠子,忽地坏笑着对冉秋念说道:“我姓戚,虚长你几岁,你就与我家中小妹一般称呼我戚哥哥便是。” 第190章 机关 我呸,让我叫你哥哥?连齐若云和柳瑜飞都没有这样的连面换冉秋念一声哥,更别说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 在冉秋念心里,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叫哥哥的除了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就只有萧殷一人,这个称呼在她心中是不一样,因此不愿随意对人说出口。 “原来是戚公子,只是不知道戚公子刚才说我不该来此,会闯大祸,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愿得罪人,冉秋念还想要和这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问清楚这梅林的玄机。 “罢了,算你好运,今日遇到我,正好我对这三王府的菊园多有了解,这便与你多说两句,你可听仔细了。” 见冉秋念不愿意叫自己哥哥,戚公子也没有坚持,轻咳一声,正准备给冉秋念好好说上一番这其中的玄机,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轻响。 这动静轻浅的很,一开始戚公子根本就没有在意,可谁知就在下一刻,随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声轻响,周围原本还是暖意融融的,下一刻,就被丝丝寒意侵染。 “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风吹了过来?这菊园不是四季如春的吗?” 也是这由暖转凉来得太过突然,所以冉秋念便一下子察觉到了变化,她下意识地抚了抚手臂,只疑惑的问出了一句,就见对面戚公子脸上从容地笑意瞬间消失了。 “不好,还真出事了,这些可好,洛安那小丫头还不把这王府给闹翻了?” 冉秋念只听到模模糊糊的这一句话,眼前人就瞬间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纵身往梅林深处掠去。 好厉害的功夫,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人,这轻身功夫是在厉害,几乎要与萧殷不相上下,三王府里竟然还藏着这样厉害的人物。 对这位戚公子嘴上说的,他只不是投靠三王府的一个穷书生,这话,冉秋念是一个字也不详细的。 这人兴许是三王府养的护卫?或是干脆就是三王爷的心腹?总之就是不可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穷书生。 这一点,冉秋念还是很确定的。 既然人突然走了,冉秋念也没有继续等下去,等人回来的打算。 这周围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就好像是原本菊园内那层与外界分隔开的看不见的屏障忽然间被打碎了一般。 内外一冷一热的两股气在迅速的交融,很快就会把菊园里的那点儿暖意消耗殆尽。 “一定是出事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冉秋念说着便打算叫回不知去哪儿了的卢小姐,与她一起离开,可是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始终没能看见卢小姐的踪迹,冉秋念有些着急起来。 “不会是这丫头冒冒失失又迷了路?菊园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洛安郡主知道了又要发怒,这时候那丫头若一头撞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早知道就不该贪恋这梅林的一时之景,受不住诱惑答应卢小姐和她单独到这儿来,冉秋念有些后悔的叹了口气。 可她是与卢小姐一起来的,以卢小姐那一根筋的性子,冉秋念若是不把人找到一起回去,这丫头只怕要在这里死等下去,若是遇到那去而复返戚公子,还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冉秋念有些不安,只想赶紧回去,可是没有找到卢小姐,她又束手束脚不能无后顾之忧的离去,一时之间有些焦头烂额。 “就是这儿,看看是谁在这里!若是让我抓到那个胆敢毁了我菊园的贱人,我定要扒了她的皮!”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冉秋念听出了其中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正是来自于洛安郡主,面色有些发紧。 不能被她们撞见,冉秋念想着,身形一闪,便躲进了梅林深处。 尽管她问心无愧,可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撞上去,平白被推上这样的污名,此时冉秋念已经隐隐有些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会这样巧合?往日菊园一直相安无事,偏就今日她被卢小姐单独带到了梅林,四下无人,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说冉秋念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异地处之,只怕冉秋念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独自出现在这里那个人毁坏了藏在梅林里的菊园机关。 没错,冉秋念已经反应过来了,好端端的菊园里为何会突兀的种了这么一片不相干的梅林,原来是因为那建造园林的机关师傅,把维持着菊园四季如春的机关藏在了梅林之中。 本意是为了掩盖机关的丑陋,谁知这会儿被人利用成了勾心斗角的狠毒工具,这一时之气,也毁了菊园的精巧绝妙。 “怎么没人?你不是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去了梅林吗?人呢?” 洛安郡主怒气冲冲的冲着带她们过来的柳云瑶说道,若非菊园被毁的愤怒占据了上风,让她现在一心只想要抓到罪魁祸首,只怕现在谁出现在她的眼前都会被她迁怒。 “我记着就是这儿,可能是我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过来,那人知道自己闯了祸,就躲进了林子里。” 柳云瑶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看向林子里的目光,满是胸有成竹。 “洛安郡主请放心,各处都已经派人把守了,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有人从这里出去,那人一定还在里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柳云瑶轻轻缓缓的说完这句话,视线从梅林挪开,轻飘飘的放在了早已经被这忽如其来的闹剧吓得不敢说话的卢小姐。 见柳云瑶温温柔柔的看过来这一眼,思及这人的狠辣手段,那两面三刀的心性,和深不可测的心机,卢小姐顿时哑了嗓子,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有心想要为冉秋念解释一二,可她离开的早,也没有真的看清楚,万一真是冉秋念无意之间碰坏了这梅林里的机关,她这个时候跳出去说自己把冉秋念带来了梅林,不是上赶着把人出卖了吗?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柳云瑶的算计,就连自己也都被她给欺骗了过去,好心做了坏事,把对她真情实意的冉小姐给坑进了柳云瑶的狠辣陷阱。 卢小姐现在几乎要羞愤欲绝,后悔的不得了,她满心祈祷冉秋念千万不要被人在林子抓到,手脚都吓得阵阵发软。 林菡珊注意到卢小姐的异样,暗自皱眉: “念儿是与卢小姐一起离开的,怎么现在只见卢小姐不见念儿的人影?卢小姐被吓成这样,也是古怪,她分明不是胆小的人,只因为洛安郡主发怒,就做出这番举动,委实可疑。她定然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林菡珊便刻意与卢小姐走的近了些,不着痕迹的小声打探起来。 冉秋念躲进了林子里,暂时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可她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梅林虽然不小,可也确实不太大,经不起这么多人的搜寻,她迟早会被人抓到。 到那个时候,她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冉秋念心里快速思索着对策,小心的在梅林之间躲避,注意着林子外面的动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洛安郡主带来的人只在林子外面稍作停留,便抬脚向着林子里走去。 随着搜寻之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冉秋念的一颗心也逐渐提到了嗓子眼,她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向着梅林更深处躲去,可这梅林总有些到尽头的时候,到了退无可退之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冉秋念的为难也正是柳云瑶所期待的,她笃定了事发突然,冉秋念绝对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离开,她料定人一定就在里面,便主动请缨,带着几个婢女先行一步向着林子里找过去。 洛安郡主和一众聚集过来的小姐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想要一起看个究竟。 冉秋念一直退到了梅林的尽头,前有追查之人和重重陷阱,后有高墙退无可退,纵然冉秋念一向性子乐观,此时也有些急得满头大汗。 “我早与你说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下好了,被人算计了吧?” 正着急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戏谑,冉秋念应声看去,就见原本不知去向的戚公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冉秋念的身后,满脸看好戏的神情。 “戚公子?” 冉秋念有些意外,也没去在意他话语里的调侃,想到这人与三王府的渊源,还有在菊园内机关出事的时候,自己正与这人在一处,若戚公子肯出面证明冉秋念的清白,这事儿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戚公子,你来的正好,那机关被破坏的时候,你我正在一处,你该知道我是无辜的,如今有小人想要陷害,把这毁坏洛安郡主菊园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还请戚公子出面为我作证,证明我的清白。” 冉秋念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向戚公子求助,可心里却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这人性子跳脱,来意不明,又与她萍水相逢,未必肯伸手帮她。 “这可不行,洛安郡主是个什么性子,你想必是知道,我可不愿去招惹那丫头。” 戚公子果真一口拒绝,不愿意为了冉秋念得罪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 冉秋念心下叹息,倒也并没有多做纠缠,戚公子与她非亲非故,愿意帮她固然好,不愿意也实属正常,强求不得。 她真准备思索起别的应对之法,以她对洛安郡主的了解,这会儿只怕是怒气冲天,谁撞上都要倒霉,她倒有法子可以暂时躲过一劫,可也会引来不少麻烦,着实有些棘手。 第191章 僵局 这背后算计她的人还真是给她出了好大一道难题,冉秋念苦笑着垂眸沉思起对策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尽快做出取舍。 然而,不等冉秋念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戚公子却忽然改了主意。 原本他就没有拒绝冉秋念的打算,只不过想起了那日簪花小阁初见,这丫头拿钱多应付自己的事,便故意拒绝她,想要看看冉秋念的反应。 可冉秋念却一点儿也没有怨怼的神色,更没再多加纠缠,让戚公子对冉秋念又是欣赏又是无奈。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逗她着急罢了,谁知这丫头竟如此好强,连一句软话都不说,好歹也多求他两次,没准他就改变主意了,这丫头倒好…… 戚公子摇摇头,上前对着冉秋念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戚公子不是不愿为我得罪洛安郡主吗?” 冉秋念疑惑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迟疑着没有作答。 “我虽然不打算为了你和洛安对上,但却可以把你从这僵局之中带出去,别忘了,你可是见识过我的轻身功夫的。” 戚公子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嘻笑着说道。 冉秋念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若是能够从此处直接离开,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戚公子若能助我离开此处,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你冒着这样的风险助我脱困,我又能用什么还你?” 虽然眼下情况紧急,可这些东西还是需要问个清楚才能安心。 面对冉秋念这般警惕的态度,戚公子心中对她也是佩服不已,没有被眼前小利冲昏头脑,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刻还能想的这样面面俱到,这姑娘却是非同一般。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 戚公子原本并没有太多功利的想法,见冉秋念一副不说清楚就不能安心的模样,便暗自想了想,他忽然看到冉秋念鬓间的发钗,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走,去那边看看,人一定就在这里。你们把各处都给我守好了。” 洛安郡主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冉秋念一惊,回身看去,就见梅林之间依稀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寻人的婢女衣角。 “没时间,我先带你出去。放心,我不会提太过无礼的要求的。” 戚公子的声音从冉秋念身后传来,他一手抓住冉秋念的手臂,带着人从尽头处的围墙翻了出去,直走出许久,彻底离开了那片梅林,戚公子才真正放开冉秋念。 一得了自由,冉秋念便立马后退几步,与戚公子拉开距离,她有些别扭的揉了揉被他抓过的手腕,轻咳一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我,毕竟我也是有所求才会帮你的?至于我的报酬,不如,冉姑娘就帮我打听打听,簪花小阁背后的那位高手究竟是谁?” 戚公子看着冉秋念发间的钗环对她说道。 若是戚公子求别的,冉秋念还真不一定能答应也不一定做得到,可谁知他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问题的答案,冉秋念还真知道,簪花小阁背后的高手,可不正是她自己吗?只是,她若此时说了,这戚公子究竟会不会相信,就不好说了,没准也会与旁人一样,只当做是冉秋念的一句戏言。 就在冉秋念犹豫的工夫,被林菡珊悄悄派出去四处寻人的小桃终于找到了冉秋念的踪影,她惊呼一声,赶紧捂着嘴小步跑到了冉秋念的身边。 “小姐,您怎么到了这儿来?菊园那边……这位公子是?” 小桃正准备拉着冉秋念说个清楚,可一抬眼看见站在冉秋念身边那位长身玉立的陌生公子,小桃便瞬间收声了,迟疑着看向冉秋念,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冉秋念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结识这位戚公子,又是怎么被带到菊园外面的,只好把眼神转向那人,等他自己自圆其说。 “既然冉姑娘还有要事,那我的报酬便下次再来取。冉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戚公子留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做足了翩翩公子的风度,在冉秋念和小桃复杂的眼神里,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这条路上。 “小姐,这是谁啊?” 小桃见人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冉秋念的神情,心中掀起巨浪,难不成,自家小姐这是终于铁树开花了? “别瞎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回去之后不许乱说,我与戚公子可什么也没有,回去之后再跟你细说。” 冉秋念一惊,赶忙敲着小桃的脑袋叮嘱起来,生怕这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可怕的念头,若是回去不小心说漏了嘴,想到近来越发喜欢给他们相看亲事的祖母和舅婆,冉秋念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千万不能被祖母她们知道,还有大哥哥,冉秋念红着脸想到。 而小桃见冉秋念红了脸,不知是她想起了萧殷,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冉秋念的心事,让她害臊了,连忙抱着脑袋躲避着冉秋念的敲打,嬉笑着应下,心里却已经认定了戚公子和冉秋念互生了好感。 “我知道了知道了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小桃的嘴可是最严实的,绝对不会说漏嘴,今日的事儿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小桃就差指天誓地了,冉秋念也不知道这丫头听进去多少,见她这般保证了,也只好将信将疑的按下不提。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另一件事,她想到菊园里的乱象,便有些沉下了脸色,她对着小桃问道: “小桃,你怎么会从菊园里出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与我说说清楚。” “小姐,你不提奴婢都差点忘记了,咱们可得快些赶回去了,奴婢路上和您说。” 小桃说着,拉着冉秋念的手臂就往回赶,生怕回去的晚了,就露馅了。 冉秋念心里装着事儿,见状也不由分说跟上了脚步,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说看到卢小姐和柳云瑶发生争执?然后就出了菊园机关被毁的事儿?” 原本冉秋念还以为是卢小姐陷害自己,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从哪儿得罪了她,可现在一看,却有些能够想明白了。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冉秋念还需要亲自去打探一番。 “你说是菡珊姐姐找机会把你给放出来的?”冉秋念又问。 “没错,洛安郡主知道菊园被毁,差点儿发了疯,当时有好些个姑娘都不在场,她不能确定是谁动了菊园的机关,便派了人去菊园四处搜寻,要把所有人都叫去梅林那儿对质。” 小桃轻声快速的在冉秋念耳边说道,两人的脚步没有停顿,一路回到了菊园之内。 “眼看着所有分散出去的姑娘都陆续被找了回来,就剩下您和其他几个姑娘,林小姐猜到小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寻了个借口把奴婢给放了出来。” 小桃说着,忍不住又走快了一些,冉秋念知道事情的紧急,也不敢耽搁,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动静传来,冉秋念灵机一动,拉过小桃便走到了一旁的石几边上坐下。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桃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蹙起眉头仿佛在忍痛一般,伸手按在脚踝处的冉秋念。 “我久久没有回去,他们找不到我的人影,只怕会生疑心。也不知道梅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必须早做对策,一会儿问起来,就说我贪好美景,一时忘我扭伤了脚,所以便回去的晚了。” 冉秋念三言两句解释清楚,不等小桃回应,刚才冉秋念看到的人影已经向着动静发生处走了过来。 在看清楚来人是洛安郡主身边的侍女之后,小桃不用提醒就自觉反应了过来,满脸心疼的对着冉秋念喊道: “小姐,这可怎么办是好?您的脚不能走路,可梅林那边洛安郡主正四处寻人呢,真是急死人了。” 冉秋念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小桃声情并茂的表演,就像看着话本子一样,不由得对她暗暗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神色。 小桃收到了鼓励,便越发的卖力起来。 “哟,这不是冉小姐吗?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郡主正四下派人去找冉小姐呢,您怎么在这儿啊?” 洛安郡主的婢女走出来,看清楚冉秋念之后也是一惊,见小桃哭的声嘶力竭像出了什么大事一半,吓得她赶紧走过来询问冉秋念的状况。 差不多就可以了,在哭下去就有些过了,冉秋念拉了拉小桃的衣角,示意她收一收眼泪。这丫头却浑然忘我的继续抽抽嗒嗒眼泪,收不回来了。 刚还夸了你,这会儿就掉链子了,冉秋念叹了口气,只能亲自上了。 “我听说园子里有株绿菊,一时心喜,便想着去看看,谁知道与众姐妹走散了,我一时着急,便崴了脚,走起路来疼痛难忍,只能坐在这里等人来。” 冉秋念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哭的稀里哗啦完全顶不上用处的小桃,对着眼中似有怀疑的洛安郡主婢女开口说道: “我这丫头你也见了,见我伤了脚,就哭成这样,说什么也不肯离了我,去寻人过来。” 第192章 崴伤 洛安郡主的婢女也随着冉秋念的视线挪到了旁边哭的一塌糊涂的小桃身上,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这么没用的丫鬟,真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丢脸,主子有事儿什么忙也帮不上,只知道哭,这要是在三王府,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见这婢女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只等着回到梅林,面对洛安郡主和柳云瑶等人,那才是最难过的一关。 “原来如此,奴婢这就去多叫几个人过来,扶您过去。郡主那边,奴婢会派人回禀的,冉小姐只管安心。” 婢女说着,转身离开,去叫人了。 见人走了冉秋念这才无奈的拍了拍小桃的后背,示意她住嘴:“行了行了,人已经走了,不用哭了,往日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是个哭包。” “奴婢,奴婢哭着哭着就想到若是小姐真出了事,越想越怕,就没忍住……”小桃解释了两句,不好意思的闭了嘴,把脸擦干净,虽然还有些抽噎,但好歹算是止住了眼泪。 冉秋念又是暖心又是好笑的看着这丫头。 “冉小姐,奴婢已派人回禀了郡主,可还得您亲自去一趟,众家小姐们全都在梅林等着,您也得去一趟……” 虽然这要求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按理说前来做客的小姐受了脚伤,应该赶紧请大夫送去休息,可谁让洛安郡主正在气头上,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是抬也要抬过去问个清楚。 好在冉秋念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在意,点点头,对着前来帮忙的几个婢女温声说道:“那边有劳几位送我过去了。” “应该的应该的,冉小姐小心点儿,奴婢们扶您慢慢过去。” 冉秋念颔首,下一刻,几个婢女就上前来一左一右扶起了冉秋念,搀扶着人慢慢往前挪去。 不愧是王府里调教出来的婢女,伺候人的能力确实不错,尽管冉秋念是装出来的脚伤,可也能感觉到这几个婢女手上小心的力道。 于是冉秋念也就顺着她们继续走着,没再多说什么。 “怎么到的这样晚?你去哪儿了?” 虽然有婢女搀扶,一路走来不算艰难,可是因为冉秋念的“脚伤”,毕竟耽误了许多时间,等到这几个婢女把冉秋念搀扶回去的时候,冉秋念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 刚走到梅林附近,就感受到了一片凝重的气氛。 洛安郡主的眼神阴冷至极,刚刚换上的衣裙也因为匆忙的赶路沾染上了几丝褶子,鬓间的钗环用的正是冉秋念所赠,虽然将她的容貌修饰的更为娇艳,却因为这眉眼之间的阴狠,略失了几分风采。 面对洛安郡主怀疑的眼神,冉秋念镇定自若的把刚才拿来应付婢女的说辞原样说了出来。 “崴了脚?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儿。” 洛安郡主毫不客气的说道,虽然她对冉秋念呈上来的头面很是满意,可一码归一码,若是动了她的菊园,管她是谁,都要做好承受她疯狂报复的准备。 想到冉秋念有可能与她的菊园被毁有关系,原本对冉秋念因为献礼生出来的几分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洛安郡主此时是看谁都觉得怀疑。 冉秋念自然清楚,可她也确实问心无愧。 “就是这样的巧合,我知道郡主不信,可这脚伤做不得假,许多人都看见了,您也大可叫大夫来看看,我这脚伤可有半分作假。” 冉秋念叹了口气,主动提议。 小桃心里一惊,这脚伤是真是假她最清楚不过,小姐怎么还敢主动提起来要去找大夫来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虽然小桃很好的藏住了那一瞬间的心虚,可还是被柳云瑶给捕捉到了。 在场所有人中,她自诩对冉秋念最是了解,以前的冉秋念就鬼主意最多,她屡屡在冉秋念的手底下吃闷亏。 现在的冉秋念虽然没有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可这丫头骨子里的狡猾却是失忆所不能改变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下手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柳云瑶便忍不住对着安琪珞提点起来:“安小姐,这冉秋念最是心机深沉,你看她那婢女心虚的神色,崴脚之事必然有鬼,不查不行。” 安琪珞听了,也顺着柳云瑶说的向着小桃看去,虽然看不出什么,可却也把柳云瑶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想到自己与冉秋念之间几次结下的梁子,今日有了将她拉下来的机会,安琪珞自然不愿意错过。 这样想着,安琪珞就有了主意,她上前一步,对着正盛怒之中的洛安郡主提议道: “姐妹们今日都在这里,这破坏菊园机关的必然在我们之中。冉小姐既然来的最晚,也不要怪我们怀疑你。既然你说你的脚崴伤了,就让大夫来看看,是真是假自然能辨真伪。我们也好安心。” 安琪珞想着自己这提议也不算过分,脚伤了找大夫本就是正理,就算冉秋念说的都是真的,她主动提议找来大夫,还是为了冉秋念好呢,对她自己更是无伤大雅。 洛安郡主一听也觉得有理,她眼神阴冷的看了冉秋念一眼,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桃见那侍女竟然真的转身去请大夫了,心里更是着急的不得了,忍不住看向冉秋念。 而小桃这沉不住气的表现反倒让一直注意着她们的柳云瑶和安琪珞更加笃定了冉秋念是装的。 比起她们的各怀心事,冉秋念的反应倒显得平淡许多,她见洛安郡主请来了大夫,便对她礼数周全的道了谢,又对着焦虑不安的小桃轻声安抚一句: “你家小姐不过是扭伤了脚,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放心吧,回去之后祖母若是责罚,我必然会护着你的。” 三言两语,把小桃的焦虑不安推到了害怕责罚上面,任是是看了都不会觉得奇怪。 “多谢小姐。” 小桃也知道自己太过沉不住气,便顺着冉秋念说的这些话接了下去,闭口不再说话,生怕自己又给冉秋念添麻烦了。 “是哪位姑娘受了伤?”婢女叫来了一位老大夫,想来是府上供养的医师,医术必然不俗,可冉秋念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没有十足的把握蒙混过去? 面对老大夫看过来的视线,冉秋念胸有成竹的与他对视一眼,垂眸蹙眉,轻声说道:“有劳大夫了,是我扭伤了脚,现在疼痛难忍,走路都觉得困难。会不会是伤到了筋骨?这可怎么办是好?” “姑娘不必担心,你的脚伤并不严重,并未伤及筋骨,只是初时觉得疼痛,回去叫人用跌打损伤的药酒敷一敷,转日就可行走自如了。” 那大夫经验老道,在王府与后宅女眷们打交道许久,早就练就了一手和稀泥的本事,知道这些个贵族小姐个个都比寻常人娇气许多,一点儿头疼脑热就好像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尽管冉秋念的脚伤几乎瞧不出什么痕迹来,可听她说的这样煞有其事,老大夫便自然而然的往严重了说,也是习惯使然。 就连小桃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她顿时一脸心疼之色对着冉秋念眼泪汪汪:“都怪奴婢不够尽心,才让小姐遭了这场罪。” 冉秋念摸了摸小桃的脑袋,也不解释。 她之所以知道这老大夫是个和稀泥的性子,也多亏了上辈子这人伙同洛安郡主在齐若云面前给自己上的那些眼药。 更何况,她说的崴脚之伤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轻轻一扭是崴伤,伤筋动骨也是崴伤,她只要咬死了自己崴脚后疼痛难忍,大夫查不出来问题,也只会以为自己太过娇气,不会生疑。 “她果真是受伤了?” 洛安郡主还未说话,安琪珞便忍不住问出声来,得来了洛安郡主意味不明的一瞥,柳云瑶则眼观鼻鼻观心冷眼看着。 “没错,姑娘体质异于常人,对疼痛的感知要比寻常人更强烈一些,虽然这崴伤看着不严重,可对冉姑娘来说,却是疼极的,不过好在并未伤及筋骨,只要安心静养,不日便能痊愈。” 老大夫不知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照自己那一套说法解释完了,留下一瓶伤药,便起身告退。 “没想到你还真的崴伤了脚。”事实摆在眼前,安琪珞只能不情不愿的放弃了继续把嫌疑往冉秋念身上引去的打算,息了声。 “我就不相信了,今日所有人都在这儿,还找不出一个破坏了我菊园机关的贱人,若是今日找不出人,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线索断在这里,洛安郡主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她心中有气,便觉得看谁都像是凶手。 可众人尽管畏惧她那狠毒的手段和不管不顾的疯劲儿,却也都是出身高贵,家里宠惯着长大的,到哪处不是被人捧着? 听了洛安郡主这高高在上的话,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悦,这洛安郡主未免也太过嚣张了。 “郡主先消消气,今日这事儿实在是一桩意外,既然现在没有证据能够指明究竟是谁毁坏了菊园的机关,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把这件事情禀报王妃,由王妃定夺。” 林菡珊见众人都被洛安郡主一席话挑起了火气,担心事情闹大,便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劝说几句。 第193章 反击 “你这法子倒也不错,本郡主这就去把母妃请来,你们现在此处等着。” 洛安郡主见说话的是林菡珊,便也愿意给她个面子。更何况,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留下一句话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等人走了,余下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散开。 有几个姑娘被洛安郡主的无礼惹得不快,有了离开的打算,却在梅林出口处被人拦了下来。 “对不起了,郡主有吩咐,在她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梅林半步。姑娘请回。” 婢女一板一眼的守在梅林出口,半点儿不肯退让,既然不能强闯,那几个想走的姑娘也只好愤愤然留下。 “这洛安郡主未免太过嚣张了,以她一人之力,如何敢与我们众家联合起来为敌?” 有人不高兴的小声抱怨起来,另一人立马对着她小声提醒道:“妹妹谨言,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 梅林的气氛因为洛安郡主留下的那些监禁之人,而变得有些压抑,冉秋念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气氛,心下叹了口气。 原以为自己是来借东风的,谁知现在倒好,东风虽然借到了,却也不是那么好借的,她早该知道,以洛安郡主的心性,这么多人聚在一处,迟早会出点儿什么事的。 “你没事吧?”林菡珊走到冉秋念身边,对着她小声问道,“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知道林菡珊问的是什么,便也没瞒着,把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她,连遇到的那个有些奇怪的戚公子也没有隐瞒。 “真是奇怪,卢小姐为何要帮着柳云瑶给你下套?幸好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愿意帮你的人,只不过那个戚公子,究竟靠不靠得住?” 林菡珊有些生气卢小姐的背叛,也有些担心冉秋念因此被那个叫戚公子的人给拿捏了。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那人看着不像是心怀叵测之辈,更何况,他帮我虽然是有报酬的,所幸这报酬我看还支付的起。” 冉秋念只能这般安慰替自己担心的林菡珊。 “倒是卢小姐,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为何会这样对我,柳云瑶应当也与她甚少会有交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们两人勾结在一起对我下套的?” 冉秋念想不通,只能暗叹自己不走运,随便帮个人都能帮到柳云瑶的人身上。 两人这里正说着,被她们提起的卢小姐就自己靠了过来,她满脸的心虚和愧疚,又是想要靠近,又是不敢过来,那纠结之色,就是小桃都看了出来,更不要说冉秋念和林菡珊了。 “她又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嫌一计不成又想耍什么心机?” 林菡珊冷声说道,那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足够距离她们最近的卢小姐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去。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卢小姐满脸懊悔,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却因为着急,怎么也说不清楚。 看她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冉秋念和林菡珊对视一眼,都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于是冉秋念便开口对卢小姐说道: “你别急,慢慢说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不会责怪你。” 卢小姐听了,便安下心来,面色愧疚的走上前去,将自己如何被柳云瑶所骗一一说了出来。 “我原以为那柳云瑶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你消弭误会,重修旧好,所以才信了她,想要帮你们制造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说到这里,卢小姐也为自己的轻率冲动感到羞愧难当。 “可谁知道,当我回去找柳云瑶的时候,她却一口否认,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就发生了菊园机关被毁的事儿。” 听了她的话,冉秋念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你异地处之,若是你的父亲好端端的从外面领回来的外室,甚至还带着一个比你年岁还大的庶姐,这突然冒出来的庶姐还处处与你作对,你能对她有几分姐妹之情?” 冉秋念这番描述卢小姐只是稍稍一想,便觉得火冒三丈,对自己先前竟然被柳云瑶的话轻易蒙蔽而感到无地自容。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想岔了,差点儿害惨了冉小姐,好在你那会儿已经不在梅林,不然,今日之事真不知该如何善了。” 卢小姐一阵后怕的说道,她以为冉秋念当时并不在梅林,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但关于冉秋念是如何脱身的,这件事情,就不需要告知卢小姐了。 林菡珊与冉秋念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情,果真与柳云瑶脱不了干系,她可真是胆大,为了陷害我,竟胆大包天到对洛安郡主的菊园动手脚,她就这般有把握,今日之事查不到她的头上吗?” 冉秋念忍不住思索起来,她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如芒在背,顺势望过去,就看见柳云瑶匆匆忙忙收回视线,与安琪珞站在一处说了些什么。 看来这次的事端,也有安琪珞的一份在,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个闷亏别人吃得,她冉秋念可咽不下这口气。 “念儿,你要做什么?” 林菡珊见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柳云瑶和安琪珞的方向,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的样子,心下一惊,连忙问起来。 “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林菡珊知道冉秋念那不肯吃亏的性子,有什么仇,能当场报了便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这性子虽然好,可也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菡珊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冉秋念这般说道,似乎是打消了反击的念头,可林菡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只能暗自在心里多加警惕,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也好及时做出反应护下冉秋念。 卢小姐不知道她们二人又再打什么哑迷,只觉得两人感情极好,情同姐妹,这才是姐妹之间真正该有的姿态,她看着便有些羡慕起来。 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卢小姐对冉秋念心存愧疚,说清楚那些事情后,卢小姐也不敢再在冉秋念她们的面前多留,趁着冉秋念和林菡珊说话的档口,便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至于冉秋念,她真的放弃反击了吗?看上去似乎是这样的,在她将林菡珊安抚下来之后,趁着人被其他相熟的姐妹叫去说话,冉秋念便转头把小桃叫到了身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桃好奇的凑过去附身听着冉秋念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计划。 “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冉秋念拍了拍小桃目瞪口呆的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这能成吗,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若是真的做了,那洛安郡主还不得气死……” 小桃一下子捂住了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松了口气把手放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信。 “只管去就是了,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家小姐我来担着,你怕什么?” 冉秋念若非要坚持自己先前撒的谎话,继续扮演着崴伤了脚不能走路的形象,她早就自己亲身上阵,哪还用得着小桃? 况且,这件事情,冉秋念可有九成的把握,让安琪珞和柳云瑶狠狠栽一个跟头。毕竟,想要陷害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柳云瑶,安琪珞,这回我就等着看你们俩狗咬狗的好戏。” 冉秋念在心中这样想着,眼神一瞥,就见安琪珞似乎因为什么事儿又再训斥柳云瑶,柳云瑶低着头垂眸听着,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可垂在身侧的手指早就已经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而不远处连接着菊园内外的院门处,也陆续有前来抢救菊园内奇珍异草的家丁和婢女进进出出,小桃便照着冉秋念的吩咐主动凑过去要给他们一起搭把手。 有人愿意帮忙,他们自然乐的清闲,不会拒绝,其她姑娘看到冉秋念身边的丫鬟这般表现,也纷纷派出自家的下人过去帮忙。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在菊园内奔走。 冉秋念就在一旁坐着看,等待着下手的最好时机,又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出冉秋念所料,从外面抬进来好几扇巨大的屏风。 菊园内的花草都是洛安郡主的心头肉,若是因为这机关被破坏,园子里养着的这些精贵的花草被冻坏了,哪怕只掉了一片叶子,洛安郡主发起脾气来,也够这些下人喝一壶的。 可光是凭借人手搬运根本来不及把这偌大菊园里所有的花草全部转移,有些栽种在地里的大片花草便不能轻易移动,只有用屏风做成屏障,将四下里的风挡住,才能最大程度的保下这些花草。 这些可都是冉玉儿与她说的,对于如何照顾这些精贵的玩意,冉玉儿可是行家,冉秋念与她相交,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二。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再结合冉秋念对洛安郡主那招摇性子的了解,她必然瞧不上凡俗的屏风,只会用最好的,所以象征身份的云母屏风就成了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 第194章 屏风 云母屏风这东西,极难得,就算王府再如何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一下拿出这么多来,所以冉秋念笃定了今日安琪珞送来的那扇云母屏风必然会被一道搬来。 只要这东西到了菊园,冉秋念就有的是法子让它出点什么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母屏风不是珍贵难得吗?若安琪珞送的云母屏风被毁坏了,亦或是她送来的那扇云母屏风本就是坏的…… 这可就有好戏看了,冉秋念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小桃在冉秋念的提醒下,不着痕迹的引着人把安琪珞送来的那扇云母屏风安置在了最靠近菊园出口的地方,若她们谁想离开菊园,势必会从这里经过。 安琪珞打眼瞧着,自己送来的那扇云母屏风被放在了最显眼之处,眼中也是颇为自得。 “我听说云母屏风的制造手法极其复杂,稍有不慎做出来的云母屏风就是带有瑕疵的,因而千金难求,安姐姐竟然能够将至随手送出,安阳候府果然是底蕴深厚。” 听着耳边旁人的奉承之话,安琪珞得意的笑了笑,嘴上却故作谦虚道:“这算得了什么?对我来说,云母屏风也不算是什么难得的宝物。” “诸位小姐,三王妃说让诸位小姐受惊了,还请诸位移步听客院,待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自会给诸位小姐赔不是。” 正说着话,王妃身边的侍女便过来传话了,许是听了三王妃的嘱咐,侍女的语气很是恭敬,说的话也让那些被迫在寒风里等了这么久的小姐稍稍收敛了一些怒意。 看来三王府中,还是有明事理之人存在的,素闻三王妃是个和善可亲的性子,怎么竟宠惯出洛安郡主那样的性子来? 几人听了,也便起身向那侍女走去,一行人就要往菊园外面走去。 因着洛安郡主那扇云母屏风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众人走过的时候都不免驻足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出些不对劲儿来了,这云母屏风怎么看着有些像是瑕疵品? 这花纹上的刻痕和不起眼处的漆色剥离,有些眼睛毒的一眼就发现了这云母屏风的不对劲,心下一惊,却谁也没有多说,不欲在这个关头多生事端。 倒是安琪珞,什么也没有发现,信步走在众人之中,她习惯了被人簇拥,便走的快了几步,因众人都无意识的向着云母屏风看去,脚步放慢,这一来一往就显得有些拥挤。 正当众人聚在一处之时,落于人后与林菡珊走在一处的冉秋念便状似无意的将脚下的一粒石子踢了出去。 这粒石子,正滚落在安琪珞的脚下,冉秋念踢完便不再多注意那边,转头与林菡珊攀谈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等到安琪珞毫无知觉一脚踩在那粒石子上,身子站不稳,向着一旁摔去的时候,走在她边上的几个姑娘下意识纷纷躲闪开,露出了身后那扇精巧华贵的云母屏风。 安琪珞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扑在了她自己送来的云母屏风之上,把屏风撞倒在地上,不止屏风摔得七零八落,连带着压坏了后面的一丛白毛狮子。 “安小姐,您没事吧?快快起来,可摔疼了?” 三王妃的侍女在旁边看完了全程,自然知道是安琪珞自己走的好好的,突然身子一歪,往云母屏风处扑去的,怨不得旁人。 出于礼貌,她赶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安琪珞被摔得七荤八素,自然浑身都疼,好在云母屏风的碎片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伤口,只是划破了衣裙,将满头的发钗都抖落在地。 被搀扶起来的安琪珞满身狼狈,精心做好的头发全都散了,看上去有些滑稽,众人心里忍着笑,生怕让安琪珞恼羞成怒了。 可还是有些露了痕迹,不知是谁憋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很快其余的小姐们就都笑成了一团。 “不许笑,谁敢笑本小姐?可恶可恶,这地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平?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是不是你们推了本小姐,一定是你们嫉妒我随手就能拿的出极品的云母屏风,这才故意害我毁了它!” 安琪珞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气急败坏的指着自己身边那几个姑娘满脸怀疑之色。 “你可别胡乱冤枉人,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自己好端端的忽然故意往云母屏风上摔的,谁也没有故意害你,分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那些姑娘们走就被洛安郡主今日的一番嚣张言论积攒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听到安琪珞也敢用这样的语气指着她们的鼻子胡乱攀咬,自然不满。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这群被追捧惯了的贵族小姐,当即便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把安琪珞闹了一个没脸。 “就是,这地上平坦的很,我们都走在这里,怎么谁也没有出事,只有你自己摔了出去,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说话的姑娘说着,便在地上指了指,一马平川的地面,就连杂草都不见,哪里来的不平之处? 那颗石子早就被安琪珞踢到了别处,滴溜溜滚到了卢小姐的脚下,她打眼瞧见了,好奇的蹲身捡了起来,一看竟然是粒小石子,便知安琪珞说的不假。 可一想到安琪珞和柳云瑶勾结利用自己想要陷害对她有恩的冉秋念,卢小姐便鬼使神差的将那粒石子藏进了袖子里。 安琪珞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硬撑着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怎么可能会自己故意摔倒,弄坏了我送给洛安郡主的屏风,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说话之前也不先过问过问你的脑子!” 面对安琪珞的质问,那说话的姑娘却是忽然冷笑了一声,她早就看出来那扇屏风有问题,安琪珞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她故意摔在那扇云母屏风上,不就是为了掩盖自己送来的瑕疵屏风? “你为什么要撞在屏风上毁了它,还用我说?你心里有数,只不过自己闯的祸,别想着推到旁人身上,我们这么多双眼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说的那云母屏风上的瑕疵,周围几个早已看出来问题的姑娘心里明白,也都暗暗点头,看安琪珞的眼神也带上了不屑。 若是拿不出极品云母屏风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这会儿倒好,怕被洛安郡主发现,就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演这一出戏来,好名正言顺的毁了屏风。 “冉秋念,是不是你!这里就你我之间的仇怨最深,一定是你想要报复我,故意害我摔倒,你小小年纪怎么竟如此的心机,真令人不寒而栗!” 安琪珞失去了往日的风光,见那些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应声虫这会儿也不帮着自己说话了,一抬眼对上了含笑看着这边的冉秋念,便如醍醐灌顶一般了悟了过来,指着冉秋念大骂起来。 居然被点了名字的冉秋念自然也丝毫不露怯,她怜悯的看了一眼大祸临头犹不自知的安琪珞,苦笑了一下,示意安琪珞看看自己被林菡珊搀扶在手里的手臂,和一瘸一拐的那只脚。 “安小姐这话就诛心了,你摔倒的时候不说我与你相距这么远,林姐姐能帮我作证,我一直在与姐姐攀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我的腿脚不便,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到你?” 冉秋念的话自然是迎来了一片赞同之声,看着胡乱攀咬旁人的安琪珞,众人只觉得厌烦,也不再帮她兜着藏着那云母屏风的事了,省的她还在这里继续攀咬别人。 “我的白毛狮子!我的花!该死的,究竟是谁,是谁害死了本郡主的白毛狮子!” 因为听客院久久等不来人,洛安郡主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盯着,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了地上破碎的云母屏风和下面被压的严严实实的花草。 那白毛狮子可是极难得的品种,好不容易才在这菊园里生了根发了芽,开出这么一小片的花来,平日里洛安郡主宝贝的很,几乎每日都要过来看一眼。 这下好了,被安琪珞这么一压,什么也不剩了,等到婢女们七手八脚将屏风碎片抬走,露出来的花丛已经是一片狼藉,花杆子全部都折断了,泥地里掉落一片被割碎的花瓣。 “安琪珞,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杀了你!” 洛安郡主的眼睛都是红的,看着地上那片死的不能再死的白毛狮子,今日积攒到现在已经到达顶峰的怒火再不加掩饰,全部冲着面色慌乱的安琪珞而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洛安郡主的一巴掌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安琪珞的脸上,她寒声说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等到安琪珞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婢女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双手,顶着火辣辣的脸颊被迫在洛安郡主面前跪下的时候,她几乎已经要被难堪的昏厥过去。 “洛安,你敢!就算你是郡主,我也是侯府嫡女,你若是对我下手,皇后姑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见洛安郡主拿出了鞭子,安琪珞这才终于怕了,她知道洛安郡主一向是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只能借希望于用皇后娘娘的势力压制住她。 可是洛安郡主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这会儿就算是三王爷亲自过来,她也绝对不可能收手的。 第195章 落幕 冉秋念冷眼瞧着这一场闹剧,真没想到她原本安排的后手一点儿也没有用到,那云母屏风的瑕疵还未被人说出,洛安郡主就已经因为那丛白毛狮子被毁而爆发了这样大的怒气。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冉秋念看着安琪珞被洛安郡主这般羞辱,只觉得心头一阵畅快,若非她运气好,此时异地而处,承担洛安郡主怒火的就是她自己了。 基于这个原因,无论安琪珞被洛安郡主修理的有多惨,冉秋念也是绝对不会觉得愧疚的,反倒是一阵解气。 安琪珞眼见着洛安郡主那鞭子就要对着她打下来,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冷汗淋淋,可她往日的为人比之洛安郡主也差不了多少,这种关头,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往日皇后娘娘的名头如何好用,在此时也压不住盛怒之中的洛安郡主,那一鞭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下来,在安琪珞的肩头留下了一道痛极的伤口。 往日娇生惯养的安琪珞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鞭子落在身上之后,只听见她惨叫一声,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洛安郡主还不觉得解气,一鞭子刚刚落下,便又高高扬起了手,要继续打下去。 看安琪珞那个样子,再打下去,只怕要承受不住,冉秋念也不打算闹出人命,见差不多让安琪珞得了教训,便准备开口说两句劝慰的话。 “洛安郡主息怒,这鞭子……”冉秋念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院子外面传来的一道声音制止住了。 “洛安,不得胡闹,还不把鞭子收起来。” 三王妃听说了洛安郡主在菊园闹出的这些事情,便赶紧带人赶了过来,生怕自己来的晚了,以洛安那性子又闹出什么不好收场。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三王妃对这个女儿可谓是操碎了心,她一过来就看见洛安郡主拿着鞭子对着安阳候府的千金大动干戈,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母妃,今日谁劝也没用,这安琪珞竟然敢毁了我的白毛狮子,我一定要她给我的白毛狮子陪葬!” 洛安郡主已经气红了眼睛,全然不顾自己这么不由分说将安琪珞用鞭子打伤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给我住手,听到没有?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郡主给拉开。”三王妃见洛安郡主执迷不悟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便吩咐人上前强行夺下洛安郡主的鞭子。 “你敢!” 洛安郡主反手将鞭子冲着过来抢夺自己手上鞭子的婢女身上打去,对着那胆敢冒犯自己的婢女寒生威胁道。 “你这是要反了天不成,难道连我你也敢打吗?” 三王妃见自己身边的婢女被打,被洛安郡主的任性给气的有些心寒,又多叫了几个人手,硬生生夺走了鞭子,把洛安郡主给控制了起来。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往日也不见你这般气急,女儿如今不过是小惩大诫,又没闹出人命……” 洛安郡主被婢女一左一右抓住了手臂,不能再去夺鞭子,只能看着安琪珞被三王妃亲手搀扶起来,满脸的不乐意。 三王妃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都快被她的愚蠢给气死了,若非她只得了这一个女儿…… 三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收回视线,低声安抚了几句被吓坏了的安琪珞,转而对着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洛安郡主,疲惫的摆了摆手。 “郡主累了,你们先把人送回屋去休息,好好看着,别让她离开房门半步,我晚些再去看她。” 洛安郡主被强行带走,菊园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安琪珞不时发出的抽泣声,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王妃见了,心里叹气,本以为这几年下来,洛安有了长进,知道笼络结交京中贵女,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这些姑娘回去之后,该如何对自家长辈说起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 为今之计,只能尽力补救,三王妃招来一个婢女,让她去请大夫过来,给安琪珞看看。 洛安郡主下起手来,绝不会有丝毫手软,安琪珞身上的鞭伤已经渗了血,万一留了疤,那这仇怨可就结大了。 “今日之事,是洛安不懂事,我代她给诸位赔个不是,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菊园被毁的事儿,三王妃也不打算追究了,安琪珞背后的候府不是好相与的,还有这皇后娘娘那边的一层关系,光是处理这些事,就够三王妃头疼的了。 对除了安琪珞的那些姑娘,她也暂时顾不上太多,只能先把人安全送走,再谈其他。 除了受伤的安琪珞被留了下来,其余的人全都被三王妃安排马车送回了各自的府邸上。 冉秋念和林菡珊走在一起,出了三王府之后,见四下无人,便忍不住说起这些事来。 “这安琪珞也是够倒霉的,好端端的在大路上走着也能摔成那样,真是够不走运的,多半是坏事做多了,今日就遭了报应。” 林菡珊没看到冉秋念将石子踢出去的那一脚,又因为与冉秋念一起走在后面,没来得及发现云母屏风上的不对劲,所以便只当是安琪珞运气不好,才会摔成那样。 “可不是,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吧?” 冉秋念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可原本她只是想用那做了手脚的云母屏风,让安琪珞在众人面前丢个脸,压坏了洛安郡主心爱的白毛狮子这件事情,还真的只是个意外。 不得不说,今日这事儿,还真是安琪珞走了霉运了。 “只是不知后续会如何,三王府虽然势大,可安阳候府也不是善茬,若两家对上,这事闹起来,还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林菡珊摇摇头,对洛安郡主和安琪珞两个人,她是一个也没有好感,最好这事儿闹个两败俱伤,洛安郡主再次被贬离京,安琪珞也被禁足,京里就能清净好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说着,后面忽然传来了卢小姐的喊声:“冉小姐,林小姐,等等我。” 卢小姐自从出了菊园,便一直想着与冉秋念说上两句话,可惜林菡珊和冉秋念走的太快,她追出门去,已经有些看不见人影。 在推却了三王府派来的马车后,卢小姐带着贴身丫鬟沿着路追了许久,才跟上林菡珊和冉秋念的背影。 “卢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走来的卢小姐,她与林菡珊自有马车接送,就在不远处的西市街上,因此便没有接受三王府的马车,想着两人散散步,一路走去西市街,也好说些体几话。 可卢小姐的家却离此处甚远,她推辞了三王府的马车,步行跟着她们走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都看见了。” 卢小姐走近几步,站在冉秋念和林菡珊的面前,喘了几口气,轻咳一声,小声说道。 冉秋念和林菡珊莫名的对视了一眼,林菡珊接着问起来:“我有些听不明白你的话,卢小姐究竟在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不妨说个清楚。” “我,我知道安琪珞为什么会摔倒。” 卢小姐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下定决心一般,抬头对上了冉秋念探寻的目光,缓缓将手心里的东西摊开放到了冉秋念和林菡珊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一块石头?” 林菡珊不明所以的看着卢小姐献宝一般藏在手心里的东西,有些奇怪,不料冉秋念却是深色一变,忽的拉了拉她的手臂。 “卢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心里一沉,对着卢小姐沉声问道,难不成这卢小姐是看到了她将石子踢到了安琪珞脚下的一幕?可她为什么要藏起来这枚石子。 若是卢小姐有心害她,刚才明明可以当着三王妃和洛安郡主的面,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虽然冉秋念有把握自圆其说,可也少不了一番麻烦。 “你们放心吧,这石子是我偷偷藏起来的,谁也没有看到。冉小姐对我这么好,我还差点害了你,怎么会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 卢小姐见冉秋念目色不善,怕她误会,连忙凑近几步,小声解释起来,为了向冉秋念证明自己的决心,她还把手上的石子,随手丢在了路边。 “你看,我把石子扔了,这件事情,谁也不会知道的。” 卢小姐拍了拍手,将空空如也的一双手在冉秋念面前示意了一下,解释起来:“我是担心她们发现这粒石子,所以才偷偷捡来藏起来的,不是为了拿这个来要挟冉小姐。”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念儿,卢小姐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林菡珊听出了些门道来,对冉秋念的大胆实在是有些意外,她左右看看,见四下没什么人,却到底还在三王府的势力范围内,便拉过想要跟自己解释的冉秋念,低声说道: “先别在这里说话,我们去西市街的天香楼,坐下慢慢说。今日之事,你可得从头到尾好好和我解释个清楚!” 林菡珊轻声说道,拉着冉秋念和卢小姐两人,便往西市街抬脚走去。三人一路无话,直到了天香楼,在梅字号雅间坐下,林菡珊这才抬眼看向冉秋念和卢小姐,等着她们的解释。 第196章 凶嫌 “好了,现在可以说个清楚了,你们俩究竟瞒着我做了些什么,与安琪珞又有什么关系?” 林菡珊面色严肃的看着冉秋念和卢小姐,把卢小姐问的有些惴惴不安。 可冉秋念却熟知林菡珊的性子,一点儿也没有被她这副神情给吓到,她轻咳一声,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清楚。 有些事情,就连卢小姐也不知道,此时听冉秋念说完,顿时对她更加敬佩起来。 “冉小姐可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能想出这么大胆的计策,安琪珞这回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只可惜没能让柳云瑶也跟着栽个跟头。” 卢小姐感叹完后,还有些遗憾。 “这倒算不了什么,光凭着今日洛安郡主鞭打安琪珞,柳云瑶没有出言相劝这一点,待安琪珞缓过神后,柳云瑶就落不着好,她的事我倒是不操心。” 冉秋念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们俩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包天!还好你们运气不错,没被人发现,否则谁也别想落着好。” 林菡珊被冉秋念和卢小姐做的那些事给吓了一跳,虽然听着解气,却也有些后怕,忍不住拍着胸口抱怨了两句。 引来冉秋念和卢小姐心虚的一眼,两人对视一眼,愣了愣,便没忍住轻笑出声。 “今日卢小姐愿意帮我保守秘密,经过梅林那件事,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我冉秋念交你这个朋友。” 冉秋念是真心实意感谢卢小姐为她保守秘密的举动。 “这算什么,我父亲是大理寺卿,他为人公正严明,从小我就耳濡目染,也好打抱不平,安琪珞和柳云瑶是咎由自取,我也不过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 卢小姐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听她提起自己的出身,冉秋念也想到一事,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卢小姐的父亲是大理寺卿?那你可知前些日子大理寺地牢走水的事?” 说起这个,冉秋念就感到心痛,若非她和大哥哥都太过相信大理寺的防卫,也不至于把人放心的关在那里。 “冉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卢小姐自然是知道的,为着这个事儿,她父亲好几日都愁眉苦脸,上朝还被当今圣上罚了俸禄,要他彻查此事。 “听说大理寺地牢走水是因为一个玩忽职守的狱卒,与人喝醉了酒,打翻了烛台,火就顺着烈酒烧了起来。” 卢小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冉秋念,索性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探查,就会知道。 “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这偌大的大理寺地牢,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烧成那样,我听说还烧死了两个未被提审的犯人?” 冉秋念听闻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与萧殷告诉她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便知要么卢小姐也被蒙在鼓里,要么卢小姐的父亲大理寺卿是故意隐瞒。 “这……”听冉秋念提起那死去的两个犯人,卢小姐显然也有耳闻,顿时眼神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着冉秋念。 “卢小姐可是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冉秋念见她有话说,连忙收拾起心情,认真问道。 “我确实还偷偷听到了一些风声,是我爹和几位世伯在书房谈论起这宗案子的时候,说到的。” 卢小姐咬了咬牙,那日她去找她爹拿些东西,从书房经过,就正好听见他们的争执。 她担心几位世伯和她爹吵起来,便驻足在门外偷偷听了一阵,好在他们吵起来的时候冲进去阻拦。 谁知就听到了这些话。 “卢小姐若是还算信任我,便请将这些事情都一一告诉我,实不相瞒,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卢小姐为了不给自家惹祸上身,未必肯将全部告知,她见卢小姐面色犹豫,便又抛出了一个原因。 “那牢里死去的老人家与我有数面之缘,她是为了儿子才自愿留在牢里照料他的,本身是无辜之人。不该枉死。” 听到这里,卢小姐竟然有些诧异的脱口而出道:“冉小姐与那牢里烧死的老婆婆竟然是认识的吗?” 冉秋念敏锐地注意到卢小姐说起牢里死去的老人家用的是烧死二字,可那日着火之时,萧殷曾经想办法下去牢里查探过,那时,地牢里根本没有一点儿火星子,可王家母子还是死了。 他们是被人提前用刀子杀死,根本不是被烧死。 卢小姐显然对这一实情完全不知,她见冉秋念说的情真意切,便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下定了决心,悄悄告诉了她。 “那日我听我爹他们说起,大牢着火当日曾有人看见过一个卖柴薪的老人担着一担子柴火进了大理寺。” 卢小姐犹犹豫豫的说着,显然还有隐情。 “那日的火势,可不是一旦柴火就能烧的起来的,卢小姐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你应该对大理寺很是了解,若非有人故意纵火,且用了大量的引火之物,大理寺绝对不会烧成那样。” 冉秋念的话自然也是卢小姐心底所认同的,于是她也点点头,接着冉秋念的话说了下去:“没错,可是没有证据,只能推出一个狱卒草草了结此事。” 卢小姐说来也有些汗颜,但想起那日的事情,便又正色起来:“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底,连我爹都不知道,其实那日火起之前,我曾经到过大理寺附近。” 这话可如一颗巨石,狠狠砸在了冉秋念和林菡珊的心里,她们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说什么?那日火起之前你去过大理寺?” 冉秋念的语气有些急切,能让卢小姐有这番话的理由,必然是那日她不只去了,还看到了些什么,这个认知如何能不让冉秋念心潮澎湃。 “不错,我爹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担着柴火的老人我也见了,还与他照面了,只不过……” 卢小姐眼里闪过一丝后怕,她对好奇看着的冉秋念和林菡珊小声说道:“那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老人家,而是一个打扮成老人的年轻人。” 当时卢小姐也没有多想,可现在却越想越觉得后怕,没准那个乔装打扮成老人进入大理寺的年轻人,就是当日放火之人。 一想到自己曾经和一个穷凶极恶的纵火之徒面对面撞见过,卢小姐就后怕不已,原本她没有多想,还是那日偷听到她爹和几个世伯之间谈话之后,卢小姐才想通了这一关口。 可惜她那天实在是太过震惊,没能把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告诉她爹,后面几日又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总凑不到一处去,于是便耽搁了下来,直到此时说给了冉秋念才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卢小姐可看清楚了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冉秋念心头一跳,目光紧紧锁在卢小姐的脸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怎会忘记?何况那人非但长得不丑,还相貌堂堂,气质不俗,就算穿着破衣烂衫,面上做了伪装,我那时与他撞在一处,也能看清楚他的五官。” 只是,卢小姐没有说的是,那人的眼神吓人极了,若非他当时赶得急,来不及与自己多攀扯,就凭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怕她当时就落不到好。 “不知卢小姐可能将那人的脸画在纸上?我们也好根据这个将此人找出来。” 冉秋念有些期待的看着卢小姐,却见她面色一红,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 “我并非不想帮冉小姐这个忙,只不过……我不通画技,虽然脑子里还记着那人的面容,可若真让我下手画画,怕是就要闹笑话了。” 冉秋念没想到这个,但这也难不倒她,卢小姐不会画没关系,总有人精通这个,只要卢小姐能记住那人的体貌特征,一说一画,何愁不能将那个年轻男子的肖像在纸上重现。 在她认识的人里,画画厉害的可有不少,最近的一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坐在她旁边凝神细听的林家二小姐林菡珊。 见冉秋念忽然看向自己,林菡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来画吧?” 林菡珊有些意外,她的画技虽然好,但还从来没有试过只听描述,就在纸上将人像画出来,闻言便有些犹豫。 “为今之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菡珊姐姐的一手画技师承老太傅,可比我们强多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帮我们这个忙了,还请菡珊姐姐不要推辞。” 冉秋念拉过林菡珊的手,言辞恳切,林菡珊哪见过这样认真的冉秋念,见她对这件事情这么看重,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我这就去派人准备笔墨。” 得了应答的冉秋念高兴的站起身来,派小桃去问店家要笔墨纸砚来,不一会儿东西就都送了上来。 三人把屋子的们紧紧关上,在房内由卢小姐出声描述,林菡珊提笔作画,一连改废了好几张宣纸,才将将画出来一个轮廓。 “叩叩”门忽然被敲响了。 几人一说一画正到了入神的时候,只有冉秋念空闲着,便起身过去看了看,门开之后,就见小桃带了一个丫鬟过来。 冉秋念见过她,知道这人是林菡珊身边的贴身丫鬟,于是放下心来,出声问道: “小桃,你们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与菡珊姐姐和卢小姐还有些话没有说完,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一会儿再说吧。” 冉秋念说完就打算把门合上,林菡珊的丫鬟赶忙出声解释道:“林府传信,说是有要事要让我们二小姐快些回去,夫人已经派了马车来接,怕是等不了太久。” 第197章 突变 “这……怎么如此突然?罢了,我这就去与菡珊姐姐说,你们稍等片刻。” 冉秋念见这丫鬟言语之中有些急切之色,想来确实是有急事,林家马车都已经派来了,冉秋念也没有继续留人的理由,只好返身回去打断了林菡珊和卢小姐之间的一问一答。 “菡珊姐姐,林府派了马车来,要让你尽快回去,这画我看今日就作到这里,以后再说,你赶紧回府去看看吧,万一真有要紧事。” 冉秋念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林菡珊的事给耽搁了。 闻言,林菡珊放下了笔,看了一眼纸上只完成了一半的那副肖像,仅仅凭借着这个,还远远不够辨认出当日卢小姐所见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林府既然派了马车过来催促,就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她必须回去的大事,事已至此,林菡珊只能匆匆与冉秋念和卢小姐作别,坐上马车回了林府。 “既然林小姐已经走了,作画的是只怕今日是完不成了,有劳卢小姐陪我们这么长时间。” 冉秋念有些歉疚的看着卢小姐,今日算是让她白忙活一场了。 “冉小姐不必这般客气,早日将那个凶手抓出来,我也好早日了却一桩心事,只是可惜了今日不能把这幅画完成,若是之后林小姐与冉小姐有时间,大可到我府上来,我们接着作完这幅画。”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冉秋念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那半张已经完成一半的肖像画,有些可惜的吹干了墨水,折叠起来收进自己的怀中。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送卢小姐回府了,再晚一些,天都该黑了。” 冉秋念收起画,便带着卢小姐往天香楼外面走去,她只有一辆马车,只能先将卢小姐送回府上,再转而自己回府。 “有劳冉小姐了。” 卢小姐自然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的后果,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冉秋念说道。 “卢小姐这话就生分了,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送你回府本就是分内之事,快别再言谢了,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 冉秋念眨眨眼睛,玩笑般的说道。 卢小姐这才放下心来,与冉秋念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车。 “是她?那日撞到我的那个姑娘。她怎么会和冉秋念走在一起,不好,那日她看到了我的脸,若是她告诉了冉秋念……不行,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从对街茶楼上一扇窗户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狠利的看着从下方走过的卢小姐和冉秋念两人。 “你们两个,跟上去看看,见机行事,务必要让那个女人再也开不了口。” 那人寒声说完,便将窗户重新合上,有些心绪不稳的想着这件事情。 角落里两个黑衣人领命下去,很快就跟着冉秋念的马车离开了西市街。 马车从西市街上走过,穿过两条街道,缓缓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驶去,很快就离开了闹市:“再往前就是卢宅,这地方好像都是些新宅子,周围大多是普通百姓。” “不错,我娘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环境,当今圣上虽然给我爹赐了宅子,可因为我娘不习惯住在那种高门大院,便自选了这处宅子,别看这里地处偏僻,可左邻右舍都是热心和善的人。” 卢小姐对冉秋念的疑惑这般做了解释,引得冉秋念有些羡慕的感叹:“卢夫人也是一个通透之人,在我看来,这地方确实比起那些高门大院要好出不少,夫人的眼光着实不错。”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跟上来的两个黑衣人眼见马车并没有朝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住处驶去,而是来了这么个地方,便以为与冉秋念待在一处的姑娘只是个平民百姓,就算是死于非命,也绝对不会引起什么水花。 于是他们便下定决心要对两人下手,冉秋念如何先不说,那个与她同行的姑娘必须得死。 “转过这个地方,后面就是我家了,这个时辰,我爹也该回来了,还有几位世伯,他们往日这个时辰,总会聚在一处谈些公事。若非时辰已经不早了,我真该多留冉小姐片刻,也让你见见我的爹娘。” 卢小姐拉着冉秋念的手这般说道,眼里流露出不舍,她的那些朋友,大多都留在了之前待过的地方,在京城还未能结交到什么新朋友。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冉秋念这么一个对胃口的好友,卢小姐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分开。 “又不是今日之后就见不到了,卢小姐只管放心,过两日等菡珊姐姐有时间了,我还带着她一起过府拜访,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们叨扰就好。” 冉秋念笑着说道,卢小姐连忙摆手:“你们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 就在此刻,突变发生,两个黑衣人伺机而动,对着冉秋念的马车下手狠辣,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兵戎相接的声音,下一刻,马车被迫停下。 就在冉秋念和卢小姐勉强稳住身形后,外面正与黑衣人交手的车夫冲着车内的冉秋念喊道:“不好,有刺客,小姐快跑。” “有刺客?”冉秋念大惊,手下意识地摸上了手臂上的袖箭,她见马车内的几人都面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快就镇定下来,对卢小姐和小桃她们几个吩咐下去。 “先别慌,车夫乃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好手,一时片刻外面的杀手进不来,我们先冷静下来再寻对策。” “小姐,奴婢们愿意以死相拼,保护二位小姐离开。” 小桃和卢小姐的贴身丫鬟连忙说道,冉秋念摸摸小桃的脑袋:“还不到那个时候,别瞎想。” 冉秋念转而又对卢小姐问道:“不知卢小姐家中可有护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能仰仗的怕是只有距离此处最近的卢宅了。” 听到冉秋念这番话,卢小姐也很快镇定下来,她点点头,沉声说道: “我爹到底是朝廷命官,该有的护院守卫自然是少不了的,我们只管往卢宅跑,只要我爹他们发现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解围。” 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她咬牙掀开车帘子,发现外面竟然有两个黑衣杀手,车夫虽然身经百战,可为了保护她们,有些束手束脚,以一挡二,眼看着就有些落了下风。 “小姐,快逃,往前面的卢宅去搬救兵。小的在这里拖住他们。” 车夫转头看见冉秋念从马车里走出来,正坐在他原本驾驶马车的时候坐着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冉秋念会驾驶马车,便焦急的转头让她弃车逃跑。 黑衣人见冉秋念要跑,拼着受了车夫一剑,也要向着冉秋念所在的地方扑过去,冉秋念早有准备,抬起手臂对准那向着自己身边攻过来的黑衣人打出一枚袖箭。 黑衣人一时不查,没想到冉秋念这个柔弱女子竟然还能有所反击,被这袖箭打中脖子,顿时气血上涌,鲜血直流。 他虽然还没有死,可喉咙里不断溢出的鲜血很快就会让他没命,这人已经不足为惧。余下的那一个,冉秋念相信车夫已经足够牵制住。 冉秋念知道自己能够重伤这一个人,已经是因为运气好,那人轻敌大意没防着她会偷袭,再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另外一个黑衣人是绝无可能了。 于是,冉秋念也不恋战,趁着他停顿了一下的档口,便驾起马车,熟练的穿过前方的拐角,将马车驶入了卢宅的势力范围。 余下的那一个黑衣人哪能想到冉秋念竟然与一般的贵族小姐相差这么多,不仅会用袖箭偷袭,下手狠辣毫不露怯,她竟然还会驾驶马车,这,这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吗? 兴许是心里震惊,他下起手来更加毫不留情,同伴的死激发了他的凶性,在一刀将车夫砍翻之后,也顾不上继续补刀,便运气轻功追上了冉秋念的马车。 “不好,他追上来了,冉小姐,再快一些,那黑衣人马上就要追来了。” 透过车窗,卢小姐一眼就看见从后面快速追上来的黑衣人,那刀子上染的血让从未见过这般场景的卢小姐吓得白了脸。 “卢小姐放心,我们已经到了卢宅范围内,他翻不出风浪的。” 冉秋念说完,又挥下一鞭子,马儿吃痛,越发的卖力跑起来,这边的动静,早就已经传到了卢宅那里。 不等冉秋念的马车驶进卢宅,就有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家丁先行一步:“你们是谁,卢宅前面不得纵马狂奔,快些停下!” “我是卢家大小姐,赶紧派人出来将后面那个黑衣杀手拿下!” 卢小姐掀起帘子,对着外面拦路的家丁急声厉色的说道,那人一看,果真是自家小姐,又听说有杀手追杀,连忙带着人迎了过去。 可惜这些家丁能力有限,根本就不是那杀手的对手,眼看着杀手追了上来,一刀砍坏了马车,举起血淋淋的刀子就要对面色惨白的卢小姐下手。 冉秋念一鞭子抽过去,打断了这砍向卢小姐的一刀,鞭子应声而断,下一刻,冉秋念便抬起手臂,将袖箭对准黑衣杀手射了出去。 可惜杀手早就有所准备,再不敢对着冉秋念轻敌大意,轻而易举就躲过了这慌乱中打出的袖箭。 冉秋念连射两发袖箭,将所有的袖箭全部打了出去,可惜却连这黑衣杀手的一层皮都没有刺破。 她有些绝望,等着被激怒的杀手落下最后一刀,谁知这人竟然对着一旁吓破胆的卢小姐举起了刀子。 第198章 下药 原来这人竟然是冲着卢小姐来的?冉秋念心头大惊,她一直以为这杀手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看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 可卢小姐才来京城多久?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能得罪什么样的人,是谁非要置她与死地,竟然不惜在卢宅门口动手? 冉秋念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卢小姐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咬牙想要顶上去缠住那黑衣杀手,都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受伤。 “冉小姐!” 卢小姐也知道这杀手是冲着自己来的,眼见冉秋念竟然对自己这般不离不弃,眼圈都红了,自然是不肯再连累冉秋念下去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从卢宅里赶出来的救兵终于到了,那一剑从旁边直刺而来,察觉到致命威胁的杀手心头大骇,只能收手后退,保命要紧。 两人激战起来,黑衣杀手本就身上带了伤口,此刻又怎么会是来人的对手? “冉小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卢小姐见她们暂时脱险了,赶忙扑到冉秋念的身边对她上看下看,检查起冉秋念身上的伤口来。 “是大哥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秋念顾不上回答卢小姐的话,眼神紧紧的跟在与那黑衣杀手纠缠在一起的萧殷,生怕错过一点。 “什么大哥哥?你在说谁?”卢小姐见冉秋念心不在焉的,再看过她身上并无伤口之后,也松了口气,转而好奇的跟着冉秋念问起来。 那杀手自知不是萧殷的对手,便已经生了退意,他心中暗暗叫苦,本以为只是来刺杀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小丫头,谁知道竟然能引来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萧殷见那杀手心生退意,更是不肯放过他,若非他今日在此与大理寺卿商谈公事,只怕真会让这杀手得手。 面对这样的生死仇敌,萧殷怎么可能愿意放他一命? 黑衣杀手很快就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自知坚持不了多久,对这坏了自己好事的陌生男子更是恨透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黑衣人狠利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拼着被萧殷一剑刺穿胸口,对着他抖手扬了出去。 尽管萧殷已经反应很快的闭气抽身,将那已经没了气息的黑衣人尸体甩脱在地上,可那药粉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只是站在了皮肤上,就已经有了些许药性。 萧殷面色有些难看,这毒粉不知底细,必须得尽快运功逼出,可不知为何,毒粉沾身之后,萧殷的内力便有些乱了起来,气血有些不稳,让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运功逼毒,以免走火入魔。 “大哥哥!你没事吧,那人最后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冉秋念一直一眼不错的看着萧殷和黑衣人的战局,自然也没有错过最后那人鱼死网破的动作。 能够被那杀手当作是压箱底的暗器,一定非常厉害,也不知道大哥哥有没有中招。想到这里,冉秋念就满心的焦急,恨不得立刻冲到萧殷身边查看。 “先别过来,当心这里的毒粉还没有彻底散去。” 萧殷自己用内力,可以运功逼毒,不怕这些,就算沾上了这些毒粉,也能再坚持片刻,可冉秋念却不行,萧殷也绝对不愿意让她冒一丝一毫的危险。 “多谢萧大人救我小女一命,大恩不言谢,今后若萧大人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不会推辞。” 大理寺卿晚来一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面对萧殷出手救下卢小姐的恩情,大理寺卿当即便做下了承诺。 萧殷想着自己刚才沾染上的毒粉,也不知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有机会运功逼毒,不受打扰,便不打算在卢大人这里继续久留。 “卢大人,今日就此别过,我先将舍妹送回府,余下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 萧殷的转台看上去还不错,卢大人不知道他已经中了那黑衣人临死之前抛出的毒粉,即将毒发,闻言看到和自家女儿坐在一处的冉秋念,了然的点点头,不再挽留。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善后,萧大人只管放心回去。” 卢大人指的是黑衣人的事,胆敢对他的掌上明珠动手,就要做好承担他怒火的准备,卢大人眼神一冷。 “如此有劳了。” 萧殷说完,便去看冉秋念,不用他多说,冉秋念便已经自己从坏掉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了萧殷的身边。 “大哥哥,你没事吧?” 冉秋念正要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揽萧殷的手臂,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了。冉秋念一愣,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萧殷神色如常,便只以为是个意外。 “我先送你回府。” 萧殷低声对冉秋念说完,便率先一步走向前面,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莫十注意到自家少爷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将两人让到马车上,自己和冉秋念带来的小桃坐在了马车外面,当起了车夫。 “冉小姐,今日之事多谢你舍身相救,还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在卢宅等候你们大驾光临。” 卢小姐对着冉秋念的马车说完,便目送她们远去。 “笛儿,你与冉小姐又是如何认识的?”大理寺卿卢鸿直有些困惑的看着言语之间似乎与冉秋念非常熟稔的女儿,“今日你不是去参加洛安郡主的赏菊宴吗,怎么招惹来了这些杀神?” “爹,今日之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等我慢慢和你说来。” 卢小姐揽着卢鸿直往卢宅内走去,直到此刻,她那一颗心才总算可以平平稳稳的放回肚子里,落到了几分实处。 冉秋念和萧殷坐上了马车后,便一路往回赶:“莫十,加快速度,先回冉宅。” 萧殷的声音有些隐忍,听到吩咐,莫十自然是快马加鞭,默默的加快了速度,也不去问为什么。 “大哥哥,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刚才在打斗中受了伤?”冉秋念听到萧殷要求加快速度的话,顿时敏锐的竖起了耳朵。 “无事。”萧殷只简洁的回了两个字,便闭上了眼睛,面色冷峻,看着有些生人勿近。 可冉秋念若是真能这样简单就被萧殷给吓住,那可就不是她了,相处多年,她哪还不知道萧殷这面冷心热的本性,才不会被他这一张冷脸给吓到。 “胡说,大哥哥分明受伤了,念儿一直看着,那黑衣人明明对着大哥哥洒出了什么药粉,大哥哥休想骗过念儿,快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冉秋念说着,手上直接按上了萧殷的手腕。她的本意是关心萧殷,谁知却弄巧成拙,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萧殷的手腕,便被萧殷一下子躲开。 “大哥哥?”冉秋念的眼神有些受伤,她的手就这样空落落的放在半空,被萧殷避之不及的态度给伤到了。 “我并非有意。” 萧殷皱了皱眉头,也有些意外,往日他与冉秋念之间也常有接触,却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冉秋念的触碰让他这般难以忽略,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冉秋念听到萧殷这样说了,才好受一些,但随即她又有些奇怪,这话听着好没道理,怎么竟像是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一般? “大哥哥,是不是先前那毒粉的毒性发作了?”想到这里,冉秋念也顾不上刚才的伤心,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萧殷的安危上。 “或许是……”萧殷无意识的拧起了眉头,感受到身体越来越热,内力越发的不受控制起来,尤其是随着冉秋念的靠近,少女身上带着的淡淡馨香更让萧殷有些难以自持。 他心头大惊,不知这是怎么了,生怕冒犯了冉秋念,只得伸手将人推开一些,谁知这原本是打算推出去的动作,在接触到冉秋念的手臂后,竟停在了那里。 “大哥哥,你怎么了?”冉秋念觉出不对劲来,心疼的看着毒发的萧殷,反手握上了萧殷的手背,正准备多问几句,却见萧殷仿佛被火烙烫到一般,快速收回了手。 “莫十,先去最近的住处,找一处安静的院子,要快。” 萧殷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之处,对那黑衣人临死之前的卑鄙手段感到不齿,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粉,而是那种迷情散之流的下三滥的东西。 “离我远些,待我下车之后,便让莫十送你回府,回去之后好好待着,别再轻举妄动,等我回去。” 萧殷咬牙保持清醒,与冉秋念的各自占据马车一角,保持远远的距离,没有了那股淡淡的馨香,萧殷便感觉松了一口气,快速的叮嘱道。 “大哥哥,我们一起回府,怎么能帮你一个人扔下?不然我与你一同留下,先找个大夫看看,我留下也好就近照顾你。” 冉秋念还没反应过来萧殷究竟是怎么了,见他对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这会儿也不会再往别的地方胡思乱想,萧殷这副样子,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 莫十听到马车里的动静,知道耽搁不得,便立马掉转车头,想着记忆中最近的一处宅子赶去。 第199章 藏娇 “少爷,已经到了,快些下来,我带你进去。” 莫十把马车停在一处私宅,这院子并不大,平日里也甚少有人居住,只是萧殷在京城置办下的一处产业,原本是打算用作进京之后脱离冉家独自生活时的落脚之处。 只是因为冉秋念的缘故,萧殷与冉家的关系越发紧密,他已经没有了脱离冉家的打算,于是这些早就准备好的后手就全都用不上了。 此时将冉秋念带来这里,也是意料之外,但萧殷却并不排斥将此处展示给冉秋念看到,若非现在时机不合适,他本该有更多的话想要与冉秋念诉说。 “不必送我进去,把念儿送回冉宅,保护好她的安全。” 萧殷拒绝了莫十的提议,掀开帘子自己跳了下来,也顾不上与冉秋念再交代什么,推开院门闪身走了进去。 莫十担忧的看了一眼萧殷的背影,想着宅子里好歹还留了两个忠仆,应当能够照顾好少爷,便压下心中的忧虑,转身对上了冉秋念的眼睛。 “小,小姐……” 莫十额上流下了一滴冷汗,这位主可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少爷这么一走了之,留下他一个人对付大小姐,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将人送回冉宅去。 “莫十,这里是什么地方?” 冉秋念满脸狐疑的看着莫十,对着他身后这处陌生的宅院看了又看。 “这自然是大少爷的置办的私宅,大小姐,小的先送你回去,晚些时候等少爷回府,自会与你说个清楚。” 莫十对着冉秋念讨好的笑笑,用眼神给愣在一边的小桃拼命使眼色,让她赶紧跟着劝劝,不料,在小桃反应过来莫十的意思之前,冉秋念就先一步想歪了。 “什么?大哥哥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外面置办了私宅,说,是不是他在这间私宅里偷偷金屋藏娇了!” 冉秋念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为何之前萧殷的反应这么不对劲,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对萧殷的反应,已经隐隐有所猜测,这会儿见莫十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萧殷分明是中了迷情散,这种药虽然对人的身体损害不大,可是却有着助兴的作用,这种东西就算是内力深厚之人中招,也根本不可能靠着内力驱散。 反而会因为内力的催动,使这迷情散的药效变得更加强烈,而且没有解药,除了找人纾解,也只有意志力极其坚定之人,才能够硬生生靠自己熬过去。 若是不知道萧殷背着自己偷偷置办了一处私宅,冉秋念还能认为中了这种药的萧殷,是打算靠第二种办法,硬生生熬过去。 可是方才在马车里,萧殷对自己百般抵触,唯恐避之不及,一门心思只想着往这里钻,肯定是,肯定是在这里有人了! “我的大小姐啊,您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快些坐进马车里,小的这就把你送回府。” 莫十被冉秋念这神来之笔给惊得差点儿没站稳,他满头大汗的看着冉秋念被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些事情给气的面红耳赤。 “想要把我远远打发了,好成全他们,想得美,我今日就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能打动我大哥哥的心。” 冉秋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原本若是萧殷找到了自己心爱之人,要给她娶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嫂子,她该为萧殷高兴才是。 可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占据了萧殷原本属于自己的温柔,冉秋念就觉得心头一阵梗塞,火气便忍不住的向着心窝子冒。 “我不回去了,闪开,我今天非要进去看看不成。” 冉秋念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担心萧殷被坏女人蒙骗,好端端的,谁家正经姑娘会同意被人养在外面,无名无份的跟着? 这样的人,冉秋念面前就摆着一个现成的,柳如眉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只要一想到那被萧殷藏在屋子里的人,会是第二个柳如眉一般的搅家精,让自己与萧殷渐行渐远,冉秋念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大小姐啊,我的小姑奶奶,算小的求求您了,这里真的只是一处空宅子,哪里来的什么金屋藏娇,我家少爷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快别闹腾了,再不回去,被我家少爷知道,又该怪罪了。” 这莫十虽然是在给萧殷解释清白,可他着实是有些不会说话,这话越描越黑,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冉秋念看了对自己的猜测更加坚信不疑。 “小桃,给我把莫十拦下。” 冉秋念一声令下,小桃尽管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听话的凑上去拦住莫十。 原本按照莫十的伸手,不该挡不住冉秋念和小桃这两个弱女子的,可惜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真对冉秋念下手。 再加上,还有小桃在旁边捣乱,他束手束脚之下,还真让冉秋念给闯了进去。 萧殷还不知道门口乱成了一团,他自从进了宅子之后,就径自去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他平日里很少会来这里,可宅子里的爷孙俩却将这里里外外打理的很好。 尤其是萧殷的屋子,他们知道萧殷爱洁,就算平日见不到萧殷的面,也会每日打扫,铺被褥子全都晒得干干净净,随时都可以入住。 “少爷,您怎么来了?快些请进,屋子刚刚收拾好,您可用过晚膳?今日是要再此歇下吗?” 轻桃听到动静,以为是爷爷过来了,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又偷偷跑进了萧殷的屋子,便赶忙装作打扫完了的样子从屋子里出来,谁知道正好和萧殷撞上。 萧殷后退两步,没有与轻桃接触到。轻桃知道萧殷最不喜欢和别人有所接触,也不觉得萧殷的动作有什么不妥,连忙后退两步,生怕冒犯了对方。 “不用,你们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萧殷冷声说完,便从轻桃身边走过,径自去了屋里。 轻桃面上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能够见到萧殷的高兴,她不甘心的又看了几眼刚刚走远的萧殷,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快步退出了院子,小步走到了小厨房。 “轻桃,你这丫头又跑去哪儿了?快来搭把手,帮我把火生了。” 小厨房里,一个老伯正在灶台前烧饭,抬眼看到跑进屋来的孙女,便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爷爷,少爷回来了,你这是在给少爷做晚膳吗?” 轻桃面色一红,顾不上与爷爷说话,几步跑到屋子边角处停放着的一口大水缸前,揭开盖子,透过从外面打进来的日光,对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看了又看。 “少爷回来了?可有什么吩咐?你这丫头,天天就知道对着镜子照自个儿,也不知有个什么好看的,还不过来搭把手。” 老伯无奈的看了一眼出神的轻桃,又重复了一遍。 “天,我刚才竟然就这样见了少爷,少爷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的头发都没有整理,衣服穿的都是旧的,这边角还沾上了灶台灰。” 轻桃面上发烫,焦躁的站起身来,理了理头发,在原地走了几步,突然往外跑去。 “你这丫头,跟人说话也不说个清楚,少爷回来可有什么吩咐?” 老伯一抬头见轻桃已经跑没了影子,顿时生气的摇了摇头,转回去自己生起了火。 轻桃回去之后便立马换了一身新衣裳,把头发解下来又挽上去,红着脸好一番打扮,却又不敢耽搁太多时间,生怕好不容易见到的少爷不知何时又要走。 尽管萧殷吩咐过不要他们进去打搅,可轻桃难得见到一次萧殷,也顾不上这许多,想到那屋子里似乎没有热茶,她便新沏了一壶,定定神,往萧殷的住处送了过去。 “叩叩” 轻桃敲了敲房门,等待许久,屋内却没有回音。 “少爷?”轻桃小声的问了一句,可屋内却没有声音,这就有些奇怪了,往日少爷耳力极好,她还没有靠近屋门,就会被发现,这会儿可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已经走了? 轻桃有些不甘心的等了等,咬牙把门推开,不知从哪里来得一股胆气,她违背了萧殷的命令,端着热茶走进了屋子里。 萧殷果真不在这里,可是轻桃对这里异常熟悉,一下子就发现,萧殷的衣柜好像被动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升起,难不成少爷是在沐浴? 轻桃轻轻放下了手里的热茶,想起在这屋后有一片从山上引进来的清流,汇聚在萧殷屋子后面的小院子里。 那水冰凉透彻,在夏天是极为解暑的沐浴之所,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却有些过于寒凉了吧? 轻桃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萧殷的屋后,冒着惹怒他的风险靠近了一些,果然听到了溪流的声音,她心下一跳,明知此时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脚下却仿佛黏在了地上一般。 水面上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仿佛水下之人正在强忍着什么痛苦一般,轻桃因着心里对萧殷偷偷的爱慕,当即便什么也不顾的抬脚靠了过去。 “少爷,您没事吧?” 第200章 发烧 轻桃心中如擂鼓一般跳动,看着水中闭目隐忍的萧殷,鬼迷了心窍一般越靠越近。 “少爷,您是不是不舒服?” 轻桃注意到萧殷面上不自然的红晕和额上的冷汗,她眼神有些闪烁,仿佛心里有了猜测,对着在水中紧闭双眼,看上去似乎无知无觉的萧殷伸出了手。 下一刻,就对上了萧殷冰冷的视线。 “滚出去。” 萧殷很少会对下人说这样重的话,可他此时心头烦躁,正忍耐着一股燥热,见轻桃不分轻重的闯进来,自然不耐烦应付。 可萧殷的逐客令却并没有吓退鬼迷心窍的轻桃,她仗着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看出萧殷似乎是中了迷情散正在痛苦忍耐,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少爷,您很痛苦吧,其实您可以不必这般强忍着,奴婢,奴婢愿意为您纾解。” 轻桃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了萧殷的肩头,可萧殷却只是嫌恶的退开些许,他此时内力紊乱,不能控制好内力的输出,若是此时动武,只怕会将这不知轻重的婢女给一掌打死。 虽然轻桃惹人厌烦,可萧殷也不是嗜杀之人,只是冷声让她滚出去。 被轻桃这么一打岔,原本萧殷还能勉强压抑住的几分气息忽然乱了起来,可是轻桃却恍若无觉,一门心思想要靠近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萧殷。 “少爷,奴婢对您,早已经是芳心暗许,您不必觉得为难,奴婢只是想要帮您,不求名分,只求少爷给奴婢这个机会。” 轻桃说着,竟然咬牙直接跳进了水里,向着萧殷越靠越近。 萧殷没想到往日里安安分分的婢女竟然如此大胆,顿时被气得有些气血翻涌,对她口口声声不求名分的献身,也是只有嫌恶。 “滚,你若再不知轻重,休怪我下手无情。” 萧殷运起内力,已准备对着这不知死活的婢女打去,若是真让这人近了身,只是想想这种可能,萧殷脸色就难看的不得了。 “好你个狐狸精,没听到大哥哥让你滚吗?竟然敢对我大哥哥趁人之危,今日我定要叫你好看!莫十,小桃,还不给我把这个贱婢拖出去!” 冉秋念吃了不熟悉路得亏,在外面没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萧殷的屋子。 谁知道进门之后,竟然就看到了这一幕,简直要把她给活生生气死。 顾不得等落后一步的莫十和小桃上前,冉秋念便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将水里的轻桃拽了出来,随手丢到身后的小桃手上。 “你们是谁?” 轻桃的好事被打断,正憋着一股气,就对上了冉秋念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只听她冷声冷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听好了贱婢,我是谁,我就是冉家大小姐,你家少爷的青梅竹马。”说到这里,冉秋念的底气也有些不足,但她强撑着没有在轻桃面前露怯。 说完这些话后,冉秋念大手一挥,就让小桃和莫十把这胆敢以下犯上的奴婢给拖了出去,容后发落。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许是被冉秋念这趾高气扬的态度给逗乐了,萧殷原本被轻桃冒犯后生出的怒火也在冉秋念的一番话中烟消云散。 “大,大哥哥,你笑什么,我也没有说错……” 冉秋念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浸在水中的萧殷,她刚才处置那丫鬟的话可全都被身后人听进了耳朵里,冉秋念脸上有些红,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若非自己强闯进来,那丫鬟没准就要得手。 这样一想,冉秋念便又生起了几分怒火,她转头看向水中的萧殷,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大哥哥是笑我不自量力,笑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原以为会被大哥哥金屋藏娇的是什么样的美人,谁知道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言行粗鲁不说,还没有念儿三分的好看,大哥哥怎么会看上那样的野丫头?”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吃萧殷的醋,她气鼓鼓的看着水里的人,她的大哥哥长得这样好,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扑。 “你怎能自降身份,拿自己与一个婢女相比?”萧殷皱了皱眉头,对冉秋念话里话外拿自己和轻桃作比较的话有些不赞同。 冉秋念听了,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去,就见萧殷面上也有些红意,说完那番话后,药力上涌,便有些难受起来。 “大哥哥,你的药力还没退散?”冉秋念不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看着萧殷痛苦的眉眼,忍不住担忧的问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那轻桃凑上来百般纠缠的时候,萧殷只有不耐烦和厌恶,没有一丝被撩动的感觉。 可是这会儿,冉秋念不过是远远站在岸边,与他遥遥说了两句话,萧殷便觉得药力上涌,越发有些难以自制起来。 “你先出去,我现在气血不稳,内力不受控制,当心伤了你。” 萧殷的五感太过敏锐,药力没有彻底激发之前倒还能凭着强大的自制力忍住,可是现在,即使冉秋念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可对萧殷来说,却还是有些太过靠近了。 冉秋念不是不知事的孩童,见萧殷语气隐忍的让自己离开,虽然担心,可也知道不能继续留下来影响他克服药力,于是便乖乖转身离开。 临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听到身后隐隐传来克制的闷哼,冉秋念心里有些焦躁,看不得萧殷这么痛苦的样子,只能在心里把害他至此的黑衣杀手骂了又骂。 “要不然,要不然我还是把那个狐狸精找来算了?”冉秋念咬了咬牙,气鼓鼓的快速说道,就在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出去。” 萧殷只回了这两个字,冉秋念便立刻闭嘴离开,再也不去提那个胆大包天的婢女。 等从萧殷的屋子里出来,冉秋念便看到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轻桃,小桃和莫十一人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奴婢。 “小姐,小姐请息怒,我这孙女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她并非有意冒犯。少爷对我们有恩,她也是报恩心切,这孩子太傻了。” 老伯早就在轻桃被抓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动静找了过来,在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轻桃是又心疼又生气,早就提醒过这丫头不要痴心妄想,现在倒好,反惹了一身的麻烦。 可她到底是老伯唯一的亲人,就算错在轻桃,老伯还是拼命想给她开脱一二。 冉秋念一听轻桃打着报恩的名头,光明正大肖想她家大哥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她也知道这人是萧殷的下人,她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远远赶走,可到底顾念着萧殷的面子,没有越俎代庖把人收拾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冷冷丢下一句:“等大哥哥出来,有你好受的。” 随后,冉秋念便让小桃和莫十把这爷孙俩带走,眼不见心不烦。 “小姐,您别生气了,我们都看到了,是那个丫鬟胆大包天去引诱的少爷,少爷受了伤,这才反应不及,您消消气。” 小桃见冉秋念气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便以为她还是在计较刚才发生的事,她知道冉秋念对萧殷日常都很是上心,便出声宽慰起来。 “我自然知道大哥哥是无辜的,我只是担心药效太猛,也不知道大哥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小桃,你去替我传个信回府,和祖母知会一声,就说我今日会晚些回去,别让她老人家太过担心。” 小桃点点头,带着冉秋念的口信离开了这处宅子,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冉秋念一人。 她心神不安的在萧殷的屋子里等了许久,等到月上柳梢头,天色黑下来之际,还是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 冉秋念放心不下,便起身重新回到了后面的溪池里。果然看见萧殷面色有些苍白地闭目靠在水中一块大石头上,看上去有几分人事不知。 “莫不是着了凉,烧晕过去了?” 冉秋念注意到萧殷苍白脸色上,还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也顾不上许多,赶紧走上前去,靠近了萧殷,伸手在他额头上触摸了一下。 带着温热气息的手轻轻贴在萧殷有些冰凉的额头上,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热度,果然是发烧了。 冉秋念有些着急的想要收回手,起身去把守在外面的莫十给叫进来,让他帮着一起把昏迷过去的萧殷给搬出来。 谁知就在她想要收回手的下一秒,萧殷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握住冉秋念缩回到一半的手,重新贴回了自己的额头上。 “大哥哥?”冉秋念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可萧殷睁开的眸子里带着一片淡淡的迷雾,只在冉秋念的脸上毫无聚焦的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冉秋念说着,叹了口气,使劲儿地抽回了手,她不能再任由萧殷昏睡在这里了,溪水这样冰凉,若是在这里面睡上一夜,就算是萧殷身子骨再好,也得落下病来。 “大哥哥,你先等等,我去把莫十叫来,我一个人搬不动你。” 冉秋念轻声说完,就要站起身来,谁知道她蹲下身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此时没有注意,便身形不稳的向着一侧栽倒。 她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向着冰冷的溪水里倒下去,本以为肯定要落得一身水,谁知道竟然跌落进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里。 原来是萧殷接住了她。 第201章 表白 冉秋念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已经从溪水中站起身来的萧殷,正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大哥哥,谢,谢谢你。”冉秋念被萧殷默不作声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萧殷是穿着衣服浸在水中的,这会儿溪水将衣服全都浸满了水,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更比白日里冰冷了好几分。 可是萧殷却全无所觉一般,他将冉秋念接住之后,轻轻的放倒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附身低下了头,与冉秋念靠的极近。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面对着萧殷清清冷冷看过来的一眼,随着他越来越靠近的动作,不禁心跳如雷,面红耳赤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触感,冉秋念这才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却见萧殷请闭上了双眼,在她脸侧沉沉睡去。 “原来大哥哥还未清醒,我还以为……”冉秋念的话戛然而止,她有些好笑的抬手抚了抚自己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她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少爷,小姐,你们在吗?” 正想着,莫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听到他靠近的声音,想到自己此时与萧殷相拥而眠的样子可千万不能被莫十给看见了,于是便连忙手忙脚乱的坐起身来,与萧殷拉开了距离。 好在这一回萧殷是真的沉沉睡去,没有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莫十,我们在这里,大哥哥好像病糊涂了,你过来搭把手,把他送回屋里。” 冉秋念对着莫十招了招手,把人叫过来。 莫十也看到了侧躺在石头上,浑身是水的萧殷,当下不敢迟疑,与冉秋念一起将人扶到了自己的背上,很快就把萧殷给送回了屋子里,并且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今日只怕是回不去了,莫十,你派人传个信回去,就说大哥哥高热不止,我留在此处照料他,让祖母不要担心。” 冉秋念知道自己今晚是肯定不会离开萧殷半步,便妥善安排了起来,她让莫十顺便再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迷情散的药效看来已经是解了,但是随之而来的高热却并不是依靠意志力就能痊愈的。 等到莫十转身离开去办差事之后,冉秋念这才坐回萧殷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莫十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冉秋念打眼瞧着桌上放着的茶壶,便拿来沏了一杯,出手一摸才知,水早就已经凉透了。 没有下人在旁边伺候,确实有些不便,可是若要让冉秋念把关在院子另一头的爷孙俩重新放出来,她也是不愿意的。 “罢了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就不信没有了旁人,我就照顾不了大哥哥了。” 想当初他们落难在外之时,冉秋念就曾经靠着自己照顾过重伤昏迷的萧殷,那时那个失忆的惶惶不安的冉秋念可以做到,现在这个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冉秋念只会做得更好。 她去屋后打了一壶茶水,放在屋子里的炉子上煮着,在等着茶水烧开的间隙,她想了想,起身在萧殷床下摸索了一下,果真找到了一个药箱。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也能找到这东西,看来大哥哥果真是把我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冉秋念感慨的说道,她从药箱里找出一些养神的药丸,等到热水烧开了,便伸手去拿水壶,谁知被滚烫的壶把手烫了一下,她蓦地缩回手,甩了甩被烫红的手指。 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折了折,垫在手心里,再去拿茶壶,这回就没有再被烫到,冉秋念松了口气,给萧殷倒了一杯热茶。 稍稍放凉一些之后,冉秋念便端起那杯温水,将萧殷轻轻扶起来一些,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把那枚养神的药丸送服下去。 吃了药之后,萧殷脸上便好转了一些,冉秋念坐在床边,握着萧殷的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日在外流浪之时,萧殷为了方便照顾失忆后的她,于是两人便假作夫妻,一路相互扶持。 那会儿她是真的把萧殷当作了自己的夫君,冉秋念红着脸握着萧殷的手,看着他怔怔出神。 今日之事让冉秋念不由得重新开始思考自己与萧殷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对萧殷,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那个叫轻桃的婢女,虽然冒犯了萧殷,可若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又何须这般震怒? 异地处之,若今日在那池子里的是秋白哥哥,冉秋念虽然也会生气的把人赶走,可事后必然会以此事好好调侃嘲笑一番。 想到这里,冉秋念终于明悟了,她对萧殷的感情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可笑她自诩活过一世,却在这件事情上一直这般迟钝。 “殷哥,”冉秋念不自觉地改换了称呼,看着紧闭双眼的萧殷轻声呼唤,“原来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萧殷的眼皮轻轻动了动,朦朦胧胧之中,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们回到了在渔岛上的那段日子,失忆后惶惶不安的冉秋念叫着自己殷哥,无论他去了哪里,冉秋念都要一步不离的跟着。 可一转眼,那个对自己满心满眼全是依赖钦慕的小丫头就变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的叫着自己大哥哥,看上去亲密无间,可对着自己的时候,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门,让萧殷捉摸不透。 “醒了?” 萧殷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位正缓缓收针的老大夫,他尚还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那老大夫见萧殷不回话也不觉得奇怪,这人刚刚退热,脑子还有些混沌,吃过药在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行了,把药熬好了喝下去,夜里不要再着凉就没事了。你们这些孩子,仗着有一副好底子,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种天气还往那寒潭里泡,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老大夫见萧殷与自家子侄差不多大,便也起了几分长辈看晚辈时候说教的心思,他细心叮嘱了几句,留下一副药,便被莫十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冉秋念谢过老大夫,也没有好意思与他说起萧殷先前误中迷情散的事情,她关上大门,抱着药包转过身来,正与萧殷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往日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冉秋念再看萧殷的时候,便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她忍不住躲闪了一下视线,垂眸走到还烧着火的炉子边上,打开烧水的茶壶,将药包里的草药倒了进去。 “大哥哥,你好些了吗?我这就给你熬药,一会儿喝了药,就早些休息,你刚解开药效,又得了风寒,那位老先生说的有道理,不能仗着有副好底子,就这样折腾。” 冉秋念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着说着,她渐渐找回了几分平日里的感受,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可是萧殷却静静听了一阵子,见她满口大哥哥长大哥哥短的,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你方才,不是叫我殷哥吗?” 原来萧殷迷迷糊糊昏过去的时候,也并非对外界全无感受,虽然不能不能做出反应,可是冉秋念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进了萧殷的耳朵里。 自然也包括那一句喜欢。 冉秋念没想到萧殷会突然点明这件事情,顿时心下一惊,也顾不上手边熬着药的炉子了,只满脸心虚的看了过去。 “小心!” 萧殷没想到冉秋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转身的动作带动了炉子,把上面架着的满满一壶滚烫的药汁连带着打翻下来。 冉秋念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扬起一阵清风,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惊魂未定的靠在萧殷的肩头,听着耳边传来的杯盏破碎声。 滚烫的药汁连带着一起洒落在地上,溅在烧红了的炉子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让冉秋念一阵后怕。 “大哥哥,你没事吧?”冉秋念手忙脚乱的从萧殷的怀里退出来,上上下下检查起来,生怕因为救自己,又让萧殷身上添了新伤。 好在没事,冉秋念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和萧殷之间暧昧的姿势,她身子一僵,几乎有些不敢与萧殷对视。 可是萧殷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是那么的让人不能忽视,过了一会儿,冉秋念这才咬牙抬起头来,对上了萧殷温柔的眼睛。 “我……” 冉秋念的满腹心事都化在了这一抬眼的温度之中,有些出神的看着眼中似有星辰散落的萧殷。 大哥哥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冉秋念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这般纯粹的喜悦。 原本到了嘴边的胡言乱语一下子哽住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冉秋念的心头不断地上涌,达到了让冉秋念几乎不能忽视的程度。 大哥哥为何这般反应?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了喜欢?可一句喜欢就能让大哥哥高兴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证明了,大哥哥的心里也有自己? 虽然知道这样得想法有些大胆,可冉秋念却越来越笃定了起来,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抿了抿唇,悄悄地踮起了脚尖,慢慢往萧殷的唇边靠过去。 是与不是,试试便知道了。冉秋念的心跳如擂鼓阵阵,几乎要跳出胸膛了。 第202章 不渝 萧殷低头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冉秋念,尽管他的药效已经尽除了,可此时面对想着自己缓缓靠近的冉秋念,他还是有些心神颤动。 就在冉秋念的唇几乎已经贴上萧殷的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莫十的喊声:“少爷,小姐,小桃回来了,还带了老夫人的话来。” 这不合时宜的一声,将屋子里原本暧昧的气氛打断,冉秋念如同被铁烙烫过一般,着急忙慌的从萧殷的怀中退出来,直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才抿着唇脸红的像是滴血一般转过身不说话了。 萧殷轻咳一声,见冉秋念羞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便也没有在为难她,出声将莫十和小桃叫了进来。 “小姐,少爷,老夫人得知今日少爷为了救小姐受伤,特意让奴婢给你们带来了上好的药,老夫人还说了,让你们不必着急赶回去,等到少爷伤好了再回也不迟。” 小桃还不知道自己和莫十刚刚打断了什么,见屋子里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的这样远,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而是献宝一般把手里的药呈了上去。 “哎哟,这好端端的怎么打破了药罐子了,没烫着谁吧?” 莫十注意到地上一片狼藉,又看冉秋念和萧殷谁也不理会谁,相隔这么远站着,还以为是两个人什么时候又起了矛盾,顿时有些头大起来。 “小桃,你这药送来的正好,我方才没注意把大夫留下的药全打翻了。”冉秋念收拾好心情,见莫十问起地上的药,便上前接过小桃手里的,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无意打翻的,那就好,那就好……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莫十松了口气,见冉秋念和萧殷都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连忙摆摆手改口,满脸的心虚。 “莫十,去重新抓一服药,熬好送进来。再熬一碗姜汤给念儿送来。” 萧殷见不得这莫十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赶紧把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好嘞,好嘞,小的这就去熬药,一定给您慢熬细炖,争取把药效全都熬出来。” 莫十早就看出来自家少爷对大小姐的心思,此时稍稍一想便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想着自家少爷好事将近,便忙不迭的拉着小桃往外走,给两人留足了地方。 “诶,小姐,等等,奴婢还有话……” 小桃没有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样子,被莫十强行给拽了出去。 “你拽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那药要怎么用,都得仔细着来,你做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拉我出来?” 小桃满脸不高兴的看着把大门带上,一副鬼鬼祟祟模样的莫十。 “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我们少爷有话要和你们小姐说吗?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记得你拿过来的那些药?” 莫十神神叨叨的说完,也不去管一头雾水的小桃,心情甚好的去小厨房消磨时间去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萧殷这才看向冉秋念,对她温声说道:“念儿,你方才那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瓷瓶,脑子里思绪万千,全凭着一股勇劲儿支撑着她没有逃避下去。 想着都到了这一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冉秋念索性豁出去了,她仰起头看向萧殷,没好气的说道:“大哥哥明知故问,今日你就索性给我一个痛快话,是成是不成,我也好安心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萧殷失笑,还真是没见过将表白心意说的这样匪气十足的丫头,可是即便是这样故作凶悍的冉秋念,在萧殷看来也处处可爱的紧。 “对不起。” 萧殷轻声说道,他倾慕冉秋念已久,这表白心迹的话原本该有他来说,可是他却迟迟没有说出口,以至于让冉秋念先开了口。 萧殷自知冉秋念说出这番话的不易,即便心中喜悦,却免不了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可冉秋念没等他说完,便断章取义的自己补全了萧殷的这句话。 她的心里忽然一沉,闷闷的疼起来。 她虽然嘴上说着轻松,是成是不成都无所谓,可实际上,她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满心以为不会听到意料之外的任何答案。 可萧殷这句道歉的话,却把冉秋念所有的自信都给打碎了,难不成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是自己会错了意,萧殷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冉秋念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却强撑着不肯说话,就这样与萧殷对视着,等着他说完最后的判决。 萧殷正准备接着说下去,却抬眼就对上了冉秋念伤心欲绝的眼神,顿时愣住了,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的容易被人误会。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斟酌着说那些话了,见冉秋念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连忙手忙脚乱的走上前去,将人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让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殷企图解释,却越描越黑,冉秋念听着他一口一个误会,一口一个说错了话,顿时伤心的哭了起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误会了萧殷的心意,他对自己的那些承诺,只是因为说错了话。 萧殷不知冉秋念为何越说越哭,无奈之下,只好轻轻的捧起冉秋念满是泪水的脸,在她的眼角处轻轻吻了吻,把那些让人心疼的泪水全都擦拭干净。 冉秋念没有想到萧殷竟然会突然亲吻自己,她睁开泪眼迷蒙的双眼,出神的看着萧殷,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听萧殷捧着她的脸,温柔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的歉意不是否认自己的心意,而是对自己的迟来一步。” 这是什么意思?冉秋念的心仿佛峰回路转一般,一下子又被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之中,她有些紧张的看着萧殷,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解释。 “念儿,当日落水之后,我便想将自己的心意与你说出,可你落水失忆,我不忍趁人之危,便一直耽搁了下来。我亦是心悦于你,就算你今日不说,我也早已认定了你,此生不渝。”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听到萧殷这一番表白心迹的话来,顿时面上一点一点红透了,她自然知道萧殷向来一诺千金,尤其是对她说的话,从未有食言的时候。 他此时对自己说此生不渝,冉秋念便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这番话,面上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得偿所愿的笑意。 “大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念儿信了,往后无论如何也不许反悔。” 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冉秋念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脾气,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 “这么久了,莫十的药怎么还没有熬好,我去催催他,大哥哥先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免得一会儿又病了。” 冉秋念语气轻松的说完,便红着脸转身出了屋子,谁知道没走两步,就在萧殷的院子外面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你?你不在西院禁足,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冉秋念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惹人心烦的丫头,来人就是先前那个试图冒犯萧殷的丫鬟轻桃。 若是刚才冉秋念看到轻桃只是愤怒和排斥,这会儿再见,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冉秋念看她虽然还是不喜,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震怒了。 “求小姐再让奴婢见少爷一面,奴婢是真心爱慕少爷的,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够伴在少爷左右,就算只是做个通房小妾奴婢也无怨无悔,还请小姐成全。” 轻桃对着冉秋念苦苦哀求,仿佛冉秋念就是那棒打鸳鸯的十恶不赦之徒,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让冉秋念被气笑了。 “你说你是真心的,便可以不顾殷哥的意愿对他欲行不轨了?那若是街边随便一个姑娘说一声真心,殷哥就要把人收下,只怕这宅子早就已经住满了。” 冉秋念分明看得出来,这姑娘眼中虽然也有对萧殷的倾慕和痴迷,可更多的还是野心和不甘,一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小丫头,实在是让冉秋念有些提不起对付的心思。 “你来的倒正好,也省得我专程派人过去提你,走吧,你不是要见殷哥吗,跟我过来吧。” 冉秋念说好了要把这丫头留给萧殷来处置,便不会越俎代庖。 原本轻桃被冉秋念说的哑口无言,还以为自己是见不到萧殷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看上去就不好相与的小姐竟然同意了。 轻桃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她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求得少爷的原谅,否则日后别说飞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了,就连现在这样的清闲日子怕是也过不下去了。 只要一想到日后会因为今日她的莽撞之举,回归曾经流落街头吃一顿饱一顿的穷苦日子,轻桃连一刻也无法忍受。 “殷哥,有个叫轻桃的婢女求见,你现在想要见她吗?” 冉秋念轻轻叩响房门,对着屋内的萧殷扬声问道,轻桃在她身后目露期待之色,房门被打开,萧殷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爷!”轻桃以为萧殷是妥协了,面色狂喜,更要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引得萧殷怜惜,不料萧殷连一眼也没有给她。 第203章 簪花 “念儿,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置便可,不用过问我。” 萧殷看着冉秋念状似不在意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轻笑。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被萧殷一眼就看了出来,面上闪过一丝红意,轻咳一声,随口应下来: “好歹是跟了你多年的人,我若是把人远远送走,你也舍得?” 冉秋念明知故问,萧殷却只觉得这样为了自己而吃醋的冉秋念可爱至极,他忍俊不禁的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说道:“都依你。” 轻桃没想到自己的下场就这样三言两语被定下了,无论是萧殷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来的态度,还是两人之间那旁若无人的亲昵,都让轻桃感到一阵心如死灰。 少爷不是最厌恶与人接触吗?为什么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这样和善,她从未见过少爷笑,原以为少爷是不会笑的,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没有那个能够触动少爷的本事。 冉秋念带着轻桃从萧殷面前走了一圈,也算是让这丫头彻底死了心。既然萧殷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冉秋念来办,冉秋念也不客气。 轻桃虽然以下犯上,痴心妄想,但并未铸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冉秋念并非嗜杀之人,也不喜欢以折磨别人为乐,虽然厌恶轻桃,却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们爷孙俩。 直接让莫十给他们爷孙结了所有的月银,因为是被主家遣散的,冉秋念还特意多发了一月的月银给他们,把卖身契还了回去,当即就下令两人第二日一早就搬出去。 轻桃和爷爷被冉秋念赶出了大门,之后想要再找这么清闲舒服的活可就难了,老伯知道能够多领一个月月银子,被遣散离开,已经是主家开恩,虽然可惜丢了这么好的差事,但是也知足了。 可是轻桃却满心怨怼,只觉得天道不公,哭喊着不愿意离开。 这就是莫十需要头疼的事情了,冉秋念把人打发了,眼不见为净,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对萧殷来说,轻桃也好那个老伯也好,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他当日收留他们也是为了让他们帮自己看守宅院,如今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自然就失去了留下来的资格。 “这宅子也不能一直空着,这样吧,明日等殷哥你全都好了,我们抽空去人伢子那里在雇两个人回来。” 虽然冉秋念也可以提议从冉宅调来几个家仆,可不知为何,冉秋念下意识地忽视了这最简单的一个法子。 “好,都听你的。” 喝过药之后,萧殷便睡了过去,冉秋念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睡下,本以为今夜会难以成眠,谁知道竟然意外的睡了个好觉。 一夜到天明,冉秋念睁开眼睛之后,还有些反应不及自己身在何处,等到看清了周围的场景之后,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便全部涌入了冉秋念的脑袋里。 她红着脸翻了个身,双手捧住脸颊,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昨晚与萧殷之间互相表白了心意,此时已经与往日不同了。 “小姐,可起身了?”小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冉秋念的思绪,她胡乱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小桃应声推门而进,把手上准备好的热水和面巾拿进来,放在架子上,转身过来,伺候冉秋念梳洗。 “大小姐,您脸上怎么这样红?是不是昨夜也着了凉,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桃看着冉秋念脸上的红晕,有些担心的问道。 冉秋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轻咳一声,推辞道:“昨晚我都喝过姜汤了,能有什么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可能是我昨夜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着了,一会儿便好。” 梳洗过后,冉秋念脸上的红晕果然已经消退了,小桃见状便没再说什么,信了冉秋念方才的说辞,把心头担忧散去。 冉秋念和萧殷一起在这私宅里用过了早膳,萧殷要去当差,便派莫十先把冉秋念送回去,晚些时候再带冉秋念一起去人伢子那里雇新的人手。 冉秋念自然没有异议,与萧殷在门口分别,一左一右,向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虽然所去的方向不同,可冉秋念却觉得两个人的心始终紧紧的绑在一起。 “莫十,先去一趟西市街,经过昨儿的事,也不知道今日簪花小阁是个什么境况。” 冉秋念惦记着铺子里的生意,便趁着回府路上经过西市街,让莫十先绕过去看一眼。 “小姐,你快看,那边真的是簪花小阁吗?奴婢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去了这么多的人!” 小桃透过马车的窗子往外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在簪花小阁门前停着的那些马车和轿子,这副门庭若市的景象与先前门可罗雀的惨淡反差之大,以至于让小桃都有些不敢认了。 “什么,让我看看。” 冉秋念闻言,心头一动,等到小桃让开之后,便自己凑到了窗子前面,透过帘子往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了小桃口中说的盛况。 “我原以为昨日洛安郡主那儿的东风刮的太狠,实际的效果会比我预料的差上许多,真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京中那些贵女对新潮首饰的追捧。” 冉秋念喃喃说道,这会儿正是店铺最热闹的时候,她想在这个时辰见到钱多只怕困难重重。 况且,冉秋念对外并不打算透露自己是簪花小阁实际上的东家这个事实,现在人多眼杂,也不利于她隐瞒身份。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对莫十开口说道:“罢了,既然今日生意这样好,我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看看钱多,我们先回府吧。” 莫十收到冉秋念的命令后,便掉转车头,任劳任怨的驾驶着马车回到了主街上,就在冉秋念他们的马车离开之后,又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刚才冉秋念他们停住的位置。 “主子,前面就是簪花小阁。” 驾车的仆人低声说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缓缓将门帘掀起来,对着那门庭若市的首饰铺子看了一眼: “我虽早就料到这簪花小阁会抢去不少客源,但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京城里也就没有了其它首饰铺子的立足之地了。” 锦袍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簪花小阁,忽地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起了谁:“今日这铺子里的生意这样红火,她应当是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仆人虽然好奇锦袍公子口中的她是谁,却并没有多嘴一问,收到命令后,便重新驾驶马车离开了这条街。 冉秋念从西市街上离开之后,便径直回了冉宅,一夜未归,纵然已经派人知会了祖母,还是难免惹人挂念。 见过祖母之后,冉秋念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修整,想起昨天请林菡珊和卢小姐一起做的那幅画,冉秋念心下一惊,抬手往胸口藏画的地方摸去,却记起来自己昨晚临睡之前换过了一身衣服。 那幅画现在多半还在被她换下来的衣物之中,她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暗骂自己丢三落四,出声把小桃叫了进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小桃,我昨天换下来的衣物在哪里?”冉秋念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些衣物已经拿去洗了。”小桃如实回答,见冉秋念脸色不对,便反应过来或许是丢了东西。 好在小桃虽然平日里有些迟钝,但是做起事来却是非常细心,再把冉秋念的衣服送去浆洗之前,早就已经仔仔细细的摸过一遍,把冉秋念落下的东西全都收拾了出来。 “小姐是不是再找一幅画?奴婢收拾衣服的时候,在里面找到的,想着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收起来了。” 小桃的话让冉秋念又惊又喜,连忙对着小桃夸奖道:“知我者,小桃也,我就是再找那幅画,快把它拿来,昨晚匆匆忙忙的也没顾上仔细看。” 小桃有些脸红的低着头笑了笑,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冉秋念想找的那幅画拿了回来,这幅画依然是冉秋念折好的样子,小桃虽然见它收了起来,却没有擅自打开看。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儿我再叫你。” 冉秋念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幅未完成的画,将它铺在桌上慢慢看下去。 这幅画只来得及画完一个轮廓,按理说是很难凭借着这些辨认出画像上的人的,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执笔画画的林菡珊技艺实在是高超,冉秋念总觉得这幅画像上的男人有些眼熟。 “真是奇了,这究竟是谁?” 冉秋念左看右看,只是觉得眼熟,便忍不住更加心急起来,想要早日看到这画像上人物的全貌。 “在看些什么?”萧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冉秋念顺势抬头,见到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人,脸上也有些笑意,她把手里的画随手放下,站起身来冲着笑意走过去。 “大,殷哥,”冉秋念自从与萧殷互表心意之后,便自觉的改了口,似乎是要区分些什么,“你回来了。” 冉秋念拉过萧殷的手,将人带到了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双手按着萧殷的肩膀把人按坐在自己身前,将那张未完成的画放到了萧殷的眼前。 第204章 肖像 “这是?”萧殷接过那幅画打开看了看,“这是谁的肖像画,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可是你我相识之人?” 萧殷随口的一句话,让冉秋念心头重重一跳,她没想到萧殷竟然也会有同样的感觉,那么是不是表明她先前的感受没有出错,这个画像上的人,或许就是他们身边之人。 “这是按照卢小姐当日在大理寺地牢走水之前撞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卖薪老者的脸,由林家二小姐执笔画出来的,只可惜那日没能画完,菡珊姐姐就被急召回去。” 冉秋念有些遗憾地说道,若非不然,她当时就可以知道这画像上的究竟是谁了。 若是这人并非他们所熟悉之人也就算了,可因着这一丝熟悉之感,越发让冉秋念对画像上人的身份好奇的抓心挠肺起来。 “还没有问过殷哥,昨日你到卢小姐的父亲大理寺卿府上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情吗?地牢走水的那件事情,殷哥可是还在往下追查?” 对于冉秋念的猜测,萧殷并没有否认,见萧殷承认下来了,冉秋念便把那画像送给了萧殷:“既如此,若是这画像殷哥用得上,只管拿去,早日找到害死王掌柜一家的凶手,我也能早日安心。” “这画像还是先放在你那,卢小姐那日竟然看到了下手之人,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昨日那两个杀手,多半就是由此而来。” 萧殷的猜测不无道理,冉秋念收回画像,面色一紧,忽地抓住萧殷的手臂急声问道: “那杀手一计不成,会不会再对卢小姐下手?不行,他们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虽然友邻和善,但到底不够安全,我得早些知会他们。” “放心吧,今日当差的时候我遇到了大理寺卿,也与他谈及此事,他已决定举家搬离,住进圣上赐下的那处宅子里,就在这条街上,往后你们来往也方便。”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安下心来:“那便好,只是不知道他们何时搬迁,我们也好去恭贺一声乔迁之喜。” “就在这两日,不会耽搁太久,最迟今晚,他们就会先搬进这里,剩余的那些家私物件的搬迁,倒不急于一时。” 萧殷略略估算,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冉秋念点头应下,心里有了主意:“果真如此,那我晚些时候,便去拜访卢小姐,与她再多问问那日发生的事情。” “晚间出去不安全,不是说好今日带你去人伢子那里雇两个人吗?趁着天色尚早,再去一趟卢宅也并非难事。” 萧殷沉吟半晌,对冉秋念提议道,冉秋念想着这也是极好的安排,便点头应下来,随即又叹了口气: “可惜菡珊姐姐这几日都出不来,不然也能早日完成这副肖像画。” 冉秋念不无遗憾的说道,萧殷听了,便说:“水墨丹青一道我也粗通一二,若是卢小姐不介意,也可由我代笔来作完这幅画。” “对呀,我竟然没有想到,除了菡珊姐姐,就数殷哥你的画技最好,我这是一叶障目了,这下便什么也不缺了,我们带上这幅画,先去卢宅把剩余的部分完成,晚些再去人伢子那里如何?” 冉秋念一脸兴奋的拉着萧殷的袖子说道,萧殷见她高兴,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人约定好了行程之后,便起身出门。 不料却在临行之前,被祖母派来的人给拦了下来。 “大小姐,老夫人喊您过去一趟,您这是?是要出门吗?” 银杏见冉秋念和萧殷一起整装待发的样子,便有些迟疑的说道。 “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冉秋念有些疑惑。 “是有些事儿想要叫您过去一趟,也费不了多少时辰,若是小姐着急出门,我先回去与老夫人说说便是。” 银杏看了看萧殷,又看了看冉秋念,出言提议道。 “既然用不了多久,我就先过去一趟。”冉秋念思索了一下,想着天色尚早,也不着急于一时,便对着萧殷笑着说道,“殷哥等等我,念儿去去就回。” “好。” 萧殷目送冉秋念和银杏离开,转身在院子里坐下,小桃给萧殷上了一壶茶,便被莫十拉到了一边去。 “你这又是闹哪一出?没看到大少爷等着吗,你不好好在边上伺候着,怎么总喜欢往角落里钻?” 小桃有些无奈地看着鬼鬼祟祟的莫十,这人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没个正形。 “小桃,少爷这边就交给我了,你去大小姐那里打探打探,总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快去。” 莫十推了推小桃,对着她小声说道,小桃一脸莫名:“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小姐一个人待着,那边可都是老夫人的人,殷勤伺候还来不及,哪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叫你去,你就去,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莫十无奈的推了推小桃,对她催促道。 小桃没办法,只好去了冉秋念那儿。而此时的冉秋念却也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境况,面对着祖母呈上来的画像,冉秋念一张脸都要红的冒烟了。 “念儿也到了年岁,该早些相看起来了。这些事情都是迟早要接触的,你也不要太过害羞。来看看,这些可都是我特意请人帮忙画的,各家公子都在这儿了。” 祖母的话让冉秋念越发的无地自容起来,她现在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若是这些画像被殷哥看见,那她可真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自古只有男子看女子画像挑选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这些我可不看。” 冉秋念把眼前的画像往前一推,连一眼也不愿意看。 “瞧你这话说的,我的念儿哪点比那些男子差了?按我说,我的念儿这样好,只有我家念儿挑别人的,谁有那个资格对我家念儿挑挑拣拣?” 祖母的话把冉秋念逗乐了,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可冉秋念知道这都是祖母的一片心意,她不可避免的有些触动。 冉秋念张了张口,想要把自己和萧殷的事儿告诉祖母,可又觉得这件事情需要和萧殷商量好后再决定何时说出来。这一耽搁功夫,祖母又把那画像对着自己推了推。 “快些看看吧,想要弄来这些画像可也不容易,念儿只管看,看上哪一个了,祖母去帮你相看。” 冉秋念听着祖母那理所当然却又霸气十足的话,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祖母,这件事情晚些再说吧,您的心意,念儿领了,只是念儿还没有想好这些事情,您总得给念儿一些时间吧?” 这倒也有些道理,看来是自己太着急了点,祖母点点头,见冉秋念羞臊的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便高抬贵手的放了她一码。 “行了,听银杏说了,你今日要和萧殷一起出去,我也不耽搁你们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冉秋念松了口气,正准备往门外溜,忽然听到身后祖母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萧殷那孩子也是,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整日扑在公务上忙的抽不开身。这样下去,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被耽误了下来,日后找不到好人家,可不要怪祖母没给你们提前相看。” 听到这里,冉秋念便有些失落,是啊,她虽然与萧殷互通了心意,可这件事情不能总是瞒着祖母他们,否则日后像是今日这样的事儿总是少不了的。 她与萧殷有再深的感情,也怕被消磨在彼此的患得患失和猜忌之中,这件事情必须早点与萧殷商议,尽快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给祖母和舅公舅婆知道。 冉秋念做下了决心,便抬脚往萧殷所在之处赶去,正好与小桃错过,等到小桃赶到地方,就只看见对着一桌子连开都没有开过的画像,愁眉苦脸收拾着的银杏。 “银杏姐姐,什么事情这么愁眉苦脸的,这些画像怎么了?” 小桃奇怪的问道,上前帮着银杏一起收拾着。 “小桃你怎么过来了?小姐刚刚才走,你们怕是在路上错过了。” 银杏见是小桃,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唉,也不知小姐心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老夫人为了小姐能够找个好归宿,可谓是操碎了心,只是小姐总像是还没开窍,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兴趣。” “你瞧,这些画像,小姐可是连一眼也没有看的。”银杏叹息一声,“又白忙活了一场。” “原来今日你们是为了让小姐相看这些公子的画像,所以才把人叫来的!”小桃恍然大悟,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一般,偷偷的捂着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银杏一脸奇怪的看着忽然偷笑起来的小桃。 “你们都不知道,兴许不是小姐不开窍,而是小姐早就已经芳心暗许了。” 小桃对着银杏神神秘秘的挤眉弄眼说道。 “芳心暗许?” “你说什么?” 小桃话音落下之后,立刻便听到了两声叠在一起的回复,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嘴角,有些傻愣愣的转头看向第二道声音传来的地方。 “老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小桃闭上了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可老夫人怎么会给她这个装傻充愣的机会。 “说清楚,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在小桃耳边炸起,小桃苦着脸与银杏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对自家小姐忏悔起来。 第205章 东家 这边冉秋念还不知道因为小桃的一句无心之失,她在祖母那里很快就要闹出一个大大的误会来。 她与萧殷离开之后,便在马车上说起了这件事情,萧殷听到祖母叫冉秋念过去,是为了让她相看人家,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越早越好。” 萧殷直截了当的说道,这爽快的态度,让冉秋念被惊了一跳,她连忙拉着萧殷小声说道:“那可不行,这也太突然了,我怕吓着祖母她老人家。不行不行,必须要想一个万全的时机,慢慢说。” “这件事情瞒不得,也不需要隐瞒,越早说了,影响越小,念儿不必担心,祖母不是普通深宅妇人,她不会被轻易吓到的。”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安抚起来。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冉秋念犹犹豫豫的说道,她虽然也很想早些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和所有的亲人,但是她与萧殷毕竟以兄妹相称这么多年,虽然并无血缘关系,可这从下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祖母和其他人看来也与亲兄妹没什么分别了。 要是突然告诉他们,自己和萧殷已经互许了终生,只怕会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只要一想到,祖母会因为这件事情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对,冉秋念便有些揪心的难受。 萧殷感受到了冉秋念的不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心下叹息,知道冉秋念与自己不同,她有太多在意的人,所以难免在很多事情上束手束脚,而自己不同,他孑然一身,只有冉秋念一人。 想到这里,萧殷看向冉秋念的眼神便又温柔了一些:“罢了,是我思虑不周,这件事情容后再说,过些日子就是年节,到时候顾冉两府必然会聚在一起,我们可以寻个时机,在家宴上把这件事情透露出来。” 听到这个时限被从今晚推到了数月之后,冉秋念一下子便松快了不少,她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下。 年节之后,明年开春之际,边关就会乱起来,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关注边关战事,只怕不会对她与殷哥的事儿太过介怀。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冉秋念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那便都听殷哥的。”冉秋念眉眼弯弯的看着萧殷。 “少爷,小姐,卢宅已经到了。” 莫十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他虽然已经听到了身后马车里的那些对话,可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一点儿也没有将心中澎湃之情透露出来。 萧殷带着冉秋念从马车上走下来,淡淡的看了莫十一眼,莫十对着萧殷也是一副面色沉稳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冉秋念带着萧殷一起去找了卢小姐,在征得同意之后,便由萧殷代笔,卢小姐口述,把那副完成了一半的肖像画完成了。 “这是……”冉秋念面色有异,这人竟然真的是她所认识的,可怎么会是他,为何会是他? “怎么了,冉小姐莫不是也见过这个人?” 卢小姐听到冉秋念脱口而出的话,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可是冉秋念却很快收起了震惊的神色,对着卢小姐摇摇头。 “我还不能确定,卢小姐,抱歉,这件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更多。” 冉秋念的话虽然让卢小姐有些失望,但是想到这幅画像能够帮到冉秋念和萧殷不少,兴许很快就能抓出那日在大理寺纵火行凶之人,卢小姐便又振作起来。 “不知这幅画像可否在临摹一份交给我,我想把这画像呈给我父亲。” 卢小姐看着冉秋念和萧殷问道,冉秋念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为难,可想到这幅画像毕竟是卢小姐提供的,她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好求救似的看向萧殷,想听听他的主意。 “可以,只不过这幅画像事关重大,还请卢小姐除了给令尊过目之外,万万不要再示与人前,否则恐怕会打草惊蛇。” 萧殷的叮嘱,卢小姐自然是没有不应下的:“你放心吧,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我心里有数的,这画像只会给我爹一人看到,今日之后,我也绝对不会再去看这画像第二眼。” 得到了卢小姐的保证,萧殷便提起笔,照着先前那一副,从头到尾临摹了下来。比起先前一说一画的速度,这会儿只不过是仿照着临摹,很快萧殷就把临摹出来的那幅画画完了。 “多谢萧大人。” 卢小姐接过那副新的画像,小心的吹干墨迹,折好收进袖子里。 “卢小姐不必言谢,这画像上的人本就是你看到的,是我们应该对你说谢才对。” 冉秋念说完,心里藏着事,便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与萧殷先行一步,拿着那张画像离开了卢宅。 “殷哥,这画像上的人怎么会是柳瑜飞?”冉秋念面色难看的拿着那张柳瑜飞的画像,难怪他们觉得眼熟,原来这人根本就是消失了许久的柳瑜飞。 “柳瑜飞现在投了齐若云,是齐若云手底下的幕僚,他若是参与进了大理寺走水一案中,齐若云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从岭南铁矿一案,到现在的大理寺走水,王掌柜母子双双别灭口于狱中,萧殷与冉秋念一路走来,总觉得遇到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双大手暗地里操控着。 每一次看似就要接近真相了,线索却总是断在原处。 不说萧殷,冉秋念早就已经憋着一股气,等着捉出背后搞鬼之人,若是这幕后之人从头到尾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么这人又是在图谋什么? 冉秋念不敢深想下去。 两人一路无言,马车从卢宅驶离,上了西市街:“少爷,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莫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惊醒了沉思之中的冉秋念,她听到西市街上熟悉的亲切叫卖声,心思一动,原本到了嘴边的人伢子市集,便改口成了簪花小阁。 “殷哥,那日从王掌柜手上得到的木盒还没有找到机会去问钱多,正好今日赶上,我把这盒子也带了出来,不妨先去问问清楚,人伢子那里,晚些再去也不迟。” 冉秋念从袖子里掏出木盒,与那副画像放在了一处,托举在萧殷的眼前,正色说道。 “那就先去簪花小阁。” 萧殷对着莫十吩咐道,莫十应声驾驶着马车向着簪花小阁赶去。 “别走正门,这会儿恐怕人正多,我们从铺子后面的小门进去。” 冉秋念提醒了一句,莫十应了一声,将马车调转车头,很快就到了冉秋念所说的小门。 “马车就在这里停下,铺子的小门开在隐蔽之处,马车进不去。殷哥,你与我一起走过去吧,就在前面。” 冉秋念从马车上走下来,伸手拉过萧殷的手,带着人往小门处走去。目送两人离开之后,莫十便将马车驶进了偏僻之处,看着冉秋念和萧殷远去的方向,静静等待着他们。 冉秋念轻车熟路的从小门走了进去,带着萧殷进了店铺的后院之中。 “你们是谁?”一个青衣小童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萧殷,等到顺着萧殷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冉秋念后,便脸色一缓,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东家!” “小青,钱掌柜呢?把他请来见我,有些要紧事想要问问他。” 冉秋念说完,便拉着萧殷去了账房。 小青得到冉秋念的吩咐,便忙不迭的跑到了前面,把被簇拥在人堆里的钱多给拉了出来。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过分热情的姑娘,钱多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虚汗,对着小青道谢:“好小子,今日可多亏你了,往日怎么不见你这么机灵?” “钱掌柜,快别说了。”小青说完,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便凑近了钱多小声说道,“钱掌柜,东家来了,还带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冷面公子,说是有要紧事要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钱多一听便知道,是冉秋念和萧殷来找自己了,他立马点头往屋子后面走去,留下小青帮着应付铺子里的客人。 “这钱掌柜平日里总是未语三分笑,一副滑不溜手的老辣性子,怎么今日这般急急忙忙的往后面去?店里可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有人注意到了钱多与青衣小童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向着铺面后面匆匆忙忙走去,一眼发觉了不对劲之处,暗自记下,转身退了出去,把自己所看到的禀报给了马车上的公子。 “你看清楚了?”锦袍男子又一次来到了冉秋念的铺子外面,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有意外之喜。 “回主子,小的看得真真切切,钱掌柜的神色急迫,看上去颇有几分殷切,来人肯定是他的东家,至少也是与东家有关联之人。” 那仆人对着马车内的锦袍公子说道。 “会不会是她来了?” 锦袍公子眨了眨眼睛,忽地笑了起来。 而在马车外面的仆人虽然听到自家主子的笑声,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轻松,自家主子别看素日里一副笑呵呵的好脾气模样,可是谁也不知他面上的笑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稍有不慎便会引来自家主子的捉弄,虽然不至于送命,可也让人苦不堪言,防不胜防。 第206章 圣王 “走,随我下去看看,今日我也凑个热闹,好好逛一逛这簪花小阁,给我那几个妹妹也挑选一些新首饰。” 锦袍公子走下马车,对着那下仆轻声说道:“还不带路。” “是,主子。” 下仆说完,便起身走在了锦袍男子左前方半步的位置,恭恭敬敬的把人往对街簪花小阁引去。 “这铺子着实红火,比起天一阁如何?” 锦袍公子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出的话却让那下仆额上好一阵冷汗:“这,小的以为,天一阁才是京城首饰铺子之首,簪花小阁不过是一时新鲜……” “行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就不必再说了,簪花小阁的东西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如何,光看这些日子从天一阁流入簪花小阁的客人便知道了,这簪花小阁的幕后东家确实是个难得的鬼才。” 锦袍公子说完,便面带笑意的走进了簪花小阁。 “我要看看你们铺子里最好的首饰,银子不是问题,务必要让我满意。” 青衣小童见铺子里走进来一个男子,还有些惊讶,他见这位公子相貌不凡,气势不俗,便知道来人是个不好得罪的主,立刻便亲自迎了上去。 “这位客人,我们铺子里的最好的首饰就在楼上,还请公子虽小的移步二楼。” 锦袍公子带着轻浅的笑意,一路和小青走到了二楼,引来了铺子里无数的视线,这样风采的公子哥,她们怎么从未听说,这是谁家的公子? 冉秋念还不知道前面铺子里发生的事情,正与被叫来的钱多说起那木盒子的事情。 “你说你见过这个盒子?”冉秋念一挑眉,有些惊喜。 原本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木盒子带过来问问,没想到这钱多还真是总给她惊喜,竟然真的认得这个盒子。 “没错,东家,这是我爹的东西,从他死后,铺子被洗劫,这些东西就全部都丢失了,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它的一天。” 钱多眼睛有些红,他抹了一把脸,将冉秋念手边的盒子拿了起来,在手上摆弄了一会儿,才面色有些难看的放了下来。 “怎么了,这盒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冉秋念原以为钱多有法子打开这个盒子,却没想到连他也没有了办法。 “这盒子不对劲,原本这盒子的机关我是记得的,就是我方才拧的那几下,可是现在却打不开了。” 钱多面色有些严肃,这盒子会突然锁死打不开,只有一个原因:“一定是有人曾经想要强行打开,却没能成功,反而触发了这盒子里的机关,让盒子锁死了。” 钱多叹了口气,对着冉秋念和萧殷说道。 “那么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盒子给打开呢?”冉秋念有些在意,若是不能打开盒子,那么王掌柜留下的这唯一一个线索也就不能用了。 冉秋念总觉得这盒子里或许会有些值得在意的东西。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这法子有些冒险。” 钱多犹豫着说道。 “只要能把这盒子打开,什么法子都值得一试,钱掌柜只管说吧。” 冉秋念看着钱多鼓励着说道,见状,钱多便没有再纠结下去,将盒子推回了冉秋念的手边。 “只能以内力破开,我知道这盒子有一处薄弱之所,可以凭借内力破开,只不过,这样强行破坏盒子,很有可能会把里面的东西一起损毁。” 钱多挠了挠后脑,咬牙说道:“若是你们并不执著于一定要完好无损的保全盒子里的东西,就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这盒子也不知道使用什么做成的,看上去只是寻常的木料,但却坚硬如铁,就算是萧殷全力破开也难以造成一丝缺口。 此时钱多的法子确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做下了决定。 “好,那就有劳钱掌柜帮我们找出那个薄弱之所,破开这个盒子。” 冉秋念重新将盒子送到了钱多的手上,钱多点点头,伸手接过盒子,在手上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只见他左瞧瞧右摸摸,是不是在盒子上敲一敲看一看,不一会儿就指着盒子上的一处说道:“就是这里,还请萧大人将内力凝成一条线,对着我画下的这个点击打下去,盒子便会应声碎裂开。” 钱多生怕萧殷看不清楚那个位置,拿起桌子上的笔墨,点起一点朱砂,在盒子上画下了一点如红豆般大小的印记。 这盒子全身上下都坚硬如铁,只有这一处地方薄弱,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也是钱多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将这盒子的秘密告诉了他,他才能想出这个法子。 “殷哥,小心。” 冉秋念对萧殷叮嘱一句之后,便凝神看着他动手。 萧殷小心的控制着内力,对着那盒子上的朱砂一点处击打下去。 只听到咔的一声,盒子应声而碎,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也都碎裂成了数半,与盒子的碎屑一起掉落在桌子上。 “出来了!”冉秋念眼神一亮,伸手在桌子上的那片狼藉之中,把木屑抖落,只留下了盒子里藏着的东西。 这是一片有些古旧的布帛,已经有些碎裂,又因为萧殷破开盒子之后,被断开的木料割过,已经有些七零八落。 可好在还能勉强拼凑在一起。 “那些人争来夺去的,就只是这个东西?一张破布?” 冉秋念有些不能理解,看着她手心里的这张脏脏旧旧的布帛,有些失望。 “等一等,我曾听说,前朝一位圣王曾经在布帛中留下了他传世的宝藏线索,这布帛藏在机关盒子里,经历几番战乱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萧殷越看冉秋念手里的布帛,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殷哥的意思,不会是说,这盒子就是那前朝圣王的机关盒子,这布帛就是记载着圣王宝藏的那块藏宝图?” 冉秋念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小小的一块脏布帛,上面能记载多少东西,更何况这只是一个野史传说,根本没有可信度。 “我流落江湖的时候,好像也听人说起过这个故事,可那些不都是话本野史里流传的传说吗?” 钱多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若是他爹真有藏宝图在手,为什么还一直守在这个小铺子里,到死都没有打开过这盒子?毕竟别人打不开盒子,他爹却是知道解开机关的步骤的。 “一定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是前朝圣王的宝藏呢!” 钱多满脸不相信,冉秋念也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荒唐,萧殷却从冉秋念的手里把布帛接过,不出意料的,这张破旧的布帛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特别的痕迹。 别说是藏宝图了,就连一根线头,一条花纹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块灰色麻布。 可萧殷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有人会费尽心思用机关盒子保守着一块普通的麻布,甚至到了以命搏命的疯抢程度。 这块布帛一定还有秘密,萧殷见冉秋念和钱多都不再关注这块布帛上的秘密,便也没有再提,而是将布帛折好,收进了袖子里。 “东家、掌柜的,不好了,前面来了一个贵客,说是要买下我们铺子里所有的首饰,您看这人是不是来闹事的?” 小青忽然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对着钱多和冉秋念急急忙忙的说道。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那人长什么模样,又是怎么说的?你别着急,和我们细细说来。” 钱多一听有人竟然想要买走铺子里所有的首饰,与小青的反应是一样的,这人肯定是来闹事的。 他们铺子里的首饰既然能够以京城第一自居,自然价值不菲,全部的首饰加起来,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也难怪小青会被吓着。 “他身着锦袍,相貌堂堂,看上去就很贵气,他说要给自家妹妹们买首饰,一上来就要看最贵的首饰。” 小青没读过书,只能尽力的描述起那人的样子,冉秋念越听越觉得有些熟悉,这说话的语气和外貌特征,怎么那么像是前些日子在洛安郡主府里偶然遇到的那个戚公子? “钱掌柜,既然铺子里还有事忙,我和殷哥就不多留了。” 冉秋念不管那人是不是戚公子,都不打算在此时与他接触,趁着人还在前面,冉秋念便打算带着萧殷先走一步。 钱多与冉秋念和萧殷告别之后,便跟着小青匆匆忙忙的去了前面的铺子。 锦袍公子,也就是戚公子,他见那青衣小童被自己吓走,很快就带了人匆匆赶回,本以为能够看到簪花小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抑或是那日那个有趣的姑娘,谁知来的竟然是滑不溜手的钱多。 戚公子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钱掌柜,别来无恙。” 钱多一见来的是位眼熟的客人,立马就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得场面,这人可不就是对家派来打探消息的眼线! “原来是戚公子啊,今日怎么又来光临小店了,看上什么,您只管说,戚公子是熟客,若是要买首饰,报我钱多的名字,可以给您优先送去。” 钱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上戚公子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两个笑面虎之间的你来我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展开了。 第207章 误会 冉秋念和萧殷离开之后,这才如愿去了人伢子的集市,挑了两个老实的仆人雇回去,帮着打理萧殷的私宅。 经历了白日里那些事情之后,冉秋念显然已经有些累了,她再安排好了这两个新仆人之后,便没有了继续在外的心思。 萧殷看出冉秋念的疲惫,便直接让莫十回了府。 “殷哥还要出府吗,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冉秋念没想到再把自己送回府之后,萧殷竟然还要出去,便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今日发现的布帛,我还有些疑问,打算去藏书阁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记载。” 萧殷也没有瞒着冉秋念的打算,一听到萧殷是要去藏书阁翻阅藏书的,冉秋念立马一个头两个大,也打消了要与萧殷同行的念头,对着萧殷敬佩的看了又看: “那殷哥早去早回,念儿乏了,就不陪着你一起了。” 萧殷知道冉秋念最怕看书,也不勉强,看着冉秋念进了府门之后,便让莫十调转车头,往藏书阁而去。 趁着萧殷去藏书阁翻阅藏书查阅那圣王布帛的记载之时,冉秋念也对着卢小姐复述萧殷执笔画出来的那张柳瑜飞的画像凝眉沉思。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画像上的人究竟是谁,那么这东西也就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冉秋念再看过最后一遍之后,便将画像对着,丢进了手边的炉子里。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冉秋念正出神的看着地上炉子里慢慢烧成灰烬的画像,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她起身开口,走了出去,就见银杏和小桃站在一起笑看着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们俩这是又再闹哪一出?白日里祖母不是才找过我,这会儿又是为了什么事,我可提前说了,若还是关于那些画像的,就免了,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看那些画像的!” 冉秋念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好事,大小姐只管放心吧,老夫人已经知道您对那些画像没有兴趣,不会再逼着你看了,是别的事情,您只管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冉秋念见银杏把话说的这样满,也有些不相信,可到底被心里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她轻咳一声,点头让小桃带路: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再说。省得你们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 冉秋念收回看向银杏和小桃的视线,抬脚率先走了出去,小桃连忙跟上。 银杏摸了摸鼻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连门也忘了关的冉秋念,正准备给她合上房门,忽然见到屋子里掉了半张染着火星子的宣纸。 “小姐也真是粗心大意,这带着火星子的宣纸也敢到处乱丢,也不怕起风了烧着什么东西。” 银杏赶忙走过去将地上带着火星子飘落的半张宣纸踩灭,弯身将那张纸捡起来,没想到却看到了上面还没有烧干净的墨痕。 瞧着,这似乎是一张画像,画上的分明是个年轻公子,可惜这人的面容被火熏得乌漆嘛黑看不分明。 可这些也足够让银杏感到一阵惊诧,没想到小桃那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大小姐不是没有开窍,而是早就有了心上之人。 也难怪大小姐会对老夫人送来的那些公子的画像不屑一顾,却原来早就自己偷偷私藏了一份心上人的画像。 银杏心头一跳,悄悄将这还没烧干净的画像收了起来,打算拿给老夫人过目。 她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冉秋念的屋子,把门从外面给轻轻带上。 “祖母,您又找念儿有什么事啊,银杏她们说,您有好事要找念儿,到底是什么好事,这样神神秘秘的,念儿都快好奇死了。” 冉秋念一进门就凑到了祖母身边搂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祖母最是受用她这一招,见状便笑呵呵的将人拉在身边坐下。 “念儿,你老实告诉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祖母?” 祖母开门见山地一句话让冉秋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收敛了几分笑意,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祖母的神情,却意外的发现,祖母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紧张什么?难不成还怕祖母吃了你?” 祖母好笑的看着一下子有些如临大敌的冉秋念,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你别看祖母一把年纪了,却不是那种老古板的人,念儿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只管和祖母直说,你就算是想要摘下天上的月亮,祖母也会帮你想法子得到。” 原来祖母说的是这件事情,冉秋念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重生的事情被祖母察觉到了,她松了一口气,可又开始犯起了愁。 “祖母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是不是从哪儿听到了什么消息?” 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打听起来。 “少在这里和我绕弯子,跟你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祖母好笑的点了点冉秋念的脑袋,一副已经全部都知道了的样子。 见状,冉秋念终于相信了祖母不是在诈自己,而是真的知道了她和萧殷之间的事情,于是冉秋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念儿也是怕祖母一时不能接受。” “这有什么好不能接受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的念儿这么好,能够看上那人,是他的运气,若那人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祖母一定想办法帮你促成了。” 祖母的话突然有些奇怪,冉秋念本来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和萧殷的事,可是这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祖母说的,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倾慕之人究竟是谁的样子? “老夫人。”银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冉秋念疑惑的目光之中,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冉秋念好奇的瞥了一眼,却越发的觉得银杏手里的东西有些眼熟起来:“银杏姐姐,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果然,下一刻就见银杏把那张烧焦了宣纸递到了祖母的手里。 “可不正是从大小姐屋子里的地上捡来的,上边还带着火星子,若非奴婢发现的及时,恐怕要把屋子都给烧了。小姐下回可要小心一些。” 冉秋念一听,立马顾不上这画像会被人发现,对着救下自己屋子的银杏,连连道谢。 “其实,找奴婢看来,小姐有了心上人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就算藏了一两张画像偷偷的瞧着,也不算什么出格的,实在不必烧了。” 银杏却以为冉秋念是在感谢自己救下了这张烧到一半的画像,斟酌着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念儿,祖母没有想到,一转眼你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是平日里祖母忽视了你。这位戚公子虽然只是三王府的幕僚,出身低了些,可若你真心喜欢,那人也是个可靠的,祖母不会阻拦你们。” 祖母看了一眼画像上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把画像折叠起来,还给了冉秋念。 冉秋念木木的听着祖母说出来的这番让她听不明白的话,将画像收到手里,越发的搞不明白今日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祖母,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戚公子,什么三王府幕僚,念儿怎么听不明白了。” 冉秋念哭笑不得的看着祖母和银杏,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苦恋上了一位姓戚的公子,还偷藏了人家的画像。 “小姐,您就放心吧,您与戚公子的事儿,老夫人都知道了,老夫人疼您,而且开明的很,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只会帮着您,不会阻止您和戚公子的。” 小桃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冉秋念看着这丫头虎头虎脑的样子,哪还不知道这场误会是从谁那里牵的头。 她没好气的敲了敲小桃的脑袋:“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在胡说八道,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祖母,您真的误会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戚公子的画像,我和那个戚公子也是什么都没有,您误会了。” “我误会了?” 祖母有些不相信:“可是你方才不是还承认了自己有事情瞒着我?” 冉秋念脸色有些僵硬,没想到自己不打自招了,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在这个时候把一切和盘托出。 面对祖母、银杏和小桃这三个女人满脸不相信的神色,冉秋念只好在脑子里拼命的搜索起所有可以用来搪塞眼下危机的理由。 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只听冉秋念正色说道:“其实,我先前以为祖母问的是另一件事,是关于秋白哥哥心上人的事。” “秋白?那孩子不是回锦绣城处理商队事宜了吗,怎么又说起了他来?” 祖母有些不相信,总觉得这些话都是冉秋念扯出来的借口,在这种紧要关头,冉秋念只能把自家好事将近的兄长推出去替自己混淆视线,获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为了让祖母相信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冉秋念笑了笑,无比认真的开口说道: “这画像是我请殷哥给画的秋白哥哥,原本是要送给玉儿妹妹的,她与秋白哥哥之间的事,想必祖母也是有所耳闻的。实际上,念儿一直瞒着祖母为玉儿妹妹和秋白哥哥之间传信。” 第208章 独大 冉秋念虚虚实实的说着,让祖母听的一惊一乍的,等到冉秋念说完,祖母这才有些唏嘘的感叹道: “这两个孩子真是的,我老婆子是那么古板的人吗?玉儿那孩子我见过,是个懂礼的好孩子,她又是秋白的救命恩人,秋白能喜欢上那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祖母想起冉玉儿的模样和性情,心中自然是再满意不过的,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一直在忙活萧殷和冉秋念的亲事,冉秋白那边竟然不声不响的定了下来。 “好啊,这可是大喜,秋白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可得给他写信好好说道说道,等到他从锦绣城回来,和玉儿的婚事就要定下了,我得好好盘算盘算,要请媒人,三书六聘一样也不能少。” 祖母被冉秋白和冉玉儿之间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满心欢喜的忙于这即将到来的喜事上,连冉秋念都顾不上了。 见状,冉秋念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她可算是逃过了一劫,冉秋念在心中默默对着冉秋白忏悔,她也是自身难保,才会出此下策,好在原本冉秋白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回来之后就求祖母向冉玉儿提亲。 她只不过是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了祖母,让祖母好早做准备。 “小姐,原来您这画像画的是秋白少爷啊,您早说嘛,奴婢还以为是……您说您,好端端的您把这画像烧了做什么,多不吉利。” 等到祖母走了,银杏才讪讪的看着冉秋念说道,面对着冉秋念似笑非笑地眼神,银杏心虚的退了下去,留给了小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姐,原来您与那戚公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啊,奴婢还以为您是害羞不肯说。” 小桃见冉秋念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苦着脸说完这一句话,便把脑袋递了过去,等着冉秋念敲下去。 “你这丫头,下回有什么事,可得先跟我问个清楚,别再自己胡思乱想了。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我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点心,好好反省。” 冉秋念看着小桃那耷拉着的脑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留下了一句惩罚,转身离开了院子。 “一个月不准吃点心,小姐,这下子奴婢可真长记性了,下回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小桃哭丧着脸,抬脚跟上了冉秋念的步伐。 殊不知冉秋念也在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心跳如雷。她这回总算是明白了先前萧殷为何提议越早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越好的道理,实在是隐瞒的过程太过让人心惊胆战。 看来必须早做打算了,冉秋念心事重重的想着,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从那日与祖母之间消除了误会之后,这些天祖母忙活着冉秋白的婚事,根本顾不上再去给冉秋念相看亲事。 得了好长一段时间空闲的冉秋念也是一门心思扑在了簪花小阁的生意上。 原本京城所有做首饰生意的商人都只以为簪花小阁不过是昙花一现,等到这一阵子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这新冒出来的首饰铺子自然会因为再也推不出新颖首饰,而渐渐的被淡出京城的首饰圈子里。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所以尽管一开始,各家铺子都被簪花小阁抢去了不少生意,但是众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等着簪花小阁无以为继的那一天。 谁知道这簪花小阁真是邪了门,不止没有渐渐淡出视线,反倒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反衬的他们几家铺子生意越发惨淡,几乎都有些无以为继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簪花小阁把咱们的生意全都抢去了,再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没错,不能再让簪花小阁一家独大了,否则我们要么关门大吉,要么改换门庭,做别的生意。” 几个商铺的掌柜聚在一处商议起来对策,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口说道: “天一阁那边怎么说?以前是天一阁一家独大,现在又来了一个簪花小阁,比起天一阁风头更甚,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你我的头上呢?” 天一阁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听说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们当时也不是没有私底下联合起来打压过天一阁,可惜这天一阁仿佛是一块铁板,谁踢到都会倒霉。 渐渐的他们也就认命了,可这会儿冒出来一个簪花小阁,看上去名不见经传,却连天一阁的生意都被抢走了大半,他们这些夹缝中生存的小商家,更是举步维艰起来。 “天一阁那里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我们要不要静观其变,看看天一阁会有什么动作?” 他们都知道天一阁不好惹,簪花小阁既然敢动了天一阁的糕饼,就得做好承担反噬的准备,想到这里,几个掌柜便都不再说话了。 “主子,各家商铺都因为这个簪花小阁,有些开不下去,天一阁的生意也是大不如以往,这个月的收益只有上月的三成。” 天一阁的掌柜将账簿呈了上去,上头的人接过来,又转而送到了帘子后面坐着的人手上。 “真是没让我失望,这个簪花小阁果真是匹黑马。” 帘子后的年轻公子笑着翻看着手里的账簿,只看了几眼就没什么兴趣的撂了下来:“还没有查到簪花小阁背后设计出那些首饰样式的高手是谁吗?” “属下无能,那背后之人实在是藏得掩饰,属下费尽心思,也只得到了几张从那位高手手中流出的画稿,请主子责罚。” “呈上来看看。”帘子后面的年轻公子来了兴致,把那几张薄薄的画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画工虽然还有些欠火候,可是这精妙的设计却让人忽视了画技上的不足。 “你们确实没用,发动了这么多人,还找不到区区一个设计首饰的画师。”年轻公子轻声说道。 “请主子责罚。”下面的人听了这话,立刻跪了一片。 年轻公子无趣的撇了撇嘴:“我还没说什么,怎么就吓成了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真是无趣至极。罢了,我也懒得处罚你们,既然这画画的高手找不到,簪花小阁的幕后东家,总能找到吧?” “回主子,这人似乎与将军府顾家有些关系。”那属下听了年轻公子对话,便低下头恭声说道。 “把人带来,我亲自问他。从这东家的嘴里,总能问出点什么,你们说是吗?” 年轻公子的嘴角带了一抹笑意,轻若呢喃的说道:“那丫头真是狡猾,骗了我的承诺,却转眼连面都不肯露,可别让我再抓到你。” “属下遵命。” 下属退了下去,谁也不敢去探寻自家主子嘴里提到的人究竟是谁。 “东家,咱们这个月净赚了上万两银子,没想到这首饰铺子也能成为暴利的产业。” 钱多捧着账簿与冉秋念对过账之后,眉开眼笑的看着账簿上的一笔笔收支,仿佛掉进了钱眼里,无愧于他的名字。 虽然这些银子对冉秋念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却是她两辈子以来,挣到的第一笔银子,冉秋念自然是高兴的。 “铺子能够开的这样红火,钱掌柜居功甚伟,这个月你可多分得一些银子,下个月争取赚的更多。” 冉秋念笑嘻嘻的翻看着手里的账簿,看着屋子里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笑脸,大手一挥,爽快的给每个人都分发了赏银。 “多谢东家。” 众人纷纷对着冉秋念恭维起来,能够多拿银子,谁不觉得高兴? “东家,这些银子您是要运回府上存进库里,还是存入银庄?” 笑闹过之后,钱多便问起了冉秋念对这笔银子的处置方法,不料冉秋念却全都否定了:“既不送去钱庄,也不锁进库房里。” “那东家要把这些银子送到哪里去?”冉秋念的话让钱多有些好奇。 冉秋念直接将屋子里的人全都遣散了出去,这才对着钱多正色说道:“这些银子,我要你全部帮我悄悄地换成粮食和布匹,布匹做成冬衣,能做多少做多少,粮食就存那些易于久放的,越多越好。”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钱多目瞪口呆的听着冉秋念对这笔银子的处理方法,一阵肉疼:“您要这么多的粮食和布匹作什么,难不成接下来,东家打算做布匹和粮食的生意了?” “不,你做成这件事情之后,帮我把这批粮食和布匹装运好,一路送到边关顾家的军队里去,这些都是给边关将士们过冬的补给。” 冉秋念的话让钱多有些目瞪口呆:“东家这是想要用自己的银子去养朝廷的军队?您为何要这么做啊,这几年边关一直没有什么战事,咱们的将士也不缺少粮食和冬衣,实在是用不上这么多的补给。” “你别管这些,只管派人去做就是,我自有我的打算。”冉秋念摆了摆手,对着钱多直截了当的说道。 钱多见冉秋念不肯多说,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点头应下。 反正这些银子都是东家的,东家想要怎么花都是她自己的自由,旁人没有说话的余地。 “您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保管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钱多说完,便转身带着账簿离开了屋子。 “从现在开始,每个月都会有至少十万两的银子用作军队补给,距离明年开战,还有短短数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够不够用作战时物资。不行,银子还是不够,还需要继续想办法赚银子才行。” 第209章 出卖 冉秋念打定了注意要在明年开战之前,多攒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于是便琢磨着再多开几家铺子。 想到钱多先前随口一说开衣裳铺子的主意,冉秋念忽的眼前一亮:“没错,衣裳首饰不分家,这些全都是京城贵女之间互相攀比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何不把这衣裳的生意也抓在手里?” 冉秋念的脑子里可还记着不少衣裳的样式,全都曾是京城贵女们不惜一掷千金也要竞相追捧的。 有了这些东西,冉秋念相信,她一定可以在明年开春之前积累到足够的银子。趁着边疆战事还未起,民间粮食的价格没有疯涨之前,抢先一步囤积下足够的粮食。 冉秋念满心都扑在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这样大刀阔斧的开铺子,赚银子,把京城许多做首饰衣裳生意的商铺客源抢去大半,究竟给她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还没有找到簪花小阁背后的东家吗?这些日子,京城里接二连三冒出头来的铺子,可是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主子那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是再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只怕你我都别想继续在主子手下待了。” 中年男子对着手底下几个掌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若是有外人在此,定会发觉这些掌柜竟然全部都是出自京城曾经生意最大的首饰和成衣铺子,其中就包括了天一阁的掌柜。 “东家,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那些新冒出来的成衣铺看上去与那簪花小阁并无关系,可设计出来的那些新式的衣裳和花样,却都是见所未见,与簪花小阁的那些新式首饰一样稀奇。” “京城里何时来了这么多位厉害的裁缝师傅和金银匠?不可能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小的怀疑,这幕后之人根本就是出自一家!” 天一阁的掌柜一提起这抢走了自家大部分生意的簪花小阁就满脸怒气,却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猜测,竟然成了真相。 “不管如何,三日之内,必须见到簪花小阁的背后之人,不论你们用何种办法,最先抓到人的,我可在主子面前为他请功。” 被称作东家的中年男子说完,便将这些掌柜各自散去,转身坐上不起眼的马车,一路往皇城所在的那片区域悄然而去。 “大小姐,今日还去铺子那边吗?这几日您忙着铺子里的事儿,可是瘦了不少,老夫人还派人来问过。” 小桃心疼的看着一大早又要准备出门的冉秋念,眼里有些不解。 “大小姐为何突然对这铺子里的事儿这么上心,按说您也不缺银子花,依奴婢的,还是好好休息一些日子,铺子里的事儿就交给钱掌柜办也足够了。” 冉秋念知道小桃这些话除了出自她自己,还有祖母的意思,她这些日子确实有些过于投入,可是越是了解京中局势,冉秋念越觉得时间紧迫。 她的那些银子看上去很多,可是想要支撑得起顾家的军队,补上战事的空缺,还远远不够。 “放心吧小桃,我今日不是去过问铺子里的事儿的,就是把这新画出来的图样送到钱多手里,让他派人赶制起来,好尽早推出去。” “这些日子京里各家首饰铺子都开始推陈出新,若我们不早做准备,恐怕原本积累下来的那点儿客源,就又都被别家抢去了。” 冉秋念从桌案上抽出那几张她连夜赶出来的新画稿,想着这些日子市面上已经陆续出现了许多模仿簪花小阁发簪样式的商家,分走了不少客源,她只能加快推陈出新的速度把这些客源重新抢回来。 小桃听了这话,也是深以为然的。 她家小姐在这铺子上花了多少心思,为了赶出这些画稿又费了多少时间,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了,只是一张小脸担心的皱成一团。 冉秋念不能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执着与赚银子,只能尽力去做。 “备马车,今日先去簪花小阁送画稿,与钱多交代一下铺子里接下去的事,我就回来好好休息,这总可以了吧?” 冉秋念刮了一下小桃皱起来的鼻子,好笑的看着她说道。 见冉秋念让了步,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了,小桃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点了点头:“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马车,咱们早去早回。” 小桃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 “你确定,你们那位东家今日就会到铺子里来送画稿?”簪花小阁不远处的茶楼里,天一阁的掌柜正对着一个青衣小童皱眉问道。 “没错没错,小的曾经偷听到了钱掌柜和东家的谈话,每月这个时候,东家都会送新的画稿过来让钱掌柜去找人做出来。今日,东家一定会来。” 小青对着天一阁的掌柜殷勤极了,说起簪花小阁里的事儿,一点儿犹豫也没有。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天一阁的掌柜又看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定了定神,对着他好不容易收买下来的小青敷衍着安抚了两句。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听到这里,小青眼里有些贪婪和期盼,对自己出卖冉秋念和钱多的事儿,更是半点愧疚也不剩了。 “马车来了。”天一阁的掌柜看着慢慢从前面绕道簪花小阁后门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那就是我们东家的马车,掌柜的,小的不能在这里久留,免得被钱掌柜发现端倪。” 小青眼里也有些兴奋。 “行了,赶紧回去吧,记住你说过的事,到时候可全看你的表现了。” 天一阁的掌柜摆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小青离开之后,天一阁的掌柜便又叫来两个心腹,对他们低声吩咐几句,几人各自散开。 冉秋念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将画稿拿给了钱多,又叮嘱了几句铺子里的事,问起她让钱多准备的那些粮食布匹,钱多立马回答: “放心吧东家,那些银子已经全都换成了粮食和布匹,只是数量太多,我怕引人注目,就派人分别从南方几个城镇以北方粮商的身份购买,那些粮食分散在各地,已经陆续往边疆送去了。” 钱多细细说来,冉秋念也凝神听着:“好,这些粮食就这样处理,之后我在让你屯积下来的,就暂缓送至军营,可在各地建立秘密粮仓,暂且存放着,留待日后再用。” 冉秋念的话让钱多有些不解:“东家,恕小的多嘴问一句,您准备这么多的粮食,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多有此一问也在冉秋念的预料之中,可是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年后边疆就会战事频发,朝廷不给边疆拨粮草,让将士们寒冬腊月只能穿着单衣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对此,冉秋念只能故作高深莫测的对着钱多低声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只管去做,总不会是坏事。” 钱多被冉秋念这么一糊弄,也觉得这件事情自有其深意,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要给自己也多囤积一些粮食冬衣,没准日后用得上。 “您放心吧,东家,小的都记下了,绝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钱多对冉秋念保证道。 冉秋念点点头:“好了,铺子里的事儿你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交给你我很放心,今日我就先回去了,铺子里的事儿都要辛苦你了。” 说完,冉秋念便转身带着小桃离开,出门之时,正与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小青撞上,小桃赶紧将冉秋念护在身后,对着冒冒失失的小青皱眉问道: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你这毛手毛脚的,若是冲撞了我们小姐,可有你好受的。” 冉秋念记得小青,他在铺子里很得钱多的重用,于是便拦下了为自己抱不平的小桃,对着小青好奇的问道: “小青,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作什么?” “东家恕罪,小的不是有意冲撞,小的是来找钱掌柜的。”小青眼里有些心虚,撇开眼睛不去看冉秋念和小桃,低声说道。 “小青,你找我有什么事,前面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钱多从冉秋念身后走出来,对着小青奇怪的问起来:“我这正要送东家出门,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来不及了,掌柜的,前面来了个难缠的客人,非要见您不可,您还是去看看吧,免得那人闹起来,把其他的客人都给赶走了。” 小青眼神躲闪着说道,钱多也不疑有他,一脸无奈的对着冉秋念赔罪道:“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先去看看,免得真出什么事。” “辛苦你了,快去吧,我这里有小桃,就几步路的功夫,能出什么事?” 冉秋念对着钱多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去前面看看。 “小的替钱掌柜送东家出门。”小青见钱多离开了,立马殷勤的凑了过去,说是要送冉秋念出去。 “无事献殷勤。”小桃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被冉秋念拍了拍手背,安抚住,只好闭了嘴不说话,可对着小青还有些不高兴。 第210章 绑架 “走吧,前面就是出口,马车就停在巷子口。” 冉秋念说着,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小桃和小青连忙跟上。 “有些不对劲,先等一等。” 临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冉秋念忽然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奇怪,便忍不住警惕的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东家,能有什么事儿,您肯定是想多了!” 小青没想到冉秋念竟然会这么敏锐,赶忙出来打着圆场,可是冉秋念却还是皱着眉头。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小桃可不管小青说什么,在她心里,冉秋念的话就是真理。 “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想要干脆先返身回去。 可是小青哪能让她就这样离开?想到天一阁掌柜答应自己的好处,小青便咬了咬牙,忽地笑着说道: “能有什么事,这前面就是主街,又临着咱们铺子,人来人往的,哪有什么危险?这样吧,小的亲自上前面去看看,若有什么,小的就马上回来报信。” 小青一拍胸脯,很是仗义的说道。 “等等……”冉秋念有些不放心,可是小青已经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开了。 “这小子平时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今儿倒是爷们了一把,真是稀奇。” 小桃看着小青爽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感慨的话,冉秋念则有些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小青就从前面回来了,他对着冉秋念和小桃满脸轻松的说道:“东家果然是多虑了,前面什么也没有,马车好端端的停在那里,车夫见小的独自过去,还觉得奇怪呢。”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小桃,我们走吧。”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青,又看了看前面巷子口异常安静的空处,下了决定。 “东家慢走。”小青在后面目送着冉秋念走出巷子,和小桃一起坐上了马车,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对着那个假扮成冉秋念车夫的男人做了个手势。 马车缓缓开动,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走了一会儿,冉秋念才发觉不对劲。 “小桃,把马车帘子掀开,我要看看走到哪儿了。” 冉秋念小声对着小桃说道,小桃虽然觉得冉秋念的语气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听话的将两旁的窗格上的帘子掀开,露出了外面的街道。 “小姐,好像不太对,这里不是回府的路。” 不用冉秋念说出来,小桃只一眼就看了出来,面色大变。 冉秋念本想要阻止小桃的声音,可还是晚了一步,这马车里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外面,被那个驾车的车夫听到了。 只听他冷笑一声,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是冉秋念所陌生的,根本不是出自府里的车夫:“没想到簪花小阁背后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姑娘家,今日算你倒霉,谁让你动了我们主子的银子。” 随着这一声陌生的声音出现的,是马车忽然的加速,冉秋念和小桃在马车里踉跄了一下,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在颠簸的马车里思索起来对策。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他们来者不善,不会是想要谋财害命吧!” 小桃脸色苍白,满脸紧张的看着冉秋念。 “别担心,那人既然没有当即对我们下手,就还有转机,今日我们只怕是被人出卖算计了。” 冉秋念想到来时那小青奇怪的表现,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一脚踩进了陷阱之中,可叹她心存侥幸,太过大意,才会中了这么简单的陷阱。 “这个该死的小青,竟然敢出卖小姐,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桃怒骂起来。 “为今之计,先冷静下来,待我问问他们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小桃,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你了。” 冉秋念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小桃,扬声问起外面的车夫:“敢问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你的主子是谁,我何时动了他的银子?” “少废话,我们主子要见你,乖乖听话过去,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至于其他的,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冉秋念听着外面传来的不耐烦的声音,咬了咬牙。 这会儿,她已经能够适应马车里的颠簸,于是便伸手去摸索自己手臂上的袖箭。 冉秋念有些犹豫,究竟是现在用袖箭暗算这个车夫,然后借机逃走,还是留着后手,等见了那个不知所谓的主子,再用来对付那个人? 不等冉秋念做好决定,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另外两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这边!主子已经等在里面了,你确定带来的就是簪花小阁的东家?” 冉秋念没想打这么快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外面现在至少有三个人,不知道身手如何,冉秋念也没有把握在袖箭射完之前,将这三个人全部拿下,只好顺从的跟着他们下了马车。 等着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主子之后,在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小桃虽然很害怕,却还是颤颤巍巍的挡在冉秋念的身前。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再说,他们既然没有一上来就下杀手,就说明还有周旋的余地,只是要看他们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了。” 冉秋念从这几人的谈话之中推断出,他们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把她当作簪花小阁的东家,并不知道她和将军府的关系,说明他们并非冲着朝堂之事而来,紧紧只是为了生意的事。 这倒是让冉秋念松了口气,若只是单纯为了生意上的事,她大可以弃卒保车,就算是丢了手上的生意也无所谓,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日后没有柴火烧。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有些定神,她镇静下来,带着吓坏的小桃,跟在那些押送她们的陌生男子之后走进了一座院子。 “你们的主子究竟是谁?也是做首饰铺子生意的?是哪一家,京里生意做得最大的就是天一阁,你们与天一阁有何关系?” 冉秋念一路上都在对引路的两个男子喋喋不休的问道,那两人虽然看着凶神恶煞,对自己也爱答不理,却还是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要下杀手的打算。 从这两人不经意的反应,冉秋念也可以推断出来不少东西,于是她便继续问下去,走一路问一路,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 看到冉秋念这么轻松自如地样子,原本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小桃也有些佩服起来,且越发的觉得这里也没有这么可怕。 “是她?真是没有想到……” 不远处的假山凉亭上,居高临下的锦袍公子在中年男子的身前站定,举目眺望廊下走过的冉秋念,忽然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主子难不成认识这个女子?” 那中年人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却只得来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这大概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小丫头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生的样子,走吧,随我一起去会会她。” 锦袍公子从假山上走下来,转身去了正厅。 与此同时,冉秋念也被人带进了正厅,正如冉秋念所预料的,这几人虽然将她请过来的方式有些粗鲁,可是却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既没有捆住她的手脚,也没有遮蔽她的眼睛,反倒是带她到了主人家会客的正厅,上了热茶赐了坐,一副要商谈公事的模样,冉秋念心里更是不担心了。 “主子,人已经带到了。”中年男子站在帘子后,对着锦袍公子拱手说道,他后退一步,让出前面的路,一副谦卑的样子,摆明了两人的身份。 “你先去,试探试探那丫头的口风,看她如何应对。” 没想到锦袍公子并没有出去的打算,反倒是对着中年男子示意了一下。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看出他家主子眼睛里熟悉的亮色,便知道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捉弄人的法子,便低下头没有拒绝。 “是,主子,小的这就去探探这位姑娘的口风。” 中年男子说完,便走了出去,正对上冉秋念好奇的目光。 “敝姓雷,是天一阁的东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雷管事在堂上顿了一下,并没有落座主位,而是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下手第一个位置,神色自若地对着冉秋念说道。 看到这位自称天一阁幕后东家的中年人神色自如的坐在了主位下手的位置,冉秋念眼皮子一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些计较。 “我姓冉,想必雷老板也已经知道了,我就是簪花小阁的东家。” 冉秋念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闻了闻茶香,并没有喝下去的打算,随手又放了回去。 “不错,今日请冉老板过来,正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雷管事只是碍于真正的主子就在后面站着,自己不好喧宾夺主,才按照习惯坐在了下手处,却不想这一举动直接就暴露了他的实际身份。 “雷老板请人的方式到着实有些特别。” 冉秋念意有所指的说道,即便她现在处于弱势,是对方案板上的一条鱼,可她却没有将心底的不安透露出丝毫。 第211章 契书 “冉老板见谅,想要见你一面,实在是不容易,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雷老板不以为意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雷老板费尽心思用这样的手段将我请来之后,究竟是想要从我这里问到些什么?” 冉秋念懒得继续绕弯子下去,便直接问了出来。 雷老板欣赏冉秋念这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可惜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只需要冉老板告知簪花小阁的那些首饰样子,究竟是出自谁之手,今日冉老板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间院子。” “你费尽心思把我抓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问这一句?”冉秋念听闻这话,便有些好笑,怎么人人都在问这个,可她说了实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不错,冉老板不用担心,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雷老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们?这里除了雷老板,还有谁?为何不一起出来见见,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冉秋念敏锐的抓住了雷老板话语之中的漏洞,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雷老板脸色却微微一变,对着冉秋念急声厉色道:“大胆,冉老板慎言,有些话不是随口就能说的,当心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冉秋念被他这忽然改变的态度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冉秋念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微微蹙起眉头,看向雷老板的视线也有些深思。 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怎么连提一句都不行?难不成这雷老板背后之人,真的有什么不一般的身份? “好个敏锐的丫头,雷管事虽然办事靠谱,可惜论心眼,就有些不够了,三言两语就让那丫头把话全都套了出来,真有意思。” 锦袍公子站在屏风之后,听着外面的动静,满眼都是笑意,见雷管事变了脸色,担心真把冉秋念给吓着,便不再遮掩身形,从后面施施然走了出来。 “雷管事怎能和这样一位窈窕淑女这般说话?实在是有失风度。” 一道含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后面传来,冉秋念皱眉看过去,本以为那幕后之人总算忍不住要现出原形来了,谁知道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这人不是…… “戚公子?” 冉秋念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儿?”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心里飞快地思索起来。 难怪坊间都传闻这天一阁和京成里天字打头的铺子都有着深不可测的背景,幕后之人权势滔天。 如今想来,戚公子既然是三王爷的幕僚,出现在这里,一切还不够清楚吗?原来包括天一阁在内的京中那些铺子全部都是三王爷在背后支撑。 怪不得雷老板听到自己提起幕后之人,会这般震怒,妄议皇家之人,确实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冉秋念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来。 “没想到冉姑娘竟然还能记得我。” 戚公子笑着看向冉秋念,转而对着目瞪口呆的雷管事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不要打搅了自己的兴致。 雷管事见状,立马起身告退,生怕走完了又惹得自家主子不快。 可雷管事心里却是一阵惊涛骇浪,原来主子和这位冉老板真的是旧相识,这姑娘叫主子“七公子”,想必是知道主子的身份,难不成他们府上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 殊不知雷管事心里的误会已经跑到了天边去,打发走了碍事的人,戚公子这才走上前去,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坐在那里?就不怕被人看见,让三王爷不快?” 冉秋念见戚公子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主位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兴许是他们上回见过,冉秋念知道这位戚公子的性子跳脱没什么脾气,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许多。 见这戚公子竟然敢坐在那雷老板都不敢坐的位置,冉秋念便出于好心多提醒了一句。 “三王爷为何会……”戚公子奇怪的说了半句,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冉秋念那儿的身份是三王爷的幕僚。 于是他便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冉秋念的旁边坐下,一脸后怕的对着冉秋念说道:“多谢提醒,我一时忘形,差点儿就逾越了。” 见状,冉秋念也没有多想,她对戚公子说道:“你也是为了问我那画出首饰样式的人究竟是谁的吗?”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主子的意思。”戚公子一双眼睛充满了笑意,像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让冉秋念有些不解。 “况且,冉姑娘不是还欠我一个承诺吗?自从那日赏菊宴之后,我可是苦等了好些日子,再没有了冉姑娘的消息,还以为是被冉姑娘给戏耍了。” 戚公子说起这件事情就有些哀怨之色,冉秋念见了也有些心虚,她确实把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么多,桩桩件件都是不能忽视的,自然和戚公子的允诺,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对不住,我也是不知该如何见到戚公子,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今日既然有此机会,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冉秋念眼神闪烁了一下,无比诚恳的这般说道,对上戚公子半信半疑的眼神,冉秋念连忙保证道:“只是不知戚公子究竟信我几分。” “若是冉姑娘诚心相交,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戚公子看着冉秋念眉眼弯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冉秋念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簪花小阁的那些新式首饰,不是出自别人,而是出自我之手。” 冉秋念说完,就等着戚公子对她的话发出质疑之声,谁知戚公子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东西,原来是这样。” “你相信了?”冉秋念有些惊讶。 “当然,没想到冉姑娘不仅经商有道,还有这样厉害的手艺,难怪能够将簪花小阁做的这样好。” 面对戚公子不加掩饰的夸赞,冉秋念轻咳一声,全都应了下来。 “只不过,我虽然惊叹于冉姑娘的才华,但是我们主子却对冉姑娘的簪花小阁抢占了大半生意有些不满。” 戚公子收敛起脸上轻松的笑意,忽地正色起来,冉秋念也不得不警惕起来,看着突然态度大变的戚公子,等着他说完接下去的话。 “冉姑娘虽然与我有些交情,可惜我也只是在三王爷手下讨生活的小卒,人微言轻,只能按照吩咐办事,还请冉姑娘见谅。” “各为其主,没什么见不见谅的。” 冉秋念摸不准戚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小心应付。 “不知你们今日请我过来,究竟是想要我怎么做?” 冉秋念见戚公子忽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与他这点交情在利益面前什么也算不上,好在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个,便直接问了下去。 “很简单,只要你将这簪花小阁并入天一阁,从此以后只为天一阁画稿,以此契书为凭证,今日我们主子就能将冉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戚公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好的契书,放在了冉秋念的面前。 冉秋念只虚虚打量了一眼,就被上面那些过于霸道的条约激怒,这不是断她财路吗?这样的契书,冉秋念是绝对不会签的。 只是现在还不能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冉秋念为着自己的安危着想,只能尽力先将人给安抚住,试图晓之以理: “戚公子,这张契书上写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再多说,这样的契书,您不觉得有些过于霸道了吗?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和气求财,才能长长久久的把这生意做下去。” 冉秋念见戚公子没有反驳自己的话,便再接再厉说了下去:“这件事情明明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何必要将事情做的这样绝,您说是吗?” 说完,冉秋念就把面前的契书向着戚公子所在的位置推了推,远离了自己的手边。 戚公子本来也没有逼着冉秋念非要签下这个的意思,他不过是故意为难,想看看冉秋念究竟会如何反应,见她这般一本正经的要同自己讲道理的模样,也是觉得新鲜。 “此话怎讲,听冉姑娘的意思,是不打算签这个契书了?你可知道,拒绝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戚公子的声音有些阴寒,冉秋念稍稍一想,能够养出洛安郡主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性子的王府,又怎么可能会对威胁到他们的自己手下留情? 这样一想,冉秋念也有些背脊发寒,可若是让她就这样彻底放弃手上的铺子,不再做生意,她也是不愿意的。 没有了这些收益,只凭借她那点儿压箱底的银子,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囤积到足够一整个顾家军队过冬的粮草? 就为了这个,冉秋念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三王爷从自己手上抢走京城里的生意。 “您听我细说,这天一阁是京城里老牌商铺,款式经典,有不少人脉,我的簪花小阁则是以新颖立足,受到许多年轻姑娘的喜爱。若是两家铺子联手,互惠互利,又如何?” 第212章 暗涌 冉秋念的话倒让戚公子觉得有些意思,他似乎知道冉秋念想要说什么了,心里对她的反应更是满意,临危不惧,又能想出这么多好点子,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我还要和我们主子再商量商量,既然冉姑娘已经拿出了你的诚意,相信我们主子也愿意一试。” 戚公子说完,见天色不早了,便对冉秋念说道:“时候不早,我送冉姑娘回府吧?” “不必了,只要你们把我原本的车夫还回来就够了,老马识途,回府的路,它总还能记得,就不劳戚公子相送了。” 冉秋念闻言,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却没有流露出分毫逃出生天的庆幸,她对着戚公子说完,转身带着小桃离开了这座院子。 “主子,就这样把她们放走了?”雷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戚公子的身边,对着冉秋念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她方才说的那些你也都听见了?挺有趣的建议,试试又如何,左右这银子我也赚的够多了,总觉得有些没意思,倒是冉姑娘说的那些,听上去颇为有趣。” 见自家主子都这样说了,雷管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摊上这么一个玩世不恭的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派些人去把城里那些不安分的收拾了,放出风声,日后天一阁就和簪花小阁结成同盟,谁若是不长眼去挑衅冉老板,就是与天一阁为敌,与我为敌。你知道该如何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人。” 戚公子的声音有些轻,可那话语之中的分量却如重千钧,让雷管事不敢小觑:“是,主子,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冉秋念从戚公子那里离开之后,就一路回了冉宅,她的半途失踪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得了她的吩咐之后,车夫和小桃谁也不会多嘴。 这场绑架事件,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值得一提的是,等到冉秋念再派人去簪花小阁找小青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这小子已经提前一步从簪花小阁消失了。 “真是便宜那吃里爬外的臭小子了,最好一辈子也别叫我们抓到他!” 小桃提起这件事情就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冉秋念却觉得,这突然失踪的小青,不见得就是得了什么好处。 “行了,今日之事,再也不许提了,若是让祖母和殷哥知道了,你下个月的点心也没有了,记住了吗?” 得了冉秋念的叮嘱,小桃自然是没有再开口的道理,上回的教训还犹在眼前,小桃心有余悸的捂住了嘴。 冉秋念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还没有见过殷哥,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这几天都忙忙碌碌的,随我过去看看。” 冉秋念想到就做,带了小桃,一路往萧殷的屋子里过去。 “殷哥不在府里?”冉秋念见院子里没有人,便抓了一个路过的下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想了想便又问道,“那莫十呢?他在府上吗?” “莫十随少爷一起出去了,都未回来。” 闻言,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摆手把人放走,转身带着小桃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个时辰还没有回府?真是奇怪,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冉秋念拄着下巴好奇的说道,“小桃,帮我注意着殷哥院子里的动静,等人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姐。”小桃应声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冉秋念一人,她走到书桌后面,从暗柜里又取出了不少未完成的稿纸,这些全部都是接下去要在铺子里上新的首饰衣裳的画稿。 左右离萧殷回府还有些时辰,冉秋念便坐下来静心画了起来,早日完成也可早些了却心里的事儿。 “小姐,钱掌柜托人传信来了。”小桃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手上就带了一封信。 “钱多这个时候给我送什么消息来?莫不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快拿来给我看看。” 冉秋念搁下手里的笔,起身去取小桃手上的信,就这样站在原地打开来看了起来。 “真没想到那人的速度还挺快的,白日里方才说好,这会儿就已经有了动作。” 看完这封信,冉秋念只需要稍稍一想,就知道这里面说的那些事儿究竟是出自谁的手。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信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小桃不明白冉秋念什么意思,便直接问了出来。 “傻小桃,我说的意思就是,有人帮我们出手打压了那些跟风模仿咱们铺子里首饰花样的商家,之后我们就可以轻松许多,不必这样着急推陈出新了。” 冉秋念心情甚好的将手里的信纸放到了小桃的手里。 “太好了,这样小姐就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这难道是先前把我们抓走的那些人做的?小姐真是厉害,不知您是怎么说动那些人的?” 小桃高兴的一抚掌,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收好,冉秋念却让她直接烧了,不必留下痕迹。 “山人自有妙计,行了,别贫嘴了,去帮我回个口信,就说我知道了,让钱多不必理会这些,明日我会亲自过去与他说个清楚。” 冉秋念与小桃笑闹过后,正色道。 “是,奴婢这就去派人回话。” 小桃满眼笑意的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一般,对着冉秋念说道:“险些忘记说了,小姐,方才奴婢好像看到大少爷的马车回来了,正要与你说呢。” “殷哥回来了?”冉秋念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一会儿帮我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我先去殷哥那儿看看。” 冉秋念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小桃惦记着先去回口信,只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三张画了大半的稿纸,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等到屋子里没了人,一个绿裙子的婢女这才偷偷摸摸的走了进去,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冉秋念的书桌后,看到桌子上随意放着的稿纸,她眼底一亮,伸手便全都收了起来。 临走之前,她又不甘心的在书桌上下摸索,却始终没找到冉秋念放置所有画稿的暗格,只好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等到小桃回来,就只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连一张废纸也不剩了:“奇怪,小姐怎么也不等我就自个儿收拾了。” 摇摇头,小桃见没有活要干了,就转身离开了屋子,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觉那个闯进来偷拿东西的婢女。 “小荷,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这个时辰,你不好好的在院子里当差,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 小桃出了屋子,就看到正在往外面走的绿裙婢女,正是与她一同从锦绣城过来的小姐妹,两人平素关系就不错。 都是在冉秋念跟前伺候的,虽然小荷没有小桃得脸,但是也算是冉秋念屋子里的二等婢女了。 小桃本只是随口一打趣,谁知道却把本就心虚的小荷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鬼鬼祟祟,今日我有些不舒服,已经和人换了班,不用在院子里当值,可不是要偷懒。” 小荷的语气有些冲,让小桃有些意外:“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是不是心里有鬼?” 小桃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荷说道。 谁知小荷却突然发了怒:“枉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儿,今日我不想与你说话了,你要是还当我是姐妹,就别再主子面前胡乱说话。” 小荷说完,转身匆匆忙忙的跑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小桃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就是你说的,冉秋念画出来的新首饰的样子?” 柳云瑶在冉宅附近的一处暗巷里停了马车,从那个叫小荷的婢女手上接过那三张画稿,随意翻了翻,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又有些不满:“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 “奴婢没找到大小姐存放画稿的暗格,只从桌子上拿了这些。” 小荷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 “大胆,我们小姐比冉秋念年长,论资排辈,这大小姐的名号也该是我们小姐的,你叫的哪门子大小姐?” 不等柳云瑶发话,在柳云瑶身边近身伺候的婢女就先一步发了怒,一巴掌打在那小荷的脸上,怒声斥道。 “是是是,是二小姐,二小姐画的。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 小荷赶忙跪下来对着柳云瑶磕头赔罪。 等着小荷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柳云瑶这才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起来吧,我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一句称呼罢了,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谢大小姐不罚之恩。” 小荷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也顾不上额头上沾染的泥土和磕红的地方。 “你拿了这些东西,没被人发现吧?”柳云瑶收下稿纸,皱了皱眉头,不放心的问道。 “大小姐放心,奴婢是避着人进去拿的,没人会发现。”小荷保证道。 听了这话,柳云瑶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有了这些东西,何愁不把冉秋念那个贱人打压下去,我看她这次拿什么赢过我?” 第213章 盗稿 说完,柳云瑶便招呼着人将马车赶回去,小荷却突然追上两步,对着柳云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东西奴婢已经给您拿来了,不知道奴婢妹妹的事儿,您看……” “放心吧,她死不了,在我手底下好吃好喝,日子过得可比你舒坦多了。只要你继续给我从冉秋念那里传递消息,你妹妹就不会缺衣少食,你好自为之。” 甩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柳云瑶的马车就越走越快,很快就将这可怜婢女的身影彻底丢在了后面。 小荷得了这一句话保证,也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想到自己额头上的痕迹,她赶忙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把泥土和灰尘全都擦掉。 只可惜额头上淤青的伤口却不是用袖子能够擦干净的,若是有人问起来,小荷只能推脱是走的急摔了一脚磕破的。 这件事情之后,没两日时间,京城里就忽然冒出来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铺子里的首饰新颖漂亮,一下子引去了不少客人,而冉秋念和天一阁原本打算共同推出来的几样首饰也遭到了拒绝。 “天一阁这是怎么回事?说好了用我画出来的那些样式,两家联手一同推出新式的首饰,怎么那边说反悔就反悔,一点儿信誉也不讲?” 冉秋念有些不高兴,就算天一阁背后站着三王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东家,那位戚公子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钱掌柜到后面传话给冉秋念,冉秋念正好攒了满肚子的怒火,正没处发,这天一阁那里就来了人找骂,来的真是时候。 “把他请进来,我正好也要找他。”冉秋念气鼓鼓的说完,便坐等戚公子出现。 “怎么一进门就这么大的火气?冉老板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可还没有生气冉老板背弃诺言,给别家画稿,怎么冉老板倒先气成了这样?” 戚公子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快,在推门进来,看到冉秋念一副生气的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顿时有些好笑起来。 “戚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知道做生意凭的就是诚信,我是诚心诚意要和天一阁合作,就绝不会再给其他的人画稿。可天一阁却不问缘由的将我送去的画稿退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见戚公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顿时就有些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更加憋屈。 “我来找你也正是因为这个事。” 戚公子见冉秋念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像是做了那种事情的人,便也猜出这件事情另有蹊跷,于是他就直接从怀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冉秋念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盒子,不去碰它。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戚公子正色道,见状,冉秋念也似乎有了些猜测,不再赌气,坐直身子,将盒子打开。 打开盒子之后,里面就赫然出现了三样精美的首饰。 “这是!”冉秋念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也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是天一阁做出来的,她送去的画稿才刚刚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不错,这些正是你画稿中的那些首饰样子。”戚公子将首饰盒子推了推,好整以暇的看着满脸震惊的冉秋念。 “这不可能。” 冉秋念下意识地否认,这些画稿虽然也有一部分借鉴了前世那些在京城里盛行一时的款式样子,但是大部分还是按照冉秋念自己的想法画出来的。 这里面杂揉了多家手法,还有冉秋念自己历经两世的品位见识,可以说是自成一派,绝对不可能会与市面上出现的首饰撞上,更何况,这首饰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照搬了她的画稿。 “我相信冉老板的人品,可是冉老板也不妨想想,你的这些画稿,除了你自己,还有哪些人有机会接触到?” 戚公子见冉秋念面上的震惊意外之色不是作假,便好心的帮着她思索起这些事情。 “戚公子的意思是,有人偷拿了我的画稿,送去了对家的铺子。这不可……” 冉秋念刚想要否认,就想起来前些日子小青被人收买出卖自己行踪的事儿,顿时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可是她的画稿锁在屋子里,除了小桃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亲信,能有什么人会接触到这些? 冉秋念着实不愿意去怀疑她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丫鬟。 “凡是还是多留一个心眼,那人既然偷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想要抓出那个人,并非什么难事,全看冉老板自己的意思。” 戚公子撂下这句话之后,本打算离开了,可想了想,他还是对着冉秋念多说了一句:“你可知这些首饰是从哪家铺子里买到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冉秋念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了早些时候听到的那个名字:“金簪楼?” “金簪楼。” 冉秋念和戚公子的声音同时响起,说出来的却是同一个名字,冉秋念释然,怪不得这名不见经传的新铺子能够抢走他们的生意,原来是用了这样卑劣的手段。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戚公子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好心说道。 “金簪楼背后的人也是一位窈窕淑女,似乎与冉老板有些关系。相信冉老板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若是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收拾一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还是轻而易举的。” 戚公子似乎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满眼都是笑意。 冉秋念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多问,只是摇摇头,把人送走: “还不到劳您出手的时候,戚公子只管作壁上观,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至于这画稿,就当作是废纸一张,转日我会派人送去新的画稿。” 见冉秋念胸有成竹的样子,戚公子便没再勉强,转身乐呵呵的走了。 “小桃,你进来一下。” 冉秋念等人走了,又独自坐了一会儿,便出声把守在外面的小桃给叫了进来。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小桃也知道冉秋念现在心情一定不好,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她。 “小桃,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冉秋念忽然问道。 “奴婢是打小就跟着小姐的,算来也总有个八九年了。”小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知道冉秋念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想必对我院子里那些丫鬟都有所了解。我现在派你去做一件事情,谁也不许声张,帮我把我院子里所有人的亲疏关系都罗列出来,越快越好。” 冉秋念对小桃低声吩咐起来,对小桃,冉秋念是绝对信任的,就和对清溪一样,若是连小桃都会背叛自己,冉秋念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虽然不知道冉秋念要自己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小桃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就应了下来。 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冉秋念又问小桃:“那日我让你帮我把桌子上的三张画稿收起来,回来之后,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画稿,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先前没找到画稿也没有多想,重新画出来也不费多少功夫,想着可能是小桃忘记了收拾,被哪个下人当作废纸丢弃了,就没多问。 这会儿忽然提起来,就连小桃都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只听她一脸诧异的问道: “什么,那些画稿不是被小姐您自己收起来了吗?奴婢从外面回来之后,桌子上就什么也没有了,原以为是小姐自己收起来了。” 说到这里,冉秋念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有些懊悔,若之前多问一句,兴许也就能避免今日的麻烦了。 不过有一点要让那柳云瑶失望了,她以为偷走了自己的画稿抢先一步做出来,就能够让她束手无策了? 只要她的记忆还在,那些新式的首饰样子要多少有多少,这才是冉秋念一直以来的最大的底气。 恐怕就连戚公子也没有想到,旁人绞尽脑汁也难以想出来的首饰花样,对冉秋念来说却是信手拈来。 “先不说这些了,你先去帮我办那件事情,晚些时候送到我房里,切记,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我在让你打听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 冉秋念千叮咛万嘱咐,小桃自然是记在心里,就连最要好的姐妹小荷奇怪的问起来,小桃也只是东拉西扯的糊弄过去。 等到晚些时候,冉秋念从铺子里回到冉宅,小桃就已经把冉秋念需要的东西给准备齐全了。 “大小姐,这些就是全部了,请您过目。”小桃把自己记下来的冉秋念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家中还有什么亲戚,各自都在何处,全写得清清楚楚。 “小桃,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往日还是我小瞧你了。” 冉秋念看着面前一条条白纸黑字的内容,禁不住对小桃连连夸赞,这打听消息的能力简直是深得清溪的真传,让冉秋念刮目相看。 小桃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冉秋念则提起一支笔,在纸上圈圈划划起来。 第214章 奸细 看着冉秋念笔下的动作,小桃也回过神来,满眼好奇的看着冉秋念。 很快,冉秋念就从这些纸上,画出了三五个人名来,小桃一一看过去,有几个与她交情不错,还有些不太相熟,也不知道冉秋念是凭借着什么把这些人画出来的。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人有何不妥吗?” 小桃见到冉秋念把与她最要好的小荷的名字也画了出来,便有些在意的多问了一句。 冉秋念也没有瞒着小桃的打算,便对着她直说了白日里的猜测。 “您是说,咱们院子里有吃里爬外的奸细?” 小桃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旋即又满脸紧张的看着冉秋念用笔圈下来的这几个名字,尤其是在小荷的名字上。 “怎么会呢?”小桃喃喃自语,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冉秋念画稿丢失那日,自己在院子门口看见的鬼鬼祟祟的小荷,那天她的反应也很奇怪。 而且,有一件事情小桃一直没有说,从外面回来之后,小荷脑门上就青紫了一大片,她说是不小心摔的,可是小桃分明看得出来,那是磕头磕猛了自己撞出来的。 想到这里,小桃眼中就有些纠结起来,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知道这些统统告诉冉秋念。 “明日我就挨个试试这些人,若是奸细不在她们之中便罢了,若是她们中的一人,这次定要让柳云瑶狠狠栽个跟头。” 冉秋念脑子里很快就有了主意,这柳云瑶不是喜欢从她这里偷东西过去占为己有吗?那她就让柳云瑶偷,大大方方的敞开了地方让她偷。 只是这偷过去的东西,柳云瑶有没有那个福气消受,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听到冉秋念这样说,小桃便暂时咽下了自己嘴边的话,也静静的等待着那个结果的出现,若是真的是小荷……小桃眼底也有一抹坚定之色滑过,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小姐身边的。 冉秋念为了抓出这个奸细,又是一夜劳累,赶在天明之前,把三张画稿赶出来,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 “小桃,随我去祖母那里请安,用过早膳之后,再回来休息,画稿的墨迹还没有彻底晾干,叫她们不许随便进我的屋子,这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冉秋念不放心的叮嘱道,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院子里清扫的几个婢女全都能够听到。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小桃知道冉秋念这是计划抓奸细了,于是也配合着与冉秋念一唱一和。 “小荷,我陪着小姐去老夫人那里用早膳,你帮我看着些,别让那些毛手毛脚的小丫头进了小姐的屋子。桌上的画稿可是小姐熬了一晚上的心血,若是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这些话,小桃就回身走到冉秋念身边,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小荷的手有些颤抖,沉默的注视着冉秋念和小桃的离开,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妹妹,和柳云瑶的步步紧逼,她只能咬牙做下了决定。 院子里其余的婢女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大家得了冉秋念的吩咐,谁也不会自找没趣,往她的屋子里钻。 “行了行了,你们先去用早膳吧,都忙活一早上了,都饿了吧?这里的活就交给我吧,你们快些吃完,再来换我。” 小荷上前把那些小丫头全都遣散。 “小荷姐姐真好,多谢小荷姐姐。” 到底都是些没经事的小丫头,谁也没有多想什么,见小荷不拘束她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跑去吃东西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小荷装模作样的打扫了一下庭院,丢下手上的扫帚,转身偷偷摸摸的走进了冉秋念的屋子。 “如何?可有人进了屋子?”冉秋念就在隔壁萧殷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走远,她派小桃返身回去盯着,此时见小桃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便知道肯定是有人上钩了。 “是谁?”冉秋念沉声问道。 “是,是小荷。” 小桃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她真没想到,那个奸细竟然真的是小荷。 “小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与我一起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小桃有些想不通,可是冉秋念却能明白小荷为什么会被柳云瑶所摆布。 “柳云瑶扣着她的亲妹妹,与骨肉血亲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冉秋念看得很开,面对小荷的背叛,也不觉得如何失望伤心,这些事情,她上辈子见的还少吗?也怪她自己不小心,没有事先调查清楚。 这件事情之后,她院子里其余的那些下人,只要是家人不在府里的,或是有亲人朋友在柳云瑶那边伺候的,冉秋念都不会再留着。 “小姐,小荷已经进了您的屋子,奴婢这就去将她抓了,免得她又把您好不容易画出来的画稿偷给了别人。” 小桃义愤填膺的说道,转身就要过去抓人,可是冉秋念却拦住了她。 “不急,这画稿原本就是给柳云瑶准备的,若是小荷不帮我送到柳云瑶的手里,岂不是白费了一晚上的心血。” 冉秋念冷哼一声,她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柳云瑶的胃口这么大,也不怕一下子吃得太多,撑破了肚皮,贻笑大方? 见冉秋念这般说了,小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继续去紧盯着小荷,等到小荷把画稿偷出去之后,转身回到冉秋念的院子,一抬眼就对上了红着眼睛满脸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小桃。 “小桃,你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荷心里猛地一跳,颇有几分不自在的问道。 “小荷,你太让我失望了,走吧,大小姐等着见你。” 小桃见小荷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着说谎不承认,对她更是失望透顶,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在了前面。 小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低垂着头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抬脚沉默的跟上了小桃的脚步。 且不说冉秋念如何处置出卖了自己的小荷,那一边,重新得到冉秋念新画稿的柳云瑶也是一脸的野心勃勃。 上一回到手的那三张画稿,可是让她狠狠赚了一笔银子,享受到了不劳而获的快感,柳云瑶便有些头脑发热。 “没想到冉秋念这个废物还能有这一手,真是小看了她,只不过她就算画出再多的首饰样子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让我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柳云瑶早就知道冉秋念和天一阁的幕后东家达成了什么约定,两家结成了同盟,先前她手底下那些仿造着冉秋念铺子里首饰的生意全都受到了打击,再做不成。 可是没关系,她现在重新找到了生财之道。 柳云瑶眼底的贪婪之色越发的浓厚,她上手抚摸着手上的这三张画稿,那上面的首饰精致的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动,也不知道冉秋念那死丫头是怎么画出来的。 “叫人连夜将这上面的首饰原样打出来,明日是齐国公府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小公爷请了我陪同过去,我定要在那些贵女之间出类拔萃,好让小公爷知道,我柳云瑶比之那些娇小姐也是不差什么的。” 柳云瑶将手上的那三张首饰的画稿拍在了桌子上,眼中是志在必得的野心,她相信有了这些东西,她一定可以成为明日生辰宴上最出彩的姑娘。 “是,大小姐,这首饰真是精妙,只怕全天下也难找到一件相似的,也只有我们大小姐配得上这样举世无双的首饰。” 婢女们全都是没见识的,可也看得出来这画稿上的首饰雍容华贵,精致漂亮,戴出去之后,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 另一边的冉宅内,冉秋念也在面临着同样的境遇,只是两人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 “什么?齐国公府老太爷的生辰会?为何我也要去?” 冉秋念一脸莫名的指着自己,眼里有些不情愿。 并非她对那位老太爷有什么不满,上辈子冉秋念嫁去齐国公府之前,这位八十多岁高寿的老太爷就已经过世了,冉秋念从来没有见过他,自然也无从说起对他有什么看法。 冉秋念依稀记得,这位老太爷年事已高,脑子糊涂,很多人都记不清楚,只记得早几年去世的发妻,也就是那位和自家祖母关系不错的齐家老夫人,可见两人伉俪情深。 但是这些对冉秋念来说并不能算什么,提起齐家,冉秋念脑子里出现的就是那一家子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她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愿意主动往上凑。 “不错,我与齐家已故老夫人是闺中密友,可惜她去得早,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看过,甚为遗憾。齐家老太爷毕竟是她的夫婿,适逢他八十大寿,齐家既然递了帖子,咱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祖母见冉秋念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只是去吃个席,又不是去什么吓人的地方,瞧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记得那齐家小子对你不是挺殷勤的?” “祖母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齐家那位小公爷,念儿听说,他可跟柳云瑶柳姐姐走得很近,祖母别再误会了,倒让齐家小公爷和柳姐姐因此闹了误会生分了,可就是念儿的不是了。” 第215章 贺寿 冉秋念见祖母提起齐若云,就有些头疼,便故意把齐若云和柳云瑶走得很近的事儿告诉了祖母,果然一听到这个,原本对齐若云还有些好感的祖母顿时黑了脸。 “这齐家小子真是……不及他祖母良多。” 祖母叹息着说了一句,不再提起齐若云和冉秋念的事儿,让冉秋念狠狠松了口气。 “行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去也就罢了,只是现在秋白不在,我一把年纪也不方便出门,虽然萧殷那孩子也可过去代为道贺,但总还是差着些名分……” 祖母直接略过了已经分家分出去的冉霖,不由得有些犯难,最好的选择还是冉秋念代表冉家和祖母过去贺寿,可惜冉秋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祖母也舍不得为难她。 不料冉秋念听闻萧殷的名字,立马改变了态度:“祖母的意思是,殷哥也要同去?既然如此,那就让念儿为祖母分忧吧,念儿愿意过去贺寿。” “你这丫头,早知道听了萧殷的名字你就愿意去,我就早把萧殷说出来了。说到底,你究竟是给祖母分忧,还是给萧殷分忧?” 祖母有些失笑的看着冉秋念,颇有几分吃味的说道。 “当然是给祖母分忧了。” 冉秋念立马打蛇上棍,拉着祖母的手臂晃了晃,软着声音说道。 祖母可最是受不得冉秋念与她这样撒娇,见状便眉开眼笑的揭过不提。 冉秋念从祖母那里回去,就找到了萧殷,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萧殷。 萧殷果然也早就已经知道了祖母的安排,听冉秋念说那日要与自己同行,也不意外。 “殷哥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那日你说要去藏书阁查阅圣王手书的事儿,不知道殷哥都查到了些什么,从那盒子里开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圣王手书?” 原本冉秋念对圣王手书的事儿是有些不相信的,可是看到萧殷这般煞有介事的忙活了许多天,她也渐渐地对这件事情上心了起来。 “确实查到了不少东西。” 萧殷也没有瞒着冉秋念的意思,见冉秋念问了就直接把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全都拿给了冉秋念看。 冉秋念从萧殷手里接过一本札记,上面被做了标注,冉秋念翻开标注的那一页,上面果然记载了一部分关于圣王手书的内容。 “……藏宝图?殷哥,那张布帛难不成就是这札记上所说的藏宝图,里面埋藏着圣王传国玉玺的秘密?”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把手上的札记合上重新放回了萧殷的手边。 “不错,这虽然只是一段民间野史,可是从细枝末节上却对的上,只不过我还未想明白这张布帛上究竟有何玄机。或许从头到尾,这布帛都只是一个幌子,根本不存在什么圣王手书也未可知。” 虽然萧殷说的轻松,可是冉秋念却不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这么多人争来抢去,不惜杀了这么多人,若说不是为了这盒子里的秘密谁会相信? 既然如此,这布帛上肯定还另有玄机,若这真的是圣王手书……冉秋念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殷哥,咱们得到了这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这件事情若是被那杀害了王家母子的幕后真凶知道了,你会不会有危险?” 冉秋念眼里的担心丝毫不加遮掩的呈现在了萧殷的面前,他抬手摸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安抚道: “放心,那些人敢对王家母子下狠手,却未必敢对我用同样的手段。况且当日王掌柜把这盒子给我的时候,并未有人看到,那些人就算有所猜测,也不敢立时断定,这中间,足够我相处应对之法。” 冉秋念听萧殷这样说了,虽然知道他的本事,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只能将这淡淡的不安藏在心底深处。 她上前一步抱住萧殷的腰,将脑袋靠在萧殷的胸口,从他的怀里汲取那一丝令人感到安心的温度。 若非形势逼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冉秋念真想直接将这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带上祖母和萧殷,远远的离开这京城是非之地,回锦绣城过安稳的日子。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冉秋念闷闷地说道。 萧殷知道冉秋念此时心情不佳,便只是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并未说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却已经暗暗为冉秋念做下了选择。 待一切事了,他就放下手上的一切,陪着冉秋念离开京城,去她想去的地方,过她想过的日子。 转日就到了齐家老太爷八十岁寿诞的日子,一大早冉秋念就和萧殷一起带上了提前备下的贺礼,从冉宅出发,与将军府的顾铮一起上齐国公府去贺寿。 齐家这位老太爷虽然年事已高,人也有些糊涂了,常常连自己身在何处都记不得,但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先皇南征北战的一员大将,在皇室之中很受尊重。 因而老太爷的寿诞办的很大,就连皇室也派了代表出席寿诞。 “这么说今日寿宴上连皇子都会来,奴婢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小桃听了冉秋念和萧殷的交谈,忍不住有些紧张的小声说道。 这声音被冉秋念听到,她便有些忍俊不禁的对着小桃打趣道:“当今圣上子嗣不多,只有一位小皇子,就是当今太子,只不过,小太子年岁尚幼还不到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年纪,你怕是无缘得见了。” 小桃一听,也知道自己这是又犯傻了,脸上有些发红,哀怨的看了一眼取笑自己的冉秋念,不再说话了。 “对了,说起来今日寿诞上,皇室究竟派了哪位王爷过来贺寿?” 冉秋念听小桃说起这个,也有些好奇,她只知道圣上的小皇子年岁还小,不可能派他过来贺寿,那来的就只可能是一位王爷或是王府世子。 以齐老太爷身上的的功勋,皇室多半还是会派一位王爷过来,以示重视。 “据说是七王爷。” 萧殷对这些事情倒是知道的比冉秋念多些,便一一与她说了起来。 “七王爷?”冉秋念想了想,对这个王爷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圣上最小的弟弟,但并非出自当今太后,乃是已故德太妃的儿子,素日里不常出现在京城。 “不错,正是七王爷,不过七王爷为人不喜涉足朝堂之事,今日寿诞聚集了许多朝廷官员,他多半不会在寿诞上久留,念儿大可放心。” 萧殷解释了两句,小桃的那些担心萧殷也听在了耳朵里,生怕冉秋念也会觉得不自在,便对她多说了两句。 “殷哥放心,念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才不会被一个七王爷的名头就给吓到。” 冉秋念满不在乎的说道,前世她进出皇宫参加宫宴的机会也不少,就连当今圣上都见过,怎么会对着区区一个王爷就怯场。 见冉秋念确实没有任何紧张之色,萧殷便不再多说,马车也在此时走到了齐国公府的大门前。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将请帖附上,很快就有齐国公府的下人出来迎接三人进去。 他们到的不早也不晚,宴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齐国公府的下人将冉秋念三人引到各自的席位上之后便转身退下。 顾铮被几个同僚叫去说话,冉秋念虽然不想和萧殷分开,但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也不好总和萧殷黏在一起,只能对萧殷小声说了几句,就被林家姐妹拉去了女眷那儿。 “念儿,果真是你,我原以为你今日肯定是不会来了,不过想想洛安郡主和安琦珞那丫头都被禁了足,今日宴会上遇不着她们,倒可以省下不少事,也难怪你肯过来了。” 林菡珊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 “菡珊姐姐可就别打趣我了。倒是你,几日之后,雁雨姐姐大婚,到时候府上就剩你一个人,可没人再约束你了。” 冉秋念不意外的没有看到待嫁闺中的林雁雨,这老太爷寿诞之后,就是林雁雨的婚期,到那个时候,她肯定是要前去道贺的。 “别提了,往日里虽然觉得姐姐总是处处管着我,可真要是到了没人管着我的那一天,还真有些不适应。” 林菡珊叹了口气,有些哀怨。 这两姐妹之间感情深厚,相互扶持,相互信任,这也是最让冉秋念羡慕的地方。 “有些时候,可真是有些羡慕……”冉秋念就只说了一半,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阵喧闹之声。 她和林菡珊同时止住了声音,转身向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盛装华服的少女,头上的发簪和脖子上带着的首饰精妙华贵,更衬得那张脸雍容贵气了几分。 “这不是柳云瑶吗?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有些太出挑了,柳家人这怕是下了血本吧?这头面首饰都可以做传家之物了,念儿以为如何?” 林菡珊看着盛装打扮的柳云瑶有些乍舌,她顺嘴问了一句冉秋念,却没能得到回复,于是便把投注在柳云瑶身上的视线,挪到了身边之人的身上。 “念儿,怎么了,怎么忽然笑得这样奇怪,我看你这笑,都有些背脊发寒了。” 第216章 风头 林菡珊一脸奇怪的看着忽然笑得很是开心的冉秋念,把心头疑惑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菡珊姐姐眼光不错,那头面确实都可以做传家之物了。今日柳云瑶可是要大出风头了。” 冉秋念嘴上虽然看似说的是夸耀柳云瑶的话,可是林菡珊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满脸狐疑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冉秋念,有心想要再追问几句,却只见冉秋念笑而不语,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再提了。 毕竟,就连冉秋念都没有想到,柳云瑶从她那里偷走了那些画稿之后,竟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直接穿戴在自己的身上,还戴着那些招摇过市,来参加齐家老太爷的寿诞。 这一出,真是让冉秋念有些感慨,只见过挖坑设陷阱捕杀猎物的,还从没见过猎物自己上赶着帮猎人挖坑埋陷阱,迫不及待地往里跳的。 只要一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儿,冉秋念都不知道自己对柳云瑶是该同情怜悯,还是该幸灾乐祸了。 “确实是大出风头。可是今日是齐家老太爷的寿诞,柳云瑶一个小辈,打扮的这样喧宾夺主,大出风头,总归有些不妥。” 林菡珊不太赞同的看着柳云瑶招摇过市的模样,转而与冉秋念说起了别的。 柳云瑶感受到周围人看向她或是惊艳痴迷或是羡慕嫉妒的眼光,心里得意极了。 她远远的看到了冉秋念和林家小姐说话的侧影,心里更是得意。 这首饰样子是来自冉秋念之手,柳云瑶心里清楚,可她也半分心虚也没有,理直气壮的戴着这偷来的首饰招摇过市。 只因为柳云瑶知道,就算冉秋念当面点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能够想得出这样精妙的首饰花样。 一想到能够让冉秋念吃瘪,柳云瑶的心情就无比的开怀。 “柳姑娘,你这套头面真是太精致了,这是从哪里定做的?” 有几个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姑娘看到了柳云瑶身上的首饰,便没忍住“屈尊于贵”的主动靠近了柳云瑶,别别扭扭的开口问起来。 “这是自家铺子里新推出来的首饰,我不过是戴出来试试,若是姐妹们喜欢,今日寿诞结束之后,可以到金簪楼定做首饰。” 柳云瑶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副谦虚的样子,不着痕迹的在这些贵女面前提起她的金簪楼。 “金簪楼,我听说过这家铺子,听说这金簪楼铺子里出来的首饰不比那簪花小阁的差多少,原来是柳姑娘家的铺子,往日可真是深藏不露。” 几句恭维的话,让柳云瑶在这群贵女之间重新找回了自信,说起话来更是大包大揽,仿佛这首饰样子当真是出自他们金簪楼一样。 冉秋念在远处听了一两句,眼里也满是笑意。 小桃在一旁听了,却满脸的气愤,她与冉秋念不同,她知道这柳云瑶现在被众人推崇至极的首饰头面,全都是从她们小姐那儿偷走的,这众星捧月的待遇本该是她们小姐的。 “这柳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桃忍不住在冉秋念耳边小声抱怨道,冉秋念却半点儿不高兴的神色也无,她对着为自己鸣不平的小桃低声说道: “稍安勿躁,既然柳云瑶说那头面是出自她之手,那便就是出自她之手,不论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小桃你且看着吧,今日你家小姐我就让你开开眼界,看场热闹。” 冉秋念的话让小桃有些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冉秋念心中定然自有打算,于是小桃便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众人说说笑笑,没等一会儿,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喧闹声,原来是正主来了。 今日是齐国公府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但老寿星年事已高,受不得风,又常常糊里糊涂的认不清人,未免老人家胡言胡语闹了笑话,便在里间单独设了席位,与众人分开。 来人不是那位老太爷,而是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人,齐国公和国公夫人。冉秋念看着那从门外相携而来的一对中年男女,眼睛微微眯起。 “今日是老太爷的大寿,诸位都来道贺,齐某不胜感激。老人家最爱热闹,虽然不能与诸位在一处吃席,也让我带了话,希望诸位能够尽兴而归。” 谁都知道这位齐家老太爷早就是神志不清,糊里糊涂的,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有条有理的话来? 可他们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为了老太爷来的,而是冲着齐国公府的名头和现在的齐国公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既然齐国公这么说了,众人便纷纷附和,说几句吉利的话,席间热热闹闹的,还真有几分宾主尽欢的味道。 冉秋念与林菡珊说了会儿话,见齐国公府的两位当家人都入了座,她也便与林菡珊等众姐妹分开,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殷哥,方才见你不在宴厅里,是去了哪儿?” 重新回到了萧殷身边,冉秋念这才有了几分放松。 她想起自己方才时刻注意萧殷的踪迹,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从热闹的宴厅里出去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直到齐国公和国公夫人入了席,她才又见到萧殷的人。 “席间有些闷,出去走走。” 萧殷的话未竟,却不再说下去了,冉秋念若有所思的转过了头,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掩盖了她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疑惑。 冉秋念知道萧殷方才离席,定是还有别的发现,但是现在人多眼杂,冉秋念不好追问,便与萧殷心照不宣的揭过方才的事儿,专注于眼前的寿宴。 “七王爷还未到吗?” 冉秋念放下茶盏,忽地想起之前在马车上几人谈起的事情,她的眼神在宴厅里绕了一圈,也没见着像是王爷的人,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按理说也该到了。”萧殷倒是并未注意到这件事情,见冉秋念问了,也觉出了几分奇怪。 殊不知七王爷早就已经到了地方,就在他准备从宴厅外面进去的时候,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替冉秋念办事,从外面往里走的丫鬟小桃。 七王爷眼皮子一跳,很快就想起来这丫鬟平素都是跟在谁的身边。 “国公府老太爷的寿诞,那姓冉的丫头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不知道冉秋念祖母与齐国公府已故老夫人是手帕交的七王爷百思不得其解,原本要往宴厅里踏过去的脚步也慢慢的收了回来。 “王爷,宴厅就在前面,您不过去吗?”齐若云站在七王爷的身边,有些疑惑的看着忽然站住不动的七王爷。 “本王想起来,今日既然是来给老太爷贺寿的,怎么能不先见过老太爷呢?齐贤弟,先带本王去给老太爷献上贺礼,今日本王就与老太爷一席,这宴厅不去也罢。” 七王爷虽然看着没什么架子,整天乐乐呵呵的,可他到底是出身皇家,说起话来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仪。 齐若云虽然对七王爷的要求觉得有些不妥,却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点头应下来,转身带着人从后面直接进入了老太爷的屋子。 碍于七王爷非要留在这单独辟出来给老太爷吃席的屋子里,齐若云担心老太爷忽然又犯糊涂,在七王爷面前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只好也跟着入席。 宴席才刚刚开始,冉秋念就见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小厮,冉秋念认得这人的脸,这分明就是齐若云身边常常跟着的那个书童。 “怪了,今日这样的场合,七王爷一直不见踪迹也就罢了,怎么连齐若云也一直不见人影?” 冉秋念有些好奇的向着那书童所在之处多看了两眼,就见他附在齐国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什么为难的要求,竟然让一向八风不动的齐国公都有些端不住脸上的神色,虽然这为难之色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冉秋念给看在了眼里。 等到那书童退下之后,不用冉秋念多做猜测,齐国公就自己把方才听到的传信给说了出来。 “今日看到这么多小辈都来参加寿宴,老太爷很是高兴。方才老太爷派人传话,说是让小辈们都过去见见……” 原来是老太爷在后面见了齐若云和七王爷之后,越发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没甚意思,想到今日来了许多人,他便有心想多见见,人多才热闹。 若是没有外人在场,齐若云担心老太爷犯糊涂出丑,定然会将老太爷的要求置之不理,反正过会儿老人家就记不住这些事了。 但是碍于七王爷在场,他不能表露出丝毫忤逆长辈的样子,便只好装出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满口答应了下来,殊不知另一边的七王爷心里也是满口拒绝的。 就这样阴差阳错,铸就了现在的场面。冉秋念和萧殷等一众小辈站在老太爷的屋外,等着老太爷召见。 “听说齐家老太爷是个糊涂的,总是记不清人,你说一会儿我们进去,前头刚说完话,老人家后面就认不出我们了,该如何是好?” 几个姑娘聚在一处闲话。 第217章 出丑 仗着这里都是些小辈,没有长辈在,她们说起话来就有些没了顾忌,冉秋念在一旁听了直想皱眉,无论如何,这样议论一位素无冤仇的老人家,总有些不妥。 冉秋念正准备开口说上几句,就听先前出尽了风头的柳云瑶站了出来。 “妹妹这话就有些不妥了,老太爷人很慈和,待我们这些小辈就像是自家子侄一般,诸位姐妹见了便知。” 冉秋念没想到柳云瑶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侧目。 谁知,下一刻,冉秋念就看见柳云瑶眼底那副洋洋得意的神色,好像把自己当作了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那几个被柳云瑶反驳了的姑娘也是悻悻住嘴,转而对着柳云瑶恭维起来:“听说柳姑娘常常出入国公府,与小公爷更是相交甚笃,难怪连国公府的老太爷都对柳姑娘那么慈和。” 柳云瑶虽然也没有见过老太爷,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认下面前人的恭维,她故作谦虚的与她们交谈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冉秋念好笑的摇摇头,她就说柳云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觉悟,原来是为了显摆自己在国公府的地位。 可惜,今日柳云瑶是注定要事与愿违了,冉秋念怜悯的看了一眼柳云瑶穿戴在身上的头面首饰,一会儿见了老太爷,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冉秋念和柳云瑶等一干小辈被引进了屋子里,在堂上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国公府老太爷。 众人一一上前见过老太爷,说上几句吉利话,不管在外面怎么说,到了正主跟前,这些个往日心高气傲的姑娘们全都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小辈们凑在一起,就算只是说一些场面话,那也是极热闹的,把老太爷逗得眉开眼笑,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淡过。 “好好,都是好孩子。”老太爷虽然人有时候有些犯糊涂,但是说起话来还算口齿清楚,在他不犯病的时候,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慈和稳重的长辈样子。 “小女冉秋念,拜见老太爷,祝老太爷笑口常开,寿比南山。” 冉秋念上前与老太爷见礼,她说的吉利话虽然简单,但却真挚。 她虽然与齐国公府的大部分人都有旧怨,但对这素未谋面的老太爷却是没有什么偏见的,因而冉秋念也就只当这老人家是一位寻常的长辈。 老太爷虽然有时候糊里糊涂的认不出人,但也能凭借本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虚情假意,冉秋念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老太爷连连说了几个好,引得不少人侧目。 柳云瑶见了,这还得了?她可不愿让冉秋念抢走自己今日的风头,于是等到冉秋念下去之后,便立马走上前去,对着老太爷遥遥下拜,柔柔的说道: “小女柳云瑶,见过老太爷,祝老太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这是……” 老太爷一开始对柳云瑶的到来还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可是随着柳云瑶说完那些话,老太爷把视线放到她身上之后,面色顿时就变了。 “老太爷,您怎么了?” 久久听不到老太爷的回应,柳云瑶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却看到老太爷看着自己一副困惑不解又有些神色恍惚的模样,顿时奇怪的问了起来。 “婉君……不对,不是婉君,是孙媳吧?若云,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了孙媳回来,好孩子,过来让祖父看看。” 老太爷看着柳云瑶身上的头面和首饰,眼神一瞬间的困惑过后,便恍然道,拉过齐若云的手,又对着还未回神的柳云瑶招了招手。 婉君是已故齐国公府老夫人的闺名,在座知道的人并不多,冉秋念算一个,她没想到今日柳云瑶招摇过市这么久,第一个认出这头面来历的竟然是这一向以糊涂著称的老太爷。 这屋子里的众人都被老太爷这神来之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柳云瑶也是一惊,继而面上带了些羞涩之意。 虽然不知道这老太爷为何突然这么说,但这却并不妨碍柳云瑶抓住这个机会,她按照心中所想,走了上去,要与齐若云站在一处。 谁知齐若云却温和而不失强硬的收回了被老太爷抓住的手,温声说道:“祖父想必是又记错了,孙儿还未大婚,何来的夫人?” 这一句话,就把心中窃喜的柳云瑶给打回了原形,她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后退。 不知是谁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瞬间引起了一片笑声,虽然众人都注意着压低了声音,可传进了柳云瑶的耳朵里,还是让她忍不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某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齐国公府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就是,先前她那么一副样子,还以为她真是国公府的什么人了,这下可现出原形了。” 柳云瑶身后,两个素日里就看不惯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的姑娘小声挖苦着,那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进面色僵硬的柳云瑶耳朵里,让她更是羞愤欲死。 可即便齐若云知道自己这般撇清关系的态度会让柳云瑶当众难堪,可他也绝对不会后悔方才的那些话,他的正妃人选,必得是能够对他有所助益的,柳云瑶远不够资格。 今日若是真的让人传出了他与柳云瑶之间的什么,日后在议亲一事上,难免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记错了?” 老太爷愣了一下,眼里有些迷惑又有些犹疑,他再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柳云瑶,上下打量着她身上带着的那些首饰,笃定地说: “没有记错,这姑娘戴着的首饰,正是你祖母留下的,要给未来儿媳的传家之物,全天下都没有第二件,我怎么会记错?”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哗然,纷纷向着柳云瑶身上的首饰看去。 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老太爷口里说的,传自于已故齐国公府老夫人的首饰,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屋子里的发展。 “好戏要来了。” 冉秋念隐在众人之后,忽地微不可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有与她站在一处的萧殷听进了耳朵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冉秋念,并未说话。 那便齐若云也顺着老太爷说的话看向了柳云瑶,方才并未多注意,这会儿得了提醒,齐若云仔细看下来,果真觉得柳云瑶身上的首饰越来越眼熟。 “这……”齐若云原本想要否认老太爷说的那些话,可看到柳云瑶身上的首饰之后,也有些不敢轻易下论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家老夫人留下的那些首饰,本应该全都好好的封在私库里,为何会突然被柳云瑶戴在身上招摇? “柳姑娘,不知你这首饰是从何处而来?” 齐若云脸色有些不好,但碍于在众人面前,不能失了往日的风度,只好压抑住心头的不耐,对着柳云瑶温声问起来。 “我,这是我……”柳云瑶刚想说这是自己铺子里新做出来的首饰,可看齐家老太爷和齐若云的脸色,到嘴边的答案就这样顿住了。 齐若云见到柳云瑶这副模样,哪儿还不知道这首饰的来历有问题,他心头暗恨,若非他祖母的那些首饰一直都被封存在私库里,平日里难得一见,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柳云瑶身上首饰的问题。 “小公爷,方才我们可都听说了,柳小姐可是信誓旦旦的和我们说,这首饰是她亲自画出来,由上好的工匠打造的,再过不久,就能在柳小姐的金簪楼里随意买到。” 柳云瑶不出声了,可是被她先前炫耀显摆过的那些姑娘们却半点儿没闲着,你一言我一语,把柳云瑶想要藏住的那些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胡闹,这首饰乃是我祖母留下的传家之物,怎能被这般当作儿戏柳姑娘,今日之事,你恐怕得给齐家一个交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齐若云的诘问,柳云瑶急得面红耳赤,她这会儿才开始知道后悔,若是她没有这般沉不住气,把这从冉秋念那里偷来的首饰样子做出来,带到齐国公府招摇,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对了,冉秋念!柳云瑶眼神一变,这首饰虽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但却是她从冉秋念那里得来的,一定是冉秋念,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柳云瑶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众人之后的冉秋念,眼里仿佛淬了毒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冉秋念:“是你,冉秋念。” 一对上冉秋念那副冷眼旁观的神色,柳云瑶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仿佛断了一根弦一般,所有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旁人不知柳云瑶为何突然攀扯上冉秋念,只当是她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推脱,这才开始胡乱攀咬旁人。 只听柳云瑶指着冉秋念大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冉秋念的阴谋,是她画出这首饰的样子,是她故意想要害我在今日出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面对柳云瑶的质疑,冉秋念自然是不肯认下来的,她冷笑一声,正准备好好反驳回去,身前便先挡了一个人。 第218章 维护 “柳姑娘这话说的便有些可笑了,念儿从未见过齐家老夫人的那些首饰,又怎么可能画的出这样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首饰?” 冉秋念到嘴边的话停住,转而听着萧殷挡在自己身前,为她撇清那些怀疑的视线,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更何况,她与你平素甚少来往,就算是她画了这些首饰,你又是如何得到,还堂而皇之的佩带在身上的?方才,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柳姑娘自己可是说过这些全都是出自你之手。” 萧殷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可涉及到冉秋念,他却半点儿也舍不得让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伤到她。 冉秋念听在耳朵里,心情便有些复杂起来,她确实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已故齐家老夫人的首饰是什么样子的,可萧殷却依然能够什么也不问的选择站在她的身边,这让冉秋念心头一片柔软。 萧殷反驳的话把柳云瑶堵了个哑口无言,她几次张嘴想要解释,却都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买通冉秋念身边侍女,让她帮自己从冉秋念那儿偷东西的事实。 她今日已经足够丢脸,若是再让人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为伍。 柳云瑶心里无比清楚这个事实,也更觉得心头发凉,她只能愤愤不平的瞪视着冉秋念,在心里将那个帮自己偷来这烫手山芋的婢女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错,柳小姐这口风转变的如此之快,真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比起念儿妹妹,我看,还是柳小姐对齐国公府更加了解,你常常在国公府出入,难保不会有看到过已故老夫人留下的首饰的机会。” 林菡珊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对柳云瑶说的那些话,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的,尤其见她还想胡乱攀咬冉秋念,于是也出声帮腔起来。 有了林菡珊的这番话,剩下的那些姑娘们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出声附和起来,很快这些声音就盖过了言语越发苍白的柳云瑶。 “你们都被冉秋念给骗了,别看她一副满脸无辜的样子,冉秋念可是簪花小阁背后的东家,那些新潮首饰全都是出自她之手,你们想想,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画的出这么多精妙的首饰” 柳云瑶眼见着今日自己这脸是丢定了,也不愿意让冉秋念好过,她不是一直想要将自己与簪花小阁的关系隐藏起来嘛?柳云瑶偏不让她如愿。 若说之前柳云瑶知道这些却瞒下来,并非为了帮冉秋念保密,而是不想让人知道冉秋念的能力,现在她骑虎难下,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什么?原来那些首饰都是冉小姐画的?”这下众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转移了一些,柳云瑶见了,连忙加把劲继续说道。 “往日我还觉得奇怪,今日可算知道了,你们可知这冉秋念与天一阁的幕后东家过从甚密,一定是她和那人联手,偷盗各家存于私库的首饰样子,修改之后便投入买卖,以此牟取暴利。” 柳云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有理,不知不觉又把话题绕回了自己身上这套首饰的来历上。 “区区一个冉秋念,是没这个本事,可再加上那个传闻中背景深不可测的天一阁幕后东家呢?你们还觉得冉秋念无辜吗?” 冉秋念听了,忍不住冷笑起来,柳云瑶这是在说她放在簪花小阁里的那些首饰样子,全都是从各家私库里“抄”来的? 可更令冉秋念觉得心寒的是,是在柳云瑶话音落下之后,除了与自己最为交好的林菡珊等几个姑娘还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其余那些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自己。 “那依柳姑娘的意思,是说本王联合了冉姑娘,一起从各家私库里偷取那些首饰样子,翻新后牟取暴利?”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冉秋念听着这声音竟如此耳熟,不由得顺着来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他?”在看清楚那笑意吟吟走进来的男子是何模样之后,冉秋念惊疑不定的脱口而出。 “那是当今七王爷,怎么,念儿认得?”萧殷见冉秋念对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七王爷满眼惊讶之色,便在她耳边轻声解释起来。 “戚公子,七王爷,难怪,原来如此……“冉秋念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误会了,这人不是什么三王爷的幕僚,而是堂堂七王爷,天一阁真正的主人。 萧殷有些疑惑的看着冉秋念一副惊异之色,又听那忽然出现的七王爷开口便是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看着好像是在为冉秋念解围一般,便将心头疑问压下,留待回去之后再与冉秋念细说。 七王爷则是从头至尾没有向着冉秋念看过一眼,他有点儿心虚,原本在知道冉秋念要过来之前,他就找了个借口从这屋子里出去了,谁知道左等右等不见这里的人散去,他只好回来看看。 没成想就遇到这不知所谓的女人在当众为难冉秋念,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之后,七王爷差点儿气笑了,冉秋念的才华就连他都是极佩服的,什么时候轮得到这心术不正的女人胡乱抹黑? 于是,七王爷便行动快于理智的站了出来,也不管会不会被冉秋念发现自己的身份,直接出声将柳云瑶的质疑给打破了。 “见过七王爷。这里有些杂乱,让王爷见笑了。” 齐若云没想到这里发生的事儿惊动了七王爷,连忙上前与七王爷赔罪,说完,便转身对着尤其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还没回神的柳云瑶说道: “天一阁乃是七王爷的产业,柳小姐方才说的那些糊涂话,切莫再提。以王爷之尊,怎会去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还不赶紧给七王爷赔罪。” “什么?天一阁是七王爷的产业?”柳云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这个事实将她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让她先前攀扯冉秋念的那些话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七王爷甚至都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只把自己那天一阁幕后东家的身份亮出来,柳云瑶今日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再也不可能翻出任何风浪了。 这冉秋念怎么这么好命,每一次她差一点就能把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每一次都有人站出来为这冉秋念说话,上天何其不公! 柳云瑶心里恨得几乎在滴血,可面对齐若云这隐隐已经带上了恼怒之意的命令,她不敢不从,上前对着七王爷俯身致歉。 “方才是云瑶气糊涂了,言语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谁知,七王爷却侧身避开了柳云瑶的礼,转而对着柳云瑶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该致歉的人不是本王,而是另有其人,相信以柳小姐认错的诚意,应当是不需要本王再多说什么了?” 柳云瑶垂下的手微微一僵,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她沉默半晌,这才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眼神,对着冉秋念所在的方向,满心屈辱的福了福身,咬牙说道: “方才是姐姐急糊涂了,妹妹莫怪。” 冉秋念看着柳云瑶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受了她这一拜,继而开口说道: “我受些委屈倒是不打紧,柳姐姐下次可莫要再这样了,今日是老太爷的寿诞,好好的喜气都给你搅和了,比起我,你更该向老太爷赔不是才对。” “妹妹说的是。”柳云瑶一字一句,听着冉秋念嘴里的风凉话,转身又对着一脸茫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老太爷福身致歉。 也不知是谁先嗤笑了一声,看着柳云瑶这副四处赔礼道歉的狼狈模样,再结合她先前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气,谁都觉得此时的场面荒唐又可笑。 “孙媳,你为何要道歉?”老太爷这疑惑的一声问话,更激起了众人的笑意,若非顾忌着不能当着老太爷的面失礼,只怕此时屋子里的姑娘们已经笑作了一团。 “祖父,你看错了,那些首饰都是假的,祖母的那套还在私库里存着,这并非祖母之物。柳小姐,还不赶紧把这些首饰取下来?” 齐若云上前与老太爷解释,见老太爷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好转而面带歉意的对着柳云瑶说道,实际上,他眼底已经满是不耐烦了。 柳云瑶听了,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将满头珠翠取下,没了那些贵气逼人的点缀,简简单单一头黑发垂下,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也更衬出了柳云瑶原本楚楚可怜的模样。 齐若云见了,眼里的不耐烦倒是稍稍减少了一些,转而对着候在一边的丫鬟吩咐道:“带柳小姐下去梳妆。” “是。”丫鬟应声上前,接过被柳云瑶胡乱摘下来的首饰,领着人往后宅而去。 “柳小姐,请随奴婢而来。”柳云瑶现在巴不得立刻从这屋子里消失,见状赶紧跟上去,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让她丢进了脸面的地方。 第220章 大闹 也不怪冉秋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了,这不仅仅只是砸几间铺子的问题,这砸的可是将军府的面子,是赤裸裸的挑衅。 “小桃,来报信的人可说了带人来砸铺子的是谁?” 冉秋念愤怒之后,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询问这件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小桃点点头,急声说道:“听说是安阳候府大小姐带头带着人过来砸的铺子,现在人就在簪花小阁,钱掌柜已经派人想办法拖住她们了,特意差人过来问问小姐可有什么打算?” “安琪珞?”冉秋念真把这个人给忘在了脑后,好端端的,她不待在安阳候府禁足,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的晦气? “都欺负到我的头顶上了,不去会一会,旁人还真当我冉秋念是软柿子了。小桃,备马,我们现在就去簪花小阁看看。” 冉秋念咬牙切齿的说完,就先一步跑了出去,行至正门前,正看见门房在套马车,冉秋念不愿浪费时间,直接从门房手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很快就从冉宅门前消失。 “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小桃匆匆忙忙赶出来之后,只能看着冉秋念骑马离开的背影束手无策,她担心冉秋念吃亏,也连忙带了一队护院跟着赶了回去。 冉秋念虽然走的急,看上去像是被怒火烧的失去了理智,可实际上她心里无比冷静,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让安琪珞狠狠栽个跟头。 她打马从斜街上过去,却并没有先往西市街过去,而是改道去了一趟京兆府,直言有地皮无赖打砸店铺,伤人闹事,用商铺印信请来了一队士兵,跟着她一起去“除暴安良”。 这京兆府管理的正是京城治安,冉秋念开办商铺,自然少不了与他们打交道,一来一回,他们也都知道冉秋念与将军府的关系,也知道那些铺子全都是将军府名下的产业。 这会儿听到有人竟然敢在冉秋念的铺子里闹事,他们自然是不敢耽搁,立刻派了人跟着过去,也来不及问问在冉秋念铺子里闹事的人究竟是谁。 冉秋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安琪珞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一般人不敢轻易冒犯,就堂而皇之带了人闯进她的铺子里闹事吗? 那她就有样学样,“以势压人”,她冉秋念也会。 “安小姐,您可别再砸了,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您要是对小店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这样带人打砸,连个理由都没有,委实有些欺人太甚。” 钱多在安琪珞带人进来打砸的时候,就立马让手底下的人去把铺子里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客人都疏散出去,自个儿顶在了最前面,直面安琪珞的怒火。 看着他这家几辈人用心经营的小店被安琪珞砸的面目全非,钱多心里也是又急又气,可他知道安琪珞出身高贵,他一介平民,根本没有冒犯的资格。 安琪珞也是仗着这里没有人敢动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看见钱多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安琪珞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他说道: “告诉你的主子,本小姐乃是安阳候府的嫡小姐,出身高贵,她一介商户女,凭什么和我争?你这簪花小阁不是要与天一阁一起做生意吗?我今日就砸了这铺子,看你家主子还拿什么去勾引七哥哥。” 安琪珞的声音阴毒森寒,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距离她最近的钱多能够完完整整的听到,其余的人却是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钱多脸色微变,他虽然不知道这安琪珞嘴里提到的七哥哥是谁,但却知道冉秋念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正欲反驳,却见安琪珞已经后腿了两步,扬声重新开了口。 “你这铺子里的首饰全是次等货,以次充好,瞒的过旁人却瞒不了我,今日本小姐就要替天行道,把这家黑店全都砸光,给我继续砸!” 安琪珞对着钱多说完那些话,便摆了摆手,示意她带来的那些候府家丁继续打砸。 店铺外面围了好些瞧热闹的百姓,还有不少先前被安琪珞带来闹事的人赶出去的客人。 众人听了安琪珞的话,对今日发生之事都有了猜测。 “不会吧,簪花小阁是将军府名下的铺子,顾家百年清誉,怎么会做这种事?” “对啊对啊,我家小姐用的首饰全是在簪花小阁定做的,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论是做工还是样式,簪花小阁的首饰全都是最拔尖的。”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有的人不相信安琪珞说的那些,但见安琪珞都快把整间店砸光了,也不见有人出来阻拦,渐渐的便有些人产生了动摇。 “没准真是这首饰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候府小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是啊,你看这么久了也没人出来阻止,肯定是心虚了,候府小姐的眼光能差了?她既然说这首饰有问题,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听到那些质疑的声音,钱多脸色越发的难看,安琪珞却是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她倒要看看,今日过后,这冉秋念还有什么底气继续在京城做生意。 “就是这儿了。烦请诸位让让,京兆府的官兵来抓闹事的人了。” 冉秋念带着京兆府的官兵一路赶到簪花小阁门前,就听到了那些围在附近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附和着安琪珞,心里顿时一阵气闷。 她嘴上说着谦让的话,行动间却是直接带着人从外面横冲直撞的挤了进去,把那些说闲话的人,挤的东倒西歪。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众人抱怨着纷纷向两边躲开,很快就把簪花小阁门前的那条路给让了出来。 “就是这里了,闹事的人就是他们,烦请诸位帮我把这些地痞无赖通通给打出去。” 冉秋念仿佛没有看到站在中间的安琪珞一般,指着屋子里的那些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冉姑娘放心,敢打砸冉姑娘的铺子,这些地痞无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必让他们有来无回。弟兄们,随我上。” 这些官兵平日里从冉秋念手上得过不少好处,都知道冉秋念出手大方,这会儿能有献殷勤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没准走过这一次之后,还能得到不少赏钱做谢礼。想到这里,这带头的官兵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吩咐手下人上去将那些闹事的人通通拿下。 “住手,大胆!什么地痞无赖,本小姐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这些人都是我候府护院,我看你们今日谁敢动手!” 安琪珞没想到冉秋念会在此时带着京兆府的官兵过来,更是连一句话都没多说,上来便要让人动手,顿时声音尖利的指着那些官兵喝骂起来。 “安阳候府?这……” 安阳候府的名头确实足够好用,那官兵头子显然有些瑟缩了,他虽然爱财,却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安阳候府可不是好惹的,他可不愿为了冉秋念得罪候府的人。 冉秋念看出来这官兵的犹豫,当即眼也不眨的说道: “什么安阳候府的大小姐,谁都知道安小姐现在在府上奉旨禁足,怎么可能会抗旨不尊,跑到这里像个市井泼皮一般打砸抢?若真是安小姐本人在此,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冉秋念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也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手段仁慈的君主,安琪珞虽然在禁足期间出了府,只要没有闹出什么事,圣上就算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 可是这官兵头子却并不知道这些,听了冉秋念的这番话,他立马恍然大悟。 对呀,先前这候府大小姐和洛安郡主之间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两边全都被禁了足,这会儿那候府小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外面? “弟兄们,给我把这些冒充候府之人的地痞无赖全都打出去,先抓到京兆府审问一番再说。” 得了命令,那些官兵下手便再也没有留情。安琪珞带来的那些家丁,仗势欺人的时候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可一对上京兆府的官兵,立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很快就全都被打了出去。 安琪珞是女子,倒没有如那些家丁一般被粗暴的打出去,可是看到她带来的人全被官兵押了起来,安琪珞孤立无援之下,才终于觉出几分害怕来。 “冉秋念,你敢对我动手?我是不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若你今日敢动我一根手指,安阳候府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安琪珞虽然有些怕了,可却还犹自嘴硬对着冉秋念大放厥词,让原本并不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的冉秋念,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姑娘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谁都知道我冉秋念伤过脑袋,记性那是时好时坏。若你真的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如何会在禁足之中跑到这西市街上大吵大闹?” 冉秋念面无表情的看着安琪珞,缓缓说道:“所以说,要么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要么你就是空口白牙在这里说谎。” 第221章 失控 安琪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面临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个难题。 她想对冉秋念说自己当然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可是冉秋念那句欺君之罪却让她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跑出来闹事只不过是因为一时之气,原本闹过之后在打道回府,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会在意这些,可若是被冉秋念直接点出来,她此番举动,还真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趁着安琦珞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之际,冉秋念拿过被丢在一旁的扫帚,对着呆立原地的安琦珞就挥了过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小姐动手!”扫帚挥在身上,虽然并不痛,可是那份轻视感却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安琦珞更加不能忍受。 冉秋念不由分说的将安琦珞给扫地出门,看着她被迫一直后退到了铺子外面的空地上,冉秋念这才将手里的扫帚朝着她的脚下狠狠一丢。 扫帚撞击地面发出了重重的磕碰声,安琦珞一惊,脚下一软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是谁,背后有多大的权势,这里是天子脚下,人人都要遵守法度,莫说你只不过是一个侯爷之女,就算是皇子公主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难不成你安阳侯府还能越过皇室了吗?” 冉秋念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让安琦珞羞愤欲死,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再想继续叫嚣自己安阳侯府的权势滔天,也是不敢的。 “好,好你个冉秋念,你等着,今日之事还没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安琦珞气的浑身发抖,她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坐上了门前的马车,连那些跟着自己一起过来闹事,却被京兆府的官兵抓起来的家丁也顾不上了。 “冉姑娘,她真的是安阳侯府的大小姐吗?这些人可怎么办?” 安琦珞不管这些家丁的死活,可是回过味来的官差们可不敢真的把这些人当作普通的犯人就这样押走,连忙问起了冉秋念。 “正主都走了,抓这些人也没有用,他们虽然可恶,也都是听命行事,放了吧。”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被冉秋念算在了安琦珞的头上,自然没有功夫与这些小喽啰多费口舌,闻言,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更何况,她与安琦珞之间的仇怨,总不好真的连累了这些帮着自己的京兆府官差们。 “诸位真是对不住了,今日没成想铺子里遭了这样的事,实乃他人与我的私怨,扰了诸位的兴致,还望包涵。” 送走了安琦珞和这些官差,冉秋念这才对着那些围在附近还没有散去的客人温声安抚起来。 她说了两句话之后,便换钱多顶上,他向来巧舌如簧,自然知道该如何稳住那些客人,冉秋念则转身回到了后面的铺子里,看着满地狼藉,在心里把安琦珞给记恨上了。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来晚了一步,您方才有没有对上安阳侯府的人,可有吃亏?” 小桃带着几个家丁姗姗来迟,没有碰上安琦珞带来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看到铺子里一地的狼藉和冉秋念面沉如水的模样,心里一跳,满脸紧张的凑了过来。 “我无事,就是这铺子被毁的太厉害,只怕有段时间都不能在开张了。” 冉秋念摇摇头,让人给钱多带了句话,自己先走一步,回府了。 “这安阳侯府的大小姐可真是嚣张跋扈,好在今日之事算是过去了,铺子虽然毁了,好在人都没事,下回遇上这安阳侯府的大小姐,咱们可得远着些才是。” 小桃心有余悸地在冉秋念身边安慰着她,可冉秋念却并没有将小桃的这些话听进心里去。 “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别说那安琦珞不会罢休,就是她停手了,我也不会就这样跟她算了。小桃,你且看着吧,这笔账我总要与她算清楚的。” 冉秋念冷声说道,满心都在想着之后该如何应对安琦珞的报复。 “这……”小桃被冉秋念的话惊到,忍不住为冉秋念担忧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不出冉秋念所料,安琦珞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她从西市街上回府之后,立马就又出府往宫里赶去,连衣裳也没有换。 “小姐,咱们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就穿着这身染了脏污的衣裳,是不是有些不妥?” 安琦珞的贴身丫鬟以为安琦珞是被气得狠了,全然忘记了礼数,连忙提醒道。 谁知安琦珞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是要穿着这身衣服进宫,让太后娘娘看看,她老人家一向宠着我,若是看到我被冉秋念这般羞辱,定会狠狠处罚那以下犯上的冉秋念。” 安琦珞的小轿一路从宫门外被放行进来,向着太后娘娘的寝宫而去。 与此同时,一直派人暗中照看着冉秋念铺子的那些人也把安琦珞闹事的消息上报给了七王爷。 “安家那小丫头嚣张跋扈惯了,这次进宫肯定是要恶人先告状,太后一向喜欢那安家丫头,保不齐这次真要让冉姑娘栽个跟头了,不行,我得去看看才行。” 七王爷说完也让人备上车马,进宫“探望”太后去了。 “大小姐,不好了,宫里派人来宣召你,说是太后娘娘要见你。” 冉秋念刚刚回府,还没坐下歇上多久,就传来了这样得消息,饶是冉秋念早就有所预料安琦珞不会善罢甘休,也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太后娘娘要见我?宫里来的人可还说了些什么?” 冉秋念进屋换衣裳的当口,赶紧拉着小桃追问起来。 小桃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冉秋念的袖子:“小姐,听说太后娘娘一向宠爱那安阳侯府的大小姐,这次肯定是要给她出气的,咱们能不能不进宫了,奴婢担心你。” “傻丫头,太后娘娘的宣召,岂是你我说不去就能不去的。放心吧,你家小姐可没那么不中用,这件事情本就是安琦珞不占理,就算闹到太后跟前,我也是不惧的。” 冉秋念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前世她并没有与这位常年在行宫里休养的太后有过多少次见面的机会,除了最开始在宫宴上遥遥见过一两眼,后来太后的身子每况愈下,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似乎太后娘娘身体彻底垮下来,也就在这两年的功夫,冉秋念的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着这些,转身踏出了房门。 “小姐,小姐,要不还是再等等,奴婢这就差人去给老夫人送信,至少等老夫人回来再说。” 小桃还是有些不放心,心里暗暗有些焦急,若不是这几日老夫人与顾家老夫人都去了城郊的温泉庄子上小住,也不至于这会儿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区区小事,就不要惊动祖母她们了,更何况,现在送信过去,也来不及了。你放心吧。就算太后宠溺安琦珞,可也要讲道理不是?再不济,我身后也有将军府的威势在,太后娘娘总要顾忌两分的。” 冉秋念心里很清楚,她此番进宫,就算太后娘娘是个不好说话的,偏帮着安琦珞要治她的罪,也最多不过是让她受点小罪,打压一番便罢了,倒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安抚下了焦躁不安的小桃,冉秋念独自一人坐上了宫里派来接她的马车,一路被带进了太后的寝宫内。 看着冉秋念远去的背影,小桃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想着老夫人和顾家人都不在近前,难免鞭长莫及,倒是大少爷就在兵部当差,又与自家小姐素来感情深厚。 病急乱投医之下,小桃也顾不上去想后宫里的事儿,萧殷一个外男如何插得了手,赶忙跑去找莫十,让他赶紧把消息给萧殷送去。 冉秋念还不知为了她被太后宣召进宫的事儿,惊动了多少人,她被那些人带进宫里之后,就一路被领到了太后寝宫外面。 “小女冉秋念,拜见太后娘娘。” 冉秋念在寝宫外面行礼下拜,然而她在地上跪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声。 感受到膝盖上传来的酸痛,冉秋念心里有些好笑,原来从这里开始就要对她施下马威了,看来这太后娘娘果真是打算偏帮安琦珞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心中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总得先过了今日这关再说。 “这位姑姑,太后娘娘是不是还在小憩,念儿此时过来打搅,实在有些心中难安。不然今日念儿就先回了,改日等太后娘娘方便了,念儿再来拜见。” 冉秋念等得有些不耐烦,她装出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对着守在边上的掌事宫女这般“善解人意”的说道,做出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里面等着的安琦珞有些不满了,她今日就是为了看冉秋念如何被太后修理的,怎么能轻易放她走? “太后娘娘。” 安琦珞不由得焦急的喊了一声身边的太后,太后见状,安抚的拍了拍安琦珞的手背:“莫急,这冉秋念如此欺负你,哀家定给你出了这口气。” 第222章 解围 话虽如此,太后娘娘还是转而对着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把冉秋念叫进来。 那宫女应声而出,对着冉秋念说道:“太后娘娘宣你进殿,冉姑娘请吧。” 冉秋念垂下眸子,缓缓起身,抬脚走了进去。她跪了许久,突然站直身,还有些走不稳。 可冉秋念并未遮掩自己的不适,她知道,里面的那两个人就是为了看自己狼狈遭罪的模样,若是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怕她们又要想出更多的法子来折腾自己。 果不其然,看到冉秋念这副踉跄狼狈的样子,安琦珞满眼的得意,她与从门外走进来的冉秋念遥遥对上一眼,仗着太后看不见,安琦珞半点儿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耀武扬威。 冉秋念平静无波的收回了与安琦珞对视的那一眼,规规矩矩的进殿内给太后娘娘行礼下拜。 “你就是冉秋念?可知哀家今日宣召你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这冉秋念举止大方,礼数周全,看着倒不像是那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人。 可她也看到安家丫头身上的痕迹了,这总做不得假,如此,太后也只能叹一声人不可貌相,对着第一印象还不错的冉秋念硬起了心肠。 “回太后娘娘,小女便是冉秋念。小女斗胆猜测,太后今日宣召小女进宫,可是为了安小姐打砸小女商铺一事?” 冉秋念猜不透这太后娘娘心里在想什么,听她问了,便照实作答。 “什么打砸商铺?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熟料,听了冉秋念这番话后,太后娘娘反倒是一脸疑惑的反问了出来。 “冉秋念,你休要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铺子里售卖的都是以次充好的首饰,害的我身子不适,长了许多疹子。” 安琦珞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这么一说,连冉秋念都有些惊异于她这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太后娘娘明察,我去与她理论,反而遭她大打出手,还扬言自己是将军府的人,便是我告到京兆府也是无人敢管这些事的。” 安琦珞仗着自己与太后之间的情谊,好一番不分是非黑白的倒打一耙,把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太后娘娘吃得死死的。 “岂有此理,你这丫头着实可恶,都到了哀家的面前,还想着给琦珞泼脏水,将军府百年清誉,也要被你这满口狂言的小辈给抹黑了。今日哀家就要替将军府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收敛的丫头,来人啊,给哀家掌嘴。” 冉秋念方才听到安琦珞那番颠倒黑白的话,哪还不知道太后娘娘分明就是被安琦珞给蒙骗了,她正准备把事实真相说个分明,就听到太后娘娘下的旨意,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太后娘娘明鉴,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与安小姐各执一词,可这事儿发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所有人都看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您只需要派人去问问,就知道真相。” 冉秋念见那两个宫女真的向着自己走来,手上还拿了三指宽一指厚的板子,不怀好意的伸手要抓自己,赶忙俯下身子快速说道。 她虽然可以躲开这两个宫女抓向自己的手,但是这里是太后寝宫,容不得放肆,若是冉秋念真的动了手,只怕面临着的就不仅仅是掌嘴这样的处罚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虽然不愿被掌嘴,可也没有躲闪,任由那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肩膀。 “太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被这冉秋念的话给蒙蔽了,她向来长于口舌,最是能言善辩,她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想要拖延时间罢了,您还不相信琦珞的话吗?琦珞向来是不会说谎的。” 安琦珞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拉着太后娘娘的手臂,情真意切的说道。 太后娘娘本身也不是个手段狠辣的性子,不过是心疼安琦珞受了欺负,护短所致,才会对冉秋念这般不留情面。 此时听到冉秋念的辩解,太后娘娘也有些下不去手了,可是身边又有安琦珞不依不饶的煽动怂恿,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冉秋念,太后娘娘自然是更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安琦珞的话了。 “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来为止。” 太后娘娘狠了狠心,转头不再去看冉秋念的神情,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宫女动手。 “太后娘娘!” 冉秋念咬了咬牙,想要再说些什么,好动摇太后的决定,可是安琦珞哪能给她这样的机会,不等冉秋念说完,她就扬声对着那两个施刑的宫女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太后娘娘都说了不想再听到她说话,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安琦珞得意洋洋的看着堂下被钳制住的冉秋念,出声盖住了冉秋念本要说出口的话。 那两个宫女听了,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对着冉秋念的脸高高抬起手,扬手就要把那一指厚的板子打下去, 见避无可避,冉秋念只好咬牙等着受下这一板子,她闭了闭眼睛,等待着板子落在脸上的痛楚传来。 “住手!” 七王爷带着萧殷匆匆赶到太后寝宫门前,就看到冉秋念被按在地上,掌嘴的板子扬在半空,他赶忙出声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行刑宫女的一板子已经挥了下去,收不回势,眼看着就要打在冉秋念的脸上。 幸好萧殷早就在七王爷开口的同时,运起内力,向着行刑宫女拿着板子的那只手打了一道暗劲过去。 行刑宫女只觉得手腕子一酸,手里的板子就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冉秋念听到板子落地的声音之后,这才意外地睁开了双眼,转头向着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殷哥!”冉秋念轻声说道,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萧殷,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进入冉秋念的眼睛里。 七王爷没有注意到冉秋念看向萧殷的眼神,他见冉秋念脱险之后,便赶忙走上前去,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太后娘娘说笑起来。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儿臣难得进宫看望您一次,就遇上您这般大动干戈,不知道这冉家丫头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向好脾气的母后这么动怒?” “你也知道你难得进宫一次?”太后见到七王爷,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她虽然不是七王爷的生母,但是与已故德太妃向来交好,待七王爷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倒是你,以你这般惫懒的性子,也能进宫走这一趟,以哀家看,你今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冉家丫头与你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劳动你为了她到哀家这里说情来?” 太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七王爷,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并不严重,七王爷也顺势接过了话茬,气定神闲的解释起来: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臣自然是特意来看望母后的,给这冉家丫头解围,才是顺手的事,毕竟儿臣也是受人所托,母后今日就行个方便,高抬贵手,让儿臣把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给带回去吧。” 七王爷的话逗乐了尚在怒中的太后娘娘,于是她也就没有再计较方才他们拦下冉秋念的责罚一事。 “七王爷,臣女安琦珞,见过七王爷。” 安琦珞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七王爷,面上也带上了几分小女儿的情态,见七王爷进门之后,眼睛就一直看着冉秋念,从未落到自己身上,她有些不甘心的凑了过去。 “原来是安阳侯府家的小姐,失礼了。” 七王爷仿佛才看到安琦珞一般,态度有些疏离,神色淡淡的说道。 安琦珞仿佛感受不到七王爷冷淡的态度一般,脸色一红,连忙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七王爷已经转过头去,对着太后温声说道: “今日之事,定是另有隐情,母后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还是多查查的好。以儿臣对冉姑娘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 有了七王爷做担保,太后心里的那杆秤自然向着冉秋念倾移了不少,她面色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堂下跪着的冉秋念,又看了看面色有些不好的安琦珞,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位是?” 既然一时之间无法做下决定,太后干脆就先不去管这些事,而是对着与七王爷一同过来的萧殷问了起来。 “这是冉姑娘的兄长,也是今科状元萧殷,儿臣进宫看往母后,正好碰上刚从皇兄那儿出来的萧大人,听说冉姑娘正在太后这儿,儿臣斗胆,就自作主张把萧大人一起带来了。” 七王爷说的虽然不全是真话,但也大差不差,两人是在宫门前遇上的,七王爷想着冉秋念一向和这个叫萧殷的兄长情谊深厚,知道萧殷是为了冉秋念的事儿才进宫的,干脆就把人一起带来了。 “原来是萧状元,看着倒是有些面善。皇帝与哀家说起过你,听说你的文章做的很不错,有经世之才,今日一看,果真气度不俗。” 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殷,虽然从未见过这个新科状元,但是此时见了,却并不觉得疏远,反倒有种天然的亲切之感,倒让太后对着萧殷感官不错。 第223章 脱身 “太后谬赞,臣不敢当。” 萧殷垂下眸子,眼底意味不明的说道。他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可是对萧殷的情绪异常敏感的冉秋念却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萧殷的面色,心中暗暗好奇,为何殷哥再见到太后之后,总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碍于现在身处太后宫中,冉秋念不能把心里的困惑直接问出来,只好暂时压下,等回去之后在慢慢问。 “母后,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坐下来慢慢说?您看这冉姑娘已经跪了多久了,就算是铁打的膝盖也有些受不住了,不如先让她起来,再慢慢回话?” 七王爷有些意外太后对萧殷的态度竟然这般和颜悦色,只把它归咎于是皇兄在太后跟前说了不少萧殷的好话,太后惜才,所以才对萧殷这般有好感,于是便趁热打铁,想先让冉秋念免了跪礼。 “行了行了,既然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哀家就先不罚那丫头了,免得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哀家太过严厉。” 太后没好气的看着一个劲儿和自己求情的七王爷,也有些稀奇,平日里这老七可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今儿倒好,一个劲儿做起了和事佬,也让她觉得新鲜极了。 “给冉姑娘赐坐吧,你们也都坐下再说。” 太后松了口,冉秋念心下一松,赶忙叩头谢恩,随后才扶着有些酸痛难忍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萧殷上前两步,伸手将冉秋念搀扶起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冉秋念暗自忍耐的模样:“没事吧?” 冉秋念摇摇头,生怕萧殷担心自己,在太后他们看不见的方向,对着萧殷眨了眨眼睛,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心里慌张的痕迹。 可萧殷却还是心疼不已,他搀扶着冉秋念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在她旁边落了坐。 “你们兄妹倒是感情甚笃。” 太后见萧殷对冉秋念那副呵护备至的紧张样子,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 殊不知她话音刚落,冉秋念的动作就僵了僵,分外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轻咳一声,眼观鼻鼻观心的坐正身子,不去看萧殷那边的神情。 “太后娘娘……”安琦珞见事情再向着她所不能控制的方向一路发展,顿时有些急了,她有些不甘心的对着太后唤了一声。 “琦珞,既然这么多人都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哀家总要多听一听,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也坐下吧,站了这么久,难免累了。来人,给安家丫头赐坐。” 太后也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先前不过是太过相信安琦珞说的话,再加上护短的天性让她先入为主给冉秋念定了罪。 这会儿,有萧殷和七王爷给冉秋念说情和作证,太后自然有些怀疑起来,她淡淡的看了一眼不依不饶的安琦珞,语气有些冷淡下来。 掌事宫女最了解太后的心思,见状就知道这安琦珞是失了太后的心了,于是远远的搬来了一把椅子,将安琦珞的座位安插在了距离太后最远的位置。 安琦珞咬了咬牙,心里也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但听到太后连琦珞都不叫了,一口一个安家丫头,便知道太后已经有些不喜了,于是也不敢再纠缠下去,乖乖的坐到了掌事宫女给她准备好的位置上去。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有谁能给哀家说说?”见人全都坐下来了,太后这才缓缓开口发问。 “太后娘娘,今日……”安琦珞急急的开口先要继续恶人先告状,可是太后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便淡淡的打断了安琦珞的话。 “安家丫头的话哀家已经都听过了,还有冉姑娘,你们俩,都不必再说,萧状元,老七,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太后转而看向了萧殷和七王爷,萧殷对这件事情并不清楚,他只是听说冉秋念有危险,才会匆匆赶进宫里,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倒是七王爷,他早就已经听下人说明了今日的事,对那仗势欺人还倒打一耙的安琦珞厌恶至极,对平白遭了自己的无妄之灾的冉秋念满心愧疚。 “母后,旁人的话你可以不信,儿臣可是绝对不会说谎话的。”七王爷眼睛也不眨的自夸起来。 不等太后笑话他,七王爷便接着说了下去: “说来这事也怪儿臣,儿臣名下的铺子与冉姑娘的首饰铺原本是打算合作的,这事一直都是由两家手下的掌柜在其中协商,哪知这消息就传到了安姑娘的耳朵里。” “儿臣听说安姑娘的好友也开了一家首饰铺子,可是却经营不善,被冉姑娘的铺子给比了下去,再加上儿臣与冉姑娘两家铺子联合之后,只怕安姑娘好友的铺子更是开不下去了。想来安小姐是为了给她的好友出气,才会带人去砸了冉姑娘的铺子。” 七王爷把这件事情归咎在做生意上,半点儿没有提及他们的私人恩怨,也是不想给冉秋念惹来什么流言蜚语。 安琦珞听了,却羞得满脸通红,她强自说道:“什么为好友出气?柳云瑶何时算得上本小姐的好友了?她也配!”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安琦珞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她懊恼的捂住了嘴,却已经太迟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她如何懊恼后悔自己不经脑子的这些话,可是也无法挽回了。 太后原本还有些犹疑不定的态度在看到安琦珞这会儿的反应,那还能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被安琦珞给耍了,她心里生气,可到底还顾念着这些年来的情分,没有立即发作。 “琦珞,你方才说的这些可是真的?老七说的这些,还有先前冉姑娘说的,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安琦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自己在太后这边的印象,她咬了咬嘴唇,忽地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对着太后满脸懊悔: “琦珞知道错了,琦珞不该为了一时之气,做出这么多任性的事,还惊动了太后娘娘。可是琦珞被冉小姐当众羞辱,也是不假的事实。琦珞就是太气不过了,所以才没对太后娘娘说出全部的实话,还请太后责罚。” 看到安琦珞这般难过委屈的样子,太后到底疼了她这么久,见状自然是心软了下来,不忍心继续苛责。 可今日也确实是让冉秋念平白遭了一场罪,若非老七来得及时,她可就要让这孩子受大委屈了,想到这里,太后只能对着从方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冉秋念温声安抚起来: “今日是琦珞的不是,哀家就罚她给你当面赔罪,把你铺子里的损失照价赔了,你看如何?” 太后这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不说冉秋念同不同意,萧殷和七王爷也是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的。 七王爷更是直接开口对着太后说道:“儿臣知道母后一向疼宠安家小姐,可今日若非我们来得及时,那一指厚的板子真的打了下去,冉姑娘如今又会如何?母后可不能太过厚此薄彼。” 七王爷知道想要让太后今日真的重罚安琦珞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甘心让冉秋念就这样平白受了委屈,话尽于此,不过是想多给冉秋念争取一些补偿。 太后本就心里愧疚,听到七王爷这般说了,稍稍一想,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她叹了口气,失望地看了一眼安琦珞,对着冉秋念开口继续说道: “冉姑娘放心吧,今日之事哀家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琦珞既然犯了错,自然要受罚。便罚她在家禁足,抄写礼则篇百遍,不抄完不得出府,这样如何?” 太后娘娘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冉秋念也不能继续揪着不放,她起身对着太后谢恩。七王爷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方才那话第一遍有用,多说,可就不好了。 他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对安琦珞的惩罚,但见冉秋念都已经接受了,便没再多说,毕竟他与太后虽然情同母子,却到底并非亲骨肉,更何况这是在天家,他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尴尬。 冉秋念和萧殷一起走了出去。 安琦珞原本还想多留一会儿,试图再与太后求求情,谁知道太后早就对她失望极了,吩咐掌事宫女直接将人送回了府,把她的口谕颁下去,让安阳侯府好好管教。 “老七,往日哀家从未见你对什么人这样上心,尤其还是对一个女子,你是不是对那冉家小姐有意?” 将人全都遣散了,太后独独留下七王爷,将人叫到近前问了起来。 七王爷笑了笑,并未否认:“儿臣确实对这位冉家小姐很有些好感。”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总算是想要定下了,我看着冉家姑娘落落大方,虽然被逼到绝境,却依然不失风骨,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老七你有意,哀家可为你下旨赐婚。” 太后见七王爷难得有了喜欢的姑娘,便打算为他下旨赐婚,从刚才发生的那些事看来,她也对临危不惧,进退有度的冉秋念很是有些好感。 第224章 偿还 虽然身份上差了一些,但听说那孩子与将军府顾家有些姻亲关系,只要人不错,又得老七喜欢,太后也不在意其它这许多了。 “还是没影子的事儿,就先不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还想再多享受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至于冉姑娘那儿,儿臣心里有数,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会请母后帮忙的。” 七王爷有些好笑的看着一副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赐婚的太后,若是这一道旨意赐下去,只怕要把那丫头给吓坏了吧? 想到这里,七王爷纵然有些意动,却还是婉言拒绝了太后的提议,他还想再等等,这种事情,总要你情我愿才是最好,他有信心能够得到冉秋念的真心。 “你呀,你也老大不小,总不能整日这样满京城的乱晃,王府里总得有个知心人才是,我也好了却一桩心事。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太后摇摇头,又说了几句话,便有些乏了。 七王爷见状,便转身退了出去,调转脚步向着宫门口走去。 “七王爷留步。”冉秋念和萧殷出了宫门,就在此一直等候,想要当面与七王爷说一声谢,今日若非七王爷鼎力相助,只怕她真要吃个大亏,冉秋念自然是满心感激的。 “冉姑娘,你们还未回府?” 七王爷有些惊讶的走了过去,与冉秋念和萧殷打了个照面。 “我与殷哥是特意在此等候七王爷的,今日真是多谢七王爷出手相助,念儿知道一个谢字总有些太轻,可若是不亲自道谢,总觉得少了些诚意。” 冉秋念认真的说道,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位七王爷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平日里最多的交际不过是商铺里的那些事宜。 今日她被安琦珞和太后为难,七王爷竟然能够出手相帮,实在是出乎冉秋念的预料,所以她才会这般郑重其事地出言道谢。 “冉姑娘何须如此客气,我在就说过,你我之间的交情,不必旁人。更何况,我今日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七王爷能从冉秋念的眼睛里看到感激和惊讶,却独独找不到他所希望看到的情意,无奈只好摆摆手,让冉秋念不要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冉秋念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转头放下,她与七王爷说完话后,这才与萧殷一起坐上回府的马车,与七王爷分开。 “今日欠了七王爷这样大的一个人情,真不知该如何才能还上。” 马车上,冉秋念禁不住有些苦恼的说道。 “七王爷他……”萧殷早就看出来七王爷似乎对冉秋念有意,可是见冉秋念一副不开窍的样子,略提了提,也便作罢,没有将这件事情点明。 “以七王爷的身份,若是真遇到了他自己也无法解决的难题,只怕旁人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法子帮他。他若是一直平平顺顺,让你没有机会报答倒也是一桩好事。” 萧殷这般安慰起犯难的冉秋念,让冉秋念恍然大悟,暂且不再纠结这件事,而另一边,他却将偿还七王爷的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打算找机会替冉秋念还回去。 如此,也好两不相欠。 “只是可惜了我的铺子,只怕一番修整下来,都要到年关了,又得有一两个月挣不着银子,不行,回头我得让钱多把这笔帐算个清楚,万不能便宜了那安琦珞。” 太后既然让安琦珞照价偿还她铺子里所有的损失,那这因为店铺整修而损失的银子也得算在安琦珞的头上。 总归她安阳侯府财大气粗,多少银子都是拿得出来的,冉秋念就当是劫富济贫了,下手丝毫没有手软。 “今日太晚了,你的腿也要请大夫看看,大殿里虽然烧着炉子,可地上却是玉石铺就,难免寒凉入骨,必须每日用热帖敷着,否则怕会落下病根。” 萧殷不放心的拦着冉秋念要往那个店铺里先过去一趟的打算,非要带着人先去看大夫。 谁知冉秋念却狡黠的笑了笑,一把抓住萧殷的手就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放。 “放心吧殷哥,我一点儿事也没有,我早就防着这一手,趁着宫里来人宣召换衣服的当口,悄悄绑了这个在腿上,方才殿上都是故意演给太后和安琦珞看的。” 萧殷原本还有些觉得不妥,正要把手收回来,就被冉秋念带着触到了一片柔软厚实的布料,他的手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冉秋念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好笑。 “难得你机灵,还知道提前准备这个。” 天气转凉之后,冉秋念身上穿的衣服也就变多了,把这护膝往衣裳底下一藏,若非凑近了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底下的小玄机。 萧殷见状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同时也想明白了先前太后宫中他去扶起冉秋念的时候,那对着自己那番挤眉弄眼的模样,究竟是在暗示什么。 “莫十,听我的,先去西市街上,我要看看铺子里的情况。” 得了萧殷的默许,冉秋念这才大大方方的对着外面驾车的莫十扬声吩咐起来。 “是,大小姐。” 莫十耳力很好,早就听清楚了冉秋念和萧殷在马车里的对话,知道萧殷默认了冉秋念的决定,于是掉转马头向着簪花小阁疾驰而去。 “钱掌柜,这才半天的功夫,你就已经把铺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干,我还有些担心你一个人顾不过来,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冉秋念这回不需要再走后门进簪花小阁了,往日门庭若市的首饰铺子此时却门可罗雀,一片萧条。 本以为会见到人去楼空之后,被砸得稀巴烂的铺子,没想到里面那些被打砸的一塌糊涂的陈设已经被全部打扫干净。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这虽然空荡荡的,但却干净整洁的铺子,转头看到听见动静迎出来的钱多,忍不住大加夸赞起来。 钱多被冉秋念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很是实诚的说了实话: “其实这都是七王爷的功劳,东家您离开之后,七王爷就派了人过来帮着一起规整铺子,您瞧,这里全都是七王爷的人收拾的。” “东家,七王爷不愧是京城生意做的最大的人,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干将,这才半天的功夫,已经把铺子规整的差不多了,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咱们就又能重新开张了。” 钱多满脸兴奋,被这个好消息冲击的,把白日里铺子被人毁坏后心头的愤怒和无力全都给一扫而空。 “这些都是七王爷派人做的?” 冉秋念与萧殷对视了一眼,转而看着铺子里的陈设,有些乍舌。 这七王爷可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大好人,看来之前都是自己误会他了。 冉秋念原以为这七王爷对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想要隐瞒身份体验体验平民生活,所以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可今日发生的种种让冉秋念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先前对他的误解。 可冉秋念也不能总是依靠七王爷的接济不是?纵然现在冉秋念对七王爷改观了,在心里把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继续接受七王爷的好意。 “那些前来帮忙的人,钱掌柜可都安顿好了?” 冉秋念意有所指的问道,钱多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那些人倒也是奇了,来这儿就是埋头干活,我封的谢银也好,准备的酬劳也罢,他们一概不收,连顿饭都没吃,收拾好之后,就全都离开了。” “七王爷虽然心善,我们却不能不知好歹,明日起,你再去多雇几个人来,七王爷那边,就不要再劳烦人家了。” 冉秋念叮嘱过钱多之后,又看了看铺子里的情况,见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了,便转身与萧殷重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殷哥,七王爷这般处处帮衬,我总觉得心有不安,他当日与我结实是因为看上了我画出来的那些首饰花样,你说我再给他多画一些新颖的首饰样子作为谢礼送去,这样如何?” 冉秋念被七王爷这番处处周到的态度给弄得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这债欠的多了,自己终有一日还不上,费尽心思想要先还上一部分。 萧殷见状,便没有否认冉秋念的提议,对她温声安抚起来:“既然念儿想做那便去做吧,你放心,七王爷对你有恩就是对我有恩,我也会找机会替你偿还的。” 冉秋念闻言,心定了定,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才放松下来,靠坐在萧殷的肩头,轻轻闭了闭眼睛。 一整天高度紧绷的精神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随着马车轻晃的动作,冉秋念靠在萧殷的肩头,本只是闭眼假寐,不成想,没一会儿就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大少爷,小姐,冉宅已经到了。” 莫十在冉宅门前停下马车,伸手掀起后面的帘子,却见萧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这才发现冉秋念不知何时竟然靠着萧殷的肩膀睡着了。 萧殷见冉秋念睡得熟,眉宇之间还有些疲惫之色未散,便没有忍心叫醒她,而是将人轻轻抱起,小心的从马车上跃下,就这样抱着人进了府门。 第225章 布帛 安琦珞闹下的那场风波虽然惊动了太后,但好在最后关头被识破,安琦珞自食恶果,被重新禁足,罚了百遍礼则篇抄写。 冉秋念在那日之后,连夜赶出了不少新式首饰的花样,着人送去给了七王爷,算作是他帮忙规整铺子的酬谢。 有了七王爷的帮忙,原本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重建的簪花小阁,不出几日就又可以开张营业了。 冉秋念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被顾铮见了,还笑话她是个小财迷,冉秋念半点也不脸红的承认下了这个称号。 闹得顾铮是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表妹在做生意上的天赋,她手底下的铺子,没有一家生意差些的,说是日进斗金都是轻巧的。 “按理说念儿你都挣了这么多的银子了,怎么也不见你花用出去,平日里穿戴的还是那几件用惯了,瞧着倒比从前还要节俭的多,你这些银子都用到哪儿去了?” 不怪顾铮觉得奇怪,实在是冉秋念的变化有些大,从前她不开铺子的时候,不说花钱如流水,但每月也都要花费一大笔银子在购置新式的衣裳首饰等东西上。 可是现在,却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见冉秋念再派人花重金给自己购置这些东西了。 “这不是往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念儿知道了挣银子的辛苦,自然就不像之前那般不懂事了。表哥只看到念儿没再购置新的衣裳首饰,难道忘了这京城最好的衣裳首饰铺子都是谁开的了?” 冉秋念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发见长,但这也算是不争的事实,她若是想要最新式的衣裳首饰,轻而易举,甚至都不需要花费什么,眼界上去了,自然旁的东西就难以入眼。 更何况,冉秋念现在一门心思想着不久之后传来的战事。 若非担心太过引人注目,她都恨不得节衣缩食的去攒银子,生怕战事将近,她却还是准备的不够,让顾家军如上辈子那般饿着肚子驻守边关,死伤无数。 与这样的头等大事一比,冉秋念哪还有与旁人攀比首饰衣裳的心思。 “就你会说,表哥是说不过你,这府中上下,我看也就萧殷还能治一治你。” 顾铮好笑的摇摇头,与冉秋念分开,往书房走去。 冉秋念目送顾铮离去,这才收起满腹心事,转而去找了萧殷。 “殷哥,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查那份圣王手书的事,不知可有进展?” 冉秋念看着萧殷伏案翻阅古籍珍本的动作,便顺势坐在了他的手边,从他手上看了过去,见上面还是记载着关于当年关于圣王手书的传说,便忍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这古籍上曾说,那位前朝圣王曾派了不少人在郢水这个地方组建地下行宫,用来藏匿他征战四方搜集而来的各种珍宝,其中就包括那块传国玉玺。” 萧殷也没有瞒着冉秋念,他看到的这些野史传说,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郢水?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说过?”冉秋念皱了皱眉头,重复了一遍萧殷口中的这个地名。 “郢水是前朝的叫法,如今已经不复存在,按照上面的描述,郢水应当就在岭南一带。这些也不过是些野史传说,不见得能够当真。如今只有这一条线索在手,或许能从这里查到幕后之人在执着于什么。” 萧殷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向冉秋念,出言解释道。 “岭南一带,那不是就离锦绣城不远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说道。 萧殷颔首,他重新拿出那块被他反复研究的无字布帛,端详起来。 “这布帛上或许是用了什么隐色的药粉,或许根本就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布帛,用来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冉秋念听后,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她看着这块布帛历经近百年依然保存完好,不腐不坏的样子,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着萧殷说道: “或许这布帛上的玄机,并不在别处,而在于它本身。殷哥可有调查过这块布帛的材质和产于何处?” 冉秋念的提议给萧殷提供了新的思路,他沉吟片刻,便将那块布帛重新收起来,扬声招来了莫十。 “莫十,去帮我找几个经验老道的绣娘和织布商人,请他们帮我辨认一番这布帛是何材质,产于何时何地。” 莫十并未多问,领命下去。 等到人走了,见萧殷暂时放下了心头的一桩心事,冉秋念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马上就到秋猎的时候了,将军府定是要参加的,我知道殷哥定然也会受邀今年的秋猎,特意求了舅婆他们带上念儿,倒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秋猎。” 冉秋念语气欢快的说完,便在萧殷温柔的注视之下,抛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既然殷哥现在已经忙完了,不如就陪念儿一起去街上买些马具?今年秋猎,殷哥定然是要带上墨云一起去的,那匹大黑马性子傲气的很,总得有些衬得上它的马具。” 萧殷见冉秋念兴致不错,便也没有拒绝,两人一同出府,到西市街上去看马具。 “你瞧,那街上走着的是不是冉秋念?”就在同一条街的茶楼上,柳云瑶和侍女临窗而立,一眼就瞧见了走在人群之中的冉秋念和萧殷。 柳云瑶扯着侍女问了一声,虽然是问话,可她的心里却十分确定,那就是冉秋念没错。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到哪里都能撞见她?小公爷呢,还有多久才能到茶楼?可千万别让这两人遇上了。” 柳云瑶早就察觉出来齐若云对冉秋念的几分殷勤,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又一次输给了冉秋念,只能这般自欺欺人的想着法子避免齐若云和冉秋念的相遇。 谁知侍女在大致算了算之后,却脸色有些不好的如实回禀:“小公爷这会儿应当是快要到了,只怕要与那冉小姐遇上呢。” “真是阴魂不散。”柳云瑶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再也等不下去,生怕齐若云看到冉秋念之后,又被她牵着鼻子走,把自己给忘在了脑后,于是她赶忙从茶楼上走了下去。 “小公爷,原来你在这儿啊,云瑶先前便想着这会儿小公爷的车马该来了,果然一下来就遇上了。” 柳云瑶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盯着坐在马车上的齐若云,用身子挡住了后边冉秋念和萧殷的踪影,笑意吟吟的试图将齐若云的眼神全都吸引在自己的身上。 “柳姑娘今日真是清新脱俗,让你久等了,你可莫怪。” 齐若云虽然恼怒柳云瑶前几次的办事不利,但对着精心打扮后显得越发楚楚动人的柳云瑶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更何况,齐若云还需要利用柳瑜飞为他办事,与柳云瑶的交好,于他来说,便成了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柳云瑶早就看出来了,比起冉秋念那样明艳动人的长相和极有主见的性子,齐若云最喜欢的还是如自己这般楚楚可怜、柔弱顺从的女子。 于是为了博得齐若云的好感,柳云瑶便尽职尽责的在齐若云的面前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小公爷百忙之中,还愿意抽出时间陪着云瑶出来定做骑装和马具,云瑶已是受宠若惊,怎么会有怨言?” 柳云瑶浅浅的笑了笑,一心只想赶紧把齐若云给支走,好在今日齐若云的心情不错,见柳云瑶催促了两句,便将她请上马车,直接从街上穿过,往成衣店而去。 齐若云的马车正与萧殷和冉秋念擦肩而过,冉秋念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马车上的人,而是兴奋的拉着身边萧殷的手臂指着街边新开的铺子说个不停。 “殷哥,拐过这条街,后面就是我说的那家马具店了,听说师傅的手艺很好,想要找他定做马具,还要提前许久预定,等上月余才能到手。” 冉秋念一早就从顾铮那里打探清楚了,一心奔着最好的马具店而去,半点儿没有多做停留。 “那便就去那家马具店看看。”萧殷也由着冉秋念的性子来,在这些事情上,萧殷总是全听冉秋念的,只要她高兴就好。 冉秋念带着人进了那家马具店,店里只有一个伙计,看到冉秋念和萧殷相携走了进来,赶忙迎上去招呼起来。 “二位客官快请进,您要买什么样的马具小店都有,您请随便瞧瞧。” 伙计殷切的招呼着冉秋念和萧殷在铺子里看挂卖的马具,可惜这些全都不是冉秋念想要的,她直接对着伙计问道: “铁师傅可在?我们想要找他定做最好的马具。” 一听冉秋念的来意,伙计便立马反应过来,看来今日铺子里的那些马具又卖不掉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愁眉苦脸的对着冉秋念和萧殷说道: “不瞒您说,二位客观今日可是来得有些不巧了。您也知道这京城秋猎将近,我们铁师傅最近可是最忙的时候,接了不少的单子,只怕是不一定有那个时间再为二位定做马具了。” 伙计的话让冉秋念有些失望,但是她却犹自有些不死心,她追问了下去:“既如此,铁师傅今日可在?” 第226章 马具 伙计见冉秋念还不死心,也没办法,便如实相告:“铁师傅半个时辰后会来铺子里拿些东西,你们若是不相信,便到那时在亲自问他。” 说完这话,伙计大概也知道今日是做不成生意了,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重新打起了瞌睡。 冉秋念有些好笑的看着这态度大变的伙计,也没在意这些,转身与萧殷说道:“既然铁师傅要半个时辰后才会来,那我们便先去附近的茶楼稍坐片刻。” 萧殷自然没有异议,他今日本就没有别的事情,无论是与冉秋念出来定做马具还是在茶楼喝茶,只要是与冉秋念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甚为有趣。 两人就在最近的一处茶楼坐下,冉秋念知道萧殷喜静,便挑选了一个雅间,与外面的众人隔开。 今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的戏码倒是有些老套,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虽然讲的极其精彩,可还是架不住这故事被讲了无数遍,早就已经耳熟能详。 “先生今日讲的我们早就听过,没什么新鲜的,莫不如换一个讲?” 有熟客在台下毫不见外的对着说书先生建议道,其余的人也纷纷抱怨起来,可是那说书先生却老神在在的展开折扇笑了笑,并没有改换故事的打算。 “诸位有所不知,这狸猫换太子虽然故事老套,可千百年来却经久不衰,这是有道理的。” 说书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吊足了下面人的胃口。原本冉秋念只不过是随便听听,此时也有些好奇起来,经不住坐的靠近了一些,从雅间里的窗子向着台下看去。 只听那说书先生慢慢悠悠的说道:“诸位觉得这故事没甚意思,其实是觉得这故事只是个故事,当不得真,假话说了千百遍还是假话,变不成真,自然没趣。可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就在本朝,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例子。” “我今日说的不是故事里的狸猫换太子,而是先皇曾经被换走的那个小皇子。”说书先生的话点到即止,却更勾的众人抓心挠肺。 “先生说的是当今太后的幼子,被先皇当时最得宠的一位妃子下手暗害的那个?不是说是被那狠心毒妇给派人杀死了吗?” 一个对这件事情听说过一些的老茶客经不住附和了两句,说书先生却神秘的摇了摇头: “那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那妃子再得宠,也不敢真背上残害皇嗣的罪名,就指派了手下的小宫女去做这件事情。” “那小宫女也不敢下这样的狠手,只能将尚在襁褓的小皇子往宫门外一丢,任他自生自灭……” 说书先生说的煞有介事,虽然众人都知道他这故事半真半假,只不过是为了吊人胃口才故意这般说起这段陈年旧事,可还是忍不住被他故事中跌宕起伏的情节给吸引了过去。 就连冉秋念也不由得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在那说书先生喝茶润口的当,冉秋念忍不住与萧殷讨论起来: “这小皇子真是可怜,殷哥,你觉得这小皇子被世外高人所救,习得一身本事之后究竟是会选择在江湖继续做个游侠,逍遥自在一辈子,还是会重回皇室?” 冉秋念问完,才觉出萧殷的心不在焉来,她好奇的看了过去,伸手在萧殷的面前挥了挥,小声喊道:“殷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 “没什么,方才我没有听清那说书人说了些什么,算时辰,马具铺子的铁师傅也该快到铺子里了,我们早些过去等着,也好显出诚意。” 萧殷被冉秋念唤回神,轻咳一声,避开冉秋念方才的话题,转而提起了马具铺子的事。 “方才光顾着听故事,都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那殷哥我们赶紧过去吧。” 冉秋念一拍脑袋想起来这件事情,也顾不上去想那说书先生刚才提到的故事了,赶紧拉着萧殷结了账,往对街马具铺赶去。 关于当今太后失去的那位小皇子的事,冉秋念前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那小皇子应当是没有死的,只是从此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让太后娘娘牵挂了一辈子,最终忧思成疾,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冉秋念也有些唏嘘。那说书人编排的那些故事,到底只是个故事,谁都知道做不得真,冉秋念也不过是把它当作是个话本子来听,见萧殷似乎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也就没再在意。 两人出了茶楼,一路往马具铺而去,就在大门口看见了一辆颇为气派奢华的马车,上面还印着齐国公府的家徽。 “看来果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希望他们不是来请铁师傅定做马具的。” 冉秋念眼皮子一跳,嘴上说着如此,心里却是暗自祈祷里面来的人可千万别是齐若云他们。 然而天不遂人愿,也是这家马具铺着实太过出名了些,以柳云瑶那爱慕虚荣的性子,要买马具自然得是最好的。 还没有走进屋子里,冉秋念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我都说了,已经不接单子了,国公府又如何,就算来的是皇子皇孙不接就是不接,走走走,别在这里杵着耽搁我做生意。” 铁师傅身为京城最好的手艺人,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脾气,面对柳云瑶那颐指气使的语气,铁师傅就算是没有生意做,也不会去接她的单子。 “你一个小小的铁匠,竟然如此出言不逊。小公爷,这人若是只说我便罢了,云瑶人微言轻,受些委屈倒不打紧,可是云瑶绝不能让小公爷也受累被人这般污蔑。” 柳云瑶见铁师傅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头暗恨,转而对着齐若云上起眼药,想要借齐若云的势,让他替自己逼得那铁匠妥协。 齐若云的风度虽然一向不错,但那都是在京城达官贵人的圈子里,面对这些市井小民,齐若云显然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铁师傅,出门做生意,讲求的是和气生财,我们今日不过是让你多做一件马具,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你嫌银子少,国公府愿意出十倍的价钱,你只管开口。” 齐若云那番话虽然和颜悦色,却到底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不屑,铁师傅哪能听不出来他话语之中暗带的瞧不起,顿时怒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不做生意就是不做生意,谁来说给多少银子,都是不做的,赶紧给我出去。” 铁师傅的脾气本就不好,还遇到柳云瑶和齐若云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顿时被气得有些面红耳赤,看上去倒是有些吓人。 “你这铁匠,好生无礼!” 柳云瑶没想到这铁师傅竟然真敢对着自己和齐若云这般不敬,出口赶人,立马也有些怒火从心底烧起来。 齐若云也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场面,尤其还是在柳云瑶的面前,被这样下了面子,他脸色一沉,正要叫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铁匠抓起来问罪,冉秋念就带着萧殷走了进来。 “小公爷今日真是好兴致,陪着佳人出来选购马具?” 冉秋念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齐若云的命令,他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冉秋念,他的视线在萧殷身上顿了顿,继而转向冉秋念,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和煦: “念儿妹妹也是与萧兄来此定做马具的?这么说,今年的秋猎,念儿妹妹也会到场?” 冉秋念一出现,齐若云便将柳云瑶给忘在了脑后,也顾不上收拾那惹人厌烦的铁师傅。 柳云瑶咬了咬牙,也跟了过去,在齐若云的身边站定。 “冉妹妹也是为了从这铁匠处定做马具?真是可惜,这铁匠泯顽不灵的很,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做这单生意,只怕今日你我都要白走着一遭了。” 柳云瑶见自己买不成马具,冉秋念也买不成,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冉秋念听了却是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是开怀:“原来是这样吗?都说铁师傅的手艺是京城最好的,想要找他定做马具非得提前预约不可,看来柳姐姐是碰了一鼻子灰了。” “冉妹妹这话说的,好像铁师傅独独只拒绝了我们一般,方才他可都说了,就算是皇子皇孙来了,不做就是不做,莫不是冉妹妹觉得自己能比皇亲国戚还要有面子?” 柳云瑶幸灾乐祸的挖苦起来,一副根本就不相信冉秋念能拿到铁师傅定做的马具一般,等着看冉秋念的笑话。 齐若云也想出声劝阻一下冉秋念,免得她在已经动怒的铁师傅处碰壁,小女孩面皮薄,未必经得起那铁匠的几句重话,谁知冉秋念却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这些,径直走到了铁师傅的跟前站定。 “我说了不做生意,谁来也不成。” 铁师傅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有抬,粗声粗气的丢出来这么一句。 谁知冉秋念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铁铸的方形铜钱,轻轻放在了铁师傅的面前,温声说道: “不知铁师傅可还记得这个?今日我便来兑现当日的那个承诺了,不知可还作数?” 第227章 秋猎 冉秋念的话似乎勾起了铁师傅的回忆,他盯着眼前的那枚方形铜钱看了一会儿,这才顺着冉秋念拿在手里的铜钱抬起头来,正与笑意吟吟的冉秋念对视在一起。 “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既然是你拿着这铜钱来找我,那诺言自然是作数的,说吧,你这娃娃是想用这个铜钱和我兑现什么东西?” 铁师傅与冉秋念一副熟稔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柳云瑶,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秋猎将至,我想请铁师傅为我家兄长的马驹打造一副马具,不知铁师傅可能通融一下?” 冉秋念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她先前也听说了最近请铁师傅打造马具的人实在很多,若是铁师傅赶不及完成,她也不会强求他接下这个单子。 不料铁师傅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好办,我就先将手里的那些单子推一推,先为你兄长把马具打造出来,你我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铁师傅满口答应了下来,见冉秋念要把那枚当作信物的方形铜钱还给自己,他无所谓的摆摆手:“你先自己收着吧,等我把那新打造出来的马具交给你的时候,在一起给我。” 冉秋念闻言,便也没再坚持,把方形铜钱收了回去,又与铁师傅商议了几句,定下了马具的尺寸,等到他们说完话,再转身的时候,铺子里已经没有了柳云瑶和齐若云的踪迹。 “方才柳云瑶突然跑了出去,小公爷放心不下,见你正与铁师傅说的投入,便与我说了一下,先行离去,追了过去。” 萧殷见冉秋念环顾了一下铺子,猜测她是再找柳云瑶他们的踪迹,便简单解释了一下,冉秋念听了,也没多在意。 这会儿柳云瑶心里只怕又要不舒服了,冉秋念摇摇头,若人人都想柳云瑶那般心眼这样小,这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既然马具已经订好了,咱们就先回府吧。等到了秋猎那日,有了铁师傅的马具和墨云那匹神驹,殷哥定然能够在秋猎围场上博得头筹。” 冉秋念勾了勾萧殷的手指,对着他笑嘻嘻的说道。 转日就到了秋猎的时候,冉秋念一早就从铁师傅那里拿来了新做好的马具,不愧是京城最好的手艺人,铁师傅打造出来的马具果然是上上品,就算是墨云这样挑剔的马,这回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冉秋念换上骑装,也从马厩里选了一匹性情温和的母马,冉秋念虽然善于骑射,可平日里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在围场上纵情驰骋,是以对今日秋猎,她是期待已久的。 祖母和顾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颠簸,围场上风大,也不适合她们久待,这一次便没有一起去参加秋猎。 于是将军府这边,便由顾老将军带了三个小辈一起过去,留下顾老夫人和冉秋念的祖母两人在温泉庄子上继续休养。 在秋猎的前一天,冉秋念还特意去了城郊温泉庄子上见过祖母一面,祖母拉着冉秋念的手对她温声说着秋猎上的一些规矩和有趣的地方。 “祖母年轻的时候,也跟着家里人一同参加过这样的秋猎,那会儿还是先皇在位的时候,如今一转眼,祖母也老了,这秋猎的围场上,还得是你们这群小辈的天下。” 祖母看着骑装的冉秋念,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她不由得感慨万分。 一旁的顾老夫人见状,也连连感叹:“念儿还真是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就连弓马骑射的本事,都颇有你当年的样子。你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明日秋猎,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虽然围场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太过危险的猛兽,可毕竟是在猎场上,你要当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记住了吗?” 祖母的话让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日不说其他人,柳云瑶是必然会在场的,她虽然没把柳云瑶那点儿伎俩放在眼里,也确实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行了,别把孩子都吓着了,不过是一场秋猎,有皇上在那里压着,谁敢作什么小动作?念儿也不必太过提心吊胆,左右还有你殷哥和铮哥在,他们总能护你周全的。” 顾老夫人不想让冉秋念心里存着太多事,明日放不开,便又温声安慰了几句。 “念儿知道了,祖母和舅婆就等着念儿的好消息吧,明日虽然不敢说拔得头筹,念儿也定然会尽力打些猎物回来当作彩头孝敬二位长辈的。” 冉秋念笑嘻嘻的一左一右揽着两个疼宠她的长辈,笑得像个孩子。 等到冉秋念和萧殷顾铮他们一起到了围场上,才真正觉出这一年一次由皇家牵头的秋猎究竟有多么热闹。 不说受邀的京官一共有多少,这些京官可都是允许拖家带口的,更有各家带来伺候的仆从成群。 最中间的那块地方立着一扇明黄色的帐篷,那里就是皇帝临时休息的地方,也是营地里防卫最森严的的一处所在。 冉秋念的帐篷与女眷们在一处,距离顾铮和萧殷他们都有些距离,好在这一次还有林菡珊与她作伴,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打发在秋猎围场上的这两日时光。 “念儿,我听说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安琦珞带人大闹你的铺子,还惊动了太后。你没被为难吧?” 林菡珊这些日子忙于姐姐的婚事,也抽不出空前去探望冉秋念,此时两人见了面,她便直接将心中担忧问出来。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安琦珞,倒打一耙的本事还不够深厚,被太后识破之后,这些日子只能被关在府上抄写礼则篇百遍加上禁足,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冉秋念小声说完,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林菡珊却有些笑不出来,她轻咳一声,对着冉秋念小声说道:“看你这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能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难不成菡珊姐姐你也快要定亲了?” 冉秋念见林菡珊说话吞吞吐吐的一改往日那副爽快的性子,不由得一脸惊讶的猜测起来。 “胡说什么!”林菡珊没好气的敲了敲冉秋念的脑袋,对着她直说了,“我是想告诉你一声,今日秋猎,那安琦珞必然不会缺席,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什么?安琦珞也会来参加秋猎,可是太后不是下了旨意,让她在府上禁足吗?她这算不算是抗旨不遵?” 冉秋念虽然知道想要凭借上回安琦珞打砸自己店铺的事儿就彻底让安琦珞再也掀不起风浪来,有些不可能,可也万万没有想到,安琦珞会这么快就被放出来。 “听说是安阳侯府请动了皇后娘娘去帮忙说情,就这秋猎的两天,免了那安琦珞的禁足,我只怕那丫头对你怀恨在心,会在猎场上为难你,不知念儿妹妹的骑射如何?” 林菡珊的担忧都被冉秋念看在眼里,她拍了拍林菡珊的肩膀对她说:“你就放心吧,这次秋猎皇上也是一直在的,那安琦珞就算再胡闹也有惧怕的人,有这么多的大人在场,她不会那么不知收敛的。” 见林菡珊还是有些不放心,冉秋念便保证道:“菡珊姐姐莫要小看了念儿,就算她安琦珞不怀好意,可念儿也不是傻的,能避则避了,避不过去的,念儿也不怕,终归是不会让自己轻易吃亏的,何况还有你在呢。” 闻言,林菡珊这才放心不少,没好气的点了点冉秋念的脑袋,再三叮嘱道:“记住你说的话,离那安琦珞远些,实在不行,就派人来找我,有我在,她多少还是要顾及些的。” 姐妹俩在这边说了一会儿,晚些时候,冉秋念果然见到了刚从安阳侯府解除禁足的安琦珞,她神色有些微冷,真是便宜了这安琦珞,她最好别来找自己的麻烦,否则…… 安琦珞注意到冉秋念看过来的视线,也转头与她对视上,安琦珞的眼神里满是怨恨,显然上回在太后和七王爷面前被揭穿和处罚的事,全都被她算在了冉秋念的头上。 光是看到这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冉秋念心中就隐隐有所预感,这两日的秋猎,安琦珞一定会找机会继续闹事,总归是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度过的。 好好的一场秋猎,就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冉秋念原本期待不已的好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了。 “小姐,太后娘娘那边正召各家小姐都过去呢,说是安宁公主想打马球,太后娘娘也想凑个趣,便叫营地里会打马球的姑娘们全都过去试试身手。” 小桃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对着冉秋念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刚从前面打听到的消息,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骑射最是精通,若她家小姐出手,只怕别人全都没有进球的份了。 “小姐,咱们也去参加吧!听说赢的人还能得到太后娘娘和安宁公主一起准备的彩头。” 小桃兴奋的满眼亮晶晶的,好像要去参加马球比赛的是她自己一般。 第228章 马球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小桃红扑扑的脸蛋,屈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我们就去看看,不参加,一会儿可别在旁人面前露了形态,你家小姐我这两日可只打算安安静静的度过去,一点儿也不想惹人注目,记住了吗?” “是是是,奴婢不说便是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有些无奈的点头应下来,心里却还是有些可惜,分明她家小姐这般优秀,却不能让其她人一起见识自家小姐的身手,真是可惜。 冉秋念打定了主意要避着些事,枪打出头鸟,既然知道安琦珞不怀好意,她还迎着风往上撞,岂非太过不明智了? 可惜有些时候,并非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冉秋念是不打算出什么风头了,可是安琦珞却误以为冉秋念是怕了自己。 “听说冉小姐的马术也颇为精彩,怎么不见冉小姐出列?难不成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对手?” 安琦珞那一队的人已经齐了,可是另一边却还缺一个人,安宁公主与安琦珞在同一个队伍里,听她这般说,也不由得对着冉秋念看了过去。 “这位冉姑娘,若是你真的会打马球,不如就与我们一起下场打一局,在这营地里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这样好玩的消遣,就算技术差些也没关系,权当是放松放松,不必太过介意得失。” 安宁公主不知道安琦珞和冉秋念之间的仇怨,见安琦珞撺掇冉秋念下场,还差一个人便能凑满一局,安宁公主也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于是便出声一起劝说冉秋念加入。 “我平日里没怎么打过马球,才疏学浅,就不去献丑了,免得扫了诸位的兴致。” 冉秋念并不打算因为这三言两语的劝说就改变主意,她见安宁公主和安琦珞全都出声点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姑娘们都不再作声,全都看着自己,连忙摆明了立场。 可是凑不满人数这马球就打不了,安宁公主见冉秋念实在不愿意上场,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正准备说就此作罢,安琦珞却不依不饶起来。 “冉小姐,今日姐妹们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你却要扫大家的兴,是不是有些不妥?还是说,冉小姐还在记恨先前与琦珞之间的那些误会,若是这样,那琦珞自愿退出便是,何苦扰了诸位姐妹的兴致?” 被安琦珞这么一说,那些姑娘投掷在冉秋念身上的实现都有些不对劲起来,冉秋念心下暗叹,这安琦珞也就这么点手段了,想要拿这些来威逼自己就范,还是太嫩了些。 冉秋念只要不被她这些话激到,那么总是安琦珞后面还准备了什么后手,也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念儿,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事出反常即为妖,这安琦珞没准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就等着你上钩呢。” 林菡珊担心冉秋念受不了安琦珞的激将法,头脑一热答应下来,赶忙拉了人劝慰起来。 安琦珞见状,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既然无论如何,冉小姐都不愿意上场,我们也不强求,只不过到底还差了一个人,不如林小姐代冉小姐上场试试?” 安琦珞的矛头从冉秋念指向了林菡珊。 她确实很是明白怎样才能逼得冉秋念就范,若是安琦珞只围绕着冉秋念本身,无论她说什么,冉秋念都不会动怒,可是若要牵连她身边的人,冉秋念却是半点儿也不能容忍的。 “我……”林菡珊为了保护冉秋念,面对安琦珞的威逼利诱,正准备答应下来,可是冉秋念却一把拦住了林菡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不是我小瞧菡珊姐姐你,就你那两下子,林间散散步还罢了,上场打马球我可是万万不放心的,你可别犯傻。” 冉秋念知道林菡珊在琴棋书画上或许很是出类拔萃,可是骑射上面就有些不够看了,像马球这样极其考验骑术的游戏,一不小心就会坠马受伤,冉秋念是绝对不会同意林菡珊硬着头皮上去的。 “我改主意了,既然安小姐盛情邀请,念儿总不好一直扫兴,今日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请。” 冉秋念对林菡珊快速说完,转身便走到了自己的那匹白色母马跟前,翻身坐了上去。 “念儿,量力而为。” 林菡珊有些担心的叫住冉秋念,最终也只留下了只一句有些苍白的叮嘱,看着冉秋念纵马上前的背影,林菡珊忧愁的皱起了眉头,希望安琦珞多少知道收敛,别在这会儿就闹出事端来。 “好了,既然人已经齐了,我们就开始吧,老规矩,谁先把球投进对方的框里,谁就是今日的赢家,开始吧。” 这么会儿功夫,安宁公主也看出来安琦珞似乎和冉秋念有什么嫌隙,可她也并未想得太深,只以为是普通的摩擦,想要打马球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见人全都齐了,安宁公主也顾不上去细究这些,很快就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马球比赛上。 “冉秋念,你就等着瞧吧。” 在安琦珞的马儿经过冉秋念身边的时候,冉秋念听到安琦珞压低了声音幽幽送过来的这么一句话,她面沉如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冉秋念回了一句,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提起了全副心神,警惕起安琦珞的动作。 随着安宁公主一声令下,两边的队伍全都动了起来。冉秋念对这场比赛没有什么胜负心,便带算随便混一混,敷衍了事即可。 谁知道很快她就觉出了不对劲,这马球总是往她的手上丢,接到之后,安琦珞那边的人便围攻上来,看似是为了抢夺她手里的马球,可实际上却在不着痕迹的下黑手。 若不是冉秋念的骑术足够好,几次都避了过去,只怕现在身上都落下不少暗伤了。 随着比赛的时间越发延长,冉秋念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难怪营地里会打马球的姑娘明明还有那么多,却一直凑不满人数,原来所有这些参加马球比赛的人都是安琦珞事先安排好的。 大概除了安宁公主和她队伍里的最开始由安宁公主拉来的两个姑娘,其余的那些人,全都与安琦珞串通好了,要在比赛中给自己下黑手。 “冉姑娘,接好了,马球来了。” 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喊声,话音落下之后,一只马球就从那人手里直直的落入了冉秋念的手上。 冉秋念一把抓过这算计好后投掷过来的马球,眼神越发幽深,既然安琦珞觉得能够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害怕,她就偏不让安琦珞如愿。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被激怒之后,冉秋念已经彻底放下了原本敷衍了事的打算,转而认真对待起了这场比赛。 她们不是喜欢给自己传球吗?那她就如了她们的愿,好好把这场比赛的魁首拿下来,也算是不枉安琦珞这般煞费苦心的往她手上传球的计划。 想到便做,转变了心态的冉秋念,不再留手,在拿到马球的一刹那,不等安琦珞带人过来围堵,冉秋念便一夹马肚,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从四周围拢而来的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不好,给我拦住她!” 安琦珞见冉秋念竟然能冲出他们的包围,脸色大变,为了围堵冉秋念,他们没有在后方留人防守,此时冉秋念出其不意的这一手,直接破了安琦珞的防守。 安宁公主早就看出安琦珞她们耍的小伎俩,本来都有些生气了,谁知道还不等她叫停比赛,被围追堵截针对的冉秋念却突然爆发了,那漂亮的身手让安宁公主满眼赞叹。 面对着身手矫健的对手,安宁公主也被激起了几分胜负心,先前安琦珞他们对冉秋念的围堵,安宁公主并未参与,此时便反应迅速的打马上前拦截冉秋念。 一时之间,后方只有安宁公主和冉秋念两人在较量,最后还是冉秋念更胜一筹,在安宁公主的围追堵截之下,还是稳稳地将马球丢进了对方的球筐里。 谁也没有想过最后竟然会是冉秋念获得胜利,一时之间都有些哑口无言,还是安宁公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就算是输了比赛也没有觉得不快,反倒是极为欣赏冉秋念的马术,出言为她喝彩起来: “好漂亮的身手,冉姑娘真是太厉害了,安宁甘拜下风。” 见安宁公主爽快的认输了,余下的那些贵女这才敢跟着出声喝彩。 反观一群人围追堵截一个人的安琦珞她们,则是有些凄凉了,安琦珞恼恨的看着大放光彩的冉秋念,气不过的出声质疑起来: “方才那局不算,是我疏忽大意了,才会让冉秋念在后方空门大开的时候进了球,有本事我们在比一场,若你还是能赢,我才服输。” 虽然安琦珞的有些不合理,可是安宁公主也确实很想再与冉秋念打一场,她担心冉秋念不愿意,连忙开口说道: “方才不论如何,赢家都是冉姑娘,安宁技不如人,自然心服口服,若是冉姑娘不介意,咱们就再开一局,方才结束得太快,我都还没有打过瘾呢!” 第229章 重罚 冉秋念见安宁公主态度这般直爽,也对她颇有几分好感。又听安琦珞叫嚣的那些话,顿时冷笑了起来:“没问题,既然安小姐不服气,那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安宁公主,我们再开一局。” “好,不过这一局,本公主要与冉小姐在一队。” 安宁公主早就看出来这些人全都在安琦珞的指示下故意针对冉秋念,她早就被方才冉秋念展露出来的骑射身手所折服,这会儿自然是站在冉秋念的这边,对打个马球还要耍手段的安琦珞等人很是没有好感。 “你,你去安琦珞的队伍,本公主与你交换。” 安宁公主随便指了队伍里一个跟着安琦珞针对冉秋念最厉害的一个,和自己换了位置,冉秋念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被安宁公主赶到安琦珞队伍里的,就是先前一直给自己传球的那个。 “多谢公主。”不管如何,冉秋念还是承了安宁公主的这个人情,对她轻声道谢。 “不必客气,一会儿可不许再放水了,本公主也想见识一下冉小姐的骑术到底有多精彩。” 见自己先前放水的动作被安宁公主给点了出来,冉秋念好笑的点了点头,对着安琦珞她们,她自然是不需要留手,不一次性把她们打服气了,之后麻烦还要更多,这个道理,冉秋念明白。 果然,这一局一开场,冉秋念就丝毫也没有留手的打算,一把夺过马球,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安琦珞煞费心思安排好的包围圈子里跑了出来,与安宁公主配合默契的将手里的马球给投进了安琦珞的球筐里。 这一局结束的时间竟然比上一局还要快,这是最让安琦珞觉得不可置信的。 可是这会儿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质疑的话来,反观她那些姐妹,一个个士气低迷,被冉秋念的马术打击的再也没有一丝争斗之心,她咬牙暗恨,一群废物。 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冉秋念都拿不下,真是没用,没用! 冉秋念的马儿正好踱到安琦珞的跟前,她淡淡的瞥了一眼面色不甘的安琦珞。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冉秋念眼睛里冷淡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告诉了安琦珞,她方才耍的那些手段不过是些可笑的伎俩,对冉秋念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你就是冉秋念吧?先前还没有想起来,不过现在看来,像冉小姐这样出色的姑娘,也怪不得我七皇兄会把你挂在嘴上了。” 安宁公主畅快的笑了起来,她很快就从冉秋念的姓氏上想起了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 原来她就是七皇兄日日挂在嘴边的那个冉秋念,果然是个有趣的姑娘,也难怪她家七皇兄那样眼高于顶的性子也栽在了冉秋念的手上。 冉秋念闻言愣了一下:“安宁公主所说的难不成是七王爷?” “还能有谁?我七皇兄可是对冉姑娘赞赏有加,我还从未在他嘴里听到过女子的名字,你还是第一个呢。” 安宁公主打趣的看着冉秋念,冉秋念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反倒是在冉秋念背后的安琦珞,在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七王爷背地里竟然满口都是冉秋念的名字,本就因为被冉秋念在骑术上狠狠打压而升起来的火气更是被嫉妒之火烧的扭曲了起来。 “该死的狐狸精,去死吧。”安琦珞语气阴毒的说完这么一句,从头上摘下一枚尾端尖利的发簪趁着冉秋念和安宁公主说话的当口,狠狠扎在了冉秋念跨下的马臀上。 马儿忽然吃痛,即便是平日里性情最是温和的马也突然发了狂似的拼命奔跑跳跃起来,试图缓解腿上传来的剧痛。 冉秋念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从马背上甩下来,若是这一下摔实了可不得了,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不好,马惊了,快来人,给本公主把那匹马拦下来。快去救冉姑娘。” 安宁公主被冉秋念惊马的事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喊人过来帮忙。她自己则是操纵着马儿不远不近的在冉秋念的身边跟着,想要找机会将马背上的冉秋念给抓下来。 冉秋念艰难的在马背上试图保持平衡,可是这匹马却在也不听她的使唤,一个劲儿拼命要把冉秋念给摔下去。 有好几次冉秋念都差点抓不住马绳,那惊险的一幕看的周围那些贵女们惊呼连连,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男子营帐那边。 萧殷仿佛听到了冉秋念的名字,于是便立刻拉过墨云翻身骑上,一拉缰绳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纵马赶去。 七王爷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虽然晚了萧殷一步,却也很快追了过去,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向着出事的地方赶来。 萧殷一眼就看见了在那匹疯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身影,认出这是冉秋念之后,萧殷半点停顿也没有,与七王爷一左一右打马上前,两人的马全都是难得千里良驹,尤其是萧殷的那匹草原马王。 有了这两匹上好的马驹在,驯服这匹忽然发狂的马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惜冉秋念却已经坚持不住了,她眼角扫到萧殷的身影,神色一松,手底下便没有抓牢,在马儿再一次扬起前蹄甩背的时候,冉秋念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念儿!” “冉姑娘!”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萧殷立马飞身上前,将被甩托出去的冉秋念牢牢护在怀中,转身一个旋身便带着人一起坐回了黑马墨云的背上。 墨云打了个响鼻,蹄子刨了刨地,便不再乱动了。 “念儿你没事吧?”萧殷将冉秋念护在怀中,方才惊险的一幕尚还在脑子里不曾褪去,他心有余悸的抱着人不肯放手。 “殷哥,我就知道是你,好在有你,我没事,你放心吧。” 冉秋念靠在萧殷的怀里,听着他难得跳动的有些不稳的心脏,知道自己刚才着实吓着萧殷了,心中也是又甜蜜又心疼。 “冉姑娘,你没事吧?” 安宁公主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萧殷的脸上晃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连忙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冉秋念身上,出声问起来。 七王爷在一旁一把抓住了冉秋念那匹发狂的白马,将那匹马稳定住之后,这才打马过来,与安宁公主并驾齐驱,满眼担忧的看着神魂未定的冉秋念。 “我先带念儿去看大夫。” 萧殷说完,便带算将人抱走,冉秋念却摇了摇头,身手轻轻的拍了拍萧殷的肩头,示意他将自己先放下来。 “我没事,殷哥不必担心,你们也不必担心,我的雪儿性子一向温和,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疯?我没什么大碍,让我先看看雪儿。” 冉秋念直觉自己刚才惊马的事儿不是个巧合,便推却了萧殷的提议,而是转身往那匹被重新驯服的白马身边走去。 “小心些,当心这马又发疯了。” 七王爷有些不放心的跟了过去,萧殷也站在一旁保护着冉秋念。 白马雪儿似乎是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就伤了自己的主人,此刻面对冉秋念的抚摸和靠近,她显得无比温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也在为冉秋念难过一般。 冉秋念心疼的摸了摸雪儿的背脊,却发现往日里很有精神的雪儿这会儿突然有些萎靡。倒不像是刚才发泄之后的疲惫。 “这马的后腿上有一处伤口,或许这就是它发疯的原因?” 萧殷见冉秋念在仔仔细细的检查白马身上的伤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上前帮着冉秋念一起检查,果然就在白马的后腿上找到了一个微小的还在渗着血珠子的伤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这伤口的大小,伤了雪儿的应当是女子的发簪之类尖锐的东西。” 冉秋念的话仿佛还带着些暗示,谁都知道她说的究竟是谁,先前冉秋念的马儿发狂之时,与冉秋念站的最近的除了安宁公主就是安琦珞了。 现在更有这马腿上的伤口作证,只要在安琦珞的发簪上找到一模一样的血迹,就足以证明今日之事,全是安琦珞一手策划。 “安小姐,不知道可否看一下你的发簪?” 安宁公主见状,便转身走到了安琦珞的身边,虽然说的是商量的语气,可她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我,不是我,冉秋念的马发了疯,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看我的首饰?” 安琦珞满脸心虚的拒绝道,可是安宁公主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她见安琦珞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确定了冉秋念的猜测不错。 安宁公主冷笑一声,仗着自己身手好直接从安琦珞的头上摘下了那根簪子,翻到簪子的尾部一看,果然印着一大片血迹。 “果然是你,安琦珞,今日打马球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输了便算了,还下这种狠手,委实是蛇蝎心肠,今日之事我必然要禀明皇兄和母后,你好自为之。” 安宁公主扬了扬手里的簪子,满脸失望的看着安琦珞,转身走到了冉秋念的身边。 “冉小姐,你放心,今日之事我既然看到了,就绝对不会让你平白遭受这样的委屈。你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去面见母后。” 第230章 示好 安宁公主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冉秋念去了太后娘娘那里。 这边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尤其在听说了安琦珞的所作所为之后,太后更是对暴露本性的安琦珞失望至极。 “太后,琦珞冤枉啊,琦珞并非有意……”安琦珞见太后震怒,终于知道怕了,她跪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开始掉眼泪,想要用以前的法子,来让太后继续心软。 可惜面对这样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小伎俩,太后已经不会再上当了,往日觉得心疼又可怜的模样,在这会儿只会引来厌恶,太后失望的看了一眼犹自不肯认错的安琦珞,淡淡的说道: “证据确凿,你还想喊什么冤枉?既然你还没有反省清楚,这秋猎你也不需要来了。来人,去通知安阳侯府的人,叫他们把安琦珞送回去,好好反省,依哀家看,到明年开春,都不必再出来了。” 安琦珞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狠心的太后,眼睛里假装出来的泪水也忘记了流,被从秋猎上送走,已经足够令她颜面扫地,这回还要被禁足到明年,等到明年开春,她解禁出来,还能在融进贵女的圈子吗? 更何况,下这命令的是太后,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可能替她收回旨意,这也代表了太后的态度。安琦珞先前能够在京城有这样大的连面,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得了太后的青眼,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太后,太后息怒,琦珞知错了,请太后饶恕。” 安琦珞终于知道害怕了,她满脸懊悔的匍匐在地上试图给自己求情,可是早就认清楚安琦珞本性的太后这一次不会再对她开恩了。 安宁公主赶忙给屋子里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吵闹不休的安琦珞给拖下去。 人不见了,屋子里总算是恢复了清净,太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与安宁公主站在一处的冉秋念。 看到与安琦珞一比更显得出色大方的冉秋念,面上便带上了几分满意。 “冉丫头,你过来些,让哀家看看。先前有没有受伤,吓坏了吧?” 安宁公主见太后对冉秋念印象不错,便带着冉秋念一起过去,走到太后近前,笑着为冉秋念说起话来: “母后,冉姑娘的马术可是儿臣见过的那些贵女中最厉害的一个,方才打马球的时候,您都没看到冉姑娘的英姿,儿臣虽然输了球,但可是心服口服的。” 安宁公主拉起冉秋念的手,笑意吟吟的对着太后说起了冉秋念的好话。 “安宁公主谬赞,念儿还有许多要学的,可当不起这样的赞誉。” 冉秋念面上有些微红,赶忙推辞起来。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一手,不知都是跟谁学的?”太后看冉秋念是越看越满意,想着先前听七王爷说的那番话,便不由自主对冉秋念多了些问话。 “回太后娘娘,念儿的马术骑射全都是与一位叫秀姑的师父学的。” 冉秋念想起许久未见的秀姑,面色也有些想念,自从她落水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秀姑师父,若非每月还能收到秀姑传来的信,冉秋念都要以为秀姑遇到了危险。 “秀姑?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不知这人又是出自何处?”不料原本应该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太后竟然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冉秋念也有些疑惑。 “承蒙祖母怜惜,为念儿从她曾经的旧部中请来了秀姑师父。” 冉秋念如实说道,却听一旁的安宁公主忽然一拍手心,有些意外的脱口而出道:“不知这位秀姑师父是不是有一位亲人曾在宫中做过教养嬷嬷?” “确实有一位姓金的长辈,金嬷嬷也是念儿的礼仪师父,承蒙她教导,这才能学会京中这许多的礼仪。” 安宁公主会知道金嬷嬷这倒并不让冉秋念觉得意外,金嬷嬷本就是宫中专门教导公主礼仪的掌教嬷嬷,身份不一般,公主会记得她的名字也实属正常。 “母后,儿臣想起来了,没想到冉姑娘竟然与儿臣还是师出同门呢,那金嬷嬷正是儿臣曾经的掌教嬷嬷。如今看来,倒是儿臣当年学艺不精了。” 安宁公主懊悔地叹了口气,若说先前她对冉秋念还只是纯粹的佩服,现在则有些后悔当年没能好好跟着金嬷嬷和秀姑师父学上两手。 “你呀,当年不好好跟着学,每日只想着偷懒,这下可知道后悔了。”太后打趣的说了安宁公主几句,这才对着冉秋念说道,“你说秀姑师父是你祖母的旧部?你又与将军府顾家有些渊源,不知你的祖母是何许人也?” 太后心中已经暗自有了猜测,只是还不敢确定,于是她看向冉秋念的眼神里也有了些殷切。 “念儿的祖母便是顾老将军之妹……” 冉秋念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有些难以自持的站了起来,对着冉秋念脱口而出:“竟然是她,哀家竟然没有想到。” “太后娘娘与念儿的祖母是旧相识?”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着太后,忍不住问道,她知道自家祖母在京城有许多故交,身为曾经的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又曾经掌过兵权,祖母的故交们自然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但连太后也是祖母的故交好友,这倒是让冉秋念有些没有想到,原来的她的祖母竟然这般厉害。 “不错,哀家与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至交好友,可惜她嫁了人之后,哀家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她可还好?” 太后没想到冉秋念竟然是那人的孙女,难怪被教养的这样好,身上有那人的影子在,心性自然也不会差。 若说先前太后看冉秋念还觉得她身份有些不够与七王爷比肩,在知道了冉老夫人的存在之后,看冉秋念就完全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感官,反倒巴不得与冉老夫人结这门亲。 “承蒙太后娘娘挂念,祖母一切安好。” 冉秋念有些感慨,原以为太后提起自家祖母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毕竟两人已经数十年没有再联系过,在深厚的感情也该淡下来了。 可是看太后娘娘的神情,倒像是真的与自家祖母感情甚笃,数十年也没有淡忘。 想到这里,冉秋念更是唏嘘起上辈子的阴差阳错起来,若非这位太后娘娘走得早,兴许看在太后与她祖母的情分上,冉家上辈子未必会落到那样凄凉收场的地步。 上辈子冉家四面楚歌之际,祖母哥哥相继遇害,能够帮得上冉家的那些人,不是被远远支走,就是重病缠身,抑或是深陷泥沼自身难保。 萧殷,太后,顾家上下,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事反而更像是早就被算计好的。 冉秋念忽地警惕了起来,前世冉家的覆灭,本就是一场阴谋算计,她原以为冉家不过只是小商之家,能得罪什么人? 可现在想想,内有柳如眉挑拨算计,外有齐若云虎视眈眈,冉家最多不过是民间富商,比起京城这么多的权贵,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为何会引得他们这般觊觎? 更何况,那会冉秋念自己虽然不知道,可实际上,冉家因着冉老夫人的关系,背后有着太后、将军府和当时已经是摄政王的萧殷,有意无意的维护。 这三方的势力加起来,就算每人只分出极小的精力给冉家,也已经足以聚拢一股十分可观的势力,竟然还不能护下一个小小的冉家,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冉秋念往日只顾想着如何应对那些人的算计,竟然从未深想下去,去探究那些人为何非要置冉家于死地。 如今因为太后娘娘的几句话,让冉秋念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她一时有些细思极恐。 “冉姑娘,冉姑娘,你在想些什么呢?母后在问你话呢。” 安宁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沉思之中的冉秋念惊醒了过来,她压下心里翻涌的思绪,对着面色疑惑的太后和安宁公主勉强笑了笑: “念儿方才想到了些往事,经不住有些出神,在太后娘娘面前失礼了,还请恕罪。” “你方才经历了一场惊马,现在肯定是有些晃神,不妨事,也是哀家没有注意时间,你现在最该好好休息,却要陪着哀家在这里闲话家常,难为你了。安宁,替哀家把冉姑娘送回营帐,叫她好好休息、” 太后并没有在意冉秋念刚才的失礼,而是语气温和的主动结束了今日的这番对话,还让安宁公主亲自将冉秋念送回营帐,这番举动,就是有意再向外人表明,她对冉秋念的重视和偏爱。 注意到这一点的众人,都有些意外,原以为太后失去了对安琦珞的偏爱之后,不会再轻易对第二个贵女释放善意,谁知道这么快,就有人顶上了安琦珞曾经的位置,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下,那些原本还对冉秋念有些敌意排斥的贵女们,也不由得重新思量起对待冉秋念的态度了,有太后和安宁公主在背后撑腰,这冉秋念日后在京城还不得横着走? 第231章 桃花 “七皇兄,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如实告诉我。” 将冉秋念送回营帐之后,安宁公主便脚下一转,偷偷找上了七王爷,语气神神秘秘的凑了过去。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你问吧,皇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七王爷一看到安宁公主这副闪烁其词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丫头往日最是风风火火,怎么今天说起话来这么别扭。 “我问你,方才与你一起在马球场上救下那冉小姐的男子是谁?” 安宁公主轻咳一声,面上有些红意,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可是眼底的紧张和期待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原来是我们的小公主情窦初开了?让我想想,刚才场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来着?” 七王爷被安宁公主难得的小女儿情态给逗乐了,忍不住故意逗她,迟迟不肯说出来萧殷的身份。 “七皇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安宁公主面上红红的,虽然有些气恼七王爷故意逗弄自己的那些话,却还是对萧殷的好奇占据了上风,她耐住性子继续问道。 “好了,不逗你了,之前那个在场上救下冉姑娘的人就是新科状元萧殷,他也是冉姑娘的兄长,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七王爷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安宁公主,安宁公主听过之后,面上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七王爷有些好笑。 “再好心告诉你一句,这位萧状元一心报国,无心婚事,虽然尚未婚配,但是平日也却不近女色,看着倒是不解风情的很,你若有心,便直接去求母后或者皇兄给你和萧殷下旨赐婚。” 七王爷揉了揉安宁公主的脑袋,给她出起了馊主意,熟料安宁公主直接反将一军:“既然这么容易,怎么七皇兄没有去求母后和皇兄下旨赐婚?” 安宁公主说的是七王爷与冉秋念的事,这一句问话果然把七王爷给噎住了,趁着七王爷哑口无言的当口,安宁公主志得意满的从帐子里溜了出去。 “这丫头,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七王爷哭笑不得的看着安宁公主轻快的背影,摇了摇头:“也罢,就让你去萧殷那里碰碰钉子也好,就当是磨一磨你那性子。” 冉秋念回了营帐之后,就在营帐里支好的软榻上小憩,她方才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确实受了些惊吓,这么一躺上去,很快就有了睡意。 等到冉秋念再醒过来,就是被鼻间萦绕的烤肉的香气给馋醒的,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这是什么味道?殷哥?你怎么来了。” 冉秋念顺着那股香气迷迷糊糊的往外走,一掀开帐子,就看到了在她的营帐外面架起木架,正在翻烤什么东西的萧殷,那股香气就是从萧殷的手上传来。 “是烤肉,殷哥是给念儿来送烤肉了吗?这是殷哥自己猎到的猎物?” 在看到萧殷的一瞬间,冉秋念就立马清醒了过来,她喜滋滋地凑了过去,不等萧殷开口,就自觉的坐在了萧殷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面前架子上被烤的香喷喷的烤肉。 “睡得如何?他们全都去前面的空地上架篝火喝酒吃宴去了,念儿可要一起去凑个热闹?” 萧殷将手边提早准备好的一盅清汤递到了冉秋念的手里,他算着时辰拿来的,又在温热的篝火边上一直煨着,此时入口刚刚好,先拿去给冉秋念润一润喉。 “我就说怎么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原来都是去了前面的营地。念儿才不想过去凑这个热闹,那里哪有在这儿舒服,还能吃到殷哥亲手给念儿烤的肉。” 冉秋念知道萧殷喜静,肯定是不喜欢前面那热闹过分的氛围,再加上她正在心中暗喜能与萧殷在这里单独享受片刻清静,怎么舍得离开?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靠着萧殷坐了坐,捧着手上的热汤,一边喝着萧殷送到自己手上的热汤,一边看着在火焰中翻滚的烤肉,看着满天的繁星,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着难得放松的时刻。 “我说前面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在这儿躲懒了,叫我好找。” 顾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宁静氛围,在冉秋念满脸嫌弃的视线之中,顾铮毫不在意地挤了过来,在冉秋念和萧殷身边坐下,丝毫没有打扰了二人的自觉。 “你们倒是会享受,竟然偷偷在这儿架起了烧烤,这是萧殷白日里从围场上列到的吧,你小子手艺不错,这烤肉真是香,给我尝一口。” 顾铮说着便毫不见外的身后去取萧殷给冉秋念烤好的肉,萧殷默默的挪开了手里的烤肉,与顾铮不甘心的手过了几招,这才稳稳当当的把好不容易烤好的肉送到了冉秋念的手里。 冉秋念笑嘻嘻的接过萧殷手上的烤肉,对着顾铮显摆起来:“表哥若是想吃,自己去烤便是,这可是殷哥特意给念儿一个人烤的肉,念儿就先享用了。” 说完,在顾铮眼馋的目光里,冉秋念一口咬了下去,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重新烤起肉来的萧殷。 “真是小气,不就是一块烤肉?好好好,你们兄妹情深,我呀,自己动手总行了吧?” 顾铮好笑的看着冉秋念和萧殷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摇了摇头,伸手从旁边取来了一块新的肉,串上杆子,也熟练的架在了烤架上。 “真香啊,原本是打算来看看冉姑娘休息的如何,没想到这里正热闹着,不介意本王加入吧?” 在顾铮硬挤进来之后,冉秋念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第四个人、第五个人,原本只属于她和殷哥两个人的时间硬生生变成了一场小宴席。 “七王爷,安宁公主,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冉秋念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烤肉,站起身来对着迎面走来的七王爷和安宁公主行礼问安。 “不必太过拘束,我与安宁就是来凑个热闹,希望没有扰了几位的兴致。” 七王爷与安宁公主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既然都这样说了,冉秋念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起身给他们让座。 安宁公主在萧殷身边坐下,第一次距离心上人这样近,让安宁公主面上抑制不住的有些发红,好在天色昏暗,又有散发着热气的篝火在前面掩映着,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这些全都是萧大人打到的猎物吗?萧大人的骑射竟然也这样厉害,真是令人佩服。” 安宁公主抱膝坐在萧殷和七王爷之间,定了定神,鼓起勇气与萧殷搭话。 “公主谬赞。” 萧殷光顾着给冉秋念烤肉,根本注意不到安宁公主的羞涩情意,他听到这番话后,连头也没有回,冷淡的敷衍了一句,便继续专注在冉秋念的身上。 看冉秋念手上的烤肉快要滴下油水来,萧殷赶忙递过去一块布帕,让冉秋念垫在手上:“当心些。” 萧殷对冉秋念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带了些宠溺温柔,与面对其他人的清冷截然不同,尤其是有了方才与公主对话的对比,更显出这份落差来。 安宁公主面色有些黯然,但是很快她就重新鼓起了勇气:“萧大人对冉姑娘可真是温柔细心,冉姑娘有这样的兄长,真是令人羡慕。” 冉秋念听到安宁公主说了这样一番话,愣了一下,有些促狭地对着萧殷眨了眨眼睛,换得萧殷无奈的一瞥。 “安宁公主何须羡慕旁人,就念儿所知,七王爷对妹妹也是温柔细致至极,我最初与七王爷相识,就是因为他想给家中妹妹买些首饰,想来就是给安宁公主买的。” 冉秋念擦了擦嘴角,咽下最后一口肉,对着安宁公主满脸认真的说道,谁知却引得一旁偷听了许久的七王爷猛地咳了起来。 “原来如此?若非冉姑娘提点,我竟都不知道七皇兄竟然待我这般好。你说是吧皇兄?” 安宁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心虚的七王爷,哪还不知道这些都是七王爷随口胡诹的借口,至少她可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首饰。 冉秋念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安宁公主和七王爷,并未深想下去,接过萧殷重新烤好的肉,又重新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一晚,他们一行五人便在冉秋念的营帐前面度过了宴饮的时间,安宁公主努力了一个晚上,也没能让萧殷对自己态度改善一些,不由得有些挫败。 等到宴席散去,七王爷和安宁公主与几人道别离去之后,饶是冉秋念和顾铮再迟钝,也觉出了几分不一般来。 “那安宁公主,是不是对萧殷这小子有意?” 顾铮神神秘秘的凑近了冉秋念,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问道。 “表哥定然是想多了吧?安宁公主和殷哥不过才见过两面,怎么会?” 冉秋念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毕竟有顾铮这个外男在方才的篝火前做对比,安宁公主明显对着萧殷比顾铮殷勤多了。 “啧啧,我就知道那小子招人,往日还好,这下子招惹来了这么一朵皇室的牡丹花,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福分消受。” 顾铮可不管冉秋念如何说,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232章 马术 冉秋念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不高兴,面上也带了些出来:“妄议皇室可是重罪,表哥还是慎言着点吧。” “嘿,你这小丫头,我是在说萧殷和安宁公主的事儿,你生哪门子的气?” 顾铮有些意外的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冉秋念,对她的不高兴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殷哥,你觉得安宁公主怎么样?” 等到顾铮也走了,冉秋念这才忍不住频频看向萧殷,斟酌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起来。 “安宁公主?”萧殷有些疑惑冉秋念为何突然这么问,却还是如实作答,“我与她并无交集,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萧殷对安宁公主完全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听冉秋念问起来,他便也顺势回忆了一下,只能大致的回忆起一个模糊的影子,要是让他对这个模糊的影子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他了。 孰不住,见到这样实诚的萧殷,冉秋念心里那点儿酸涩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面上重新带了几分笑意,不再去纠结先前那些事情。 “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我也该回去了,明日是最后一天秋猎,过了晌午就可以回府了,你今日好好休息。” 萧殷见冉秋念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并未去细究原因,而是温柔的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转身离开了她的营帐。 第二日一早,冉秋念便起身了,在小桃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完毕,正在梳妆之间,就听到营帐外面传来了安宁公主的声音。 “念儿妹妹,你起身了吗?今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原来是安宁公主为了赴昨晚答应冉秋念的约定,一大早就赶过来寻人。 “公主起身真早,我一会儿便好,今日我们要去哪里?” 冉秋念示意小桃加快速度,看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安宁公主,好奇的问起来。 安宁公主抱臂站在冉秋念的身边,一边看着小桃给她梳妆,一边,对着冉秋念描述起来。 “那是我小时候发现的一处秘密之所,景致极美,每年秋猎我都会独自过去游玩,今日我就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那里可是个骑马的好地方。” 安宁公主大方的和冉秋念分享自己的秘密之所,惹得冉秋念期待不已,好不容易等小桃把冉秋念的头发全都打理好了,她立马迫不及待地与安宁公主一起走了出去。 “念儿,这么早就要出去?安宁公主。” 萧殷正要来找冉秋念,谁知正与拉着冉秋念往外走的安宁公主打了个照面,他先是对着做出门打扮的冉秋念问询了两句,这才对着安宁公主行礼问好。 “萧大人不必多礼。”安宁公主面上有些红意,她看着长身玉立的萧殷,微微低下了头,轻声回道。 “殷哥,你忘记了吗,昨夜念儿与安宁公主约好,今日要一起出外游玩,就在营地附近转转,不会走远。” 冉秋念已经把昨晚顾铮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都给忘在了脑后,神色自若地对着萧殷说起来。 “若是萧大人不介意,也可同来,那地方幽静,景致也不错,多个人,还能多些热闹。” 安宁公主红着脸说道,全然忘记之前她是如何藏着捂着那秘密之所,生怕被别人占了去,一脸大方的邀请萧殷同行。 原本萧殷是不打算去的,可是想到昨天惊马的事,今日又听冉秋念要去骑马,便有些放心不下。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殷不知道那地方是安宁公主的秘密之所,只以为是寻常的林中秘境,加上放心不下冉秋念,便没有拒绝安宁公主的邀请。 谁知安宁公主却以为萧殷是被自己打动了一些,满心都是欢喜。 冉秋念想着可以和萧殷一起出游,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三个人一起去取了马,半道上碰到了无所事事的七王爷,见她们三个一起出行,立马便凑了过来,非要加入进来。 安宁公主的脸色有些黑了,但是七王爷偏偏就像是没看见一般,应是欢欢喜喜的牵了匹马跟了过来。 事已至此,想到自己方才对萧殷的盛情邀请,此时也不好拒绝七皇兄的加入,安宁公主满心的懊悔,这下子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个人一起跟着安宁公主一起往她发现的那处林中秘境而去,果然如冉秋念所说,那地方就在猎场不远处,但是非常偏僻,若非有安宁公主带着走,寻常人根本难以发现这里的入口。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能发现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多年都藏着掖着,也太不厚道了。” 七王爷禁不住打趣了几句安宁公主,把安宁公主羞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就见安宁公主满脸心虚的去看萧殷的神情。 看到萧殷正打马在冉秋念的马儿前后小心护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说了些什么,安宁公主脸上便露出了些许复杂之色,又是庆幸又是失落。 “殷哥,这里果然是处难得的仙境,真没想到京郊皇家猎场里,还能有这样美的地方。” 冉秋念对着萧殷偏头笑了笑,在这样深秋的时节,这隐于密林深处的仙境却还难得带着些暖意,花鸟鱼虫应有尽有,似乎四季走到这里的时候也放轻了脚步,把春意多洒下了几分。 “除了京城,这世间美景数不胜数,念儿若是喜欢,日后我便亲自带你去看。” 冉秋念听着萧殷在她耳边讲述着这些话,心里自然是向往的,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萧殷这话里的意思,他身为京官,轻易是不能离开京城的,可是却对自己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这不得不让冉秋念觉得心绪起伏,难以平静,殷哥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 正当冉秋念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满心欢喜之时,被她和萧殷两人给忘在身后的七王爷和安宁公主却有些不满足了。 安宁公主打马上前,在冉秋念的另一侧并驾齐驱,转过头来对着陷入沉思的冉秋念扬声说道: “念儿妹妹在想些什么,你们方才都在说什么呢?把我和七皇兄都给忘在身后了,真是该罚。” 安宁公主嘴上说着这些话,但面上却并没有真的动怒,不过是借此机会与冉秋念和萧殷搭话罢了,她伸手遥遥一指前面,笑着对冉秋念提议起来。 “今日我们是来此骑马的,不如就比比马术吧?前面有一片果树林,我们就比谁先到达那片果树林,先到的人就算赢,如何?” “果树林,听上去倒是有几分趣味。”冉秋念顺着安宁公主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虽然看不见她说的果树林在哪里,但却并不妨碍冉秋念被勾起了好奇心。 安宁公主见冉秋念答应了,萧殷也没有异议,面上一喜,于是四人便纵马往安宁公主所说的那个方向赶去。 萧殷的骑术很好,若是想要夺得魁首,自然是轻而易举,只不过他根本无心于这场比试,方才没有拒绝不过是看冉秋念喜欢。 等到安宁公主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冲出去之后,萧殷便时刻注意着冉秋念的位置,不快不慢的跟在冉秋念的身边保护着她。 很快,安宁公主和七王爷的马就都看不见了,冉秋念一看有些着急了,她转头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萧殷急声催促起来: “殷哥,你别跟着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全都要输了,你先去终点处等我,念儿一会儿就来。” 萧殷见冉秋念催促的急,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难得胜负心如此之重的冉秋念,见她骑得稳当,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便顺着冉秋念的意思,打马往前面先去。 墨云早就有些不耐烦这慢悠悠的速度,见萧殷总算肯让它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登时就撒开了蹄子往前跑,一点儿都没有留手。 不出意外,萧殷拔得了魁首,第一个赶到了果树林,安宁公主虽然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但是却并没有紧随其后到达终点,第二个到的是七王爷。 “萧大人好骑术。” 七王爷见萧殷后来居上,对他的骑术也是心服口服,两人交谈了几句,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冉秋念。 “我只怕是最后一个了吧?往日还觉得自己的马术不错,今日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冉秋念对着林子里的路并不熟悉,骑的马也不是之前那匹骑惯了的雪儿,这马只是营帐里最普通的一匹马驹,自然比不得萧殷和七王爷的神驹。 “冉姑娘先别妄自菲薄,你可不算是最后一个,安宁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七王爷对着冉秋念笑着说了一句,这个安宁,先前见她提议要比骑马,还以为她是想借此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马术,好让萧殷刮目相看,谁知道她第一个冲出去,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冉秋念知道这地方是安宁公主最为熟悉的地方,再加上那日打马球的时候,安宁公主展现出来的马术本事并不差。 在这样熟悉的地方,又有着那样好的马术,无论如何,安宁公主都不该比自己还要晚到。 第233章 脱险 “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安宁公主回来,我一路上过来,也没有看到过安宁公主的踪迹,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给绊住了?” 冉秋念有些担心。 经冉秋念这么一问,七王爷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面色有些严肃,对着冉秋念和萧殷说道:“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对劲,我们折回去看看,以安宁的马术,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到达。” 七王爷说完,便掉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打马找了过去,冉秋念和萧殷随后跟上,三人一同进了林子,在半道上四处搜寻。 “安宁!”别看七王爷往日里对安宁公主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实际上到了真出事的时候,最着急的还是他。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分头去找,若是半个时辰后还没找到人,就得调集更多的人一起来找。” 冉秋念在林子里喊了几声安宁公主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应,她看了看偌大的林子,也不知安宁公主去了哪里,便对着不远处的七王爷提议道。 “好,我从那边找,冉姑娘就和萧大人一路,你们往另一边找,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人,都得回到这里碰面。” 七王爷点头应下,从指间丢出一枚铜钱绑上一段布条,甩手将带着布条的铜钱扎在了树干上:“就以此为记号,莫要在走散了。” 冉秋念见状点点头,目送七王爷远去之后,便转身与萧殷一起从相反的方向找过去。 这林子一共有四个分叉口,除了他们出发的地方和通往终点的这两路,唯剩下两条没有走过的小道。 冉秋念推测安宁公主或许就是为了从近道走,才会与他们错过。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可在这荒芜人迹的林子里,安宁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实在是让人不能放心。 “殷哥,我们就沿着这条道走下去,你从左边找,我从右边找,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里面的道路明显就没有外面那两条路宽敞好走,地上全是藤蔓和纠结在一起的杂草丛,冉秋念不得已只好坐在马背上往前搜,根本无法下地行走。 “这两边全都是陡坡,若是不熟悉路,很容易摔下去,殷哥,你小心些。” 冉秋念走的稍微快一些,到前面转弯处,就看到了两处忽然出现的陡坡,被草丛掩盖,若不是她的眼睛一直在地上扫视着,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安宁公主,你在这里吗?” 冉秋念提醒完身后的萧殷之后,忽的想到了什么,这陡坡藏的这么荫蔽,或许安宁公主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想到这里,冉秋念便经不住对着底下喊了起来。 “救命,冉姑娘,我在这里!” 安宁公主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的从底下传到了冉秋念的耳朵里。 “殷哥,你快来,安宁公主果然在这里。” 冉秋念转头把萧殷招呼过来,继而又对着下方喊道:“安宁公主,你现在如何,可有受伤?你别怕,我这就与殷哥一起来救你!” 冉秋念对着底下说完,转头看向已经靠近的萧殷:“下面不知有多深,殷哥小心。” 萧殷颔首上前,将冉秋念拉离了一些,确保她不会掉进去,这才抓着垂在上方的藤条,向下方跃去。 “萧大人,我在这儿。” 安宁公主小心翼翼的半靠在山坡中央横出来的一棵枯树树干上,不敢动弹。 她听到上面传来的声响,便艰难的抬起头来,正看到萧殷从天而降的身影,她心中一动,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安全的地方。 萧殷将手上的安宁公主从下面带了上来,放在草丛上,退开两步,沉声说道:“方才失礼了。” “多谢萧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只怕生死难测。” 安宁公主感念的说道。 冉秋念见安宁公主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刮破了不少,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伤,赶忙上前查看。 “安宁公主,你怎么会掉到那儿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 安宁公主见冉秋念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面上也有些愧疚:“说起来都是我好胜心太重,想要出其不意走一段捷径,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处深坑,就这样掉了下去。惹得诸位担心了。” “你没事便好,我们现在先回去吧,发现你失踪,七王爷可是急得团团转。得赶紧告诉他你没事才是。” 冉秋念见安宁公主伤的并不重,这才忍不住放下心来,又与萧殷一起把人扶上了自己的马背上,由冉秋念带着伤了腿脚的安宁公主,萧殷在前面开路,三人很快就原路返回。 此时已经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半个时辰,七王爷正焦急的在原地等着他们,差点儿就要去营地调集兵力一起来找,好在看到了冉秋念他们带着安宁公主回来的踪影。 “安宁,你怎么样?” 七王爷上前看着被冉秋念带着坐在马背上的安宁公主,见她身上并无血迹,只是衣裳有些划破,幸而深秋时节穿的厚,树枝只是划破了外面几层衣服,并没有伤到安宁公主的身体。 她身上最重的一处伤,就是摔下去的时候磕在树干上,扭伤的右腿。 “七皇兄,我没事。” 安宁公主心中有些愧疚,今日本来是高高兴兴出来游玩的,却因为自己闹得这样草草收场,回去的一路,安宁公主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七王爷见她现在还有功夫去懊恼自己在萧殷面前丢脸的事儿,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回受伤,倒没把这丫头给吓坏,反倒是在心上人面前丢脸更让安宁懊恼。 一行人回到营地之后,可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看到安宁公主受伤,最担心的就是太后娘娘了,立马把随行太医请了过去。 好在安宁公主只是右腿扭伤,一段时间内不能骑马走路,要好好休养,太后放下心来,便忍不住数落了安宁两句。 “好端端的非要闹着去那些个幽僻之处骑马,今日是你运气好,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看你怎么办。” 太后娘娘的数落并未传入安宁公主的耳朵里,她满脑子都是萧殷救自己之时的模样,面上不自觉带了些羞涩的笑意。 若说今日是因祸得福,倒也犹未可知。 “安宁,你在想些什么,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太后没好气的看着忽然笑起来的安宁公主,一脸的疑惑。 “母后,安宁没有想什么。今日若不是萧大人救我,只怕安宁就要危险了。母后定要替安宁好好谢谢萧大人。” 安宁公主念着萧殷的好,便忍不住想为他所求一些恩赏。 “你放心吧,母后已经安排了下去。萧殷能文能武,不止皇上看重他,哀家见了他也是颇为欣赏的。” 听了太后的话,安宁公主也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是啊,我第一眼见到萧大人,便觉得亲切。” 安宁公主的话让太后有些侧目,她想了想,却并没有开口点明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坐回了椅子上。 萧殷和冉秋念回去之后,就收到了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耽误了这会儿功夫,也到了拔营回去的时间。 趁着下人们打点行囊的空隙,冉秋念和萧殷便亲自去了太后跟前谢恩。 “你们救了安宁,便是对皇家有恩,这些赏赐不过是些微不足道之物,聊表心意,若是往后你们有什么想求得,只要哀家有,便只管提。” 太后看着在自己跟前的冉秋念和萧殷,给出了一个承诺,这可比黄金白银要值钱的多,冉秋念默默的看了萧殷一眼,却见他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两人从太后那里出来了,冉秋念才对着萧殷问起来:“两次面见太后娘娘,殷哥似乎都有些不太高兴,之前念儿便想问了,殷哥是不是不喜欢太后娘娘?” 趁着四下无人,冉秋念便凑到萧殷身边悄声问起来。 萧殷没想到冉秋念对自己情绪的感知会这样敏锐,他沉默了一瞬,并未回答冉秋念的疑惑,只是对她淡淡的说道:“我并非是讨厌太后娘娘。” 冉秋念见萧殷不太想多提的样子,便也没有再问,得知了这一点便足够,若是萧殷真的不喜欢太后娘娘,冉秋念便也不会再去亲近太后。 等到他们从秋猎围场上回到府里,京城的风向也很快跟着发生了改变。 人人都知道,冉秋念得了太后的赏识,又被安宁公主视作好友,三天两头就会到府上去拜访,冉秋念与太后公主走的这样近,又有将军府顾家和太傅林家在背后撑腰,她的身价顿时水涨船高。 原本那些人家还有些嫌弃冉秋念商女的出身,家中除了一个在朝为官的状元兄长,便再没有人跻身朝堂,虽然顾家与冉家关系亲近,却到底隔了一层,以己度人,他们也不觉得顾家会给这个隔辈的表小姐撑腰。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冉秋念成了个香饽饽,她的婚事自然也被各家提上了日程。 第234章 议亲 随着太后赏赐一起送到冉宅的,还有不少各家命妇的拜帖。一时之间,登门拜访的帖子络绎不绝,十有八九都是来探冉老夫人口风的。 原本冉老夫人已经暂时放下了给冉秋念张罗婚事的打算,现在却被这些个登门拜访,重提亲事的命妇们又给说动了。 冉秋念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及笄的年纪,原先能够挑选的好人家并不多,冉老夫人见冉秋念没那个心思,也就没有强求。 可现在不一样了,借着太后和公主的势,前来提亲的最差也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子,足以见其诚意。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秋猎,竟然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一时之间也有些头大如斗,更让她觉得心虚的,还是面对萧殷的时候。 幸而祖母在这些事情上也很尊重冉秋念的决定,若是冉秋念不愿意,她也绝对舍不得强求。 “大小姐,今日前面又有热闹瞧了,您猜猜今日来的人是谁?” 小桃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在冉秋念的耳边小声说道。 “鬼鬼祟祟的,还能是谁?左不过又是些来提亲的媒人,说亲的命妇,这些日子天天上门,也不嫌累。” 冉秋念苦着脸推开了小桃,在桌案前坐下,双手托腮,一脸的苦大仇深。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但是这次你只猜对了一半,前面来的不是旁人,而是齐国公府的媒人。” 小桃早就知道冉秋念私底下很是排斥齐若云,所以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立马赶过来禀报,冉秋念果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一下,她一下子坐直身子,转头看向小桃。 “你再说一遍,来的是谁?” 冉秋念一脸不可置信,这齐若云也真够锲而不舍的,前几次已经被拒绝过了,他竟然还敢提起这桩婚事,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了祖母,让祖母不再把自己和齐若云凑在一起。 “不行,我得去前面打探打探才是,我倒要看看这齐若云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冉秋念说完,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门边,转头对着愣在那里的小桃招了招手:“还不快跟上,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小桃连忙点着头追了过去。 主仆二人从后院一路赶到了祖母和那齐国公府请来的媒人商谈这些事情的堂屋。 “大小姐……” 迎面遇上了正要进屋给那媒人上茶的银杏,冉秋念连忙对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银杏连忙收了声,忍了忍还是有些奇怪的小声凑近了冉秋念问道:“大小姐是来找老夫人的?怎么不进去?” “银杏姐姐,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并不进去,你快些去上茶吧,我们一会儿一就走了,不必惊动祖母。” 冉秋念安抚下银杏,催促着人进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小桃从后面绕进了屋子里,躲在墙后偷听起屋子里的对话。 银杏走进屋子之后,给那媒人上了茶,便后退一步,借着给冉老夫人上茶的功夫,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冉老夫人面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摇摇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藏身的位置,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冉老夫人考虑的如何?” 那媒人不知冉老夫人和银杏说了些什么,见她看了过来,还以为是想好了,面上一喜,正要接着说下起,就听冉老夫人坚定的拒绝了她的题意。 “这场婚事还是做罢吧,劳你辛苦走这一趟,念儿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冉老夫人拒绝了齐国公府递来的橄榄枝,把未来国公夫人的位置给让了出去,这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以至于那原本胸有成竹的媒人都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老夫人可要想好了,这可是国公府的亲事,国公府只有小公爷一个嫡子,还是以正室之位聘娶你家小姐,她嫁过去之后,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国公夫人,世间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公爷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有多少姑娘都想嫁进国公府,您还是再三思而后行吧。” 冉秋念听那媒婆口若悬河的说了这么多,若非她深知国公府就是一个大火坑,只怕真要被说动了。 可光是她能坚定拒绝还不够,现在还得祖母摇头才算数,看着屋子里被那媒婆围追堵截的祖母,冉秋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祖母一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好在祖母对冉秋念的意愿才是最看重的,任是那媒人把齐若云夸出了一朵花来,她依然是不为所动,语气虽然温和有礼,但拒绝的意思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一来一往下来,那媒人总算是认清了现实,知道今日是不可能说成这门亲事的,便也不再多费口舌。 “罢了罢了,这婚姻大事说到底还是得看儿女的福分,既然老夫人不愿意,那我也不多说了,今日打搅了。” 媒人铩羽而归,主动提出了告辞,等到那人走了,冉秋念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正准备带着小桃从后面悄悄离开,却听祖母出声喊住了她。 “人都走了,怎么还不进来?正巧,晌午就在祖母这儿用饭了,祖母也可好好与你说说话。” 冉秋念听到祖母的呼唤,面上露出了几分被抓包的心虚,干笑了几声,从墙后走了出来。 “原来祖母早就已经发现念儿了。” 冉秋念低着头走了进来,在祖母身边坐下来。 这边祖孙俩说了什么体几话暂且不提,另一边,国公府本以为这宗婚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不了,却听到媒人带回了拒绝的消息,国公夫人顿时就有些生气,她一拍桌案,怒声说道: “这冉家人真是不知好歹,以他们的身份能够高攀国公府已是无上的荣耀,竟然还敢拿乔,真当我们若云就认准了那冉秋念不成?” 国公夫人原本就有些嫌弃冉秋念的出身,若不是齐若云和齐国公都有意与那冉秋念结亲,她绝对不可能请来媒人过去走这一趟。 现在倒好,媒人还被人拒了回来,这让素来眼高于顶的国公夫人怎么接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不结亲也罢,若云我儿,今日你也听到了,那冉家人根本就是不知好歹,还未结亲就敢这样拿乔,若真与他们这样的人家成了亲家,那冉秋念进了国公府,还不知要如何嚣张。” 齐若云对这场婚事被拒绝的结果并不觉得意外,他虽然也觉得恼怒,但是却与国公夫人想的截然相反。 “母妃这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娶冉秋念不只是因为孩儿喜欢,更重要的是可以为孩儿带来切实的利益,这些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比的,还望母妃成全。” “你呀你,这冉秋念究竟有什么好的,简直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我怎么看不出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助力?这姑娘再好,还能有洛安郡主带给你的利益更大?依我说,你还不如将洛安郡主娶回来,至少那孩子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国公夫人与齐若云的争吵传到了外面,正进入了从门外路过的柳云瑶的耳朵里。 婚事被拒?冉秋念?柳云瑶面色微变,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凝神听了下去,很快就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 柳云瑶眼神幽深,冉秋念,又是冉秋念,为何到哪里都不能摆脱她的阴影,就连齐国公府的提亲都能拒绝,冉秋念不是不知好歹又是什么? 这样想着,生怕被齐若云和国公夫人发现自己的偷听,柳云瑶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齐若云对冉秋念提亲的事,听齐若云的口气,似乎还没有死心,她这样不惜自毁名声的赖在国公府上,日日与齐若云同进同出,她等待了这么久,忍受了这么多的风言风语,难道就是为了看着冉秋念嫁入国公府的? 不,柳云瑶绝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出现在了国公夫人和齐若云对话中的另一个女人。 “洛安郡主,这个疯女人若是知道了小公爷想要娶冉秋念为妻,定然会忍不住对付冉秋念……” 柳云瑶的眼神越来越亮,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了。 “来人,去请几个市井说书人,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切记要做的足够隐蔽,别让人查出来。” 柳云瑶眼神微冷,想了想,她又有些不放心,转身从桌案上取来笔纸,犹豫了一下,她用左手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行字。 “把这个偷偷送到三王府,务必要让洛安郡主看到上面写的东西。”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柳云瑶终于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这回她倒要看看,冉秋念要如何才能应对来自洛安郡主的雷霆之怒。 冉秋念和祖母一顿午膳的功夫,外面的流言就已经暗地里开始传开了。谁都知道,这几日冉宅上门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可是却没有一桩是说成了的。 第235章 婚宴 听说,今日更是连齐国公府的媒人也都铩羽而归,齐若云是谁啊?那可是京城多少贵女想嫁的梦中情人,可是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女给拒绝了,这样的消息,足够惊掉一地的下巴。 “大小姐不好了,您都听说了吗?您拒绝了齐国公府的提亲一事已经在外面传开了。坊间许多人都在谈论您呢。” 小桃从门房交好的几个小厮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连一刻也不敢停,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给冉秋念报信。 “这种事情怎么会传的沸沸扬扬?可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冉秋念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奴婢不知道,消息传到这儿的时候早不知过了几次手,想要查到源头恐怕很难了。” 小桃脸色不太好的说道,也不知是谁这么嘴碎,什么话都往外面说,这下可好,保不齐就要给她家小姐惹来什么麻烦。 冉秋念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原本这亲事成与不成都是两家自己的事儿,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也无伤大雅,可这样传的沸沸扬扬成了市井笑料,没准两家人都能为此结仇。 “这件事情祖母知不知道?” 冉秋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等小桃回答,祖母那里就派了人过来把冉秋念给叫过去说话。 “念儿,你都听说了吧?”祖母见到冉秋念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可见她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 冉秋念点点头,走上前去,与祖母商谈起来:“这件事情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齐国公府那里有没有派人传消息过来?” 祖母点了点头,把齐国公府派人送来消息告诉了冉秋念,听罢这些话,倒是让冉秋念松了口气,还好齐国公府那边并未计较这些,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如何谁又能知道? 可只要国公府摆明了态度,就足够冉秋念暂时松一口气了。 “这几日你就现在府上待着,不要外出了,等这件事情过去,没人再谈起来了,也就好了。” 祖母心疼的对冉秋念这般提议道,这是想让她冷处理,避开流言蜚语的中心,冉秋念知道祖母的良苦用心,但她却并不能这样做。 “恐怕要让祖母失望了,再过些日子就是林家姐姐成亲之日,我与她们姐妹之间相交甚笃,这一辈子一次的喜事,总要出现的。” 冉秋念叹了口气,对着面色担忧的祖母安慰道:“祖母就放心吧,念儿不怕那些流言,只要念儿行的正做的端,那些人看不到念儿的笑话,自然也就不会再用这些流言蜚语来说事了。” 祖母重重的叹了口气,见冉秋念神色坚定,便也就没再坚持让冉秋念在家中禁足,避开外面的那些纷扰。 晚些时候,萧殷从外面回来,显然也听说了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事,他想着冉秋念现在的心情定然很是不好,便主动过去找了她。 “殷哥,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休息?”冉秋念打开房门,将萧殷迎了进来,抬手给他到了一杯茶,神色自若的说道。 “白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萧殷见冉秋念似乎并没有被那些事情影响到,心下松了口气,于是便接着将自己要告诉冉秋念的事儿说了出来,“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清楚了,最开始传出那些流言的是几个落魄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冉家和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冉秋念有些惊讶。 “是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四处去传这些消息,只可惜那人伪装的太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的人也查不到他的身份。” 萧殷虽然这般说了,可其实这幕后搞鬼之人也不外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冉宅的人,要么就是国公府那边的人。 冉秋念自信这消息是从冉宅内部传出去的可能很低,倒是国公府那里,有的是人想看冉秋念倒霉。 “殷哥也不必查下去了,我虽然没有证据,可这害人的手法除了柳云瑶还能有谁?这京城上下,对我这般恨之入骨,还能有机会知道这些事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一个柳云瑶了。” 冉秋念冷笑一声,只可惜,柳云瑶以为把这些消息传出去就会让她怕了,可她怕是要失望了。 “两日后就是林家姐姐的婚期,念儿早就答应了林家姐姐那日会过府帮忙,可不能因为这些事,就扰了好心情。殷哥就放心吧,念儿怕的东西有很多,可唯独不惧怕这些流言蜚语。” 冉秋念握住萧殷的手,轻轻靠了过去。 “这样就好,两日后的婚宴,我与你同去。”萧殷拍了拍冉秋念的后背,温声说道。 两日转瞬即逝,这些谣言看上去来势汹汹,可一旦得不到回应,很快也就会有更多新的消息冒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到两日后,林府大小姐大婚,冉秋念出现在婚宴上时,并没有如众人预想之中出现什么特别的骚动,仿佛先前那事儿就这样翻篇了。 尤其在冉秋念面对那些或好奇打量,或审视敌意的目光中还能保持淡然自若的神态,仿佛一点儿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若是她们再揪着这件事情说下去,反倒没趣。 “念儿,快来,我带你去看看姐姐。她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 林菡珊对着冉秋念招了招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过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带着人去了后面,当众表明了林家对冉秋念的态度。 这一举动,更是让那些拿谣言笑话冉秋念的人,有些哑口无言。 “多谢,其实这些谣言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今日是雁雨姐姐的婚宴,这样做会不会给雁雨姐姐带来什么麻烦?” 冉秋念对着林菡珊道谢之后,又有些担心。 “你也说了这些都是谣言,既然是谣言又有何需要畏惧的?你就放心吧,这也是姐姐的意思。” 林菡珊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让冉秋念心中慰贴不已,听她言尽于此,冉秋念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话说多了便是见外了。 “姐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林菡珊推开房门,把冉秋念拉了进去,笑嘻嘻的说道。 冉秋念一抬头就看见了盛装打扮端坐在梳妆台前的林雁雨,她眼前一亮,许久未见,总觉得林雁雨似乎发生了许多变化,但却是好的变化。 “雁雨姐姐今日真是好看极了,是念儿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冉秋念与林雁雨见过礼之后,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满口夸赞了起来,把林雁雨羞的面色一红。 “前面如何了?宾客可都已经到了?” 笑闹过后,林雁雨便忍不住问起了前面的事,冉秋念一一回答,却发现林雁雨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冉秋念转念一想,就意识到了林雁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忽的狡黠的笑了笑,对着林菡珊挤眉弄眼使了两个眼色。 林菡珊随即反应过来,两人一唱一和说起了从前面打听到的关于新郎官管修的事儿来。 “我可没有和你们打听管公子,休要再说了。”林雁雨被羞的满脸通红,就算是精心修饰的妆容也遮掩不住她面上的粉意。 “大小姐,吉时快到了,新郎官已经带着迎亲的轿子从街口过来了,快些把剩下的首饰装点上去,把盖头拿来。” 几个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嬷嬷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就放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几步走到了林雁雨的面前。 “雁雨姐姐,今后再要见你,就该给管府递牌子了。”冉秋念后退一步,把林雁雨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看着那些穿着喜气的衣裳,忙里忙外给林雁雨上妆打点的丫鬟婆子,有些感慨。 这会儿,那份离别之感才终于从心底浮现了出来,让冉秋念清楚的意识到,今日之后,林雁雨就不再是林家大小姐,而是管夫人了。 林雁雨被冉秋念这般一说,颇有几分触景生情之感,她眼眶一红,还没等眼泪掉出来,那给林雁雨上妆的婆子便急匆匆的出声阻拦起来: “快别哭出来,快别哭出来,新婚之日落泪不吉利,大小姐快忍住。” 林雁雨早就被提前叮嘱交代过不少需要注意的事情,这会儿立马反应过来,微微闭了闭眼睛,很快就把那股悲伤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两位小姐快先别杵在这儿了,一会儿又该把新娘子惹哭了,去去,都到外边等着去。” 那婆子在林府颇有几分脸面,是林府老人,对林菡珊和冉秋念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那么谨小慎微。 “是是是,林嬷嬷,我们这就出去。”林菡珊说完,拉着冉秋念一起退出了屋子,可是合上门之后,冉秋念却分明从林菡珊含笑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红意。 被林菡珊和林雁雨的伤感情绪所感染,冉秋念也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她忍不住回忆起了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一点一滴都仿佛是在梦里。 那时她执意要嫁入国公府,临别之前,祖母或许也是极舍不得的,可她那时候呢?却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任性决定会给冉家和爱她的家人们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第236章 赏梅 这些伤感的事只不过是婚宴上的一个小插曲,被喜气一冲也就烟消云散了。林家长女的婚宴着实热闹,林家不喜奢靡之风,但府上的布置却也极为用心。 真正贵重的不是玉石装点得台阶,也不是金丝银线绣成的霞帔,而是前来捧场的那些宾客。 尤其在安宁公主的车驾到来之后,更是无人敢小觑林府的底蕴。随着安宁公主一起来的,还有太后娘娘的赏赐,这些全都是给林府大小姐的出嫁添妆,也把皇室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念儿妹妹,好巧,原来你与林家小姐是故交好友,今日也是来给她道贺的?”安宁公主送过了贺礼,与林家二老说过几句话,便在一旁林菡珊的身边看到了冉秋念。 看到冉秋念之后,安宁公主也不知想到了谁,眼睛忽地一亮,没话找话地与冉秋念攀谈了起来。 “见过安宁公主。”冉秋念福了福礼,含笑点头,“念儿今日是与殷哥一同前来道贺的,不过殷哥是管公子的同僚,一会儿接了亲,还要去管宅一同祝贺的。” 冉秋念见安宁公主喊住了自己,便与她交谈了几句,这几日下来,她和安宁公主之间已经结下了不错的交情,说起话来便多了几分随意。 “原来如此。”不知怎得,安宁公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失望,“可惜我一会儿就要随驾回宫,不能同去管宅道贺。” 冉秋念不知该如何作答。 想来身为公主之尊,虽然能够享受常人所没有的尊贵,但也会因此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连自己的去留都不能随意决定。 好在安宁公主神色失落了一会儿,很快也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入冬,这梅花也都开了不少,眼下正是赏梅的大好时节,我求了母后许久,才让她点了头,准我在三日之后,在西山梅园设宴,邀众姐妹一同赏梅,你可千万要来。” “西山梅花可是京城一绝,我原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凑个热闹,正巧赶上公主的赏梅宴,念儿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冉秋念听了安宁公主说的这些,见她盛情邀请,便没有拒绝,两人说好,很快也到了安宁公主回宫的时候。 “三日之后,你可千万要来啊。”安宁公主依依不舍的对着冉秋念叮嘱道,这才跟着宫里的车驾一路离开。 等到安宁公主离开之后,新郎官的迎亲队伍也到了正门口,冉秋念目送一身喜服,被盖头遮挡住面容的林雁雨被新郎官给接走。 花轿吹吹打打从林府一路去了管宅,一些宾客跟着去了管宅,余下的也没有散去,而是就着喜气在林家吃宴。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冉秋念也心满意足的回了府,本想去看看萧殷是否已经回来,谁知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他在伏案疾书,手边摊开了一本从未见过的古籍。 “殷哥,你这是在看什么?”冉秋念好奇的问了一句,难得休沐一天,也不得好好休息,白日里去参加了婚宴,晚上还要奋笔疾书,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就做。 萧殷见来的是冉秋念,便暂且放下了手上的笔,转而将那本古籍送到冉秋念的手里:“今日在管宅宴饮之际,无意中得见这本古籍,上面似乎记载了些之前并未查阅到的东西。” 冉秋念立刻反应过来,萧殷说的必然是关于那圣王手书的事,她心下一动,伸手接过那本书,从萧殷翻开的那一页看了下去。 上面的文字有些晦涩,冉秋念看得很吃力,她大致看过上面写的是什么之后,便将书还了回去: “这么说,只要按照上面的法子,用丹砂和朱草混成药汁浸泡,再在火上炙烤过后,便能从这布帛上看到被隐去的字迹?”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法子,这让冉秋念有些惊喜,这布帛是不是圣王手书,圣王手书究竟存不存在,用这个法子一试便知。 “若真有这样简单便好了。”萧殷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古籍上说的朱草并不是现在常见的那种朱草,而是已经近乎绝迹的蜀草,若不是用蜀草做成药汁,是无法让这布帛上的东西显现出来的。” “蜀草?”冉秋念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种东西她也听说过,在秀姑给她的那本札记里有所记载,但是上一次现世,也是在五十年前了。 “不错,这布帛材质特殊,在五十年前已经不再出产,原因便正是因为蜀草的绝迹。这布帛若要成型,首先就少不了这蜀草。” 萧殷将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冉秋念。 “难不成,线索又要断在这里了,蜀草蜀草,到底到哪里才能得到这东西?” 若是一开始就一筹莫展便罢了,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冉秋念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放弃,她皱着眉头暗自思索。 “我想起了,”冉秋念忽地眼前一亮,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哭笑不得的说道,“或许我知道哪里能得到蜀草。” 冉秋念暗骂自己的榆木脑袋,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这蜀草不就是前世曾在金陵拍卖行上拍卖过的吗? 那会儿她为了拍下一件名贵的首饰,好戴出去与众姐妹攀比,特意派了人去金陵拍卖行一掷千金拍下了那套首饰。 回来之后,就听说那次拍卖行上仅次于她那套名贵首饰的竟然是一棵枯草,就叫做蜀草。 那会儿的冉秋念脑子里空空,自然不知道蜀草的价值,更是连听都不曾听过,只因这蜀草的价值太过高昂,才在她的脑子里停留了一瞬。 “念儿何出此言?”萧殷有些疑惑的看着冉秋念突然笃定地神色。 “因为……”冉秋念被萧殷问住了,若说她是怎么知道的,这实在是无法解释,她只能轻咳两声,把这个消息的来源推到了现在不在此处的秀姑身上,“因为念儿跟着秀姑鉴别百草的时候,听她说起过。” 冉秋念轻咳两声,含混地一语带过,开始说起重要的事情:“那应该就是五十年前出现过的那株蜀草,也不知功效还保留了几分。” 想起听下人描述出来的枯草模样,冉秋念也有些不太确定。 “蜀草若是保存妥当,是可以延续百年的,这便不用担心。”萧殷曾下过一番功夫去查这蜀草的消息,知道的也比冉秋念多一些。 “那就好,”冉秋念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念儿虽然不能确定这蜀草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但可以确定一点,蜀草必然还在京城,在一位京官手上。” 冉秋念想着那会儿听下人说起的,时间太久,她已经不能完整的回忆起来。只知道这东西是出自一位京官之手,在金陵拍卖行卖出了大价钱。 之所以没有告诉萧殷拍卖行的消息,实则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一年之后,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先在京城里碰碰运气。 若实在不行,也只能期盼这辈子那个京官,也能如上辈子一般,把那株蜀草送去拍卖行拍卖。 “殷哥,也可以同时注意一下各大拍卖行的消息,念儿听说,拍卖行经手的东西多,很多外面见不到的,都可以在拍卖行找到。” 想了想,冉秋念还是对着萧殷提了一下这件事情,生怕自己记错了时间,或是那京官这辈子会提前把蜀草送去拍卖。 萧殷并没有追问冉秋念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么确切的消息,他知道冉秋念一直有秘密瞒着他,既然冉秋念不说,必然有她自己的想法,萧殷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冉秋念见萧殷把自己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转眼两日过去,冉秋念与安宁公主约定好要在西山梅园参加她的赏梅宴,午膳过后,便起身出发。 安宁公主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赏梅宴又是她好不容易从太后那里求来的,自然请了不少交好的姐妹,冉秋念早有准备,今日赏梅宴必然热闹至极,却不料自己刚到,就被安宁公主的贴身宫女偷偷叫走。 “公主有什么事要私下对我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冉秋念原本还有些警惕,谁知走到这里竟然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安宁公主,顿时满心疑惑。 “念儿妹妹,你来了。”安宁公主看出冉秋念的疑惑,面上也带了几分心虚之色,她轻咳一声,走上前两步,面上带了几分愧疚之色,开口说道,“我让莲心把你偷偷带来,就是想先给你透个底儿。” 冉秋念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儿能让安宁公主露出这样的神色?她静心等着,就听安宁公主缓缓说道: “今日我出宫时,正遇上洛安进宫给母后请安,她知道我要在西山办赏梅宴,偏要跟着一起来,还去求了母后的恩典,让我不得不带着她。” 安宁公主说着,也有些无奈,她歉意的看着冉秋念:“我知道你之前与洛安有些不合,她性子又素来偏激,今日这般,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冉秋念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洛安郡主…… 第237章 布景 想起洛安郡主那偏激的性子,冉秋念也忍不住有些皱眉,本以为这些日子她被禁足王府,就可以避免与这人碰面,哪知她竟然这般阴魂不散。 可是看到安宁公主心虚歉意的眼神,冉秋念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得叹了口气,对着安宁公主开口说道: “放心吧,今日赏梅宴,我避着些洛安郡主便是,说起来我与她也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恩怨,想来只要我避着些,洛安郡主未必会与我起争执。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安宁公主提前告知。” 安宁公主见冉秋念并未责怪自己带来了洛安郡主,心下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暗叹,希望今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两人说完,便一起回了梅园,冉秋念刚与安宁公主分开,转头便看见了一个人站在梅树下的洛安郡主,经过了上回与安琦珞在王府赏菊宴的那场风波,被禁足多日的洛安郡主显然隐隐被排斥在了京城贵女的圈子之外。 往日那些碍于她郡主身份围在她身边的那些贵女,此时都对她敬而远之,反倒是性子爽利,没什么公主架子的安宁公主身边,聚拢了众多的姑娘。 若在往日,洛安郡主必然是会被现在的落差激怒,可现在她看上去却并不在意这些,反倒出奇的冷静,这让冉秋念不得不提起了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日子未见,她也摸不准洛安郡主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若说这京城众多贵女之间,最让冉秋念头疼的是谁?便只有眼前喜怒不定的洛安郡主一人了。 正思索着,独自一人的洛安郡主显然也注意到了冉秋念的身影,虽然冉秋念已经移开了视线,可余光中还是看到洛安郡主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冉小姐,我今日还从太后娘娘那儿听说你与安宁公主交好,就知道今日会在梅园遇上你。我幽居王府多日,今日出来,才发现不过月余,京城的变化倒是极大。” 本以为见到自己,洛安郡主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可谁知洛安郡主竟是这番平静的态度,这让冉秋念感到有些意外。 “闲人多了,每日无所事事之下,自然要钻研些新奇的东西打发日子,洛安郡主过些时日便知,这大多数都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手段罢了,做不得数。不知郡主近来可好?” 冉秋念斟酌着开口说道,不知这洛安郡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不至于禁足一次,整个人就改头换面了? 若真是如此,当年这洛安郡主也不会闹到要被皇上下旨远远送去金陵反省了。 “托冉小姐的福,还算不错。本郡主幽居于王府,虽然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但也借此修身养性,重新学到了很多东西,太后娘娘也夸我长进了不少,这才允准我出来散散心。” 洛安郡主的语气听上去甚为轻松,甚至都有些轻快了。 冉秋念注意到她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这禁足的一段日子里,她对外界发生了些什么并不知情,若是真的,今日倒可不必太过紧张。 谁都知道这洛安郡主的逆鳞便是齐若云,若是谁与齐若云走的近了些,便会惹得她发怒,行事手段又狠利偏激,往往会做出些让人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冉秋念自认,除了与齐若云拒婚的那件事,自己与洛安郡主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摩擦,想到这里,她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那件事儿到底也过去好几日了,自从那日冉秋念参加过林府大小姐的婚宴之后,这些传言便越发的销声匿迹,又有林家、齐家和将军府三方共同控制京里的谣言,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 更何况,今日来的都是安宁公主交好的姑娘,本身看在安宁公主的面子上,也绝对不会乱嚼舌更,这样一来,洛安郡主也就无从得知这些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冉秋念便放下心来,虽然依旧无法与洛安郡主毫无芥蒂的交谈,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警惕防备了。 在冉秋念对洛安郡主的了解里,洛安郡主自小被宠的无法无天,若有什么事儿让她不高兴了,她绝对不会虚与委蛇,必然是要当场把火撒出来的。 她却不知,人心是最难预测的,就算是洛安郡主那样直来直往的狠辣性子,有时候也是会变的。 “念儿妹妹,快来,听说山上新开了不少梅花,姐妹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看,你也来吧。” 安宁公主转过头来,就看到洛安郡主和冉秋念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心下一跳,赶紧出声把这两个人分开,生怕洛安郡主闹出什么事来。 冉秋念闻言,便于洛安郡主作别,匆匆赶上了安宁公主的脚步。 在她身后,洛安郡主满眼阴翳,直直的盯着冉秋念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缓缓抬起脚步,跟着众人慢慢往山上去。 半山腰上果然绽开的梅花更多,一片红色的梅花像是山峭上燃起的火云,漂亮极了。 虽则景色醉人,但到底是深秋时节,寒风凛冽,待得久了便有些抵不住寒冷,众人看了一会儿梅花,便随着安宁公主进了边上一早准备好的雅室内。 “今日外面的梅花开的这样好,我看屋内也有不少红梅插瓶,不如我们就在这雅室内比一比花艺,看看谁的红梅插瓶景最美。” 带宫女上过热茶,见众人全都安顿了下来,安宁公主忽地有了主意,指着案几上的那些红梅插瓶这般说道。 “这个主意好,可既然要比试,总得有个彩头,也好让姐妹们更加卖力。以什么做彩头呢?” 坐在安宁公主下首出的一个姑娘附和道,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安宁公主听了,便直爽的说道:“这个好说,既然是以红梅作为比试的题目,这彩头自然也要与梅花有关。今日既是本公主提出的比试,彩头当然也得本公主出。”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自己给吸引了过来,安宁公主笑了笑,豪气的说道:“本公主今日出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在身上,不如就以这处梅园为赌注,诸位觉得如何?” 这梅园随是皇家园林,但早些年就已经被赏赐给了安宁公主,因而她自然是有权利决定这梅园的去留。 “这梅园可是公主心爱之物,您就这么舍得拿出来的给我们做彩头?” 众人都被安宁公主的豪爽给惊住了,一个与安宁公主交好的姑娘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怎么知道今日不是本公主得魁?话可别说得太满,若是你们真有人能够胜得过本公主,区区一座梅园又算得了什么?” 安宁公主满不在乎的说道,见状,众人便都有些意动,这梅园的景色可是一绝,尤其这里还是皇家园林,这座梅园本身便代表了皇家的荣耀。 “莲心,去多叫些人,剪些梅枝进来。” 见众人的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安宁公主也心情甚好,她吩咐贴身宫女去准备东西,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安郡主忽然开口了: “既然要比试,就该比的彻底些,我听说好的布景,就连一朵梅花一条枝杈都需要精心挑选,宫人们不懂花艺,难免粗手粗脚的破坏了梅花的姿态,安宁公主不如就准允我们自己去梅园挑选合适的花枝。” 洛安郡主的提议虽然让安宁公主有些意外,但是她也并没有多想,略一思索也觉得有理,她想也没想的便准允了。 如洛安郡主一般想要到外面亲自挑选花枝的姑娘还有不少,见安宁公主点了头,便纷纷起身去了屋外。 冉秋念本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就等着宫人门把剪好的梅枝呈上来就足够了。 但兴许是安宁公主给的这个彩头着实有些大手笔,屋子里大部分的姑娘都想着争一争这个魁首,生怕落于人后,都纷纷起身出去亲自挑选。 见冉秋念自己还端坐在桌案后面,安宁公主还有些意外:“冉小姐不与她们同去吗?” 屋子里此时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就算没打算夺魁的,也都准备出去转上一圈,多少凑个热闹,冉秋念想着自己也不该行事太过突兀,难免与众人隔阂,便顺势起身对着安宁公主笑说道: “方才还在想着该如何布景,这才晚了一步。只不过我的花艺尚还需要打磨,今日怕是只能陪着姐妹们凑个趣,安宁公主可千万不要笑话念儿才疏学浅。” “念儿妹妹可就不要再与我谦虚了,谁不知你师从金嬷嬷,本公主的花艺便是从金嬷嬷那儿学来的,依本公主所见,只怕今日姐妹们最大的敌手就是念儿妹妹你了。” 安宁公主毫不客气地揭了冉秋念的底,旋即又故作严肃的说道: “虽说如此,念儿妹妹可也不准故意让着我,咱们光明正大的比一场。骑马射箭我不及你,就不信在花艺布景上,我也胜不了你。” 看着安宁公主斗志高昂的样子,冉秋念心中哭笑不得,可也因为安宁公主的这一番话,把她原本打算随意对付的想法打散了。 与安宁公主说完话,冉秋念便转身出了雅室,外面此时已经见不到那些前一步出门的姑娘了,梅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姑娘们各自分散出去,一时倒也不容易遇上。 第238章 明枪 冉秋念没有选择与众人扎堆的地方,而是随着性子,在园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的手上抓着一把丝缎,为了避免挑选过程中,积攒下来的花枝互相挤压,把完整的梅花压坏,若是一路上看到合适的花枝,便用手上的丝缎绑在枝干上,做个记号。 等到所有的花枝都挑选完了,再由负责园艺的宫人分别折剪下来,给姑娘们送过去。 虽然冉秋念看上去并没有专注在折剪花枝的事上,可一段路走下来,她的手里的丝缎也少了大半。 听说在水边开出来的梅花是最有灵性的,冉秋念便有意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挑选梅花。 与她一样想着的还有不少,很快冉秋念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几个同样到水边挑选花枝的姑娘。 几人打过招呼,互不相扰,各自挑选着自己满意的梅花,冉秋念有意避开这几人挑选的地方,向着水潭更深处走去。 这梅园之中有几处水潭,大部分都是宫中能人巧匠修建出来的,只有这一处寒潭,是天然形成的,内里深不可测,无论是天冷的时候还是盛夏骄阳烤炙之际,这处寒潭的潭水一直是冰凉彻骨。 尤其是在冬天,寒潭彻骨之寒每每都引人敬而远之,这会儿只是深秋,稍稍靠近一些,便已经能够感受到从潭水中传来的冷意。 若非这绕着潭水而生的梅树开的极好,几乎无人想要靠近这个地方。 冉秋念大致挑选了几枝便不打算再多做逗留。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冉小姐留步。” 冉秋念转身,就看到站在水潭边的洛安郡主,她的手上折了两枝梅花,揉碎在手上,沾染了花的汁液,一双素白的手,也染上了梅花的颜色。 “洛安郡主?”冉秋念有些意外,方才她竟然都没有看见洛安郡主的踪迹,也不知她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冉小姐,方才我在这里发现了许多新开的梅花,这寒潭水边的梅花果真灵气,你与我一同过去看看如何?” 洛安郡主对着冉秋念发出了邀请,可是冉秋念已经选够了足够的梅花,洛安郡主这忽然提出的邀请,让她有些不自觉地警惕。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洛安郡主发现的,我便不去分一杯羹了。不满郡主,我已经选到了足够的梅花,时辰差不多了,郡主也快选选定,再晚些,安宁公主怕是要等急了。” 冉秋念下意识地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洛安郡主的邀请,转身打算离开,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了落水的声音,让冉秋念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郡主?洛安郡主?” 冉秋念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除了湖面上一圈一圈散开的涟漪,原本岸边洛安郡主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 她心下一惊,又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来不及多想,冉秋念赶忙走上前去查看。她虽然讨厌洛安郡主,但郡主若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三王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闹起来,无端连累了冉家和顾家,冉秋念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面色便有些不好,不论如何,得先喊人过来才是:“快来人哪,有人落水了!” 这洛安郡主可真是不让人安生,早知道与她在一处准备没好事,方才自己就不该离开雅室,更不该到这寒潭边上来。冉秋念后悔至极。 “洛安郡主,你没事吧?” 冉秋念几步走到寒潭边上,弯下身子,想要看清水下的是不是洛安郡主,等看到了浮上水面的红色寒梅,冉秋念眼皮子一跳,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涌现。 她还不及离开岸边,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推力。 “洛安……” 冉秋念在最后一刻转过身去,正看到了面露得意之色的洛安郡主,她这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原来打从一开始这洛安郡主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笑她却轻易相信了自己前世的那些记忆,小瞧了洛安郡主。 扑通一声,又一阵落水声传来,洛安郡主怨毒的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冉秋念:“就凭你也敢与我争抢表哥的正室之位,所有觊觎齐表哥的女人都该死!” 洛安郡主说完,趁着那些被冉秋念惊来的人到来之前,先一步悄然离去。 冉秋念将洛安郡主丢下的那句话听进了耳朵里,她心下苦笑,这回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原来不是洛安郡主的疯劲儿没了,而是她学会了伪装。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疯子来说,这句话就有些不适应了。 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这寒潭的水冰凉彻骨,让冉秋念的四肢越来越僵硬,她不甘心的向着岸边挣扎而去,却很快就耗尽了力气,缓缓地沉了下去。 在口鼻被潭水彻底漫过之际,冉秋念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上一次落入护城河之时,她原也是以为自己毫无生存的机会,可最后,拼死救下她的……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冉秋念感觉有谁拼命的拉住了自己的手,她下意识地回握住,彻底闭上了眼睛。 “不好了不好了,安宁公主,洛安郡主落水了!” “不对不对,落水的是冉姑娘,不是洛安郡主。” 安宁公主听到宫人来报,惊得打翻了手上的花瓶,她猛地站起身来,抓过那两个争执起来的宫人,急声问道: “你说什么?究竟是谁落水了?赶紧派人去救!” 安宁公主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她干脆将宫人一把推开,转身急急忙忙的向着那寒潭所在之处赶去。 “多叫些人手来,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人救上来。” 同样被落水之事惊动过来的人有不少,看到安宁公主急匆匆的脚步,连忙也跟了上去。 不只安宁公主闹不明白落水的究竟是谁,连她们也觉得奇怪,之前不是冉家小姐自己喊的落水之人是洛安郡主吗?可到了那地方,却只看到在水中挣扎不休的冉家小姐,洛安郡主却是不知踪迹。 梅园的骚乱也引起了附近游人的注意,他们知道今日梅园中有安宁公主设宴,来了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这会儿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纷纷好奇的聚集了过去。 萧殷正在此调查一桩案子,与几个同僚一同出来之后,便听说了安宁公主梅园出乱子的事,他想到冉秋念也在此处,心里放不下,便与同僚告罪,先行一步,赶去了梅园。 安宁公主对萧殷的心思,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她手底下的那些宫人。再加上落水的冉秋念又是萧殷名义上的妹妹,守在梅园的宫人见到萧殷之后,便赶紧告诉了他冉秋念落水之事。 萧殷当下神色一紧,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向着梅园寒潭所在之处赶去。 “念儿妹妹!” 安宁公主来晚了一步,水面上已经看不见人影。 她脸色难看起来,常人不知,她却是知道这寒潭之水有多深不见底,再加上其中寒凉,常人就算是在盛夏之日落入水中也要沾染一身病,更何况在这深秋时节,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落了进去? “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本公主去救人!” 安宁公主看着宫人退缩犹豫的样子,虽然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可冉秋念是她的朋友,更是萧殷最疼爱的妹妹,若是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安宁公主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谁若是能把念儿妹妹救起来,本公主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不其然,得了安宁公主的承诺,壮起胆子下寒潭救人的宫人便多了起来。 可惜谁都没能在水下找到冉秋念的踪迹,再深一些的潭水就太过危险了,她们虽然爱财,但是却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安宁公主的脸色也在这样的无功而返下越来越难看。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跃入了水中,安宁公主一眼认出那下水之人是匆匆赶来的萧殷,想到寒潭危险重重,当下就忍不住向着萧殷下水的方向靠近了两步。 “公主小心。”宫人门纷纷拦住安宁公主的脚步,不让她靠近那处危险的寒潭。安宁公主只能焦急的等在岸边。 不知等了多久,水面上的涟漪已经彻底消散,足以见下水之人潜入了多深,时间每过去一分,安宁公主脸上的忧色便加重一分。 “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宫人们陆续都爬上了岸,忽然有人看到水面上一阵涟漪渐渐扩散出来,似乎有什么要从水底下冒出来。 待看清楚了是两个人影,便有人惊呼着指着那往岸边上凫水而来的人,安宁公主看清楚水中之人,猛地松了口气,这才觉得手脚发凉,有些站不住了。 “快些去搭把手,小心着些。”安宁公主指挥着岸上的宫人帮着萧殷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冉秋念拉上了岸。 “萧大人,山上有处温泉水,这寒潭冰凉彻骨,必须尽快用温泉祛除寒气,否则日后寒气入体,定会落下病根。” 安宁公主看到萧殷和冉秋念眉宇之间凝结起来的寒霜,赶忙把温泉的位置说了出来,话音刚落,萧殷便直接打横抱起冉秋念向着山上温泉所在之处赶去。 “去准备些干净的衣裳来,还有,再请个大夫来,快去快回。” 安宁公主匆匆安排下去,将众姐妹都安抚住,各自送回去,这才向着山上赶去。 第239章 撞破 “这是要送去给萧大人和念儿妹妹的衣物吗?”安宁公主刚走出门,就看到手里捧着衣物匆匆走过的宫女,便停下来叫住那人,问了起来。 “回公主,这些正是为萧大人和冉小姐准备的衣物,奴婢正要送去。” 宫女看到安宁公主走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下拜。 “不必去了,东西给我,本公主亲自送过去。”安宁公主想了想,便让那宫女把衣物给了自己,挥退下人,独自往山上的温泉池走去。 萧殷把冉秋念从寒潭里救上来之后,便顺着安宁公主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冒着缕缕白雾的温泉池,他将冉秋念轻轻放进水池里,用温暖的水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虽然方才萧殷已经帮冉秋念把呛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可是因为寒气入体,冉秋念只短暂的醒过来一瞬,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看着在水池中紧闭双目的冉秋念,萧殷眼中充满了心疼和自责,若是他能早一些赶到…… 只要一想到,若是他再晚到几分,会发生什么,萧殷恨不得立刻将害的冉秋念至此的罪魁祸首手刃。 尽管现在身处温暖的冒着丝丝热气的温泉水中,可是那寒潭的寒气却并不是那么快就能彻底祛除的,冉秋念眉宇之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 萧殷替冉秋念将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触碰到冉秋念冰凉的面颊,萧殷心下一痛。 往日的沉着冷静在这一刻通通都化作了泡影,他情不自禁的俯身靠近了冉秋念,在冉秋念被冰霜覆盖的眼睫上落下了小心翼翼的一吻。 安宁公主手里的衣物就这样落到了地上,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在温泉池畔相拥而吻的两个人。 尽管她很想告诉自己,萧殷对冉秋念只是兄妹之情,可是那对待冉秋念那珍之重之的态度却明晃晃的告诉了她一切。 安宁公主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她很想冲出去质问萧殷为何要这么做,可是她下意识地反应却是在萧殷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躲进了身旁的巨石之后。 原本的紧张担忧统统都被震惊给替代,安宁公主实在是难以抚平此刻心头的剧烈颤动,她连地上的衣物也顾不上管,转身慌乱的跑开了。 “公主,大夫已经请来了,可要现在将人带到温泉池?”莲心领着大夫走过来,正看到魂不守舍的安宁公主,她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还请什么大夫?冉秋念能出什么事?”安宁公主想到自己先前为了讨好萧殷,便想方设法与冉秋念交好,此刻往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安宁公主赌气一般说出了这番话,可是话音刚落,她就隐隐有些后悔,看到莲心和那大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的模样,安宁公主又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算了,莲心,你再替本公主走一趟,重新送套干净衣物上去,方才本公主没留心将衣服洒在地上弄脏了,让大夫等在外面,你问过萧大人之后在把人带过去。” 安宁公主想到上面那两人相拥在一起的一幕,尽管心中气愤不已,却还是顾念着几分往日的情份,帮着他们遮掩了一下。 “是,公主。”莲心应下之后,就看到安宁公主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她连忙追上去两步出声问道,“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本公主想起来还有些要事,先起驾回宫了,若是他们问起来,你便这么回了。” 安宁公主一刻也不愿意再多逗留在这里,撂下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莲心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安宁公主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萧殷和冉秋念,她有些疑惑不解,先前公主分明还是很紧张担心冉小姐的,怎么只上去了一回,就忽然改变了态度? 莲心一头雾水的带着大夫和新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赶到了山上的温泉池处,此时萧殷已经与冉秋念分开,莲心自然没有看到方才的一幕。 “萧大人,大夫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这是奴婢准备的干净衣物,您快些去换上吧,冉小姐这里,就让奴婢来吧。” 莲心将衣物递到了萧殷手里,此时冉秋念已经醒了过来,却还是有些虚弱,闻言,便出声谢过莲心,又问起了安宁公主的去向。 “公主说她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宫了,让冉小姐不必担忧。” 莲心如实相告,想了想,并没有把安宁公主临走之前那突然变得恶劣的态度说出来,兴许公主只是一时有些不高兴,并非是针对冉小姐的。莲心如此想到。 冉秋念落水之后,寒气入体,再加上先前落得那一次水,身体本就还未好全,虽然萧殷已经及时用温泉水给冉秋念驱散寒气了,可到底还是伤了根本。 从西山梅园回去之后,冉秋念就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数日。安宁公主原本还想等着冉秋念好起来之后,就去质问她,谁知道她这一病拖了许久,倒叫她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最令安宁公主生气的还是她查到的另一件事,原来这冉秋念和萧殷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并非亲兄妹,甚至连一丝血脉联系也无,亏她先前还以为冉秋念与萧殷如何的兄妹情深,原来都是骗人的。 “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把本公主耍得团团转,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安宁公主气的狠狠锤了锤桌案,把前来看望她的七王爷给惊了一跳:“这又是再发什么脾气?谁敢耍咱们的安宁公主,给皇兄说说,皇兄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气。” 七王爷好笑的看着气呼呼的安宁公主,忍不住好奇的打探起来。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安宁公主转头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就被她硬生生忍住,咽了回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谁有这个本事?还能把一向精明强悍的安宁公主给耍了,让皇兄想想,是不是那个萧殷?那小子欺负了你?” 七王爷知道安宁公主喜欢萧殷那小子,便故意胡乱猜测着,却不知他竟一下子猜中了让安宁公主如此烦躁愤怒的罪魁祸首。 安宁公主心下一跳,连忙看向七王爷的神情,发现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立马松了口气,那么丢人的事情,她可不想被别人知道。 “哪有的事,七皇兄可别胡说。”安宁公主轻咳一声,掩饰地说道。 “对了,七皇兄今日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安宁公主把话题扯开,不想再继续之前那段危险的对话。 “差点儿忘了,皇兄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冉宅看望一番病中的冉小姐?我知道你和冉小姐一向交好,她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如今好转了多少。” 七王爷自顾的说着,有些担忧,没有注意到安宁公主一下子变得愤怒的眼神: “对了,说来也是奇怪,你往日不是跑冉宅跑的最勤,怎么冉小姐病中,一次也不见你去探望她?” 见七王爷看过来,安宁公主立刻掩饰般的移开了视线,她自然是心中介怀,不愿意去探望冉秋念,可她先前与冉秋念这般交好,若是一直不闻不问,难免会惹人探寻。 想到这里,安宁公主改变了主意,平复下心情,转头对着七王爷开口说道:“七皇兄很喜欢冉秋念对吧?” “怎么忽然说这个?”七王爷有些差异,且注意到安宁公主对冉秋念的称呼改变了很多,显得有些生硬冷漠,他一挑眉,虽然奇怪,却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不等七王爷追问安宁公主态度的转变,便听到安宁公主冷声说道,“既然如此,七皇兄何不向母后求一道赐婚的懿旨,早日把这段姻缘促成,也好早些安心。” “往日不见你催促这个,怎么忽然对皇兄的婚事感兴趣了?你这丫头,有些不对劲。” 七王爷探寻的看着安宁公主的神情,想要找出一次玩笑的痕迹,却发现,安宁公主分明是极其认真的再向自己诉说这个提议。 “若是七皇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如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来替你出这个头。”安宁公主不管七王爷如何疑惑,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带着几分蛊惑。 “七皇兄要知道,自古以来这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固然不错,可是你也该听说了前些日子冉家小姐的婚事被多少人家觊觎。” 注意到七王爷若有所思的眼神,安宁公主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 “虽然现在看着去冉家提亲的人是少了一些,可若是哪一日冉老夫人给冉小姐定下了,七皇兄就算是再痴心不改,也是没有机会了。” 安宁公主的话让七王爷不由得认真思索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也确实是不容忽视的难题,七王爷有些犹豫不定: “此事兹事体大,我还是要好好想想,等冉小姐病好之后再说吧。” 七王爷把这件事情暂且压下,面上虽然不在意了,可心里却忍不住细细思索了起来。 安宁公主见自己的目的虽然还没有达到,可七皇兄明显是已经听了进去,这便就好多了,她眼神坚定下来,就算萧殷与冉秋念两情相悦又如何,她总有法子得偿所愿的。 第240章 冷语 “皇兄,走吧,不是说要去冉宅探望一番冉小姐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也不知道她的病养的如何了。” 安宁公主见七王爷还在沉思之中,便出声提醒了一句,转身率先踏出了房门。 七王爷皱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终于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小姐,您还在病中,大夫叮嘱了这几日都不可太过操劳,必须卧床静养才是,奴婢才出去一会儿,您怎么又起身了?” 小桃不赞同的看着执笔坐在桌案后面的冉秋念,上前抢过她手里蘸着墨汁的湖笔,把手里的东西搁下,转头看向冉秋念,示意她赶紧回去休息。 “我的好小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平日里稍稍走动走动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 冉秋念无奈的看着一脸执着的小桃,伸手去拿自己的湖笔:“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这铺子里的首饰再不上新花样,可就要亏上大笔银子了,你就让我把这张画稿作完好不好?” 她休息了这么久,铺子里也落下了许多事,好在有钱多帮忙周旋,萧殷也帮她出了不少主意,但是这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得冉秋念亲自操刀。 “念儿,听说你又不听话了?小桃说得对,这铺子里的事再急,又急得过你的身子?若是早知道这铺子的事要劳你这么操心,当日祖母就不该同意让你去做生意。” 祖母来探望冉秋念的时候,正看到她与小桃争执的一幕,祖母心疼冉秋念,自然是要帮着小桃将人哄去休息的。 “祖母,您来了。”冉秋念见祖母来了,也不敢再和小桃争抢那支湖笔,她心虚的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把祖母迎了进来。 “小桃,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念儿说些话。” 祖母看着冉秋念精神不错的样子,面上也不由得缓和了很多,她任由冉秋念把自己拉入了屋子,只对着周围伺候的下人吩咐了这一句。 小桃得了命令,便带着屋子里的丫鬟们一起?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并不多问。 “祖母这是何意?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念儿单独说?” 冉秋念看着祖母屏退下人的举动,隐隐有了些猜测,两人一起坐下,冉秋念这才问了出口。 “你落水之事,已经有了眉目,我今日正是要与你说这件事情。” 祖母对着冉秋念正色道,提起这个她也忍不住有些愤怒,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推人下水的是冉秋念,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洛安郡主矢口否认之下,这件事情就成了悬案。 冉秋念被救醒之后,自然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可是她一面之词,还不足以给洛安郡主定罪,祖母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当时发生的事情,果真被她找到了证据。 “也是机缘巧合,那梅园有处不起眼的小道,与外界相通,山里一个猎户家的孩子那日正巧贪玩偷偷溜进梅园折花,正看到了洛安郡主推你下水之事,还在原地捡到了洛安郡主匆忙中落下的玉佩。” 祖母说的轻描淡写,可冉秋念知道,想要查到这些得费多少功夫,她拉过祖母的手愧疚地说道:“念儿又让祖母担忧了,念儿真是不孝。” “傻孩子,这种事情如何怪得了你?别担心,这一次,祖母定然会帮你讨回公道,那个洛安郡主,不要以为仗着有三王爷在背后撑腰便可以这般横行霸道,祖母虽然不比从前了,可请太后主持公道的本事还是有的。” 祖母怕冉秋念担心,便直接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有她和太后的交情,必然可以让这件事情被秉公处理,洛安郡主几次三番草菅人命,目无法纪,定会被严惩。 “念儿知道祖母是最最厉害的祖母,只要祖母出手,谁也不敢再欺负念儿。” 冉秋念感受到祖母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依偎在祖母的怀里像小时候那般说道。 “老夫人,小姐,七王爷和安宁公主来看望小姐了,听人传信,宫里的车驾已经快要到了。” 小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氛围,冉秋念从祖母的怀里坐起身来,疑惑的说道: “七王爷和安宁公主怎么此时过来?先前也并未遣人告知。” 尽管如此,许久没有见到安宁公主,冉秋念也是有些想念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高兴大过惊讶的。 “你病了这么久,一次也未来看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 祖母也觉得意外,况且,安宁公主先前与冉秋念交好的事她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冉秋念还曾经救过安宁公主,有着这样的交情在,却能在冉秋念重病之时一次也不来探望,这让心疼冉秋念的祖母有些不喜。 “安宁公主是公主之尊,平日里哪能随意出宫?她能来看望我,念儿已经很高兴了,祖母就别担心了,安宁公主性子很好,与洛安郡主可不是一路人。” 冉秋念见祖母皱眉,连忙解释起来。 闻言,祖母这才松开眉头,对安宁公主和七王爷的到来不在多做评论。 “念儿高兴就好,只是你与安宁公主交好,这七王爷怎么也跟着来了?真是奇怪。” 祖母说着,也并未在意回答,转身带着银杏离开,只留下一句: “待念儿的病彻底好了,祖母就带你一起进宫求太后做主,念儿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病,切莫在为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劳心劳神了。” 冉秋念连声应下,目送祖母离去,这才转头看着自己桌案上被搁置的笔墨,那副新的画稿才刚刚完成了一半。 “罢了,总归距离战事发生的日子,还有些时日,确实不急于一时。” 既然已经答应了祖母,冉秋念便不打算阳奉阴违,就当这些日子是难得的休息了,她也好好松快松快。 “小桃,替我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吧。”冉秋念撂下一句吩咐,转身开始更衣梳妆,毕竟要与安宁公主和七王爷见面,总不好太过蓬头垢面。 “小姐,您总算是相通了。”小桃高兴的上前把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生怕冉秋念突然反悔一般,让冉秋念有些哭笑不得。 七王爷是外男,不方便进入冉秋念的闺房,冉秋念便在前屋见了七王爷和安宁公主。 “冉小姐近来身子可好?”许久未见,七王爷对冉秋念甚是想念,虽然看上去冉秋念的精神不错,可面色却依然难掩苍白,看上去还未彻底痊愈。 “已经大好了,王爷不必挂怀。” 冉秋念说着,转头看向了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不发一言的安宁公主:“承蒙公主出手相救,这些日子念儿在病中,不便亲自过去道谢,今日总算是可以对着公主当面说一声谢了。” 本以为安宁公主会像平日里一般插科打诨的说上几句,谁知道安宁公主只是不冷不淡的对着冉秋念点了点头,说了句不必客气。 “公主这是怎么了?看着倒是有些心事,是不是这几日有什么不顺心的,若是公主不嫌弃,不妨与念儿说一说?” 冉秋念看着脸色冷淡的安宁公主,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目露担忧的看着她。 “冉小姐不必多心,本公主身份尊贵,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本公主的不痛快。我看冉小姐与其替别人操心,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面对冉秋念的关心,安宁公主只觉得讽刺和虚伪,她说着说着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尖锐,渐渐的带上了几分嘲讽,与往日的亲切判若两人。 “安宁,你在说些什么?” 七王爷微微皱眉,出声打断了安宁公主的冷言冷语,看着冉秋念讶然无措的模样,七王爷连忙温声安抚道: “冉小姐别见怪,安宁这丫头这几日都是如此,并非针对你一人。” 尽管七王爷出来打了圆场,冉秋念却还是感受到了安宁公主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她有些受伤,也有些疑惑不解,可面对着安宁公主的冷嘲热讽,冉秋念也只好把心里的种种疑惑全都压了下去。 眼见着这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僵,七王爷只好出声与冉秋念先行道别,先把两人分开才好。 七王爷说完,示意安宁公主随自己离开。 安宁公主早就已经有些待不下去了,见状立马起身,冷着脸先走一步,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 七王爷头疼的看着这忽然闹起脾气来的丫头,对着冉秋念歉意的笑笑,起身追了出去。 两人在院子里正遇到来看望冉秋念的萧殷,七王爷想要与萧殷打声招呼,却见往日见了萧殷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的安宁公主难得硬气了一回,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匆匆夺门而出。 “安宁!”七王爷见安宁公主的情绪有异,心中担忧之下,也顾不上与萧殷寒暄,急忙追了出去。 萧殷看着兄妹二人离开,并未多置一词,抬脚走进了冉秋念的屋子。 “殷哥,你来了。”冉秋念的心情原本还因为安宁公主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而有些低落,此时看到萧殷,立马松快了一些。 萧殷伸手接住向他扑过来的冉秋念,将她扶稳站好,摸了摸冉秋念的额头,温声问道:“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头晕?” 冉秋念摇摇头:“已经大好了,殷哥你就放心吧。” 第241章 做主 见冉秋念这般说了,萧殷才放下心来,注意到冉秋念脸上带着的几分低落,他便忍不住有些在意起来,皱眉想起刚才从他身边匆匆过去的七王爷和安宁公主。 “方才安宁公主和七王爷来看过你了?你们说了些什么,怎么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听到萧殷问起这件事情来,冉秋念便如实相告,想了想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安宁公主似乎是生了我的气?可我这么些日子并未见过她,怎么会惹她不高兴呢?”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安宁公主态度的突然转变对她来说着实有些突然。 “兴许是那日在温泉池内,她看到我与你亲近,那时我隐约觉得有人在附近窥探,想来应当就是安宁了。” 萧殷想了想,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冉秋念。 “定然是这样了,”冉秋念总算是知道了安宁公主为何会对着自己发脾气,原来是因为被她知道了自己和殷哥之间的关系,“与殷哥之间的事情,我先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这些可好,难怪她会怪我。” 冉秋念有些懊恼,萧殷却对此并不做评论,安宁公主对他的态度萧殷并非没有察觉,只不过他先前一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安宁公主与他?真是荒唐。萧殷摇了摇头,被她发现也好,以安宁公主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四处乱传这些事情,就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些伤害冉秋念的事情。 这样想着,萧殷便有些不放心:“既然如此,日后你便与安宁公主远着些,洛安郡主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安宁公主虽然并不是手段阴毒之人,但她赌气之下也难免会伤了你。” 冉秋念虽然知道萧殷是为了自己好,可这件事情到底是她隐瞒在先,安宁公主性子仗义直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冉秋念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若是让她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自己的朋友,冉秋念还有些舍不得。 “我会找机会与安宁公主解释清楚,若是那时她还是不能释怀,我便听殷哥的,与安宁公主保持距离,如何?” 见冉秋念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殷也不好再多做干涉,只能点头应下,总归以安宁公主的脾气,不会在背后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以冉秋念机灵的性子,也不见得会吃亏。 接着,萧殷便说起了另一桩事情:“念儿上回让我留心京官手上的蜀草,我这些日子派人查下去,果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提起这个,冉秋念便来了兴致:“怎么说?可是知道在谁手上了?” 都追查了这么久,冉秋念也很好奇这份从机关匣子里拼凑出来的布帛上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这蜀草在一位四品京官的手上,那人似乎与七王爷有些渊源,我派人前去请教,才知蜀草已经被他转赠给了七王爷。” 萧殷带来的消息让冉秋念非常意外:“七王爷?这东西怎么会与七王爷有关?”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前世分明听说那蜀草是在一位京官手上,因为家中出了些不肖子孙,将家产架空,府上难以为继,才转而把这千金难得的蜀草送到金陵拍卖行换银子的。 “念儿为何如此笃定这蜀草与七王爷无关?” 萧殷奇怪的问了一句,把冉秋念堵得哑口无言,她干笑了两声:“我只是太过惊讶,没想到这么巧,兜兜转转,这蜀草竟然就在我们身边。” “若是那蜀草还在京官手上道也好办,重金买来便是,可辗转到了七王爷手里,这才有些难办。” 萧殷却摇了摇头,对冉秋念的乐观并不赞同。 “也是,若是说银子,京城最大的奸商就是七王爷了,他绝不会缺银子,可若说别的东西,他出身皇室,又能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冉秋念陷入了沉思,这样一来,他们得到蜀草的难度便增大了很多。 “看来,这件事情也只能请舅公出马了。”既然不能以以财帛动人心,那就只能用大义去换得七王爷的援手。 萧殷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那份圣王手书的事情,顾老将军也是知道的,再加上前些日子各处的异动,那些想要得到圣王手书秘密的人图谋不小,让老将军满心忧虑。 “圣王手书的秘密关系着传国玉玺的下落,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只怕朝廷又要动荡。” 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对萧殷的提议也是满心认同,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皇室,到了这一步,就不再是她和萧殷两人能够担得起的。 “有舅公出面,这蜀草自然是手到擒来,殷哥不必过于忧心。” 冉秋念出声安慰着萧殷,同时这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这圣王手书并未出现在上辈子她的记忆之中,想来要么是得以圆满解决,要么就是发生在她死之后。 在这件事情上,冉秋念所知道的记忆不能对萧殷有任何帮助,只能竭尽所能攒银子攒粮草,提前积蓄力量,这样即便最后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些准备也能让萧殷无后顾之忧。 萧殷与顾老将军商议着如何与七王爷交涉,从他那里得到蜀草,解开圣王手书秘密之际,冉秋念也已经彻底痊愈了。 按照先前所说的,祖母要带着冉秋念一起进宫,向太后娘娘禀明冉秋念落水之事,请太后做主审理此事。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冉秋念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宫,可与祖母一同入宫倒还是头一遭,甚为新鲜。 “祖母,您与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是如何认识的?” 闲来无事,冉秋念便忍不住出声问了起来,对租怒道过往,冉秋念越发的好奇起来。 祖母听了,便从假寐中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我与太后同出将门,未出阁之前自然比旁人亲厚一些,这一晃眼也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相见的机会。” 说到这里,祖母的眼神变得温柔极了,冉秋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祖母难得被自己勾起了回忆,一时沉浸在过去记忆之中忘了身处何处,冉秋念便贴心的闭口不去打扰。 “已到了宫门口,还请老夫人与冉小姐移步。” 马车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冉秋念和祖母从马车上走下来,很快就被带去了太后的寝宫。 “见过太后娘娘。” 冉秋念与祖母一起进殿拜见太后,这一次,可比第一回见太后要顺利的多,有祖母在,冉秋念甚至都没有真正跪下去,便被太后急忙叫起。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多礼?” 太后这话自然不是说给冉秋念听的,只听祖母笑呵呵的说道:“礼不可废。” 两人难得寒暄两句,太后也早就知道祖母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她也早就派人调查过,此时听了祖母说的那些,更是震怒不已。 “这洛安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本以为送她去金陵思过,远离了京城这些事,能让她有所反省,如今看来,她是一点长进也无。” 太后拍了拍手下的扶椅,面带愠怒。继而,她又对着冉秋念和祖母温声安慰起来: “放心,今日我定会严惩洛安,给念儿一个公道。” “多谢太后娘娘。”冉秋念早知道这太后是个护短的性子,从她先前维护安琪珞便可知道,现在被护短的对象换成了自己,冉秋念自然是深有体会。 “来人啊,去把洛安郡主宣进宫来。” 太后吩咐下去,宫人领命,去三王爷府上把洛安郡主给“请”了来。 许是知道自己这回惹了大事,洛安郡主回府之后就没再出过门,对于差一点害死了冉秋念,洛安郡主没有丝毫后悔,唯一让她觉得意难平的,就是当日没能把冉秋念溺死在西山寒潭之内,才有了今日这些麻烦。 “凭什么治我的罪?那冉秋念不是也没有死吗?我堂堂郡主之尊,凭什么要对一个平民百姓屈尊?” 面对前来“请”自己进宫的宫人,洛安郡主蛮横的说道,不愿离开能够庇佑自己的三王府。 “太后有旨,宣洛安郡主进宫,郡主这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太后早知道洛安郡主的性子,定然会闹起来,寻常宫人降不住她,便特意派了自己的掌事宫女过去请人。 三王妃一看见这样的架势便知道,今日洛安郡主是非去不可了,她虽然心疼女儿,可也知道不能得罪太后。 “洛安,你就去一趟吧,太后一向疼你,只是把你叫进宫去问问清楚,又不是要把你如何,你就跟着宫里的姑姑走一趟吧?” 见三王妃也如此说,洛安郡主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这些宫女一起进了宫。 冉秋念被太后拉着,与祖母一起说了许多话,长辈们围在一起,说完了自己的话之后,自然免不了要把话题绕到小辈们的婚事上。 尤其是冉秋念已经到了年纪,又有七王爷爱慕在先,太后就有意为七王爷求娶冉秋念。 冉秋念就听太后话音一转,就问起了自己的婚事: “念儿这样的品貌德行,依哀家看,就是与皇室联姻也绰绰有余,不知念儿可已经许了人家?” 冉秋念心头一跳,连忙紧张的看向祖母,接收到冉秋念紧张的目光,祖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第242章 发配 这孩子,太后这意思分明是想要给念儿指婚,还是许以皇室中人。 寻常人若是得了这样的恩宠,必然会喜不自禁,哪还会像这丫头一般,仿佛对着头洪水猛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真叫人好笑。 虽然如此,祖母却还是依着冉秋念的意思,借口推脱了太后的暗示: “太后娘娘可别看念儿这丫头在咱们面前多乖巧有礼,平日里可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与我当年同出一辙。只怕难以适应宫里的规矩。” 祖母叹了口气,真情实意的说道:“我也不指望这丫头能嫁入什么高门,只求她平平顺顺,找一个知心人,爱她护她,也就够了。咱们女子,一声所求也不过是如此。” 祖母的话让太后也深有同感,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她也知道了祖母的心意,这是不打算把冉秋念嫁入皇室的意思。 想到七王爷对冉秋念的心思,太后也只能作罢,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小辈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太后娘娘,洛安郡主已经带到,可要现在宣她进殿?” 掌事宫女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将冉秋念从为难的气氛里拯救了出来,她狠狠地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被瞧见这一切的祖母好笑的瞥了一眼。 “洛安见过太后娘娘。”洛安郡主在太后面前倒还有几分收敛,但是在行礼过后,太后看到站在太后身侧的冉秋念时,洛安郡主的眼神就变了。 那份怨毒之意,让注意到这些的太后暗自皱眉,看来这洛安是一点儿反省的意思也没有。 “洛安,你可知罪?” 太后语气严肃的问道。 “洛安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面对太后的质问,洛安郡主犹自嘴硬,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承认。 见状,太后失望的摇了摇头:“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也无话可说,总得叫你死心才是。” “来人,把东西带上来。” 太后吩咐宫人把在寒潭边上捡到的玉佩和那孩子的证词全都呈了上来,摆在了洛安郡主的面前。 “这些不是我的。”洛安郡主一眼都没有看,冷声说道。 “哀家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哀家要问拿东西是不是你的?” 太后被洛安郡主的态度气笑了,她让掌事宫女把玉佩举到洛安郡主的眼前冷声说道: “这上面还刻着皇室的印记,每一个上了玉蝶的宗室子弟都会有,旁人不可复刻,独一无二。这分明是你丢弃在寒潭边的玉佩,到了现在,你还敢嘴硬?” 洛安郡主哑口无言的看着掌事宫女手上的玉佩,脸色终于灰败了下来。 “大胆!”太后一拍桌案,怒声说道,“洛安郡主草菅人命,手段狠辣,不思悔改,着即刻发配金陵,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带下去。” 太后摆了摆手,在不愿意多看洛安郡主一眼。 洛安郡主脸色难看起来,她终于知道后悔了,她已经在金陵待的够久了,如今她正当适婚年纪,好不容易才求了恩典回京,若是再被发配回去,她的婚事怕是就要在金陵那些世家公子里选定。 可是洛安郡主一心只想嫁给齐若云,太后这个处罚,简直让洛安郡主犹如被打入地狱。 “太后,求太后收回成命,洛安知错了,洛安不要去金陵。” 洛安郡主此时才知道磕头恳求太后的原谅,可是已经太迟了,太后已经下了旨意,不出意外,洛安郡主的后半生都要在金陵度过了。 “太后娘娘,三王妃求见。” 掌事宫女匆匆过来禀报,原来是三王妃放心不下洛安郡主,特意跟着一起进了宫,听到太后对洛安郡主的惩罚,爱女心切的三王妃顿时待不住了。 “慈母多败儿,三王妃也是个糊涂的,不见。” 洛安郡主有今天,也是三王妃太过纵容宠溺导致的结果,太后根本不愿再见到她。 可是三王妃却非常坚持,又求了掌事宫女传话,这次还带来了一封信。 “这是何物?” 太后看着呈上来的这张皱成一团的纸,皱眉问道。 掌事宫女回道:“这是三王妃请奴婢送来的,说是冉小姐落水一事,并不能全怪洛安郡主一人。郡主对冉小姐的误会全都是有此传信之人恶意挑拨引起的。” “还有这等事?”太后皱起眉头,这中间竟然还牵扯了旁人? 冉秋念闻言,也觉得奇怪,见太后并没有拒绝,便走上前几步,站在太后身边一同看向桌案上那张明显是被人愤怒的揉皱撕破又重新拼凑在一起的信纸。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的还不如幼龄稚子,惹人发笑,可那上面写的内容却让冉秋念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就是柳云瑶当日用左手写下的密信,正是这封信,把冉秋念拒婚齐若云的事传给了禁足之中,对外界闭目塞听的洛安郡主。 “此人居心叵测,心思歹毒,手段阴暗,竟然想用借刀杀人的法子,挑拨洛安伤你,好坐享其成。是在令人背脊发寒。” 太后叹了一声,皱起眉来。 冉秋念看着纸上的字迹,发现根本无法从这故意写的乱七八糟的自己中查出究竟出自谁人之手,只得默然不语。 “三王妃如何说的?”太后转而问起传话的掌事宫女。 “回太后娘娘,三王妃说,愿意替郡主戴罪立功,呈上这封密信,还有帮着那人传信的王府中人,助太后和冉小姐找到那真正的幕后真凶。” “她倒是乖觉,虽说如此,可洛安毕竟是受了挑拨,动了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在这封信的份上,我不将她发配太远,便在京郊皇寺里静心思过一年,每日抄经三篇,供在佛堂钱,好好反省。” 听到自己可以不用去金陵了,洛安郡主面色一松,也顾不得皇寺日子苦寒,赶忙俯身谢恩。 只要不离开京城,她就还有机会,就不算输。 想到齐若云,洛安郡主的眼神便更亮了亮。 看她这副痴狂的样子,冉秋念忽然觉得洛安郡主也有些可怜,她这样拼命的爱着齐若云,却不知道齐若云对她从始至终只有排斥厌恶和利用。 上辈子直到最后,洛安郡主也没能如愿嫁入齐国公府,反倒是因为齐若云若即若离的态度,一直不肯死心,就这样硬生生拖到了嫁不出去的年纪,成了京城里人人嘲笑的老姑娘。 等到洛安郡主被三王妃带走,冉秋念才唏嘘一声,转过头来,就见太后歉意的看着自己: “念儿不会怪哀家改了对洛安的处置吧?” “念儿怎么会这么想?太后娘娘已经为念儿做主严惩了洛安郡主,在皇寺苦修一年,对娇身惯养的洛安郡主来说,只怕不比在金陵轻松。能得到今日的结果,念儿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会因此对太后娘娘不瞒?” 见冉秋念如此说了,太后这才放下心来,对着这张密信上的自己皱起了眉头。 “这暗中挑拨传信之人,究竟是谁?若是不能尽早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挑拨陷害,只怕日后照样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面对太后的担忧,冉秋念倒是宽心很多,她想了想,对自己有敌意的人,京城里也就这么几个。 想查出暗中挑拨之人,着实不是个难事,便直接说道: “太后娘娘不如就把此事交给念儿自己来查吧,这点事情,念儿还是办的好的,太后娘娘无需费心。” 听冉秋念这般说,太后也没有强求,将那张信纸和三王妃带来的下人都给了冉秋念,便将这件事情放手交给了冉秋念自己去查。 从宫里回去之后,冉秋念便让人去审问那个给洛安郡主通风报信的下人,顺着这几条线索稍稍查了下,果然将矛头指向了柳云瑶。 “我就猜到会是柳云瑶。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就只有柳云瑶最擅长了。” 想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吃的亏,冉秋念便气不打一出来,好不容易自己忙于开春后战事准备粮草的事,一时半会儿懒得去顾及柳云瑶那伙人,她倒好,非要到自己面前上窜下跳,简直可恶。 “恐怕是我太久没有搭理过柳云瑶,都要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次,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冉秋念恨声说道。 正好这几日冉秋念被祖母放了话,让她好好歇着,不许她操劳铺子里的事,冉秋念的时间便闲了下来,有了大把的空余时间可以与柳云瑶好好周旋一番。 “小桃,帮我去查查先前那个一直对柳云瑶纠缠不休的那个,叫何什么,对了,叫何琼英的,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冉秋念说完,脸上忽然玩味的笑了笑,柳云瑶不是想做未来的国公夫人吗?也要看她有没有准备个本事了。 “说来,柳云瑶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虽然不仁,我这个做姐妹的,却不能不义。既然她与何琼英有旧,早已海誓山盟,私相授受,我也该帮她一把,好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冉秋念眼神微冷,细细盘算起来。 想着,她的眼睛便看到了桌子上被她随手一丢的那张字迹潦草的告密信,忽然有了主意。 第243章 私心 自从入京之后,儿女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柳如眉越发的管束不住了,她虽然与冉家分家了,与冉霖单独住进了柳瑜飞的宅子,可是时日久了,难免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日,柳如眉见冉霖提早回了府,还觉得有些奇怪,便迎上去问起来:“老爷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可是府里落下了什么东西?妾身去给你找。” 面对柳云瑶的疑问,冉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神秘:“你猜我今日出去,遇到了谁?” 冉霖卖的这个关子让柳如眉暗自皱眉,她猜不出来,又见冉霖面色不错,看来是好事了,便笑着说道: “难不成是捡了金子了?妾身猜不出来,还请老爷直接告诉妾身吧。” 冉霖哈哈一笑,也不再为难柳如眉,直接将自己今日在街上听到的传言告诉了柳如眉: “如眉,咱们的女儿云瑶,有大造化了。我今日上街,便听到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在谈论云瑶和那兵部侍郎家的大公子何琼英的事。” 冉霖的话让柳如眉变了脸色,连忙出声说道: “女儿家的事,怎么能被人这般评头论足?云瑶还要不要做人了?老爷若是真心疼爱云瑶,就不要再说这些,我们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这也可算得上是大造化?” 面对柳如眉的不高兴,冉霖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按他说的,这可是柳云瑶的大造化,也是他冉霖的大造化。 “这就是你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了,兵部侍郎的大公子对云瑶有意,若是我们将云瑶许给他,他自然会对云瑶百依百顺。将来子承父业,我们一家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柳如眉自然是听说了何琼英的不堪造就,更有柳云瑶与齐若云的事儿在眼前,她盯着更好的,自然看不上那何琼英。 “老爷不必再说了,云瑶是断断不能嫁给那个何琼英的。”柳如眉不悦的转身离开,将冉霖独自丢在原地。 可被甩了面子的冉霖却根本没把柳如眉的话听在耳朵里,小公爷确实不错,可那也得看柳云瑶能不能攀的上才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冉霖笃定与小公爷的婚事是没戏了,自然得抓住眼前抓的住的。 “往后你就知道我今日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云瑶好。” 冉霖面色有些不悦。 自从他们与冉家分家,搬到了柳瑜飞的宅子里,冉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权威一天天的受到威胁,府上的下人都只知道自家主子姓柳,他反倒成了个外姓人,身份不尴不尬的。 冉霖早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连带着看曾经解语花一般的柳如眉,都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怜爱。 柳如眉以为冉霖被自己拒绝了,就不会再去想着要与那何琼英结亲,谁知转日就看到柳云瑶哭的面目仓皇,在她面前羞愤欲绝的告起了冉霖的状: “娘,这事儿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柳云瑶抓着柳如眉的手,满脸厌恶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云瑶莫急,慢慢说给娘听。” 柳如眉皱着眉头看着柳云瑶哭的梨花带雨,有些心疼。 “女儿听说,爹想把女儿嫁给那不学无术的何琼英,两府已经交换了庚帖,正商议着把婚期定下,娘,这可如何是好?女儿心悦小公爷,是非他不嫁的,就算此生不能嫁进国公府,女儿也绝不与那何琼英成亲!” 柳云瑶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感到一阵心寒,何琼英是个什么样的人,满京城谁不知道?他都已经快过而立之年,却连一房夫人都没有,侍妾通房养了一院子,正经人家谁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受这个罪? 可是冉霖却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瞒着所有人与那何家定下了亲事,让柳云瑶怎能不怨恨? “岂有此理,还有这等事?老爷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柳如眉听了,也是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事已至此,两府已经互换了庚帖,这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怎能轻易反悔? “云瑶,只怕你是非嫁给那何琼英不可了,何琼英再不济,也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娘人微言轻,如何能阻止这已成定局的事?” 柳如眉的话让柳云瑶更加绝望,她连带着将柳如眉也恨上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柳云瑶心头暗恨,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何琼英的纠缠,若没有人暗中搞鬼,柳云瑶不相信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现下究竟还有谁能够帮自己摆脱困境?柳云瑶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才悲哀的发现,她在京城这么久,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毫无芥蒂的帮助自己。 对了,还有哥哥!柳云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与柳如眉多说,转身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对身后柳如眉担忧的呼唤充耳不闻。 哥哥一向是最有办法的人,他一定有法子帮自己度过这个难关。柳云瑶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柳瑜飞所在的地方。 “只怕这段日子,柳云瑶要好一番头疼了。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有个清闲日子。”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听到下人禀报,知道柳宅那边乱成了一锅粥,冉秋念勾了勾唇,满意的说道。 将柳云瑶的事儿搁置在一旁不再过问,冉秋念的注意力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太后这些年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前些日子看着还好,谁知这几日却忽然病倒了,祖母带着冉秋念进宫去探望太后,与她絮絮说了很久的话,不外乎都是些宽慰的言辞。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来小皇子福缘深厚,定然遇到了好人家,一生平安喜乐,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没准都已经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了。太后何不想开些?” 冉秋念在一旁听着祖母与太后的对话,脑子里也忍不住思绪连篇。 上辈子太后过世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积郁成疾,把身子拖垮了。 原本不知道太后与祖母之间的交情,也从未得过太后的关照,冉秋念自然对此事并不上心,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可是现在她却没法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太后郁郁而终。 若是那丢失的皇子找回来了,哪怕只是有了只言片语的消息,想必太后娘娘有了盼头,心里的结也能多少解开一些,也就不会积郁成疾。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下定了决心,她细细回忆自己上辈子听到的那些消息。 当年出事的时候,正逢一批宫人年满出宫,小皇子是趁着乱被带出去的,那些人里总有几个知情人,只是时过境迁,茫茫人海,并不容易找到人。 “这么些年了,哀家也知道该认命了,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看着皇上、安宁和老七他们几个,在宫里锦衣玉食,有这么多宫人照料,哀家便忍不住的去向我那可怜的幼子。” 说着说着,太后便又忍不住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若是他没有被抱走,如今也该分封王爵,娶妻生子。皇上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帮衬着,在朝堂上也不会这么劳心劳力。” 祖母将心比心,也是无限唏嘘,这份失子之痛,旁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她说再多也不过是些干巴巴的话语,抹不去半分痛苦。 从太后那儿出来,冉秋念和祖母走在宫墙内,忍不住问起了太后娘娘当年丢失幼子的事来:“难不成,这么多年,太后娘娘半点儿消息也查不到吗?” 若真有心查下去,把那些放出宫去的宫人一个个找来盘问,总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到点什么,以太后的手段和地位,不至于连这样简单的法子也想不到。 “你想的太过简单了,太后娘娘身居高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能如你这般随心所欲?更何况,当今皇上是匆忙间即位的,身子也有些不好,朝堂上的水这么深,太后不忍皇上分心操劳太过,许多事情,也只能想想罢了。” 祖母的话,让冉秋念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同时也暗暗做下了决定,要帮着太后去查一查当年那个被送走的小皇子的下落。 说是她利欲熏心也罢,冉秋念此举除了有不忍太后郁郁而终的一部分原因在,还有这她自己的一份私心。 冉秋念手底下的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粮草和银子,足以应付一段时间的战事,这些都能作为日后萧殷平步青云的底气,可除了这些,总还需要些其它助力,一个位高权重的靠山,便是必不可少的。 因着祖母与太后的交情,冉秋念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盯上了当今太后,可即便有祖母那一层情分在其中,爱屋及乌之下,太后对冉家自然也是会庇佑几分的,可她想要的却远不止于此。 冉秋念想要借着找到小皇子的功劳,请太后娘娘成为萧殷在朝堂里的靠山,有这么一尊大佛在背后,萧殷在仕途上定然能够比前世走得更顺更长。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找到那个小皇子,阻止太后像上辈子那样郁郁而终。回府之后,冉秋念便立刻着手准备了起来。 “小桃,你去替我打听几个人的下落,切记,这件事情一定要找足够稳妥的人去办,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冉秋念面色严肃的吩咐下去。 第244章 旧案 这几个人名,都是冉秋念按照前世记忆罗列出来的,虽然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京城,但是只有通过他们几人,才能知道当年牵扯进小皇子丢失一事的人究竟都有哪些。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大小姐又为何要自己偷偷去打听他们的下落,可小桃还是认认真真的记下来,转身去安排人手打探起来。 冉秋念满心以为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已经足够隐秘了,可她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的身边人,萧殷是第一个发觉冉秋念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主子,属下们发觉近日有一批人手在秘密打探当年那件旧事,还查到了您吩咐我们送走的那几户人家,属下调查下去,发现这些人全都是来自冉宅,似乎是大小姐的人……” 萧殷静静的听着手下人的回禀,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说道:“把痕迹都抹干净了,别让他们露了形迹。念儿那里,我自会与她解释清楚。” 当年的那些事情,痕迹都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就算冉秋念派出多少人去查,也是不会查到任何结果的,萧殷不担心这些,却怕冉秋念此举,被其他人察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帮冉秋念把痕迹都抹干净之后,萧殷便回冉宅去看看冉秋念究竟为何会突然开始调查这段往事。 “殷哥,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兵部的那些案子都处理完了吗?” 冉秋念放下手里的画稿,想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萧殷迎了过去,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了,念儿近来都在忙些什么?” 萧殷看到冉秋念纯粹的笑脸之后,神色缓和了不少,他任由冉秋念揽住自己的手臂,随着她的脚步走到了书桌后面,一边不着痕迹的开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老生常谈的那几样。忙着铺子里的那些事,一刻也不得闲。” 冉秋念随口说道,跟着在萧殷的身边坐了下来。 萧殷见状,便主动开口问了起来:“念儿,你近来是不是在偷偷让人调查当年太后丢失幼子的事。” “殷哥是怎么知道的?我确实派了小桃去查这件事情,没想到被殷哥提前知道了,我原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呢。” 冉秋念有些意外地说道,随即不用萧殷多问,她便自己把一切都告知了。 听了冉秋念为何要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因,萧殷也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的看着冉秋念,叹息着说: “你也不想想,这件事情若真这么好做,岂不是人人都去做了。” 见冉秋念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萧殷便将这件事情与她掰扯清楚,好尽早打消她的念头。 “太后娘娘位高权重,尚且不能查清楚当年的蛛丝马迹,那些想要借此机会得到太后赏识之人,也并非没有从这处下过手,可谁也没有查到半点消息,你可知这是为何?” “对啊,这也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情。难不成殷哥知道些什么?” 冉秋念顺着萧殷的意思问了下去,萧殷也没有隐瞒,把那些外人不能得知的,宗室的条陈规矩一一给冉秋念解释了出来。 “因为谁也无法确认自己找到的就是当年被丢失的皇室血脉。” 萧殷叹息一声,在冉秋念好奇的目光中,缓缓说来。 “皇室的孩子,一出生便会由宗亲长老在皇室族谱上做下印记,由宗人府发放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名碟印鉴,全程都是要有宗室子弟在旁作证的。若没有这一条,皇室便不会承认皇子的身份,就算是皇帝下旨也没有任何用处。” 虽然这条规矩有些死板,可也是能保证皇室血脉不被混杂的最好方法,那小皇子是刚一出生就被送走的,还未来得及上皇室的族谱,这么些年下来,就算被找回来,也是不被皇室承认的。 “竟还有这等事?”冉秋念有些惊讶,但她随即想到,当日仅凭借着一块身份玉佩,不也就足以将洛安郡主定罪惩处吗?想到这里,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萧殷话里的意思。 “原来如此,之前是念儿想的太简单了,还好殷哥提前告知。” 冉秋念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再查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就此收手,也免得将来图惹麻烦。 “可惜了太后娘娘,她为此事郁结于心多年,又对我诸多照顾,可我却不能帮她解开这个心结,实在有愧。” 冉秋念的一番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让萧殷不由得沉默了起来,可到了最后,萧殷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冉秋念的计划才刚刚实行,便半途而废,查找那小皇子下落的事儿便就此搁置。 这日,冉秋念刚刚从铺子里回来,就看到脸色有些不好的顾老将军,她连忙迎上去关心的问了几句,一问之下,冉秋念才知道,原来是求蜀草的那件事上又出了问题。 “七王爷难道是不愿意让出蜀草?”冉秋念有些意外,这蜀草虽然难得,可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东西除了精贵少见,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以七王爷的性子,不至于会强留着那蜀草。 “这倒不是,七王爷为人虽然有些跳脱,可在大义上却从不会出错,我忧愁的不是七王爷不肯让出蜀草,而是这东西已经不在七王爷手中。” 顾老将军的话让冉秋念更加惊讶:“怎么会这样,这东西从那京官手上到七王爷手里不过才短短几天,难不成又被转送了出去?” 冉秋念说着,忍不住安慰起顾老将军来:“就算如此,舅公也大可不必太过忧心,不论这蜀草到了谁的手上,只要还能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咱们诱之以利,晓之以理,总能再把这蜀草得回来的。” 可惜冉秋念的乐观情绪并未感染到陷入忧愁之中顾老将军,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念儿有所不知,这东西不在某一个人手里,而是被转送到了金陵拍卖行,已经登记造册,不日便要送去拍卖。” 金陵拍卖行?冉秋念一惊,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东西竟然还是被送去了金陵拍卖行。 原来冉秋念不知道的是,上辈子蜀草也是经历了两次拍卖才被重金拍走,第一次便是在这一次的拍卖会上,因为无人问津,蜀草只能被重新送回去。 直到几年之后,才又被送去拍卖。 “即便如此,那我们也去金陵参与拍卖,将蜀草买下就是,舅公放心吧,这件事情就包在念儿的身上了。” 冉秋念财大气粗的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说道:“念儿这些日子打理京中商铺,赚了好些银子,足够去参加金陵拍卖行的竞拍,保证为您把这蜀草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顾老将军见冉秋念这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被她逗笑,摇了摇头,心里的忧虑却也散去了不少。 冉秋念盘算着这件事情,也顾不得与顾老将军多做寒暄,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回去,把消息带给了萧殷。 “我早前便已经知道此事,可惜金陵拍卖行内的东西只要登记上册,便不能再收回来。” 萧殷早就已经派人时刻注意那里的消息,知道金陵拍卖行十日之后,会在城中最大的拍卖场上,将蜀草竞拍。 为了得到进场的资格,萧殷已经提前一步让人安排下去,将将能够赶上这最近一次的竞拍。 “这蜀草事关重大,殷哥定然是打算亲自走这一趟的对吗?”冉秋念不愧是最了解萧殷的人,一下子就说出了他心底的打算。 “念儿也想一同前去见识见识,金陵那样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各方眼线必然少不了。” 冉秋念说完,就见萧殷一副想要拒绝自己的样子,她知道萧殷担心自己,不想让她同往,可冉秋念也有足够的理由拿来说服萧殷。 “殷哥先听念儿说完,再开口也不迟。若是殷哥独自一人从京城前去竞拍蜀草,定然会惹人疑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我们两人结伴,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也不那么打眼。” 冉秋念的分析也有道理,萧殷犹豫了一下,还是顶不住冉秋念的哀求,同意了她的主意。 得偿所愿之后,冉秋念自然满脸都是笑意,她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准备十日后的金陵之行,这次出行,她也是有着私心的。 在京城有这么多的人在身边日日看着,冉秋念总不好与萧殷太过亲近,可到了金陵便不一样了,没有人会认识他们,他们大可以扮作一对刚成亲不久的夫妻,以游山玩水为理由,在金陵城好好散散心。 打定了主意,冉秋念便开始交代起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铺子里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打理好了一切之后,冉秋念便与萧殷一同坐上了前往金陵城的马车。 萧殷与冉秋念这一次离开京城,并未惊动任何人,对外只说他们是回锦绣城探亲的,可实际上,马车在半道上绕去了与锦绣城完全相反的金陵城。 “金陵城真不愧是往来商路最繁华的地方,先前看洛安郡主这么排斥金陵,我还以为这地方有多么糟糕,如今看来,其繁华程度实则并不亚于京城。殷哥,你说呢?” 马车走了几日,终于抵达了金陵城,冉秋念透过马车帘子,满眼新鲜的向着外面眺望,街道上贩夫走卒来来往往,各类新奇的小玩意琳琅满目,让冉秋念看得有些应接不暇。 第245章 金陵 尤其是看到这街上行走的女子,竟无一人脸带面纱,遮挡容颜,行走之间,落落大方,更让冉秋念感叹金陵城这地方的开明风气。 “外面风大,当心过了风,明早起来又要头疼。” 萧殷见冉秋念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哭笑不得的将几乎探出了半个身子的丫头给拉了回来。 冉秋念虽然顺着萧殷的意思坐了回来,却依然难掩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原以为你是为了竞拍蜀草而来,谁知这才刚入城,就原形毕露,早知你是为了出来游玩,当初就不该答应带你过来。” 见冉秋念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萧殷好笑的打趣了两句,惹得冉秋念分外心虚的轻咳了两声: “殷哥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既然是扮作出游的夫妻,就该有个出游的样子,像是殷哥这般,对金陵城内的热闹毫无兴趣的模样,才更惹得旁人疑心。” 冉秋念的歪理总比萧殷的话要多,见状萧殷但笑不语,也不与她争辩。 “明日金陵拍卖行的拍卖,设在烟花街上,那地方颇有些乌烟瘴气,女子不便出行,念儿便在客栈里等我,不必一起去了。” 说到正事,冉秋念也不再只顾着玩闹,凝神听着萧殷的计划,听他不愿带着自己一起同行,冉秋念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原本念儿便是为了帮殷哥掩饰身份才跟来的,这戏一路上都做全了,临到了最后怎能半途而废?不就是一场小小的拍卖会,我方才看这金陵城内风气颇为开放,并不像别处那般约束女子,念儿如何不能随着殷哥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冉秋念不知道萧殷口中的烟花街是什么地方,却并不妨碍她反驳萧殷。 见萧殷不愿说这烟花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为何就不能去,冉秋念便掀开前面的门帘,对着正在赶车的莫十直接问了: “莫十,你说说,这烟花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凭什么殷哥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冉秋念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却见她话音刚落,原本正在赶车的莫十吓得手下一抖,差点把缰绳给丢了出去: “这,这小的可不敢说,少夫人还是饶了小的吧。” 莫十苦着脸回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心想若是他说了烟花街是个什么地方,只怕又要被自家少爷给惩罚了。 这一路上,冉秋念与萧殷扮作夫妻,为了掩人耳目,就让莫十也跟着改了口,叫冉秋念少夫人,叫萧殷少爷,一路下来,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莫十不肯告诉冉秋念,一旁路过的一个女子,却忽然笑出了声,她加快脚步跟上冉秋念的马车,对着她大大方方的说道: “小妹妹这话问的可真是有趣,烟花街能是什么地方,自然是男人们风流快活的销金窟,想必你的夫君不愿告诉你,就是不想被你发现他去那地方风流快活,你可得看紧点。” 那女子对着冉秋念身后的萧殷抛了个媚眼,却只得来冷淡的一瞥,她也不在意。 “不知这位姑娘是?”冉秋念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出声问道。 “奴家就是从烟花街最大的销金窟出来的,品香楼的红杏,若是那位相公到烟花街来,可要记得点奴家的牌子。能与公子春风一度,便是不收银子,奴家也心甘情愿。” 见自己的调笑并未引得萧殷的任何反应,红杏也不在意,看着冉秋念面红耳赤的看着自己,红杏反冲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这人,这人可真是……”冉秋念面红耳赤的看着那自称品香楼红杏的姑娘远去的背影,想起她对萧殷那般大胆孟浪的一番话,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萧殷。 “不必理会,莫十,加快速度,先去客栈落脚。” 萧殷并没把刚才那个女人放在心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让冉秋念也不自觉的冷静下来,与萧殷这位正主一比,冉秋念的尴尬无措反倒显得有些突兀。 这样想着,冉秋念也不由得缓和了脸色,有些吃味的出声问道:“刚才那个叫红杏的姑娘,不止名字特别,念儿瞧着,那模样也是顶好的,有如此佳人投怀送抱,难道殷哥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心?” “莫要胡思乱想。” 见冉秋念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萧殷只觉得新鲜,他失笑的揉了揉冉秋念的头发,温声安抚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冉秋念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吃醋有些好笑起来,她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就算她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萧殷的品性。萧殷本就不是贪好美色之人,连安宁公主那样才貌双全,身份尊贵的美人主动示好,都能不为所动,更不要说这萍水相逢的一个过路人。 想通了这一点,冉秋念便彻底没了芥蒂,把方才遇到的那个人给抛在了脑后。 只不过到了晚间,萧殷要去那烟花街上打探消息的时候,冉秋念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 “殷哥去烟花街打探消息,念儿虽然不能以女子身份同去,但可以扮作男子与你同行。况且,有殷哥在一旁护着,念儿定然比一个人留在客栈要安全的多。” 冉秋念下意识的把莫十给忽略掉了,萧殷外出查探消息,定然是要把莫十给留下来保护冉秋念的。 即便如此,听到冉秋念这一番辩解的话后,萧殷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冉秋念的话有一点打动了他,经历过那么多事,还是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莫十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着冉秋念和萧殷,好在先前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衣服,冉秋念换上了一身男子装扮,与萧殷扮作表兄弟,一同出了客栈。 烟花街就在两条街之后,距离客栈并不算太远,入夜之后尤其繁华,道路两旁人来人往,全都是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子。 冉秋念与萧殷走在其中,除了两人过于出众的容貌气度,倒是并不打眼。 这里除了青楼楚馆,还有不少茶楼酒肆、胭脂水粉的铺子,街上也能看到不少女子,全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姑娘们。 “没想到入夜之后金陵城内还能有这样的景象。” 冉秋念感叹了一句,满眼新鲜,这还是她头一回亲眼瞧见青楼楚馆的模样,先前她只是在后宅听说过几句。 那些饱受冷落的贵夫人们将这些地方形容的仿佛蜘蛛精的盘丝洞,说是这里的姑娘全都是妖精转世,尖嘴猴腮最会勾引男人。 可今日见了,冉秋念才觉得,那些谣言未免有失偏颇,这些姑娘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尖嘴猴腮的妖精模样。 想到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自称品香楼的红杏姑娘,冉秋念面上一红,抬眼就看到了前面最大的招牌,上书“品香楼”三个大字。 这品香楼可是金陵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其中最富盛名的便是两位花魁娘子,一个叫做玉梅,另一个便是白日里见到的红杏。 两位花魁一个清冷一个浓艳,是品香楼最大的摇钱树,不知有多少男人豪掷千金,就是为了一睹佳人的风采,期望能够成为这两位花魁之一的入幕之宾。 此时冉秋念还不知道这些,她只是看到品香楼门前的客人最多,装饰的也最为豪华,门前站着几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正往里笑语宴宴的招揽客人。 萧殷本就不愿让冉秋念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冉秋念被品香楼门前的招牌吸引过去,他便伸手拉过冉秋念,加快脚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远离这片风尘之地的河边,这才停下脚步。 “是白日里见得的那位公子,他果真来了,只可惜没能让他进来坐坐。” 在品香楼二楼的窗边闲散下望的红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极为显眼的萧殷,好在夜里视线受限,他们又走的匆忙,让红杏没能看清楚在萧殷旁边做男装打扮的正是是白日里她见过的姑娘。 “你说的是谁?” 站在红杏旁边的是另一位花魁,玉梅冷冷的顺着红杏的视线看过去,正见到萧殷转身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红杏有些惊讶一向自视甚高,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玉梅今日竟然会接过自己的话茬。 “我只是随口一问,不愿说便算了。” 玉梅冷着脸转身离开,不再去关注外面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个背影之后,她心中又想起了将自己害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冉秋念,玉梅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若非当日她与冉秋念起了争执,也不会在受罚之时被那些贱人在身上留了疤痕,只能从天字班转去地字班,最后沦落到了青楼楚馆。 没错,这被称为玉梅姑娘的品香楼新晋花魁娘子,就是当日在山寨里与冉秋念结怨的梅姑娘,机缘巧合之下沦落到了金陵城最大的销金窟,没过一日这样的日子,她对害自己沦落至此的冉秋念便更恨了一分。 思来想去,玉梅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便派人去调查方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影,究竟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 第246章 冤家 第二日傍晚,太阳落山之后,萧殷便与男装打扮的冉秋念一起离开了客栈,向烟花街上的金陵拍卖行而去。 即便昨夜已经见识过了这烟花街上的热闹繁华,今日再见只觉得比昨日更甚几分。 明明应该是入秋时节,叶落风冷,春色凋零,可在这条入了夜的烟花街上,却丝毫不受时节的影响,街上各家铺子前面挂着的灯笼,红的黄的连成一片,各处笑语宴宴,行走在其间,不自觉也热上了两分。 许是因为今夜金陵拍卖行在此开拍,各处赶来见识一番的客人有不少,人潮大多都是向着两个方向涌入。 一个自然是拍卖行,另一个就是坐拥两大花魁的品香楼。 冉秋念和萧殷来的尚早,距离正式开拍还有些时辰,两人便打算先在拍卖行边上的茶楼雅室内坐等,谁知行至品香楼之际,门口招揽客人的姑娘忽然盯上了两人。 “二位公子面生啊,可是头一回来这烟花街上找乐子?既然都已经到了品香楼,何不进来坐坐,奴家陪二位喝杯水酒,抚弄一番丝竹琴乐,岂不快哉?” 说话之间,便有三五个姑娘向着冉秋念和萧殷靠了过来,将两人的前路全都堵住了。 冉秋念虽然觉得新奇,可有萧殷在此,她就算对品香楼有些好奇,也绝对不敢跟着那些姑娘进去的。 况且,这些姑娘身上扑地香粉着实有些过重,一个两个还好,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擦着香粉的姑娘,冉秋念闻不惯这味道,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姑娘们还是去招揽别的客人吧,我与兄长都是有家室的人,可不敢在外寻花问柳。” 冉秋念揉了揉鼻子,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些姑娘。 “小公子说话甚是有趣,你二人若真是这般洁身自好,何必到这烟花街上来?依奴家看,小公子就是心口不一,存心拿姐妹们说笑。” 打头的姑娘一个劲儿往冉秋念身上靠,见冉秋念窘迫无措的模样,便觉得有趣。 冉秋念不想让这些姑娘靠近萧殷,便一个人迎了上去,想把萧殷护在身后,谁知道这些姑娘举止竟然如此大胆,那言辞调笑之下,把冉秋念闹了个大红脸,渐觉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在萧殷看出冉秋念的无措,冷着脸将人从那姑娘的包围之中拉了出来。 那些姑娘虽然敢对着萧殷言语调笑,可面对着那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再近一些的事儿,便不敢妄动了。 此时看萧殷拉着冉秋念便要直接离开,那些姑娘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放肆,只能扼腕的看着远去的两人。 “这两位公子虽然相貌俊秀,看着就是个出手大方的,只可惜咱们没那个福分将人收作入幕之宾,罢了罢了。” 说完,几人便各自散去,只留下打头的那个姑娘,看着手上刚从冉秋念身上摸到的请帖,若有所思的将它仔细收好,转身走进了品香楼的大门,一路上了二楼。 “怎么样,可打探清楚了?” 玉梅看着那打头的姑娘,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手里拿到的那张帖子交给自己,语气冷淡的问道。 那姑娘恭恭敬敬的把手上帖子递过去,后退两步,开口说道:“梅姑娘,都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小公子果然是一位姑娘家。那两人正与姑娘您画下来的模样相似,应当就是您要找的人。” 玉梅忽地冷笑出声:“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冉秋念,果然是你,既然你今日栽到了我的手上,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看着玉梅状若癫狂的模样,那领头的姑娘有些忧心,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姑娘真要这般冒险?若是主子知道了,只怕又要处罚咱们。” “你不说,我不说,主子如何能够知道?还是说,你也想要背叛我?” 梅姑娘忽地冷眼看着那领头姑娘,将她吓得背脊生寒连声解释起来:“芸娘不敢,方才只是担心姑娘,芸娘承蒙梅姑娘出手相助,才能给家中老父凑到下葬的银子,大恩大德片刻不敢忘却。” “行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梅姑娘不耐烦的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手里的那张请帖。 “不论他们今日去拍卖行是为了什么,丢了金陵拍卖行的请帖,便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梅姑娘将帖子随手丢进了手边烧红的炉子里,帖子转瞬就被烧成了灰烬。 “只是让她们去不成拍卖会?姑娘着实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有了方才梅姑娘发怒的事情,这会儿芸娘再也不敢提起让梅姑娘放弃报复的事了,转而开始帮她出主意,首先便是愤愤不平的替她骂了几句。 “自然是不够的。” 梅姑娘面如冰霜,忽地又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语气有些扭曲: “他们在这里丢了帖子,必然还会折返回来,天香楼的花魁手上也有此次金陵拍卖行的请帖,他们若想进去,就不得不想法子求见我,我也好借此生事,让他们也尝尝被耍弄的滋味。” 说完,梅姑娘便将自己手里最后一张金陵拍卖行的请帖一块丢进了手边的炉子里,两张请帖混在一起,很快就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另一边,冉秋念也发现了自己的请帖不见的事实,她有些着急的翻遍了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却始终瞧不见请帖的踪迹。 “殷哥,我的帖子不见了。金陵拍卖行的那张进门请帖,你快看看是不是我放在了你那儿?” 冉秋念脸上的焦急之色越发明显,尤其是看到萧殷手里仅剩下一张请帖之后,更是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一张请帖只能进去一个人,这马上就要到了入场的时候,没有请帖,就进不去了。” 这会儿把冉秋念送回客栈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将她一个人留在外面,亦或是让冉秋念只身进入拍卖行,萧殷都无法放心。 最好的法子,还是把丢失的那张请帖找回来,想到这里,萧殷便沉声问道:“今日可确定是带了出来,而非落在了客栈里?” “临行前,我还特意拿出来看过,就在这里放着,一路上我都仔细收着,不可能忘在客栈。一定是在烟花街上丢的。” 冉秋念想了想,似乎也只有一处可能,她恍然说道:“定然是方才在品香楼门前,被那些姑娘们纠缠的时候,慌乱之中弄丢了。殷哥,咱们赶紧回去找找,兴许那东西还在原地。” 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可这会儿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还能有找回来的机会。 说走就走,萧殷和冉秋念很快就返回了刚才被纠缠的地方,可是大陆一片平坦,除了来往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留在原地。 “你听说了吗?今晚花魁斗诗,彩头就是金陵拍卖行的请帖,还能让花魁作伴,运气好的话,没准就能借此成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 正在冉秋念焦头烂额之际,忽然耳尖的听到了旁边两个男子的对话,听到金陵拍卖行请帖这几个字,她立马凝神关注起来。 “早听说了,不过以你我的诗才,就不要肖想能在今晚夺魁了。” “试试又何妨,就当是去凑个热闹了。”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品香楼的大门。 冉秋念看着那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忽地有了主意,她转头看向萧殷,显然萧殷也听到了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 “你……”萧殷看出冉秋念的想法,眉头一皱,刚想说不妥,就见冉秋念已经下了决心,拉着萧殷就往品香楼的大门内走去。 “殷哥就别再多想了,只是去参加一下斗诗大比,为了拿到请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冉秋念知道萧殷觉得这种地方她一个女子进去总不太妥当,可事急从权,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再找一张请帖,好让他们顺顺利利的进入金陵拍卖行。 殊不知,冉秋念此举正看在一双眼睛里,见所有的一切都向着自己计划之中的模样进行着,玉梅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窥探的地方,着手准备接下去的斗诗大比。 不出意外,萧殷和冉秋念成了当晚的魁首,不说萧殷本身的才华,便是他们什么都不做,玉梅也会想办法让这两个人走到最后一步。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斗诗大比的魁首竟然是这两个人,有趣有趣,也不知他们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看到堂下拿到魁首之后,被下人引上二楼的两个熟悉身影,凭栏而望的红杏满眼趣味的看着二人,仗着这两人看不到自己,便肆无忌惮的看着二人走入了花魁接见客人的屋子。 “我知道你见过他们,可今日这两个人是我的客人,还请红杏姐姐不要与我为难。” 看出红杏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旁的玉梅便出声警告道。 红杏知道这个新来不久就能一举坐上花魁之位的玉梅来历有些古怪,背后似乎有什么秘密,往日也尽量对她能避则避,此时听她这般说了,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坚持下去。 “难得妹妹有这个雅兴,姐姐自然不能横刀夺爱,那两人大概是为了金陵拍卖行的请帖而来,也不知这两个人如何用一张请帖?” 红杏有些想不明白,见玉梅冷着脸又不说话了,她也不在意,这人总是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也不知先前是什么出身。 第247章 花魁 红杏耸了耸肩,不管前尘如何,进了这品香楼,入了贱籍,此生就与前尘往事尽断,若是玉梅不能早日想开这一点,只怕迟早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但那又与自己有何干系?她与玉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红杏转身离开之前,还不忘最后多做一番努力: “若那两人还想再见一见我,得另一份请帖,妹妹可别忘了派人通知我。” 对红杏说的这些话,玉梅自然是懒得理会的,见人走了,她才转身看向冉秋念和萧殷所在的那个房间,眼神怨毒。 冉秋念和萧殷进了这雅间后,便在帘子的这一头坐等花魁的到来。 这屋子里的陈设十分讲究,外室与内室仅用几层半遮半掩的纱帐遮挡,屋内还有一股清清淡淡的幽香,既不浓烈刺鼻,也不惹人厌烦,颇有几分点睛之笔。 除此之外,这地上铺着的绣毯,桌案上摆着的鎏金花瓶,白玉雕琢而成的杯盏,无不彰显着品香楼的底气。 “这品香楼不愧是能做到金陵第一楼的,光是咱们脚下的这几块任人随意践踏的毯子,花费便不下这个数了,这还仅仅只是一间屋子。” 冉秋念有些感慨,她本以为自己在京城开铺子已经挣了不少银子,可与品香楼的财大气粗一比,她那些银子可也就不算什么了。 对此,冉秋念只能感叹一句,幸好粮食冬衣的价钱比这些东西便宜不少,否则她就是搬空库房,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正当冉秋念等的百无聊赖之际,帘子后面总算是有了些动静,从里面走来一个娉婷的倩影,在冉秋念和萧殷的对面坐下。 “你就是这里的花魁?” 冉秋念好奇的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人影,这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楚,原以为今日能一睹花魁娘子的面貌,见状,冉秋念不由得有些失望。 “小公子说笑了,奴家芸娘,并非天香楼的花魁,我们花魁娘子说了,斗诗大比夺得魁首的是旁边这位公子,按规矩,她只能接见一人,还请小公子移步,随我到旁边稍等片刻。” 没想到那花魁娘子还真够神秘的,把他们晾在这里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冉秋念有些好笑,想着那即将到手的拍卖行请帖,她便没有坚持留在屋内。 “兄长,那我便在外面等你,咱们拿了帖子就走。” 冉秋念起身要走,却见萧殷面色冷然的看向自称芸娘的那个姑娘: “我兄弟二人今日既然是一同来的,便没有分开的道理,先前引路之人也并未对此有何异议,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把冉秋念一个人放在外面,萧殷怎么能放心的下来? “规矩就是如此,这是玉梅姑娘一贯的规矩,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若是你们不愿意分开,那今日便不能见到玉梅姑娘了,二位公子请自便。” 冉秋念听了,这还得了,那花魁娘子自然是无所谓见不见他们,可是他们却不能不见这个花魁娘子,毕竟拍卖行的请帖还要从花魁的手上拿到。 于是,冉秋念只能帮着那个芸娘一起劝说萧殷:“兄长放心吧,我就在外面不会走远。况且,这里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家,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冉秋念眼中流露出来的恳求之色,萧殷叹息一声,只能答应下来。 见状,冉秋念心下一松,对着帘子后面看不清容貌的芸娘拱手说道:“姑娘,请吧。” “小公子爽快,玉梅姑娘片刻后便会来到此处,与公子相会。” 芸娘松了口气,见把这两个人分开了,接下去玉梅姑娘要做的事情便容易多了。 冉秋念又在原地稍等了片刻,果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先前那个芸娘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小公子,请随奴家来。” 冉秋念与萧殷打了个招呼,比划了一下自己藏在袖子里的袖箭,让他放心自己有足够的自保手段,便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原来是你?”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芸娘姑娘,很快就把这个姑娘的脸与先前在品香楼门前纠缠自己导致她丢失了请帖的那个姑娘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奴家与小公子这般有缘分,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一起,小公子请这边请,奴家已经备好了酒水,要与小公子好好叙一叙。” 芸娘并不意外冉秋念认出了自己,她早就知道冉秋念是个姑娘家,因此说起话来便少了几分刻意的勾引,而是有些随意。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有缘。” 可是看着芸娘要将自己带去的地方,冉秋念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邀请:“既然你认得我们,便知道,我们并非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酒水就不必准备了,我就在此处等着兄长出来,芸娘姑娘请自便。” 任是芸娘怎么劝说,冉秋念打定了主意哪里也不去,就在门外的长廊上等着。芸娘没法子,只好陪着冉秋念一起在外面等着。 “小公子何必对你家兄长处处看的这么严?我们花魁娘子貌若天仙,身段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哪个男人见了能够把守得住?你非要在这里等着,岂不是打搅了你家兄长与玉梅姑娘春风一度的兴致?” 面对芸娘说的这些话,冉秋念一点儿也不为所动:“我家兄长秉性告诫,从不贪好女色,他的为人我是相信的。芸娘姑娘只怕要失望了,我家兄长定然很快就会出来的。” “小公子到底是年轻,见识的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男人?” 芸娘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番话虽然看似是在与冉秋念闲扯,但听着听着,冉秋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觉得这姑娘一直在有意用言语挑拨自己和萧殷之间的信任? 可是她现在做男装打扮,与萧殷兄弟相称,这人根本用不着费心思挑拨他俩的关系,何况是用这样的理由。 莫不是这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猜出了她和萧殷之间的关系? 冉秋念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她虽然做男装打扮,却也并没有自信到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这欢场上的姑娘身经百战,早就练成了一双锐利的眼睛,能够看出她的身份,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抿了抿唇,忽然有了个主意。这个叫芸娘的姑娘有没有看出她姑娘家的身份,只消一试不就知道了? 冉秋念这样想着,忽地坏笑了一下,转头对上了正在说话中的芸娘。 猝不及防被冉秋念按倒在墙上的芸娘有些茫然的看着忽然对着她凑近了脸的冉秋念:“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方才听芸娘一直再说那玉梅姑娘如何的美若天仙,知情识趣,想来是对她艳羡已久,可对本公子来说,芸娘之美,未必比那所谓的花魁娘子逊色半分。” 冉秋念故意做出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伸手在芸娘的脸上流连。 若是不知道冉秋念是个姑娘倒也算了,可在知道冉秋念身份的前提下,面对着她这副调笑的模样,芸娘心里半点儿波澜也兴不起来,她有些无奈的看了冉秋念一眼,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芸娘的反应,冉秋念心里已经有了数,先前她便看出来这个芸娘虽然是风尘女子,举止也做出一副孟浪大胆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并非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浮,反而有些内敛守旧。 若芸娘真的以为冉秋念是个男子,又在这人来人往的长廊上,公然对她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她必然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的。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冉秋念便及时收回了手,对着满眼疑惑的芸娘笑了笑:“方才与芸娘姑娘开个玩笑,还望芸娘姑娘不要怪罪。” 不知道冉秋念已经通过刚才的一番举动探清了自己的底,芸娘只能一头雾水的看着冉秋念变脸,愣愣的理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衣裳, 方才冉秋念与芸娘之间的举动全都被红杏给看在了眼睛里,她早知道冉秋念女子的身份,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将冉秋念和芸娘的注意力全都给吸引了过去。 “红杏姑娘。” 芸娘转头看见红杏,立马恭敬地行礼,在她们这品香楼内,也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像是玉梅和红杏这样已经站在最顶层的红牌姑娘,她们这些次一等的见了,都得毕恭毕敬。 冉秋念虽然不知道这个规矩,但是也能从芸娘对待红杏的态度里猜出些什么。更何况,品香楼红杏?这名字可真是耳熟的紧。 “小公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看出冉秋念认出了自己,红杏笑眯眯的与她打了个招呼,见她今日做男装打扮,便从善如流的改变了称呼,没有当场点破。 “红杏姑娘,真是巧。”冉秋念想起初入金陵城那日在街上与这颇为特立独行的红杏姑娘见面的场面,虽然已经过去了几日,此时想起来却还是有些脸红。 “小公子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比你那位同行的公子要有趣多了。” 红杏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复又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第248章 拍卖 “把你那位公子与玉梅放在一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难为小公子放心。” 红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等冉秋念回应,便对着呆立在一边的芸娘开口说道: “既然玉梅只愿意见一位公子,那眼前这个,我就带走了。” “这,这不合规矩吧?”芸娘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还记着玉梅安排给她的事,怎么能让红杏就这样把冉秋念给带走? “同为品香楼的花魁,见一见这斗诗大比的魁首,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红杏眼波流转之间,已经有了主意,她不知道玉梅和芸娘究竟在盘算着什么,因着心里对冉秋念的那点儿兴趣,她便顺手帮她一把,好歹把冉秋念给摘出来。 “这,玉梅姑娘……总之,还得小公子点头才行。” 芸娘有些欲言又止,她刚想用玉梅的话来压冉秋念,却又想到冉秋念就在旁边,许多话都不方便说。 好在方才冉秋念已经表明过态度,不愿意离开萧殷太远,这会儿肯定会拒绝红杏的要求,想到这里,芸娘干脆就把这决定的权力全都给了冉秋念。 冉秋念原本自然是打算拒绝的,她原本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就是再漂亮的姑娘来邀请她,对冉秋念来说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可是她听到红杏自称也是品香楼的花魁,那她手里自然也是有金陵片卖场的请帖的。里面那个玉梅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此时有另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冉秋念自然不愿意放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出乎芸娘意料的,冉秋念竟然开口答应了,这让计划落空的芸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张了张口,想要努力挽回些什么。 “抱歉了芸娘姑娘,忘了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吧,虽然芸娘姑娘的容貌才情不输旁人,可你说得对,这天底下没有能够拒绝的了花魁盛情相邀的男子。失礼了。” 自从确认了芸娘一经发现自己的女子身份后,冉秋念便猜出了这个芸娘对自己的不怀好意,她故意用芸娘先前挑拨自己与萧殷时说的那番话堵住了芸娘的嘴。 听了冉秋念这番故作惋惜的话,芸娘经不住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红杏更是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被她逗得乐不可支。 等到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屋子,红杏这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慵懒的看着身后的冉秋念:“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多谢红杏姑娘出手相助。”见四下无人,红杏终于点破了冉秋念的身份,冉秋念也丝毫不惧,落落大方的承认了下来。 比起绵里藏针的芸娘,冉秋念对明艳爽朗,不拘一格的红杏显然更有好感,她直觉红杏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所以才会愿意跟着她到这里来。 “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知红杏姑娘可否告知我芸娘姑娘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红杏却避而不答,能够出手救下冉秋念,她便已经是冒着风险的,再多的,红杏就不愿意再说了。 “趁着玉梅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拿上东西,赶紧离开吧,我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红杏将那张请帖丢给了冉秋念,起身打开了房门,示意她赶紧离开。 可是冉秋念却谢绝了她的提议:“殷哥还在这里,我怎能独自离开?” 见冉秋念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危险,红杏只能与她挑明了:“你可知若是我方才不将你带走,你会遭遇什么样的事?” 红杏叹了口气,把自己打听到的芸娘和玉梅的计划告诉了冉秋念,她但凡晚去一会儿,冉秋念就会被芸娘给诱骗到客人的屋子,到时候,她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没想到那个芸娘看着不声不响,竟然心思如此歹毒,冉秋念惊了一跳,不可置信的出声问道: “我与那芸娘素不相识,她怎么会对我这般恨之入骨?” 除了恨之入骨,冉秋念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芸娘做下这样的事情: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殷哥,芸娘与玉梅姑娘是一伙的,我虽然脱了险,可殷哥还在屋子里,他定然也有危险了。” 冉秋念说完,与红杏道过谢之后,便转身匆匆忙忙的跑去了萧殷所在的屋子,任是红杏在身后如何呼唤也没有停下一步。 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还没有跑到屋子门口,冉秋念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芸娘和以质问之态,面色冷肃的看着她的萧殷。 “公子,那位小公子真的是自愿与红杏姑娘离开的,奴家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兴许是回了红杏姑娘的屋子……” 芸娘被萧殷的冷脸吓得瑟瑟发抖,半点儿孟浪之举也不敢做出来,只顾着对杀神一般的萧殷连声解释,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被直接拧断了脖子。 “殷哥,我在这儿。” 冉秋念心中松了口气,见萧殷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赶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看到冉秋念安安全全的回来,萧殷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放过了被她吓坏了的芸娘,几步走到冉秋念的身边。 “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在外面等着我?” “一会儿再与你细说,不知殷哥可拿到了金陵拍卖行的请帖?” 冉秋念见萧殷面色难看,却并非是对着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多半是在玉梅姑娘那里无功而返了。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玉梅姑娘分明是有问题的,什么只能接见一个人,根本就是想要把他们二人故意分开,好逐个击破。 “我们先离开此处再说。” 见状,冉秋念也不再多问了,她捏了捏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那张从红杏姑娘手里得来的帖子,定了定心,拉着萧殷,转身离开了这个不速之地。 等到两人走到了大街上,离开了品香楼的势力范围,冉秋念这才对着萧殷问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殷哥的脸色,那玉梅姑娘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你可还记得我们机缘巧合被带去一处土匪山寨的事情?” 不料,面对冉秋念的疑问,萧殷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自然是印象深刻,只可惜我们当日逃出去之后,没能立刻待人去清剿山寨,让他们全都逃走了。殷哥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说起这件事情,冉秋念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们在路上耽搁了这么多日子,等到回了京城,再调集人手去查看那处土匪山寨的情况之时,整座山寨早就已经人去楼空多时了,连半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那个品香楼的花魁玉梅,就是当日在山寨中遇见的那个梅姑娘。她应当还未发现我已知晓了她的身份。” 萧殷言简意赅的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这个玉梅妄图在他的杯子里下药,诱他喝下,谁知萧殷早就已经察觉不对,根本就没有去动桌上茶水。 三言两语便从玉梅嘴里套出了她根本就没打算交出请帖,萧殷担心冉秋念,便直接起身离开,纵然玉梅有再多的计划,也没有了实行的机会。 “竟然真的是她。”冉秋念气愤不已,先前她只不过是有所猜测,现在答案得到了确定,一切的谜题就全都揭晓了,难怪那时候会突然受到品香楼姑娘们的纠缠,又这样巧的丢失了请帖。 “真是贼心不死,好在我遇到了红杏姑娘,她将自己的请帖给了我,这下正好可以用上。” 冉秋念说着,把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那张请帖拿了出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 因着这个,两人才得以顺利地在开拍前进入拍卖场。 与冉秋念所猜测的不假,即便那蜀草本身极为稀有,可是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再加上竞拍的价格并不算低,只叫了两轮就没人再去关注这东西的去留。 蜀草自然是顺顺利利的到了萧殷和冉秋念的手里,拍下了蜀草之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主意,冉秋念又挑选着派了几样少见的植物种子,做出一副喜爱收集珍奇花草的样子。 等到了拍卖会结束,得了蜀草的冉秋念,自然是心满意足的跟着萧殷回了客栈。 “殷哥,蜀草既然已经拿到了,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吗?” 冉秋念小心翼翼地把蜀草收起来,深怕损坏了一点,想要再找到一株蜀草只怕就不可能了,因着这个理由,冉秋念连游山玩水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回去的好。这样想着,冉秋念便问起了萧殷的打算。 “明日一早启程,只不过还需要再办最后一件事情。莫十,替我送一封手信到知府,调集人手,盯着品香楼的玉梅,看看她平日里都接触些什么人,如有异动,便直接动手。” 这一次,萧殷绝对不会在错过这个机会,想要一举将玉梅背后那个组织连根拔起,这便是一处难得的突破口。 “殷哥这是打算用自己做诱饵,将玉梅背后之人引出来吗?”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听着萧殷的吩咐,看着手上的蜀草,不免又有些担忧:“兹事体大,若是那些人在路上设埋伏,将蜀草破坏了,岂非得不偿失?” “放心,我自有打算。” 萧殷怎么会用冉秋念去冒险?他那晚之所以没有当即动手,拿下玉梅,便是为了顺着这人牵引出后面那些组织里的人,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保证冉秋念的安全。 听了这番话,冉秋念便不再多说,而是打从心里相信萧殷的安排。 第249章 顺藤 “什么?连夜出城?我就知道他们乔装打扮来到金陵拍卖行定然是有所图谋,走的这样早,一定有鬼。我绝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的。” 计划落空的玉梅气的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给砸碎了,听过芸娘的禀报,玉梅恨声说道。 芸娘对冉秋念和萧殷并没有那么深的恨意,见状便有些困惑不解:“可是他们都要离开了,我们身在品香楼,鞭长莫及,又能拿他们如何?” 玉梅想了想,终于做下了决定:“你替我应付一阵,我要去见灰鹞大人,就算不能亲自报仇,这两个叛逃之人,想要他们命的人,可多着呢……” 玉梅不知道冉秋念和萧殷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当日在自己被送去受刑当晚,这两个人就从山寨叛逃了出去,害的山寨上下不得不弃了原本的据点,转而隐入这金陵城中。 除了玉梅,上头还有不少人想要萧殷和冉秋念的性命。可是玉梅不知道冉秋念和萧殷的身份,在山寨内部身份更高的灰鹞却是知道的。 准确的说,她曾经还与这两个人打过几次交道。 “你这么晚过来,尾巴可扫干净了?” 灰鹞皱眉看着隐藏在厚重斗篷下面的玉梅,最近金陵城正是风头最紧的时候,她早就叮嘱过这些手下人,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千万不可贸然过来找她。 “大人放心,玉梅一路上都很小心,有芸娘在品香楼顶着,没人知道我出来了。” 玉梅赶紧解释清楚,又把冉秋念和萧殷的事儿说了一遍,感受到灰鹞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深深的低下了头,掩饰住眼底的心虚之色。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论这两个人目的为何,今日我都绝不会放他们安然离开金陵城。” 得了灰鹞的保证,玉梅心中大喜,却不敢表露出来丝毫,只能克制的说道:“那玉梅便提前祝贺灰鹞大人得偿所愿。”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别让人察觉到异样。” 灰鹞不耐烦的赶人,玉梅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 等到玉梅离开了,灰鹞这才警惕的派人去四周打探,确定没有人在偷窥,这才转身在桌案上提笔写下了一条消息,从暗格里送了出去。 “调集金陵城内的人手,埋伏在城郊的树林里,若有马车经过,不必留手,就地格杀。” 灰鹞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赶去玉梅所说的那个地方,设好埋伏,顶着夜里的凉风和寒露,静静蛰伏,只等萧殷的马车靠近,便带人将之斩杀。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到的不是萧殷的马车,而是知府大人的马车,众人亮出刀子一拥而上之后,便很快就被知府大人带来的护卫控制了起来。 灰鹞早在发觉不对劲之时,便转身想要趁乱逃走,正好被跟了一路的莫十擒获,他将一个劲儿挣扎不休的灰鹞捆好堵了嘴丢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点燃放到了天上。 在看到夜幕上忽然亮起的白色烟花之后,灰鹞面色终于彻底灰败了下去,看来今夜自己是被瓮中捉鳖了,这些人分明是早就有备而来,只可惜她没能把消息传出去。 另一边,埋伏已久的官兵也在看到这天上的烟花之后,一举冲入了灰鹞和山寨其他人的藏身之地,将这些逃窜在金陵城内许久的匪徒全都抓了起来。 玉梅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报复冉秋念的举动,竟然反被利用,成为了帮她覆灭组织的罪魁祸首。 等到被抓进了大牢里,玉梅都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冉秋念早就被萧殷哄去睡下了,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宛如一个虚幻的梦境,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平静。 一夜无梦,清早起来的时候,萧殷已经请人打点好了行囊,装在马车上,用过早膳之后,随时都能出发。 冉秋念看着在屋子外面整理行囊的车夫,看上去分外眼生,明显是新雇来的人,顿时就有些疑惑了: “怎么不见莫十?殷哥为何突然换了一个车夫?” “莫十还有些事情要留下来处理干净,便不与我们同行了。不必挂念他,快些用了早膳,我们即刻启程,把东西送回京城。” 听萧殷如此说了,冉秋念便也没有再问,听话的吃完了早膳,两人坐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了金陵城,一路顺风顺水的回到了阔别多日的京城。 “金陵城的眼线全都被拔出了?该死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齐若云一大早就听到了手底下人的来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金陵城可是他手底下最大的一处底牌,不过一个晚上,就然就被人不着痕迹的给覆灭了,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疼自己的损失。 “究竟是谁干的?给我查,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齐若云愤恨地说道,却见下人呈上来一张纸条:“这是何物?” “回小公爷,这东西是灰鹞大人最后送来的消息,因为是飞鸽传书,所以躲过了一劫,请小公爷过目。” 齐若云一听,立马接过那张纸条,抚平了打开看起来:“萧殷,冉秋念,竟然是他们?该死的,竟然被骗了过去,他们根本就没有回锦绣城,而是半途改道去了金陵城。” “可查清楚他们为何偷偷前去金陵?”齐若云自认自己埋藏在金陵的人手足够隐蔽,灰鹞又一向谨慎,可萧殷和冉秋念又是怎么得知他手底下人的藏身之处的? 齐若云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是内部出了内鬼? “恕属下无能,只查到了那两人去过金陵拍卖行,并不知其目的。” “金陵拍卖行?”齐若云皱眉说道,“去查查他们都拍下了什么东西。” 手下人领命出去,正好看见柳瑜飞前来找齐若云,便与他打了个招呼,齐若云的视线随之看了过去,就见许久未见的柳瑜飞走了进来。 “瑜飞,你来了。”对这个得力干将,齐若云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即便心里还有些不顺,却还是尽量给了柳瑜飞一个好脸色。 “不必再去查了,小公爷,我今日来,便是要向你禀报这件事情。我已经查出冉秋念和萧殷去金陵城所为何事。” 柳瑜飞将自己查到的东西递了过去,指着上面记载着的一段文字说道: “这二人在金陵拍卖行共拍下三件东西,其中一株名为蜀草的植株,便是我今日要与小公爷禀报的。” “这蜀草有什么特别的?”齐若云皱了皱眉头。 “小公爷不是一直在查圣王手书的下落?这蜀草对旁人无甚用处,可却是解开圣王手书上秘密的重要一环,借此可以推测,那份圣王手书,果真是到了萧殷的手上。” 柳瑜飞的话让齐若云豁然开朗,可随之带来的忧虑却也让他高兴不起来。 “以瑜飞之见,这件事情我该如何解决?我找了这东西这么久,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落于萧殷之手?” 齐若云眼中有些阴翳之色,柳瑜飞早就对齐若云知之甚深,见状丝毫没有惊讶,而是顺着齐若云的意思说了下去: “小公爷不妨就让他们着手去查,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等他们查出了圣王宝藏的确切之处,再派人提前一步得了,那么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为小公爷的大计做嫁衣裳。” 柳瑜飞的话正合了齐若云的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扫之前的不快,总算是有了件让他舒心的事。 “你说的不错,就让他们去查,查得越多越好,派人盯着冉秋念和萧殷的一举一动,像昨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见安抚下了齐若云,柳瑜飞便揭过此事不再提起,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也是他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 “小公爷,你要冯家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月底就会抵达京城,最迟年节之际就可以开始动作。” “如此甚好,在金陵城损失的那些,我定要在京城重新得回来,你去替我给冯家人带句话,若是这事成了,国公府必不会忘了他们的功劳。” 齐若云的心情总算在这样的好消息下,有了些转变。 冉秋念和萧殷回到京城之后,便将蜀草做成了药剂,按照古书里的法子,浸泡在那张布帛上,又用炉火烤炙,果真看到布帛上面逐渐显露出了一些深浅不明的图案。 “殷哥,你快看,这布帛上果真另有玄机。” 冉秋念招呼着萧殷一起看向炉子上烤着的那块布帛,经过了蜀草药剂的浸泡和炉火的烤炙,原本布帛褪色般的白色也与先前有了不同,越发显现出一种莹白的纹理。 “小心着些,等全都显出来了,再看也不迟。” 萧殷见冉秋念凑得这么近,生怕她被炉火烫着,便接过冉秋念的手,将她隔开一些,很快就把布帛剩余的地方全都烤干了。 “快拿来让我看看。”冉秋念迫不及待地看着萧殷手里完全显示出痕迹来的布帛,她忽地惊叹了一声,指着布帛上显示出来的图案说道,“这好像是一副地图。” “是有些像地图。”萧殷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250章 宝图 “难不成这就是圣王宝藏的藏宝图?”冉秋念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上的地图,若这个真的是记载着圣王宝藏藏身之地的地图,那这些日子他们的辛苦也不算是白费。 萧殷在旁边看着,凝神许久,也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地图,于是他将布帛放下,从书案后面取来纸笔,铺陈好,提笔对照着布帛上的内容,一点一点临摹在了画纸上。 冉秋念见了,也觉得萧殷这个法子好,这布帛到底因为时间太久,保存不当,许多地方都有磨损,尤其是经过了药水浸泡和炉火烤炙,虽然勉强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图案,但却很难直接分辨出来更细节的地方。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萧殷将布帛上的图案全都临摹了下来,看着画在白纸上的地图,萧殷这才确定了心中所想。 “果真是有些眼熟。” 听萧殷这般说道,冉秋念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殷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殷哥知道这画上的是什么地方?” 冉秋念虽然能认出来这是一幅地图,可再多的便没有办法了,她向来对这些无从涉猎,便是告诉她这是哪里的地图,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顺着地图的标记找到地方的。 “虽然有些变化,但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正是锦绣城的地图。” 萧殷的话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巨石,让冉秋念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什么?这上面画着的是锦绣城的地图?怎么会这般巧合?” 冉秋念从没想到,那份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圣王宝藏,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她从小长到大的家乡。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通报。” 正在萧殷和冉秋念为了这张藏宝图所显示的位置默默无言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小桃的声音,冉秋念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祖母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 “祖母,您怎么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您派人传唤一声,念儿过去找您不就是了?外头风大,您仔细身体。” 冉秋念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迎了上去。却见祖母面色有些奇怪,看向自己身后,摆在桌子上的那张藏宝图开口问道: “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锦绣城的地图,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忽然说起这些来?” “这个。”冉秋念有些犹豫,她不想瞒着祖母,可这件事情毕竟兹事体大,牵扯到各方利益,还惊动了舅公和皇上,也不知道说与祖母知道后,究竟妥当与否? 不料,就在冉秋念犹豫之际,祖母便自己走了过去,将桌子上的那张地图拿了起来,仔细看了起来,萧殷正站在旁边,见祖母要拿地图去看,也没有阻拦,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祖母的反应。 “我方才与殷哥在说的就是这个,祖母瞧着,这到底是不是锦绣城的地图?” 见祖母已经看到了这张地图,冉秋念便也不用犹豫了,直接与她解释了一番,以祖母在锦绣城几十年的生活,必然比他们更熟悉锦绣城的地形。 “这确实是锦绣城的地图。”祖母轻轻的放下了这张地图,转而对着冉秋念和萧殷缓缓说道,“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祖母可还记得簪花小阁的钱掌柜?”冉秋念觉出几分不对劲,祖母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便斟酌着开口说道。 “那个叫钱多的年轻后生?”祖母皱了皱眉头,这人她是知道的,似乎在冉秋念手底下很是得力。 “念儿说的是钱多的生父,簪花小阁的上一任掌柜,已经故去的那位钱掌柜。”冉秋念的话触及了祖母的一段回忆,她愣了一下,想起了些什么,终于明白了过来。 “你们是从他那里得到这张地图的?你们把那机关匣子打开了?” 祖母的话让冉秋念十分意外,听祖母的口气,怎么好像是知道这机关匣子的存在的? “先前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原来这些日子你们都在调查这件事情,听祖母一句劝,这圣王宝藏的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下去了。” 最让冉秋念觉得惊讶的,便是祖母一语道破了圣王宝藏的事,似乎知道的不少。 “祖母也知道圣王宝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们不能再查下去了?” 冉秋念心中有些放不下,连忙追问起来,祖母却不愿多说。 “我话尽于此,若是你们眼里真的还有我这个祖母,便就此收手,不要再查下去了。那圣王宝藏虽然惹人垂涎,却是个烫手的山芋,若圣王宝藏重现于世,这朝堂之上只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祖母说完,便不顾冉秋念的阻拦,将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地图丢进了手边的炉子里,匆匆转身离开。 “又是?”冉秋念面露不解的重复了一遍,想要和祖母问的更清楚些,却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祖母,祖母……” 冉秋念呼唤了几声,祖母却仿佛听不到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殷哥,这下可怎么办?这藏宝图也没了,圣王布帛也毁了,这下子,可真的没办法找出圣王宝藏的下落了。” 冉秋念有些犯愁的看着已经全都烧干净的地图,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祖母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祖母做的没错。”萧殷先前分明是有机会阻止祖母烧毁地图的举动的,可是他却并未出手,而是眼睁睁的看着祖母烧毁了那些东西,“这东西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难不成这些日子的辛苦,就都白费了吗?舅公和皇上那里,又该如何解释?” 冉秋念有些可惜,却也知道萧殷说的没错,即便不知道祖母为何反应会这样大,可是这圣王宝藏绝不能落入歹人之手,烧了藏宝图,这下谁也别想再找到这东西了。 “我们费尽心思找这藏宝图的秘密,本也是为了阻止它落入歹人之手,现在毁了藏宝图,也算得偿所愿,不必灰心。” 萧殷安抚了冉秋念几句,转而说道: “舅公和皇上那里,我自有法子应对,藏宝图的事,日后就当从未出现过。这东西不出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冉秋念叹了口气,祖母方才的反应实在有些异样,冉秋念心里放心不下,便与萧殷说了,两人分开,她径自去了祖母的院子探望,谁知却被银杏给拦在了屋子外面。 “大小姐,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她吩咐了谁也不需打搅,有什么事,您明日再来吧。” “祖母怎么今日这个时辰就睡下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总得看一眼才能安心。” 面对银杏的说辞,冉秋念有些不信,更担心祖母是心绪起伏之下引起了不适,说什么也舍不得挪开步子。 可惜祖母此时正逢心神动荡之际,确实没有心思见任何人,冉秋念僵持了许久,也不见银杏松口,便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到祖母的,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本想着第二日一早来请安,再和祖母探问今日发生的事,可谁知自那之后,每每冉秋念提起这件事情,都会被祖母顾左右而言他的将话题带过。 时日久了,冉秋念便也不再纠结那些事情,渐渐的就无人再提起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这几日,顾家和冉家都忙着里里外外的装点起来,扫洒屋子,购置年货,准备送去各家的年礼,新年的气氛感染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辞旧迎新,按照他们锦绣城的说法,这过年的时候,就算有再多的不顺心也不能表露在脸上,否则霉运就会跟着你到下一年。 因着这个理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做起事来也更加卖力了。 “大家把这个月的进账对一下,各自领了月银,回去多购置些粮食冬衣,回家好好过个年,等到十五过后再回来上工。我给大家伙准备了红包,一会儿让钱掌柜给你们发下去,也沾沾过年的喜气。” 冉秋念在铺子里安排年节的事,见东家出手这般大方,他们自然高兴,纷纷谢过了冉秋念的赏,各自散去。 只剩下钱多一个人,还要与冉秋念核对账簿。 “东家,您让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这些是这几个月的进项,足有这个数了,您已经囤积了这么多的粮食和冬衣,这些银子也全部都要投进去吗?” 经过几个月的积攒,冉秋念几乎是把自己铺子里的进项全都投进了购置粮食冬衣的事情里,真正进了自己库房的,只不过是些明面上掩人耳目的空箱子,还有摆在最外面做幌子的数万两白银。 旁人只知道冉秋念的这几家铺子生意红火,每月都能挣很多银子,却并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只有钱多和冉秋念知道,这个数字若是说出去,只怕要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钱多也从最开始的震惊和惶惶不安,到现在已经能够平淡的在账簿上写下长长的数字,仿佛那些已经不是银子,而只是一串平平无奇的数字。 “这些银子就不用来购置冬衣和粮食了。” 第251章 奇花 钱多松了口气,原以为东家这回总算是打算把这些银子屯下来,不花在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了,却听她又开口了。 冉秋念看了一眼账簿上记载着的内容,思索了一下,便对着钱多吩咐道: “把这些银子全都投进去购进药材,各种各样的都要备一些,尤其以治疗外伤的金疮药为最,另外,治疗风寒和冻疮的也备上一些。如果不够,便用驱寒的生姜替代,越多越好。” “东家,恕我多嘴一句,您把银子全都花在这些东西上,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要准备逃难,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的东西。” 钱多玩笑似的随口说了个猜测,却见冉秋念的神色果真凝重了起来,让他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小声问道:“难不成真是要逃难的?东家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冉秋念不知道钱多到底都自己胡乱猜测了些什么,见他脸色突然苍白,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道: “你就放心吧,就算别处再怎么乱,京城也是绝对不会被卷进去的。你也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我让你做这些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当做是我防患于未然了。” 冉秋念意味深长的说完,留下一头雾水的钱多,转身离开了铺子。 回到冉宅之后,冉秋念便和萧殷一起被叫到了祖母的身边,听祖母说起了年节守岁的安排。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年年如此,本该是由家主带领,只可惜秋白前个传信说了,最快也得年关过后才能赶回来,今年便只有我们几个。” 许是前几年,冉秋白在外走商,年节回不来早就是家常便饭,众人早就习惯了,虽然有些可惜,却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冉秋念便趁机提起了另一件事: “前两日念儿早就听表哥说,年节当日,想要冉顾两府一起守岁,这也是舅公舅婆的意思,不知祖母意下如何?三位长辈年事已高,一整晚守岁下来,恐身子熬不住,不如就让殷哥和我与表哥代为守岁?” “如此也好,顾家那边只有铮儿一个小辈,难免清冷,两府合在一起,也热闹些。正好让你们这几个小的,聚在一处,也好有个伴。” 祖母没多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 几人就这样说定,到了年节那一日,顾家便将冉秋念和祖母他们都接入了府里。 两府人凑在了一处,顿时就热闹了不少。见长辈们聚在一处说笑,冉秋念便和萧殷坐在一处说起了话。 “奇怪,怎么不见表哥的人影?先前还说,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礼,定会让我爱不释手。依我看,他多半是知道要露馅,怕我笑话他,就先一步溜了出去。” 冉秋念和萧殷说了会儿话,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本应该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顾铮,忍不住调笑了两句。 还不等萧殷作答,被冉秋念念叨的人就从外面进来了。 “我方才可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念儿妹妹,你一直在屋子里,可有帮表哥留意是谁在说我的坏话?” 顾铮明知故问,抱着手里的盒子故作生气的看着冉秋念。 冉秋念可不吃他这一套,对着顾铮做了个鬼脸,躲在萧殷的身边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一出口便是装傻充愣: “表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有人敢说表哥的坏话?” 顾铮好笑的看着冉秋念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摇摇头,也不跟她计较,而是将手里的盒子丢了过去,正落在冉秋念的面前。 “这是何物?”冉秋念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方方正正的锦盒,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猜不出顾铮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就是我先前和你说,要让你爱不释手的大礼。方才我出去便是为了这个,你可得好好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铮得意的看了一眼冉秋念,一副笃定了冉秋念一定会喜欢的模样,让冉秋念禁不住对这盒子里的东西更加的好奇起来。 “既如此,我可要好好看看。表哥是知道的,念儿的眼光可一向高的很,若这东西真能入了我的眼,那上回表哥向我提起的京郊那座荷叶山庄,便送给你做回礼。” 冉秋念豪气冲天的说道,一副根本就没有把顾铮说的那些故弄玄虚的话当真的模样,让顾铮失笑不已: “那荷叶山庄可是价值不菲,你先前不是还说打算转手卖给一个出价两倍高的蜀地商人?这会儿竟舍得送给我?” 那处荷叶山庄是冉秋念看准了提早买下的,因为她早就知道那地方是块风水宝地,上辈子那块地原来的主人急着举家搬迁,挂了许久转卖的牌子也无人问津,最后被官府贱价收去。 谁知就在那家人搬离京城的两个月后,就有一个蜀地来的富商花重金买下了这块地方,这桩无本万利的买卖在当时可谓是成为了一段奇事,许多人都在谈论。 冉秋念便是一早就看中了这块地方,在那户人家转卖消息放出来的第一时间,便用市价买了下来。 她自然也可以多等些日子,用最少的银子买下这座山庄,可冉秋念却并未如此。她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何必再去贪图这一点蝇头小利,惹她日后良心不安? 那地方确实漂亮极了,顾铮听说冉秋念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肯花大笔银子买下这么一处没什么实用的山庄,还特意去看过一回。 看完之后就念念不忘,非要从冉秋念手里将那荷叶山庄买过来。 冉秋念自然是一口拒绝,这可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在那蜀地商人上钩之前,谁也别想打这山庄的主意。 所以这会儿,冉秋念竟然能把这地方转手送给自己,顾铮可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这小丫头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信盒子里的东西能让她爱不释手。 “你们这边在说些什么呢?这么热闹?铮儿,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顾老夫人早就注意到冉秋念和顾铮这边发生的事情,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连带着祖母和顾老将军也一起走了过来。 一群人围坐在顾铮带来的那个盒子边上,好奇的打量。 “这下可好,不止我一人,连祖母和舅公舅婆也都被表哥画下的这个大饼给吸引了过来,三位长辈的眼光可比念儿还要高。” 冉秋念促狭的看着面色已经有些紧张起来的顾铮,调侃了两句。 “我先前只说这东西能让你爱不释手,可没夸口让三位长辈都能满意,念儿妹妹此言差矣。”顾铮犹自嘴硬道,显然是有些底气不足了。 冉秋念哈哈一笑,调侃完顾铮,便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将顾铮带来的这个盒子拆了开来,露出了里面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什么?”祖母好奇的声音响起,率先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她指着这盒子里一盆怪模怪样的花,有些困惑不解:“看着倒像是一盆花草,可这模样也着实古怪了些,白花花、光秃秃的,这有何用?” “这,这是……”冉秋念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惊,喃喃出口道。 “我便说这东西会让念儿妹妹爱不释手,现下如何?我知你素来喜好这些奇花异草,前些日子听同僚说起,近来这玩意在京城可是快要引起轰动了。这还是我那位同僚忍痛分与我的一盆,过些时日,只怕是要千金难求了。” 顾铮得意地看了一眼面色震惊的冉秋念,把她这份失态当成了是对这盒子里东西的满意,谁知冉秋念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念儿,怎么了,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还是萧殷第一时间发现了冉秋念情绪的异样,忍不住担忧的问了起来。 顾铮这才发现冉秋念的脸上分明是半点儿喜悦也没有,反倒是一副忧心忡忡、不可置信的模样,让他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这,这东西在京城卖疯了?怎么会卖疯,是谁在卖这东西,表哥那位同僚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白叠子?” 原来这盆被顾铮误打误撞带来送给冉秋念的奇花异草就是让冉秋念挂心了许久的白叠子,按理说,整个傲然国上下,该是只有她在锦绣城请冉玉儿帮她栽培出来的那一小片才对。 就算还有番邦商人从域外带来的漏网之鱼,这东西如此金贵难养活,怎么也不至于到顾铮口中那般,多到可以在京城卖疯了的地步。 “念儿妹妹怎知这东西叫做白叠子?而且你这话问的也是奇怪。” 顾铮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冉秋念,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听说是一个叫冯记商行的地方买来的,明天晚上,就在那个冯记商行里面,还有一场拍卖会,竞拍的那些奇花异草里,正有这白叠子。” 顾铮指了指冉秋念手里捧着的那盆白叠子,看着冉秋念说道。 “冯记商行?”冉秋念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又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冯记商行”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是冯家人?那冯记商行可是从锦绣城初入京城?”一旁的祖母倒是知道的多些,一下子就想起来冯记商行的主人了。 第252章 偷窃 经过祖母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反应过来了,这冯记商行不就是锦绣城那个处处与他们冉家作对的冯家吗? “原来是他们?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清溪那里定然是出事了。” 冉秋念咬了咬牙,低低地说道。 “表哥,明晚这冯记商行的拍卖会,我能去吗?” 冉秋念忽地抬头对着顾铮请求道,顾铮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祖母,没有祖母的点头,他可不敢随便将冉秋念给带出去。 “祖母。”冉秋念将殷切的视线从顾铮身上移到祖母身上,语气哀求。 祖母见冉秋念一副着急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却有个条件:“明晚让萧殷也跟着一起去,那个冯记商行的水很深,你们去看看便好,切勿起冲突,子时之前必须回来。” 冉秋念大喜过望,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她只是想去亲眼看看,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猜想,绝不会以身试险,也绝不会打草惊蛇。 将那盆白叠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冉秋念接下去的一整天里都有些心不在焉,让顾铮有些后悔把这个礼物送给了冉秋念。 不料冉秋念却摇了摇头,感念道:“我这些日子忙于店铺里的事儿,竟都没有发现京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若非表哥提点,只怕要惹下大祸了。” 冉秋念语焉不详的说道,让顾铮有些一知半解:“什么惹下大祸?谁要惹下大祸?念儿妹妹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故弄玄虚,我倒有些听不明白了?” 这小小的一盆白叠子,究竟能有什么样的力量,足以让冉秋念这般失魂落魄? 不光顾铮不明白,祖母和顾家二老也是满心疑惑,只有萧殷能够猜出冉秋念失态的原因,之前为了养活那些白叠子,冉秋念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这东西对她来说似乎很不一般。 “先前说定的,若是这东西能让我满意,便将京郊荷叶山庄送与表哥,念儿说话算数,便是为了感谢表哥的提点,庄子也该双手奉上。” 冉秋念是打心底里感激顾铮让她及早知道了这件事情,送起庄子来,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顾铮自然不愿占冉秋念这个便宜,他先前答应冉秋念送庄子的赌约也不过是开玩笑。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晚些我就让小桃把庄子的地契送来,表哥就莫要推脱了,正好念儿忘记了给表哥准备年礼。” 不等顾铮拒绝,冉秋念就拍板做下了决定,顾铮好笑的看着冉秋念直言她根本就没帮自己准备年礼的耿直模样,摇摇头,不再推脱,却还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买庄子的银子补给冉秋念。 晚间,三位长辈都被冉秋念请回去歇下,席间便只剩下冉秋念、顾峥和萧殷三人继续守岁,要到子时的更漏敲响才能结束。 顾峥见冉秋念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想到自己送她的那盆白叠子正是导致冉秋念闷闷不乐的罪魁祸首,便有些心虚起来。 为了让冉秋念忘记这会儿的不愉快,他想了一下,出声商量道: “我听说今晚的街上有烟花可以看,年节前后市集上热闹得很,要到很晚才会散去,左右今晚无事,不如我们到街上去看看?” 冉秋念被顾峥所说吸引去了注意,她抬眼看了看顾峥,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萧殷。 “殷哥觉得如何?”冉秋念十分自然的问道。 顾峥也习惯了冉秋念事事都要与萧殷商量,便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交谈。 萧殷本是不打算同意冉秋念这么晚出门,可看到冉秋念眼中的好奇向往之色,又想起她今日因为白叠子那幢事情,一整日都闷闷不乐,便转变了注意。 “就在附近两条街内,不可走远。”萧殷最终还是为了冉秋念妥协,同意了他们出门的打算。 “太好了,殷哥,表哥,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吧?”说起出门游玩,冉秋念的兴致便来了不少,“也不必请门房准备马车了,我们踏着月色就这样走过去。” “念儿前些日子就听小桃说起,近日街上有不少灯笼贩子,晚间把这灯笼点上,一条街都是亮堂堂的,定然热闹极了。” 冉秋念絮絮叨叨的说着,暂时转移了注意,拉着萧殷的手臂便催促着顾峥带路。 “行行行,今日都听念儿妹妹的,只不过我们既是偷偷溜出去的,待看了烟花便要回来,勿要让长辈们发现了。” 顾峥想着三位长辈对冉秋念的关心,平日里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好久,若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么晚了还撺掇着要带冉秋念出门游玩,就算是为了让冉秋念散心,只怕也少不了一顿说教。 可以说,顾峥愿意带冉秋念出府游玩,可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多谢表哥,念儿心里有数,我们看完烟花就回来。” 冉秋念想着烟花,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顾峥想了想,左右还有萧殷跟着,冉秋念这丫头旁的人都拿她没办法,除了祖母,这府里上下也就只有萧殷一个人的话,还能让这丫头听进去一些。 三人一起出了府,走上了门前的一条街。 这条街并非主街,热闹便不及冉秋念常去的西市街等主要的街道,可那地方距离此处甚远,这个时辰过去,需得马车接送,到底不便。 “这还是念儿头一回在晚间到这条街上,没想到这个时辰还能有这么多的商贩。” 冉秋念新奇的看着街上叫卖的商贩,果真如她先前所想,街上有不少灯笼商人,各式各样的灯笼点缀在街边,开出一朵朵金色的花。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出炉的热糖糕,年节上吃一块热糖糕,保准来年平平顺顺、甜甜蜜蜜……” 街边忽然传来了一股清甜的香气,随即叫卖声就从不远处的摊子上响起来,这商人说的话也有意思,买的东西更是特别。 “这个时辰还有人在卖糖糕?殷哥,我们过去看看吧。” 冉秋念有些意动,她平素最爱甜食,可惜在府里的时候祖母管控着她的日常饮食,怕她吃坏了牙齿,每日的甜食都是有限的。 “这个时辰不宜进食,容易积食,尤其是这样的糖糕。” 萧殷微微皱眉,下意识要拒绝,却看到冉秋念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顿了顿,又一次做了让步:“罢了,浅尝辄止也未尝不可。” “殷哥最好了。” 冉秋念欢呼一声,转身几步跑到了那家卖糖糕的铺子前面。 “老板,给我来三斤,不不,还是一斤吧。” 冉秋念想起萧殷对自己的叮嘱,顿了一下,改口将糖糕换成一斤的量。 “好嘞姑娘,这是你的糖糕,拿好,趁热吃。” 小贩乐呵呵的把糖糕给冉秋念切好,包起来,再递到冉秋念的手上。 冉秋念捧着热腾腾的糖糕走开两步,便在那糖糕铺子旁边打开了手上的纸包。 “殷哥,你快来看!” 冉秋念招呼着萧殷过来,要与他说这糖糕的事情,谁知下一刻就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哄抢着扑到了那卖糖糕的小贩摊子上。 “念儿小心。”萧殷眼疾手快的将冉秋念拉过一旁,护在怀中,不让那些突然出现的小乞儿冲撞到冉秋念。 猝不及防之下,冉秋念手上的糖糕没拿稳,就这样直直的从手上掉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泥土。 可是下一刻,还不等冉秋念觉得可惜,这掉落在地上的糖糕就被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捡起来,囫囵塞进了嘴里,生怕被别人抢了一般。 “唉等等……”冉秋念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见那小乞儿仿佛生怕被抢走一般,把这糖糕拼命往嘴里塞,即便被噎的满脸通红也舍不得吐出来。 “我的糖糕啊,别抢了别抢了!你们这帮混小子,邋遢鬼,都给我散开,散开!” 那摊贩此时也没了从容的笑意,新出炉的那锅热糖糕就这样全被这群小乞儿糟蹋了。 摊子上的吃食被强的七零八落,仅剩的那些,也印上了脏兮兮的手掌印,完全不能再转手贩卖了。 抢完了东西,那些小乞儿自然全都散了开来,灵活的钻进了街角暗巷,滑溜的像水中的泥鳅,根本让人抓不到手。 萧殷护着冉秋念,自然顾不得插手这件事情,好在有顾峥在一旁,见有萧殷护着冉秋念,便出手阻拦起那些哄抢糖糕的小乞儿。 此时小乞儿全都各自散开,隐藏起来,顾峥便只抓了其中带头的那个年纪看上去最大的,提着人慢慢走了过来。 小乞儿在顾峥的手里还兀自挣扎不休,先还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一般,叫嚣着些威胁人的话,后来发现自己这回碰到了硬茬子,便立刻改了态度,低声下气的求饶起来。 “大老爷饶命,饶命,我们不过是太饿了,才会忍不住抢口吃的,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下回再也不敢了。” 小乞儿哭丧着脸,怀里还藏着鼓鼓囊囊的几块糖糕,虽然嘴上说着讨饶的话,可他犹豫了许久,也没舍得把怀里的那些糖糕拿出来归还。 尽管这些糖糕就算还回去,商贩也没法再卖了。 “好你个小混蛋,竟然敢带人抢我家的糖糕,今日若不是几位仗义出手,又要被你们这群小流氓逃走了。今日我定要给你们好看。” 那商贩嘴里说着气愤的话,吓得那被顾峥拎在手里的小乞儿瑟缩了一下。 第253章 乞儿 冉秋念听着,这倒不像是他的头一回被抢,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怎么?难不成这群小乞儿经常抢劫街上的商铺吗?”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那糖糕商人收起对小乞儿的愤怒威胁,稍稍冷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余怒未消的说道: “可不正是如此,这帮小混蛋年节前后便时时上街,趁着夜晚天黑人影难辨,便时时在这街上哄抢些吃食。这个月,我已被他们抢过两回了,这样下去谁还敢上街做生意?” “只是抢夺吃食吗?可有拿过钱财?为何不告知官府?” 冉秋念接着问道,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今年是少见的大丰收之年,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对这些年纪小小就流落街头的小乞儿,官府还专门设立了济慈堂接济这些孩子们。 济慈堂每日早晚各施粥一次,所有小乞儿都可以前去领吃食,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吃饱吃好,却也勉强可以温饱,再怎么说,也不该缺少吃食到要上街强抢。 “他们年纪这样小,又是成群结队,神出鬼没,抢了就走,谁能抓到人?”糖糕商人叹了口气,“再加上他们却是只是抢些吃食,不曾动过钱财,官府就更加不会管了。” 若是请官府办事,少不得要打点不少银子,有这上下打点的功夫,还不如多出几次摊,多买几块糖糕,兴许还能值回些本钱。 糖糕商人叹了口气,他也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可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这些小乞儿虽然可怜,可若是任由他们这样强抢下去,很快,这饿肚子的人就得变成他的家人。 “虽然抓了这孩子,但他们也拿不出银子赔偿这锅糖糕的损失。”冉秋念有些不忍,想了想,便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抹出一贯铜钱放到了一片狼藉的摊子上。 “这样吧,这一贯钱你先收下,多少弥补些损失,这孩子我们就带走了。时辰不早,既然生意做不成了,老板还是早些回去吧,家中老小怕是还等着你一起守岁。” “这,这如何使得?” 小贩下意识想要拒绝,冉秋念却已经不由分说的放下了铜钱,这些铜钱买下所有的糖糕都是绰绰有余,这糖糕商人就算是摆一晚上的摊子也卖不到这么多的糖糕。 “多谢姑娘。”小贩小心翼翼的收好铜钱,见冉秋念要把那小乞儿带走,也没有阻拦。 顾峥按照冉秋念的意思将手里的小乞儿一路提到了无人的地方。 那小乞儿原也不过是十岁上下的半大孩子,虽然在街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养出了些市井习气,却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 见自己被带到了偏僻无人处,又无论如何挣脱不开抓着自己的顾峥,他自然是被吓坏了,以为顾峥几人是要把他在无人之处暗下杀手。 “几位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方才还硬气十足,张牙舞爪就差没有在顾峥手臂上咬上两口的小乞儿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摇了摇头,示意顾峥放下他。 这孩子一朝得了自由,不等冉秋念开口问他,便如同泥鳅一般想要窜进身后无人的暗巷子,摆脱眼前几人。 可惜他面对的是顾峥和萧殷这两个身手矫健的习武之人,而非他往日遇上的那些酒囊饭袋,果不其然,他才跑出去没两步,就被萧殷一把抓了回来。 这下子,小乞儿知道了冉秋念一行人的厉害,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乖顺的站在他们身前,再不敢做出以卵击石的动作来。 “不跑了?”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他,出声问道。 “不跑了,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能说的,定然全都告诉你。只求小姐放我一条生路。” 见这小乞儿总算老实下来了,冉秋念也不再吓唬他,而是向他打听起来自己心中的疑惑之处。 “我问你,为何要上街强抢吃食?” 冉秋念正色道。 “若非是因为饿急了,我们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姐明察,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小乞儿没想到冉秋念一开口就是问的这个,愣了一下,自然是如实告知。 “胡说,京中对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设有专门的收容之处,由朝廷每年批下一笔银款,专用于安置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再不济,济慈堂一日两次施粥施饭,总也缺不了你们的吃喝。” 顾峥皱眉出声,推翻了那小乞儿刚才说的话。 “大爷明察,我们都是从那收容之处逃出来的,这收容之所名为安置,实为囚禁,我们在那里面的日子实在是过的苦不堪言,我们几个宁愿在外流浪,忍饥受冻也觉不愿再回去哪里的日子。” 小乞儿说到这里,面上一脸的后怕和厌恶,把那朝廷好心组建的收容之所硬生生说的像是什么吃人的魔窟。 “既然如此,那还有济慈堂呢?一日两次的施粥总做不了假?你为何不去领济慈堂的粥汤?” 冉秋念对那收容之所并无了解,见状只是存了个心,打算日后在去细查,借着就问起了近在眼前的事。 “济慈堂?”小乞儿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气鼓鼓的说道,“您有所不知,济慈堂的粥根本就算不上粥,最多称得上是一碗掺了几粒米粒的清水。这样的东西,如何能填的饱肚子?” “若是不想被活活饿死,就必须得上街乞讨。可那收容之所却借着朝廷的名义,大肆抓捕我们这些上街乞讨的小乞儿,白日里要防着他们抓人,只能晚上出来,可也讨不到什么吃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小乞儿说着,眼睛里都有些红了,冉秋念虽然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却也能从声音里听出几分绝望,冉秋念心下不忍,更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感到震惊。 “今年是丰收年,朝廷收了那么多粮食,怎么会短缺了济慈堂的粮食?”冉秋念喃喃自语,“况且,济慈堂的粥,份量如何全都是有明码规定的,粥锅内须得立的住一根竹筷,怎么会像你说的,分发的只是些清水混着米粒?” 冉秋念小声地自语还是被那孩子听到了耳朵里,他见冉秋念不相信自己,也有些不服气,连忙开口提议道: “明日一早也有施粥,若是小姐不相信,大可以亲眼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冉秋念虽然知道这小乞儿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心里已有些相信,却还是多存了一个心眼,想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 “殷哥,表哥,我们明日一早就去济慈堂看看如何?我记得当年设立济慈堂之时,朝廷明文规定,任何人都可监看济慈堂施粥的过程,用竹筷立于粥锅,而济慈堂是不得拒绝的。” 冉秋念的提议自然得到了顾峥的赞同,可萧殷却摇了摇头: “若济慈堂真的有鬼,只怕看到我们前去便不会再用以往的招数,除非暗访,否则很难查证。” 萧殷的话得到了那小乞儿的赞同,他从萧殷和冉秋念他们的交谈中,敏锐的听出来抓了他的这些人定然是非富即贵,若是她们愿意插手济慈堂的事,只怕真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想到这里,这小乞儿也不敢再有所保留,连忙急急的说道: “这位大人说得对,以往也有朝廷的大人前来视察,可每次视察,济慈堂就将粥水换成浓稠的,人一走,立马又变成了清水,滑头的很。” 见冉秋念几人陷入了沉思,那小乞儿立马伸着手挥了挥,指了指自己,提议道: “若是几位大人不介意,我明日可以带几个兄弟一起去领粥,到时候,你们看过我们领来的粥水之后自然就知道我今日有没有说谎。” 见他这样信誓旦旦,冉秋念不由得顺着他的话笑说道: “我们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实意帮忙?若是今日我们放你走了,你找个无人之处躲起来,三五日的不出头,我们可没法找到你了。” 冉秋念的质疑让小乞儿涨红了脸,他犹豫了半晌,咬牙说道:“几位大人可以在后街上的草棚内找到我,那是我的家,实在不行,今晚我可以跟着你们,明日与你们一起去济慈堂。” 冉秋念先前不过是随口一提,并非真的不相信这孩子,见他这般认真的提议,笑了笑拍拍这孩子的肩膀,开口说道: “行了,知道如何找到你就可以了,早些回去吧,再晚糖糕都要凉透了。明早辰时一刻,我们便在济慈堂附近的馄饨铺里等你,可千万不要失约啊。” 冉秋念的信任给了那孩子很大的鼓励,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仿佛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 若是他明日真能说动冉秋念和萧殷他们插手济慈堂的事,这个冬天,他与兄弟姐妹们就不会面临挨饿受冻的恐惧,就不会有人饿死了。 等到送走了小乞儿,冉秋念这才沉下脸,转身脸色凝重的看向萧殷和顾峥。 “依殷哥和表哥之见,济慈堂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冉秋念虽说是用疑问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但她的眼睛里已经笃定了济慈堂一事的真假。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朝廷每年拨给济慈堂这么多的银子,也不知被用到了何处。这可是天子脚下,我不相信那济慈堂上下敢做的这样出格。” 顾峥有些迟疑,显然还是半信半疑。可是萧殷却早就知道京城并非乐土,那些掩藏在明面下的腌臜之处,从来就不会少。 第254章 善堂 晚上的出游就这样草草结束,等到了子时更漏敲过,冉秋念和萧殷几人便各自散去,回屋休息,等着明日一早与那小乞儿的济慈堂之约。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桃就按照昨晚冉秋念的吩咐把人给提前叫了起来。 冉秋念昨晚睡得晚,此时还有迷迷糊糊的,睡眼惺忪的任由小桃手脚麻利的收拾着。 小桃见了,忍不住打趣道:“昨个儿奴婢就猜到小姐今早难起来,也不知小姐怎么突然来的兴致,非要年节过后的第一天就要与大少爷他们上街去吃那陈记馄饨,现在可知道后悔了?” 小桃不知道冉秋念起一大早是为了去济慈堂查探实情,听昨夜冉秋念水下之前说的话,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吃那家陈记馄饨,那家的馄饨虽然味道不错,却到底是街边的东西,哪比得上府里厨娘的手艺? “今日真是越发的冷了,”冉秋念无精打采的听着小桃的絮叨,等到她把热帕子敷到自己的脸上之后,总算是清醒了许多,“殷哥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冉秋念没有与小桃做解释,而是问起了萧殷和顾铮的消息。小桃见怪不怪的说道:“二位少爷早就已经起身了,因着说要与小姐去那陈记馄饨铺,连早膳都没有用,正等在前厅呢。” 小桃说着也觉得好奇起来,那家陈记馄饨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小姐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家的馄饨真就这么好吃吗? “知道你馋嘴,晚些回来,我给你带一份,这陈记馄饨好不好吃,你尝过便知道了。” 冉秋念看出小桃这丫头被自己带的有些嘴馋了,也不介意宠着些。只不过,冉秋念也不知那陈记馄饨味道如何,说是要去那里尝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借口罢了。 “多谢小姐!”小桃得了应诺,自然是兴高采烈,连冉秋念今日出门游玩不带着自己一起,也没有原先那么失落了。 安抚下了小桃,冉秋念也梳妆打扮的差不多了,她起身从屋子里走出来,正看到等在院子里的萧殷和顾铮。 “殷哥,表哥,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因着冉秋念起的晚了些,耽搁了这许久,时辰已经有些接近昨晚他们说好的辰时一刻了。而那济慈堂每日晨起施粥的时辰便在辰时二刻。 冉秋念担心那小乞儿等急了,以为他们不会去了,三人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冉秋念匆匆忙忙催促着上了马车。 “念儿妹妹何时这么关心这些事情了?按理说,这济慈堂搞鬼之事,与念儿妹妹八竿子打不着一处,怎么如今看着,你这丫头倒比我与萧殷这两个有官职在身的朝廷命官还要上心。” 面对顾铮的打趣,冉秋念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还嘴辩解道:“难道表哥没看出来,这是因为念儿心地善良,见不得孩子们吃苦受罪吗?” 对冉秋念自夸的这些言辞,顾铮不置可否,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辩不过这巧舌如簧的小丫头,顾铮干脆见好就收,不再打趣冉秋念了。 见状,冉秋念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看了一眼从上车之后便一直闭眼假寐,不发一语的萧殷,敛下眸子,转身轻轻的撩开了外面的帘子。 一股微凉的风从外面透了进来,冉秋念感受着扑打在脸上的冷风,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死死的皱起了眉头。 今年冬天的寒意似乎比起往年更甚几分,还未到深冬时节最冷的时候,冉秋念已经觉得有些寒意刺骨,他们身处高门,屋子里时时刻刻烧着用不完的银丝炭,对这天气的寒凉自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 可是那些用不起炭的贫寒百姓呢?他们又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这并非是冉秋念最担心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让冉秋念不敢深想。 济慈堂的事儿,若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许多事情都已经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悄悄提前发生了…… “念儿?”萧殷的声音打断了冉秋念的深思,她眉头一松,正要询问萧殷为何出声喊住自己,便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轻轻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冉秋念低下头去,就见到萧殷正温和小心的把自己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打开,皱眉看着她手心被指甲抓出的红色印子。 “念儿妹妹,你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眼神看着着实有些吓人,瞧你这手上被自己抓的,是想到什么惹你不快的事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在自己身上撒火。” 顾铮被萧殷和冉秋念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他原本还觉得萧殷抓着冉秋念的手有些奇怪,可在萧殷话音落下之后,他凑近一看,立马忘记了先前心里的那点儿古怪感觉,满脸不赞同的看向冉秋念。 被萧殷和顾铮同时质问,冉秋念有些心虚,她方才也是忽然魔怔了,但那些纷杂的思绪,她如何能够与眼前之人解释清楚? “我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一时失神,不碍事的。我可不是京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这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 冉秋念故作轻松的打趣起来,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被萧殷稍稍施力握在手中不得进退。 “殷哥?”冉秋念迟疑的问道。 “先上了药再说。”萧殷意味不明的看了冉秋念一眼,把她看得满脸心虚的低下了头,接着萧殷才默默从马车暗格里找出一瓶外伤药给冉秋念被抓伤的手心处细细抹上。 “念儿妹妹一向不是个受了气会往肚子里咽的主,能让你气成这样,究竟是何方神圣?” 顾铮一脸犹疑的看着冉秋念,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的开口说道: “就算是你在外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也不必忍气吞声,只管和兄长们说了,自有兄长们替你出头。” 顾铮的话和萧殷默默给她涂药的动作,让冉秋念心头一动,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她先前的猜测是真的,那件事情也提前发生了,接下去只怕连京城都会受到波及。 到了那个时候,她该如何保下更多的人?护住顾冉两家,还有戍守边疆的顾家军上下? 冉秋念叹了口气,她手里的那些准备,原只是为了补给边疆战事,可若她所猜测的成真,这些东西恐怕要成为救命的底牌了。 即便如此,也是远远不够的。为今之计,只能暗自期望她所猜测的那些事情并未发生,一切不过是她杞人忧天罢了。 “少爷、小姐,陈记馄饨铺已经到了。” 莫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也应声停了下来,萧殷将冉秋念手上涂了药的地方用白帕子小心包好,这才让人从马车里出去。 三人站定,冉秋念动了动手上被萧殷仔细包扎过的地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甜意,她抬头看向街边的那家馄饨铺,此时尚是清晨,这陈记馄饨也不过是刚刚开张,还没有什么客人。 “殷哥,我们先过去坐下,正好也尝尝这家馄饨的味道如何,也不知道殷哥能不能吃得惯这路边的小吃。” 冉秋念知道萧殷虽然在吃食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但也很少会在外面这样的露天小摊子上吃东西,若非是今日为了查那济慈堂的深浅,冉秋念只怕很难想象出萧殷在这样的地方吃东西的场面。 “念儿妹妹怎么不问问表哥吃不吃得惯这街边的小吃?这样厚此薄彼,恐怕有些不好吧?” 顾铮见冉秋念对自己和萧殷差别如此之明显,顿时有些吃味起来,连忙出声表示不满。 面对顾铮的不满,冉秋念只是对他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根本不接话。接着,便在顾铮被她气的哑口无言之际,拉过萧殷率先走向了那炊烟袅袅的陈记馄饨。 “老板,来四碗馄饨。” 冉秋念起了个大早,还未来得及用早膳,顾铮和萧殷为了等冉秋念出门,也都没有用早膳,此时早就有些饥肠辘辘,尤其这陈记馄饨新出锅的馄饨香气四溢,更令人垂涎三尺,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了。 “小姐,连小的也有?”莫十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自己,他把马车停下之后,便打算在一旁等候,谁知却被冉秋念喊了过来。 莫十跟着他们走南闯北这么久,早就在冉秋念心里被划成了与清溪、小桃一样的位置,既然都是自己人,平日里私下也用不着这么泾渭分明。 莫十见萧殷也未有异议,便没再推辞,四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用起早膳。此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辰还有一刻钟,正好够几人将早膳用完。 这陈记馄饨虽然很香,但吃到嘴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味,冉秋念的嘴被冉顾两家的厨娘给养叼了,吃起这街边的小吃来,便有些索然无味。 若是在往常,只怕她就直接撂下筷子不吃了,可是就在她打算丢下筷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放下筷子的动作便顿住了,转而继续吃了起来。 若她猜测成真,往后寻常百姓想要吃到这样一碗热腾腾的肉馄饨,只怕是难如登天,想起那饿殍遍地的可怕场景,冉秋念便再不忍心轻易糟蹋粮食。 冉秋念那一瞬间的迟疑被萧殷看在眼中,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冉秋念的动作。 第255章 被抓 “念儿若是吃不惯,不必勉强自己。” 萧殷看出冉秋念不喜欢这里的馄饨,却不知为何没有如往日一般丢下筷子。这东西虽然对他来说尚可,可冉秋念娇气惯了,必然是吃不惯的,只不知她为何还要勉强自己继续吃完? 面对萧殷的疑问,冉秋念只是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就见陈记馄饨铺后面一闪而过几个人影,冉秋念住了嘴,凝神看过去。 就见昨晚见过的那个小乞儿领着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萝卜头们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对着自己使眼色。 “去去去,别堵在这里扰了我做生意。济慈堂在那边,别到这儿来乞食。” 不止冉秋念看到了他们,连那个正忙碌着擀面皮儿的小贩也看到了那群小乞儿,生怕这些小乞丐冲撞了他的客人,连忙不客气的冲上去作势要赶人。 “老板,这些孩子是我的客人,劳烦您给他们每人也准备一碗馄饨。” 冉秋念见老板要把这些小乞丐赶走,连忙起身阻拦。听了冉秋念的话,那小贩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收了冉秋念额外付的银子之后,便不再去管那些嘻嘻哈哈的小乞丐了。 “小姐,我把兄弟们都带来了,一会儿济慈堂开门施粥,我们哥几个就去领粥,您大可以看看,我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其他的孩子都被冉秋念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喷香扑鼻的肉馄饨给吸引去了视线,只有昨晚那个被冉秋念他们抓住的叫小耗子的小乞儿还能冷静几分。 他的眼睛虽然也止不住的往那桌子上瞥,却还记得与冉秋念的约定,要向她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馄饨上来了,趁热吃。” 几人正说着,那边小贩的馄饨也都下好了,几碗热气腾腾的肉馄饨端上桌子,顿时把那群小乞儿的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都把自己今日是为了什么过来的给忘在了脑后。 “济慈堂施粥了。” 不远处的济慈堂打开了大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穿着济慈堂的衣裳,不高不低的喊了这么一声,很快就有等候许久的穷人和小乞丐围上去等着领粥。 就算济慈堂的粥汤多米少,到底也是一口吃的,有总比没有的好,况且若是等到什么时候济慈堂来了上面派遣下来巡查的大人,他们这些人还能领到一份掺了野菜和一点点肉腥味的浓粥。 “都别吃了,快点过去领粥,晚些领不到粥水,今日可就白来了。”小耗子虽然埋头吃得欢,可眼神一直在自己的馄饨碗和不远处的济慈堂之间流连。 一听到那边传来的熟悉的叫喊声,便立刻丢下吃得一干二净的碗,拍着身边几个还在舔舐碗底的小乞儿,急声催促起来。 “快点去,昨晚都是怎么答应我的?耽误了小姐的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耗子在这些小乞丐之间颇有几分威望,这话一撂下来,原本还有几分恋恋不舍地小乞丐们全都放下了碗,依依不舍地跟着小耗子转身离开了陈记馄饨铺。 “把嘴都给我抹干净了,别让那济慈堂的王扒皮给看出来了。你们不是说想要让王扒皮的丑事人人皆知吗?今日就是个大好机会,馄饨铺的那几个人肯定是来查济慈堂的大官,一会儿你们可要给我好好表现。” 小耗子拍了拍身边几个小乞丐的脑袋,恨声叮嘱起来,几个小乞丐纷纷点头应和,用脏兮兮的袖子使劲儿抹了抹嘴巴,分散开来,混进前面排着队伍等着领粥的那些人中。 “又是你们几个小混蛋?上回不是说的好听,再不来领粥了?怎么,要饭要不到吃食,还不是要滚过来跪着求你爷爷我施舍的粥汤?若是给我跪下磕几个响头,今日我就施舍你一碗粥喝。” 好不容易轮到了小耗子,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施粥队伍里的王扒皮,那人正恶狠狠的看着几次三番捉弄自己的小耗子,满脸不善的说道。 “济慈堂施粥是圣上下的旨,人人可领。这粥米都是圣上的,又不是你的,凭什么叫我给你磕头?” 小耗子捧着空碗站在门口,气的面红耳赤,与那王扒皮争辩起来。 “你若不磕,就没有粥,滚出去,你不要旁人还等着抢呢,去去去,别站在这里碍眼,还有你那些一起来的小乞丐,别以为我认不出来,统统赶走。” 王扒皮与小耗子为首的这一伙小乞丐积怨已久,这也是小耗子他们宁愿在街上偷抢吃食,也不愿来济慈堂领这点粥水的一个原因。 “王管事,别跟他们废话了,后面的人还等着,晚些时候柳大人会来巡查,得在他来之前把粥水全都施舍完,当心被他看见。” 另一个施粥的管事对着王扒皮提醒起来,随手给前面过来的一个年老的乞丐打了一勺粥水。 “何管事,怎么今日这粥里一粒米也不见?这根本就是碗清水,如何能够果腹?”老人家忍了许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颤颤巍巍的举了举手里的那碗清可见底的“粥”。 这抱怨的声音虽然并不大,语气也并不坚决,却还是让那何管事被激怒了,他不耐烦的将老人家往边上一推,嚷嚷道: “喝就喝,不喝就给我滚,你们这群贱民,能有口热的喝就不错了,本就是不要银子的粥汤,还这般贪得无厌的不知足。” 老人家被推搡倒地,手里的那碗“粥”也没有拿稳,跟着那破口的碗一起打翻在地上,这坑坑洼洼的破碗也彻底碎成了几片。 “我的碗!”老人家顾不得摔在地上磕碰出来的伤口和浑身的疼痛,只是心疼的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破碗,那可是他最后一只完好无损的碗了,现在也没了。 “何豺狗,你不要太过分了!对着老人家下这样的狠手!” 一旁的小耗子被这一幕激怒,忍不住脱口而出斥骂了两句,话刚出口,他就立马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不该以卵击石,在这种时候惹怒这姓何的。 “你叫我什么?”何管事被小耗子一声何豺狗给气的红了眼睛,也不再去管地上的老乞丐,而是与王扒皮矛头一致的对准了小耗子。 “竟敢对上官不敬,你这贱民真是活腻歪了,来人,把这小乞丐给我抓起来,关到禁室内听候发落。” 小耗子猝不及防被两个济慈堂的打手抓住,控制起来,很快就被拖进了济慈堂内,外面早就有机灵的同伴见势不对,赶忙偷偷溜了出去,连施粥也顾不上等了,连滚带爬的急匆匆跑回了陈记馄饨铺上。 冉秋念他们还在原处等候。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二位大人,出事了,小耗子被抓走了,被何豺狗和王扒皮抓去关禁室了。” 这慌张跑来求助的小乞丐的话让冉秋念面色微变,立时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这小乞丐年纪太小,方才也只是远远看着,所以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见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冉秋念无奈的转身看向萧殷和顾铮。 “那孩子既然是因为替我们办事才会落到济慈堂的手上,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顾铮义正言辞地说道,萧殷也颔首赞同,几人一拍即合,今日原本是打算静观其变,先探探底,可小耗子被抓走的事儿,让冉秋念不得不改变主意。 “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去济慈堂看看。”冉秋念拍板做下决定,几人起身,正准备寻个由头去济慈堂内查看一番,却听那前来报信的小乞儿忽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一般说道: “我方才想起来,那何豺狗先前说过,一会儿施粥结束,上面会派人过来视察,好像是个叫柳什么的大人,济慈堂的人听上去很怕他呢!” 小乞儿的话让冉秋念的步子顿了顿,蹙眉细思,有些犹疑不定的重复了一遍:“上面拍下来巡查的柳大人?可知道是哪位柳大人?” 小乞儿摇了摇头,这就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他先前说的这些,已经足够冉秋念重新制定计划的了。 “殷哥和表哥可有听说过朝中哪位柳大人会来巡查济慈堂?”对朝堂上的事情冉秋念自然比不过在朝为官的萧殷和顾铮,想了想,便直接出声问道。 “姓柳的大人?”顾铮摇了摇头,有些困惑不解。 萧殷也直说道:“朝中并无柳姓官员。” 柳这个姓氏虽然并非什么少见的姓氏,却也没有那么多见,尤其是在京城,够资格参加早朝的六品以上官员内,以萧殷和顾铮所熟知的那些人里,并没有一个人姓柳。 “这就难办了,看来还是得见到人之后在做论断。” 冉秋念本想凭借着对那前来巡查的柳大人的提前了解,判断出他究竟是与济慈堂同流合污,还是清正严明之辈。 尽管对这位神秘的柳大人并无了解,也不妨碍冉秋念对她原本的计划稍作修改:“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晚些等看到了那巡查而至的柳大人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小耗子哥哥怎么办?”小乞丐在旁边听着冉秋念和萧殷他们说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再做打算”,这是要不管他们了吗? 小乞丐登时便有些急了。 “并非如此,莫担心,姐姐这招叫做双管齐下,有备无患。”冉秋念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256章 计划 “如何双管齐下?” 小乞丐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不明白冉秋念说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可是一旁的萧殷却是猜到了些许,他出声问道,等着冉秋念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来。 “你们听我说……”冉秋念转了转眼珠子,拉过顾铮和萧殷,低声说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不能你一人过去,太过冒险,现在还不知道这济慈堂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若只是贪图些银子倒还好办,就怕是另有所图。” 顾铮听了冉秋念的法子,有些担忧。 “我与你同去。”萧殷沉着说道,却见冉秋念摇了摇头,解释起来。 “那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柳大人还不知是什么人,你们都在朝为官,他难免认得你们,若这位柳大人是个好官便罢了,若他也与济慈堂同流合污,认出你们来,那可就难办了。” 冉秋念认真的解释起来,她见萧殷和顾铮都不赞同的看向自己,似有反驳之意,又见一旁安静等着的莫十,忽然有了主意。 “表哥和殷哥都不能与我一起过去,不如就让莫十扮作我的手下,与我一起去探探那济慈堂的深浅?有莫十在,二位兄长总能安心了吧?” 这里也就只有莫十既无官身,不怕被认出来,身手又好,足够保护冉秋念的安危。 见状,几人各退一步,总算是点头同意了冉秋念的计划。 “何管事,何管事,外面来了个姑娘,自称是什么商行的东家,说是不忍见城里穷苦人家挨饿受冻,要给我们捐一大笔银子用作每日施粥。” 灰衣小厮从外面急急忙忙的闯进济慈堂何管事的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自己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还有这等事?可探明真假了?”何管事下意识地将打开的账本合起来,见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对着灰衣小厮所说的话充满怀疑的问道。 “小的第一时间就来给您通报了,那姑娘出手大方着,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小的怕王管事那边得了先,就赶忙过来给您通报了。” 灰衣小厮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动的说道。 “金叶子?”何管事禁不住站了起来,面露贪婪,“这可是头大肥羊,不行,可不能让那姓王的抢了先把这头肥羊抢走了,我们赶紧去前面看看。” 何管事把账本随手拿上,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藏进自己的衣襟内,拍了拍,这才安心的跟着那灰衣小厮到了前面。 “怎么你们管事的还没出来?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不知道我们东家每日事忙,一会儿还要去巡视手底下的十多家铺子,没那么多闲余功夫耗在这里。” 莫十按照先前与冉秋念说定的计划,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声催促。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后边人未至声先到,很快就走出来一个男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冉秋念和莫十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就是冉老板了吧,在下就是这济慈堂的管事,敝姓何,您可以叫我何管事,让您久等了。这济慈堂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得事事上心,才能保证这帮手下人不出差错,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冉老板见谅。” 何管事装模做样的说道,若非冉秋念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只怕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 冉秋念同样笑眯眯的回看着这从后面走出来的何管事,明知故问道:“这济慈堂可还有旁的管事?我这次要捐得银子数额不小,何管事一人可能作的了这个主?” “这济慈堂统共就只有两位管事,一位主外一位主内,这捐赠银子之事,当属进账,正该由鄙人来管。冉老板只管放心,以我在这济慈堂多年的资历,定然能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何管事自然是要把这笔银子想方设法拢在自己的手里,当即拍着胸脯夸口说道。 “好你个姓何的,竟然叫人把我拦在后面,自己独揽这桩好差事!”王管事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随即人也走到了近前,满脸愤怒。 “这位又是?”冉秋念故作惊讶地看着来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冉老板,您可千万别听这姓何的胡说,这捐赠银子的事儿分明就是该由我来主管,他一个管内账开支的,如何能做的了这个主?” 王管事把何管事挤到了一边,企图凑到冉秋念身边,满脸殷勤地说道。 冉秋念好整以暇地看着王管事,并不答话,倒是莫十,见到这王管事越靠越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手将人挡在了一旁,不让他与冉秋念靠得太近。 “冉老板,您怎么说?” 见冉秋念一直不答话,王管事和何管事也顾不得争来夺去,转而对着冉秋念问起来。 “你们二位究竟谁才是这济慈堂当家作主的?还请你们尽快给个说法,我也好把银子留下,安心离开。” 冉秋念拍了拍手底下的那只木匣子,王管事和何管事早就从手底下通报的人口中知道,冉秋念带来的大笔银票全都放在这只木匣子里面,顿时眼睛都有些直了。 “自然是鄙人了,冉老板只管把银子安心交给我,今冬有了您的这笔银子,京城的那些穷苦人家和小乞丐们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冉老板真是菩萨心肠。” 王管事挤开何管事,抢先一步说道,被挤到一边的何管事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转念一想,等银子先到了手,不管是在姓王的那边还是自己这边,到时再掰扯如何这笔银子如何分配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看冉秋念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怕他们自己在这里争破了头,反倒惹得这块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快,白白失去了一笔银子。 想到这里,何管事便暂且让了一步,站在一边不说话了,只等着让王管事先把冉秋念手上的银子骗到手,等人走了再慢慢掰扯。 冉秋念看到此处,便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吊着他们的胃口,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的那个木匣子往外推了推。 “既如此,这笔银子我就交到王管事手上了,王管事可要替我好好的准备这施粥的事,保准让京里这些穷苦人家都能吃上一口热粥。” 冉秋念意味深长地说道,随即,莫十便按照冉秋念的意思,把桌子上的那个装满了金叶子和银票的木匣子交到了王管事手中。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就放心吧。这儿可是济慈堂,京里最仁善的地方,您的银子保管都给您用在实处上,那些穷苦人家若是知道了冉老板的善名,定然会对您感恩戴德,日日求神保佑您。” 王管事得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好听的话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说。 “济慈堂有口皆碑,这事儿交给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 冉秋念垂下眸子,淡淡的说道,转而又对着屋内的两个管事出声问道:“这济慈堂内是个什么模样,我还从未看过,今日既然来了,不如便带我里里外外的看上一看,也算是长个见识。” 才刚刚收了冉秋念的大笔银子,虽然王何两位管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先下去商量如何把这笔银子瓜分到自己的口袋里,但面对冉秋念的要求,他们也不敢一口拒绝。 “既然如此,也好,就由鄙人带冉老板在济慈堂内四处看看。不过,这里毕竟朝廷管辖的地方,冉老板非朝中人,有些地方不便进去,鄙人只能带您在外面看看。” 王管事拿了银子,对冉秋念自然多了几分耐心,摸着到手的银子,他这般说道。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王管事了。” 冉秋念笑说道。 王管事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把手里的那个银钱的木匣子仔细地交到了手下人的手上:“把银子先锁进库里,当心着些欸,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觊觎了,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要拿你是问的。” 王管事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边冷着脸不说话的何管事,防的就是他。 何管事在冉秋念看不到的地方嗤了一声,对王管事的鼠目寸光和小人心肠满脸瞧不上,却再等到王管事带着冉秋念离开前厅之后,眼珠子一转,派人跟上了那个拿着木匣子离开的小厮。 “跟上去仔细盯着,别让那姓王的动手脚,把银子给转移了,等我接待完柳大人,再去与那姓王的商定这笔银子的分配。机灵着些,别让姓王的占了便宜,等好处拿到了,我吃肉,你们也少不了热汤喝。” 何管事拍了拍灰衣小厮的肩膀,叮嘱道,那人点点头应声下去,一错也不错的紧盯着王管事的心腹下属,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库房方向走去。 待看不见人影了,何管事才拍了拍衣裳下摆,转身往门外走去。 冉秋念跟着殷勤的王管事一路从前厅走入了济慈堂的后院,从外面看,这济慈堂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宅院,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一路看下来,却并未见任何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这济慈堂里里外外无不显露着朴素之风,与京中贵族之间盛行的奢靡之风大相径庭。那这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子,究竟被花在了什么地方呢? “这是什么地方?” 穿过回廊,在经过一处被上了锁的院墙时,冉秋念站住脚步,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好奇的问道。 第257章 解锁 “这里?”王管事愣了一下,带看清楚冉秋念所指的方向是哪里之后,脸色经不住微微一变,他轻咳了一声,含糊地说道,“荒废许久的院子罢了,无甚可瞧的。” 见冉秋念对那个地方兴趣浓厚,王管事心中警惕起来,赶忙出声提议起来:“先前冉老板不是说想看看咱们每日进购粮食的库房吗,我带您过去看看,这里边什么也没有,都荒废了几年了,没什么可看的。” “那就有劳王管事了。” 冉秋念笑了笑,看似没再去关注这座荒废的院子,可心里却暗暗上了心,这王管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怎能不让冉秋念在意。 走出几步,冉秋念忽然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她顿了顿脚步,皱眉问道:“王管事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管事自然听到了,可他却装傻充愣,只想赶紧把冉秋念给带离这个地方。 “冉老板定然是听错了,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哪儿来的声音,难不成大白天的还闹鬼了不成?咱们快些离开吧。”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脚跟上了迫不及待要引她离开的王管事。 “这里就是库房了。冉老板可以四处看看,这些可全都是为了每日一早一晚两次施粥所采购的,都是上好的新米。” 王管事指着身后的库房,爽快的说道。 冉秋念见他这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就知道他说的不假,这库房里的确实是上好的新米,看上去份量也不少,足够供给好几日施粥所需。 可冉秋念想看的可不是这些放在明面上糊弄人的东西,那个被紧锁的荒废庭院和那若有若无的呼救声,让冉秋念不得不在意起来。 她假装在四处看看,还打开了一袋大米,仔细查看里面的米粒,在王管事看不见的地方,冉秋念对着守在一边的莫十使了个眼色。 莫十意会的点了点头,冉秋念便起身走向那放着酱菜的陶罐。 “这些都是些堂内厨娘自己侍弄出来的酱菜,没什么特别的。”不用冉秋念开口,王管事便在旁边自觉的给冉秋念解释起来。 “我倒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腌在陶罐里的酱菜,也不知这是如何做到的。” 冉秋念说着,好奇的伸手去看摆放在角落里的几罐酱菜,王管事怕冉秋念伤了手,连忙上去帮她打开罐子,又从里面舀了一勺子放在冉秋念的跟前让她细看。 因着距离有些远,王管事便想走近一些,好让冉秋念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莫十手指微动,将一枚石子投掷到王管事的脚下,正被他一脚踩中,他身形不稳之下,手里的酱菜便脱手而出。 冉秋念早有准备,装作躲避不及的样子,让那勺子酱菜,沾了些许在她的衣摆上。 虽然看上去痕迹并不明显,但是也足够冉秋念借题发挥。 “哎哟,对不住了,冉老板没事儿吧,这屋子里怎么会有石子儿?瞧瞧这弄的,真是对不住。” 王管事站稳身子,发现冉秋念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摆,连忙赔不是道,他心中纳罕,暗骂自己倒霉,生怕惹怒了冉秋念就惹怒了财神爷,让他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给飞了,连忙安抚起来。 “这衣摆脏成这样,还怎么让我在外行走?”冉秋念不悦的说道,“我好心好意给济慈堂捐银子,你们便这样怠慢?” “实在是对不住,不然冉老板先去客房稍等片刻,我让下人赶紧去买了新的衣裳来,给您换下?” 王管事见冉秋念提到了银子,心里一紧,赶忙说道。 “我们小姐的衣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来的,我家小姐向来只穿天丝阁最好的绣娘用云纱织成的衣裳,王管事可别以为我家小姐脾气和善就这样怠慢。” 冉秋念一皱眉,莫十便自发站出来给她说话,把王管事堵的哑口无言。 “这天丝阁最好的绣娘,确实千金难求……现下也确实难以找到可以替代的衣物,不知冉老板有何打算?” 王管事心里暗骂冉秋念难伺候,早知道这小姑娘不好糊弄,他方才就不会抢着往人跟前凑了。 “算了,没有天丝阁首席绣娘织成的云纱,随便找件差不多的云纱便够了,只是可惜了我这身衣裳,云纱本就极难清洗,沾上了脏污之后便是废了。” 冉秋念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王管事对冉秋念的财力更是暗暗心惊。 这云纱在京城向来有“一寸云纱一寸金”的说法,寻常人更是见都难见,那些家底殷实的富人家有几把云纱做的团扇便能吹嘘上许久,平日都得小心伺候着,生怕沾染了脏污。 而冉秋念却是将之直接做成衣裳,还这般习以为常、毫不爱惜的样子,也难怪能这般大手笔的捐出这许多银子。 王管事想到冉秋念先前捐出来的大笔银子,虽然还有些心疼,却还是做了决定先自掏腰包让人去给冉秋念买一身天丝阁的云纱衣裳。 “那冉老板稍等片刻,我这就着人去采买衣裳。” 王管事把人带到了一处客房,暂做休息,又叫了几个小厮丫鬟伺候着茶点,转身下去招来心腹。 “去天丝阁买件云纱的成衣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帮我盯着些那屋里的人,别让他们到处乱走。我去去就回。” 王管事想着这云纱的衣裙价值不菲,要把这么多的银子给旁人拿着,总还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过去一趟,好在天丝阁就在这济慈堂不远处,来回用不了半个时辰。 “是,王管事。你只管放心去吧,小的定会把人看严实了,绝对不会让他们到不该去的地方。” 那心腹小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王管事点点头,放心的转身离开了。 “莫十,人走了吗?” 冉秋念端起茶盏放在鼻间轻轻嗅闻,在避过人的地方,轻声对身旁的莫十问道。 “大小姐,王管事已走,但门外有人监视,行事还要小心些为上。” 莫十敏锐的察觉到那在门外张望的小厮动静,把自己发现的全都告诉了冉秋念。 “若是济慈堂内没有鬼,王管事何需这样遮遮掩掩,派人监视?他越是小心谨慎,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冉秋念放下茶盏,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将屋子里那些碍事的丫鬟小厮全都给赶了出去。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全都给我下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们,有莫十就够了。” 那些人都知道冉秋念是个惹不起的主,听她这样说了,也不敢多逗留,很快就鱼贯而出,只剩下冉秋念和莫十二人还在屋内。 “怎么王管事前脚刚走,这人就把屋子里的下人都给支了出去?真是奇怪。”那躲在暗处偷偷张望着屋子里动静的小厮琢磨了一下,便更靠近了几步,想要紧紧盯着冉秋念,看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莫十,我累了,暂且先休息一会儿,你替我守在外面,别让人打搅了。” 冉秋念扬声吩咐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贴在门边偷听的那个小厮耳朵里。 下一刻,莫十便推开门走了出来,那小厮被惊了一下,连忙后退几步,转身躲了起来。 “若是王管事回来了,便知会我一声,其余时候,不许打搅。” 冉秋念说完,便吩咐莫十将门关上,似乎真打算在这客房内稍作休息。 有莫十门神一般的挡在外面,那小厮便不敢靠的太近,他生怕这是冉秋念和莫十想出来掩人耳目的伎俩,便一错不错的紧盯着莫十和他牢牢守住的那扇房门。 殊不知在这两厢僵持的当口,冉秋念早就已经从后面的窗子悄悄离开了屋子,悄无声息的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转回了方才他们途径的那扇紧锁的院门前。 “那个姓王的那么紧张,生怕我在这儿多待片刻,这儿定然有什么秘密。”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紧锁的大门,她凝神细听,将耳朵贴在门缝边上,却再也没有同先前那般听到什么动静。 不论里面有没有人,冉秋念这次出来,都是要探探清楚的,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莫十放自己悄悄出来探路,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待到回去之后,被殷哥知道她这般冒险,定然又少不了一顿念叨。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对着院子后面的秘密更加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起来。 “先前与秀姑学的那两手开锁的本事,也不知还记得多少,正巧今日给我试试手,若是不成,还得令想法子才是。” 冉秋念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这里院墙高耸,附近也无凭借,若非习武之人,只怕很难不借助任何外力就翻越过去。 摆在眼前的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就是解开这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铜锁。 冉秋念从发间摘下一支发钗,拧开后面的玉兰花宝石,便露出了被掩藏在里面的一头细长尖锐的锥子。 按照记忆中所学的那般,冉秋念把这锥子的一头抵在了铜锁的锁孔处,虽然开始还有些不熟练,可很快冉秋念便适应了起来,只听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冉秋念摘下铜锁抬手推开了大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过去后,一条通向内里的小径便显露无遗。 第258章 撞破 冉秋念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确认并无人看到自己,便沉下心走进了这扇向内洞开的院门,反手将大门合上。 院子里面与那王管事先前所说并无二异,乃是一片荒芜破败,院子中处处都是枯枝败叶,杂草掩映,满眼都是萧条之色。 冉秋念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旁人,只能尽量小心谨慎地深入到庭院中心处。 一阵细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来,冉秋念顿住了脚步,警惕的偏头听了起来。 这声音十分微弱,且转瞬即逝,若非冉秋念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方才听到了一声声响,只怕会觉得自己方才根本就是听错了。 “这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难不成这地底下还有什么玄机?” 冉秋念不知道发出这声音的人是敌是友,她抿了抿唇,没有贸然出声应和,而是更加小心翼翼的开始寻找着通往地下的入口。 “柳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先前竟然不知道您是那位大人手下之人,多有怠慢,真是对不住了。您往这边请,人就关在地牢里,已经审了好几日了,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您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冉秋念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音,她立马认出这就是先前在前厅见到的那个何管事的声音。 这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冉秋念来不及思索何管事话中透露出来的那些内容,察觉出那道声音朝着自己所在之处越来越近,赶忙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就在冉秋念身形刚刚引入暗处之后,何管事和便带着柳大人从前面走了过来。 “大人派我过来,正是为了让我亲自确认那女人的身份,若你们没有抓错人,今次我来便是要将人提走的。带我去地牢看看。” 冉秋念的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凝神听着那两人的对话,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的女人究竟是谁,但却并不妨碍冉秋念对这道声音感到越发熟悉。 “这是……柳瑜飞?” 冉秋念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震惊,原来这个所谓的柳大人就是销声匿迹已久的柳瑜飞,她早该想到的。 想到这里,冉秋念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她今日是用京中富商的身份骗得何管事与王管事的信任才能顺利进来,而柳瑜飞见过自己,若两人撞上,他定会揭穿自己。 更重要的是,冉秋念撞破了柳瑜飞和济慈堂何管事密谋的一幕,以柳瑜飞这心狠手辣的性子,必然不会放她轻易离开。 “这里没有旁人知道吧?” 柳瑜飞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您放心吧,柳大人,这里绝对足够隐蔽,除了我方才带您走过的那条密道,便只有一个上了锁的院门通向这里,对外只说这里是荒废院子,没人会发现这里面的玄机。” 何管事恭声说道。 “还有一道外门?” 柳瑜飞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为何不将那处入口给填了?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大人说的是,先前不过是担心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关在这里面的女人。待您看过那女人之后,将人提走,属下便立刻请人将那扇外门给填上。” 何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将柳瑜飞领到了一处石门前:“这里就是通往地牢的入口,柳大人小心着些。” 冉秋念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庆幸自己今日有此一探,否则只怕就会错过这个大发现了,一边悄悄探出身子去窥探何管事的动作。 就见何管事在石门上四处敲了敲,也不知是做了些什么,只听到吱嘎一声,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一条漆黑幽深的密道。 “前面带路。” 柳瑜飞示意何管事先走,自己则谨慎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不一会儿就从庭院里消失,石门也在他们走进密道之后,轰然关上,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冉秋念急急忙忙赶过来,却只能看着重新关上的石门发愁。 若这还是外门那道用铁锁锁上的大门,冉秋念还有法子打开,可这石门用的是奇门遁甲,是机关秘术,这就不是冉秋念所擅长的了。 冉秋念这样想着,有些不死心的回忆着刚才何管事在石门上的动作,敲了敲四下,石门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就差一点儿,也不知那被关在地牢的女子究竟是谁?”冉秋念忍不住捶了一下冷冰冰的石门,泄气的说道。 就在冉秋念敲敲打打之际,不知触到了什么地方,石门发出嘎吱一声,竟然又再度开启了。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着洞开的石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本以为这石门内部定然是漆黑一片,可谁知冉秋念在摸黑走了一段之后,只听身后传来石门缓缓合上的声音,随后,在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石门缝隙之间后,原本漆黑的甬道一下子亮起了光来。 两旁的石壁上竟然缀满了拳头大的夜明珠,在黑暗的地方越发的明亮起来。冉秋念摸索着石壁慢慢向下走着,不过是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不见柳瑜飞和何管事的身影了。 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冉秋念忽的站住了脚步,凝神细听,果真听到了前面不远处又重新响起了何管事的声音。 “这女人嘴硬的很,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半点儿消息,柳大人,只怕这女人于你们无用啊。” 何管事的声音有些恨恨的,似乎刚刚才在那被关着的女人处受了挫。 而柳瑜飞却冷静至极,并未因那女囚犯的不配合而感到动怒。 “好歹也是曾跟着上过战场的人,这点儿小场面自然吓不到她,只要人还在手上,总有法子撬开她的嘴。你们给我把人看好了,今晚我便带人来把她提走。” 柳瑜飞漫不经心的说着,冉秋念却总觉得他话语中提到的那个女人有些熟悉,经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被关在里面的人究竟是谁?冉秋念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柳瑜飞,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把将军的事情吐露半分,你有种就现在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道嘶哑的女声从黑暗之中响起,那声音虽然微弱,却仿佛一声惊雷在冉秋念的耳边炸起,她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向着那黑暗之处看去。 是秀姑!居然是秀姑!冉秋念的手一下子紧紧攥起来,呼吸加重了一瞬,虽然她立刻反应过来重新屏住了呼吸,却还是暴露了一丝行迹。 “谁在那里?” 柳瑜飞敏锐的转头看向冉秋念藏身的地方,眼中一闪而过凶光,丢下何管事匆匆走到了冉秋念所藏身的地方。 “柳大人?怎么了,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儿就只有我们二人和那个女囚犯,怎么可能还会有第四个人呢?” 何管事愣了一下,赶忙追了过去,站在柳瑜飞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出声问道。 “兴许是我弄错了。”柳瑜飞眉头紧缩,冷声说道,可很快,他就转头看向浑身血迹被镣铐锁在石壁上的秀姑,“把人给我看紧了,若是被她逃走,上面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了你。” 何管事顺着柳瑜飞的视线看过去,连忙点头:“她伤的这样重,就算不用镣铐拷上,她也不可能逃出去,您就放心吧。” 柳瑜飞点点头,还是有些在意刚才察觉到的那丝异动,忍不住对着何管事说道:“行了,我们先上去吧,你不是说这里还有另一道入口吗?带我去看看。” 何管事连忙点头,将柳瑜飞给带了出去。 另一边,冉秋念在千钧一发之际,原以为这回定是要被柳瑜飞发现了,都已经准备好用手臂上的袖箭和他拼了,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冉秋念揽住飞身后退,一下子带离了那处石壁。 若非是鼻间熟悉的冷梅香气让冉秋念一下子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只怕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殷哥,怎么是你?”冉秋念站定之后,转身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跟着自己来到这处地牢的萧殷。 “若我没有跟来,你现在只怕已经被柳瑜飞抓住了。” 萧殷看着冉秋念的眼神让她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却也不由得暗自庆幸萧殷出现的及时。 想到这里,冉秋念忽然抓住了萧殷的手臂,面色焦急的说道:“他们居然抓住了秀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一定要把秀姑救出来,他们今晚就会把人转移。” 萧殷方才跟着冉秋念下到了地牢里,自然也跟着一起发现了那被锁在地牢的人就是秀姑。他知道秀姑对冉秋念来说有多重要,便尽力安抚起来: “你放心,秀姑是一定要救出来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方才柳瑜飞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以他那多疑谨慎的性子,定然会四下找寻,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等柳瑜飞离开了,在另寻机会潜回去救出秀姑。” 冉秋念知道萧殷说的有道理,却还是放不下正在地牢里受苦的秀姑,她想起秀姑上辈子的结局,原以为自己已经扭转了她的遭遇,谁知道兜兜转转竟然又让她落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第259章 商议 “多思无益,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回去后再另想办法。” 萧殷抓住冉秋念的手臂,带着她往外走去,两人在机关门前站定,冉秋念只见萧殷抬手在石壁上某处敲了两下,原本让冉秋念犯愁不已的石门便再次开启。 “没想到殷哥竟然还对奇门遁甲有所涉猎?”冉秋念有些意外的说道。 萧殷摇摇头:“不过是粗通皮毛罢了,这里的机关设的并不算高明。”石门打开之后,冉秋念便跟着萧殷一起离开了这处阴森幽暗的地牢。 两人顺着原路回到了被冉秋念撬开的那扇院门,将一切还原成最初的模样之后,萧殷便将冉秋念送回了那间客房。 恰在此时,王管事也带着天丝阁的衣裳回来了。 “冉老板,你要的衣裳我给您带回来了。” 王管事经过守在外面的莫十之时顿了顿脚步,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见莫十没有阻拦,这才走到了屋子里去。 冉秋念正端坐在桌后,轻轻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有劳王管事跑这一趟,东西放下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那笔银子还望王管事替我好好保管,务必要用在京中穷苦百姓身上。若是这差事办的好了,日后我还会继续捐赠银子给济慈堂。” 冉秋念起身看也没有看那身衣裳一眼,便丢下王管事径自离去了,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与济慈堂这些人打交道,满腹心神都放在了被关在地牢的秀姑身上。 王管事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离开的冉秋念,复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那身衣裳,满脸的心疼,早知道他就不跑这么大老远去买这云纱的衣裳了,白白花了他那么多银子。 不过,冉秋念说的日后会继续捐银子给济慈堂的事儿,却让王管事稍稍减轻了一些肉疼。 “我得赶紧先去看看那笔银子,千万不能给那姓何的占了便宜。”王管事想着,丢下手里的衣裳,匆匆赶去了库房。 冉秋念和莫十离开了济慈堂,两人回到不远处的馄饨铺子,与顾峥萧殷会面。 “那帮家伙把小耗子给关在了一间柴房,我本来打算潜进去将人救出来带走,谁知道却发现那屋子里不只小耗子一个人被关,还有不少孩子也被一同关在那里。” 顾峥两手空空的回到馄饨铺子,便是为了与冉秋念和萧殷解释自己为何没能把小耗子顺利带出来。 “我听那些看守交谈之间,似乎这些孩子都是要被送去那专门收留照看京中小乞儿的驿馆,我见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未免打草惊蛇,便先退了出来。” 先前他们说好了兵分两路,冉秋念和莫十在前面分散王管事和何管事的注意力,由顾峥和萧殷潜入济慈堂内部悄悄带出被关起来的小耗子。 “我们这里也不太顺利,表哥可知道,我在那济慈堂内看见了谁?” 冉秋念面沉如水,将自己先前在地牢里看见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你可知,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柳大人是谁?是柳瑜飞。”冉秋念沉声说道。 “什么?竟然是他?” 顾峥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蹊跷,柳瑜飞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济慈堂管事口中的大人?看上去在这济慈堂内还颇为有威望。 这实在是有些荒唐,柳瑜飞科举落榜之后便彻底销声匿迹,他既然并无官身,又哪里来的底气能够被济慈堂的官吏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大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府,然后再商量对策。” 冉秋念压低了声音打断了顾峥的说话声,她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已经开始了早市,原本稍显冷清的街道上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那个小乞儿呢?”冉秋念这会儿才发现原本被他们留在原地等待的那个前来报信的小乞儿竟然已经不在原地了,连忙问起来。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了,我原以为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顾峥是第一个回来的,他摇了摇头,并不知道那小乞儿去了哪里。 “真是奇怪了,那小乞儿这么担心小耗子,不该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冉秋念秀眉微蹙,转身走到了店家身边,出声问道,“老板,你可有看见一个小乞儿,大概这么高,黑黑瘦瘦的,刚才与我们一道的那个,去了哪里?” 冉秋念比了比身高,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小乞儿的外貌特征,馄饨铺子的老板当然没有忘记这一行奇奇怪怪的人,再加上早晨来铺子里吃馄饨的客人也就这么几个,他立刻想起来冉秋念说的是谁。 “你说那个小叫花子啊,方才你们都不在,我怕他影响我的生意,就把人给赶到边上去了。正好有两个抚孤驿站的差役到我这摊子上吃早点,看到那徘徊在附近的小叫花子,就把人顺道带回驿站去了。” 老板说的轻描淡写,冉秋念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 “他是自愿跟着那两个抚孤驿站的差役走的吗?”这地方不就是这帮小乞儿百般逃离的魔窟吗?现在倒好,小耗子没救出来,把这孩子也搭了进去。 “当然不是自愿的,还是那两位差役大人心善,应是把人给抓了回去。要我说,这些小叫花子就是不知道好歹,抚孤驿站有吃有喝有住,不安安心心待着,非要出来偷鸡摸狗,沿街讨食,真是怪了。” 这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冉秋念已经不愿再听了,她转身走回了萧殷身边,从众人的脸色之中,冉秋念便知道已经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真是祸不单行,看来除了济慈堂,那个所谓的抚孤驿站,我们也必须去探上一探了。” 冉秋念叹息着说道。 几人从馄饨铺子离开,一路回了冉宅。等到坐下之后,才开始商谈今日的打算。 “今晚秀姑就会被柳瑜飞转移到别的地方关押,听他的口气,只怕要对秀姑用重刑,我们需要立刻把人救出来。至于小耗子和那个被送去抚孤驿站的小乞儿,倒是可以暂缓一缓,待把眼前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再另想办法搭救。” 虽然冉秋念也很担心小耗子和那个小乞儿,可秀姑的情况更加危急,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必须先做下取舍。 顾峥和萧殷都没有对冉秋念的决定有所质疑,三人做下决定之后,便商议起了晚上潜入济慈堂搭救秀姑之事。 “我记得这柳瑜飞是投奔了齐若云的,也不知现下是否还在为齐若云办事,若是如此,那么秀姑被抓一事,定然与这齐若云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道,秀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他们这般冒险。” 冉秋念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萧殷和顾峥,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不论他们想要从秀姑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管救人,待将秀姑给救出来之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顾峥没有发现冉秋念方才的欲言又止,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定下今晚的行动,顾峥离去。 等人都走了,萧殷才转而问起冉秋念方才的犹疑。 冉秋念的情绪变化,顾峥没有发现,萧殷却很难不去在意,他看出冉秋念眼中忧心忡忡,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那会儿在地牢里偷听到秀姑说的一句话,她跟柳瑜飞说,自己绝对不会吐露将军的秘密。将军,指的不就是祖母吗?” 冉秋念面色有些难看,她刚才不说,是打算私底下和祖母问清楚之后在做论断,但萧殷既然问了,她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便如实说了。 更何况,当时在地牢里,萧殷也是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一切的。 “祖母和秀姑究竟瞒了我们什么?柳瑜飞或者说是齐若云,又究竟为何这般执着的想要去挖出这个秘密?殷哥可还记得,祖母当日将那份圣王藏宝图毁去时候的神情,我总觉得这几件事情是不是有所关联?” 当一段沉重的心事有了可以分担的人,冉秋念便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尤其那个可以帮她分担这些事情的人是萧殷,她总觉得,只要有萧殷在,无论什么样棘手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萧殷听了冉秋念的担忧,知道她并非是在意这些秘密究竟是什么,而是担心同样知道这个秘密的祖母会因此与秀姑一般遭遇不测。 他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温声安抚道:“等我们救出秀姑之后,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祖母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她定然知道权衡利弊。现在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免得晚上精力不济。” 冉秋念点点头,顺着萧殷的意思休息了一会儿,一直过了午间十分,才从小睡中转醒,屋内已然没有了萧殷的踪迹。 “小桃,小桃,什么时辰了?”冉秋念撑着身子坐起来,出声喊着小桃。 小桃从外面进来,见冉秋念醒了,便招呼人过来帮她梳妆更衣。 “小姐,才刚过午时,方才老夫人派人过来,让您午膳到老夫人的院里一起用。奴婢见您睡得沉,就给回了,现在要不要传膳?” 第260章 营救 小桃一边帮冉秋念梳着头,一边絮絮叨叨的把冉秋念午睡时候发生的事儿全都告诉了她。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倒是有一桩事情有些奇怪,小姐可知道先前谁来咱们府上了?”小桃神神秘秘的凑近了冉秋念说道。 “怎么,能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天上下红雨了?”冉秋念打趣的说道。 小桃摇了摇头,也不管冉秋念如何逗她,依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说道:“是先前分出去的柳家那户人来了。” “柳家人?来的是谁?”冉秋念眼皮子一跳,脱口而出道,“柳瑜飞找上门来了?” “什么柳瑜飞啊?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来的自然是柳姨娘了,说是想与老夫人商谈一下柳小姐的婚事,被老夫人给不咸不淡的打发了,连府门都没让她进来。” 冉秋念听着小桃诧异的话,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她想多了,她就说,好端端的柳瑜飞怎么会突然到冉宅来? 可是柳姨娘这个时候上门,总也有些奇怪。 “那柳姨娘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说了柳云瑶的婚事吗?可有提及别的?” 冉秋念来了兴致,连连追问下去,倒让小桃有些招架不住。 “小姐别着急,您慢慢问,其实奴婢当时也不在场,这些事儿奴婢也不太清楚,都是从银杏姐姐那里打听来的。奴婢觉着您肯定有些兴趣,所以特意问了来告诉你的。” 小桃的话让冉秋念略略冷静了一些,她想起自己先前给柳云瑶送的那份大礼,只怕现在柳云瑶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连祖母这里都打上了主意。 “多半是想要借助祖母的名声和在京城的影响力,来改换一门亲事,可惜她们打错了算盘,既然已经分了家,他们那边的事儿祖母可插不了手。” 冉秋念冷笑一声,幸灾乐祸的说道。 “就算最后柳云瑶想法子摆脱了和那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何琼英的婚事,以她现在的名声,也别想再嫁进齐国公府了。” 将柳云瑶的事情揭过不提,冉秋念彻底安下心来,让小桃安排晚些时候出府的事情。 “大小姐早晨的时候就没带着奴婢一起出门,怎么晚上去那拍卖行也不带上奴婢?”小桃听了冉秋念的吩咐,觉出不对劲来了,她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好奇大小姐今日出行为何总是不带上自己。 “我与两位兄长出行,他们都不带随侍,我自然也就不便带上你了。放心吧,有二位兄长在,定会将我照顾得很好,待我晚些时候回来,我再给你说说一路上的趣事。下回有机会,我再单独带你出去玩儿。” 冉秋念面不改色的安抚住了小桃的好奇心,晚些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按照之前的打算去什么冯氏的拍卖行,而是半途改道去济慈堂营救秀姑。 这件事情必须极为小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冉秋念不告诉小桃,并非是不相信她,而是不想让她徒生担忧。 “那咱们一言为定,大小姐可千万别忘记跟奴婢说说那拍卖行是个什么模样。”小桃眼中有些向往,她还从来没有去过拍卖行这种地方呢。 冉秋念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晚上的行动。 一眨眼就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冉秋念告别祖母,与顾铮和萧殷一起坐上马车离开了冉宅。 因着早有准备,驾车的人便一早换成了莫十。马车按照原定路线一路向着冯氏拍卖行而去,却在半途转入暗巷,掉转马头,向着另一个地方而去。 “少爷、小姐,济慈堂已经到了,我们必须在这里就下马车,否则靠得太近定然会被察觉到。” 莫十将马车驶入一处隐蔽之所,压低声音对着冉秋念和萧殷他们说道。 “念儿就在车上等着,我与顾铮前去地牢救出秀姑,让莫十在马车外面守着你。” 萧殷对冉秋念说完,便对着顾铮做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冉秋念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强行跟去也只会拖他们的后腿,妨碍他们分心保护自己,听到萧殷的安排后,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对两人说道: “务必要小心,安全为上,我在这里等着二位兄长的好消息。” 冉秋念说完,看着夜色中逐渐远去的萧殷和顾铮的背影,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 他们不知道秀姑被带走的时间究竟是在哪个时辰,只能选择越早越好,若是等秀姑被柳瑜飞的带走,只怕再想要将人救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冉秋念和萧殷他们的运气似乎还不错,他们到来的时候,还未见柳瑜飞的人。 虽然那荒废院落的两处入口都已经被柳瑜飞派人提前把守了起来,可对萧殷和顾铮来说,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潜入,依然并非什么难事。 “有些不对劲,莫十,你有没有觉得这周围太过安静了一些?” 在马车上提着心等待了片刻,冉秋念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周遭环境比之平日里要安静许多。 “现下是入夜时分,周围的住户都已经睡下了,安静些也实属平常,大小姐勿要太过紧张。” 莫十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冉秋念太过担心,才会疑神疑鬼,禁不住出声安慰起来。 “不对,你仔细听听,就算入夜后周围的百姓全都已经睡下了,可也不该这般安静到连一声虫鸣鸟啼都没有,确实有些古怪。”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出声点醒了莫十,这下莫十才终于重视起来,这凝神细听之下果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不好,定然是有埋伏,大少爷和表少爷只怕有危险了。” 莫十脸色微变,连虫鸣鸟啼都没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白日里经过这里,他还能看到不少树上筑好的鸟巢,这会儿却一声鸟啼也没有,显然是有人在此处做埋伏,惊动了这些鸟儿,让它们不敢回巢。 “殷哥他们已经进去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给他们报信。” 冉秋念有些着急的说道,莫十却将人拦住,担忧地说道:“大少爷吩咐小的保护好大小姐,您不能去冒这个险。” 莫十的阻拦让冉秋念有些着急起来:“事急从权,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殷哥他们的安全,这样吧,你陪我一起潜入济慈堂内,有你在旁保护我,我们随机应变,不与那些伏兵正面对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冉秋念的话打动了犹豫不决的莫十,出于对萧殷的担心,他最终点头同意了冉秋念的提议,只不过却要冉秋念保证,一旦遇到了危险,绝不能多逗留,必须立马从济慈堂内撤离出来。 “在少爷心中,大小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所以无论如何,小姐都不能以身涉险,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冉秋念听了莫十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下来,随后她便催促着莫十赶紧带她一起潜入济慈堂。 因为早就知道附近有人埋伏,冉秋念和莫十小心的避开了这些可能有埋伏的地方,一路警惕,在成攻潜入济慈堂之后,也大致摸清了外面那些伏兵都隐藏在哪些地方。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殷哥他们,济慈堂内也没有传来什么打斗声音,他们应当还未被发现,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因为莫十没有去过那处关押着秀姑的地牢,所以在进入济慈堂后,便由冉秋念带路,莫十在旁替她躲过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埋伏。 “前面有人,大小姐,得罪了。” 在绕过一处回廊的时候,莫十忽然听到一队脚步声,眼看着两方要在拐角处正面撞上,莫十只能对冉秋念赔罪一声,抓过冉秋念的胳膊,将人一下子从地上带离,抬手送到了上方的横梁木上。 冉秋念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没有惊呼出声,等到她和莫十在头顶的梁柱上藏好之后,下面的那群巡逻的差役也慢悠悠的从回廊后面晃了出来。 “你听说了吗?王管事和何管事为了今天那个富商捐赠银子的事儿差点儿撕破脸皮,原本该是王管事接下的银子,被何管事掉包成了一堆废纸,王管事都快气疯了。” 冉秋念藏在梁柱上,一心希望底下这些人赶紧离开,却听他们忽然交谈了起来,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唉,堂内都传遍了,你说这事儿弄得,我们这些人也跟着遭殃。何管事不是说他没有碰过那些银子吗?这银子莫非是自己长腿跑了不成,还是说这根本就是王管事为了私吞银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另一个人跟着附和起来。 “我倒觉得这事儿没准就是何管事做的,不然为什么王管事要带人去查那个破院子,何管事说什么都不让人进去?那院子平日里也就只有何管事偶尔会去去,他肯定是把银子藏在那里面了。” 冉秋念被几人交谈的内容吸引了过去,那银子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她早就知道济慈堂内有鬼,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真金白银拿进去填这个无底的黑窟窿? 那木匣子里的金叶子也好,银票也罢,全部都是假的。多亏了她那家首饰铺子的金银匠师傅,一手以假乱真的手艺,能够把普通的簪体做出逼真的金饰效果。 那些用来迷惑视线的金叶子便是由此而来。 第261章 涉险 不过,这王何两位管事的摩擦,虽然是冉秋念早就预料之内的,这底下几人的交谈还是给冉秋念提供了一个新的启发。 等到下面的一队巡逻差役离开之后,冉秋念才被莫十从梁柱上带下来,她落地之后,面上沉思之色并未消退,反倒是在莫十往前继续赶路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大小姐怎么了?我们需得快些离开这里,过一会儿怕是还会有巡视的岗哨经过这里。” 莫十疑惑的转头看向站在原地陷入思索的冉秋念,出声问道。 “你方才可有听到那对差役的对话?王管事和何管事因为我那盒子银票撕破了脸,王管事要带人翻找破庭院,被何管事阻止。” 冉秋念把刚才那两人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莫十更是摸不着头脑:“自然是听到了,大小姐为何有此一言?难不成那些人的话里有什么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而且还是大有问题。” 冉秋念的眼睛越来越亮,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她走上前去,对着莫十打了一个手势: “你先跟我往这边走,再找到殷哥他们之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做些准备。” 莫十虽然有些不知道冉秋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并未阻止冉秋念的决定,尽职尽责的跟在冉秋念的身后,两人朝着另一处地方而去。 “大小姐,这里是通往柴房的路,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随着他们的靠近,莫十也渐渐认出了冉秋念要带他去的地方。 “我原以为济慈堂内的势力是拧成一股绳的,可现在看来,那王管事似乎与何管事并非出自一派,至少也是对立的,否则他不会不知道那处荒废庭院里还暗藏着一处不能为外人知道的地牢。” 冉秋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打消了莫十的疑惑,她看着莫十恍然大悟的眼神,勾了勾唇,接着说道: “我先前还觉得奇怪,柳瑜飞既然能够派出这些埋伏,为何不再殷哥他们一进入济慈堂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地派人抓住他们。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有所忌惮。” 冉秋念想要利用的便是柳瑜飞这层忌惮之意,既然柳瑜飞不想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暴露在济慈堂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势力面前,冉秋念就反其道而行,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时辰,济慈堂的大部分人怕是都得了吩咐,早早睡下。柴房里关了这么多的小乞儿,一会儿你随我一起过去,把他们全都给放出来,这些孩子常年混迹于江湖,自然知道该怎么趁乱逃出去。” 而冉秋念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混乱,越乱越好,这些孩子们就最是擅长制造混乱的场面。 冉秋念与莫十站在那关着小乞儿的柴房前,压低声音说道:“把门破开,将那些孩子全都放出来,让他们自行离去。”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营救小耗子他们的时机并非现在,不过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冉秋念也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次将两件事情全都做了。 “殷哥那边,只要柳瑜飞投鼠忌器,不敢暴露出他的那些埋伏,相信以他们二人的能力,把秀姑安全救出来并非什么难事。不过,要想保证这些孩子不再混乱之中被误伤,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冉秋念考虑的很多,虽然她救人心切,却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最然也要保证这些孩子们不会受伤。 “大小姐单凭吩咐。”莫十早知道冉秋念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算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一会儿你去帮我放把火,把附近的百姓全都惊醒,不必真的放火,弄些浓烟,烧两个柴垛,看着唬人便够了。” 冉秋念看了一眼越来越浓的夜色,敲了敲手心,接着说道: “有这些被惊醒过来救火的百姓作见证,再加上济慈堂内与柳瑜飞对立的那些势力,就足以保证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束手束脚,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杀手。” 以百姓约束济慈堂内之人不敢伤害这些小乞儿,又用那些被惊醒的济慈堂众人,来约束隐藏在暗处的柳瑜飞的人手,冉秋念这一招确实够绝。 莫十点头应下来,转身去弄柴垛点火,制造声势。而冉秋念则打开了那扇紧锁的柴房大门,与屋子里那些惊慌失措的孩子们正正对上。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冉秋念出声安抚道,见那些孩子眼中惊惧之色并未减退,她只好继续开口问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叫做小耗子的,他认识我,知道我与济慈堂那些坏人并非一伙。” “冉小姐?”小耗子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接着冉秋念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果然是冉小姐,大家不要害怕,冉小姐真的是好人,她是来救我们的。” 有了小耗子的作证,那些孩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个个激动起来。 “小耗子,时间不够,我就不与你多说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人喊救火的声音之后,你们就趁乱一起往外跑,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会让外面那个大哥哥带着你们一起走,大家千万不要跑散了。” 冉秋念快速的对小耗子和那些孩子说道,他们连连点头,很快就明白了冉秋念的意思,制造混乱而已,这可是他们最擅长的。 “放心吧冉小姐,我们全都记下了,一会儿我们跑出去了,那你呢?你怎么办?”小耗子感念冉秋念以身涉险来救自己,他自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还不忘问清楚冉秋念自己的打算。 “放心吧,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别担心我,济慈堂那些人又不会抓我,只是你们要小心一些,别再被济慈堂的人抓住了。” 冉秋念轻轻的摸了摸小耗子的脑袋,温声说完,便对着莫十使了个眼色。 浓烟冒起来,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火光,那些孩子们适时的跟着一起叫喊起来:“救命啊,着火了,快来救火!济慈堂就要被烧光了!” 这些孩子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得很快,很快就把附近的住民全都惊醒了,一听是着火了,谁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拿着水桶和木盆舀了井水冲出去救火。 “快救火,济慈堂失火了!”左邻右舍一传十十传百,全都披上衣服端起水盆冲向了夜色中的济慈堂。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火?”柳瑜飞本打算带着人悄无声息的动手,将这两个胆敢潜入地牢的毛贼抓住,谁知道却忽然听到了这般声势浩大的动静。 济慈堂内的众人也全都被惊醒了过来,纷纷穿上衣服出来查看情况,柳瑜飞原本的计划自然不能在照常进行。 “该死的,究竟是哪里来的火?”柳瑜飞暗恨,只好做了个手势,让那些伏兵继续藏在暗处,不要在那些济慈堂差役的面前暴露出来。 “不好了,柴房关着的那群小叫花子全都跑出来了!” 济慈堂的众人是第一个冲到着火地点的,在发现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之后,还来不及出声通知身后的众人,就见一屋子的小叫花子全都趁乱跑了出来。 前来救火的百姓端着打满了水的木桶和木盆,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叫花子把济慈堂的那些人冲撞的东倒西歪,嘻嘻哈哈的从他们身边穿过,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有这么多的小叫花子?”百姓之间传来了几声窃窃私语,王管事满脑袋的冷汗,赶紧从人群中站出来,对着那些出声质疑的百姓解释起来。 “这些孩子都是要送去抚孤驿站的可怜孩子,可惜这些孩子不服管教,趁乱点了火全都跑了出去,真是群白眼狼。” 王管事假惺惺的抹了把眼泪,三言两语就把那些被他们强行抓走关起来的孩子说成了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这群人闹哄哄的聚在一处,一时片刻的散不了,柳瑜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殷和顾铮把秀姑从地牢内带出来,纵身几个起跃就离开了济慈堂。 “该死的,这帮该死的小叫花子,竟然敢坏了我的好事。” 柳瑜飞大怒,他一脚将手下踢开,骂了一句废物,冷静下来之后,他便立刻反应过来,能在这个时候搭救秀姑的,必然是出自冉老夫人身边的人,与冉家脱不开关系。 “走,我们现在就往冉宅去,我倒要弄个清楚,今日究竟是谁从我的手上劫走了那个女人。” 柳瑜飞最后看了一眼闹哄哄的济慈堂,冷着脸带人离开,匆匆忙忙的赶往冉宅堵人。 “多谢冉姐姐救我们出来。” 济慈堂外面,冉秋念带着这群逃出生天的孩子在暗巷子里站定,接下去的路冉秋念便不能与他们一起了,这些孩子经过了先前的遭遇,对救了他们的冉秋念自然是无比感念。 此时两边要分开,还多少有些不舍。 “冉姐姐,若是以后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到时候只管来找我。我小耗子虽然是个叫花子,但却也知道救命之恩大于天,冉姐姐以后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 第262章 安置 冉秋念摸了摸这些孩子的脑袋,若非现在情况紧急,她倒真愿意与这些孩子们多相处一会儿。 “姐姐记下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两日都小心一些,尽量别往济慈堂附近来了,当心再被他们抓到。过些时日,姐姐再去看你们。” 几人说完,这些小乞丐便在小耗子的指挥下,四下散开,很快就全都从夜色中消失了。 “大小姐,少爷他们回来了。” 莫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忽然有感而发的转过头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顾铮和萧殷手中搀扶着浑身伤痕累累的秀姑从济慈堂内出来。 “秀姑,你受苦了。”冉秋念眼睛一红,赶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看着浑身狼狈的秀姑。 秀姑白日里在那处地牢里就似有所感,总觉得那会儿出现在石壁后面的人就是冉秋念,现在看到等候在马车边上的冉秋念之后,她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察觉到的人就是冉秋念。 “念儿,快些离开这里,济慈堂的水很深,你不该掺和进这件事情来的。” 秀姑的声音十分沙哑,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为冉秋念担心起来。 “我们先回府,秀姑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萧殷见到冉秋念微红的眼睛,出声说道。 几人上了马车之后,很快就从济慈堂附近离开,因着秀姑身上的伤太重,马车不能行的太快,否则就会让秀姑身上的伤口崩开,莫十一路上都控制着速度。 等他们到了冉宅门口,就看见柳瑜飞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带了人在门前求见。 “等等,柳瑜飞怎么会在冉宅门口?” 冉秋念一心扑在了重伤的秀姑身上,萧殷粗通医术,便简单为秀姑查看了一番伤势。顾铮便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见到冉宅门前的一幕后,立刻叫停了莫十的马车。 “这阴魂不散的柳瑜飞,真是令人讨厌。” 冉秋念着急请大夫给秀姑查看伤势,见到此时堵在大门口的柳瑜飞,更是没有好脸色。 “他定然是已经猜测到是我们几人救出了秀姑,这是来试探的。” 萧殷沉声说道。 “好在我们今日是以去冯氏拍卖行为由出门的,连祖母都不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倒不怕门房说漏嘴。只是以柳瑜飞的谨慎,他定然会派人去拍卖行查证,难不成我们还要特意去一趟拍卖行?秀姑的伤势可耽搁不起。” 冉秋念暗暗着急起来,却也知道想要打消柳瑜飞的怀疑,这冯氏拍卖行他们是非得走这一趟不可了。 “这样吧,我先带着秀姑去客栈落脚,请大夫先将外伤处理了,念儿妹妹和萧殷便去冯氏拍卖行走一趟。晚些时候,我们在客栈会面?” 顾铮的提议听上去不错,眼下似乎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不能去客栈,城里遍布柳瑜飞的眼线,他试探我们不成,定然会在城中的客栈和医馆四处查探,去客栈无异于自投罗网。” 冉秋念摇了摇头,否定了顾铮的提议。 “有了,还有一个地方,柳瑜飞绝对不可能想到,我们可以先把秀姑安置在那里。” 冉秋念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对着众人说出了小耗子的藏身之处,那地方虽然有些破败简陋,却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任是柳瑜飞想破脑袋,也绝对不可能查到那个地方。 “只是要委屈一下秀姑师父了,那地方只怕不太舒服。” 冉秋念有些愧疚的看着秀姑,却见秀姑摇了摇头,温声说道:“便是那阴冷幽暗的地牢我都住得,还有什么地方住不得?” 几人拍板决定下来,由顾铮和莫十一起护送秀姑去小耗子的小窝,冉秋念和萧殷则赶去冯氏拍卖行。 两方分开行事,冉秋念跟着萧殷抄近路赶去拍卖行,总算在柳瑜飞的人到来之前,在拍卖行内落座。 “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就是我们今日的压轴之物,此物通体雪白、柔软如同天边云朵,为花中之最……” 冉秋念原本并没打算在这拍卖行中留心什么,只想着赶紧应付了柳瑜飞的探查,好早些离开,去看看秀姑的伤势。 谁知道他们正赶上了这最后一件拍卖物开拍之时,而且听着这东西的描述,冉秋念的眼神不由得凝视在了那被红布遮盖住的一盆东西上。 “此物名为白叠子,是一件极为稀罕的东西,名列奇花异草之首,可谓是千金难求……” 冉秋念的眼神一冷,看着那熟悉的白叠子,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就这样被当做奇珍异草,在京中权贵手上竞相拍卖起来。 “念儿。”萧殷的声音有些担忧的在耳边响起。 冉秋念回过神来,侧头看向身边人,抿了抿唇,不再去看下方被拍卖的那一盆白叠子,而是对着萧殷勉强的笑了笑: “殷哥放心,我没事的。” 冉秋念昨夜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立刻去信一封给远在锦绣城的清溪送了过去,这信要送到地方只怕需要三五日的,这期间她总得先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 或许这些白叠子并非是从清溪手中盗走,而是这冯家人走了什么运道,从番邦商人手里收购来的也未可知。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秀姑的事儿,总归现在风调雨顺,那白叠子一时半会儿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还可以缓缓图之。 想通了这一点,冉秋念便暂时搁置下了对白叠子的在意,等到这场拍卖会结束,这才与萧殷一起离开了冯氏拍卖会。 “哟,这不是萧兄和冉小姐吗?你们俩也来参加了这场拍卖会,怎么不早些告知,我也好与你二人打个招呼,真是怠慢了。” 冉秋念和萧殷并肩往外走去,转过楼梯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道热络的声音,冉秋念转过身去,正看到了冯家大少爷满面笑意的走了过来。 许久未见,冯家大少爷已经褪去了记忆中的浮躁和轻率,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 因着在锦绣城的那段交情,虽然冉冯两家交恶,关系降至冰点,但是对着冯大少爷,冉秋念倒并没有太多恶感。 但也仅此而已,要说有什么好感,也是没有的,冉秋念觉得这位冯家大少爷定然也是对此心知肚明,两方不过是面子交情,多余的话便不用再多说了。 “冯大少客气了,今日来参加拍卖会的大人物可不少,我与殷哥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两个,怎么敢劳烦冯大少大驾?” “冉小姐何需与我这般客气?我早就说过,当日冉小姐出手相助,我铭记于心,不论两家到底如何,在我这里,冉小姐始终是座上宾。在这个人情还清之前,我对冉小姐的态度不会改变。” 冯大少面色认真地说道,冉秋念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分清这人究竟是再说场面话还是出自真心,她只能含糊的应下,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并不认为冯大少能够帮到自己什么。 “看上去冉小姐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那我就不打搅了,二位后会有期。” 冯大少有些挫败的感受到冉秋念对自己的疏离,适时的出声告退,免得再惹人生厌,可他先前所说却是句句发自肺腑,不论冉秋念相不相信,他都会按照心中所想去做的。 “这冯家大少真是可惜了,出生在冯家这片泥潭中,也不知他这样的心性还能保持多久。” 冉秋念当日只不过是顺手提醒了一下冯大少被柳瑜飞陷害科举舞弊的事儿,谁知竟被他一路查了上来,且感念到今日。 就算先前冯大少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但他能把这件事情记这样久,就足以让冉秋念惊奇这人与冯家上下格格不入的性子。 萧殷对此不置一词,他也曾与这冯大少打过交道,对这个人的评价,他只有两个字,就是“天真”,只要这人性子里的“天真”还没有彻底褪去,便始终会与冯家格格不入。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冯大少转身回去之后,面上还有些失落。 这一幕正被坐在轮椅上的冯二少看见,他面色有些阴翳,语气森寒的问道。 “是冉小姐和萧兄,许久未见,我与他们打个招呼。” 面对冯二少阴冷的口气,冯大少早就已经习惯了,他随口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对这个整日阴阴沉沉不爱说话的弟弟,冯大少总觉得有些难以相处,会不自觉地想要逃离。 “看来,柳瑜飞的猜测是错的,冉秋念和萧殷果真来了拍卖行。那究竟是谁,在济慈堂救走了那个女人?” 等到冯大少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冯二少这才阴沉着脸,转动轮椅慢慢的往回走,心中细细思索起来。 冉秋念和萧殷从拍卖行离开,因着担心后面会有人跟踪,便没有往秀姑所在的地方赶去,而是直接回了冉宅,彻底打消了柳瑜飞的猜测。 殊不知冉秋念和萧殷进府之后,不消片刻,便又从侧门悄然离去,还将府里存放着的药箱和最好的金疮药全都带走了。 “前面就是小耗子跟我说的住处了,方才看到莫十把马车停在附近,他们现在一定就在那里。” 冉秋念指着前面的草棚说道。 第263章 转移 冉秋念带着萧殷走到这破败的草棚前面,这草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搭建的,年久失修,平日里屋主又不擅长打理,经历风吹日晒久了,看上去难免就有些“惨不忍睹”,比冉秋念预料之中还要简陋一些。 “京中已经是最繁华的地方,又有当今圣上亲自下旨建立的抚孤驿站和济慈堂,对京中这些贫苦人家和小乞儿们已是有许多照顾,可若非亲眼看到,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孩子,入夜之后只能睡在这用简陋茅草改成的废旧棚子里?” 尤其是对比了京中那些富贵人家奢靡攀比的风气之后,在看到眼前这些凄凉景色,更觉得满眼刺目。 冉秋念叹息着说道,萧殷对此早就心知肚明,倒是并没有太过惊讶。 两人在门外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屋子里的人,这草棚虽然看似四面都有遮挡,实际上却隔绝不了半分动静,听到外面冉秋念的说话声后,小耗子便掀起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冉姐姐,你们总算是来了,那个受了伤的姑姑看上去不太好,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小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秀姑的伤势给吓到了,见到冉秋念之后,仿佛见到了主心骨,赶忙将人迎了进去。 “秀姑,”冉秋念心下一惊,连忙带着药箱走了进去,一进入这棚子冉秋念就觉得有些不好,此时已经入了冬,正是数九寒天的时节,这屋内屋外竟然没有半分差别,同样的冰冷刺骨,“秀姑?” 冉秋念坐在秀姑身边,伸手握住了秀姑垂在身侧的手腕,感受着手腕下面微弱的脉息,忍不住有些心焦起来。 她喊了几声,却见秀姑一直沉沉的睡着,面色潮红,呼吸微弱,看上去有些不好。 “殷哥,快来看看秀姑怎么了?”冉秋念转头向着萧殷求助,她只会简单的外伤包扎,秀姑看着还受了很重的内伤,对这些,冉秋念便不如萧殷了。 “我先为秀姑运功疗伤,暂且缓解一下她的内伤,以秀姑现在的情况,必须立刻请大夫,不能耽搁。” 萧殷上前查看了一下秀姑的伤势,沉声说道。 冉秋念点点头,退开几步,把秀姑身边的这片空地让给了萧殷,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原本应该与秀姑和小耗子待在一起的顾铮和莫十竟然全都不见了踪迹。 “小耗子,方才送秀姑一起来的那两个大哥哥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处?” 冉秋念疑惑的看着小耗子问起来,小耗子连忙对她解释起来:“冉姐姐是说那两个武功很厉害的大哥哥?” 见冉秋念点头,小耗子便接着说道:“屋子里的那个姑姑刚来的时候醒了一会儿,不知道她和那两个大哥哥说了些什么,刚说完话姑姑就晕过去了。那两个哥哥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耗子很想回答出来冉秋念的问话,可惜他当时并没有来得及多问,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守着那个姑姑,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应。 “秀姑伤的这样重,他们怎么会留秀姑与你一个孩子单独在这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冉秋念听了小耗子的回答,虽然不知道秀姑那时候与顾铮莫十说了些什么,可是也能猜出以那两人的性子,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情远比秀姑的伤势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冉秋念细细算了算按照小耗子所说,顾铮和莫十离开这里的时间,心下不由得一紧,忍不住为生死不知的顾铮莫十担忧起来。 “冉姐姐别担心,那两个大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耗子看出冉秋念的焦虑和担忧,忍不住轻声安慰起来。 冉秋念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强压下心头的忧虑,默默的在屋外看着漆黑的夜色,在心中不断地祈祷。 “念儿,秀姑的伤势恐怕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样的地方,必须尽快把人给送到温暖一些的地方。” 萧殷给秀姑治疗过内伤之后,便从棚子里走了出来,他见冉秋念和小耗子一起并肩坐在草棚外面的石阶上,背影也透露着萧索,便轻轻开口打破了沉寂。 虽然他刚才在屋内给秀姑治疗内伤,但这小棚子根本挡不住半点儿风吹草动,冉秋念和小耗子的对话自然也被萧殷全都听了进去。 “殷哥,你说得对,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晚上,柳瑜飞那里的人手应该已经都撤下了,我们小心些,把秀姑偷偷带回府里,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冉秋念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来,已经过了大半晚了,顾铮和莫十还没有回来,可他们却不能在原地继续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把秀姑送回冉宅。 “我先给秀姑把伤口包扎一下,免得一会儿路上又崩坏了伤口。” 在冉秋念转身进屋的当口,她温柔的抬手摸了摸小耗子的脑袋,轻声说道: “小耗子也和我们一起回府吧。这件事情原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但既然秀姑被藏在这里过,留你一人在此总有些不安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耗子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还愿意把自己一起带回去,面上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愣,随即他感受到落在脑袋上的温柔的触觉,傻傻的点了点头。 见小耗子同意了跟他们一起走,冉秋念放下一颗心,又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将他与萧殷一同留在外面,这才进棚子里去给秀姑包扎伤口。 小耗子自觉得帮着萧殷一起将马车牵来,等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冉秋念也为秀姑将所有的外伤都包扎好了。 他们将昏迷之中的秀姑搬上了马车,又在空无一人的棚子里留下了一封信,若是顾铮和莫十什么时候回来了,见屋内人去楼空也不至于凭白担心。 小耗子见秀姑和冉秋念都坐进了马车里,想着自己身上总是脏兮兮的,若是弄脏了冉姐姐这般好看的马车就不好了,便顶着寒风坐在了马车外辕上。 冉秋念看出小耗子的窘迫,伸手摸了摸这孩子被冻得红彤彤的双手,二话不说把人一起拉进了马车里。 萧殷在众人坐定之后,驾起马车,踏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向着冉宅进发。 一切正如冉秋念所料,这会儿天快要亮起来了,街上早起巡视的差役也有不少,柳瑜飞那些人手自然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四处搜查,全都隐退了起来。 他们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冉宅,安然度过了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萧殷将马车从偏门驶入冉宅,守夜的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是外出回来的大少爷,便也没有大惊小怪。 守夜之人是萧殷一早安排好的自己人,他将偏门打开,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人跟在附近,这才警惕的关上了大门。 “大少爷,快些进去吧,这马车小的会处置好,再过半个时辰,早晨轮值的小厮就会过来。您和大小姐从这条路过去,一路不会遇到什么人。” 门房将手里的灯笼递给站在一边的小耗子,虽然并不知道这小乞儿是什么人,但见这孩子能被允许与大小姐同坐一辆马车,他便也没有多做质疑。 小耗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门房递来的灯笼,自觉的给搀扶着秀姑的萧殷和冉秋念照着前面的路。 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加快脚步离开了偏门,一路向着冉秋念的院子赶去。 “秀姑的伤势不能拖下去了,一会儿将人安置了,还要劳烦殷哥替我把府里的老大夫请来。那地牢阴暗潮湿,秀姑还不知受了多少罪,不早些根治,怕是会落下病根。” 冉秋念边走着便与萧殷轻声叮嘱起来。 “这件事情瞒的了外人,却瞒不住老夫人,念儿可想好该如何与老夫人解释了?” 萧殷颔首应下,却又说起了另一桩摆在眼前的事情。 “明日一早我就去与祖母说明这件事情,我自己去说,总比这件事情从别人口中传到祖母耳朵里要妥当一些,只是这回又要让祖母担心了。” 冉秋念知道祖母把秀姑当作自家后辈一般看重,还有金嬷嬷,这两人对秀姑的看重并不比自己少多少,如今秀姑伤痕累累的出现在这里,只怕最揪心的就是哪两位长辈了。 两人不再说话,在沉默中加快脚步,小耗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懂事的在一旁用手里的灯笼照亮前面的小径。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冉秋念的院子外面。 “小耗子,把灯笼熄了,免得惊扰到旁人,秀姑的事儿不宜声张。” 冉秋念看着不远处的院落,转头对着小耗子轻声说道。小耗子应声吹熄了灯笼,眼前复又回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等到眼睛稍稍能够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冉秋念和萧殷才继续往前走着,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院门前。 小耗子先一步上前身后推开了半掩的大门,在冉秋念和萧殷扶着秀姑跨进院子的大门之后,他又轻手轻脚在冉秋念和萧殷身后把大门关上。 这一声轻轻的磕碰声在黑暗中响起,随后便如同一颗落进水面的小石子,激起了一片的反应。 第264章 盘问 灯火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冉秋念抬头看去,就见院中最前面的正堂大门大开着,最上首处静静的端坐着一人,正在一片亮起的灯火前,看着自己。 “祖,祖母……”冉秋念面上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喊出了那静静看着自己的,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念儿,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因着离的有些距离,祖母并没有看清楚被萧殷和冉秋念搀扶在身边的垂着脑袋的人究竟是谁,只以为是顾铮和他们出去胡闹,喝醉了酒。 见状,祖母心里更是有些不悦,这帮孩子,实在是太过荒唐。原以为萧殷看着是个稳重的,怎么也跟着顾铮一起胡闹,连带着她的念儿一起彻夜不归。 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要把念儿的名声置于何处?想到这里,祖母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她事先将院子里的仆人全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她的心腹,否则见了这一幕,还不知要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 “祖母,您听念儿与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冉秋念心虚的神色在祖母痛心疾首的话里渐渐有些迷茫,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祖母误会了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走上前去,开口解释起来。 “咳咳,将军?”秀姑烧的有些意识不清,但却还是听到了祖母的声音,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些混沌,含混不清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惊动了祖母,她似有所感的站了起来:“你们扶着的人是谁?” 祖母显然已经认出了秀姑,却有些不敢置信,上次收到这孩子的来信,她还说一切安好,正在往京城赶来,这距离收到最后一封信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了数日,怎么竟伤成了这样? “快把人扶进屋里来,银杏,以我的名义去把大夫请过来,别声张出去,就说是我有些头风痛,越快越好。” 祖母看清楚浑身是血的秀姑后,那还顾得上去追问冉秋念和萧殷这么晚不回来是去干了什么,赶忙指挥着众人动作起来。 好在祖母原本为了不让旁人发现冉秋念晚归的事情,把不相干的下人全部都提前遣了出去,这会儿留在冉秋念院子里的全部都是最得用的心腹下人,倒也不用担心秀姑的事情被传扬出去。 “慢着些,当心把伤口崩开了。”冉秋念把秀姑交到下人手里,不放心的看着人被送进了屋子里,这才转身对上了祖母探寻的目光。 “念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秀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伤了她?”祖母目光沉沉的从冉秋念的身上看到了萧殷的身上,想要这两人好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与自己听。 冉秋念也正有此意,就算今晚不被祖母堵个正着,明日一早,她也会主动找上门去把一切和盘托出。 更何况,对秀姑负伤这件事情,冉秋念也有许多疑问想要对着祖母问个究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祖母,我们进屋慢慢说,此事说来话长。” 冉秋念对祖母说完,得到祖母的点头后,便与萧殷对视一眼,决定由自己与祖母单独说话,有些事情,由她开口反倒比萧殷开口更加合适。 “殷哥,小耗子就交给你了,先帮我把他安顿下来,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商量余下的事情。” 冉秋念把惴惴不安的小耗子交到了萧殷的手里,她现在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安顿这孩子,府里也就只有萧殷与他亲近一些,这件事情自然就落到了萧殷手上。 小耗子听了冉秋念的安排,果然没那么紧张了,他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萧殷离开了忙碌不休的众人。 “祖母,外头风大,我们去屋里说吧。”冉秋念说完,上前搀扶着祖母往回走。 祖孙俩回了屋子里,就在与秀姑一墙之隔的偏房里坐下,相对无言。 “祖母,”冉秋念斟酌着开口,率先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我们今晚并未去冯氏拍卖行,而是半途改道去了济慈堂,秀姑就是在济慈堂的地牢里被我们救出来的。” 有些话一旦有了一个开头,接下去就好说了很多,冉秋念简单的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了祖母,随着冉秋念把自己的猜测慢慢说出来,祖母的脸色也逐渐有了些许变化。 “祖母,或许您知道他们为何要偷偷抓走并拷问秀姑师父,事到如今,您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吗?” 冉秋念并没有逼迫祖母的意思,她只是太过担心,生怕今日秀姑的事情再次重现,无论是谁因此再受到伤害,都不是冉秋念希望见到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可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我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说出去的。念儿,有些事情祖母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你好。” 祖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念儿知道祖母都是为了念儿好,担心念儿知道了这些会被有心之人伤害,可是一味地隐瞒并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的,连秀姑这么厉害的人,都会中招,可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祖母与其继续隐瞒下去,不如干脆告诉我们实情,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冉秋念的话也是祖母思量许久的,她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冉秋念,最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此。 “我大概知道那柳瑜飞抓走阿秀是为了什么,念儿可还记得那张圣王藏宝图?” 祖母提到柳瑜飞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顿了顿,这才缓缓将自己所隐瞒的秘密全都告诉了冉秋念,包括那张被她执意毁去的圣王藏宝图。 “……这个秘密被我保守了几十年,若非因为这些暗中的势力近来动作的越发频繁,甚至将手伸到了我身边的人身上,我是绝不会透露半分的。念儿,即便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也绝对不能声张,更不要去探寻圣王宝藏的秘密。” 原来祖母当年突然在最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匆匆远嫁,就是为了保守这样一个秘密,用自己的大半生去守护圣王宝藏的下落。 他们几经周折,才好不容易破解的圣王藏宝图,从一开始就在祖母的手中……冉秋念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同时,脑子里的迷雾也突然散去了。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上辈子自己能以商女的身份嫁入国公府为正妃,为何齐若云明明不喜欢她却还能做出一副温柔小意的假象哄的她晕头转向,为何最后的冉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一切竟然都是因为怀璧其罪,可叹她现在才知道原委。那么柳家人呢?柳瑜飞上辈子也是因为投靠了齐若云,才会对冉家下这样的狠手吗?为了帮齐若云得到圣王宝藏? 冉秋念只觉得自己解开了一个谜题,还有更多的谜题在等着自己。她又有些糊涂了。 “祖母,念儿会提你保守这个秘密,谁也不告诉。可是柳瑜飞既然能够对秀姑下手,定然是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这圣王宝藏的秘密与您有关。纸包不住火,今日我们能把秀姑救回来,可若是他再对您身边的人下手呢?” 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冉秋念一边对祖母打从心底里感到佩服,一边也忍不住忧心忡忡。 “放心吧,我自有法子,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应对不了,我也枉活了这几十年。”祖母虽然没有明说自己有什么底牌,可显然也是对此心中有数的。 见状,冉秋念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相信祖母可以处理好一切,再不济还有她和殷哥。 “老夫人,大小姐,秀姑醒了。” 银杏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冉秋念和祖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一喜,连忙起身到秀姑房里探望。 “将军,小姐……”秀姑的脸上还有些没有退去的苍白,她看着祖母恍惚的喊了一声将军,继而在看到冉秋念之后,神色渐渐清明,轻声喊道。 “秀姑师父,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大夫就在旁边,很快就能把你治好的。” 冉秋念哽咽的说道,她走到秀姑身边轻轻抓住了秀姑的手。 “我无事,小姐不必担心。”秀姑安抚了两句冉秋念,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和顾峥莫十说的那些话,禁不住问道,“表少爷他们可有回来?” 秀姑的问话唤醒了冉秋念的记忆,先前她满心都是秀姑的伤势和与祖母的交谈,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还未回府的顾峥和莫十。 此时听到秀姑谈起这两人,连忙追问道:“秀姑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眼看着天光大亮,表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传回半点儿音讯。” 面对冉秋念的疑惑和担忧,秀姑强打起精神,缓缓说道:“我先前在地牢里听到那个济慈堂的何管事说过,那些抓来的孩子,还有抚孤驿站收留的那些孩子,明面上是被收容起来,实际上却是被当做货品挑选,分送到不同的地方。” 一下子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显然让刚刚醒过来不久的秀姑感到有些吃力,但即便如此,秀姑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今晚就有一批孩子会被送走,我先前便是为了查这桩案子才在外耽搁了这么久,线索一路追到京城,忽然断了……” 秀姑咳嗽了起来,有些喘不上气的顿了一下。 第265章 抚孤 冉秋念见状,赶忙上前顺了顺秀姑的后背,从旁边端来了茶水给秀姑喝了几口,待她平复了喉咙中的痒意,这才重新开口说道: “今晚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以顺着被送走的那一批孩子,挖出这些人在京中接应的地点,以表少爷和莫十两个的身手,即便被那些人发现,想要全身而退当是不难。” 秀姑先前已经大致打探出那些人的手段,他们大多是些散兵游勇,聚集在一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真正拿得出手的高手并没有多少。 当日若非她大意失了防备,也不至于会被暗算成功,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消息,银杏在门外小声禀报道:“老夫人,小姐,表少爷他们已经回来了,可要将人请过来?” 冉秋念转身看向祖母,祖母微微颔首,出声说道:“去把他们都叫来。” 秀姑再说完那些事情之后,精力有些不济,祖母见她强撑着与她们在一处等着,有些心疼,便叫她好好休息,自己带了冉秋念到外屋去等。 萧殷与顾铮在院子门口恰好碰上,两人打了招呼,便一同进了院子,与祖母和冉秋念坐在一处。 “表哥,快给我们说说,你和莫十去追那些抚孤驿站的歹人,都查到了些什么?”冉秋念想着那个为了给他们报信,被抚孤驿站的人抓走的小乞儿,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忧心。 “多亏了念儿妹妹和那些孩子在济慈堂虚张声势的那把火,打乱了抚孤驿站那群人的计划。我与莫十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们放弃了当晚转移的打算。” 顾铮把自己看到的那些全都告诉了屋子里的人,那些孩子暂时是没有了危险,但是等到这阵风声过去,那些人一定还会继续想办法把手上的那批孩子送出去。 “只是没能打探清楚那伙接应的人是从何处而来。”顾铮有些可惜的说道,那帮人虽然武功不及他们,却狡猾得很,谨慎小心到让顾铮与莫十有些无从下手。 “等争取一时片刻也是好的,这几日多派人悄悄在抚孤驿站外盯着,一旦有什么异动,我们也好及时做出应对之举。” 冉秋念宽慰的说道。 这慌乱的一夜就这样翻过了篇,有祖母帮着善后,冉宅内部如同铁通一块,把秀姑的消息遮掩的干干净净。 纵然柳瑜飞始终对那晚劫走秀姑的人有所怀疑,却到底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而冉秋念和萧殷他们却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抚孤驿站之上。 “这抚孤驿站看似守卫不严,实际上内部如同一只铁筒,这几日我已经想了许多办法,却没能将一个人按插进去。” 冉秋念和萧殷带着焕然一新的小耗子在抚孤驿站斜对面的茶楼雅间内远远看着,有些挫败的说道。 “这抚孤驿站比想象中要警惕的多,前两日在济慈堂的那把火,虽说搅乱了当晚他们移送那群孩子的计划,但也打草惊蛇,让抚孤驿站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萧殷沉着地说道,目光幽深的看着日光下,似乎没什么不寻常的抚孤驿站。 “小六子还在他们的手里,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小耗子这几日都在冉宅生活,与冉秋念相处的久了,便没有一开始那么拘束,他此时穿着干净的衣裳,梳着齐整的头发,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往日小叫花子的邋遢样。 那个小六子就是当日为了给冉秋念他们报信,被抚孤驿站的差役抓走的那个孩子,也是小耗子最好的兄弟。 “若是能够派人潜入抚孤驿站内部,或是收买这驿站之中仆妇,或许还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冉秋念叹息地说道,她知道小耗子一向重情重义,定然对那生死未卜的小六子担心不已,便安抚的摸了摸小耗子的脑袋。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想办法把小六子给救出来的。” 谁知小耗子却在听了冉秋念的话之后,想到什么一般,毛遂自荐道: “冉姐姐,我想到一个主意。那抚孤驿站的差役一直在到处抓捕城内的流浪儿,既然从别的地方不能把人按插进去,不如就让我假扮成被抓进去的流浪儿,借机探查小六子他们被关在了哪里?” 小耗子的这个提议听上去倒真有几分可行,冉秋念眼前一亮,却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小耗子的这个提议。 “不行,你一个孩子,怎么能冒险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就连我们的人都不能打入驿站内部,足以见这驿站内部把守有多严,你小小年纪,又怎么对付的了那些恶人?” 冉秋念不放心的说道,若是一个不好,就不出小六子不说,还把小耗子也赔了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耗子却很有胆魄的拍了拍胸脯说道:“我不怕,冉姐姐就让我试试吧,小六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现在被关在那里,我怎么能安心在外享受好日子?你就让我去试试吧!” 冉秋念虽然不放心小耗子独自潜入抚孤驿站,但经不住他的恳求,又见萧殷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小耗子听到冉秋念的首肯,面上一喜,仿佛他接下去要做的不是一件危险的事,而是一件众人争抢的美差事一般,让冉秋念有些哭笑不得。 “这包药粉你贴身收着,当作是防身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可以让人昏睡不醒,但数量有限,不到危机时刻,还是不要动用的好。” 冉秋念不放心的把自己日常用来防身的一些东西,都掏给了小耗子,细心叮嘱起来。 “还有这个烟花弹,别看只有指甲大小,晚上放出去,也是极亮的,若是遇到万不得已之境,你就放出烟花弹,我们会立刻想办法来救你。” 冉秋念想了想,还是解开自己的荷包,将那枚仅剩的烟花弹也给了小耗子,这东西制作不易,她统共也就只有三枚,今日只带了一枚在身上,正好可以给小耗子带去防身。 “这东西这么厉害?”小耗子一脸惊叹的接过冉秋念的烟花弹,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冉秋念替他把烟花弹用一个玉线,小心翼翼的做成项坠,戴在了脖子上,贴身收好。 “担心不要沾了水,这东西只要拔开这个塞子,正对着天空,就能放出去。” 见小耗子好奇的伸手扒拉着这枚烟花弹做成的吊坠,冉秋念生怕他不知如何使用,胡乱弄开了塞子,连忙给他仔细解释了如何使用。 除了这几样东西,其余的太过扎眼,不好贴身收着的东西就不方便再给小耗子了。 一切准备就绪,冉秋念颇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小耗子从他那些小乞儿朋友手里换来了褴褛的衣衫,乔装过后,对着自己笑着挥了挥手,转身便向着抚孤驿站走去。 正如冉秋念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小耗子的这身打扮很快就引起了在抚孤驿站附近巡查的差役的注意,随后,就看见两个男人上前将小耗子给带进了驿站内部。 “小耗子已经被带进去了,殷哥,我们接下去也要加快动作了。”冉秋念看着被带进抚孤驿站的小耗子,不无担忧的对着萧殷说道。 那批要被送走的孩子已经选好,那些人暂时便不会将主意打到这些新来的孩子们身上,小耗子暂时是安全的。 只要他在里面想办法打听清楚那些被选中要秘密送出城的孩子们被关在哪里,什么时候被转移出去,那么冉秋念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便可以事半功倍。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这驿站内几个小管事的背景,这些人受利益驱使,对外虽然如铁桶一般,内部分歧却很严重。” 萧殷对冉秋念细细说起自己的计划,他已经派人以买家的身份去接触那些管事,虽然那些管事大多都很嘴硬,却也有一两个好赌之徒,手头正缺银子,便被萧殷寻到了突破之处,加以利用起来。 “此人虽然收了银子,愿意与我们交易,但他却非可靠之人,不可太过相信。” 这一点冉秋念早就料到,这人既然并非是良心发现才选择帮助他们,对于一个用利益吸引来的赌徒,便是他表现得再如何诚恳,也是不能完全交付信任的。 “即便如此,有这个人总比没有的好,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冉秋念眼前一亮,现在既有小耗子在内部接应,又有这被收买的管事提供方便,双管齐下,相信很快就可以把那些困在抚孤驿站的无辜孩子救出来。 就在一切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之后,冉秋念和萧殷离开茶楼,坐上马车,返回了冉宅。 “殷哥,快看,外面下雪了。” 冉秋念掀开帘子,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抬眼之际,就见天上落下了片片雪花,这是上京城今冬的第一场雪,比照往年,来的却是有些早了。 街上的行人都被这难得的一场早到的初雪吸引了注意,和冉秋念一般,惊奇的看着天上洋洋洒洒越下越大的雪。 冉秋念伸手接了一捧雪花,细碎的冰晶在手指间瞬间融化成雪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痕迹。 第266章 大雪 这才刚入冬不久,便已经下了这样大的雪,今年必然是个难得的寒冷之年。冉秋念挥手扫落手指间落下的雪水,攥了攥拳头,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收成这样好,今冬的初雪又下的这样早,明年定然还是一个大丰收之年。” 冉秋念坐在马车里,聆听着外面行人热烈的交谈声,眉宇之间却并不见丝毫的喜色,反倒是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念儿,何事愁眉不展?”萧殷注意到冉秋念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看向她担忧的问了起来。 “外面都在说瑞雪兆丰年,殷哥,明年真的还会是一个丰收之年吗?今冬的雪这样冷,念儿有些担心……” 冉秋念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和猜测全然说出来,因为这些本不该是她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会去关注的东西。 可是萧殷却总能轻易的察觉到冉秋念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便明白了冉秋念的忧虑之所在。 “念儿是担心这大雪泛滥成灾,冻坏了土地和庄稼?” 冉秋念在京城开铺子之后挣得那些银子都流向了哪里,萧殷与她日日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并非毫无察觉,他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对冉秋念的做法擅加干涉。 虽然如此,萧殷也发觉了冉秋念似乎非常关心这些民生之事,此时见冉秋念望着初雪愁眉不展,萧殷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念儿大可不必如此忧虑,且不说朝廷每年都会分拨大笔银子在赈济灾情上,若是遇到灾年,还会赊购粮种分发给灾民种植。再不济,今年粮食丰收,各地粮库存粮充足,百姓也都有足够的余食,便是闹荒,一年之内都无需担心这些。” 萧殷说的倒也是事实,因为先帝少时曾经历的一场饥荒,亲眼目睹繁华上京也受到此波及,变得萧条起来。 先帝即位之后,便颁布了许多政令,在各州各地建立朝廷的粮仓,灾荒年间便开仓救济灾民,由朝廷做主赊购无余粮的灾民粮种,三年之内不收赋税…… 当今圣上即位之后,也并未对这些政令有所改变,是以在本朝境内,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发生粮荒。 “殷哥说的是,兴许是念儿多虑了。” 冉秋念听着萧殷的说话声,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杞人忧天?她对朝廷应对灾情的这些政令并无了解,但听着萧殷这般解释,她也大致心中有数了些。 可即便如此,冉秋念心头还是有一股不安萦绕其上,她依稀记得上辈子也是差不多的时候,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导致了严重的灾害,粮产歉收,内忧外患不断。 可算着时间,这应该是一年多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冉秋念此时只能暗自祈祷是她想的太多,否则真要是连这件事情也提前发生,只怕她手底下的那些粮食和冬衣根本顶不了多少时间。 马车回到冉宅门口,冉秋念走下马车,小桃早已提前等在了大门前,看到冉秋念从马车里走出来之后,便撑起一把伞,迎上去遮在了冉秋念的头顶。 “外头忽然下起大雪,奴婢算着时辰,大小姐该是这个时候回来了,果不其然。今冬的雪来的真是突然,奴婢记得去年初雪还是在一月之后呢。” 小桃替冉秋念撑着伞,也说起了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但语气里没有半点儿阴霾,反倒是新奇居多,毕竟在锦绣城可不常下这样大的雪。 “祖母今日在做些什么?”冉秋念听着小桃的说话声,忽地出声问道。 “老夫人今日还是跟往常一样。”小桃立马反应过来冉秋念这是在问秀姑的情况,便顺着开口回答了冉秋念的问话。 冉秋念点点头,祖母每日都会到她的院子里探望正在养伤的秀姑,因着金嬷嬷不在京城,祖母对秀姑更是关心备至。 “算着时辰,金嬷嬷也该到京城了,可收到回信了?” 冉秋念一边走一边问,秀姑的伤势很重,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敢告诉回锦绣城躲清静的金嬷嬷,也是这几日秀姑的情况转好了,冉秋念才敢去信一封,把秀姑的事情告诉金嬷嬷。 果不其然,金嬷嬷立马就动身从锦绣城进京,算着日子,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人就会到京城了。 “今儿刚收到的回信,已送去老夫人那儿看过了,最迟明日一早马车就能进京。” 小桃说着,和冉秋念一起走到了院子门口。 萧殷不与她们同行,他还要去见顾老将军,把抚孤驿站的事情说与他知道,便与冉秋念在院门口分别。 “我记得殷哥明日不是正逢休沐吗?明日一早念儿与殷哥一起去城外接一接金嬷嬷如何?” 冉秋念放下了对初雪过早的担忧,转而想念起许久未见的金嬷嬷。 当日金嬷嬷随祖母一起进京,但因着宫里出来的那一层身份,总有些旧人旧事会牵扯上身,为了躲清静,金嬷嬷只在京城小住了一段时间,就提前回了锦绣城。 若非挂念着重伤未愈的秀姑,只怕金嬷嬷不会再踏进京城一步。 “好,明日一早我与你一起出城接人。” 萧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说定,便再此处分开,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冉秋念面上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情转好,与小桃一同走进了院子。 秀姑的存在需要对外保密,因而这几日冉秋念院子里的人手都是祖母安排的,从院门口就开始,便严格把守着不让外院的仆役轻易进来。 “祖母,秀姑师父,今日看上去恢复的不错。” 冉秋念进屋之后,正看见秀姑坐起身来与祖母说着话,面色红润,看上去倒是比前几日精神多了。 “念儿,快来坐下,我正与你秀姑说起你呢,快来。” 祖母见冉秋念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满眼含笑的对着她招了招手。 “祖母在和秀姑师父说我什么呢?” 冉秋念一无所觉的坐了过去,依偎在祖母的怀里笑着说道。 “过了年你也快到了及笄的时候了,及笄礼之后也就改说亲了。” 祖母一开口就让冉秋念苦了脸色,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把祖母看的哭笑不得。 “每次与你说起这个,你都是这副模样,活像是要去受什么罪一样,这才耽搁了下来。不论如何,及笄礼之后,你的亲事都不能再拖了。” 祖母只要一想到冉秋念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成为京中贵女之间的笑柄,便有些夜不能寐,她的念儿这样好,定能配一个文武兼备的好夫婿。 冉秋念的心思祖母不知道,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还不懂这些事情,只能自己替她早做打算,先前拖了这么久,每每都被冉秋念想法子逃脱掉,这会儿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个,年儿还小,总也要等到秋白哥哥成了亲之后再说念儿的事吧,您说是不是,祖母?” 冉秋念一边摇晃着祖母的手臂,一边对着在旁但笑不语的秀姑挤眉弄眼一阵暗示求救,秀姑好笑的看着冉秋念的反应,总算是明白了先前谈起冉秋念的亲事,老夫人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 “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古都是先长后幼,谁家不是上头几个兄姐成家之后才轮到下面的弟妹,秋白少爷成亲在即,念儿小姐的事儿,倒是还不用太过着急。” 见秀姑也帮着自己说话了,冉秋念更是有恃无恐,对着祖母好一阵撒娇卖痴,总算是把这件事情又给暂时糊弄了过去。 谁知祖母虽然把秀姑的话听了进去,却想得更多,一开口又把冉秋念给吓着了: “说起来,萧殷那孩子也早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先前是我疏忽了,竟然一直没有上心,眼看着秋白都要成亲了,萧殷与他年岁相当,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也该着急起来了。” 祖母思索着说道,这话进了冉秋念耳朵里,她下意识站了起来,摆手说道:“殷哥一心报国,在朝堂上忙于政事,哪有这个心思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祖母您就别操他的心了。” “你这丫头,自己不成亲便罢,左右年岁还在那里,多等几年也是等得起的。可萧殷那孩子虚长你几岁,眼瞅着都快要及冠了,那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管修,可都已经成亲了。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我们这些大人的事,我自会给萧殷安排妥当的。” 冉秋念听着祖母铁了心要给萧殷相看亲事的话语,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却也说不出什么理由能够让祖母放弃这个打算。 她此时才开始后悔当日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一直把她和萧殷的事儿瞒了下来,这下可好,若是再不说出来,等祖母给他俩分别定了亲事,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祖母,其实念儿有件事情……” 冉秋念张了张口,正打算说些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了禀报声,银杏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面色惊慌的对着冉秋念和祖母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金嬷嬷出事了!” 银杏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屋内众人的心口上,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冉秋念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咽了回去。 第267章 出事 “银杏,这是怎么一回事?快点与我们说个清楚。好端端的,金嬷嬷能出什么事情?” 祖母镇定下来,出声问道。 冉秋念也急忙开口附和起来:“是啊银杏姐姐,金嬷嬷不是要明早才能到京城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出事了?” 金嬷嬷是秀姑唯一的亲人,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大受震动,冉秋念伸手握上秀姑有些冰凉的双手,暗暗用力,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熟料,在银杏开口之前,从她身后又走来一个人,浑身狼狈,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了不知多久的路,匆匆而来的。 那人一开口,就让冉秋念忍不住站起身走了几步,惊得什么时候放开了秀姑的手也不知道。 “老夫人,大小姐,金嬷嬷被一伙人抓走了,就在来上京的路上。” 这说话之人,看上去有些虚弱,风尘仆仆,面上也是灰扑扑的许久没有打理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可是冉秋念还是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人认了出来。 “清溪,怎么是你?”冉秋念上前几步,抓起清溪的手,惊讶的问道,随即,那股惊讶就在看到清溪满身狼狈的时候,变作了心疼。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到底发什么事情?我不是派了护卫一路护送金嬷嬷进京吗?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去劫打着将军府旗帜的车队?” 冉秋念有一肚子的疑问要从许久未见的清溪身上问出来,可是清溪的状况却有些不好,她虽然并未受伤,但是一路上担惊受怕和颠沛流离让她的精神极度疲惫,此时已经有些强弩之末。 “先坐下再说。银杏,去打些热水来,再倒一杯热茶过来。” 祖母拉过情绪有些激动的冉秋念,把她和清溪都按到了椅子上,秀姑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却也转过身子,双眼紧紧的看着清溪,等待着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银杏应声转身退了出去,去准备给清溪的热水和茶点。 “小姐,老夫人,奴婢总算是见到你们了。” 清溪眼睛有些红红的,她顾不得与冉秋念解释自己为何会跟着一起进京,而是将她们一路上发生的那些事以及金嬷嬷如何被劫走的,全都告诉了冉秋念。 “金嬷嬷赶路心切,这几日快马加鞭,我们原打算昨晚先在距离京城最近的小镇上的驿站里休息一晚,明早便赶一天的路,兴许能在晚上城门落锁前就入城。” 清溪强打起精神,对着冉秋念和老夫人说道。 银杏进屋给她送了一杯热茶,冉秋念让她喝完再说,清溪顿了顿,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水,这才感觉好多了,她放下杯子便继续说道。 “晚间,到了夜半时分,落脚的驿站便不知从何出走水了,大火一下子就把驿站包围,同行的护卫队把金嬷嬷和奴婢救出,帮着店家扑灭大火的时候,忽然冒出了一伙黑衣人。” 说起这段惊险的回忆,清溪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眼中带着惊惧和愤恨。 “那些人便是在此时将金嬷嬷劫走,都怪奴婢当时只顾着从大火里抢出玉儿姑娘托奴婢带给小姐的那本手稿,竟将金嬷嬷一人留在了外面。” 清溪说到这里还有些悔恨,可冉秋念却并未怪她,因为她知道以清溪的性子,若是当时她在金嬷嬷身侧,只怕会拼死阻拦。 那伙人既然只是劫走金嬷嬷,并未将她就地击杀,便是另有图谋,所图不在金嬷嬷的性命,可若是清溪拼死阻拦,那些人定然不会对清溪一个小小丫鬟手下留情。 最后的结果不外乎还是一样,只是白白搭进了一条性命罢了。 “这不是你的错,清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金嬷嬷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来的,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便不要再操心了。” 冉秋念安慰道,她伸手拍了拍清溪的肩膀。 清溪追着那些人的踪迹寻了许久,只知道他们似乎也是往京城而来,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连梳洗的机会都没有,这才会风尘仆仆、满身狼狈的前来见冉秋念和祖母。 等到终于说完了存在心里一路的事,清溪紧绷了一日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只觉得疲惫感从四肢百骸处一拥而上,很快便头疼欲裂,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黑暗。 “清溪,清溪!”冉秋念焦急的喊了两声,身手接住突然往下倒去的清溪,担忧的看着她。 好在祖母经验老道,上前看了看清溪的情况,松了口气,对着冉秋念说道:“她只是太过劳累,心力交瘁之下才会昏睡过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自然就会没事了。” “银杏,把清溪送下去休息,再将大夫请过去给她看看,开几副安神的方子。” 祖母叮嘱过银杏,看着人将清溪带下去之后,这才沉下脸色,显露出忧虑来。 纵然心里对金嬷嬷这个老朋友担心至极,在看到同样焦虑不安的秀姑和冉秋念之后,祖母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起她们来。 “阿秀,你姨母的事我是一定会想办法调查清楚,把人尽早救出来的。以我这把老骨头向你保证,一定将人平平安安的救回来。” 祖母摸了摸秀姑的头发,语气温和而坚定的说道。 “金嬷嬷从宫里出来之后,就避世而居,几乎不曾与人交恶,究竟是谁对她下的手?依念儿之见,可能想到是谁要害金嬷嬷?” 安抚过秀姑之后,祖母便将全副心神放到了金嬷嬷被劫走一事上面,却始终有些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对金嬷嬷下手。 “念儿倒是有个人选。”冉秋念与祖母不同,她早就再知道金嬷嬷会上京城来看望秀姑的时候,便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的危险。 可是她却不能阻止金嬷嬷看望自家侄女,只能暗地里多多布置,甚至从京城派人去锦绣城一路护送金嬷嬷上京。 谁能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让那群人得了手。 “念儿是觉得,对金嬷嬷下手之人,就是当日劫持了阿秀的那伙人,与柳瑜飞有关系?” 祖母见冉秋念神色笃定,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皱眉说道。 “不错,金嬷嬷一向与人为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只有因为秀姑师父这件事情,才有可能被柳瑜飞那伙人盯上。他们既然只是劫持了金嬷嬷,想必是为了用金嬷嬷引出秀姑师父,所以他们一定会自己先露出痕迹来。我们只管等着看便是。” 冉秋念分析的不错,抓走金嬷嬷的人正是柳瑜飞派去的。虽然他始终没能抓住冉秋念留下的把柄,找不出证据证明那日救走秀姑的就是冉秋念等人。 但是柳瑜飞却一心认定了这个事实,却很快就找到了试探的机会,派人抓来了金嬷嬷。 “人抓来了?关在何处?”柳瑜飞与手下人说了两句,便亲自过去查看被抓来的人是否是真正的金嬷嬷。 “人就关在里面,但是那老太婆脾气倔的很,被抓来之后便不肯吃东西,已经一日一夜不曾进食了。” 手下人早知道这老太婆留着还有用处,不能让她死了,可这老太婆竟然宁愿绝食也不妥协半步。 “由着她去,只要人别死了就行。若是她再不吃东西,就捏着鼻子强行灌下去。这人留着还有用处,别让她太快死了。” 柳瑜飞满不在乎的说道,再确认了被关着的就是金嬷嬷本人之后,便不再感兴趣,转身离开了地牢。 “哥,你刚才去了哪里?我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不在屋里。” 柳瑜飞一出来,就撞见了在门口徘徊的柳云瑶,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我的书房?你这又是来做什么?” 柳瑜飞皱了皱眉头,看柳云瑶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带着人远离他方才出来的书房,书房里面的书架后,连通着一条通向府里地牢的密道,那里正是关押着金嬷嬷的地方。 柳云瑶才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只关心牵扯到自己的那些事情,眼下最让她夜不能寐的就是冉父糊里糊涂给她定下的那门荒唐亲事。 “先前哥哥说会帮我想办法的,眼看着就过了年关了,等到开春三月,我就要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何琼英,这可如何是好?” 柳云瑶眼中满是急切,若非还存着几分对这位兄长行事的忌惮,只怕这会儿她都要出声埋怨起柳瑜飞的不上心了。 “妹妹这是在埋怨哥哥没有替你尽心尽责的办好差事?” 纵然柳云瑶克制了自己怨怼的情绪,却还是被柳瑜飞敏锐察觉了出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云瑶反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心急。” 柳云瑶察觉到柳瑜飞话中的不悦,心下一紧,连忙笑着改口道。 “这几日,小公爷都不怎么邀请我随他出入那些宴会场合了,这可不仅仅关系到妹妹一个人的归宿。哥哥也不想想,若是妹妹真能入了齐国公府的大门,日后小公爷对哥哥不是会更加看重吗?” 柳瑜飞在小公爷手底下做了这么久的事情,自然也对小公爷的癖好多有了解,他见自家妹妹如清水芙蓉般楚楚可怜的容貌,正对了小公爷的喜好。 再加上前些日子小公爷确实对柳云瑶多有照顾,思及此,柳瑜飞的心思也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第268章 手稿 “我自然是心忧妹妹的归宿的,只是这件事情不能急,何府已经与父亲互换了庚帖,这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了。若是贸然退了亲事,妹妹的名声有损,嫁进国公府便更不可能了。” 柳瑜飞见柳云瑶被自己的话带动了心思,眼神微微一动,语气带着几分蛊惑的说道。 “这件事情光有哥哥在这里替你谋划还是不够的,以妹妹的才情品貌,若是能请小公爷也出手相助,这件事情岂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 听着柳瑜飞的话,柳云瑶有些不解,她难过的说道:“可是现在小公爷对我已经有所疏远,平日里难见一面,我又如何能够请的动小公爷出手?” “妹妹如此聪慧,难得就真的想不出一个好法子引得小公爷不得不出手帮你?你再好好想想,哥哥还有别的事情,晚些时候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柳瑜飞点到为止,给柳云瑶慢慢考虑的时间,转身走了。 而在柳瑜飞身后,柳云瑶也渐渐明白了柳瑜飞的意思,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纠结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破釜沉舟一般做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嫁进国公府的,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回去了,今日的事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你们知道下场的。”柳云瑶理清了思绪,整了整衣裙,冷声对着她带来的两个心腹丫鬟警告道。 “奴婢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小杜和另一个丫鬟连忙垂下眸子,伏身下拜。 柳云瑶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了柳瑜飞的院子。 小杜则在临走之前,若有所思的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处大门紧闭的书房,脚步迟疑的跟上远去的柳云瑶,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的冉宅,冉秋念和萧殷也在思索着找回金嬷嬷,救出抚孤驿站的孩子们的万全之策。 “这几日抚孤驿站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异动,想来是被当日那场骚动给吓着了,以那抚孤驿站背后之人的谨慎之心,想必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冉秋念将手底下人送来的密信放下,他们的人虽然不能潜入抚孤驿站内部,但是却可以在外部游走,再通过潜入其中的小耗子对外传递消息,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们不会一直龟缩其内,若秀姑之前查到的那些事情全部属实,这抚孤驿站的人做这桩买卖已经有许久了,就算他们耗得起,那些准备接手这批孩子的买家却不一定愿意陪着他们耗下去。最迟月底,他们一定会忍不住出动。” 萧殷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冉秋念听了,也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他们继而又说起了被抓走的金嬷嬷。 “那抓走金嬷嬷的人,定然与柳瑜飞有关,只是这些日子我们的人并未发现柳瑜飞的异动,也不见他每日从府里出来去什么地方。” 冉秋念语气有些困惑,难不成他还能在府里挖一个地牢把人偷偷关在里面不成?冉秋念不知道自己胡乱猜测的理由竟然成了真相。 “距离金嬷嬷被抓不过一日,只要那些抓走金嬷嬷的人目的与我们所猜测的一致,他们必然会主动想办法把消息透露出来,引我们前去。” 萧殷所说的这些,也是冉秋念所认同的,可她还是不由得有些着急上火,现在这两件事情全都走到了死胡同,似乎他们一下子从主动的一方变作了被动一房。 而破局之法只有等待,可这等待的时间总是最令人心焦的。 萧殷与冉秋念说完,两人便暂且分开,等人走了,冉秋念便起身清溪的屋子看望她。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清溪与冉秋念许久未见,虽然自从冉秋念恢复记忆之后,两人就时常以书信练习,但说得再多也比不上亲眼见到对方的喜悦。 冉秋念想到自从自己出事之后,便与清溪分隔两地,直至今天才总算重新相见,顿觉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你这丫头,不过数月未见,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瘦多了。” 冉秋念明明比清溪年幼,说起话来却总是老气横秋,可许久未曾听到冉秋念用这副口气与自己说话的清溪竟然半点儿也不觉得生疏,反倒怀念的很。 “小姐,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金嬷嬷,也没能保住您托付给奴婢的白叠子,让冯家人偷了去。” 清溪这次会选择跟着金嬷嬷一起从锦绣城进京,除了思念冉秋念的原因,那白叠子丢失的事情也是一大原因,她是来给冉秋念负荆请罪的。 “傻丫头,那些事情如何能怪得了你?做错事的,是劫走金嬷嬷的人,是冯家那些贪婪成性的小人,你莫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 冉秋念摸了摸清溪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 “对了,小姐。”清溪忽然想起来一般,对着冉秋念说道,“玉儿小姐托奴婢给您带回来的那本手稿,您可看过了?” 清溪的话激起了冉秋念的记忆,她想起来,之前清溪在秀姑房里说话的时候,便提到过,当时大火来得突然,护卫队忙着救火,清溪则是为了去从火里抢出什么手稿,才会使得出事之时,金嬷嬷身边一个能帮把手的也没有。 “我还未曾看过,玉儿都让你给我带了些什么?” 冉秋念疑惑地问起来,说着她便按照清溪说的,找出那本手稿,翻看了起来。 “这……”冉秋念看了几页,忽然有些静默。 “这些都是玉儿小姐亲手写的,还有奴婢这些日子的心得。那白叠子是从番邦商人那儿传来的,想要在我朝推广种植,并不容易,这东西娇贵的很,冷不得热不得,开花之后,很快就会死去一大片,需得日日精心照顾着。” 清溪絮絮叨叨地说着,说起这件事情,她眼底才算是有了些亮色,可她很快就注意到冉秋念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她蓦地顿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冉秋念的神色,开口问道: “大小姐,怎么了?奴婢说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什么,你做得很好……” 冉秋念意识到自己外露的情绪引起了清溪的不安,便立刻合上手里的书稿,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笑意安抚着说道。 可是已经太晚了,清溪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之处,她一时之间甚至都顾不得别的,伸手从冉秋念手中将那本好不容易抢救下的书稿拿回,不可置信的打开看了一眼。 “怎么会这样,这书稿怎么都被熏黑了?这是玉儿小姐煎熬了许久的心血……” 清溪翻看着大片大片字迹全都被熏黑的分辨不清的书稿,眼睛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一副伤心难过的口气,让冉秋念有些不忍。 冉秋念原打算瞒着清溪,不叫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书稿已经面目全非了,谁知还是被清溪敏锐的察觉到了。 “没关系的,这书稿既然是玉儿和你一起写出来,这里面的东西定然已经存在了你二人的心里,这书稿没了,咱们再重新写一本就是了,左右有的是时间。只要人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冉秋念抓着清溪的手,温声安慰起来,但清溪心头的挫败和自责却半点儿没有得到缓解,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对清溪的打击太大,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想通。 “你别多想,好好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冉秋念说完,轻轻从清溪的手里把那本已经面目全非的手稿收了回来,不让她再继续睹物伤心,起身轻轻出了门,留清溪一个人在屋内收拾心情。 “小桃,一会儿帮我去看看清溪,替我劝劝她,叫她好好养身子,别再想那些伤心事了。” 冉秋念走出屋子,叫来小桃,她知道小桃和清溪在锦绣城的时候,就很是交好,便将劝导清溪的任务,交给了性子活泼的小桃。 “大小姐放心吧,奴婢定会好好开导清溪姐姐的。” 小桃拍着胸脯保证道。 见状,冉秋念好笑的点点头,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去替我备上车驾,一会儿我要去林府拜访。” 冉秋念叮嘱完小桃之后,便招来另一个下人,吩咐她去准备出门的马车。金嬷嬷的事儿,她思来想去,总不愿意坐以待毙,必须得有所行动才是。 林府是京城老牌世家,又一向与她交好。 尤其是林菡珊,那丫头性子活泼,喜欢广交朋友,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很是有一番好人缘,冉秋念此番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要请林菡珊帮忙,让京城各处都帮着留心一下金嬷嬷的下落。 马车从冉宅驶出,经过西市街的时候,突然颠簸了一下。冉秋念猝不及防被晃了一下,好不容易撑住车壁稳住身子,这才皱眉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了?” 车夫在外面回应道:“大小姐,这儿有个丫头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差点儿撞在马车上,小的为了躲避这丫头,才紧勒缰绳,惊扰了小姐。” “人没事吧?” 冉秋念一听是因为这个缘故,也不由得提起了心,她伸手掀开帘子,小心查看。 “人应当没事,小的停住马车及时,应该没有撞到实处。” 第269章 传信 车夫一边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应冉秋念的嘱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冉秋念便将手撑在帘子上,在车上遥遥看去,就见车夫走到那倒在地上的姑娘身边停了一会儿,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车夫将人扶起来,那姑娘道了声谢,便转身走开了。 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只不过,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但是两人距离太远,冉秋念也有些难以分辨,便没有当回事。 不一会儿,车夫回来了,脸色看上去有些困惑,见状,冉秋念心念一动,开口问道:“可是那姑娘说了些什么?” “是也不是,那姑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小的将人扶起来的时候,那姑娘偷偷塞了这个给小的。” 车夫一脸犹疑的将手里的那张纸条摊开在冉秋念的面前,若非他已经年过不惑,那丫头看着还不过二八年华,他都要误会什么了,这张纸条显然不是给他本人的。 冉秋念看着车夫手上的这张纸条,伸手接过,便在手里打开查看了起来。 “继续行驶,往林府去,方才的事情,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冉秋念看了一半,便脸色古怪的将纸条合上,出声叮嘱车夫继续开动马车,她自己则坐回了马车里面,放下帘子,彻底遮挡住外面的视线。 她总算是想起来那个撞到马车的姑娘是谁了,这人叫做小杜,是柳云瑶身边的丫鬟,但早与柳云瑶离心,因着自己出手帮过她的家人,便暗地里几次三番帮自己传递消息。 冉秋念先前还未想起来这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这意外之喜。 她打开手上的纸条,重新看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给她猜对了,柳瑜飞这些日子并非没有异动,而是他将人藏在了自己书房的暗室里,所以根本不需要每日到外面查看情况。 “这个柳瑜飞,真是心思深沉。” 冉秋念暗骂道,她将这张纸条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都不失为一个突破的线索。 只是,要如何才能够进入柳宅,潜入柳瑜飞的书房暗室,这一点还要再好好想想。 “大小姐,林府已经到了。” 冉秋念听到马车缓缓停下的声音,便知道林府已经到了。在车夫通报之后,冉秋念便从车上下来,走到了林府门前。 因着前些日子,冉秋念时常与林菡珊一起进出林府大门,门口的小厮早就认得冉秋念的脸了,见是自家二小姐的好友前来,便没有为难,很快就将冉秋念请了进去。 “菡珊姐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冉秋念被引去了林菡珊的院子,还未走到人跟前,她就先出声招呼了起来,语气熟稔自在,如往常一般无二。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冉秋念觉得奇怪,加快速度几步走了出去,正看见林菡珊站在一人身边,赫然就是许久未见的安宁公主。 “安宁,”冉秋念一愣,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话在安宁公主冷淡的视线中转了转,“见过安宁公主。” 林菡珊知道安宁公主和冉秋念不知因为什么,关系冷淡了下来,此时见两人相顾无言,不由得有些为冉秋念担心。 她见安宁公主不说话,便出来打了个圆场:“念儿妹妹今儿怎么想着要来我这儿了?正巧公主来找我商议上元节夜宴的事儿,各家姐妹都要入宫一聚,我原以为要到那时才能再见,今日倒是凑巧了。” “上元节夜宴?”冉秋念见安宁公主神色淡淡,思及原因,倒是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但见林菡珊在其中努力打着圆场,冉秋念也不想林菡珊为难,便就着她的话问了起来。 “不错,念儿是第一年在京城过年,可能还有些不知道吧,这上元节夜宴,每年都会举办,由皇后或是太后娘娘一手操办。” 林菡珊见冉秋念有些困惑,便悉心给她解释起来: “不过,今年因为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太后娘娘又有些精力不济,便将这上元节夜宴全权交给了安宁公主主持。届时京城各家官员的女眷都会被邀请进宫赴宴,大家聚在一道,祭天祈福,也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恒昌。” 听了林菡珊的解释,冉秋念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难怪安宁公主会在此时出现在林府,想必是来求援的。 安宁公主头一次担下这样重的担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自然不能有丝毫差错。而贵女之间,要说谁对这复杂祭礼仪式学的最精深,那便非林家姐妹莫属了。 只是林家长女已经出嫁,安宁公主不便去找林雁雨,好在还有林菡珊,她的学识不比她姐姐林雁雨差多少,帮着安宁公主将上元节夜宴的祭礼应付过去已是足够。 “原是如此,安宁公主秀外慧中,定是能够将这次上元节夜宴办的漂漂亮亮。” 冉秋念目色和善的看着安宁公主,虽然安宁公主与她之间产生了些嫌隙,可冉秋念对安宁公主的印象并不坏,此番话也是出自真心实意。 安宁公主却并未作答,见状,林菡珊眼珠子转了转,接过话柄笑着说道: “其实,说到这些繁琐的祭礼仪式,念儿妹妹师承金嬷嬷,想必对这些事宜并不陌生,若是……” 林菡珊把话往冉秋念和安宁公主身上引,想要以此缓和两人之间越发冷淡的关系,谁知,安宁公主却忽然说道: “本公主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需得尽快回宫了,晚些时候,本公主再来找林小姐商议这些事程。” 安宁公主知道林菡珊的意思,也知道冉秋念对宫廷祭礼这些繁琐的事程了解颇深,有她和林菡珊一起帮忙,这次祭礼定然能办的完美无缺。 但安宁公主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想起自己那日在温泉外看到的一幕,安宁公主又是嫉妒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被背叛愚弄的难过。 她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便出声吩咐宫人被车马起驾回宫,谢绝了林菡珊和冉秋念相送的打算,带着贴身宫女莲心转身离开。 冉秋念目送安宁公主离开,等人走了,冉秋念和林菡珊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林菡珊苦笑着说道:“你和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林菡珊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说安宁公主与洛安郡主那些个皇室子弟不一样,她性子率直爽快,待人和善,冉秋念也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利性子,两人不该是现在这般相处。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冉秋念摇摇头,不愿多说,林菡珊见状,也就体贴的不再多问。 “对了,还未问过念儿妹妹今日突然过来,都不曾提前告知一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菡珊正色问道。 若非冉秋念来的突然,也不至于会与安宁公主正面撞上,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气氛闹得僵了些。 “不错,今日贸然来打搅,实在是有一件万分紧迫的事情想要拜托菡珊姐姐出手相助。” 冉秋念被林菡珊问起来意,也不含糊,以两人的交情,也不必太过客套,她直接将自己的来意全数告知,忧心忡忡的说道: “现如今金嬷嬷不知身在何处,我虽有些猜测,但也拿不出十足的把握,多耽搁一天,金嬷嬷就多一分危险,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还望菡珊姐姐帮我。” 冉秋念语气诚恳,让林菡珊有些恻然,她正欲开口答应下来,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说话声,安宁公主竟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了。 “你们说什么?金嬷嬷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是谁抓了金嬷嬷?” 安宁公主原本是打算直接起驾回宫,可是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一些还未说清楚的事程,虽然有些不愿意面对冉秋念,却还是别别扭扭的带着莲心转身回来。 谁知道两人刚走到院子边上,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莲心,在外面守着。” 安宁公主面色冷凝下来,金嬷嬷与她有半师之恩,她一直记挂在心,现在听说金嬷嬷有难,她如何能够视若无睹? 把莲心留在外面守着,安宁公主几步走到院中,在冉秋念和林菡珊身边站定:“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本公主?” 这话却是明明白白对着冉秋念说的了。 冉秋念默然,她与安宁公主闹僵之后,便许久未能见面,往日都是安宁公主来找冉秋念,如今她不来了,宫门深深,冉秋念一个外女又如何能说进宫就进宫? 更何况,安宁公主摆明了不愿意再见到冉秋念,她就算拜托祖母帮她递牌子进去,想来安宁公主也不会同意见她的。 许是猜出了原委,安宁公主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揭过此事不提,但却始终放不开金嬷嬷被抓一事。 “先前你说有所猜测,是不是知道是谁抓走了金嬷嬷?” 安宁公主出声追问起来。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胡乱猜测,若是猜错了,难免……”冉秋念有些犹豫是否该把柳瑜飞做的那些事情告诉安宁公主。 这件事情说与林菡珊知道倒没什么,可安宁公主出身皇室,一个不好,这件事情便要闹大了。 第270章 联手 “你只管说,无论你的猜测是真是假,总得试试才能知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公主与你一起承担,本公主都不怕,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安宁公主倒是不管这些,救人要紧。 冉秋念略一思索也觉得有理,便将自己发现的那些线索都说了出来,这件事情若是有安宁公主出手,可比林菡珊的作用要大的多。 “柳瑜飞?”安宁公主皱眉说出这个名字,显然并非没有听闻。 “我在齐若云身边见过这个人,似乎很得齐若云的看重。你确定绑走金嬷嬷的人就是这个柳瑜飞?” 安宁公主有些不解,她实在难以想通,为何柳瑜飞要绑架金嬷嬷,他在齐若云手下做事,一举一动都代表了齐若云的意思,绑架金嬷嬷这件事情若非齐若云授意,便是他与金嬷嬷的私人恩怨。 “我去问问齐若云,我记得你说的这个柳瑜飞是齐若云手底下的人,这件事情有齐若云帮忙,可比我们几个在这里合议半天要有用的多。” 听着安宁公主的打算,冉秋念只能苦笑着拦住她:“若是这件事情这样便能迎刃而解,又何需惊动公主大驾?” 冉秋念的话让安宁公主停住脚步,微微皱眉,深思了起来。 “办不成,还是齐若云授意柳瑜飞绑走金嬷嬷的?这太荒唐了,金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从不与外界接触,更别说得罪国公府了,齐若云有什么理由派人绑走金嬷嬷?” 冉秋念就知道把这个件事情告诉安宁公主之后,定然会牵扯到这些解释,她无法告诉安宁公主那些对于齐若云背地里真实面目的猜测,只能含糊的说道: “到底柳瑜飞是小公爷手底下最亲信的人,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惊动小公爷的好。” 安宁公主狐疑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虽然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却知道冉秋念对这件事情了解最多,她说的话总是有几分深意在的,便没再提要去找齐若云的事儿了。 冉秋念见状,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还不知道齐若云在这件事情里究竟插手多少,此时若是能把事态控制在他们与柳瑜飞之间,倒还好解决。 若将皇室和国公府都牵扯进来,这件事情恐怕就要闹得有些不好收拾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安宁公主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便干脆将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交给了冉秋念和林菡珊去合计,想看看她们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硬来,必须智取。若是我得到的这条线索没错,按照这纸条上写着的,柳瑜飞书房里的那间密室必定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冉秋念顿了顿,见安宁公主和林菡珊的注意力都被自己调动了起来,便继续说道:“不论那底下藏着什么,总要探明之后再做论断。” 话虽如此,冉秋念心里却已经有了决策。以她对柳瑜飞那小心谨慎的性子的了解,他那种人,若要藏一个人,把人藏在哪里都没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的放心。 冉秋念几乎可以断定,金嬷嬷必然被柳瑜飞藏在了那间书房暗室下面的地牢里。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探一探他的书房密室里究竟有些什么。” 安宁公主拍板决定,可是林菡珊却思索的更多。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潜入柳瑜飞的书房而不被发现呢?” 冉秋念思索了一下,眼神从林菡珊身上转到一旁的安宁公主身上,忽的一亮,安宁公主莫名其妙的看了冉秋念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只怕还真要劳动公主大驾了。” 冉秋念意味深长的说道。 几人合计了一下,便定下了一个营救金嬷嬷的法子,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一一记下,安宁公主这才起驾回宫。 冉秋念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与林菡珊道别之后,也匆匆回府,把她们的计划说给了萧殷听。 “此计虽然有些大胆,但倒也并非不可行。” “真没想到安宁公主也愿意插手营救金嬷嬷这件事情,有了她的帮忙,我们一定可以顺利将金嬷嬷救出来。只是,公主这般仗义,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冉秋念语气有些惆怅,萧殷听了却摇摇头,对冉秋念说道:“念儿不必多想,你并未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公主对我的心思,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萧殷语气这般笃定,倒让冉秋念有些想不明白。 “殷哥就这般肯定公主对你并非男女之情?我瞧着公主倒像是还有些耿耿于怀。” 面对冉秋念的疑惑,萧殷摇摇头,并未做声,心里却清楚得很。 他并非木头,安宁公主对他的态度萧殷感受得到,可正因为此,萧殷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安宁公主对他是仰慕大于倾慕,不过是小女儿心态,还分不清仰慕和倾慕的分别。 这些话便压过不提,第二天一早,冉秋念便与萧殷顾峥从冉宅出发,与安宁公主在柳宅附近的茶楼内碰面。 “见过安宁公主。”冉秋念被莲心引入公主所在的雅阁,对着她俯身行礼。 安宁公主抬眼看到许久未见的萧殷,眼神闪过一抹复杂,她很快开口说道: “行了,今日既然是来救金嬷嬷的,这些虚礼大可不必在意,都坐下吧,我们商议好该如何行动,便趁着柳瑜飞还未回到府内,将金嬷嬷尽快救出。” “说到这个,冉小姐可是能够保证,在申时之前不会回来?” 安宁公主虽然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冉秋念对自己的欺骗,但为了救出金嬷嬷,她暂且顾不得这许多,沉声问道。 “这消息是从柳宅传出来的,柳瑜飞书房的那个暗室也是此人将消息传回,这消息应当是可信的。我也派人前去国公府打探了,今日柳瑜飞确实去了国公府面见齐若云。” 冉秋念将自己的判断说出,闻言,安宁公主点点头,放下了心来。 只要柳瑜飞不在府内,他们的计划就有很大的几率成功,冒得风险也会小很多。 “既如此,那本公主就先过去了。” 安宁公主起身离开,冉秋念也跟了过去,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们二人在明,萧殷和顾峥在暗,使一招声东击西,借此将柳宅的视线混淆,好让金嬷嬷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带出去。 “坊间可都在传言我与你已经决裂,今日突然一起出现在柳宅,借口探望病中的柳小姐,你就不怕柳宅上下生疑?” 安宁公主与冉秋念一同坐上了车架,在马车慢慢向着柳宅门口行去的当口,安宁公主忽的开口问道。 “公主也说了这只是坊间传言,而传言大都是不可信的。”冉秋念愣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说道,“况且,柳宅越是手忙脚乱,于我们越是有利。” “安宁,其实当日那件事情,我并非有意……”冉秋念看着安宁公主冷淡的侧脸,忍不住开口想要和她好好说清楚她们之间的误会。 “公主,车架已经到了。”莲心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在马车外面出声禀报,同时也不经意的打断了冉秋念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 “该下马车了。” 安宁公主原本稍稍有些缓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冷凝起来,她淡淡的说了一声,便从马车上率先走了下去。 冉秋念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也跟着从安宁公主身后走下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柳宅大门前的守卫并不认识公主的车架,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停在府门前,顿时有些不快。 “放肆,我们是安宁公主的车架,快快去禀报你们主子,我们公主今日可是特意来看望你们家小姐的。” 莲心轻叱一声,上前与那两个没见识的小厮说起话来。 “公主?公主怎么会到府上来?” “快点去禀报夫人和小姐。” 两个小厮心下大惊,看这一行人气势非凡,且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冒充皇族?这定然就是安宁公主的车架不假了。 虽然已经派人前去通报了,但是区区柳宅怎么敢让安宁公主在门外等着?剩下的那个小厮赶忙将安宁公主一行人请进了前院正厅,又派人上了茶水点心,等着后宅闻讯匆匆而来的柳如眉赶到。 “不知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赎罪。” 柳如眉虽然自诩见多识广,可还真没有独自面见公主的机会,此时府上主事的冉霖和柳瑜飞全都不在,再看到端着架子高居上座且面色冷淡的公主之后,柳如眉一颗心里更是忍不住打起鼓来。 听门房说,这公主今日是来探望她家云瑶的?她怎么不知道云瑶何时与安宁公主攀上了交情?若是有公主这一层情分在,云瑶的亲事又何至于这般坎坷? 柳如眉惊疑不定的想着,一时间竟然忽略了站在安宁公主身后的冉秋念。 “本公主听说,这几日柳小姐身体抱恙,卧床不起,我虽然与柳小姐素无交集,但受人所托,正好途径于此,便过来看看,柳夫人不必紧张,本公主今日是以客人的身份过府探望,那些虚礼便能简则简。” 第271章 疑窦 安宁公主并未说明自己究竟是受谁所托,柳如眉有心想要问,可看着安宁公主冷淡的面色又有些不好开口,公主既然没有明说,定然是另有打算,她若是贸然开口刨根问底,岂不是太过不识好歹? 更何况,这事儿其实也不难推测。和柳云瑶交好,又能够说的动安宁公主的主,满京城也找不出多少个,柳如眉忽地心口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安宁公主莫非是受小公爷所托,前来探望云瑶的?柳如眉不着痕迹的按了按砰砰乱跳的心脏,小公爷此举,莫不是当真对她家云瑶有意不成? 任凭柳如眉在这里如何胡乱猜测,安宁公主点到为止,侧首对着冉秋念示意来了一眼,冉秋念会意,上前说道: “柳姨娘,别来无恙,听说柳姐姐病了许久,我今日便与公主一起过来看看她,她现在可能起身见客?” 冉秋念从安宁公主身后走了出来,笑意吟吟的看着柳如眉,直到这时,柳如眉才意识到冉秋念的存在,她面色微变,但很快就维持住了往日的风度,压下心头的猜忌,温温柔柔的对着冉秋念问好。 “云瑶若是知道念儿来看她了,定然会很高兴的。可惜这些日子云瑶身子不便,怕是不能起身过来待客,要让公主和念儿白跑一趟了。” 若是只有安宁公主一人倒也罢了,可再加上一向与她们柳家人不对付的冉秋念,就由不得一贯多疑的柳如眉多想了,她不着痕迹的改变了主意。 冉秋念早就知道柳如眉会有这样的回答,是以先前便已经和安宁公主商量过此时的对策,就听安宁公主冷哼一声,不悦道: “本公主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本公主也不与你为难,既然柳小姐不能起身待客,我们亲自过去一趟也是一样的。有劳柳夫人带路了。” 安宁公主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了身,不管柳如眉如何反应,率先走了出去。几步之后,才停下脚步,催促的看着愣在原地的柳如眉。 “这,这……”柳如眉没想到这传闻中脾气极好相处的安宁公主会有此一出,一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见她目露不耐之色,柳如眉也不敢耽搁,只好捏着鼻子过去给人带路。 “公主请,容我先派人给云瑶传个信,让她梳洗一番,免得她一身病容冲撞了公主。” 柳如眉说着,招来一个丫鬟,对她耳语了一番,将人赶去后宅报信,冉秋念和安宁公主看了,也并未生疑,她们的目的本就并非柳云瑶,自然也不怕柳如眉派人提前报信。 谁知那丫鬟离开之后,却并未立刻前往柳云瑶所在的后院,而是先找来了一个前院的小厮,对着他叮嘱道: “快些传信出去,到国公府给大少爷报信,就说公主和冉秋念突然来访,夫人觉得不对劲,还请大少爷速速回府。” 小厮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开。那丫鬟这才调转脚步,从前院抄小路往柳云瑶的院子赶去。 “这会儿柳宅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咱们这儿,表哥他们应该已经顺利潜入进来了。” 趁着柳如眉不在身边跟着的当口,冉秋念对着安宁公主压低声音说道。 “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去就看你们了。可别在这个时候拖本公主的后腿。” 安宁公主别别扭扭的说道,话虽说的有些难听,但却难掩担忧,让冉秋念心下一暖。 “公主放心。” 冉秋念轻声说完,便不再出声。柳如眉便在此时几步走上前来,与安宁公主和冉秋念走在了一处。 “这边转过去就是云瑶的院子了,公主请。” 柳如眉特意带着安宁公主和冉秋念绕了原路,磨磨蹭蹭的终于走到了地方,三人踏入柳云瑶的院子,在屋内看到了“久病卧床不起”的柳云瑶。 “云瑶见过安宁公主。我身子不适,不能起身行礼,还望公主恕罪。” 柳云瑶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倒真像是生了病的样子,若非冉秋念从小杜那里得到过消息,知道柳云瑶根本没病,只怕也会相信一二的。 安宁公主也并非真的在乎柳云瑶是生病还是没病,她按照事先说好的那般,与柳云瑶不咸不淡的说着话。 柳云瑶思索着方才柳如眉派人传话时,暗示的那些话,这安宁公主当真是齐若云请来代为探望的吗? 望着安宁公主不咸不淡的脸色,柳云瑶心思快速的转起来,她抿了抿唇,若真是如此,她接下去的计划倒是好实施下去了。 “夫人,老爷回府了。” 安宁公主正与柳云瑶说着话,冉秋念忽然听到侍女进来给柳如眉报信,冉霖回来了。 冉秋念眼珠子一转,与安宁公主对视一眼,看着柳如眉笑说道:“父亲既然回来了,我身为女儿,许久未见,该是要前去请安的。” 柳如眉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冉秋念不是早就和冉霖关系闹僵了吗?往日也不见她过来献殷勤,今日却这般好心,真是古怪。 “这是自然的,老爷定然也很想念念儿小姐了,来人,带念儿小姐去老爷那边。”柳如眉以冉秋念对府内路径不熟为理由,招手喊来了一个下人。 原本守在屋外的小杜见状,主动走上前去,担下了这个引路的位子。 “奴婢小杜,小姐请跟奴婢这边走。” 冉秋念看着这个走出来带路的婢女那张熟悉的面容,认出这人就是给自己送信的那个,便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与安宁公主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小杜一路离开了柳云瑶的院子。 “小姐,这边走近一些。” 小杜指了指前面一条小径,冉秋念颔首,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去,很快就在众人的眼睛里消失了踪迹。 “小杜,带我去柳瑜飞的书房。”冉秋念站在人迹罕至的假山后面,低声与小杜说道。 “大小姐,柳少爷虽然人不在府内,但是他的屋子里把守很严,您一个人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小杜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要把我送到柳瑜飞的院子附近,我只身过去。若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中途与你走散,我是无意中走到柳瑜飞院子的,再将我接回去就是。” 冉秋念把自己的盘算说给了小杜听,没有告诉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出手营救金嬷嬷的人还在后面。 “既然如此,那奴婢便带小姐先过去看看。”小杜咬了咬牙,点头应下来,转换了路线,带着冉秋念避过一路上的下人,悄悄往同在前院的柳瑜飞的屋子。 “前面就是柳少爷的院子了,奴婢不方便过去,只能将小姐送到这儿了。” 小杜停下脚步,对着冉秋念示意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了,若是我此番能将金嬷嬷救出来,定然会厚谢你的。” 冉秋念站在小杜身后望了望那把守森严的院子,眯了眯眼睛,对着身旁的小杜说道。 “只求小姐能救奴婢出这苦海,其余的便不再指望了。”小杜苦笑着说道,一开始她还以为在柳云瑶手底下做事是一件多好的差事,柳小姐性子和善,待他们这群下人也从不随便打骂。 可谁知那些都是柳云瑶装出来,在锦绣城的时候,他们与冉家人同住在一起,柳云瑶还能收敛一二,可自从来了京城,住进了柳宅,柳云瑶对她们更是不当人看,动辄打骂,苦不堪言。 小杜早就存了离开的念头,却无奈家境贫寒,出不起这赎身的银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冉秋念身上,主动帮她传递消息。 “放心吧,事成之后我会按照约定把银子给你,到时候你是要赎身还是做什么,但凭你自己决定。” 冉秋念知道自己和小杜虽说还有着一层恩情在,但维系着她们之间约定的可不是这虚无缥缈的恩情,还是实在的银子。 有的时候,银子可比人心要更能让人把握的。 “多谢小姐。”小杜感激的说道。 冉秋念安抚下了小杜,转头看向把守森严的柳瑜飞的院子,微微皱眉。 “得想办先把门口那两个守卫给支开才是。” 冉秋念知道,门口这两个守卫只是第一层防卫,那院子里面还有更多眼线,她只身一人根本难以靠近柳瑜飞的书房,更别提还要在里面找到密道和暗室。 好在她也不需要做到这些,只要她能做出一副认真营救的样子,迷惑住柳瑜飞的视线便足够了。 “小杜,你在帮我最后一件事情。”冉秋念想了想,侧头对着小杜说道。 小杜抬头与冉秋念对视上,听了她说的那些话犹豫的点了点头。 “二位大哥,你们可有看到念儿小姐的踪迹?我应夫人之命带她到前院拜见老爷,谁知半道上与念儿小姐走散了我寻了她许久都不见人影,不知她可往你们这边来过?” 小杜面色焦急的走过去,在那两个把守在柳瑜飞门前的小厮跟前问道。 “念儿小姐不见了?”这两人显然也是跟着柳家人从锦绣城一路过来的,立刻反应了过来。 第272章 折返 “可不是吗?刚才还在我身边,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才好?二位大哥,人就在这附近丢的,你们二位可否帮我一起找找?” 小杜对着这两个小厮请求道。 “就在这附近?”小厮犹豫的问道。 “没错,就在这不远处,你们帮我一起找找,兴许还没走远。多谢二位大哥了。”小杜说着,便伸手催促着两人与她一起离开了柳瑜飞的院子大门。 “我们就帮你找一会儿,可不能擅离职守太久。” 小厮叮嘱着说道,随即三人越走越远。 眼看着门前防守空了下来,冉秋念快速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趁着四下无人,抬脚跨进了柳瑜飞的院子。 本以为院子里面的守卫应当十分森严,自己很难靠近书房几步,可谁知进屋之后才发现,一切与她所想的有些不同。 柳瑜飞的院子里并没有多少把守的下人,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扫洒庭院的几个下人,主屋和书房门口都没有派人把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柳瑜飞果真聪明,可惜,他今日恐怕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冉秋念思索着,避开庭前扫洒的下人,几步走到了柳瑜飞的书房内,伸手推开了大门。 “你在做什么?” 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阻止了冉秋念的动作。 她微微一顿,转过身来,正对上站在院门口冷眼看着自己的柳瑜飞的眼睛。 “冉秋念,你想要做什么?”柳瑜飞见自己果真没有认错人,这忽然出现在他书房门口的,正是冉秋念。 “怎么?我来给父亲请安,还用得着和你提前通报不成?” 冉秋念也不惧怕柳瑜飞的冷脸,冷哼一声,语气比柳瑜飞还要不善。 “给父亲请安?既然如此,你为何偷闯进了我的院子?” 柳瑜飞寒着脸靠近冉秋念,在她身前站定。 “什么你的院子我的院子?我怎么知道这里是你的院子?我与带路的丫鬟走散了,就想着先自己随便找找,谁知道父亲在你这柳宅里竟然连主院也住不上,你身为人子,堂而皇之住进了主院里,还好意思怪我走错地方?” 冉秋念理直气壮的质问起柳瑜飞来,把柳瑜飞气的额头青筋微起:“既然是来找父亲的,现在就请你给我出去,来人,把冉秋念带去父亲的院子。” “这次可要注意把人看好了,若是再让冉秋念走丢了,我可要拿你试问。” 柳瑜飞懒得和冉秋念掰扯下去,伸手随便点了一个人,让他把冉秋念带走。不论冉秋念今日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柳瑜飞都不想再让这个麻烦的人继续留在他的书房门前。 “嗤,你以为谁稀罕待在你的院子里不成?不用人送,我自己会走。” 冉秋念气冲冲的从柳瑜飞身前走过,往院子外面走去。那被柳瑜飞点出来的下人对上柳瑜飞的眼神,点点头,立刻追在了冉秋念的身后,看着人不让她再次“走丢”。 “念儿小姐?念儿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奴婢好找,您可千万不要再乱跑了,差点儿那奴婢给吓死。” 小杜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她几步上前,走到了冉秋念身边,把人接了过来,对着那陪她一起从柳瑜飞书房里出来的小厮出声道谢。 “行了,本小姐有人引路,用不着你们了,都回吧,省的一会儿你家主子又要在那里说三道四了。” 冉秋念向来与柳瑜飞不对付,此时也不在乎言语上得不得罪,左右她都已经被人抓了个现行,与其心虚理亏,不如做出这样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柳瑜飞一时之间不好做下论断。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小杜连忙说道:“这位大哥你放心吧,我受夫人所托要把小姐送到老爷那儿去,先前的事儿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闻言,那小厮这才点头回去复命。 “行了,咱们也走吧,再耽搁下去,父亲该不耐烦了。”冉秋念催促道。 “念儿小姐,这边请。”小杜将冉秋念引上大路,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慢慢往冉霖所在的地方赶去。 “你不是说柳瑜飞申时之前都不会回府吗?为什么他现在就回来了?”等到两人走的远了一些,冉秋念这才皱起眉头低声问起来。 “柳少爷回来了?”小杜心下一惊,她原本还以为冉秋念是被院子里的小厮发现,才被请出来的,没想到是撞上了正主,“奴婢也不知为何。” “小姐莫不是怀疑奴婢不成?奴婢先前确确实实听到柳少爷对柳小姐说过,今日申时之前都要不会回府。” 小杜一时情急,语气便有些激动。 “噤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给我传的消息吗?”冉秋念低声说道。 小杜应声闭嘴,面上有些讪讪,好在附近并未有人路过,她冷静下来,这才重新开口说道:“那我们这下该怎么办,柳少爷性子精明厉害,不比其他人,有他在府里,事情可就难办了。” “既然今日不是个动手的好时机,那就等下次机会。左右人还在这府里,机会总能找到的。” 冉秋念沉声说道,注意到小杜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心下了然,对忐忑不安的小杜说道: “你放心,今日虽然没能成功把人救出来,但是我答应你的那些好处不会收回去,等我和公主离开之后,我便会派人将银子送到你的家人手上。” 听冉秋念保证过后,小杜这才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那便多谢念儿小姐了。”她还真怕冉秋念觉得她办事不利,不肯按照两人原先约定的,给她赎身的银子。 “念儿小姐,这里就是老爷的院子了,您请进。” “去通报一声,就说念儿小姐前来给老爷请安。”小杜叫住一个小厮,吩咐他去给冉霖通报一声。 “老爷先前已经听说了消息,正在堂内等着,小姐可以直接过去。” 那小厮指了指堂屋所在位置,恭声说道。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去见父亲。” 冉秋念想到自己先前打听到的消息,在这柳宅内,虽然冉霖还被尊称一句老爷,和柳如眉住在同一座院子里,可是实际上,这家的主事人早就不是冉霖了。 光看这柳宅的主院正屋内住着的是柳瑜飞这一点,便足以让人看出冉霖在这里的处境和地位。 冉秋念虽然对冉霖这个父亲早已失望透顶,看他被自己最看重的妻子儿女排挤冷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还是不由得有些唏嘘。 “父亲,许久未见,您还好吗?念儿今日来探望柳姐姐,听说您回府了,特来给您请安。” 冉秋念走进屋子里,抬眼就看见冉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这才从锦绣城进京不到半年,冉霖的鬓间已经染上了几缕白发。 “念儿来了?坐下吧,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母亲她近来身子还好吗?” 冉霖抬眼看到亭亭玉立的冉秋念,神色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先夫人,冉秋念的亲娘。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仿佛此刻才有些后悔起来,可惜看着冉秋念看似热络实则疏远的眼神,冉霖知道,有些事情,因为他的糊涂,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祖母的身子很好,劳父亲挂心了。” 冉秋念看着冉霖那副想要弥补什么的样子,微微垂下了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也没有回应冉霖对自己的关心,只捡着祖母的事儿说了一两句。 之后,便是相顾无言,一时气氛有些凝滞,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冉秋念心下有些悲哀,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与父亲无话可说了? “咳咳,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冉霖有心想与冉秋念多说几句,却不知还能说点什么,只好轻咳两声,出声结束了这段并不算长的对话。 “晚些时候我还要出府办些事情,念儿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早些回去吧。安宁公主还在云瑶那里,别让公主久等了。” 冉秋念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在离开屋子的一刹那,冉秋念心头还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小杜,送我回后院吧。”冉秋念招来门前等候的小杜,两人重新回到了柳云瑶的院子。 另一边,再把冉秋念送走之后,柳瑜飞将先前守门的两个下人叫到近前,冷声质问起来:“我让你们两个在门前守好,你们人都去了哪里?怎么会让冉秋念轻而易举进到我的书房里去?” 若非自己收到母亲传信,想起关在书房地牢里的那个老太婆,匆忙赶回来,只怕这会儿人已经被冉秋念救出去了。 只是,有一点让柳瑜飞有些不解,这冉秋念是如何知道他把人藏在了自己书房的地牢里?难不成真像冉秋念自己说的那样,她只不过是凑巧走到这里,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们也是听说这念儿小姐不见了,所以才去帮忙找人的,谁知道……”两个小厮连忙喊冤。 第273章 通风 “就是就是,若不是大小姐院子里的小杜拉着小的们去帮她找人,小的们怎么敢擅离职守?大少爷赎罪。” 小厮你一言我一语,生怕解释的晚了,被柳瑜飞抓到错处下手惩治,想起那些犯了错被处罚的下人的下场,两个小厮都有些不寒而栗,纷纷后悔起来之前答应小杜帮她找人的决定。 “柳云瑶院子里的小杜?”柳瑜飞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里有些深思,“去查查这个丫鬟。” “是,大少爷。”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柳瑜飞这番口气看来是不打算追究他们了,两人赶忙领命下去,生怕柳瑜飞改变了主意。 等到人都散了,柳瑜飞这才静下心来,抛开刚才看到的冉秋念不管,以他的性子,虽然知道人还在地牢里没被救走,却总有些不放心,必须亲自下去确认一眼才行。 他四下看看无人,这才推开书房的大门走进去,在书架后面的暗格上按了一下,打开了2密道的机关,小心谨慎的走了下去。 “看清楚了吗?” 顾峥对着萧殷低声说道。 “机关就在书架顶层第二格。” 萧殷与顾峥一早就在冉秋念闹出动静的时候,悄悄潜入了院子里,躲在暗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虽然柳瑜飞比预计的时间回来的早了些,但一切都还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并未太过超出预料。 “看来念儿猜的还真没错,这柳瑜飞果真是个谨慎聪明的性子,知道有人闯入书房意图救出金嬷嬷,不管人有没有被救出来,以柳瑜飞的性子一定会再去检查一遍,我们就可以借此机会看清楚密道的机关究竟藏在哪里。” 顾峥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说道。 等到看着柳瑜飞从密道里重新出来,转身离开院子之后,萧殷和顾峥这才开始动手。 两人从隐身之处出来,按照柳瑜飞先前的动作,转动了密室的机关,暗道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密道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这里是一片昏暗的走道,走势是往下的,随着两人慢慢往下走,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看清楚这四周是一片未曾装饰的石墙。 在下面,忽然有风声传来,还有断断续续的水花声,拍打在石墙的面上,只是这水花声音微弱,时隐时现,并未发现源头所在。 萧殷和顾峥并未在意这些声音,而是加快脚步走到了密道的最里面,一间地牢出现在眼前,而在最里面背对着二人,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 从身上的衣服来看,这就是被掳走的金嬷嬷了。 “金嬷嬷,我们来救了,快跟我们离开。” 顾峥几步走近被锁着的金嬷嬷,伸手要去解她身上的锁链,可是金嬷嬷却充耳未闻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萧殷觉出了几分不对:“顾峥先等等……” 异动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柳瑜飞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暗道最后一级阶梯上,伸手拍下了墙面上的机关。 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仿佛悬在空中的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滚滚落下。顾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将那个背对着他们独坐在地牢里的老人翻过身一看,入目的赫然是一张枯败腐朽的陌生面孔。 “这不是金嬷嬷,我们上当了。” 顾峥大惊,眼前这人不说面容上与金嬷嬷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那副死气沉沉的面容和身上隐隐带着的腐臭无不表明了,这人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敢闯入我的地牢,就代替这个死囚永远留在这里吧。” 柳瑜飞冷声说完,留下被堵死的地牢入口,转身离开了密道。 他早就意识到不对劲,方才下来的时候已经将那老太婆从另一条密道转移,留下的这个是事先准备好的死囚,没想到这两个人果真上钩。 虽然距离太远,加上地牢里光线昏暗,柳瑜飞不能分辨出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劫狱之人究竟是谁,但是不论这两人是谁,能够被冉秋念相信,请来助她救人,定然是冉宅那边的亲信之人。 或许萧殷也亲自来了,柳瑜飞畅快的想着,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这地牢的入口已经封死,很快这里面的空气就会彻底用完,留在里面的这两个人将会以最痛苦的方式凄惨死去。 直到生命的最后,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在这幽深昏暗的地牢深处,这两个无声无息死去的人。 “该死的柳瑜飞,竟然被他给骗过去了。” 顾峥愤怒的一拳砸在石墙上,发出沉重的一击。 可惜被堵死的石墙纹丝不动,只有几块碎石头随着顾峥的愤怒溅落在地。 萧殷面沉如水,在柳瑜飞的声音出现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萧殷,这下可怎么办,柳瑜飞把后路堵死了,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柳瑜飞是存了心思要将他们关死在这地牢里,这堵住大门的石墙定然十分厚重,就算他们耗尽内力,只怕也不可能击穿这些石墙。 “你还记得,我们先前下来的时候,听到的水声和风声吗?” 萧殷从一开始就冷静的可怕,他细细思索,方才柳瑜飞按下的机关只是堵死了那条通向他书房的密道,可是他们之前听到的风声水声却并不是从书房那里传来的。 “当然听到了,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顾峥还未反应过来,他凝聚内力在手上,以手握拳,用力的砸在被堵死的石墙上,几拳下去,也不过是打破了一层石墙外皮,杯水车薪。 “先不要浪费内力了,若是我所猜测的是正确的,一会儿还要用到你这些内力,先保留一些体力。” 萧殷出手拦下发泄的顾峥,沉声说道。 顾峥听了萧殷的话微微一愣,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惊喜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 萧殷点点头,把自己的猜测一一告诉了顾峥。 “你是说,这座院子原本是一个江洋大盗置办的?”冉秋念和安宁公主从柳云瑶那里走出来,放松下来的两人随意说着些闲话,打发时间,等着萧殷和顾峥回来。 “不错,那江洋大盗生性狡猾,把狡兔三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最后还是老国公爷出马,才将人抓了回来,那大盗的所有财产全被朝廷抄没,充入国库。为了犒赏老国公的功劳,先皇就把这座宅子赐给了老国公。” 安宁公主倒也不在意多与冉秋念说这些陈年旧事,萧殷和顾峥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她心里已经有些焦躁,只能用这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没想到这宅子几经辗转竟然落到了柳瑜飞的手上。也不知道这柳瑜飞和那江洋大盗相比,究竟谁更狡诈一些。” 冉秋念忍不住讽刺道,也不知道柳瑜飞在搬进这座宅子之前有没有从送他宅子的小公爷口中打探出来这宅子的过往。 “我就说好端端的正经人家,谁会在书房挖一间地牢出来。”冉秋念摇摇头。 “莲心,什么时辰了?”安宁公主语气有些焦躁,与冉秋念说完了这宅子的历史之后,便不知还能在说些什么。 “回公主的话,现在已经快过申时了。” 莲心看了一眼天色,对着安宁公主说道。 “都这个时辰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怎么萧殷和顾峥还没有动静?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安宁公主胡乱猜测起来。 “以表哥和殷哥两人的身手,就算不能救出金嬷嬷,想要全身而退应当是不难的。”冉秋念虽然也有些担心,但看到安宁公主焦躁的眼神,还是按耐下自己心中焦虑担心,出声安抚起来。 “公主,咱们天黑之前必须要回宫的,您看什么时候起驾回宫?” 莲心见安宁公主似乎执意要等着那两人平安回来才离开,顿时有些急了,他们今日出宫,本就是求了太后娘娘许久才被放行,用的理由还是去林家与林菡珊商议上元节夜宴祭礼的事程。 若是回去的晚了,太后娘娘派人去林宅一问,那可就要穿帮了。 “公主,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天色不早,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您还是尽早回去的好。”冉秋念也跟着莲心一起劝说安宁公主。 “既然如此,本公主就先走一步,若是他们回来了,你可记得要遣人告知本公主一声,我会让莲心和宫门口的侍卫打声招呼的。” 安宁公主不放心的说完,看了看天色,还是摆驾回宫,先行一步了。 这边安宁公主前脚刚走,一个瘦小的身影就偷偷摸摸的靠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冉秋念轻叱一声,叫住了那个在门前鬼鬼祟祟的身影。 “念儿小姐,是你吗?”来人竟然是面色苍白,六神无主的小杜。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冉秋念见来人是自己熟悉的人,便松了一口气,开口把人叫了进来。 “念儿小姐不好了,奴婢刚才打听到柳少爷派人把密室给堵死了,里面好像还关着人!” 第274章 威胁 小杜带来的消息宛如一颗巨石沉沉压在冉秋念的心上,她一下子打翻了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抓住小杜的肩膀说道: “你说什么?柳瑜飞把密道封死了?” 难怪这个时辰了,顾峥和萧殷还没有回来,原来他们是被柳瑜飞给困在了地牢里面出不来了。 冉秋念一下子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密道被封死,就算从柳瑜飞的书房里强闯进去,想要破开这被堵死的密道,只怕也要费上不少功夫。 更何况,柳瑜飞怎么可能会给冉秋念这个机会? “念儿小姐别担心,奴婢还听说了,那条密道不只有一条入口,还有一条通向城郊乱石坡的出口,金嬷嬷就是被柳少爷从密道里转移到了那个地方。” 小杜眼神闪烁的说道,冉秋念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被她带来的噩耗扰乱了心神,一心只想尽快把萧殷和顾峥救出来,哪怕明知眼前是一条绝路,她也必须走上一走。 若是不都尝试一番,怎么知道能不能救出人来?若是顾峥和萧殷真的被困死在了地牢深处,冉秋念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既然如此还耽搁什么?快些带路,你可知道那乱石坡究竟在什么地方?” 冉秋念往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乱石坡是什么地方,她连忙后退几步,一把拉住神色犹疑的小杜,催促着她给自己带路。 “那地方虽然不远,咱们走过去可也要绕上许久的路,奴婢是粗使丫鬟,走惯了路倒也不妨事,可念儿小姐怕是受不得走这么远的路,您在这儿等着,奴婢这就去雇一辆马车来,用马车也能快些。” 小杜说完,见冉秋念没有拒绝,便转身出去找马车来。而在她身后,冉秋念的神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雇马车的银子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一个小小丫鬟说拿就拿得出来的,以小杜一贯在她这里家境贫寒没有什么积蓄的形象,更是不可能连问都不问,就自个儿出去雇马车的。 冉秋念不过是一试,就试探出来方才那番话,定然是有人故意教了小杜来骗自己的。 可是对小杜说的那些话,冉秋念也不敢不相信,若顾峥和萧殷真的被柳瑜飞堵死在了地牢里,那个不知在何处的乱石坡,或许还真是救出他们的唯一一条线索。 “小二,帮我准备下纸笔,越快越好,银子不是问题。”冉秋念丢出一锭银子,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二。 小二接了银子,见冉秋念出手大方,不敢耽搁,立马就将她需要的纸笔送了上来。 “你再替我去送一封信,那人若是看完了信,会再给你两倍于现在的银子,你只管放心去替我把心送到簪花小阁的钱掌柜手里,越快越好,记住了吗?” 西市街距离这里只有两条街,只需要走这么一点儿路,送一封信,就能白得这么多的银子,小二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欢欢喜喜的揣着银子和冉秋念交付的信件转身走了出去。 “一定要尽快啊。”冉秋念不放心的叮嘱道。 “姑娘就放心吧,小的脚程好是出了名的,不消片刻就能给你把信送到。”小二排着胸脯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为今之计,冉秋念也只能寄希望于钱多收到信之后,按照她在信上叮嘱的那般,将人手布置下去。 在那小二回来之前,小杜带着雇好的马车先一步来到了冉秋念的面前。 “念儿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快点出发吧。” 小杜的神色有些闪烁,不敢去与冉秋念探寻的目光对视。 “好,你带路吧。”冉秋念沉下心来,不论小杜在打着什么主意,那个所谓的乱石坡,她都要去探上一探。 冉秋念坐上马车,小杜在外面吩咐那雇来的车夫启程,自己也跟着做在了外面的车辕上,并不与冉秋念坐在一处。 在马车帘子的遮盖下,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抚上了绑在袖子下面的袖箭。 马车缓缓开动,经过街角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一行人从柳宅门前经过,从闹市驶入了荒芜人迹的僻巷,再接着,马车就慢慢向着更无人问询的城郊乱石坡而去。 悉悉索索的水声从耳边传来,冉秋念闻到了从半开着的窗子处传进来的,裹狭着湿润泥土气味的风。 冉秋念知道,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京郊。 冉秋念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心中清楚,自己现在对外还是失忆状态,与柳瑜飞更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想来柳瑜飞应当对自己并无杀心,他将自己偷偷骗到京郊乱石坡,目的为何,冉秋念思来想去,也唯有试探一说。 她做足了准备,无论柳瑜飞如何试探她,尽可放马过来,她绝不会退缩。 “小杜,到了没有?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想明白之后,冉秋念便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出声问道。 “回小姐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乱石坡范围之内,前面就是奴婢跟您说的乱石坡另一个出口了。” 小杜的声音有些紧绷,她自己恍若未觉,冉秋念却听出来几分不对,难不成乱石坡上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人不成? 冉秋念做了无数种想象,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齐若云的身影。 “小公爷,怎么是你?” 冉秋念惊疑不定的看着齐若云,这乱石坡上有一处庄园,正是齐若云的产业,他一早就在这里等着冉秋念的到来,此时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冉秋念,他温和的笑了笑。 “为何不能是我?念儿妹妹长途跋涉,该是累了,不如先到寒舍坐下喝一杯清茶,我们坐下慢慢说话。” 冉秋念摸不清楚齐若云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她冷眼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小杜,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丫头,原以为她是受柳瑜飞指使才倒戈将自己带来此处,谁知道这丫头竟然是齐若云的眼线。 “请吧,念儿妹妹。” 冉秋念拿不定齐若云对自己的态度,这附近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防守,可冉秋念不会蠢到真以为齐若云是孤身一人到此来等着见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公爷请。” 冉秋念与齐若云前后脚走入了旁边的庄园,两人坐下之后,便有侍女上来给二人送茶。 “自从念儿妹妹进京,你我就难见一面,今日倒是凑巧,既然遇见了,定要好好叙叙旧。” 齐若云招人来给冉秋念送上热茶点:“我知道念儿妹妹一向喜欢天香楼的点心,特意派人准备了,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连天香楼的点心都能提前准备好,若是“巧遇”可以巧的这样恰到好处,那全天下再没有什么不巧的的了。 冉秋念皮笑肉不笑的接过茶点放在手边,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小公爷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念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不是什么巧合吧?念儿愚钝,小公爷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还请明示。” 冉秋念不相信齐若云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仅仅只是为了给她尝尝天香楼的茶点,她也不想跟齐若云继续打太极,萧殷和顾峥现在还没有音讯,冉秋念面上不急,心里却焦躁的很。 “念儿妹妹还是这样心直口快,一点儿没有变。” 齐若云笑着说道,被冉秋念直接驳了面子,他也不恼,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耍起脾气来的冉秋念。 “不错,是我让瑜飞派人将你引到这里的。”齐若云笑着说道。 “小公爷这是何意?” 冉秋念皱眉问道。 “瑜飞与念儿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但看念儿这般疾言厉色,看来地牢里被关着的人,对你很不一般,让我猜猜,是不是萧殷?” 齐若云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冉秋念脸色沉了下来。 “既然小公爷知道这都是误会,何不大家各退一步,你把人还给我,念儿也保证不再深究下去。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大家都没有损失,如何不好?” 冉秋念避而不答,既没有承认被关在地牢的是萧殷也没有否认小公爷的猜测,这让小公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齐若云已经不耐烦再跟冉秋念继续耗下去了,寻找圣王宝藏的线索眼看着就在眼前了,冉秋念却像是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总是让他抓不住。 原以为还要再费些功夫,从那老太婆身上突破,谁知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送到了手里,有萧殷在手,他还用担心冉秋念不乖乖就犯吗? “瑜飞是我的手下,我自然是要护着他一些的,念儿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为你做这些事情?” 齐若云的话让冉秋念心中一冷,她寒声问道:“小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念儿妹妹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我的意思?只要念儿妹妹答应入我国公府,我们便是一家人,在瑜飞那里,我也好帮你多说几句好话,或许他就愿意破开密室的石墙,将人给放出来了。” 齐若云直截了当的说道。 第275章 火药 “小公爷这样霁月风光的人物,什么时候也开始强买强卖了?莫不是国公府已经门庭衰落到这个地步,堂堂国公府的未来继承人,前途无量的小公爷,如今也要靠威逼利诱来促成一门亲事了?” 冉秋念冷笑着说道,可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齐若云竟然并未动怒,他摇摇头,好笑的看着冉秋念说道: “念儿妹妹或许是有些误会了,如今这个情况,难道念儿妹妹还有选择的余地?虽然以念儿妹妹的出身,我的正妃之位是不可能的,但一个侧室之位,看在我们两家曾经的情分上,我还是愿意许给你的。” 若说先前齐若云还愿意用自己的正室之位去哄得冉秋念嫁给自己,好借机得到她身后藏着的圣王宝藏的秘密,到了现在,既然他的真实目的已经暴露,齐若云便懒得再继续虚情假意下去。 “只要你点头,将聘书收下,那密室的通道自然就会打开。” 冉秋念听着齐若云厚颜无耻的要求,气的浑身发抖,果然这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前世他尚还不知道齐若云的图谋,傻乎乎的踩入了他用温柔编织的陷阱,害的冉家满门不幸。 今生,她早就知道齐若云的真面目,处处避着他,对他更是从来不假辞色,谁知道最后,竟然还是躲不开这番纠缠。 “原来你接近我,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这个……”冉秋念喃喃出口。 齐若云不知冉秋念这句话的深意,只当她是被眼前一切打击的六神无主了,左右主动权在齐若云手上,他也不怕冉秋念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看来我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冉秋念苦笑着说道,放下了搭在袖箭上的手指,目色沉沉的看着泰然自若的齐若云。 “念儿妹妹也不必自怨自艾,即便我是为了你身后圣王宝藏的秘密才接近于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对你就没有半分情分。” 齐若云见冉秋念似有妥胁之意,面色满意,也不在乎多说几句安抚的话: “你我是打小的情分,与旁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你进了国公府之后,我自然会好好待你,日后,除了正妃之外,后宅之中便是你居长,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齐若云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冉秋念已经不会再相信他的鬼话了:“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冉秋念思索再三,开口说道。 “念儿妹妹想要什么诚意?”齐若云追问道。 “我要先看到殷哥他们。确认他们是安全的,我才会答应你的那些要求,否则我便是与你在此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踏入国公府一步。” 冉秋念说着,将那藏在袖中的尖锐袖箭转动方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暗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手,且齐若云的功夫也不差,冉秋念不能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控制住齐若云,只好用最笨的办法,拿自己来威胁齐若云。 好在冉秋念的判断没错,齐若云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她祖母藏着的圣王宝藏的秘密,所以在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的命可金贵的很,齐若云不敢冒险。 “念儿妹妹别冲动,这密道被封死,想要快速清理出一条能够进出的通道并非易事,你总要给我些时间。” 齐若云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密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二条出口,一经封死,关在里面的人可就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可能还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冉秋念不知道齐若云一开始的打算便是用萧殷的安危诱骗冉秋念答应嫁给自己,其后,萧殷是死是活他怎么会再去多费心思? 至于冉秋念,女人嘛,只要嫁了人,还不是随他如何摆布,那时候就算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齐若云不认为冉秋念会不帮着自己继续套取那圣王宝藏的秘密。 “你先不要着急,等我们把婚事定下,我保证在成亲之前让你看到完好无损的萧殷。” “你的保证我可不敢相信,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刘合。” 冉秋念冷笑着说道,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面色微变,可惜已经太晚了,齐若云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齐若云寒声说道:“你方才说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刘合的事情,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被齐若云这么一问,冉秋念面上便有些不好,她虽然竭力掩藏住自己的异样,但那一瞬间的迟疑还是被齐若云发现了。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早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齐若云脸色有些不好,他先前那些话的前提,都是在冉秋念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可现在他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 冉秋念根本没有失忆,她既然能够记得当日在护城河上他假意答应刘合的要求,却在刘合放松警惕后出尔反尔将之反杀,那么也定然还记得刘合疯狂之下说出的那些秘密。 圣王宝藏虽然诱人,可齐若云更知道他走私铁矿的秘密绝不能被旁人知晓,哪怕这个人是冉秋念也绝不可以。 “念儿妹妹,你可真是让我好生失望。” 齐若云改变了主意,眼中露出了几分刺人的杀意,冉秋念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祥的预感,下一刻,就见齐若云拔出了腰间的一柄长剑。 “轰” 就在冉秋念和齐若云僵持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塌陷了一般,那动静传进了庄园里,把冉秋念和齐若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若云寒声问道,门外跑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看到屋内对峙着的两人之后,那小厮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快速说道: “出事了小公爷,您埋在地窖的那批火药不知为何突然被引燃了,把后院炸平了一大片,火势不小,眼看着就要烧过来了,您快些离开此地。” 冉秋念面色一变,火药?齐若云疯了不成?他怎么会私藏火药在庄园里?先是铁矿,又是火药,齐若云想要造反不成? “我知道了,你们先撤出去,待我收拾了最后的麻烦,自会与你们汇合。” 齐若云将剑尖指向冉秋念,缓声说道。 既然已经被冉秋念知道了他参与铁矿走私的事情,这火药一事也无所谓被她知道了,一个死人,便是知道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齐若云今日已经打定了主意,定要将冉秋念斩杀在这处僻静庄园,让她与即将蔓延过来的大火长眠在一处。 “齐若云,你可要想清楚,我今日是与安宁公主一同出来的,若是我失去音讯,旁人不说,便是公主问责下来,迟早会查到你身上的。” 冉秋念眼看着齐若云提剑想自己走过来,不由得面色一紧,出声拖延时间道。 “公主只知道这是你与柳瑜飞之间的摩擦,何故牵连上我?更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安宁公主与你早就有了嫌隙,她真的会为你出头吗?” 齐若云不耐烦再与冉秋念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他提剑向着冉秋念的心口刺去,眼中有些可惜。 对冉秋念,他自认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到底也是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追逐讨好的姑娘,要说齐若云没有付出过半点儿真心那是假的,可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真心,并不足以使他放过冉秋念的性命。 说起来,从头到尾,齐若云最爱的人还是他自己,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是牺牲任何人都在所不惜。 冉秋念见自己与齐若云说不通,他今日是铁了心要杀死自己,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她咬牙将手臂上绑着的袖箭露出来,对准提剑而来的齐若云放出一剑。 可惜齐若云早就有所防备,冉秋念的这些小伎俩根本不能伤到他分毫,很快,冉秋念的三支袖箭便全都用完了。 “齐若云,看我的毒粉!” 冉秋念说着,从袖子里撒出去一包粉末状的药粉,她故意出声吓唬齐若云,果不其然,齐若云背过身去挡了一下,趁着这个当口,冉秋念转身便跑。 “给我抓住她,杀了她!” 齐若云意识到自己又被冉秋念耍了,顿时脸色有些不好,可是冉秋念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这荒郊野外的,周围有又全部都是齐若云的人手。 看着冉秋念慌不择路的背影,齐若云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以为他知道,冉秋念哪里也去不了,她注定要死在这片蔓延开来的火海中。 “上弓箭。” 齐若云沉声吩咐道,眼看着烈火就要蔓延到他身后的这片庄园上,这里的火势必然会将城里的百姓惊动,等到官府组织了救火的人手过来,他想要全身而退就有些麻烦了。 冉秋念知道自己跑不了多远,可让她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那里,认命般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再一次的到来,她做不到。 第276章 脱险 “念儿妹妹,奉劝你一句,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看在你我祖母当年的情分上,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齐若云扬声说道,他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把弓箭,对着冉秋念的后心处,瞄准。 对齐若云的这番话,冉秋念嗤之以鼻,哪怕是垂死挣扎也好,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命。 利箭破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已经贴在了她的耳边,冉秋念咬牙拼命的往前面跑着,虽然是数九寒天的季节,冉秋念的背后还是渐渐被冷汗浸湿。 只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在一旁传来,冉秋念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想象中的痛苦并未袭来,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摔在地上的疼痛。 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出现在了冉秋念的身边,将她反手揽入怀中,那将冉秋念逼得走投无路的利箭,也在这人出手之间,消弭无踪。 “这不可能!” 齐若云睁大了眼睛,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脱口而出。 “殷哥,是你!你没事了!” 冉秋念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从死亡的阴影下救出自己的人是谁,她喜极而泣的抬起头,正直直的撞入了萧殷关切的眼神中。 “我来晚了。” 萧殷将冉秋念牢牢护在怀中,执起长剑,遥遥指向远处的齐若云。 齐若云感受到萧殷的杀意,眯了眯眼睛,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总是坏他的好事。连被炸毁封死的密道都没能将他困死,这人仿佛天生就是来与他作对的。 “这么看来,地窖里的那些火药,是你点燃的。”齐若云挽弓搭箭,锋锐的箭尖笔直的对准了萧殷。 萧殷并未与他废话,将冉秋念挡在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齐若云将弓箭拉满弦,对着萧殷的心口射出一箭,那一箭以破云之势直冲萧殷而来,冉秋念紧张的捂住了嘴,却见萧殷一剑劈开那势如破竹的一箭,将齐若云的杀意与身后的冉秋念彻底隔绝开。 “小公爷,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齐若云的手下见两边势均力敌,若是想要分出个高下只怕要耽搁不少功夫,可是这里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再不走,他们可就谁也走不了了。 听了手下的话,齐若云面沉如水,以他这样谨慎小心的性子,怎么能够容忍这个世界上有萧殷和冉秋念这两个知道他一切秘密的不安分因素还活在世上? 可是那手下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今日看来是杀不成冉秋念和萧殷其中任何一人了,那个能够威胁到他们的老太婆还在火海里,也不知道烧死了没有,只怕也是用不上了。 既然如此,与其继续僵持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还不如先行撤退,日后再慢慢图谋,左右这两个人虽然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这地窖里的火药也已经全都点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想到这里,齐若云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处的萧殷和冉秋念,不甘心的丢下弓箭,转身离开:“我们撤。” 手下人捧住齐若云丢来的弓箭,亦步亦趋的带着所有人手跟上了齐若云,一行人很快就从这片燃烧着的乱石坡庄园附近消失的无影无踪。 冉秋念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与萧殷说起他们是如何从密道里逃出来的,却见萧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殷哥!”冉秋念大惊失色的上前扶起萧殷的手臂,将他慢慢的扶到了远离火海的安全的石窟内,“殷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方才看萧殷与齐若云对峙丝毫不落于下风,谁知那都是强撑出来的假象,为了震慑齐若云,好在齐若云没有发现,忌惮全盛时期的萧殷的实力,带着人先行离开。 否则,以萧殷现在这副内力损耗严重的状态,又强行接下齐若云灌注内力疾射而来的那支箭,受了不轻的内伤,真要是两边拼杀起来,结局还未可知。 冉秋念又是庆幸又是心疼:“殷哥,表哥呢?他不是与你一同下到那密道里的吗,为何不见他的踪迹?” “他去救金嬷嬷了,念儿,扶我起身,我与他约定了等到火势蔓延之后,便在乱石坡背面的石窟内汇合,现在该是时候了。” 萧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撑着冉秋念站起身来,这里是火势的下风口,很快会被浓烟覆盖,他们在这里会有危险。 “金嬷嬷?你们找到金嬷嬷了?”冉秋念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殷微微颔首,简单将他们被关在密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冉秋念。 “打破那处天然石壁之后,出来便是通往齐若云庄园的路,我们发现了金嬷嬷的踪迹,又听到下人谈论起你和齐若云的事情,便知道你也在这里。” 可当时,顾铮和萧殷为了打破那处天然石壁,几乎把一身内力全都耗费干净了,好在那处天然石壁并不算太厚,他们才安然冲破了阻碍。 但以他们当时的实力,与齐若云正面硬拼显然是不切实际的,顾铮找到了金嬷嬷,从金嬷嬷处打探到了齐若云藏在地窖的那批火药,顾铮便与萧殷合计引燃这些炸药,再分头行动,将冉秋念和金嬷嬷各自带出。 也多亏了冉秋念在前面牵制住了齐若云的注意力,才让他们能够顺利得手,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在一切顺利,只是齐若云为何会突然对你下杀手?” 面对萧殷的疑问,冉秋念苦笑着说道:“是我自己不好,一时冲动之下说错了话,被齐若云发现我己经恢复记忆的事情,他自然要杀我灭口。” 说起这个,冉秋念便有些懊恼:“都怪我沉不住气。” 冉秋念并没有把齐若云提出的那些可笑的要求告诉萧殷,但是萧殷也多少可以猜到齐若云是如何为难冉秋念的,他沉声说道: “若是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你不可再以身犯险,也不许听从那些无理的要求,为了谁都不行,你可记得了?” “知道了,知道了,念儿保证下不为例。”冉秋念嘴上说着讨饶的话,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有同样的选择。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萧殷和顾铮约定好的那个石窟,正与等候多时的顾铮和金嬷嬷碰上。 “你们总算是过来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我差点儿就要亲自过去找你们了!” 顾铮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走到近前才发现萧殷是被冉秋念搀扶过来的,到嘴边的打趣就这样顿住,他几步上前伸手一探,就见分开时还只是内力有所损耗的萧殷,此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们和齐若云正面对上了?” 顾铮眉头紧锁,这庄园之内,能够把萧殷伤成这样的也就只有齐若云一人,不作他想。 “齐若云已经被殷哥吓退了,我们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快些离开,万一他半途改变了主意再折返回来,就以我们几个现在的状态,可不是他的对手。” 冉秋念见顾铮虽然也有些内力损耗过度,但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又见金嬷嬷虽然身形消瘦,但也能走能动,并未遭受严刑拷打,便提议立刻离开这里。 “我记得来时有一辆马车停放在这附近,这大火来得突然,他们肯定顾不上那辆马车,我去把马车找来,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考虑到自己和金嬷嬷不会武功,脚程也不好,现在萧殷还受了严重的内伤,行走不便,若是以她们几个现在的状态往回走,只怕走到明日也到不了冉宅。 冉秋念的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见萧殷受伤行动不便,顾铮便自告奋勇带着冉秋念一起出去找那辆马车。 金嬷嬷学过一些简单的医术,便在石窟内照顾重伤的萧殷。 冉秋念和顾铮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还未被大火烧及的马车折返回来,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哆哆嗦嗦的瘦小身影。 “念儿小姐饶命,念儿小姐饶命,奴婢不是存心要害你的,实在是被逼无奈,若是奴婢不听柳少爷,不不,是那柳瑜飞的指使,他就会把奴婢卖去烟花巷子,奴婢实在是害怕。” 原来被冉秋念和顾铮抓回来不是旁人,正是那临阵倒戈,反算计了冉秋念的丫鬟小杜。 冉秋念还没有怎么生气呢,这人就自己把自己给吓得瘫软在地上,活像是要被扒了皮一样,让冉秋念哭笑不得。 本以为这个小杜是齐若云埋在柳宅的一颗棋子,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齐若云撤退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杜还被留在原地。 小杜见无人带自己离开火海,心惊胆战之下,便想起了驱使这辆马车自己逃走,可惜没有车夫,小杜怎么也驱使不动拉车的马,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不过也多亏了小杜一直紧抓着马车不放手,才没让这仅剩的马车一同葬身在火海中,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先给我起来,我不与你算账总行了吧?” 第277章 归家 “当真?”小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冉秋念。 “这件事情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只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信任你,该给你的银子我一分也不会少,但你我就此两清,日后便不要再联系了。” 冉秋念并没有责怪小杜出卖自己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她也没有对这个小杜付出过全部的信任。 看在前几次这人为自己传递消息的情面上,这件事情之后,她与这个小杜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多谢念儿小姐,多谢念儿小姐。” 小杜死里逃生一般对着冉秋念连连道谢,左右这次之后,她就会从柳宅赎身出去,恢复自由身,也不用再做双面间谍,从冉秋念和柳云瑶之间传递任何消息了。 有了小杜的马车,几人很快便一起离开了乱石坡,任由这片人迹罕至的地带被大火吞没,大火势如破竹,将这座埋藏着秘密的庄园吞噬的干干净净。 将小杜在柳宅附近放下,冉秋念便与顾铮操纵着马车从另一处离开,一路往冉宅而去。 “金嬷嬷,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冉秋念将金嬷嬷扶下马车。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清溪和小桃从早上冉秋念他们出门开始,就一直担心的等在门口,这会儿总算是听到了冉秋念回来的动静,立马欢欢喜喜的从门内走出来。 “金嬷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清溪看到虽然消瘦了,但并未有什么大碍的金嬷嬷之后,神色一松。从金嬷嬷被抓走之后便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心里的自责也散去了一些。 “我没事,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金嬷嬷的精神头看着倒是还不错,她之前被抓走的时候太过仓促,也不知道清溪他们的情况,挂心了许久,见清溪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金嬷嬷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清溪,小桃,慢着点,把金嬷嬷先送去房里休息,将大夫也请过去。” 清溪和小桃都是顶细心的丫头,把金嬷嬷交给这两个人,冉秋念是完全放心的,不用她多说,这两个丫头就知道该如何把金嬷嬷照顾的体贴周到。 安置下了金嬷嬷之后,冉秋念才与顾铮一起,把萧殷送回了屋子。 经过了路上的休息,萧殷和顾铮的内力都有所恢复,脸色看着也比白日里好上不少。 “殷哥这里有我,表哥你快些回去吧,今日你也耗费了不少内力,早些回去休息也好。” 冉秋念看顾铮面色不好,便催促他早些回顾府休息。 “我不过是损耗了一些内力,过段时日便能完全恢复,萧殷却是有些严重,他的内伤要好好将养,你记得给他服药,别让他硬撑,有什么不对劲的,记得立刻遣人过来找我。” 顾铮不放心的叮嘱过冉秋念之后,转身离开了。 过不多久,冉秋念就收到了顾铮派人从将军府送来的上等伤药,对治疗内伤有奇效。 冉秋念给萧殷服过药后,看着人睡下,便也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去宫门口替我传个消息,就说一切顺利,公主自会明白。” 冉秋念招来一个小厮,嘱咐了两句,把人打发走了。 萧殷的伤需要静养,冉秋念没有惊动任何人,可另一边,面对金嬷嬷的回归,一时之间可是热闹至极。 既然已经被柳瑜飞和齐若云知道了是他们救走的金嬷嬷,那么秀姑的事情也没有了继续瞒下去的必要。 冉秋念干脆把金嬷嬷和秀姑都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养伤。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祖母在和金嬷嬷说话。 “祖母,金嬷嬷,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冉秋念跨过门槛,走到了屋子里面,在金嬷嬷和祖母身边坐下。 秀姑已经能下地行走一段路了,原本她还在休息,听到动静,也披上外衣走了出来,此时正与金嬷嬷和祖母坐在一道。 “念儿,这回真是多亏了铮儿和萧殷这两个孩子了,我刚才听金嬷嬷说他们俩都受了伤,怎么也不早点告知一声,他们现在可还好?” 祖母招来冉秋念坐在自己的身边,拉着冉秋念的手问起来。 “表哥只是内力耗损过度,倒是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殷哥受了些内伤,怕是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了。” 冉秋念张了张口,还是咽下了这里面关于齐若云的那一段,以齐若云的疯狂,若是自己将齐若云做下的那些事情告诉了祖母他们,只怕会让他们也陷入危险。 思来想去,冉秋念还是没有把齐若云私藏铁矿和火药的事情,告诉祖母。 金嬷嬷也知道这其中厉害,她虽然不知道齐若云走私铁矿的事情,但是那些藏在地窖里的火药却是实打实的,齐若云定然图谋不轨。 “祖母,金嬷嬷累了一天了,有什么要说的,咱们明日一早再说也不迟。您也不能熬得太晚,身子可是会受不住的。” 冉秋念与金嬷嬷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想要说的话,冉秋念会意,出声将祖母和秀姑都给劝了回去。 等到二人离开,冉秋念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轻轻合上大门,转身与金嬷嬷对视在一起。 “坐下吧,坐下说。” 金嬷嬷知道冉秋念想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事情,她早有准备,伸手示意了一下,让冉秋念坐在她的身边。 冉秋念点点头,在金嬷嬷身边坐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水送到手边。 “许久未见,念儿的茶艺倒是又精进了不少,看来我教你的那些你并未荒废下来,不错。” 金嬷嬷喝了一口茶水,赞赏的说道,随后她便与冉秋念说起了茶艺的话题,那副闲情逸致的模样,丝毫不提冉秋念原本打算与她说起的事情。 “金嬷嬷谬赞,念儿许久未曾拾起茶艺,已经有些生疏了,怎么当得起一声精进?” 冉秋念顺着金嬷嬷的话说下去,又想把话题引到齐若云藏着的那批火药上,却听金嬷嬷轻声说道: “念儿的茶艺精进不在技巧上,而在其韵味。这些靠的是泡茶之人的丰富阅历,做人做事也可以像这茶艺一般……嬷嬷夸的究竟是什么,念儿再好好想想。” 金嬷嬷点到即止,又说起了茶艺。 冉秋念却有些若有所思,看金嬷嬷的意思,齐若云私藏火药的事情,她看来是不会插手多管,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再多担心什么。既然金嬷嬷愿意把这件事情暂且忘掉,冉秋念也就从善如流的跟着谈起了茶艺,两人心照不宣的将今日之事抛在了脑后。 乱石坡的火一直烧了大半夜,才总算在烧无可烧之后,被扑灭在了一片废墟之上。好在乱石坡附近只有齐若云的这一处庄园,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任何百姓居住。 这一场火势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众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说一句齐若云倒霉罢了,但是以国公府的财力,一处建在荒郊野外的偏僻庄园,烧了便也烧了。 “安宁公主怎么会和冉秋念搅和在一起?去探望柳云瑶,这种鬼话也有人相信?” 失去了金嬷嬷和一处庄园内囤积的火药的齐若云,自然把这股气撒在了办事不利的柳瑜飞的身上。 “小公爷恕罪,云瑶久病之中无人探望,本就憋闷凄苦,听闻安宁公主受人所托前来看望,便以为是小公爷所托,自然欢喜的什么也顾不上了。虽然我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回去将金嬷嬷转移,但谁知还是棋差一招,被萧殷他们钻了空子。” 柳瑜飞也是一副暗恨的模样,但他的话语中却不经意的提起了柳云瑶。 “云瑶真的病的这样重?”经历了冉秋念的打击之后,小公爷总算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柳云瑶的好来。 这几日他没去找柳云瑶,竟然不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了,难怪许多日子不见她到国公府上来。 “我妹妹是个痴人,认准了的事情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谁劝也没用,大夫也说了,她这是郁结于心,是心病,若是她自己不想通,谁也没有办法治好她。” 柳瑜飞将柳云瑶对齐若云的痴情说的煞有介事,引得齐若云动了心思:“既如此,我也该去看看她,到底云瑶是你的妹妹,我一向也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待的。” 听着齐若云的话,柳瑜飞嘲讽的垂下了眼睛,但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只要齐若云上钩就行,若是这次妹妹真能把齐若云的心拴在身边,哪怕只是一时的恩宠,也足够他借力扶摇直上。 “若是小公爷能够亲自前去探望一番,想必云瑶定然会喜不自胜。” 柳瑜飞笑了笑,感激的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晚些我将手上的公事处理了,便过去看看她。”齐若云想起柳云瑶那张合他心意的漂亮脸蛋,那楚楚可怜的性子,心中也怜惜不已。 “那瑜飞与舍妹就恭候小公爷大驾了。” 柳瑜飞垂首温声说道。 第278章 安排 自从将金嬷嬷就出来之后,冉秋念心头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现在就只剩下一桩心事,那就是尽快把抚孤驿站里那些受罪的孩子给解救出来。 “小耗子刚刚送来的消息,那些人总算是等不及要动手了。”冉秋念说着便把手上由小耗子转述,他们派去的探子写下来传回的纸条给了萧殷过目。 “时间就定在几日后的上元节夜宴上,那时京中守卫都被调集在宫门口附近,城门防守便会清减不少,他们是想钻这个空子,趁着上元节城内人员混乱的时候,带着那些孩子偷溜出京城。” 冉秋念冷声说道,这帮人渣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上元节夜宴那晚,你我都需进宫,需得想个稳妥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萧殷点出症结所在,这也是让冉秋念觉得麻烦的地方。 “上元节那日宴会上还要一同举行祭礼,所有女眷都必须参加,不能轻易缺席,否则我那日便称病不去了。” 冉秋念苦恼地说道。 萧殷的理由也与冉秋念类似,他受皇帝看重,上元节夜宴的祭礼议程,萧殷也要全程参与,轻易不得缺席。 “那表哥呢?他那日不用参加祭礼,把这件事情交给表哥去办如何?” 萧殷摇摇头,解释道:“顾铮负责京畿安全,需要在御前当差,更是不能脱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眼皮子底下把抚孤驿站的无辜孩子送走吧?” 冉秋念挫败的说道,一时之间也实在是想不出该把这件事情交给谁去办才好。 “少爷,这是你让我去打探的消息,已经全在此处了,请您过目。” 正在冉秋念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莫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应声看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叠信纸,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莫十,你手上这些是什么?” 冉秋念好奇的问出口。 莫十见萧殷并未反对,便将手里的那些信纸放到了冉秋念的手上:“这些是少爷一早让小的去收集来的消息,请大小姐过目。” 将东西送到之后,莫十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这些,这些都是上元节夜宴当日在京城各处巡防的官员名单,殷哥收集这些做什么?” 冉秋念看了看这上面写着的名字,伸手放下这叠信纸,推到了萧殷的面前,好奇问道。 “我一早便想到我们几人那日或许并不能顺利脱身,便让莫十去打探了这些消息来。” 要想对付抚孤驿站的那群地痞无赖,有些时候,官府的力量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萧殷点到即止,冉秋念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惊喜地说道: “我明白了,殷哥是想借助当日在城门口附近巡防的官员之手,将那些运送孩子们出城的差役抓个现行。” 冉秋念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这样一来,他们就不需要投入太多人手只要提前布置好,派人在附近盯着,适时的制造一些动乱出来,让那伙运送孩子的差役和巡防的队伍撞上,接下去就好办多了。 “可是这上面有这么多的名字,殷哥可想好了到时候该将那支队伍引过去?” 冉秋念对朝廷之事了解不多,除了前世几个身居高位之人,她还算有些印象,这上面的名字,就恕她一个也不认识了。 “这几人是国公府的姻亲,这几人背后的家族与老国公有故旧,而这几个人出身贫寒,又没有什么背景,这些都不可作为人选。” 萧殷见冉秋念对这上面的弯弯绕绕似懂非懂,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起来。 “这样岂不是就只剩下这位沈大人和这个郭大人了吗?” 冉秋念的悟性很好,在萧殷简单点拨之后,很快就能举一反三,在排除了大部分的人之后,真正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这两个了。 “这沈郭二人皆是出自世家,本身又与国公府没有任何交情。沈大人为人刚直,执法秉公,是不二之选。但他负责的是城南的那片防卫,按照我们先前推测,那伙人很有可能会选择从北门出城。” 萧殷说着,将郭大人的名字画了出来,点着他的名字说道:“郭大人处世圆滑,不轻易得罪人,又喜好钱财,容易被人收买。” “这可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无人可用了?”冉秋念有些失望地说道,却听萧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继续说道: “虽然如此,但是郭大人却有一点可以利用。近来京中正在重新挑选外派的人手,郭大人若是不能在此之前拿出什么亮眼的政绩,年后多半就要被调派去西北边远之地为官。他此时定然急于表现自己,不会放过这个到手的机会。”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的眼睛越来越亮,同时对萧殷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消息佩服不已:“殷哥果真是料事如神,这样一来,有郭大人出马,那伙走私贩子这下子可要倒大霉了。” 冉秋念幸灾乐祸的说道。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夜宴当日,因着金嬷嬷那件事情,安宁公主与冉秋念的关系稍稍有所缓和。 虽然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隔阂,不能恢复曾经那般亲密无间,但是在安排祭礼事程上,安宁公主也没有拒绝被林菡珊强拉来帮忙的冉秋念。 在冉秋念和林菡珊的协助下,上元节夜宴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太后都没有想到第一次接管这些事情的安宁公主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便是我亲自安排,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看来安宁这些日子确实大有长进,让母后刮目相看了。” 太后巡视完布置妥当的宴厅,听安宁公主说完所有的流程之后,赞赏的看着安宁公主说道。 “母后谬赞,儿臣还有许多地方要向母后取经,可当不起母后这般夸赞。”安宁公主面上一红,连忙推脱起来。 “你那两个谋士呢?她们去哪儿了,母后自然知道,没有你请来的这两个女谋士,想要置办出这样漂亮的典礼,你呀,可有得忙了。” 太后笑着点了点安宁公主的鼻子,问起了林菡珊和冉秋念。 安宁公主想到那两个丫头帮着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可很快她就强行压下了这丝笑意,她可还没有彻底原谅冉秋念的欺骗。 这几个小辈之间发生的那点儿事,太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早就察觉到了这些日子安宁公主的变化,知道她和冉秋念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太后娘娘会直接把上元节夜宴祭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丢给安宁公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去办,也是故意为之,想要让她借此机会和冉秋念重修旧好。 现在看着,她的计划倒是成功了大半,也是安宁这丫头从小就忘性大,不记仇,想来再过不久,她就又能看到两个小丫头亲亲密密的像亲姐妹一样腻在一起了。 太后欣慰的笑着。 “公主,祭礼上要用到的酒具也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晚些时候各家女眷们聚在一处,祭礼就可以顺利开始了。” 正说着呢,冉秋念和林菡珊巡视完最后的地方,便一起走了回来。 进殿之后二人才看到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位置,也不知何时来的,林菡珊和冉秋念立刻收了几分散漫随意,正色上前,对着太后俯身行礼。 “见过太后娘娘。” 二人齐声说道。 “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你们二人替安宁出谋划策,助她将上元节夜宴祭礼安排的妥妥当当,该是哀家谢谢你们才是。” 太后娘娘笑呵呵的说道,冉秋念和林菡珊连忙推辞起来,她们可当不起太后娘娘的一句谢。 “行了,与哀家还拘什么礼?莫不是这些日子翻阅祭礼典籍,安排祭祀仪式,还未醒神?” 太后娘娘好笑的看着两个忽然拘谨起来的丫头,见太后这般说了,林菡珊和冉秋念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可不是吗,本以为先前学过的那些祭礼议程已经足够繁琐,谁知与这上元节祭祀的章程一比,就成了小巫见大巫。” 尤其是这上元节祭礼关系重大,是为了来年国运恒昌风调雨顺所祈福,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冉秋念和林菡珊这几日都快要被这些祭礼典籍逼成书呆子了。 说起看书,冉秋念的苦水就来了,她这副率直可爱的样子,把太后都给逗笑了,安宁公主想起这几日冉秋念拍着脑袋翻阅着祭礼典籍的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 但她很快就忍住了笑意,逼着自己冷淡下来,赌气的不肯在冉秋念面前示弱。 “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晚上的祭礼仪式时间可不短,若是再累着了,哀家可是要心疼的。” 太后娘娘满眼喜爱的看着三个丫头,和她们待在一起,总觉得满室清冷也变得有声有色起来,若非碍于宫规礼仪,太后非得将林菡珊和冉秋念在宫里多留几日,日日陪伴着自己不可。 第279章 荒唐 上元节夜宴的布置已经结束,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冉秋念和林菡珊做的了。 两人闻言,便起身与太后和公主作别,宫中的内侍一路将人送到了宫门口,两人便在此分开,约定了晚上在宫宴上见面,接着便被各自的马车接走。 回到冉宅之后,萧殷还未从宫中回来,冉秋念便在房内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她一觉睡醒,已经是过午时分,日头偏西。 “小姐,您醒了?”清溪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洗漱用的热水,她把水放在架子上,走上前去将冉秋念搀扶起来。 “奴婢估摸着小姐这会儿也该醒了,老夫人那里刚派人来问过,一会儿该起程进宫了。” 清溪帮着冉秋念洗漱更衣完毕,让冉秋念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打理妆发,即便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伺候过冉秋念了,清溪做这些事情依然是那么细心熟稔。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冉秋念估算了一下时辰,有些乍舌。 “小姐这些日子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清溪含笑说着,一边帮冉秋念将头发挽好。 “小姐,小姐,您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大的一个消息,坊间已经传开了!” 小桃一脸神秘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匣子刚刚替冉秋念从簪花小阁取回来的新式头面。 “怎么去了这样久?说说吧,你又从外边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小桃,自从清溪回到她的身边之后,近身伺候的活就从小桃手里转移到了清溪身上,而腾出手来的小桃,就被冉秋念放到了最适合她的位置上。 平日里替冉秋念传传话,打探打探消息,这丫头性子活泼话多还闲不住,自从得了这个差事,更是把她那份活宝般跳脱的性子发挥了个极致。 “这回可真的是大消息,小姐若是听了定然也会和奴婢一样惊讶的不得了!” 小桃见冉秋念和清溪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将手里抱着的那些首饰放下,左右看了看,趁着四下无人,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对着冉秋念低声说道: “外面都在传,说是向来洁身自好的国公府那位小公爷,竟然把下属的妹妹收作了外室,养在下属府上,您说这事儿荒唐不荒唐?” 小桃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是冉秋念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好,她从小桃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中,察觉出来她接下来要说的那半句话,经不住先一步脱口而出道: “你说的那个下属的妹妹,被齐若云养在外面的外室,不会就是柳云瑶吧?” 冉秋念一言难尽的说道。 “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奴婢原还想让大小姐猜一猜呢,您说这件事情是不是荒唐至极?老爷那边竟然肯答应柳小姐做下这样的事情?” 小桃百思不得其解,这做人外室被人耻笑就那么好吗?虽然对象是国公府的小公爷,但说出去也还是个外室,柳云瑶好好一个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就这般想不开? “父亲只怕也被蒙在了鼓里,若这件事情是真的,现下父亲只怕要被气昏头了。”冉秋念缓缓摇头,“祖母知道这件事情吗?” “应当是还未知道,银杏姐姐今日都没有出过府门。只不过,这事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迟早会传进府内,老夫人知道这事儿是早晚的。” 小桃说的不无道理,冉秋念头大的捂住了脑袋,这柳云瑶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在现在这个当口闹出这么一件丢人的事情。 虽然现在两府已经分了家,对外早就没有来往,可到底也是曾经交过祖母一声长辈的人,若是被祖母知道这事儿,只怕又要惹她生气了。 “柳云瑶这是狗急跳墙了不成?这件事情捅出去,可是弊大于利的。”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边的柳宅,也在同一时间闹得一地鸡毛。 早晨出门不过片刻,冉霖就觉出了不对劲,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不约而同都用异样眼神看着他,他想靠近打个招呼,那些人却纷纷借口避开。 这一路上都是嘲讽和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向来极好面子的冉霖脸色越发阴沉。 “陈兄,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连你也要躲着我吗?”冉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昔日老友,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愤怒。 那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更因为被冉霖抓着不能脱身,那些嘲讽和看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这姓陈的老爷赶忙对着一头雾水的冉霖解释起来。 “不是兄弟们不仗义,实在是冉兄这件事情做的不地道。你先前不是已经将女儿配给了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吗?怎么又把女儿送去了齐国公府小公爷的床上?” 陈老爷用袖子将将挡了挡脸,对着冉霖不耐烦的说道,只想着赶紧脱身,离这颜面扫地的冉霖越远越好,免得自己也沾上了他这臭名声,祸及自家。 “什么把女儿送去……简直一派胡言!陈兄,我女儿云瑶想来洁身自好,是最懂事不过的好孩子,你怎能这样污蔑她?” 冉霖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出口反驳起来,这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荒唐至极。 “坊间全都传开了,这事儿就是小公爷身边的书童传出来的,还能有假?兄弟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陈老爷把冉霖的手臂用力挣脱,掩着脸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被人群围在中间嘲笑的冉霖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连什么时候回到了柳宅都不知道。 “老爷,您小心脚下!”门房注意到神思恍惚的冉霖走了过来,赶忙出声提醒,却见冉霖脚下一拌,狠狠摔在了门槛上。 “老爷,您没事吧?”门房赶忙过去搀扶。 却见摔得晕头转向的冉霖一把将他推开,恨声说道: “连你也在嘲笑老爷我?凭你也敢嘲笑我?滚,都给我滚!” 冉霖推开门房小厮,跌跌撞撞的闯入了柳云瑶的院子,怒声喊道: “柳云瑶,你给我滚出来,瞧瞧你做下的好事,我冉霖活了半辈子,就没像今日这般丢脸过,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有辱门楣的不孝女,今日我定要上家法,好好惩治一番。” “老爷,老爷,何事让你动这样大的怒火?云瑶怎么了,您身为人父,怎么能这般污蔑自己的女儿,这几日云瑶抱病在床,连门都没有出过,怎么会做那些有辱门楣的事儿?不至于这样严重!” 闻讯而至的柳如眉匆匆忙忙的拦下了怒极的冉霖,一边给冉霖顺着气,一边替柳云瑶说起好话,她使了个眼色过去,贴身侍女接到指示,悄声退了下去,前去给柳云瑶报信。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正头娘子不当,非要去给人当见不得光的外室,偷偷摸摸成何体统?还未出嫁就闹出这些风波,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今日我非要打死她不成!” 冉霖怒火烧没了理智,把心里的那些话全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却不见柳如眉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老爷何出此言?云瑶给谁做了外室,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冉霖的话让柳如眉面上火辣辣的,他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被他养在府外的“见不得光的”外室? 原来自己在冉霖的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形象?偷偷摸摸,有辱门楣?纵然柳如眉对冉霖并未有几分真心,可习惯了被冉霖捧着惯着,这会儿见他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这些伤人的话,柳如眉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外面都传开了,你生的好女儿,在与兵部侍郎何公子有婚约的当口,去给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当了外室,小公爷身边的书童醉酒后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冉霖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头部隐隐作痛。 柳如眉脸色微变,这事儿她却是半点也不知道,若这是真的,柳云瑶那丫头也太大胆了,竟然连商量都不商量,瞒着她便做下这样的事情。 “坊间传言哪有能信的?更何况还是酒后说出来的胡话,究竟是外人的话可信,还是咱们自家女儿的话可信?老爷可莫要犯糊涂了,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这些事情,把云瑶叫来一问便知。” 柳如眉沉下心来,将冉霖安抚下来,转头对着手下人吩咐道:“去把小姐请来。” “若这件事情当真,我定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冉霖余怒未消的说道,柳如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对着气的面色涨红风度全无的冉霖再没有了一点儿耐心。 “老爷,夫人,大小姐带到了。” 柳云瑶披着一身白色的裘衣柔柔弱弱的走到了冉霖和柳如眉身边,俯身下拜:“女儿见过父亲,母亲,不知二老将云瑶喊来所为何事?” “云瑶,我问你,外面传你和小公爷的那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柳如眉面色严肃的看向柳云瑶,赶在冉霖那些难听的话开口之前,她便先一步问了出来。冉霖见状便没再开口,而是虎着脸等着听柳云瑶的解释。 第280章 承认 “女儿,女儿……”柳云瑶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她跪在地上将脸埋在手心里,低声哭泣了起来。 “你也知道丢脸?你既然如此有廉耻之心,当日又何必做下这样丢人的事情?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冉霖气的抡起手边的杯子就向着柳云瑶的头上砸了过去,柳云瑶见状,面色一变,抬手挡了一下,杯子砸碎在她的手上,割伤了她的手臂,但好在没有伤了她的面容。 柳云瑶俯身下拜,挡住了自己扭曲的脸色。 柳如眉也被冉霖的忽然动作吓了一跳,看到柳云瑶伸手挡了一下,那瓷杯碎片并未割伤她的脸,柳如眉这才松了一口气,满眼不耐的看了一眼胡乱撒着脾气的冉霖。 她耐住性子说道:“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女儿身子骨柔弱,怎能反抗小公爷的宠幸?我们不如先问问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再想办法解决此事。” “云瑶,还愣着做什么,你这丫头,也不知何时养成了这副性子,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个儿往肚子里咽,不敢拿来叨扰我与你父亲。可是这种事情,岂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能够承担得起的?” 柳如眉看了一眼盛怒之中的冉霖,继续说道: “你只管把委屈说出来,我与你父亲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不能白白看着自家女儿被人糟蹋。背靠齐国公府又如何?若是小公爷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与你父亲定会豁出性命,让他给你个交代。” 柳如眉的话把冉霖失去的理智拉了回来,他终于意识到国公府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可以抗衡的,他若要给柳云瑶讨个说法,就得与国公府这座庞然大物相抗衡,说不准就丢了性命。 这样以卵击石的事情,贪生怕死的冉霖怎么可能会愿意?就算是为了柳云瑶也不成,他又不止这一个孩子,大不了,舍弃了这个女儿,他还有旁的孩子。 冉霖的心思动摇了起来,那股无名之火也就没有一开始那样理直气壮。柳如眉早就看透了这男人的真面目,见状也只是冷笑一下。 柳如眉能够发现的事情,柳云瑶如何不能察觉到? 她心下一寒,即便这件事情并非如母亲所说,是她被强迫促成的,今日之事也都是在她预料之中,可冉霖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还是让柳云瑶觉得讽刺不已。 “那日,小公爷说是要来看望我,我自然欣喜不已。谁知他将哥哥用公务指派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我与他二人,小公爷兴致上来,我……我怎敢拒绝?” 柳云瑶遮遮掩掩的说了一半,已经足够冉霖震怒,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拿齐若云怎么样,这怒火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僵在了那里。 良久,他讪讪的说道:“可即便如此,这件事情就这样传出去,你的名声是毁了,与兵部侍郎家的亲事算是黄了。” 直到此时,冉霖最关心的还是这桩由他一手促成的亲事,而非这其中柳云瑶受到了多少伤害。 他这副贪婪冷血的嘴脸,让柳如眉和柳云瑶心中嗤笑不已,至此,母女俩算是彻底对冉霖冷了心。 “那依父亲之见,女儿该怎么办是好?” 柳云瑶冷声问道,冉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根本就没有在意柳云瑶渐渐冷下来的脸色,他想也不想的说道: “这件事情既然错在小公爷,若是他肯娶你便罢,若是他不愿给你个名分,我们冉家绝不能出做人外室的女儿,父亲会把你送回锦绣城的庄子上,或者是尼姑庵,远离京城这些流言,也是父亲唯一能为你做的。” 冉霖假惺惺的说道,他那副自我感动的模样,仿佛他的解决办法真是对柳云瑶最大的保护。 柳云瑶不说话了,柳如眉虽然生气柳云瑶的自作主张,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养了这么多年,哪是能说舍弃就舍弃的? “老爷这话言重了,既然小公爷对咱们女儿有意,哪怕是做外室,这也不过是暂时的事情。” 柳如眉的语气有些煽动,她给冉霖画了个大饼,温声说道: “若是咱们女儿能够一步登天,笼络住小公爷的心,嫁入国公府,哪怕只是做个侧室,也比嫁给那什么兵部侍郎的草包庶长子要风光的多。” “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冉霖有些半信半疑,但也不由得被柳如眉的话带动了几分心思,良久,他点点头,算是暂时被柳如眉给说服了。 “既如此,这些日子我便不派人将云瑶送走,可若是出了年,小公爷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云瑶是必然要被送走的。” 兴许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冉霖轻咳一声,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夫人,云瑶,你们也别怪我狠心,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一家子的名声着想,瑜飞他还要在外行走,你让他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父亲说的是,云瑶谨遵教诲。” 柳云瑶出声打断了冉霖可笑的解释,将人给送走了。 等到冉霖离开,柳如眉这才变了脸色,她沉着脸走到柳云瑶的身边,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母亲,云瑶知道错了。” 柳云瑶捂着脸,抽噎着认错道。 “不,我看你不仅不知道自己错了,还得意得紧。今日这事儿,是你动的手脚吧?” 知女莫若母,柳如眉一句话就将柳云瑶所做的一切都点了出来,看着柳云瑶闪烁其词的模样,柳如眉失望地说道: “我早就与你说过,小公爷并非良人,就算你不想嫁给那个兵部侍郎的庶长子,只要再等等,等过了年,我自然有法子替你解决这件事情。” 柳如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以为小公爷是那么好摆布的人?这件事情迟早会被他查出来,你这步棋实在是走的太蠢了。” 柳云瑶这会儿才有些慌了,她赶忙出声问道: “母亲何出此言?当日虽然是我有意引诱,但也确实是小公爷把持不住在先。就算我收买那个书童装作酒醉把这件事情泄露出来,小公爷最多也就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我却是可以彻底摆脱那个该死的何琼英。” “女儿不明白,这件事情有何不对?” “蠢货,你错就错在不该选在今天把这件事情抖出去。你可知今日宫中恰逢一年一次的上元节夜宴,将会举行祭礼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恒昌?” 也是柳云瑶这些日子太过闭目塞听,京里这些甚嚣尘上的消息她全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明白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 “上元节夜宴祭礼?母亲,这又是什么说法?女儿未曾听闻。” 柳云瑶心里有些不好,她连忙追问起来。 柳如眉冷笑道:“你最好祈祷这些消息明日才会传到宫里,当下坊间都在传你和小公爷的风流韵事,把上元节夜宴祭礼的事情都给压下去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在耳朵里,上表圣上,给小公爷扣上一个不尊国事的罪名,你再看看到时候,小公爷可还会给你好脸色瞧?” 柳云瑶从未想过这件事情,被柳如眉冷声点明出来,她只消一想,整张脸都惨白了下去。以小公爷的性子,定然是会怨怼自己的自作主张。 一个不好,她可就要鸡飞蛋打了。柳云瑶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她不该沉不住气,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消息抖露出去。 “母亲,还望母亲帮我,请你救救女儿!女儿不想被送去乡下,也不想去尼姑庵!” 柳云瑶这会儿终于真情实意的流下了恐惧的眼泪。柳如眉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她弯下身将柳云瑶扶起来,对她说道: “你只管放心,这个家早就不是他冉霖做主的了,他敢把你送去乡下试试。至于小公爷那里,只能缓缓图之,既然你已经认准了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娘自然是会帮你的。” 柳如眉说起冉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让柳云瑶有些生寒,但很快她就被柳如眉话语中会帮自己一把的意思吸引了过去,顿时也顾不得冉霖的死活了。 可见,在冷心冷肺上,柳云瑶和冉霖不愧是亲父女,都是如出一辙的自私。 而柳如眉却很是高兴于柳云瑶的心狠果决,想要成大事,就得有这样的心性,对别人狠,对自己自然要更狠。 冉秋念梳洗过后,换上从簪花小阁新制成的发钗,便起身准备进宫。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越多,冉秋念攒银子囤积粮食的念头也就越发的加重,这么一合计下来,她的银子依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这上元节夜宴,冉秋念可不打算放过这么一个宣传自家首饰铺子的好机会,一早就派人打好了新式的首饰,全副武装,准备将这些头面好好的在各家女眷跟前展示一圈。 与冉秋念同行的还有祖母和舅婆,她们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却也在进宫参加祭礼的名单上,这就足以看出,宫里对这一年一次的上元节祭礼有多看重。 第281章 博弈 一行人坐上马车,慢慢悠悠的向着宫门口行驶而去,有二老同行,冉秋念这回可是仔仔细细在马车周围布下了足够的防守,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一路顺遂,什么也没有发生,冉秋念跳下马车,回身将祖母和舅婆一一搀扶了下来。 “念儿!”林菡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冉秋念转身看去,正见林菡珊弯身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定之后,便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是林家的菡珊丫头吧?” 顾老夫人顺着声音传来之地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对着冉秋念挤眉弄眼的丫头是谁。 在林菡珊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林家夫人也跟着走了下来。 “菡珊,出门之前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林夫人见林菡珊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无奈的提醒了一句,今日是进宫参宴的日子,不可像往日一般随意,若是在殿前失了礼数,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是是是,娘你就放心吧,我这不是在宫门前看到了念儿妹妹,和她打个招呼罢了。等进了宫门,我自然知道收敛。” 林菡珊笑嘻嘻的揽住林夫人的手臂,两人一道向着冉秋念所在之处走去。 “顾老夫人,别来无恙,近来身子可好?” 两群人汇聚在一起,林夫人与顾老夫人寒暄了两句,按照辈分,林夫人与顾老夫人、冉老夫人可以算得上是平辈,因此说起话来倒不需要太过拘礼。 “这位是念儿的祖母,冉老夫人吧,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人。” 林夫人虽然是出身自翰林世家,但本身性子并不扭捏,与顾老夫人和冉老夫人相处起来甚为自然,三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 冉秋念和林菡珊便后退一步,在三位长辈身后跟着,一行人一起进了宫。 “你瞧,所以我最喜欢这类宴会场合,除开那些长辈们,与我年岁相当的那些人里,我的辈分最长,和谁说话都不必太过拘着。” 林菡珊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小声说着。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她这副促狭地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林菡珊说的有理,就算是蛮横如安琦珞,在林菡珊跟前也得捏着鼻子以长辈之礼敬着。 这样想着,冉秋念还有些羡慕起林菡珊的辈分来。还有安宁公主和七王爷他们,虽然平日里大家都以平辈相交,但只要到了这种场合,各家长辈全都聚在一处,辈分之间的差异就显得不可忽视起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座位的安排,他们几人虽然是一道来的,但是以冉秋念的辈分最低,只能坐在末首,祖母他们在最前面,林菡珊则次一席。 这宴席的座位安排冉秋念也是掺了一手的,自然比旁人清楚许多,几人被引到了宴厅内,又被侍者分别引去不同的位置。 宴席开始,洛安郡主和安琦珞全都在禁足期间,连这么重要的祭礼都没有资格参加,冉秋念环视一周,在与她相同辈分的席间倒是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念儿妹妹,许久未见,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你头上戴着的是簪花小阁新出的首饰吧,真是精妙。” 冉秋念落座不久,武威将军府家的武小姐便在她身边入了座,语气熟稔的和冉秋念攀谈起来。 算来,冬至过后,她们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而从方才开始,就有不少姑娘注意到了冉秋念头上带着的新式发簪,只是,她们中没人和冉秋念有过深的交情,虽然心里好奇的抓耳挠腮,却没人主动过来问上一句。 正巧武威将军府的武小姐赶上了,两人一开口,周围那些姑娘们便悄悄竖起了耳朵,状似不经意的偷听起冉秋念和武小姐的谈话来。 冉秋念注意到这一点,心下好笑,她自然不介意这些姑娘偷听到她与武小姐的谈话,若是她们不听,那今日她岂不是白白将这新式首饰戴出来“显摆”了? “不错,我这首饰是在簪花小阁刚推出来的新式首饰,一共有四款不同的头面,以这冬至初雪和远山寒梅为参照,专门做出来的。” “这首饰倒是精巧,正巧下月初姐妹们约了要去骑马。咱们可说好了,念儿妹妹要为我留上一套,到时带去马场,好在姐妹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武小姐打趣的说着,虽是玩笑话,但是那份对这套首饰的喜爱之情却是半点儿也不作假,冉秋念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点到为止,将周围这些姑娘的胃口吊足了,只等着明日一早赶紧派人去簪花小阁买下这四套新式的首饰。 “对了,你们可听说了?” 在弄清楚了冉秋念的首饰是从何处而来之后,那些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一个绿裙子的姑娘忽地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冯家商行推出的奇花异草?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说的可不只是这个,白叠子,你们听说过吗?”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姑娘接着说道,“听说这东西一共只有十来盆成品,除了刚带来京城时候出的那一批,也就只有每月一次在拍卖行进行拍卖时才会展出一二盆。” “白叠子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可惜无缘得见,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精贵了。” 另一个姑娘叹息着说到,看上去很是有些可惜。 听着姑娘们口中谈及的这样东西,冉秋念脸色微微一变,本以为这东西暂且销声匿迹了下去,谁知道这会儿竟然会在这上元节夜宴上听到。 “怎么?念儿也对这白叠子感兴趣?”旁边的武小姐注意到冉秋念的神色变化,奇贵啊的出口问道。 “确实有些好奇,这白叠子竟然已经这般出名……”冉秋念迟疑着说道。 “要我说,这东西真不值那个价格,在京城这些日子被炒得都快比金子还贵。就这么一盆光秃秃的枯枝,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出那古怪的花来,那些个贵族富商,都像是魔障了一般,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得到一盆。” 与那些痴迷于此的小姐们不同,武小姐看上去对着白叠子很是没有好感,她压低了声音偷偷在冉秋念耳边说道: “若是念儿对这东西感兴趣,听姐姐一句劝,趁早别沾手这东西。京里不少败家子儿迷上对赌白叠子这荒唐的游戏,可谓是输的倾家荡产,银子全被冯家商行敛去了。” 说起白叠子,武小姐便是一脸的嫌恶,而她举出来那些例子,也让冉秋念感到乍舌不已。 “白叠子对赌,这又是什么风气?” 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这白叠子的进程,冉秋念都有些听不明白了。这区区一盆白叠子怎么还能翻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你们是在说白叠子对赌的游戏吗?” 冉秋念的声音没有控制好,被旁边一个姑娘听了进去,她顿时也来了兴致,以为冉秋念和武小姐也和自己一样,对着白叠子对赌游戏痴迷不已。 “一看冉小姐就是初次接触这些东西。”那姑娘笑着说道。 “不错,我适才刚刚听闻白叠子竟然还能参与这种博弈游戏,一时好奇,还请这位小姐不吝赐教。” 冉秋念虚心求教,那姑娘也豪爽的很,把这白叠子对赌的把戏一一说与冉秋念听了。 “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成品白叠子难得,冯家商行便将未开花或是未出苗的白叠子与普通的花卉混在一起,高价卖出,由买家护养,还开设赌局,赌的就是谁能养出真正的白叠子来?” 冉秋念听着这匪夷所思的游戏规则,有些好奇那些为此一掷千金的败家子究竟是有多么糊涂,才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上,输的倾家荡产? “这游戏初初听着或许有些无趣,可一旦尝试了,便能得知其中滋味,我家便购置了数盆,请最好的园艺师傅日日看护着,只等着到得开花之日,便能知道我这手气是好是坏了。” 那姑娘的笑容未变,可是看在冉秋念的眼睛里,却总觉得带了几分疯狂,她有些笑不出来,匆匆应付了过去,这才转身装作与武小姐相谈甚欢的样子,将那姑娘冷落了下来。 “你瞧,我早与你说过,这些人为了白叠子,已经有些不可理喻了,念儿妹妹可千万要听我的劝,别掺和进这些事情里,这京中风气,就是被这些个贪得无厌的商人败坏的。” 武小姐很是看不上这样的作法,却无力改变,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身边的人不要陷进去。 “武姐姐放心,我对这些可没有什么兴趣。” 冉秋念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揭过不提,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祭礼及时开始,所有人都结束了闲谈,正色起来。 宫中祭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宫外,莫十也按照萧殷先前吩咐的那般,将奉命巡防的郭大人引到了抚孤驿站出城的队伍附近。 “大人,那纸条上说的可是真的?城内今日会有一批走私贩子从这里出城?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踪迹,会不会咱们是被人耍了?” 郭大人的心腹手下跟在身边看了看,有些忍不住的走上前两步低声说道。 第282章 变故 “再等等,那人说的时辰还未过,若这事属实,那可是大功一件,便是在此之前多等上一等,也是值得的。” 郭大人心里也有些没底,但还是不愿放弃这难得的一次机会。正当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一群行色匆匆的人从郭大人所在的摊子附近走了过去。 “大人,你看,那群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属下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些人,他忽地变了脸色,指了指从他们附近走过的一行人,这道声音,也把说话中的郭大人给吸引了过去。 “那信上说的果然没错,我看就是那些人了,都准备好,这次定要把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 郭大人凝神看了看,这是一群装扮成戏班子的人,队伍大多是由身强体壮的男人组成,随行还带着几大车的木箱子,高高的堆在骡子拉着的板车上。 “是,大人。” 伪装成普通百姓的巡防士兵全都悄悄抓住了自己藏在隐蔽之处的武器,只等着郭大人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一行人果真是要往城外出去的,城门口负责盘查的士兵将人拦下来,便打算按照惯例去搜查一番箱子里的物什。 “放肆,我们班主可是与你们王上峰有过命交情的,进出城门从来没人敢拦着,你这小兵好大的胆子!” 这行人里有个沉不住气的顿时不高兴了,对着那小兵就是一顿骂。 “不得放肆。”领头的班主见了,赶忙出声把人拦下,转而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对着那满脸怒火的小兵耐着性子解释道。 “大人,我们都是京城草台班子的,这不是前个刚接了附近镇子上一位富户的邀约,打算去给他家的老太君贺寿,这箱子里都是些戏服道具,经不起磕碰,您行行好,给我们行个方便。” 他们出行在外,为的就是不露声色,这些守城门的小兵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没有必要闹将开来,平白惹来旁人的注意。 “我认得他们,这马班主的戏班子可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班子,一年倒有好几次要去各地巡演,王上峰打过招呼的,可以直接放行。” 拦下车驾的士兵明显是个新来的,不知道规矩,很快就有另一个老兵油子走了过来,给他解释起来。 那小兵犹豫的点了点头,让开一步,准备放行,马班主满脸堆笑的对着那前来解围老兵油子连连道谢,从怀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银子,不露声色的递到了那人的手里。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城门大开,马班主带着人缓缓往外走去。 这城门口的一幕正正好好被一旁守株待兔的郭大人看在眼里,他满眼放光的盯着那老兵油子把马班主贿赂的银子收进怀里,下一刻,他便带着人一拥而上,将这些人全都给抓了起来。 “大胆,放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袭击守城军,这是要造反不成?” 那老兵油子面色大变,却在看到郭大人从众人身后拿着令牌出现的一瞬间,面如死灰,脑子里只闪过一句话,那便是“这回完蛋了”。 “来人,把这箱子给我掀开,公然贿赂守城军,定然藏有猫腻,本官倒要看看,你这箱子里究竟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郭大人一声令下,就在老兵油子和马班主上下灰败的脸色下,箱子被一个个打开,被捆绑在大箱子里面的,赫然便是那些抚孤驿站的可怜孩子。 一时,满京城哗然,城门口的所有百姓都看见了这些被士兵从箱子里放出来的无辜孩子。 “这些不是抚孤驿站的孩子们?那不是小六子吗?之前在我这讨过饭,后来听说被送去抚孤驿站过安稳日子了,怎么会被关在箱子里?” 有不少曾经施舍过这些小乞丐的百姓认出其中的几个孩子的身份,一时之间更是惊疑不定,一片哗然。 “郭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人怎么会把孩子们关在箱子里?” 有胆子大的百姓认出郭大人的身份,扬声问道。 得益于这位郭大人平日里滴水不露的圆滑姿态,在百姓心里还算留下个好官的印象。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站在郭大人这边,认定那些被抓之人是有罪的。 “诸位放心,今日我既然抓住了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必然不是叫这件事情草草了结,本官会彻查下去,给城中百姓们一个交代。” 郭大人趁此机会在百姓中间树立起自己的威望,营造一个好名声,等这件事情传进了御史大人的耳朵里,想必在皇上面前,他也能落下一个好名声。 想到这里,郭大人更加得意,挥手让人把包括那老兵油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给带了回去。 冉秋念算着时辰,估摸着城门口那边的事情应当是已经平定下来了,而祭礼也走到了尾声,太后娘娘将众人祈福过后的孔明灯在高台上放飞。 众人看着慢慢升上天空的那一盏明黄色的孔明灯,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这祭礼总算是顺顺利利的礼成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冉秋念只听到身边有个姑娘惊呼一声,指着那升到半空的孔明灯颤抖着喊了一句:“快,快看!” 冉秋念应声看去,就见原本按照预定般的慢慢向着天际飘去的孔明灯忽然在空中歪歪扭扭的晃动了一下,灯笼内的火星子窜了上来,将脆弱的灯体一下子烧了起来。 就在高台上方不远处的地方,当着合宫上下所有人的面,这盏象征着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恒昌的祈福灯笼如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直直的摔回了地上。 太后娘娘受到惊吓,眼看着那盏掉下来的燃烧着大火的孔明灯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一旁陪侍的安宁公主脸色大变,赶忙上前将太后娘娘拉到身后,两人连连后退,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落下来的孔明灯。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谁也不敢说话,一时之间惊慌和猜疑的气氛弥散在众人之间,这祭礼最紧要的关头功亏一篑,究竟代表着什么? 难不成是上天给出的警示? 冉秋念脸色也有些不好,今年的这场上元节夜宴祭礼可是她和林菡珊帮着安宁公主一起,前前后后忙活了很久才布置出来的。 所有的关卡都反复确认,生怕行差踏错半步,给旁人落下口舌。 可这被烧成灰烬,坠落下来的祈福灯笼,却把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冉秋念忍不住去看高台上安宁公主的脸色,她手里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太后,面沉如水的看着一地狼藉。 “去查,天降异象,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让钦天监推算意向形成的因由。尽快把这件事情上报陛下。” 太后娘娘缓过神来,见众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她感受到安宁公主搀扶着自己的一双冰凉的手,来不及安慰安宁公主,太后便有条不紊的将后续的事情全都安排下去。 末了,她才对着下方惴惴不安的女眷们出声安抚起来,可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孔明灯未曾升天便烧落下来,还险些砸伤了太后娘娘,这可不是件小事。 往年从未发生过这样可怕的事情,又是出在这么重要的祭礼上,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有些心思浮动。 眼看着宴会办不下去,可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和安宁公主也只能尽力安抚住众人,才不至于使得宫宴草草结束,徒留人诟病。 虽然接下去女眷们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宴饮气氛到底回不到从前,好不容易大家一起熬到了宴会结束,各自离席出宫,不论是安宁公主还是那些赴宴之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冉秋念与祖母和舅婆一处,本想着在马车上再细细谈论今日祭礼上发生的事情,谁知三人还未走出宴厅大门,安宁公主的贴身侍女莲心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出声叫住了冉秋念。 “冉小姐请留步,公主请您移步后殿,有事相商。” “既然是公主有请,念儿便先去一趟吧,我与你舅婆先行一步,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 祖母见状,心里知道安宁公主叫冉秋念过去,肯定是要商量这祭礼上的意外该如何善后,她心下叹息,虽然也有些担忧,却到底更沉得住气一些,出声将冉秋念劝走。 冉秋念点点头,辞别祖母和舅婆之后,便在莲心的带领下,一路到了公主的大殿,而林菡珊也已经先到了一步。 “念儿,你总算来了,我与公主正说到那盏烧毁的孔明灯,依你之见,这孔明灯被摔落在地,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 林菡珊若有所指的问道,冉秋念走上前去,便看见被他们从高台上拿回来的孔明灯残骸。 “这是那盏被烧坏的孔明灯?” 冉秋念说着,便走得更近了一些,在公主的示意下,捻起一块碎片,在两指之间,细细摸索了一下。 第283章 破局 “如何,这孔明灯可有什么问题?” 冉秋念知道安宁公主问的是什么,宫中专用来祈福的孔明灯都是事前炮制过的,灯面上是上过秘制药水的,绝对不可能被这么一点烛火引燃,还烧的这样彻底。 这件事情若非是有人事先将孔明灯换了,那便真的是上天示警,可这实在是太过怪力乱神,让人不敢相信。 “这孔明灯已经烧的面目全非,我也不能辨认出这究竟是不是我们原先准备好的那一盏灯。” 冉秋念摇了摇头,放下那片烧焦的碎片,擦了擦被染黑的手指。 “这是本公主第一次接手上元节夜宴祭礼的布置,如今出了这样的问题,如是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只怕从今以后,我是再也不可能接手这些了。” 安宁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若这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其心实在可诛。 “为今之计,还是要早做打算。这孔明灯,我与菡珊姐姐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绝对不可能出问题,可它还是烧了起来。” 冉秋念说着,见林菡珊认同的点了点头,安宁公主也略显焦躁的看向自己,便将自己的看法一一说了出来。 “照我看来,公主实在不必如此焦心,不管这孔明灯被烧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在高台上,太后娘娘已经为您铺好了路,待钦天监推算出结果,把这祸头找出来掐灭,再补办一场祭礼便可解今日之局。” 还有一点,冉秋念没有明说,可安宁公主自己也能够猜到。如果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在发现太后三言两语便把安宁公主在此事之中要负的责任撇干净后,他定然不会甘心。 明日一早,那人定然还有后手,到时候,只要顺着这跳出来的人查下去,总能揪出幕后之人真正的藏身之处。 “为今之计,也只有继续等下去了。” 安宁公主恨声说道。 三人说完话,便各自散去,冉秋念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冉宅,此时萧殷也已经回到了府内,她便先去见了萧殷。 “殷哥,方才宫里发生的事情,你可已经知道了?”冉秋念开门见山,一进门便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情。 萧殷颔首,他一直在御前当差,夜宴上发生的那桩古怪的事他自然知道。 “这件事情是冲着安宁公主来的。” 萧殷一句话便将冉秋念担心了一路的问题点名,她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我也有同样的猜测,殷哥觉得这件事情是何人所做?” 冉秋念可不相信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事情,这孔明灯显然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只可惜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证据,也没法说服众人相信她的判断。 “你且等着,明日一早,定会有人上表圣上,将今晚祭礼上发生的事情推到安宁公主的身上。”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更加好奇,她不由得出声问道:“殷哥何出此言?” “早前便有人因今次祭礼交由安宁公主操办而有所不满,此人乃是贵妃的舅舅贾大人,皇后称病不能接手祭礼事宜,本该将此事交由贵妃代为操办,可是却被太后娘娘指派给了安宁公主。” 这是前不久发生在早朝上的事情,那位贵妃娘娘的舅舅言之凿凿,说是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操办定然会出现乱子。 只是皇帝与安宁公主兄妹情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那以后朝上便没再出现过类似的声音,今晚祭礼上的事情一出,这位贾大人便立刻跳出来指责安宁公主办事不利,此乃天降警示,皆因安宁公主越俎代庖。 冉秋念听了萧殷的解释,这才知道原来看似平静的前朝,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些话传到了安宁公主的耳朵里,她只怕是又要伤心了。 “这贾大人好生无礼,太后皇后不能承接祭礼,由公主接手这祭礼乃是天经地义,礼部也挑不出什么错来,难不成把这祭礼事宜交给那位贵妃,就名正言顺了?” 冉秋念生气地说道,可却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再如何为安宁公主鸣不平也无济于事。 “宫宴的事情暂且不谈,莫十那边可传来消息了?” 冉秋念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怒火,转而问起了另一件关心的事情。 “郭大人已经出手将那群人拦了下来,那些孩子也全都被救了出来。” 萧殷简洁的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冉秋念,可是他却又有些担心。 “郭大人虽然急于建功,但他性子一向圆滑,如今出了祭礼上的那件事情,未免事情闹大不好收拾,我担心他会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 冉秋念一听,这还得了?抚孤驿站是先帝设下的,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能动摇抚孤驿站的地位。 若是这件事情不能闹到圣上面前,抚孤驿站上上下下不进行一场彻底的整改,那些无辜的孩子只怕还会继续遭到祸害。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可得早点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冉秋念着急地说道。 “郭大人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声张出来,是不想与这祭礼上所谓的上天警示撞在一处,多惹麻烦。正巧宫里也有人想拿这件事情去陷害安宁公主,有了,殷哥,念儿有个好法子。” 冉秋念忽地说道,她见萧殷看向自己,思索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他既然不想主动把事情闹大,我们何妨在背后推上一把?” “念儿的意思是派人在城中散播谣言,把这件事情先行一步送到圣上案边?” 萧殷若有所思的看着冉秋念,却见冉秋念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远非如此,殷哥,抚孤驿站做下的那些事情,背后与齐若云定然脱不了干系,而城中现在最甚嚣尘上的便是齐若云惹下的那桩风流韵事,我们不如这样做……” 冉秋念轻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末了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为了明哲保身,齐若云必然会选择弃卒保车,就算郭大人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到御前,齐若云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冉秋念要做的就是逼着齐若云自断臂膀,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惜主动跳进冉秋念挖下的这个大坑。 萧殷听了冉秋念的这个主意,面色也有些复杂。冉秋念的主意确实很损,但也非常有效,足以破解当下的僵局,既帮安宁公主摆脱了谣言,又能让抚孤驿站的问题得到足够的重视。 “我这就派莫十去城中布置人手。” 萧殷与冉秋念商定了解决办法,便着手去做。 一个晚上匆匆过去,天明之后,一切才刚刚开始。 柳瑜飞本是为了昨晚抚孤驿站出的事匆匆赶去见小公爷,谁知半道上就听见百姓议论纷纷,说起昨夜宫中祭礼出问题的事情。 他脸色微变,派人过去一打听,谁知那些人竟然不知为何将这祭礼出问题的因由与齐若云和柳云瑶之间的风流韵事挂上了钩。 “简直是一派胡言!”柳瑜飞已经可以想见齐若云知道这件事情的脸色了,他面上阴晴不定,既对这样的传言感到可笑至极,又对做下这样的事情落人诟病的柳云瑶厌烦不已。 从小公爷处回来之后,柳瑜飞便阴沉着脸,一路走到了柳云瑶的院子里,对着一脸意外的柳云瑶抬手便是一巴掌。 “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柳云瑶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被打的隐隐作痛的面颊,质问道。 “你做的好事,这些可好,若是一个不好,别说是你了,连我也要被小公爷厌弃了。” 柳瑜飞寒声说道,听到小公爷的名字,柳云瑶也不敢再和柳瑜飞对峙了,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禁不住问了起来: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小公爷怎么会厌弃了哥哥?” 柳瑜飞被柳云瑶气的面沉如水,若非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候,留着柳云瑶还有些利用价值,他早就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给远远打发了。 “还不是你擅作主张把你和小公爷的那些事传了出去,昨夜宫中祭礼出了岔子,今天谣言便满京城传开了,说是你与小公爷的那些丑事惹得上天降罪,小公爷今早发了好大的火,” 柳瑜飞还是头一回这般愤怒,可见先前在小公爷那里受了什么样的待遇,他把这股无名之火全都撒在了面色惨白的柳云瑶身上。 “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很高明吗?只是先前小公爷懒得与你计较,你就等着吧,迟早柳家会会在你的手里!” 说完,柳瑜飞转身便走,柳云瑶赶忙抓住了柳瑜飞的袖子,急声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与小公爷的那些事情顶了天也不过是桩风流韵事,怎么会与国事挂钩?这当然是有人背后陷害,祭礼出现差错,这是安宁公主的事,又与我何干,与小公爷何干?小公爷定是明白的。” 第284章 挡箭 “这还用得着你说?这事儿若无人背后推波助澜,不至于一个晚上就传到这样人尽皆知的地步。只是这件事情如今已经被送到了御前,皇上为了保下安宁公主,定然会问责小公爷,胡乱推一个挡箭牌出来。” 柳瑜飞的话让柳云瑶的脸色彻底灰败下来,不曾想昨日与母亲的一番对话竟然无意间成了真的,若真是如此,现在小公爷只怕是厌烦透了自己。 “我,我不是有意的,那消息又不是我放出去的,是小公爷身边那个书童喝醉了酒与人胡乱说的,怎么也不该怪到我的身上。” 柳云瑶垂死挣扎的说道。 “你说的那个书童,已经被小公爷发落了,若是这件事情寻不到一个好的法子解决,小公爷定然不会放过你我,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柳瑜飞说完,一甩袖子,将柳云瑶的手打落,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柳云瑶脚下一软,摔在地上,面上却是一片茫然。 齐若云此时也被柳云瑶惹出来的那些谣言气的火冒三丈,这件事情若是在往常,传出去便传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他的名声稍稍有些损碍,在他这样的勋贵子弟身上,这样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谁知偏偏就倒霉的遇上了宫里的祭礼出问题,矛头一下子就指向了最近京城里传的最沸沸扬扬的那桩事情上,也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小公爷,皇上宣您此刻速速进宫。” 因着先前小公爷刚刚发落了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书童,这会儿阖府上下的下人都有些草木皆兵,面对小公爷,全都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心,生怕被牵怒,也被送去与那倒霉的书童作伴。 “我知道了,去回话,就说我换身衣服便去。” 齐若云听到通报声,脸色并未有任何改变,显然早就知道会有此一遭,他冷声吩咐道,等到下人回身去传话之后,本该起身去换衣服的齐若云,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他在原地静坐片刻,老国公走了过来,对着齐若云恨声说道:“终日打雁谁知竟然会被大雁啄瞎了眼睛,若云,这次是我们大意了。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弃卒保车,有所取舍了。” 老国公的话让齐若云更加不甘心了: “该死的,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这样算计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父亲,孩儿自然知道为今之计,只能舍弃抚孤驿站这步棋子,可到底是经营了这么久,孩儿有所不甘。” 齐若云的不甘心,老国公怎么会不能感同身受?抚孤驿站是多好的一步棋,他自己也是为之筹划了许久,才终于打通所有关卡,将这处绝佳之地,牢牢攥在手里。 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如何能够不心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云我儿,为父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当断则断,你一向做得很好,这次定然也能不负所望,去吧,别叫宫里的人等急了。” 老国公拍了拍齐若云的肩膀,沉声说道。 齐若云点点头,起身走到了门外,坐上宫里的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而去。 与他身上的风流韵事相比,自然是抚孤驿站的那桩案子更为严重,原本看那郭大人决定隐而不报,秘密处置,齐若云还觉得庆幸,只要暗中运作的好,抚孤驿站避上一阵子风头,就又能像往常一般为他所用。 可现在,齐若云却要亲手推着这宗案子往前走,让它闹得越大越好,借这件事情,摆脱自己与柳云瑶身上的谣言。 从宫里出来之后,齐若云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心中更是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柳云瑶给厌烦到了极致。 谁知等到他从马车上走下,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守在门口不知多久,被冻得面色苍白,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模样的柳云瑶。 “你还来做什么?不知道最近风声紧,还到这里来招摇,是嫌这谣言传的还不够大吗?” 齐若云面对柳云瑶,已经懒得端起温文尔雅的架子,他满脸不耐烦的说道。 柳云瑶咬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不能让齐若云消气,以她如今的名声,怕是只能如冉霖所说,被远远送去尼姑庵打发了。 “云瑶自知对不起小公爷,特来负荆请罪,还望小公爷听云瑶解释。” 柳云瑶特意选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国公府大门口,与齐若云纠缠不休,为的就是让齐若云不得不将她带进府门。 果不其然,未免事情再次闹大,齐若云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将柳云瑶给拉进了府门。 不提柳云瑶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得齐若云的原谅,解决了抚孤驿站这桩悬在心头许久的案子的冉秋念,此时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 “大小姐,皇上先前已经下令将抚孤驿站给查封,那些驿站里被关着的孩子,现下无家可归,便还被恩准暂时住在驿站内,只是那里的大小管事,全都被负责审理此案的郭大人给抓进了天牢。” 小桃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冉秋念,同时也将小耗子和小六子的下落特意挑出来说了一遍。 “那两个孩子现在成了孩子头了,奴婢问过他们是否要回到咱们府上,他们放不下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便全都选择留在了驿站里。” 说到这里,小桃也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些孩子过惯了苦日子,面对冉宅伸出去的橄榄枝,定然不会拒绝,谁知这小耗子倒是有一副侠义心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我知道了,派人去给驿站的那些孩子多送些冬衣吃食和木炭,保他们能够度过这个冬天,等到开春,这宗案子了结了,圣上新选派下来的人手也该到了,届时,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冉秋念并不意外小耗子的选择,冉宅虽好,到底没有外面来的自由自在,更何况,小耗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断断放不下那些一同受苦受罪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冉宅过好日子。 可要是让冉秋念把那群孩子全都给接进府里,也有些不切实际,只能时时派人多照顾着。 “小姐,宫里派人请你进宫一趟,是安宁公主有请。” 冉秋念正与小桃说着,清溪便领了信儿进来,把方才接到的消息告诉给冉秋念听。 “安宁公主?祭礼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她在此时宣我入宫又是为了何事?” 冉秋念有些不解,可惜清溪也不知道,那前来传信的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只有进宫之后才能得见分晓。 “既如此,那边进宫吧,去替我准备马车。” 冉秋念想了想,不论如何,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虽然她与安宁公主还有些芥蒂未曾彻底解开,但以公主的性子,倒不会使出什么阴损手段为难她,安宁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宣自己进宫,应当是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等到冉秋念匆匆进宫之后,便看到林菡珊也已经先一步到了公主的寝殿。 “见过公主殿下。” 冉秋念给安宁公主行礼的当口,就看出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她暗自思忖,既然安宁公主把她和菡珊姐姐全都叫了来,这件事情怕是与祭礼有关。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们俩都随本公主过来。” 安宁公主摆手免了冉秋念的礼,看人都到齐了,便将一头雾水的林菡珊和冉秋念带到了后殿。 “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祭礼那件事情,不是已经了结了?” 林菡珊与安宁公主交情深一些,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拘谨,她见公主只是沉着脸,并不说话,便没忍住在她身后问出了声。 “虽然看似是解决了,可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皇兄推出去的一个挡箭牌,实际上破坏那祭礼上祈福明灯的罪魁祸首,还没有抓到。” 这件事情只要一日不解决,安宁公主便时时刻刻觉得如鲠在喉,不能释怀。 冉秋念可以理解安宁公主的心思,她也分外好奇这个敢在祭礼上动手脚的人,究竟是谁。 看安宁公主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思及她身处后宫的处境,冉秋念便忍不住猜测,幕后之人,便是后宫某位高位妃子,因为嫉妒安宁公主受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这个人选,结合先前从萧殷那里听说的一些事情,简直要呼之欲出—— “张贵妃怕是还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无人知道,可这宫里与我最不对付的便是她了,仗着母家显贵,便在后宫横行霸道,连皇后嫂嫂也不放在眼中。” 安宁公主冷声说道,接着,几人便走进了一间暗室。 “这个人便是皇后嫂嫂与我说的,那日在放置孔明灯的礼堂外看到的鬼鬼祟祟的宫人。”安宁公主指着那被绑在地上的宫人,对着冉秋念和林菡珊说道。 “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这人的?”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瑟缩的身影,祭礼那日,她与林菡珊出宫之前将这最重要的孔明灯反复检查了不下十次,还吩咐了众多宫人看守,这才离开。 而这个宫人,冉秋念的记性还算不错,那天见过的十来位宫人中的大部分她都还记忆犹新,唯独这人,冉秋念一脸陌生,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第285章 怀疑 “那放置孔明灯的礼堂内外都有众多宫人看守,这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如何不惊动任何人进去将那孔明灯做手脚的?” 林菡珊也觉得奇怪,她对这个宫人也没有任何印象,说明她并非看守之人,那便更不可能轻易潜入礼堂了。 “你们难不成是在怀疑皇后嫂嫂吗?那日她身边的侍女正巧路过礼堂,要去太医署为皇后嫂嫂取新开的药方,便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这人。” 安宁公主见林菡珊和冉秋念都有些犹疑,便耐心的解释道:“因着这人是张贵妃身边的宫人,那人便多注意了两眼,原本并没当回事,谁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皇后嫂嫂也是听各宫娘娘前来请安的时候,闲聊之中,说起张贵妃事出之后,便张扬祭礼出事都是因为本公主监督不力,德不配位。皇后嫂嫂与我一向交好,便派人打听了一下,可巧就问出了这桩事情。” 安宁公主面色铁青,可见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我自问一向行事磊落,虽然与这张贵妃有些摩擦,却从没有背后害过她,她却用这样阴损的手段。这次若非抚孤驿站的案子掀出来,替本公主挡了劫,只怕现下本公主已经受千夫所指,成为天降警示的罪人了。” 安宁公主如何咽的下这一口气,她将这人绑来,稍稍审问,这人就将全部的计划吐了出来,有了这个证据在手,安宁公主必不会息事宁人。 “既然公主已经有了主意,又为何将我二人宣入宫来?” 冉秋念听着安宁公主的意思,是要向皇上揭发张贵妃耍的手段,让张贵妃受到应有的惩罚,却不知安宁公主单独将自己和林菡珊叫到宫里是为了什么。 听了冉秋念的疑问,安宁公主叹了口气,将那宫人丢在原地,转身带着冉秋念和林菡珊到了外间坐下: “我原先也说过了,张贵妃母族显赫,她的舅舅更是手握重兵,很得皇兄的看重,要不皇兄也不会容忍这张贵妃在后宫这般嚣张跋扈,连皇后嫂嫂都敢甩脸子。” 安宁公主与张贵妃交恶,便是因为张贵妃一向对皇后不敬,而安宁公主却与皇后交好,自然要为皇后出头。 冉秋念也知道一些原委。为了避免新皇即位之后,外戚专权,历来皇后的人选要么就是母族曾经显赫却人丁单薄如当今太后一般,要么便是如皇后一般,出身布衣,家中无人做官。 比起母族手握重权的张贵妃,皇后虽然膝下育有小太子,却到底有些根基浅薄,很多时候,面对张贵妃的怠慢,她虽不甘,也只能忍着。 “安宁公主这是不准备把事情闹大?” 林菡珊明白了安宁公主的意思,她虽然对张贵妃恨的咬牙切齿,却还是要顾及皇帝的处境,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有了挡箭牌,便是把张贵妃的所作所为闹出去,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叫你们来,便是为了商量此事。本公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让我不管不顾的闹出去,最后为难的也只是皇兄一人,只要张家还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张贵妃便能一直嚣张下去。” 安宁公主泄气的说道。 “要我说,这件事情公主大可不必想的太多。” 冉秋念斟酌着开口说道,她以己推人,皇帝既然与安宁公主兄妹情深,自然是舍不得看到自家妹妹受委屈的。 虽然现在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惩处张贵妃,但是只要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只需敲打一番,也能让张贵妃多少收敛一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家近来仗着身居高位,备受恩宠,行事越发的张扬跋扈起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家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总有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公主只管等着看便是。” 冉秋念略略一想,便回忆起了上辈子当今圣上驾崩之际,撑着最后一口气,废除了张贵妃的贵妃之位,贬为庶人。 为了这件事情,张家自然不肯罢休,可皇帝已死,新皇登基,自然不能将先皇遗旨推翻。 张贵妃被贬为庶人,回张家之后不久就自尽了,而张家也因为屡屡仗着两朝元老的身份给小皇帝施压,而被她家殷哥,当时的摄政王,给收拾的再翻不起风浪。 现在看来,若不是皇帝驾崩的太过突然,张家只怕早就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安宁公主似懂非懂的听着冉秋念说的这些话,她没有冉秋念经历过一世的记忆,自然猜不透冉秋念话里的深意。 可她也觉得冉秋念说的有道理,皇兄最是不喜京中那些勋贵的骄横习气,张家首当其冲,若非张贵妃舅舅手里的兵权,张家哪有今日的显赫地位? “这么说,本公主只管先将证据送到皇兄跟前。” 安宁公主被冉秋念和林菡珊规劝之后,便没了一开始把事情闹大的念头,她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也觉得林菡珊和冉秋念说的没错,现在朝局复杂,她不能为皇兄分忧,但也不能给他乱添麻烦。 与安宁公主商讨完了这些事情,冉秋念便和林菡珊一起出了宫,走在离宫的路上,见四下无人,林菡珊忍不住对着冉秋念感概道: “这张贵妃果然是够嚣张的,就连做个坏事都不知道变通,把自己身边有头有脸的宫人派去亲手下绊子,生怕旁人不知道是她做的一般。依我看,以张贵妃的手段,若非张家实力够硬,她岂能做到贵妃的高位?” 林菡珊摇摇头,忍不住为张贵妃在这件事情中的无脑行为感到可笑。 可正是这句无心之语,让冉秋念顿住了脚步,陷入深思。 不错,张贵妃虽然为人嚣张跋扈,做事情常常不过脑子,也不计后果,但是这件事情也实在是够蠢的,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做坏事要找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去做。 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好撇清关系,张贵妃这么大的人,竟然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派谁去做手脚不好,非要从宫里找个有头有脸的侍女。 这人也是有趣,能够手眼通天的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层层把守的礼堂,将预先准备好的孔明灯换掉,却轻而易举被路过的宫女看见行踪。 冉秋念总觉得这件事情还不至于如此简单,其中还深藏着更大的秘密。 “念儿妹妹,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走了?” 林菡珊走了两步,发觉身边无人应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冉秋念不知何时被她落在了身后好几步的地方,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她有些奇怪的走回去几步,站在冉秋念的跟前挥了挥手,出声喊道。 “菡珊姐姐,我突然想到,那日守在礼堂附近的宫人,是不是都是从皇后娘娘宫里派来帮忙的人手?” 冉秋念被林菡珊叫回了神,她眉头一皱,忽然问道。 “是啊,皇后娘娘虽然抱病在身,不能亲自布置祭礼,但她与安宁公主一向交好,怕公主一个人忙不过来,还特意把自己身边往年负责此事的宫人派来帮忙。” 林菡珊一头雾水的看着冉秋念,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突然问问而已。菡珊姐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吧,再晚,宫门都要落锁了。” 冉秋念笑了笑,揭过此事不再提起,林菡珊没当回事,耸了耸肩膀,转身带着冉秋念继续往前走。 可是冉秋念却一颗心沉到了底,既然那个给皇后娘娘取药的宫女可以一眼认出这个动手脚的宫人是张贵妃宫里的婢女,那么那些同样出自皇后宫中的看守宫人,为何会对这个鬼鬼祟祟靠近的宫人毫无反应? 想起安宁公主毫无防备的说着自己与皇后娘娘交好的模样,冉秋念有些心寒,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冉秋念回到冉宅之后,不过一日,就听说皇上下旨将抚孤驿站交给了安宁公主打理,一时之间京城上下无不夸赞安宁公主菩萨心肠。 唯有冉秋念知道,皇上这是变相的在补偿安宁公主在祭礼风波上受到的委屈,才会把这树立威望的差事转交到安宁公主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把抚孤驿站交到那些不知会不会贪墨赈济款项的官员手上,由安宁公主负责,冉秋念也觉得安心许多。 “小桃,把我让你送去抚孤驿站的银子和粮食冬衣一应东西列成单子,转送到公主派来的那位管事姑姑手上,日后便按照这个单子,定期给抚孤驿站送些补给,东西不多,权当是个心意了。” 冉秋念想了想,重新吩咐下去。 “大小姐,您那些东西还叫不多?京城上下,没有比小姐您出手更大方的了!您呀,就别谦虚了,奴婢近来可听坊间传闻,京城出了两位女菩萨,便是安宁公主和小姐你。” 小桃笑嘻嘻的说道,在冉秋念恼羞成怒之前,她便带着冉秋念的口信溜出了屋子,这滑头的模样,让冉秋念看着是好气又好笑。 第286章 寒潮 “京城里最近可都在传言,今冬出了两位女菩萨,安宁公主和冉家小姐,啧啧,安宁公主便罢了,怎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也能获此殊荣?” 张贵妃虽然因为孔明灯的事儿,近来被皇帝随便揪了个错处,敲打过一番,很是安分守己了一段日子,可是在皇帝和安宁公主不在的时候,面对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后,张贵妃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张狂。 “安宁那丫头向来心善,好打抱不平,抚孤驿站交到她的手里,定然能做得很好。坊间传言随大多不可详细,这一条倒是实实在在。” 皇后温和的说道,对张贵妃的讽刺她早就习惯,根本不为所动。 “是啊,这么好的增长威望的机会,皇上都能说给就给,可见安宁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到底人家是亲兄妹,不比咱们。本宫是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可惜了皇后你。” 张贵妃嘲讽的看着不动声色的皇后,挖苦道: “本来皇后母家身份不显,在民间又无威望,人人只知道宫里有个嚣张跋扈的张贵妃,有个急公好义的安宁公主,却不知道皇后的名声。” 张贵妃说到自己嚣张跋扈的名声,嗤笑了一声,根本不在意,她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和宫里那些谨小慎微的女人相提并论,也用不着谨小慎微的过活。 “本以为那抚孤驿站的差事会落到皇后身上,倒也名正言顺,谁知,竟然又被安宁那丫头给捡了漏。真是个好运的丫头。” 张贵妃轻描淡写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皇后,点到为止,闲闲的起身往外走去。 “别以为你刷的那些小把戏能够动摇本宫的根基,只要张家还屹立不倒,本宫的地位便绝无可能动摇,皇后娘娘,还是把那些小心思收收吧,我不计较,可不代表旁人会不计较,当心哪日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有乐子好瞧了。” 张贵妃笑呵呵的走了出去,皇后娘娘脸上的淡笑在张贵妃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之后,终于忍不住阴沉下来,可是良久她都没有再动弹过一下,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屋内的宫人早就习惯了皇后这样的状态,谁也没有出声,也没有人发出一声声响,只等着皇后自己醒过神来,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吩咐她们做事。 今冬真是一个苦寒之季,虽然自从年关前后那场匆忙的初雪之后,京城便许久没有下雪,可这寒冷刺骨的天气却没有半点儿变化。 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却总让人觉得,比往年下大雪的时候,还要冷上十分。 “清溪,再给我点上一盆暖炉,屋子里实在是冷的让人不愿出去。” 冉秋念缩在屋子里面,身上还裹了厚厚的裘衣,一张粉白的小脸被裘衣上白滚滚的绒毛掩盖,整个人几乎都要缩进这柔软的裘衣里面。 “小姐,您已经点了三个暖炉了,再加暖炉可就要不舒服了。” 清溪虽然心疼冉秋念畏寒的毛病,但是却并不打算继续惯着她,这屋子里四处封闭着,暖炉虽然温暖,可也不能多点。 “今冬怎么这样冷?还是说京城的冬天就是这样冷的,也不应该啊,往年可没有这么冷过……” 冉秋念把脸往身上的裘衣上埋了埋,头也不抬地闷闷的说道。 清溪好笑的看着她,给她捂了一个手炉子塞过去,笑着说道:“小姐又在说笑了,您是头一年在这京城过冬,怎么会知道往年京城冷不冷呢?” 冉秋念闻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清溪也见怪不怪,这几日越发的冷下来,连她也有些受不住,府里上下全都用上了暖炉,好在今冬府里储藏了足够多的炭,否则按照冉秋念这个用法,那些银丝炭可禁不起这种挥霍。 “今年倒确实有些冷,比锦绣城要冷上许多。”清溪感概的说道,“奴婢听隔壁顾府的几个姐妹说起,她们也都说今年格外的冷。” 自从天气越来越冷,冉秋念都不喜欢往外走了,平日里几乎缩在屋子里便不愿意挪窝,就是老夫人传令过来,也不好使。 冉秋念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正说着话,小桃从外面回来了,她小心推开门,一阵寒风灌了进来,冉秋念一个哆嗦只觉得屋子里那点儿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气,全都被这股怪风给吹出去了。 “快把门关上!” 冉秋念探出一个头,快速的说道,随即便被冷的缩回了脑袋。 小桃赶忙转身关门,她在外面跑来跑去,走路走的多,倒没有冉秋念这么怕冷,等到风声被隔绝在门外,冉秋念缓过神来,这才重新从裘衣内探出头来。 “小桃,京中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今年的天气这样冷,冷的有些古怪,一个不好,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冉秋念盘算了一下自己囤积的那些木炭,今冬天气寒冷,南方那些地方倒是还好一些,北方这里,炭价已经涨到了一个离谱的高度,根本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能够承担得起的。 好在初雪过后,许久不曾下雪,山上的柴草枯枝都还未被雨雪打湿,普通人稍稍辛苦一些,多屯积一些不要银子的柴草,短时间内倒还不用太过担心。 等到再冷上一些,必然会下起大雪,到那个时候,若还是现在这般冷,只怕就要成灾了。她手里的那些木炭,也不知够不够花用。 “小姐,如您所料,京里虽然炭价高涨,但是大部分百姓用的都是自己上山打来的柴草,倒是还未出现什么冻灾。抚孤驿站那里,有安宁公主照料,从朝廷领了许多木炭和冬衣,这几日,城里许多孤儿都主动找上了抚孤驿站。” 小桃捡着冉秋念关心的,一一给她说了: “抚孤驿站的孩子越来越多,不过虽然如此,公主身份尊贵,户部那些人也不敢克扣公主的赈济款项,城里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总算是能够过个安生的年了。” “抚孤驿站虽好,但那些孩子现在只是闲养着在驿站内,孩子们越来越多,若是全都游手好闲在驿站内吃住,时日久了,总会出事。” 冉秋念听了小桃的话,自然欣慰,但随即也有些担心: “得让公主早做打算,开春之后,就要想办法给这些孩子安排教习师傅学习本事,将来也好有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 冉秋念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她说着,就看到小桃垂在身侧的发红的手指。冉秋念的语气顿了一下,从裘衣里探出身子,伸手对着小桃招了招手。 小桃不解的走上前去,就见冉秋念一把抓过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的冻疮心疼的问道:“出门在外怎么不多穿些,这才刚过年节不久,手上就生了冻疮,再冷一些该怎么办是好?” “清溪,去把我的药箱拿出来,给小桃的手上涂点冻疮膏。” 冉秋念吩咐起来。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以前做惯了粗活,落下个容易出冻疮的毛病,年年如此,不碍事的,如今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卧房里都生起了炉子,奴婢们怎么会轻易冻着?” 小桃见冉秋念这般在意自己手上的冻疮,有些感动,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感念如今跟在冉秋念身边的好日子。 “可不是,人人都羡慕咱们冉顾两府对待下人的体贴和大方,现在这么冷的时节,京城那些勋贵家族虽然不缺银子,可也不会像咱们两府一样,对下人这般照顾周到。” 清溪也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她从冉秋念床底下掏出了药箱,拉过小桃的手,便在一旁给她细心的上起药来。 “对了,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大少爷从宫里回来,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般,您要不要遣人过去问问,是不是圣上责罚了?” 小桃感受着手指上的冰冰凉凉的触感,原本又痒又痛的冻疮被药膏的作用缓解,舒服了许多,她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还有这事?不必派人过去了,我亲自过去问问。” 冉秋念听到小桃的话,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来,侧头看着小桃和清溪,爽快地说道。 “外面这样冷,小姐还是不要勉强,不若还是先让奴婢去替您打探一下再说?” 小桃收回了涂好药的手,对着冉秋念自告奋勇道。 “你就好好待在屋子里暖暖手,这几日都不用你四处跑了。先把你这双冻疮的手治好再说,清溪,替我把小桃给看好了!” 冉秋念弹了一下小桃的脑袋,哭笑不得的说道。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可是她心里存着事,必须要亲自和萧殷确认过后才能安心,算算时间,那件事情也差不多改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冉秋念心事重重的披上厚厚的狐裘,戴上兜帽,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过来,冉秋念瑟缩了一下,一咬牙,一头便扎进了寒风凛冽的户外。 第287章 战事 冉秋念冒着寒风一路走到萧殷的院子,好在两人的院子隔得不远,在冉秋念被冻僵之前,她迈入了萧殷的书房大门。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莫十,去再点两个炉子。” 萧殷正在案前写着什么,抬头听见冉秋念的动静,见她一身厚厚的狐裘大衣,被冻得小脸发白,便搁下笔,吩咐莫十,按照冉秋念的习惯,在屋子里升起了三个炉子。 “殷哥,先前听说你从宫里出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我放心不下,就过来问问。” 冉秋念轻车熟路的在萧殷身边坐下,探头看了看他搁置在桌子上的写了一半的折子。 “这是要上奏陛下的折子吗?”冉秋念问着,凑过去看了两眼。 “早知道瞒不住你,今年冬天北方苦寒,乃是十年罕见的一次大寒,京城已经是这般光景,在偏远些的地方,更是受冻灾严重。” 萧殷任由冉秋念凑在自己的折子跟前好奇地翻看,等到莫十将炉子生好,屋子里很快就被暖意包裹,冉秋念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殷哥这折子上写的是关于边疆战事的消息?” 冉秋念略一打量,便从这写了一半的折子上看出了些端倪,她心中一沉,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边疆战事果然快要兴起了。 “今年大寒,霜冻严重,边疆已经连日下了许久的大雪,将士们过冬的炭和冬衣都有些紧缺。” 说完边疆军队的事儿,萧殷又说起了更远一些,虎视眈眈的异族势力。 “眼看着因为冻灾,处在北方极冷之处的祁燃国定要按耐不住,在边疆集结兵力,抢夺我朝百姓的过冬物资,朝廷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冉秋念连连点头,可是她也知道,按照上辈子的经验,朝廷这个时候定然不会将祁燃国蠢蠢欲动的兵力放在心上,萧殷的这道折子必然会石沉大海,可她还是忍不住抱有一线希望。 或许这一次,朝廷会重视萧殷这道折子,加派人手支援边疆战士,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早做准备。 “殷哥可收到确切的消息,祁燃国的那帮异族,近来可有兴兵骚扰边疆百姓的异动?” 冉秋念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倒也并不让人意外,她的外家顾家军便是驻守在与祁燃国交界之处的驻军,若是两边打起仗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顾家军。 “倒是还没有传来消息,两方一旦兴兵,便要好一番劳民伤财,祁燃国这几年日渐式微,朝内纷争不断,若非走到绝境,轻易不会下决心和我朝开战。” 萧殷的语气有些沉重,他担心的正是接下去要说的这些:“只不过,今年大寒,北方受灾犹甚,只怕会冻死不少牛羊和平民百姓……在这样的境况下,祁燃国只怕会破釜沉舟。” “陛下一向对殷哥信任有加,你的话他一定会重视,只要陛下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加派人手,多加固防,今年冬天定会平安度过。” 冉秋念握住萧殷的手,带着一线希望的说道。 萧殷却并未说话,他心中对冉秋念的想法并不认同,皇上虽然会听进他的话,但是朝中大部分官员恐怕并不会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尤其是拥兵自重的张家,若张大人带头劝说皇上不要劳民伤财,在这些子虚乌有的猜测上耗费国力,皇上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萧殷担心的事情,果然变成了现实,早朝上,当他把折子上表陈奏的时候,皇上不过是多过问了几句,张大人便出列不以为意的劝说道: “皇上无需担心,我傲然国兵力充沛,去年又是个难得的丰收之年,国库和粮仓均十分充裕,那祁燃国弹丸之地,兵少粮少,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到傲然国来挑衅?” 张大人自得的说道,随即他便得意的看了一眼萧殷,继续说道:“萧大人一介文官,不懂这战场上的事,一有风吹草动就噤若寒蝉,草木皆兵,实在没有必要,连带着让皇上都跟着担心。” “依爱卿之间,祁燃国的事,该如何应对?” 皇上虽然不满张大人忽然跳出来打断他的话,但碍于张大人手里的兵权,还是耐着性子多问了一句。 “依臣之见,在此时将粮草浪费在边疆那些战士身上委实有些浪费。现在边疆没有战事,那些士兵本就是被朝廷的军饷白白养着,此番不过是想借机多从国库捞些好处,什么防备祁燃国的兴兵来犯?简直是一派胡言。” 张大人不屑的说道:“若是祁燃国那些宵小之辈敢来边疆闹事,不用那些边疆战士,臣带领手下的弟兄,不出一日就能荡平那群乌合之众。” 听着张大人大言不惭的那些大话,众人脸上神色各异,皇上也有些沉下了脸。 不等皇上开口,几个与张大人交好的武官纷纷站出来力挺张大人的那番嚣张言辞: “张大人说的是,祁燃国乌合之众,掀不起风浪,若是边疆战士连这群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都拦不住,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做我傲然国的战士?” “张大人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祁燃国苦寒之地,便是刚会走路的孩子,为了生存,都得跟着父辈强身健体,他们所有的男子都能上马背杀敌,可谓是全民皆兵。” 听着张大人大言不惭的说着轻视边疆战士的言语,顾老将军脸色一沉,出声打断了那群从未真正领兵打仗过的武官自得其乐的吹捧。 “不错,祁燃国虽然国力弱小,但是一旦他们决定兴兵来犯,定然是到了走投无路之际,面对一群饥肠辘辘且为了抢夺生存物资可以不要命的饿狼,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要严阵以待。更何况我们的将士还在挨饿受冻。” 武威将军也随之站了出来,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将军,都是上过战场,杀过异族的。 虽然他们年事已高,已经不曾再踏足边疆,但是骨子里的血性和军人的天性,由不得这群生在和平年代,从未亲眼见过战争残酷的年轻将领将战争当作儿戏一般调笑。 “武将军这是在说本官从未上阵杀敌,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张大人眼神一眯,有些不悦,可看到顾老将军为首的一众德高望重的武官都怒目而视,也有些气弱,他轻咳一声,硬气的说道: “笑话,谁不知本官数年前,也曾带着手下士兵剿杀过为祸一方的山匪,那群山匪难道不比祁燃国弹丸之地养出的那群战士凶恶?可本官只带了五百兵力,便将那伙山匪全数拿下。” 张大人的那番话,让顾老将军和武威将军一干老将军感到又是可笑又是悲哀,傲然国的兵权就掌握在这群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之人手中,如何不让人觉得痛心? 眼看着两边就要吵起来,皇上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出声阻止道:“够了,此事容后再议,散朝。” 说完,也不顾下方臣子再说些什么,皇上起身离开了朝堂。 张大人志得意满的看着无可奈何的顾老将军等人,在周围年轻武官的簇拥下,一群人如同得胜的公鸡,从顾老将军等人面前晃过,离开了朝堂。 这件事情自然也因此不了了之,顾老将军等一众老将都觉得萧殷的推测有道理,可惜他们年事已高,逐渐淡出了朝廷武官圈子的核心,虽然现在还留有些老前辈的威望,但也仅此而已。 武官圈子里,现在早就已经是由张大人带头的那群年轻人,掌握了大部分的话语权。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话说的好听,可真要到了朝廷用人之际,哪一个真能派的上用场?皇上怎会重用这群人?真是……” 顾铮听了朝廷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也是满心愤慨,他说着说着便有些失言,顾老将军及时出声拦住了他接下去大逆不道的那句话: “铮儿,慎言。” 顾老将军的话将顾铮唤回了理智,他自知失言,便闭口不再说话,可眼睛里却还满是不服气。 “萧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顾老将军摇摇头,转而看向萧殷,他知道萧殷一向有主意,思虑周到,这件事情既然是由萧殷最先提出来,想必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这件事情的症结便在这张大人身上,张氏一族在朝中嚣张已久,并非轻易能够动摇。张大人此番行事,已是有些越俎代庖,想必圣上也对他不满已久。” 萧殷斟酌再三,开口说道。 “依你之见,这件事情的突破口便在张大人身上?” 顾老将军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似乎明白萧殷的意思了。 “张大人在朝中横行霸道,连带着张家上下在京城也是行事张狂,圣上虽然不能轻易动摇张家的根基,但若只是寻一个错处,逼得张家不得不低头妥协,边疆之急,或许就可以有解决的机会了。” 张大人手里掌握着兵权,让皇帝不得不忌惮,但是他们都动不了这个张大人,他身边的张氏族人里却有的是可以钻的空子。 第288章 粮草 “你们的意思是,利用那些张氏子弟犯下的事儿,在朝堂上参上一本,给那姓张的施压,逼他就范?” 顾铮眼前一亮,也反应了过来,对付那姓张的,这法子确实比任何方法都要行之有效。 “我记得,这个姓张的虽然在外行事嚣张,眼高于顶,但却是个惧内的,他的夫人是京城有名的河东狮,只要是这位张夫人想要的,这姓张的没有不答应的。” 顾铮想了想,便将这计划的人选定在了这位张夫人的身上。 说做就做,确定下了之后要做的事情,几人便分头前去收集消息,张家人行事嚣张是出了名的,想要打探到他们作奸犯科的消息实在简单,只是那些官员不敢得罪张家,才会将这些百姓的怨言偷偷压下。 “张夫人娘家有个弟弟,仗着自家与张家的关系,没少作奸犯科,可惜因为这个张大人受不得耳旁风,对这个妻弟每每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闹得百姓苦不堪言。” 顾铮将收集来的关于张大人妻弟的一些消息写在纸上,厚厚一摞,满满的都是这个人渣犯下的罪行,若不是因为张大人作保,就这些罪行中,随便挑出来几条,都足够他将牢底坐穿。 想到这里,顾铮便满脸厌恶,官官相护,京城的官场风气便是这样败坏的。 “这些证据已经有了,接下去,便该将这消息送到言官手上,明日一早便可参上一本,到时候,这姓张的众口难调,又要面对张夫人的施压又要面对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便是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也够他被缠住一阵,自顾不暇。”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旧事重提,请皇上同意从户部拨款,运送足够的粮食和冬衣到边关,给边疆将士们补充过冬所需。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张大人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暂且偃旗息鼓,一个撒泼的张夫人已经够他焦头烂额,那个被参到御前的妻弟,这回他是有心也保不住了。 “该死的,我这回算是被阴了,夫人放心,堂儿虽然救不回来,可他的仇,我定会记在心里,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张大人眼神里带着恨意,将哭闹不休的张夫人安抚下来,回身走了出去:“备车马,去户部。”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众人心里都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 “既然朝廷已经同意从户部拨粮草下去,那这运粮官的人选可有定下来?” 冉秋念也陪着萧殷他们担了许久的心,此时闻言,也不由得松快了许多。放松下来之后,她又担心一路盘剥下来,运到边疆之后,那些粮草就不足一成了。 “念儿放心吧,这回运送粮草的人选你只管放心,绝对不会让这些得之不易的粮草在中途损耗一分一毫。” 顾铮笑着说道。 他这番语气让冉秋念不由得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这运粮官不会就是表哥你吧?” 顾铮颔首,冉秋念见状面上便是一喜,放心地说道:“有表哥出马,这回可就万无一失了。” 不到两日时间,户部便将所有粮草准备完毕,由顾铮作为运粮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从京城往更北方出发,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比京城最冷的冷天还要冷, “顾大人,这天气实在是太过寒冷,弟兄们有些受不住了,出发时带的冬衣有些不够,已经有弟兄冻伤了手脚,可否请大人开箱,让我等先行挪用一部分冬衣,等到了边疆,再归还这些衣物?” 不说那些普通将士,就连有内力护身的顾铮也觉得马背上寒风刺骨,需要披上遮风的裘衣才能勉强遮挡寒冷。 闻言,顾铮倒是没有为难这些普通士兵,这批冬衣数量可观,便是他们先行挪用一些,余下的也足够分给边疆战士。 “吩咐下去,驻营扎寨,今晚就在此处歇息,让那些需要冬衣的兵士到主簿那里登记一下,谁领了多少冬衣,回去之后一起核算。”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快马加鞭,也还要四五天才能赶到边疆,顾铮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开仓取用一部分冬衣让这些随行战士御寒。 他们人数不多,很快就登记完了,可是领到冬衣之后,便立刻有人变了脸色,出声喊道:“这冬衣有问题!这衣服怎么一点儿也不能御寒,还不如我自己的那身布衣!” 将士们纷纷发出应和声,这消息很快就上报到了顾铮耳朵里,顾铮闻言,心下一沉: “不可能,出发之前我亲自检查过,户部送来核验的那批冬衣都是用三层棉布制成的,里面还填入了大量的碎布片。” “大人,是真的,您快去看看吧,现在将士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这批冬衣肯定有问题。” 那前来报信的士兵焦头烂额的说道。 “随我过去查看。” 顾铮脸色难看极了,若这批冬衣真的有问题,那他千里迢迢送过去的这些东西,岂不成了笑话? “去拿一件冬衣给我。” 顾铮走到营帐外面,对着手下人说道,很快就有一个领了冬衣的士兵将自己的冬衣送了过去。 “大人,就用小的这件吧。” 顾铮闻言,伸手接过那件冬衣,冬衣入手之后,顾铮便觉出了不对劲,这衣服的手感和当初户部送来核验的那批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顾铮意识到自己或许被户部摆了一道,他脸色难看的双手扯过那件冬衣,用力往两边一扯,原本应该十分结实的三层棉布冬衣轻飘飘的被顾铮扯成了两半。 随着衣服被撕裂,从中间掉出来一堆干枯的树叶子,哗啦啦的从中空的单层冬衣内部摔落在顾铮的脚边。 这就是所谓的塞了碎布片的三层冬衣。 “大人,这里面填的是茅草和枯叶,这东西,怎能御寒?” 周围的将士默默无言的看着被顾铮撕成两半丢落在地的冬衣,良久,才干巴巴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铮却恍若未闻,他脸色难看的继续拿过一件冬衣,挨个撕开查看,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做过手脚的假冬衣。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士兵们被顾铮难看的脸色吓到,见他着魔一般在运送冬衣的车架上翻找,查看,脚边落了一地的枯草树叶和布料的碎片,连忙上前阻拦。 “去,去检查粮草。” 顾铮被士兵拉住,他红着眼睛喘了口气,忽地沉声说道。冬衣被动了手脚,那么更为重要的粮草呢?顾铮不相信户部那些人会如此好心。 果不其然,这些粮草也全部都是些混杂了发霉粮食的糟糠,根本不能食用。 “可恶,真是难为户部那帮国之蠹虫,为了应付差事,辛辛苦苦找来的这些霉米烂絮。” 顾铮怒极反笑,一拳打在运送粮草的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粮草和冬衣全都出了问题,我们完不成朝廷下发的任务,该拿什么交差?” 这些东西虽然是户部动的手脚,可是顾铮却没能在核查的时候发现,现在东西运到了半路上,才发现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消息走漏,户部绝不可能承认,那么要承担监督不力之责的,便只有运送粮草的顾铮等人。 “户部,不,定然是那姓张的老贼动的手脚,我说他们怎么这样轻易就松了口,原来是存着这样的主意。” 顾铮脸色难看,看着手底下的士兵个个都被眼前的事实弄得愁眉苦脸,一片愁云惨淡,他恨声说道。 “替我送一封信回京城,亲自交给祖父和萧殷,剩下的人,打点行囊,我们继续北上,我身上还有些积蓄,我们一路采购下去,到了边疆,总还能有些东西拿得出手,好不叫我们的将士们空欢喜一场。” 顾铮眼中泛红,沉声说道,只是他心中知道,他那点积蓄,便是全都散出去,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和冬衣。 尤其现在北方的粮价和冬衣价格越发的高涨,往日能够买五六担粮食的银子,如今能够买到一担半担,都是运气好。 “没错,大人,小的身上也有些积蓄,可以多买一些粮食。” 一个传令官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银子,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却也是他辛辛苦苦攒了许久的,平日连自己花用一点都舍不得,此刻却眼睛也不眨的全都拿了出来。 余下的那些将士也都是跟着顾铮许久的亲信,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积蓄,要跟顾铮一起承担,众人你凑一些我凑一些,虽然还是杯水车薪,可却让顾铮心口火热。 “诸位,这些银子便当是我顾铮向你们暂借的,等咱们回了京城,顾家必然会原数奉还。弟兄们也不必推辞,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我顾铮犯得错误,不该让你们填补。” 顾铮将这件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最后实在无法解决,皇上怪罪下来,顾铮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这些陪着他走南闯北的将士。 第289章 蠹虫 “我等愿意与小将军共同进退。”将士们纷纷出声说道。 顾铮看着寒风中被冻得面色苍白的将士们,咬牙不语。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城,那传令小兵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只花了原本一半的时间,便回到了京城顾家。 “什么?户部的那批粮草和冬衣全部都是霉米烂絮?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老将军被传令小兵送回来的信件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找上户部与那群小人当面对质。 “舅公,此事虽然是户部那帮小人在背后捣鬼,可是这个哑巴亏,咱们是必须吃下了,若是这件事情抖了出去,户部大可以反咬一口,到时候,被问责的就是表哥了。” 冉秋念恰好也在此处,听说了顾铮派回传令小兵的消息,便觉得出了事,匆匆忙忙赶过来,一听,果然是那匹粮草出了问题。 看着盛怒之下的顾老将军,冉秋念虽然也同样愤恨,却到底存了一分理智,上前帮着劝说顾老将军。 “这下可怎么办是?就算现在重新以私人名义四处筹粮,也根本是杯水车薪,难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足够的粮食和冬衣运送到边疆。” 顾老将军真正觉得痛心和着急的还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顾铮可能会被问责,他真正在意的,是没有了这些救命的粮草和冬衣,那些驻守边关的无辜将士又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国之蠹虫,国之蠹虫!户部怎能如此行事,实在是让边疆将士们心寒!” 顾老将军叹息着说道。 “舅公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就交给念儿去办,保准将这件事情圆满解决。” 若是别的事情或许冉秋念也只能跟着顾老将军一起在旁边干着急,但是粮草和冬衣的事情,冉秋念还真能解决,而且还毫不费力。 “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想出什么法子,解决当下的危局?”顾老将军有些不相信,冉秋念却自信的笑了笑。 “舅公只管等着瞧吧,粮食和冬衣,一分不少,赶在表哥的运粮队伍送到边疆之前,那些战士们所需的物资,都会准时抵达。” 见冉秋念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顾老将军也不由得相信了几分:“若是念儿这回真能结了这燃眉之急,我便替边疆数十万战士谢谢你了。” “舅公何须与念儿这般客气,顾家军在边关保家卫国,念儿身为受益之人,做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投桃报李。” 冉秋念说完,转身看着那个传令小兵,将他叫到近前,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他代为传回去,亲手交给顾铮。 接着,冉秋念便在顾老将军和传令小兵好奇的目光中,匆匆转身离开了顾府。 “小桃,备上马车,我们去一趟簪花小阁,我有些事情要吩咐钱多尽快去做。” 冉秋念出了顾大府门,便带了人匆匆忙忙去见了钱多。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冉秋念本以为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还有一阵子才会派上用场,谁知这么快就能动用了。 “东家可真是未雨绸缪……” 听了冉秋念的吩咐,得知事情原委之后,钱多虽然同样义愤填膺,却也不由得张口结舌的感叹冉秋念在这件事情中未雨绸缪的天性。 若不是确信冉秋念事先并不知道户部会在这批粮草上动手脚,钱多都要怀疑冉秋念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 事实上也与他的猜测差不了多少。 “好在先前东家已经吩咐了小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北方靠近边城的地方,确实也有一个仓库,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些耐存放的粮食和厚实的冬衣。” 先前天气还没有这样极端的时候,北方盛产冬衣,这玩意根本不值钱,钱多可没少购进,这下子可派上大用场了。 “咱们还有一仓库的烈酒,既然是军需物资,这批烈酒倒是也用得上。” 钱多跟着补充道。 “还有烈酒?那便太好了,今年这天气邪门的很,冷的这样厉害,北境那边怕是湖面都已经结冰了,那些冬衣实在有些不够看,可惜皮草的耗费太大,也没办法让军中士兵人手一件,若是有烈酒驱寒,今冬将士们便能好过许多。” 冉秋念赞赏的看着处事周道的钱多,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把这件事情交给钱多是个极好的决定。 “东家谬赞了。” 钱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谦虚道。 “那便吩咐下去,尽快把东西送到边疆,我们能等,边疆的战士可等不了。” 夸完了钱多,冉秋念便正色说起正事。 钱多点点头:“这事儿我亲自去办,东家只管放心,东西一件不少,三日之内必然送到边城,保管让战士们都能吃饱穿暖。” 得了钱多的保证,冉秋念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眼前的事情,暂时是解决了,又有一桩心事盘旋而上,让冉秋念不得不在意起来。 “傲然国没有什么好用的御寒之物,将士们的冬衣,最多是用厚实的棉布三层堆叠起来,最多塞一些碎棉布进去,对付普通的寒天倒是勉强够了,可今冬冷的不寻常,这些冬衣笨重不说,御寒能力还有些不够看。” 冉秋念细细思索起来,经不住眉头紧锁,沉思起来: “若是能找到一种替代之物,改进冬衣的材质,那便好了。” “因家中变故,鄙人现在需要大量银钱周转,特此将培育许久的白叠子贱价转手,只要一百两银子,便可将市值千金的白叠子带回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非家中突遭变故,我是绝不可能出售此等宝物。” 街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卖声,其中出现的一个名字,让冉秋念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等一等,停车。” 冉秋念出声喊道,小桃闻言,立刻掀开帘子对着驾车的车夫吩咐道:“小姐要停车,就在路边停下吧。” 马车应声而停,恰好在那出卖白叠子的小贩不远处,只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那小摊附近已经围了不少路人。 “小桃,去帮我打听一下,那商贩都说了些什么?” 冉秋念从帘子里看过去,听不真切那边吵吵嚷嚷的都说了些什么,便将小桃这个包打听给派了出去。 小桃每过去一会儿就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打听了出来,她折返回来,把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冉秋念: “小姐,街边那个叫卖的多半是个骗子,如今京城白叠子风气极盛,这东西因为稀罕少见,便被炒上了天价,如今城里除了冯家商行的铺子里偶有售卖,像是这类鱼目混珠的骗子商贩也是层出不穷。” 小桃常常在外面走动,自然知道的多一些,像是那样的骗子,冉秋念或许是今日头一回瞧见,小桃却不陌生。 “既然明知是个骗子,那些人为何还围在附近不肯离开?” 冉秋念好奇的问道。 “小姐这就不知道了,正因为这白叠子有价无市,那些想要贪便宜捡漏,借此一步登天的人便更容易被骗,就算知道是假的,他们大多不差那些银子,真正的白叠子买不起,这赝品的银子却还是拿得出。” 如此一来,这些人便更加乐此不疲的跟在这些骗子背后出银子,因为大部分人的白叠子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若不能花重金栽培供养,很快这些白叠子就会死去。 如此一来,白叠子越发的精贵,价格自然也就越来越高,已经到了一个让冉秋念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京城上下的富人,全都疯了不成?” 冉秋念不可置信的说道,那白叠子虽然精贵难养活,可最初也不过是她秋白哥哥花一两银子从番邦商人手里随手买来逗她开心的玩意。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狗,说的约莫便是如今这番景象了吧。” 冉秋念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热闹的摊子,丢下帘子不愿再看,小桃见状,便出声吩咐车夫重新赶路。 马车缓缓动起来,很快就驶离了这条街,将那些趋之若鹜的人群抛在身后。 “方才那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我。” 冉秋念感慨完之后,便忍不住上了心,白叠子虽然是被冯家人从清溪那儿偷走的,可是他们显然只是偷走了部分成品,并没有掌握正确的种植方法,也对白叠子的功效了解不深。 若是他们知道这白叠子还有止血和御寒的奇效,只怕这东西便不会仅仅只以奇花异草的身份出现在勋贵们攀比的竞技台上。 之前清溪似乎说过,她们已经找到了可以让白叠子快速长成的法子,这些日子不曾过问,也不知清溪将那法子复原出来了没有。 等马车回到冉宅,冉秋念第一时间便去小花园找到了正在那里埋头侍弄花草的清溪。 “清溪,表哥给我的那盆白叠子,你侍弄得如何了?” 冉秋念知道这白叠子开出的白色花朵里,藏着的那些小小的籽粒便是它的种子,一朵花里能分离出不下上百粒种子。 第290章 狼烟 先前的那些白叠子全都被冯家人偷的偷毁的毁,好在冉秋念阴差阳错从顾铮手里得到了一盆开了花的白叠子,这才能让清溪拿去重新栽种。 “大小姐,您看,这些便都是从那株白叠子上得到的种子催生出来的新芽。” 清溪将自己手下刚刚浇过水的一片绿莹莹的小苗露了出来,对着冉秋念献宝一般的笑着说道。 “这白叠子在外面已经被炒上了天价,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若是被他们知道在咱们府里就栽种着这么一大片,只怕眼睛都要红了。” 冉秋念惊叹的看着已经出芽的这一片白叠子,若这些全都长成,总该能收获上数十朵吧? “可惜奴婢的手艺到底不比玉儿小姐,若是让玉儿小姐来,那几百粒种子几乎全都能够发芽,不像现在,只催生成功了一半。” 清溪有些不太满意,她想起那被冯家人毁去的大片白叠子田,心里更是对冯家人愤恨不已。 “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现在冯家人手里的那些白叠子已经不剩多少了,市面上出现了这么多滥竽充数的假货,他们也无力阻拦,再过不久,他们只怕连一朵白叠子也拿不出来了。” 冉秋念冷声说道,冯家式微是迟早的事情。 “小姐说得对,只盼着玉儿小姐能够早日抵达京城,有玉儿小姐在,很快咱们就能积攒到足够的白叠子了。” 清溪早就听冉秋念说过这白叠子的功效,虽然现在他们想用这么点白叠子做冬衣是不太够的,可是拿来止血,却能让边关将士减少很多伤亡。 “我已经给玉儿去信一封,最迟开春他们就会进京,到那时候,冬天也已经过去了。” 冉秋念叹了口气,虽然今年冬天这些白叠子是暂时用不上了,可明年冬天,她积攒的白叠子数目也该够用了,想要把这东西推广出去,便不能急于一时。 就在冉秋念和清溪为了这些白叠子绞尽脑汁的时候,被冉秋念派人送去边疆的那批粮草冬衣和烈酒也如数送到了地方。 这批物资与那去而复返的传令小兵同时抵达,当顾铮看到满车的冬衣和粮食之时,还有些不可置信,而在读过冉秋念的信后,饶是顾铮一向理智,此时也有些热泪盈眶。 “有了这批物资,今冬战士们就可以安稳度过了。” 众人都喜不自胜的看着那批由冉秋念出资送来的粮草,欢呼起来。 正当顾铮带着所有人手,押送粮草进入边城之际,还未看到顾家军的主帅,城外与祁燃国接壤的方向,便传来了击鼓鸣战的消息。 “不好了,祁燃国的军队叩关了!速速整队上城门应对。” 顾铮抬眼看向那些四处奔走传讯的士兵,没想到他们刚来就遇到了两军开战,顾铮年纪还轻,与他同来的这些士兵也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生手。 此时,战争就在眼前上演,他们难免觉得紧张起来。 “你们别担心,祁燃国那些人不过是试探性的过来打探一番,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去,像是这样的进攻,他们每年冬天都会发起数次,将士们都习以为常了。” 顾铮这才注意到,那些四处奔走传令的小兵虽然嘴上喊着不好了,面上却没有多少紧张之色,他心下一松,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咱们傲然国的国力不知比祁燃国强上多少,这群宵小之辈也就只敢在门口搔搔痒,叫上两声,根本不足为惧。” 放下心来的几个小兵忍不住说笑起来,也算是为了方才的露怯做遮掩,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了几声,便将粮草运送到了地方。 “顾将军正在军帐内与众将领商讨过冬事宜,小顾大人若是要见顾将军,可在此稍作等候。” 顾铮与顾将军的父子关系在顾家军内人尽皆知,那领路的小兵自然知道,再把东西运送到地方,交接过后,便把顾铮带到了顾将军的营房内,请他稍作等候。 “多谢,我就在这里等着顾将军便是,军中事务繁忙,不必过多顾及我,你自去忙吧。” 顾铮虽然是顾将军的独子,但却从不以顾家少爷的身份自居,相反,他对军中这些士兵一向是和善的很。 等了不多一会儿,顾将军便回来了,一进门便看见坐在案前的顾铮。 “铮儿,先前我便接到传令,说是京城今次派来的运粮官是个初出茅庐的顾姓年轻人,我就猜着会是你,果真是你。” 顾将军虽然与顾铮许久未见,可说起话来却丝毫不见生疏,他哈哈一笑,夸赞道:“那批物资我看过了,东西齐全,难得朝廷今年这么大方,你这小子头一回当运粮官,差事办的倒是不错。” “父亲谬赞了,可惜这回我可要让您失望了,那批物资根本不是朝廷发下的那些,而是念儿妹妹替顾家军筹集的。” 顾铮把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顾将军,听完这些之后,顾将军又是愤怒又是寒心: “朝廷那帮蛀虫,行事真是一年比一年不像话。今次,可真是要好好谢谢念儿那丫头,若非她筹集的这些东西,只怕今年冬天,又要冻死不少将士。” “母亲身子近来可好?” 顾夫人虽然随军来到边疆,与顾将军一同戍守,可她身为女子不能进入军营,便住在距离军营最近的城内,平日里便以医倌的身份跟在随军大夫手下打下手。 “她很好,你晚些时候可以去城里看看她,她常念叨你。” 说到夫人,顾将军脸色也不由得柔和了许多,顾铮点点头,又问起了刚才看到的战事:“祁燃国近来可有要叩关的动向?” “你说的是先前在城门口听到的消息吧?”顾将军了然,但是说起这件事情,身经百战的顾将军却有些心事重重,“今年这天气冷的古怪,不只我军将士,祁燃国那边只怕更加严重,我担心他们会借机南扩,发动战事。” “确有此事?父亲可有向朝廷上报此事?” 顾铮心下一惊,连忙问道。 “加急的军报折子送去不下十封,却都石沉大海。” 顾将军也是寒心,不愿再多提。 “报——” 父子俩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传讯官的急报声,顾将军脸色微变,与顾铮一起走出了营帐,那传令官面色难看的跑上前来,对着顾将军急声说道: “不好了将军,出事了,祁燃国大军叩关,已经拿下了两座边城,正向着京城而去!” 传令官的话让顾铮和顾将军面色大变:“这不可能,祁燃国的军队不是已经被顾将军的将士们挡在了城外吗?” “小顾大人,那些人并非是从咱们这座关卡进入,而是改道去了张家军的驻地,守城的是张氏子弟,那小子见势不对,竟然不战而逃,弃满城百姓于不顾,任由那帮饿疯了的祁燃国军队长驱直入,一连打下了两座城池!” 张家军,那便是张大人手下的军队,这些人装备精良,每年都有丰厚的军饷,人数更是在顾将军数倍之上,可是面对祁燃国的铁骑,那些人竟然连一合之力都没有,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守城的不是一个姓赵的将军吗?那个张氏子弟不过是前来混军功的,指望不上便罢,为何连赵将军也没有组织起士兵抵抗?” 顾将军沉声问道。 “赵将军因不满那张氏子弟在军营内作威作福,欺压边民百姓,不过是说教了两句,便让那个张氏子弟直接打杀了,军中几个说得上话的元老无不心寒,纷纷远离了张家军。” 传令官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发生在张家军的那些事情,简直荒唐至极,若非张氏子弟弃城而逃,惹下这样大的乱子,只怕那赵将军的死,便会一直被他遮掩起来,再无人知道。 “等到祁燃国的军队叩关之时,军中主事之人,便都是如同那个张氏子弟一般,只知享乐的短视之徒。” 传令官满眼悲凉,那帮无能之人死便死了,可他们将边城搅得一团乱,出事了自己拍拍屁股跑路,可怜那一城的无辜百姓,从此成为了祁燃国异族铁骑下的奴隶。 “该死的,集结众将领速速商讨应对之策,不能让那群异族铁骑再向着第三座城池而去了。” 顾将军来不及与顾铮多说,丢下人便去了军帐,这回祁燃国几乎是倾巢出动,看来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若是他们没有拿下张家军驻守的那两座城池便还好对付,可是有了那两座城池充足粮草军备的供给,祁燃国的实力便会大大增长,他们对付起来自然更加棘手。 “这姓张的往年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家军队里送,这下好了,养出了一群怂蛋,把那些军备物资白白便宜了祁燃国的饿狼。” 听了张家军落败的消息,众人都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络腮胡子的副将更是毫不客气的骂了出来。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选择,就是血战到底,好在我们的粮草冬衣也是刚刚送到,供给充足,与那群祁燃国的饿狼对上,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顾将军沉声说道。 第291章 临阵 边疆战事告急,此时很快就被顾将军快马加鞭,派人送到了京城。歌舞升平的上京城顿时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朝堂上也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依众爱卿之间,此次祁燃国叩关,朕该派何人前去应对?” 皇帝看了加急送来的军报,脸色很是不好,可傲然国军力充沛,祁燃国此番若不是来得突然,也不会一连攻下两座城池,只等他派出大军,很快就能把这群异族驱赶出去。 是以,皇帝对此次军情危机并没有太过紧张。 谁知他话音刚落,朝中往日里那些叫嚣的最响的,反倒是一个个没了声音,皇帝见状,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往日不是听你们说,祁燃国的军队不值一提,举手之间便可覆灭吗?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怎么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朕了?” “张爱卿,你张家军兵力充沛,装备精良,由你带兵,如何?” 皇帝直接点出了张大人,张氏子弟弃城而逃的消息在半道上已经被人事先压了下去,是以皇帝还不知道那两座城池是如何丢失的。 “皇上,臣确实有带兵的能力,只是不巧这几日天气阴冷湿寒,当年带兵缴匪之时,臣落下了旧疾,每到这种季节,便会浑身疼痛不已,边疆苦寒数倍于京城,臣只恐因为这病,延误战机,是以虽有心却无力,皇上还是另择人选为好。” 张大人脸色微变,上前一步,为自己开脱起来。 皇帝冷着脸又看向了另一个年轻将领,那人是张大人的旧部,平日里出了张大人,言辞最为自负,皇帝也有耳闻。 谁知这会儿一提到他的名字,这人整个儿都吓得摔在了地上:“臣家中有年迈的老母亲,还需要人养老送终,臣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若是有个好歹,臣的老母亲就无人照料了。还望皇上恕罪,另择人选。”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不能去,那让朕派谁去?往日朝中无战事,你们一个个说的好听,让朕也以为朝内人才济济,如今战事一起,就全都借故推托,满朝文武竟无人可用了,你们倒说说,朕该派谁去?” 皇帝怒极反笑,满眼失望的看着那群未战先怯的年轻一代的将领,朝廷武官的中流砥柱,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皇上,老臣愿意领这差事,带兵北上,将那群乱我边关的祁燃国异族驱逐出境。” 顾老将军面色一肃,几步走了出来,主动请缨。 在他之后,武威将军并所有的老将军全都站了出来:“臣等愿意领兵出征!” 一群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齐齐出列,皇上看在眼中,更觉得张大人等武官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他面色缓和的对着顾老将军说道: “老将军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曾带兵,边疆苦寒,一路上舟车劳顿,朕怎么忍心让老将军遭这份罪?” “臣虽老迈,可身为傲然国的将领,怎能眼睁睁看着异族铁骑践踏我傲然国的百姓?即便是此去马革裹尸还,臣也愿意一战到底!” 顾老将军缓缓说道,眼中决心尽显,不容置疑。 皇帝见状,自然高兴,当即便点了顾老将军带兵,即日出发,将祁燃国的军队赶出傲然国,夺回失去的那两座城池。 下朝之后,顾老将军领兵出征的消息便传开了,消息传进顾冉二府,冉秋念也有所耳闻:“如今这数九寒天的,北方更甚,舅公的身子骨虽然还算硬朗,那也是因为平日里将养的好,此番如何能够经得起这番出征?” 冉秋念心急如焚,祁燃国的这场战事比之她记忆里提前了许久,连带兵出征的人选也与上辈子不一样了,所以对这场战事的结果,冉秋念心里很没有底。 “殷哥,皇上怎么会同意派舅公前去领兵打仗?”冉秋念对这消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传旨的宫人都已经来过一次,明晃晃的圣旨摆在那里,由不得冉秋念怀疑。 “朝中无人迎战,只有顾老将军一干老臣愿意主动请缨,皇上也是别无选择了。” 萧殷身为文官,掺和不进武官的事情,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 冉秋念忧心忡忡,可是再着急他们也改变不了事实,两天后,顾老将军就要带军出发。 顾府后院,此时顾老夫人也在为了顾老将军白日里在朝上主动请缨出战一事感到忧虑深深。 “老爷,近来你的身子越发越发不好了,每到冬天,天气干燥的时候,你就会咳嗽不止,需得好好将养着,不能劳累太过。你此番出征,这是拿命在搏。” 顾老夫人有些不赞同顾老将军这番逞强出征的决定。 “夫人可知,朝廷如今已经无人可用,那些年轻的将领,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如今战事吃紧,若是我不去,皇上还能派谁去?” 顾老将军叹了口气,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搏,那张大人不是向来喜欢吹嘘自己早年剿匪时候得战绩吗?怎么今日不是他站出来主动请缨?” 顾老夫人生气地说道,两人都不再说话。 早前便说过,顾老将军的身子因早年战事,落下一身的暗疾,每到冬天都要复发一变,这两年看着将养的还算不错,顾老将军才会主动请缨。 可谁知天不随人愿,当晚,京城就开始下起了大雪,一连就是两日,河水都结了厚厚的冰层,那寒风裹挟着雪花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身上。 雪落在地上,化成了雪水,京城一下子便被这湿冷的天气笼罩。 顾老将军便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发起了高烧。 “这可如何是好,老爷高烧不退,意识昏沉,可是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晨起之后就要开拔,这可怎么办?” 顾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她早前就不赞同顾老将军带兵出征,这下可好,还未出发就得了这样重的病,若是再加上一路上的颠簸,等到大军抵达边城,人也要去了半条命。 顾铮不在,顾老将军在一倒下,顾冉两府便只有萧殷一人可以挑起这担子,冉秋念陪着顾老夫人看过顾老将军的病情之后,便忍不住与萧殷商量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 “殷哥,舅公病的不是时候,今日早朝只怕去不了了,可是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在等着,若是舅公不能出战,这紧急关头又能派谁顶替?” 冉秋念和萧殷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了里屋,顾老将军的意识渐渐清明,他睁开了眼睛,对着满眼含泪的顾老夫人招了招手: “夫人莫担心,我没事,替我洗漱更衣,不要误了早朝的时辰。” 见顾老将军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强撑着不肯服输,顾老夫人更是眼眶一红:“老爷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要继续出征,这不是送死吗?” “皇命在身,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边疆之行我是非去不可。扶我起身吧,夫人,边疆的百姓还在等着顾家军的支援。” 顾老将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强撑着要从榻上走下来。 “舅公,你不能进宫,大夫方才不是都说了吗?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在过多劳累,朝中武官这么多,总能再找出合适的人选,您就安心在家里养病。” 冉秋念听到屋里的动静,拉着萧殷走了进来,见顾老将军还要逞强,连忙上来帮着顾老夫人劝说起来。 “若是能找出合适的人选,皇上便不会派我出征了,你们都不要再劝了,朝中现在已经无人可用,我若是也不去,还有谁能够将祁燃国那帮异族驱赶出傲然国的土地?” 顾老将军说着咳嗽起来,面色因为激烈的咳嗽带上了一抹红。 “顾老将军,念儿说的是,朝中有这么多的文武百官,总能在挑出合适人选。更何况,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强撑着出征,又能撑的过多久?军中不能无主帅,若是你在两军激战之时精力不济,岂不是更加危险?” 萧殷也帮着规劝起来。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顾老将军被萧殷说服,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这件事情就包在晚辈的身上,顾老将军只管放心,我会在早朝上将顾老将军的情况向皇上说明。皇上宅心仁厚,定然会体谅老将军的爱国之心。” 萧殷说完,便转身离开,进宫上朝。 “这能行吗?”顾老将军迟疑的问道。 “舅公放心吧,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殷哥是不会说这番话的,这件事情他定然有解决的法子。” 冉秋念安抚着说道,心里也在暗暗期待此事能够圆满解决。 “但愿如此。” 顾老将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人老了,不服老不行,这天下终归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舅公您别这么说,在念儿心里,舅公永远都是那个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冉秋念握住了顾老将军的手,认真的说道。顾老夫人也在一旁抹了抹眼泪,应和的点了点头。 一切正如萧殷所预料的那般,顾老将军忽然病倒,将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乱,眼看着大军就要拔营,可是主帅却忽然没了人选。 张大人第一个就跳了出来,不满的说道:“顾老将军真是好算计,先前在朝堂上信誓旦旦说的跟真的一样,如今到了大军开拔的日子,却说病就病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巧事?” 第292章 换将 “张大人莫不是怀疑顾老将军的病是装出来的?皇上派去的太医都说了,老将军这是旧疾复发,这几日连日大雪,许多老将军都病倒了,这还能有假?” 一个顾老将军一派的武官不满的说道。 很快就有看不惯长大人猖狂模样的官员附和起来: “不错,张大人口口声声自己当年剿匪的时候落下了旧疾,每到冬日就会复发,怎么如今看着倒像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看上去可比几位老将军身强体壮多了,怎么不见张大人主动请缨?” “那是本官强撑着,为了……”张大人冷哼一声,大言不惭的给自己辩解起来。 “够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里是朕的金銮殿,不是市井茶摊,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却在这里为了口舌之快喋喋不休,与市井小民有什么区别?” 皇上被吵得头疼,沉下脸色呵斥起来,众人这才消停下来,不情不愿的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既然老将军不能出征,另择人选便是。几位老将军这几日接连病倒,今日大军整装待发,临阵换帅,这人选,朕该选定谁为好?” 皇帝又把这个人选的决定权抛给了那群臣子,可这时众人却不接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千里迢迢去极北之地与那群茹毛饮血的祁燃国异族对上。 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那群享乐惯了的京官们谁也不愿意沾手。 就在万籁俱寂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了出来,在文武百官面前沉声说道:“臣自请带兵出征。” 这人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随即,纷纷议论起来:“萧大人乃是一介文官,一个书生,如何懂得带兵打仗的道理?” “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以为自己读了两本兵书就能上阵带兵,简直笑话。” 张大人为首的一众武官纷纷出言嘲讽萧殷的不自量力,他们承认这位萧状元读书做文章的能力或许比他们强许多,但是带兵打仗,那可不是嘴上说的好听。 “萧殷,你真的愿意领兵出征?你可知,此次出征是只准胜不准败得,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却上赶着领这桩差事,你想好了吗?” 皇帝听着下面那些人不屑的嘲讽,对着萧殷正色问道。 “请皇上准臣领兵出征,不破祁燃誓不回朝。” 萧殷沉声说道,对那些怀疑嘲讽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好,既然萧爱卿有这样的志向,朕便成全你。” 皇帝一向对萧殷分外赏识,也知道萧殷从来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相反,萧殷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他既然如此保证了,那么便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做到。 更何况,现在这个关口,也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挑选合适出征的人选了。 “皇上三思啊,这萧大人一介文人,上阵杀敌那是要死人的,派他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去统帅千军,这岂不是遭人笑话?” 张大人出声劝阻起来。 皇上不怒反笑,他冷冷的反问:“既然张爱卿不放心萧殷带兵出征,何妨自己顶上去,担下这个差事?” “这……这,皇上,臣惶恐。” 张大人被皇上这么一反问,呐呐无言的退了下去,不再开口说话了,他想了想,这样也好,他早就看这个萧殷不顺眼了,此番上战场,刀剑无眼不说,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也绝不可能打赢这场仗。 到那个时候,萧殷可就是傲然国的罪人了,照样前途尽毁。这样一想,张大人便不再开口阻拦,反倒是巴不得萧殷尽快上前线去。 “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话要说了,那此次出征人选便定为萧殷。” 皇上一锤定音,萧殷便从文官变成了主帅,挂印出征,即刻便启程往边疆而去。 “萧兄,此番出征,北地苦寒,祁燃国的士兵凶猛无比,你定要小心行事。”散朝之后,管修便几步赶上萧殷的脚步,与他走在一处,语重心长的说道。 “萧贤侄,自古英雄出少年,与你一比,老朽真是自愧不如。” 林太傅也走到了萧殷身边,对他赞不绝口。 “若是此番萧兄带兵出征,大败那群蛮夷之人,这下看姓张的那些武官还敢不敢再瞧不起咱们文人血性。” 管修虽然知道此行凶险,却还是忍不住为萧殷在朝上的主动请缨感到激动。若非他对兵法军务一窍不通,怕是也会忍不住在那时站出来。 “呵,还未出征便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带兵打仗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的。上了战场,见了血,萧大人可别被吓得昏过去才好。” 张大人身边的一个年轻将领嘲讽的哈哈一笑,神色不屑的与张大人一行人从萧殷管修等人面前走过。 “这些人也就是嘴上逞逞威风,若真这么有血性,他们为何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萧兄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我等便在京城恭候你的好消息。” 管修面有愠色的看了一眼那径自离去的武官,转而平复下心情,对着神色自若的萧殷安抚起来。 可是萧殷根本就没把那些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他早前便已经做好了应对战事的准备,今日虽然是仓促下接下这领兵出征的差事,但实际上对那些祁燃国的军队,萧殷已掌握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因为走的匆忙,萧殷下朝之后并未来得及回府,便匆忙赶去了军营,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就要出发,萧殷只能派人替他将消息传回冉宅。 “什么?”冉秋念一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你说这次出征的主帅人选是殷哥?” 冉秋念虽然知道萧殷带兵打仗很厉害,可也没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这么快。她竟然连一丝准备也没有。 “殷哥现在在哪里?大军什么时候出征?” 冉秋念急忙追问起来,这一次边关军情紧急,祁燃国已经拿下了他们两座城池,这一仗必然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萧殷这一去,他们只怕大半年都不能再见一面。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不可抑制的开始思念起萧殷来了。 “大军还有一个时辰开拔,大少爷已经去了军营,现在只怕正在城门口打点行装。”小桃一口气说完,还不等她喘口气,就见冉秋念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小姐,您去哪儿啊,您等等奴婢!” 小桃赶忙追了过去,与冉秋念一起出了府。 “大小姐,您慢一些,当心摔了,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小桃气喘吁吁的跟在冉秋念的身后,她略一思索就意识到冉秋念这是要去城门口给萧殷送行的,她连忙拉住人,苦口婆心的劝起来。 “军营里是不让女子靠近的,大小姐还是先回去吧,您就算现在赶过去也不可能见到大少爷的,更何况,城门口这么远,您难道想靠两条腿就这样跑过去吗?” 小桃的声音将冉秋念唤回了现实,她点点头,转身跑了回去,小桃以为她总算是改变了主意,谁知道冉秋念竟然一路跑到了马厩里,将萧殷的那匹大黑马给牵了出来。 “墨云啊墨云,情况紧急,若是你想跟着殷哥一起出征,现在就别反抗我,乖乖把我带去城门口给殷哥送行。” 墨云虽然已经很是熟悉冉秋念的气息,但见冉秋念作势要骑上自己,在没有萧殷在场的情况下,墨云自然是不太情愿的。 冉秋念连忙在墨云的背上顺了顺,在它耳边低声说道。 这马儿果真有灵性,许是听到了萧殷的名字,它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这回冉秋念翻身上马,墨云却没有拒绝,它打了两个响鼻,不情不愿的驮着冉秋念出了府。 “小姐,小姐!你不能一个人出去啊!” 小桃在背后追了一阵,却还是只能看着墨云和冉秋念远去的背影干着急。 她急急忙忙去将秀姑找来,好歹要有个人跟在冉秋念身边,府里也只有秀姑身手好会骑马,此时只能靠秀姑追上去了。 冉秋念跨上墨云便一路向着城门口赶去,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城门大开,一列列士兵慢慢从城内走出,大军向着北地迈进。 好在墨云的速度够快,冉秋念将将赶在队伍的末尾,出了城。 前方是黑压压的军队,冉秋念带着墨云追了上去,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远远眺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她的殷哥,冉秋念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可却还是一眼就认定了萧殷的位置。 “墨云别着急,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过去,帮我把这个一起带过去交给殷哥,此次出征,就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殷哥了。” 冉秋念翻身下马,摸了摸有些焦躁的墨云,看着越来越远的大军,从脖子上取下一块还带着余温的白玉牌,轻轻的挂在了墨云的脖子上。 “去吧,墨云,去找到殷哥,替我好好照顾他。” 冉秋念说完,最后摸了一下大黑马的脑袋,将墨云驱赶了出去。 墨云得令之后,便撒开蹄子向着萧殷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也在冉秋念的视线中化作了一个小黑点。 “殷哥,此行一定要平安啊。” 冉秋念把自己随身带了许久的那块白玉牌借着墨云的马脖子送到了萧殷的手里,希望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这块祖母送给自己的祈福玉牌也可以保佑萧殷的安全。 第293章 风寒 这声音很快传到了萧殷的耳朵里:“去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等那被指派查探消息的士兵走出多远,墨云便从后面窜了上来。 萧殷一眼就认出了墨云来,他有些讶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黑马,随即就看到了墨云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牌。 “这马脖子上怎么还带着东西?大人,您认识这匹马吗?” 身边的士兵都好奇地看着这匹漂亮极了的大黑马,见那匹马谁也不让靠近,却唯独对萧殷分外亲近,都觉得有趣极了。 “这马叫墨云,就是我们大人的马。”莫十在旁见了,一猜便知,定是大小姐送来的马,他见自家少爷神色怔仲,便替他与众人解释两句。 萧殷上前将墨云牵过,这桀骜不驯的马王到了萧殷的手里瞬间便温驯下来,众人看着也是啧啧称奇。 “这是……” 萧殷伸手将墨云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取了下来,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冉秋念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块暖玉,从来不曾离身。 他将玉牌珍之重之的收入怀中,转头看向墨云来时的方向,默然不语。 “大人,大小姐应该就在附近,您要不要与她当面道别?” 莫十看出冉秋念送来的墨云和这块玉佩勾起了萧殷的心绪,此番出征,艰险万分,就算一切顺利,最快也要小半年才能回京城。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就要等到大军凯旋之日才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继续前行,天黑之前必须抵达下一个驿站。” 萧殷深深的看了一眼墨云来时的方向,压下了心中对冉秋念的思念,转身沉声说道。 随即他便翻身骑上了墨云的马背,大军继续前行,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萧殷的手不由自主的覆上了心口的位置,那里正藏着冉秋念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冉秋念的目力极好,墨云本就比寻常的战马要高大健壮,萧殷骑上墨云之后,便在大军之中变得显眼起来,冉秋念一眼就找到了他的身影。 “殷哥,此行定要一切顺利。” 冉秋念轻声说道,她用眼睛一直目送着萧殷的背影与大军一起消失在地平线后,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这里再也看不到一丝人影,冉秋念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转身慢慢向着城门口而去。 “大小姐!我先前便猜你会在这儿,怎么样,可追上去看到大少爷了?” 秀姑从城门内骑着马赶了过来,正遇慢慢往回走的冉秋念迎面遇上,她松了口气,看出冉秋念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道。 冉秋念摇了摇头:“我把墨云送给了殷哥,军中不能出现女子,我便不去亲自相送了。” 自她祖母那一代之后,这些年军队之中再没有出现过一位女将军,久而久之,军营内便出了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女子是不能随意靠近全是男子组成的军营的。 冉秋念知道,萧殷此番以文官之身带兵出征,这么多双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只等着他行差踏错,好群起而攻之,冉秋念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萧殷为难。 她也相信,自己把墨云和玉佩送去,殷哥这般聪明的人,看到之后,定然会明白她的心意。 “小姐这又是何苦?” 秀姑跟在冉秋念身边的时日久了,自然也能多少看出自家小姐对大少爷的那点爱慕之心,只是此番远征,两人分别这么久,也不知这段感情会不会就此淡下来。 将这担忧存在心里,秀姑面上半点不露声色,她对冉秋念伸手:“小姐,城外天寒,你一向畏寒,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冉秋念先前光顾着去追大军,想着能够在萧殷出征之前在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一路上满心着急,倒是忘记了寒冷。 此时经由秀姑一提醒,她顿时便觉得一双手和面颊被冻得僵硬发红,整个人都有些冻僵了。 “刚出来还不觉得,这会儿才觉得冷,秀姑师父,咱们快点回去吧,念儿快要冻死了。” 冉秋念瑟瑟发抖的攀上秀姑的手,被她拉到了马上,两人同乘一骑,纵马回了城内。 先前送马的时候冉秋念还没想这么多,此时真要感谢小桃叫来了秀姑,否则她头脑发热把自己仅剩的一匹马送走之后,天寒地冻,又该如何用两条腿从城外走回冉宅? 只怕等她回了冉宅,早就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秀姑将自己的斗篷解下,兜头盖脸将冉秋念给罩了进去,躲在在带着余温的遮挡物下,冉秋念才终于觉得好受些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下来,冉秋念被秀姑从马上抱下来,小桃和清溪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了,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人,簇拥着冉秋念快步往院子里去。 “大小姐,这么冷的天,你出去也不多加一件衣裳,赶紧的回屋暖暖,奴婢已经吩咐了小厨房熬上了姜汤,一会儿就给您端来。” 清溪满脸担忧的看着被冻僵的冉秋念,摸着她发红冰凉的手指,恨不得以身代之。 “我这去给小姐端姜汤来!再给秀姑也拿一碗” 小桃见清溪将冉秋念扶上了床,自告奋勇的接下了端姜汤的活,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小姐,您一向畏寒,受不得冻,这回可好,一个不慎,若是落了风寒,发起热来,可有一番好受的!” 等到冉秋念换上干净的衣服,盖上厚厚的被子窝上床之后,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小脸,清溪忍不住不赞同的说道。 “叫你们跟着担心了,放心吧,一会儿喝了姜汤,好好睡一晚,不会有事的。” 冉秋念心虚的挪开了视线,她知道今日是自己冲动了,可她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冒着风雪追出去。 “今晚奴婢就在小姐的屋子里守着,若是半夜里没有烧起来,那便是没事了,若是不然,也好及时看顾。” 清溪不由分说的说道。 冉秋念自然只能笑呵呵的应下来。 一切如清溪所料,晚些时候,冉秋念果然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难受的哼哼唧唧,已是有些不清醒的喊着要水喝。 这声音将本就浅眠的清溪叫醒,她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冉秋念烧得通红的脸颊给吓了一跳。 “快来人啊,小姐高烧不退,快去把大夫请来。” 清溪出声将守在外间的小桃喊醒,自己则给冉秋念倒了一杯水,扶着她一点一点给喂了下去。 冉秋念被烧的浑身发热,一个劲儿蹬被子,清溪哪敢让她得逞,立刻手忙脚乱的给她盖严实了,好不容易等到冉秋念不再折腾了。 清溪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人是睡熟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不知何时,冉秋念竟然默默的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泪水无声无息的糊了一脸,看上去好不可怜。 清溪心疼的看着烧的迷迷糊糊的冉秋念,大夫还没有赶到,她只能尽量用打湿的帕子给冉秋念擦擦脸和双手,好叫她好受一些。 “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清溪着急的说道,好在她话音刚落,小桃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快请进,大夫,快给我们小姐看一看,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我们小姐从方才开始便难受的一直在哭,哭了好一会儿了,您可一定要给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清溪心疼的说道。 大夫是府上供养的女医,因而毫无阻碍的便进入了冉秋念的闺房。 “念儿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高烧不退?”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桃和清溪转身看过去,就见被银杏搀扶着快步走进来的老夫人。 “奴婢见过老夫人。”清溪和小桃连忙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念儿这是怎么了?”祖母摆了摆手,把人叫起来。 冉秋念的院子里这番折腾,动静自然小不了,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老人家放心不下冉秋念,便起身带了人过来看看。 她有些疑惑的说道:“念儿这丫头一向畏寒,一到冬天,便懒得挪窝,屋子里更是每日暖炉不断,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面对老夫人的疑惑,清溪和小桃连忙解释起来:“白日里小姐骑马去赶大少爷出征的队伍,穿的少了些,又在城外吹了些风,想来便是那会儿受了凉。” “原来如此,这丫头一到冬日便连我的院子都不常来,恨不得在她这小屋里过了冬再踏出来,竟然能为了萧殷那孩子跑出去这么远,往日我只知这两个孩子感情深厚,如今看来,倒是我先前想的岔了……” 祖母若有所思的说道,她看了看躺在榻上一张小脸陷在被子里被烧得通红的冉秋念,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而冉秋念病倒的原因则更让祖母觉得深思,她见大夫从冉秋念身边站了起来,便压下心头的思绪,走上前去问道: “大夫,念儿怎么样了,她这风寒可严重?” 第294章 亲家 大夫见老夫人来问,便出声安抚起来: “放心吧老夫人,小姐一向底子好,这风寒看着吓人,实则不算严重,方才我已施针将她体内寒气拔除,接下去只要定时吃药,别再冻着冷着,不出七日便会药到病除。” 得了大夫的保证,老夫人这才安下心来,又看了看熟睡之中的冉秋念,叮嘱了清溪和小桃几句,老夫人便回屋休息了。 冉秋念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虽然高热已经退了下来,但是依然有些精神不振,头隐隐作痛。 “清溪,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些叫我?” 冉秋念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窗子外面透进来的天光,被那扎眼的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一下子有些分不清时辰,便出声喊了起来。 这一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竟然如此沙哑,冉秋念吓了一跳,正在此时,听到声响的清溪也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小姐,已经快午时了,您可算是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的?” 看到清溪之后,冉秋念才逐渐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半夜里她烧的迷迷糊糊,依稀听到了些动静,但是醒来之后又记得不真切,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她自己做了一场梦。 “我嗓子疼的厉害。”冉秋念就着清溪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总算把那火辣辣的喉咙扑灭了些许。 “看小姐你下回还敢不敢在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吹风了,药已经煮好了,小桃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共要吃上七日,奴婢会日日盯着,小姐可别想再偷偷把药给倒了。” 清溪看着病怏怏的冉秋念,又是好气又是心疼,把水杯搁下之后,便看着冉秋念苦着一张脸为接下去数日躲不掉的苦药而发愁。 “小姐,药端来了,快趁热喝。”正说着,小桃就端着药碗出现了。 今日虽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仅风雪都停了,天上还露出了难得的太阳,但是从小厨房一路走过来,原本刚出锅的滚烫药汁,在送到冉秋念房门口的时候,便放凉的差不多了。 冉秋念本还想着借口推脱一段时间,谁知道天不随人愿,只能在清溪和小桃的注视下,不情不愿的把药给喝了下去。 放下碗之后,冉秋念一张脸都被苦的皱成了一团:“快给我倒些清水来。这要是谁煮的,莫不是把黄连给掺了进去,怎么会这么苦?” 冉秋念吐了吐舌头,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快嚼两个蜜饯去去味。”见冉秋念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清溪终归还是软下了心,把事先准备好的蜜饯递了过去。 冉秋念如获至宝,张口吞下蜜饯,甜滋滋的味道充入苦涩的嘴巴,冉秋念瞬间便觉得好过许多了。 “小姐还是这么害怕喝药!” 小桃见了冉秋念的这番动作,忍不住好笑的说道。 “这回可得了记性,下次再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了。”清溪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冉秋念胡乱的点点头,等到咽下了口中的蜜饯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出声问道:“我记得玉儿先前回信说,这几日就会进京,算着日子,也该有来信了。” “奴婢正要与小姐你说这件事情,可巧小姐便自己先问了出来。”小桃笑呵呵的说道,“昨晚来的信,可惜小姐病了,没能收到,奴婢一会儿就去把信领了来。” “现在便去吧,我等不及想知道玉儿和秋白哥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了。” 冉秋念想着,脸上不由得挂了一丝微笑,这次回来,她只怕就要有一个嫂子了。秋白哥哥和玉儿之间的事情,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操办起来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把信拿来。” 小桃见冉秋念看上去恢复的不错,便放心的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便在冉秋念翘首以盼中把信拿了回来。 “一共寄来两封信,一封是给老夫人的,已经送去了,这一封是专门寄给小姐的。” 小桃解释说道。 冉秋念接过那封给自己的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待看明白上面写着什么之后,冉秋念面上一喜,经不住脱口而出道: “玉儿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京城外,不出一日就会抵达京城。” 冉秋念惊喜地说道,随即她惊呼一声,这信是昨晚送来的,那岂不是说,今日玉儿和秋白哥哥就会抵达京城? “可惜不能去城门口亲自相迎,算算时辰,这会儿他们肯定已经到城门口了。” 冉秋念遗憾的说道,随即她想起来一般,转头问清溪:“清溪,祖母既然已经看过了书信,想来肯定是已经派人去城门口迎接了,你快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玉儿和秋白哥哥还要多久才能到。” 因着冉玉儿和冉秋白即将抵达京城的好消息,让冉秋念原本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连参与的头疼也不那么明显了。 更重要的是,冉秋念心中一个想法渐渐出现,随着冯家偷来的那批白叠子渐渐告罄,这股白叠子的风潮总有彻底消散第一天。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培育出来的更适合推广耕种的白叠子苗长成,再借由顾家的手,送到御前,以殷哥的名义将这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献上去,定然可以借此为萧殷的仕途铺平道路。 这也是冉秋念最初培育这白叠子的最重要的原因。 晚些时候,冉秋念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还从清溪那儿知道了冉玉儿和冉秋白抵达京城的确切时间,府里也在为给他们的接风洗尘做准备。 “这次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咱们与玉儿的父亲第一次正式会面,自然不能有怠慢的地方,免得让冉伯伯不放心将玉儿交到咱们的手上。” 冉秋念裹着厚厚的披风,缩在祖母的跟前,与她一道在屋子里取暖。若非她大病初愈,真恨不得亲自到外面指点江山,把这场接风宴办的漂漂亮亮。 “这还用你说?玉儿那孩子我是见过的,金嬷嬷也说这是个懂事灵慧的好孩子,秋白与她能够有这一番因缘际会,倒是我不曾预料的,可见这两个孩子是天定的姻缘。”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冉秋念的脑袋,理所当然的说道。 “等到玉儿妹妹,不不,很快就该改口了,”冉秋念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等玉儿与秋白哥哥成婚了,咱们府里也就热闹多了。” 冉秋念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每次在谈及秋白哥哥的婚事之后,祖母都会顺口再提一句她的婚事,再不济还有殷哥的,她正觉得失言,有些暗暗后悔,谁知祖母却像是根本就没发觉一般,罕见的没有提起冉秋念和萧殷的事儿。 “这倒是不错。既然两个孩子彼此心里都有意,这婚事是得尽早定下来,免得让亲家觉得咱们怠慢了玉儿那孩子。” 祖母笑着说道。 冉秋念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便宛如逃过了一劫一般,悄悄松了口气。许是秋白哥哥和玉儿的事情近在眼前,祖母高兴之余便暂时忘了她和殷哥的事儿。 “老夫人,秋白少爷和玉儿小姐已经到府门外了。” 银杏从外面进来报信,将冉秋念和祖母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两人停下交谈,站起身来。 “等了许久,总算是到了,他们现在在哪儿?我这就去宴厅等着他们。” 冉秋念迫不及待地说道。 祖母却拦住了她,对银杏说道:“那两个孩子舟车劳顿,想来都很累了,先让他们回屋休息一番,歇口气,还不到晚膳的时辰,叫他们不必着急。” 听了祖母的话,冉秋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着急了,她当下便站住了身子,眼巴巴的看着银杏得令退去。 “瞧你这急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祖母打趣的念叨了冉秋念一句,对着她摆了摆手,“你不是许久没见玉儿了吗?想见就去见见她,她第一回到府上来,你去多陪陪她也好。” 冉秋念得了祖母的同意,面上一喜,对着祖母甜甜一笑,道了句谢,便欢欢喜喜的跟在银杏的身后,一块儿去了专门给冉玉儿拾掇出来的院子。 “把兜帽戴上,多穿一些,别又受了风寒!”祖母在背后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念儿知道了!”冉秋念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一转眼人影便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这丫头。” 祖母哭笑不得的看着冉秋念远去的方向,想了想,便也起身走了出去,此次冉玉儿进京,是与她的父亲一道来的,因着冉玉儿家的院子受了雪灾,还未收拾停当,祖母索性就将父女俩一道邀请进了冉宅小住。 既然冉玉儿的父亲没有拒绝,便说明他也是默认了两家结亲的意思,为表重视,祖母自然是要提前与冉玉儿的父亲见上一面,好商议两家的亲事何时操办。 冉秋念的脑子里可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满心想着与冉玉儿早些见上一面,上回两人分别的时候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这小半年没见面,也不知玉儿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容易脸红害羞? 第295章 下聘 “这是……念儿小姐?念儿小姐,您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吗,她正在屋里整理东西。” 冉秋念在院子门口正碰见了冉玉儿的贴身丫鬟,冉秋念记得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好像是叫阿碧。 “阿碧,许久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一些,你家小姐近来可好?” 冉秋念与阿碧说着,两人一同走进了屋子。 “阿碧,你在和谁说话?”在屋子里收拾细软的冉玉儿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奇的走了出来,一见冉秋念,顿时满脸的惊喜,“原来是念儿姐姐,快请进,天寒地冻的,怎么这会儿来了?” 冉秋念被一脸高兴的冉玉儿拉进了屋子里坐下,阿碧在外面关上了房门,又把火炉挪到冉秋念和冉玉儿的近前,屋子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今儿难得天气好,不像前些日子,冷的古怪。”冉秋念说着,与冉玉儿坐到了一处。 “怎么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近来着了凉,受了风寒?”冉玉儿凝神一看,就发现冉秋念大病初愈后还未彻底褪下的苍白,不由得担心的出声问道。 “一点小风寒不妨事,已经喝了药,几乎大好了。玉儿妹妹放心,倒是你,近来看着倒是越来越有管事娘子的模样了,个头也长高了不少。” 冉玉儿比冉秋念小上一些,是以从前冉秋念看她便时常带着几分看小辈的眼神,可这半年不见,冉玉儿的变化着实有些大,眉眼之间虽然还偶有一些羞涩内敛的情绪流露,但已经没了曾经属于小女儿的怯意和稚嫩。 “念儿姐姐说笑了。”冉玉儿面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这些日子在锦绣城与冉秋白一起为生意奔波游走,经历了不少也见识了不少,自然将她天性中那些单纯幼稚的部分摒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为人处世的老练和得心应手的自信。 冉秋念喜欢看到这种变化,原先她还有些担心冉玉儿小女孩心态,若是做了冉家当家主母,在应付那些难缠的族老或冉家复杂的旁支宗亲之间会有些无从下手。 这会儿看到冉玉儿的变化,冉秋念的那种担心便全然不见了。 “对了,我正要给你送一样东西,原以为要到晚膳上才能见到,这会儿倒是可以提前给你了。” 冉玉儿突然说道,她转身走到自己的那包打开的还未彻底收拾好的贴身细软身边,挪开了最上面的两本书稿,只留下最底下用蓝色棉布包裹的仔仔细细的一个四方的布包。 冉秋念好奇的看了过去,从厚度来看,应当是一本书稿,只不知里面写着些什么,竟然让冉玉儿这般小心翼翼。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这是什么?看着倒像是一本书稿。” 冉秋念说着,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冉玉儿的身边,顺着她的手看着那本被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书稿。 “不错,这就是一本书稿。”冉玉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先前念儿姐姐不是在信上说,我让清溪给你带去的那本手稿不小心被毁了?我想着姐姐似乎对这白叠子很是重视,这几日便重新写了一份,你看看可能用上?” 冉玉儿的话让冉秋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惊喜的接过冉玉儿手里的那本手稿,小心翼翼的揭开了外面包裹着的蓝色棉布,露出了里面平平无奇的蓝色封面。 “玉儿,你这东西可真是抵得过金山银山,若是白叠子推广出去,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冉秋念翻看了一眼书中写着的内容,惊喜交加的凑过去狠狠抱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冉玉儿,在冉玉儿害羞的笑容中,把那本书珍之重之的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东西既然是我写的,东西自然都存在了脑子里,便是再毁去多少本,我都可以再拿出同样的东西来。” 冉玉儿对冉秋念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她面上红红的,小声说道。 “可别听她说的轻松,这几日为了赶这本东西出来,这丫头可是日夜不休,那股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儿,若是放在科举上,准能考出个状元公来。” 冉玉儿与冉秋念说着话,忽然从外面传来了冉秋白的声音,他原先是担心冉玉儿在府里待着不适应,便过来看看她,谁知道冉秋念也过来了,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他便忍不住为冉玉儿多说几句。 “原来是秋白哥哥?见你这么知道心疼玉儿妹妹,我便放心了。”冉秋念转头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冉秋白,听他句句维护冉玉儿,忍不住有些好笑。 “念儿姐姐,别听他瞎说,这几日赶路,索性无事,闲下来便多写一些,并不费事。”冉玉儿脸上一红,轻咳一声,解释道。 “无论如何,玉儿妹妹的这份情谊,我冉秋念记下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浪费你的一片苦心,这白叠子就算冯家偷的走一回,也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得逞第二回。” 冉秋念信誓旦旦的说道,对冉玉儿在这件事情里面对自己的帮助满心感动。 “咳咳。”冉秋白见冉秋念都说完了话,还杵在这里,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近来天干物燥,我听方才秋白哥哥咳嗽了两声,莫不是一路舟车劳顿,受了风寒?这可不是小事,秋白哥哥莫要讳疾忌医,念儿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冉秋念故作不知的出言惹冉秋白着急,见冉玉儿已经在旁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冉秋白对着自己一个劲儿的暗示,她这才哈哈一笑,不再故意气他。 “多谢妹妹关心,我觉得很好,用不着大夫,晚膳快要开始了,妹妹还未梳妆打扮,也该去准备了,今晚冉叔也在,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去赴宴。” 冉秋白的嘴角抽了抽,抑制住了想要敲着冉秋念的脑袋赶人走的念头,语气委婉的解释道。 “原始如此,既然这样,那妹妹就不打搅了。玉儿妹妹,咱们晚膳上见。” 冉秋念偷偷一笑,对着冉玉儿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院子。 如冉秋白所说的那般,晚膳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冉宅人口简单,平日里只有祖母和冉秋念两个主子,规矩自然不多,也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 虽然这次为了给冉玉儿父女接风洗尘,很是用心布置了一番,但是席间氛围却并没有冷冰冰的如同带上了贵族之间虚伪的假面,反倒和乐融融,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见状,冉玉儿的父亲也是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他家女儿的脾气他是最了解的,她虽然这些年跟着自己接触家里的生意,长进了不少,但性子终归还是有些单纯。 若是冉家主家的后宅太过复杂,他是宁愿做这个棒打鸳鸯的罪人,也绝不会同意将女儿嫁入主家的。 好在冉秋白在老夫人的做主下,与冉霖分了家,自立门户,老夫人和主家小姐看着都对玉儿很是和善,这样一来,他也好放心把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 冉玉儿不知父亲心中短短时间已经划过了这么多的思绪,而是沉浸在这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热闹气氛里满心欢喜。 她家中一向只有自己与父亲二人,父女俩虽然感情深厚,但两人都是内敛的性子,家里倒是很少有这样热热闹闹的时候。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吃过了晚膳,各自回去休息,冉秋念怕冉玉儿头一回在陌生的地方睡不习惯,还特意拿了被褥与冉玉儿同睡一屋。 两人盖着被子,熄了灯,在昏暗的屋子里小声的说着女孩儿间的悄悄话,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睡着,两个女孩儿一夜无梦,香香甜甜的睡到了天亮。 晨起的时候,冉秋念和冉玉儿已经结下了与从前比更加深厚的情谊,两人像是亲姐妹一般,几乎是无话不说。 “小桃,今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冉秋念与冉玉儿同起,干脆就在她的屋子里一起梳妆打扮。趁着阿碧和清溪分别给两位小姐梳妆的时候,冉秋念对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小桃随意的问道。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奴婢正要与你说呢!” 小桃一脸神秘的出声说道,见冉玉儿的注意也被自己吸引了过来,小桃嘻嘻一笑,对着冉玉儿眨了眨眼睛,促狭地说道:“这事儿还与玉儿小姐有关呢!” “与玉儿有关?”冉秋念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来劲了,她坐直了身子,微微侧首,就着清溪灵巧的双手,向着小桃接着问道,“那必然是个好消息了?快说来听听。” 冉秋念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与玉儿有关,还是个好消息,那定然只有一件事情了。 果不其然,在冉秋念期盼的目光和冉玉儿微红的面颊中,小桃开口说道: “今早老夫人与玉儿小姐的爹在正堂商议起了两家的婚事,奴婢听说,过几日等玉儿小姐家的宅子修缮好了,老夫人便要请媒人亲自登门下聘书了。” “真的吗?太好了!”冉秋念高兴的一拍手,转头看向面红耳赤的冉玉儿,不妨撞到了清溪未来得及收走的手,撞散了刚挽好的发髻。 第296章 冉霖 “我的小姐啊,玉儿小姐的亲事定了,又不是您的,瞧您这兴奋劲儿。” 清溪无奈的看着顶着满头乱发,兀自高兴着的冉秋念,等到冉秋念坐稳了,她这才重新开始给冉秋念梳头。 “那以后我可不能再叫玉儿妹妹了,改习惯改口叫玉儿嫂子了。” 冉秋念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对冉玉儿说道,把冉玉儿一张本就红彤彤的脸逗的越发滚烫起来。 “念儿姐姐就别再打趣我了。” 面对冉秋念的打趣,冉玉儿招架不住,只好求饶道。 两人说笑着,梳妆打扮之后,便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巧在院子门口又碰见了冉秋白。 冉秋念看着冉玉儿与冉秋白站在一处的身影,忍不住勾了勾唇,前世直到冉秋白被诬陷而死,他都是孤身一人,不曾成家。而冉玉儿,更是与主家从未有过交集。 这两人的因缘际会,并不在冉秋念的预料,可是看着宛如一对璧人般站在一处的两人,冉秋念还是不得不感谢上天赐予她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玉儿,祖母已经与冉伯父商议过了,你年岁尚小,冉伯父还想多留你几年,我们开春之后,便先订亲,等到两年之后你及笄礼过了再成亲。” 冉秋白眉眼温和的看着冉玉儿,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你放心,即便我们成亲了,我也绝不会把你拘束在后宅,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起行商,你大可做你喜欢的事情不必有任何顾虑。” 冉秋念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看来她秋白哥哥往锦绣城去了一遭,确实长进不少,他有这份心,冉秋念也便放心了。 三人正说着话,抬脚便要向老夫人的屋子里走去,外面忽然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婢女,面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儿?” 冉秋念和冉秋白面面相觑,三人赶紧走进屋子里,正好听到那个婢女对着坐在桌边的祖母说起刚刚收到的来信。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门房通传,说是柳宅那边,老爷病重,已经病了好些日子,眼看着就有些不好了。” “你说什么?冉霖他怎么了?”老夫人闻言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出声问道。 “祖母,您没事吧?” 冉秋念没想到来信的竟然会是许久都没有与他们联系过的冉霖,听到他病重的消息,冉秋念也是十分意外,可比起这个,冉秋念还是更担心祖母会太过伤心,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握住祖母的手。 “我无事,你们也都坐下吧。”祖母定了定神,看着三个小辈都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心中慰贴,可想起这丫鬟通报说的那些话,又有些叹息。 “你方才说,柳宅那边传信过来,说是冉霖快不好了,他这是想做什么?想要见见念儿和秋白两个孩子?先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病的这般突然?” 祖母对冉霖这个让她失望透顶的儿子早就没了任何牵挂,可骤一听闻他的病情严重到这般地步,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说是突感恶疾,或许是这几日京城天气骤变,老爷一时不查落了风寒,又没有好好将养,才拖到这般严重的。” 那婢女也只是听人转述,对此了解的并不比旁人多多少。见状,老夫人只得摆摆手让她先下去。 等人走了,冉秋念这才揽着祖母的肩膀,轻声说道:“祖母,您好点儿没?” “我无事,生死有命,冉霖他当初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今日的结局,他也自然该承担。祖母只是心疼你们这两个孩子。” 祖母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冉秋白和冉秋念,还有即将成为自己孙媳的冉玉儿,沉沉的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这一病,倒真是时候,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虽然已经分了家,可你们俩到底还是要给他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有任何婚嫁之事,生生耽搁了最好的年华。尤其是玉儿丫头,若真让你平白耽搁三年,祖母如何过意的去?” 祖母摇摇头,若是以往便罢了,现下眼看着秋白就要与玉儿结亲,冉霖却出了这档子事。现下也只能希望这个消息是门房夸大了的,冉霖的病实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祖母,您别担心,玉儿不妨事的。” 冉玉儿见老夫人看向自己,便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轻柔的说道。 “好孩子,我们秋白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是他的福分。” 祖母反手握了握冉玉儿的手,叹息着说道。 “祖母,既然柳宅派人传信过来,无论如何,我们也该过去亲眼看上一看。您意下如何?” 冉秋白常年在外,与冉霖并不十分亲厚,再加上他将养了多年的外室接进门,将他们一大家子亲人抛下不管的做法,更是对冉霖没了期待,此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忍。 老夫人自然也听出了冉秋白的意思,既然这为人子的也想着去探望探望重病的冉霖,她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如此也好,念儿,你怎么想的?” 老夫人点点头,应允了冉秋白的提议,转头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冉秋念,出声问道。 “我?念儿自然也是愿意与秋白哥哥一同前往探望父亲的。” 冉秋念没有半点儿犹豫的说道。 冉霖虽然对他们绝情,可到了这份上,去与不去对冉秋念来说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拒绝探望,留人话柄呢? 几人说定了过府探望的时间,便转口说了些别的。因着冉霖的病拖不起,第二日一早,冉秋念和冉秋白两人便一起从冉宅出发,坐马车去了柳宅。 “来人可是冉宅的马车?可是冉少爷和冉小姐来探望老爷了?” 柳宅门房拦下了冉秋念的马车,在外面出声问道。 “不错,我们少爷小姐正是从冉宅过来看望老爷的,天寒地冻的,还不赶紧放行。” 车夫出言交涉道。 “稍等,小的派人去通报一声。” 门房说完,不由分说的将冉秋念和冉秋白的马车挡在了门外。 “这柳宅的下人怎么这般没规矩?我们少爷和小姐冒着寒风过来探望老爷,竟还要被拦在门外等通传?” 车夫不满的说道,可惜柳宅大门紧闭,根本无人应答。 “算了,左右也只来这一次,全了情分罢了。毕竟已经分了府,又许久不曾来往,这柳宅既然冠了柳家人的姓氏,可见父亲在这府里也并非主事之人,父亲尚且如此,我与秋白哥哥在他们眼里就更加算不上什么了。” 冉秋念并未把这大门口遭受的冷遇放在心上,她只以为这是柳如眉或是柳云瑶使得新把戏,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她都懒得费心计较。 可这回,冉秋念却是误会了柳如眉和柳云瑶,她们派人将冉秋念与冉秋白拦在门外,并不是为了给他们下马威,而是真的自顾不暇。 “怎么这会儿人就来了?给父亲熬的药送过去了吗?今早父亲是不是醒了一会儿?” 柳云瑶听到门房来报,知道冉秋念和冉秋白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可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与冉霖见上面。 “慌什么?我是如何教你的,全都忘了吗?冷静些,人现在就在门外,只要我们不放行,他们便进不来,还不赶紧把熬好的药给老爷送过去,给他喝完之后,再把冉家那两兄妹放进来。” 柳如眉面色闪过一丝焦躁,但是到底还是她年长一些,经历的多了,在这种时候便很快能冷静下来。 安抚了几句惴惴不安的柳云瑶,柳如眉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现在这座宅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她换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论忠心自然是没话说的。 “好了,都打起精神,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里是柳宅不是他们冉宅,都别露了怯了,去把那两个人放进来吧。” 柳如眉最后敲打了一番屋子里的下人,便出声让人都各自散下去。 “娘,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吗?”等人都走了,柳云瑶这才惴惴不安的问道。 “有娘在,能出什么事?若是你稳不住,就趁早躲回你的屋子里去,别到外面来丢人现眼。” 柳如眉警告的看了一眼柳云瑶,柳云瑶见状,只能低下头,不再出声。 此时的柳宅外面,冉秋念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柳宅是怎么待客的?我们来看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被拒之门外这么久?是她们率先派人过来送信,我们才来的,这会儿又摆出这么一张脸来,这算什么意思?” 天寒地冻,虽然马车里已经放了几个汤婆子暖手,但到底是在四处漏风的马车之中,冉秋念又最是畏寒,此时早就已经被冻得面色发白,手脚冰凉,那点儿汤婆子的热气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妹妹别急,我再去问问。” 冉秋白看着被冻坏了的妹妹,也是心疼不已,对柳宅的做法更是心生不满。他自己多等一等也便罢了,可是连累到冉秋念也跟着受罪,这可就让他忍不住了。 第297章 探病 “少爷小姐,大门开了。” 正当冉秋白打算上前亲自叩门询问的时候,车夫指着大门口出声提醒道。 冉秋念和冉秋白都被这姗姗来迟的开门声给吸引了过去,冉秋白回身将马车上的冉秋念搀扶了下来,两人一同走到打开的门前。 “让二位久等了,老爷病重、我们少爷又不在家,府里只有夫人和小姐,所以行事多有不便,还望二位见谅。” 门房小厮解释了两句,冉秋念冷哼一声说道:“你家夫人不是一向以精通人情世故著称的吗?看来这行事方不方便还是得看人下菜碟。” 小厮被冉秋念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连连擦汗,弯身将二人给请了进去。 冉秋念也不打算与他为难,与冉秋白一同被领到了后面,直接去了冉霖的院子。 “这就是老爷的院子,只是老爷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喂药都是夫人亲自喂的,只怕是有些不好,夫人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二位若是想看老爷一眼,便在外面隔着帘子看吧,免得让老爷受了风,又加重病情。” 小厮出声叮嘱起来,冉秋念眉头一皱,有些意外:“父亲竟然真的病的这样严重?他昏迷多少天了,这期间一次也没有醒过来吗?” “已经昏迷了快半个月了,这期间倒是也有清醒的时候,唉,从昨日醒来让人给二位传信想见上一面之后,老爷便再没有清醒的时候。” 小厮唉声叹气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与秋白哥哥想要单独与父亲待一会儿。” 冉秋念看着这小厮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有些皱眉,但是也并未多想,这些人都是柳家的下人,不见得真的对冉霖有多少真心,自然也不会对冉霖的病情有太多真情深意的难过。 “这……” 小厮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冉秋念见了,冷笑着说道: “怎么?连这个你们夫人也叮嘱了你,要时时刻刻监视着我与哥哥?我们为人子女的,难道还能害了父亲不成?你说过不让靠近,我们便在外面看看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冉秋念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本就有些不顺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这小厮三番四次的阻拦她,冉秋念自然觉得不快。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更加懒得遮掩自己的怒气。那小厮看来是对冉秋念的脾气多少有些耳闻,见冉秋念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却到底不敢在说些什么了。 想着左右老爷昏迷不醒,也没办法与这两位煞神说什么话,他便是站在外面守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夫人那里,只要他们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想到这里,小厮便不再说话了。 “秋白哥哥,你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先前父亲没病只怕日子也没过的有多舒心,这会儿病了,更是……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手都没有多少,如何能把这病养好?” 等到那小厮不甘不愿的站到了院子外面,看不见人影了,冉秋念才转而叹了口气,与一直不发一言的冉秋白说道。 “这便是父亲选择的人。” 冉秋白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不再谈起这些。 “我们先进去看看父亲吧。” 冉秋念和冉秋白的心情都有些不好,冉秋念舒了口气,提议道。 “也好,先去看看父亲的病情到底如何。” 冉秋白率先推门而入,等到冉秋念走进来之后,又将房门合上,以免外面的冷风吹入了室内,把屋子里的暖意给遮盖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苦巴巴的,让人闻起来便有些不舒服。 “这屋子好热。”冉秋念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炉火足有五六盆,把这好端端的屋子烘成了一个大火炉,就连冉秋念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病重的冉霖,“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冉秋念和冉秋白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隔着厚厚的帘子,看着最里面躺在床榻之上的冉霖。 只不过数月未见,冉霖的面容就苍老了好几岁,看上去一副行将就木的苦败模样,双颊瘦的凹陷了进去,而看到人之后,冉秋念才明白屋子里为何要有这么多的火炉。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盖着厚厚的棉被,冉霖面上却还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发紫,像是在寒风里走了许久被冻坏了的模样。 “这是什么病?怎么会让人在这样热的环境下还能一副冻坏了的样子?风寒入体可不是这样的表现,秋白哥哥,你怎么看?” 隔着太远,又有层层帷幔阻隔,冉秋念只能看个大概,却还是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她不由得转头去问旁边的冉秋白。 “是有点不对劲。” 冉秋白皱了皱眉头,他走南闯北多年,对许多事情都比冉秋念看得多,也懂得更多。冉霖的病先前说是风寒入体引起的寒症,可是风寒入体的人病起来都是面色潮红,外热内冷,绝不是冉霖现在的样子。 “我也看不真切,一会儿还是去问问给父亲看病的大夫是怎么说的,你我终归并非医者,也不好立刻下定论。” 冉秋白看了看双目紧闭的冉霖,谨慎的说道。 “好。”冉秋念点点头,又看了看冉霖,转而对着冉秋白说道,“父亲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我们在这儿等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现在就去问问大夫怎么说?” 两人说定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就在他们走后,床榻上的冉霖眼皮动了动,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嘴唇蠕动了一下,依稀可以辨出一个秋字……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门外守着?冉少爷和冉小姐呢,夫人不是吩咐让你随行跟着吗?” 冉秋念和冉秋白刚从屋子里走出来,远远的就听到了这个声音,说话的口气虽然还算礼貌可那话里的意思却让冉秋念有些皱眉。 “你是何人?” 冉秋念直接问了出来,这男子从穿着看似乎并非柳宅的主子,但看他的态度似乎又不太像是下人,冉秋念摸不准这人的身份。 “这两位应当就是冉少爷和冉小姐了吧?敝姓方,是这柳宅新任的管事,二位有何吩咐只管对我说。” 那人出乎意料的对冉秋念解释道。原来是柳宅的管家?冉秋念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方管家的模样,若是这人不说,她还真要误会他的身份了。 “方管家看上去可真不像是一个管家。”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说道,方管家也不觉得被冒犯,他极有涵养的对着冉秋念笑了笑,算是对冉秋念说的那些话认了下来。 “我们想见见这几天负责照顾父亲的大夫,与他说几句话,问一问病情,还请方管家行个方便,带我们到大夫那儿去看看。” 冉秋白上前一步,将冉秋念挡在身后,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管家说道。 “大夫?”方管家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二位怎么忽然想到要去见见大夫?莫不是怀疑我们照顾不周不成?” “我们并非这个意思,而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方管家也看到了,如今父亲这个状况,看着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若是能问清楚病因,或是需要什么良药,我们也好出一份力。” 冉秋白好脾气的解释道。 冉秋念有些不满了:“不过是见一见大夫,方管家既然心里没有鬼,为何要百般阻拦?” 面对兄妹俩的追问,方管家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并非我有意阻拦,而是你们要见的大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不才。” “你?方管家不是柳宅的新任管家吗?怎么忽然又成了看病的大夫,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冉秋念吃了一惊,面露犹疑的出声问道。 “回小姐的话,此时说来话长,但我方家确实是世代行医,只是因为家道中落,幸得柳夫人和老爷看中,才以医者身份入了柳宅接受供养。因为前些日子,柳宅原本的管家告老回乡,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接任管家的差事,我便暂时顶了这个差事。” 这事儿听着却是有些匪夷所思,冉秋念禁不住怀疑的看着这个方管家。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冉霖就是这几日病重的,而原本的那个跟着冉霖多年的老管家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告老还乡。 “原来如此,既然方管家如此说了,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父亲病情再加重,可要早些告知,实在不行,我们也愿意为父亲延请宫里的太医,以我与林家的情分,这个还是做得到的。” 冉秋念故意这般说,果不其然,方管家一下子有些慌乱了,他面色一变,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有些不满的对着冉秋念说道: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的医术不能治好老爷?若真是如此,那你们便趁早另请高明。” 方管家不高兴地说道。冉秋念听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加重了自己的怀疑,决心一定要调查清楚冉霖生病的原因。 “那就有劳方管家带我们去见见你家夫人吧,见过你家柳夫人,我们也该告辞了。” 第299章 冤枉 自从冉秋念不知为何追着什么跑出去之后,冉秋白便在前厅独自等候,谁知道不但没有等到冉秋念回来,连说好了会过来的柳如眉也没有等来。 直到后面发生了骚动,冉秋白才觉得不对劲,等不及走了过来,谁知道,还未踏进院子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冉霖的屋子前面,还传来了冉秋念愤怒的声音。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大门敞开,寒风都吹进去了,父亲的病不是说受不得冷风吗?” 冉秋白眉头一皱,分开人群走了进去,谁知却在看到屋内惨状的一刻说不出话来。 “秋白哥哥,父亲被人毒死了。” 冉秋念看到冉秋白出现,心里这才松懈了下来,她委屈的说道。 冉秋白看着周围这兴师动众的场面,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拦在冉秋念的身前,对着那些以柳如眉为首的婢女小厮冷声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出了事,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看,却在这里胡乱冤枉清白之人?” 冉秋白护着冉秋念挡在最前面,也因为他的一句提醒,众人才意识到从发生这件事情到现在,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要请大夫来看看冉霖的情况。 “不必了,方管家就是最好的大夫,他已经看过了,老爷这是毒性入体,七窍流血而死,没救了。” 柳如眉面不改色的说道,紧接着,方管家便从柳如眉身后走出来,点头说道: “不错,老爷是中了烈性毒药,几乎是在喝下那碗药之后,立刻便毒发了。我们来的时候,正看见冉小姐拿着药碗站在老爷床边,一切自然是不言而喻。” “笑话,我拿着药碗我便是凶手了?”冉秋念被方管家的大言不惭气笑了,她直接说道,“既然如此,方管家对这毒药的药性这么了解,那我便可以说你就是配出这毒药的人了?” “小姐,请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乃是医者,再加上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方管家被冉秋念指的后退一步,讪笑着解释起来。 “方管家既然也觉得这样不讲证据,胡乱指正是荒唐的事情,那今日之事便先到此为止,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杀死父亲的人究竟是谁,还要慢慢调查。” 冉秋白见状,乘胜追击,将方管家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向着身后的柳如眉使眼色。 柳如眉见状,便上前打着圆场:“好说好说,这件事情我们必然会调查清楚,只是在此之前,还望念儿小姐配合,毕竟这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的人只剩下念儿小姐一个,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是不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这可不好说。” 冉秋念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看着柳如眉和方管家,缓缓说道。 “念儿小姐就不要再继续做无谓的挣扎了,既然你不肯承认,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老爷的死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只能上报官府,请官府审判。” 冉秋念听着柳云瑶的打算,觉得有些意外,上报官府?柳云瑶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自己能够逃过官府的调查?还是说,这里面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陷阱在等着她。 “既然如此,在官府的审判结果出来之前,我妹妹是自由身,你们谁也不能恶意中伤她,现在我要带念儿离开这里了,你们好自为之。” 冉秋白虽然也为冉霖的死感到难过,但是再看到这么多人都把指指点点的目光凝视在冉秋念身上,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着早点把冉秋念带离这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地方。 冉秋念跟着冉秋白从被让开的屋子门口走了出去,与柳如眉和方管家擦肩而过。 自从冉秋白开口帮自己说话之后,冉秋念便再没有出过声,她虽然不忿自己被平白戴上了弑父的罪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的百口莫辩,索性就不说话了。 她心底沉沉的,脑子里混乱的想着今天一切发生的过程,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背影,追丢的柳云瑶,空无一人的院子,畏罪自杀的婢女和暴毙而亡的冉霖,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在背后操控。 而冉秋念则是误入棋局的一颗棋子,只等着被引导着走向最终毁灭的方向,而控制这盘棋局的就是眼前这两个站在一处的男女,也是被冉秋念忽视了很久的两个人。 柳如眉、方管家,冉秋念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不甘心的转头看了最后一眼,却见众人散开之后,单独往屋子里面走去的柳如眉的背影,以及那只揽上她的肩头的属于方管家的男人的手。 “我们现在就回冉宅,放心吧妹妹,无论他们怎么说,哥哥都相信你是清白的。父亲的死实在蹊跷,这里不宜久留。” 冉秋白说着,拉着冉秋念转过了墙角,彻底从冉霖的院子前面消失。 冉秋念随之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悟的皱起了眉头,一时之间都没有听清楚冉秋白的声音。 “念儿?念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坏了?这可恨的柳家人,定然是他们自己照顾不周,害的父亲……再又推到了你的身上,实在是可恶!” 冉秋白看着冉秋念怔怔出神,不说话的样子,满脸心疼。他一向活泼开朗的妹妹,从来也没有在她的脸上见到过这样失落的神情,都怪那群黑白不分的柳家人。 一时之间,冉秋白把柳家人全都记恨上了,可是说得再多也没办法挽回冉秋念心里被伤害过的地方。 “秋白哥哥,你放心吧,念儿没事,那些诬蔑之词,念儿不会放在心上,这件事情确实蹊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府,回府之后,我再跟你们慢慢解释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冉秋念定了定神,被冉秋白的呼唤给拉回了现实,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柳宅出了两条人命,自然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先前柳如眉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她会报官处置,说到做到,等到冉秋念和冉秋白一路从马车上回到冉宅,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 冉秋念刚下马车,迎面便丢来了一颗菜叶,冉秋白眼疾手快地将冉秋念拉到了自己身后,才免得她被这迎头而来的一颗菜叶砸到脸上。 紧接着,那些闻讯而来的百姓,纷纷将手里的烂菜叶和臭鸡蛋对着冉秋念砸了过来,冉宅的家丁虽然立刻就赶过来帮着一起驱赶愤怒的人群,可是依然有些漏网之鱼。 冉秋念看着四面八方认识的不认识的百姓,对着自己唾骂嫌恶的眼神,那不堪入耳的斥骂,和迎面丢来的烂菜叶臭鸡蛋,心不断地下沉,一点一点,落到了谷底。 “这些百姓都是疯了不成?这件事情分明就是诬陷,还未调查清楚的事情,这些人凭什么此刻就给念儿你定下罪名?” 冉秋白紧紧的将冉秋念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她,那些脏东西也都尽数落到了冉秋白的身上,在冉秋白的保护之下,冉秋念身上没有弄脏一点儿。 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个头来,对着外面狼狈躲闪的兄妹俩小声提醒道: “秋白,念儿,快进门。” 冉秋白转头看见一脸担心的冉玉儿,心下一松,赶忙护着冉秋念往打开的门口走去。 好不容易在那些百姓的围攻之下,冉秋念和冉秋白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冉宅之内。 见正主都没了,那些百姓也只能就此罢手,转身离开了冉宅大门口。 他们虽然痛恨冉秋念弑父的行径,但对冉宅本身却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无论是德高望重的冉老夫人还是带兵出征的萧大人,在百姓之间的口风一向很好。 “真是家门不幸,冉家就是被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真是可惜了征战沙场的萧大人。”百姓议论纷纷的说着。 “先前便传出这冉家小姐是个眼高于顶的跋扈性子,与齐家小公爷牵扯不清,还与安宁公主闹翻过,你说说这样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人?冉家老夫人也真是可怜,临到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凶手还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众人纷纷唏嘘。 “可不是嘛?都说慈母多败儿,恐怕是这个冉小姐平日太受宠爱,才会养成这样任性阴毒的可怕性子,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听着外面那些人不加掩饰的恶意嘲讽,冉秋念面色越来越难看,冉秋白也几乎忍不住冲出门去将那群人全都呵斥走。 好在冉秋念及时拉住了他,摇摇头:“没用的,谣言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出一次门,就变成了这样的境况,秋白、年儿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冉玉儿在一旁为两人担忧不已,尤其是冉秋念。 虽然冉秋白为了保护冉秋念浑身上下都被脏兮兮的菜叶子和臭气熏天的鸡蛋液砸的痕迹,看上去狼狈不已,可是全身干干净净的冉秋念,却更让人觉得担心。 第300章 入狱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柳如眉会选择上报官府这样的方法,原来是想要靠散布谣言来逼迫官府尽快处决。我们还没有走回家门口,全城百姓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看来柳如眉的手段果然厉害,下手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冉秋念喃喃出声道,同时心里也沉重不已,这件事情至此已经不能轻易解决了,她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殷哥,以往殷哥在的时候,她从没有一刻会陷入这般狼狈的境地。 仿佛无论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想要都能够快速的解决这个麻烦,让冉秋念转危为安,直到此刻,冉秋念才明白做到这一切有多难,而萧殷为了她究竟又付出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 这一次,就算殷哥不在身边,她也定然会努力解决这个麻烦,她也不能总是这么没有长进,事事依靠殷哥。冉秋念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一股面对的勇气,她很快振作起来。 “放心吧,我没事,想要凭借这点手段就打倒我,柳如眉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玉儿,既然连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父亲的死,是不是已经传到了祖母的耳朵里?” 冉秋念出声问道。 “不错,祖母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冉玉儿注意到自己话音刚落,冉秋念和冉秋白的脸色便是一紧,连忙接着说道,“不过别担心,祖母的身子还好,虽然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恍惚了一瞬,可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念儿姐姐。” 冉玉儿话音刚落,银杏便匆匆赶来,对着冉秋念和冉秋白开口说道:“少爷小姐已经回来了,老夫人请你们现在过去一趟。” “我们这就过去。” 冉秋念听了银杏的话,赶忙点点头,不想让祖母等急了,她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浑身狼狈的冉秋白,出声提醒道: “秋白哥哥还是先回屋换身干净衣裳,打理一下吧,祖母那里有我在就行,这些东西黏糊糊的挂在身上,秋白哥哥定然会觉得不舒服。” 冉秋白也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臭气熏天的这些脏东西,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就算不去管他自己舒不舒服,这臭气熏天的味道,带到祖母面前也是不妥。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换身衣服,随后就到,念儿你们先过去吧。” 冉秋白说完,便抬脚走到了别的地方,与冉秋念和银杏所走的方向不同,而冉玉儿,看了看远去的冉秋白,抬脚跟上了冉秋念,陪着她一起去见老夫人。 两人刚刚走到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后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很快就有急急忙忙赶过来通传的小厮跑到了近前,再看见冉秋念之后,原本向着老夫人屋子跑去的动作一顿,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您快躲躲吧,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是要来带走您的,已经快要闯到后院来了,您快些跑吧。” 小厮急急忙忙的喘着气说道,看上去很是着急。 “官府的官兵?怎么来的这样快?” 银杏惊呼出声,伸手去拉冉秋念的手臂,要带着她快步进屋躲躲,再不济有冉老夫人在,冉秋念总还能拖延个一时片刻。 可是冉秋念却并不打算这样做,她知道自己今日被带走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既然横竖都要走这一遭,那她何必要让这群不知轻重的官兵闯进祖母的屋子,打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 所以在银杏拉着冉秋念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跑的时候,冉秋念顿住了脚步,挣脱开了银杏的手:“大小姐,怎么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银杏惊讶的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冉秋念,不解的出声问道。 “银杏姐姐,去帮我回祖母一声,就说念儿去去就回,叫她老人家不要太过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念儿是清白的,官府定然也不会错判。若是一会儿秋白哥哥来了,就跟他说,叫他抽空来牢里看我,我有话要带给他。” 冉秋念快速的交代了两句,看她这副模样,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牢里走这一遭,让银杏和冉玉儿如何能够不担心着急。 “念儿姐姐,你不要冲动,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刚刚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怎么受得了这个苦?” 清溪和小桃也是同样的意思,两人一左一右将冉秋念守在中间,一副不肯让步的模样:“谁若要带走大小姐,便先把奴婢们打倒再说,大小姐放心,有奴婢们在,绝对不让那些官兵带走你。” “傻丫头,别担心,只是去问些话,又不是要上刑场,一时片刻的,这案子定不下来。”冉秋念敲了敲清溪和小桃的脑袋,轻声说道。 “呸呸呸,大小姐可别胡言乱语,什么上刑场,呸呸呸,多不吉利啊。” 小桃跺了跺脚,面色不赞同的反驳了冉秋念轻描淡写的那番话。 而她们说话之间,外面的官兵也赶到了后院来,将冉秋念团团围住。 “哪一位是冉小姐?” 从官兵里走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高个子,冉秋念一眼望过去,就有些意外,这个带头的官兵,不正是上回有人在簪花小阁闹事的时候,她从官府请来的那个带头的衙役吗? “我就是,王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冉秋念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主动站到了那个官兵头子面前,对着那个京兆府的王大人出声说道。 “你是?”王大人定睛一看,认出冉秋念的身份,他有些意外的出声说道,“原来是冉老板,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到您。” 因着平日里冉秋念开铺子,时常要与这些官兵打交道,她出手也大方,他们可没少从冉秋念手里拿好处,时日久了,自然一来二去的也有了些面子情。 这会儿见了人,王大人的态度便客气了许多,对着冉秋念重新说道:“既然咱们都是老熟人,那么相信冉小姐也不会让我们为难?” “走吧,我自然不会为难王大人,这京兆府看来今日我是非去不可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赶路吧。” 冉秋念见来人是这个王大人,心里也是一松,以她对这个王大人的了解,此人最是喜欢银子,为人也算仗义,若是带走她的人是这个王大人,一切倒还好办。 见状,王大人挥手让手下人上去押送,至于原本准备好的镣铐,则因为冉秋念与他先前的交情,被他一挥手免了。 “行了,这是过去问个话,又不是定罪,这镣铐收了吧,用不着。你们两个好生照顾着冉小姐。” 吩咐完这一切之后,王大人这才转身与担心不已的冉家人说道:“你们放心吧,冉小姐与我有些交情,若是今晚她回不来,我自然会派人多照顾她,不会受太多罪的。” “多谢王大人,只是我们也不能让你白白做这些,这是一点儿心意,请千万不要推辞,还望王大人多多照顾我们小姐。” 银杏上前与王大人交涉道,说完话之后,又在那些官兵看不见的角度给王大人赛了一笔银子,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份银子,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了王大人: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是给兄弟们买酒水的,诸位大冷的天气跑这一趟,用这些银子买些酒水,大家也好暖暖身子。” 见银杏做的这样周到,那得了银子的王大人自然高兴,下面的那些官差听到这话,看到那厚厚的一包银子,也觉得满眼放光。 顿时对被他们押走的冉秋念慎重了几分,那两个被叮嘱照顾好冉秋念的官差做起事情来,也用心了几分。 见状,银杏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冉秋念被这群官兵带走。 “这些可怎么办才好?”冉玉儿眼巴巴地看着冉秋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满眼忧色的说道。 “先去回了老夫人和秋白少爷,他们定然有办法把念儿小姐救出来的。” 银杏语气坚定地说道,几人面面相觑,点点头,转身继续向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只是这一回,众人的脚步都有几分沉重。 冉秋念被带到了京兆府,本以为她会先于京兆府的府伊大人见上一面,听他问几句话,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冉秋念并没有见到任何人,直接被带到了大牢里关了起来。 好在有王大人事先的吩咐,冉秋念没有和别的犯人关到一起,而是被单独关在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 牢房处在地下,自然处处湿冷,好在桌上还留了一盏油灯,能够让冉秋念稍稍感受到一丝温暖。 冉秋念便坐在桌边,守着那一盏煤油灯,将手轻轻的放在上面,感受着点点火星的微弱热气,那双冰凉彻骨的手,也慢慢的有了一些温度。 “哐当”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冉秋念脸色一变,有些紧张的看过去,就见腰间挎着叮叮当当许多把钥匙的狱卒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床干净的被子,对着冉秋念说道: “冉小姐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受了王大人吩咐的,这是给你准备的,快些收好。” 第301章 危险 “多谢。” 冉秋念怔了一下,才手忙脚乱的接过那从栅栏之间递过来的棉被,低声对着这狱卒道了一声谢。 “冉小姐不必客气,我与王大哥是打小的交情了,不过是一床棉被一盏油灯一壶热茶,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只管用着,缺什么短什么了,就直接叫我便是,我就在外面待着。” 那狱卒爽快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冉秋念又听到了那一声哐当巨响,她估摸着这应当是大牢那扇大门开合之间的发出的声音。 冉秋念来的时候牢门就是开着的,所以她并未真切的看到过那扇巨大的牢门开关之际是个什么光景,此时只能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 那床新得的棉被虽然摸着并不如冉秋念在冉宅自己用的那种被子厚实柔软,但是去也比牢房里原本的那床又干又硬的脏棉被要好上不少。 有了这个,冉秋念今晚总算是能够稍稍躺上一会儿了。她将那床脏被子拿起来,放到一边,盖上这干净的被子躺在了铺好的干草床铺上。 这一夜注定难眠,即便有了狱卒的特殊照顾,盖着还算干净的被子躺在扎人的茅草上,冉秋念翻过身来,侧躺着面对着牢房的墙壁一面,闭了闭眼睛,又无奈的睁开。 这里实在不是个能够让人睡得着的地方,冉秋念已经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她辗转反侧,实在是没有办法适应牢房里的环境,只好睁着眼睛,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墙壁上的纹路发呆。 忽然,冉秋念注意到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她凑近了观看,这才发现这面墙壁上竟然被人用石头一点一点划出了许多凌乱的线条,而在上面一些地方,则写着一些零散的字句。 这些应当都是在这座牢房里的上一任犯人写下的,冉秋念越看越是不安,经不住摸了摸发毛的手臂,越发的觉得这空无一人的牢房阴气逼人起来。 许是那个王大人办事太过“周道”,冉秋念所在的这间牢房不止空无一人,就连这间牢房附近的好几间牢房也都没有一个人关在里面。 夜深人静的时候,冉秋念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几乎连一点儿多余的声音也听不到,这如何不让人觉得心慌? 在这样的氛围下,冉秋念越发的没有了睡意,尽管她的身子已经非常疲惫,可是闭上眼睛之后,却总有些纷杂的念头扰乱着她的思绪,让她难以成眠。 “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天亮,这盏油灯快要烧干了,不知那个狱卒睡下了没有,可否给我重新换上一盏新的油灯。” 冉秋念惆怅的说道,看着桌子上一闪一闪,几乎已经快要熄灭的豆大点的油灯,有些着急。 “狱卒大哥?狱卒大哥?” 冉秋念犹豫了一下,在屋子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出声喊人更换油灯这两个选择中,很快就做下了决定,点着灯她都已经这般难以入眠,若是没了灯光,冉秋念可不保证自己会怎么样。 “狱卒大哥,你在吗?可否给我换一盏油灯,这里的油灯快要熄灭了?” 冉秋念出声喊道,可是许久也没有回应,眼看着那盏油灯已经到了熄灭的边缘,昏暗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冉秋念急得拍了拍紧锁的牢门,大声喊道。 可是狱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睡得格外的死,任凭冉秋念如何呼唤,那边也始终没有人前来回应,让冉秋念有些挫败的收回了拍打着牢门的手,垂头丧气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边上坐下,将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 “哐当”一声巨响,从外面传了过来,冉秋念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外面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引起的声音,应当是那个狱卒听到自己的呼唤声,过来给自己送新的油灯了。 冉秋念心下一喜,正准备站起身过去迎接,谁知道那盏油灯恰在这个时候彻底熄灭,原本还有些光亮的牢房一下子被黑暗笼罩,冉秋念心下一惊,迈出去的脚步便一下子缩了回来。 面对着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冉秋念半点儿也不愿意离开熟悉的床榻,走到门边去,只能平息静气的等待着狱卒从外面送油灯过来。 谁知那个“狱卒”进门之后许久,都没有走到冉秋念的这间牢房来,这让冉秋念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解。 她凝神听过去,就见一道脚步声隔一会儿响起隔一会儿响起,就这样由远及近的慢慢向着自己这边靠过来。 听声音,这人似乎是在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查看情况,可是冉秋念早就知道这里除了她所在的这间牢房,附近根本就没有关着别的犯人。 狱卒不可能弄不清楚这么简单的事情,既然如此,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那就是这个从外面进来的人,根本就不是狱卒! 冉秋念心下大惊,不由得紧张的闭上了嘴巴,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藏在袖子底下的那支袖箭,幸得银杏提前打点,还有王大人的照顾,那些衙役没有给冉秋念搜身,她身上的这些东西全都好好的跟在她的身边。 这会儿,摸到了萧殷送给自己的袖箭之后,冉秋念这才感觉心里有了着落,那股不安的感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严正以待。 她继续听着那个陌生的脚步,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查过来,自己则小心翼翼的缩在床榻上,不敢出声。 冉秋念知道,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再看到真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冉秋念紧张的握着手上的袖箭,侧身躺在床榻之上,从被子底下悄悄地探出一支袖箭,藏在被子里面的手,则稳稳的勾在了发射暗器的机关上,只要那人稍有异动,冉秋念就会立刻勾动机关,将那个闯入其中的人射杀在当场。 一切准备就绪,那个人也在冉秋念的等待之中,走到了最后一间牢房,他抬手撬开了冉秋念所在牢房的锁,推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而冉秋念也在这个时候,确定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来救她的朋友,那人身上有着很重的血腥味,还有那满身上下的杀意,种种这些无不让冉秋念的心里响起了警钟。 那人不知道冉秋念醒着,还以为这受了惊吓的娇贵大小姐早就已经被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刺激的心力交瘁,早早的昏睡过去了,于是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的掏出了藏在怀里的染血的匕首,对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冉秋念便狠狠刺了过去。 冉秋念也早就在这个人靠近的瞬间,瞄准了他的心口,按下机关,那紧紧崩在弦上的袖箭就嗖的一声直射出去,狠狠扎在那歹人的心口之上。 这支袖箭上是淬了毒的,触之即死,冉秋念平日里未免误伤到自己,轻易绝不会动用这只毒箭,将它用一支芦苇制成的管子套住。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成了救自己一命的利刃,冉秋念有些唏嘘的收好了袖箭,看着到底身亡的黑衣人,满脸嫌恶的后退了几步, 大牢里一片昏暗,只有从最上方透进来的几分暗淡的月光,能够勉强的照清楚地上的路,冉秋念先前便是借助了这片黑暗的遮挡才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反守为攻,杀死了这个来取自己性命的杀手。 而现在,她却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因为冉秋念不知道今晚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杀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冉秋念想到这里,便忍住恶心,靠近了两步,从那个死去的黑衣杀手身上拿走了开牢房大门的钥匙,转身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大牢。 冉秋念走到大牢门口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仅仅只是被那个黑衣杀手打晕的狱卒,见状,不得不说冉秋念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狱卒对她还算照顾,冉秋念也不希望看到的是狱卒的尸首。 更重要的是,那个黑衣杀手既然没有选择把狱卒杀人灭口,只有可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个黑衣杀手抑或是说,这个黑衣杀手背后的主使之人,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闹大。 冉秋念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今晚的刺杀不会再有更多的杀手前来。 既然如此,她此刻也就没有了必须离开的理由,她干脆利落的伸手拿过来桌子边上的酒壶,对着这个狱卒的脸便兜头浇了下来。 冰凉刺骨的酒水打在脸上,狱卒很快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叫醒自己的人竟然会是此时本应该被好好的关在大牢里的冉秋念。 “冉,冉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着狱卒的疑问,冉秋念也只好苦笑着把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趁着狱卒大惊失色的冲进去查看情况,冉秋念累的坐在了狱卒离开的位置,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的炉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冉小姐,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你没事,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须现在就上报府伊大人,你现在是如何打算?” 第302章 出狱 自以为被冉秋念救了一命的狱卒对着冉秋念现在自然是毕恭毕敬,好言好语,就差将她当作救命恩人处处捧着了。 “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了,没准什么时候就又会有杀手潜入,既然你现在要去见府伊,我便跟你一起过去吧。反正这个府伊迟早也是要见我的,不如就提前见一面,也好把话说清楚。” 冉秋念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对着狱卒爽快的说道。 “这……这样也好,那冉小姐就跟我一起来吧。” 狱卒现在也确实不敢再放冉秋念一个人待着,冉秋念是他负责看守的人,若是因为疏忽,让冉秋念被什么人给提前杀了,他也一定会受到府伊的问责。 冉秋念也是吃准了狱卒的想法,才故意这般说,她可不想再回到那阴冷黑暗的牢房里了,就算是去见府伊也好,走再远的路也罢,只要离开了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牢房,去哪里冉秋念都不会再觉得抱怨了。 两人商量好了,便打算转身离开,谁知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片火光由远及近,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一直延伸到了冉秋念所在的这间牢房。 不过不用担心,这可不是着火了,也不是杀手再次卷土重来,而是京兆府的官兵组成的护卫队,被簇拥在最中间的,便是京兆府的那个府伊。 而冉秋念注意到,在京兆府府伊的身边,还走着一个闲庭信步的身影,看上去似乎还要在这位府伊的地位之上。 “七王爷不要担心,冉小姐不过是请来问问话,狱卒们都是和善人,知道冉小姐还未定罪便算不得犯人,自然也会多加照顾,不会让冉小姐在牢里受什么委屈,您只管放心。” 府伊亦步亦趋的走在身边皇亲贵戚的身边,而那个被府伊小心对待的男子就是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给冉秋念撑腰的七王爷。 七王爷看似闲庭信步的模样下,隐藏着的是对冉秋念浓浓的担忧。旁人不知道冉秋念,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这个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常常有些奇思妙想,可本性善良,绝对不可能做下弑父这样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看便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恨他不过才离京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紧赶慢赶连夜奔驰,还是晚了一步,让冉秋念被带进了阴冷的牢房。 想到这里,七王爷更加痛恨起那个给冉秋念下套污蔑她清白的罪魁祸首,别让他查到这个人究竟是谁,否则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府伊大人也说了冉小姐是无辜的,这牢房可不是给无辜之人待的地方,既然有本王给冉小姐作保,这人我便也先带走了。” 七王爷听完府伊的话,便这般说道。而那个府伊却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七王爷,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只是在开审之前,将人带回去安置,有本王在,你还担心人跑了不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大可以直接找本王算账,本王一力承担,这样总行了吧?” 听到一向不爱管这些闲事的七王爷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府伊也是见好就收,为难的点了点头,两人说着也走到了牢房大门口。 “叫狱卒把牢门打开……等等,这牢门怎么是开着的?” 七王爷看着半开的牢门,面色一变,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极其难看的一把推开了牢房大门,走进去查看,却在下一刻,和与狱卒站在一处的冉秋念对视在了一起。 “七王爷?怎么是你?” 冉秋念率先打破了平静,疑惑的出声问道。 方才远远的看着她还有些不确定,没想到这么晚了,和京兆府伊一起过来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七王爷,这让冉秋念不由得感到十分意外。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作为商业伙伴,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摇钱树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了大牢里,自然是要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把人捞出去。” 七王爷看着冉秋念睁大的双眼,心下叹了一口气,嘴上却这般说道。 “那可真是多谢七王爷了,民女回去之后定然会兢兢业业替您出谋划策,争取早日让七王爷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日进斗金,成为傲然国首富。” 冉秋念也顺嘴与七王爷拌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两句话,那许久未见的隔阂就这样消散于无形之中。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的跟我离开吧。” 七王爷并没有多问冉秋念为什么没有好好的待在牢房里,只想着赶紧把人带出去,这地方又阴暗又寒冷,寻常人待久了都有些受不住,更不要说一向娇生惯养的冉秋念了。 可是七王爷不问,冉秋念不说,不代表在场的剩下两个人对这件事情不重视。 “慢着,”见七王爷拉着冉秋念就要离开,府伊有些坐不住了,他连忙出声拦下了两人,满头大汗的问道,“冉小姐,在离开之前,可否再问一句,你为何此时出现在大牢门口?” 说着,府伊的眼睛便转向了另一边干站着的狱卒,似乎也在无声的质问疏忽职守的狱卒。 那狱卒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出声解释起来:“我与冉小姐正准备去禀报府伊大人这件事情,正巧你们就过来了。这一次可要多亏了冉小姐机敏,才能躲过那杀手的刀剑。” “什么杀手?有人刺杀你?” 不等府伊出声反问,七王爷就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话语,伸手抓过冉秋念的手,焦急的问道。 冉秋念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手,却没能成功,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见七王爷一副自己不说清楚就不许走的模样,只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这件事情倒是说来话长,那杀手只有一人,被我趁其不备用袖箭刺伤,袖箭带毒,那人就这样一命呜呼了,现在尸首就躺在牢房里,我并未查看清楚,就赶忙出来查看情况。” 冉秋念三言两语便将刚才那番惊险的场面带过,虽然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七王爷却依然感受到了其中的惊险之处,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冉秋念了。 想到这个可能,七王爷更是后怕不已:“对不起,我来晚了。” 七王爷低声说道,冉秋念却有些不解的看着七王爷,缓缓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反问道: “七王爷为何会觉得对不起我?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七王爷帮我是情分,不帮我也是本分,念儿绝对不会因此对七王爷有任何怨怼。” 冉秋念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七王爷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的感情在冉秋念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萌芽过,他不由得有些挫败。 “你我之间也算是半个朋友了,朋友之间守望相助,难道不是应当的吗?还是说这么久了,冉小姐从来没有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 七王爷只能故意以朋友的口吻开玩笑一般的对冉秋念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冉秋念面上一红,她还以为…… 看来她果然是最近冷风吹得多了,脑子也有些烧坏了,七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产生那种感情,她也实在是对自己有些过于自信了些。 冉秋念被自己的误会闹了个脸红,连连摆手,对着七王爷解释道:“我自然是把七王爷当作朋友的,先前不过是说笑罢了,七王爷可别放在心上。” 见这件事情被揭过去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来。天色已晚,七王爷便亲自将冉秋念送回了冉宅,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他再派人过来与冉秋念当面商量。 送走了离开的七王爷,冉秋念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可是冉秋念的院子里却只是一片灯火通明,清溪、小桃和秀姑三人围坐在一起,谁也睡不着,都为冉秋念的安危担心不已。 “莫不是我一晚上不回来,你们便陪着我熬上一个晚上?” 冉秋念推门走了进来,面带淡淡笑意的看着桌前坐着的三个人。 “大小姐?”清溪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完好无损的冉秋念,惊呼出声。 小桃更是惊讶的踢翻了一个凳子,几步走到了冉秋念的跟前,抓着冉秋念的手便哭了出来。 “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们都快要担心死了。那些官差没有为难你吧?” 秀姑也关切的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脉息,见她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身子骨却还康健,并没有遭什么罪,秀姑这才放下心来。 “快去给念儿小姐打些热水来,先梳洗一番。小桃,你去让小厨房熬一碗热姜汤来,大牢里那种地方最是阴冷湿寒,别让小姐落下病来。” 秀姑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清溪和小桃都各自下去准备起来,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秀姑和冉秋念。 “小姐,这次真是有惊无险,你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秀姑早就已经打探过了消息,知道冉秋念直接被带进了大牢。 第303章 挑明 除了秀姑之外,这个消息也瞒不住其他人,很快就在府里传遍了,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若非是现在时辰太晚,宫门已经上了锁,老夫人定然要立马进宫去请太后娘娘出手相帮。 就算今晚不能进宫见到太后,老夫人明日一早也会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进宫里去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能够提前回来,这也不怪秀姑想不明白,实在是七王爷的出现,太过及时,便是连冉秋念自己也没有想到,七王爷竟然会插手这件事情。 “是七王爷出面作保,将我送回来的。” 冉秋念犹豫了一下,隐瞒下了遇到的那个杀手,而是捡着些能说的,给秀姑全都说了出来。 “没想到这位七王爷竟然是这样古道热肠之人,改日咱们定要登门拜谢,好好的谢谢七王爷出手相助的恩情。” 秀姑感慨的说道,在皇室长大,还能养出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太过难得。 “那是自然。” 冉秋念只能讪讪的笑着,暂且先把七王爷的事儿敷衍过去再说,七王爷究竟是不是古道热肠,毕竟连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 “明日一早七王爷会派人过来商谈这件事情,秀姑可千万记得要替我知会一声门房,明日一早早些叫醒我。” 冉秋念想着这件事情,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很快一阵困意上涌,冉秋念来不及等到小桃和清溪准备的热水和姜汤送上来,就忍不住上下眼皮一张一合的打起架来。 不一会儿,冉秋念就在秀姑的注视之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看着冉秋念眼底的青黑,秀姑虽然想将她叫起来擦把脸,把姜汤喝下去,却到底有些不忍心打搅了冉秋念难得的睡眠。 “秀姑,这可怎么办,小姐还没有喝姜汤,半夜里会不会生病?” 小桃有些担心的问道。 “罢了,小姐的脉象平稳,今日除了有些疲惫,并没有受太多的罪,应当无事。去把屋子里的炉子再点上一个,加一床被子过来。” 秀姑摇摇头,将姜汤搁在桌子上,把冉秋念轻手轻脚的抱到了床榻之上,盖上了被子,又摸了摸冉秋念的额头,这才放心的放下帘子,任由冉秋念呼呼大睡。 “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秀姑看着小桃和清溪眼底的青黑,出声把两人赶回了住处歇着,自己则在冉秋念屋子里的小榻上将就躺下,就这样守在冉秋念的身边,轻轻打着瞌睡。 一夜无眠,天明的时候,冉秋念还是一副酣睡的模样,迟迟不醒。秀姑估摸着时间,也快要到了七王爷府上来人的时候,想到昨晚冉秋念的叮嘱,狠狠心将人叫起。 “小姐,别睡了,该起来了,用一些早点,洗漱一番换换衣裳,七王爷府上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秀姑的这句话真是比任何话都好用,冉秋念听到这里,一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许多,她挣扎着张开了眼睛,顺着秀姑的手臂慢慢坐起了身来。 “秀姑,什么时辰了?” 冉秋念缓声问道,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看着煞是惹人心疼。 “我的小姐,快些起来了,老夫人那边都已经用过早膳了。我这就让清溪和小桃给你梳洗更衣。” 秀姑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说道。 “好,有劳了。”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回答道,甚至还有些不能分辨自己究竟是在跟谁说话,说了些什么。 秀姑可不管这些,冉秋念既然昨晚吩咐了她要在这个时候把人叫醒,即便有些不忍心,她也绝对不能放任冉秋念起不来而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清溪和小桃被秀姑叫了进来,三人合力将冉秋念扶到梳妆台前,待到秀姑用浸过热水的帕子给冉秋念敷过面之后,冉秋念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都这个时辰了?估算着七王爷派的人也该要到了,小桃,这儿先交给清溪吧,你去帮我瞧瞧,若是人来了,先请到前厅去。我一会儿便到。” 冉秋念对着小桃吩咐道,小桃得令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走了出去,而屋内现在则只剩下了清溪和秀姑两人。 没一会儿小桃就派人过来传话给冉秋念,说是人已经到了,就在前厅等着,只不过有些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来的人并不是七王爷的亲随,而是七王爷本人。 “七王爷也来了?”冉秋念有些意外,既然七王爷也来了,那她可就不能太过随意怠慢了。 冉秋念也清楚,七王爷这么做,就是为了给自己撑腰,可是现在城中百姓之间已经被有心之人操控的失去了理智,对着自己恨不得口诛笔伐,杀之而后快。 七王爷这样明目张胆的帮自己撑腰,只怕落在外人眼睛里,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了。 冉秋念有些无奈,她自己便也罢了,那些污蔑之言她大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若是原本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七王爷被自己牵连,也跟着受到城里百姓的唾骂,这边让冉秋念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位七王爷对小姐可真是情深意重。” 清溪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出声赞叹道,那日冉宅门口堵着马车义愤填膺的那些百姓,到现在都让清溪记忆尤深,可现在听到七王爷竟然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帮自家小姐撑腰,清溪自然是对七王爷十分有好感。 “七王爷仁义,这恩情我们绝不能忘记。” 冉秋念加重了“恩情”两个字,让清溪不要多想。 但是也因为清溪的这句话,冉秋念对七王爷帮自己的这个举动,有了些许新的看法,以至于她心中开始犹豫,究竟要不要借助七王爷伸过来的这双手,去破解柳如眉给她设下的这个难解之局。 “好了,我先去看看七王爷,免得让他久等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若无意外,我应当很快就会回来。” 冉秋念说完,起身独自走出了屋子,一路往前厅而去,就在这里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七王爷。 “天寒地冻,七王爷怎么自己亲自过来了?” 冉秋念开门见山地说道,她弯身走进屋子,小桃便在冉秋念身后将厚重的帘子放下来,将外面呼啸的冷风全都挡住。 “这件事情旁人总归不好处理,没有我亲自出面来得方便,冉小姐只管放心,这件事情想要破局,说难不难,那京兆府的府伊与我有故交,只要有我出面,他不敢胡乱判决,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七王爷假装没听出来冉秋念话语之中的疏离,将自己的打算与冉秋念说了个分明。 “多谢七王爷的出手相助,只不过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涉及到了两条人命,昨夜已经承蒙七王爷作保,念儿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家里。剩下的事情,念儿心中有数,不愿在连累王爷,还请王爷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切莫再插手此事。” 冉秋念猜不透七王爷的心思,有的时候这人表现得似乎对自己有些情谊,有的时候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冉秋念难以辨认。 可是她已经与殷哥心意相通,绝不愿意再去招惹旁人。不论七王爷对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冉秋念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渐渐疏远起来。 七王爷对她仗义出手,她既然不能有所回应,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要再继续招惹。殊不知冉秋念自以为是对七王爷好的处理方法,实际上却与七王爷的本心背道相驰。 “冉小姐是这般想的?” 七王爷闻言,微微一怔,出声问道。 “念儿只是不想连累王爷名声受损,这样实在让我心中难安。” 冉秋念叹了口气出声说道,她虽然说得委婉,可是话语之中的拒绝,却还是让七王爷有些刺心。 七王爷本身也是骄傲的性子,只是面对冉秋念的时候,跟多了几分包容,此时被冉秋念几乎是明着拒绝了,以他的骄傲自然不允许自己再继续留在冉秋念的面前。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先回去了,冉小姐好自为之。” 七王爷起身匆匆离开,看着七王爷远去的背影,冉秋念也有些不忍和愧疚,但是她却并不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即便这很有可能会让她失去七王爷的帮持。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七王爷既然自己没有点明,您便也只当作不知道不就是了,这样说开了,大家都不愉快,七王爷若是就此撒手不管您的事儿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桃不知道冉秋念为何要拒绝七王爷的示好,在小桃简单的世界里看来,七王爷这样有权有势,还仪表堂堂古道热肠的男子,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儿。 这样的人对自家小姐示好,她家小姐不说有些感动,反倒是将人往外面推,就算因此得罪人也不在乎,真让小桃觉得不能理解。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并没有真的质疑冉秋念的决定,只要是冉秋念选择的,她都会无条件的服从和执行,这就是她对自家小姐的全部忠心。 第304章 开审 “傻姑娘,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等你经历的多了,就会知道,有些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若是我真的记得七王爷的好,便该在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别让人陷得太深。” 冉秋念敲了敲小桃的脑袋,随口解释了几句,见小桃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她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时候,她真是羡慕小桃这没心没肺的孩子心性,什么烦恼都没有。 “小姐,您怎么总是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听上去活像是什么老人家一样,您可没比奴婢大几岁啊。” 小桃不解的小声嘀咕道。 冉秋念假装没有听到,看向了空荡荡的门外,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我们也先回去吧,先去祖母那里看看,她昨夜为我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也不知现在好些了没。” 冉秋念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外,小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离开了前厅,一路走到了后院祖母的院子。 祖母已经起身许久了,用过了早膳之后,便在房内看着经书,等着时辰,也等着冉秋念过来找她。 “念儿,来,到这儿来坐下。” 看到冉秋念走进来,祖母放下经书,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冉秋念走过去,贴着祖母坐下来,拉着祖母的手臂,依偎了过去。 “傻孩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到祖母这里来,有祖母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们把你带走。” 祖母轻轻的拍着冉秋念的背脊,心疼的说道。 “昨夜念儿被带去了京兆府的大牢,幸得秀姑的提前打点,念儿在牢里没受什么罪。” 冉秋念把自己对秀姑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的照搬到了这里,对着祖母避重就轻的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却隐去了那个半夜潜入大牢试图杀她灭口的杀手的故事。 “此次多亏了七王爷,我听说他今早也来了,怎么这么快人就走了?” 祖母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随即又问了起来。 “七王爷的恩情,念儿已经是还不清了,若是将他牵连进这桩事情里,受到那些被煽动的百姓的污蔑,念儿愧疚难当,便将七王爷给劝了回去。祖母,值此之际,念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于任性了。” 冉秋念低声说道,话虽如此,她眼中却并没有后悔的神色。祖母看得分明,也多少能够猜出来冉秋念的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了谁,她心下叹息一声,却并未怪冉秋念任性赶走七王爷。 “傻孩子,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论如何你还有祖母在背后支持你。” 祖母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轻声说道。 “祖母,你在看往生经?” 冉秋念贴着祖母轻轻低下了头,一眼就瞧见了被祖母捏在手里的那本薄薄的经书封皮,“往生经”三个字印在上面,让冉秋念一下子就看到了。 本以为冉霖的死对祖母的打击并没有多大,可是直到现在冉秋念才知道自己错了,并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样经历过了一次痛彻心扉的生死轮回,带着上辈子从生到死的全部记忆,对冉霖的感情如同雾里看花,越来越淡薄。 纵然冉霖有千般不是,让祖母寒心了多少次,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亲生儿子,他的死,到底还是在祖母的心中留下了一条伤痕。 “祖母,对不起,那日我若是能够早一点赶到,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冉秋念被祖母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悲伤触动,为了祖母的悲伤而感到悲伤,她吸了吸鼻子,愧疚的说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倒宁愿你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冉霖的身边,也少了这场风波,你现在还能好好的想上街就上街,想带在院子里就在院子里,谁也不能用那些污言秽语来攻击你。” 祖母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百感交集的说道。她将往生经收了起来,将冉秋念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冉秋念的后背,温声安慰起来。 “念儿,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祖孙俩正说着,冉秋白也听到消息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他先是看着冉秋念说了一句,又对着祖母行礼问安。 “秋白你来的正好,既然都到齐了,你们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祖母点了点头,招手让冉秋白先坐下来,冉秋念也顺势从祖母的话里坐直了身子,摘下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念儿,昨日在柳宅父亲的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那群人会把父亲的死污蔑在你的身上?” 冉秋白当时不在场,对此并不清楚,问到这件事情,冉秋念也跟着回忆起来,脸色渐渐的变得有些不好。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那日见柳云瑶鬼鬼祟祟的在门外不知做什么,便追了过去想要问个清楚,谁知道,被她带到了一处偏僻院落跟丢了人,我四处打转之下,便无意中走到了父亲的院子。” 冉秋念说话的声音顿了一顿,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我以为那个丫鬟是给父亲送药的,便没在意,我晚她一步进院子,院子里当时一个人都没有,我觉得奇怪,就追了过去,谁知正看到她强行给父亲灌药。”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让冉秋念直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婢女被她推开后自导自演的喊出来的那些话,以及她毫不犹豫一头撞上桌角自尽而亡的一幕。 “那个丫鬟定然是被人指使,故意用这样的法子使你百口莫辩。这一切只怕都是柳如眉的阴谋。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冉秋白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出了声来,冉霖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而柳如眉与冉秋念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非要用这样的方法置她于死地不可。 既然如此,柳如眉为何又要铤而走险做下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合理的味道。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冉秋念眉头紧蹙,语气幽深的说道。 “不论这个柳如眉想要做什么,她既然做下了这件事情,我必要叫她付出代价。” 祖母气的拍了拍桌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委,想到冉霖的死,还有冉秋念被泼上的脏水,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祖母感到愤怒不已。 就在冉秋念和祖母为着冉霖的死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商量起对策的时候,远在北境边疆带兵出征的萧殷也收到了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下里无人,莫十便对萧殷恢复了在冉家一贯熟悉的称呼,他看到萧殷沉下来的脸色,心下一惊,心里立刻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冉霖死了。” 萧殷收起了那张纸条,将这张纸条随手递给了等在一边的莫十。 “冉霖?冉家那个分出去的老爷?他不是早就与冉家主家没有什么联系了吗,那位老爷如此行事,小姐看着也不像是对他有什么深厚感情的样子。” 莫十疑惑不解的接过纸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随着看到的字句映入脑海,莫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他们竟然把冉霖的死推到了小姐的身上?简直可恶。” 莫十愤愤不平的说道,谁不知道冉秋念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做出弑父这样的事情? “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萧殷对冉秋念的信任是坚定不移的。 “将军,斥候发现了一支祁燃国的军队,似乎正在护送着什么人往祁燃国的方向撤退,我已经派人跟了过去,咱们要不要来个前后夹击,将那群祁燃国的士兵一网打尽?” 正说着,营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莫十听出这是军队里那个副将的声音,再听到他话语中提到的那些事情,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那也太过可惜。 “少爷。”莫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看着萧殷对冉秋念的事情放心不下的样子,他有些担心萧殷会为了冉秋念而错过这个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去替我安排一下,回一封信回去,把萧宅的人手全都交给冉秋念,让她随意调用。” 萧殷自然不会错过大败祁燃国军队的好机会,他出征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祁燃国军队的铁骑赶出傲然国的土地,给傲然国百姓一个真正安定的生活。 虽然他很担心冉秋念,但是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只顾着儿女私情,这也是冉秋念当时没有选择与他当面告别,而是让墨云鸿雁传书的原因。 萧殷按住胸口处藏着冉秋念的玉佩的地方,定了定神,起身走了出去。他相信有了自己留给冉秋念的人手,她应当能够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 “全军整装,你我各带一队人马,从两个方向分别围堵过去,不论他们护送的人是谁,这一次都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萧殷指挥着副将,很快就调集了足够的兵力,两人分头行动,很快就趁着夜色出发,隐入了黑暗之中。 莫十站在帐子内,目送萧殷带着人离开,他叹了口气:“把萧宅的人手全都给了小姐,可见少爷这回是真的栽进去了。” 第305章 东风 可这既然是萧殷希望看到的,莫十自然只有听命行事的份,他很快就提笔写好了一封信,小心的卷入芦苇管子里面,又把这轻如鸿毛的藏着信的芦苇管子绑到了那只鸽子身上。 趁着四下无人,莫十把带着信的鸽子给放了出去。鸽子很快就窜入了夜色之中,借着黑暗的保护,一路往京城而上,不出两日便能赶到地方。 冉秋念此时还不知道萧殷给她准备了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她与冉秋白说明了发生的事情,顾府那边也派了人过来询问。 “现在顾家无人主事,表哥他们远在北境边疆,赶不回来。舅公的病还没有好起来,舅婆为了照顾舅公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的,我的事情便不要再拿去打搅他们的清净了。” 冉秋念让人去回了顾家二老,就说自己有法子解决麻烦,让二老不必为她担心。 在这之后,冉秋念又收到了钱多送来的消息:“东家,不好了,咱们的铺子被人砸了,许多百姓都在那里哄闹,场面乱的不可收拾。” “什么?为何不报告官府?” 冉秋念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这些铺子都是她花费了大把心血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损失一个她都心疼不已,更别说现在,除了簪花小阁因为与七王爷的关系还得以幸存,她的衣裳铺子、胭脂铺子所有的产业全都受到了不约而同的攻击。 “官府也管不了这些事情,闹事的全部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他们人多势众,官府来了也没有用,更何况,因着小姐的这桩事情,官府的人现在对咱们也是爱答不理的。” 钱多无奈的说道,但他语气里并没有一丝一毫怪罪冉秋念的意思,反倒是心忧不已:“东家,这下咱们的铺子算是暂时不能开了,必须得暂避风头。您没事吧?” “我在府里待得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们,那些百姓被煽动的有些失去理智,他们伤害不到我,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们动手,这几日,让那些店家全都闭门谢客,避避风头。至于簪花小阁,暂且能开一日是一日,你们都要当心,没事不要离开簪花小阁。” 冉秋念知道现在必须有所取舍,那些铺子没有强大的后台撑腰,自然成为了第一批被攻击破坏的目标。 而簪花小阁因为与天一阁的合作,人人都知道七王爷的威名,搅黄了冉秋念旁的生意倒也罢了,若是破坏了簪花小阁,那就是挡了七王爷的财路,为了不惹这尊煞神,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冉秋念便是知道这个,才能继续让簪花小阁开着,只是这下子她又要承七王爷的一个人情了,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您放心吧,今日之后我就会派人去把那些铺子全都关了,也会叮嘱铺子里的那些伙计不要轻易外出,您放心,我们这些伙计绝对不会拖了东家的后腿,咱们都相信东家是无辜的,官府定然会给您一个清白。” 钱多说完,顾念着铺子里的生意,便告辞离开了。冉秋念看着他转去的背影,想着那些被迫关了的铺子,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盘算起来自己这些日子囤积的粮食冬衣药品等等物资究竟够不够用。 “这柳如眉的陷害来的真不是时候,北境战事刚刚开始,正是需要大笔物资支援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断了进账的来源,等到坐吃山空的那一日,我又该用什么去应对接下去的那些灾难?” 冉秋念焦虑的咬了咬嘴唇,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年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却是上辈子有名的“国难之年”。 除了与祁燃国的战事,开春之后,傲然国境内南边的许多地方都会经历洪涝灾害,粮食损失惨重,再加上迟迟不去的冬寒,便是从这一年开始,粮食歉收,百姓饱受饥寒交迫的痛苦。 不说远的,就是近在眼前的问题,朝廷内部腐朽,官官相护,圣上虽然有意解决这样的困境,但是到底势单力薄,只能徐徐图之。 在皇权与贵族世家之间的博弈之下,吃苦受累的还是边关苦寒的战士们,顾铮先前运送到边疆的那一车车做了手脚的粮食和冬衣不过是一个开始。 “必须要尽快解决掉眼下的麻烦。” 冉秋念的眼神坚定了下来,她开始细细的思索起来那日发生的一切,原本自己已经与秋白哥哥打算离开了,可是后来的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预谋已久,不如说是临时起意。 而造成柳如眉临时起意陷害自己的源头,究竟又是在哪里?冉秋念有预感,这一切的转折点便是解开这个迷局的关键之所在。 那个管家似乎与柳如眉的关系不一般?冉秋念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最后与冉秋白离开的时候,无意间回头似乎看到了那个方管家正把手搭在柳如眉的身上。 若是一般的主仆关系,碍于男女大防,这样的举动,就算是带上了安慰的味道,也绝对是不合规矩的。 以柳如眉那精明的性子,也是绝对不会任由一个下人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对自己这般“不敬”的。 方管家既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见是下意识为之的习惯之举,可是方管家无论是以管家的身份还是以大夫的身份,都不应该能够做出这样的习惯之举。 “叩叩叩” 冉秋念正在苦思冥想之中,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冉秋念疑惑的看过去,小桃和清溪都是她身边熟悉的心腹,进出房门从来不需要敲门请示,其余的小丫头平日里没有她的传唤也绝对不敢主动过来打搅她的清净。 尽管冉秋念心中思绪万千,却还是开口将门外的人给放了进来。 “大小姐,奴婢小夏,见过大小姐。” 一个相貌端正的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冉秋念与秀姑萧殷、冉秋白这帮习武之人常常待在一起,自然也增长了不少眼界,再看到这个自称小夏的丫鬟的一刻,冉秋念便知道这个丫鬟是个习武之人。 “你到底是谁?” 冉秋念警惕的问道,她可不记得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厉害的丫鬟,她有这样的功夫,何必在冉宅为奴? “小姐好眼力,奴婢在这府里的名字叫小夏,奴婢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莫九,是主子派来帮小姐的,奴婢从前的主子是大少爷,现在的主子便是小姐您。” 小夏或者说是莫九这般说道,冉秋念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便想到了萧殷身边的那个莫十。 她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叫莫九,那你和殷哥身边的莫十,是兄妹吗?” “奴婢与莫十都是大少爷在暗中培养的护卫,彼此之间并无任何关系,甚至许多人从未见过彼此,只是知道这个代号的存在。虽然我们按照数字排行,但实际上每个人专长的地方都不一样,所以这个数字并非是按照能力高低或是年纪高低来排列的。” 莫九接到的命令是,以冉秋念的安危为第一,奉冉秋念为主子,所以对冉秋念的疑惑,她是知无不言,往后她便正式从莫字辈的护卫里独立出来,不再是萧殷手底下的人了。 “你是说,是殷哥知道了我的情况,才传信给你,让你从暗处转到明处来,帮我解决这些事情的吗?” 冉秋念有些意外,萧殷远在万里之外,竟然还能得知自己的消息,可见他既便远在边疆,也依然放不下对冉秋念的关心。 不提冉秋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多么的感动,莫九接着说道:“除了奴婢以外,还有莫字辈的所有在京城的人手,全部都会听从主子的调派,若是主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奴婢,奴婢会替你安排下去。” 有了莫九和莫九带来的那些帮手,冉秋念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方便多了,她沉吟半晌,在了解过这些莫字辈护卫各自擅长的方向之后,便对着莫九说道: “现在帮我去查查柳如眉身边的那个方管家到底是什么来历,我怀疑他和柳如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冉秋念缓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在袖子下面蜷缩了一下。 “是,主子,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莫九说完,便起身退了下去。有了这个帮手,冉秋念做起事情来便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当晚,冉秋念就收到了莫九带回来的全部消息,看着那一笔笔写在纸上的那些内容,白纸黑字,触目惊心,冉秋念看着上面记载着的这些日子柳如眉和方管家之间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果然一切都与我所料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莫九多谢你帮我查到了这些消息。现在一切具备,只差东风了。” 冉秋念胸有成竹的说道,而在一旁静静等候的莫九也顺势出声问道:“主子所说的那个东风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的那阵东风,便是柳宅那个突然告老还乡的老管家。”冉秋念沉声说道。 第306章 探望 “奴婢知道了,这就派人前去找到这个老管家的下落,主子只管放心,最迟明天晚上,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莫九一定会把这个人带到主子的面前。” 莫九信誓旦旦的说完,见冉秋念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便转身离开,前去安排人手连夜撒网下去,四处寻人。 这个老管家的去处并不难找,他是跟着冉霖一块儿从锦绣城进入京城的,现在他既然告老还乡了,那必然只有一个去处。 莫九将手底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人在京城继续打探消息,另一部分的人,则连夜出城,一路顺着那老管家留下的痕迹,追踪去了锦绣城。 冉秋念看着远去的莫九,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思念起了远在北境带兵出征的萧殷。 “不知道殷哥现在在做什么?一切是不是还顺利?” 另一个边再将莫九等一应萧宅的人手都留给了冉秋念之后,萧殷便带着人马和副将前后夹击,将那一队祁燃国逃窜到边境的小队人马一网打尽。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出乎萧殷意料之外的是,在这群逃窜到边境的人马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个身份不低的人物。 “真是没有想到,这队人马竟然是护送祁燃国三王子的卫队,真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个人在手上,咱们还愁不能让祁燃国的军队束手就擒吗?” 副将哈哈大笑,畅快至极,萧殷却并没有这么乐观,他沉声说道:“这个三王子只是庶出王子,本就不受祁燃国王庭的重视,此次上战场也不过是鲁莽为之,想要用他来换取祁燃国的退兵,只怕并不容易。” 萧殷早在来北境的路上,就已经提前派人将祁燃国的一些消息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个三王子出身并不高,在祁燃国王庭内也不算出名,有关于他的消息,萧殷了解的并不多。 但只从这传出来的只言片语来看,这个三王子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却并不能作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 “这可怎么办?那这个岂不是白抓来了?他们祁燃国的军队杀死了我们多少百姓和弟兄们,既然这个三王子没什么用处了,那边让我直接将他斩杀,用他的鲜血祭奠咱们的军旗!” 副将恨声说道,转身就要提起刀子冲过去把那个倒霉的三王子给一刀杀了。 “等等,这个人虽然不能作为要挟的筹码达到逼退敌军的目的,但是也并不是一文不值。” 萧殷拦下了冲动的副将,缓缓对他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人既然是祁燃国的王子,自然也有继承王位的权利,他现在落入我们的手里,只要善加利用,从他的嘴里套出祁燃国大军主营帐的所在之处。” 随着萧殷的话音落下,副将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但是却按耐住了自己的心情,耐心的等着萧殷说完。 “等我们带队杀死了此次御驾亲征的祁燃国大王,再扶持这个三王子登基,你说,这个三王子会不会因此而更加卖力的帮助我们攻打下祁燃国的大军?” “将军不愧是状元郎出身,这主意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差点儿就把那个三王子给一刀砍了。” 副将笑呵呵的说道,对萧殷那是更加佩服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第一天见到这么一个小白脸似的书生将军,还以为这人与朝堂上那些酸腐文人是一样的,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便罢了,还要纸上谈兵的在军营里指点江山,胡乱指挥。 那时候他对萧殷可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想着找个机会杀杀他的威风,叫他不敢再对军营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乖乖的缩在后方做个吉祥物便是。 谁知道,萧殷面对自己的副将的挑衅,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竟然能够一招就把虎背熊腰的副将撂趴下,半天都起不来身。 从那之后,军营里的汉子们便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嘀嘀咕咕,副将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对萧殷心服口服起来。 两人说定了之后了,便各自分开,那个吓破了胆子的三王子还被关在营帐内,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首先就得把这个三王子给晾上一晾。 等到送走了副将,营帐内只剩下萧殷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出声把莫十给叫了过来:“信送出去了?” “您放心吧少爷,已经派了莫九过去,莫九的手段您是知道的,只管放心吧,有莫九他们在,小姐绝对不会吃亏的。” 萧殷颔首,他现在远在边疆,纵然对冉秋念担心不已,却鞭长莫及,只能多多加派人手,替他保护好冉秋念。 白日里战事紧急,萧殷无暇分心,也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无人之际,萧殷才能专注的想着冉秋念,他掏出那块莹白的玉佩,这上面的纹路很是古朴,触手温润。 先前萧殷还并没有多在意,也是这些时日,他每晚闲下来都要把玩一会儿这块玉佩,才渐渐的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这玉佩上的纹路看似没有什么规律,但实际上却隐隐的呈现螺纹形状,结合这枚玉璧的形状,不由得让萧殷产生了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 这并不只是一块普通的装饰性的玉佩,而很可能是一把钥匙。可是这个钥匙究竟通向哪扇大门的钥匙,萧殷暂时还没有头绪,他只知道一点,冉秋念定然对此毫不知情。 这玉佩是老夫人送给冉秋念的生辰礼物,或许这枚玉佩的玄机,老夫人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莫十不知道萧殷此刻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是又在思念冉秋念了,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把屋子里的空间全部都留给了陷入思绪之中的萧殷一人。 “这场战事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只希望快点结束战争,也好让少爷和小姐不再饱受这离别相思之苦。” 莫十多愁善感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萧殷的营帐。 一转眼便是第二日清早,冉秋念起身梳洗,穿上厚厚的衣裳之后,推开大门,才发现外面竟然又开始下起了飘飘扬扬的大雪。 “今日又下雪了。只怕接下去几日,城里的天气都要更冷几分了。” 冉秋念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那冰凉的触感消散在手心,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收回了冻得冰凉的手。 “大小姐,您今日是要出门吗?” 清溪替冉秋念撑了一把挡雪的油纸伞,看着冉秋念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由得出声问道。 “有些日子没有去过顾府了,我想去看看舅公的病好一点了没。这天气越发的冷了,他老人家的身子怕是又要不好了,替我将库房里上好的人参取出来,再把那帖子上药也带上,一会儿跟我一起送过去一趟。” 冉秋念说着,走出了房门,清溪点点头,将手里的油纸伞交到等在一边的小桃手上,自己则转身去冉秋念的库房里,将最好的人参找了出来。 这东西精贵,清溪自然要小心谨慎地对待,她小心翼翼用油纸将人参包好,仔细地把它收在盒子里,拿着这东西,清溪转身向着冉秋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顾府,因着天气太冷,前些日子时常聚在冉宅门外,等着拦冉秋念的那些百姓,现在也都全部散去了,冉秋念没有阻碍的进入了隔壁顾府的大门。 “是念儿小姐来了,快请进,今日这么冷,还劳你过来一趟,快进来避避风雪。” 顾家老管家是个和善的老人家,看到冉秋念顶着风雪过来,半句话没有提起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冉秋念弑父的事情,一如往常的将冉秋念迎了进来。 “若是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念儿小姐过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管家与顾家上下一样,对冉秋念的清白毫不怀疑,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档子事情来惹冉秋念烦心。 “我自己过去便是,天气寒冷,管家伯伯记得多穿些衣服,别受了凉。” 冉秋念笑着对老管家点点头:“清溪,把东西给管家伯伯吧。” “管家伯伯,这是念儿的一点心意,念儿知道管家伯伯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每到冬天下雨下雪的时候,腰伤就会复发,夜里痛的睡不着觉,这是念儿搜集的上好的伤药,晚上贴在伤处,药效发挥之后,便不会那么疼了。” 冉秋念把提前准备好的伤药给了老管家,剩余的人参则是给舅公滋补用的。 “念儿小姐有心了,老朽在这里谢过小姐了。” 老管家对冉秋念的关心自然很是受用,看着冉秋念的眼神也更加慈祥了,这样好的丫头怎么可能会做出坊间流传的那些事情?定然是有人恶意攻讦,见不得他家小姐好。 “管家伯伯,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念儿知道路,有清溪和小桃在,念儿自己便能找到后院去。” 冉秋念与老管家说过话,便分开了,她按照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找了过去,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顾老将军和老夫人的院子。 先前冉秋念进府的时候,已经有人过去通报过了,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有屋子里应声过来迎接的下人: “念儿小姐里边请,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冉秋念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第307章 着火 冉秋念走进屋子里就看到气色好多了的顾老将军,正与顾老夫人一起看着什么东西,瞧着倒像是在读一封信。 “念儿来了,快些坐下,喝口热茶,暖暖手脚。”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顾老夫人抬头看是冉秋念来了,便招手让她坐下,又吩咐下人给冉秋念上些热腾腾的茶点。 冉秋念却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顾老将军手里依然拿着的那封信,疑惑的问道:“可是表哥来信了?是不是表哥快要回来了?” 看出顾老将军和顾老夫人隐藏不住的高兴,冉秋念心里也为他们开心。顾铮一去这么久,二老肯定十分想念,没有了顾铮在府里的日子,整个将军府都有些安静的太过让人觉得冷清。 “没错,你表哥很快就要从北境回来了,已经在路上走了些时日,最迟两日之内就能够抵达京城。” 顾老夫人忧愁了许久的脸色,总算是因为这个好消息,而稍稍放松了许多。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一去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冉秋念感慨的说道,提起战事,几人都有些心情沉重。 “不提这个了,”顾老夫人摇摇头,揭过这件事情不再谈起,倒是问起了冉秋念的状况,“这几日苦了你这孩子了,柳家那边真是欺人太甚。” “念儿今日来除了是要看望看望舅公的身体状况,再有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冉秋念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温声说道。 “可是有什么需要顾家出力的?念儿只管和你舅公舅婆说,只要是顾家能够做到的,我们绝对不会推辞。” 顾老夫人的仗义自是不必说的,但是冉秋念今日来此却并不是为了请顾家援手的,而是为了让顾家二老放心。 “舅婆可是误会念儿了。今日念儿不是来求助的,而是来报喜的,你们放心,这件事情念儿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所以念儿怕二老太过担心,特意过来告知一声,舅公只管好好养病,不要为念儿的事情多费心思。” 听了冉秋念的话,顾家二老自然是又惊又喜:“如此甚好,不知念儿是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这件事情是柳如眉和那个方管家联手陷害念儿,突破口自然在这两人身上,他们俩狼狈为奸,害死了父亲,这件事情,是铁打的事实,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有把柄留在这个世界上。念儿要做的就是在开审之前,将这些证据全都搜集到手里。” 冉秋念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详细的说明自己究竟要找哪些证据,但是就只她透露出来的这一点内容,已经足够顾家二老感到欣慰的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 顾老夫人叹息着说道,这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仿佛他们顾家人都走背运了,先是顾家军驻守的边关出事,接着顾铮押运的粮草被做手脚,老爷临出征之前病倒让萧殷匆忙顶替上去,现在冉霖的死又被推给了冉秋念……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发生的太过紧凑,让顾老夫人觉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念儿一会儿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就先不留了,舅公可要记得好好调理身子,切勿多思多想,舅婆也要照顾好自己,念儿明日再来看望你们。” 冉秋念起身告辞,婉拒了舅婆要相送的提议,与清溪小桃原路返回,她刚刚走到到门口,就听见街上乱糟糟的传来了声音,一个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直直的冲向冉宅大门,用力的拍打着喊道: “快开门,快开门,有急事相报,柳宅走水了,给老爷停灵的灵台走水,一把火把整个灵台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冉秋念站在顾府门前,听到从隔壁传来的这个消息,面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身穿白衣,神色惊慌的柳宅下人。 “你说什么?父亲的灵台走水了?怎么会走水,今日下了这样大的雪,怎么可能会邵琪这么大的火,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冉秋念眉头一皱,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是?冉小姐?怎么冉小姐知道老爷的灵台被烧了,心里定然畅快至极吧!没准这把火也是你放的,为的就是不让老爷入土为安!” 那个柳宅的下人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冉秋念,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冉秋念的身份,想到来之前柳夫人的嘱咐,顿时便指着冉秋念的鼻子大声叫嚷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小姐今日一直待在府里,都没有去过柳宅半步,你们自己人不留心放的火,却要信口雌黄推到我们小姐身上,简直可笑!” 小桃气的站出来与那小厮对骂,将冉秋念牢牢地护在身后。 而那些被煽动的百姓也围了过来,对着冉秋念指指点点: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原以为将军府百年清誉该是不会包庇罪大恶极的人,谁知道现在也是败落了,竟然把这个应该在大牢关到死的杀人犯给放了出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就是,这些官家小姐就是这样,出了事给点银子走走人情,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日我分明看着这个冉小姐被人带走,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谁知道第二天这人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众人的指责让小桃和清溪对冉秋念心疼不已,好在经历了上回冉秋念从大牢安然无恙被七王爷保回来的事儿,这些人知道冉秋念身后有惹不起的靠山,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对着她大打出手,只不过是不远不近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可是这样的指责和谩骂也足够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儿彻底崩溃。 好在冉秋念并非是那种心理脆弱的小姑娘,她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与上辈子她最后的遭遇一比,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根本不能对冉秋念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诸位,凡事都要讲求一个证据,京兆府的府伊还未开审,我便是无罪之身,还望诸位不要轻信谣言,免得让那些真正有罪之人侥幸逃脱。” 冉秋念撂下这句话,便不再去管这些人在说些什么,转身带着清溪小桃走进了冉宅之中。 “好端端的,灵堂怎么会着火?不偏不倚,正好烧着了停放着父亲灵台的那片区域。清溪,小桃,你们相信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吗?” 走进冉宅之后,冉秋念一边向着祖母的院子走去,一边细细思索着刚才听到的那个消息,她忍不住问起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的看法。 而清溪和小桃却并不能给冉秋念什么有用的建议,冉秋念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今日下着大雪,就算无意间灵堂的火盆子烧了起来,在这样的温度下,也绝对不可能将大火蔓延的这么快,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火,为的就是毁灭父亲的尸首。” 冉秋念沉吟着说道,柳如眉为什么要把冉霖的尸首给毁掉?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具身体上面有着什么让柳如眉感到忌惮的东西,让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是父亲已经死了,他的尸首在停灵七日之后就会下葬,这期间,除了仵作根本不会再有人会去接触父亲的身体。对了,仵作?” 冉秋念面色微变,柳如眉害怕的是验尸的仵作,应当是如此没错了。冉秋念忽然想了起来,那会儿自己无意中说道要请太医来给重病的冉霖看病,那之后那个自称是大夫出身的方管家脸色就有些不对。 后来更是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以至于冉秋念顾不得细细思索那日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她提起要给冉霖请个御医之后。 柳如眉和方管家给冉霖用的那些药,一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毒素日积月累拖垮了冉霖的身体,即便人已经死了,可是经验丰富的仵作还是能够从冉霖的身体内部查出那早就已经一点一点日积月累侵入到五脏六腑的毒素。 这样一来,柳如眉诬陷自己的罪名就不成立了,因为冉霖不是被那一碗毒药毒死的,而是被体内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数量的毒,慢慢拖死的。 那最后的一点毒药,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冉秋念有些懊恼自己先前竟然没能早点察觉到问题之所在,这下倒好,白白错过了一个揭穿柳如眉的大好机会。 “这狡猾的柳如眉,往日真是小看了她。” 冉秋念想通了这其中关窍,禁不住有些为柳如眉的狠毒感到心惊。看来柳如眉对父亲的杀心是由来已久,从父亲选择脱离冉家,与那柳家人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今日的凄惨结局。 “祖母,您都听说了吗?” 这样想着,冉秋念已经走到了祖母的院子口,她抬脚走了进去,看着端坐在桌边的祖母,不由得出声问道。 “灵堂走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怕不止是我,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看来这次那柳如眉是下了最毒最恨的心肠,要置你于死地。” 祖母的语气有些冷冷的。 第308章 升堂 提起柳如眉这蛇蝎心肠的妇人,就连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感到愤怒,更不要说祖母了,冉秋念也对柳如眉烧毁灵堂的做法感到不齿。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在公堂上与柳如眉对峙。先前京兆府的府伊已经派人送过消息,明日一早就会开审,到时候念儿与柳家人都要到公堂上去听审。” 冉秋念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祖母,祖母虽然相信冉秋念的能力,却还是有些担心:“念儿,明日的开审,你有几成把握?” “只要那个老管家能够找到,念儿便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扳回这一局,让柳如眉无话可说。” 冉秋念的坚定也在无形之中给了祖母很大的鼓励,祖母闻言也是不由得有些放下心来。 “既如此,那你便放手去做,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祖母的,念儿只管开口,不论多难,祖母都会给你办成。” 祖母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没想到一眨眼这丫头都长得这样大了,就连这么大的事情,处理起来也是有条不紊的,她看在眼里,是又骄傲又心疼。 晚些时候,冉秋念在房里紧张的等待着莫九的回信,也不知道那个老管家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从现在查到的消息来看,这个老管家应当还是活着的,只要人活着一切就还好说。 “叩叩叩” 这熟悉的敲门声,一听便知道是谁,冉秋念眼前一亮,开口说道:“莫九是吗?快进来吧。” 莫九应声而入,随着她的进入,也将找到老管家的好消息一起给带了过来。 “人已经连夜带回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只等着明日一早升堂的时候,将证人带去。这个老管家知道不少事情,也是因为那个方管家的到来,他不得不告老还乡,用这样的方法保住性命。” 莫九找到这个老管家的时候,他正躲在茅棚里面,蓬头垢面,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半点儿也没有昔日柳宅大管家的意气风发。 在知道莫九并不是柳如眉派来追杀他的杀手,而是要救他离开这里的好人,这个老管家更是涕泗横流。 左右都是一死,这样逃逃窜窜的日子他也已经过够了,与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脖子就不再自己的身体上了,还不如放手一搏,去帮着冉秋念指正柳如眉下毒暗害冉霖的事情。 只要柳如眉被扳倒了,就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了。老管家被莫九说服,下定决心跟着她一起回到了逃离许久的京城。 “如此这般,就万事具备了。” 冉秋念缓缓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放松的喘一口气了。 第二日转眼便到了,一大早冉秋念便被官府的人请去了京兆府的衙门,在公堂之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柳如眉,她的身边还陪着那个方管家。 冉秋念的眼睛微微一眯,直到这个时候,柳如眉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了,冉秋念手里握着的不只是证明自己清白无辜的底牌,还是一把催命的利剑,是柳如眉和这个方管家的催命符。 “老爷,你死的好惨啊,你这样相信冉秋念,谁知道她竟然早就对你怀恨在心,若非佩儿那丫头用自己的命拦住了冉秋念,我们只怕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你。谁能想到呢,冉秋念这丫头竟然下的了这么狠的心?” 柳如眉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滴眼泪,那个方管家则是一副老持稳重的模样,进退有度的站在柳如眉的身后,看上去规矩极了,若不是冉秋念早就已经查到了他们媾和的证据,只怕还真会被骗了过去。 “肃静,今日开堂为的是审理前些日子冉家小姐弑父的案子,柳氏,既然你一口咬定杀死你夫君冉霖的是他的女儿冉秋念,那么除了你提供上来的那些人证之外,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京兆府的府伊有些头大的看着堂下这两边的人,这若是不看这两边几人的背后靠山,这不过就是一桩平头百姓之间的案子,他大可以照实审理,不用顾虑许多。 可是早在开堂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齐国公府的打点,要他多多帮着柳家人这一边,而另一边,七王爷也派了人传话,要他定要秉公办理,还冉小姐一个清白,不可徇私。 这两边的人都是皇亲国戚,是他惹不起的人,对这桩棘手的案子,京兆府的府伊那可谓是恨不得甩手不管了,可是这案子既然递交到了他的跟前,那么就由不得他不去理会了。 “大人,民妇的证据都在这里了,还请大人明察,为我家老爷求一个公道。” 柳如眉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看了证据之后,冉小姐又有什么要说的吗?” 冉秋念看完了柳如眉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正觉得倒胃口的时候,就被府伊大人点了名字,她回神向着上面看去,对着府伊大人冷静地说道: “柳夫人既然没有了要多说的,那么就轮到民女说了。民女这里也有一些证据和证人,已经带到了公堂之外,请大人查看。” 冉秋念冷静的把自己手上的筹码一点一点的抛了出去,她手里的证据不多但是每拿出来一件都足以让柳如眉身败名裂。 这第一件事,就是指认柳如眉和方管家偷情的证据。这个证据拿了上来,顿时让公堂外面守着打听消息的百姓一片哗然。 “真是没想到,这个柳夫人竟然这么风骚,和管家还有一腿,这下真相大白了,肯定是冉家老爷撞破了他们之间的丑事,被这奸夫淫妇联手给害死的,还要把这杀人的罪名强加到无辜的冉小姐身上,真是最毒妇人心。”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大家一致讨伐的对象是冉秋念,可是在这个证据出现之后,众人厌恶的视线便全都回到了柳如眉的身上。 柳如眉没有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冉秋念竟然也能知道,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看到她这幅脸色,府伊大人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冉秋念说的话是真是假。 更何况,铁证如山,便是柳如眉再如何巧言善辩,也不可能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紧接着,冉秋念便继续请出了一直躲在幕后的老管家,但看到自己追杀多日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无论是柳如眉还是方管家,脸色都在一瞬间便灰败了下来。 两个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句话:“这下彻底完了。” 果不其然,老管家将自己是如何看到柳如眉联合府里新来的方大夫偷偷给老爷每日的饭菜里下毒,被老爷发现私情之后,两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老爷毒倒在床,瘫痪不起。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老管家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谎称要告老还乡,这才连夜逃出了京城,谁知道这阴毒的柳如眉连一心只想保命什么也不想管的老管家也不放过,派人一路追杀过去。 等到说完了,这些,老管家还提供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老奴亲眼所见,那方管家毒杀老爷的毒药包就藏在他与夫人幽会的那间厢房床底下,还请大人明察。” “你胡说!”柳如眉惊慌失措的对着那老管家呵斥道,可是已经太晚了,府伊大人对着手底下的官差一挥手,示意他带人前去搜。 不一会儿,那瓶还没有用完的毒药就被找出来送了回来。 这下子真相大白,冉秋念彻底洗脱了嫌疑,而柳如眉则将面临着牢狱之灾,与她那个情郎一起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度过余生。 接下去的事情,冉秋念已经不愿意再多听了,她在得到府伊大人的通行令后,便起身离开了京兆府。 其实在这件事情之中,还有一个人也扮演了不可忽视的角色,那就是柳云瑶。那日冉秋念是被柳云瑶给引过去的,所以冉霖的死,柳云瑶一定知道什么。 可是柳云瑶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过任何话,这让冉秋念不由得猜测起来,毒杀冉霖的人里,是不是也有着柳云瑶的一份力。 可是主谋的柳如眉已经伏法,为了保住这一双儿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供认出来的,冉秋念便也没有继续逼迫下去的打算。 没有了冉霖和柳如眉这两个主事之人,偌大的柳宅里,就只剩下柳云瑶和柳瑜飞兄妹俩。短时间内,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抛下这纷杂的思绪,一步一步,从大街上走过,这一次,再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对着她指指点点。 “明日一早,表哥也该到京城了。表哥已经回来了,也不知殷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班师回朝?” 冉秋念看着天边渐渐升高的日头,想起萧殷所在的边关北境,也不知现在能不能看到这样好的太阳。 与冉秋念所想的正好相反,北境边关的地方,正迎来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风雪,冰冻三尺,江河结冰,走在路上,几乎要被厚厚的大雪转瞬间掩埋进积压的厚厚的雪堆里。 第309章 暴雪 “将军,今日这雪实在是太大了,将士们冒着风雪恐怕难以发挥出一半的实力,库房里的那些柴火全都被风雪浸湿了,不能用了,接下去军中将士取暖该怎么办是好?” 萧殷听着手下人来报,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全部的柴草都打湿了?粮仓那边又如何?” “大人,实在是这雪太大了,往年搭建的储藏柴草的营帐不妨之下坍塌了下来,所以把所有的柴草都给弄湿了。抢救出来还能用的,不过只有一点点,最多只够全军用三天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哀愁的说道,随即又说起粮食的事情: “粮食也有些不够了,因为雪灾太大,周遭不少百姓家的房子都塌了,去年储存的粮食全被埋了进去,那些百姓无家可归,又没有粮食果腹,每日在收容棚子那里等着施粥,先前还算充盈的粮仓,这几日消耗的极快。” 没有热腾腾的粮食果腹,那些本就住在四处漏风的简陋棚子里的百姓,只怕又会冻死一片又一片,所以粮食是绝对不能停的,可是这样一来,出去他们的开销,供给军营里自家人的粮食就有些不够了。 “朝廷的补给还没有送下来吗?”算着时辰,就在大军出征三日之后,朝廷的粮草也应该已经跟着上路了。 就算再慢,路上耽搁的再久,现在也早该送到了。也是因为知道还有这么一笔粮草,先前大雪压塌百姓的粮仓之后,萧殷才会同意将用军中多余的口粮,暂且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施粥。 “大人,这是朝廷刚刚送到的信件,您请看。” 说到这个,那人也想了起来,自己先前刚刚从驿站那边取来一封从京城送过来的信,上面盖着朝廷的印记,多半是回应先前萧殷派人去催促军粮供应的回信。 萧殷也猜出了这封信的来历,当即便拆开来查看了起来。 可是读完信之后,萧殷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怎么了,可是朝廷派下的粮草供给出了问题?近几日北边雪灾严重,莫不是遇到了暴风雪,把运粮的队伍给困在半道上了?” 那人好奇的问道,可是萧殷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你去把副将找来,我有些事情找他,让他速来。” 萧殷按下那封信,不再说话,手下人得令下去,不一会儿就将副将给找了过来。 等所有人全都下去了,营帐里只剩下萧殷和副将,萧殷才把一直压在手里的那封信给了副将看。 副将看完之后,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将那封信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声说道: “朝廷简直是欺人太甚,什么叫先前已经给过一批粮草,我们就用不到更多的粮草,这简直就是混账逻辑,难道他们不知道今年北境遭遇雪灾,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正缺粮食供应吗?” 副将在北境边关驻守多年,对边疆的百姓感情深厚,根本就看不得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蛋将他们的性命示弱草芥。 “我们在边疆为了他们拼死奋战,可是我们的战士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这,这不是让天下战士寒心吗?” 副将说着,许是又想起了前几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不知多少战士,那一幕幕的景象,就像是用凿子一点一点刻在他的脑子里,让他过了这么多年都记忆犹新,不能忘却。 “将军,您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只要您一声令下,就算是死,只要能够给边疆的战士和百姓们弄到足够的粮草,我绝无二话。” 副将急得团团转,萧殷也觉得有些棘手,他问道:“现在军中的粮草还剩下多少?” “省吃俭用的话,至多还能再坚持十天。”副将语气沉重的说道。 “柴草三天,粮食十天,暂且足够了。我现在去信一封,派人从京城各地调派粮食北下,最快也在七日内能够得到结果。在此之前,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听着萧殷有条不紊的声音,副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认真地听着萧殷的吩咐,记下来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便转身离开,同时也帮着萧殷一起保守下了这个秘密。 粮草不足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动摇军心,这样的事情,在最关键的一战到来之前,绝对不能发生。 那封信,也被萧殷立刻烧毁了,这件事情除了他和副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朝廷的粮草根本就没有批下来。 “莫十,替我送一封信给念儿,请她帮我再收集一些粮草和柴火,尽快送到边疆,七日之内不论收集到多少东西,都必须先送一批抵达军营。” 萧殷想到冉秋念的原因便是在出征之前,冉秋念私下悄悄告知过他的那番话,她将自己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粮食和冬衣药品等物资存放的地方全都告诉了萧殷,并且毫无保留。 除此之外,冉秋念还将自己的身份令牌给了萧殷,只要有这个东西在,萧殷无论身处何处,身边有没有冉秋念在旁,只要他拿着那块令牌去到任何一个存放粮食的仓库,那里的看守都会对萧殷放行,任由萧殷予取予求。 距离北境边疆最近的那个粮仓,在上次为了解决顾铮运送的粮草被做手脚的麻烦,已经被消耗殆尽,由于雪灾,这里的物价飞涨,这些保命的东西更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补充回去。 萧殷只能请冉秋念从别的地方调派粮食运送过来,而最快能够抵达的一个粮仓,便是在京城附近的那一个,所以这件事情必须知会冉秋念,让她派人督办,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莫十替萧殷把信送了出去,萧殷略坐了一坐,便起身离开了营帐,走到了关押着祁燃国三王子的营帐里。 经过这几天的商谈,这位祁燃国的三王子对萧殷的态度已经是热络不少,他在军营里的待遇也比一开始的五花大绑要好得多。 虽然这个三王子还是不能离开营帐,但是只要在营帐内部,他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不必被绑住手脚。 萧殷也不怕这人想着逃跑,是回到祁燃国王庭做个不受重视的庶出王子,等着与他不对付的兄弟上位后,凄惨死去;还是在这里与他们联手,大败祁燃国军队,在傲然国的扶持下登基称王。 这对三王子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做下的决定。 “萧将军,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你们,我父王的王帐就驻扎在那片山谷里,只要你们能够重伤了他,我就有办法让他彻底醒不过来,若是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派人去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三王子百无聊赖的坐在营帐内等着开战的时候到来。 他虽然很没有骨气的选择了投敌,带着傲然国的军队去攻打自家的战士,但是在他那贫乏的脑袋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登向那最高的王座的路上,一切的阻碍都是可以被破坏的。 为了让萧殷能够相信自己,他已经用祁燃国军队存放粮草的地方,换取了傲然国的一次胜利。 此时见到萧殷忽然来找自己,他还以为萧殷依然不相信自己,连忙为自己极力辩解道。 “三王子莫要着急,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质疑你,而是最好的时机已经到了,祁燃国失去粮草已经三日,此时他们定然是最饥饿疲惫的时候,明日一早等到风雪停下,便是开战的最好时机,我只是来亲自通知你的。” 军队里粮草紧缺的事情,自然不能让这个三王子知道,否则一开始说好的那些条件就都不能做数了,萧殷必须速战速决。 “你放心,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只要你们能够保证,事成之后,助我登上王位,你们傲然国的那两座城池,我保证完好无损的退还给你们。” 三王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半点儿也没有怀疑萧殷的话。 边疆的所有战士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关键一战而准备着,此时的京城却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是雪灾带来的危害,已经慢慢的从北境蔓延到了这里。 在一个风尘仆仆的早晨,从北境一路回来的顾铮终于踏进了阔别已久的顾府大门。 冉秋念早已提前准备好,陪着难得精神不错的顾老将军和顾老夫人一起迎接了许久不见的顾铮。 “已经连日下了七八日的大雪,京城往年虽然也有大雪的日子,但从来没有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你瞧,地上已经积了这么厚的大雪,也不知道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顾铮一路走过来,到哪里都躲不过大雪,他从边疆过来,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从第二日起,每到一处都是洋洋洒洒的大雪天几乎就没有一天放晴的。 “可不是吗,也不知是只有北边这样还是整个傲然国上下都是这般,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冉秋念赞同的点了点头,忧虑的说道。 第310章 灾情 “先不说这天气的事儿了,表哥一路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了,北境这么冷,表哥一去这么久,着实是辛苦了。” 冉秋念看着顾铮眼底的青黑之色,知道他为了赶路许久都不曾好好的休息了,连忙出声说道。 “还不成,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必须马上进宫告诉皇上。” 说起自己身上带着的任务,顾铮面色便严肃起来,他为了这件事情日夜赶路,就是想要早一日将这个消息禀告给皇上。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休息一会儿都耽搁不起?” 冉秋念好奇的问道。 顾铮也不瞒着她,对着在场三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可知这次祁燃国突然发动进攻,一连打下了我们边关的两座城池,是因为什么?” 顾铮面色沉重的说道,冉秋念听了,与顾家二老面面相觑,出声说道:“不是说是因为守城的那个姓赵的将军玩忽职守,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冉秋念说着,看到了顾铮变得难看起来的脸色,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出声问道。 “不错,那两座城池失守根本与赵将军没有半分关系,那位赵将军早就在祁燃国军队联合进攻之前,便已经被张氏子弟害死了。又怎么可能是边城失守的罪魁祸首呢?” 饶是顾铮早就知道这些真相被边疆那些官官相护的上级官员一层一层的遮盖了下来,可是却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黑心肠,他们不但压下了赵将军的死,还把通敌叛国的污名泼在了已故的赵将军身上。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可恶,那张氏子弟从边疆逃回来之后,可是没少欺压百姓,他那一副打了胜仗的功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两座城池不是被他弄丢的而是被他打下来的。” 冉秋念想起这个便觉得生气,若是那两座城池失守罪不在那张氏子弟身上,如他所说,是那个赵将军刚愎自负不信任他,早早把他打发到了别的地方,所以才会逃过一劫,带领着剩下的士兵保存实力,回到京城,那么冉秋念便也能够忍受他的嚣张跋扈。 可是实际上,事实的真相却与他所说的完全相反,真正弃城而逃的是这个张氏子弟,而不是那个无辜的赵将军,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赵将军的家人在京城遭受到的白眼和排挤,冉秋念心中就一阵难受。 “表哥,你做的对,必须尽早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替赵将军主持公道,还他的家人一个清白!也要让那个玩忽职守,颠倒黑白的张氏子弟受到应有的惩罚。” 冉秋念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顾老将军却叹了口气,出声说道:“张家在朝廷一家独大,便是把这件事情捅到御前又如何?只要张大人施压,只怕大理寺的那些官员也不敢真的对那个弃城而逃的张氏子弟做些什么。” 顾老将军叹息着说道,他在朝中浸淫多年,虽然还能秉持心中的信念,不与张大人那些人同流合污,可是对官场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不论圣上如何裁决,我身为人臣,岂有知而不报的理由。祖父,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情上报给皇上之后,那张氏子弟的去留便全都听凭皇上做主,孙儿不会再做任何干预。” 顾铮说完,在顾老将军的默许之下,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希望圣上这一次可以下定决心把那张氏子弟的案子判下来。” 冉秋念看着顾铮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等到冉秋念从顾府那边回来,就收到了莫九递来的信件:“你是说这是远在边疆的殷哥飞鸽传书给我送来的信件?” 冉秋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收到萧殷的信,毕竟两人分隔万里,往来通信不便,一封信若是从驿站寄出去,等到信件从京城送到边疆,早不知过去了多久。 再加上萧殷所在的地方,正是战事最吃紧的区域,通信更是不方便,也不安全,为了让萧殷能够专心对敌,冉秋念即便万分想念,也从没有任性的寄出去过一封信。 “这信鸽也是极难训养出来的,北境苦寒,又加上长途跋涉,这信鸽是用一只少一只了。少爷既然送信过来,定然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 莫九体贴的为冉秋念解释道,闻言,冉秋念面色微微一变,再不敢耽搁下去,快速的打开了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这信碍于是要飞鸽传书送过来的,所以篇幅并不长,短短的两句话,已经足够冉秋念猜到边关此时的紧迫。 “莫九,正好你在这儿,去替我办一件事,这个是信物,你收好了,城郊有两个粮库,乃是我备下以应对不时之需的,你现在去找人把两个仓库内的所有粮食全都运送出来,连夜赶路,送往北境。” 冉秋念接到萧殷的信儿之后,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存下的最大的两个粮仓的粮食全都拿了出来,这两个粮仓的粮食拿出去之后,冉秋念便只剩下了锦绣城那个粮仓,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只怕她手里这些东西就要全部耗尽了。 可即便如此,想到北境现在正饱受着雪灾的危害,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那些无辜百姓和征战沙场的战士们,冉秋念没有一丝犹豫的做下了这个决定。 “是,主子,莫九这就去办。” 莫九并没有多问这些粮食究竟是冉秋念从哪里得来的,她只管找吩咐办事,对旁的那些事情她向来是不感兴趣,也从不多问的。 “小桃,去帮我把钱多找来。” 冉秋念将莫九指派出去之后,在屋内静坐了一会儿,想到那些所剩无几的存粮,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筹集更多的粮食。 既然朝廷指望不上,冉秋念也只能想办法用自己的积蓄来填补这个大窟窿,可是以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填的平这数万大军的吃喝呢? 冉秋念此时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东家,您找我有什么事?” 先前柳如眉制造的那场风波虽然对冉秋念的铺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好在这件事情过后,真相大白,冉秋念的铺子便没有再来闹事的百姓了。 冉秋念的铺子重新开张,生意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可是对冉秋念接下去要做的那些事情来说,这点进账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先前让你替我在南边买进的那些粮种,现在收购的如何了?” 冉秋念问起先前自己交代给钱多去办的那件事情,钱多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东家,现在已经很难买到新鲜的粮种了,而三等粮种现在的价格都比二等粮种还要高出许多了,物价上涨的太快,即便如此,也几乎没有人愿意卖给我们粮种。我们的人在南边最富饶的几个城镇奔波了许久,也只能买到预定计划中一般的粮种。” 钱多给冉秋念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一个坏消息,她心下一沉,缓声问道:“你可知为何会这样?我记得去年不是一个难得的大丰收之年吗?按理说,这多余的粮种应当还有不少。” “话虽如此,可是今年冬天冷得出奇,雨雪又连绵不绝的下了这么久,就连以往从来都不下雪的南方城镇,今年也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 钱多说着,连连叹了好几声: “河水全都结了冰,眼看着开春的粮种种不下去,接下去一年,只怕都要陷入粮食短缺的困境,那些百姓自然舍不得把手里宝贵的救命粮转手卖出去。” 钱多带来的消息无疑是让冉秋念的一颗心下沉到了谷底,这也证明了,她心底深处最担心的那一件事情发生了。 本该在两年后才会初见端倪的饥荒也随着这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提前到来了。 “钱多,不论出多高的价格,从那些粮商手里下大笔的订单,趁着粮种还未涨价涨的太过离谱,多多购入粮种,越多越好,若是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全都投进去购买粮种。” 冉秋念当机立断决定了接下去的方向,听着冉秋念这番大手笔的决策,钱多也被震惊的有些哑口无言。 “东家,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猜测,若是开春之后风雪消融,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发生你所担心的饥荒之事,那岂不是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到了那个时候,您手里的这些粮种可就一文不值了。” 对钱多的这个担忧,冉秋念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无所谓的说道:“若是真的是我判断失误,开春一切正常,风调雨顺,那倒是一件好事。” 冉秋念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左右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我身处冉宅,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便是这些银子全都打了水漂,我也损失的起。你只管放手去做。” 听着东家这财大气粗的话语,钱多心里也是佩服得紧。 第311章 铺子 钱多点了点头,按照冉秋念的吩咐,细细盘算了一下,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他抬头对着冉秋念说道: “东家,按照现在的市价,咱们的银子全部都投进去,至多也只能支撑得起一家粮仓半间库存的粮种容量,这还是倾尽所有之后的成果。还得留出一部分银子供给铺子里伙计的工钱和各种上好材料的采买。” 钱多的心算能力极其强大,几乎不用算盘,他自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所有的条目就全都清清楚楚的罗列了出来,呈现在冉秋念的眼前。 “既然如此,”冉秋念沉吟了一下,下定决心拍板说道,“把成衣铺子和胭脂铺子挂牌子转出去,就说,就说是本小姐胭脂水粉的生意做腻了,想要开一家粮铺,没错,咱们就做这粮铺的生意。” 这两家铺子因为冉秋念推出的时新的花样款式,在京城的生意很是可观,但是都不及簪花小阁的生意好。 在马上就要到来的粮荒危机下,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变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现在就做下决定,当断则断。 在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这些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外物,可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冉秋念看得分明。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留着还能作为传家的产业,您真的要转手卖出去?东家,您可要想清楚啊。” 钱多对数字极为敏感,那几家铺子的进账在钱多的脑子里过了一圈就大概算出了每月的进账。 虽然说现在趁着这几家铺子生意红火,转手卖出去一下子就可以得到一笔数额巨大的银子,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划不来的一桩买卖。 “我意已决,你就只管替我去办便是了。”冉秋念语气坚决地说道。 钱多看出冉秋念的决心是不能被更改转移的,于是也不再多说,左右他的簪花小阁还在,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是东家的产业,我也无权过问太多。 “您放心吧,东家,这件事情只管包在我的身上,我定能给你谈出一个最好的价钱。” 冉秋念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补充道:“价格先不论,这两家铺子越快出手越好,粮种的事情迫在眉睫,一定要在开春之前办成这件事情。” 面对冉秋念的叮嘱,钱多只能再次修改自己心中的计划,点点头,无奈的应了下来。若是旁人知道他们急着转手这两间铺子,定然会主动压价,到那个时候这两间铺子的转售价格就会比市值低上许多。 虽然这样看上去赔本的买卖在钱多看来是万万不能做的,可是既然冉秋念吩咐了,他也只好招办,在今年可能的范围内,想办法多争取一些利润。 冉秋念安排好了这一切,才终于略略安心了许多。 想到先前顾铮进宫向皇上禀报张氏子弟弃城而逃的事实真相,也不知现下如何了,冉秋念想到这里,正准备招呼小桃去帮自己打探一下消息,还没有出声,谁知道小桃就自己过来了。 “小姐,您都听说了,皇上已经下旨把那个到处欺压百姓的张氏子弟给抓了起来,移交大理寺,等着问罪后处置呢!这回可真是大快人心!” 小桃带着好消息走了过来,不等冉秋念发问,就自己把所有的消息说了出来。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看来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要敲打一番张家了。只是不知道皇上这番举动,只是为了小惩大戒,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张家连根拔起。” 若是后者,那边好说,张家上下没有一个是好想与的,那些纨绔子弟做下的恶行,随便翻出来一条都足够他们以死谢罪。 可若是皇上这一次只打算对张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怕将这消息桶上御前的顾铮就要倒大霉了,那些自以为被出卖的官员定然不会放过顾铮。 还有张大人,以他那睚眦必报的阴毒性子,顾铮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 此时的张家,也在为那个张氏子弟被突然带走的事情而乱成一团。这个张氏子弟并不是张家旁支不受重视的子弟,而是主家嫡脉,张大人的侄子。 “老爷,这件事情您可一定要让皇上收回成命。这本就不是小六的错,当时祁燃国的军队这么多凶狠可怕的异族举兵进犯,若是小六不及时逃走,岂不是要和那些平民百姓一般死在边城?” 说话的是张大人的大夫人,她膝下并无子嗣,对家中这些个小辈自然更加上心,其中最得她疼爱的就是这个向来嘴甜会讨巧卖乖的小六。 “夫人难道忘了?若非当日你使尽手段让我替小六那小子疏通关系,把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子送去张家军换点军功回来,也不至于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如今我也是无计可施,自顾不暇了。” 张大人被张夫人毫不知道反省的那番话气的火冒三丈,可是却又不敢把这火对着张夫人撒出来,他只能略显焦躁的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皇上这一次都没有问及我的意见,便直接下旨带走了小六,定了他的罪。这说明什么?” 看着张夫人一头雾水的茫然眼神,张大人冷声说道:“这是皇帝再给我警告!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怕下一个被关进大牢的就是张家满门了。” “怎么会这般严重?不过是丢失了一两座弹丸大小的城池,边关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两座城池也不值什么银子,丢便丢了,皇上怎么如此斤斤计较?我可怜的小六。” 张夫人被张大人说的那些给吓了一跳,她不能理解的喃喃自语道,说着说着,在清楚的知道这一回小六是真的不回来了,她不由得哀切的哭了起来。 “上次是妻弟,这次是内侄,皇帝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我张家作对了,我也得早做打算才是。夫人,你去替我提醒提醒家里人,让他们近来都行事收敛一些,莫要再被人抓到把柄了。” 张大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还有被人冒犯的不悦:“等过了这阵风头,看我如何对付那些落井下石之人。” 顾铮、顾家还有那个萧殷,若不是这些人,皇上又怎么会把矛头指向张家?只要张家军还是朝廷中的中流砥柱,皇上就不得不依靠张家,也自然不敢再对张家动手。 “你可要千万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那些害了咱们亲人的凶手,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张夫人被这接二连三带来的打击几乎要逼得发疯了,只能将自己的焦虑转移到张大人的身上,逼迫他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在那个张氏子弟被抓进大牢之后,张家上下行事一下子低调了许多,好些日子都没有再传来欺压百姓的消息,可见皇帝的这次敲打对张家来说不亚于是一次警钟。 冉秋念提心吊胆了好几日,都没有看到张大人对顾铮下手,她也渐渐的放下了心来,看来这一次皇上处置了那个张氏子弟,让张大人也学会了收敛,这都不失为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与此同时,边关也传来了大捷,萧殷带兵打下了祁燃国王庭驻扎的营地,将御驾亲征的祁燃国大王重伤,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是那伤势太过严重,以祁燃国贫瘠的医术,几乎已经注定了祁燃国大王的死期。 而随着祁燃国大王的死,王庭内的几个成年王子也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为了登基称帝,而斗得你死我活。 祁燃国大好的局势一下子便破灭了,不得已之下,只能连连后退,兵力一再收缩,直到全部退出了傲然国的地界。 这场原定要拖延将近半年的战事,不过两个月,便被萧殷打破了僵局。两座失去的城池全数归还了回来,作为停战的条件,祁燃国还被迫配上了临近边疆的那三座城池。 这一战,祁燃国可谓是元气大伤,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大好的消息,简直是这段时日里最令人高兴的一个消息,一时之间,萧殷的威望在百姓之间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 军队打了胜仗,接下去的那些事情就不是萧殷需要关心的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带着京城来的那支队伍,班师回朝。 北境靠近边疆的地方依然是连绵不断的大雪,雪灾严重,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好在冉秋念送来的大笔粮食,让这些百姓暂时有了安生立命的口粮。 在顾家军的帮助之下,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重新建立了家园,众人都盼望着冬天快些过去,他们也好重新开垦荒地,种上粮食,过上安稳的日子。 “萧贤侄,此次回京,定要将北境的雪灾情况尽快上报朝廷,你新立战功,又一向得皇上看重,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朝廷的不作为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按照正规流程上报的那些折子,没有一封能够递送到御前。” 在与萧殷辞别之际,顾家军的首领顾将军找上了萧殷,说起了这桩压在他心头许久的心事,语气也有些沉重。 第312章 班师 经过这些日子共同作战的经历,顾将军对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很是看好。再加上萧殷与顾家那千丝万缕的关系,顾将军平日里看着萧殷的时候,就像是自家子侄一般。 “我们虽然现在还有余粮,可以救济百姓一段日子,但是不能总是靠着念儿一个人的积蓄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顾将军眼光放得长远,早就看出了现在这种情况的病态之处。 傲然国的灾害是朝廷该负责的事情,若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朝廷都没有作为,个人的力量终归是不够的,迟早是会走向极端的,不是被彻底拖垮,就是陷入无限的麻烦之中。 “顾叔放心,这件事情我定然会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尽快选出赈灾之人。只是我走之后,这里的事情,就要麻烦顾叔一人看顾了。” 萧殷对顾将军保证道,顾将军的忧虑实际上也是这些日子以来萧殷所担心的。 冉秋念自从知道了战胜的消息,便一天天的数着日子等着萧殷回京的日子。与他分别虽然不过两个月,但是却让冉秋念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也是因着这次分离,让冉秋念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对萧殷的感情,她心中下定了决心,这一次萧殷回来之后,她便要与萧殷一起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虽然冉秋念依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众人的祝福还是不赞同的眼光,她都已经决心要和萧殷一起面对,那块送出去的玉佩便代表着冉秋念全部的心意。 这几日,冉秋念的变化不止她身边的清溪和小桃看了出来,就连祖母都察觉出了冉秋念的心不在焉。 祖母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冉秋念心绪不定的原因是因为什么,她好笑的看了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自觉满脸笑意的丫头,只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 但那个人若是萧殷,祖母想了一下,倒也觉得不错,至少这小子的品性她是看在眼里,能力也是不俗,最重要的是,他对冉秋念的关心爱护,那是旁人谁也及不上的。 若是念儿自己愿意,她虽然一时之间总还觉得有几分不适应,但是也愿意为了念儿的幸福,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冉秋念还不知道让她感到忐忑不安的源头——祖母,早就已经猜到了她和萧殷之间的事儿,并且在这么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下,已经彻底接受了萧殷和冉秋念之间的感情。 祖母好笑的看着冉秋念那副小女儿的模样,却故意没有主动挑明,她倒要看看,若是自己一直不挑明,这丫头究竟能够藏着掖着多久,才决定说出来。 一顿饭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中,结束了。 就在冉秋念满怀期待之下,萧殷终于回到了京城,大军入城的那一日,连日不断的大雪出乎意料的变小了,虽然还有零星的几点雪花飘洒下来,但是却一扫前些日子的湿冷。 因着这难得的好天气,街道上前来迎接大军归来的百姓有不少,冉秋念也带着秀姑一起出来观看大军班师回朝的盛况。 两人提前在大军的必经之处找了一个好去处,那就是西市街最高的那座天香楼。冉秋念在靠着街道一边的梅字号雅间内,早早地定下了一个位置。 “秀姑,你说今日大军班师回朝,一会儿咱们能不能看到殷哥骑着墨云,打马从天香楼这里走过?” 冉秋念推开了临着大街的那边窗子,虽然被飘进屋子里来的小雪冻了个瑟缩,但还是没有把窗子重新观上。 “小姐先坐下歇着,窗口风大,大军进城是不能疾驰的,队伍行进的很慢,您不用担心会错过什么。我替你在这窗边看着,若是一会儿看到大军过来了,再叫您过来看便是。” 秀姑看着冉秋念站在窗边被冻了个够呛,生怕她这么一折腾,又受了风寒,平白吃苦遭罪,他们也要跟着心疼。 见秀姑坚持,冉秋念也不好任性,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桌边,将桌子上摆着的手炉捧在了手里,触及到这股暖意,冉秋念总算是觉得舒服多了。 “秀姑,大军走到西市街了吗?” 冉秋念喝了一口热茶,有些坐不住的频频向着窗子边上看去。可是她们来的这样早,大军此时不过刚刚入城,想要走到这里,还需要一会儿功夫,哪儿能这么快就让冉秋念看到人影? “小姐莫急,看前面的人群,应当是快了。” 秀姑的目力很好,此时他们又在高处,视野开阔,看的也比下面街道上的百姓要更远一些,在下方的百姓还未察觉到动静的时候,秀姑根据远处那些百姓的变化就能推测到大军是不是快要走到西市街来。 “小姐,军队过来了。” 秀姑看着军队打头的士兵走在最前列,一队一队的列兵从街道上出现,缓缓地向着西市街另一头走去,便出声将冉秋念给叫了过来。 冉秋念早就已经是望穿秋水了,再听到秀姑指令的第一时间,冉秋念便抱着手炉凑到了窗子边上,就站在秀姑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一道看了过去。 “果然来了!”冉秋念惊喜的说道,她的一双眼睛不停的在队伍里扫视,想要找到那个最让她挂心的人。 等到前面的列兵走过去之后,在后面骑着马的那些才是军队里挂了职参将们。而萧殷就打马走在最前面,被众将领簇拥在中间的位置。 冉秋念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银色铠甲,骑着墨云从后面缓缓靠近的萧殷,数月不见,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但是却更多了几分沉稳冷毅。 冉秋念远远的看着那个想念了许久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殷面色冷肃的骑着马从西市街上走过,自从进城之后,周围那些打量注视的目光便无处不在,萧殷一路走过来已经能够习惯的忽略这些放肆打量的眼光。 可是走到西市街上之后,他看着熟悉的街道,忽然想起了冉秋念最喜欢去的那家天香楼,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萧殷抬头看向了天香楼所在的地方,正正与靠在二楼窗口直直看着自己的冉秋念对视上。 “殷哥。” 冉秋念喃喃呼唤出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萧殷却仿佛能够听到冉秋念在自己耳边呼唤出来的那一句熟悉的称呼。 “萧将军,你在看些什么?那边茶楼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看你都盯着看了许久?” 副将奇怪的看着凝视着同一个地方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的萧殷,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有什么埋伏,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边疆,而是天子脚下,傲然国最安全的地方。 “咦,那边二楼的窗边站着一个姑娘,好像在看着这边。”副将随着萧殷的视线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冉秋念的存在,他挠了挠后脑,疑惑地问道,“萧将军认识那个姑娘?” 不等副将继续说下去,上了西市街这边,茶楼酒楼多了起来,街上也大多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她们见萧殷相貌堂堂,又是打了胜仗归来的年轻将军,自然心生好感,按照规矩,她们可以用香囊鲜花或是手帕丢到中意的战士身上,作为欢迎。 于是乎,围在萧殷附近的那些将领就受到了第一波连累,被这雨点般的香囊绣帕砸了个满身。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轻便之物,即便是猝不及防之下被砸上那么几下,也没有什么感觉,这些常年驻守边关的粗汉子何时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在看清楚了这些蜂拥而来的绣帕香囊,都是向着他们的萧将军而来的,这些将领顿时自觉得拉开了与萧殷的距离,纷纷躲避到了一边。 于是乎,方才还被簇拥着的萧殷,身边顿时空了一大片,而那些雨点般丢过来的绣帕锦囊,便全都向着这中心一人丢了过去。 好在萧殷的墨云足够高大,那些姑娘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锻炼,手臂上的力气轻飘飘的没能把香囊绣帕丢到墨云的马屁股上,那都是准头好的,大部分的香囊还是掉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些姑娘还是前赴后继的将手上准备好的香囊绣帕向着萧殷丢过去。 冉秋念在天香楼上看着,顿时吃起了飞醋:“这京城的姑娘怎么这么大胆?那些将领也是,一点儿也不将义气,也不知道帮着殷哥分担分担。” 冉秋念咬了咬嘴唇,萧殷越是受那些姑娘们的青睐,她越是有一股危机感从心里涌出。冉秋念看着那些姑娘们不停丢过去的锦囊和绣帕,忽然心生一计,四处看了看。 “今日出门竟然忘记把帕子带出来,真是失策了。” 冉秋念不知道京城有这样的风俗,此时把浑身上下都翻找了一遍,才发现她又不知道把自己的帕子丢到了哪里,此刻竟然除了手里的这只手炉,没有半点儿累赘之物。 她倒是有一个装满了银子的荷包,但是她总不能朝着大军丢银子吧?那可太不像话,若是砸伤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没找到东西的冉秋念只好挫败的回到了窗子边上。 第313章 弹劾 “小姐,您在找什么?” 秀姑看着冉秋念一通乱翻,不由得出声问道。 冉秋念摇了摇头,她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看着那些姑娘向萧殷丢东西自己吃醋,便也想着效仿。 萧殷一直看着冉秋念所在的地方,她那番赌气之下的举动自然也被萧殷收入了眼底,他不由得眼中带笑,露出了一个这么些日子下来,难得的笑容。 周围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一瞬,看着那高头大马上冷肃的将军忽地露出了温和宠溺的笑容,仿佛亲眼见证了冰山笑容一般,那些姑娘手里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 而反应过来之后,她们便意识到这位年轻将军的笑容并不是对着她们,而是对着一个不知什么身份的姑娘。 众人纷纷顺着萧殷的视线看向了天香楼二楼临窗的那个雅间,冉秋念此时也被萧殷那突如其来的一抹笑意给晃了晃神。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万众瞩目”了,虽然这本就是冉秋念所期待的,让这些人知道殷哥与自己的情谊,知难而退,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冉秋念还是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大军不能停下,必须一路走到宫门口,纵然萧殷很想在这个时候翻身下马,走到冉秋念的身边,可是却不能乱了军纪。 萧殷能够做的,只有在墨云走过天香楼二楼窗前的时候,微微停顿,对着冉秋念说了一句“等我”。 冉秋念面上一红,听着萧殷低哑的声音,与萧殷眉眼间的宠溺直直的对视上去,只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呼,冉秋念手上一空,这才意识到她方才恍惚之中不小心将手里的手炉掉了下去。 这东西可不像是手帕和香囊那么轻飘飘,若是这一下不妨之下砸结实了,只怕就要有人血溅当场了,好在那手炉下方的人是萧殷,见状,眼中笑意渐浓,随手一接,便将冉秋念无意中落下的东西收在了手里。 而这也是萧殷一路走来,唯一一个亲自接下的东西。看到了这一幕,周围那些姑娘们还如何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根本已经有了意中人,周围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但是冉秋念却觉得开心的很,那些姑娘们知难而退,不再往萧殷的身上丢香囊,转而在其他的参将身上找起了目标。 而萧殷也攥着冉秋念丢下来的手炉,打马快速追上了前面的队伍,重新向着宫门口走去。 冉秋念一直等到萧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西市街上,再也看不到人影了,这才恋恋不舍关上了窗子,转身对着秀姑说道: “好了,咱们也该回府了。等到殷哥复命回来,我还有好些话要与他说。” 冉秋念没有片刻停留的带着秀姑离开了天香楼。在冉秋念离开之后,天香楼正对着的那家酒楼的一处包厢内,七王爷也面色复杂的出声吩咐道: “回宫吧。今日的事情,全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声张出去。” 方才军队打马游街的时候,七王爷也在酒楼上观望,他自然看到了萧殷和冉秋念之间的互动,他不会看错,不论是萧殷还是冉秋念,两人对彼此绝对不仅仅只是兄妹那么简单,那份深厚的情谊让七王爷有些心口酸涩。 难怪念儿那丫头几次三番拒绝我,原来不是因为她还没有开窍,而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意中人,真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萧殷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不过,即便如此,七王爷也不想放弃那份对冉秋念的执着,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冉秋念与秀姑回到了冉宅,满心等着萧殷复命后回到冉宅,可是直到日落之后,也没有等到萧殷从宫里出来的消息,冉秋念这才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小桃,替我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殷哥这个时辰都没有回来,是不是皇上在宫内设宴了?” 冉秋念暗自猜测道,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若真是如此,总该遣个人到府上告知一番,未免府上人等得急了。 冉秋念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等着小桃打探清楚了情况回来报信。不一会儿,小桃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冉秋念注意到小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这人并不是冉秋念日思夜想的那一个,而是刚从外面办完差事回来的莫九。 “莫九,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冉秋念走上前去,看着气喘吁吁的小桃和面色微变的莫九,心里有些不安,她定了定神,冷静下来,缓声问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冉秋念的语气有些微微的颤抖,她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莫九的到来无疑是加重了一层预感。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大少爷被人弹劾通敌叛国,现在已经被下了大狱了!” 小桃沉不住气的一股脑把莫九告诉自己的消息全都转述给了冉秋念,冉秋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后退了两步,被清溪担心的搀扶住。 “小姐!”清溪和小桃都不由得脱口而出的呼唤着大受打击的冉秋念。 冉秋念眼前一阵黑影,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这才重新推开清溪搀扶着自己的手臂,走上前几步,拉过莫九的手臂,急声追问道: “莫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相信殷哥会通敌叛国,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为什么皇上会相信这样的谣言?” 冉秋念就差说出皇帝是不是犯糊涂了的话来,好在她还尚存几分理智,没有将这大逆不道的话当众说出来。 “是那姓张的联合了几位武将一起弹劾了大少爷,说是大少爷一介书生,不可能懂得带兵打仗的道理,也不可能只用短短两个月就平定与祁燃国的战事,他定然是与祁燃国串通一气,故意做出的一场戏。” 莫九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听着这些荒唐的话,冉秋念几乎要被气笑了:“这样的鬼话也会有人相信?只是因为这几句话,皇上就抹杀了殷哥征战沙场大败敌军的功劳,将有功之臣打入大牢?” 冉秋念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不是一向最是信任殷哥了吗?怎么会查也不查,问也不问,就这样把殷哥给关了起来。 “那张大人拿出了证据,他们说曾有人看到大少爷与祁燃国的三王子单独见面,大少爷还将好不容易抓到的祁燃国三王子给放虎归山,证据确凿,皇上只怕也是半信半疑了。” 莫九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是只凭借着这些,就足以让冉秋念感到绝望了。 “半信半疑?好一个半信半疑,殷哥和数万顾家军将士,缺衣少食,顶风冒雪的在边疆拼死奋战,难道求得就是这样一个结局?难得保护的就是这帮落井下石的小人?” 冉秋念喃喃的说道,眼圈一红,便落了几滴泪来。 “殷哥现在被关在哪里?” 冉秋念抬手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问道。 “此案特殊,大少爷暂时被关在了大理寺的牢里,这宗案子明日便会商定下来由哪几位大人联手会审。” “大理寺。”冉秋念闻言一怔,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了一个名字——卢笛,大理寺卿卢鸿直的女儿,与她倒是有些交情,“备马车,替我递帖子到卢家去一趟。” 冉秋念当机立断的说道,说完她便抬脚就要往外面走,清溪一看天色,赶忙拦下了冉秋念,无奈的劝解道: “天色已经太晚了,哪有在这个时辰上门拜访的?想必卢家人都已经睡下了,若是小姐实在放心不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卢家拜访。” 冉秋念听了清溪的解释,再一看这天色,也不由得被她说动了几分,纵然心里还是对萧殷的安危担心不已,可是冉秋念还是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那便明日再去。” 冉秋念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可是她心里却明白,这一晚她注定是不可能合的上眼睛了。 这漫长的一夜,就在冉秋念焦躁的数着时辰的过程中,缓缓度过了。晨起,太阳刚刚升起来,冉秋念便已经梳妆完毕,只等着往卢家去。 清溪她们好说歹说劝着冉秋念吃下了一点东西,收拾一番后,冉秋念便坐上一早准备好的马车,往卢家赶去。 当日,萧殷曾经对卢家小姐卢笛有过救命之恩,冉秋念今日便是打算凭借着这点恩情,请卢家帮忙,哪怕只是让萧殷能够在牢里好受一些,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的多。 卢笛早就知道了萧殷被关进大牢的事情,昨晚为了这件事情,他们一家人都颇有些难以入眠。 卢家人都是重情义的人,当日萧殷对卢笛的救命之恩,他们自然是没有忘记,所以在萧殷被关进大理寺大牢之后,卢大人便已经提前安排好了狱卒暗中照顾萧殷。 卢笛也知道,冉秋念是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找自己问起萧殷的事的,一大早,卢笛便等在房内。 第314章 冤屈 “小姐,冉家小姐正在外面求见。”婢女过来禀报,听到这个消息,卢笛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 “快去将冉请进来。”卢笛站起身来,快声对着婢女吩咐起来。 婢女见自家小姐看上去有些着急的样子,当下不敢怠慢,立刻便转身出去将冉秋念给请了进来。 卢笛不过是略略等了一会儿,就见冉秋念匆匆跟着那婢女走了进来。 “冉小姐,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卢笛开门见山地对着冉秋念率先开口,她几步上前,拉住了冉秋念的手,对着她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与卢小姐拐弯抹角了,殷哥的事儿必然是被人诬陷的,他现在身处大理寺的牢狱之中,我不知他现在如何,也只能来卢小姐这里碰碰运气。” 冉秋念看着卢笛担忧焦急的说道。 对冉秋念的心情,卢笛很能理解,她看见冉秋念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即便小心用粉遮盖了一些,却还是难免露出些痕迹,她心中恻然,对着冉秋念更多了几分耐心。 “不只是冉小姐你,我们一家也是相信萧大人的品性的,他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只是朝廷局势复杂,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女子能够分说得清楚的。” 卢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接着她看着冉秋念欲言又止的模样,歉意地说道: “虽然现在萧大人是被关在我父亲所管辖的大理寺中,但这宗案子却并不一定会指派给父亲来审理,是以对萧大人的事情,我父女俩也是爱莫能助,但至少能够保证萧大人在牢中的处境可以好一些,不至于受什么磋磨。”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卢伯父能够为殷哥做到这里,念儿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冉秋念也知道这件事情卢家做不了主,她来找卢笛也只不过是万般无奈之举。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帮到冉小姐你。” 卢笛看着冉秋念黯然伤神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她想起当日自己命悬一线,冉秋念如何拼死也没有丢下自己,心中一动,不由得出声说道。 “卢小姐此话怎讲?” 冉秋念的目光带着一丝期盼,她看着卢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自己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能在萧大人的案子上帮到什么忙,但是若是冉小姐想要和萧大人见上一面,却是不难,我可以想法子帮你进入大理寺的大牢。” 卢笛的话不由得让冉秋念的心激动的跳了起来,自昨日军队进城,冉秋念在西市街上远远的看过一眼到现在,冉秋念在没有得到过萧殷的消息,她自然是万分想念萧殷,也十分担心他此时的状况。 此时,卢笛答应能够帮她进入大理寺的大牢,见到心心念念的萧殷,冉秋念自然不胜感激:“如此,念儿在此真要好好谢谢卢小姐的援助之手了。” 冉秋念对着卢笛福了福身子,卢笛赶忙扶住了冉秋念,对着她摇摇头,温声说道:“我与冉小姐是过命的交情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怎用得着行此大礼?” 冉秋念知道,卢笛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是萧殷这件案子非同小可,此时他虽然被关押在卢笛父亲所管辖的大理寺监牢里,可是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层层把守之下,便是连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放个人进去探望了。 若是没有朝廷批下来的手书,便是卢大人也不能随意将萧殷提出来见面。卢笛在这个时候答应带自己进去偷偷见上萧殷一面,确实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也当得起冉秋念的一拜。 说做就做,两人说定了计划之后,便从卢家离开,这会儿天色尚早,早朝还未退,卢父也在宫里没有出来,朝堂上正为了如何处置萧殷的案子而挣得不可开交,只怕一时半会儿商量不出个结果来,这散朝的时辰自然就要延迟许多。 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卢笛带着冉秋念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我父亲昨日便和我说过,因为萧大人的情况特殊,虽然现在被关在牢里,但是没有圣上的旨意,谁也不能单独去见他。那些看守大牢的狱卒都是被叮嘱过的,即便是我拿出父亲的印信,也是不会放行的。” 听到卢笛的这番话,冉秋念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忧愁的说道:“那我们该如何才能进去?” 冉秋念知道,卢笛既然提议说要带自己偷偷混进大牢里见上萧殷一面,就一定是已经有了法子,是以现在冉秋念虽然心里觉得忧愁,却并没有感到绝望。 果不其然,卢笛接下去便对着冉秋念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我已经事先都想好了,现在这个时辰,在牢房附近看守的都是一些普通狱卒,想要从那么那里蒙混过去,并不是很困难。” 卢笛说着,便让冉秋念跟着自己走,让你去不疑有他,紧紧的跟了过去。 两个姑娘一路走到了在大理寺不远处的一间平房外:“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冉秋念疑惑的看着眼前这有些破败的小院子,虽然看上去破破旧旧,但是冉秋念注意到,这里里外外收拾的却很干净,显然里面是有人居住的。 “你见了便知道了。” 卢笛对着冉秋念安抚的笑了笑,抬手叩响了紧闭的大门。 “是谁呀?”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听着这个声音,冉秋念的心里下意识地便有些紧张,她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卢笛的衣袖。 卢笛安抚的拍了拍冉秋念的手,扬声说道:“杨婶儿,是我啊,我是小笛。” 冉秋念见卢笛似乎与门内那个有着粗哑声音的女人有几分相熟,便没有在出声,想看看卢笛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原来是小笛啊,快进来吧。” 门里面的女人打开了门,露出了半张隐在阴影之下的脸,冉秋念注意到这个女人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了,虽然极力做出一副亲近温和的样子,但那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却有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而这个叫杨婶儿的女人在看到站在卢笛身边的冉秋念之后,面色也立刻变了变,手上下意识地便要将大门给重新关起来。 “等一下,杨婶儿,杨婶儿你别怕,这是我的好友,不是什么外人,她今日是与我一道来的。” 卢笛眼疾手快地将大门挡住,对着眼神躲闪的杨婶儿闻声解释起来。听到卢笛这般说,杨婶儿才犹豫着把门重新给打开了,虽然对着冉秋念还是有些躲躲闪闪,但是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小笛怎么不早与我说清楚今日会带一个生人来?既然如此,今日你们便在门外先等着,我去把东西拿过来给你。” 杨婶儿虽然没有在试图把大门关起来,但是却也没有要将卢笛和冉秋念请进院子里坐坐的打算,卢笛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位杨婶儿的性子,见状一点儿也没有意外的对着杨婶儿好脾气的笑笑说道: “自然是如此了,事出突然,不能提前告知,吓到杨婶儿了,回头小笛亲自给您赔罪。” 杨婶儿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转身走进了漆黑的院子里,等到人不在跟前了,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卢笛。 冉秋念有心想要问问这个看上去性情古怪的女人究竟与卢笛是怎么认识的,她又是什么人,可是卢笛却在看到冉秋念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冉秋念见状,也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不在开口,等着那杨婶儿去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取出来。 “东西都在这儿了,你们去吧,晚些把空桶给我送回来便是了。” 杨婶儿见有自己不熟悉的人在,也没有如往日一般与卢笛说上几句话,而是颇有几分冷冰冰的就事论事叮嘱几句,见卢笛和冉秋念将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全都收好,她便迫不及待地关上了大门。 “我们先走吧。” 卢笛转身对着冉秋念示意,两人一起推着木桶板车缓缓地离开了杨婶儿家所在的这条巷子。 等到两人离开了杨婶儿家的小巷子,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卢笛。 不等冉秋念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全都给问出来,卢笛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冉秋念心里对疑惑一般,自己率先开口解释起来: “别看杨婶儿那样,其实她心地善良是个很好的人,她并非有意怠慢,只是因为曾经坐过牢,脸上还受了伤,不敢见人。平日里见到陌生人,她是能躲就躲。” 说到这里卢笛脸上也是没了笑意,颇有几分唏嘘的说道: “她身世坎坷,从牢里出来之后没有谋生的差事,险些饿死,我机缘巧合与她相识,便求了父亲给她安排了这个差事,好歹算是有口饭吃。” 卢笛说的便是此刻她与冉秋念接手的这件事情,她指了指面前的那个巨大的木桶,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 冉秋念的视线也随之挪了过去。 第315章 探监 冉秋念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两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究竟都放了些什么。也反应过来,卢笛打算用什么办法将自己二人偷渡进去。 “原来那位杨婶儿的差事就是给牢里犯人送饭,我们假扮成送饭的,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大理寺的大牢里。” 冉秋念一脸惊叹的说道。 卢笛也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她面上就闪过了一丝犹豫,对着冉秋念迟疑的说道:“只是每次去牢里送饭的都是杨婶儿一人,从来没有过两人同行。若是我们一起去,那里的狱卒肯定会生疑的,这事儿只能让冉小姐一人去做。” “放心吧,便是我一人也没有问题。只是下去送个饭的功夫,说两句话,看到殷哥平安无事我便满足了。卢小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冉秋念也没有在意这许多,能够有机会进入大理寺层层把守的大牢里,见上萧殷一面,冉秋念已经十分满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笛摇摇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们之间的交情,当得起自己为此冒风险,怎么会怪冉秋念给自己找惹来麻烦? “我知道卢小姐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会一切小心的。” 冉秋念拍了拍卢笛的手,安抚着说道。 “杨婶儿面上有伤,所以常年遮着半张脸,那些狱卒也是知道的,不会为难。你快去快回,只要不遇上熟悉的人,不开口说话,轻易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卢笛最后叮嘱了冉秋念几句,好在杨婶儿一向不与人深交,那些狱卒都知道杨婶儿不爱说话,平日里也没人会去主动和杨婶儿打交道,卢笛倒是不太担心他们的计划被人发现。 两人说定了之后,卢笛将冉秋念送到巷子口,便止步不前。冉秋念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布衣,用布巾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推起板车,慢悠悠的向着大牢走去。 “杨婶儿,来送饭的?”门口的两个狱卒显然早就已经很熟悉杨婶儿每日什么时辰来送饭,这会儿也没有怀疑,随口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去开紧锁的牢门。 “唔。”冉秋念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低着头将自己隐在阴影之下,没再说什么。 那几个狱卒早就习惯了这个每日来送饭的杨婶儿鬼影子一般又孤僻又畏畏缩缩的样子,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觉得奇怪,很快就打开了牢门将人给放了进去。 冉秋念低着头,重新推起装着饭菜的木板车,一言不发的慢慢进了黝黑的大牢。 等到冉秋念走进去了,身后就又传来了大牢出口处的大门被缓缓关上的声音。等到最后一丝天光从身后消失,大门被彻底关上,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卢笛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萧殷被关在哪一间牢房,这会儿混进大牢之后,冉秋念便直接按照卢笛事先与自己说好的方向寻了过去。 此时的萧殷也正坐在光线昏暗的牢房内,面色沉静的摩挲着手上已经彻底冰凉下来的暖手炉,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暖手炉上原本带着的温暖气息已经彻底散去。 因为卢大人提前安排过,所以给萧殷安排的牢房环境还算不错,四周都没有犯人,一应被褥草席都是新换上的,桌上的煤油灯燃了一整个晚上,萧殷也这样枯坐了一个晚上。 当木板车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萧殷的耳朵微微一动,那与木板车一起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心头忽然一跳,古井无波的眸子也随之向着那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 随即,在木板车后面,一个将大半张脸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露了出来,再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萧殷便认出了冉秋念的身份来。 “念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冉秋念之后,萧殷便放下了手里的那个暖手炉,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冉秋念见自己还未开口,萧殷便将自己一眼认出,顿时再也顾不得许多,她丢下手里的木板车,便向着萧殷扑了过来。 冉秋念的手从栅栏之间穿过,抓住了萧殷的手,在触碰到萧殷之后,那一个晚上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稍稍落回了实处。 “殷哥,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突然将你关进大牢,就算姓张的那些人编出那些混账话来污蔑你,你刚刚得胜归来,皇上怎么也不该当即就把你关进大牢的。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秘辛?” 冉秋念担忧焦急的看着萧殷,她昨晚想了一夜,想来想去都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合理之处,可是到底那天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冉秋念并不在场,此时只能从萧殷这里问个究竟。 萧殷被关进大牢的事儿,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而一向对萧殷信任有加的皇帝会听信张大人的谗言将萧殷关进大牢,这也是冉秋念从未想到的事情。 “别担心,这件事情我有法子解决,你不必插手,保全好自己便是。” 萧殷见冉秋念眼底那掩盖不住的青黑之色,便知道这傻丫头为了自己的事情大概担心的一夜没有睡好,他温声安抚了两句,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神色认真的叮嘱道。 “殷哥,我怎么能对你的事情袖手旁观?你放心吧,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帮你洗脱身上的污名。” 冉秋念只以为萧殷是在安慰自己,这件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张大人他们联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找到了什么证据,竟然能够说动皇上不顾萧殷此时正是有功在身,还未论功行赏,便将功臣打入大牢。 冉秋念虽然知道萧殷很厉害,这世上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是萧殷解决不了的。 可是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岂是那么容易洗脱的?冉秋念深知这罪名的狠毒可怕,前世的冉家满门便是因为这个罪名,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的。 有了这个阴影在脑海里,冉秋念心头阴霾重重,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将萧殷的话听进心里。 在冉秋念的心里,萧殷虽然厉害,可他此时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打了第一场胜仗,与上辈子后来权势滔天成为摄政王的时候相去甚远,在这种时候,冉秋念实在想不出来萧殷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萧殷不知道冉秋念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但也看出冉秋念并没有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心里。他心头叹了一口气,四下无人,他正准备与她多透露一二,免得这实心眼的丫头病急乱投医,在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此事我自有法子解决,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去……等等,有人过来了。” 萧殷的话说到一半,还不等冉秋念懵懵懂懂的听个明白,一群混乱的脚步声便从门外传来。冉秋念还未听到任何动静,萧殷却已然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 “什么人?念儿怎么没有听到声音?”冉秋念见萧殷不说话了,一头雾水的转身看了看四周,这里空荡荡的,除了萧殷与自己,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或许是来提审的人到了。念儿,我的事你暂且不用担心,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日后不要再来了。等我。” 萧殷说着,将手里的那个暖手炉也塞到了冉秋念的手心里。 这个暖手炉虽然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功效,但是因为被萧殷一直拿在手里把玩,此时已经染上了它的温度,冉秋念触手之后不仅没有觉得冰凉,反而感受到了一阵令人安心的暖意。 “殷哥,你自己好好保重,念儿会在家里一直等着你。” 冉秋念哽咽了一声,强自忍住眼角的湿润,她没有想到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见面时间会结束的这样快,分别在即,她心里满是不舍,可是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若是她偷偷混进大牢里看望殷哥的事情被人发现,只怕又要惹来不少麻烦,卢家上下说不准也会被自己给牵连了,想到这里,冉秋念即便是在舍不得,她也必须要尽快做出取舍。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连冉秋念也终于听到了那些人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推起了木板车,步履匆匆的离开了萧殷身边。 可是这离开大牢的路只有一条,冉秋念若是要从这里离开,就必须要与那些外来的人迎面照上。 冉秋念低着头学着杨婶儿平日里的样子,默不作声的推着木板车在旁边慢慢走着。 就在冉秋念与那些人擦肩而过之后不久,其中一个人忽然皱着眉头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已经离开几步的冉秋念,出声说道: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敢与朝廷钦犯私下见面?”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一共有四个,除了带路的一个狱卒,剩下的三个人全都是负责审理此次萧殷案子的主审。 冉秋念方才还没有注意到,此时这个人忽然开口,她身形一僵,缓缓侧首看去,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三人中的两个。 第316章 解围 站在最左边的是大理寺卿卢鸿直,也就是帮着自己悄悄混进来的卢笛的父亲,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而中间被簇拥着的那个,却是让冉秋念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的人,那就是许久未见的七王爷。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站在最右边的官员,看上去很是眼生,冉秋念没有见过,而叫住冉秋念的正是此人,现下正一脸犹疑之色的看着自己,面色不善。 冉秋念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避免与卢大人和七王爷对视上,若说卢大人与她接触的少,只有几面之缘,冉秋念还不怎么担心被认出来,但对上七王爷,冉秋念心里就有些惴惴。 她此时虽然面上做了伪装,但是她的声音骗不了人,以七王爷和自己的熟识,定然会一眼识破自己的伪装,所以冉秋念有些进退不得。 见冉秋念不说话,那个出声质问的官员更是怀疑起来,他本就是张大人阵营里的,对萧殷这宗案子是存了最狠最毒的心思,自然容不得这个时候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啊……” 王大人面色不善的说道。 “大人,这个女人是牢里送饭的,姓杨,她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小的看守牢房这么久,就没见过这女人说过一句话,兴许是个哑巴。” 那个带路的狱卒性子还算有几分纯善,往日见到杨婶儿虽然也没有多说过几句话,但是见王大人有意为难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说了几句话做解释。 “原来是送饭的?哑巴?把脸上的布帛摘下来看看,在这大牢里捂得这么严严实实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王大人虽然听了狱卒的解释,可是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给萧殷送饭的女人打成给萧殷传递消息的人,给萧殷平白多添加几条罪责。 冉秋念心头不由得一阵大汗,她当然不能就这样把面上的布帛摘下来,这些狱卒虽然没有见过杨婶儿的真面目,但是也都知道,杨婶儿是个面上有伤的中年人,绝不可能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卢大人和七王爷这两个与自己相识的人,一旦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脸,那今日说什么也不能顺顺利利的离开这里了。 冉秋念正急得有些焦头烂额之际,却见一直不说话的七王爷忽然开口了: “不过是一个村妇,有什么可审问的,莫不是王大人忘记了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咱们今儿要见的正主还未见到,就休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七王爷说着,面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烦。有了七王爷发话,那王大人虽然还是有些不甘不愿,但是好歹也没有驳了七王爷的面子,不甘不愿的放过了冉秋念所谓装成的送饭婆。 “七王爷说的是,王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萧大人如何了。” 卢大人也在一边附和道,他并未认出冉秋念的身份来,但是杨婶儿是他亲自安排进来的,他自然知道以杨婶儿的性子是不可能和萧殷人认识的,也绝对不会帮人传递消息。 王大人听了与自己一同审理此案的另外两人都这么说,颇有几分自讨没趣的闭上了嘴,恨恨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卢大人无奈的摇摇头,对杨婶儿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随即也转身跟上了王大人的脚步,他可得看着王大人,别让他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为难萧殷萧大人。 等到人都走了,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弯腰重新推起了沉重的木板车,缓缓往外面走去。 “念儿,你的胆子也实在是够大的,你就这样在意萧殷,为了他,不顾身份的打扮成这个样子,混进大牢里来?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冉秋念正准备抬脚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七王爷刻意落后一步,留了下来,他几步走到冉秋念身边,替她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木板车,忍无可忍一般的低声说道。 冉秋念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了两下,原来七王爷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方才是故意帮着自己解围的。 她垂下眼睛,手上的动作未停:“七王爷既然已经知晓,方才为何还要帮着念儿解围?”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为什么帮你,念儿难道猜不出来?” 七王爷见冉秋念对着自己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昨日西市街天香楼上,与萧殷遥遥相对,笑得羞涩而明媚的少女,他眼神一黯,终于忍不住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冉秋念并非木头,这么些日子下来,如何会察觉不到七王爷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她早已经有了殷哥,又如何会接受七王爷的这份心意? 那日七王爷帮冉秋念从牢里出来之后,又亲自来给自己撑腰,冉秋念便已经确定了这一点,可她那时候便已经表明了态度,将七王爷的好意谢绝了。 即便冉秋念被千夫所指,也没有向着七王爷求过一句,她本以为,七王爷已经从她的态度中认清了现实,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将这份错付的情意揭过去,从此相安无事。 可是没有想到,七王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冉秋念的面前挑破了这件事情。 “多谢七王爷方才为我解围,只是念儿福薄,当不起七王爷的厚爱。七王爷往后还是莫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冉秋念心下叹息,既然七王爷与自己挑明了,她也只能与他说个清楚。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你想知道萧殷这宗案子更多的消息,明日便来天香楼一见。” 冉秋念直白的拒绝让向来性子骄傲的七王爷心下一痛,即便他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出来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可他刚才还是冲动的说了出来,在这最不合适的时机。 面对冉秋念的拒绝,七王爷只能避而不谈的说起了别的。 见此,冉秋念本想拒绝的更彻底些,可是听到萧殷二字,到底还是没能下得了决心继续拒绝。 冉秋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七王爷已经不给冉秋念说话的机会,转身匆匆离开。 有一句话七王爷说的很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才两人耽搁的那一会儿,已经引得那王大人频频转头,若非卢大人适时的牵引住王大人的注意力,只怕这会儿冉秋念已经暴露了。 冉秋念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敢再继续逗留,推起木板车,低着头也同样行色匆匆的从大牢里走了出去。 至于七王爷说的那些话,在两人挑明了那些事情之后,冉秋念心里知道自己不该再私下与七王爷见面,但是想到萧殷的案子,冉秋念抿了抿唇,还是将七王爷所说的时间地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怎么去了这样久?方才我看见爹爹他们进去,实在是吓了一跳,好在冉小姐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如何?我爹爹他们没有把你给认出来吧?” 冉秋念将木板车推进旁边的暗巷子,等在那里许久的卢笛这才走了过去,与冉秋念站到一处,紧张的问起来。 “放心吧,应当是没事的。” 冉秋念听到卢笛的问题,便想到了七王爷方才为自己解围的场面,虽然被七王爷给认了出来,但是以七王爷的性子,方才没有点出来,过后也应当是不会再拿这件事情说什么的,冉秋念便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卢笛。 卢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庆幸的说道:“这我就放心了,若是被爹爹知道我带着你偷偷溜进大牢里,那可就惨了。” 卢笛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次真是多谢卢小姐了,日后若是卢小姐有什么需要念儿帮忙的,尽管开口,若是我能够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冉秋念默默记下了卢笛的这个人情,可是卢笛却慌忙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这算不得什么,冉小姐无需放在心上,你与萧大人曾经救我性命,如今萧大人有难,我不能帮上什么忙,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尽管卢笛这样说了,可是冉秋念心里还是记下了她的这份情谊。 两人分开之后,冉秋念便回了冉宅。第二日一早,她便收拾了东西,带着秀姑去了与七王爷约定好的天香楼。 昨日在大牢里看到包括七王爷在内的那三位大人,是否意味着这次的案子便交给这三个人来共同审理? 怀揣着这个猜测,冉秋念心事重重的等来了七王爷。 “让冉小姐久等了,宫里有些事情耽搁了。” 七王爷到的时间算不得晚,只是冉秋念来的早了一些。 冉秋念听到七王爷这般说话,自然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七王爷来晚了,是我来早了。” 七王爷也并没有打算就这件事情与冉秋念多做什么争执,他不置可否地坐了下来,抬手将属下挥退。 冉秋念见状,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她知道接下去七王爷要说的内容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第317章 见面 见冉秋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七王爷想到她此时满心都是萧殷,心里便不由得微微一沉,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日从大牢里回去后,在宫里与安宁公主的那番对话。 七王爷与王大人、卢大人一同被皇帝钦点为审理萧殷这宗案子的主审官,三人从大牢里回去之后,便各自分开。 七王爷自然是被皇帝给悄悄叫进了宫里,问的也自然是有关萧殷的事情。 “萧殷之案疑窦重重,朕也不相信以萧殷的品性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朕却还是让人把萧殷给关进了大理寺,你可知为什么?” 皇帝对着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向不错的七王爷说起话来便没有了在朝堂上的严肃。 七王爷略略一想,虽然有了些许猜测,嘴上却不说出来,反倒是无甚兴趣一般的摇了摇头,随口说道:“皇兄你是知道的,臣弟对这朝堂上的事情一向不上心。莫不是皇兄担心这萧殷功高震主,成为下一个张家?” “你呀,整日游戏人间倒是轻松自在。”皇帝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七王爷推三阻四一副怕麻烦的样子,对他解释说道,“那张横虽然说的大部分话,朕都不相信,但有一句让朕不得不在意。” 七王爷因着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见皇帝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出声问道:“是哪一句话?” “便是那张横呈上来的冉家屯粮的证据。” 皇帝叹息着说了一句,他并未在意七王爷的追问,而是顺着自己心里早已经想好的说法慢慢说出口:“那证据做不得家,冉家囤积的大批粮食不翼而飞也是事实。”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七王爷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牵扯到冉家和冉秋念,便禁不住多说了两句,引得皇帝有些意外的多看了他两眼。 “祁燃国地处偏僻,不可能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可是捷报上传来的消息却说,祁燃国的军队有充足的粮草。这些粮草究竟是从何而来?不用朕说,老七你的心里应当是也有猜测了吧?” 皇帝因着七王爷自己去发现,可是七王爷却对冉秋念信任至极,他知道冉秋念绝不会做那等通敌叛国的事情,便出声解释道: “或许是有贪利的商人走私了粮食给祁燃国大军,再有祁燃国攻下了张家军把守的那两座城池,那粮食说不准是从这两座城池内的粮仓里大肆搜刮所得也未可知。” 七王爷的话虽然也有些道理,可是皇帝却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冉家粮仓里的那些粮食又都去了哪里?这事儿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七王爷见皇帝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始终留了意。 冉秋念私下里囤积粮食的事儿做的隐秘,本不应该会这么轻易被发现,可是坏就坏在朝廷随军出征的粮草没有送出,为了解边关燃眉之急,冉秋念只得动用在京郊的那两座粮仓。 这样一来,动静自然不小,只要有人有心查探,冉秋念事先囤积粮食的事情便藏不住。 虽然这回皇帝看在顾家的面子上没有把冉家上下全都关进牢房,但是与之牵连甚深的萧殷却是逃不过的。 七王爷见皇上对自己透露出的对冉家的怀疑,正准备出面作保,就听外面传来了通报声:“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些要紧事要与您商议。” “好了,今天把你叫来,就是问问你对这宗案子的看法。你也毋需多操劳,左右还有卢鸿直和那姓张的两人协同办案,我派你去,也不过是为了牵制住那些人,好看住他们的手脚,不至于在这宗案子上动手脚罢了。” 皇帝听到通传声之后,自然是要去皇后那里看一眼的,他对着面色已经不复一开始那么轻松的七王爷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语气温和的说道。 说完话之后,皇帝便留下七王爷,转身离开了。 七王爷收拾了心头思绪,抬脚也往外面走,正在拐角处,看到了不知站在这里偷听了多长时间的安宁公主。 “安宁?你怎么在这儿?” 七王爷有些意外的看着安宁公主,收敛了面上的神色,语气轻松的问道。 “七皇兄,方才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全部都听到了。你就不要再想法子来瞒着我了。” 安宁公主语气沉沉的说道,面上的担忧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 “听到了又如何?这宗案子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便是你再如何担心萧殷,只怕他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难了。” 七王爷想起朝堂上张大人一党联合起来对着萧殷口诛笔伐的模样,还有方才皇上话里话外对冉家的怀疑,不由得一颗心越来越沉。 “七哥,你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萧大人是被冤枉的,别人或许没有办法,可是七哥从小主意就多,这件事情若是七哥愿意,定然能够解开这眼前的困局。” 安宁公主听七王爷这般说完,便忍不住走上前去拉住了七王爷的袖子,语气有些着急的说道。 “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我虽然为此案的主审官,但是你方才也都听到了,这宗案子我起的作用不过是平衡各方势力,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七王爷如实相告,这番话虽然都是实话,可是正如安宁公主所说,这件事情若是七王爷真的想要插手,费上一些力气,也不是没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只是,想到冉秋念对萧殷的情意,七王爷自然是不愿意费尽力气去便宜了自己的情敌。因此言语之中便透露出了几分作壁上观的味道。 安宁公主哪儿还听不出来七王爷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打算见死不救了,这怎么可以?虽然说萧殷对自己并无爱慕之心,可是若要安宁公主眼睁睁的看着萧殷前程尽毁,她自然是不忍心的。 可是如今七王爷摆明了一副不打算插手过多的样子,若是没有能够打动他的筹码,只怕这回萧殷真要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安宁公主心中微微一动,当下便拉了七王爷的袖子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不知是关系到萧大人一人,还牵连上了冉家上下,尤其是冉秋念。” 见安宁公主提到了冉秋念,七王爷原本打算离开的动作微微一顿,竟有听安宁公主继续说下去的迹象。 见状,安宁公主心下一喜,连忙接着说道:“这对七哥来说也是一次机会。冉秋念现在定然是处在最无助的时候,若是七哥此时出手相助,替她摆平眼前的麻烦,顺利渡过难关,定然会在那冉秋念的心里占据一席之位。” 安宁公主绞尽脑汁的想着可以打动七王爷的理由:“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便是那冉秋念一时对七哥你并未情根深种,时日久了,也自然会结出果子来。” 安宁公主此时还不知道七王爷阴差阳错之下竟然也发现了萧殷和冉秋念之间的情愫,满心想着如何说服七王爷帮助萧殷脱困。 殊不知安宁公主这番话无意之中竟然触动了七王爷的心结,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得到冉秋念的法子。 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卑鄙,可是也正如安宁所说,即便冉秋念一时对他并未情根深种,可是时日久了,他总会打动她的。 七王爷脑中不由自主的又一次浮现了天香楼上临窗而立,与斜街上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相视一笑的画面,心头这个有些不光彩的计划就这样默默敲定了下来。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只是该如何做,我心中有数。安宁妹妹只管等着瞧便是。” 下定了决心,七王爷对说服了自己的安宁公主自然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他心情甚好的对着安宁公主安抚了两句,便转身出了宫。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安宁公主在原地苦思冥想自己方才究竟是说了什么,才打动了这向来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七王爷。 “算了,管这么多作甚?只要七皇兄愿意出手相助,助萧大人顺利度过此次危局便好,我还得再去母后那里求求情,请她也出面作保才是。” 安宁公主想不明白七王爷如何会突然改变了心意,但是只要结果是好的,她也无需在意这么多,转而跑去了太后所在的寝宫,与她游说了起来,更是把先前与七王爷所说的那些话全都给抛到了脑后。 七王爷回忆晚了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捡着一些能说的都说给了冉秋念听,但是后面与安宁公主的那些话,七王爷却是并没有对冉秋念透露一丝一毫的。 “这么说,皇上此次派了三位朝廷命官共同审理殷哥的案子。其中便有七王爷和卢大人。” 冉秋念说到这里,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卢大人她是知道的,不提殷哥对卢家的救命之恩,便是卢大人本身,也是个极其刚正不阿的性子,绝对会秉公办理此案。 第318章 交易 至于七王爷,冉秋念有些摸不清七王爷心头的想法,但是也愿意相信,七王爷不是那种背后构陷的小人,最多,只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罢了。 冉秋念虽然有心想要求七王爷出手相助,但是想到昨日七王爷与自己挑明的那番情谊,这到口边的求情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了说出口的立场,她只能缄默不语。 而另一位王大人,冉秋念想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才是此次案子最大的变数。 “这个王大人是张大人的手下,以我们与张家的恩怨,他定然是不会让殷哥好过的,这该如何是好?” 冉秋念忍不住低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那姓王的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小人,于他的主子张横简直是如出一辙,你担心的事情倒也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 七王爷心中还在犹豫自己是否真的要把那个计划说出来,因而这会儿与冉秋念说起话来,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可是冉秋念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因为她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为了萧殷的事情,心忧不已。 “你可知,这案子最大的疑窦是在何处?”七王爷忽地开口问道。 “七王爷若是知道什么,还请明示,念儿身处内宅,如何能够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情?” 冉秋念闻言一怔,随即苦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皆因张横故意挑唆而起,可真正让皇兄觉得生疑的,却是你囤积在京郊不翼而飞的那大批粮食。那张横借此将冉家与萧殷绑在一起,说你们内外勾结,给祁燃国的大军提供充足的粮草。” “他们胡说,那些粮食虽然是我屯下来的,可是却并非为了一己私心,那些粮食,那些粮食分明是运送给边疆战士们的,如何就成了那张横口中供给祁燃国大军的粮草?” 冉秋念气急,一时都顾不上等七王爷说完,便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心里也终于有了些许猜测,怪不得那日在大牢里,殷哥什么都不肯对她说,也不许她再插手这宗案子。 原来是为了让她明哲保身,将冉家摘出来,好自己担下这所有的罪责。 想到这里,冉秋念不由得红了眼睛,更为萧殷对自己的深情而感到触动。 七王爷看到冉秋念的面色变化,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心头的起伏不定。原本七王爷还有些心软,打算放弃那个计划,可是一对上冉秋念盈着泪水的眼神,他便立刻意识到冉秋念这是又想起了萧殷。 即便此时冉秋念就在自己触手可得的位置,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满心满眼装着那远在牢狱之中的人,这个认知如何不让七王爷感到心痛。 也因着这个,那原本已经开始动摇的内心,渐渐的恢复了坚硬,七王爷原本看着冉秋念的眼睛,轻轻撇开,复又开口说道: “那张横拿冉家做筏子,为了保下你们,萧殷自然是处处束手,而与冉家密切相关的顾家手握重兵,更是不能在这件事情有所插手,否则便更坐实了张横污蔑冉顾两家勾结,拥兵自重的罪名。这件事情看上去棘手,可是若本王出手,也并非是没有可解的法子。” 七王爷三言两语将所有能够帮着萧殷从这件事情里脱身的人全都数了一遍,也正如他所说的,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出面,都不好解决。 即便冉秋念的那些粮食真的是送去给了边关将士做战时供给,可是却没有充足的证据,当日为了不动摇军心,冉秋念秘密送去的那些粮食,自然都是以朝廷的名义发放的。 这也是张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污蔑冉秋念和萧殷的一大原因。 冉秋念原本也有些绝望了,可是听到七王爷缓缓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她死寂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殷切的看着七王爷,想要听他说出那唯一的破局之法。 对上冉秋念信任的眼神,七王爷有些狼狈的挪开了眼睛,话已至此,他就算是想要反悔也有些晚了,他闭了闭眼睛,再开口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张横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背后有着张家几代积攒的底蕴撑腰,再加上张家军的兵力,他才能够如鱼得水的在朝堂上拉拢旁人为己所用,一起对萧殷口诛笔伐。” 七王爷的话里带着些循循善诱,让冉秋念不由得跟着他的思绪说了下去:“那若是让张家拿不出那些贿赂的银子,耗光他的底蕴,这件事情是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 冉秋念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可能,却还是在七王爷的引导下,说出了这句话来。 可是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办成,若真是如此,皇帝也不会放任张家在朝堂上上蹿下跳这么久了。 “没错,冉小姐说的便正是我所想说的。你的思路不错,但是想要耗尽张家的底蕴却没那么容易,虽然如此,只是让张家忌惮,投鼠忌器,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七王爷面上微微带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看着冉秋念陷入苦思冥想,缓缓说道。 冉秋念一听,也顾不上许多,连忙问道:“七王爷此言何意,怎样才能让张家投鼠忌器?” 只要七王爷说出个办法来,就算想要办成这件事情再如何困难,冉秋念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 “你可知,张横虽然是张家的家主,但却有个惧内的名声,他那位夫人掌管着张家大部分的银钱,而这位张夫人有个习惯,她不像旁人那般将银子存在自家库房,而是习惯将银子存入钱庄,借利生利。” 冉秋念听着七王爷说的这些话,连忙打起了精神,认真听着。像是这些秘辛,若非七王爷开口,冉秋念想要打听到,只怕要费上不少力气。 “七王爷的意思是,可以从这些钱庄上下手?若能封住张家从钱庄里提银子的路,便能让张家短时间内捉襟见肘,投鼠忌器?可话虽如此,我又如何能够左右钱庄的生意?” 冉秋念眼前一亮,却很快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这个法子果然既简单又困难,可是即便冉秋念这些日子以来,做生意日进斗金挣了不少银子,冉家也是锦绣城出了名的富商。 可若是想要动摇张夫人存银子的那家钱庄,却还是如同蜉蝣撼大树一般,痴心妄想。 “多谢七王爷帮念儿出主意,这法子虽好,可惜却不是念儿此时能够触手可及的,即便如此,今日念儿还是要谢过七王爷愿意来此一遭与我说这些事情。” 冉秋念在心头苦笑叹息,起身要与七王爷辞别,可是七王爷却并没有接受冉秋念的辞行,反倒是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张夫人生性贪婪爱财,但性子也算小心谨慎,向来只把银子存放在京城最大的钱庄,天宝阁。不巧,这天宝阁便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 七王爷的话让冉秋念的心,一个峰回路转,那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像是生了根一样在地上定住,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一步了。 她语气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七王爷告诉念儿这些,所为何意?” “天宝阁的幕后东家虽然是我,但我身为皇族中人,却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用这些威胁张横,否则若是我也牵连进了这宗案子,便再没有人能够帮萧殷洗脱嫌疑。我虽然不能以自己的名义用天宝阁对付张家,但是冉小姐却可以。” 七王爷定定的看着面色忽然苍白起来的冉秋念,心下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逼着自己说了下去。 “我不懂七王爷的意思。”冉秋念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却苍白着脸不肯承认。 七王爷身为皇族中人,对结党营私这种事情自然是能避则避,可是冉秋念因着萧殷的事情,与张家本就结怨,若是天宝阁在冉秋念的手里,她用来制衡张家人,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问题就在于,冉秋念与七王爷若无半点关系,凭什么替七王爷掌管天宝阁的生意,也拿什么做底气指使天宝阁的人为她所用? 除非,冉秋念想到这里,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除非她以七王妃的身份,执掌中馈,这一切才有了解决的办法。 “以冉小姐的聪敏,自然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无意逼迫冉小姐在此时就做决定,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若是你我没有定下婚约,天宝阁即便是交到你的手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张家人若是反将一军,这法子只会适得其反。” 七王爷看着冉秋念苍白的脸色,心下叹息,可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是退缩了,往后只怕与冉秋念再无可能,更何况,七王爷说出来的这个法子,也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我只是一介商女,怎么担当得起如此厚爱?”冉秋念语气艰难的说道,她的心里只有萧殷一人,又怎么能接受七王爷的好意,与他定下姻缘? “冉小姐再好好想想,若是你答应了,我便以天宝阁作为聘礼,到时候,你掌管了天宝阁,成为实际上的东家,张家人听到风声,自然就该知道投鼠忌器了。” 第319章 挣扎 面对冉秋念的自贬,七王爷只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接下去便全看冉秋念如何抉择。 其实,七王爷此时心头十分复杂,他既希望冉秋念答应他的要求,也不希望冉秋念答应。因为他知道,能够促使冉秋念答应他的要求的,只有一个原因,那般是为了帮萧殷脱困。 想到这里,七王爷难得的对萧殷生出了几分嫉妒之感,他苦笑了一下,若是让他那些仇敌知道他今日这般心境,只怕要被嘲笑个彻底。 在遇到冉秋念之前,连七王爷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选择用这样卑劣的法子,去得到他心爱之人的承诺。 思及此处,七王爷也颇觉的有几分没意思,他见冉秋念面色挣扎不定,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终是有些不忍再继续留下来逼迫她。 “冉小姐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离开审还有些日子,你放心,即便你最后选择不答应,我也不会因此迁怒于谁,这案子我不会插手。” 七王爷最后留下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天香楼。 冉秋念在七王爷离开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跌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扶住桌面,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 “小姐,你怎么样了?方才七王爷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脸色看着这么不好?” 秀姑是陪着冉秋念一起过来的,方才冉秋念和七王爷说话,她便守在了门外,因而对两人的对话,秀姑也没有全然听清楚。 只是方才看到七王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秀姑担心冉秋念与七王爷发生了争执,赶忙进来查看,却见冉秋念的脸色比之那七王爷更好不到哪儿去。 “莫不是七王爷方才说了什么?”秀姑一下子便猜中了使得冉秋念现在魂不守舍的罪魁祸首。 可是冉秋念如何能够让秀姑看出自己的心思,她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对秀姑说出自己与七王爷方才在屋内说过的那些话。 秀姑见冉秋念不说,自然也没法子逼迫冉秋念说出来,只能怀着满心的担忧,对着明显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冉秋念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也该早些回府去了。” 冉秋念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径自往门外走。看着这个样子的冉秋念,秀姑心里也是有些难受,可是到地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要冉秋念不说,便是秀姑再着急也是无法得知的。 秀姑倒是知道,以七王爷的性子,不会对冉秋念做出什么为难的举动来,那么引得冉秋念这般魂不守舍的,自然就是他们二人说过的话了。 原本冉秋念和七王爷悄悄出来见面,这件事情,秀姑是不打算告诉老夫人的,但是现在看到冉秋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秀姑心里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在老夫人过问的时候,提了一句。 “七王爷与念儿说了什么话?难怪我见这丫头这些天整日魂不守舍的,原还以为是因为她忧心萧殷的案子。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七王爷能够说些什么引得这丫头心绪大乱?” 祖母也觉得奇怪,七王爷是此次审理萧殷案子的主审之一,祖母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七王爷与冉秋念早有相识,会与冉秋念私下说些案子上的事情,这倒是不足为奇。 但是冉秋念这几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心,每日里浑浑噩噩的,看上去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是祖母见了,也觉得心疼。 “去把那丫头给我喊来,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家商量着来,总也好过她一个人闷不吭声的自己扛着。” 祖母拍板决定,派人去把冉秋念给找了过来。 可是随着冉秋念一起进入院子的,却是一个不怎么让人感到轻松的消息。 “不好了老夫人,小姐,出事儿了!冉家在京城的许多商铺都遭到了破坏,那些百姓也不知是被谁煽动来的,非说咱们开铺子挣得银子都是为了给祁燃国那帮异族大军提供军资,扬言要将咱们的铺子赶出京城!” 管家急急忙忙的把收到的消息送了过来,随着萧殷的入狱,更有风声说是冉家也跟着掺了一脚,帮着一起通敌叛国。 冉秋念的脚步刚一走进院子,便僵在了原地,她身形不稳之下,一个踉跄,随侍在身边的清溪立刻上手搀扶住了冉秋念的手臂,面色担忧的看着她。 “我无事。”冉秋念稳住了身形,轻轻推开清溪的搀扶,几步走到了那前来报信的老管家身边,对着他连声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有人受伤了,损失如何?” 面对冉秋念的追问,老管家也没有迟疑,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有几个伙计受了些轻伤,现下那些铺子已经全都暂时关闭了,只是长此以往下去可以不行,外面那些谣言已经传得越来越荒唐了。” 老管家对冉家忠心耿耿、操劳了一辈子,自然看不得眼下的局面,他心里也是相信冉家绝对不会做这等通敌叛国的事情的。 “难不成那些人这么做,官府都不闻不问的吗?”清溪见冉秋念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老管家苦笑一声,摇摇头:“官府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儿,法不责众这样简单的道理,连那些被煽动前来闹事的百姓都是一清二楚的。不过好在七王爷已经放出了风声,让众商家不许对冉家的生意落井下石,现下咱们才能暂时喘上一口气。” 老管家叹息着说道。 熟料冉秋念再听到七王爷这个名字之后,面色更是微微一变,有些不好起来。 管家没有注意到冉秋念脸色的变化,在与冉秋念说完这些之后,便被祖母给叫到了近前。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这几日您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该请个大夫来看看?” 冉秋念被清溪的声音给唤醒,她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清溪,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念儿,方才你也都听到了吧,咱们这次真该好好谢谢七王爷的出手相助,这位七王爷倒是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老管家已经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祖母,祖母此时对七王爷自然是充满了好感。 而冉秋念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却有些勉强,皆因她想到了先前七王爷与自己的那番对话,心里始终有些不平静。 “祖母说的是,改日真该向七王爷好声道谢。” 冉秋念心不在焉的说道,心里却在想着身陷牢狱之中的萧殷和冉家被破坏的生意。冉秋念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可是七王爷的出手却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告诉冉秋念她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的信号。 冉秋念心头苦笑一声,若是她在犹豫不决下去,只怕那幕后之人下一个选择下手的就是她身边的亲人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尽管心头还有些犹豫,却还是逼着自己做下了决定。 “祖母,既然这里还有事要忙,念儿便先告退了,这与七王爷道谢的差事,祖母便交给念儿来做吧。” 冉秋念向着祖母讨得了这个差事之后,便从祖母的院子里离开了。 因为管家突然出现禀报给祖母的这些事情,让祖母暂时顾不得去想自己先前究竟是为何要把冉秋念给叫过来,也因此错过了得知冉秋念心事的一个机会。 “小姐,咱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清溪转回身之后,却发现从祖母院子里离开的冉秋念并没有要回自己院子的打算,禁不住上前两步追问起来。 “是我弄错了方向,咱们回去吧。” 冉秋念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外院出府的路上,不由得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从原路返回。 冉秋念一路走到了后宅,但却并没有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而是在半道上又一次改变了主意,抬脚往偏院冉玉儿父女俩所在的院落而去。 这几日忙着为萧殷的事情奔波,冉秋念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冉玉儿了,此时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抉择,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人倾诉一番。 而与她亲同姐妹的冉玉儿便是个倾诉的最好人选,冉秋念自然选择先去冉玉儿的屋子里与她说上几句。 “且去通传一声,我来看看玉儿妹妹,有些话想要与她说。” 冉秋念站在冉玉儿父女坐在的院落外面,对着门房说道。 冉玉儿过几日也要搬到自己的宅子里去了,毕竟即便两家定下了婚约,为了冉玉儿的名声着想,在成婚之前,她一直住在夫家的宅子里总是有些不好。 好在这专门辟出来的院落本就在冉宅一角,靠近外门的地方,只要把内里进出的远门堵上,从外面开一扇门,看着便与冉宅独立开来,可以自成一府了。 冉秋念此时便是从小门绕出去,站在对着大街的那扇正门处,等着门房通传之后将自己给迎进去。 谁知门房一去就是许久,等到回来的时候,却并非是独自一个人,冉秋念打眼一看,便瞧见了一个令她有些意外地人影。 “阿碧,你怎么过来了,你家小姐呢?” 原来跟在那个门房身边一起走过来的就是冉玉儿的贴身丫鬟阿碧,此时这小姑娘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看到冉秋念之后却还是勉强带上了几分笑意。 第320章 荒唐 冉秋念一眼就看出这强忍着眼泪做出一副笑脸的阿碧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也与她单独出来见自己,而冉玉儿却并没有路面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熟悉的神情让冉秋念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猜处以冉玉儿的性子,定然不肯轻易麻烦她们,若真是出了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告诉自己。 不等阿碧开口编出一番推辞的话来将冉秋念给打发回去,冉秋念就笃定地先一步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 冉秋念的语气很是笃定,一点儿也没有给阿碧扯谎推脱的余地。阿碧到底还是年纪小,经历的少了些,这一下子就被冉秋念给唬住了,见状她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说了实话。 “是老爷出事了。” 阿碧的眼睛里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担忧,面对冉秋念的追问,她只得摇了摇头,不肯再说。 “念儿小姐还是别再问了,奴婢答应过小姐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您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还是先回去吧,小姐她只怕也没有精神分心招待念儿小姐了。” 阿碧的话说了一半便不肯再说,冉秋念如何能够真的放下心来不闻不问,她忧心的抿了抿唇,开口说道: “你家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遇到什么麻烦都只管自己往肚子里咽。咱们到底是要成为一家人的,她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人都已经走到这儿来了,难不成你还要我就这样空手回去不成?” 冉秋念说完,便对着身边跟着的清溪使了个眼色,清溪会意,她向来与阿碧关系交好,当下便走上前去将六神无主的阿碧拉到了一边说话。 没有了阻碍,冉秋念自然可以长驱直入,抬脚便直接走进了冉玉儿的院子。 “阿碧,念儿姐姐可走了?”冉玉儿给父亲送过药之后,又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一出门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阿碧回来了,便出声问了一句,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了冉秋念担忧的眼神。 “若是我不来你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冉秋念又急又气的看着冉玉儿,这些日子不见,冉玉儿原本就消瘦的身子更加消瘦苍白起来,可见为了冉伯伯出事之事,冉玉儿这几日也是没少费心思。 “念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冉玉儿对冉秋念的到来是有些意外的,但她也知道,阿碧那孩子肯定是瞒不住冉秋念的,看到阿碧与清溪站在一处,向自己投来的心虚愧疚的一眼,冉玉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这里也出了事儿。冉伯伯还好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冉玉儿竟然也瞒着她们,今日若不是自己突然想起来要过来与冉玉儿说会儿话,只怕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她都还不知道冉玉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冉秋念追问不停,冉玉儿虽然有些不愿意麻烦冉秋念,却还是在她的追问下说了实话。 “我也不知究竟是谁干的。就这两日才发生的事情。爹爹去看了看快修缮好的宅子,回来的路上便被惊马冲撞,好在管家伯伯反应快,才不至于让爹爹被那马蹄践踏,只是爹爹还是受了惊吓,回来便病倒了,连着几日高烧不退。” 冉玉儿叹了一口气,显然那个在闹市纵马差点踩伤了冉伯伯的人究竟是谁,冉玉儿并不知道,可是冉秋念却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情,只等着从这里回去之后再慢慢细查,转而对着冉玉儿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与府上通报一声,好叫我早些来看望看望冉伯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冉秋念摸了摸冉玉儿的手。安慰她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是一定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谁伤了冉伯伯,若是那人是有意为之,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冉秋念的话让冉玉儿很是感动,但是她却反手摸着冉秋念的手背摇了摇头:“玉儿知道这些日子念儿姐姐府上也是不太平,那么多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我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来打搅,害的你们也跟着烦心?” “这不是什么难事,玉儿妹妹别放在心上,冉伯伯的事情就是冉家的事情。你放心吧,不论是冉伯伯的事儿还是殷哥的事儿,总是有解决的法子的,总会有的。” 冉秋念说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说给谁听,与其说是在安慰冉玉儿,倒不如说是在劝说自己一般。 冉玉儿此时为了父亲的事情,已经是分身乏术,倒是并没有发现冉秋念的话语中的奇怪之处,她胡乱点了点头,对冉秋念道了谢。 两人又略略坐了坐,冉秋念看过昏迷之中的冉伯伯之后,便没再说什么,与冉玉儿告辞回府。 “近来真是不太平,前头大少爷刚刚出了事儿,这会儿玉儿小姐的爹也出了事儿,这开年本该有个好兆头,怎么现在看来尽是些……唉,小姐您也别太难过了,总归天无绝人之路,您且放宽心。” 清溪叹息着说了两句,看到冉秋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本她见冉秋念突然想通了,打算找冉玉儿倾诉开导一番,还有些高兴,谁知道却更添了许多愁绪。 冉秋念心里自然也是一样的沉重,那些想要与冉玉儿分说的心里话,也因着冉伯伯出事,在开不了口。 “大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清溪小心翼翼的看着面色怅然的冉秋念,看她一副漫无目的模样在街上走着,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回府吧,如今我还能去哪里?去把莫九,不,把小桃给我找来,让她去帮我办件事情。” 冉秋念忽然改口,对着一头雾水的清溪吩咐下去。 清溪虽然不知道冉秋念为何突然想要避开莫九,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多问,两个人一起回了冉宅,将冉秋念安顿下来之后,清溪便反身出去把小桃给找了过来。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小桃走了过来,在冉秋念身前停下,恭声问道。 “先前七王爷帮了冉家的商铺,我向祖母把这个回送谢礼的差事揽了下来,我找你来,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想好了要送些什么礼,去答谢七王爷的援手,要请你去帮我走上一遭。” 冉秋念说着,从手边将刚才准备好的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小桃:“谢礼已经全都备下了,你拿着单子去库房点了送过去便是。” “是,大小姐。不过大小姐,这木盒子也是要送去答谢七王爷的礼物吗?” 小桃从木盒子上面取下了冉秋念写好的礼单,又见冉秋念没有把这个盒子收回去的打算,这礼单上也没有将这个盒子给写进去,小桃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礼?算是吧。”冉秋念愣了一下,忽地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既然她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便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她语气决然地说道,“这也是谢礼的一部分,你要亲手交到七王爷的手里,你可记得了?” “这里面装的东西这般重要?奴婢记下了,大小姐放心吧,这东西奴婢一定不离身的收好了,替您亲手送到七王爷的手里。” 小桃摆着胸脯保证道,她收好了盒子,又看冉秋念似乎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便转身退了下去。 不说七王爷受到那出自冉秋念之手的回复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复杂心情,便说冉秋念这边,在最终做下了决定之后,内心的痛苦自是不必言说的。 可若是她做出这么一些牺牲,便能够换得冉家和萧殷的平安顺遂,那么这一切在冉秋念的心里都是值得的。 她与七王爷之间的交易,冉秋念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也只有那日跟着冉秋念一起去与七王爷见面的秀姑能够多少猜测到一些。 可是即便是秀姑有所猜测,那日七王爷与冉秋念定然商量了一些让她为难的事情,可也绝对不可能会想到,冉秋念竟然会答应七王爷这样荒唐的提议。 在做出决定之后,冉秋念整个人仿佛都放下了一个重担子,虽然内心的痛苦时时如同蚂蚁一般撕咬着她的心,但是只要一想到的萧殷可以得救,冉家的麻烦也能就此终止,她便觉得一阵轻松。 外头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大雪,可是这一次,冉秋念却一点儿也觉不出周身的寒冷,这外面的寒冷再甚,也比不上她心里的冷。 “清溪,外面下雪了,扶我出去看看吧。” 冉秋念出声喊道,清溪走了过来,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外面正是最冷的时候,小姐你一向最是怕冷,您真的要出去走走吗?” “扶我出去走走吧,这雪景倒也难得,保不齐再过些时日,我便连这些都看不到了。” 冉秋念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清溪没有听明白,可也看出来冉秋念说要出去看看的提议并非是突然兴起,而是认真的打算,见状,她只好从衣橱里给冉秋念拿来了厚厚的大氅穿戴整齐。 想了想,清溪有些不放心的给冉秋念又点了一个手炉,让她抱在怀里,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带着冉秋念走出了大雪纷飞的庭院。 第321章 决心 主仆俩走着走着,就到了与冉秋念院子相连的院落,这里原本是萧殷的院子,即便是久未有人居住,可是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得了冉秋念的吩咐,还是日日打扫的干干净净。 冉秋念知道萧殷爱洁,若是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之后,落脚的地方有片许灰尘,定然是会心头不快的。 可是如今再看到这些,冉秋念却只觉得心中更痛,她撇开眼睛,找来几个下人,吩咐说道:“那西院是不是还空着?” “回小姐,您说的是大少爷以前住过的院子吗?若是那个院子,自从大少爷搬出来之后,确实是一直空着的。” 那小厮不知道冉秋念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想了想,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告知了。 “殷哥虽然与我兄妹情深,但到底是外男,总是与我一起住在这东院,倒是有些不妥。既然那西院是空着的,这几日便派人去打扫出来,把殷哥的院子还是搬回去为好。” 冉秋念说完,也不顾那小厮一脸惊讶,颇有几分狼狈的转身离开。 清溪自然是知道冉秋念与萧殷的关系是如何的要好,这会儿听到冉秋念这么说,更觉得震惊。 她看了一眼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厮,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赶忙撑着伞追上了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冉秋念,对着冉秋念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和大少爷闹了什么矛盾,与他赌气了?” 清溪知道,当日为了把萧殷的院子搬到自己的身边,冉秋念可是没少费一番心思,可是这会儿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实在是令人怀疑。 “我并未和殷哥,大哥哥赌气。”冉秋念按着往日的口吻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现在她和萧殷之间已经再不能用那么亲近的称呼了,便生硬的改回了最初的称呼。 清溪倒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自然也没有发现冉秋念对萧殷称呼的变化。 “既然没有闹脾气,小姐又为何会有此一举?”清溪好奇的看着面色微微有些黯淡的冉秋念,不把这些事情弄清楚,清溪如何能够放心的下冉秋念? “这件事情你们无需多问,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冉秋念知道清溪是因为担心自己到时候后悔,才这般追问不休,可是冉秋念却不愿意多说。 她心里面苦笑不已,别说日后会不会后悔,她此时就已经万分后悔了。可是信已经送了出去,七王爷既然看到了那封信,自然也知道了她的选择。 鱼和熊掌怎能兼得?即便冉秋念心里再如何不愿,却必须强迫自己做下选择,舍去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冉家和萧殷的前程。 更何况,七王爷冒着风险帮自己,她若是什么都不愿意付出便想着坐享其成,不说别人,便是冉秋念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让莫九去查查,那日在街上将冉伯伯撞伤的纨绔子弟究竟是谁,我总觉得这人也是冲着冉家来的。这一次,恐怕是咱们连累了玉儿一家。” 冉秋念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令人神伤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别的。 清溪点点头,将这件事情记下了。她见冉秋念一副避而不谈的模样,虽然心里还是很担心,却到底没有忍心再继续逼迫冉秋念说下去。 殊不知,清溪不问,那个被突然吩咐了这么大的事情的小厮,却是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这冉家上下,谁都知道大小姐与萧殷少爷之间的关系亲厚,两个人简直是形影不离,就连这住处,也是当初大小姐好说歹说才求得老夫人松口让她搬过来的。 这会儿萧殷少爷才刚刚被下了大狱,不说前程如何,这大小姐倒是变化的快。眼看着两天前还为了大少爷的事情,魂不守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今儿就突然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连院子都要搬开了。 这小厮越想越是觉得为难,干脆就直接找上了老夫人,在老夫人那儿问了一句。 可想而知,冉秋念的这个吩咐,让老夫人心里是如何的意外,她当即就想到了冉秋念先前日子的不对劲。 “你且先不要搬动院子,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待我与念儿问清楚了原委,再做决定。” 那小厮得了吩咐,自然是连连点头,没有不愿意的。 等到小厮退了下去,祖母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便出声叫来了银杏:“银杏,依你所见,这念儿丫头此举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奴婢也猜不出来小姐为何要这样做。” 银杏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对冉秋念最为了解的祖母这一次都有些摸不清楚冉秋念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不要说银杏一个丫鬟了。 祖母没有得到回音,倒也不觉得失望,她面色担忧的独自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放不下心的站起身来,对着银杏说道: “你陪我去看看念儿现在如何了,这么久没有与她好好说过话,也该去看看那孩子了。” 祖母面色沉思的做下了决定,银杏自然也是赞同的,她上前搀扶着祖母,两人一道往冉秋念的院子赶了过去。 谁知主仆俩刚刚走到冉秋念院子的大门口,就听到了莫九回禀消息的声音。 “玉儿小姐父亲的伤是张家子弟做下的,这事儿并不难查到,那纵马惊了玉儿小姐父亲的正是张横的侄子。” 莫九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冉秋念,冉秋念听到之后,脸色微沉:“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张家真是欺人太甚!” 冉秋念先前便猜到过这件事情的背后站着张家人的影子,可是她没有想到的却是,张家子弟竟然会亲自动手,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对着冉家示威,比偷偷摸摸下绊子更让冉秋念觉得气愤难当。 “这是以为冉家没有人了吗?张家人真是太过猖狂。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今日这般行事,就不怕将来遭受报应吗?” 冉秋念语气沉沉的说道。 “去替我从库房里挑选一些上好的补品送去给冉伯伯补身体。不论如何,冉伯伯这无妄之灾是受了冉家的牵连,等过些时日,我必然是要亲自上门道歉的。” 冉秋念吩咐完之后,这才看到站在门边的祖母,她面上一闪而过惊讶之色,随即便站起身来,走过去将祖母给请了进来。 “祖母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外头风大,怎么不早些进来?” 冉秋念将祖母请到屋子里坐下,又派人去给祖母上热茶。 这一番忙碌下来,祖母的脸色总算是好多了。 她叹了一口气,想到之前听到的那番对话,忍不住对冉秋念说道:“玉儿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祖母别担心,是冉伯伯被张家子弟惊马吓到,病了好些天,听玉儿说,已经好了很多。” 冉秋念回答说到。 “玉儿那丫头,出了这么多事儿,怎么也不遣人过来知会一声。也怪祖母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忽略了玉儿那边的消息。” 祖母有些愧疚的说道,冉秋念摇了摇头,出声宽慰了两句,让祖母不要太过于劳累操心。 两人说了会儿话,祖母这才想起来一般,对着冉秋念问出声来:“先前祖母听说,你要把萧殷的院子搬回原来的地方去,这事儿可是真的?” 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动静很大,自然是瞒不过祖母的,她也没有打算瞒着祖母这件事情,闻言便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莫不是与萧殷那孩子闹了什么脾气不成?” 祖母见冉秋念承认的干脆,心里的担忧却是不减反增,她眉头一拧,语气上也带着了几分不解。 “没有的事,大哥哥现在深陷牢狱,我与他又见不上面,说不上话,哪儿来的脾气发?” 冉秋念眼神一黯,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说道: “祖母您就别多想了,念儿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待嫁的年岁,虽然大哥哥与我兄妹感情深厚,却到底是男女有别,总是住的这样近,于我于他都是不太好的。” 冉秋念本以为自己这样说,祖母会在赞同理解,可谁知祖母却是一脸意外的看着她,活像是冉秋念说了什么古怪的话一样。 祖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往日看着可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萧殷的屋子,当日不是你求着祖母让搬过去的吗?你要搬院子这件事情,可有知会过萧殷一声?” 冉秋念有些意外祖母怎么会问这些话,但是却没有多想,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那会儿是念儿年纪小不懂事,想来大哥哥也是觉得颇为不便,只是碍于念儿,才没有说出来,但是这院子是迟早要搬的,或早或晚都是一样。” 冉秋念垂眸说道。 看着她这副模样,祖母更是觉得惊奇。莫不是她先前意会错了?念儿与萧殷之间,并非是她所想的那般?可现在看着这丫头的神色,却有些不对劲。 祖母一时之间也有些闹不明白了。 第322章 聘礼 冉秋念可不管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萧殷的事儿,祖母竟然早就已经猜到了。 这会儿她见祖母不再说话了,便以为祖母这是被自己说服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很快萧殷的院子就要搬到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西院了,日后不能日日相见,她心里一处更是如同破了一个洞一般,空荡荡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祖母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不成。这院子,你要搬就搬出去吧,只是日后不要后悔才是。” 祖母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冉秋念却是更加低下了头,不去说话。 人人都说她会后悔,她到底会不会后悔呢?冉秋念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为了萧殷,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冉秋念送走了祖母,转过身来,关上了大门,在灰暗的阴影之下,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充满疲惫的走到了床边躺下,闭上眼睛,想要暂时逃避这许多烦恼。 清溪送完了祖母转过身来,推门进屋。一抬眼就看到了躺在锦被之上双眼紧闭的冉秋念,她的呼吸绵长,眼底一片青色,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依然散不开紧皱的眉头。 清溪看着心疼,但也不忍心叫醒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冉秋念。只得轻手轻脚的给冉秋念盖上被子,这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冉秋念一睡就是一晚上,等到第二日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看着外面天光大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清溪,小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样吵闹?” 冉秋念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一晚上的休息虽然还有些不够冉秋念缓过神来,但是已经能够让她紧绷了好几日的精神稍稍松懈一些。 可是冉秋念面上的些许轻松之意,在小桃脸色古怪的走进来之后,彻底消失在了她带来的这个消息之下: “大小姐,外面来的是,是说亲的媒人……” “媒人?”冉秋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还能有谁会上门说亲,又能够说谁的亲事?自然是只有冉秋念自己了。 “不错,这媒人是七王爷请来的,还带了许多聘礼上门,老夫人正在前面招待着。” 小桃把冉秋念的反问当作是了疑问,赶忙给她解释清楚。 虽然知道自家小姐对七王爷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说到那一台又一台送进来的聘礼,还有那媒人的身份,小桃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兴奋。 “下聘礼?怎么这么快……”即便冉秋念已经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勉强的说道。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快不快的,大家伙都觉得突然呢,往日也没看出这七王爷有这个意思,这么突然就请来了林夫人做说亲的媒人,真是让人意外。” 小桃没有听清楚冉秋念说了些什么,猜测是冉秋念觉得突然,自己也忍不住感慨了两句。 “林夫人也来了?”冉秋念有些意外,以林夫人的身份和辈分,能够来做这说亲的媒人,确实是极为合适的,七王爷此举也是给足了冉家面子。 冉秋念知道七王爷的心意,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除了苦笑,也是在生不起什么欢欣雀跃来。 “清溪,小姐醒了吗?老夫人那里请小姐过去一趟,有些话想要问问小姐。” 外面传来了银杏的声音,冉秋念面色微微一变,她当然是知道祖母把自己叫过去是为了什么,可是此时她的心里一团乱麻,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与祖母见面,否则冉秋念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来。 “你去帮我和银杏姐姐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起不来身,让她去替我给祖母带一句话。就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念儿全听祖母的,绝无异议。” 冉秋念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逃也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小桃,将脸埋在了被子下面,再不出声了。 小桃没想到一向对婚姻之事能躲则躲、能推便推的冉秋念竟然会有这样的回复,心里的惊讶自是不必说的。 原本小桃还想要再多问几句,和冉秋念确认一番,可是冉秋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再理会小桃在身后的问题,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全无反应。 “小桃,你怎么出来了,大小姐怎么说?” 清溪正准备进去问问,就看见小桃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出来,把大门小心翼翼地合上。 “大小姐说她身子不适起不来身,叫我给银杏姐姐带一句话。” 小桃虽然觉得冉秋念的回应有些出乎意料,却并没有深想,毕竟七王爷是以王妃之尊来求娶冉秋念的,以冉家的底蕴能够嫁给当朝王爷成为正妃,那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来的一门好姻缘。 冉秋念不拒绝,倒也是说得通的。 “怎么,小姐可是不愿意了?没关系的,我这就去回了老夫人,老夫人说过,大小姐的婚事但凭她自己喜欢便好,便是七王爷再如何尊贵,可若是大小姐不喜欢,老夫人也是能够想法子推辞了这门亲事的。” 银杏想着以往冉秋念在这件事情上的逃避态度,便自个儿猜测了起来,谁知道这一回她却是完全猜反了,冉秋念根本就没打算拒绝。 “这下银杏姐姐可是算错了,小姐看上去是真的有些身子不适,不是故意推脱。” 小桃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姐说婚姻大事,但凭老夫人做主,她绝无异议,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这门亲事,大小姐也是愿意的?” “小姐愿意了?”不说小桃觉得意外,清溪和银杏对视了一眼,也纷纷觉得出乎意料。 “大小姐真是这个意思?” 银杏有些不相信的多问了两句,引得小桃不高兴的说道: “莫非银杏姐姐觉得是小桃我胡说八道的?放心吧,我方才说的就是小姐的原话,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出入,你只管这样回了老夫人。按我说啊,这回咱们小姐是终于开窍了,这倒是好事。” 小桃从第一次见到七王爷和冉秋念相识,便觉得两人般配,可是那会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桃被冉秋念一番叮嘱,倒也放下了这个猜测,没再想着把这两人凑作对。 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兜兜转转,这两个人最终还是要走到一起,小桃心里真为冉秋念觉得高兴,觉得这是天作的姻缘。 可是清溪却对冉秋念更了解一些,也比小桃小孩子心性的懂得更多,她总觉得冉秋念对七王爷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可是也正如小桃所说,这是一门不错的婚事,能够以王妃之尊嫁给七王爷,这往后的日子定然是荣华富贵一生,加之七王爷本就是一表人才、谈吐温文,与冉秋念站在一处,倒也算得上是一对般配的男女。 “既然如此,我就此回了老夫人。” 银杏见小桃说的信誓旦旦,也知道小桃不敢胡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冉秋念此时答应了,之后想要反悔可就难了,毕竟这是与皇室中人说亲。 “你放心吧,小姐看上去并没有勉强的神色,我方才听着,小姐像是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意外,还说什么太快了?听着像是早就与七王爷说好了一般,没准人家是两情相悦呢!” 小桃欢欢喜喜的说道,真心为冉秋念感到高兴。 银杏闻言,却是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了。她常常跟在老夫人身边,见识的多了,自然眼界也开阔一些,与清溪和小桃纯粹为这门亲事感到意外和高兴之外,银杏想的却更多一些。 现在冉家被风波缠身,大少爷萧殷更是被关在了大牢里,归根到底是冉家的底气不够,只能在这种时候任由外人宰割。 可若是冉秋念和七王爷成就了婚事,哪怕只是定下了婚约,冉家水涨船高,身份地位便不比从前了,那些背地里构陷冉家和萧殷的人,自然也会因此而感到忌惮。 可以说,若是冉秋念真心愿意结成这门亲事,那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桩大好事。 “那丫头当真是这样说的?”听了银杏的回话,祖母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复杂,她不由得出声确认了一番,倒像是根本没有想到一般。 “这丫头,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祖母轻声说道,银杏却有些不解。 但是碍于提亲的人还在等着,纵然老夫人比那担当媒人的林夫人年岁长上许多,可实际上两人的辈分却是差不多的,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如何,念儿那孩子是怎么想的?” 林夫人虽然被七王爷拜托了这个差事,但是实际上七王爷也私下里派人传了话,若是冉秋念不愿,这门亲事倒也不必勉强,先前林夫人还以为这是七王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听到冉老夫人回话之后,却意识到自己先前猜错了。 第323章 忧思 “既然念儿那丫头也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本以为菡珊那孩子虚长念儿几岁,该是会比念儿早些成家,谁知道念儿竟然赶在了菡珊的前边。我呀,就等着开春之后,和你们的喜酒了。” 林夫人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对冉秋念这丫头,林夫人自然是很喜欢的,所以才会在七王爷请她出面做媒的时候,一口答应下来,平日里她可是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的。 林夫人与冉老夫人都清楚,七王爷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选择与冉秋念结亲,定然也是存了帮冉家解围的意思。 此次三位主审官,其中有两位都是与冉家与萧殷交好的,这宗案子自然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棘手,这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冉老夫人听着林夫人的道贺声,面上也是带上了几分适时的笑意,可是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等到送走了喜气洋洋的林夫人,冉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才终于有些淡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这几乎要将中堂给堆满的聘礼,只这些东西的价值便是不可估量,可这些也不过是聘礼的一小部分,可见为了求娶冉秋念,七王爷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去看看念儿如何了,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今日答应下来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日后她又反悔了,皇家的亲事可没有那么容易退。” 祖母虽然按照冉秋念的意思,答应下来了这门亲事,却到底还是有些不相信冉秋念能够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分明这丫头先前还对萧殷…… 祖母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若是她先前没有看出来冉秋念对萧殷的感情倒也罢了,可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又清楚冉秋念是个如何重情的孩子,轻易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这宗忽如其来的亲事,总给祖母透露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念儿那丫头究竟是怎么说的,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都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了。” 祖母看着身边被派去问话的银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动,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奴婢并没有亲眼见着大小姐的面,是大小姐派小桃给奴婢带的话。不过……” 银杏迟疑了一下,想到小桃无意之中说出的那句话,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老夫人。 “你且直接说出来无妨。”祖母看出银杏的欲言又止,便直接让她尽管开口不用担心别的。 闻言,银杏终于是不再犹豫,把先前从小桃那里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老夫人。 “奴婢也是听小桃无意中说到的,她说初时大小姐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半点儿没有觉得意外,似乎是早就知道的样子,还感叹了一句七王爷的提亲的速度这么快……” 银杏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她却只知道把这件事情往好的地方想,语气轻快的问道:“您瞧着,这门亲事,是不是大小姐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与七王爷是情投意合的?” “情投意合?我看未必,原来竟还有这样一回事,你方才真该早与我说清楚的。若是早知道念儿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便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回绝了林家夫人的说亲。这丫头,恐怕是做了什么傻事了。” 祖母点到为止,颇有几分懊悔地说道。 七王爷和冉秋念之间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可要说冉秋念喜不喜欢七王爷,祖母怎么会不知道? 看样子,冉秋念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借助七王爷的身份,去帮冉家和萧殷渡过难关。想通了这其中关窍,祖母心里又如何能够放心的下冉秋念的这般牺牲?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冉秋念的门前,却看见小桃和清溪都守在外面,房门紧闭,倒像是冉秋念还未起来一般。 “见过老夫人。” 小桃和清溪听到脚步声,纷纷转过身来,待看清楚来人是老夫人之后,赶忙上前行礼。 老夫人把她们全都叫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媒人都走了,念儿还未起身吗?” 听了老夫人的问话,清溪和小桃对视了一眼,清溪开口说道:“大小姐说她身子有些乏,起不来,想要多睡一会儿,命奴婢们都在外面等着,想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听了清溪的话,祖母却有些不相信:“祖母来了她也不见吗?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这个时辰不宜多睡,若是实在困乏,早膳过后,在小睡一会儿也不为过。” 听了祖母的吩咐,清溪和小桃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她们其实也有些担心冉秋念的情况,只是冉秋念先前吩咐过,没有她的准许,自己等人不许进去打扰,清溪和小桃这才只能在门外着急担心,却不敢踏入屋子一步。 冉秋念的吩咐能够让小桃和清溪止步,却拦不下祖母。 祖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屋子里,本以为冉秋念说自己还要再睡一会儿是推托之词,可谁知这孩子竟然真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难不成是我想岔了?” 祖母心里有些动摇,她走近几步,怜惜的站在冉秋念的床榻之前看了看她,见冉秋念不知不觉之间一条胳膊露在了被子外面,祖母伸手想要为她把手臂放回被子之下。 谁知道刚一碰到冉秋念的手臂,祖母的脸色就微微一变,继而将手放到了冉秋念的额头上。 手底下滚烫的感觉让祖母脸色有些不好,她将冉秋念用被子盖严实了,站起身来,对着清溪小桃吩咐道: “你们是如何伺候的?念儿烧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把大夫给请过来。” 老夫人的话仿佛一阵惊雷,在清溪和小桃心里炸响,她们满脸自责,见老夫人虽然语气急切,却并没有拿她们问责的意思,两人赶忙去请大夫过来。 银杏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真的生病了,她见老夫人满脸担忧的坐在冉秋念的身边看着她,连忙走上前去接过老夫人手里的活,照顾起病中的冉秋念来。 冉秋念烧的有些糊涂了,感受到有人触碰到自己,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萧殷,便忍不住轻轻的念了一声。 这声音被屋内唯二留下的两个人听进耳朵里,祖母的面色有些复杂,而银杏手里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 继而,银杏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给冉秋念用润湿的帕子擦着面颊和双手。 只是在银杏平静的面色下,她的一颗心却是不平静的动摇了起来。大小姐生病的时候怎么会满口喊着萧殷少爷的名字? 银杏不敢深想下去,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好在冉秋念睡梦之中也知道克制自己,在那一声情不自禁的“殷哥”喊出口之后,她便没有再说出什么呓语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着。 清溪和小桃将大夫请了过来,还是上次给冉秋念看病的大夫,她在为冉秋念诊脉之后,面色也有些不好。 见状,祖母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夫,念儿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怎么会突然病下的?” “老夫人,大小姐的身子本就不好,先头刚刚受了风寒,还未彻底调养过来,这几日忧思过度,似乎有失眠之症,这睡不好自然也就难以调养,以致身子底子越来越差,才会突然倒下。” 大夫叹了一口气,她对冉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她也没有想到,冉秋念一个闺阁小姐,竟然会为这件事情担这么大的心,以至于都生生给累出了病来。 不说这大夫没有想到,便是祖母她们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看上去还算寻常的表象下,一颗心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平静。 听到大夫说,冉秋念这是硬生生把自己给累病的,当下都是心疼不已。 “老夫人,无论如何您得听我一句劝,让小姐多少散散心,别想这么多,否则这病一直拖下去,身子底子只会越来越差,或许还会落下病根。” 大夫叮嘱了几句,又留下了一副温养的方子,这才转身离开了。 “大夫方才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吗?”等到大夫离开之后,祖母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 “老夫人,奴婢们都听见了。大夫说要让小姐静养,要让她开心一些,不要胡思乱想。” 小桃性子活泼一些,这会儿听老夫人问起,便第一个出声回道,银杏和清溪也纷纷点头。 “冉家这里,终归不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或许也是时候让念儿换个地方散散心,好歹远离一段时间。等念儿的烧退下了,你们就带着念儿到京郊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日子,等京城里的事情都平息了,再让她回来。” 祖母趁着冉秋念昏睡不醒的时候,替她决定了之后的行程。 忙活了一天,冉秋念的烧终于在清溪和小桃的悉心照顾之下退下了。 天明十分,冉秋念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目眩的,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又生病了,可记忆却又像是蒙了一层雾。 第324章 小住 “清溪,小桃?” 冉秋念出声唤道,她话音刚落,小桃和清溪就推门而入,来到了冉秋念的身边。 “小姐,您总算是醒过来了,头可还疼吗?”看到冉秋念面色苍白的坐起身来,清溪赶忙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又将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我无事,小桃,给我倒杯热茶来。昨夜,祖母可来过?” 冉秋念靠在清溪的身边,从小桃手里接过一杯热茶,小口喝了几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缓声问起来。 “就是老夫人先发现了小姐生病的事儿。”小桃解释说到,满脸的自责,“都怪奴婢们伺候的不尽心,竟然连小姐病倒了都没发现。” “是我不让你们进屋,隔着一扇大门,你们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如何能够发现我有没有生病?” 冉秋念轻轻的出声调侃了两句,虽然是含着些许笑意说话的,可那眼睛里面却满是疲惫,说起话来也有些有气无力。 “小姐快别说了,您大病初愈,还没有养好身子,这会儿更该多休息。老夫人都说了,等您再好一些,就让奴婢们带着您去京郊的庄子上静养一段日子,等京城里的这些事情全都过去了,再带您回来。” 小桃心疼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冉秋念,忙不迭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给冉秋念说了。 “祖母要将我送去京郊庄子上?”冉秋念有些意外,可更多的却是不愿。 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能够帮助萧殷早些日子从牢里出来,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让冉秋念放弃,这是绝无可能的。 “是啊大小姐,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是忧思过度累出来的,现在是最需要静养的时候,这许多事情,您就暂时别太操心了。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的顶着,您也不必事事操劳。” 清溪不知道冉秋念心中所想,但也能看出来她是有些不情愿地,便忍不住心疼的出声附和着,希望能够说服冉秋念。 “我要与祖母说话,带我去见过祖母。” 冉秋念却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劝说的话,她答应了七王爷的要求,七王爷也已经兑现了他的诺言,接下去便是动用天宝阁还击的最好时机,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大小姐,您别着急,您的病还没有彻底好全,不急于这一时啊!” 小桃怎么也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会对暂时离开京城这件事情这么抗拒,竟然不顾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强撑着要下床去,登时就有些着急了。 “念儿,听说你已经醒过来了,怎么这会儿又折腾了起来?这是在做什么呢?” 祖母听到消息过来看望冉秋念,却见她挣扎着要往地上站的样子,而清溪和小桃则在一边忙着劝说,登时便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冉秋念。 “祖母,您来了?” 冉秋念看到祖母过来了,心下一松,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错,你这丫头,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多休息休息,非要折腾自己的身子。” 祖母坐到冉秋念的床榻边上,拉住了冉秋念的手,不放心的说道。 “听说祖母要让念儿去京郊的庄子上避避风头?” 冉秋念顾不得许多,赶忙对着祖母追问起来。 一听是这个原因,祖母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不错,你可知你为何会突然病倒?皆是因为你忧思过度,是以让你远离京城纷扰,去京郊庄子上静养一段日子也好。我记得你是喜欢那地方的,还有两处温泉池子,景致也很是不错。” 面对祖母的提议,冉秋念只能避过祖母的眼睛,出声乞求道: “念儿如何放得下祖母和大哥哥,冉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念儿怎能什么都不管的独自前去散心?念儿恳求祖母允许念儿多留一段日子,至少等到这三堂会审的案子终结了,再让念儿离开。” 祖母早就料到冉秋念不会愿意离开,她虽然不忍心让冉秋念难过,却顾虑到大夫说的话,不肯再让冉秋念插手这里的事情。 即便冉秋念苦苦哀求,祖母还是狠下心来,要把冉秋念给送到京城的庄子上静养。 “好了,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祖母都给你安排好了。若是你怕自己一个人在庄子上待不住,正好玉儿的父亲也需要静养,让她父女俩与你一同过去,你们两姐妹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祖母避而不谈冉秋念的诉求,转而敲定了两人要去的地方,冉秋念眼神一黯,终于意识到了这回祖母是铁了心要把她送离京城纷扰的漩涡。 可是冉秋念怎能甘心此时离开? 既然从祖母那里说不通了,冉秋念暂时便不再多说,只是她心里还在盘算着该如何说服祖母改变主意。 祖母却以为冉秋念已经死了心,心下稍安,又与冉秋念多少说了两句话,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祖母离开之后,冉玉儿、冉秋白也都来看过冉秋念,各自分说了两句话,见过一面,见冉秋念虽然还有些神色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但到底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放心离开。 及至稍晚一些的时候,顾铮也抽空过来了一趟,看着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的冉秋念,顾铮说过几句安慰的话之后,忍不住把白日里冉玉儿和冉秋白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你与七王爷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现在京城里已经传开了。你是如何想的,这事儿事前我竟然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 顾铮满脸意外,同时也有些想不明白。 “已经都传开了?这倒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坊间最爱传这些谣言,这天底下喜欢嚼舌根子的人到处都是,挡也挡不住的。” 冉秋念神色淡淡的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你与七王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铮看冉秋念一副插科打诨的样子,禁不住正色起来问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就是表哥看到的那样,木已成舟,难不成这婚事还能作假不成?此刻又有什么好问的?” 冉秋念不答反问,倒让顾铮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也不问你这许多了,反正你这丫头总有的是法子顾左右而言他。这婚姻大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七王爷虽然坊间传言性子有些古怪,但看他几次三番出手相助,替你解围,想来也是真心实意要求娶,我便也放心了。” 冉秋念听着顾铮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禁不住神游天外,想起祖母要将自己给送出京城的事情来,顿时又有些神色恹恹。 “这七王爷倒真是出手大方,竟然将手底下经营多年的钱庄都作为聘礼送了过来。先前虽然知道这京城里天字头的铺子多半都是七王爷所开,但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连这最大的钱庄天宝阁都是七王爷的产业,真真是……” 顾铮的话里只有意外和感慨,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可是冉秋念听了却是微微一动,天宝阁,这就是她答应这桩婚事的所求。 现在,七王爷已经履行了诺言,将这日进斗金的天宝阁送到了她的手里,只是冉秋念看着这聚宝盆,却只想着利用它来给萧殷解燃眉之急,过后,这东西,她自然是要双手奉还的。 “表哥,说起这个,我先前不是将荷叶山庄与你做了礼物?” 见冉秋念忽然提起这个,又是在这种时候,自然是由不得顾铮多想,他当即豪爽的说道: “好说,念儿出嫁,七王爷事先拿出了这么多的聘礼,连天宝阁都送了过来,咱们自然也不能少了嫁妆,没得让七王爷看轻了念儿。放心吧,那荷叶山庄到时候便当作是表哥给你的添妆,让你一块儿带入王府。” “表哥这是再说什么话?那荷叶山庄既然送给了表哥,自然就是表哥的私产,哪有什么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添妆……” 冉秋念神色微微一黯,不再多说,转而对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顾铮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祖母正巧要把我送去京郊庄子上静养,我想着你那处荷叶山庄距离京城最近,往返也是极方便的,就想问你先暂借一段时间,好让我应付过去再说。” 听了冉秋念的解释,顾铮这才反应过来,他当即说道:“荷叶山庄本就是念儿先得的,莫说是暂住,便是你想拿回去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咱们兄妹之间可不说这些虚的。那荷叶山庄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了顾铮的保证,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感激道:“那就多谢表哥了。” 与顾铮说定了荷叶山庄的去向,冉秋念这才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松了口气,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了。 顾铮见冉秋念面露疲惫之色,当即便告辞离开。 而冉秋念也在第二日,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往京郊荷叶山庄而去。随行的还有冉玉儿父女并清溪、小桃和秀姑几个。 第325章 质问 这荷叶山庄确实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即便现在是隆冬时期,这几日还天天下雪,外头许多地方都只剩下些枯枝败叶了,可是一进入这荷叶山庄,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庄子里的温度与外边的不一样。 “这荷叶山庄好生暖和,大小姐,这里可真是太美了。” 小桃早就被外面如画的风景给吸引了过去,禁不住坐在马车外面不肯回来了。 这风景或许在平日里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与现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一对比,旁的地方都只剩下些枯枝败叶,只有这里还四季如春的生长着许许多多的花草绿树,这自然就显示出了不同来。 冉秋念也是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的景色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去的晚,直到现在都丝毫没有显露出冬日快要结束的兆头。 能够看到这满眼的绿树红花,自然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就算是冉秋念近来心里积压了再多的阴霾,此时看到这些,也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 见到冉秋念神色舒缓了不少,清溪看着也觉得放心许多,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老夫人强硬要求送大小姐到京郊散心这个决定是对的。 这才不过刚刚离开京城,大小姐看上去就好了许多,等到再住上些许时日,一切便会好起来的,清溪这般想着,对接下去在荷叶山庄的日子也更加期待了几分。 马车在荷叶山庄停下,冉秋念被小桃和清溪从马车上搀扶下来,一行人很快就走进了荷叶山庄。 原先在马车里,有暖炉保暖,冉秋念的感受还没有那么深,这会儿从马车上下来,走了这么一会儿,分明是在外面有风的地方,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寒意。 即便是冉秋念此行目的并非是为了散心,当下也忍不住有些奇了:“这地方莫非也与那洛安郡主的菊园一般,有什么奇门遁甲之术不成?这数九寒天的季节,京城附近怎么还会有这样暖和的地方,真是奇怪。” 冉秋念不过是随口一句感叹,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与她同行的冉玉儿却并没有忽视这个奇怪的地方。 因着冉玉儿的父亲还未彻底好起来,为了照顾父亲,冉玉儿虽然有些猜测,却并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跟着搀扶着冉玉儿父亲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荷叶山庄。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了,冉玉儿便将白日里心头的疑惑暂时压在了心里,只等着明日找个合适的时机,先去探查一番,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再说其他。 冉秋念因着一天的舟车劳顿,很快便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才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 听到动静之后,清溪走进来此后冉秋念熟悉穿衣,一边看着冉秋念的脸色,欣慰地说道: “看来这荷叶山庄当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大小姐前些日子一直睡不好,这会儿才来第一天,奴婢先前还担心大小姐会不适应睡不着,谁知道这一觉起来,您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冉秋念倒是没有否认清溪把这功劳归咎给荷叶山庄,她任由清溪给自己梳洗完毕,换上合适的衣裳,早膳之后,她便将莫九给叫了过来。 “张家那边知道了七王爷将天宝阁作为聘礼送到了我的手里,可有什么反应?” 冉秋念放下手里的信件,看向这些日子沉默了许多的莫九,出声问道。 “张家夫人当日便立刻派人去天宝阁取银子出来,可是那边听了大小姐您的吩咐,想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这几日,那张夫人又陆续派了人过来提银子,掌柜那边全都给压了下来。看着,张家那边似乎有些急了。” 莫九听了冉秋念的问话,自然是把自己调查到的全都说了出来,但是冉秋念想要知道的却并不只是这些,听到张家现在急得团团转的消息,她心头的那股气总算是暂且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够。 “让掌柜的继续压着,那张家夫人当日既然存的是积年的银子,没有到期限之前,她一个子儿也别想取出来。等到张家上下捉襟见肘,坐拥大笔银子却分文取不出来的时候,他便知道害怕了。” 冉秋念眼神一利,冷冷的说道。 她这边把这供给张家上下行贿打点的银子给压下来,虽然这个法子不能用太长时间,但以张家上下那挥霍无度的习惯,不出几日就会捉襟见肘。 到时候无论张大人是继续搜刮民脂民膏为己用,还是大肆收受贿赂充盈库房,只要他有异动,便会露出马脚。 而冉秋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若是张横还算聪明,便该知道这会儿不能做那些明目张胆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否则一旦给冉秋念拿到了证据,反将一军,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等到冉秋念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成之后,就听到小桃来报,说是荷叶山庄外有人求见。 “这会儿能有什么人会来找我?” 冉秋念眉头微皱,有些拿不准来人的身份,可是小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奴婢看那人乘坐的马车虽然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纹饰,但是却很是华贵,周围还有不少护卫,估摸着应当不是什么普通出身。” 那马车里的人没有露面,只有一个车夫过来送了拜帖,可是帖子上也没有说明主人的名字,原本小桃是不打算理会的,可是那些人却一直待在门外,时间久了总有些影响不好,小桃这才过来问了一声冉秋念。 原本以为冉秋念会知道外面的人究竟是谁,可如今看着,她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会不会是张家派来的打手?要对大小姐您下手?要不咱们还是别理会外面那些人了吧?万一是坏人……” 小桃忧心忡忡的说道。 冉秋念细细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应当不会是张家人,他们现在知道我与七王爷定了亲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来找我的晦气。那人既然不愿意露面,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了这里。” 冉秋念说到这里,倒真是有些好奇起来,外面那人的身份。 “带上几个人,随我一起去会一会那门外之人。” 冉秋念做下决定,起身去了外面,小桃连忙追上去,紧紧跟在冉秋念的身后,顺路还招呼了好几个护院,一行人走到了门外,冉秋念一抬头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饶是冉秋念心中百般猜测,也没有想到这马车里等着见自己一面的人,竟然会是许久未见的安宁公主。 看着先开的马车帘子里露出的那半张隐在暗处的脸,冉秋念面上意外之色一闪而过。 “安……怎么会是你?” 冉秋念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安宁公主这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左右看了看,这荷叶山庄地处偏僻,与最近的村子也隔着一些距离,周围倒是没有人看到。 “先到马车上来,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安宁公主看了面露异色的冉秋念一眼,淡淡的说道。 冉秋念眼神微动,抿了抿唇,便不再犹豫的跨上了马车。 “小桃,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冉秋念丢下一句嘱咐,便探身进入了马车里面,公主的贴身宫女莲心在冉秋念进入马车之后,便重新放下了掀起来的马车帘子,自己也坐在了马车外面。 小桃好奇的看了一眼莲心,见她不说话也没有一个笑脸,尽管心里很是好奇,却到底是按捺下了打听的想法,乖乖按照冉秋念的吩咐站在了马车外面替她守着。 冉秋念走进马车之后,便在安宁公主的对面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沉着脸不说话的安宁公主,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不知安宁公主今日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眼见着安宁公主一直不开口,冉秋念只好先出声问了一句。 随着冉秋念话音落下,安宁公主终于开口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答应了七皇兄的求亲,是也不是?” 安宁公主这一句话颇有几分质问,可是冉秋念却并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有何不妥,反倒是因为安宁公主这一问,让冉秋念不得不重新想起这件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 冉秋念神色一黯,语气也不复先前的轻快,淡淡的说道:“安宁公主只是为了问这件事情?如你所闻,我确实答应了七王爷的求亲。” “你,你不是和萧大人已经互通心意了吗?如今萧大人刚刚落难,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另攀高枝?枉我还以为你与我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如今看来,是我错看了你!” 安宁公主气愤的说道,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剑刺在冉秋念的心口,让她有口难言。 “另攀高枝?原来公主是这样看待念儿的。” 冉秋念苦笑一声,安宁公主尚且如此想她,那其他人呢?还有殷哥,他也会觉得念儿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吗? 想到这里,冉秋念心中一阵刺痛,脸上连那点儿假装出来的淡笑也维持不住了。 第326章 煎熬 “既然安宁公主这般以为,念儿无话可说,便当念儿就是这样一个喜好攀龙附凤的小人吧。若是公主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问这件事情,那么答案你已经得到了,还请回吧。” 冉秋念面无表情的说完这番话,便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安宁公主却伸手抓住了冉秋念的手臂,将她拦下:“等等,你不能走,你可知你这样做会伤透萧大人的心,若是你对他并无半分情谊,当日为何还要答应与他在一起?” “公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冉秋念被安宁公主抓住手臂脱身不得,只得无奈的转头看向这不知人间疾苦的金枝玉叶。她答应七王爷与他成亲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可是这毕竟是事实。 七王爷将天宝阁送于冉秋念做筹码,帮她救出萧殷,作为交换,冉秋念便该履行自己的义务,扮演好七王爷未婚妻的身份。 所以即便冉秋念被安宁公主这般质问,她也没有说出与七王爷的交易。 “既然你不知道珍惜萧大人,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珍惜。我本以为你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今日看来,这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起去大牢里,当着萧大人的面,和他说清楚,好让他彻底死心。” 安宁公主原来竟然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原先她还有些犹豫,想要亲口问清楚冉秋念做这番决定的原因,可现在看到冉秋念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那犹豫不定的心彻底坚定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去见殷哥?”冉秋念被安宁公主的话一惊,面上立刻慌乱了起来,她那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立刻动摇了。 “没错,就是去当着萧大人的面说个清楚,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我七皇兄做王妃娘娘,就别想着什么便宜都要占。萧大人连在牢里也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在这里享乐,丝毫不挂念萧大人的安危,你这样的人不配被他记在心上。” 安宁公主满脸怒气的说道。 “你疯了不成,现在殷哥被关在大理寺,没有皇上的命令,除了三位主审官,谁也不能见到他,我怎么可能见到殷哥?” 冉秋念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转过了头,不肯与安宁公主对视,可是安宁公主却不依不饶的说道: “通行证好办,我去求了母后,只是在牢门外面见上一眼,说几句话的功夫,就算是皇兄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下来。你只说你敢不敢去。” 安宁公主是铁了心要把冉秋念带到萧殷的面前,好让萧殷认清楚冉秋念的真面目。可是对冉秋念来说,这却不亚于是一场刑罚。 “我与殷哥的事情,与安宁公主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与七王爷的婚事,自然不会再与殷哥牵扯不清,我会找个机会与他说清楚,只是那要在殷哥从大理寺离开之后。” 冉秋念几乎是逼着自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说完,她甩手挣脱开同样脸色难看的安宁公主,面色苍白的说道: “至于现在,我身子不适,得先回去了,安宁公主请便。” 说完,冉秋念头也不回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桃赶忙上去将人接住,搀扶着有些虚弱的冉秋念,快步离开了安宁公主的马车前。 等到安宁公主反应过来,冉秋念已经走出了几步,她自然不肯让冉秋念就这样离开,当下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脸色难看的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护卫说道: “把她给我拦下来,今日不论如何,我都要把人给带过去说个清楚。” 这些护卫得到命令,立刻便上前想要围住冉秋念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冉家的门口,难不成光天化日,你们还想要强抢不成?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样随意欺负人吧!” 小桃早就在马车里传来争执声音的时候便着急的想要冲进去保护冉秋念了,可是莲心却把小桃拦的死死的。 再看到冉秋念面色苍白成这个样子从马车里出来之后,小桃心疼的不得了,甚至都顾不得要遮掩安宁公主的身份。 “小桃,慎言。” 冉秋念想要出声拦下小桃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那番话,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让小桃把公主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冉秋念心下叹了一口气,想着这附近偏僻,应当是不会有人能够听到小桃刚才说的那句话,便没再追究。 眼下最令人头疼的不是旁的,而是近在咫尺的这些护卫。随着冉秋念一起出来的那些护院将小桃和冉秋念保护在中间,而外面则是安宁公主带来的护卫。 两圈人对峙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冉秋念进退不得,只能对着安宁公主说道:“还请您行个方便,时候不早,您多半又是偷偷出来的吧?这里地处偏僻,趁着天色尚未黑下来,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冉秋念,你别想扯开话题,今日你必然是要和我同行的,若是想要让我早点离开,你便不要反抗,乖乖和我一起离开,我当下就让人退下。” 安宁公主被冉秋念说中了心事也不觉得慌乱,她今日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冉秋念带走,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眼看着两边僵持不下,若是冉秋念强行离开,必然会有人受伤,无奈之下,冉秋念只得点了头,答应下了安宁公主的要求。 即便在点头之后,冉秋念的心里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空荡荡的疼,可她还是逼着自己点了头。 “如你所愿,现在可以让你的人退下了吗?” 冉秋念虚弱的说道,安宁公主见状满意的挥手,将人全都退了下去。 “大小姐,您不能去!” 小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也看得出来,安宁公主要把冉秋念带到什么地方去,而冉秋念对那个地方却很是抗拒。 既然如此,在小桃心里,冉秋念便不能跟着安宁公主离开。 可是木已成舟,冉秋念下定决心之后,便不会再轻易动摇,她摸了摸小桃的脑袋,对她嘱咐道:“别担心,我不会有危险,只是去去就来,替我和庄子上的人说一声,让庄子上的人都别担心。” 听冉秋念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带着自己一起过去,这还得了?小桃立马用力地摇了摇头,对着冉秋念说道:“奴婢要跟着大小姐一起走,您独身在外,每个人在身边伺候着怎么行?” 看小桃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的样子,冉秋念也只得作罢,另派了护院回去报信,而安宁公主已经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冉秋念带着小桃一起坐上了安宁公主的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却是一路无言。 安宁公主气愤冉秋念朝三暮四,辜负了萧殷,不屑与她开口;而冉秋念却满心都是即将见到萧殷的复杂情绪,既有慌乱瑟缩也有期待想念,万般心绪一拥而上,她只得垂下眼睫,默默无言。 马车缓缓开动,从荷叶山庄外经过,一路往城内而去。正如冉秋念先前所说的,荷叶山庄与城内距离并不远,来往的路也很是宽敞好走,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能进城。 等到马车进城,安宁公主便指挥着车夫直接去往大理寺的牢房,她有太后给的令牌在手,看守牢门的狱卒自然是不敢得罪,冉秋念很轻松的就进入了那熟悉的牢门。 可这一次走在这条昏暗的甬道上,冉秋念的心情却与上一回乔装打扮潜入的时候大不相同。 安宁公主率先走在前面,莲心则在旁边举着一盏油灯,为公主照亮前路,冉秋念跟在后面,只觉得这条甬道是这样长,又是这样短,几乎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针尖上一般,让她备受煎熬。 本以为安宁公主会将冉秋念一直带去萧殷的面前,可谁知就在距离萧殷所在的牢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安宁公主便停下了脚步。 “我就将你送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完。若是你还有半分良知,就该知道如何与萧大人说清楚,好叫他不要再为你白白浪费感情。” 安宁公主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之处,她冷声说完,便转身不再看向冉秋念。 冉秋念愣了一下,小桃跟着看了一眼,见莲心递出了手里的油灯,便上前接过,站回了冉秋念的身边。 “多谢。” 冉秋念垂下眼睫,微不可闻的道了一声谢,安宁公主并未回话,只是冷着脸侧身站着。 冉秋念心下一叹,对小桃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转身离开。即便今日这般火浇油般的局面正是安宁公主造成的,可是冉秋念还是不得不为她眼下避嫌的举动道一声谢。 她与萧殷的事情,非得他们两人自己说清楚,若是有旁人在场,许多话便不好说出口了。 冉秋念沉下心,缓缓向着萧殷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以萧殷的耳力,自然早就已经察觉了外面的动静,在冉秋念出现的第一时间,萧殷便将视线转了过来。 在看到来人竟然是冉秋念之后,萧殷微微一怔,有些意外,随即他便发现了冉秋念这一回并没有乔装打扮,还有侍女随侍在侧。 第327章 把柄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让萧殷有些不安,可他却并没有出声询问。 萧殷也知道在不远处还站着两人,那两人的身份虽然不得而知,可他却能猜出来,正是由于那隐在暗处之人,才让冉秋念得以光明正大的来此见自己。 “念儿,牢里阴寒,不是久留之地,你不该来的。” 萧殷起身走到了冉秋念的跟前,隔着一层木栏,他看到了冉秋念苍白的脸色,心疼的说道。 “小桃,你先退下。” 冉秋念被萧殷毫不知情的关心刺得心头一阵疼痛,她几乎有些不敢和萧殷对视,于是便哑着嗓子对身后的小桃说道。 “小姐。”小桃没想到安宁公主先前那般执着的要带走自家小姐,竟然是为了把她带来牢里和大少爷见面。 一时之间小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冉秋念心里的不平静,当即就有些犹豫起来。 “去吧,我有些话要与殷哥私下里说。”冉秋念轻声催促道,闻言,小桃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了,冉秋念定了定神,便看向了静静看着一切的萧殷,逼着自己开口。 “殷哥,我……” 冉秋念欲言又止的看向萧殷,看着他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神色,冉秋念才发现自己先前想好的那些托词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念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殷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内,无法与外界联系,自然也不会知道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的消息,也不会知道冉秋念已经和七王爷定了亲事。 “殷哥,对不起。” 冉秋念努力了许久,还是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违心的话,随着她泄气一般的吐出这句充满了愧疚的话,两行泪水也随之而下。 看到冉秋念泪流满面的样子,萧殷又是心疼又是心沉,他伸手为冉秋念抹去脸上的眼泪,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冉家出事了?” “没有,冉家很好,大家都很好,是我,是念儿不好,念儿对不起殷哥……” 冉秋念哽咽着摇了摇头,心下一沉,正准备说出那句早已在心里演绎过无数次的话,却在她开口之时,传来了不远处安宁公主愤怒的质问。 “大胆,我是安宁公主,太后令牌在此,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等等,有人过来了。” 萧殷也在同一时间出声说道,面色也随之严肃下来。 冉秋念被这么一打断,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似乎是安宁公主那边出事了。” 冉秋念面色一怔,出声说道。虽然有些担心,但冉秋念心里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 “安宁公主?她也跟来了?” 萧殷这才意识到原先那个在不远处停下的脚步声就是安宁公主,可是还不等他想明白为何安宁公主会把冉秋念带到这里来,就见外面那些冲撞了安宁公主的人,鱼贯而入,将冉秋念给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冉秋念面色微变,看着同样脸色难看的被请到这边来的安宁公主,语气不善的问道。 从这些人身后,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影,冉秋念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日她在牢里遇到的那个张大人的鹰犬——本次三位主审官之一的那位王大人。 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知道了安宁公主把冉秋念给带到了牢里看望萧殷,立刻便组织了人手过来围追堵截,正正好将安宁公主和冉秋念给抓了个正着。 对着手拿太后令牌的安宁公主,王大人自然不敢太过为难,但是对冉秋念,王大人却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下手。 “对不住了,冉小姐。私会朝廷钦犯,这个名头可不轻,就算你是七王爷的未婚妻,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得罪了。” 王大人轻描淡写的就将冉秋念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来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闻言,冉秋念脸色一白,几乎不敢转身去看身后萧殷的脸色。 萧殷也在那句“七王爷的未婚妻”出口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冉秋念的背影,可是冉秋念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为了逃避与萧殷的对视,冉秋念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跟着那前来押送自己的狱卒离开了牢里,直到冉秋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理寺,萧殷都没有将看向她的视线收回。 安宁公主在冉秋念身后落后一步,正好将萧殷看向冉秋念的眼神收归眼底,她心头一酸,自己和冉秋念同时出现在这里,可是自始至终,萧殷的眼睛里都不曾有过自己。 那个冉秋念究竟有什么好的?她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萧大人为之倾心。安宁公主愤愤的想着,王大人催促,她不好久留,只能最后看一眼萧殷,匆匆带着莲心离开。 王大人抓到了冉秋念的把柄,自然是赶不及要去与张大人邀功,为此他甚至都顾不上在萧殷面前冷嘲热讽一番,便急急忙忙的跟着离开了。 一群人来了又去,很快这片热闹了一时的牢狱又恢复了死寂,萧殷的眼神幽深至极,那句“七王爷的未婚妻“和冉秋念欲言又止的难过眼神,不断地在萧殷的脑海中浮现,他就这样在原地站了许久,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而另一边的冉秋念,再从大理寺离开之后,便被王大人押送到了另一处地牢。离开了萧殷之后,冉秋念自然不会再听任王大人的命令,她站住脚步,皱着眉头问道: “王大人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冉秋念停下不走了,自然后面的那些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王大人本也没指望冉秋念乖乖听话,也不意外冉秋念突然的反抗:“冉小姐触犯了律法,自然要跟本官回御史府问个清楚。还请冉小姐不要为难本官。” 冉秋念冷笑一声,正要出声嘲讽王大人的司马昭之心,就听安宁公主不悦的开口说道: “王大人此言差矣,什么叫触犯了律法,本公主可是求了太后的准允才把冉小姐给带来的。有令牌为证,就算王大人心中存疑,也该是把冉小姐与本公主一起带去御前分说清楚。再不济也该是去宗人府的审问,如何又成了御史府的案子?” “公主是金枝玉叶,下官自然管不到您的头上,您只管自行离去,下官只是要把这冉小姐给带去问话。” 面对安宁公主的质问,王大人自然只有服软得份,好在他本来的计划里便没有把安宁公主给包含进去,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对安宁公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安宁公主却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虽然她对冉秋念很是不喜,但这人到底也是即将成为她七皇嫂的,她与七皇兄素来交好,这会儿岂有看着冉秋念被带走的道理。 “王大人,你可听好了,今日本公主既然是与冉小姐一起来的,便要一起走。你既然已经承认了本公主出身皇家,你管不着,先前听你所说,当也是知道冉小姐的身份的。她已经与我七皇兄定了亲事,便也算是皇家的人,你无权私自审问。” 安宁公主说完,就要带着冉秋念直接离开,可是王大人怎么可能甘心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姓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当街谋害本公主?” 安宁公主看着围在她们身前的那些狱卒,脸色沉了下来,质问道。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要请冉小姐去问个话,若是安宁公主不放心,自然也可以一同跟来。下官既然受皇上恩典,成了萧殷这宗案子的主审官之一,便要对此事负责到底,今日便是公主要为难下官,下官也是要把人带去审问的。” “好你个姓王的,连本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本公主说了不许把人带走,你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安宁公主很少像这样用自己的身份威胁别人,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王大人想着,既然已经得罪了安宁公主,便用不着再多什么顾虑,他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狱卒上前要将冉秋念给带走。 冉秋念知道王大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自己此番被带走,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一顿苦头是少不得要吃下去了,这王大人定然是听从了张大人的指示,要从她这里讨回张夫人压在天宝阁银楼内的大笔银子。 “等一等,既然今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跟你走这一趟的,在此之前,我要与公主说几句话。” 冉秋念知道这姓王的人多势众,她和公主两个弱女子硬碰硬肯定是讨不到好处,只能另想办法脱身。 “冉小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 王大人警惕地看了一眼提出要求的冉秋念,冉秋念平静回望,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怎么,现在冉小姐还不是你的阶下囚,本公主连句话也不能与她说了?” 安宁公主不快的出声嘲讽道。 闻言,王大人眼珠子一转,他只消一想便能猜出来冉秋念这会儿要和安宁公主说话,定然是想要让安宁公主去搬救兵的。 第328章 鹰犬 王大人知道冉秋念定然会让安宁公主去帮自己找帮手,而这个帮手只有可能是刚刚与冉秋念定亲的七王爷。 即便知道这个结果,王大人也只不过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冉秋念和安宁公主说话。 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就算安宁公主真的去七王爷那里搬救兵,他也不怕。王大人已经派人去安宁公主的马车上动了手脚,那马车现在是损毁的,根本走不了多远, 而七王爷现在所在的府邸,却在离这里很远的街上,马车一来一回都要一个多时辰,更不要说,没了马车之后,用两条腿走过去了。 “好说,好说,二位请便吧。” 想通了这些之后,王大人后退了两步,面带笑意的说道。 “算你识相。” 安宁公主冷声说道。 “虽然我瞧不上你这样爱慕虚荣的性子,但你今日会落在那姓王的手上也是因为本公主将你带到这里来。有什么要话要我带给七皇兄的,你只管说。” 显然,连安宁公主都以为冉秋念定然是要拜托自己去找七王爷来救她脱困。 冉秋念却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在安宁公主的身边说了几句话,安宁公主心下一惊,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并未拒绝冉秋念的要求。 待看到安宁公主向自己点头,答应下了这件事情之后,冉秋念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面色狐疑的王大人,对他开口说道: “我的话说完了,王大人,咱们走吧。” 王大人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冉秋念最多不过是请安宁公主去帮自己找来七王爷搭救,当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对身后两个狱卒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上前想要将冉秋念看押起来。 冉秋念虽然同意跟王大人离开,但是却并没有真的打算束手就擒,任由王大人为所欲为,她当即出声说道: “想必王大人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虽然愿意跟你走一趟,让你问个清楚,却并非是你的犯人,这些就不必了吧?” 王大人经由冉秋念一提醒,也想到了她现在七王爷未婚妻的身份,虽然张大人在朝廷中势力很大,但七王爷却是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若是把七王爷得罪了,倒也确实有些让人头疼。 想明白这些之后,王大人点了点头,将那些狱卒给喊退了下去:“行了,冉小姐又不会跑了,那些个用不着的东西,都给我收下去吧。” “冉小姐,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离开了?” 王大人转头看向冉秋念,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不耐烦,冉秋念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时间下去了,想到她先前的打算,当即便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安宁公主在王大人把冉秋念带走之后,当即也转身离开。 “公主,那个姓王的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对您不敬,咱们现在就回宫去找太后娘娘告上一状,让这姓王的吃不了兜着走。” 莲心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先派人去七皇兄府上报信,让他尽快去御史府将人给带出去。你叫上两个人,先跟我去另一个地方。” 安宁公主眼珠子转了转,拒绝了莲心的提议,几人往马车上走去,车夫却在拉动马车走了几步之后,面色有些难看的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莲心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连忙出声问道。 “马车好像坏了,这车轴从后边被人给弄断了,这下马车可走不了了。” 车夫跳下马车检查了一下,立刻便看出了门道,对着莲心解释说到。 “岂有此理,定然是那个姓王的狗官做的!” 莲心怒气冲冲的说道,可是现在马车已经坏了,他们想要回宫可就要等上许久,至少也要等手下的人去附近找来替代的马车。 “马车被动了手脚?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难怪她没有叫我去找七皇兄搬救兵。” 安宁公主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意外马车坏掉的结果,她若有所思的说完,便带着莲心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最近的驿站里,只怕也没有合适的能够租借来的马车了。那姓王的既然敢弄坏本公主的马车,定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安宁公主说完,便吩咐了车夫在原地将马车修好,转而带着几个人和莲心一起从另一边离开了。 “我记得皇兄交给我的抚孤驿站,似乎就在大理寺不远处,先去那里看看孩子们。” 安宁公主意味深长的说完,便带着一头雾水的莲心和几个护卫,向着抚孤驿站赶了过去。 “我知道冉小姐在想些什么,想要等着七王爷来救您,我劝您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我能向您保证,在七王爷赶来之前,您就会忍不住松口了。” 王大人将冉秋念带到了御史府,挥退所有人之后,就只剩下了冉秋念和自己二人,这会儿面对冉秋念,王大人终于不在遮掩,原形毕露起来。 冉秋念静静的看着王大人,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不置一词,心里却是暗暗有些发沉。 “王大人这是想要动用私刑?你可想好了后果,今日我被你带来御史府问话,一路走过来,可是被许多人都给看见了。若是我完好无损的走进来,却伤痕累累的离开,王大人,你猜猜外人会怎么想您,七王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冉秋念知道王大人忌惮的是谁,便故意用七王爷和皇室来压王大人,想要让他心存顾忌。 果然王大人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但就在冉秋念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王大人的时候,却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影,打断了王大人接下去要说出口的话。 “早听闻冉小姐伶牙俐齿,最是会说话的,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 从外面走进来的竟然是张横张大人,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出现在这里,王大人脸上动摇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面色一肃,再不去理会冉秋念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张大人的身后站定。 “王贤弟,看来你还是火候不到家,若是我今日没有来,你可就要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给绕进圈子里了。” 张大人笑呵呵的对着满头大汗的王大人说道。 “张兄教训的是。” 王大人面色讪讪的说道,看向冉秋念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愤恨。 冉秋念心下一叹,这张横可不必王大人好对付,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了。 希望安宁公主能够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及时赶到。在此之前,她也只能陪着这些人玩上一玩了。 冉秋念眼神幽深,定定的看向了面色不善的王大人和张横。 “没想到我冉秋念还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能把张大人给请到这儿来,真是失敬。” 冉秋念对张横说道,这是她与张横的第一次见面,可是两人都对对方闻名已久,更是都恨的咬牙切齿。 “冉小姐说笑了,手里把控着天宝阁的命脉,能够把这京城最大的银庄纳为鹰犬,不惜自损名声也要压下我张家的银子,冉小姐的本事可不算小了。” 冉秋念早就料到张横必然是为了那笔银子来的,此时听他这般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也不着急。 “若是张大人不说,我还真是想不起来,原来那笔银子竟然是张大人的产业。张夫人将这笔银子存在天宝阁,还有三个月才到期限,怎么能说是天宝阁的人压下了张家的银子不给?” 冉秋念笑呵呵的说道,仿佛自己并不是处在御史府张家人的手上,而是在自家商铺里与人谈生意。 那副镇定自若地样子让张横又惊又恨,忍不住怀疑起来冉秋念这般镇定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没有使出来。 “冉小姐好定力,只是一会儿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镇定下去,那就要看冉小姐的本事了。我无意与冉小姐作对,只要冉小姐现在写一封书信,让天宝阁的掌柜将我张家的银子取出来,今日之事便当作是我请冉小姐到御史府做客。” 张横将冉秋念当作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小丫头片子,这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最是不经吓,稍稍一威胁就会慌乱的六神无主,什么也顾不上了。 可惜他却错估了冉秋念的性子,冉秋念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也确实留了后手,因此,面对张横的威胁,冉秋念是半点儿也不畏惧。 “我原以为张大人是明理的人,没想到竟然也这般蛮横。我早就说过,天宝阁的那笔银子,是令夫人事先存下的,还有三个月才能到期限,在这之前,谁也别想取出来,这是规矩,您这样威逼利诱的,我也很是为难。” 冉秋念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惹怒了张横,他面色一沉,怒极反笑的对着冉秋念说道: “既然冉小姐这般嘴硬,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你也不用拿七王爷和皇室来压我,我可以保证,我有的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只不过要用在冉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姑娘身上,多少有些不忍心罢了。” 第329章 好戏 张横见冉秋念脸色丝毫未变,毫无畏惧地坚定模样,冷笑连连:“冉小姐再好好想想,只要你点头答应写信,这一切的痛苦便可以免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王大人转头看了看冉秋念又看了看离开的张横,一句话也没说的跟了上去,两人很快就全都离开了屋子。 就在这两人离开不久,屋外便走进来两个端着盘子的丫鬟,两人的手里各端着一盘被红布罩着的东西,冉秋念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冉小姐,得罪了。” 其中一个丫鬟放下手里的盘子,将上面的红布给揭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刑具,看上去十分骇然。 那丫鬟告罪一声,便上来捉住了冉秋念的手腕,要将她给绑在梁柱上,冉秋念脸色微变,正准备挣扎,就见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另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地动了手。 只听到咚的一声,一个人影软软的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可这个被打晕的人却并非是冉秋念,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冉秋念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丫鬟。 正在冉秋念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那低着头的丫鬟抬起了头来,露出了让冉秋念无比熟悉的眼神。 “莫九,怎么是你?” 让你去有些惊喜的小声问道。 “大小姐,我奉命在你身边保护你,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先别说了,这里不安全,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莫九便蹲下身,要去将地上那被她打晕的丫鬟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换给冉秋念,带着她乔装打扮后离开。 可是冉秋念却按住了她的手。 “先等等。” 冉秋念低声说道。 面对冉秋念的阻止,莫九有些疑惑的抬头看过去,却见冉秋念接着说道:“本以为要吃些苦头才能让张横他们付出代价,好在你来了。接下来,就陪我一起合演一出戏码,保准让张横有苦难言。” 冉秋念眼神微冷,将张横说的那句话重新还给了他。 莫九虽然还是有些没有明白过来冉秋念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无条件的听从冉秋念的吩咐,既然冉秋念现在不打算离开,她便守在冉秋念的身边继续保护她。 莫九将那个被她随手打晕的丫鬟给藏到了屋子后面的杂物堆里,回身走到冉秋念的身边。 “大小姐想要怎么做?” 莫九出声问道。 “莫九,你脸上这些伪装都是你自己做到的吗?你还精通易容术?” 冉秋念却是不答反问,有些惊奇地看着莫九脸上的痕迹。若非是莫九的声音和眼神让她觉得熟悉,只怕她还不敢这么快就肯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谈不上精通,这只是一些粗浅的伪装。” 莫九谦虚的说道。 “你身上有没有带可以伪装容貌的东西?” 冉秋念眼珠子一动,出声问道。 “有是有,只不过大小姐要这些来做什么?” 莫九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原本打算给冉秋念伪装成丫鬟用的那些药粉。 “张横既然想要在这里对我用私刑,我自然要好好送他一份大礼,毕竟我也不能白走这一遭。你能不能用这些药粉给身上做一些伤口的伪装,不需要太过逼真,只要能够让人乍一眼看上去伤的很重就足够了。” 冉秋念眼神一动,冷笑着说道。 “可以是可以。” 莫九有些犹豫的说道,不等她说完,冉秋念便拍板决定,让莫九给自己做起伪装来。 “事不宜迟,也不知道安宁公主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到,我们先把伪装做好,接下去,只要静静等着就行了。” 冉秋念说完,便拉过莫九的手,示意她可以开始动作了。 莫九也不再犹豫,熟练的再冉秋念的脸上动了起来,很快就按照冉秋念的要求,在她的手臂、脖颈、面上都做足了伪装。 “为防万一,我这药粉是特制的,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要用专门的药水才能洗净。” 将冉秋念做好伪装之后,莫九便多说了两句,好让冉秋念放心。 冉秋念不知道自己现在被画成了什么模样,却相信莫九的手艺定然不会差,她闻言,眼神更是一亮,这下就更加完美无缺了。 “把我绑在梁柱上。” 冉秋念捡起方才那个丫鬟掉落在地上的绳子,递到了莫九的手里,出言说道。 莫九接过绳子,动作利落的将冉秋念给捆在了梁柱上面,她刚刚把冉秋念给绑好,外面就传来了人声鼎沸的动静,接着便有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匆匆向着这边走过来。 “大小姐,好像有人过来了。” 莫九小声在冉秋念的耳边说道。 冉秋念会意的点点头,她凝神细听了一下,敏锐的发现这脚步声杂乱而又多杂,不可能是御史府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下人发出来的。 她眼前一亮,心中默默说道:好戏就要上场了。 接着她便微微闭上眼睛,假装神智不清的“昏迷了过去?”。 “大胆刁民,你们竟然敢擅闯御史府,这是要造反不成?都给我站住!” 王大人气急败坏的对着那群突然闯进来的乞丐流民怒声叫嚣起来,可是却根本挡不住这些愤怒的冲进来的流民。 “他们都是来听审的,本公主亲自护送过来的,怎么?王大人随口一句话,就像给本公主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安宁公主从众人之后走出来,站在满头大汗的王大人面前,缓缓说道。 “安宁公主,您不是回宫了吗?” 王大人见到安宁公主的身影出现在这里,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安宁公主冷笑着说道:“还是多亏了王大人的福,马车坏在半道上,本公主自然就不得不去看看离这儿最近的抚孤驿站。” “抚孤驿站?”王大人心下一个戈登,该死的,他竟然把这个地方给算漏了,这个冉秋念在这群流民乞丐之间可是有很高的声望…… “不错,你也知道,冉小姐常年对抚孤驿站的贫苦百姓捐赠粮食和银子,可是他们心里的大恩人,大善人。本公主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王大人把冉小姐给带走审问了,这些百姓便争相要来给冉小姐作证。” “这,这分明就是聚众闹事,这是犯法的!” 王大人敢怒不敢言的说道。 “众怒难犯,若是王大人真的只是把冉小姐请过来问几句话,自然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在旁听审,绝对不会随便干扰王大人半差事。” 安宁公主虽然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但是却也让王大人猜到了,若是他对冉秋念动用私刑,被这些百姓看到,那可就是犯了众怒了,绝对会不好收场。 王大人心里暗暗叫遭,只希望那边给冉秋念动刑的丫鬟机灵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 而张横,早就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便立刻从密道里离开了御史府。 安宁公主按照冉秋念的吩咐,把这些抚孤驿站的百姓给集中了起来,可是她心里却还是有一些没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迟。 “冉小姐在这里!” 随着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下一刻所有的人全都涌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房间,安宁公主也顾不上和王大人掰扯下去,抬脚便向着那个地方赶了过去。 王大人虽然知道动刑的那两个丫鬟都是府里的老手,绝对不会留下什么伤口,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惴惴的,让他经不住抬脚也跟着走了过去。 “冉小姐?”安宁公主率先走进了屋子里,抬眼就看到手里拿着刑具正一脸惊慌的看着门口涌入的人群,不知所说的行刑丫鬟。 随即,安宁公主就看到了被绑在梁柱上,浑身是伤,已经昏迷不醒的冉秋念,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狗官,你竟然敢动用私刑!” 安宁公主语气尖锐的指着后来一步的王大人,厉声质问起来。 而王大人也在看清楚冉秋念身上那可怕的伤口之后,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这,这不可能!” 王大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愣在原地的行刑丫鬟,见她手里还拿着那些可怕的刑具,顿时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完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好你个姓王的,竟然敢对冉小姐动用私刑,冉小姐可是我七皇兄的未婚妻,未来的王妃,你这般藐视皇族,本公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就等着皇兄的雷霆之怒吧!” 安宁公主厉声说道,接着她便转身走到了冉秋念的身边,不忍的别开了眼睛,自然,她也没有仔细看清楚冉秋念身上的那些“伤口”究竟有什么玄机。 “大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没能保护好您!奴婢罪该万死!” 小桃晚了一步进来,一抬眼就看到冉秋念伤痕累累的模样,顿时脚下一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将那带走冉秋念的王大人恨到了骨子里。 先前冉秋念被带走的时候,小桃被丢了下来,谁知道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了人,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第330章 脱身 见小桃哭的实在是伤心,一旁的莲心也是感同身受,若是她家公主遭了这样的罪,只怕她也是要心疼而死。 莲心不忍心的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小桃,跟着她一起上前,将昏迷过去的冉秋念给放了下来。 小桃见那个将冉秋念伤成这个样子的丫鬟竟然还想要靠近冉秋念,立刻凶狠的将人一把推开,恶狠狠的瞪视了她一眼,若不是还要顾着手上的冉秋念,只怕小桃这会儿已经冲过去和那个丫鬟拼命了。 莫九原本是想要靠近一些,给小桃提个醒,谁知道这丫头伤心的没了理智,竟然没能立刻认出自己来,她只好无奈的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趁着四下人群杂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狗官,竟然对冉小姐动这样狠的私刑,简直是禽兽不如!” “没错,冉小姐这样的大善人,怎么可能会犯法?定然是你们这群狗官想要故意谋害。” 见了冉秋念身上的惨状,这些被鼓动过来的百姓更加义愤填膺,纷纷对着王大人口诛笔伐起来。 更有受过冉秋念恩惠的小乞儿,对着瘫坐在地上的王大人吐起口水来。 有了这些百姓护持,安宁公主顺利的将冉秋念从御史府带了出去,莫九也早已经换下了丫鬟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流民之中的一员,混迹于内,围在冉秋念身边不着痕迹的护着她们一起离开。 “快,快去给张大人送封信,出大事儿了。” 王大人在混乱之中被打了好几下,顶着面上的乌青块,满身狼狈的爬起身来,对着同样束手无策的衙役连声吩咐起来。 安宁公主则在把冉秋念带出御史府后,看到了车夫驾驶着刚刚修好的马车等在门外。 “太好了,先把冉小姐扶上马车,我们回宫去请太医。冉小姐伤的这样重,必须请最好的太医尽快医治。” 安宁公主吩咐莲心和小桃一起将冉秋念扶上马车,可冉秋念本来就是装的,自然不可能真的任由安宁公主将自己带去宫里由太医医治。 只不过这大庭广众,冉秋念还在“昏迷”,自然是不能开口拒绝的。 她只能将计就计,任由莲心和小桃一起把她往马车上搀扶。 因着冉秋念“昏迷”,不能动作,莲心和小桃两个小姑娘废了几次功夫都没能把人顺利送上马车。 正一筹莫展之际,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年轻妇人,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力气却委实不小,只听她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让我来搭把手吧。” 这开口说话的人正是乔装成年轻妇人的莫九,她一手揽住冉秋念的肩头,一手搀扶着冉秋念的手臂,稍一使力,就把冉秋念给送到了马车上去。 莫九也跟着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见状,莲心眉头一皱,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安宁公主催促说道:“还耽搁什么,赶紧上马车进宫。” 见安宁公主都没有说什么,莲心便也不再多说,任由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妇在公主的马车上占据了一席之位。 几人先后上了马车,那些百姓也不放心的跟在了马车后面,一路把人护送到了皇宫门口,这才止步不前,张头探脑的等着打听消息。 冉秋念早就在上了马车之后,对着安宁公主坦白了一切。 她知道,要想把这件事情利用到极致,这太医,她是必须要看的。只是如何在太医那里蒙混过关,还得靠安宁公主出手。 因此,冉秋念并不打算在自己的伤势上面对安宁公主有所隐瞒。 “什么,这些伤口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没受伤?” 安宁公主见冉秋念在马车开动之后,便坐起身来,面色如常地与自己说清楚了原委,顿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错,若是我不这样做,就不会逼得那姓王的狗官狗急跳墙,只要把这件事情拿捏住了,光只是一条藐视皇族,动用私刑,就足以让那姓王的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冉秋念顶着满脸可怖的伤痕,面色冷静的说道:“还有张横,他虽然党羽众多,可是手底下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个姓王的御史,他绝不会舍得将这姓王的狗官折损在此。” “你,你又骗了本公主,你以为本公主凭什么帮你遮掩?” 听了冉秋念的话,安宁公主愣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先前再看到冉秋念满身伤痕的时候有多么担心后悔,有多么自责内疚,可这一切竟然全都是假的,她自然有些恼羞成怒,当下便故意这般说道。 可是冉秋念却还是一句话就拿捏住了安宁公主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为了我自然不能请动安宁公主大驾。只是这件事情却是关系到能不能将殷哥顺利救出大牢。你以为我为何不惜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跟着那姓王的狗官走这一遭?” 冉秋念这个计划虽然是临时想出来的,但她也确实没有万全的把握,在之前更是已经做好了要承受那些可怕的私刑的准备。 安宁公主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惊险,若非是冉秋念运气不错,有莫九偷偷在暗中跟随,只怕现在她身上的伤口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件事情真的能够帮到萧大人?” 安宁公主有些犹豫的问道。为了萧殷的事情,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四处打探,皇帝那里她也求情了,七王爷和太后那边,她也全都走了一圈,只是得来的效果有限,那道太后赐下的令牌,便是这些日子安宁公主最大的收获。 此时听到冉秋念有了救出萧殷的法子,即便这个办法是她最不喜欢的冉秋念想出来的,为了帮助萧殷顺利脱险,安宁公主自然是不舍得放过的。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法子真的能让萧大人脱身,本公主要怎么做,你只管开口。若是你胆敢再欺骗本公主,本公主定会让你身上这些假伤口变成真的伤口。” 安宁公主虽然答应了冉秋念,却还是没忍住嘴硬的多加了一句威胁的话,让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的小桃,立刻满眼警惕的挡在了冉秋念的身前。 “公主请放心,在牵扯到殷哥的事情上,我绝对不敢大意。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会想办法把殷哥给救出来的。” 冉秋念发自真心的这句话不由得让安宁公主面色微微一动,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冉秋念,疑惑的出声问道: “既然萧大人在你心里这般重要,你为何还要背叛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我七皇兄定亲?”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安宁公主原先还坚定的认为是冉秋念爱慕虚荣,才会在看到萧殷落难之后,立刻另攀高枝。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却似乎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 “这件事情,似乎不在这宗案子讨论的范围内。” 冉秋念选择避而不答,可是这一次,安宁公主却并不会再被冉秋念给推拖过去了,她眼神执着的看着逃避的冉秋念,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不是,莫不是我七皇兄他……不,不可能,七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安宁公主知道七王爷也是这次审理萧殷案子的主审官之一,且因为七王爷与皇帝之间的亲厚关系,他说的话在皇帝面前有着很高的信誉。 若是七王爷能够站在萧殷这边,萧殷被平反的可能性就很大,再加上,方才冉秋念和她说的天宝阁一事,安宁公主知道那也是七王爷的产业之一。 种种这些,再加上冉秋念先前无意之中说出的那句“为了救出萧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实在是很难不让安宁公主多想。 “安宁公主多虑了。我与七王爷的婚事,是我自愿的,不与任何人有牵扯。” 冉秋念听到安宁公主喃喃出声的那句猜测,脸色微微一变,当下便矢口否认起来。 可是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安宁公主的心里种下来,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根除干净的。 “是与不是,本公主自有分辨,就不劳冉小姐费心了。” 安宁公主硬邦邦的说完这一句,就不再理会冉秋念的反应,只是背地里,她却翻来覆去的思索着这几日冉秋念和七王爷的变化,久久不能放下心头的疑窦。 若是真相真是如此,那么冉秋念对待萧殷的感情着实是让安宁公主有些自愧不如。 所以安宁公主下意识地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马车到了皇宫前,由莫九将冉秋念给背下马车,几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皇宫,一路去往安宁公主的寝殿里。 “莲心,去将楚太医请过来,记住,只请楚太医一个人过来,你可记住了。” 将冉秋念安置在自己的寝殿之后,安宁公主挥退众人,对着自己最信任的莲心吩咐道。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把楚太医给请过来。” 莲心点点头,刚才在马车里,冉秋念和安宁公主说好的计划她自然也全都听了进去,此时立刻反应过来安宁公主的打算。 楚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岁出头,可是一手医术却已经是出神入化,最重要的是,这位楚太医为人很是机敏变通,与安宁公主的交情素来不错。 把冉秋念的这件事情交给楚太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第332章 坦白 听了太后的话,安宁公主心下一惊,而躺在贵妃榻上装作昏迷的冉秋念也是一惊,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安宁公主连忙推辞起来: “这如何使得?这冉小姐虽然是七皇兄的未婚妻,可是毕竟还未过门,如何受的起母后的亲自照顾,依安宁看,不如先让冉小姐在安宁这儿休养一段日子,在放回家去。” “安宁,方才哀家还夸你做事周到,怎么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就又原形毕露了?” 太后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在安宁公主和冉秋念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揣测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太后突然对着楚太医呵斥道: “大胆楚太医,竟敢隐瞒实情,欺君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楚太医心下一沉,知道这是太后发现了端倪,也不辩驳,撩起下摆,就跪在了地上,却是不发一言。 他原也没想过这件事情能够瞒太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太后给识破了。 安宁公主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方才太后那句问话只是为了试探自己,而她先前推辞太快,却正正是不打自招,欲盖弥彰。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安宁不懂。” 安宁公主勉强的笑了笑,看着太后冷着一张脸,目光严厉,只能犹自垂死挣扎,希望能够糊弄过去。 太后对着躺在贵妃榻上的冉秋念喊了一句:“念儿还要躺在那儿多久?哀家已经知道你这身伤势都是假的了,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冉秋念心中一叹,认命的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起身走到楚太医和安宁公主身边,与她们一同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好眼力。” 冉秋念见自己装病是装不下去了,又想着,太后娘娘明明起了疑心,却并没有当着皇帝的面试探自己等人,想必是默认了她们的做法,于是冉秋念心中虽然有被揭穿的心虚,却并未有慌乱之感。 “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真以为你们做下的这些小把戏能够瞒天过海?即便是哀家不揭穿你们,你们便以为今日能够瞒过哀家和皇帝的眼了?” 太后哭笑不得的看着地上这几个低着头的小辈,原本故作的冷脸在看到这几个低着头不发一眼的脑袋之后,也泄气一般的变作了无奈。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方才皇上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为何皇上没有当场将我们揭穿?” 冉秋念有些意外,她虽然早就料到自己这匆忙想出来的计策漏洞百出,但她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而且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骗过。 “看出来看不出来又如何?总归你们是算准了皇帝对张横一派的厌恶由来已久,只是缺个合适的契机下手,而那些守在宫门外不肯走的百姓,不就是你们用来逼迫皇帝严惩王御史的最好利器吗?” 太后叹息着看着冉秋念,她先前便知道这丫头脑子聪明,谁知竟然敢用在这个上面,若是不早些敲打一番,只怕日后越发的没了规矩。 太后虽然喜欢冉秋念,却也不希望冉秋念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那点儿小聪明,日后惹出什么大祸来。她摇摇头,解释说道: “好在皇帝是个仁厚的性子,不会与你们计较太多,否则,你们可真是够胆大包天的!” 冉秋念听了,脸上也是有些讪讪,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出格,尤其是被太后当场戳穿,更绝的面上一阵心虚。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冉秋念低下头,乖乖认错。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收拾收拾跟着哀家回宫?”太后娘娘见冉秋念知道了厉害,面露惭愧,也没有再揪着不放,只是敲打一番便罢了。 “太后娘娘既然都知道念儿是装病的,为何还要将念儿带在您的身边?” 冉秋念闻言一愣,好奇的出声问道。难不成太后娘娘是还有些不解气,要把自己带在身边继续惩罚? “哀家知道你们今日演的这一出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巧哀家也觉得那萧状元不该蒙冤受屈。你随哀家住在宫里一段时间,若是张横党羽再生事端,谅他们也不敢惊扰到哀家的宫殿。” 冉秋念没想到太后娘娘将自己的伪装点明之后,竟然还愿意帮她们一起遮掩过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安宁公主也是一喜,这事儿有太后出面,却是比一百个她和楚太医都要有用,那些人就算是再怎么怀疑,也绝对不敢怀疑太后扯谎。 王御史这一回,是注定了要倒大霉了。 得了太后的承诺,冉秋念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立刻便跟着太后安排的人手,搬到了太后的寝宫里。 前脚她人刚刚搬进太后寝宫,后脚,七王爷也闻讯而至。 “念儿姑娘,我听说你出了事,那王御史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你动用私刑,我绝不会放过他,你有没有吃亏?” 七王爷匆匆忙忙赶过来,正好看见冉秋念在陪着太后娘娘喝茶,他顾不得与太后行礼问安,拉起冉秋念便追问起来。 “七王爷,太后娘娘还在此处。” 冉秋念得了太后的庇护,身上脸上那些伪装便用不上了,一早便洗干净了,因此七王爷才没有被那些“伤痕”给吓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冉秋念受了什么暗伤。 听到冉秋念轻咳一声,有些不适的抽回了手,小声提醒之后,七王爷才知道自己逾矩了。他面上不变,心里却是微微一黯。 “儿臣见过太后娘娘,方才儿臣一时心急,竟未及向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无妨,你也是关心则乱。” 太后看着七王爷这么紧张冉秋念,也是觉得惊奇。没想到老七这混不吝的性子,在有了心上人之后,竟然也会这般大失分寸,看来这情之一字,当真是…… “太后,七王爷,您二位慢聊,念儿就先行告退了。” 虽然已经答应了与七王爷的婚事,可是冉秋念却依然难以说服自己迈过心头的坎。此时见到七王爷,更是有些避之不及。 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后是半点不知的,只以为冉秋念这会儿是害羞了,她含笑的看着冉秋念告退离去,又对着坐立不安的七王爷明知故问。 “老七今日倒是来的勤快,莫不是有什么事儿要与哀家说?” “母后这话,仿佛儿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七王爷笑了笑,收回了看向冉秋念背影的目光,与太后娘娘耐着性子说起了话。 冉秋念将七王爷与太后的对话抛在身后,慢慢的走离了茶室,往园子里走去。 太后的寝宫处在西宫处,冉秋念对这里并不熟悉,但却也一时不愿回去,只能漫无目的的走在奇花异草竞相绽放的花园里。 这遍地的花草本该十分吸引冉秋念的目光,可是她此时却满脑子都是尚在牢里的萧殷,根本无暇分心。 她在一处湖心亭里坐下,背靠着红色的廊柱,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落叶,眼前却是浮现出了萧殷的模样来。 就在冉秋念出神的想着萧殷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从后面走来的并非她所念之人,而是不知何时从太后那里离开的七王爷。 “念儿见过七王爷。” 冉秋念站起身来,对着七王爷遥遥的福了福礼。 “念儿姑娘不必与我这般客气,我在就说过,你可以直呼我的姓名,也可以不必对我行礼问安。” 七王爷苦笑了一下,走上前去,却见冉秋念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拘谨的样子。 七王爷的脚步一顿,干脆便不再上前,而是与冉秋念隔着这么一个石桌的距离,说起了话。 “这件事情我确有趁人之危之嫌,只是请念儿姑娘放心,我知道你心里已然还放不下萧大人,在你释怀之前,我都会对你以礼相待,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对你做出逾礼之举,你大可以放心。” 七王爷看着前方平静的水面,温声说道。 听了他这话,冉秋念心里一松,转瞬间却又涌上几分惭愧来。 “念儿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如何能够当得起七王爷的厚爱。” 冉秋念苦笑着说道。 “当不当的起,是我说了算。念儿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七王爷淡淡的笑了笑,不提这事,转而说起了萧殷的案子。 “那王御史是犯了众怒了,这件事情虽然念儿姑娘有些冒险了,但我已经安排妥当,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说起王御史,七王爷的语气有些狠历,他竟敢对冉秋念动手,即便是没有伤到冉秋念,却还是让七王爷震怒不已,如同被触碰到逆鳞。 “没了这个搅局的王御史,萧大人的案子便只剩下我与大理寺卿两位主审官,只要稍稍推波助澜,萧大人的案子很快就能了结。” 七王爷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古怪,他隐去了一部分没有说,在这一整件事情里,除了他的势力,似乎还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推波助澜,才让一切都这般顺利。 第333章 分离 只是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让七王爷一时还不好确定下来,他隐隐怀疑这一切都与萧殷有关,可是又拿不出证据。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冉秋念发现。这么想虽然有些卑鄙,可是一开始他与冉秋念的交易便是,他将萧殷的案子平反,作为交换,冉秋念嫁给自己。 可若是萧殷根本不需要自己想救,便能全身而退,那么这一切就没有了意义,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形势,便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殷哥的事,就拜托七王爷了,你放心,这件事情之后,念儿自会履行当日的诺言,再也不会与殷哥有什么不该有的牵扯。” 冉秋念没看出七王爷隐瞒的那些事情,只以为七王爷的沉默是为了换得自己的保证,连忙信誓旦旦的说道。 七王爷看着冉秋念这般就事论事,虽然一切都已经是得偿所愿,却到底是有些心酸无奈,他点了点头,本打算转身离开,可不知为何,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 “你在宫里小住些日子,等到萧大人的案子平反了,一切尘埃落定再离开也好。只是你与萧大人虽然担着兄妹的名分,但到底是无亲缘关系,总是同住一府也是不妥,我有意为你另建府邸,不知念儿姑娘意下如何?” 七王爷说到这里,脑子里也不知是怎么的,又想起了那股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的势力,莫名的不希望出狱之后的萧殷再与冉秋念有什么单独见面的机会。 冉秋念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一想到待萧殷回来之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那份舍不得的心思也就被怯意拦住了几分,再加上这是七王爷提出来的要求。 罢了,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就不该在拖泥带水,早些断的干净了,也免得日后纠缠不休,徒惹伤心。 “念儿全听七王爷的安排。王爷只管着手去做便是。” 听到冉秋念轻声的回应,七王爷心下一喜,便带着满意的心情转身离去。 花园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被风吹落得叶子,飘飘洒洒,而冉秋念的一颗心也跟着这飘零而下的落叶,浸入了冰凉的湖水里,越沉越低。 另一边在大理寺的牢内,假扮成狱卒混迹而入的莫十也站在了萧殷的跟前。 “少爷放心,您先前吩咐小的做的那些事儿,已经全部都办妥了,那姓王的现在是墙倒众人推,翻不起花浪。” 莫十自从萧殷被关入大理寺之后,便没有再出现在人前,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暗处为萧殷奔走,这也是萧殷早有安排。 “还有张家人,也是他们走了霉运,这边小的刚把他们来钱的那几家黑商铺给断了财路,那边七王爷的银庄就压了张家的银子,他们现在是入不敷出,很快就要狗急跳墙了。只是不知,这好端端的,七王爷为何要对张家的银子出手?” 莫十有些不解的说道。 萧殷却跟快就联想到了冉秋念前后如此大的变化,或许这也是七王爷表明态度的一大原因:“这傻丫头,也不知是许诺了什么出去。” 萧殷有些担心冉秋念那看似不饶人,实际上却总是委屈自己来保护身边人的性子,这回怕不是为了让七王爷帮自己,和他妥协了什么。还有那荒唐定下的婚约,无论从哪里看都透露着古怪。 “少爷是在说大小姐吗?您放心吧,有莫九在,不会让小姐出什么事的,这回那王御史不仅没讨着半分好,还吃了个大亏,其他的人看来也是不敢再打小姐的主意了。” 莫十知道萧殷担心冉秋念,连忙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萧殷,但末了,他还是忍不住为萧殷鸣不平般的说了一句话: “坊间现在都在传闻,说是小姐看您落难,便另攀了高枝。小姐原先明明与您这般亲厚,可在您这么艰难的时候,却与那七王爷定了亲……” 莫十说到这里颇有几分为萧殷觉得不值。 “念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有判断。”萧殷只一句话,便将莫十口中的抱怨堵住,莫十自知失言,忙闭嘴不再多说。 “剩下的事情,你继续去办,一切按照我原先交代你的。大理寺这里,轻易不要再来,免得打草惊蛇。” 萧殷将冉秋念的事儿按下不提,继续说起了案子的事:“务必要加快动作,若是我再继续待在这里,只怕那傻丫头又不知该答应下什么事了。” 莫十应下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接下去的一切都十分顺利,有了萧殷的暗中配合,再加上七王爷和冉秋念联手在外运作,张家人不出几日,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顾不上再对萧殷下手。 七王爷也将事先收集到的那些能够证明萧殷战功的证据递交到了御前,不出几日,这宗案子便再没有了审下去的必要,萧殷自然也官复原职,从牢里全身而退。 为表安抚,皇上还特意加封萧殷为护国公,一时之间,萧殷这个名字在京城贵族之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连带着萧殷背后的冉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再加上冉家大小姐与七王爷的婚事在即,冉家可谓是双喜临门。与前些日子的门可罗雀一比,如今的冉家大宅简直是热闹极了。 萧殷便是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冉宅。他按照记忆之中熟悉的路线走下去,却在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尽头,看到了一片空寂的宅院。 “少爷,少爷,小的真是忙糊涂了,您的院子已经挪去了前院,并不在此,小的方才竟然忘记与您知会一声,真是该死。” 一个小厮从后面追赶了过来,走到面色沉静不语的萧殷跟前,抹着额头上的虚汗,后悔不迭的说道。 “挪了院子?这是何时发生的事,这也是念儿的吩咐?” 萧殷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那小厮浑然未觉得点头应声道:“小姐说了,她既然与七王爷定了亲事,即便是与大少爷再如何亲厚,也该学着避嫌,所以将院子给您挪了回去。” “既然如此,为何这两处院落都是空荡荡的?” 萧殷看着眼前曾经相通相连,如今却清冷空荡,毫无一丝烟火气息的院子,沉声说道。 “这……这是因为前些日子小姐进宫养伤,七王爷便将藕香居置办下来,送与了大小姐用作休养的别院。这些日子,大小姐一直都在那藕香居住着。” 那小厮隐隐发觉了萧殷的不悦,却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了萧殷冉秋念的下落。 藕香居?这个地方纵然是萧殷也略有耳闻,这处宅子是当年请傲然国最有名气的园艺师父打造的,身处闹市,内里却能隔绝外面的喧嚣,且风景别致。 这地方原先听说是掌在哪个权贵手上,即便是有银子也轻易得不到,七王爷能为冉秋念得到这个宅子,必然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也怪不得那小厮说起这件事情,也是不自觉的满脸的骄傲,自家小姐能够得当朝王爷这般爱重,连带着整个冉家在京城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他们做下人的走到外面,也是极有脸面的。 “唉大少爷,您要去哪儿?午膳快到了,您还没用膳呢!” 小厮说完,便见眼前人大步流星的离开,愣了一下,就见萧殷向着院子外面走去,那方向分明是出府的路,连忙追了过去。 可是他晚了一步,只能看着萧殷越走越远,直到整个人都从冉宅大门前消失。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多嘴,说了这么多也没想起最要紧的,老夫人还等着见大少爷一面,这下可好,我竟把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小厮懊悔的拍了拍脑袋,认命的转身回去给老夫人负荆请罪,谁知道冉老夫人听了小厮的话之后,竟然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甚至都没有怪罪这小厮失职。 “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老婆子就不要插手了,且看他们自己如何分说。” 冉老夫人轻叹一声,摆了摆手,把那小厮给遣退下去,站起身来,慢慢走进了内室。 另一边的萧殷在从冉宅离开之后,便立刻向着冉秋念所在的藕香居赶去。 他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冲动,竟连稍事修整都来不及,非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冉秋念才肯罢休。 这样想着,他脚下却不自觉的运起了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藕香居门前。 他的手放在门前顿了一下,联想到冉宅那空荡荡的屋子,和被分开的两座院子,冉秋念对他的躲避态度显露无遗。 若是今日他从正门拜访,冉秋念听到是他来了的消息,定然会借口推脱,避而不见。 想到这里,萧殷便收起了应门的心思,而是运起轻功,跃入院内。 萧殷不知道冉秋念的屋子是在何处,但今日天光不错,此时又是午膳刚过,以冉秋念的习惯,定然不会在屋子里憋着。 她此时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花园等开阔之地。萧殷只需要按照这个条件来找,很快便能寻到冉秋念的身影。 而事实也并不出乎萧殷的预料,他在梅林找到了独自一人的冉秋念。 第334章 撒谎 冉秋念早就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消息,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萧殷的案子被平反,得以全身而退的从大理寺的牢狱中离开,甚至还荣耀加身,成为了最年轻的护国公。 冉宅那里定然是一片张灯结彩,等着为殷哥置办接风宴吧?冉秋念高兴的想着,可很快她又觉得苦涩起来。这般的好日子,她却不能在场,只能在此,以几杯薄酒助兴,聊表心意。 这林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暗香扑鼻,可冉秋念却觉得这些梅香与萧殷身上的,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她信手拈来一朵红梅,放在鼻尖轻嗅,不知是不是喝酒喝的多了,起了几分错觉,冉秋念总觉得她闻到了萧殷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梅香气。 “没想到这酒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喝的多了,便连那不可能出现的人,都变得仿佛触手可及。这酒,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冉秋念喃喃的说道,她抬起酒杯,又送了一杯薄酒下肚,几杯酒下来,她脸上已然有了淡淡的红晕,眼中迷醉,颇有几分微醺。 “念儿,你这又是何苦?” 不知是不是在做梦,冉秋念觉得不知是这熟悉的气味,就连这忽然出现的声音都这般的像是她的殷哥。 不对,这说话之人就是萧殷无疑。冉秋念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不可置信的洒落了手上的酒杯,那清脆的瓷片碎落声在脚下响起,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人影,一时之间竟什么都忘在了脑后。 “殷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秋念只听到自己呆呆的开口问道,若非是她清楚自己并没有喝醉,只怕会以为眼前人是自己喝醉酒之后臆想出来的幻影。 “你一直对我避之不及,我自然只能主动找上门来。念儿,你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 萧殷看着冉秋念瘦下来的脸颊和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的说道。 他走进了两步,抬手想要触碰一下冉秋念的面颊。 冉秋念如梦初醒一般的后退了两步,对着僵在原地的萧殷狼狈的说道:“殷哥,你不该来的。” “若是我不来,你便真要履行诺言,与那七王爷成婚了?” 看着冉秋念躲闪的目光,萧殷放下手,面色微沉,语气严肃的说道。 “念儿不知道殷哥再说些什么,什么履行诺言?念儿是自愿与七王爷定下婚约,你情我愿之事,何谈什么交易?” 冉秋念微微侧首,不敢与萧殷对视,她掩饰般的说道。那件事情,全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也是她自己率先放弃了与萧殷在一起的机会。 如今七王爷已经做到了当日答应她的事情,事已至此,冉秋念是绝不会让萧殷知道她与七王爷之间的交易。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念儿,你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你自己。若是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何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萧殷语气笃定,他抬脚走到冉秋念的跟前,定定的说道。 “念儿知道自己对不起殷哥,可也确实与七王爷情投意合,是自愿答应了这门婚事。” 冉秋念被萧殷的目光看的无所遁形,几乎要缴械投降了,可是她残存的理智却在耳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能说出真相。 “那我呢?念儿,你与我的感情也是假的吗?”萧殷对冉秋念的那番说辞自然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他虽然不知道冉秋念与七王爷的交易是什么,可也无外乎是用婚事说动七王爷搭救自己这般。 萧殷有些气恼冉秋念这般决定,又心疼她为了自己要忍受这些委屈。 如今,他已经站在这里,他们久别重逢,这丫头的嘴里却没有一句真话,句句字字都叫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对不起,”冉秋念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当日是念儿不懂事,误以为与殷哥之间的感情便是爱情,可自从念儿知道了七王爷的心意之后,才发现对七王爷才是倾慕之情。对殷哥,念儿不过是对哥哥一般的敬爱……” 萧殷听着冉秋念说出的这些锋利的话语,明知冉秋念很有可能是有苦衷的,却还是不由得一阵心痛,犹如被利箭刺穿。 他忍无可忍的抬起冉秋念的下巴吻了下去,将这总是吐露出口不对心话语的嘴巴给封起来,好让她不能再说出这些伤人伤己的话来。 冉秋念被唇上这温热的触觉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殷,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早已经反复演练过无数遍的冷漠话语,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能呆呆地任由萧殷吻着自己。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儿呢?” 小桃的声音从梅林外面响起,这才把冉秋念的神给唤了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面上一阵红,赶忙挣扎起来。 眼看着小桃就要找到这里来,冉秋念生怕被人瞧见,更是拼命的挣扎起来,萧殷总算是放开了冉秋念,带着人几个闪身便隐在了梅林深处。 “奇怪,方才还听到动静,大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小桃走进梅林,没看到冉秋念的身影,只有一地的酒瓶杯盏,她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的转身离开了:“兴许是先回了屋子,再去别处找找吧。” 小桃说着,便又走远了。 等到人走了,冉秋念这才泄了气一般放松下来,她一放松,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竟是与萧殷紧紧的贴在一起。 肌肤相接之际,那股冷梅香气便混着周围的梅香一起在冉秋念的鼻尖萦绕,她脸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萧殷的怀里掏了出来。 她面红耳赤的捂着嘴,想到方才萧殷与自己那般大胆的举动,顿时有些不敢与萧殷对视。 “到了现在,念儿还要说,你与我之间只不过是兄妹情谊吗?念儿,你的心骗不了人。” 萧殷温柔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冉秋念,缓缓说道。 冉秋念面上的红潮也在这一问之下,唰地白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有些干涩的说道: “方才的事情,殷哥还是忘了的好,那只是一个不该有的错误。念儿对殷哥,从来只有兄妹之情。今日之事念儿不会放在心上,也希望殷哥不要再做出这般让人误会的举动。” 萧殷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冉秋念是铁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再不来往,也是铁了心,要履行婚约,与七王爷成亲。 “念儿,你就当真不肯对我说出实情?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萧殷沉声问道。 “殷哥,对不起。” 而面对萧殷受伤的质问,冉秋念只能低下头,轻声的报之以歉意。 听到这个答案,萧殷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他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冉秋念,那久别重逢的喜悦半点儿不剩,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藕香居。 等到空气中最后一丝属于萧殷的气息散去,冉秋念这才意识到,萧殷真的离开了,这一走,他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冉秋念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脚下一软便摔在了地上,她低垂着头,双手紧握,一滴眼泪轻轻的落在裙子上,在浅色的裙子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深色印记。 接着,便是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裹挟着冉秋念心中的悲伤和不舍,如雨点一般落下。冉秋念再也支撑不住的以手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萧殷看在眼里,他方才不过是负气离开,很快就有些后悔,想要转身回来与冉秋念说个清楚。 谁知道却正好看到了冉秋念哭泣的一幕,萧殷心里原本被冉秋念的那些冷情言语刺伤的地方一下子就忘却了疼痛,那些让他生气的话,他全都不计较了,只想立刻将冉秋念揽入怀中,抚平她的伤痛。 正当萧殷准备现身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梅林外面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这脚步声来自另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萧殷在看清楚来人的身份后,脚下微微一顿,便被那后来者先居一步。 “念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七王爷先前听说小桃到处找不着冉秋念,心里担忧,就自己过来查看,谁知道就发现一向坚强乐观的冉秋念,会哭的像个孩子一般不能自已。 冉秋念以为萧殷被自己气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原谅自己,心里自然难受的不得了。 本以为那脚步声是去而复返的萧殷,谁知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七王爷。冉秋念心里虽然失望,却已经没有力气表露出来。 七王爷将冉秋念小心翼翼的搀扶起来,把人揽在怀中安慰,冉秋念万念俱灰之下,已经顾不得许多,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此时自己和七王爷有些过分靠近的举动。 萧殷看见七王爷将冉秋念揽入怀中安慰,冉秋念却并未拒绝,联想到先前冉秋念信誓旦旦说自己与七王爷才是心意相通,当下便有些犹疑不定起来。 在萧殷因为心境大乱,气息不稳的一刻,七王爷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林子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第335章 玄机 七王爷抬眼向着萧殷藏身之处看去,那里已然是空无一人,他却若有所感的收回了视线,心中有几分明了冉秋念如此伤心的原因。 “外面风大,我先送你回房。” 七王爷低声对着冉秋念说道。 冉秋念胡乱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离去,只留下梅林中碎裂的杯盏。 自那日将萧殷气走,已过去了几日,这些天里,冉秋念闭门谢客,也不许小桃她们将外面发生的事情打听了说与自己。 冉秋念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藕香居内做着自己的事。每日全靠书信,与钱多联系,商议铺子里的事情,把那刚刚开始筹备的粮食铺子开办起来。 “大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这日,冉秋念刚刚写好了信,前脚刚刚打发了小桃将信送去钱多那里,就听到莫九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禀报起来。 “有人找我?可打听清楚了是什么人?” 冉秋念有些意外,她对外是在这藕香居内养病的,已经放出了消息,这些日子是闭门谢客的,那些相熟之人她也都一一打了招呼,这会儿能有谁来找自己? “大小姐,来的是……”莫九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在冉秋念耳边低声说道,“来的是荷叶山庄的玉儿小姐,神神秘秘的,还做了伪装,您看这?” “玉儿?” 冉秋念心下一惊,倒是将玉儿给忘了,她这些日子忙着为萧殷的案子奔走,那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便一直躲在这藕香居内不出,当日说好了与玉儿父女两个一同在荷叶山庄静养,最后却只留了他二人在那儿,实属不该。 只是,不知这好端端的,玉儿又是为了什么大老远走这一遭。 “快将人请进来。” 冉秋念摸不准冉玉儿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思及莫九先前提到的,冉玉儿这次来还做了伪装,应当是有什么不能宣之于众的事儿要与自己说,冉秋念便挥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给遣散了出去。 不一会儿,莫九就带着头戴斗笠,裹着披风的冉玉儿走了进来。 “玉儿,数日不见,你在荷叶山庄可还一切安好?” 冉秋念上前将冉玉儿迎进来,让她在桌边坐下,又让莫九把人关上,在外面守好,别让人靠近,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她才与冉玉儿坐在一处,关切的问起来。 “念儿姐姐,你别担心,我与父亲在荷叶山庄住的很好,父亲的病已经大好了,这几日就会搬回原宅,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出乎冉秋念的意料,冉玉儿此次过来,只是简短的提了两句自己的事儿,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另一件事。 “怎么说?”冉秋念洗耳恭听,她看出冉玉儿神色严肃,也就端正了心态,凝神细听起来。 “你那荷叶山庄,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你可知道这地方的玄机?” 冉玉儿踌躇半天,竟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让冉秋念觉得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这荷叶山庄是我从一户要离京远迁的普通人家手上买下来的,这地方我也事先查过了,除了风景秀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玉儿何出此言?” 冉秋念一头雾水的问道。难不成冉玉儿今日这般神神秘秘的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看出了冉秋念神色之间的懵懂,冉玉儿这才相信冉秋念是真的对那荷叶山庄半点儿也不了解。 她想起自己无意之中发现的那个玄机,心里就有些砰砰乱跳起来,她抿了抿唇,对着冉秋念沉声说道: “也不知这回念儿姐姐究竟是走了大运还是惹了麻烦,你可知那荷叶山庄的土地有些不一般,那土地竟能轻易种活白叠子,而且生长速度也较之别处快了许多。” 冉玉儿说的还是有些含蓄了,那荷叶山庄的土地也不知道是掺了什么,她原本不过是随便起了一块园子,想要种些花草打发时间。 谁知道,短短几日,那些花草便生长的飞快,几乎都不需要她费多少心思,就连最难侍弄的兰花种子,也长的亭亭玉立。 这还不是最让冉玉儿觉得心惊胆战的,最令她觉得惊讶的,是那会儿无意之中洒落的几粒白叠子的种子,她都不知道是何时混进去的,不过数日竟然已经破土生根,长出了一片来。 这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轰动这个京城。而那些为白叠子如痴如狂的疯子,只怕是会生出邪念。还有冯家和小公爷在背后虎视眈眈。 想通了这一关窍之后,冉玉儿几乎是立刻便做下了决定,把那一片白叠子全都给毁去了,并且将消息瞒了下来。 好在山庄的下人没有什么见识,辨别不出尚未开花的白叠子是何模样,否则这消息怕是根本瞒不下来。 冉玉儿生怕闹出什么事来,当即便赶回来,悄悄找上了冉秋念。 “你说什么?还有这等事?” 冉秋念也是异常惊讶,她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这才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这山庄后来能够卖出天价,对了,那个富商不正是经营粮铺的吗?难怪,难怪。” “念儿姐姐再说些什么呢?玉儿有些听不明白了。” 冉玉儿听到冉秋念小声地嘀咕,一头雾水的反问起来。她以为冉秋念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没什么,玉儿,你做的对,这个消息万万不能传扬出去。这地方看来也已经不适合再放在那些不知根底的下人手上照看了,还要劳烦你帮我去送一封信给顾峥表哥,这座荷叶山庄,我只怕是要向他讨要回来了。” 冉秋念有些讪讪的说道,这下表哥只怕又要笑话她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可是这事儿兹事体大,冉秋念可不敢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在毫无防备的顾峥手里。 “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念儿姐姐这件事情,让你好早做准备。” 冉玉儿点头应下这送信的差事,冉秋念匆匆把信写好,递给冉玉儿,随即又对她说道:“这荷叶山庄的秘密,只你我知道便可,回头你记得再去一趟我祖母那儿,问她要些可靠的人手,把荷叶山庄上的那些人换下。” 如此,冉秋念才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可她也知道,这消息瞒不了太久,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念儿姐姐也不必这么担心,虽然这事儿确实有些棘手,但你现在已经与七王爷有了婚约,算是半个皇家人,那庄子即便是被外人知道了玄机,有七王爷护着你,只怕也没人敢打这荷叶山庄的主意。” 冉玉儿安慰了几句,殊不知这些安慰的话,反倒让冉秋念被勾起了一些伤心事,心里隐隐刺痛起来。 “多谢玉儿为我跑这一趟了,我与王爷之间的事,并非是外人所见那般简单,这些杂事,没有什么必要的话,还是不要惊动七王爷的好。” 冉秋念避而不谈这件事情,冉玉儿看出冉秋念兴致不高,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那句话,却善解人意的绕开了话题。 “念儿姐姐放心吧,这件事情玉儿会处理妥当,你在这藕香居好好将养,过些时日等风波平了,我在来看你。” 送走了来去匆匆的冉玉儿,冉秋念想着荷叶山庄这件事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虽然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但是若能利用得当,也不失为是一件宝物。 京中白叠子的价格已经炒出了天价,即便如此,冉秋念依然可以看出白叠子式微的未来,这段白叠子热的风气,怕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等到那个时候,她在将这白叠子的功效献上御前,也好通过皇帝的手,将这东西普及下去,这才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功德。 冉秋念私心里,也是想把这功劳送给萧殷,助他铺平这日后的青云之路,就当是,她能够送给萧殷的最后一份礼物。 “莫九,冉家这几日可还太平,祖母她身子可还爽利?” 冉秋念静默许久,因为冉玉儿的突然造访,原本沉浸在忙碌的生意里,被她可以抛之脑后的那些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她一时没有忍住,便问出了声来。 “回小姐的话,冉家一切安好,这些日子因着您与七王爷的婚事,还有少爷被封为护国公的事儿,冉家已成京中新贵,炙手可热起来。老夫人也一切安好,只是有些挂念您。” 莫九看了一眼冉秋念怅然若失的眼神,垂眸一一道来,她知道冉秋念真正想听的是谁的消息,可是却有些不忍说出。 “那,那秋白哥哥如何,他与玉儿的婚事,因着父亲新丧,怕是要耽搁下来。” 冉秋念顿了一下,还是没能问出萧殷的情况,而是顺势说出了冉秋白的名字,她心中苦笑,什么时候她说起话来也这般畏首畏尾起来了? “两家已经过了明路,互送了庚帖,把亲事定了下来。只待三年后秋白少爷出孝了,那时玉儿小姐的年岁也是正当好,两家便择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 莫九如实相告,冉秋念抿了抿唇,点头应下。 “那他呢……”冉秋念终是问出了口。 第336章 心乱 见冉秋念终于是问出了这句话来,莫九心中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心下不忍,却忠于职守,有问必答,冉秋念既然想知道,她便没有隐瞒不说的道理。 “回小姐的话,少爷他官复原职,又受了护国公的爵位,圣上赐下了护国公府邸,少爷已经搬出了冉宅。这些日子,不少命妇都在张罗着,要请老夫人给少爷定亲事了。” 莫九将这被冉秋念逃避了许久的事实说了出来,让她再也无所遁形,冉秋念神色微怔,当下就有些后悔起自己这一问了,她苦涩的说道: “殷哥的年岁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他这般优秀的人,定亲事,也是应该的。” 冉秋念侧过头去,避开了莫九的视线,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莫九,你可曾怪我辜负了殷哥?” 良久,冉秋念才缓缓的轻声问出了口。莫九曾是萧殷身边的下属,对她与萧殷之间的事儿自然是早就知道。 “大小姐,莫九既然已经效忠于大小姐,便该事事以大小姐为先。只要是大小姐想做的,莫九绝无异议。” 莫九怔了一下,面色如常的说道,她现在的主子是冉秋念,不是萧殷,纵然感激于萧殷的栽培,有些惋惜这两人之间的分离,但她向来性子执拗,认准了主子之后,便不会再被外物摇摆。 “谢谢你,莫九,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冉秋念勾了勾唇角,想要挤出个笑来,却以失败告终,她终是没有在转头看向莫九,只是摆摆手叫她先下去。 莫九应声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冉秋念一人。 冉秋念不可自已的又想起了莫九先前告知的关于萧殷的消息,他已经搬出了冉宅,这并不出乎冉秋念的意料。 当日若非是因为自己绊住了殷哥的脚步,只怕他早就在高中之后,便会离开冉宅独自建府。 至于那些命妇为萧殷张罗的亲事,冉秋念看着虚空某处,用眼神勾勒出了萧殷的轮廓,她这般出色的殷哥,又有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呢? 冉秋念的心里隐隐作痛,她自嘲一笑,无论是谁,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将冉秋念从思绪中唤回。 “小姐,七王爷来了。” 莫九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冉秋念微微侧首,随即才意识到,七王爷已经有许久没有来藕香居看望自己了,也不知这些日子是在忙些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冉秋念不用和七王爷见面,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我有些累了,若是七王爷无事……罢了,让七王爷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冉秋念本不想见七王爷,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自该履行未婚妻的职责,冉秋念便将到嘴边的拒绝给咽了回去。 左右七王爷也来不了几次,他是个体贴的性子,怕碍了冉秋念的名声,每次过来都只会在正堂略坐坐,说过几句话便离开,从不会久留。 等到冉秋念到正堂的时候,便看见七王爷站在堂内,并没有坐下,她有些意外,上前几步,对着七王爷行礼问安。 “不知七王爷来找念儿是有何要事?” 冉秋念看七王爷的模样,到像是刚从宫里出来,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禁不住有些意外。 “我是刚与皇兄商讨完要事,匆匆过来和你说句话,很快便要离开,就不坐了。” 七王爷看出冉秋念兴致不高,又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得微微皱眉,关切的问道:“念儿近来可是有些身子欠安,可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够周到?” “有劳王爷关心了,念儿在这儿住的很好,只是有些想念祖母,所以吃的便少了些。” 冉秋念微微一怔,解释了两句。 七王爷见状便不再多说,他言归正传,面色严肃的对着冉秋念说道: “近来边疆战事又有兴起的趋势,朝廷局势紧张,我也要时常进宫与皇兄商讨,所以不能时常来看望你。若是念儿姑娘待的闷了,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只是,近来如非必要,念儿姑娘还是不要离开藕香居为好。” 七王爷的脸色有些凝重,看来边疆局势确实有些紧张,连他这么一个万年不参与政事的闲散王爷都不得不被皇上委以重任,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七王爷放心,念儿在藕香居住的很好,也会保护好自己。只是,这战事不是刚刚结束,怎么短短时日,又乱了起来?” 冉秋念忍不住追问了两句。 “若非那帮朝廷蛀虫忙着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七王爷怒其不争的说道,更多的,他不便多说,只是叮嘱了冉秋念几句,让她这些日子注意安全,又留下了一些人手在藕香居内保护冉秋念,便又匆匆离开。 “莫九,去打听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送走了七王爷,知道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七王爷都无暇顾及到藕香居这里,冉秋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将莫九派出去打听消息,冉秋念回到了屋内,面色沉静。在这个关头,战事反复,又要劳民伤财,只盼着这乱象快些过去。 及至晚间,小桃把钱多的回信带回,莫九却还未回来。冉秋念打发了小桃下去歇息,自己则在屋内点了一盏油灯,就着光亮,读起了这封回信。 钱多已经把成衣铺子转手卖了出去,筹集的银子全都砸进去购置粮食,可即便是粮食充足的南边,现在的粮价也开始高涨。 虽然普通百姓手里都还有余粮,这上涨的粮价,一时还未闹出什么大动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手里的粮食耗完,迟早会发现这不正常的高价粮食。 钱多手里那些银子,便是全都砸进去,也只能筹集到七成粮食,这些粮食虽然足够冉秋念把这粮铺开起来,但是经不起消耗,等到粮食稀缺的时候,很快就会见底。 “这些黑心的商人恐怕早就已经闻到了风声,想要坐地起价,哄涨粮价,发一笔不义之财。”冉秋念气的将手里的信纸狠狠拍在桌子上。 因着心绪不平,冉秋念丝毫睡意也无,她放下手上的信纸,披上披风,起身推开了窗子。 此时已经夜深,冉秋念早早的把下人全都遣退了下去,院子里除了巡夜的下人,并未有丝毫动静。 冉秋念手持烛台,立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因着七王爷知道冉秋念喜欢梅花,便在她的屋子后边,栽种了一大片梅林。 此时正当季节,红梅便开了满树,暗香扑鼻。闻到这清雅的梅花香气,冉秋念的心绪总算是平复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蹙起眉头,一时之间千万种思绪浮上心头,让她心乱如麻。 冉秋念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着肩头的披风,临窗而立。此时已是入春时节,虽然还是不见回暖,但京城这里,已没有前些日子的寒冷。 饶是这样,冉秋念穿的这样单薄,在窗口站的久了,也难免手脚冰凉,有些受不住。 冉秋念站了一会儿,感觉到一双手被风吹得僵硬冰凉,便收起思绪,转身打算离开窗子,谁知她手上一个不查,便没能抓稳烛台,带着火星子的烛台便从窗口落了下去。 冉秋念心下一惊,慌忙俯身去看,披风也从肩头滑落,她顾不上夜风吹在身上的冰冷,皱眉看着摔落在外间地面上的烛台。 残存的火星子落在地上折落的干枯梅枝上,便如星火燎原,很快就燃了起来。这可是冉秋念最喜欢的梅园,若是让大火蔓延起来,只怕转瞬之间就要烧个一干二净。 冉秋念懊悔的呀了一声,正准备喊人过来,就听一道风声略过耳边,下一刻,便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一股水花,哗啦啦将地上燃烧起来的火星子给浇灭的一干二净。 见状,冉秋念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伴随着那股刺鼻的焦味,一抹淡若未闻的冷梅香气进入了冉秋念的鼻间,她下意识的出声唤道: “殷哥,是不是你来了?” 冉秋念的耳朵在这黑暗之中,变得尤为敏锐,她分明在出声之后的瞬间,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这声音绝不是风声所能造成的。 她当即就笃定了萧殷的存在,再一次出声问道:“殷哥,是你对不对?” 冉秋念等了片刻,却再也不见有人回应,她面上一阵黯然,咬了咬下唇,当日她说了那么多狠心的话,定是把殷哥伤透了,如今他不愿现身见自己一面,也是应该的。 冉秋念也害怕自己见到萧殷之后,会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换得萧殷的原谅,她垂眸不再说话,伸手扶上窗柩,正欲合上窗户,却在下一刻,看到了从梅林深处慢慢走出的萧殷。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愣愣的看着许久未见得萧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萧殷皱眉看着冉秋念身上单薄的衣服,那件披风已经落在地上,见状,萧殷便将自己的外袍取下,抬手罩在冉秋念的身上。 “你唤我何事?”萧殷见冉秋念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副任他施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奈的冷着声音问道。 第337章 虚惊 带着暖意的外袍覆在身上,萧殷的声音把冉秋念从失神之中唤醒,她面上有些心虚之色一闪而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后退的动作,便让萧殷原本缓和下来的神色再次变得冷肃起来,冉秋念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懊悔。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我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竟真是殷哥。殷哥既然来了,为何不着人通报,若是念儿没有发现,殷哥难不成就要一直在外面守着?” 冉秋念的话让萧殷一时有些语塞,他当日虽说确实是被冉秋念的话给气的不轻,可这些日子过去,他已经消气了许多,心里放不下冉秋念,才会悄悄过来看看她。 本就没打算让冉秋念发现,若不是这粗心的丫头误将烛台掉落,险些点燃了梅林,萧殷绝不会暴露行踪,也不会让这嘴硬的丫头发现他的行踪。 “殷哥,我听说近来边疆战事又要起了。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看着萧殷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中惴惴不安,仿佛与萧殷的距离一下子便拉远了,回到了自己刚刚重生归来的那段时候。 她有心想与萧殷多说几句话,却不知此情此景之下,那些藏在心里的话该从何说起,只能捡了这么一个话题开口。 本以为萧殷不会与自己多说,可或许是习惯使然,萧殷只看了冉秋念一眼,便冷声说了起来: “是祁燃国内乱所制。原本该继位称帝的三王子太过无用,在登基前夕被刺杀,现在祁燃国的大王是先王的异母兄弟,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为了立威,自然要挑起战事,将祁燃国割让的那几座城池夺回。” 萧殷说到这个,也是有些可惜,原本他已经计划好,扶持那胸无点墨的三王子做祁燃国的傀儡大王,再多安插一些眼线盯着。 尤其是那个野心勃勃又颇有几分手段的厉亲王,在三王子继位后,第一时间便要着手除去此人,方可保边疆十年无战事。 谁知萧殷回京之后便被人构陷,在大理寺不能脱身,即便事先已经安排了莫十将人手派过去相助,可是到底不能及时知晓祁燃国的消息,耽误了最佳时机,让那不中用的三王子夭折在祁燃国内乱之中。 这个厉亲王也如愿坐上了王位。 此人心机深沉,远非那三王子好控制,萧殷原本的计划不得不全然被推翻,这祁燃国战事卷土重来,也是预料之中的。 冉秋念不知道萧殷布置得这一切后手,否则只怕更要生气。眼看傲然国内部乱象将起,又有祁燃国大军虎视眈眈,简直是雪上加霜。 在大敌当前,冉秋念心头那点儿儿女情长便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她看着萧殷眼底的疲惫之色,有些不忍心的别开了眼睛。 “这些日子殷哥定然也是煎熬不已,你要注意身子,多多照顾好自己。” 冉秋念轻声说道。 萧殷定定的看着冉秋念苍白瘦削的面庞,很想将这番话反问回去,可到底还是没能忍心这样做,他最终只是冷声说了一句: “劳你费心,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好。” 冉秋念瞬间便想起萧殷已经搬离冉宅,这些日子怕是忙着应付那些来说亲的媒人,一时也觉得心中酸涩。 两人相顾无言,萧殷见时至今日,冉秋念还是不愿对自己坦白相对,心下微叹,见夜色渐渐深了,冉秋念又一向身子不好,即便是有那外袍在身,也难免寒气入体,只得先开口告辞。 “既然你在这儿住的不错,我便可放心离开。你也早些休息,待这段时间过去,若是你想念老夫人,便搬回冉宅去住也无妨。” 萧殷说完,便转身踏入了夜色之中,几个纵身,便离开了藕香居。 冉秋念知道萧殷的未竟之言,他现在已经搬出冉宅,自己也不用再拿避嫌这样的借口,迟迟不回,毕竟她也不能一直住在藕香居内。 直到萧殷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梅林,冉秋念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关上了窗子,她伸手抚摸上肩头的黑色外袍,才后知后觉,方才竟然忘了把衣袍归还。 冉秋念手下一顿,小心的将萧殷留下的外袍取下,细心折好,收进了箱子里,这才躺上了床,闭眼睡了过去。 许是肩头依然留有几分令人安心的冷梅气息,这一觉,冉秋念难得的睡得踏实,一夜无梦到清晨。 早上起身之后,小桃从翻乱的箱子里瞧见了这从未见过的黑色衣角,有些奇怪的将那件外袍取出,一脸纳闷的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奴婢怎么不记得原先这里有这么一件衣裳?” 冉秋念听了,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过去,将小桃手里的衣袍拿过,轻咳一声,小心折好,对着一脸疑惑的小桃解释道: “原是当日扮成男子的时候随手置办的,昨日无意间从箱底翻出,这是清溪替我置办下的行头,你自然是没见过的,左右也穿不着了,还是放回箱底算了。” 冉秋念说完,便将那黑色外袍压在箱底,用其余的衣裳盖的严严实实,小桃见了,便放下心头疑惑,点点头,跟着收拾起来。 冉秋念心中也不由得庆幸,好在是被心大的小桃给瞧见了,若是被莫九发现,她那些说辞可就瞒不过了。 “小姐,方才冉家传信过来,老夫人身体抱恙,想请您早些回去。” 莫九拿着信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出的消息却让冉秋念面色大变。 “祖母生病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小桃,快替我收拾行囊,今日我们就回冉宅。” 冉秋念在藕香居已经待了许久,估摸着近来边疆战事紧迫,转移了大部分的视线,冉秋念便是提早一些离开藕香居回到冉宅,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更何况,祖母身体抱恙,还让人过来送了信,以祖母平日的性子,若非是病的严重,也不会在这个关头派人传信将自己叫回。 冉秋念想到这里,自然是更加着急起来。 “大小姐莫慌,这事儿也不能急于一时,七王爷嘱咐您近些日子不能轻易离开,就算要走,也得先派人知会一声才行。” 莫九见冉秋念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担忧着急,连忙安慰起来,说着说着,她便有些犹豫不定来。 “还有冉宅那里,这消息是个有些眼生的下人送来的,奴婢虽然在冉宅见过此人,可那人说话支支吾吾,许多事儿都问不清楚,兴许老夫人只是微恙,这下人自作主张慌了神,才匆匆忙忙过来传消息。” 若是以莫九的谨慎,本该在亲自派人去核实这个消息才来告知冉秋念,可是这回传言病倒的不是旁的人,而是冉秋念心里最重要的祖母,莫九不敢耽搁,这才先来告诉了冉秋念。 “就算祖母并无大碍,我也得回去看一眼才能安心。若是这消息是假的便也算了,若是真的可怎么办?” 冉秋念摇摇头,她不敢赌这个可能。 “小桃,罢了,先不忙着打点行李,先回去一趟,看过祖母的病情再说。” 冉秋念冷静了几分,也觉得现在立刻打点行囊搬回去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回却是一定要回的。 “大小姐放心吧,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去备马车。” 小桃也跟着安慰了六神无主的冉秋念一句,丢下手上的活计,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等到冉秋念急匆匆从守卫森严的藕香居,赶回冉宅之后,看到安然无恙的祖母,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快过来,到祖母身边来,方才我听到银杏说是你回来了,还以为是这丫头故意诓我,哪知竟真是我的念儿。” 祖母有些意外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冉秋念,心疼的掏出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急出来虚汗。 “祖母,念儿还以为……好在是虚惊一场。” 冉秋念看着精神不错的祖母,狠狠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怎么了?好端端的我能出什么事?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忙慌赶回来,倒是把祖母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祖母好笑的看着冉秋念一脸后怕的样子,调侃了两句。 小桃见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却是不由自主的替冉秋念抱怨起来:“小姐收到信,还以为老夫人病的厉害,真真是吓了一跳。那个传信的小厮可真是不会说话,害的大伙儿都虚惊一场。” “什么传信的小厮?小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原以为冉秋念是打哪儿听了什么传言,才被吓成这样,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瞧她,可是现在听了小桃无心的这番话,倒是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这怎么听着,那不实的消息是从自己这里传出去的?祖母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就是呀,小桃,你赶紧说清楚。老夫人可从来没有派人给大小姐送过什么信,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银杏也跟着附和起来。老夫人今早不过是有些食欲不振,叫了大夫过来,开了两剂调养胃口的汤药,怎么就传成了重病?简直是荒唐! 第338章 宴会 听了祖母和银杏的话,冉秋念这会儿也终于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来,她转头看向小桃和莫九,三人面面相觑几瞬,莫九便出声把自己早先收到的传信都说了出来。 “那小厮确实是冉府下人,奴婢曾在外院见过几眼。” 这也是莫九为何会对那人的话相信了大半的最主要原因。 “前些日子念儿在宫里住着,老夫人为了清减人手,便外放了一些下人,莫九说的这个人,奴婢也有些印象,那人是外院的,早已经放出了冉宅,只是不知这人又是从何处打听来的消息,为何要拿这些话去诓骗大小姐回来?” 银杏听着莫九描述了一番这人的外貌和名讳,那外放人手的事儿她也掺和了一手,所以这会儿对那些离开的下人还有点儿印象。 “还有此等怪事?” 祖母的面色也跟着有些不好,可是同样的,她也实在是想象不出,那个下人为什么要拿这样的事情去哄骗冉秋念回来。 “这事儿定有蹊跷,只是那个小厮,倒是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他定然是受人指使。只是不知道,那背后之人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后手。这回,是念儿大意了,这才着了他的道。” 冉秋念摇摇头,沉声说道。 “这事儿都怪奴婢没有事先查明清楚,请小姐责罚。” 莫九也觉出不对来,虽然现在冉秋念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她还是难掩自责。 “这怎么能怪的了你?那人心思歹毒,竟然用祖母的消息来骗我,就算是知道是假的,我也一定会回来看一眼才能安心。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那人还有后手,我也是不怕的。” 冉秋念出声安慰了几句,好叫莫九不要再自责了,她眼神微微眯起,心中也暗暗提起了警惕。 “既如此,念儿今日还是别再出府了,左右已经回来,藕香居那里,差人过去知会一声便是,现在这个当口,我也不放心你在一个人回去。” 祖母略一思索,拍了拍冉秋念的手背,嘱咐起来。 冉秋念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因着那谎传消息的事儿,冉秋念和祖母都警惕了起来,可一连两日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倒是让冉秋念和祖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这回真的只是一场误会?还是幕后之人发现冉秋念太过警惕小心,不好下手,所以才迟迟没有安排后手? 不论如何,这几日的风平浪静,还是让冉秋念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只有终日做贼的,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渐渐的,冉秋念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这日,冉秋念刚刚画完簪花小阁的新式簪花图鉴,让小桃帮她送去给铺子里的手艺师傅,转手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请帖。 “安宁公主生辰?近来朝中局势越发紧张,宫里也确实需要一桩喜事儿来冲冲喜气,虽然因着边疆战事渐起,安宁公主的生辰礼不能大办,但咱们也得慎重对待。” 冉秋念将手里的请帖放下,抬头对着清溪说道:“正巧我那铺子里的新式首饰快要做好了,安宁公主的生辰礼,就从铺子里打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公主定会喜欢。至于其他的,再按照往年的份例补上一些也便够了。” 冉秋念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清溪,想了一下,又问起安宁公主的生辰礼还有谁也会同去。 清溪想了一下:“安宁公主的生辰礼不会大办,邀请的也都是各家同辈或是小辈的小姐们,以公主的好人缘,这次来的世家小姐们怕是有不少。就奴婢打听到的,就有与小姐一向交好的林家小姐、卢家小姐和武威将军府的大小姐。” 冉秋念点点头,眼神一动,蹙眉问道:“那齐国公府呢?这次收到了几张帖子?” 清溪知道冉秋念问的不是齐国公府家的那几位庶出小姐,而是与齐国公府纠缠不清的柳云瑶,听说这位虽然还没有被小公爷抬进府里得个名分,但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些日子与小公爷可谓是过从甚密。 以前还会想着遮掩一二,自从这事儿被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柳云瑶像是彻底没了羞耻心一般,与小公爷出双入对,一时风头无两,不知让多少倾慕小公爷的闺阁姑娘们被伤透了心。 “虽说齐国公府与皇家素来亲厚,但是柳云瑶的身份这般特殊,这公主生辰这样的日子,当是不会这样不知礼数的把那柳云瑶带去吧?” 清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她确实打听到齐国公府也接到了请帖,但是柳云瑶会不会掺和一脚,她就有些不敢确定了。 “但愿齐国公府不要犯蠢,否则以安宁公主的性子,这生辰礼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冉秋念也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齐国公府虽然藏污纳垢,但还不至于这样荒唐,她摇摇头,不再说这件事情。 到了赴宴那日,冉秋念带着莫九和清溪一同进宫,留小桃照应铺子上的事儿。 粮食收购的事儿上,这两日忽然有了些头目,为了不错过钱多送来的消息,冉秋念便将小桃留在府里,随时注意情况。 也因为这件事情有了起色,冉秋念一连数日的心情都很不错,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进了宫,看到臭着脸的安宁公主和不远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众人孤立排斥的柳云瑶。 “她怎么也来了?” 冉秋念站住脚步,微微蹙起眉头看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一副泰然自若的柳云瑶。 “听说是抢了国公府庶出小姐的帖子,强行加进来的。这一次因着这柳云瑶,齐家那几个庶出小姐,全都称病不愿意跟她一起进宫赴宴。这柳云瑶虽然面上大家都不说,其实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冉秋念话音刚落,就听到林菡珊从旁边走过来,揽住了她的手臂,轻声解释起来。 “齐国公府竟然肯听凭柳云瑶折腾?” 冉秋念有些意外,在她记忆中,齐家人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会在这种日子里,放任名声不好的柳云瑶在外打着国公府的名头招摇? “妹妹是有所不知,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存个心眼,别急着生气。” 林菡珊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犹自被蒙在鼓里的冉秋念,出声说道:“这柳云瑶可是打着你的名头,背地里不知有多嚣张。” “打着我的名头?这是怎么一回事,菡珊姐姐知道些什么,快些说与我听。” 冉秋念眼皮子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菡珊眼睛里的同情之色更甚,她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起来: “我素来与你知根知底,自然知道柳云瑶嘴里那些姐妹情深都是些浑话,但那些不知道的,被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一糊弄,还真以为她与你这个未来的七王妃,有多深厚的关系呢!” 这柳云瑶倒是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她们两人几乎已经是明面上撕破了脸皮的关系,这人竟然还能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冉秋念这会儿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头上,冉秋念几乎都有些佩服这个柳云瑶的能屈能伸了。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庇护她的冉霖被毒死,柳如眉下了大狱,这辈子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兄长柳瑜飞虽然在小公爷手底下半差事,还有几分得脸,可柳瑜飞那冷血自私的性子,不反过来利用压榨柳云瑶就不错了。 柳云瑶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攀住手里的一切,而这个一切,不外乎只有齐若云一人。 “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只不过,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吃下这个闷亏。” 冉秋念冷笑一声,寒声说道。 “你可别冲动,柳云瑶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咱们犯不着和她计较,没得让人笑话。” 林菡珊拍了拍冉秋念的手,温声安慰起来。 等冉秋念平复下了心情,这才转身对着特意过来提醒自己的林菡珊缓声道谢起来:“多谢菡珊姐姐特意来告知念儿这些,你放心,念儿心中有数,不会冲动行事的。” 冉秋念和林菡珊说完话,便一起走进了殿内,安宁公主看到这两个人一起走过来,心中本有些高兴,她站起身来想要迎上去几步,可下一刻她就想起了冉秋念背叛萧殷,转而和七王爷定亲的事儿来。 因着这个,她脸上因看见好友而带上的几分笑意便淡了下来,可她人已经站起来了,只好漫步上前,对林菡珊打了声招呼。 “还有冉小姐,你与我七皇兄好事将近,真是恭喜了。” 安宁公主与林菡珊打过招呼之后,才不咸不淡的对着一旁的冉秋念提了一句。 冉秋念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她垂眸回道:“多谢公主吉言。” 林菡珊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各自不再说话的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两个人今日又是怎么了?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有了和好的迹象,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又闹起了别扭? 第339章 皇亲 “公主、念儿,你们俩这是又……” 林菡珊左看看右看看,正欲开口,就听安宁公主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她劝解的话: “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赶紧开席吧。一会儿兴许母后也会过来一趟,本公主还要派人准备一下,就不与你们多说了。” 安宁公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里,林菡珊望着安宁公主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收回了视线,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冉秋念。 “菡珊姐姐,咱们也赶紧落席吧,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冉秋念感觉到林菡珊满肚子的疑惑,生怕她问出来之后自己没法回答,赶忙岔开话题,拉着人去了坐席上。 好在林菡珊和冉秋念的席位并不在一处,冉秋念这才能够暂时摆脱林菡珊的探寻,独自坐在一处松口气。 “这是冉小姐吧?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是个华彩过人的大美人。” 冉秋念刚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有些陌生的夸赞声。 可这话里的意思,倒是让冉秋念有些微怔,闺阁女子被传出外貌如何这种话来,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冉秋念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圆眼睛的姑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很显然,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因为冉秋念和七王爷的婚事,她如今的地位水涨船高,自然是不能像往日那般安排在最末席位,因而这身边落座的,也全都变成了与宗室有关系的世家女子。 冉秋念打眼过去,竟没有几个眼熟的面孔,她微微敛下眼睫,又见这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欣赏和殷切,方才因着那句话生出的几分芥蒂,倒是没有那么深了。 兴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这姑娘只是想和自己说上话,所以随口编了那几句传言来,想要拉近距离。 只不过,若真是如此,这姑娘的性子倒也真是有几分直,直率的都有些不像是宗室出身的姑娘。 冉秋念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再抬眼却一点儿没有透露出来,她也同样回之一笑,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直爽的问道: “请恕念儿眼拙,不知这位小姐是?” 见冉秋念默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圆眼睛的姑娘眼前更是一亮,她嘻嘻一笑,轻快的自报家门:“家父是玄武门下听差的,只是个七品小官,我从母姓,我姓李。” 冉秋念听这李姑娘自报家门说的那些话,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细细一品,就觉出了一些奇怪之处。 能够坐在这里的,大多是出身宗室,至少也是与宗室挂上一些关系的。若是如此,这李姑娘的父亲怎么也不该只是个在玄武门下听差的七品小官,而且这姑娘说自己随母姓。 那这李氏定然是个大姓,所以才能压过只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夫家,宫里姓李的妃子倒是不少,但是能够算得上大姓的,又能与这圆眼睛姑娘透露出来的境遇吻合的,也就只有出身平民的李皇后一人了。 所以冉秋念想通这个之后,便顺着那李姑娘的意,自然而然的问了下去:“不知李小姐的母亲是?” “我母亲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她们二人虽然隔着一房,但却情同亲姐妹,我自小就被母亲带着进出宫闱,承蒙皇后娘娘喜爱,所以才让我跟了李姓。” 那圆眼睛姑娘颇有几分害羞的说道。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这李家小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来。 “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真是失敬。” 听到冉秋念这么说,那李小姐眼中骄傲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还是害羞谦逊的神色,她急忙摆了摆手,语气里颇有几分羡慕的说道: “我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堂侄女,论起尊贵来,哪比得上冉小姐。你与七王爷的婚事现在可是满京城最令人称道的,日后你成了七王妃,我们见到你,还得向你行礼呢。” 李小姐的话让冉秋念又是眉头一皱,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这番话的李小姐,却只从她眼里看出了羡慕,但不知为何,冉秋念却依然觉得十分不舒服。 “李小姐说笑了。” 冉秋念淡淡的回了一句,对这不会说话的李小姐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攀谈的兴趣。她也不管这人究竟是真的心直口快没有遮拦,还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这句话说完之后,便做出一副认真留意席间歌舞的模样,不再看向那李小姐。 好在这李小姐虽然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但到底还是有点儿眼见,瞧出来冉秋念兴致不高,也没有再自讨没趣的凑上去搭话。 耳边清静下来之后,冉秋念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用过宴席之后,众人移步御花园,冉秋念自然从这一众宗室女间离开,那李小姐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冉秋念并未在意,而是与林菡珊走到了一起。 “方才看见你在和李小姐在一起说话,怎么,你与她什么时候相熟的?” 林菡珊看到冉秋念走过来,便拉了她走到一边,避开众人轻声问道。 “菡珊姐姐是知道些什么吗?实不相瞒,念儿也是与李小姐第一次见面,只听她说了几句话,并未深交。” 冉秋念见林菡珊少见的露出几分一言难尽的模样来,心里的好奇也不由得被勾动了起来,难不成这个李小姐还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吗? “不曾深交就好,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方才也忘了提醒你。” 林菡珊见冉秋念懵懵懂懂的神色,也知道她一直没有在宗室女的圈子里待过,恐怕是对李小姐的事迹一点儿也不知道,便好心提醒起来。 “这李小姐不能只看表面,她在李家只是个庶出的小姐,却能比过正室夫人李氏亲生的那些嫡出小姐被带着进出皇宫,还能冠以李姓,足可见她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林菡珊见冉秋念微微睁大了眼睛,便一口气说完了那李小姐的“事迹”。 “你可知曾与她交好过的宗室姑娘,个个都比她出身高,可或多或少,全都闹出过一些丑事,隐隐约约有风声说,是与她有关,可却拿不出证据。渐渐的,就没人再与她深交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听那李小姐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多谢菡珊姐姐提点,好在我本也不欲与她深交,日后见了面,我多少躲着她一些便是。” 两人随着众人一起走到了御花园,今日是安宁公主的生辰礼,这御花园也被圣上大手一挥,任由安宁公主折腾去,她们这些受邀来赴宴的姑娘们,自然可以在御花园随意走动。 “念儿妹妹,原来你在这里,方才真是让姐姐好找。许久未见,妹妹越发的光彩照人了。” 正当冉秋念心里庆幸,从开宴到现在柳云瑶都没有折腾出什么事儿来的时候,一道噙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冉秋念面色一冷,心道一句果然,转身便对上了满脸笑意的柳云瑶。 “柳小姐自重,念儿可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么一位姐妹。” 柳云瑶见冉秋念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开口就反驳了自己存心讨好的话,心里暗骂,面上却一点儿没有显露出不满来。 “我知道念儿妹妹还在生我的气,可咱们姐妹之间哪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怨仇?往日都是姐姐我不懂事,我向妹妹赔个不是,父亲去了,母亲也……咱们日后还是要相互扶持,也不枉父亲泉下有知,能够不在牵挂咱们。你说是不是?” 柳云瑶做出一副伤心怀念的模样来,想用冉霖的死来卸下冉秋念的心房,可是冉秋念早就怀疑冉霖的死,柳云瑶也掺了一手,并不是完全清白,即便不是,她与柳云瑶之间也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怨,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 “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即便祖母已经做主分了家,可闻悉父亲去世的消息,兄长还是愿意为父亲服丧三年,柳小姐倒是半点看不出伤心的模样,听说照旧和小公爷出双入对,恩恩爱爱的紧,不愧是父亲的好女儿。” 冉秋念嗤笑了一声,把柳云瑶堵得哑口无言。 见柳云瑶说不出话来了,冉秋念也懒得与她再多费口舌,只警告了一句,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你我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我不耐烦和你在这里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你也少打着我的名头在外招摇,否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冉秋念的冷言冷语犹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来,柳云瑶脸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声色,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藏在袖子底下的指甲盖已经死死的陷进了手心里。 “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我瞧着冉小姐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李小姐的声音从柳云瑶身后传来,柳云瑶调整了面上的神色之后,这才转过身对上一脸担忧的李小姐,摇摇头解释说道: “念儿妹妹自小被宠惯了,最是嘴硬心软的,你不了解她,她既然肯听我说完,便是在心里已经不计较了,只是还有些闹别扭。” 第340章 风波 [] “原来如此,这么说,柳姐姐果真是与冉小姐姐妹情深。真是令人艳羡。” 李小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点了点头,不无羡慕地说道。 “我听说李小姐家中也有很多姐妹,推己及人,我与念儿妹妹之间的姐妹之情,想必李小姐也是能够感同身受。” 柳云瑶笑着对李小姐解释起来。 “当是如此。” 李小姐眼里的笑意这回可就有些微妙了,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很快她就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柳云瑶丝毫没有发现李小姐的异样,反倒很是庆幸自己这回不惜耍尽手段也要争来这进宫赴宴的资格,这不,此行能够结识李小姐这样的宗室女,便是不虚此行。 她冉秋念嘴上便是说的再难听又如何?有了李小姐这皇后侄女的身份做帮手,她还不屑于在外提起和冉秋念的那点儿可笑的姐妹情谊呢! “我听说柳姐姐和小公爷也是好事将近,日后你们一个嫁入王府,一个嫁入国公府,又是一段姐妹佳话,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像我,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李小姐的话把柳云瑶听的飘飘欲醉,她登时对这个在她眼里有些愚蠢好骗的李小姐更添了几分喜爱。 “李小姐是宗室出身,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女,将来的造化未必会在我们之下,李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 柳云瑶故作谦虚地说道。 “那可真是要提前谢过柳姐姐的美言了。” 李小姐面上一红,笑嘻嘻的看着柳云瑶说道。 两人一时之间交谈甚欢,柳云瑶沉浸在对日后的畅想之中,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些宗室女子投向自己的幸灾乐祸的冷眼。 不一会儿,前方一阵骚动,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原来是太后娘娘被安宁公主搀扶着走了过来。 众人纷纷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精神看着不错,面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笑意,她抬手叫起姑娘们,温声说道: “今日是安宁的生辰礼,哀家只是过来凑个热闹,你们不必拘束。” 听了太后娘娘这么说,众人嘴上说着好,可实际上还是难掩拘谨,想着要在太后娘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表现自己。 太后看着这些年轻姑娘们争奇斗艳一般的热闹场景,倒是觉得有趣,也并未在意许多,她笑着拍了拍安宁公主的手臂,对她说道: “哀家听说念儿今日也来了,这丫头和老七的婚事刚定下,哀家也想多和她说说话,安宁,去帮哀家把念儿那丫头给叫过来。” 安宁公主虽然不待见冉秋念,但是却也不想拂了太后的兴致,于是点头走了过去,对着和林菡珊站在一处说话的冉秋念淡淡的说道: “母后想要见你,随我过去一趟吧。” 说完,也不等冉秋念多说,转身便朝着太后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林菡珊担忧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轻声说道:“快去吧,当心些。” 林菡珊知道太后喜欢冉秋念,倒是不担心冉秋念在太后跟前吃亏,安宁公主的态度才是让林菡珊觉得担忧的。 “我去去就回。” 冉秋念对林菡珊说完一句,便快步跟上了已经走了些距离的安宁公主,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了太后身边。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这丫头还是和老七的缘分最深,日后做了老七的王妃,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你祖母也会欣慰的。” 太后拉过冉秋念的手,笑着说道。 “谢太后娘娘夸奖,能被七王爷赏识,是念儿的荣幸。” 冉秋念垂眸说道。 太后察觉出冉秋念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却也只当是她女孩儿家家的,面皮薄,这会儿是不好意思了,也没有在意。 倒是一旁的安宁公主,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冉秋念一眼,却没有出声。 “老七那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担心这孩子日后玩心大了,不肯成家,好在有念儿,叫那小子收了心,日后你们成了家,可要和和美美的,哀家见了,也开心。” 冉秋念被太后娘娘一句又一句无心的祝福,说的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浅淡笑意,只能装作害羞的低下头,遮掩住眼中的苦涩。 三人说着说着,便走到了一旁的湖心亭内,坐了下来。 因着太后和安宁公主全都在亭子里,那些世家小姐没有宣召不敢靠近,便全部都远远的在附近三三两两的聚着,装作不经意的偷偷打量着亭子里说话的三人。 尤其是被另眼相待的冉秋念,更是得到了许多羡慕嫉妒的视线。 可此时身在亭子里的冉秋念,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这些恨不能以身代之的视线,反倒是有几分如坐针毡。 “说起来,哀家的这几个孩子,全都有了家室,如今就连老七那性子,也定了亲事。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下哀家的安宁,还没有着落。” 太后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促狭地看着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被太后突然提到名字,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之后,便是一怔,正准备出声推脱,就听到太后接着往下说道: “哀家听说,念儿家中还有个兄长未曾娶妻,且一表人才,文韬武略俱佳,不如今日便让哀家作主,好亲上加亲,成就一桩美谈。” 太后说的这番话,让冉秋念心下一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过去。 太后说的是顾铮表哥还是秋白哥哥?“她家中兄长”这说辞听着,倒更像是再说她秋白哥哥。 难不成真是她的秋白哥哥?可是秋白哥哥已经和玉儿订了亲,就是前不久的事儿,怎么能接受太后的赐婚,另娶她人? 即便这个人贵如公主,冉秋念知道,她的秋白哥哥也是不会愿意的。 可这事儿是由太后提出来,又有公主站在一边,冉秋念斟酌再三,想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不伤害安宁公主的法子,来推辞这桩婚事。 还不等冉秋念开口,就听到安宁公主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说道:“母后,冉家兄长安宁亦是有所耳闻,听说他已经订了亲,安宁怎能强人所难?” 多亏了安宁公主因着对萧殷的倾慕,时时关注着冉家的动向,这才能知道冉秋白已经定亲的事来。 冉秋念和安宁公主同时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下一刻就听到太后反应过来之后忍俊不禁的笑声: “是哀家没有说清楚,哀家说的是念儿另一位兄长,便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护国公。怎么样,这年轻有为的护国公萧殷,可不委屈哀家的安宁公主吧?” 这一句话可真是如同一滴掉入油锅里的水,惊起了一片油花。冉秋念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的意思,竟然是要给萧殷和安宁公主赐婚。 她事态的打翻了手里的杯盏,任由那茶盏中溅落的滚烫茶水洒在自己的鞋袜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没烫着吧?快来人,带念儿去换一套鞋袜。” 太后吃了一惊,没想到冉秋念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也顾不上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了,连忙站起身来,叫人查看冉秋念的情况。 可是冉秋念却摇了摇头,屏退了那些宫女,对着太后娘娘摇头笑道:“这茶水不烫,也没有洒下多少在念儿的鞋袜上,犯不着费事去换新的鞋袜。方才真是失礼,惊吓到太后娘娘,还望恕罪。” 太后娘娘听了冉秋念这么解释,又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儿,便也相信了她的说辞,没有再坚持叫人带她下去更换鞋袜。 她心有余悸的坐下来,又看着面色不定的安宁和冉秋念,奇怪的招了招手,出声说道:“哀家说的话有这么吓人吗?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变了脸色,都愣着做什么,先坐下来再说。” 冉秋念和安宁公主顺从的坐下来,太后看了这才满意,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冉秋念,才把视线转向呆呆愣愣望着桌子出神的安宁公主: “怎么回事,安宁,哀家记得你一向对这萧大人很是上心,本以为你是对他有意的,哀家才会想着给你们定下这亲事,怎么现在看着,你似乎是不情愿的?” 索性这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太后便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及的直接问了起来。 冉秋念咬了咬下唇,想要出声推辞,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替萧殷说这件事情,毕竟是她率先放弃了两人的情谊,他们各自成家,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萧殷能够娶得安宁公主这样的夫人,两人举案齐眉,倒也是般配的。冉秋念心头泛起苦涩。 “安宁确实很是欣赏萧大人,只是母后这突然说要赐婚,让安宁有些反应不及。也不知,萧大人是如何想的。” 安宁公主自然满意这桩婚事,可她更在意的是萧殷的心里有没有自己,若是没有,她实在是不忍心勉强。 听了安宁公主这话,太后却是笃定地说道:“哀家的安宁公主这样出色,配得上这世间最优秀的郎君。” 太后拍了拍面色迟疑的安宁公主的手,接着说道: “哀家看过那萧大人几回,他看着是个稳重的,文韬武略样样都是一等一,年纪轻轻就被封为护国公。哀家看他是个良配,才愿意给他尚公主的殊荣,只要安宁这里点了头,哀家现在就拟旨送去护国公府上。” 第341章 密谋 [] 安宁公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冉秋念,却见她慌乱躲闪的目光,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心,一下子坚定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对着太后娘娘说道: “这事儿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安宁全听母后作主。只是还要问过萧大人的意见才是,安宁不喜欢强人所难。只要萧大人答应这门亲事,安宁亦是没有异议。” 安宁公主一口答应下来这桩婚事,但却并没有把话说死,太后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成亲过日子的是两个人,她虽然不觉得萧殷会拒绝到手边的好婚事,但多问这么一句,让安宁打消了心里的顾虑也是好的。 “安宁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哀家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念儿去问如何?哀家知道你们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这件事情由你开口,总比其他人合适的多。” 太后话锋一转,竟然把这件事情又抛给了冉秋念。 冉秋念心下一紧,自然要开口拒绝:“这种事情,念儿如何能够插手?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念儿怕自己不能但此重任。” 冉秋念这些日子不敢与萧殷碰面,就是为了躲避与他谈起这些事情,谁知道还是没能逃过。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喜欢萧殷和冉秋念见面的安宁公主,这回竟然没有出声帮着冉秋念一起推辞。 也因为这个,冉秋念几番推辞不过,生怕太后娘娘生疑,只好捏着鼻子接下了这烫手的山芋。 “好了,哀家的话已经说完了,时候不早,哀家就不久留了,免得你们这些丫头见了哀家在此,玩不开。念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太后娘娘笑意吟吟的看着面色囧然的冉秋念,拍了拍她的手,便被安宁公主搀扶着离开了湖心亭。 等到太后和安宁公主远去了,这空荡荡的湖心亭才又一次走进了生人的气息。冉秋念顺着脚步声看过去,来人不是林菡珊,而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后娘娘的堂侄女——李小姐。 “方才冉小姐在和太后娘娘她们说些什么呢?我瞧着你们相谈甚欢,太后娘娘定是很喜欢冉小姐这个未来儿媳。冉小姐的福气令人艳羡。” 李小姐装作不经意的和冉秋念打听起来,可是冉秋念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情和这个不知底细的李小姐你来我往的打太极,便只撂下一句: “真是不巧,方才我失手打翻了鞋袜,这会儿正要去更换新鞋袜,失陪了李小姐。” 说完,冉秋念便对着清溪和莫九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两人一同离开了御花园。 李小姐被甩了个脸子,顿时就有些无措,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冉秋念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着漫步上前的柳云瑶委屈的说道: “冉小姐莫不是厌烦了我?” “李妹妹莫要介意,念儿妹妹就是这个娇纵惯了的性子,待日后我引荐你们认识,大家相处久了,熟悉起来之后,就不会这样生分了。” 柳云瑶连忙安慰了几句备受打击的李小姐,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冉秋念现在不过是刚刚得势,就敢这样公然打皇后侄女的脸面,简直是自寻死路。 莫要以为讨好了七王爷和太后,就能够有恃无恐,这后宫还是姓李,是李皇后的天下。将来坐上皇位的,还不是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太子? “今日真是多谢柳姐姐陪着我,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将柳姐姐引荐给皇后娘娘,她素来喜欢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定然会很喜爱你的。” 李小姐笑嘻嘻的拉住柳云瑶的手,神色认真的说道。两个人心中都颇为满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之后,便心照不宣的说起了别的事。 冉秋念以更换鞋袜的理由,离开御花园之后,却并没有向着某处宫殿走去,而是调转脚步,向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大小姐,您这是要往哪儿去?这边是出宫的路了。” 冉秋念的脚步一顿,这才被清溪的声音给唤回神,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宫道,微微一怔,旋即开口说道: “我有些身子不舒服,派个宫人送个消息回去,我们就此出宫吧。” 冉秋念心烦意乱的说道,她这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出口之后,她才觉出了几分疲惫来。还有方才被茶水烫到的地方,隐隐有些灼痛之意涌上来。 “大小姐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 清溪一听,连忙紧张的搀扶住冉秋念连声问起来。 “先把小姐扶上马车。” 莫九看出冉秋念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猜测她是烫伤所致,赶忙与清溪一起将冉秋念扶到了马车上。 一行人提早回了冉宅,在马车上,莫九蹲下身将冉秋念被打湿的鞋袜取下来,果不其然,方才那茶水将冉秋念的脚背烫的一片通红,好在是没有烫出水泡来。 “好在小姐的烫伤并不严重,用些金疮药涂一涂,好生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莫九熟练的帮冉秋念把烫手处处理好,清溪也已经把那湿漉漉的鞋袜收到一旁,从暗格里拿出干净的换洗鞋袜,给冉秋念小心翼翼的重新穿戴整齐。 “方才在湖心亭里,大小姐怎么忍得住一声不吭?大小姐最是怕疼的,好在这次烫的不严重,否则奴婢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清溪心疼的看着满头虚汗的冉秋念。 “方才确实没有觉着有多疼,谁知走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疼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清溪莫哭,下回我不强撑了就是。” 冉秋念苦笑着看着眼泪汪汪的清溪,方才她确实没有意识到脚上的疼痛,全副心神都被太后娘娘说出来的那番话给震住了,怎么会顾及的上自己脚上的这点烫伤。 在场的只有莫九最能明白冉秋念心里的纠结,她拉了一把清溪,对她使了个眼色:“好了,受伤的是小姐,小姐都还没哭,你倒好,反倒让小姐安慰起你来了。” 清溪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连忙收拾好心情,尽心伺候起冉秋念来。 “大小姐,先前太后娘娘让您做的那件事情,您看现在您受了伤,这两日都不便走动,不然还是让奴婢派人送个信进宫,把这差事给回了罢?” 莫九不愿见冉秋念为难,便替她出起了主意。可冉秋念却摇了摇头:“方才太后问及我的伤势,我已经说过无事,现在怎能又拿这件事情做借口推辞那桩差事?只怕会让太后生疑,算了,我也该走这一趟,好好和殷哥把话说清楚。” 冉秋念也想过推脱不去,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萧殷迟早是要成家的,她私心里也希望这个消息至少不要从别人的嘴里传给她。 思及此处,那点儿忐忑不安的心便渐渐镇定了下来。 莫九见冉秋念下定了决心,便不再说话。 及至晚间,宫里的宴席也散了,柳云瑶想着今日提早离席的冉秋念,有些心不在焉的和李小姐打了个招呼,便上了国公府派来的马车,与她分开。 另一边的李小姐也被自家的车夫扶上了马车,与柳云瑶乘坐的马车一比,来接她的那辆马车瞬间就被衬出了几分寒酸。 就算李家能和皇后娘娘攀上亲戚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齐国公府小公爷的一个外室出行的排场? 李小姐放下了马车帘子,对着车夫笑笑说道:“走吧,别让姐姐久等了。” 车夫点点头,调转马车车头,向着另一处繁华街道而去,在天香楼前停下了马车。 李小姐戴上面纱,左右看了看,这才避过人,一路走上了天香楼二楼雅间前面,被早已经守在门外许久的婢女请了进去。 “安姐姐,让你久等了,宫宴散的晚,又在路上耽搁了点儿时间。” 李小姐走进屋子里去,就见昏黄的烛光之下,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那张苍白地脸隐在阴影之下,依稀可以看出几分昔日的风采。 “不急,你遇到冉秋念了吧?” 那人启唇,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阴森。 “她可真是好命,不过是商女出身,却能够被七王爷看上……果真是一副狐媚子的相貌,七王爷定是被她给迷惑了。” 李小姐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顿住,有些生硬的转变了语气,同仇敌忾的说道,那道阴狠的视线直直的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缓缓移开,李小姐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你和柳云瑶那个贱人说上话了吗?可有把握按照计划行事?”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的问起了别的。 “安姐姐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柳云瑶也一直看不惯冉秋念,可笑她还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只要我透露出一点儿风声,不用你我沾手,那柳云瑶自己就会顺着往下做下去。” 听到李小姐这样说,那人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冷冰冰的说道:“最好是如此,待事成之后,我与七王爷成就好事,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以你的出身,虽然差了一点,倒也比那个柳云瑶强上许多。她能够配得上小公爷,你未必就没这个福气。” 第342章 拜访 [] 听到那人这样说了,李小姐眼底一亮,殷切地说道:“那就先谢过安姐姐的吉言了。” 等到李小姐离开之后,那张隐在阴影之下的苍白的脸庞,才终于从烛火下走出来,露出了那张瘦的有些过分的脸来。 若是冉秋念此时看到这人,定然会惊讶于此人的变化,可她即便是变化这样大,也依然可以看出几分昔日在京城名盛一时的安阳侯府大小姐的骄矜之色来,原来此人就是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安琦珞。 冉秋念一路回到冉宅,因着身体上的疲惫,她早早的就洗漱上床,连晚膳也没有胃口吃。 莫九知道冉秋念心里不舒服,便拉着清溪和小桃躲在外面,不去打扰她。 “小姐真的没事儿吗?这连晚膳都没有吃,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桃心存担忧的说道。 “从宫里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也不知当时太后娘娘和小姐都说了些什么?我们站的远,都没有听清楚。对了,莫九的耳力好,你当时有没有听清楚她们再说什么?” 清溪看着莫九问起来。 莫九自然是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冉秋念和萧殷的事儿,看来清溪和小桃都是不知道的,以往也就算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的好,免得再多生事端。 “连莫九也不知道,大小姐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不高兴?” 小桃叹了一口气,又和清溪一起踮着脚探望了一眼冉秋念紧闭的房门,转身跟着莫九的脚步离开了。 而在外面的人离开之后,冉秋念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起身推门出去。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因为冉秋念睡得早,也没留人伺候,院子里这会儿安静的连虫声都仿佛近在耳畔。 冉秋念披着一件外袍,缓缓的走到了门外,不知是什么促使着她,等到冉秋念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已经停在了半开着的小门旁。 她愣了一下,抬手摸上门上不知被哪个粗心的下人忘在这里的半挂的大锁,从这道门穿过去,就是殷哥的院子里。 冉秋念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过去,这院子已经与记忆之中大不一样,自从萧殷搬走之后,便空了下来,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些泛滥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冉秋念忽的万分想念起曾经的那些日子,夜风吹来,更觉得寒冷刺骨。 冉秋念走到了萧殷曾经的卧房里,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看到同样空空荡荡的一室冷寂,谁知道这屋子最中央的桌上却放着一个物什。 看清这东西是什么之后,冉秋念眼神一怔,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这个东西。 这是……这是当日大军回城的时候,她无意之中落下茶楼的那个手炉。冉秋念神色怔仲的看着手心里这已经凉透了的手炉,咬住了下唇。 这是殷哥留在这里的吗?冉秋念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这个手炉,她忽然发现桌上因为久未有人打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是这个手炉上面却干净的很,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灰尘。 显然,这手炉是刚放在这里的,而把这东西放下的人会是谁,已然是不言而喻的。冉秋念眼前一亮,手里捧着那手炉夺门而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蓦地出声问道: “殷哥,是不是你来了?你还没走是吗?” 冉秋念捧着那手炉站在院子中间,四处张望,她不敢太过吵嚷惹来巡夜的下人,只能压低了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萧殷的名字。 就在冉秋念身后的屋顶上,在树枝遮掩之下,萧殷正在此处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冉秋念。对于冉秋念的呼唤,他神色微动,却最终也没有选择现身。 冉秋念喊累了,终于还是承认了萧殷已经走远,她失力一般的跌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将手里的那个手炉贴进怀里,吸了吸鼻子。 “殷哥定是被我气坏了,他大约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冉秋念心中越发的酸涩起来,她又想起先前在宫里太后娘娘要给安宁公主赐婚的那些话,想到日后萧殷与他人成家,他们会彻底的渐行渐远,冉秋念登时便有些伤心欲绝。 她压抑着抽噎起来,索性四下无人,她干脆将头埋在手臂之间,爬伏在石桌上掉起了眼泪,等到哭的累了,便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殷原本打算离开,可是看到冉秋念就这样爬伏在露天的院子里,似乎是睡着了一般许久没有动弹,终还是忍不住从屋顶上跳下来,几步走近冉秋念的身边。 及至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冉秋念竟然是哭着睡着的,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更多的却还是不解。若是嫁给七王爷这般令她痛苦,她又为何那么坚决的推开自己,嫁给七王爷? 萧殷看着冉秋念半晌,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心不下的将冉秋念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转身走进了那搬开着的小门,一路将人送回了屋子里。 看着冉秋念睡梦之中还紧皱着的眉头,萧殷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给她将被子盖好,起身便要离去。 兴许是察觉到身边那个让她安心的气息即将离去,冉秋念无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萧殷的衣摆,萧殷离去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手边的冉秋念,却发现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睡醒。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嘟囔着说了一句梦话,萧殷只听到了“别走”二字,他身形一僵,在甩开冉秋念的手和坐下之间,选择了妥协。 冉秋念睡梦之中,只觉得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一直一直萦绕在自己身边,原本纷繁杂乱的梦境,也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渐渐被取代,最后竟然是一夜无梦。 天明时分,冉秋念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睡得很是精神,连带着这几日郁闷不平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大小姐,您醒了,今日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可是做了个好梦?” 清溪听到动静走进屋子里来,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放下,转头看向面色红润的冉秋念,忍不住高兴的说道。 “兴许是做了个好梦,我不记得了。昨晚,昨晚有人来我的屋子吗?” 冉秋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小姐昨晚睡得很沉,一夜都没有叫过人。” 清溪将温热的帕子递到冉秋念的手里,她接过来擦了擦脸,见清溪这么说,便只当是她想多了,并未再多问。 “今日天气不错,我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去护国公府上递个帖子,太后娘娘交办的差事,既然拖不得,那便趁早办了。” 冉秋念坐在铜镜面前,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痛苦了,虽然还是有些酸涩,但这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太后娘娘交给您去办什么事,竟还与萧大人有关?难不成,小姐昨日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清溪替冉秋念把弄乱的发髻拆下来,一边重新梳着头,一边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这事儿还不便与你说,替我梳头吧。” 冉秋念不想多谈,她眼神一扫,忽的看到角落里滚落了一个手炉,她眼皮子一跳,忽的弯腰伸手去捡。 “大小姐当心。”清溪没注意冉秋念这忽然弯身的动作,差点扯着冉秋念的头发,她慌忙松手,这绾了一半的发髻就这样散落了下来。 “不妨事,这手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冉秋念捡起那个手炉,神色惊疑不定的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清溪跟着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手炉不是前些日子刚丢的那个吗?真是怪了,这手炉分明是丢在了外面,奴婢这两日怎么也找不到,都以为找不回了,谁知今日它竟然自己冒了出来。” 清溪的话让冉秋念打消了这东西是被她们找回来的念头,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难不成昨晚那些不是梦?” 冉秋念惊疑不定的说道。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清溪一头雾水的说道。 冉秋念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对着清溪摆正了身子,掩饰一般的出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先帮我把头发梳好,这事儿不重要。” 听闻此言,清溪点点头,不再多问,老老实实的动起了手。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那个东西。这手炉一定是殷哥留下的,那么说,昨晚她在萧殷院子里看到的那些都不是梦? 她确实是在萧殷的院子里睡着了,既然清溪什么都不知道,那么送她回来的人只可能是萧殷一人。 昨晚殷哥竟然真的回来了,那那个一直在睡梦中陪伴着自己的那股气息,也是殷哥吗?冉秋念心绪不平的想到。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冉秋念面色有些复杂,原本坚定的决心也动摇了起来,可是马车已经备下了,上门的拜帖也已经送到了护国公府上。 若是这个时候冉秋念反悔,只怕反倒会适得其反。 第343章 陷害 [] “大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小桃从外头跑过来,站在门边探了一颗头进来,瞅见冉秋念已经全部收拾好了,便出声禀报起来。 “这么快?”冉秋念有些意外,却在清溪和小桃疑惑的视线投过来之前,轻咳一声,掩饰着说道,“那便走吧。” 马车一路离开了冉宅,向着另一边的护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这件事情若是你能帮我办成,事成之后,我便会以此为理由,说动母亲同意你进府,给你一个侧室的名分,云瑶,你我之间的未来,可就全看你今日的手段了。” 柳宅内,小公爷对着盛装打扮的柳云瑶柔情蜜意的说道。 “小公爷只管放心,我已经与那皇后娘娘的侄女李小姐打过招呼,有她帮忙,定然能够事半功倍,莫说是把区区一个冉秋念带到你的面前,就算是十个八个,我也定然为你带来。” 柳云瑶被小公爷眼底的温柔情意蛊惑的脑子一蒙,顿时什么也不计较了,她想着小公爷许下的承诺,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好姑娘,这件事情就看你的了。若能够办成,以你的功劳,母亲也定然不会再计较你的出身。” 七王爷将柳云瑶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眉眼,用最温柔不过的声音说着能溺毙人的话来,可是那双在柳云瑶头顶上方看不见地方的眼睛,却是半点儿情意也无,只余下满满的野心和利用。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该去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齐若云这才松开柳云瑶,对着她轻声说道。 柳云瑶点头应下,恋恋不舍的转身走了出去。 “李小姐,李小姐?叫你久等了,不知你答应我带来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吗?” 柳云瑶离开齐若云之后便向着之前和李小姐说好的地方赶去。到了地方却不见李小姐的人影,她连忙出声喊了几句,好在是姗姗来迟,让她松了一口气。 “柳姐姐,你来的真早,放心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你确定冉小姐不会介意?” 李小姐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 “你放心吧,我最是了解我那个妹妹,她性子高傲,每回生气起来都要介怀许久,若是我能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心存感激之下,定然会不计前嫌,和我恢复如初。到时候,对李小姐这个从中帮我们调和的,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柳云瑶出声安抚起来,李小姐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下来,把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手都交到了柳云瑶的手里。 “方才我的人已经看到那冉小姐的马车进了护国公府上,不知何时才会离开,我府上还有些事,脱不开身,今日只能陪柳姐姐到这儿了。晚些时候可千万要记得知会我一声,你们有没有和好如初啊。” 李小姐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笑着说道。 “多谢李小姐今日相助,他日云瑶必定会携念儿妹妹一同登门道谢。” 柳云瑶看着愚蠢的被自己当枪使的李家小姐,扯出一抹笑来敷衍了过去,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李小姐微微勾了勾嘴角,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转过街角之后,却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安姐姐,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柳云瑶这个蠢女人上钩,那冉秋念今日定然会狠狠栽个跟头,看她没了清白和容貌之后,还敢不敢去狐媚七王爷。” 李小姐一副天真烂漫的笑着说道。 安琪珞点了点头,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冉秋念还不知外面布下的天罗地网,她的马车从护国公府进去之后,便在第二道门前停下。 许久未见的莫十出现在眼前,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冉秋念,没有再露出往日的嬉笑来,只是就事论事的把人领到了正堂上。 冉秋念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莫十,有心想要和他打听一下萧殷近来可好,却见他将人带到地方之后,就转身离开。 “这莫十如今怎么变得这样不近人情?见到小姐,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小桃气鼓鼓的看着莫十离开的背影,有些不适应的说道。 “小桃,慎言,现在殷哥毕竟是皇上钦封的护国公,怎么能还和以前一样?” 对此,冉秋念倒是看的很开,还出声安慰起小桃来。 两人说了一会二话,也不见萧殷的踪迹,冉秋念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发现这茶水已经有些温凉。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不少时间,莫十说去通报请人,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再传回一个音信来,这让冉秋念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奴婢去替您问问,好端端的让人就这样一直坐在堂内等着,这护国公府是怎么了?难不成人人进到了这里,都会起这么大的变化?” 小桃看着越发的沉默不语的冉秋念,心疼的为她打抱不平起来。若这是旁人的府邸也就算了,偏偏这里的主人是与自家小姐关系最好的萧大人,往日小姐进出萧大人的院子那可是连通报都不需要的。 今日倒好,将她家小姐晾在这里,给了个大大的下马威。难不成做了护国公,就能变得这么忘恩负义? “不必了,兴许是殷哥有些忙,我们再等等。” 冉秋念拦下想要往外走的小桃,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轻声说道。 “奴婢去问问莫十。” 莫九在一旁看了冉秋念失落的神色,忽的出声说道。 不等冉秋念出声阻拦,她就大步流星的向着外面走去。这护国公府上的下人,尤其是亲身伺候萧殷的,几乎都是与莫九同一批的护卫,那些人多少都认得莫九的脸,因此也多少能和她说两句话。 冉秋念拦下小桃,却没有拦下莫九,只能隐隐期盼的看着她往外走的步伐,与此同时,莫十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正与莫九迎面撞上。 “莫十,怎么回事?” 莫九站住脚步,皱眉看向莫十。 莫十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绕过莫九,走到了冉秋念的跟前歉意的说道:“我们大人不巧,方才刚刚接到急报,实在是脱不开身,若是大小姐没有什么急事儿,不妨先回去,改日再来?” 等了这么久,竟然只是换来了这么一句话。冉秋念神色一怔,小桃也有些惊讶,她赶忙去看冉秋念的神色,却见她缓声问道:“殷哥、萧大人他大约要忙到什么时辰?” “我们大人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时辰,这至少也要到月上枝头,大小姐还是先回吧。” 莫十苦笑着对冉秋念说道。 听了他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在这里等着,冉秋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她点点头,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 莫九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十,上前与小桃一起搀扶着冉秋念往外走去。 可是莫十却是能苦笑着受下莫九的这一眼埋怨,摸着鼻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冉秋念走远。 冉秋念以为萧殷这是故意不见自己,他这是还在气自己那日说的狠话。冉秋念不怪萧殷晾着自己不见,只是心头酸涩憋闷,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可她却不知,这回她可真的是误会了萧殷。萧殷确实接到了急报,就在冉秋念进府前后,几乎是与她同一时间送到的案前。 这是从边关送来的急报,萧殷不敢耽搁,只能立刻查看,而这上面说起的事情,也让萧殷眉头紧皱,不得不尽快处理。 “她走了吗?” 莫十从外面走进来,不等他先开口,萧殷便头也不抬的问道。 “大小姐已经走了,只是小的看大小姐临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似乎是误会了您故意躲着不见她,怕是生了好大的气。” 莫十摸着鼻子苦笑着说道。 “待这件事情事了,我再亲自登门解释。以那丫头的性子,肯忽然改变主意主动来见我,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这急报来的倒是巧,偏选在这个时候。” 萧殷摇摇头,若是再晚上片刻,他也不会正巧赶在冉秋念来找自己的时候处理这件事情。 “这厉亲王果然是个野心勃勃之辈,这十五日之前发生的战情,竟然硬生生拖到现在才送过来,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着实太多。” 萧殷皱起眉头说道。 他放下这份急报,拿起笔在信纸上快速的写下几行字,把它交给莫十,吩咐起来:“把信送去驿站,快马加鞭送回边关。” “替我准备进宫的车驾。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告知圣上,早做准备。” 萧殷丢下笔,将急报折起,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去。 莫十立刻跟了上去,两人走出不过数步,就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别拦着我,大小姐出事了,快去禀报你们大人。” 小桃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带来的消息却让萧殷和莫十全都变了脸色。 “还拦着人做什么,赶紧把小桃给放进来。” 莫十看出萧殷的神色变换,赶忙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小桃这才得以顺利的进入把守森严的护国公府。 第344章 莫九 []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刚出门不远,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伙人劫走了大小姐,莫九已经追过去了,可他们人多势众,奴婢担心大小姐会吃亏,求求大少爷救救我们家小姐!” 小桃几乎被吓坏了,眼泪直往下掉,她抖着嗓子说完这些话之后,还不等她喘过气来,就见萧殷脸色微变,下一刻,人就从她眼前不见了。 只剩下莫十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萧殷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那份急报,将东西收好,走上前去拍了拍小桃的背,缓声说道:“小桃,快别哭了,赶紧的跟我一起追上去看看。” 冉秋念这些日子一直过的风平浪静的,几乎都要把当日自己被骗出藕香居的那件事情给忘记了,此时她从萧殷的宅邸出来,坐上回去的马车,才刚走了不久,就遇上了危险。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聚齐的。就连莫九也脸色难看的对冉秋念说道: “这些人恐怕都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老兵,绝不是普通匪首,大小姐,这回恐怕是有人故意想要害您,奴婢定会誓死保护您的。” 冉秋念面色苍白的看着已经受了伤的莫九,心中默默期盼着小桃可以早些把援兵找来。 若不是这些人一心只想着抓住自己,根本懒得去管其余的人,小桃也不可能从这里脱身。冉秋念的身边很快就只剩下了莫九一人,可是那些劫匪却还有许多人。 冉秋念的马车也在这慌乱躲闪之中被带向了荒僻之处,直至拉车的马重伤倒地,莫九只能和冉秋念弃车而逃,两人一路往身后的密林里躲去。 冉秋念跌跌撞撞的跟在莫九的身后,只觉得鼻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被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受一点儿伤,这些血腥味全部都是从莫九身上传来的。 “大小姐,奴婢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恐怕难以躲过那些人的追踪,一会儿奴婢把您藏在树丛后面,孤身去引开那些人,你千万躲好,小桃这会儿一定已经请来了萧大人的援手,以萧大人的功夫,很快就会赶到,你不必害怕。” 莫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有些焦躁的左右看了看,把冉秋念推到了密林深处一处缓坡下面,低声叮嘱起来。 “不行,莫九,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孤身去对上那些匪徒会死的,你别去。和我一起藏在这里,殷哥一定很快就会赶来,我们谁也不必死。” 冉秋念红着眼睛抓住莫九的袖子,急声说道。 “大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出事。你仔细躲好,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奴婢甩开那些人之后,就会回来接您。” 莫九对冉秋念的话充耳不闻,她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对着隐藏在密林之间的冉秋念缓和了眼神,温声说道。 说完,她便再不顾冉秋念在背后的呼唤,转身一头扎入了夜色渐深的密林里。 “莫九,我命令你回来!莫九!” 冉秋念压着嗓子喊了两句,可是莫九却充耳不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冉秋念的视线之中,她才流着眼泪死死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便只有冉秋念自己的呼吸声,她凝神细听,想要捕捉到远处莫九和那几个劫匪的声音,好以此确定莫九是否还安全。 可是即便冉秋念如何努力,也再听不到半分声音,即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冉秋念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始终没有等到去而复返的莫九,眼看着夜色渐浓,她趴在这处树丛中已经多久,只觉得四肢冰凉,身子僵硬,可是碍于莫九临走前的叮嘱,冉秋念即便身子不适,也依旧一动不动的躲在那里。 又过了一阵子,冉秋念终于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顿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期待,从那处树丛里抬起头,悄悄看了过去。 “柳小姐,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那人定然就藏在附近。” 一个大汉压低了声音说道。 冉秋念脸色忽然惨败下去,接着她就听到了柳云瑶阴沉沉的声音:“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我可真是小看了冉秋念,身边竟然还藏着那么厉害的一个丫头,若非急着抓人,我非要把那死丫头千刀万剐不成。” 莫九……冉秋念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她将自己更深的藏进周围的树丛下,只盼着柳云瑶的人可以快些离开。 可这处密林并不算大,柳云瑶带来的那些人有不少,冉秋念的位置很快就暴露了出来,接着,冉秋念只觉得手臂上一疼,就被人粗暴的从隐藏的地方扯了出来,一手丢在了地上。 冉秋念摔倒在地上,还未抬头,就看见柳云瑶的鞋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到柳云瑶满眼快意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冉秋念,你终究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可惜现在我还不能杀了你。” 柳云瑶眼里闪过一丝惋惜,继而她蹲下身子捏住冉秋念的下巴,将一枚药碗塞了进去。 冉秋念当即就要吐出去,可是柳云瑶却掐着冉秋念的脖子强迫她咽了下去。 “这是穿肠的毒药,你放心,它不会让你死得太快,只是会将人一点一点折磨致死。离毒性发作还有些许时间,在此之前,先跟我去见一个人。” 柳云瑶拍了拍冉秋念的面颊,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对着那些手下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把她给我带上。” 冉秋念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痛,在被那些人抓起来的前一刻,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萧殷顺着线索一路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七零八落的马车,可躺在密林之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莫九。 萧殷脸色难看的走上前去,蹲下身探了探莫九的脉息,发现人还留着一口气,便点住了她的几处穴道,勉强将血止住。 莫九悠悠转醒,看清来人之后,便拼着最后一口气,哑声说道:“快去救小姐,她就藏在密林中。” 话音刚落,莫九便又人事不省,萧殷对着身后远远跟过来的莫十和小桃吩咐一句,便丢下莫九,孤身前去密林深处寻找冉秋念。 可惜,萧殷去迟了一步,他只在莫九说的那个地方,捡到了冉秋念掉落在地的一只手炉。 看到这熟悉的手炉,萧殷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这地上的脚步十分凌乱,还有挣扎的痕迹,显然冉秋念已经落入了那些歹人的手里。 正当萧殷脸色难看的打算回去调集人手四处搜寻之际,他忽然注意到冉秋念躲藏的那处树丛似乎有些奇怪。 有一处地方的杂草全部都被拔掉了,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空地。 萧殷神色一动,立刻上前俯身下去查看,果不其然,这上面用指甲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柳字,正是冉秋念留下来的线索。 “柳家!”萧殷语气沉沉的念出了这个名字,转身便离开了这处密林。 等到冉秋念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处陌生的地方,她是被一碗凉水泼醒的,那冰凉的茶水将她的衣衫打湿,伴着夜间的寒气,贴在身上,让冉秋念狠狠打了个寒颤。 “柳云瑶?” 冉秋念抬头对上柳云瑶恶意的眼神,忍不住皱起眉头喊了一句。下一刻,冉秋念便顺着柳云瑶的身后,看清楚了站在阴影之中的齐若云。 “念儿妹妹,你终于醒了。” 齐若云见冉秋念看向自己,便从柳云瑶身后走出来,看着冉秋念微微一笑。 “小公爷若是要见我,直接递帖子便是,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冉秋念眼皮子一跳,看着缓缓向自己走过来的齐若云,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这句话。 “上一次分别,我与念儿妹妹之间似乎有些误会,若是不用这个法子,只怕念儿妹妹还不肯来见我。” 齐若云看着浑身狼狈的冉秋念,倒是好整以暇地说道。 “齐若云,明人不说暗话,你抓我来,却又不杀我,是想得到什么东西?” 冉秋念不耐烦和齐若云在这里打机锋,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念儿妹妹还是这样爽快,你既然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又何须我再费口舌?” 齐若云一脸志在必得的看着冉秋念,引得柳云瑶吃味的一眼。 “那小公爷可真是高看我了,本姑娘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去揣摩闲人的心思,你想要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冉秋念可不吃这一套,她撇头看向一边,直接把齐若云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放肆,竟然敢这样和小公爷说话!” 柳云瑶见冉秋念这幅态度,顿时便生气的指着冉秋念呵斥起来。 “云瑶,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说话了?你先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了。” 小公爷不悦的看了一眼柳云瑶,冷声说道。 第345章 进宫 [] “小公爷,云瑶也是为了你好……” 柳云瑶见齐若云就这样当着冉秋念的面这般对自己不留情面,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干巴巴的解释起来。 可是齐若云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在开口说话,可是眼里的不耐烦却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让柳云瑶一下子语塞。 她想起来那些违逆齐若云之后被发落的下人的下场,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冉秋念,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等到门被重新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齐若云和冉秋念两个人。 “念儿妹妹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你应该知道的,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是七王爷想要找到这里,一是片刻也是不可能的,你在指望谁来救你?” 齐若云在冉秋念面前坐下,缓声说道。 “齐若云,既然你知道我与七王爷的关系,还敢这样将我抓来,你可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王御史是个什么下场?” 冉秋念故意用七王爷吓唬齐若云,也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她在睁开眼睛看到齐若云这张脸半点没有遮掩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明白了齐若云的打算。 他这是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否则他不会连半分遮掩都不做。 “念儿妹妹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少受点苦。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圣王宝藏的下落,交出圣王宝藏的钥匙,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若是你愿意,我还可以迎娶你为侧室,给你享受不尽的恩宠。” 齐若云的话几乎让冉秋念笑出了声,她半点儿也没有估计齐若云铁青的脸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末了,她才收起笑意,对着齐若云讽刺的说道: “国公府确实尊贵,可也比不得王府半分,若是我嫁给七王爷,还能得王妃之尊,怎么到了小公爷的嘴里,区区一个侧室之位,好似比王妃之位还要尊贵无匹?真是好笑。” “看来念儿妹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在对你这般以礼相待。”齐若云被冉秋念的态度气的脸色阴沉,他站起身来冷声丢下一句话,便要转身出去,将早就蠢蠢欲动的柳云瑶给叫进来。 谁知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去的瞬间,冉秋念施施然开了口:“慢着慢着,我何时说过不告诉你了?小公爷性子真是太急了,也不等人把话说完。” 冉秋念一脸无辜的看着转身直视自己的齐若云。 “怎么说?你愿意告诉我圣王宝藏的下落了?” 齐若云站住脚步,转头看向改口的冉秋念,眼前一亮。 “我确实见过圣王宝藏的藏宝图,只是时日久远,我已经不能完全记起那张藏宝图的样子,但我可以给你画出个大概来。至于你说的什么钥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笃定那东西在我身上,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从没有听说过什么圣王宝藏的钥匙。” 冉秋念坐直身子,对着齐若云缓缓说道。 “不可能,那钥匙一定就在你的身上,我的人掘地三尺也没能在那老太婆手底下找到东西,她一定是给了你。” 齐若云反驳说道。 “你说什么?”冉秋念皱起眉头,看向情绪激动的齐若云,他什么时候派人搜查过祖母的院子?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齐若云,也不介意,他看着冉秋念的眼睛继续说道:“钥匙的事情暂且不提,你说你见过藏宝图,那好,现在就将这张藏宝图画下来。” “你绑着我的手脚,我怎么给你画图?” 冉秋念见齐若云根本不理会自己的问话,也干脆不再说那件事情,她皱了皱眉头,示意自己被绑的死死的双手,不悦地说道。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齐若云看了一眼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说道。 说完,他就叫人把冉秋念的手臂给放了下来。 冉秋念活动了一下酸涩的双手,一边装做无意间的摸向自己的手臂处,那里原本应该绑着一支袖箭,是萧殷送给冉秋念防身的东西,可惜现在,那里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他们果然已经事先给自己搜了身,得到这个结果,冉秋念也不觉得多意外,她看着齐若云不耐烦的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双腿,继续提要求: “还有我的腿,这铁链子锁着我,让我怎么去案几上画藏宝图?” “来人,把笔墨纸砚送过去。”齐若云并不敢完全相信冉秋念的话,他早就已经领略过了这丫头的古灵精怪,若是把她的手脚全都放归自由,难免这丫头又要耍什么花招。 “你就在那里直接画,休要在胡搅蛮缠。若是你不愿意画,我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你愿意。” 见齐若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冉秋念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她扯了扯自己脚踝上拷着的铁链,眼不见心不烦的伸手拿过地上的笔墨,慢慢的磨了起来。 “怎么还不画?”齐若云皱眉看过去,等得有些不耐烦。 冉秋念却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也只是曾经看过几眼那张藏宝图,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是块读书的料子,比不得你们这些人过目不忘,你总得让我仔细想想,才不至于让画出来的藏宝图有太大的偏差。”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也少在那里拖延时间,现在距离天亮还早得很,我有的是时间与你在这里慢慢耗下去。” 齐若云眯了眯眼睛,看着冉秋念冷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嘛,我又不傻。再说,这里层层防守,我被锁成这样,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齐国公府小公爷,也有这样如临大敌的时候。” 冉秋念嘴上不饶人的说完,便故意假装看不见齐若云阴沉的脸色,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提笔沾了沾墨汁。 不错,她就是在拖延时间,那张藏宝图长什么样子,她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说什么能把藏宝图画出来,不过是用来糊弄齐若云的鬼话罢了。 只是齐若云纵然半信半疑,也不敢放过这渺茫的机会。冉秋念也正是利用了齐若云对这份藏宝图的觊觎之心,才能这般有恃无恐的用言语挤兑齐若云。 冉秋念知道,一旦这藏宝图交出去,被确定是真的,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可若是这藏宝图一日画不出来,齐若云一日没有找到圣王宝藏的下落,她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齐若云也看出了冉秋念的有恃无恐,他面上阴晴不定,自然也不愿看到冉秋念这样悠闲自在的模样,他冷笑一声,虽然暂时不能让冉秋念有性命之忧,可是让她吃点苦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转身推门走了出去,正与站在廊下的柳云瑶四目相对,柳云瑶赶忙走上前去,站在齐若云的手边,出声说道: “这冉秋念实在是猖狂至极,竟然敢这样对小公爷不敬,若是小公爷把这丫头交给我,我定然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不敢顶撞小公爷一句话。” 柳云瑶原本只是为了说几句狠话,在小公爷面前表一表衷心,谁知却正好说中了小公爷的心事,只听小公爷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她就交给你调教了。务必要让她尽早将图画出来。云瑶,这次你做得很好,相信你也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替我得到那张藏宝图。” 齐若云拍了拍柳云瑶的肩膀,语气温柔的说道。 “小公爷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柳云瑶愣了一下,旋即便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一脸着迷的看着齐若云离去的背影。 等到目送齐若云走远了,柳云瑶才收起了那副如痴如醉的神情,阴沉着脸转过身去,抬手推开了大门。 冉秋念听到推门的声音之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与门口站着的柳云瑶直直对上。 另一边的齐若云也没有闲着,他从冉秋念那里离开之后,也并未走远,今晚他有一整晚的时间,为了那张唾手可得的藏宝图,他不介意耐心等待一晚的时间。 而叫柳云瑶去折腾冉秋念一番,也是为了杀杀她的威风,叫她知道害怕。半个时辰之后,齐若云会再去看看冉秋念的情况,将她从柳云瑶的手里“救”下。 如此反复,为了少受折磨,冉秋念自然不会再这般伶牙俐齿。 齐若云打算的很好,可惜却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深夜急召他进宫去。 “可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宣召我进宫?” 齐若云脸色阴沉的问道。 “奴才不知,或许是因为前线战事,奴才只听说皇上不仅宣召了小公爷,还把另外几个负责边疆战士的大人一同宣召进宫。七王爷和萧大人也都在列。” 那前来送消息的小厮低声说道。 “七王爷和萧殷?他们两个也在?这么巧。” 齐若云意有所指的说道,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可是即便他心中如何怀疑这件事情的巧合,还是不得不立刻收拾了往宫里去一趟。 第346章 解救 [] “备马,进宫。” 齐若云吩咐下去,又让人看好了冉秋念,来不及将柳云瑶叫到近前叮嘱两句,他便不得不匆匆忙忙向着宫里赶去。 另一边的萧殷,也正与齐若云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莫十和小桃已经把重伤昏迷的莫九给带回了护国公府,看到空手而归的萧殷,知道冉秋念在萧殷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的莫十,有些为难的将手中的急报呈了上去。 “大人,这边关急报该如何处置才是?”莫十犹豫着开口问道。 萧殷看着那份不得不立刻呈上的急报,又想起冉秋念先前留下的线索,只是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替我备下马车,即刻进宫。等我进宫之后,你带上十一他们几个,盯住柳家人和齐若云的动向。另外,再把消息送去七王爷手上一份。” 萧殷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护国公府。 莫十立刻就明白了萧殷的打算,应声而去,只留下小桃在府里照顾重伤昏迷的莫九。 萧殷进宫之后,便将那份边疆急报送到了御前,因着事关重大,皇上立即宣召众位大臣在御书房连夜商讨对策。 七王爷闻讯赶到之后,趁着众位大臣和皇帝说话的当口,后退几步,站在了萧殷的身边,沉声问道:“念儿姑娘现在如何了?” 七王爷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心中又急又气,若非现在除了萧殷,再没有人知道更多消息,七王爷几乎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 “是柳家动的手,定然和齐若云有关。” 萧殷只能简单的解释两句,为今之计,为了把冉秋念尽快救出来,他与七王爷必须联手,多耽搁一个时辰,冉秋念便多一分危险。 “你只管说,需要本王怎么做?” 七王爷暗骂一声,压制住心里的焦躁,对着萧殷急声问道。 冉秋念被劫持的事情,不能声张出去,否则传出去之后,定然会有损她的名声,所以七王爷和萧殷即便手下有足够的人手,却是不能大张旗鼓的挨家挨户找人,也不能让这件事情被闹大。 “边疆的战事来得蹊跷,京成里定然是混入了祁燃国的细作,要让皇上准允我们挨家挨户的核查过去,还得请七王爷助我一臂之力。” 萧殷答非所问的这一句话,让七王爷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们可以借用搜查细作的理由,挨家挨户的搜查过去,以此为借口寻找冉秋念的下落,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老七,你和萧爱卿在说些什么?不妨也说与大家听一听,若是有好的解决法子,可不许藏私。” 皇上注意到七王爷和萧殷站在一处说话,当即便好奇的出声问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顺势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回皇上,方才臣弟与萧大人正说到祁燃国如此猖狂,这一次的战报又不知何故被压了三日才送到御前,定然是有细作混入了京城,与祁燃国里应外合。此事必须要彻查下去。” 皇上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向不愿意掺和进朝堂这些事情的七王爷竟然真的给出了一个颇为中肯的提议。 对于七王爷的话,皇上自然是要更加重视一些的,闻言,细细思索一番,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打算答应下来。 谁知,就在这时,齐若云匆匆赶到,正听到了七王爷最后那句话,他心下一惊,赶忙开口阻拦道: “臣来晚了,请皇上责罚。” “齐爱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朕深夜突然将你们宣召进宫,事起突然,来迟一些也怪不得你们。方才,正说到彻查城内细作的事,你来得正好。” 皇帝的话被齐若云正正好截了过去,他也并未介意,免了齐若云的礼,便又继续说起了方才七王爷提起的彻查京中细作的事情。 “臣以为,这件事情还需要三思而后行。” 齐若云起身站定,缓缓说道。 “小公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城里出现了细作,咱们就要这样不闻不问,任由细作与祁燃国里应外合,在边疆兴风作浪吗?小公爷究竟是何居心?” 七王爷知道冉秋念被劫走这件事情和齐若云定然脱不开干系,此时听到齐若云反驳自己的话,当即就冷笑一声质问了回去。 齐若云脸色不变,对着七王爷拱手说道:“细作之事并无证据,乃是无稽之谈,若是为了这么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就兴师动众在城内严密搜查,难免会扰乱民心,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齐若云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皇帝沉吟了片刻,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七王爷见状,想到先前萧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便继续开口与小公爷争辩起来。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之际,齐若云的眼睛无意之中和一旁静默不语的萧殷对视到了一起,他蓦然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即将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忘在了脑后。 而与此同时,七王爷的话音也刚刚落下,皇帝见齐若云没有了异议,便拍板同意了七王爷的建议。 齐若云反应过来之后,却根本来不及去介意输给了七王爷的这件事情,反而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方才萧殷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不对劲,以萧殷的手段,不可能用这样温和的手段,耗费这么多的时间,挨家挨户盘查下去,去寻找冉秋念的下落。 这里面定然有诈。 齐若云细细思索起来,脸色有些不好。莫非萧殷是在拖延时间?不好!齐若云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被萧殷和七王爷联手给下了套,在这里与他们费这番口舌之争,硬生生拖延了许多时间。 另一边的莫十,也在同一时间,从派出去的眼线那里得到消息,带着下手人急匆匆的向着关押着冉秋念的宅邸赶过去。 尽管莫十已经是紧赶慢赶,可还是有人先一步赶到了地方。 正与冉秋念对峙之中的柳云瑶,忽然听到了传报声,说是有位姓李的姑娘深夜来访,要求见自己。 “姓李?李小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我,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该死的,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柳云瑶脸色一变,顾不上去管一旁的冉秋念,走上前几步,推门跨了出去。 冉秋念见屋子里的人全都出去了,立刻丢下了手里的笔,反身抓起了地上的铁链子。 她拉扯了一下这跟细长的铁链子,一直顺着这拴在自己脚上的铁链子摸到了镶嵌在墙上的那一端。 若是不能把这根铁链子弄开,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这个屋子的。 冉秋念用力拉扯了一下镶嵌在墙壁上的这一端铁链,却发现它镶嵌的十分牢固,根本不是冉秋念一个弱女子能够徒手撼动的。 她最终只能放弃自己打开锁链逃出去的计划,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柳云瑶回来,冉秋念开始仔细地搜索自己身上藏着的那些防身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腰间的那些药粉全都不见了,袖箭也被取走了,对了,冉秋念眼前一亮,把头上的发钗摘了下来,拧开后面的珠饰,便露出了中空的内部来。 这里面满满的都是些白色的粉末,冉秋念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东西,将它们到了一些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指甲盖里。 真是没有想到,这根曾经被玩笑似的做过手脚的发钗竟然成了如今她仅剩的防身之物。 冉秋念把这些能使人浑身无力的药粉在指甲盖下面藏好之后,便将发钗恢复原状又插在了头发里。 她刚刚做完这一切,便听到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有脚步声和交谈声从外面越来越近。 冉秋念神色一紧,赶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拿起被她随手丢在地上的毛笔,假装认真的开始完成那副胡乱画出来的地图。 “李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冉秋念,我今日只是吓唬吓唬她,然后便将她给放了回去,她有没有安全回府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是我柳家的别院,还由不得你在此放肆。” 若不是因为有小公爷在背后撑腰,柳云瑶不敢对皇后的侄女这样说话,可是李小姐也不是孤身一人过来的,她背后还站着安阳侯府,自然对柳云瑶和齐若云留在这里的人手,一点儿也不忌惮。 “柳姐姐,我是信任你,才会借你人手,想要助你和冉小姐重修旧好。谁知道你竟然这般糊涂,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不让你一错再错。” 李小姐说着,便带着人冲了进去,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站在了冉秋念的面前。 “冉小姐,你果然在这儿,快跟我走,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李小姐看到被锁在屋内的冉秋念之后,脸色微微一变,满脸愧疚的对着冉秋念说道。 “李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李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她看看默不作声地柳云瑶,又看了看一脸急切地李小姐。 第347章 险象 [] “李小姐,你当真要带走冉秋念?” 柳云瑶上前一步挡在李小姐的跟前,阴恻恻的说道。 齐若云把冉秋念交给了自己,若是她没有看住人,等到齐若云回来之后,她根本没有承担齐若云雷霆之怒的勇气。 即便眼前之人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柳云瑶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她把冉秋念带走。 “柳姐姐,今日本就是你不对,我不能再帮着你助纣为虐下去,冉小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不过你放心,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这件事情我不会声张,也会努力说服冉小姐不再计较。” 李小姐义正言辞的说完,便上前扶起了冉秋念,她看了一眼冉秋念脚踝上叮当作响的铁链,转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人喊了一声。 当下就有人上前,抽刀将冉秋念脚踝上的铁链砍断。虽然还留了一节铁环在脚踝上,但是冉秋念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 “多谢李小姐。” 冉秋念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前来救走自己的李小姐,有些没有想到。 “我们快走。” 李小姐拉住冉秋念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今天,我看你们谁敢离开?” 柳云瑶沉着脸看着站在一处的冉秋念和李小姐,将齐若云留下的人手全都聚集了起来,与李小姐带来的那些人正正对上。 李小姐咬牙,拉住冉秋念的手臂不肯放开,直直的就往外面走去。 两边的人就这样对上了,出乎冉秋念意料的是,李小姐带来的这些人虽然不多,可是个个都是身手厉害的,与柳云瑶这边的护卫对上,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两人就在这些护卫的保护之下,从这座别院逃了出去。 李小姐一路紧紧拽着冉秋念的手臂不肯松开,若非是在逃命之中,冉秋念几乎要有些抑制不住的皱起眉头来,这李小姐的手劲也着实太大了些。 两个姑娘就这样手拉着手,跌跌撞撞的掏出了禁锢着冉秋念的那座别院,把柳云瑶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走出了不知道多远,后面的追兵还是没有彻底甩脱,而护在两人身边的护卫却是越来越少了。 “李小姐,今日是我连累你了,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我不该在拖累你。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让这些护卫护着你赶紧离开。我从另一边引开后面的追兵。” 冉秋念眼看着李小姐已经有些乏力,似乎很快就要跑不动了,便出声提议起来。 谁知那李小姐倒是有情有义,虽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摇着头,将冉秋念抓的更紧: “我们一起走。” 看着这副模样的李小姐,冉秋念几乎都要有些愧疚于当日自己对她的误解了,可即便李小姐表露出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冉秋念心里某个地方却已然无法全然相信她,反倒是隐隐有些不安。 “李小姐,我们兵分两路,这样才有更大的机会逃出去……” 冉秋念被李小姐抓着跑,反倒比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浪费了更多的力气,再加上她心里总有些不能完全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小姐,于是她便再一次出声提议道。 “冉小姐,我们向密林里躲去,夜深人静,他们定然难以察觉。” 李小姐感受到冉秋念的坚定,忽然拽紧了冉秋念的手臂,把人拉着往另一处阴森森的密林里跑去。 冉秋念的脚步顿了一下,有些迟疑,谁知这李小姐看着弱不禁风,这会儿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气来,硬生生把冉秋念给拖进了林子里。 这会儿,冉秋念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来,有些警惕的看向走在前方的李小姐。 不知何时起,他们身边的那些护卫一个一个变少了,等到了密林深处,只剩下了李小姐和冉秋念两人。 “李小姐,你究竟要把我带去哪里。” 冉秋念立住脚步,干脆地冷声问道。 “冉小姐,我这是再带你逃命,你怎的这样看我?我们快些走,到了前面的空地上,就能看到接应的马车,我们坐马车离开这里,很快就能够逃出生天了。” 李小姐抓着冉秋念的手臂,侧过头来,对着她急声说道。 可是冉秋念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用力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背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模样,让李小姐有些无奈。 “没想到冉小姐竟然对我这么不信任,真是让人伤心。” 李小姐嘴上说着伤心的话,可是从她的语气里,冉秋念只听到了恶意。她眉头一皱,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若是方才她没有被这李小姐骗过去,跟着她离开别院,只需要在等片刻,定能够等来真正营救她的人,这一点,不知为何,冉秋念十分笃信。 落在柳云瑶手上,有齐若云压在那里,就算会受点折腾,可她了解柳云瑶,未必会在柳云瑶的手上吃什么亏;可是落到了这个不知根底的李小姐手里,冉秋念才是真的心中没底。 “李小姐,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我可否知道,你究竟是为何要对我百般陷害?” 冉秋念后退了一步,面色难看的对上李小姐彻底卸去伪装的笑脸。 “我们确实无冤无仇,只不过谁让你占尽了这么多的好事,碍了我的眼,只是看着你,我就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安姐姐许诺我,只要把你给毁了,让你做不成七王妃,就能让我以侧室之位,取代那柳云瑶嫁给小公爷。为了成人之美,冉小姐就多担待一些。” 李小姐笑嘻嘻的看着脸色难看的冉秋念,满眼嫉妒的看着她即便狼狈却依然比自己不知好看多少倍的那张脸,对着后面的林子,拍了拍手。 冉秋念的眼神微动,看到在李小姐拍手之后,从后面钻出来的那个衣衫褴褛的粗汉,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只听那李小姐对着身后的粗汉启唇说道: “她是你的了,老规矩,人随你折腾,别死了就行。天明之后我来领人,对了,额外再加一条,那张脸不准留,给我用刀子划花了。” “这小娘子是如何惹了姑娘的眼?好好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划花了真是可惜了。” 那粗汉惋惜的看着冉秋念的脸,那油腻浑浊的眼神让冉秋念厌恶至极。 “多余的话不要问,你也不是头一回做我的生意,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多嘴的人,向来活不久,你只管拿钱办事。” 李小姐冷眼扫了那粗汉一眼,又嫉妒的看了一眼冉秋念的那张脸,转身离开了这里。 冉秋念看着这形容猥琐的粗汉,后退了几步,转身向着密林深处跑去,可是方才在逃命的路上被李小姐拽着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比之这等候多时又有备而来的粗汉自然是不及的。 冉秋念跑出去不过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扑倒在地。 “小娘子,我劝你还是认命吧,得罪了那位姑娘,也是你倒霉。以往那几个小娘子哪一个不比你挣扎的厉害,最后还不是要乖乖认命?我劝你还是少费力气,闭上眼睛受着就是,免得还要遭受皮肉之苦。” 那粗汉的言语下流,眼神放肆,将冉秋念扑倒在地之后,便要去拉扯冉秋念的衣衫。听他嘴里说的这些浑话,竟似乎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冉秋念咬牙暗骂自己先前的愚蠢,菡珊姐姐特意嘱咐了自己的那些话,她竟然全都给忘在了脑后。 听这粗汉嘴里说的这些话,想必就是他先前和那李小姐串通,接连害了好几位无辜的姑娘。 冉秋念一边后悔自己轻信李小姐导致如今陷入这般局面,一边蜷起手指,狠狠在身后那人的脸上抓了下去。 “哎哟!” 那人一时不查,被冉秋念的指甲闹出了三道血印子,顿时疼的叫了一声,这点疼痛,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他抽出腰带,三两下就把冉秋念的手臂给紧紧绑了起来。 接着他便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站起身来,脱自己身上的衣裳。 冉秋念死死的咬住下唇,等待着药效发挥的那一刻到来。那粗汉脱去身上的衣物,又要去拉扯冉秋念身上的。 冉秋念紧闭双眼,拼命挣扎,心中几乎有些绝望了,可是下一刻,那粗汉便抽搐了一下,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药效终于发挥了功效。冉秋念蓦地睁开了眼睛,几乎是逃出生天一般,她顾不得嫌弃,三两下咬上自己手腕上绑住的腰带,把被缠住的一双手放了出来。 她狠狠的喘着粗气,几乎是手脚发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嫌恶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抽搐着不能动弹的粗汉。 若非是她现在手里没有合适的利器,冉秋念恨不得手刃这淫贼,才能解她心头郁气。 刚走开两步,冉秋念就瞥到那粗汉丢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里银光闪过,她想起李小姐命令他毁去自己容貌的那番话,便又忍着恶心,将那衣裳翻开,果然找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冉秋念拿起匕首,转头便对上了那粗汉求饶的目光,她冷笑一声,毫不手软的提着匕首走了过去。 第348章 血脉 [] “饶……命……” 粗汉中了冉秋念藏在指甲里的软筋散,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冉秋念宰割,他满眼惊恐的看着冉秋念提着匕首的模样,几乎吓得尿了裤子。 冉秋念本想一刀将这害人无数的粗汉结果了,可想着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淫贼,又想到方才差点受辱,即便是觉得恶心,却还是毫不手软的一刀剜了下去。 那粗汉惨叫一声,本该是响彻密林的一声痛呼,却因为全身都被软筋散的药性蔓延,连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根本没有惊来任何人。 冉秋念看着这粗汉头疼的晕了过去,又废了他的手脚,才将人丢下,任由他在这处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慢慢等来地府的召唤。 她将那匕首在粗汉的衣物上蹭了蹭,把血迹和脏污蹭干净一些后,才嫌恶的继续带着这把匕首往密林深处走去。 这里不能久留,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等明天天一亮,再寻出路。 冉秋念用匕首砍断阻挡在眼前的树枝和藤曼,一路艰难的向着密林更深处走去,她看到前面有一处巨大的树洞,瞧着像是能够容纳一个人的大小,周围又足够隐蔽,便决定现在这里将就一晚。 可是还不等冉秋念靠近那个树洞,她便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那份疼痛起初还很细微,像是千万根细如牛毛的针密密麻麻的刺着,接着就变成了铁锤敲击骨头的疼痛。 冉秋念眼前一黑,疼的浑身是汗,摔倒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她脑子里懵了一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久之前,那柳云瑶确实强行给她喂下了一颗穿肠毒药,这会儿想必是毒性发作了。 冉秋念痛苦的呜咽了一声,她死死的咬住袖子,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痛呼声,以免吸引了追兵过来。 那痛苦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可却又偏偏让人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冉秋念硬生生忍过了这第一波毒发,等到疼痛终于过去,她才浑身颤抖的如愿陷入了昏迷。 “去晚了一步?人追丢了?继续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念儿找出来。” 萧殷从宫里出来,便马不停蹄的向着收到的消息传来处赶去,可是等他到了地方,看到的却是空着手的莫十,和那浑身是血,光溜溜的躺在密林里的粗汉。 “若是念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让所有加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萧殷寒着脸说道,莫十惭愧的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他跪下来低着头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为今之计,先要把念儿找到,至于你的惩罚,这事之后你自己去刑堂领罚。” 萧殷说完,不再理会羞愧难当的莫十,转身走入了那密林深处。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感觉,萧殷顺着那凌乱的痕迹追过来之后,果真在一片杂乱之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冉秋念。 此时的冉秋念状态十分不好,因为刚刚的毒性发作,她的鼻子和嘴角都残留着点点血迹,看上去十分可怖,让萧殷的心跳也几乎停顿了下来。 “念儿?” 萧殷抱起冉秋念,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本以为冉秋念口鼻流血定然是因为身受重伤,可是观其脉息却半点儿痕迹也没有。 萧殷不敢耽搁,把冉秋念抱在怀中,运气轻功,便向着林子外面掠去。 “回府,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一位太医过来。” 萧殷将冉秋念用自己的外袍裹好,一路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赶回了护国公府,把人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不过一会儿,七王爷便带着两个太医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念儿姑娘是不是受伤了?我听说你要请太医过来,便知道肯定是念儿找到了,这两位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快让他们去看看念儿的情况。” 七王爷此时也不顾上与萧殷较劲,他满心满眼都是屋内昏迷不醒的冉秋念。 “二位太医请进,不知这好端端的口鼻流血,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无论如何也叫不醒,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殷把两个太医请了进去,把自己知道的症状说了出来,便与七王爷一起站在一边看着太医为冉秋念诊治起来。 “真是奇怪。如萧大人所说,这位姑娘确实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除了一些磕碰擦伤,几乎与常人无异。可是这口鼻流血并非寻常,以老臣之见,这位姑娘似乎是中毒了。” 其中一位年纪大些的大夫捋了捋胡子,沉声说道。 “中毒?老太医可知她中的是什么毒?” 七王爷脸色微变,连忙上前问起来,萧殷的视线也紧张的看了过去。 被两尊大神同时盯着的太医倒是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镇定地说道:“这位姑娘中的毒十分罕见,乃是后宫中早就已经绝迹的七日红。” “七日红?这是什么毒,你说它源自于宫中,可为何本王从来没有听说过?” 七王爷皱眉问道,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而那两个太医虽然不知道此时躺在床上被他们医治的姑娘究竟是谁,却很明显的看出了这个姑娘的生死似乎对这两位在朝中举足若轻的大人来说十分重要。 可惜了,那年纪大一些的太医摇摇头,惋惜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冉秋念,对着七王爷和萧殷拱手叹息着说道: “二位大人节哀,这七日红已经绝迹于宫中,它是没有解药的,这位姑娘中了这个毒,每日都会毒发一次,一次比一次痛苦,直至第七日,七窍流血,痛苦而死。” 换言之,中了这个毒的人,早死早超生,也免得活受罪,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你胡说,太医院人才济济,连这小小的七日红都解不了,还要你们这群太医何用?”七王爷怒声说道。 “这世间绝不会有无解的毒药。老先生,即便这毒已经绝迹,既然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想必定然还有所记载。难不成它真的就没有记录半句解药之事?” 萧殷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直视着那年纪稍大的太医,沉声问道。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见老前辈为难,他也算是家学渊源,自然对这个七日红多少有些听闻,见萧殷和七王爷都追问不休,便自作主张的替那老太医开口解释起来: “前辈的意思不是说这毒无药可解,而是根本不可能再制作出解药了。” 那年轻些的太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制不出解药了,是解药的材料太珍贵,还是解药的方子丢失了?既然有解药,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本王定然要把这解药制作出来。” 七王爷紧紧看着那个出声说话的年轻太医,穷追不舍的问了下去。 那太医叹了口气,解释说到:“不是方子丢失,那药材大部分也都不算什么稀罕的,只不过缺一味药引,必须得以皇室嫡系血脉的血为药引,才能够做出这能够解开七日红的解药。” 要知道,这七日红的制作也十分不易,条件苛刻,成品存世的也不过那么几颗,药方更是早就被毁了个干净,可以说是用一颗少一颗,再无逆转的可能。 若非今日在这里看到了冉秋念身中七日红,那位老太医几乎以为这种毒已经彻底消失在世上了。 “不就是皇室血脉吗?用本王的血就是了,要多少取多少。” 七王爷听到那太医说出的解释,登时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不满,这老太医先前口口声声说没有解药,原来不过是用皇室血脉的鲜血做药引。 “王爷想必是误会了。” 那老太医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有此误会,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自作主张说出来的年轻后辈,无奈的解释说道: “七日红解药所需要的药引,不仅仅是普通的皇室血脉,它需要的是最纯正的那一支血脉,听说这支血脉乃是继承自圣祖最纯粹的血脉,天生便带着异象,与寻常人不同。可惜这血脉极难传承,从先皇之后,皇室之中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七日红的解药也是因此而彻底绝迹的。 听了这老太医的一番话,七王爷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本王从未听说过什么圣祖皇帝的血脉这种荒唐话,同样都是皇室血脉,为何本王的血就不能用来制作解药?简直是一派胡言。” “王爷,老臣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您不相信,大可以去藏书阁查看典籍,也可以去问问太后娘娘,老臣依稀记得,当年先皇还是王爷的时候,当时在位的圣上便是这一血脉,天生有异象傍身,与常人不同。” 老太医说的话不像是假话,七王爷也终于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话,可是这血脉之说着实是有些让他难以接受,自然是要亲自取证之后才能相信。 在此之前,解药也必须要做。 第349章 解药 [] “如此,本王自会亲自向太后娘娘求证,若你所言不实,本王定然不会轻饶。在此之前,管他什么圣祖血脉,先取本王的血将这解药制出来,有没有用,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这七日红彻底毒发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七日,而冉秋念今日已经毒发过一次,最多只有六天,冉秋念就会毒发身亡,再无力回天,想要在短短七天内,找到那所谓的圣祖血脉,简直是痴人说梦。 七王爷只得病急乱投医,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 “王爷可想好了?这取血的过程可能有些疼痛,您身份尊贵,何至于此?” 那老太医有些犹豫的看着七王爷,七王爷看也未看老太医,一双眼睛只盯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冉秋念,快速的将袖子挽起来,将手臂递到了老太医的面前。 “废话少说,还不快些取血制药。” 见七王爷如此坚持,那老太医也只好照办,用刀子取了一些血,收在一边,留作后用。 萧殷也思索着方才那老太医说的话,心中隐隐一动。 等到老太医取好了血,七王爷便起身将袖子捋下去,盖住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转身对着萧殷说道: “念儿姑娘暂且先留在这里休养,我现在就进宫向太后求证,念儿姑娘就暂时拜托给你照顾了。” 若非是考虑到以冉秋念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舟车劳顿,七王爷定然是不会放心把人留在萧殷身边的。 可是在冉秋念的生命之前,一切都可以让步,七王爷把冉秋念留下之后,便匆匆忙忙进了宫。 “今儿可真是稀奇,这一大早就进宫给哀家请安,可不像是老七你平日的作风啊。” 太后娘娘刚起身,还未用早膳,就听到通传说是七王爷求见,顿时意外极了。 “母后说笑了,儿臣确实是有事相问,不知母后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七日红的毒?” 七王爷开门见山的问道,太后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一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几分悲伤来。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太后掩饰一般的随口问起来。 见状,七王爷有些意外,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对劲之处,便出声追问起来:“母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这是早已经绝迹的宫中秘药,阴狠毒辣至极,且没有解药。哀家自然是听说过的。” 太后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回答起来。 “仅此而已?可是儿臣先前听说,这七日红的毒并非是无药可解,只是因为缺少一味最重要的药引,所以才……” 七王爷心神一动,便忍不住出声说起来。 “哀家说没有解药就是没有解药,老七何时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哀家还会骗你不成?好了,今日你若只是为了问这个才来的,哀家的话已经说到此处,你可以回去了。” 太后被七王爷的话戳到了痛处,竟然破天荒的沉下了脸色,流露出了几分不悦。 七王爷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问一下七日红的解药,太后娘娘竟然会这般失态,顿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连忙起身告罪:“是儿臣唐突了,扰了母后的兴致,还请母后消消气,我并非是故意这般穷追不舍,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儿臣来说太过重要,它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儿臣不得不多问几句。” “你说什么?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太后娘娘原本被七王爷问的有些不高兴,已经有了赶人的打算,谁知这会儿再一听,似乎是另有隐情的样子,也就缓和了神色,开口问起来。 “正是如此。”七王爷见事有转机,便接着说道。 “哀家可否知道这件事情关乎谁的性命?”太后示意七王爷重新坐下,两人又说起了话。 “母后,这件事情关乎到念儿姑娘的性命,儿臣知道,您一向疼爱念儿姑娘,她亦是儿臣的心上人,未来的七王妃,所以儿臣不得不心急如焚。” 七王爷担忧而无奈的说道。 “什么?是念儿那丫头中了七日红的毒?七日红分明已经失传已久,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被这样狠辣的毒药伤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娘娘一听中毒的人是冉秋念,顿时便急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心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赶忙追问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念儿姑娘中毒是真,今日儿臣来此,就是为了从母后这里问清楚七日红解药的细则。” 七王爷隐去了冉秋念被劫持一事,只简单的提了两句她中毒的经过,又将与太后娘娘的对话绕回了这解药一事上。 见状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隐瞒,对着七王爷如实说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想必太医也告诉了你七日红的解药是如何制作的。哀家可以告诉你的是,那太医说得不错,七日红的药引必须是继承自圣祖血脉的皇嗣,可惜,如今天底下已经没有了这支血脉的传承。” 太后娘娘想到冉秋念中毒危在旦夕,又恰好是这无药可解的七日红,等到七日之后,人就会香消玉殒,顿时眼中一红。 “不可能,儿臣不愿相信,母后,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既然皇爷爷就曾是这圣祖血脉的继承者,这皇室之中,总还能在找到第二个的,儿臣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人给找出来。” 面对七王爷的这番话,太后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悲伤,她开口说道:“找不到的,这血脉玄奇,一代最多只能出现一个。若是这血脉这般容易找到,七日红也不至于被传成无药可解的毒,被先帝下旨毁去。” “难不成念儿姑娘真的无药可救了?”七王爷被太后娘娘的这番话打击的心如刀绞,他哑着声音问道。 “可怜的孩子……若是……罢了,不可能的。”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一般的说到了什么,可下一刻,她便自己否决了,眼底透露出苦涩和难过,一如最初听到七王爷说到七日红解药的时候。 可是陷入悲伤之中的七王爷却并未发觉太后方才说出的那句话。 等到送走了七王爷,伺候太后的嬷嬷走了过来,搀扶起面色哀伤的太后,温声劝解道:“娘娘这是又想起小皇子了?您要爱惜身体,别太伤神,小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好好的在某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嬷嬷别哄哀家了,哀家的小皇子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音讯,哀家早已经不抱希望。可惜,若是那孩子还在,现在,念儿丫头的毒兴许就能解开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扶我去佛堂念会儿经书,哀家心里乱哄哄的。” 太后揉了揉额头,面色疲惫的走向了寝殿后面的小佛堂。 七王爷离开太后宫殿之后,本打算去护国公府上看看冉秋念的状况,想了一想,还是调转脚步,先去了一趟太医院,看看解药配置的如何了。 而萧殷那里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从莫十手里收到了藏书阁记载着相关内容的书册,细细翻阅起来。 “天下间竟真有这样的事。” 萧殷的目光在书页上写着的那段关于七日红解药的文字上顿了顿,以手点了点记载着所谓的“圣祖血脉”的那几个字,意味深长的说道。 “莫十。”萧殷放下古籍,出声唤道。 莫十应声过来,就听萧殷开口说道:“替我送样东西到太医院,找楚太医,请他替我配一副解药。” 萧殷的声音淡淡的,莫十领命,正要开口问问究竟是什么东西,制作出来的又是什么解药,却见萧殷从旁边取来一把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又取来一只瓷瓶,将流出来的鲜血装进瓶子里封好。 “大人这是做什么?”莫十心里一惊,来不及阻止,就见萧殷已经取好了血,将瓷瓶递了过来。 莫十赶忙收好瓷瓶,从旁边取来金疮药,为萧殷将伤口包扎起来。 “大人为何要这样做?您要请楚太医帮忙制作出来的解药究竟是什么?” 莫十疑惑不解的问起来。 萧殷并未多说,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处,吩咐莫十尽快去办。 “小的知道了,大人请放心。小的这就去找楚太医制药。” 莫十将萧殷的伤口处理完毕,便带着那个装着萧殷鲜血的瓶子马不停蹄的找上了楚太医。 这位楚太医曾与萧殷有过几面之缘,又欠下了萧殷的一个人情,曾答应过他,可以不计回报的帮他一个忙,且绝不多问。 这会儿,萧殷便是要请他兑现这个诺言。 “你家大人让我用这个制作解药?他可还有再说些什么别的?”楚太医拿着莫十递过来的瓷瓶,有些意外。 “大人什么也没有说,只说楚太医您见了这个定然就会明白了。” 说着,莫十就从怀里掏出了萧殷给他的第二样东西,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 楚太医接过后打开一看,眼神就不由得有些玩味起来。 第350章 熏香 [] “你家大人让我用这个替他做七日红的解药?他可知道,这七日红源自于后宫,解药里的一味药引,虽然是血,却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达到药效的,须得皇室最纯正的血脉方可解开七日红的毒性。” 楚太医对莫十说道。 “大人只说让楚太医将这解药做出来,旁的一概没说。还请楚太医兑现当日的诺言,将这七日红的解药制作出来。” 莫十也觉得有些不解,可这既然是萧殷需要的,他也就只管听命行事就好。 楚太医见状,也没有多问,只要萧殷知道七日红解药真正所需要的药引是什么便好,免得他将解药做出来,却无法解开真正的七日红的毒性,被人误以为是他医术不精。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最迟明日午时之前,我会亲自将成药送上。当日我既然答应了萧大人,不会多问,便会信守诺言。” 楚太医收下了纸条和瓷瓶,也表示他答应了帮萧殷制作七日红的解药。 傍晚时分,太医院的解药先一步做好,那混合了七王爷鲜血的解药,很快就被送到了冉秋念的面前。 “这就是七日红的解药了?” 七王爷皱眉看着太医手上已经制作成药丸的红色丹药,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 “回七王爷,这解药只有其形不得其神,只怕对这位姑娘并无太大的用处。” 太医也如实相告。 “不论有没有用,先试过再说。今日念儿姑娘身上的七日红还未发作,再晚一些,恐怕就要发作了。这药能减轻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七王爷烦躁的说道。 萧殷也在一旁,等待着结果的出现。太医把解药给冉秋念喂了下去,又替她把了把脉,有些不确定的转身说道。 “二位大人,这位姑娘刚刚服下解药,药效如何还要看今晚是否会毒性发作。你们最好要早做准备,若是今晚再次发作,就是第二次毒发,比第一次毒发的时候会更加痛苦,要小心别让姑娘在极端痛苦中伤害自己。” 这七日红的折磨是一天更甚一天的,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撑过七天才死,往往都是在第三第四次毒发的时候,便会忍不住痛苦的自我了断。 这毒性发作的时候,最阴狠的便是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绝对的清醒,即便是痛极了,也绝对不可能昏厥过去。 所以,即便是毅力过人之辈,也极难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下不寻死,何况冉秋念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七王爷和萧殷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床榻上昏迷了一天的冉秋念,目露担忧。 这里是重臣府邸,七王爷不便久留,只能先行离开。 将所有的人全都送走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萧殷一人,他在冉秋念的床榻边坐下,替冉秋念将露出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冉秋念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因为这毒性的折磨,冉秋念在睡梦之中依然是眉头紧缩,脸色苍白。 萧殷此时真心的希望那古籍上记载着的所谓的圣祖血脉,全部都是无稽之谈,七王爷的这枚解药真的可以解开冉秋念的毒,这样她就不必再受毒发的痛苦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徒然。 半夜十分,萧殷背靠在椅背上合眼假寐,忽然听到了隐隐的呜咽声,他立刻睁开双眼向着冉秋念看过去。 就见冉秋念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正死死地咬住下唇,隐忍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不好,毒性发作了。” 萧殷上前一步探了探冉秋念的脉息,发现脉息凌乱,似乎有一股霸道的内劲在体内横冲直撞,直撞的冉秋念五脏六腑都变了形,痛苦难忍。 萧殷想到先前太医的叮嘱,见冉秋念的双手胡乱的挥舞着,怕她伤到自己,便伸手将冉秋念的一双手臂锁在怀里。 可过了一会儿,冉秋念的嘴角也流出了几滴血,萧殷立刻反应过来,掰开了冉秋念的嘴巴,就见里面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冉秋念竟然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想要咬舌自尽,好在萧殷发现的及时,她只不过是咬破了点皮。 听着冉秋念发出的痛呼声,萧殷只觉得心痛如绞,他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便想也不想的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冉秋念的嘴里,让她咬着。 冉秋念此时已经痛苦的快要失去理智了,感受到嘴里的东西之后,便死死地咬住,恨不得将骨头上一点一点啃噬着的疼痛全都发泄出来。 萧殷的手臂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可他却只是心疼的看着痛苦发泄的冉秋念,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萧殷手臂上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下来,自然也被冉秋念混乱吞吃了一些。 本以为这一次的毒性发作又要延续许久,可出乎意料的是,冉秋念竟然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冉秋念只觉得原本这疼痛几乎要让她失去理智,恨不得一心求死,可是随着口中弥漫出来的铁锈味渐渐变多,她的疼痛竟然出乎意料的减轻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这疼痛已经微弱到可以勉强忍受的地步,随着冉秋念的意识渐渐平静下来,她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咬住的是萧殷的手臂。 “殷哥,对不起。” 冉秋念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萧殷鲜血淋漓的手臂,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低低的说道。 “无事,念儿,你可觉得好一点了?” 萧殷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手上的疼痛,反倒是替冉秋念擦了擦唇角残余的血迹,他松了一口气的发现,这一次冉秋念的口鼻并没有流血。 他若有所感的看着自己被冉秋念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臂,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药引”带来的功效? 冉秋念没有注意到萧殷的神色变化,她有些迷茫的说道:“念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次毒发似乎并不如上一回痛苦,真是奇怪。” “无事就好,兴许是先前太医给你吃的解药起了些功效。” 萧殷这般安慰起冉秋念来。 冉秋念也解释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顺着萧殷的意思点了点头:“或许是这样吧。” 折腾了大半夜,冉秋念身上全是冷汗,衣襟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必须要清理一番才能继续入睡。 萧殷便起身出去,为冉秋念叫来了小桃。 “替念儿梳洗一下,再叫小厨房送点易克化的粥食过来,她一天没吃东西,多少用些再睡。” 说完,萧殷便也转身离开,回屋梳洗更衣去了。 冉秋念毒发过一次之后,到第二天深夜都不会再毒发,所以萧殷才能放心的离开。 “大小姐,您总算是醒了过来,都怪奴婢跑的太慢,害您遭了这场罪。” 小桃心疼的看着冉秋念苍白的脸色,一边为冉秋念沐浴更衣,一边自责的说道。 “傻丫头,这毒是柳云瑶下的,又不是你,别把什么都怪在自己身上。若不是你及时回去报信,恐怕你家小姐我现在已经痛死在荒郊野外了。” 冉秋念安慰了两句小桃,又有些惋惜的摸上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可惜了我的袖箭,被那些人不知搜去了哪里,恐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可是萧殷送给她的第一件防身的东西,冉秋念一直十分宝贝,想到这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冉秋念神色之间便有几分失落。 “大小姐别伤心了,若是您喜欢那个袖箭,可以再让大少爷送你一副。” 小桃的话在冉秋念的耳边响起,可是冉秋念却只是神色失落的摇了摇头,不提了。 梳洗更衣之后,冉秋念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萧殷被自己咬伤的手臂,冉秋念心里顿时便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她便批了一件外衣,从床下找出了药箱,推门向着萧殷的屋子走去。 “谁在外面?” 萧殷听到门外的细碎声音,皱眉问道。 “殷哥,是我,我有些放心不下你手臂上的伤,所以过来给你包扎一下。” 冉秋念的声音有些惴惴不安的在门外响起。 萧殷看了一眼手臂上被他随手包起来的伤口处,血色已经将那原本白色的绑带染的微微泛红,于是萧殷并未拒绝冉秋念的提议,起身将门打开。 “殷哥。” 冉秋念低头看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提着地上的石子,忽然听到门开了的声音,一抬头就撞进了萧殷的怀里。 兴许是刚刚沐浴过,萧殷的身上还带着一层淡淡的水汽,那好闻的冷梅香气比往日更加浓郁起来,冉秋念脑子一蒙,便呆呆地开口说道: “往日就想问了,殷哥用的究竟是什么熏香,怎的这样好闻,就连刚沐浴过后都能闻到。” “我从不用熏香。” 萧殷皱了皱眉头,后退一步,与冉秋念拉开了几分距离,看着一脸迷迷瞪瞪的丫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冉秋念被萧殷丢在原地,夜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她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顿时满脸通红。 第351章 流言 [] 天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冉秋念几乎都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站在门外,一时之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之际,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萧殷不咸不淡的声音: “还不进来?” 冉秋念立刻摒除了杂念,提着药箱站到了萧殷的跟前。 “殷哥,我给你包扎一下。” 冉秋念假装自己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专心致志的给萧殷重新包扎了伤口。过了一会儿,见萧殷也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伤口有些深,流了不少血,虽然现在已经大致止住了血,可是看着伤口处狰狞的痕迹,只怕是要留下伤疤的。 一想到这里,冉秋念顿时就有些懊恼自责起来。 “若是下次在毒发,殷哥只管随便用个什么东西堵了念儿的嘴便是,可不能再这样伤害自己了。这伤口看来是要留疤了。” 冉秋念心怀不安的说道。 说着说着,不等萧殷恢复,冉秋念忽然发现了一角白色,就在那伤口的上面一截,被萧殷的袖子遮挡住。 “这是什么?”冉秋念一脸狐疑的说着,随即便在萧殷反应过来之前,将那袖子又往上捋了捋。 白日里萧殷取血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冉秋念的眼前。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口?殷哥,你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殷手臂上面包扎好的伤口,那伤口处因为先前冉秋念的折腾,已经隐隐有了崩裂开的痕迹,红色的血迹染上了白色的绑带。 “一点小伤,不必在意。” 萧殷瞥了一眼那处伤口,有些意外会被冉秋念发现,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说完就要把袖子放下来,并不打算和冉秋念详说。 “不行,这伤口也需要换药处理,否则伤口发炎了该怎么办?” 冉秋念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心头的那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了,坚定的拿开了萧殷的手,重新又把伤口给露了出来。 冉秋念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一回事,看到萧殷这般轻描淡写的说起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觉得堵得慌。 她一声不吭的给萧殷将两处伤口全都包扎好了,萧殷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于是便偏头看了过来。 谁知冉秋念却垂着头站起来,转过身躲开了萧殷探寻的视线,拎起药箱就要往外走。 “念儿,你怎么了?” 萧殷犹豫的出声问了一句,可是冉秋念却一句也不说,沉默的继续往外走,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 就算是萧殷再如何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冉秋念这是生闷气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站起身来追了过去,在冉秋念跨出房门的时候,将人给拉住了。 “念儿,到底是怎么……” 萧殷将冉秋念拉回来,看着她的脸,才知问了一句,就发觉不对劲了,不知何时,冉秋念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念儿,你怎么哭了?” 萧殷有些束手无策的看着默不作声哭着的冉秋念,一时有些语塞,他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更何况,冉秋念是轻易不哭的,这丫头性子倔强的很,即便是偶尔哭个两下,也是故意做出来的成分居多,存心要逗人玩,这还是萧殷第一次见到她哭的这么伤心。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萧殷将冉秋念揽入怀中,忍不住低声说道。 “不是殷哥的错,是念儿错了。念儿只是不想再看见殷哥受伤,不想你这样不重视身上的伤口。” 冉秋念抽抽噎噎的说道,原本那只有八分的伤心在有了在意之人的安慰之后,便立刻变作了十分的伤心。 冉秋念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一时之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积攒在心头的苦闷全部都发泄出去一般。 萧殷只能轻拍冉秋念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等到冉秋念哭的累了,或许是先前毒性发作太耗费心神,竟然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萧殷见冉秋念许久没有反应,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丫头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俯身将冉秋念给打横抱了起来,亲自送回了屋子。 齐国公府内,齐若云的探子早就将发生在萧殷府上和太医院的事儿打听了一些回来,此时小公爷正满脸阴沉的看着惴惴不安的柳云瑶,寒声问道: “你确定那七日红的毒无药可解?” “小公爷放心,这毒药是从李小姐手上得来的,她姨母是皇后娘娘,这毒药应当不会有假,冉秋念这回是死定了。” 柳云瑶在心里一边暗骂坏了她好事的李小姐,一边讨好的看着齐若云,希望能用这个消息来讨得齐若云的原谅。 “我姑且再信你一次,若是这次你再让我失望,日后这齐国公府,你就不要再踏入了。” 齐若云冷声说道。 “小公爷放心,七日红这毒,我已经查过,确实是宫廷秘药,阴毒无比,就连李小姐那里也只有这么一颗。这次是我一时不查,才被这贱人耍弄了,可那毒药是我亲自确认过的,绝不会出错。” 柳云瑶对李小姐恨极了,这次要不是因为这个人从中捣乱,她也不会白白放走了冉秋念,反惹得一身骚。 柳云瑶到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那个李小姐究竟是真心想帮冉秋念还是假意陷害冉秋念,这毒药是她给的,人也是她帮忙抓得,可最后出尔反尔把人给放出去的也是她。 这一番举动,真是让柳云瑶又气又恨。 可是面对齐若云的失望,柳云瑶是有万般苦恼也不敢说出口。 “这个李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齐若云皱了皱眉头,问起了这个人来。 “这人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与我也是只有数面之缘,我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什么目的,那日若不是因为她带着一干护卫强闯进来,我也不会让她把冉秋念给劫走。” 柳云瑶立刻把人给告到了齐若云跟前。 “皇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势力?不对劲,那些人未必是皇后手上的人,至于李家,”小公爷轻蔑的嗤了一句,显然是知道李家的破落,“这事定然还有后手推动,你只怕是被人算计了。” “还请小公爷明察。” 柳云瑶被齐若云这么一提醒,也是忍不住一身冷汗,她不知道京城这些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竟然差点被李小姐给骗了过去,李家虽然是背靠皇后,算半个皇亲国戚,可是为防止外戚专权,李家充其量只是个空壳子。 京里随便一个有些权势的人家都比李家贵重,那李小姐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故意用皇后侄女的身份糊弄柳云瑶。 “这事儿你不必再管了,敢算计我齐若云,这李家背后之人我必然会查出来。你继续盯着护国公和太医院那边,一有动静,就立刻传消息给我。” 齐若云眼神微眯,语气沉沉的说道。 柳云瑶只有低头领命的份,护国公府上如同铁桶,想要得到消息很难,可是太医院就好办很多,柳云瑶知道他们在研制七日红的解药,也很清楚,没有那药引,解药根本发挥不了功效。 就算勉强制作出来,也只不过是延长一些寿命,让冉秋念多遭几次毒发的痛苦罢了,若真是这样,柳云瑶倒也乐见于此。 第二日一早,城里忽然传出了些许流言蜚语,从市井茶楼,沸沸扬扬,很快就变得人尽皆知起来。 “听说冉家姐妹内斗,把冉家那位大小姐绑走了一晚上,才被人找回去,听说是伤的不轻,真是吓人。” “我听说绑人的就是嫉妒这冉大小姐命好,和七王爷定了亲,所以嫉妒她,找人毁了她的清白。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夜不归宿,你说说能发生些什么,真是作孽。” 两个首饰摊子前面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高兴。 摊主有些疑惑的问起来:“冉家不是只有一位小姐吗?你们说的另一个是谁?怎么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下的去手?” “婶子,你忘了吗?前些日子和小公爷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做人外室的那位。果然不愧是甘为人外室的女子,眼皮子就是浅,她脸面也不要了,就是为了巴上齐国公府的门庭,可人家冉大小姐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被七王爷明媒正娶做王妃娘娘,这搁谁身上不妒忌的发狂?”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唾沫横飞。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护国公府上,萧殷脸色阴沉下来:“派人去查,这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 “属下遵命。” 莫十也脸色严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这谣言被做实了,冉秋念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究竟是谁这么恶毒,竟然编出这些难听污秽的谣言,漫天传。 “这消息暂时不要让念儿知道,吩咐府上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让我发现谁在乱嚼舌根,定不轻饶。” 萧殷吩咐下去,让府上所有的人都三缄其口,可冉秋念还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来。 第352章 透露 [] “你们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敢看我?真是奇怪。”冉秋念在院子里走了走,看周围的婢女无一不是低头不敢说话,往日嬉笑热闹的气氛全然不在,顿时觉得新奇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快些回去歇着。” 小桃从外面端着汤药进来,抬眼就看见冉秋念在院子里散步,赶忙上前规劝起来。 “小桃,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冉秋念诧异的发现小桃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连忙转身问起来。 “没有,兴许是方才风大被风沙迷了眼睛,不碍事的,大小姐快些回去休息。” 小桃连忙心虚的避过冉秋念探寻的视线,企图转移冉秋念的注意力。她看着冉秋念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联想起外面那些让她听了都气愤不已的谣言,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些涌出来的趋势。 “今日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对劲?”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小桃,又将视线从周围那些婢女身上一一看过去,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她见小桃一副隐瞒的模样,也没打算从她这里问到些什么,冉秋念眼珠子微微一转,便开口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说起来今日还不曾见过殷哥,我去找他一同用午膳,就不用你们跟着了。” 冉秋念说着,便越过小桃,抬脚向着外面走去。 小桃赶忙上前跟着,对冉秋念劝说起来:“萧大人现在正忙,若是小姐想见他,让奴婢去请萧大人过来便是,何须您走这一遭。大小姐还未喝药,这药要趁热喝,咱们还是先回屋再说?” “不急,晚些时候再喝也不妨事,我去看过殷哥就回来。” 冉秋念见小桃拦着自己往外走的模样,心里更加起疑,看这些人一个个心虚闪躲的眼神,还有小桃那副极力遮掩却还是难掩愤愤不平的模样,冉秋念心里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冉秋念走的越来越快,小桃急得满头大汉,快步走了两步,手上的汤药差点儿打翻,她赶忙停下来,把手里这些东西交到路过的一个婢女手上,腾出手来去追冉秋念。 可是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冉秋念已经走的有些远了。小桃想到萧殷的嘱咐,不敢让冉秋念一个人待着,立马火急火燎的追了过去。 “大小姐,你等等奴婢,奴婢陪您一起去。” 冉秋念从后院走到前院,本来打算先去萧殷的书房看看,可是她忽然想起刚才小桃说萧殷有什么要紧事,她不知道这是小桃随口的托词,只以为是真的。 这样一来,萧殷只可能在前厅待客,冉秋念想着,便抬脚往前院过去,她自然不会贸贸然闯过去打搅萧殷待客,但冉秋念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好奇,总觉得这事儿或许与自己有关,想着远远看一眼也好。 冉秋念想着,便走到了前院,在路过一处花园的时候,从园子里传来了两个婢女的高声交谈。 “外面的消息你都听说了吗?今日我出去采买,坊间都传遍了,说是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大小姐被匪徒劫持,一天一夜才被救回来,你说说,这期间这位大小姐身上能不发生些什么吗?” “我也听说了,真是可惜了,听说这大小姐还和七王爷订了亲,这下可好,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未过门的夫人发生这种事情?” 两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把萧殷小心隐藏的这些谣言,全都暴露在了冉秋念的耳边。 冉秋念的脚步站定在花园外面,听着里边两个婢女调笑的言语,脸色渐渐苍白下来。 “大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陪着您一块儿去……” 小桃匆匆忙忙跟着冉秋念从后面追上来,正听到这最后一句,她的脸色登时大变,下意识地去看冉秋念脸上的反应。 见冉秋念脸色这般难看,小桃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愤又刷的涌了上来,不用冉秋念吩咐,她便气的走了出去,对着那两个已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婢女,冷声训斥起来。 那两个婢女白着脸跪了下来,拼命求饶,可是冉秋念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日被绑走,她虽没有真的被那匪徒占去什么便宜,可是当时孤男寡女,那匪徒又已经被被自己所杀,根本死无对证,而殷哥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毒发昏迷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些什么。 冉秋念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后退一步,狼狈的扶住了手边的院墙,这些污言秽语是如何传出去的?还有殷哥,他会相信自己吗? 小桃被这两个嚼舌根的婢女气的浑身颤抖,恶狠狠的训斥了一通,却碍于这里不是冉宅,不能随意处置了护国公府上的人,只好,叫过几个被争吵声吸引过来的外院家丁,让他们抓了这两个婢女,送去萧殷那里问罪。 “大小姐,不过是两个嚼舌根的婢女,她们说的话怎么能放在心上?萧大人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快别难过了,奴婢这就带您去见萧大人。” 小桃派人抓了这两个婢女,又看到冉秋念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赶忙快步上前,搀扶住冉秋念,在她耳边温声安慰起来。 “我有些不适,还是先回去吧,殷哥事忙,何必让这些小事打搅了他,这两个婢女不过是把外面的消息转述给了我,何必跟她们计较?” 冉秋念忽地不敢去见萧殷了,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的冷静一下。她并不怀疑这两个婢女嘴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早在先前,她就已经从小桃喝周围人的异常中察觉到了一些。 “大小姐,奴婢扶您回去。” 小桃心疼的红了眼睛,看着冉秋念这样难过的样子,她也什么都顾不上了,便扶着冉秋念原路返回。 萧殷收到消息的时候,冉秋念已经回屋服下汤药睡了下去,他看过冉秋念的情况之后,悄声离去,寒声让人把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婢女带上来审问。 “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大小姐正在附近,否则便是给奴婢们再大的胆子,奴婢们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大人饶命。” 两个婢女磕头求饶,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可是萧殷却冷冷的看着她们,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两人愣了一下,犹豫的回答了,萧殷便摆手让人带她们下去,直接处置了。 “大人,这两个婢女应当是安阳侯府派来的细作,这安阳侯府沉寂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跳出来做下这样的事情?” 莫十见那两个细作被带下去了,半点儿也没有同情,他见萧殷皱眉不语,便知道他还另有打算,于是走上前问了起来。 外院的仆从里,各府安插的眼线不少,萧殷留着他们只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可这些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冉秋念身上,无异于是触到了萧殷的逆鳞。 “外院的那些眼线,都拔干净了。至于安阳侯府,去查查,安阳侯府和李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他们。” 萧殷眼神微冷。 “是,大人。” 莫十领命下去。 萧殷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想着后院的冉秋念,心里放不下,便又过去看了看。 “萧大人,您来了。” 小桃在冉秋念门外守着,抬眼看到走过来的萧殷,便上前行礼问安。 “念儿还未起来?” 萧殷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出声问道 “小姐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屋里,谁也不让进,奴婢们都拿小姐没法子,萧大人,大小姐一向和您亲厚,请您去劝劝小姐吧。” 小桃担心的说道。 萧殷颔首,他看了一眼天色,此时距离与楚太医约定好的午时,就剩半个时辰,楚太医随时都会到府上来,萧殷便对小桃说道: “替我去前院留心着,若是楚太医造访,便直接请他到前厅坐着。我先去看看念儿。” 小桃应声下去。 萧殷抬手敲了敲房门,出声唤道:“念儿,是我。” 冉秋念自然没有睡着,她听到外面的声音,立马就坐了起来,转头看向门外。她自然是很想见萧殷的,可是一想到先前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她脸色就是一变,顿时就有些没法面对萧殷。 萧殷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知道冉秋念已经起身了,可是屋子里迟迟没有回应传来,他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原因。 “你们先下去,在院子外面守着。” 萧殷屏退了左右,此时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萧殷和冉秋念两人。 冉秋念从床榻上下来,几步走到门前,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直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院子,意识到此时这里只有萧殷和自己,心立马就有些提了起来,不知萧殷会说些什么。 “念儿,今日感觉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出乎意料的是,萧殷并没有直接问起方才那些谣言的事情,而是很寻常的问起了冉秋念的身体。 冉秋念被萧殷寻常的语气抚平了心头的不安,也终于愿意开口了。 第354章 皇子 [] “殷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心头一跳,忍不住出声问道。 “念儿应当早有猜测。” 萧殷不答反问,冉秋念默然,她确实早就有了答案。 “殷哥就是太后娘娘早年丢失的那个小皇子?” 只有这一个可能,才能解释这血为何生效,才能解释为何当日冉秋念想要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丢失的小皇子的下落,却屡屡被人破坏了线索。 “原来如此。” 一瞬间,冉秋念的脑子里略过了许多的画面,她有些哑口无言,心乱如麻。 “殷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一直没有表露出来,是因为殷哥不愿,可现在为了制作这个解药……” 冉秋念心里有些愧疚,喃喃出声道。 “你不必多想,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是另有打算。” 萧殷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不让冉秋念多心愧疚,可是冉秋念了解萧殷至深,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安慰之色。 冉秋念很想握住萧殷的手,告诉他:无论如何,自己都会与他一起面对。可是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脸色一白,抬起的手,也重新放了下来,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萧大人,大小姐,七王爷来了。” 小桃的声音适时的从外面响了起来,原本萦绕在冉秋念和萧殷之间的那份淡淡的情愫也因此被打破,冉秋念站起身来,有些无措的看向萧殷。 “七王爷该是来看望你的,你们在前厅说话,我还有些要事,需进宫一趟,就不多留了。” 萧殷见冉秋念神色尴尬,不忍心让她为难,便主动起身说道。 冉秋念只能目送萧殷离开,咬住了下唇。 “念儿姑娘,你今日可有好些了?” 七王爷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一个太医,显然是为了给冉秋念诊治的。 “多谢王爷关心,念儿已经大好了。” 冉秋念回神对上七王爷关心的眼神,福身下拜,垂眸说道。 “昨日那枚解药功效如何?你的毒可解了?我今日将太医带来,正好给你看看。” 七王爷见冉秋念神色舒缓,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他不知道方才冉秋念又服下了一枚解药,只以为是昨日那枚解药的功效,心头高兴,赶忙将太医叫上前去,给冉秋念诊脉。 冉秋念本想拒绝,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推辞,她无奈的坐下来,伸出手臂,任由那个太医诊脉。 难怪殷哥说,纸包不住火,确实,只要冉秋念身上七日红的毒被解开,这个消息传出去,萧殷的身份就迟早会被查出来。 思及此处,冉秋念便也不再抗拒太医的诊脉。 “冉小姐的毒竟然已经彻底解开了,只是还有些残毒没有去除干净,只要细心调养,不出月余,就会彻底根治。” 那太医就是最开始给冉秋念诊脉的那个,昨日七王爷的那枚解药也是出自他的手,可是他很清楚,那枚解药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本以为今日冉秋念毒发第二次之后,状态会变得更差,谁知竟然会有现在的效果。 不说这个太医心里如何的惊骇,七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面色一喜:“你说的可是真的?念儿姑娘身上的毒真的已经解开了?” “回王爷的话,真的已经解开了,只不过解开冉小姐身上七日红毒性的,并非昨日那枚解药。冉小姐,你今日是不是服用了别的解药?” 太医能够看出来,这毒是刚解开不久,药性还未彻底发作干净,因此他才觉得惊骇。 “这是什么意思?那解药不是只做出了一枚?怎么会出现第二枚解药?” 七王爷面上的喜色顿了一下,意外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医。 太医却看着冉秋念,目露探寻。他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解开冉秋念身上七日红毒性的那枚解药,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用的药方是不是有什么不一般?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七日红解药的药引已经不可能现世,冉秋念身上的毒能够解开,要么就是有人找到了第二种解毒方法,要么就是那药引重新现世。 这两个可能性都十分微弱,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引起一阵惊涛。 冉秋念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七王爷见状,心中一动,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猜测,他将那太医拦下,打发回去,接着便趁着四下无人,对冉秋念开口问道: “念儿姑娘一向是个直爽的性子,今日那太医问你,你却闪烁其词,可是因为这第二枚解药,有什么玄机?” 七王爷的问话正中了冉秋念心头的纠结,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低声说道:“此事我不便多说,七王爷对念儿恩重如山,念儿也不愿编出什么谎话搪塞,今日之事还请七王爷看在念儿的份上,不要多问。” 或许,再过些日子,不用冉秋念开口,七王爷便会知道今日她隐下不说的真相究竟如何。 见冉秋念这般说,七王爷心头有些苦涩,恩重如山?他与冉秋念之间,难道只剩下这层恩情? 可到底七王爷还是不忍心冉秋念为难,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多问,想必念儿姑娘定然有自己的苦衷,我愿意等到你能够对我敞开心扉的一天。” 七王爷的话让冉秋念心头惭愧不已,可感情的事情却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对七王爷,她只有感激和愧疚,七王爷待她越好,她便越是愧疚。 等到七王爷走了,冉秋念一个人在前厅内独坐了许久,心头挣扎再三,却还是做下了决定。 七王爷的到来,也打破了冉秋念这些日子的自欺欺人,她也萧殷如今已不能回到过去,如今她的毒已经解开了,她自然没有在护国公府上久住的理由。 “大小姐,该用午膳了。七王爷怎么提前走了?” 小桃本以为冉秋念会留七王爷用饭,谁知等她过来的时候,前厅里就只剩下了冉秋念一个人。 “小桃,午膳过后,就派人去准备马车,叨扰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回冉宅了。” 冉秋念语气淡淡的说道。 小桃愣了一下,见冉秋念兴致不高,也不敢多问,点头应下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冉秋念回了屋子。 另一边,齐若云也已经到了柳宅,因着他与柳云瑶的关系,齐若云进出柳宅并不需要等待通传,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柳云瑶的屋子外面,就听里面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若云顿住脚步,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 “小姐听说了外面的谣言,发了好大的脾气,小公爷还是先在此等候一下,奴婢这就去通传一声。” 柳云瑶院子里的下人没想到今日齐若云竟然会过来,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开口说道。 “不必了,我去看看便是。” 齐若云皱了下眉头,拒绝了通传,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花瓶砸了过来,齐若云侧身后退,那花瓶砸在门板上,碎裂在地上,正砸在齐若云的脚边:“你这又是再发什么疯?” 齐若云皱眉看过去,柳云瑶被这声音一震,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手上的茶盏就这样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小、小公爷,您怎么来了?” 显然柳云瑶也没有想到齐若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到府上来,她想到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脸色一变,登时就有些窘迫起来。 “小公爷,云瑶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云瑶心中气不过,您不知外面那些谣言都快把云瑶给传成了什么样子。” 柳云瑶脸色一白,她生怕齐若云厌恶自己,连忙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委屈的抹着眼泪。 若不是刚才亲眼见到了柳云瑶撒泼的样子,只怕见了她这副委屈的神色,齐若云真会有些心神荡漾。 “外面的那些谣言不是你放出去的?” 齐若云皱了皱眉头,并不吃柳云瑶这一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自然不是,云瑶怎么会做下这种事情?就算真要让人毁了冉秋念的名声,也绝不会牵扯上自己。” 柳云瑶脸色一白,急忙摇头撇清自己。她确实有心让人在外面散播冉秋念的谣言,可是还没有派出人手,这些谣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最可恨的是,那背后散播谣言的人,不止散播了冉秋念的谣言,还把她也给牵扯了进去。那些市井小民,对冉秋念的遭遇反倒是同情居多,对她,几乎是人人喊打。 柳云瑶除非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伤敌八百,子孙一千的举动来。 齐若云自然也是相信柳云瑶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听她否认,便也信了。 “你可知这些消息都是谁传出去的?” 既然不是柳云瑶做的,那么还能是谁同时对柳云瑶和冉秋念都有敌意? 这个人选,并不多,柳云瑶几乎是立刻就有了目标:“李小姐,一定是那个姓李的贱人!从一开始她就不怀好意的接近我,又几次三番利用我对付冉秋念,定然是这个人散步的谣言!” “李家?” 忽略柳云瑶刺耳的声音,齐若云在一片狼藉之中走了两步,面露沉思:“李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 第355章 生疑 [] 柳云瑶这几日几乎要被外面的谣言逼疯了,若不是因为还有冉秋念中毒的事实摆在眼前,知道冉秋念必死无疑,柳云瑶几乎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自从那日见过自己之后,齐若云便再也没有来过一趟,柳瑜飞也厌恶柳云瑶做下的那些事情牵累自己,若不是因为留着柳云瑶,还有些用处,只怕柳瑜飞早就把柳云瑶赶出门去,让她自生自灭。 “七日了,已经七日了,冉秋念定然是毒发身亡了,去问问,冉宅什么时候发丧,我也好去送她一程。” 柳云瑶几乎有些神经质的招来人问起来。 “小姐,这几日奴婢已经派人时时盯着那边,可是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出来,那冉家小姐似乎已经痊愈,这些天,连太医都没有再上门了。” 婢女被柳云瑶拽到近前,她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可能,冉秋念怎么可能会痊愈?那可是七日红,无药可解的剧毒,冉秋念绝不可能活命!派人去查,她们定是在骗人,冉秋念不可能还活着。” 柳云瑶一把将那吓得浑身发抖的婢女推开,厉声呵斥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查。” 婢女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出了柳云瑶的屋子。 “不可能的,七日红无药可解,冉秋念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柳云瑶喃喃自语的说着,跌坐在地上,神色恍惚。 晚些时候,不等那婢女来回话,齐若云便先一步到了柳宅。 “柳云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给冉秋念下了七日红的毒。” 齐若云自然也知道了冉秋念的毒早已经被解开的消息,他与柳云瑶一般,坚信七日红无药可解,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柳云瑶骗了他,给冉秋念下的根本就不是七日红的毒。 “小公爷,不是的,那真的是七日红,千真万确,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弄错?那毒我早已经找人试过,只用了一些碎末,那人就在第二次毒发的时候,痛苦到自尽,我这才相信七日红的存在,用在了冉秋念身上。” 柳云瑶被齐若云打了一巴掌,她脸上红肿,却顾不得疼痛,一心只想要跟齐若云解释清楚。 “既然如此,为何冉秋念的毒被解开了?” 齐若云见柳云瑶信誓旦旦,谅她也不敢骗自己,便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冉秋念不可能解开那毒,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还请小公爷明察。” 柳云瑶神色慌乱的说道。 “你最好没有说谎。”齐若云冷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柳云瑶的屋子,院门外面,柳瑜飞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柳瑜飞,齐若云脸上的怒气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他皱眉看着柳瑜飞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公爷,冉秋念的毒为何被解开,或许属下知道一些。” 柳瑜飞根本没有把小公爷和柳云瑶之间的交谈放在心上,他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沉声说道。 “这是什么?” 齐若云挑眉看去,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柳瑜飞递给他的盒子里面装着两个东西,一张烧黑的纸片,一个空荡荡的瓷瓶。 “这些或许就能解开小公爷心头的疑惑。” 柳瑜飞做了一个手势,把齐若云引到了书房,两人对着那盒子里的东西,说起了话来。 “你看这上面的字迹,虽然只剩下只言片语,可观其字迹,方可知是出自萧殷之手。至于这个瓷瓶,小公爷一看便知。” 柳瑜飞示意齐若云打开瓶子看看,齐若云照做,却发现里面虽然空荡荡的,可是瓶口上却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这里面装着的是谁的血?” 齐若云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出声问道。 “这些都是属下从楚太医那里得来,几日前,楚太医便去过护国公府上一次,回来后便让药童把这些东西全都毁去,这其中定然有鬼,于是属下便让人把这些东西保留了下来,多方打探,终于可以断定,这里面的血就是出自萧殷之手。” 柳瑜飞眼神微冷,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说,楚太医那日是去给萧殷送七日红解药的。解药的药引,用的就是这瓶中的血?这是,萧殷的血?” 齐若云心中大骇,他立刻便想通了柳瑜飞暗示自己的话,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不可能,萧殷……怎么可能?” “属下已经派人仔细查过,这萧殷并非冉家所出,他来历本就成谜,算上他的年岁,确实与太后当年丢失的那个小皇子年岁一般无二。如今,又有这七日红解药为证,若非王室血脉,冉秋念的毒怎么可能解开?” 为了证明这一点,柳瑜飞可是多方打探了许久,收集了许多证据,才终于能够断定萧殷的身份,否则以他的谨慎,不可能会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真是没有想到,萧殷竟然还有这一层身份,若是被皇室知道,岂非便宜了他?” 齐若云恨声说道。 谁知柳瑜飞却是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件事情若是捅出去,运作得当,才是对我们大大有利。” “此话怎讲?若是萧殷恢复了王室身份,我们要对付他岂不是更加困难?” 齐若云皱眉说道,可是柳瑜飞却与他想的不一样。 “小公爷莫非是忘记了先前萧殷是因为什么被关进了大牢?谋反之罪,虽然他被放了出来,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根除的。” 柳瑜飞的声音越发阴沉: “此时他的皇室身份被透露出来,皇上只会对他更加怀疑。毕竟,那可是有着明君之相的圣王血脉,你说皇上会相信,萧殷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称王的打算?” 齐若云若有所思的听着他说的话,也不由得被打动了几分:“你说的对,这件事情,还要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见齐若云被说动了,柳瑜飞满意的收了声,接下去的一切,自然就交给了齐若云来安排。 两人在这里密谋陷害之事,而另一边,坊间谣言愈演愈烈,几乎惊动了皇室宗亲。 “太后,这冉秋念失了清白,怎么能配得上皇家的身份?七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若是他的王妃是个名声尽毁的女子,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是啊,就算是为了皇室的脸面,这冉秋念也绝对不能嫁进皇家。” 两个宗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太后面前给冉秋念上眼药,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只有一点,就是解除冉秋念和七王爷的婚事。 “够了,坊间那些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话,念儿那孩子哀家还是知道的,她品性纯良,是个好孩子,这事儿定是有人故意做筏子,哀家相信念儿。” 太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是那两个命妇却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还请太后娘娘三思,冉秋念那姑娘即便德行再好,可是她名声不好,若是太后心善,想要抬举她,以侧妃身份嫁入王府倒也罢了,若是为正妃,如何堵的住悠悠之口?” “你们不必再说了,这事儿哀家心里自头打算,哀家乏了。” 太后被说的头疼,饶是她往日里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些疲惫了。 “那太后娘娘早些休息,我们就不打搅了。” 那两个命妇见状,点到为止,起身告退。 送走了人之后,太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却难掩忧愁。这几日,时常有命妇进宫游说,无外乎就是冉秋念名声有损,不配嫁入皇室。 即便太后再如何喜欢冉秋念,可若是她不能服众,即便勉强嫁入王府,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宫里的这些消息是瞒不住的,冉秋念在冉宅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她虽然无意于七王爷,却到底是与他有了婚约,现在她名声有损,冉秋念自觉愧对七王爷,便去信一封,将这桩婚事的决定权,交给了七王爷。 即便七王爷因此取消婚约,冉秋念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七王爷来了,大小姐,您可要见一眼?” 小桃看着这些日子越发的安静下来的冉秋念,满眼心疼。 “将七王爷请进来吧。” 冉秋念知道七王爷定然是为了那封信来的,她将手边的盒子带上,起身去了会客厅,与七王爷见面。 “念儿姑娘,信我已经看过,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因这些流言蜚语有所改变。” 七王爷目色坚定,告诉了冉秋念自己的答案。 冉秋念将手里的盒子双手奉上,启唇说道:“念儿知道七王爷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是念儿如今名声有损,配不上七王妃的位置,还请王爷将这些收回。” 盒子打开,里面是天宝阁的阁主令牌和先前七王爷送与冉秋念的聘礼单子。 “念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七王爷脸色微变,语气艰难的说道,他以为冉秋念是想要反悔退婚。冉秋念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半分倾慕,七王爷向来知道,只是难免存了一丝侥幸,不愿认清现实。 第356章 辟谣 [] 冉秋念见七王爷面露苦涩,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冉秋念赶紧解释道: “七王爷误会了,念儿知道七王爷对念儿情深义重,岂敢返回?只是如今念儿德不配位,这王妃之位是再不敢接受的,若是七王爷不嫌弃,许以侧室之位便也够了。王爷放心,念儿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答应了王爷的事情,念儿定然会做到。” 冉秋念本以为自己的这些话能够让七王爷感到安心,谁知道这话却正戳到了七王爷的痛处,让他面色难看起来。 “念儿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从始至终,你便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对你的心意,半分不必萧殷少,我不敢奢求你回以相等的爱慕,可念儿姑娘实在不该说出这番伤人的话。” 七王爷难得在冉秋念面前露出了几分怒气,他说完这番话便甩袖离去,那个盒子,自然也没有带走。 冉秋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若是换位处之,她先前说的那些确实是有些伤人。 即便冉秋念初心只是不想让七王爷在宗室之间左右为难,可现在看来,她到底是又一次伤了七王爷的心。 “大小姐,您是不是和七王爷闹别扭了?奴婢方才见七王爷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小桃等到七王爷离开了,才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她见地上掉了个盒子,便赶忙上前收拾了,递给冉秋念。 “是我说错了话,伤了七王爷的心。” 冉秋念接过那个盒子,咬了咬下唇,后悔不已的说道。 “替我送一封信过去,方才是我想岔了。” 冉秋念抱着盒子走了回去,提笔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道歉信,让小桃送去王府。末了,她看着手里的盒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已经查好了,请过目。” 等冉秋念把盒子重新收好,莫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辛苦你了,这些东西可不好找吧。” 冉秋念收拾好心情,从莫九手里把东西接过,翻看了起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李小姐不止害过我一人,这一次,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冉秋念的心思从七王爷那儿转到了李小姐身上,她眼中一抹冷光闪过,寒声说道。 这李小姐也真是个人物,自重生回来之后,能够让冉秋念栽跟头的人并不多,偏偏这李小姐就算一个,让冉秋念狠狠摔了一跤,这笔账,她可要好好和李小姐算算。 “这几家,替我送信过去,想必他们很愿意和我联手。这李小姐当日既然敢做下这么多笔孽账,今日也该是时候尝尝恶果了。” 冉秋念硬生生挺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等到这个时候,那李小姐做事却是足够小心,也足够的熟练,几乎没有留下过什么把柄,但是只要有心,总还是能够发现一二。 这些,也足够冉秋念发挥的了。 李小姐这几天总觉得诸事不顺,以往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在府里总还是事事如意的,嫡母生的那两个姐姐性子懦弱,被她收拾了几次之后,就不敢再翻出什么花浪。 嫡母瞧不上那两个姐姐的懦弱性子,自然只能将李小姐带在身边。可是也不知怎么的,这几日李小姐总觉得嫡母对她越来越疏离,外出的时候,也不再是只带她一人,竟然开始重视起那两个没用的姐姐。 以李小姐的性子,她自然是不能忍受这两个出身比自己高的嫡姐重新越过自己,当即便决定下手惩治一番。 她按照往常的计划,避过嫡母的眼线,把那两个嫡姐骗出去,叫人带去郊外毁了,可谁知,到了那地方,见到的却是寒着脸的嫡母和一干家丁。 “母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小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嫡母不是说这几日都要到寺庙祈福,不会回来吗?怎么会……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 “把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给我绑了。你们几个,先把两个小姐送回府去。” 嫡母也不是个吃素的,将两个吓坏了的亲女儿送走之后,上前对着李小姐便是两个耳光,直打的李小姐眼冒金星,嘴角带血。 “母亲,女儿冤枉,女儿是冤枉的。” 李小姐脸色惨白,见嫡母眼中杀意渐浓,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便干脆原形毕露,企图用安阳候府和皇后来压制嫡母。 “安阳候府?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与候府搭上了关系,至于皇后那里,你更不必担心,不过是处置一个吃里爬外的庶女,这等家事,谁会过问?别以为皇后娘娘有多看中你,算起来,你与李家,根本没有半分关系。” 李夫人是个雷霆手段的,当她不再被李小姐蒙蔽之后,处置起来的手段也是干脆利落。 李小姐被绑回去之后,立刻就被李夫人随便配了个乡下庄子上的鳏夫,本打算夜里偷偷的送走,可谁知,李小姐做的这些事情很快就在京城里不胫而走,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盖过了冉秋念的谣言。 “这该死的贱人,临走还不忘膈应一番,这些可好,连李家的名声都要被这贱人毁了。” 李夫人恨声说道,为了明哲保身,只能把李小姐除籍,赶出李家,为了不让李小姐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李夫人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李小姐先前做下的那些恶心事,便好心的给那几家人一一去了信,告知了李小姐的下落。 看着到手边的信,冉秋念冷笑一声,将那封信随手丢进了手边的火炉子里,任由腾起的火舌吞噬了那封来自李夫人之手的信件。 “小姐不去看看那李小姐的下场?”小桃看着被烧的一干二净的那封信,随口问了一句。 “那几家的小姐恐怕对李小姐早已经恨之入骨,她的下场已经注定,我又何必再费那个心思去关注下去。” 李小姐这件事情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人们有了新鲜的热闹看,很快就把冉秋念的事儿给丢在了脑后。 这事儿到此算是翻篇了,冉秋念料理了卢小姐,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让她无暇再分心。 “边疆这些日子虽然偶尔会起战事,但不过都是些试探居多的小打小闹,那祁燃国的新王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军压境却并不冒进,恐怕其中有炸。” 萧殷这几日为了边疆战事很是忙碌,皇上这边也是时常将这些臣子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祁燃国内乱刚过,正是国内空虚的时候,那新王定然是纸老虎,怕咱们这个时候攻打过去,所以做出大军压境的假象吓唬我们,依臣之间,根本无需在意祁燃国那些军队,他们定然不敢真的出兵。” 张大人对那些臣子忧心忡忡的话语表示嗤之以鼻,他这番说辞虽然有些可笑,可却也得到了不少附和。 顾峥心中嗤笑,嘴上不服气的说道:“那新王是出了名的好战之人,祁燃国国内空虚不假,可祁燃国人皆是好战之人,他们越是国内空虚,越是喜欢到傲然国境内烧杀掳掠,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能不防。” “黄口小儿懂什么?还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张大人嗤笑一声,根本不把顾峥的话放在眼里。 顾峥心中不服,却到底是官位不如张大人,他是刚刚得到上朝的机会,说话的份量自然比不过积威已久的张大人。 “众爱卿还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说出来,集百家之长,不必拘束。萧爱卿,你怎么看?” 皇上眯了眯眼睛,看着张大人那洋洋得意的说辞,并不给评价,反倒是问起了萧殷。 萧殷拱手说道:“回皇上,祁燃国新王登基,照例该遣送使臣进京拜会,算算日子,也就在这段时间,不如等到这使臣进京,再行试探?” 听了萧殷的提议,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便不再争执,皇帝也做下了定夺,把接待祁燃国使臣的事儿全权交由萧殷和七王爷来负责。 两人领旨谢恩。 本以为早朝到此也该散去了,谁知负责农事的官员,忽然上前奏报,说起了今春南方霜冻严重,不能春播的事来。 另一边,钱多也将差不多的消息送到了冉秋念的跟前:“南方霜冻严重,早前准备的粮种根本不能播种,粮价上涨了不少,从南方那里几乎已经很难购买到粮食。” “霜冻?”冉秋念心下一跳,暗道不好,又问起北方的农事。 钱多苦着脸说道:“东家简直是料事如神了,北方开春之后,一直到现在,滴水未下,虽然百姓已经在地里种下了粮食,可是若再不下雨,等到水库的那些积水耗尽了,庄稼没有水,也会干枯而死。今年究竟是怎么了,这般开春不利?” 冉秋念心里越发的沉了下去,暗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天灾人祸赶到了一起,真是流年不利。 “咱们的粮食储存还有多少?” 冉秋念捏了捏鼻梁,开口问起来。 “幸而咱们囤积的早,倒是还有不少,但照这个势头下去,天气迟迟不转好,各地都会陷入缺粮的危机,到那时候,咱们这些粮食还是远远不够用的。” 第357章 使臣 [] “粮食能收多少收多少,若是不够银子了,除了簪花小阁,剩下的几间铺子也可以一同转手卖出去凑够银子。总之是屯的越多越好,这事儿还是你去办。” 冉秋念的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沉思了半晌,开口说道。 钱多以前还会心疼那几间日进斗金的铺子,现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异议,他领命下去。 等到钱多走了,冉秋念才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大小姐,大小姐,听说祁燃国的使团就要进京了,到时候京城可又要热闹起来了。不知道祁燃国的人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无论男女全都赤裸上身,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小桃还不知道外面的那些藏在平静生活下的安涛汹涌,一派天真无忧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冉秋念。 听到这丫头对祁燃国人的猜测,冉秋念原本沉重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不少,她好笑的捏了捏小桃的鼻子,开口解释道: “祁燃国的人和咱们长的没什么不同,你呀,以后少去看那些话本子。” 笑话完了小桃,冉秋念也不由得对这件事情上心几分,她拧眉沉思,祁燃国使团进京,上辈子也发生过,不过不是现在,但既然这一次许多事情都提前了,没道理这件事情不会提前。 至于使团进京这件事情,冉秋念的眼珠子转了转,上辈子祁燃国的使团在京城好不嚣张,还在国宴上故意给下马威,弄得众人都很是不愉快。 冉秋念那会儿也参加过一次国宴,但是却被柳云瑶陷害差点出了大丑,要不是因为萧殷出手相助,只怕那会儿她就要在两国使臣面前颜面扫地,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这一次,冉秋念还未出阁,未必会有机会出席国宴,而柳云瑶更是不可能有机会被齐若云带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冉秋念想起那时的孤立无援,和萧殷出手相助的温暖,竟然难得的从那一片苦中找到了一点甜。 可她很快就沉下了脸色,祁燃国使臣离开之后,一切就急转直下,冉家被推上了叛国的罪名,莫名其妙搜出了与祁燃国使臣暗中联系的信件。 “这一次,祁燃国的使臣不会又要搅出什么事吧?必须要早做准备。” 冉秋念喃喃自语的说道。 “大小姐,您又再说什么呢?小桃没有听清楚。” 小桃好奇的看着冉秋念,向着她身便凑了过来。 “没什么,表哥应该已经回府了?我想去找他问问使臣进京的事情,你陪我过去一趟。” 冉秋念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小桃的脑袋,笑笑说道。 “使臣进京?念儿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跟表哥报上来,到时候我帮你留意那些跟着来的番邦商人手里有没有,保准给你收齐了。” 顾峥爽快的说道。 “多谢表哥,对了,这次进京的使团里,都有什么人啊?我听说祁燃国有个第一美人,漂亮极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跟着一起过来,我们也好大饱眼福。” 冉秋念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那个赛西公主?你怎么知道这次使团里有她?” 顾峥愣了一下,才总算把冉秋念口中的第一美人和他知道的使团名单里的人对上号。 面对顾峥的疑问,冉秋念只能故作不知,她一拍手,惊喜的说道:“没想到那个第一美人真的会来,太好了,念儿那日一定要去街上亲眼瞧瞧这个第一美人的风采。” “那赛西公主是乘坐轿子过来的,又不会露脸,你去了也是白去,看不到人的。” 顾峥见冉秋念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哈哈一笑,并没有多想。 “那若是表哥在国宴上瞧见了,可一定要告诉念儿这个赛西公主是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 冉秋念和顾峥说完话,便回了冉宅。她脸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发沉,使团的名单和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那是不是说明,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也会同样在这一次发生? 对那个赛西公主,冉秋念知道的不多,可这个女人却不愧是祁燃国送过来的杀手锏,以一己之力,在傲然国朝堂上挑起了纷争,又在国宴上献舞一曲,顺势露出那张美人脸,引得无数人惊艳,其中就包括后来成为了她入幕之宾的张家大公子。 不错,就是张大人家的旁支子侄,也是张大人视作继承人的那位旁支大公子。 冉秋念眼神一寒。真正背叛傲然国,通敌叛国的是张家,而非冉家。这也是冉秋念最后查出来的真相。 现在使团还未入京,那个赛西公主也还没有和张家大公子勾搭在一起,所以张家是否还未走上通敌叛国的老路,冉秋念不能肯定。 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若是张家依然走上了老路,冉秋念也绝对不会手软。 时间很快就到了使团进京的日子,冉秋念早早的带着小桃和莫九在天香楼定了位置,三人在梅字号雅间等着看使团进京的场面。 “大小姐,也不知这次能不能看到你说的那个第一美人赛西公主,依奴婢看,大小姐才是第一美人,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大小姐了。” 小桃一张小嘴甜的不行,把冉秋念逗的乐不可支:“我也没见过,但既然有第一美人的名头,那个赛西公主肯定不会太丑,不过咱们想要在街上看到人家,恐怕有些困难。” 冉秋念笑过之后,点了点小桃的鼻子,心情甚好的说道。 小桃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莫九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站在边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好奇之色来。 “莫九,你都不好奇那个赛西公主是什么模样吗?” 小桃小声地凑过去询问。 莫九如实摇头,耿直的说道:“不好奇。” 小桃吃了憋,也习惯了莫九万事都没有好奇心的性子,转而继续和冉秋念一起凑在窗边往外看。 就在两人的翘首以盼之中,使团的车队渐渐的出现在了街头。 这使团进京的场面果然很热闹,祁燃国虽然内忧外患,国力虚弱,但是在对外出使的这种场合,场面还是摆的很足。 冉秋念坐在窗子边上托腮往下看去,前列是一队祁燃国特色的表演团队,唱唱跳跳的好不热闹,后面跟着的是整齐的车马,最中间被簇拥着的,应当就是赛西公主乘坐的轿子。 “大小姐,快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牲畜,你瞧它那条鼻子,怎么这么长?两个大耳朵跟蒲扇似的,这是个什么怪物,居然还能拿来拉马?” 小桃从没有见过这东西,便指着那托着赛西公主轿子的巨大兽类惊叹着说道。 “那是祁燃国皇族的象征,叫做象,那头白象确实很漂亮,不过论起威风,那自然还是咱们的墨云最威风了。” 冉秋念的视线从那头白象的身上挪到了上方高高在上的轿子,这轿子很有域外风情,四周挂满了金红色的铃铛和绸带,层层纱幔中间掩映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那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冉秋念知道,这便是赛西公主了。 使臣队伍一路从下方过去,虽然人都走了,可是那热闹的气氛却犹在,冉秋念被下方街道上就地开摊的小贩吸引,便拉了小桃和莫九去街上走了走。 番邦商人的摊子有不少,都是些精巧却没什么实用的摆件和香料。 “大小姐,哪儿有个摆摊卖种子的,要不要过去看?” 小桃知道冉秋念喜欢什么,便拉了她往这些奇花异草的摊子上去看。 冉秋念便也跟着一一辨认起来,倒是挑了几个辨别不出来的新奇种子收入囊中。 要说这京城里什么最贵,也就是前些时候甚嚣尘上的白叠子了,好在这段时间因为白叠子耗尽,这风气渐渐消停了一些。 本以为过些日子无人提起,这阵风便算是刮过去了,谁知冉秋念买完一袋种子后,便在不远处的摊子上听到了交谈。 “你这里卖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祁燃国打扮的人从摊子上拿起一盆只有寸许长绿苗的植物随口问起来。 “这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好东西,叫做白叠子,大人可要买一盆试试手气?看看开出的白叠子是个什么模样?” 那商贩是出售白叠子的,但这东西贵重难养活,像是这样当街摆摊的,基本上全是骗子。 那祁燃国人似乎有些感兴趣,问了问价格觉得尚可,便丢了银子捧回去一盆。 以冉秋念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那盆苗根本不是白叠子,只是盆不值银子的野花盆栽。但她却还是脸色微变,想到些之前遗漏的地方。 “大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走的累了,要不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小桃替冉秋念接过手里的种子,看她脸色不太好,便担心的问起来。 “我无事,大概是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冉秋念收起思绪,点了点头,三人从集市上离开,很快就回了冉宅。 第358章 国宴 [] 冉秋念本以为那日在西市街上遥遥一看便是她与这位赛西公主最后的交集了,谁知晚些时候顾铮便一脸神秘的带着请帖找上了门。 “念儿,猜猜表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冉秋念见顾铮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想到上次见面她胡乱扯了个理由向他打听祁燃国使团名单时候说的话,还以为顾铮带了什么番邦商人那儿的稀罕玩意,便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他。 谁知从顾铮手里拿出的却是一张薄薄的请帖。 “这是什么?”冉秋念好奇的接过请帖,打开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顾铮见冉秋念一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洋洋得意道: “上回你不是说想看看那个赛西公主长什么样子吗?后日国宴,受邀的大臣皆可带上家眷,表哥就特意给你送了一张来,届时跟着祖母一起进宫,念儿就能亲眼看见那个赛西公主的模样了。”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当日只是随口一提,竟然被顾铮记在了心里,此时看着手里那张请帖,冉秋念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还是要去参加这场国宴,不过这样也好,这次国宴上定然会发生许多风波,她能跟着看看,也好早做准备。 “真是多谢表哥了。” 思及此,冉秋念手下请帖,对顾铮感激的说道。 “都是一家人,何须跟表哥这么客气?” 顾铮笑笑,见冉秋念高高兴兴的收下了请帖,便转身走了。 冉秋念送走顾铮,又拿起那张请帖,前后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幽深,正思量之间,便见莫九走了进来。 “大小姐,与您所料无差,这些日子荷叶山庄附近果真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不过,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事先派人将荷叶山庄附近把守起来,还有清溪和秀姑在庄子上守着,定不会让那些宵小之辈潜入。” 听完莫九的回禀,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桌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先前冉秋念一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这荷叶山庄上辈子被买走的时间。 先前冉秋念一直没有发现这荷叶山庄内里的玄机,只当作是普通的庄子,自然也就不会多加在一些旁的。 可现在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荷叶山庄的不凡之处,那么上辈子那个高价从官府手上买走这座山庄的番邦商人便不得不让冉秋念在意起来。 一处普通的山庄,即便内里风景如何秀美,也不该值这样高的价,除非那人早就知道了山庄的不凡之处。 最重要的是,算算日子,那番邦商人买走荷叶山庄的日子,也差不多就是祁燃国使团进京的这段时候。 “早听闻这祁燃国王族有着一半的番邦血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冉秋念饶有兴致的说道。 “这倒是不假,听闻祁燃国王族皆有番邦血统,所以天生长相异于常人。那位曾被萧大人俘虏的祁燃国三王子,听说就是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 莫九以为冉秋念想知道,便把自己从莫十那里听说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冉秋念。 不妨之下忽然听到了萧殷的名字,冉秋念神色微怔,很快就回过神来,简单交代了莫九两句,让她两日之后跟着自己一起进宫,便让她先行下去。 等到莫九离开,冉秋念眼里的惆怅才终于不加遮掩的流露出来:“此次进宫,兴许会见到殷哥,那日不辞而别,这些日子半分消息也没有,他定然是被我气着了。” 冉秋念叹了一口气,以手抚面,先前被她用忙碌的事务刻意抛在脑后的繁杂思绪又一次上涌,让她愁肠百结,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转眼就到了国宴那天,冉秋念一早就随着顾家二老一同进宫,拜见过太后之后,顾老夫人留下与太后说话,冉秋念则被领着去了后面的御花园,和那些年轻的贵女处在一起。 不出意外的,冉秋念在这里看到了林菡珊,两人自然是凑在了一起。 “菡珊姐姐在瞧什么呢?怎么神思不属的,一会儿是还要来什么人吗?” 冉秋念见林菡珊时不时向着御花园门口看去,顿觉好奇,也跟着一起张望,随口便问了起来。 “念儿妹妹不知可否听闻了,这次国宴,祁燃国的那位赛西公主也会出席,你道是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安宁公主的身影,便是去接待那位赛西公主了。” 林菡珊难掩好奇的在冉秋念身边说道。 冉秋念这才意识到,林菡珊是在等着那位大名鼎鼎的异国公主现身,这样想着,冉秋念的兴致也提了上来。 “赛西公主也会来这御花园?” 冉秋念有些迟疑的问道。 林菡珊正要与冉秋念解释,外面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骚动,两人止住了对话,向着门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一个面上带着黑色面纱的窈窕身影走了进来。 冉秋念凝神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前世在朝廷掀起风浪的那位祁燃国第一美人赛西公主,这位公主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发尾带着些卷曲,一身祁燃国王族的服饰,走在人群中便是极为扎眼。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祁燃国特色服饰的女奴,脸上戴着同样颜色的黑纱,神色恭敬地跟在那赛西公主身后。 安宁公主与赛西公主站在一处,也作正式的打扮,但面上的神情却不是冉秋念熟悉的那样自然灵动,而是淡淡的,既不热络也不冷淡,看来这个赛西公主并不太讨安宁公主的喜欢。 “快瞧瞧,那个祁燃国公主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真是吓人。” 赛西公主和安宁公主的到来打破了御花园的和谐,冉秋念敏锐的听到不远处两个姑娘惊诧的小声讨论起来,她挑眉看去,果然见到为首的赛西公主面纱下面,露出的那双翠绿色的眼睛。 “看来传闻果然不虚,祁燃国王室皆有番邦血统,长相异于常人。” 林菡珊看到了好奇已久的人,兴致过了,便也不再多看,转而与冉秋念感慨了一句。 “这赛西公主为何要把脸遮住?祁燃国民风开放,应当是不禁止女子遮面出行的,这般故弄玄虚,不知道是存了怎样的打算。” 冉秋念意味深长的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的说道。 “赛西公主心性未知,我们还是远着些的好,左右她只在这里待上几日,应当翻不出什么风浪。” 两人正说着,却见安宁公主领着赛西公主走了过来。 冉秋念确认赛西公主的视线确实是向着自己这边张望过来的,眼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差异之色来。 “赛西公主,这是冉秋念冉小姐,也是我七皇兄的未婚妻。这位是林家二小姐林菡珊。” 安宁公主简单给赛西公主介绍了一番冉秋念和林菡珊的身份,看似是为她介绍了冉林二人,可看赛西公主不加遮掩的放在冉秋念身上的视线,显然赛西公主对冉秋念的兴趣更大一些。 两方在安宁公主的引荐之下互相见了礼,不待冉秋念开口,那神神秘秘的赛西公主就先一步开口对着冉秋念说道: “早听闻京城之中冉家小姐的善名,能够与安宁公主齐名的女子果然不俗。” 赛西公主的视线从冉秋念的脸上转了一圈,说出来的话却让冉秋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冉秋念知道,自己虽然在京城因为济慈堂的事儿还算是有些善名,但到底不出京城,算不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了这位祁燃国公主的眼缘,被她这般特意提起来。 不论如何,与这位祁燃国公主打交道,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冉秋念于是开口回道: “都是一些虚名,不值一提,比不得赛西公主祁燃国第一美人的盛名。” 熟料,听到冉秋念这番恭维之后,赛西公主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冉秋念的脸缓缓说道: “什么第一美人的盛名,如冉小姐所言,都是些虚名。只不过说的人多了,我往日也总是信了几分,今日见了冉小姐,才知人外有人,都说傲然国多出美人,今日一见,确实不假。” 赛西公主的话听着确实十分谦虚,对着她们并不摆公主的架子,可是冉秋念却总觉得被这一双翠绿的眼珠子看着,有些不适,不由得暗自思忖,这赛西公主的态度亲和的有些古怪。 “公主谬赞。”冉秋念连忙推脱起来,可赛西公主仿佛真的只是为了与冉秋念结识一番,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在这之后,便与安宁公主离开了御花园。 “这祁燃国的公主看上去似乎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等到人走了,林菡珊想着方才几人的交谈,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祁燃国信奉弱肉强食那一套,这赛西公主能够以使臣的身份被派往傲然国出使,未必真的就如表面上那般无害。菡珊姐姐这定论下的为时尚早。” 冉秋念却是与林菡珊持了不同的意见。因着刚才赛西公主说出的那几句夸赞,冉秋念已经察觉到了不少若有似无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身上打量着,似乎在评判她凭什么被赛西公主称赞。 第359章 献舞 [] 方才在御花园发生的那一场见面好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在这之后,便到了开宴的时候,众人纷纷前去宴厅落座。 冉秋念找到顾家二老所在的位置,说过几句话之后,便在他们身后的席位上坐下。 这一次国宴,受邀的大臣都可以携带家眷,放眼望去,偌大的宴厅内几乎人人都带了家眷,只身一人的,反倒显得瞩目。 冉秋念的视线一下子就与萧殷遥遥对上,因着萧殷已经搬出了冉宅,家中也没有什么旁的亲人,那代表着护国公府的席位空落落的,除了最前面的主位上坐着的萧殷,他身后并未设下多余的席位。 许是冉秋念的视线太过不加遮掩,萧殷一下子便注意到了这股视线,正要转头看过去,发现了这一点的冉秋念却立马心虚的避开了视线,假装低头喝茶,不敢与萧殷对视。 可是等冉秋念放下茶盏,又一次忍不住抬头向着萧殷看去的时候,却见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挪开,目光深深的看着自己。 冉秋念脑内一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这时皇上与皇后一同进了宴厅,众人起身见礼,冉秋念也跟着起身行礼,也因此不必再纠结如何回应萧殷的注视。 “众爱卿平身,今日是为祁燃国远道而来的使团设接风宴,众爱卿不必拘束。” 皇上的声音温和的响起,众人谢恩,各自坐会席位上,丝竹响起,接着便有舞姬上前表演助兴。 一曲之后,便见祁燃国的使臣中走出一人,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扬声说道:“傲然国的歌舞虽好,却到底是有些过于清淡,为表两国友好,使团也准备了一支舞,想要献上以作助兴之用。” 冉秋念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她心道,来了,这应当就是由祁燃国那位赛西公主献舞并正式现身于人前的时机了。 这使臣的提议并未遭到拒绝,皇上欣然应允,紧接着,丝竹之声变换,身着祁燃国舞姬装扮的姑娘们跳了起来。 这舞果然是与傲然国一向飘逸清淡的风格不同,透露着祁燃国女子特有的风情和大胆,伴随着轻快旖旎的乐曲,身着纱衣面带白纱的舞姬翩翩起舞,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冉秋念因为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有与其他人一般,沉浸在这与众不同的新鲜歌舞之中,反倒是眯着眼睛在那些舞姬之中寻找着属于赛西公主的身影。 那立于最中间被簇拥着的高挑女子,便是冉秋念所要找寻之人。 不得不说,赛西公主被誉为祁燃国第一美人是名副其实的,即便这些身姿窈窕的舞姬全都身着差不多的服饰,带着一模一样的白色面纱,可是最中间的领舞之人却最是惹眼。 即便看不见容貌,那份出众的气质和身段,也绝不会让人将她与周围的平庸之辈所混淆。 一曲快要结束,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阵香风,将舞姬们的衣裙轻轻吹起,飘逸轻灵的纱衣层层荡漾开来,而那最中间旋身回首的女子面纱却在无意之间飘落在底,露出了一张美人面来。 冉秋念几乎能够听到,在那女子的面纱掉落之后,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宴厅一下子便安静了一瞬,这半遮半掩带来的惊艳确实要比从一开始就暴露于人前更能给人冲击。 冉秋念不得不承认,这个赛西公主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貌将利益最大化。而那“无意中”掉落了面纱的美人半点儿也没有因此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而是泰然自若地完成了最后的收尾。 一舞毕,除了那面纱掉落的女子,其余的舞姬行礼之后,便无声无息的退下,宴厅正中便只剩下了那容色惊人的女子。 “祁燃国的舞果真不俗,赏。” 饶是皇上也并非是耽于美色之人,却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他见那领舞之人依然留在殿内,以为是要讨赏,便挥手赐下赏赐。 谁知那献舞之人却轻轻一笑,上前行了一个礼,并不答话。 不用赛西公主开口,自有那一开始便提议献舞的使臣走出,哈哈一笑,开口解释道:“皇上恐怕误会了,这献舞之人乃是我祁燃国第一美人赛西公主。公主善舞,听闻傲然国士族之间舞乐之风盛行,便想要借此机会与傲然国的舞乐切磋一番。” 那使臣点出了赛西公主的身份之后,周围的那些视线便顿时更加热烈了几分,而赛西公主也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已经说了要赏赐赛西,赛西斗胆,想要请皇上应允。早听闻贵国有双姝,赛西一直心向往之,今日不妨就以舞会友,也好彰显两国友好之心。” 赛西公主的声音也如同她的美貌一般,带着几分惑人心神的味道。听了她的这番恳求,皇上似乎有些意外,他直觉有些不妥,却还是问了一句: “不知赛西公主想要与之比试的人是谁?” “我们赛西公主贵为公主,能够有资格与她比试的自然也得是贵国的士族贵女,听闻安宁公主才色双全,不如就请贵国公主与我祁燃公主以舞会友,切磋一番,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那个祁燃国使臣大咧咧的开口说道。 闻言,众人皆是皱眉,虽然说祁燃国民风开放,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可这里是傲然国,一国公主在宴席上公然献舞,传出去到底还是有些不妥。 方才,他们不知献舞之人乃是祁燃国公主,后面又沉浸在了这位赛西公主惊人的美貌之中,倒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祁燃国使臣口口声声要求他们的公主也当众献舞,这些向来保守的大臣自然有些不愿意了。 就连皇上也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他与安宁公主关系亲厚,自然舍不得让她当众献舞,即便是与祁燃国公主“以舞会友”,可到底还是抛头露面,难登大雅之堂。 熟料,皇上这边刚刚透露了一些不愿意的迹象,下方祁燃国使团的人便变了脸色,纷纷说道:“我们公主都已经献舞了,你们傲然国这般缩手缩脚,有失大国气度,莫不是怕输给了祁燃国,面上挂不住?” “就是,我们公主能跳舞,你们的公主如何跳不得了?难不成是瞧不起祁燃国,没有建立邦交的诚意?” 这些人三言两语就挑起了两国争端,席面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起来,看样子这些人今日是非要逼着安宁公主献舞才可以息事宁人。 皇上原本还觉得那赛西公主容色殊丽,是个难得的美人,心生好感,这会儿看她公然为难安宁公主,心里立刻便有些不喜。 可即便他心中万分不愿意让安宁公主在这种场合献舞,可是祁燃国使臣步步紧逼,那些主和的大臣也开始倒戈相帮,劝说皇上允许安宁公主献舞,皇上的心情便有些不美妙了。 冉秋念看出皇上的不悦和为难,也知道今日与赛西公主这一场比试是逃不掉的,可这祁燃国众人摆明了是有备而来,安宁公主怎么可能会讨得了好? 她清楚,安宁公主打小便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舞刀弄枪倒是娴熟,这歌舞之道,只怕是半分也不会,就算是应了这赛西公主的比试,一会儿也定是会当众丢脸的。 “这祁燃国的使臣好生无礼,以公主之尊,怎能做这样自降身份的事儿?这赛西公主舍得下脸面,安宁公主却犯不着也跟着自降身份。” 武威将军府的席位就设在顾家旁边,所以冉秋念一侧首就听见了武小姐愤愤不平的声音。她深有同感,可是却也清楚,赛西公主献舞在前,今日她们之中必须有人上前堵了这个缺口,才能够将祁燃国使臣安抚下来。 不是安宁公主,也必然是宗室贵族出身的贵女。 冉秋念记得,上辈子原本也该是皇上为了保全安宁公主,打算随意指派另一名身份不低的贵女顶替上去,可是符合要求的那几家莫不是重臣贵戚,各个推脱打太极,谁也不愿意让自家女儿做这娱人的事。 最后还是安宁公主挺身而出,主动应下了赛西公主的比试。 结果自然是输给了精通舞技的赛西公主,不仅助长了赛西公主的名声,还令安宁公主声誉受损,在世家贵女之间沦为笑柄,生生将婚事耽搁了下来。 而皇上也因为这一场风波,与那几家借故推托的重臣贵戚生出了嫌隙,让祁燃国的探子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这一次,无论是出于对安宁公主的友情,还是避免后来的祸端,这一场比试,只能赢不能输,而比试之人,也不该再是安宁公主。 “怎么,难不成傲然国的人都是些胆小之辈,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比试,傲然国泱泱大国,难道会怕了我一个小小女子?” 赛西公主勾唇笑了笑,一双美目流转之间,将周围的大臣一一看去,那些心智不坚的,早已经被赛西公主勾去了魂魄,全然不顾身在何处。 眼看着无人应声,安宁公主面上已经露出了气愤之色,皇上见祁燃国人如此狂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还是安抚的看了看有些沉不住气的安宁公主,将视线投到了侯府公府的女眷之中。 第360章 武斗 [] 被皇上视线扫到的人家,纷纷躲闪起来,原本能够得到皇帝的注视,自然是一件好事,可现在,这些工于心计的后宅女子当然明白皇帝的用意。 若是被选中做了安宁公主的替死鬼,今日之后,无论赢了与否,都是一件有损声誉的事。而那些本该主动出声为皇帝分忧的宗室大臣,也一个个装聋作哑了起来,让皇帝心中暗恨。 “皇兄,安宁愿意去。” 安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决心,她咬了咬下唇,忽地侧头与皇帝轻声说道。 接着,不等皇帝反应,她便将视线转向了赛西公主,神色一整,就要站起身来应战。却听对面遥遥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打断了安宁公主的动作。 “皇上,臣女见这位赛西公主舞姿精妙,定然是精于此道。既然要比试,当然是要公平起见,安宁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却并非善于舞技。臣女听说冉家小姐才色双全,区区舞乐定然不在话下,不如就让冉小姐代为比试?”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安宁公主皱眉看过去,就见安琦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不顾身边安阳侯夫妇的阻拦,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来。 冉秋念虽然也在思索应对之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先一步被人扯入这场风波里。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琦珞,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视线,或是担忧紧张或是幸灾乐祸,还有一道更加让她不能忽视的视线。冉秋念知道,萧殷定然在看着自己。 可她心意已决,在萧殷皱眉为自己开脱之前,冉秋念洒然一笑,站起身来: “臣女冉秋念,早听闻祁燃国有一位名声在外的公主,今日与赛西公主在御花园一见,更是心向往之。既然赛西公主想要与傲然国贵女切磋,臣女斗胆,请皇上准允臣女代安宁公主应下这场比试,不知赛西公主意下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紧要关头,竟然真的会有人愿意担下这桩摆明了不怀好意的比试,纷纷向冉秋念看去。 安宁公主更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神色未明的坐回了席位上,心中五味杂陈。 就连安琦珞都有些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代替安宁公主比试,她甚至都没有动用后手,逼迫冉秋念答应。 但是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安琦珞恶意满满的看着冉秋念,只等着她颜面扫地,丑态必出。 有了人主动站出来顶替安宁公主,皇上自然乐于见到,他先是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琦珞,又目露赞许的看向冉秋念,欣然应允了下来。 “这怎么行,我们赛西公主可是一国公主,这冉秋念又是什么身份?” 赛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被推出来的冉秋念,她还未说什么,在她身后的使臣不知道冉秋念的底细就大大咧咧的抱怨了出来。 “不得无礼,”赛西公主弯了弯眉眼,看着冉秋念,说出的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使臣,“冉小姐可是与安宁公主齐名的傲然国双姝之一,又是七王爷的未婚妻,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资格与本公主比试。” 祁燃国使臣闻言,便不再开口,显然也是默认了冉秋念的身份够格。 “念儿,不要逞强。”顾老夫人知道这些门道,虽然恨那安琦珞祸水东引,逼得冉秋念不得不起身应战,可她还是忍不住对冉秋念叮嘱道,想叫她干脆认输,免得惹祸上身。 冉秋念安抚的对着顾老夫人笑了笑,转身缓缓走到了赛西公主的面前,认输是绝不可能的,若是她一开口便认输,虽然可以免去自身的麻烦,但是却会伤及傲然国的脸面,这是冉秋念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熟悉冉秋念的人都知道,冉秋念虽然师承金嬷嬷,骑射礼仪样样不差,但是这跳舞,她可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萧殷凝神看向冉秋念,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担忧不已。 虽然知道冉秋念素来主意多,可她每每总爱逞强,萧殷生怕冉秋念是要为了安宁公主强出头,对这挑事的祁燃国使团和祸水东引的安阳侯府暗暗记下了一笔帐。 那边,冉秋念顶着众人看热闹的视线,对着好整以暇的赛西公主笑了笑,神色落落大方地说道: “赛西公主舞姿曼妙,念儿知道公主自幼习舞,且精于此道,不敢班门弄斧。可是公主既然说了要以武会友,念儿自当遵从,只是这比武的形式,也该公平起见,由念儿与公主各出一题。” 冉秋念偷换概念,将赛西公主说的“舞”改换成了“武”,她说的自然而然,赛西公主也并未察觉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便对着冉秋念开口说道: “冉小姐说的有理,方才我既然已经出了一题,接下了自然也该由你出题。你说吧,该如何比,论舞技,我可还从未输过。” 赛西公主轻笑一声,自以为胜券在握,并不在意冉秋念的取巧,无论她要如何比试,这一场比试,从一开始,傲然国的一方就落了下乘。 冉秋念也正等着赛西公主的这句话,有了她的同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冉秋念脸上的笑意渐浓。 萧殷看出冉秋念眼底的促狭,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冉秋念的偷换概念,心里原本还有些提着的地方,这才放了下来。 这丫头,萧殷无声的笑了笑,看来他这是白替人担了一场心。 “赛西公主果真爽快,金口玉言,既然如此,念儿也就不客气了。上一场比的是公主所擅长的,下一场自然该比念儿所擅长的。” 赛西公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等着冉秋念说出比试的内容。 冉秋念一脸纯善的启唇说道:“今日既然是国宴,打打杀杀的有些不妥,既然要比武,不如就选以君子六艺之中的射箭来作为比试的方式。早听闻祁燃国尚武之风盛行,想必公主的箭术也定然不俗。” “比箭术?”赛西公主愣了一下,几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错,箭术比之刀剑相向的别种武试最为文雅,又属君子六艺之一,且又符合公主适才所提及的以武会友,想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难不成公主出自民风尚武的祁燃国,会怕了我一介文弱女子?” 冉秋念把自己偷换概念的做法说的光明正大,又字字句句夸赞祁燃国尚武,逼得赛西公主不好否认,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人忍俊不禁,将先前祁燃国使团用来逼迫安宁公主比舞时候的说辞原封不动的拿来堵住了赛西公主的嘴。 如此伶牙俐齿,便是萧殷也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冉秋念,更遑论其他的人。 听着周围这些原本被自己迷惑的晕头转向的大臣转而被冉秋念的话说的晒笑出声,还从未在这上面栽过跟头的赛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总算是正视起了冉秋念来。 “冉小姐的话听上去公平合理,祁燃国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赛西身为王族公主,骑射自然不敢落下。既然冉小姐想要比箭术,赛西自然是奉陪到底。” 赛西公主一汪翠绿的眼睛盈盈的看向冉秋念,勾唇笑了笑,她有自信不会输给冉秋念,虽然将献舞改为了箭术比试,背离了一开始想要的局面。 但想要的东西太容易得到,也是会很无趣的,赛西公主已经被冉秋念勾起了好胜心,应对起来,也不再是一开始那般漫不经心。 冉秋念的箭术得到了秀姑真传,还有萧殷的指点,自然不差。可是正如她所说,赛西公主出身祁燃国王族,骑射也是必备的技能,虽然不知道究竟能力几何,可到底不会太差。 先前的献舞,冉秋念托辞避过,便算是输了一场,若是这一场箭术比试她不能赢下来,局面依然不会太好,冉秋念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可这也是她此时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破局之法。 两人应皇上的吩咐,走到了宴厅外面的空地上,众大臣随着帝后二人一同步出宴厅,远远的观看比试过程。 几个宫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靶子送上前来,一一安置好,接着,冉秋念和赛西公主便一人得到了一把弓箭和三支带着翎羽的长箭。 赛西公主颠了颠手里的弓箭,搭弓上弦,满弓而射,三支翎羽箭全部没入靶心,果然如她所说,箭术过人。 冉秋念抿唇拿过自己的弓箭,同样也是连射三箭,全中靶心。 身后传来叫好声,显然是为二人出色的箭术叹服。可这还远远不够。 “没想到冉小姐的箭术竟然这样好,真是小看了傲然国的贵女。方才没有分出胜负,以你我的箭术,即便是再射上多少死靶都难以分出胜负,不如接下来我们换活靶,一箭定胜负?不知冉小姐敢不敢应战?” 许是因为棋逢对手的畅快让赛西公主无意之中流露出了几分真性情,她眼神一亮,斜睨着冉秋念,主动加码。 第361章 平手 [] 看着赛西公主此时神采飞扬的姿态,冉秋念这才感受到了几分记忆之中这位手段颇高的异国公主在傲然国京城翻云覆雨时候的影子。 “有何不可。” 冉秋念抿了抿唇,应下了赛西公主的提议。 见冉秋念如此爽快,赛西公主倒真对冉秋念生起了几分另眼相看,若非祁燃国与傲然国之争,恐怕赛西公主真会与冉秋念交下这个朋友。 文武大臣看到这里,也都紧张起来,虽然惊讶于冉秋念出色的箭术,可却没人能够相信她可以赢过马背上长大的赛西公主。 “和祁燃国人比试箭术,冉秋念真是自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安琪珞不顾安阳侯夫妇的阻拦,冷嘲热讽了一句。 谁知周围的人纷纷对她投来冷眼,安宁公主虽然自觉与冉秋念不对付,却也看不得安琪珞这般小人行径,她冷声说道: “安琪珞,身为傲然国宗室贵女,这般捧祁燃国的臭脚,姿态有些难看了。冉小姐无论输赢,她敢于应战便是我辈楷模,岂由得你这只会暗箭伤人的小人在背后诋毁?” 安宁公主很少说这样的重话,又是当着安阳侯夫妇的面,可他们也知道这一回是自家理亏,便没有在意安宁公主的冷嘲热讽,心里也对不知轻重的安琪珞暗恼了几分。 这可是国宴上,又有祁燃国和傲然国两国之争在前,身为傲然国子民,安琪珞的做法实在是太给安阳候府丢脸了。 “护国公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依你看,这场比试胜负几何?”站在萧殷身边的正是管修夫妇,想到素日里冉秋念和萧殷兄妹亲厚,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谁知萧殷眼神定定的看着场中的冉秋念,毫不迟疑的开口说道:“念儿不会输。” “护国公就这般相信冉小姐?”管修心中也有些没底,可见萧殷说的这般笃定,便有些犹豫起来,难不成这看上去娇滴滴的冉家小姐,当真是个默默无闻的箭术天才不成? 正说着,场上的宫人也从鸽舍拿来了活靶,一共两只鸽子,从笼子里被放了出来,冉秋念目色沉凝,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赛西公主,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 两人各自只剩下一支箭矢,比的就是谁先射下鸽子,且只有一次机会。 两只鸽子同时从笼舍里放了出来,也不知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鸽子,性子野的很,飞的也是极快,几乎是一得了自由便顷刻间窜上了天。 冉秋念心念一动,看着赶忙弯弓撘箭的赛西公主,手中的弓箭也跟着快速对准了猎物,一箭疾射而出,两方几乎是同时射出了一箭。 出乎意料的是,冉秋念并没有对准自己的那只活靶子,而是把箭射向了与赛西公主相同的方向。 赛西公主的箭和冉秋念的箭几乎同时到达,可是冉秋念的箭却打开了赛西公主的那一箭,直直的穿入鸽子的一边翅膀上。 一只鸽子扑腾着坠落,一只则毫无阻碍的飞得无影无踪,胜负已分。 宫人走上前去,抓起那只还在扑腾着的鸽子,检查了一下上面的箭矢,回身回禀道:“冉小姐的箭矢先射中。” 赛西公主脸色有些难看,她正要驳斥冉秋念抢走自己猎物的事儿,却不妨身后已经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好,好箭术,冉小姐箭术精妙,赏。赛西公主亦是女中豪杰,今日的比试,你们二人各有所长,就算做平局罢,好了,助兴的比试已过,咱们也该回去了。” 皇上眼前一亮,经不住夸赞了冉秋念的箭术,冉秋念的获胜,也让他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看出赛西公主神色不满,却不愿在被这异族人牵着鼻子走,他冷眼看了一眼,淡淡的说了几句,结束了今日的比试。 眼看着一切已成定局,一边是箭术获胜,一边是舞姿获胜,虽说最后定下了平局,可两边的高下已然立见,这一场,到底是当众献舞的赛西公主落了下乘。 思及次,赛西公主面上的几分漫不经心也收了起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坏她好事的冉秋念,什么也没说,对着皇帝弯身行礼,算是承下了这个结果,缓缓走回祁燃国使臣团的席位上坐下。 冉秋念谢了赏赐,便也跟着回了顾家的席位,神色如常的坐下。 “冉小姐,真是没有想到,你的箭术竟然这样厉害,下回姐妹们在枫林骑射,冉小姐可千万要赏光与我们一同出游。” 武小姐两眼放光的看着冉秋念,对她的箭术所叹服,忍不住邀约起来。 冉秋念与武小姐交情不错,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莞尔一笑,点头应了下来。 趁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冉秋念心里想着的却是刚才射下的鸽子。 这活靶的练习早在冉宅的时候,冉秋念便已经做过不下百次,为了练出她的箭术,秀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鸽子,飞行的速度极快,反应也十分灵敏,一开始冉秋念也是好意淡淡苦不堪言。 冉秋念还记得,那会儿因着屡屡难以射中鸽子,自己曾向着殷哥抱怨,还是殷哥每日分出些时间,带着她手把手的练习,才能让她进步飞快。 更重要的是,冉秋念后来无意之中得知,这些飞得极快的鸽子,正是秀姑从萧殷那儿得来的。 想到这里,冉秋念不由得探寻的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萧殷,这一回萧殷的视线却并没有与冉秋念对上,而是侧首与身边坐着的管修低声说着什么。 冉秋念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又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去替她将先前射中的那只鸽子要来,好生照顾,以便她出宫之时带走。 接着她便察觉到了从萧殷那里传来的视线,冉秋念偏头看去,正对上萧殷的视线。虽然萧殷面上不显,可冉秋念却直觉方才比试时候用的鸽子,与萧殷不无关系。 她心口砰砰乱跳了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微烫,她慌忙收回了视线,又以喝茶做遮掩,挡住了萧殷看过来的视线。 殊不知,这茶水喝多了却有一点不好,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一会儿,冉秋念面色有些尴尬起身离席。 此时国宴过半,众人已有些微醺,方才冉秋念和赛西公主的比试已经过去,放在冉秋念身上的视线倒是少了许多,她此番离席,倒也并没有如何引人注意。 席间烦闷,见冉秋念离席,萧殷便也跟着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才刚走到门外,就见廊下孤身一人站着的莫九,萧殷眉头一皱,走上前去问道:“念儿在哪儿,为何不跟着她?” “大人,大小姐并未从宴厅出来。”以莫九的身份进不了宴厅,又不放心和其她的外臣婢女一般聚到别处休息,便一直守在宴厅外面,等着冉秋念出来。 此时听到萧殷的问话,莫九先是有些诧异,但说着说着,她脸色微微一变,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大小姐已经不在宴厅了?” 莫九紧张的问道。 “不好,定是有人将她引走,快去寻人。” 萧殷面色微变,想到安阳候府的不怀好意和祁燃国使臣的虎视眈眈,心中便有些不安,他一面吩咐莫九在附近的宫殿里找人,一面从另一处探寻过去。 冉秋念从宴厅内出来,便被一个小宫女带往后面的宫殿,冉秋念见那小宫女适才一直在宴厅内伺候,便并未多想,跟在她身后向着前面走去。 “冉小姐这边请,前面就到了。” 冉秋念点点头,方才席间也多少喝了一点儿果酒,这会儿吹了吹暖风,竟有些微醺了,她揉了揉有些昏涨的额头,想着快些结束回去,便加快了脚步。 转过廊角之后,冉秋念忽的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这地方怎么越来越偏僻,先前还能看到几个宫人,怎么越往里走,人越少了。 “这是要往哪儿去?” 按理说供宾客稍事休息的宫殿并不会设在太远的地方,而且也绝不会少了伺候的宫人,可是刚才冉秋念头脑昏沉,竟然并未注意到这些不对劲。 “冉小姐,就在前头了。” 那小宫女小声说道,低着头不停步,继续向着前面走去,可是冉秋念却站住了脚步,皱起眉头不愿意再跟上去了。 “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去?” 冉秋念心中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便要转身往回走,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她后颈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那小宫女此时已经不在遮掩脸上的冷色,她冷静的接住被自己打晕的冉秋念,半扶半搂着,带着人往后走。 其实她也并没有说错,她要带冉秋念去的地方,确实就在不远处了。 小宫女将冉秋念丢在了宫殿内的床榻上,又散下了冉秋念的外衫,正待打乱冉秋念的发鬓,身后忽的传来了疾风声,小宫女一时不查被狠狠的一掌打开,身子被甩出了几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她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纸,还不待她睁眼看向偷袭自己之人,便眼前一黑,气血翻涌的昏了过去。 第362章 暗算 [] 萧殷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昏倒在地上大胆宫女,本想要一掌打死这个祁燃国细作,可顾念着冉秋念的情况,他便没有再去补上一掌。 “念儿,醒醒。” 萧殷察觉到不对,又问了几个见过冉秋念的宫人,才一路追到这里,他此刻心中庆幸,若得是自己跟着出来透气发现了冉秋念的失踪,现在只怕冉秋念就要出事了。 冉秋念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昏了过去,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萧殷冷着脸将冉秋念的衣衫合拢,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 临出门之前,萧殷又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宫女,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谁知不等萧殷动手,这宫女嘴角的血便忽然由红变黑,顷刻之间便气息断绝。 萧殷眼神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外面脚步声响起的一刻,抱着手中人事不醒的冉秋念从宫殿内悄然离开。 在萧殷走后,喝的醉醺醺的祁燃国使臣便淫笑着上前在床榻上摸索了起来,似乎是摸了个空,面色涨红的使臣眨了眨眼睛,瞥见地上躺着的一抹裙角,接着便头脑昏沉的上前将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女人拖上了床榻。 寝殿内的香炉内青烟袅袅,越发的熏的屋子里暖意融融,人心燥热。 萧殷带着冉秋念走出了几步,似乎是听到身后宫殿内传来的动静,想通了什么的萧殷,瞬间脸色黑沉下来,几步便带着冉秋念远离了这处供给祁燃国使臣休息的宫殿。 冉秋念感受到面上沁上来的几点冰凉水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下雨了?” 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到意识归拢,她腾的一下坐起了身来,神色慌张的四处探看。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艘乌蓬小船上,感受到身下微微荡漾的动静,冉秋念终于看清了周围的风景,这是一处荷塘,周围是茂密的芦苇荡,也不知宫里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地方。 “醒了?” 萧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冉秋念蓦地转身,对上萧殷的眼睛,颇有几分意外:“殷哥,你怎么在这里?” 熟料萧殷冷哼一声:“若我不在这里,今日你就要着了旁人的道。往日见你也不是这样轻信旁人的性子,今日这样的日子,你也敢什么人都不带就跟着旁人走。” 冉秋念问出那话之后,就意识到不妥,今日之事,想来也只有可能是因为萧殷救了自己,这会儿见他训斥自己,冉秋念也没有顶嘴,面色惭愧的应了下来。 “是我大意了,本以为那小宫女能在大殿内伺候酒水,当是可信之人,谁知就这么倒霉,被有心之人暗害,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殷哥。也不知那小宫女是谁的人,为何要陷害我?” 冉秋念乖乖认了错,又好奇的问起来。 “那宫女是祁燃国的探子,把你引起了祁燃国使臣休憩的宫殿,恐怕是因为先前你赢了赛西公主,祁燃人想要报复你。” 萧殷皱了皱眉头,因着那小宫女毒发时候的模样,他认出是祁燃国探子身上才会种下的毒,才能肯定那小宫女的身份。 可是萧殷却想不通,祁燃国人为何会这样急切的对冉秋念下手。 “那边是?”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冉秋念忽的看到岸边不远处的一处宫殿亮起烛火,许多人都在往那里赶过去,便坐起身子一起看过去。 “是祁燃国使臣休憩的宫殿处,应当是出事了。现在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我也该送你回宴厅了。” 萧殷瞥了一眼那边的动静,并不好奇,祁燃国人陷害冉秋念未果,那个死去的宫女,未必能翻出多大的风浪,但也够皇上借势发挥,以此打压一番祁燃国人的猖狂。 “好,多谢殷哥了。” 冉秋念心有余悸的收回了视线,与萧殷一起回到了岸上。 “念儿,你去哪儿了?方才宫人来报,说是后边出了事,想到你还未回来,真是吓坏舅婆了。” 冉秋念和萧殷一前一后的走回了宴厅,宴席上的人已经走出了一些,顾峥担心冉秋念,已经先一步跟着过去查看后面发生的事,并不在宴席上,只剩下顾家二老。 顾老夫人抓住冉秋念的手,狠狠松了口气,说完话,又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萧殷,面色缓和下来,出声道谢: “多谢萧大人把念儿平安送回。” “顾老夫人不必多礼。” 萧殷并未把先前发生的事说出来,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冉秋念,便与顾家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那个人是谁?” 赛西公主眯了眯眼睛,寒声问道,她已经知道是谁坏了她的好事,这冉秋念倒是好命,几次三番逃脱出她的圈套。 不过比起这个,那与冉秋念一同走进来的男子,却更让赛西公主上心。 “回公主,他就是护国公萧殷。” 听着身后的回禀,赛西公主反应过来萧殷是谁,眼神更是玩味:“就是他大败了王族军队,让父王战死沙场?原来他就是萧殷。” 赛西公主的视线从萧殷身上挪到了冉秋念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有了个新的主意。 国宴就这样匆匆结束,顾峥回来的时候,脸色也很是不好,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面对顾家二老的询问,顾峥也只是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几人散席离去。 回到了将军府,冉秋念这才从顾峥口里听到了后面发生的事。 “这祁燃国使臣当真猖狂,趁着醉酒祸乱后宫,竟生生害死了一条人命。可惜那小宫女无权无势,皇上纵然震怒,却不能因此治罪于祁燃国使臣,这件事情恐怕只能轻拿轻放。” 顾峥不知道那个小宫女本来就是祁燃国的探子,死有余辜,自然愤愤不平。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若非萧殷及时赶到,恐怕现在众人口中谈论着的人就是自己了,思及此处,她是一点儿也不可怜那个枉死的宫女。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好与顾峥挑明,冉秋念只能问起祁燃国使臣的归期。 “原本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可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少不得又要耽搁几日。归期还不好下定论。” 顾峥叹了口气,越发觉得烦躁起来。这祁燃国使臣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这些人一日不走,京城就休想平静下来。 “但愿这件事情之后,祁燃国使臣能够有所收敛。” 冉秋念也不抱希望的感叹道。 这一夜匆忙过去,众人心中都带着自己的思量。 第二日一早,冉秋念便接到了太后的传信,要她进宫一趟。 “昨日刚刚拜会过太后娘娘,怎的才隔了一日,太后又要宣小姐进宫?” 小桃疑惑的问道。 冉秋念思索了一下,忽的想起先前太后交代给自己的一桩差事,脸色顿时就有些精彩了。 “莫非是为了那件事?” 冉秋念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了几分心虚之色来。 “什么事情?难不成大小姐知道太后娘娘宣您进宫所谓何事?” 小桃好奇的问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糕了。” 冉秋念面色发苦。先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都把太后交代自己做的事儿给忘在了脑后了,太后让她去探探萧殷的口风,好知道他对赐婚安宁公主的看法,可是冉秋念却阴差阳错之下把这事儿忘记了。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进宫再说。”大不了,冉秋念心一横,先去给太后娘娘赔罪吧。 冉秋念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进宫把莫九和小桃全都带在了身边。 “念儿,来,到哀家身边坐下。” 冉秋念进宫之后,便被请到了太后身边,在太后手边坐下,果不其然,太后一开口就问起了那件事情。 冉秋念面上划过一丝心虚,起身下拜,老老实实的把实话说了出来。 “念儿办事不利,还请太后责罚。” “傻孩子,这算什么大事,快些起来,没得生分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较真了,哀家当日不过是随口一提,不妨事。” 太后并未怪罪冉秋念,把她叫起来之后,却是忽然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或许你忘记了此事,反倒是一件好事。” “太后娘娘此话怎讲?”冉秋念心下一惊,好奇的出声问道。 “你可知今日那祁燃国使臣如何上奏?”太后面色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这消息左右瞒不住,她也不用隐瞒冉秋念,“说是邀请皇上给那赛西公主赐婚,选定的驸马就是护国公萧殷。” “什么?选驸马,怎么这么突然?” 冉秋念惊呼出声,站起身来看着太后。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抿了抿唇,立刻坐下来赔罪道: “太后娘娘恕罪,念儿方才失态了。” “无妨,今日安宁听说这事儿之后,可比你还要失态。所以哀家才说,这件事情你没有和护国公提起,反倒是一件好事。”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没有计较冉秋念的失态,反倒是忧心忡忡的说道。 “赛西公主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打算?不是说,祁燃国出使,仅仅只待数日吗?” 冉秋念小心的打探起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那赛西公主魅惑人心的手段,她忽然提议要和萧殷联姻,冉秋念可不相信这人会有几分真心。 “这事儿还未成定论,哀家也不好妄议。安宁那里,你替哀家去劝劝她吧,这缘分二字实非强求可得,她与那护国公,或许真的是有缘无份。” 太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想着安宁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认下冉秋念这个朋友的,便让冉秋念出宫之前,先去看望一番把自己关在寝殿发脾气的安宁公主。 冉秋念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满口应下。 第363章 麻烦 [] 从太后那里离开之后,冉秋念一路都心事重重,赛西公主选驸马的事情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这位心思深沉的异国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将矛头对准了萧殷?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安,她跟着宫人去了安宁公主的寝殿,在紧闭的房门外面看到了一脸忧愁的莲心。 “公主如何了?”冉秋念上前问道。 “冉小姐,您快去劝劝公主吧,从早上去过太后娘娘那儿之后,公主便一直将自己给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去,奴婢们都快要急死了。” 莲心看到冉秋念之后,眼前一亮,赶忙上前说道。 “烦请替我通报一声,我来看看安宁公主。” 冉秋念听后,也有些担心,但想到安宁公主的性子,对自己能不能见到安宁公主的人,心中也有些没底。 “若是冉小姐来了,公主定然是愿意见的,您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说着,莲心便叩响了紧闭的门扉,扬声禀报起来。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始终无人应声,莲心眼中担忧更甚,又通报了几声,依然无人应声,她便知道屋内人是铁了心不打算见任何人,只好歉疚地看向冉秋念。 “冉小姐,我们公主或许是累了,已经歇下了……”莲心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冉秋念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对莲心问道:“安宁公主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人进去的?这屋子里的动静,是何时静下来的?” 莲心不知道冉秋念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但想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以告:“屋子里先时还有些动静,公主砸了些东西又喝骂了几声,但不许奴婢们进去。在之后,屋子里就没有声音传出来了,约莫已经静下来快半个时辰了。” 所以莲心才会这么担心,可是没有安宁公主的命令,她们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在屋子外面急得团团转。 听莲心说道这里,冉秋念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她对莲心说:“去把屋子打开,我今日既然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劝劝安宁公主,便不能见不着人,你只管把门破开,若是安宁公主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冉秋念心里几乎已经确定,这屋子里此时怕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听冉秋念这么说,莲心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对安宁公主的担心占据了上风,她犹豫过后,终于下定决心,将紧闭的房门给破开了。 冉秋念让宫女们都待在门外不许进去,只带了莲心和莫九走进屋子,果然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室内和打开的窗子。 “公主怎么不见了!” 莲心大惊失色的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懊恼的惊呼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赶忙对着冉秋念说道: “不好了,冉小姐,公主定然是去找那个赛西公主的麻烦了,还请冉小姐帮帮公主,那个赛西公主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公主对上那个赛西公主,保不齐便会吃亏的。” 莲心不愧是从小和安宁公主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对安宁公主的性子了解的很深,以安宁公主直来直去的性子,知道了赛西公主请求赐婚萧殷的事情之后,定然会沉不住气的去找人麻烦。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妙了。” 冉秋念也没有想到安宁公主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一个人也不带的就偷溜出宫去。 想到这里,冉秋念也有些担心起来了,她对着急得团团转的莲心说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出宫去祁燃国人落脚的驿站,若是安宁公主真的去找了赛西公主,她一定会去驿站找人。 冉秋念安抚了莲心之后,便也不在宫里耽搁,带着莫九和小桃匆匆出了宫,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先往驿站方向赶去。 安宁公主偷溜出宫,身边定然没有车马和随从,虽然冉秋念知道安宁公主自小习武,有自保的本事,但对上不知根底的祁燃国人,还是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公主没有车马,此时定然还未赶到驿站,我们提前过去,也好在外面守着,提前把人给拦下来。” 冉秋念对小桃和莫九说完,马车已经来到了驿站附近的长街上,冉秋念便叫车夫停车,就在这里下了马车。 “若是要去驿站,这条街是必经之路,我们脚程快,安宁公主多半还在路上,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提前把人给拦下来。” 冉秋念说完,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不起眼处,带着莫九和小桃随意选了一家茶楼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等着。 她们选定的位置临窗,从窗口看下去,便能一眼将街市上的景致一览无余。因着这里是祁燃国使臣下榻的驿站,沿街上住了许多番邦的商贩,街上行走的也是以祁燃国人为主。 冉秋念平日里没有见过这样多祁燃国人的场面,这会儿瞧着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便留神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便瞧见了些热闹。 “莫九,你瞧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是不是赛西公主?” 冉秋念唤过侍立在一旁的莫九,因着那日国宴,只有莫九跟着她进宫,远远瞧见过赛西公主的面貌,所以冉秋念便叫过莫九来辨认街上那个做寻常打扮的女子身份。 “大小姐,瞧着倒是有几分像是赛西公主,但奴婢不能确定。” 莫九也不过是远远见过一眼,这下方走过的面纱女子身量高挑,气质出众,即便是身处人群之中,也不曾泯然,从后面瞧着,真有几分赛西公主当日的影子。 “这里是驿站附近,赛西公主出现在街上不足为奇。” 冉秋念嘴上说着,眼里却有些兴味。 “莫九,我们下去看看。小桃,你继续留在这里观望,若是安宁公主出现,替我将人拦下来,我去去就回。” 冉秋念丢下一句嘱咐,便带上莫九走下了茶楼,而那个神似赛西公主的女子也拐入街角,行色匆匆,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莫九,咱们追上去看看。” 好端端的,一个异族公主不在自己的驿馆内安安分分的待着,做这一副乔装打扮,鬼鬼祟祟不知道是想要做些什么,冉秋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两人跟着追上了街角,果然又看见了那道身影。 冉秋念眼睁睁的看着这黑纱覆面的女子走上了荫蔽巷子口停着的一辆不起眼马车,这马车上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识,看不出是出自何府。 “好端端的,这个赛西公主鬼鬼祟祟,究竟要去哪里?” 马车走远了之后,冉秋念追不上去,,这才从暗处走出,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去的马车,轻声说道。 “奴婢这就派人去查,看这赛西公主行事,不像是头一回这么做,奴婢派人盯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与这赛西公主暗中接触之人。” 莫九主动请命,冉秋念颔首,想着另一边的安宁公主,正主都不见了,恐怕安宁公主这回要扑个空了。 “我们先回去吧,安宁公主性子烈,我担心小桃一个人拦不住她。” 冉秋念的担心并非是空穴来风,她带着莫九原路返回之后,便看见驿站门口记得团团转的小桃。 见状,冉秋念心下一惊,赶忙走上前去追问:“小桃,怎么样了?可有看见安宁公主的踪迹?”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奴婢没用,拦不住安宁公主,她刚才已经闯进去了。” 小桃看到冉秋念回来,赶忙上前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冉秋念听着,脸色微微一变,听着驿站里传出来的嘈杂声音,一跺脚,便也跟着抓了莫九一起闯了进去。 “你们是何人?这是祁燃国使臣驿站,闲杂人等不可擅入。” “我与赛西公主认识,今日是特意上门拜访的。不知公主现在可方便见我一面?” 冉秋念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那些人里有在国宴上见过冉秋念的,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强硬拦人,可嘴上却说着: “公主今日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养,恐怕不能见客。冉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 “什么?赛西公主病了,这可如何是好,我身为赛西公主的朋友,自然该探望她的。你们不必拦我,即便公主正在病中,我也不介意这些。公主的卧房是在这边吧,我去看看就走。” 冉秋念仗着自己知道赛西公主不在驿站,所以根本不怕自己的谎话被当场拆穿,有莫九在身边护着,那些祁燃国的护卫根本拦不住人。 冉秋念很顺利的就走到了后院。 “谁在外面喧闹?” 快到赛西公主卧房的时候,这边的动静再也瞒不住,冉秋念没有发现先行一步的安宁公主,倒是意外的撞见了皱眉从屋内走出来的高挑女子。 那女子一身祁燃国的王族服饰,面带黑色面纱,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向自己。 这突然现身的女子,赫然就是赛西公主。 第364章 真假 [] “赛西公主?”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却见赛西公主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冉小姐这是做什么?我们虽然是在傲然国京城,可却也是你们皇上的座上宾,由不得你就在这里放肆。” “公主,我们没能拦住冉小姐,还请公主责罚。” 使臣纷纷告罪,赛西公主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注视着冉秋念。 被这双眼睛看着,冉秋念只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是回到了那日在御花园被盯着看的时候,仿佛被野兽冷冰冰的锁住,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赛西公主初到京城,应当还没有好好的在京城看过,念儿想着昨日与公主不打不相识,早已经视公主为朋友,就想着今日带你出去看看,谁知他们说公主身子不适,念儿有些担心,才闯进来的。” 冉秋念惭愧的轻咳了一声,面露关切的开口说道:“公主现在没事了?” 赛西公主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冉秋念说的那些话,只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身体抱恙,不能离开驿站,恐怕冉小姐要失望了。我现在要休息,冉小姐还请见谅。” 说完,赛西公主便转身回了屋子。 冉秋念见状,虽然没有找到安宁公主,可她方才闹了那么一场,若是安宁公主还尚存几分理智,便该知道今日不是闹事的时候,自然会权衡利弊。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讪讪一笑,带着莫九转身离开了驿站。 等到她带着人被驿站众人恭恭敬敬给请了出去之后,面对着毫不客气紧闭着的大门,冉秋念摸了摸鼻子,有些苦笑。 “今日可真是丢了个大脸,好在赛西公主看上去真是有些不舒服,顾及不上咱们,否则今日恐怕不好善了。” 不过屋子里这个既然是赛西公主,那么方才她与莫九瞧见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从背影看,与赛西公主这样相像,冉秋念几乎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认错。 “那赛西公主真是古怪。”莫九忽的皱眉说道。 冉秋念心下一动,她知道莫九一向心细,肯定是刚才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她四下看了看,便拉过莫九和小桃往偏僻巷子里走去,避开人群,才出声问道。 “莫九,你方才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大小姐,这赛西公主似乎有些不对劲。昨日她分明已经将真面目现于人前,为何今日依然要用黑纱覆面?这般遮遮掩掩,总觉得有几分鬼祟,还有,奴婢方才发现,赛西公主身边跟着的那两个婢女竟然只剩下了一个。” 那两个婢女也是古怪,自从他们看见赛西公主的第一眼开始,这两个婢女几乎就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就算是冉秋念,偶尔也有落单的时候,会指派手边的人去做些事情。 可这个赛西公主使唤的下人另有其人,那两个婢女语气说是随侍,倒不如说是影子,几乎从来不会离开赛西公主半步。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那两个婢女也是轻纱覆面不露脸,听你这么一说,那两个婢女似乎与赛西公主的身段气质有些相似,只是平日里赛西公主的气质太盛,我们才一时没能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人。” 经莫九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觉出几分味道来,她拧眉沉思,思索起刚才那个鬼鬼祟祟上了马车离开的背影,还有在赛西公主房门外照面的那个人。 这两人总有一人是假的赛西公主。 “先不提这个,安宁公主可找到了?” 刚才她们进去闹腾了一圈,也没见着安宁公主的人影,若是宫门下锁之前还不能把安宁公主送回去,那可就麻烦了。 “冉小姐?你们怎么会到驿站来?” 正想着呢,安宁公主的声音就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冉秋念寻声看去,就见做宫女打扮的安宁公主正站在巷子口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 “公主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可是祁燃国使臣的落脚处,你今日行事实在是太过莽撞了一些。” 冉秋念见安宁公主现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人在溜走,赶忙带了小桃和莫九过去把人拦住,这才开口问起来。 安宁公主面上闪过一抹怒色,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自然是来找这祁燃国妖女对质的,倒是你,好端端的冲进去闹了一通,也不怕那些祁燃国的使臣借机发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若非我刚才那么一闹,公主现在只怕已经杀到那赛西公主跟前去了。往日也不见公主这般冲动不计后果,怎么遇上这事儿就全然失了分寸?” 冉秋念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本公主自然不是你想的那般。” 安宁公主听冉秋念这么说,面上心虚之色一闪而过。 她是昨日被那赛西公主当众逼迫献舞给羞辱的狠了,本就一肚子怒气,又加上听闻了萧殷的事儿,这才一时之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溜出宫来,想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赛西公主一个教训。 可是待出得宫来,一路走过来,安宁公主满腔的怒火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再加上冉秋念误打误撞在驿站内闹腾的那一场,更让躲在暗处的安宁公主打消了原本的计划。 就在冉秋念离开之后,安宁公主本也打算跟着离开,可谁知就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想到这里,安宁公主也顾不得和冉秋念斗嘴了,她神色一变,拉过冉秋念,便小声说道: “你可知这祁燃国使团里有个身份很奇怪的人,方才你走之后,我躲在暗处,正好瞧见了那赛西公主恭恭敬敬对着一个礼官打扮的青年人行礼的模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看的真切,当真是赛西公主对着别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冉秋念眉头一挑,心下一沉,赶忙追问起来。 “我看的真切,能让赛西公主这般恭敬的,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可这使团之中,身份稍高一些的便只有那个领头的哈齐将军,可即便是这人在赛西公主面前也只有低头哈腰的份儿。” 安宁公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安的说道。 冉秋念也随着安宁公主的描述陷入了沉思:“若是使臣队伍里还有位高权重的祁燃国人,为何事前无人声张?能够比出身王族的公主位分更高,整个祁燃国上下也找不到几个人。” 祁燃国究竟在背地里打着什么盘算?冉秋念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不论如何,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先送公主回宫,今日之事,还望公主保密,不要声张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冉秋念将这件事情藏在心底,转而叮嘱起安宁公主来,又将马车让给了安宁公主,指派车夫先送她回宫。 “不用你说,这事儿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祁燃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一直隐下不说的,皇兄那里,我必须提醒他早做准备。” 安宁公主也没有把话说死,冉秋念听了,也没再多说,皇上那里确实是该知会一声,安宁公主心里有数便好。 两人分别在即,直到看着安宁公主乘着马车走远了,冉秋念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告诉安宁公主先前在街上瞧见的那个酷似赛西公主的背影。 “大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莫九注意到冉秋念蹙眉的模样,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冉秋念的手臂,关切问道。 “不,应当不碍事。先前咱们在街上瞧见的那道身影,务必要尽快调查清楚。赛西公主和她身后那两个神神秘秘的女奴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有安宁公主先前看到的礼官,务必要小心提防。” 莫九自是应下不提,三人便不紧不慢的向着冉宅方向走去。 “莫九,替我送帖子到护国公府上,便说祖母挂念殷哥,想请他过府一叙,让他尽早到冉宅来一趟。” 冉秋念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不能瞒着萧殷,赛西公主忽然提起要与萧殷赐婚,或许便是将矛头指向了萧殷,他也需要早做防备才是。 “奴婢遵命。” 莫九拿了冉秋念写好的帖子,不停歇的便送到了萧殷府上。回来的时候,路过门房,那守门的小厮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莫九姑娘,又是去替大小姐送信了?” 莫九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虽不知这人为何会突然搭话,想着先前冉秋念的叮嘱,便出声多回了一句: “是大小姐见老夫人近来总念叨萧大人,想来是想念了,便差遣奴婢送张请帖过府,来与不来,全看萧大人近来是否得闲。你们这几日也都多盯着些,别糊里糊涂的将萧大人的车驾给拦下了。” 莫九说完,便不再理会门房小厮,径自离开了。 “信件可送到了?” 冉秋念见莫九回来,便招人过来问了一句。 莫九如实相告,末了,想起门房小厮那多嘴的一句,略一思索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冉秋念:“大小姐,府内恐怕是有眼线了。” 第365章 夜访 [] “莫九是说,有人买通了我府上的下人,想要刺探消息?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冉秋念心下一跳,不知如何,结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上辈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冉秋白书房的“通敌证据”。 先前她还未往这里多想,现在经由莫九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若是没有眼线在府里动手,怎么就恰好在秋白哥哥最私密的书房里,被人偷偷放入了那些要命的东西? “大小姐不必太过忧心,前些日子老夫人刚刚整顿了内外,送走了一批不可靠的下人。现在的冉宅内部是固若金汤的,唯一需要费心思的,便是外院的那些下人。只不过,这些人接触不到太多消息,恐怕也只能做些打听消息的小事。” 莫九把那个行迹可疑的门房小厮的事儿告诉了冉秋念,冉秋念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那个小厮,你去查查底细。先不急着收拾,没准留着这人,还另有用处。” 冉秋念眼神微眯,心中有了成算。 这枚钉子,她不着急拔出来,免得除了一个还会有更多,潜伏在暗中让她防不胜防。 莫九知道了冉秋念的打算,便放下心来,着手去查这些事情。 晚一些时候,车夫也将安宁公主送回宫中,回禀了冉秋念,她一颗心才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晚膳过后,冉秋念早早就睡下了,屋子外面除了莫九和小桃两个轮流守夜的,其余的下人,都被冉秋念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 “小桃,你守下半夜的,先回去休息,这里留下莫九一个就够了。” 冉秋念把小桃支走,只留下莫九一人,这才吹熄了油灯,合衣躺上床铺,静静的数着时辰。 更漏敲过一回,夜深人静之际,冉秋念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窗子外面传来的叩击声。 冉秋念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子边上,抬手推开了窗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应邀前来的萧殷。 “殷哥,你总算是来了。”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让开身子,把萧殷请进了屋子。 她起身点燃了一支小蜡烛,屋子里便亮起了一点火光,仅够照亮桌子周围的地方,从外面看来,倒是并不显眼。 “你先前在请帖内留下字条,说有要事告知。” 萧殷自是没有想到会收到冉秋念夹送过来的字条,他意外之余也着实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自然不敢耽搁,到了约定的时辰,便准时赶到。 冉秋念虽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萧殷,可想着先前从莫九那里得来的消息,她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想着尽快通知萧殷才好。 “殷哥快看看这些。若不是今日念儿和莫九在街上撞破了这件事情,派人特意去查了,恐怕现在还要被蒙在鼓里。” 说着,冉秋念就递上了几张手稿,上面一一记载了这些日子张家上下偷偷摸摸与祁燃国商人来往的消息,最上面的这几条,写着的则是张家大公子私会赛西公主的条子。 “没想到张家竟然早就存了狼子野心,那赛西公主一边装作不知,私下里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祁燃国使臣此番进京,定是所谋不小。”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说道。 本以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萧殷应当会有些惊讶,谁知冉秋念却并未从萧殷眼里看到意外之色,她怔了一下,忽的脱口而出: “难不成,殷哥已经知道张家和祁燃国私底下的来往了?” 面对冉秋念的质问,萧殷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冉秋念的猜测。 “不过这张家大公子和赛西公主私下也有来往,却是我不曾知晓的。”萧殷见冉秋念目露挫败懊恼,知道她的一番心意,便解释了两句。 “殷哥原来早就知道,原是我多事了。不过这赛西公主古怪的很,她随身带着的两个女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身量气质,又与她足有五六分相似。” 说到这里,冉秋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日去见那张家大公子的女子,分明与赛西公主一般无二,可转头,念儿便在驿站里撞见了活生生的赛西公主。” 冉秋念絮絮叨叨了许久,不见萧殷应答,她疑惑的抬头望去,就见萧殷一脸忍俊不禁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口吻颇像是吃醋挖苦之后,冉秋念面上忽的一阵爆红,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并非是有意在殷哥跟前诋毁那赛西公主,实在是,实在是真相如此,我只是如实陈述,并不带有旁的企图……” 冉秋念说完便立刻有些懊恼,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更像是在欲盖弥彰,她面色红红的,越说越是解释不清,到最后她干脆就闭口不说了,随便萧殷如何误会。 不料萧殷却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自是知道念儿不是这样的性子,这赛西公主行事诡谲,我早有疑心,只恐怕她背后不只她一人,我总觉得,祁燃国使臣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赛西公主不是个好控制的人,再加上这赛西公主实际上并非现任祁燃国大王的亲女,而是上一任大王的女儿,这一任新王的侄女。 因为美貌和狠辣的手段,赛西公主才没有如同她的那许多个姐姐妹妹们一同被褫夺封号降为郡主。 也因此,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赛西公主不会是乖乖听话的性子,只要一有机会,这人便该是一条反噬其主的毒蛇。 “祁燃国使团里明面上的那个头领哈齐将军根本压不住赛西公主,这赛西公主如此听话,定然是随行的队伍里,还藏着能够让她感到忌惮的人。” 冉秋念没有想到萧殷的猜测,三言两语竟然就与她白日里得知的差不多。听到这里,冉秋念算是彻底拜服了。 她想了想,便干脆把白日里安宁公主告诉自己的那个礼官的存在,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萧殷。 “若是殷哥猜测属实,那么这个礼官一定不只是现在的身份。他一定就是殷哥你猜测得那个,能够制约赛西公主的人。” 冉秋念带来的消息让萧殷心中的迷雾散开了一些,他记下这个礼官的名字,着手派人去调查。 说完了正事,两人忽的沉默了一阵,不知该说些什么。冉秋念轻咳一声,避过萧殷的眼睛,轻声说道: “夜已深了,念儿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殷哥早些回去歇息吧。更深露重,殷哥一个人在护国公府,还要小心身体。” 冉秋念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走到窗边,却不妨被萧殷从身后拉住了手。 “念儿,你当真已经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解释的吗?” 许是这桌上的红烛半明半昧,跳动的火苗映照出一片暧昧的光晕,萧殷不知如何便将这一直想要问及冉秋念的话说出了口。 冉秋念听罢,神色一怔,却是抿了抿唇,陷入了沉默。 “殷哥,夜已深了,护国公府距离冉宅不近,明日还要早朝,你早些休息,这些话我只当没有听到。” 冉秋念垂下头,死死地克制住想要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愿望,她尽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着冷漠的话,想要如同前几次那般,将萧殷给气走。 谁知下一刻,便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掰开了她死死握住的拳头。 “念儿,我不逼你,你也不要再逼自己。既然你无论如何不愿开口,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你放心,我知道你心中顾虑,必不会让你为难。” 萧殷早就从冉秋念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几分违和之处,再加上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试探,萧殷已经猜出冉秋念多半是与七王爷有了什么约定,她是个一诺千金的性子,必不会轻易毁约。 既然从冉秋念这里无法解开这个结,萧殷便只有从七王爷那里着手。 “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萧殷说完,便推开窗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等到萧殷离开许久,冉秋念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直到蜡烛烧的越来越短,红色的烛泪融化了一桌子,那点火光陨灭于寂室,冉秋念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的坐到了床榻之上。 一夜过去,天明时分转瞬及至,今日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大小姐,您今日起的真早。昨晚不知怎么的,奴婢竟然睡得这样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说好的守夜也给耽搁了,莫九也不知道叫醒奴婢,害的她守了一晚上,真是罪过。” 小桃满脸惭愧的进屋伺候冉秋念起身,她刚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嘴上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 本以为冉秋念会像平日里那般,打趣自己几句,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冉秋念坐在床榻边怔怔出神的模样,她好奇的走近一看,才蓦然发现冉秋念的脸色憔悴的厉害,眼底青黑,倒像是一夜未睡得模样。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安稳吗,瞧您这眼底的血丝,不行,奴婢得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第366章 偶遇 [] “小桃,不用去叫大夫,约莫是昨日多喝了几杯浓茶,所以便有些睡不着了。去替我给祖母带个消息,早上我就不过去用膳了,多歇一会儿就好。” 冉秋念拦下小桃,随口找了个借口,安抚下了半信半疑的小桃,当真重新躺回了床榻上,阖眼假寐起来。 小桃见状,这才信了几分,怕打搅了冉秋念,便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屋子。 “大小姐还未起身?” 莫九昨夜在冉秋念屋外守了一晚上,冉秋念没有喊她进屋,她便一直在外面待着,倒是不曾发觉冉秋念枯坐了一晚上,辗转反侧不曾入眠。 这会儿虽然有些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等着冉秋念的吩咐。 “大小姐又睡下了,许是昨晚没休息好。这里有我在就够了,莫九你昨晚也熬了一晚上,趁着小姐还在睡,你也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不然小姐看了可要心疼的。” 小桃赶紧催促着莫九回去休息,看着莫九眼下的青黑之色,与冉秋念几乎如出一辙,小桃是操碎了心。 “昨晚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是一副劳心劳力的模样,莫九这样也就罢了,小姐怎么也跟着睡不着?” 小桃一头雾水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和莫九远去的背影,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冉秋念这一睡就睡到了午膳时分,小桃估算着时辰,叫小厨房备下了冉秋念喜欢的几个吃食,便进去把冉秋念小心叫起: “大小姐醒醒,该用午膳了。早膳便错过了,午膳若是在不吃,可是会饿坏身子的。起来先用一点吃食再睡可好?” 小桃用温热的帕子给冉秋念敷面,又在她耳边轻声呼唤了几句。 冉秋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天光放亮,便皱眉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小姐,已经快要午时了,奴婢已经叫小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点心。” 小桃将冉秋念扶起来,伺候洗漱。 熟料听到小桃报完时辰,冉秋念便是脸色一紧,颇有几分心虚的想起来一件事情。 “不好,我竟然给忙的忘记了。这下可惨了,武小姐定然要笑话我临阵脱逃。” 冉秋念因着昨日安宁公主的事情,一着急就把今日和武威将军府大小姐的约给忘记了。 因着只是在国宴上的随口一提,并不算是正式的约定,可也是冉秋念亲口答应下来的,自然是不该忘记。 “什么武小姐的约?奴婢怎么不记得武小姐有送帖子来过?” 小桃一头雾水的看着冉秋念。那日她没有跟去国宴,自然不知道冉秋念和武小姐的口头约定。 “怪我忘记了告诉你们,今日武小姐约了我午时三刻在红叶林与姐妹们比试箭术,我竟给忘记了,这下可要好好向她赔罪了。” 冉秋念虽然心虚懊恼,却因着与武小姐交好,知道她不是那般迂腐的性子,于是也并未有太多紧张之色,小桃见了,倒是松了口气。 “午时三刻,现下已经是午时初了,红叶林在京郊,现在就算是快马加鞭赶回去,只怕也是要晚了。既然如此,大小姐不如还是先用些午膳,咱们打点好再出发。武小姐是个爽利的性子,定然不会责怪小姐。” 小桃见左右也是赶不上准时过去了,心疼冉秋念腹内空空,若是就这样去郊外骑射比试,身子难免吃不消,便劝着冉秋念先用些东西再出发。 冉秋念本是不打算吃东西,可经小桃这么一劝,她想着玩去一盏茶也是晚,一刻钟也是晚,便也没有拒绝小桃的好意。 “好吧,先去用膳,让门房赶紧的准备好马车,我们吃过东西,立刻便要出发。” 冉秋念不放心的叮嘱道,又差人先快马加鞭送去口信,提前知会武小姐一声,免得她担心。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冉秋念匆匆坐上马车,往京郊红叶林而去。 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自然是见不到秋日里红叶林最美的时候,可红叶林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踏青之所。 冉秋念自然是晚到了一些,武小姐提前得了信,知道冉秋念要迟来,便先开席,带着已经到齐的姑娘们选马踏青。 等到冉秋念到的时候,姑娘们已经打马进了林子好一会儿,只有武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冉秋念。 “真是对不住,我来迟了,让武小姐久等。” 冉秋念歉意的说道。 “来的正正好,她们已经去林子里了,冉小姐快些也挑选一匹马,咱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武小姐爽快的说道,并未对冉秋念迟到的事儿有所微词,冉秋念松了口气,满口答应下来,去马厩里随便选了一匹马,便与武小姐一同进了林子。 “我们约了晚些时候在马厩见,她们大约是分散开了,各自追赶猎物,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了,否则一会儿大家清点猎物,咱们可就要落于人后了。” 武小姐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兴致高昂的带着人一起进了红叶林。 冉秋念会意的笑了笑,紧跟在武小姐的身后,两人深入林子,谁知走了不远就听到另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有人过来了?” 冉秋念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是向着自己这边传来,便停下马儿,出声告知了武小姐一声。 “许是姐妹们追着猎物过来,不如咱们在原地等等吧?” 武小姐也听到了马蹄声,她干脆将马勒停,向着那处看去。 不消片刻,从林子里就跑出了几匹马,冉秋念定睛看去,赫然发现从林子里出来的竟然是昨日才刚刚见过的赛西公主,她今日换了一身装扮,不再是飘逸灵动的纱裙而是一身飒爽的骑装。 她的两个女奴蒙着面纱,也在各自的马上紧随其后,如影子一般,追随在赛西公主的身后。 赛西公主会武,冉秋念是知道的,她会骑马冉秋念并不意外,可这两个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奴竟然也使的出这样漂亮的骑术,倒是让冉秋念眼前一亮。 “是赛西公主的马?” 武小姐自然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当冉秋念和武小姐对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惊疑不定之际,又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出现在二人面前的,竟然是面色冷淡的萧殷。 冉秋念心下一惊,不待她多想什么,就听那头的赛西公主也反应过来,缓缓看着冉秋念和武小姐出声招呼道: “今日真是凑巧,竟然能够在此处遇见冉小姐。冉小姐也是和朋友出游踏青的吗?” 昨日发生的口角似乎一下子就被忘记了,面对赛西公主上下打量的目光,冉秋念的眼神从萧殷身上轻轻划过,直直对上了赛西公主。 “确实凑巧。”冉秋念勾了勾唇,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关切的神情,紧接着问道,“昨日见公主的时候,听说公主身子不好,不能离开驿站,念儿回去之后心忧不已,辗转反侧,本想着这两日再去看望看望赛西公主,今日见公主马上英姿,想来,应当是恢复的不错。” “如此,念儿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 冉秋念弯了弯眉眼,赛西公主闻言,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她笑了笑,出声回应道: “我自小在祁燃国都长大,这次来到傲然国出使,一时有些难适应罢了,好在有皇上关心,派来了萧大人。有萧大人陪着,能在外面像这样策马驰骋,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赛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殷,眼波流转之间,满是魅惑之色,就连冉秋念都能感受到赛西公主对萧殷的志在必得,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头,心头有些不快。 “接待使团乃是皇上给下官的差事,不过是例行公事,公主不必过誉。” 萧殷语气淡淡的说道。 他这番不近人情的态度让一向对自己的美貌无比自信的赛西公主面色一僵,倒是冉秋念看着对赛西公主的撩拨毫不在意的萧殷,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了几分高兴。 “既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不如咱们就一起走走吧?正巧我对冉小姐也是一见如故,国宴上的箭术比试,赛西到现在还难以忘却,想要在见识见识冉小姐精湛的箭术。” 赛西公主也不愧是心机深沉之辈,虽然被萧殷这般不留情面的撇清了关系,可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的一派云淡风轻。 “这……”冉秋念虽然不放心让萧殷和这个邪里邪气的赛西公主单独在一起,可想起自己今日是应了武小姐的约,不好擅自做主,便犹豫的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武小姐。 “赛西公主和萧大人愿意赏光,自然是极好的。这红叶林有许多有趣之处,想必公主初到京城,还未一一见识。” 武小姐看了看赛西公主和萧殷,眼珠子一转,忽的上前轻轻握住了冉秋念的手,出言答应了赛西公主的提议。 冉秋念心头松了一口气,充满感激的看向不知为何会答应下来的武小姐。 等到赛西公主满意的纵马走出一段距离,与两人隔得远了些,冉秋念才有机会在武小姐耳边轻声道谢。 第367章 迷瘴 [] “这有什么,冉小姐不必道谢,那个什么赛西公主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听你所说她昨日见了你才道自己身体不适,今日却堂而皇之勾了萧大人在郊外骑马踏青,肯定是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武小姐出身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祁燃国与傲然国边疆的争斗纷扰,因此对觊觎傲然国的祁燃国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这个一来就想给傲然国施下马威的异国公主自然得不到她的喜爱。 “你放心吧,冉小姐,我知道你与萧大人交好,咱们今日就跟着她们,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免得这祁燃国的公主耍什么心眼害了萧大人遭灾。” 武小姐可是对能够大败祁燃国,夺回失地的萧殷很是敬佩,再加上冉秋念这一层关系,她便打定了注意要站在萧殷这一边,帮着他防范这心怀不轨的赛西公主。 冉秋念对武小姐的这番仗义执言自然是满心感动,两人不再多说,打马上前,四人汇聚一处,一同向着林子里策马赶去。 为着方便,四人都把侍从抛在后面远远跟着,除了一向与赛西公主形影不离的那两个祁燃国女奴,与冉秋念萧殷他们深入林子的很快就只剩下了这六个人。 冉秋念一路上都在想着这赛西公主忽然提出要与萧殷联姻的事情,此时又见他们两人一同出游踏青,即便萧殷表现出的态度很是淡漠,可冉秋念还是忍不住去思索赛西公主此举的深意。 不知不觉之间,几人就越走越深,把身后跟着的侍从远远抛下。 “上一次在国宴上,箭术比试我输给了冉小姐,今日既然凑巧在京郊林子里碰上,又一同出游,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看看谁打到的猎物最多。” 赛西公主见冉秋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想起那日见到萧殷和冉秋念并肩而立的一幕,不由得产生了几分争强好胜的情绪,她瞥了一眼注视着冉秋念的萧殷,忽的对冉秋念说道。 “公主箭术高超,念儿心下叹服,何需什么比试?况且这里虽说是供人游猎的地方,但是到底不如皇家猎场安全,赛西公主贵为国宾,最好还是不要以身涉险。”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忽然提起自己的赛西公主,她自然是没有那个争强斗狠的心思的,国宴那次只是迫不得已。 “莫不是冉小姐瞧不上赛西的箭术,故意在这里推脱,只是不想和我比试?” 赛西公主可不管冉秋念愿不愿意,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一雪前耻,便由不得冉秋念拒绝。 “念儿没有这个意思,既然赛西公主这般坚持,念儿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这红叶林还是莫要太过深入才是。” 赛西公主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冉秋念若是依然拒绝,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于是,她只好点头答应。 武小姐倒是对冉秋念信心十足,她拍了拍冉秋念的肩膀,低声说道:“冉小姐定能旗开得胜,拔得魁首,好叫赛西公主知道咱们傲然国的女子骑射箭术也是不差什么的。” 冉秋念眼神微暖,对着武小姐善意的眼睛点了点头。 萧殷本是在前面开路,等到他知道这两人定下的比试之后已经阻止不及,他早就知道这个赛西公主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也知道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兴起与旁人定下什么比试。 冉秋念匆忙应下这场比试,定然不会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赛西公主莫要忘记,晚些时候太后宫中设宴,公主需要早些返回驿站休整。” 萧殷淡淡的提醒了赛西公主一句,这场比试留给二人的时间并不多,自己也在一旁时时看护着,应当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 “萧大人放心,赛西向来是个守时的,绝对不会误了与太后娘娘的晚宴。” 赛西公主对着萧殷妩媚的笑了笑,又转而对着冉秋念抬了抬下巴,悠悠然的说道:“冉小姐,请吧。” 话音落下,赛西公主便先一步弯弓撘箭,向着树丛间振翅飞过的一只山雀疾射而去,拿下了这第一个彩头。 “公主好箭法。” 冉秋念看了一眼那被穿腹而过的山雀,抿了抿唇,神色认真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在林子里开始寻觅猎物。 萧殷和武小姐不便插手,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冉秋念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已经越发的深入了这片林子。 直到林子里不知何时生起了一片雾蒙蒙的瘴气,萧殷眼神一厉,当即反应了过来:“不好,快些屏气,这是林中瘴气,恐怕有毒。” 说着,萧殷便立刻向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冉秋念身边赶去。 冉秋念听到萧殷的提醒,立刻便收起手中的弓箭,以手遮住口鼻,同时闭气凝神,满脸警惕的看向渐渐被遮挡住视线的四周。 “萧大人,救我!” 萧殷本是在瘴气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出声提醒了众人,又在视线被彻底遮挡之前便认准了冉秋念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 可是就在他即将来到冉秋念的身边的时候,在重重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呼救,那是属于赛西公主的声音。 不只是萧殷听见了,冉秋念也听的真真切切,她面色微变,今日赛西公主是和萧殷一起出来的,若是半途赛西公主出了什么事,萧殷作为陪同官员,这失职之罪是定然少不了的。 况且现在两国关系本就紧张,若是赛西公主在傲然国的国都内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还会因此掀起战争。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听到萧殷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赛西公主的呼救而改变前行的方向,于是便冒着危险出声说道: “殷哥,我没事,你先去看看赛西公主如何了。” 冉秋念虽然讨厌这个心怀叵测的赛西公主,可是却也知道她不能出事,这会儿冉秋念已经找到了可以用来暂时捂住口鼻的帕子,虽然隔着帕子说出的话有些瓮声瓮气,但好歹能够让萧殷听清楚她的情况。 在确认了冉秋念暂时没事之后,萧殷顿了一下,还是改换了脚步,向着刚才传出赛西公主呼救声的方向摸索着靠近。 也不知赛西公主遇到了什么,从方才那句呼救声之后,便一直没有在闹出任何动静,这样反常的安静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冉秋念站在原地,听着萧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了想,也有些不放心的跟了过去,顺着先前听到的赛西公主发出声音的方向寻过去。 本以为会碰到萧殷或是赛西公主,谁知道冉秋念第一个遇见的竟然是赛西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奴。 那女奴与赛西公主穿着相似的祁燃国骑装,脸上的黑色面纱一如既往,冉秋念第一眼看到,只是个模糊的背影,在白色的迷雾瘴气之中,几乎让冉秋念错认。 “赛西公主?你怎么样?” 冉秋念几步上前,捂着口鼻向着那道背影伸出了手。 “您认错人了,冉小姐。奴婢是赛西公主的女奴。” 女奴侧身与冉秋念对上,只是极快的一眼,很快就垂下头,低声说道。 这些人本就在脸上戴了厚厚的面纱,此时在迷雾瘴气之中,倒是能够多一层保护。 冉秋念还是第一次听见赛西公主身后女奴开口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低哑,像是不常开口说话一般。 “这迷雾古怪,方才没有看清楚,竟然差点儿弄错了。你家公主现在如何?” 冉秋念神色一怔,很快就笑着说道。话虽如此,可她一双眼睛却是充满狐疑的注视着这个低垂着头神色谦恭的女奴。 方才那一眼,真是像极了赛西公主,隐隐甚至与昨日冉秋念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个背影渐渐重合,可是冉秋念不论心底如何的巨浪滔天,面上还是一副纯粹的担忧之色。 这么一会儿,她也慢慢的意识到了,这迷雾瘴气的毒性似乎并不是很大,虽然有着帕子遮挡,可是冉秋念几次开口说话,难免会吸入一些,到了现在,也不过是微微有些头晕,程度却是不深。 想到这里,冉秋念对着迷雾瘴气的忌惮倒是少了一些,想来只不过是普通的山林瘴气,危险不大。 就在冉秋念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被自己问及的女奴却是脸色一变,受到惊吓一般的连连后退了许多步,在冉秋念反应过来之前,这人便又被白色的瘴气遮掩,失去了行踪。 与此同时,冉秋念也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是什么?” 冉秋念皱眉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也跟着大变:“不好,迷雾中有蛇,大家要小心。” 冉秋念的视线渐渐清晰一些,可以看到从迷雾之中渐渐靠近的黑影,那是一条不小的毒蛇,顺着冉秋念所在的地方蜿蜒而上,吐着猩红的蛇星子,一双冰冷的眼睛直直的对着冉秋念,伺机而动。 第368章 受伤 [] 冉秋念面上一白,此时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弃马步行而下的冲动,这条蛇似乎一点儿也不受瘴气的影响,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那条蛇虽然是冲着冉秋念所在的方向过来的,可是只要冉秋念躲避得当,这条蛇也并不一定会攻击冉秋念。 更何况,冉秋念刚才已经出声示警,她所处的位置与萧殷离得应该也不远,冉秋念有自信可以拖延到萧殷赶到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便镇定下来,小心谨慎的注视着缓缓靠近的那条毒蛇。 “赛西公主请自重,你既然无事,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勿要多做纠缠。” 萧殷听到冉秋念的声音之后,自然意识到冉秋念那边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本想立刻赶过去救人,谁知被这赛西公主阻拦,他顿时面色一冷,寒声说道。 “萧大人是皇上派来保护本公主的,如今本公主崴了脚,又身处瘴气毒蛇的威胁之下,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 赛西公主挡在萧殷身前,柔弱无骨的说完这一番话,对着萧殷丢去一个似嗔似怨的眼神,若是寻常男子,只怕早就已经被勾的心神荡漾,全然不顾自己身在何处了。 可是萧殷却只是不耐的皱眉,侧身想要绕过赛西公主。 “萧大人。” 赛西公主见状,眼神一冷,便干脆顺势向着萧殷身上软软的倒去。 软玉温香投怀送抱,任是哪个男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一个美人的示好,可是萧殷却连一个眼神也未再多施舍过来,脚下微动,便避开了赛西公主的接触,让她极其不体面的摔坐在了地上。 “你!”饶是赛西公主这般心机深沉的女人,这会儿也对萧殷的不近人情感到愤怒,她脸色难看的看着萧殷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向着冉秋念所在的地方赶去。 半晌,赛西公主这才寒着一张脸,曲起手指抵在唇上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 下一刻,一颗不知从何处打出来的石子便破开迷雾重重的击打在那条毒蛇的头上。 冉秋念面色一变,受到了惊吓的毒蛇不管不顾的攻击了过来,冉秋念掏出匕首防身,却还是被那毒蛇露出的尖牙划伤了手臂,毒蛇一击未中,重重的摔在地上。 下一刻,便又要凶性大发的攻击上来。 冉秋念捂着受伤后流血不止的伤口处,空出的手握紧了匕首。 在那条蛇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冉秋念咬住下唇将匕首对准了蛇的头部,不待她挥刀而下,一根树枝便从冉秋念身后疾射而出,死死地钉住了那条毒蛇的七寸。 毒蛇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冉秋念也脱力一般的丢下匕首,捂住伤处站立不稳。 萧殷从后面接住冉秋念滑倒的身子,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她流血不止的伤口,迅速在冉秋念的手臂上点了几处穴道止血。 “你受伤了。” 萧殷沉声说道,他抱着冉秋念上前两步,将那被钉死的毒蛇抓起,仔细一瞧,却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种蛇毒性并不深,只是会令伤口流血不止,难以止血罢了。 若是能够得到及时的医治,几乎不会死人。 饶是如此,看着冉秋念手臂上依然再往外面冒着血珠子的手臂,萧殷还是面色严肃了起来。 “必须立刻请大夫处理伤口。” 萧殷干脆将冉秋念打横抱起,这会儿迷雾瘴气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浓了,萧殷目力素来更好一些,这会儿也多少能够在迷雾中看清楚周围五米的东西。 “赛西公主那边如何?” 冉秋念因为手臂上的失血,脸色有些苍白,却不忘多问一句。 “放心,她没事。” 萧殷无奈的看了一眼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关心旁人的冉秋念,低声安抚道。 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赛西公主的安危关系到萧殷的仕途,人没事是最好的。 “冉小姐、萧大人?你们没事吧,冉小姐受伤了?”武小姐一开始便距离三人都很远,看到前面被迷雾瘴气覆盖住,这才意识到几人已经太过深入树林。 这在之前并非是没有发生过的,武小姐对这片林子熟悉一些,身上也会时常带着些备用的药丸,这会儿意识到不对,便立刻摸出解瘴气之毒的解药吃下,然后便一头扎进了迷雾瘴气之中,寻寻觅觅到现在,才与二人遇上 “这是迷雾瘴气的解药,你们快些服下,这瘴气毒性不强,但是吸多了也不好。对了,怎么不见那赛西公主的人影?” 武小姐给冉秋念和萧殷都服下了解药,这才意识到还缺了三个人――赛西公主和她的两个女奴。 “我们在这里,冉小姐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毒蛇?这红叶林危机重重,我们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赛西公主的声音从三人之后缓缓响起,赛西公主不知何时也已经和自己失散的那两个女奴汇合在一起,由这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赛西公主也受伤了?你说的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快些离开才好。” 武小姐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赛西公主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见这一行人里有两个都受了伤,心里不由得懊悔自己先前答应下赛西公主的提议一同出游的决定。 “武小姐不必自责,是念儿贪心没注意深入了红叶林,这瘴气来的突然,谁也不能预料,更何况还有那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毒蛇。” 事已至此,他们现在必须尽快去个安全的地方包扎伤口。 冉秋念说着,微微蹙眉,面色犹疑的看了一眼站在赛西公主身后的那个女奴,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倒是萧殷,注意到了冉秋念不同寻常的眼神,也跟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搀扶着赛西公主的女奴。 “这里如此偏僻,回城只怕要耽搁许久,我的脚踝痛的不能走动,冉小姐的手臂也流血不止,需得尽快处理。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休憩之所,最好是有大夫的?” 赛西公主面色苍白的问了一句。 “我记得,这附近像样的落脚之处只有我们家的马庄和冉小姐手下的荷叶山庄。听说冉小姐的荷叶山庄上有供奉的大夫,不如先去荷叶山庄请大夫处理一下伤口?” 武小姐听了赛西公主的话,也知道形势危及,不说这崴了脚的赛西公主,就看冉秋念手臂上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止住血的伤口,武小姐便忍不住心急如焚,自然不会对赛西公主的这番话产生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那便去冉小姐的荷叶山庄吧?” 赛西公主蹙了蹙眉头,面色苍白的说道。 众人的视线看向冉秋念,冉秋念因为失血过多气息有些虚弱,可是听到荷叶山庄从赛西公主嘴里说出来,心中有些迟疑,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冉秋念犹豫过后,还是咬牙点了头。 “正好马儿还未跑远,萧大人,劳请你带着冉小姐,赛西公主就和我一起,两人共骑一匹马,快些赶去荷叶山庄才是。” 武小姐见众人都对她的提议没有异议,便将远处的马匹牵过来,供几人使用。 “武小姐,我的两个女奴一向与我形影不离,我也习惯了她们的服侍,就让她们骑马带着我过去吧。” 赛西公主虚弱的说道。 对此,武小姐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左右她也不是很乐意和这个祁燃国的公主共乘一匹马,这般安排,也省了她的事,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如此也好,那我先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下人,让他们早做准备。晚些时候再去荷叶山庄看望你们。” 武小姐腾出空来,便与几人暂且分开,出了林子之后便往不同的方向赶去。 冉秋念半合着眼睛,靠坐在萧殷的怀中,一路被送到了荷叶山庄。秀姑早就听下人回禀说是有人靠近,出来一看发现是冉秋念,心下一惊,在看到冉秋念手臂上染红的衣袖后更是满脸紧张。 “大小姐受伤了?这是怎么伤的,快些进去。” 秀姑的医术不错,因为担心冉秋念,她便没有注意到跟在萧殷身后那匹马上坐着的赛西公主。 一行人被迎入了荷叶山庄,冉秋念也被萧殷安置在了卧榻之上。 “大小姐这是中了蛇毒,好在伤口不深,清溪,快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大小姐的伤口必须要尽快止血。” 秀姑给冉秋念看了看,得出结论后,便让旁边同样担忧不已的清溪拿来了药箱。 秀姑见冉秋念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也顾不上许多,她低头看了一眼药箱里用来止血的东西,没有犹豫的取出了一块雪白柔软的丝状布料,敷在了冉秋念流血的伤口上面。 这东西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只见那白色棉絮形状的布料很快就被血色侵染,而冉秋念流血不止的伤口处竟然也很快就不再有血珠子渗出来。 “这是何物?看上去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料,这止血的功效竟然比起金疮药都不遑多让,真是神奇。” 一道惊叹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冉秋念半合着的眼睛也不由得重新睁开,顺着按在自己伤口上的白色棉絮看了一眼,又转而对上了面露惊奇之色的赛西公主,神色暗了暗。 第369章 偷窃 [] “不过是些乡野土方子,在这棉絮上面浸了上好的止血伤药,所以才能这般快的把血止住。” 注意到冉秋念的眼神,一向警觉的秀姑也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转头对上了那明显一身祁燃国异族装扮的赛西公主,不冷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赛西公主若有所思的将视线从秀姑拿在手上的东西上收回来,看着秀姑蹙眉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可否也为我看看扭伤?” 闻言,秀姑起身上前,给赛西公主查看了一下脚踝的伤势。原本以为这个赛西公主的扭伤并不会太严重,不过是嘴上说的厉害了几分,难免有装腔作势的嫌疑。 可是秀姑在看到赛西公主脚踝上的肿起后,却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真的伤的这么严重。 “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公主这些日子要静养,不能轻易走动,否则恐怕会留下病根。” 秀姑认真的给赛西公主矫正了脚踝处的扭伤,敷过药之后,便主动退了出去。 “既然如此,今日公主就在这里先住下吧?等到脚伤好一些了,念儿再派人送你回驿站。晚些时候的宫宴,念儿自会遣人去告知太后娘娘一声,她老人家宅心仁厚,不会怪罪的。” 冉秋念没想到这个赛西公主对自己竟然能够狠的下心,伤的这样重,她心中虽然更加警惕,可面上却不能暴露出丝毫情绪,反而还得邀请她在荷叶山庄小住。 “那可就多谢冉小姐了。” 赛西公主虚弱的笑了笑,冉秋念又与她客套了两句,眼见着时候不早,便请人把赛西公主和她的两个女奴都给带去了客房休息。 等人走了,冉秋念脸上淡淡的笑意这才消失不见,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转身对着萧殷说道: “殷哥,今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冉秋念目露忧虑,想着她这荷叶山庄千防万防还是棋差一招,让这赛西公主堂而皇之的入住了进来,时日一久,难免就会被她找出山庄的秘密。 “念儿不必担心,这赛西公主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让人暗中多盯着些,只是几日功夫,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不过,跟着赛西公主的那两个女奴,念儿可要小心一些,这两个人身手深不可测,应当是王族影卫出身。” 萧殷三言两语便点出了他对那两个女奴的看法,竟他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忽然反应过来,之前在迷雾瘴气里,那条蛇究竟是为何会突然凶性大发的攻击自己。 “殷哥,我也想起来了,先前在瘴气里,我看见了赛西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奴,形迹可疑的不知在做些什么,我叫住她后,那人便匆匆忙忙的隐去了身形,接着那条毒蛇便出现了。似乎是有人故意用暗器激怒了那条蛇,所以它才会狂性大发。” 冉秋念说到这里,还有些心有余悸,原本她不知道赛西公主身边的那两个女奴都是高手,还未把这几件事情联想在一起,这会儿却终于是豁然开朗。 “她千方百计不惜将自己伤成那样,也要进入荷叶山庄,定然是所图不小,念儿这些日子可要小心为好。” 萧殷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神色一冷,若非那赛西公主身份特殊,暂时不能动手,他绝不会允许这人继续留在冉秋念的身边为害。 “我自是知道厉害的,只是殷哥要如何交差?出了这种事情,恐怕朝廷那边又要有人故意挑拨弹劾于你了。” 冉秋念担心的皱了皱眉头。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只让她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他自然可以解决掉。 因着出了这些事情,萧殷不好在荷叶山庄多留,忌惮于那两个身手极好的女奴,萧殷不放心冉秋念的安全,便暗中留下了许多护卫在山庄内保护冉秋念。 又有莫九和秀姑两人贴身保护冉秋念,与她同进同出,萧殷这才能够放心的离开荷叶山庄,回去复命。 冉秋念送走了萧殷,便严阵以待的等着面对赛西公主接下去的招数。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一连两天,这赛西公主都没有任何异动,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在山庄里安心养病,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可是冉秋念知道这赛西公主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她想了想,稍稍做出了一些改变,虽然内里还是半点儿也没有放松警惕,可是面上,冉秋念却故意做出一副放松警惕的模样,只等着赛西公主按耐不住的主动出击。 “公主的扭伤这几日恢复的很快,昨日听秀姑说,公主的伤就已经恢复了大半,下地行走已经不妨事,只是还需要静养,慢慢恢复元气。驿站那里恐怕担心坏了,只盼着公主早些回去才能安心,念儿便自作主张,定了明日下午回程。” 冉秋念前来看望卧床静养的赛西公主,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 “我知道这荷叶山庄什么也没有,公主是喜欢热闹的性子,肯定待不住。宫里,太后娘娘那边也心疼公主的遭遇,想早些见到公主。” 这话一说,便是赛西公主想要否认也是不好说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明日回程的计划。 “那可真是多谢冉小姐安排了。” 赛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冉秋念。 “好说好说,念儿毕竟是与赛西公主一见如故。” 冉秋念笑笑,又说了两句话,便露出几分疲惫之色,顺势告退,她的伤势比起赛西公主只会更重不会更轻,毕竟是失了许多血,想要补回元气,也不在一日之功。 “大小姐,外面风大,奴婢送您回屋吧。” 小桃搀扶着冉秋念的手臂带着她往回走。 半道上,清溪忽然出现,几步靠近了冉秋念,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大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那边有动静了。” 清溪说的那边,指的正是安静了许久的赛西公主那边。 “果然如此,让秀姑盯紧了,荷叶山庄的一草一叶都是属于这里的,绝对不能让那些异族人得去。” 冉秋念眼神危险的说道。 清溪领命下去,小桃也跟着攥起了拳头,小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这个赛西公主真是冲着荷叶山庄来的,咱们好心留她在这里养伤,谁知这人竟然这么的恩将仇报。” “可惜她是祁燃国出使的公主,不宜起大冲突,否则敢算计到本小姐的头上,我定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冉秋念大约能够猜到这赛西公主是为了什么来的,也知道暂时动不得赛西公主,于是只是吩咐让秀姑她们把赛西公主取走的东西替换了,并未多做什么。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离开的时候,冉秋念早先便从秀姑那里得知了结果,因此并不担心赛西公主带走的那些泥土会泄露什么秘密。 “这几日真是多亏了冉小姐的招待,赛西感激不尽。” 冉秋念把人送回了驿站,分别之际,赛西公主依然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满脸友好。 “公主不必如此客气。” 冉秋念也勾了勾唇,两人分开。赛西公主目送冉秋念离去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奴回了屋子: “把我让你从山庄里取回来的土送到大人手上,听凭他吩咐,不要声张。” 赛西公主神色一冷,将身边一个女奴派遣出去,等人回来之后,看着从女奴手里递回来的半粒解药,赛西公主接过之后面色不悦的问道: “为什么只有一半解药?” “大人说了,若是验过那些东西之后,确认无误,剩下的半颗自然会按时送到。公主殿下,张家大公子的请帖又送到了,您看这回……” 若是冉秋念在这里,恐怕会很惊讶这两个平日里低眉顺目恭敬跟从的女奴此时对着本该尊敬有加的赛西公主,却是一副疏离客套的模样,赛西公主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不甘不愿的吃下了那半粒解药。 听到女奴说出的这个名字,赛西公主更是脸色难看,满眼厌恶的说道:“一个官员旁支子弟,蠢钝如猪的酒囊饭袋,凭他也配本公主作陪?你们二人随意去一个应付过去便是,我乏了,今日谁都不见。” 说完,赛西公主便回屋将大门紧闭,当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见状那两个女奴也不觉得意外,想着赛西公主对大人还有用处,也就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在逼迫什么,领命下去。 谁知赛西公主进屋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谨慎的靠在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那两个女奴果然按照自己的吩咐各自离去,一个去给大人复命,另一个扮作自己去赴那个张大公子的约。 确认外面没有再盯着自己之后,赛西公主便快速走到案几前面,提笔写下了几句话,小心封装在屋子一角作为摆设插瓶的一把芦苇杆内,她抿了抿唇,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躺回了床上。 第二日一早,扫洒屋子的婢女捧着一把新鲜的芦苇花,将昨日已经有些不美的那些替换了下来,随手丢在了运往府外的垃圾车上。 第370章 驸马 [] 冉秋念回府之后便又与萧殷失去了联系,先前在红叶林的相遇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美梦,梦醒之后,便又要与萧殷保持距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七王爷来看您了。现在正在老夫人那儿,方才还派人传信请您过去一趟。” 小桃几步上前,从冉秋念的手里接过喝完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七王爷已经回京了?也确实该去看看了。” 冉秋念神色一怔,先前原本迎接祁燃国使团的差事是由七王爷和萧殷一同负责,谁知她半道上出了那档子事,七王爷娶冉秋念为正妃的事儿便受到了宗室的反对。 七王爷为了能名正言顺的与冉秋念成亲,向来不爱掺和朝堂事的他,便自请去带队剿匪,连夜便离开了京城。 算算日子,今日就是他凯旋而归的时候,冉秋念心下一叹,对七王爷她是敬佩的,可是若是要强行转换为男女之情,她也只能心怀愧疚了。 冉秋念和小桃一起去了祖母那里,进屋之后,便看到了身穿戎装的七王爷。数日不见,他看上去倒是成熟了许多,身上那股子杀伐决断的气息更重了几分,想来这几日他也经历了许多。 “念儿给祖母请安,见过七王爷。” 冉秋念上前一步,对着上首处二人行礼问安。祖母看了看彬彬有礼的冉秋念,又看了看目色专注的七王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叹。 “快起来吧,念儿到祖母这里坐。你们几日未见,当是有不少话要说的。念儿,七王爷知道你前些天中了蛇毒,很是担忧,这才一进京就先来看望你了。” 祖母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萧殷和七王爷都是不错的性子,对念儿也是真心实意,只要念儿喜欢,无论念儿最后选择的是哪一个,她这当祖母的都不会去计较太多。 祖母只是担心冉秋念认不清自己的真实心意,狠不下心来,到最后伤害的反而是她自己。 “劳七王爷担忧了,念儿的伤已经好多了。王爷一路追车劳顿,该是尽早好好休息为上。” 冉秋念看出七王爷眼底的疲惫之色,猜测他多半是连夜赶路,不曾合眼,便出声劝说起来。 七王爷只以为冉秋念是不耐烦见自己,他面上笑意淡了一些,只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子,推到了冉秋念的跟前,简洁的说道: “这是剿匪路上看到的,觉得适合念儿姑娘,所以便带了回来。今日只是过来看看念儿姑娘的伤势,知道你没事就好。我还要进宫复命,就不多说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七王爷说完,也不多逗留,将想要送给冉秋念的东西送到之后,便告辞离去。 冉秋念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木匣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还是祖母开口,让她把礼物好好收下,她才下定决心打开了那只木盒子。 这是一支碧玉发簪,成色极好,饶是冉秋念见过许多珍贵的宝物,也能看出这支发簪的贵重。 在傲然国,男子送女子发簪,还有另一层用意,便是作为定情之物。在女子及笄大礼上簪于发上,便是告诉所有的宾客,女子已经许了人家。 冉秋念轻轻的合上了木匣子,神色有些复杂。 “祖母,时候不早了,念儿也先回屋了。”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平静,她站起身来,转身想要离开。 “念儿,你落下了七王爷送你的盒子。” 看着被冉秋念无意识遗落在原地的盒子,祖母没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冉秋念这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匆忙将那盒子收进袖子里,转身离开了祖母的院子。 “念儿,明日宫中为赛西公主招驸马,你可要同去旁观?” 祖母的声音居然在身后响起,冉秋念脚步顿住,伸手抵在了门框上面。 “选驸马?”冉秋念的声音有些僵硬,她转过头来看向面色温和的祖母,“我,念儿还是不去了,明日念儿正好约了要与菡珊姐姐一同出游,总不能出尔反尔。” 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几日前就放出了风声。 虽然赛西公主一开始提出选驸马赐婚的请求是属意萧殷的,可是萧殷毕竟是朝廷重臣,身份不一般,若是沾上了祁燃国公主这块烫手山芋,日后在傲然国的仕途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皇上一向看重萧殷,倒是舍不得将人赐婚给赛西公主。可是赛西公主既然提了这件事情,就得给她一个交代,这么着,便有了今日选驸马的比试。 除了自愿求娶赛西公主的各家子弟,出于无奈,皇上也意思意思的点了朝中几个还没有家事的年轻官员,其中就包括顾峥和萧殷。 当然,他们也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凑数的,等到了恰当的时机,顺势输掉比试就可以全身而退,对此,众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冉秋念多少也能猜到一二,可是却依然有些难以面对,于是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打算避过这一天。 “念儿,你真的对选驸马的比试没有兴趣吗?你的两个兄长都会参加比试,你就不担心吗?这样的场面,千载难逢,肯定很热闹,若不是你约了我出游,只怕我也是要过去凑这个热闹的。” 说到这里,林菡珊忽的笑了笑,幸灾乐祸的说道:“你可知这次比试,除了皇上钦点的这几个人之外,那些自愿参加的都是些什么人?何琼英放在里面,都算是出挑的了,真不知这赛西公主是怎么想的,要在傲然国内选驸马。” 因着两国紧张的关系,寻常人都知道,若是做了这位赛西公主的驸马,那边是与傲然国的仕途无缘了,即便以赛西公主的美貌吸引了一部分人甘愿舍弃仕途,可只要是稍微有点远见的都知道,这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 所以这一次,除了皇上顾念着面上好看钦点的那几个人之外,自愿参加比试的无不是京城出了名的酒囊饭袋,其中以何琼英为首,都是些本就与仕途无缘的纨绔子弟。 对他们来说,能够娶到有着祁燃国第一美人之名的王族公主,已然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说那些做什么?这选驸马的事儿听着儿戏,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这赛西公主打的是什么主意?” 冉秋念颇有几分醋意的说道,只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话语中的那点酸意。 林菡珊看冉秋念兴致不高,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她带着冉秋念在林府的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同她请教起院子里新栽种的花草习性。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婢女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对着二人行礼说道:“二小姐,冉小姐,夫人请你们二人现在过去一趟,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闻言,林菡珊立刻便带着冉秋念往前院走去,正对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林夫人。 “娘,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会儿急匆匆的叫女儿和念儿妹妹一起过来?” 谁知林夫人看着林菡珊和冉秋念,却是眼中一红,忧虑重重的说道:“雁雨在宫里出事了,你们快随我一起进宫去看看她。” “雁雨姐姐出事了?” “姐姐出事了?” 冉秋念和林菡珊吃了一惊,同时脱口而出道。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上马车进宫去,路上我在慢慢给你们解释。” 老林夫人知道冉秋念一向与自家的两个丫头感情不错,所以才会在叫林菡珊的。时候,把冉秋念也顺带上。 三人不再多说,赶忙乘上马车匆匆忙忙的就进了宫。 半道上,冉秋念和林菡珊才终于从林夫人的话里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林雁雨今日本是作为命妇进宫,帮着一起相看驸马的,谁知在比试过程中,赛西公主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比试内容,命令手下人放出了一头绿着眼睛的饿狼,说是谁能降伏这头饿狼,这就可以成为她的驸马。 结果那些酒囊饭袋自然是不敢上前,好不容易有人硬着头皮上去,谁知到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吓破了胆子,四处逃窜的时候不小心放出了关在围场内的饿狼,连累了外面的林雁雨。 虽然有萧殷和管修及时护着,那饿狼被萧殷一箭射杀,林雁雨还是受到了惊吓,当即便面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姐姐虽然身子柔弱,可是却并非这般胆小,那饿狼虽然可怖,可是并未近身就被射杀,姐姐怎么可能会被吓晕?” 林菡珊第一时间便出声质疑起来,这事儿定然没那么简单。 冉秋念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林雁雨的胆识并非一般人,她的身子应当也不至于弱到会被吓晕过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造成这件事情的发生。 还有便是:“这赛西公主好生猖狂,竟然敢用这样狠毒的法子做比试,好在没有闹出人命。” “这选驸马的比试恐怕是不可能办下去了,只是不知今日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尾。” 林夫人也是叹了一口气,想到宫里情况不明的大女儿,既是担心又是忧愁的说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早有等候在此的宫女将几人请了进去。 第371章 决意 [] 几人匆匆忙忙进宫,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林雁雨昏过去之后太医一查才发现,原来林雁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所以身子才会这般虚弱。 这下子林家人和管修都是惊喜不已,同时也是后怕不已,若是方才没有护好林雁雨,这孩子恐怕就难保住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林家人自然是一刻也舍不得把林雁雨留在宫里,也不顾得去留心接下去宫里会发生什么事了,当即便和皇上告假,由管修带着林雁雨,和林夫人、林菡珊一起出了宫。 冉秋念原本也打算跟着一起离开,谁知管修却在临走之前,对冉秋念歉意的说道: “这一次多亏了萧兄救下我妻儿,只是他射杀了祁燃国使臣带来的那头畜牲,恐怕祁燃国使臣不会罢休,我欠他一个人情,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地方,只管吩咐。” 说完,管修便顾不得许多,小心翼翼的护着林雁雨和林家人一起出宫去了。 独留冉秋念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留在了此处,打算静观其变。 “念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顾峥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冉秋念,放心不下的把人给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那饿狼逃出围栏差点伤了命妇的事儿,众人全都回到了室内。 “表哥,殷哥怎么样了?” 冉秋念正好存了满肚子的疑惑,见到顾峥在这儿,便干脆问起了顾峥。 “祁燃国的那些人简直是无耻至极,就因为那头饿狼是被萧殷杀死的,这些人便非说是萧殷降伏了那头畜牲,该为此次驸马人选。否则,便要请皇上治罪萧殷杀死祁燃国圣物的罪名。” 不说顾峥对这个结果气愤不已,便是那些素日与萧殷不甚亲厚的官员都觉得祁燃国人实在是蛮不讲理,冉秋念自然是气的咬牙切齿。 “祁燃国人真是痴心妄想,殷哥是何等风采的人物,区区一个异族公主,也敢肖想殷哥?”冉秋念这话可真是醋意满满,便是顾峥听了,也觉出了几分奇怪来。 只不过不等顾峥回过味来,那头,萧殷已经从御书房那儿出来,冷着脸向外走去,在他后面则是落后几步的赛西公主和使团的那个哈齐将军。 “要么成为祁燃国的驸马,要么压入大牢。萧大人,你真的宁愿去牢里关着,也不可能做我的驸马?” 赛西公主的声音几乎可以说咬牙切齿,往日的魅惑风度全被抛下,只剩下满脸的不甘和被驳斥了面子的不爽。 “黄口小儿真是猖狂,据我所知,萧大人也不过是寒门出身,我们公主身份尊贵,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不说感恩戴德的接受,竟然敢如此落公主的面子,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齐将军也满脸愤怒的呵斥着萧殷,不等萧殷开口,在旁边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冉秋念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她抛下顾峥,三两步跑到了萧殷的身边,站在他的身前,对着哈齐将军和赛西公主反唇相讥: “殷哥是傲然国的不败将军,自然比你们这个只是空有其名的花瓶公主要厉害的多。你也不看看有多少贵女倾慕殷哥而不得,区区一个异国公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能被你迷的晕头转向了?”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口出狂言!简直放肆!” 面对冉秋念的挖苦,赛西公主脸色一变,而哈齐将军的脸色更是黑如墨汁,他指着冉秋念喝骂道。 萧殷可以任由他们在耳边嗡嗡叫,却懒得理会,不代表就能接受这些人对冉秋念不敬,看着几乎要戳到冉秋念身上的那根手指,萧殷眼神一冷,出手掰过哈齐将军的手指,让他疼得脸色一白,却根本挣脱不开。 “萧大人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袭击使臣是什么样的罪名?” 赛西公主见情况不妙,脸色微变,也顾不得被冉秋念讽刺和萧殷无视下的恼怒,赶忙出声阻拦起来。 哈齐虽然是个蠢货,可却也是她难得能够收为己用的一份力量,可不能白白让萧殷给毁去了。 见哈齐疼得脸色苍白,冷汗淋淋,眼中已经有了惧怕之色,萧殷也没有赶尽杀绝,顺势哦,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哈齐将军,冷声说道: “我左右是已经要下狱之人,按理说已不是朝廷重臣,不必遵循那些约束,若是你再敢继续口出狂言,我也不介意让你再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许是萧殷的威胁让哈齐将军怕了,在这之后,即便他的一双眼睛里瞪着冉秋念和萧殷几乎要冒火,却到底是没敢继续出言不逊。 赛西公主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站立在一处的萧殷和冉秋念,垂下眼眸,快步带着哈齐将军离开了。 “你们没事吧?” 等人走了,顾峥也走到了萧殷和冉秋念跟前,看着面色冷肃的萧殷,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这些祁燃国使臣两日后就会离开,选驸马的事已经就此结束,皇上不是昏庸之人,只是让我暂时在府内避一避风头,没有问责的意思。” 等到这些祁燃国使臣离开京城,萧殷也就自然可以官复原职了。 听到这里,冉秋念才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还真以为皇上要把萧殷下牢狱,给祁燃国使臣一个交代。 既然左右无事,冉秋念便和顾峥一起送萧殷出宫。 另一边,赛西公主回到驿站之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去,那礼官屏退众人,上前便对着赛西公主一巴掌打了过去。 “大人恕罪,赛西也没有想到那饿狼会窜出栅栏闹出这么多的风波,并非是有意为之。” 赛西公主脸色难看,面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敢抚摸被打肿的面颊,只能带着嘴角的血迹恭顺的请罪。 “原以为你与那些废物不一样,谁知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既然如此,当初寡人也不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听到这里,赛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她垂下头,言辞恳切的说道:“还请大人再给赛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荷叶山庄的土并未有传闻中那般奇效,今日你又把驸马大选搅和成了这副样子,这个月的解药,你就不必想了,只怕是寡人对你太过仁慈,才叫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那人阴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赛西公主,半点儿也不为眼前人的美貌而有所怜惜。 赛西公主听了这句话,却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让她感到害怕:“大人饶命,赛西知道错了,还请大人赐解药,赛西绝不会再办错任何一个差事。” 面对赛西公主的哀求,那人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毫不留情面踏出了屋子,只留下负责监视赛西公主的那两个女奴,在赛西公主毒发的一刻,便寸步不离的守在紧锁的屋子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赛西公主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毒发的痛苦,却从未忘记这种痛不欲生的感受,她咬紧牙关抵御着从四肢百骸涌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很快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湿。 在第一波疼痛熬过去之后,赛西公主摔倒在地上,一抬头便对上了角落里新换的芦苇花,她神色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反身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那把芦苇花。 她仔细翻找了一下,果不其然就在其中一节芦苇管内发现了事先被人封进去解药。与她平日里吃着的有些不同,但此时已经疼怕了的赛西公主也顾不得谨慎什么,即便这是穿肠毒药,只要能够解开她此时的痛苦,那都是救命仙丹。 想到这里,在下一波疼痛倒来之际,赛西公主毫不犹豫的把这枚来路不明的解药吞了下去。 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在第二波疼痛本该到来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赛西公主的眼睛里越来越亮。 最后,她终于是做下了决定,艰难的爬起身,缓缓走到桌案旁边,拿起笔一点一点的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写毕,赛西公主将写好的东西按照平日的习惯藏进那捧芦苇花的芦苇杆内,目色沉沉的望着这捧芦苇花,成败便在此一举。 因着宫里发生了那些事情,冉秋念从宫里出来之后,先去看望了差点动了胎气的林雁雨,想到现在几乎等同于在护国公府上禁足的萧殷,冉秋念便决定去驿站探探祁燃国使臣的口风。 谁知她来到驿站附近的时候,却正好遇上了两个祁燃国使臣团里跟来的仆从在欺负一个驿站里帮忙运送垃圾出府的小厮。 “你们在做什么?” 冉秋念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在她发现欺负人的一方是祁燃国人之后,她便凭着一股火气,叫停了马车,面色不善的斥责起那两个仗势欺人的仆从。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这是驿站的事情,我们教训自家的下人,用得着外人多管闲事?” 那两个祁燃国仆从根本不认识冉秋念,即便看出来冉秋念所搭乘的马车非富即贵,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372章 发现 [] 好猖狂的口气,若说原本冉秋念只不过是想要顺手管一管这被异族欺负的小厮,现在却被激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怒气来。 “这里是傲然国的土地,不是你们祁燃国人能够放肆的地方,这小厮是傲然国人,莫说他什么错都没有,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有朝廷和法度来判他的罪,还由不得你们这些异族来教训。” 冉秋念冷冷的说完,便在那两个祁燃国仆从愣神的时候,对车夫吩咐道:“去把那个小厮带到安全的地方。” 车夫点点头,他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本就对祁燃国人恨之入骨,这会儿见到他们公然欺凌傲然国的百姓,本就心里不痛快,见冉秋念愿意伸手管一管这件事情,车夫心里自然是万分愿意的。 “你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可是哈齐将军的手下人,犯不着为了一个贱奴得罪哈齐将军!” 那两个仆从被车夫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却犹自嘴硬,冉秋念眼神一冷,不等她开口,车夫便已经先一步一拳打了过去,将人撂倒在地。 解决了这两个麻烦,车夫便伸手把那个摔倒在地的小厮扶了起来,那小厮连连道谢,车夫摆手说道: “不必客气,咱们都是傲然国人,自然是要团结一心,总不能看着你被这群祁燃国宵小欺负。要谢,就谢我们大小姐心善,你快些离去吧,拿着这些银子,以后就别在回来驿站里做事了。” 车夫犹豫了一下,解下腰间的钱袋,递到那小厮手上,好说歹说让他收下。 “怎么还不走?” 车夫见那小厮收下银子却还是踌躇在原地不肯走,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小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憨笑着说道: “我这些垃圾是要运到指定的地方统一处理的,就算恩人此番救了我,但我既然领了驿站给的月例银子,就该把这最后一点份内的事做好了。” 那小厮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冉秋念有些意外和佩服,她想了想,干脆改变了主意,她对着莫九低声说了几句话,莫九点了点头,从马车里走出来,对着那个小厮扬声说道: “我们大小姐见你是个本分之人,若是你离开驿站之后,无处可去,就到冉宅来领一份差事,你只管和门房的小厮报我莫九的名字就可。” 莫九说完,就见那小厮面色有一瞬的变化,可待她细看之后,又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不由得有些皱眉。 “多谢大小姐赏识,小的记下了。” 那小厮恭顺的说完,便蹲身捡拾起被那两个祁燃国人踢倒在地的杂物和垃圾,一点点重新堆放在板车上。 车夫见状,也跟着蹲身帮他一起捡,那人见状,忙道谢,一边说着手底下的动作一边加快了许多,很快就全都收拾干净。 冉秋念看着那人重新推着厚重的板车把那些杂物垃圾运送出去,目光在那放满了垃圾的板车上面轻轻略过,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在城里见到芦苇花束,看来这祁燃国人也不全都是些粗俗之辈。” 莫九想着刚才那个小厮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一瞬间有些变化的脸色,皱了皱眉头坐回了马车里,那个人莫不是认得自己?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莫九打散脑子里的那些念头,不再多想,反正不论如何,她只要负责保护好冉秋念,听从她的吩咐就够了,至于别的,并不需要她多加操心。 “赵伯,方才给那小厮的银子从我的账上走,晚些回去之后,你去账房将银子补回来。那人是我要救的,总不能害的你破财。” 冉秋念的语气温和的说道,赵伯知道冉秋念是好意,而且她也不缺钱,于是便并未推拒,点头应了下来,心中却对冉秋念的仁善更加敬佩。 冉秋念和赵伯说完话,这才看向若有所思的莫九,她伸手抓住莫九的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探声问道: “怎么了莫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冉秋念看着莫九关切的问道。 “那个小厮,奴婢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仿佛认识奴婢一样,或者说他知道奴婢的名字。这个奴婢也有些说不准。” 莫九见冉秋念问了,她便如实回答了。 冉秋念一听,虽然对那个小厮印象还不错,但是比起莫九就远远不够了,冉秋念自然是对莫九的话深信不疑。 “既然如此,那人应该还没有走远,莫九,你去查查他。” 冉秋念当即做下了决定。 莫九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愿离开冉秋念的身边,此时得到命令,便放心离开,追着那个小厮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车夫感觉到莫九的离开,却并没有多问,马车的速度不减,继续向着冉宅驶去。 晚些时候,莫九从外面回来,将自己跟过去所看到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了冉秋念: “大小姐,那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小厮。奴婢一直跟着他,发现他将那些杂物随手丢在了暗巷一角,从那芦苇花中翻出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一路往北街赶去。奴婢跟了一路,那人伸手一般可却是隐蔽行踪的高手,奴婢险些被他发现,最后却看见这人进了护国公府。” 莫九说到这里便到此为止,因为接下去她便再没有跟过去,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殷的护国公府内部如同铁桶,根本不可能轻易潜入进去。 冉秋念听到这里,面色也有些惊讶:“你觉得那个小厮究竟是从外部潜入的探子,还是本就出自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上如同铁桶一般,便是奴婢筹谋许久,万事俱备,也很难不惊动任何人潜入进去。那人身手不如奴婢。” 莫九就事论事,同时也说明了护国公府不可能轻易闯入探子,那个人必然只有一个身份――护国公萧殷手下培养的暗探。 “看来此事,殷哥肯定知情。只是不知,他派人从驿站内传出来的消息究竟是做什么的?” 冉秋念皱眉深思,喃喃自语道。 一旦与祁燃国的人扯上关系,冉秋念总觉得有几分不安,她自然是相信萧殷绝对不可能通敌叛国,与祁燃国人有什么利益牵扯,只是上辈子栽赃陷害的事情犹如附骨之蛆让冉秋念不能忘却。 冉宅这里,自祁燃国使臣进京之后,冉秋念便一直处处小心,绝不给人栽赃陷害的机会,可是萧殷那边,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萧殷的本事,可她却关心则乱了。 “备马车,我要去殷哥那里一趟。” 既然今日自己能够察觉那人的动静,不代表别人明日不会发现,冉秋念必须今早问清楚那人究竟做了什么,提醒萧殷当心即将到来的暗箭。 莫九领命下去安排,很快就一切准备妥当。 主仆二人借着探望萧殷的由头,登上了护国公府的大门。 “念儿?她怎么会在此时来找我?” 萧殷听到外面的通传,面色一怔,不等他起身,从暗处便走出来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影,苦着脸请罪道: “恐怕是小的来时不当心,被莫九给发现了,大小姐应当是为了这件事情过来的。” 莫十一一脸心虚惭愧,半道上他其实已经有些察觉,本以为已经甩掉了,谁知道到底还是莫九棋高一招,但也好在是被莫九给瞧见。 “自己去领罚。”萧殷并未动怒,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莫十一苦着脸认命的退下去领罚。 “去把念儿请到这里来。” 驱走了办事不利的莫十一,萧殷看了一眼还未彻底销毁的那张纸条,抬手敲了敲桌子,开口吩咐道。 不一会儿,冉秋念就被带到了萧殷的书房,看着这阔别许久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的地方,冉秋念眼中一闪而过几分怀念,接着便正色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萧殷。 “殷哥,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念儿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 冉秋念开门见山的说道,她的一双眼睛认真的看向萧殷,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可惜却发现萧殷眼中只有一片探究不到底的平静。 “这件事情本不该告诉你,既然你已经事先察觉到,我也不瞒你了。坐吧,这个就是莫十一从那些芦苇杆里拿回来的东西。” 萧殷将桌上的白纸黑字推到了冉秋念的面前,冉秋念心下一跳,没想到萧殷竟然半点儿没有想要瞒着她,看着眼前的薄薄一张纸条,冉秋念抿了抿唇,毫不犹豫的伸手拿了起来。 即便知道这张字条上的东西定然危险万分,可是冉秋念却不在乎,她必须确认萧殷和冉家人的安全。 “这是!” 冉秋念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之后,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冉秋念看到的正是赛西公主写下并传出来的那条信息。 “祁燃国的大王是疯了吗?他怎么敢乔装跑到傲然国的皇都,他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这是冉秋念从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她从来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事实。 第373章 送行 [] 祁燃国那位新上任的大王性情古怪,果然是与传闻一致。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一国之尊,在两国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候,竟然敢冒充成使团队伍里的礼官,一路跟着进京。 甚至,若不是因为这个赛西公主突然的反水,他们谁也不可能猜到混入使团队伍里的那个牵制赛西公主的人会是祁燃国的大王,赛西公主的叔父。 冉秋念如此失态也是太过震惊的缘故,不说冉秋念,即便是萧殷早就隐隐有了些许怀疑,在真正确认之后,还是难免觉得心下一惊。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上奏陛下,我告诉你只是不想你贸然去试探使团,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无需插手,这几日乖乖待在冉宅,不要再去驿站附近,更不要再试图和祁燃国的人接触。” 萧殷的叮嘱让冉秋念有些心虚,她自然是知道利害关系的,在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冉秋念会牢牢守住秘密。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冉秋念敏锐的察觉到一个细节,她目露讶然的开口说道:“殷哥方才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或者说,这些也有皇上的授意?” 萧殷颔首,算作是承认了冉秋念的猜测。 看到这里,冉秋念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祁燃国人心机手段狠辣叵测,殷哥万万不能大意,以防这些异族人背后陷害,反将一军。” 冉秋念最后只是提点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什么。祁燃国的栽赃虽然让人防不胜防,可既然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皇帝的影子在其中,那么这一招栽赃陷害的把戏可就没有那么好使了。 “看来我今日是白担心了一场,殷哥向来比我聪慧,怎么可能被区区祁燃国的宵小之辈难住。” 放下心来之后,冉秋念轻松的说道,不料抬头之后便撞进了萧殷幽深的双眼之中,她一下子怔住了。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迅速回神,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提出了告辞的请求,萧殷也没有多做挽留,冉秋念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许失落之感,可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许回头。 紧接着,她就在身后那道视线的注视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护国公府。 “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好念儿。让莫十一伤好之后,也去冉宅。” 萧殷目送冉秋念消失在门口,开口说道。 屋内空无一人,可是却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应诺。 萧殷将桌上的字条收起来,贴身放好,连夜秘密的进了宫,把这东西送到了御案前面。 此时已是深夜,萧殷与皇上密谈许久,定下了接下去的计划,便放人出宫。萧殷走到半道上,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划过,越来越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出自护国公府上。 “出了什么事?” 萧殷沉声问道。 “大人,赛西公主在府外求见。” 萧殷听罢,脸色有些古怪,这个时候,这个赛西公主怎么会想到要来自己府上?与她接头的人应该并未对她透露自己的身份,赛西公主应当不是猜出自己是背后与她联系的人才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萧殷更觉得奇怪了。既然不是因为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她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告诉她我已经休息了,让她有事明早再说。” 不论如何,萧殷都打定了主意不见人,便也懒得去探究这个赛西公主不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驿站屋子里,半夜三更到护国公府上来做什么。 “大人,那赛西公主看上去执着的很,一直在府外等着,小的们已经告诉他您歇下了,可她却不肯走。若是让她再继续在门口站下去,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前来报信的人苦恼的说道。 “她要站在门外,是她的选择,与我无关。不必理会,晚些时候她自然就会走了。” 萧殷的声音冷静淡漠,没有丝毫怜悯犹豫。 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见萧殷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见那个赛西公主,那人便也不再多费口舌,点头离去。 赛西公主不知道萧殷根本就不在府中,回来也是从暗门进入的,就这样被晾在了门外,在夜露之中站了许久。 赛西公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本以为萧殷就算是碍于情面也会请自己进去,谁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竟然真的把自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晾在门外。 原本按照赛西公主的骄傲,肯定会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可是她一想到毒发时候的痛苦,便不敢违逆命令,只好铁青着脸继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好在脸上的面纱可以遮住赛西公主的真实表情,否则只怕更会引人注目。 “阿嚏” 更深露重,赛西公主站的久了,自然会受凉,她面上有几分难堪,眼看着大门纹丝不动,这会儿门内的小厮已经连外面的叩门声都不再理会了,再站下去也是枉然。 赛西公主终于放弃了继续等待,转而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两个紧随身后的女奴。 两个女奴对视了一眼,也知道今日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到护国公府上,便没有阻拦赛西公主离开的步伐,沉默的跟了过去。 “大人,门外的人已经全部走了。” 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就有人上报到萧殷的跟前。 “不必在意,都散了吧。” 萧殷淡淡的说道。 最晚赛西公主来找萧殷却并没有进门,反而被晾在门外站了半夜这件事情,并非什么秘密,护国公外面的那些各府眼线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上报回去。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不一,无不在猜测着赛西公主与萧殷的关系。 而那日之后,赛西公主却再也没有去找过萧殷,仿佛那晚的等待只是一场绮梦。 在这些暗潮涌动之上,祁燃国的使臣也终于迎来了离京的时刻。 因着国宴上与赛西公主的比试,冉秋念也算是与赛西公主打过交道的人,在外人看来,总有那么几分交情在,于是这日送别使团,冉秋念便也被列入了送行的行列。 站在城门口,看着两方说着客套的场面话,你来我往打着机锋,冉秋念有些无趣的看着周围的景致。 “冉小姐,此去一别,只怕再见无期。” 正出神之际,冉秋念忽然听到了赛西公主的声音,她转头看过去,正与神色复杂的赛西公主对上。 “公主说的是,此去千山万水,念儿就祝愿公主一路顺风了。” 冉秋念想着在萧殷那里看到的字条,据说是出自眼前之人的那张字条,眼神眯了眯,勾唇说道。 赛西公主对冉秋念的感情很是复杂,追根究底或许是源于一份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想着自己已经深陷泥沼,而冉秋念的眼睛却还可以笑得这样干净明媚,赛西公主忽然便有些不痛快,她想到大王交代下的那些事情,忽的勾唇笑了笑,凑近几步,贴在冉秋念的身前轻声说道: “承蒙冉小姐照顾,本公主临走之前,给你送了一份大礼,冉小姐不必多谢。” 赛西公主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转身没有一丝犹豫的跨上了公主的轿辇。 看着那个被层层纱幔掩映在白象之上的身影,冉秋念忍不住蹙眉思索赛西公主临走之前最后留下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有心想要追问个清楚,可惜赛西公主精明的很,丢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便扬长而去。 使团队伍缓缓前行,赛西公主乘坐的白象更是被恭恭敬敬的簇拥在最中间的位置,冉秋念见状,也只能存着满心的猜疑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念儿姑娘,使团的队伍已经走远,我先送你回冉宅。” 冉秋念的心神不定被萧殷和七王爷看在眼里,萧殷原本想上前问问,谁知七王爷却先他一步站在了冉秋念的身边。 想到两人还没有取消的那个婚约,萧殷面上一黑,就这一瞬间的停顿,七王爷已经带着冉秋念离开了城门口,坐上了马车。 萧殷皱眉看着远去的二人,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紧张之色,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眼下局面的办法。 “大人,咱们也回府吧。” 莫十跟着看了一眼冉秋念离开的方向,心下默默的叹了一句美色误人,上前对萧殷提醒道。 “祁燃国的使臣队伍不能在傲然国境内出事,派人一路盯着,让顾家军和我们的人在两国边界处埋伏好,务必要拿下这胆大包天的祁燃国新王。还有那个赛西公主,派人跟紧了,别让她轻易死了。” 萧殷与莫十回到府中,便开始吩咐下去。 那个赛西公主虽然论计谋不如新王,可是此人野心亦是不容小觑,现在只是受制于新王,只要擅加利用,让她与祁燃国新王斗的旗鼓相当,相互制约,或许会比一开始扶持那个废物三王子上位更加有利于傲然国。 “是,大人,小的已经派人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这计划成功,少不得又能给边疆百姓换来几年的安生日子,想到这里,莫十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 第374章 陷害 [] “祁燃国使团离京,念儿姑娘看着似乎有些兴致不高?莫不是舍不得那位赛西公主?” 七王爷这些日子不在京城,错过了许多消息,只是从旁人道听途说之中了解了一些来龙去脉,却并不十分清楚冉秋念和赛西公主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以为冉秋念是真的伤感与友人的分离,故才有此一言。 冉秋念摇了摇头:“我与那赛西公主并非好友,故而也不是因为离别之情而感到伤感。只是那赛西公主临走之前在我耳边留下一句十分古怪的话,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她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念儿姑娘如此忧思?” 听了冉秋念这话,七王爷也跟着皱眉起来。 冉秋念原本是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只是此时七王爷问到,冉秋念心头烦乱,便有了几分倾诉的欲望,尤其是,赛西公主说的话这般暧昧不明,让人不多想都难。 “赛西公主说,给我留了一份大礼。我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恐怕她是留了什么后手要对付我,或是我身边之人。” 正是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没头没尾,冉秋念才会如此辗转反侧,反复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异族公主,在傲然国的国土上能有几分实力?恐怕她只不过是说说大话,想要故意引你胡思乱想,若是念儿姑娘一味沉浸在那句话中辗转反侧,郁郁寡欢,只怕才是中了那赛西公主的陷阱。” 七王爷不觉得赛西公主一个无权无势的异族公主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冉秋念也并非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背后有他有将军府再不济还有一个护国公府的萧殷护着。 想要对冉秋念下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了七王爷的开导,冉秋念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个赛西公主一向不按照常理出牌,或许她那句话真的只是为了故意惹她烦忧。 “多谢七王爷提点,念儿现在安心多了,希望一切都是念儿想多了,只盼着祁燃国的使臣离开京城,一切都能恢复平静。” 冉秋念叹息着说道,马车也差不多到了冉宅。 与七王爷道过谢后,冉秋念便转身走进了冉宅,小桃从前面迎过来,正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冉秋念却越过小桃看到了从廊前经过的冉秋白。 一瞬间,几个记忆片段在眼前快速划过,冉秋念蓦地睁大了眼睛,出声喊了一句冉秋白:“秋白哥哥!” 冉秋白被冉秋念喊住,一脸诧异的看向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这么叫我?莫不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没什么,随便喊喊,秋白哥哥要去哪里,请便吧,念儿现在要去找祖母说话,就不多留了。” 冉秋念轻咳一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也不多解释,当下就在心里有了盘算,于是便拉着被自己吓到的小桃和一脸冷静的莫九,抬脚往后院祖母的屋子赶去。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从外面回来一趟,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神叨叨的。” 小桃一头雾水的看着冉秋念紧张的脸色,用探寻的眼神望向莫九。今日是莫九跟着冉秋念出去送行的,她应当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可惜莫九直接无视了小桃的眼神,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打算。 “祖母,祖母,念儿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冉秋念还未进门,便出声喊起了祖母,说话间便已经走入了院子里。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倒是稀奇。” 祖母难得见冉秋念这么着急的样子,也不由得上心了几分,迎上去揽住人问了起来。 “祖母,今日念儿在外听说了一件事儿,回来之后便总觉得有些心下难安,所以特意来求了祖母,让念儿派出人去,把咱们的屋子里里外外都给扫洒归整一遍。” 冉秋念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理由,此时更是毫无阻碍的说了出来。 赛西公主那番话,冉秋念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可是在看到从廊下走过的冉秋白之后,上辈子被栽赃陷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子里,冉秋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赛西公主莫不是暗指这桩事情?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冉秋念便寻了个由头,想让祖母同意她彻查府里上下。 祖母听念儿三言两语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虽然觉得有些杞人忧天,可一贯对冉秋念的纵容宠溺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冉秋念总算是暂时放下了一半的心,把这件事情交代给清溪和小桃吩咐下去,尤其是冉秋白的院子,定然要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大小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您瞧这东西,便是刚刚从秋白少爷院子里的一间厢房下找到的,已经请人问过了,这东西并不是秋白少爷的,所以奴婢就给大小姐拿来了。” 先前冉秋念吩咐过,若是在此期间发现了什么无主多余的东西,不论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送过来交给自己。 这仔细查找之下果然还是有些收获的,冉秋念接过小桃手里的东西,捏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子,薄薄的,看上去装不了多少东西。 冉秋念直接将这盒子打开,里面只是放了一些写着祁燃国文字的纸条,还有一块印着祁燃国王族图腾的玉牌。 “这是!”小桃在一旁看着,自然认出这些东西的来历,经不住捂住了嘴惊呼出声,好在她知道厉害,很快就止住了声音,小心紧张的四处看了看。 “别声张,这些东西可有旁人看到?” 冉秋念皱眉丢下这块玉牌,冷声问道。 “大小姐放心,奴婢很是小心,这东西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两个秋白少爷屋里伺候笔墨的书童看到了,奴婢记得您的吩咐,没让人打开盒子看过。” 小桃立马小声回禀,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这东西可真是块烫手的山芋,好在是被自家人给发现了,若不然落到外人眼里,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只是些印刻着异族文字图腾的东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便被人发觉,虽然棘手一些倒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若是那些人以为用这个就可以置冉家于死地可就想的太容易了。”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这些东西虽然也能让冉家披上勾结外族的脏衣服,可到底不算什么关键的证据,比起上辈子搜到的那些书信可差的远了。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是好?这究竟是谁干的,太狠毒了些!” 小桃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的说道。 “慌什么,字条烧了,玉牌砸碎了沉入河里,今日这事儿只当没有瞧见,可记得了?” 冉秋念将玉牌包在手帕里,拿起桌子上的砚台便用力的敲击在上面,几下之后,原本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象图腾的玉牌就碎成了几块。 又是几下敲击,剩余的碎块也全都被碾碎了,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冉秋念将这手帕里兜着的碎渣子递给了小桃,让她沉到院中挖出的荷塘里。 那几张字条自然随着外面的那个木盒子一起被丢入了炉子里,转瞬便化作了飞灰。 处理完了这一切,冉秋念便安心了许多,之后院子里也再未翻找出任何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冉秋念才终于可以放下赛西公主说的那一席话。 “既然已经找出了祸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日后有人再拿这件事情栽赃陷害,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冉秋念自语道,可不知为何,心头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难以挥散。 祁燃国的使臣队伍离京已经过去了数日,算一算也该走到边疆了,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的,冉秋念也便渐渐的放下了心来。 齐国公府内,齐若云也收到了差不多的消息,知道祁燃国使臣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两国交界之处: “既如此,咱们也该动手了。吩咐下去,让事先安排好的人全部动手,务必要作实了萧殷和冉家串通一气勾结外族试图谋反的野心来。” “小公爷放心,此次定然一击即中,让那萧殷再无翻身之日。” 柳瑜飞眼中也露出了笑意,阴狠的说道。 方御史是两朝元老,朝廷重臣,一向以刚正不阿扬名,在朝中颇有声望,他说的话便是皇上都要慎重采纳。 这日,方御史如同往常一般,用过晚膳后便要去夫人那里歇下,谁知走到院子里,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柱子上竟然射入了一支长箭,上面还钉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这是……” 方御史惊吓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让人取下信封拿来过目。 打开之后,上面只有陌生笔迹写下的寥寥数语,可是方御史的脸色却是一变。 “大人,这信上写了什么?” 属下见到,连忙问起来。 “若这是真的,朝堂之上只怕又是一阵动乱。派人去查查,心上说的证据是否为实。一定要快,不要惊动任何人。明日早朝之前,必须给我答复。” 方御史面色沉重的吩咐下去,至于这封信究竟是谁送到他府上的,恐怕是查不出来的。 第375章 谋反 [] 出了这样的事情,方御史如何睡得着觉,干脆便在书房坐了一夜,总算在天明时分,得到了属下的答复。 “这信上说的竟然是真的,萧大人竟真的是……”方御史面色一紧,想到信上说的,虽然有些不愿怀疑顾家和萧殷的忠心,可事实如此,他不得不冷下脸来,“拿笔墨来,我要重新写奏折。” 早朝上,方御史将新写好的奏折呈上去,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直指萧殷,沉声说道:“萧大人根本不是出身商户,而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苦心经营许久,便是想要联合冉家,勾结外族,意图谋反,其心可诛,皇上万万不能被其蒙蔽。” 一语既出,众皆哗然。 “方御史,话可不能乱说,萧大人忠心为国,众人都是有目共睹,他自小在冉家长大,你有什么证据说萧大人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又凭什么说他意图谋反?” 顾峥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萧殷说话的,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之后,也纷纷各抒己见,并非如方御史想象中那般一面倒的声讨萧殷隐瞒身份进入朝堂。 皇上听到方御史说的这些话后,手下竟然有一丝颤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心绪起伏。 他沉默的任由朝堂重臣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自己则缓缓打开了方御史送上御前的那封奏折看了起来。 “萧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 看完那封言辞恳切,证据充足的奏折,皇上的面色有些复杂,他定定的看向站在朝堂之下的萧殷,目中似乎有些激动,可很快这份外露的情绪便消弥不见,只剩下天家威严。 “回皇上,方御史所言实乃无稽之谈,此事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心可诛,冉家绝不会勾结外族,有谋反之心,还望明察。” 萧殷沉声说道,看上去似乎半点儿也没有因为身份被揭穿而感到心虚理亏。 他这副光明磊落的态度让许多人都产生了犹豫,可是方御史一向是中立派,为人也是谨慎忠心,他说的话总不可能是没有根据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说话了,只等着皇上给出最后的答复。 “既然如此,此事朕定然会派人调查清楚,只不过兹事体大,在查出真相之前,恐怕要委屈一下萧大人。”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可是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反倒是方御史,上前一步,出声说道:“皇上,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绝对不可小觑,臣以为,除了萧大人,冉家和顾家也要派人圈禁起来,待查明真相再解除圈禁。” 方御史的这番话确实是站在皇上的角度考虑的,并没有针对顾家和冉家的意思,可是不说冉家,顾老将军一家乃是朝廷重臣,在军中威望很高,素来都是忠义传家,他这番怀疑的话,一下子就惹了许多武将不喜。 “方御史难不成要一竿子打倒?冉家与顾家虽然有些亲眷关系,可绝对不是你口中那等奸佞小人,顾家的忠心,天地可鉴,不容污蔑。” 武将军沉不住气的为顾家说话。 “不错,顾老将军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顾家军驻守边关多年,一向忠心不二,方御史怎能这般草率下定论,就怕寒了边疆战士们的心?” 几个与顾家交好的将领纷纷发话。 萧殷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皇上明察,顾家忠心不二,与祁燃国早已是血海深仇,绝无勾结之心。” “够了,都不要再争执了,朕心里有数,顾家守卫边疆有功,朕岂能在查明真相之前妄断顾家的罪?今日先散朝,萧爱卿留下,其余人等都可以回去了。” 皇上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也不知道是对着萧殷还是对着争执不休的朝臣。 闻言,便是有些人依然目露不甘心,却还是不敢触怒皇上,应声退下。 与萧殷交好的大臣忍不住看向被留下来的萧殷,目露担忧。而齐国公府和张大人为首的那些人,却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 很快,便只剩下了萧殷一人。 “萧殷,朕知道你不是冉家亲子,对你的身世,你自己可否知道?” 皇上看着萧殷,缓缓问道。 萧殷有些意外的发现,皇上似乎并没有先前在朝堂上表露的那般生气,他有些意外的看向皇上,却见他目色和缓,半点没有质问之意。 “臣知道一二。” 面对这般态度的皇上,原本准备好的托词在嘴边便有些说不出来,左右这件事情铁证如山,瞒不过去,萧殷早有准备,干脆直接认下了。 “果然如此。七日红那次,朕就已经隐隐有所怀疑,若非是圣祖血脉,怎会制出解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皇上果然是早就猜测到了一些,见萧殷爽快承认之后,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这让萧殷更加意外。 “你以为,朕会对此猜忌震怒?”或许是看出了萧殷的惊讶,皇上竟有心情反问萧殷,对此,萧殷自然是沉默相对。 皇上知道萧殷的性子,也没有在意,既然确定了萧殷的身份,接下去的许多事情,他便可以与萧殷说个分明。 “你是朕的手足兄弟,朕也知道你的性子,怎会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谣言便对你猜忌打压?”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很快便有宫人上前禀报:“太后娘娘在外求见。” 想来是太后听到了风声,忍不住赶过来问个清楚。 “母后这些年很是挂念你,先见见她也好。去请太后进来。” 皇上对萧殷说完,便吩咐宫人把太后请进来。 “你,你就是哀家失散多年的皇儿?” 太后娘娘看着萧殷许久,语气难掩激动的问道。 萧殷神色也有些复杂,可看着太后眼中的殷切之色,他还是颔首认下。 “哀家原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再找到你……” 太后娘娘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闭了闭眼睛,忍下眼泪,欣悦的看着萧殷。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这年轻人,她就觉得亲切喜欢,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更是毫不犹豫的便相信了,原来母子天性是骗不了人的。 “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哀家在后宫也听到前朝的风声,方御史不是糊涂的人,他为何要弹劾萧殷有不臣之心?” 太后平复下心情,转而目露严肃的问起这件事情,皇帝的神色也沉凝起来。 “这件事情另有幕后推手,朕早有防备只怕皇弟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皇上看着萧殷,了然的说道。 “真正通敌叛国有不臣之心的另有其人。”萧殷只是这般说道。 他与皇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答案:“齐国公府。” “这件事情自然要好好查清楚,只是齐国公府做局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清除的,只怕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要委屈皇弟一阵了。” 皇上目露愧疚的看着萧殷。 萧殷却毫无动摇之色,他上前一步,对皇上行了一个大礼,在皇上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沉声说道: “臣有办法将齐国公府连根拔出。” “皇弟有何办法?”皇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萧殷,顺势问道。 “臣愿以身作饵。” 萧殷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怎么行?这太危险了,齐国公府野心勃勃,手段更是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哀家好不容易将你认回,怎能忍心让你这般以身涉险?” 太后听完萧殷的方法,当即就提着一颗心出言劝说起来。 “这个方法虽然好,可确实如同母后说的那般,太过凶险,虽然皇弟的身份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可你毕竟是朕的胞弟,正经的皇室血脉,朕岂能让你以身涉险?” 皇上也有些不忍,与太后一同劝说起来。 可是萧殷心意已决,想要尽快将齐国公府连根拔出,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迅速结束齐国公府的叛乱,不至于引起朝廷动荡。 以傲然国现在的情况,再也经不起一场大动荡,皇上虽然也担心萧殷的安全,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法子。 “既然如此,朕便不再阻拦你。只是此行凶险,若能成功,皇弟便是功在千秋,若是失败,你的性命难保。皇弟心中有大义,皇兄敬佩,这次之后,无论成败,皇兄都会昭告天下将你认回皇室。” 皇上虽然说的轻巧,可是萧殷知道想要把他这么一个从小就流落在外的皇子认回皇室,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宗室元老那里便是一大难关。 若是皇上真要这么做,必然要费极大的功夫,可皇上还是承诺了。萧殷感他这份心意,却志不在此。 “为朝廷分忧乃是臣子本职,何需封赏?至于回到皇室,臣无此心,多谢皇上厚爱。” 萧殷的语气并非赌气,也不是在故作推辞,皇上和太后都听得出来,也因此更觉得意外。 “可你冒险替皇兄做下这样的事情,皇兄怎能不封赏你?你既然不要王爵,皇兄也不勉强,可总得告诉皇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皇兄都会满足你。” 皇上见萧殷态度坚决,只能改变了主意,他知道萧殷这么做也有为他着想的意思,更对这个刚刚认回来的胞弟觉得愧疚欣赏,便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第376章 情分 [] 萧殷愣了一下,本想继续摇头,却忽然想到冉秋念来,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便请皇上不要将冉家扯入这件事情里。” 皇上没想到萧殷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开口,顿觉意外,他摆了摆手,爽快说道:“冉家本就与这件事情无关,更何况,冉家将你好生养大,对皇室有恩,朕自然不会为难。” 他又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这件事情算不得什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 萧殷怔了一下,下定决心开口说道:“那便请皇上取消冉秋念与七王爷之间的婚约。” 皇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殷最后竟然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取消一个婚约,对皇帝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虽说有些对不住七王爷,但是萧殷也只是要求取消婚约,并没有要他赐婚。 若是七王爷和冉秋念真的两情相悦,即便他取消了这一层婚约,对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萧殷提这个要求,与没提似乎没什么区别。 “你当真只要取消婚约就足够?” 皇帝有些迟疑的又问了一遍。 萧殷颔首:“只要取消婚约足矣。” 其实,萧殷也是这么想的,冉秋念既然口口声声说那道婚约是她自愿的,又移情于七王爷身上,他便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没了这层束缚她的婚约,冉秋念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与七王爷再结一次婚约。 若是冉秋念依然没有改变主意,萧殷……他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殷神色幽深。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朕便答应下来,七王爷那里,朕会去与他说清楚。” 皇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萧殷,心中有些感慨。 “多谢皇上。” 萧殷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皇宫,他身份特殊,在查清楚一切真相之前,只能禁足在护国公府。 因为提前与皇上商定好了接下去的计划,萧殷回到护国公府上之后,便有一队御林军被派来,将护国公府把守了起来,围的水泄不通。 外人都只道这一次萧殷是死定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唯有少数人知道真相,京城便在一片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祖父,萧殷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绝对不可能与祁燃国外族勾结,意图谋反,就算他真的是先皇遗落在外的皇子,那又如何?他绝不是贪图权势享乐之人。” 顾峥素来欣赏萧殷的性情手段,从他在超堂上第一个为萧殷辩驳就可以看出,他对萧殷的信任是十分坚定的。 谁知,原本也对萧殷欣赏有加的顾老将军回府之后却忽然改变了态度。也不是说对萧殷冷言冷语,只是做出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对萧殷的事情不闻不问起来,甚至将顾峥也拘在家中,不让他为萧殷奔走。 对此,顾峥自然是难以接受,与顾老将军据理力争起来。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皇上自有定夺。我们便静观其变即可,铮儿,勿要冲动行事。” 顾老将军沉声说道,他并未和顾峥说明原因,只是叫人看住了他,接着便回了书房,谁也不见。 冉秋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萧殷被软禁在重兵把守的护国公府上,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与萧殷见面。 听到这里,冉秋念的脸色有些苍白:“怎么会,好端端的,这件事情怎么会被捅出去?不行,我要去找殷哥问个明白。” 冉秋念说着便抬脚往外面走去,但很快就被小桃和清溪给拦了下来。 “大小姐镇定,护国公府上现在固若金汤,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咱们怎么可能闯进去?顾老将军方才派人传来消息,让咱们两府近来都不要随意离开,尤其不能去护国公府上探望,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冒险。” 小桃抱住冉秋念的手臂死死地拦住人。 “连舅公也这么说?” 这明显的明哲保身的言论让冉秋念有些难以置信,可她也明白,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若是作实了,便是抄家灭门的罪名,顾老将军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若这件事情只是发生在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冉秋念自然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明哲保身,可萧殷是不一样的。 更重要的事,冉秋念的记忆里这件事情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带来的改变,才会让萧殷面对如今的这般局面。 若是萧殷因此而被定了罪,冉秋念想到这里,脸色一白,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若真是如此,她该如何自处? “是我害了殷哥。” 冉秋念喃喃说道,若非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么多事,萧殷也不会面临此刻的局面。 “大小姐,您是伤心糊涂了,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您什么也没做,萧大人如今这般,怎么能怪到您的身上?” 清溪见冉秋念一副钻进了死胡同里的模样,赶忙劝解起来。 “大小姐,门外有个年轻人说自己是您买来的小厮,非要见您,小的怎么也赶不走,又听他说的出莫九姑娘的名字,不知您要不要见见这个人?” 莫九现在不在府里,所以这人只能来找冉秋念。 听了这个人的禀报,冉秋念愣了一下,想说自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可听他提起莫九,又忽的反应了过来。 “快去把他叫进来,让他到院子里见我。” 冉秋念眼前一亮,赶忙出声说道。 那人见冉秋念认得这个小厮,也不敢耽搁,赶忙去把人给领了过来。 “小的见过大小姐。” 冉秋念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屏退众人,对着眼前之人问道:“你是殷哥的人对不对?是他让你来找我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莫十一,奉萧大人之命前来,听凭大小姐差遣。” 眼前这人正是那日冉秋念在祁燃国使臣驿站门口救下的小厮,同时也是萧殷府上训练出来的探子。 “莫十一,果然如此。” 听着这个和莫九、莫十同出一辙的名字,冉秋念了然道。 “殷哥可是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和来历,冉秋念紧接着追问起来。 “萧大人说,他有法子脱身,让大小姐不要冲动,也毋需担心。” 莫十一老老实实的把话说完,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递交到冉秋念的手里。 “这是萧大人让小的带给您的信,请大小姐过目。” 莫十一把信交到冉秋念手上之后,便退了下去。 冉秋念回屋打开信,看了两眼之后,神色便有些复杂。 她抚摸着那张信纸,沉默良久,低声念了一声“殷哥”,便不再说话。虽然担忧之心依然没有减少多少,但是却没有在冲动的想要出府。 “大小姐,安宁公主来见。” 才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有通报声传来,这次来的人让冉秋念有些意外。 “快请进。”冉秋念知道安宁公主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并未阻拦。 “冉秋念,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安宁公主走进屋子,看到冉秋念的神色,那满腔惶惑和震惊之意渐渐消失,不由得满是酸涩的说道。 “安宁公主指的是殷哥的身份?” 冉秋念了然,有些不忍的看向安宁公主。 “原来如此,难怪我每次去找萧大人,他的态度都很疏离,原来他早就知道,你也早就知道……你们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是把本公主当做笑话来看待?” 安宁公主怒声质问起冉秋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倾慕的对象竟然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这对安宁公主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即便知道不是冉秋念的错,她依然有些忍不住迁怒起冉秋念来。 “这件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道,自然也不会故意看公主的笑话。或许公主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你对殷哥的感情真的是倾慕吗?” 冉秋念早就发觉安宁公主对萧殷虽然亲近又喜欢,可那并非是男女之情,倒不如说是血脉之间天然的吸引,让安宁公主不自觉对萧殷产生的亲近之感。 若是安宁公主真的对萧殷产生的是男女之情,何至于对待身为情敌的自己,没有半点儿恶意与排斥? 以往安宁公主因为萧殷对冉秋念产生的芥蒂,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冉秋念看来不过是小女孩儿赌气的手段,与其说是为了冉秋念和萧殷之间的情愫吃醋,不如说是生气冉秋念没有对她坦诚相待更多。 这么些日子下来,安宁公主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些答案,可到底是有些意难平,被冉秋念点出来之后,她面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承认了冉秋念的话。 “即便如此,你几次三番的欺瞒我,也属实可恶。本公主今日不与你计较这些,就问你一件事情,萧大人的案子,你有什么打算?” 安宁公主别扭的冷哼一声,略过刚才的那番对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公主想要怎么做?” 冉秋念看着安宁公主,神色和缓了一些,不答反问。 “虽然你们多次欺瞒与我,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会坐视不管。”安宁公主侧过身避开冉秋念的视线,冷声说道。 第377章 钥匙 [] “皇兄和母后那里,我自然会去求情。” 安宁公主今日来找冉秋念只是一时冲动,想要问个清楚,现在既然已经得了答案,她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几句话之后,便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冉秋念本想问问安宁公主有没有办法帮自己见到萧殷一面,可一想到萧殷那封信上的叮嘱,她便按耐住自己的担忧,什么也没有透露。 送走了安宁公主不久,皇宫里又来了一队御林军,将冉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严兵把守,所有人都进出不得,俨然与护国公府一样。 冉秋念得知消息之后,命令院中婢女们不要慌张,自己则带了莫九她们去了祖母的院子陪着她。 “大小姐,这,这该怎么办才好?”小桃面色有些担忧,显然也有些害怕了。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圣上是英明君主,必然不会冤枉好人。御林军便是把冉宅翻个顶朝天,不该有的东西也是绝对不会有的。” 冉秋念意有所指的说完,不再多说,御林军搜查虽然得了命令不会闹的太过,可到底是一场骚乱,她得在祖母身边护着一些才是。 这边冉宅被翻了个天翻地覆,因为有冉秋念事先的自查,那些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东西全都被处理干净,御林军自然什么也查不到。 另一头,护国公府也被搜查了一遍,带队的竟然是一向与他不对付的齐国公府的府兵。 齐若云的人在冉宅什么也没有找到,想着萧殷和冉秋念的关系,便怀疑东西在萧殷这里。齐若云以为萧殷的身份暴露之后,皇上定然会忌惮于他,他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翻身的可能,行事便毫不遮掩起来。 “你们全都退下,我有些事情要单独问问萧大人。” 齐若云屏退了众人,与萧殷独处一室,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萧殷,今日你算是完了。我知道你和冉秋念交好,她定然是有什么好东西想着你,如今你们俩都自身难保,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若是你乖乖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伤了冉秋念性命,否则……” 齐若云说着,朝着萧殷丢过去一样东西,语气森寒。 萧殷伸手接下,摊开一看认出这是冉秋念的首饰,定然是御林军搜查的。时候混入了齐若云的人,顺手带出来的。 想到这里,饶是萧殷知道冉秋念在自己和皇上暗中派去的人手保护之下,并不会出什么事,可还是眼神一紧。 这番神色变化被齐若云收归眼底,以为萧殷是怕了自己,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意,对着萧殷继续说道: “钥匙现在在哪,你交出来我便放过冉秋念,冉宅的人我也可以放过,否则你便是护的住一个冉秋念,冉家其他人恐怕就自顾不暇了。” 萧殷神色一冷,他自然知道冉家其他人都是冉秋念最在意之人,若是那些人出事,冉秋念定然会伤心欲绝。 想到这里,萧殷面色一变,露出几分忌惮之色来。齐若云自然看在眼里,顿时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等着萧殷妥协。 果不其然,萧殷迟疑之后,果然显露出了妥协之色,他打开了手边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枚白色玉牌。 “这就是圣王宝藏的钥匙?”齐若云眼底贪婪之色大盛,一双眼睛紧紧的钉在萧殷的手上,恨不得立刻将那东西给抢到手里。 “不错,这便是圣王宝藏的钥匙。” 萧殷眸光一冷,将手中的东西向着齐若云处丢了过去。 齐若云立刻出手接住,他深深看了一眼手里的白色玉牌,对着萧殷冷笑一声:“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话音落下之后,齐若云便匆忙转身离开了,那枚玉牌则被他小心翼翼的揣在了胸口,迫不及待的向着圣王宝藏所在之地赶了过去。 等到齐若云的人离开之后,萧殷面上几分妥协愤怒之色才缓缓收了起来,恢复了原本的镇定。 “莫十。”萧殷出声唤道。 莫十从暗中出来,等待萧殷吩咐。 “送信到宫里,告知圣上,齐若云已经上钩,趁他离京去取圣王宝藏的时候,可以调集兵力,守株待兔。” 齐若云此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萧殷真的迫于自己的威胁,乖乖交出了圣王宝藏的钥匙,这东西是他筹谋许久才得到的东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自然是要亲自前去。 “小公爷,此去路途遥远,锦绣城那地方,属下更为了解,愿跟随小公爷一起前去取那圣王宝藏。” 柳瑜飞在齐若云整装待发之际,走上前来,对齐若云恭声说道。 “你?”齐若云有些怀疑的看了柳瑜飞一眼,想带这些日子柳瑜飞在自己手底下办事也算尽心,又有柳云瑶这一层关系在中间,面色便和缓了一些,“既然如此,你便也跟着一起过去。” 齐若云把柳瑜飞也顺手带上,一行人借着剿匪的名义,顺顺当当的离开了京城,往锦绣城而去。 冉秋念被禁足在冉宅,冉府上下谁也不能离开,外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只能满心着急的等待着。 那些守在冉宅的御林军倒是比想象中要好相处许多,许是因为得了消息,对冉宅上下的人以保护为主,这些人对着冉家的人便没有那么冷冰冰,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冉秋念不知道这一层,还以为御林军都是如此,在她的存心交好之下,都是与领头的参将多少能够说上几句话。 “参将大人看上去愁眉不展,可是外间出了什么事?” 冉秋念从祖母那里出来,就看见守在外院的参将正与手下几个小将说些什么,神色似乎有些不好,冉秋念心下一跳,直觉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 等到参将和那几个小将说完话后,往外走的时候,便出声叫住了那个参将。 “冉小姐,原来是你。”参将被喊住的时候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冉秋念面色紧张的在旁边看着自己。 参将这几日带着手下的人在冉宅把守,受到冉家上下款待,不说别的,便是手下人茶水不断这一点,就让御林军上下对冉家人印象很好,再加上这参将知道上面的消息,对冉秋念便更是尊敬了许多。 此时见冉秋念目色紧张的在旁问起自己,他立刻就猜测到冉秋念心中的担忧何在,便开口解释了两句: “冉小姐不必担心,外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冉小姐放心,与冉家无关,乃是因为祁燃国使团在边疆交界之处遇到山匪袭击,损失惨重,据说那祁燃国大王竟然也隐藏身份混入其中,差点便被斩于刀下,虽然没死,也受了重伤。” “祁燃国大王混入使团队伍里,定然是对傲然国图谋不轨,重伤也是报应,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看参将大人一片担忧之色,可是还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情,冉秋念早就知道使团队伍里出现的问题,这会儿出事了也不觉得意外,但她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又想到方才参将的神色有异,禁不住追问了起来。 “若是仅仅如此,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那祁燃国的大王虽然受了重伤,却并没有死在混乱中,反倒是祁燃国边境因此陷入内乱,群龙无首之下,被有心之人挑拨兴兵作乱。” 那参将脸色很是不好,想来是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而感到愤怒和担忧。 冉秋念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也跟着提起了心。现在傲然国内部本就已经是忧患重重,根本无暇分心他顾。 此时祁燃国突然兴起战事,就算因为群龙无首,这仓促调动的兵力远不如之前大军进犯时来的让人忌惮,可到底又是一场战事。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不知圣上会如何应对?” 冉秋念身处冉宅不能离开,想知道这些事情只能通过眼前这人,当下就忍不住打听起来。 “圣上还没有商议出结果,只是户部本就有些入不敷出,国库空虚,这场战事来的突然,只怕粮草一时之间会有些跟不上。” 参将本不该说这么多的,可思及冉秋念身上与七王爷的那层婚约,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又加上这几日与冉秋念交好,于是便没留神与她多透露了两句。 “好了,冉小姐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事情。边疆战事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一时片刻蔓延不到这里。我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参将说完,便告辞离开。 冉秋念目送参将远去,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幽深。 莫九站在冉秋念的身边,显然也是听到了刚才那个参将说过的话,禁不住跟着冉秋念一起担心起来。 “莫九,边疆再起战事,此时正是粮草紧缺之际,我得离府一趟,去找钱多安排一下事宜,你有法子让我出去吗?” 冉秋念思虑过后,还是做下了决定。 她知道莫九从萧殷那里带来了不少底牌,只是先前碍于萧殷送来的那封信,信上让冉秋念不要离开冉宅,冉秋念才一直没有问起莫九这些事情。 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第378章 粮草 [] “大小姐,您要出府?”莫九犹豫了一下,显然这件事情虽然有些为难,但并非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错,我绸缪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能够帮上殷哥一些吗?现在他忙于京城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可边疆外患突起,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这粮草的事,我也得想法子帮他解决。” 更何况,边疆战事来的本就突然,那数万士兵和百姓也是无辜,为了他们能够少些伤亡,这粮草的事情也该尽早解决。 “大小姐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奴婢去解决。” 莫九听了冉秋念的话,心中触动,当下不再多说,转身去筹备起来。 想要瞒过这些御林军偷偷溜出冉宅,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小心准备,也并非不可能。 晚些时候,莫九便带着莫十一从外面回来,冉秋念屏退众人之后,便看到莫十一在莫九的示意之下,从带来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套士兵的衣物。 “这是……” 冉秋念看到这些东西,便大致猜到了莫九他们为自己想到的混出冉宅的办法。 “大小姐,您可以扮作换班的士兵,偷偷混出去,那些士兵不会进入院子里查探您是否还在屋子里,这几日奴婢会易容成您的模样,留在屋子里。” 莫九上前为冉秋念修饰容貌,好让她可以更好的蒙混过关。 莫十一退出屋子,在外面等候,冉秋念便趁机换上了这一套士兵的衣服。 莫九为冉秋念伪装好之后,便又再自己身上做伪装。她的易容术还算不错,只要有小桃和清溪的掩饰,再加上那些士兵对冉秋念的容貌并不十分了解,想要蒙混过去,也并不难。 “莫十一会跟着大小姐一起出去保护您,大小姐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莫九换上冉秋念的衣服之后,将人送到了门外,莫十一也换上了一身士兵的衣服。 两人有惊无险的混在一队士兵身后离开了冉宅。 “大小姐,我们先去哪里?” 莫十一是刚来到冉秋念手底下不久,但与莫九不同,他只是听从萧殷的命令前来保护冉秋念,实际上莫十一还算是萧殷的手下。 两人在离开冉宅之后,莫十一便把冉秋念带到了萧殷手底下的一处宅院落脚,两人换过衣服之后,莫十一便问起冉秋念的打算。 “先去簪花小阁,我要尽快见到钱多。” 冉秋念来不及休息,立刻便赶去了钱多所在之处。 “东家,您不是……”看到隐在斗篷之下的冉秋念,钱多显然有些意外,他吃惊的问出了声,又立刻意识到不妥,噤声四处探看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赶忙把冉秋念请入了屋子。 “边疆战事兴起的消息,你应该也已经听说了。我今日来找你,为的就是调集粮草支援边关的事。” 因为时间紧迫,冉秋念开门见山的吩咐了下去。 “大小姐放心,小的立刻派人安排下去。” 钱多跟随冉秋念这么久,早就知道她的脾气,这会儿听她这么吩咐也没有觉得意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冉秋念又说:“如今京城风声紧,这件事情尽量不要做的太过引人注目,避免将众人的视线引到冉家身上。” “大小姐放心,小的心中有数。” 钱多想到正处于封锁状态下的冉家,面色一肃,认真应道。 这边刚与钱多说完话,冉秋念便打算回去。因着这几日城里出的事,晚间便重开了宵禁。 此时天色已晚,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宵禁的时候,贸然走在街上或许会碰到在城内巡查的士兵,到时候难免会途生事端。 想到这里,冉秋念也不多留,带上莫十一便加快脚步往外走。 “大小姐,此时赶回冉宅恐怕来不及了,一会儿就会有巡查的士兵出现,不如先去就近的落脚处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冉宅。” 莫十一估算了一下时辰,又看了看天色,对冉秋念说道。 冉秋念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便让莫十一带路,两人改变了方向,往最近的落脚处走去。 谁知两人还是晚了一步,越过一道巷子之后,迎面就撞见了一队出来巡查的士兵,冉秋念心下一惊,好在莫十一反应迅速,立刻便拉着冉秋念退回了小巷子里。 “大小姐小心。” 莫十一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可那领头的一个小将还是看到了冉秋念的侧脸,不由得皱起眉头探寻的看了过去。 “等一等。” 领头的小将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站住,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小巷子。 “叫几个人去巷子里搜查,方才本将似乎看到了几个人影。” “大人,此时还未到宵禁的时候,兴许是遇到了归家路上的百姓。” 士兵中有人这般说道,谁知话音刚落便遭到那领头小将的呵斥:“本将让你去搜就去搜,若是放走了宵小之辈,你拿命来偿也是不够的,还不快去!” 被训斥了一顿之后,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知道这领头的小将乃是出身自张氏门阀,张大将军权倾朝野,这张小将军也不是个善茬。 看着没入巷子口的一小队士兵,张小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里,若是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从巷子口隐退下去的人,好像就是前些日子大出风头的冉家大小姐。 国宴上这冉家大小姐的风采他也是远远见识过的,定然不可能认错那张脸,真是有趣,这个人现在本该被禁足在冉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来人,去御林军参将府上送一封信,就说冉宅有人逃窜在外,让御林军仔细搜查一番,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私逃出府,是不是要去通敌传信的……” 张小将面上露出了几分恶意,手下人刚刚遭遇过呵斥,这会儿自然不敢多言,立刻送信到参将府上,如实照说。 “是张小将让你来的?”参将皱眉看着这个小兵,对他说的那些话嗤之以鼻,“冉家上下全都好好的待在冉宅里,怎么会有人能够逃出去?简直是一派胡言。” “参将大人还是去查查的好,张小将不会看错,已经派人去捉拿那私逃出府的小贼,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参将大人也好早些做准备。” 小兵的话让参将原本不耐烦的眼神微微一顿,犹豫起来:“罢了,本将去问问就是了。” 冉秋念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人记在了心上,即将大难临头。她被身后的莫十一拉着躲回巷子口之后,两人便一路折返。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巷子口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巡查的士兵越来越近。冉秋念面色一紧:“先回去,退回钱多那里,应付过去再说。” 冉秋念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认了出来,只以为这些人是来抓入夜之后还在街上出没的人,只要她退居到屋子里面,就能避开这些人。 莫十一也没有多想,带着冉秋念原路返回,就要往钱多那里赶去。 谁知,两人出了巷子,正要往街上走的时候,后面的街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冉秋念定睛看去,才发现,先前那些在巷子口遇见的士兵这会儿兵分两路前后夹击,竟是要成包围之势,将自己和莫十一团团包围起来。 若是真让这两队人把自己包围在中间,那可就插翅难逃了。 饶是冉秋念一开始没有多想,这会儿也不由得脸色难看的反应了过来,一个普通百姓在街上流窜可不至于引起这般的重视,那些人定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钱多那里不能去了,莫十一,这附近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先把这些人应付过去再说。” “有了,大小姐,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就是祁燃国那些使臣之前落脚的那个驿站,现在驿站里定然没有什么人,小的对那里熟悉,知道几个藏身之处,您快跟小的来。” 往日莫十一可没少穿行在驿站和护国公府上来回传递消息,自然知道许多隐蔽小路,当即就带着冉秋念一路往驿站赶去。 一路上,莫十一还不忘随手掩盖行迹,制造一些假象迷惑身后跟踪的人,若非还带着一个冉秋念,让他伸展不开,只怕已经摆脱了后面紧跟不舍的士兵。 两人从后院小门偷偷潜入了驿站内。 现在是晚上,祁燃国使臣又刚刚离开不过数日,驿站里空荡荡的,一点儿也不起眼。莫十一带着冉秋念藏到了那赛西公主住过的屋子里,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大小姐放心,那些人应该不会追到这里。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小的出去打探一番。” 莫十一把冉秋念安顿在这里之后,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只留冉秋念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他出门之后,思索了一番,找到驿站养鸽子的地方,传信到护国公府上,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殷。 紧接着,莫十一就离开了驿站,隐在暗处,看到从不远处渐渐汇合到附近的巡夜士兵,面色严肃起来。 第379章 搜查 [] “大人,人跟丢了,或许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几人空手而归,不由得开口劝解道。 “废物,连个女人都能追丢。你可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那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若是她趁机勾结城里的祁燃国探子,做出什么危害百姓的事来,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抵的。” 张小将脸色难看的训斥了两句,虽然没有点明冉秋念的身份,可听在那些人的耳朵里,显然张小将已经猜出那人的身份,看上去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见状,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什么。 “那我们接下去该如何做?人已经跟丢了,说不准是藏在了附近的院子里,只怕如大海捞针,不好找了。” “搜,给我仔细搜。这人不可能逃的太远,我们一路过来都没看见人,她肯定是藏在了附近。给我一家一家的搜查,就说是捉拿逃犯,挨家挨户查过去。兹事体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将愿意一力承担。” 听到张小将说到这个份上,那些士兵也就无话可说了,几人分成小队,分散在挨家挨户,果真挨家挨户叩门搜查了过去。 张小将这才满意的站在远处等待着,他的眼睛从街上划过,放在了驿站上面。这是赛西公主曾经住过的驿站……张小将心神一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染上了一抹云,他忽然抬脚向着驿站走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莫十一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脸色一变,暗暗猜出这张小将怕是认出了冉秋念的身份来,故意要设套抓人。 再看到张小将往驿站走的时候,莫十一总算是忍不住出手了,他不能让人发现冉秋念的存在,想到这里,莫十一便故意发出了声音,引着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什么人?快追。” 张小将耳朵一动,侧头看到从阴影处跑过去的一道人影,当即面上一喜,也顾不得去查看驿站的情况,调集人手就向着莫十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走出几步之后,张小将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站住了脚步,面色狐疑的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不对,方才明明是两个人,这会儿怎么只剩下了一个人,定然有诈。兴许是调虎离山之计,本将可不能上当。” “你们几个继续追,剩下的人跟着本将回去。那人肯定还藏在附近。” 张小将吩咐了两句,又带着不少人返回了驿站附近,继续搜查下去。他面色狐疑的看了一眼紧闭大门的驿站,拍板做了决定。 “进去搜。”张小将带头闯进了驿站,两句话说明来意,便在驿站众人惴惴不安的视线之下派人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起来。 “大人,驿站只有我们几个人,剩下的多是些仆役,都已经睡下了,不可能会私藏逃犯,大人明鉴。” 驿站众人可不敢担上这么一个罪名,赶忙跟在张小将身边解释起来。 张小将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他忽的开口问道:“之前祁燃国使臣是在哪里住下的?哪一间是那赛西公主的卧房?” “大人这边请,尽头处第二间就是赛西公主的卧房,不知大人想要找什么,那屋子已经清扫干净,什么也没有。” 生怕被打上与祁燃国人勾结的罪名,驿站众人纷纷撇清关系,殊不知真正与祁燃国人暗中勾结的正是眼前这义正言辞的张小将,他要去看看赛西公主曾经的卧房也不过是为了睹物思佳人。 这会儿听到驿站众人说赛西公主的卧房已经清扫干净,什么痕迹也不剩了,张小将显然有些失望,可到底是已经走到这里,虽然意兴阑珊,却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便继续走了过去。 冉秋念在屋子里面略坐了坐,本以为莫十一很快就会回来,谁知他一去不返,冉秋念便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谨慎起见,她便一直在屋内警惕起外面的动静。 张小将带着人进来搜查的时候,冉秋念便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她提前一步离开了赛西公主的屋子,躲在了外面的假山之中,也凑巧避过了张小将的人手。 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冉秋念额上隐隐有些虚汗,这可不好,她想要从这里脱身只怕不容易,而莫十一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冉秋念在这种时候反倒是冷静异常,她知道自己被张小将盯上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抓到。 “去,院子里面也都搜搜,不要放过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 外面忽然传来了几个士兵的声音,冉秋念抿唇后退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披风似乎落在了赛西公主的那间屋子里面。 她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张小将就拿着那件不该出现的披风沉着脸走到了外面:“那人定然还在驿站之中,给我把驿站把守住了,里里外外仔细的搜,定要把这人给我抓出来。” 张小将一把将手上的披风丢在地上,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冉秋念见着那几个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士兵,在听到张小将的吩咐之后,犹豫了一下就改变了主意,冲着自己藏身的假山处搜查了过来,心下一紧,立刻后退到更深处躲避。 “这假山后面能藏什么人?这里就不用搜了吧?” “还是看看的好,免得一会儿大人又借机责骂。” 两个士兵攀谈着走了过来,而冉秋念已经退无可退,她面上紧张之色更甚,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袖子下面重新找人制作出来的袖箭。 若是队伍里突然少了两个士兵,会不会被那张小将发现不对劲?冉秋念已经顾不得这些,若是让这两个士兵现在就发现她,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冉秋念已经做下了决定,要尽快拿下这两个士兵,她抬起手臂对着越来越近的士兵瞄准,正准备扣动机关用袖箭拿下这两个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冷梅香气。 冉秋念尚来不及反应,闻到这气息微微一愣,下一刻便被人揽入怀中,几个起落,便越过了假山,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了假山后面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内。 “你看,我就说了假山这边藏不了人,浪费时间跑一趟,赶紧的去别处看看,莫要让大人以为我们是故意躲懒。” 没看到人,那两个士兵自然也就很快离开了。 冉秋念这才忍不住放松下来,转头对上了身后忽然出现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早就认出了来人: “殷哥,你怎么来了?” “莫十一传信给我,先不说了,张小将是冲着你来的,冉宅那里恐怕也不安生,我先送你回府。” 萧殷收到莫十一的消息之后,立刻便动身来找冉秋念,好在他及时赶到,这会儿也顾不上说冉秋念私逃出府的事情,带着人躲过张小将的搜查之后,便一路向着冉宅赶去。 冉秋念这会儿才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庆幸萧殷的及时赶到,她被萧殷抱在怀中,一路运起轻功赶路,许久未见,冉秋念有许多话想对萧殷说,可是眼下情况紧急,倒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她只得按耐住心头的渴望,只看着萧殷的侧脸,抒发一番思念之情。 萧殷把冉秋念一路送回了冉宅,果不其然,冉宅内一片灯火通明,那参将正带着人在冉宅内探查。 “冉宅内有御林军把守,现在恐怕是最严的时候,殷哥,现在该怎么办?”冉秋念看着眼前一幕也有些傻眼,她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一趟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现在知道后悔了?先前敢这般大胆的私逃出府,我还以为你半点不怕被人发现的后果。” 萧殷无奈的看了一眼冉秋念的神色,见这丫头被自己的话说的蔫头耷脑,显然是知道了后果有多严重,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训斥冉秋念,只是想让她有所顾忌,下次就不会再随意出府。 看冉秋念这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萧殷很快就心软了,温声说道:“放心,我有法子送你进去。之后不要再冲动行事,这些日子城里不太平,你安心在冉宅待着,等我来看你。” 有了萧殷的保证,冉秋念心中一松,她并未告诉萧殷自己出府是为了什么,见萧殷什么也不问,全然信任自己的模样,冉秋念心头一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今夜来此,本将并非是有意冒犯,只是接到来报,说是有人在街上看见了私逃出府的冉小姐,所以本将才来府上问一句。若是冉小姐安好,那本将也就可以安心回去禀报。” 冉秋念的院子外面,参将带着人面色有些愧疚的看着拦在院子里的小桃和清溪等一众婢女。 他当然知道深夜带人闯进女子闺房是不妥的,更何况冉秋念的身份还不一般,那参将本也和冉秋念交好,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交恶冉家,所以即便挡路的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他也不敢带人强闯进去,只能在外面好言相劝。 “参将大人好没道理,好端端的我们小姐在屋子里睡着,你说见人就见,我们小姐岂是随便可见的?枉我以为参将大人和御林军都是识礼数的好人。” 小桃怒声说道。 第380章 破局 [] 被小桃这么指责,想起这些日子冉府上下对御林军的照顾有加,参将脸上也是有些惭愧,可是张小将那边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他即便是出于本职,也得查证清楚才行。 “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若是冉小姐安好,只消出来与本将说一声,今日之事也就算过去了。否则,本将这里也不好交代。” 参将苦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他摆出的态度却是坚定不移。 小桃自然知道冉秋念不在府里,屋子里是易容之后的莫九,虽然说莫九的易容术不错,但也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境界,最多不过是糊弄一下不熟悉的人。 这参将是见过冉秋念几次的,而且两人还有些交情,小桃心里没把握能够骗过这个参将,只好不依不饶在这里拖延时间。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时间久了,这参将自然会觉查出几分不对劲,到那个时候,便是有昔日的情分在那里,参将怕也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小桃都能明白的道理,屋子里的莫九自然也清楚,她有些着急,本以为这会儿功夫,冉秋念也该回来了,谁知道外面那群人会忽然找上门来。 莫九猜测,定然是冉秋念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若不是外面这些御林军逼迫的紧,莫九恨不得此刻便亲身出去寻找冉秋念的踪迹。 “还请冉小姐出来一趟,若是误会一场,也好尽早解除误会,本将也能早点回去复命。外间吵嚷之声这么久,便是冉小姐已经睡下,现在恐怕也已经被吵醒了,既然如此,冉小姐何不出来一趟?” 听到这里,小桃是知道再也拖延不下去了,看着参将眼里惊疑不定的神色,小桃轻咳一声,假作愤怒无奈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问问我们小姐。” 小桃说着,转身进了屋子,清溪则带着人继续守在屋外,不让人靠近院子。 “莫九,大小姐还没回来吗?外面那人一直不肯走,恐怕现在已经有所怀疑了,若是大小姐再不露面,那些人或许就要进来搜了。” 小桃脸色有些紧张,全然没有在外面对上御林军参将时候的底气。 “实在不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去对付一下。现在天色这么晚,我与那御林军参将离得远些,他应当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 莫九心里也有些没底,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们去思索如何解决外面的人,小桃听了,也只得点点头,两人收拾一番后,小桃看莫九点头,这才走出屋子,对着与院中人对峙着的御林军参将挑眉说道: “我们小姐已经起身了,不过这里是小姐的院子,外男不会能随便进来,还请参将大人移步前厅,稍后我们小姐自然会过去。” 参将本以为冉秋念这会儿也该从屋子里出来了,谁知又是一番推诿的话,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可是转念一想,冉秋念的身份确实不一般,若是她今日不在府内倒也罢了,若是她人并未出府,那自己这般咄咄逼人,只怕会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参将便没有一开始那么执着,点头退了一步:“还望冉小姐言而有信,莫要耍弄本将。” 参将若有所指的说完,转身带着人退了出去,往前厅走去。 送走了这些御林军,院中人也不敢松懈下来,除了小桃和清溪她们几个,剩余的人也是不知道冉秋念不在府里的,所以这会儿小桃也不敢让这些人接近莫九假扮的冉秋念,以免这些人看出端倪。 这并非是因为不信任她们,而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去请小姐到前厅去把那讨人厌的参将给请走。” 小桃一向脾气直,院中众人听她这般说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有清溪目露忧色,探寻的看了一眼小桃,小桃只能回以安慰的一笑。 小桃假作搀扶,把莫九从屋子里扶了出来,莫九身上罩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兜帽戴起来,遮住了大半的容貌,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没说一句话的往外面走了过去。 “莫九,真的没问题吗?” 小桃有些犹豫,虽然乍一看莫九的伪装和冉秋念确实有几分相似,可是经不起细瞧,再加上这声音上的不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浑水摸鱼的法子行不通。 “行不行都只能这样了,先试试再说。” 莫九倒是面上镇定,看不出慌乱来,她轻声对小桃说道。 两人往前面走着,自然遇到了好几个守在外面的士兵,这些人对冉秋念不熟悉,乍一看也没觉得不对,纷纷相信了冉秋念在府里没出去的事实。 参将也收到了消息,心中半松了一口气:“那张小将出身自张家,本来就和萧大人一派的人不对付,他想动冉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将就知道今日之事又是他在故意挑拨。好在本将没有听信他的鬼话,和冉家交恶。” 莫九被小桃搀扶着请进了前厅,与等在屋内的参将遥遥对上,在参将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前,忽的低头轻咳了起来。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咳嗽声音,参将抬头看去,看着被厚厚披风遮盖下看不出容貌的冉秋念,参将下意识的关心了一句。 “我们小姐白日里着了凉,受风寒所致,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你们打搅闹醒,病情定然是加重了,若非参将大人非要让我们小姐大晚上的冒着寒凉出来一趟,也不至于加重病情。” 小桃不用莫九开口,便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怒声说道。 参将自知理亏,自然也说不出让莫九摘下兜帽露出面容的话来。 “是本将的不是,今日之事,还望冉小姐海涵。” 参将愧疚的说道。 莫九在兜帽下的神色一松,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见人都来了,参将也就没有在抓着不放,摆摆手,就要送冉秋念回去。 “我听说御林军搜查了念儿的院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谁知冉秋白因为担心冉秋念,匆忙赶了过来,正撞上转身往外走的莫九,兜帽应声而落,屋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你……” 冉秋白和莫九面面相觑,自然一眼就能识破眼前人不是冉秋念的真相,他愣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冉秋白问出声来之前,赶忙上前搀扶起莫九,一边给她重新戴好兜帽,一边絮絮叨叨的出声说道: “秋白少爷怎的这样不当心,大小姐的风寒未愈,吹不得风,这些可好,大小姐体弱,晚些回去定然要病情加重的。奴婢这就先送大小姐回去休息。” 冉秋白被小桃这么一通指责,忽的想起来眼前这个假扮成冉秋念的姑娘似乎就是平日里跟在冉秋念身边保护她的婢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跟着遮掩起来。 “妹妹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参将大人这里有哥哥,你们赶紧先回去休息,回去后记得去把大夫请来看看。” 冉秋白说完,就要侧身让过出口,让两人赶紧离开,谁知参将也发现了不对劲,忽的出声叫住小桃和莫九的步伐: “慢着,冉小姐身子受了风寒?不巧,本将粗通岐黄之术,多少会些探脉的门道,为表歉意,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让本将给冉小姐诊脉?” 参将说着,缓缓从后面走了过去,他凝神看向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莫九,伸手便要将人转过来。 “茶来了……” 站在外面的清溪发现屋子里的不对劲,转头看到迎面走来送茶的婢女,伸手抢过茶盏,轻呼一声,便直直的闯了进去,一头便撞在了参将身上,茶水顺势撒了一地,也泼了一些在参将的身上。 莫九眼疾手快的发现清溪的动静,她和参将此时站的很近,原本她能够完全躲闪开,不沾到半点儿水渍,可她眼神一动,忽的上前半步,清溪手里的茶水,便也泼了许多在莫九的裙摆上。 “哎呀,大小姐小心。” 小桃慌忙弯身去给莫九擦拭裙摆上的茶渍:“需得立马换身衣服,否则还不得着凉?参将大人,这下恐怕要让你稍等片刻了,容我们小姐换身衣服再来请您诊脉。” 小桃歉意的说完,便拉着莫九匆匆去了屋后。 “等一等。” 参将直觉不能让两人离开,正要阻拦,却见那冒冒失失用茶水泼了自己一身的婢女惨白着脸,吓坏了一般上前给自己擦拭打湿的衣摆,喋喋不休的道歉,把前路都给拦住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这就给您擦干净。” 清溪借口绊住参将的手脚,让莫九得以顺顺当当的离开。 “你这冒失的丫头,冲撞了参将大人也是大胆,今日幸好是遇上了参将大人,否则你定然少不了一顿打。” 冉秋白也作势训斥了两句清溪,一边故作不知参将心里的着急,揽住人哥俩好的把人给按在了位置上说起话来。 第381章 质问 [] 把一脸狐疑的参将丢在身后,莫九和小桃走的飞快,很快两人就绕到了屋子后面。 “好在清溪姐姐反应快,不过这也不是个办法,一会儿还是得回去面对那难缠的参将大人。莫九,咱们该怎么办啊?大小姐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进得屋子里,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莫九这会儿也顾不得裙子上的茶水痕迹,面色沉凝的思索起对策来。 清溪只能帮他们争取一时片刻的时间,就算是借口回来更换衣服,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也得回去。 正当两人急得团团转时,冉秋念也在萧殷的护送之下好悬赶到了府内,顺着人声所在,一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小桃和莫九所在的屋子外面。 “谁在外面?” 莫九敏锐的看向窗外,冉秋念赶忙出声小声说道:“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冉秋念的声音之后,莫九和小桃眼底都是一阵惊喜,小桃赶忙三不并做两步的上前去,伸手打开了窗子。 “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快进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莫九惊喜过后,想起冉秋念回来的这么晚,那御林军也忽然发难,便忍不住担心的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冉秋念从窗子外面进来之后,萧殷一闪而过的身影,莫九神色微变,似是有些意外的上前几步,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面。 “怎么了?”小桃把冉秋念搀扶进来之后,就见莫九站在窗外出神的模样,她没有看到萧殷的身影,只以为莫九是在发呆,便没忍住喊了一句。 “没事。” 莫九回神,摇了摇头,冉秋念也顺势走到窗前,对着外面颇有几分失落的看了两眼,确认萧殷真的已经走了,她这才关上窗子回到屋内。 “我没事,只是与莫十一走散了,也不知他如何才能回来。府里发生了什么,远远的就看到一片喧闹烛光,院子里也没有人影。” 冉秋念还不知道御林军参将发难的事情,见状,小桃和莫九也没有再多问冉秋念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赶忙给她三言两语解释起了现在发生的事情。 “辛苦你们了,接下去的事情,交给我就够了。” 冉秋念听完,忍不住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赶回来了。这个眼前的麻烦,在她本尊回来之后,便什么也不算了。 “给我换身衣服,我先去把参将大人给应付过去,其余的回去再说。” 冉秋念在小桃和莫九的服侍下,把身上已经有些褶皱的衣服换下,又批了一件斗篷,学着莫九先前的模样,用兜帽遮住面容,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被小桃搀扶着重新回到了前面。 “冉小姐怎的还不回来?” 参将大人有些坐不住的频频发问,若不是碍于冉秋白说的这些漂亮话,让他一时之间不好翻脸,他早就已经坐不住了。 “大小姐这便来了,参将大人何需如此着急?” 小桃不高兴的呛了他一句,仗着冉秋念的关系,参将大人也不跟她计较这许多,反倒是看见披着斗篷披风重新走出来的冉秋念松了口气。 “冉小姐安好,既然来了,不如坐下让本将为你诊脉一番,看看你这风寒究竟严不严重。” 参将这次可不准备再让冉秋念逃过去了,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冉秋念,冉秋白不知道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冉秋念已经换回了本尊,心里还有点儿担心。 虽然冉秋白不知道冉秋念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却本能的帮着她搪塞应对起参将来:“如若不然,还是算了吧,念儿毕竟是个未出格的姑娘家,参将大人虽然是好意,但是还是有些不妥。” 冉秋白说完,便要上前挡住参将大人的视线,将冉秋念护在身后。 他若是不这么遮遮掩掩,参将或许还不至于太过怀疑,可是冉秋白这模样,分明是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他登时怀疑起来,难不成张小将说的那些话竟还是真的? 若是在自己看管之下,冉家真有人逃出去,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圣上追究下来,再加上那些政见不合之人的落井下石,这一趟可是不死都要脱层皮。 想到这里,以往那和冉秋念积累下来的些许面子情瞬间烟消云散,参将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医者不分男女,还请冉小姐相信本将的医术。” “这……” 冉秋白还想再劝,却忽然感到身后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摆,扯了一下,冉秋白顿时觉出不对劲,再转过身的时候,就对上了黑袍遮盖下面一道白皙的下巴。 若是假扮冉秋念的那个婢女,可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这熟悉的感觉,让冉秋白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下意识看向冉秋念旁边跟着的小桃,这丫头也是一副毫不慌张的模样。 见状,冉秋白心中已经有数了。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参将大人就请吧。” 说完,他便不再阻拦,而是微微侧过身来,把冉秋念给让了过去。 “如此,就有劳参将大人了。” 小桃替冉秋念说完,便带着人坐了下去,就在参将身边的椅子上。 参将说自己会医术倒是有些夸张了,他那手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只能应付个简单的包扎伤口,但此刻为了验证冉秋念的真假,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坐下来。 小桃上前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垫在冉秋念的手腕上,示意那参将给冉秋念诊脉。参将哪会诊脉,他慢吞吞的把手放上去,假装在诊脉,实际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隐在兜帽下的冉秋念,想要确定她的身份。 冉秋念此刻已经是真人在此,当然不怕他的试探,大大方方的等着接招,参将假模假样的做出一副诊完脉的模样,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道: “冉小姐的风寒不是很严重,不必太过担心,这几日卧床静养,不要随意在外面走动以免受凉加重病情……” 说着,那参将不经意的走了两步,手下带起一阵劲风,正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冉秋念的兜帽上。 兜帽掉落,冉秋念的脸也因此展露在了参将面前。 “不好意思了,冉小姐,本将并非有意冒犯……”随着兜帽掉落,参将一双眼睛紧盯着冉秋念露出来的一张脸,冉秋白也跟着看了过去。 随着冉秋念的一张脸展露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参将也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再看到冉秋念确实没有出府之后,赶忙道歉起来。 “没关系,参将大人既然并非有意,如你所言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冉秋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抬手自然无比的重新把兜帽给戴了回去。 “既然冉小姐安然无恙,本将也就先回去复命了。今日真是多有打搅,还望冉小姐莫怪。” 参将这会儿确认自己误会了冉秋念,心里自然惭愧又心虚,再也摆不出原本那副严肃的态度来,今日这件事情,可是把冉家上下给得罪了个透,参将心中把那谎报消息的张小将几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也只能苦笑着告辞离开。 冉秋念目送参将带着剩下的御林军退出了冉宅,在外面守着,等到无关的人全都走远了,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后怕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念儿,你方才到底去了哪里?” 若说参将先前被莫九假扮的冉秋念给糊弄了过去,没发现端倪,也就算了,冉秋白与冉秋念这般熟悉,断然不会将人混淆。 他联系到那参将之前口口声声怀疑的事情,再看冉秋念和身边下人的表情,心知今晚之事恐怕还真不是被人陷害。 想到这里,他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把下人都屏退之后,冉秋白对着冉秋念追问起来。 “秋白哥哥放心,今日是念儿冲动了,我出府的事你可千万要帮忙兜着一些,别让别人发现了。念儿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冉秋念隐去了自己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惊险之事,也没有提起自己是被萧殷所救,双掌合十,哭丧着脸对着一脸狐疑的冉秋白恳求道。 “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便过去了。念儿也要记住你就答应我的话,日后万不许在做出今晚这样冲动的事情了。” 冉秋白的语气虽然有些严厉,但冉秋念听出他是不打算追究自己这件事情了,心下一松,连忙满脸诚恳的连声应下来。 见状,冉秋白便不再多说,抬起手指敲了敲冉秋念的脑袋,不解气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离开,天色已晚,该早些休息了。 冉秋念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晚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而冉秋念原本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因为这一次与萧殷的相遇放下了许多。 本以为萧殷是被软禁在府内脱身不得,那信上说的话语焉不详,冉秋念先时还不能尽信,这会儿看到萧殷能够这般轻松的离开护国公府搭救自己,想来情况也并非她想象的那样恶劣。 第382章 玉玺 [] 那张小将本以为这次可以将冉秋念和冉家一众都拖下水,最起码也可以让她们倒霉一阵子,谁知道人没抓到,反倒还被御林军参将指桑骂槐的给挖苦了一番,对冉秋念和冉家更加暗恨。 另一边带着大队人马离京去剿匪的齐若云也来到了锦绣城外的山庄上。 “小公爷,那宝藏就在这避暑山庄后山的悬崖上。” 柳瑜飞一早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齐若云,两人越靠近这地方越是心中激动,寻寻觅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的实现。 “勒令所有人原地驻扎,瑜飞,你随我去一趟后山。” 齐若云眼底闪过一丝贪婪,把跟来的士兵留在原处,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前去后山悬崖处,准备亲自将那觊觎已久的圣王宝藏打开。 “小公爷,谨慎起见,还是属下替您下去查探一番。” 柳瑜飞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往悬崖下面去的齐若云。 “也对,萧殷向来行事难以捉摸,这次肯这么轻易交出圣王宝藏的钥匙,没准真有埋伏。也好,瑜飞,你就替我走一趟。” 齐若云谨慎的后退了一步,放弃了亲自下去查看的打算,转而让人在柳瑜飞的腰上绑上绳索,让他领头往下查探。 柳瑜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喜,面色沉凝的上前接过绳索,跟着一起往身上缠绕起来。准备好之后,便率先往下方悬崖处跳去,行至半山腰之间,果然发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洞口。 原本柳瑜飞应该拉动绳索,告诉上面的人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是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什么也没有说的,独自向着那处山洞深处走去。 直到走到了山洞最里面,被一堵厚重的石墙遮挡,他才惋惜的止住了脚步。这石墙不知道有几尺厚,根本不可能靠人力突破,他上上下下摸索了一圈,果然在不起眼处发现了一个机关凹槽。 “这里就是那枚钥匙放置之处了,果然是精妙的机关。” 玉牌钥匙还在齐若云的手里,探寻到这里,柳瑜飞只好意犹未尽的拉动绳索,示意自己已经找到了宝藏藏匿之处。 齐若云几乎有些难以按捺住心头的狂喜,他立刻吩咐人往下探,自己也顾不得其他,吩咐侍从给自己也绑上绳索之后,便与众人一起下到了半山腰的山洞内。 看着尽头处缓缓打开的石墙,金光闪闪的圣王宝藏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饶是齐若云见识过不少财宝,也被这室内堆成小山的金银晃了一下眼睛。 可是最吸引他的还是在那最中间的石案上,陈列在一个金色玉盒子里的东西:“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齐若云着迷的捧起那枚代表着皇权的玉玺,野心毕露。 柳瑜飞也贪婪的看了一眼被齐若云捧在手里的玉玺,轻声说道:“恭喜小公爷得获玉玺,大业指日可待。” “所有人等,原路返回,将这山洞堵上,等待日后再来取回剩下的宝藏。” 小公爷这次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手里的传国玉玺,得玉玺者得天下,如今他已经是万事俱备,只差这象征着皇权的玉玺,剩余的那些金银,只等他日后登基称帝,再来取用也不迟。 这些跟着齐若云来寻找圣王宝藏的手下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不会把这处地方透露出去,几人掩盖了行迹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山洞。 等到齐若云的人匆匆离开山庄之后,那藏在暗处窥探着一切的眼睛,才缓缓退下。一封飞鸽传书送到了远在京城的萧殷案前,看过信上的内容之后,萧殷面色微沉: “齐若云已经得到了圣王宝藏,通知所有人手,把守住京城各处要塞和重臣府邸。莫十,随我进宫护驾。” 萧殷有条不紊的将一切安排下去,语毕,便起身带着莫十从暗道离开了把守森严的护国公府。 “京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今日府里看守的御林军变多了一些?” 冉秋念早起之后,便去给祖母请安,从祖母那里出来之后,又去了前院找冉秋白说话,谁知一踏进前院,就发觉往日外严内松的看守变动了许多,即便是在府内,也能看到各处入口的把守。 瞧着,都是些新面孔。只是没看到那相熟的参将大人,冉秋念也只好把满心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我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府里把守忽然森严起来,莫不是你那日偷偷离府的事情还是暴露了?所以这些人都是看着你的?” 冉秋白这几日同样被关在冉宅内不得外出,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随意猜测起来。 “这怎么可能?”冉秋念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也知道从冉秋白这里得不到什么想听的消息,正要去向门口的守卫打听一二,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念儿姐姐,秋白……” 还未见到来人,冉秋念就听到对面传来了声音,她正有些诧异这熟悉的声音,几步走过去,就见到一脸紧张和父亲相伴过来的冉玉儿。 “玉儿,你怎么来了?冉宅不是被御林军封锁了吗?” 冉秋念看到冉玉儿和冉伯父之后,心中惊讶自不必说,她虽然早知道这些守在外面的御林军对冉家上下没有恶意,可这几日也确实做出了不准任何人进出的样子。 这会儿先是忽然增加了守卫,又把住在府外的冉玉儿一家给接到了府上来,这种种怪异之举无不让冉秋念心头不安。 “肯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冉秋念笃定的说道。 冉秋白此时已经将冉玉儿父女俩请到了屋子里坐下,和他们问起来意。 “今日一早,就来了一队士兵,说是奉了念儿姐姐的命令,来请我们到冉宅避一避风头,我见那跟着一起来的小厮身上确实穿着冉府下人的衣服,这才信了几分。” 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冉玉儿也是一头雾水。 “那带你来的小厮在哪里?” 不知为何,冉秋念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之后就与她走散的莫十一,果不其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多日不见的莫十一。 “你,你怎么跑去了玉儿那里?” 冉秋念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结合那日萧殷忽然赶到的时机,她若是再不明白这个莫十一是听从萧殷命令的手下人,恐怕就显得太过迟钝了。 “是殷哥让你这么做的?” 没来由的,冉秋念就这般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而莫十一也没有否认,他虽然被指派到冉秋念身边保护她,但实际上与莫九不同,他还是听命于萧殷的,所以莫十一也没有隐瞒冉秋念的打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件事情又和萧殷扯上了关系,护国公府不是才被弹劾,被圣上圈禁起来了吗?” 听到冉秋念和莫十一的交谈,冉秋白和冉玉儿对视一眼,冉秋白上前一步在冉秋念身边问道。 “秋白哥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殷哥派人把玉儿和冉伯父送到冉宅,恐怕是为了保护他们。若是念儿没有猜错的话,这几日京城怕是要有一场动乱了。”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说道。 余下的人听了冉秋念的说辞,也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是普通人,并无官身,也掺和不到朝廷中去,此时即便多少能够猜测到几分风雨欲来,却都无可奈何,帮不上什么忙。 冉秋白看了一眼独自沉思的冉秋念,知道她这会儿恐怕更希望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便揽下了给冉玉儿父女俩安排住处的差事,带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大小姐,咱们也先回去吧。” 小桃在冉秋念身边劝了两句,将冉秋念唤回身,她点了点头。 即便冉秋念现在十分想站在萧殷的身边与他共同进退,可她深知自己的能力,也答应过萧殷不再冲动,即便心里如何担忧,面上还是一副沉住气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等着萧殷来找自己。 外面果然已经如冉秋念所料那般,乱了起来。齐国公府的府兵忽然发动叛乱,原本应当不足百数的国公府府兵不知何时竟然被换成了近千人,御林军各处分散,一时之间难以会聚在一处。 城中百姓全都紧闭门户,惴惴不安的缩在屋子里等待着天明,等待着这一场忽如起来的动乱过去。 城外,带着玉玺大摇大摆向着京城逼近的齐若云,也在手下剿匪士兵的簇拥之下,兵临城下。 因为有齐国公府派人在城内接应,城门很快就被人偷偷打开,这些跟着齐若云外出剿匪的士兵,也莫名其妙成为了帮助齐若云谋反的帮凶。 “今日你们既然随我进了京城,便是我齐家的士兵,若是我齐家兵败,你们也逃不过一个谋反的死罪,如今我得传国玉玺在手,有天道护佑,尔等若是助我拿下皇宫,日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面对这些犹犹豫豫不敢动手的士兵,齐若云冷笑着威胁了一通,软硬兼施,总算是把这些人都拉到了自己的船上。 第383章 兵变 [] 这些士兵里,即便大部分都不愿意跟着齐若云做出谋反的事情,可是因着齐若云那通威胁,这些人没有办法,为了活命,也只能和齐若云站在一处。 有了这几千士兵的拥护,齐若云拿下宫城的把握便更大了。 “你们几个带队人马去护国公府上,斩杀萧殷。剩下的人各自带队,去重臣府邸,若是招降的便看押起来,不归顺的直接斩杀。” 眼看着胜券在握,京城除了分散在各地的御林军之外,几乎没有拿的出手的兵力可以抵抗齐国公府的府兵和齐若云现在手里的这支队伍。 “其余的人,跟我进城,与父亲汇合,直捣皇宫。” 齐若云抽出腰间的长剑,直直的对着皇宫所在方向,目光中的野心再也不加遮掩。 “大胆逆臣!朕对齐国公府不薄,你父子二人不知回报反倒狼子野心,剑指皇宫,其心可诛,若是尔等现在能够收手,朕可以看在昔日齐国公府替先皇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给你父子二人留个全尸。” 皇帝站在宫城上,与兵临城下的齐国公府遥遥相对,他神色莫明的说道。 “皇上这话说的好笑,如今你已是困兽之斗,最近的守城军也要十日之后才能赶到京城,而我齐家的府兵,却已经兵临城下,将御林军打的溃不成军。皇上现在从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说服我们束手就擒?” 昔日谦恭低调的齐国公彻底暴露了贪婪的嘴脸,哈哈大笑道,根本没有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大人,不好了,护国公府上人去楼空,萧殷根本不在府里。” “大人,将军府顾家也是人去楼空。” “武威将军府外驻守了许多御林军,我们派去的人手根本接近不了。” “林太傅府上也驻守了许多御林军……” 正当齐国公与皇帝对峙之际,下方突然传来了许多消息,那些重臣府邸竟然都把守了大量的御林军,齐若云当即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出声对齐国公说道。 “不对劲,父亲,若是各府都派了御林军把守,那皇宫里岂不是没有足够的兵力?这不可能。” 齐若云面色一变,抬头看去,就见萧殷和顾老将军缓缓从后面走来,站在了皇上的身边,冷冷的看向下方。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齐国公执迷不悟,非要将齐家上下满门的荣誉全都搭进去,朕也只能狠心下令。齐国公府翻上作乱,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面色不变,丝毫看不出紧张慌乱的神情,这让原本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齐若云越发的心底下沉。 “傲然国的士兵,念在你们也是听令行事,被齐家逆贼蒙蔽利用,若是你们能放下武器,不再帮着齐家上下翻上作乱,皇上仁厚宽恕,可以不治你们谋逆之罪。” 萧殷看出下面许多士兵眼中都只有惊惶,没有战意,便扬声说道。 “休要听信他胡言乱语,传国玉玺在此,尔等还不听令?得玉玺者得天下,若有不从,杀无赦。” 齐若云眼见萧殷三言两语便动摇了军心,这些人之中,竟还真的有胆小的士兵丢下了手里的武器,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来,齐若云眼神一冷,一边举起手里的玉玺,一边拔剑将手边那个心生退意的士兵斩于剑下。 被鲜血刺激之下,剩下的想要退缩的士兵纷纷不敢再有动作,萧殷见状,看着那玉玺缓声说道: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罢了,莫非你真以为得到了那个玉玺就可以号令天下?齐若云,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话音落下之后,萧殷便从身后取来一把沉重的。弓箭,弯弓撘箭对着下方领头的齐家父子便是疾射一箭。 齐若云面色一冷,挥剑挡下这一箭,被震的后退了两步,下一刻,又一箭紧追而上,在齐若云反应过来之前,便从齐国公的胸前穿刺而过。 齐国公大张着眼睛,到死都有些反应不及。 “父亲!” 齐若云没想到萧殷那一箭真正的目的竟然是他身边的齐国公,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齐国公,齐若云眼底一片恨意。 “全军听令,踏平皇宫,将萧殷斩于剑下者,封万户侯!” 因为萧殷一箭杀死齐国公的举动,齐若云被彻底激怒,不再犹豫,下令全军进发。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隆隆之声,齐若云蓦地转头,看向身后,脸色终于白了下去。 从身后滚滚烟尘中靠近的,是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人数在齐国公府这方的数倍之上,这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队伍缓缓逼近,终成包围之势将齐若云和他的士兵包围在中间。 “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踏进了陷阱之中。” 齐若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只怕齐国公府的动静一直暴露在皇上眼里,只等着今日他起兵进犯,好来一出瓮中捉鳖。 “大人,这些该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 站在齐若云身边最近的一个亲信脸色惨白的出声问道,看到这个阵仗,他腿都软了,几乎生不起反抗的心。 “柳瑜飞在哪里?”齐若云呵斥了一句,便要去叫柳瑜飞,谁知往日在他身后从不离开的柳瑜飞此时却早就不知了去向,引得齐若云暗恨不已,“这个废物,定然是弃我而逃了。” 齐若云没找到柳瑜飞,忍不住喝骂了两句,但情况危机,他也顾不得计较太多,转而对着另一个手下下令。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今日要兵败身死,我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全军听令,不惜代价,随我冲进皇宫。” 齐若云说完,便向着皇宫冲撞而去,几下之后,大军将皇宫冲破。 本以为御林军分散在京城各地,这忽然出现的大队人马也只是缀在他们身后,眼前的皇宫不可能再有足够的人手抵抗,谁知宫门冲撞开后,里面竟然已经早早的布下了由各府府兵组成的队伍。 前后夹击之下,原本就没有什么战意的齐若云这方很快就溃不成军,被打的七零八落,纷纷丢盔弃甲,不敢再有反抗之心。 一场原本惨烈的战事就这样被消弥于无形,草草落下了结尾。 “今日之事,多亏了皇弟献策,诱使那齐国公仓促动手,如若不然,等到齐国公府羽翼彻底丰满,恐怕这京城就要因此血流漂杵了。” 齐国公带来的人马全都被拿下了,看着底下闹剧渐渐收场的皇帝转而对着萧殷感叹道。 “若非皇上和顾老将军早就发现齐国公府不臣之心,筹谋许久,今日也不会胜的这么轻松。” 萧殷看到齐国公府败退,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回了原地,他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就事论事,这番不骄不躁的姿态更令皇上欣赏。 “回皇上,齐国公府众人已经伏诛,齐国公身死,只是齐若云胸口中剑必死无疑,只是他的尸首却并未找到,这是方才捡回来的传国玉玺,已经在混乱中碎裂。” 一个戴着半张黑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皇上面前,沉声说道。 萧殷认出这人就是在最后时刻带着大队人马从天而降的领头之人,即便这人用面具遮住了脸,可是萧殷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既然齐若云已死,尸首找不找的回已经无需在意,冉小将军今日救驾有功,朕封你为黑旗将军,官居二品,正式统领黑旗军,继续保卫京城。” 皇上接过玉玺却只是随手放在一旁,并未多看重的模样,他满眼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小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对着顾老将军说道: “秋辞这孩子,也是时候认祖归宗了。顾爱卿,你有秋辞这么一个后辈,倒是让朕羡慕不已。” 皇帝许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这会儿难得轻松下来,竟然还与顾老将军开起了玩笑。 顾老将军自然也是极为欣慰的,他看了看面色沉稳的冉秋辞,对他缓声说道:“还不快谢过皇上。” 冉秋辞谢过皇上封赏,因为黑旗军还要继续清剿齐国公府余孽,不能久留,于是冉秋辞很快便离开了宫城。 “这玉玺……” 皇上与顾老将军刚刚解决掉齐国公府这个心头大患,正准备回御书房说话,看到被随手丢在原地的那枚裂开的玉玺,萧殷出声提醒了一下。 “这玉玺是假的。随意毁去即可。” 皇上摇了摇头,只对着萧殷轻声说了一句,也没有过多解释,便转身离开。等到皇上和顾老将军离开之后,便有近侍上前将那枚被遗弃的玉玺用黑色的布料罩住,拿去隐蔽之处敲碎丢弃。 萧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被毁掉的玉玺,并未过多探寻,见宫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便不再多留,转而去了冉宅探望冉秋念。 如今,他助皇上一举破灭齐国公府的野心,作为交换,冉秋念和七王爷之间的婚约自然不再作数,萧殷去找冉秋念,便是要告诉她这件事情。 此时晨光熹微,一夜的混乱已经过去,天明时分,一切照旧,只是京城贵族之间再无齐国公府这一门楣。 第385章 中箭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冉宅被禁军围堵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念儿姑娘,你休要血口喷人。” 面对萧殷紧追不舍的逼问,七王爷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自然心中愤怒,干脆便与萧殷打斗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收手,还是七王爷功夫差了一些,被萧殷一掌打中,倒在地上,胜负才分出来。 “二位大人都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大家都是为了冉小姐安全,争吵也是无济于事的,不如赶紧想想冉小姐会去哪里?” 莫十跟着萧殷到七王爷府上找人,见这两位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好不容易分开两人,他赶紧出来劝解。 一听到有人提起冉秋念的名字来,萧殷和七王爷总算是稍稍找回了些理智,不再交手。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觉得念儿姑娘是被我带走的?难不成,念儿姑娘现在已经不在冉宅了?” 冷静下来的七王爷也发现了刚才萧殷话里的不对劲,心下一紧,赶忙问起来。 “念儿已经被人带走,她院子里的下人都说是被自称为七王爷府上下属的人带走的。难不成七王爷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萧殷冷声问道,显然还对七王爷有些怀疑。 “从昨晚开始,我便一直指挥府兵保卫宗亲,根本没有分心的机会,怎么会派人在这种时候将念儿姑娘带出被御林军严密护卫起来的冉宅?” 七王爷的心情很是不好,想到有人竟然敢利用自己的名义带走冉秋念,他的脸色就是一沉。 “只怕带走念儿的人是心存不轨,可是齐国公府的逆贼已经全部被抓起来了,还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把念儿给带走?” 萧殷从七王爷这里问不到冉秋念的下落,自然第一时间便怀疑上了昨晚举兵谋反的齐家,可是齐家已经败落,这场叛乱尘埃落定,剩下的那些流寇根本成不了气候,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从层层守卫的冉宅把人给带走? 想到这里,萧殷脸色有些难看。 “我现在就去调集府兵,就以搜查流寇的名义,挨家挨户搜查下去,这两日城门都不会开,那掳走念儿姑娘的人就算想把人带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人一定还在城里。” 七王爷出声说道,他的提议也得到了萧殷的赞同,两个争锋相对的人在这一刻因为同一个人而暂时达成了何解,携手合作起来。 萧殷正要与七王爷往外走,刚刚踏出府门,忽然从斜刺里传来一阵破空声,萧殷反应很快的抽出腰间长剑,格挡而去,将从隐蔽处射出来的暗箭挡下。 又一箭疾射而来,竟是冲着萧殷身边的七王爷而去。 就算因为冉秋念的事情,萧殷对七王爷很是看不惯,可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的道理,当即便将七王爷拉过一边,迎身而上,挡下了取七王爷性命的一箭。 “小心埋伏。” 将暗箭打下之后,萧殷才从被震的发麻的虎口处意识到,暗中射箭的刺客功夫很高,恐怕不是好相与的的,七王爷武功不如萧殷,再加上刚才两人打斗之间受的伤,恐怕不是暗中射箭之人的对手。 想到这里,萧殷便咬牙挡在七王爷身前,又是几剑挡下暗箭,王府里的府兵已经飞速赶来,向着暗箭射来之处追了过去。 几个小兵纷纷围在七王爷和萧殷身前,将人牢牢的保护在身后:“王爷小心,快退回府内那。” 一个身量瘦小的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七王爷身边靠去,做出一副要把人推回七王爷府内的样子,下一刻,他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刺而去。 “小心。” 这士兵看着不起眼,动起手来却是快准狠,下手毒辣,七王爷一时没有防备,竟真让他近了身,眼看就要刺中胸口,萧殷注意到这里的变动,抽身回来,一剑格挡而去,将七王爷从这把匕首之下救出,反手将士兵刺中。 正在此时,因为萧殷抽身回救暴露出了背后的空门,那暗中寻觅时机的弓箭手便抓住机会一箭射来,正刺入萧殷肩头,见一击得手,他便隐身退去,谁知却被莫十抓住。 这人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本身实力却是一般,被莫十近身之后,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自知不敌,干脆利落的咬破毒囊自尽身亡。 “该死的叛贼余孽!” 莫十看着毒发身亡的弓箭手,忍不住喝骂了一句,正要回去复命,这才发现萧殷竟然中箭。 “大人!”莫十飞身后退,回到了萧殷的身边。 “快去请太医过来,来人,把护国公扶进王府。” 七王爷没想到萧殷竟然会为了救自己受伤,心中百感交集,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他便压下心头思绪,安排人手将受伤的萧殷送回府内。 “只是小伤,先去派人找念儿要紧。” 萧殷面色苍白,却摇了摇头,出声说道。他推开七王爷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可往日里算不得严重的箭伤这会儿却让他眼前一黑,在彻底陷入黑暗之时,萧殷才意识到箭上有毒。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弓箭手埋伏?” 萧殷遇刺受伤的事情传到了宫里,太后娘娘好不容易将失散多年的小皇子找回来,听到萧殷受伤昏迷,差点昏了过去,当即就让人把萧殷接进宫中养伤。 七王爷面色复杂的送走了萧殷,想到现在下落不明的冉秋念,当即便以护国公遇刺一事请命,亲自带领御林军在京城内挨家挨户搜查齐家余孽。 等到冉秋念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一处空荡荡的厢房内,入眼是一片陌生的摆设,她愣了一下,记忆很快回笼,意识到不对劲的冉秋念腾的坐起身来,翻身下床,立刻就要推开大门走出去。 “醒了?” 在冉秋念的手触碰到房门的前一刻,大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蒙着阴影的男子,冉秋念抬头看去,认出来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齐若云?怎么会是你?” 眼前这人虽然戴着半张面具,可是露出来的半边脸却是冉秋念十分熟悉的属于齐若云的那张脸,她自然知道齐国公府谋反,却不知道兵变已经失败,此时看到齐若云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自己是被齐若云抓来威胁萧殷的人质。 “冉秋念,别来无恙。” 齐若云神色冷冷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冉秋念,忽的勾唇笑了笑,却满是恶意。冉秋念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她忽然皱起眉头,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目中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不对,你不是齐若云,你究竟是谁?” 这人露出来的半张脸虽然和齐若云很像,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和举手投足的气质却与真正的齐若云相去甚远,让冉秋念在第一眼的错认之后,很快就分辨出不一样来。 “没想到你看似对齐若云敬而远之,实际上对他这么了解,一下子就识破了。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那人见冉秋念识破自己的身份,也懒得继续遮掩,干脆便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只是那张脸却还是与齐若云一般无二。 “柳瑜飞,是你。” 冉秋念在眼前这人恢复自己本来秉性之后,很快便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她笃定的说道。 “不错,没想到这么久了,冉小姐还记得我。” 柳瑜飞和冉秋念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被冉秋念一下子认出来,他显然有一丝意外,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分外露的情绪,无所谓的对着冉秋念挑了挑眉。 “虽然齐若云没用了,齐家造反失败成了阶下囚,不过有你在手,我倒是还不算彻底输了。冉秋念,你猜猜,若是我用你的性命做要挟,让萧殷自废武功,他会不会同意?还有七王爷,真是没想到,你这个废物竟然还能引得这么多的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柳瑜飞向来是看不起自己这个除了嫡出身份和一张好脸就受到万千宠爱的异母妹妹,可也不得不承认,将冉秋念的性命捏在手里,是他此时最大的一张底牌。 “柳瑜飞,齐国公府那样的百年世家都不能使皇权更替,难不成你以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女子还能左右时局不成?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冉秋念被柳瑜飞话中的意思说的心头一跳,她赶忙厉声呵斥起来,想要让柳瑜飞打消自己的念头。 “成与不成,试试就知道了。我可不是齐若云那个废物,以为手里捏着传国玉玺这张底牌就可以匆忙逼宫。更何况,他连真假玉玺都分不清楚,便是死了也不过是给我做嫁衣裳。” 或许是一切都按照柳瑜飞算计的那般发展,让他心情颇好,大有胜券在握的感觉,面对冉秋念这个阶下囚,他便难得的多了几句话。 冉秋念心下一惊,从柳瑜飞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难不成齐若云现在已经死了?齐国公府阴谋败露满门抄斩,可是柳瑜飞为何一点儿也不慌张? 她正要出言讽刺,却被柳瑜飞钳制住了下巴,强行喂进了一颗药丸。 第386章 营救 [] “咳咳咳,你给我喂了什么?” 冉秋念一时不查将这来路不明的药丸吞了下去,当即便黑着脸拼命咳嗽,想要把这药丸吐出去,可是却已经太晚了。 “一颗毒药,放心吧,不是什么无药可解的毒,只是让你听话一点,不要总想着逃走罢了。” 柳瑜飞冷漠的看着脸色大变的冉秋念。冉秋念的命在他手里还有大用处,他当然舍不得让人死了,不过是让她吃些苦头,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就够了。 冉秋念在吃下那颗毒药之后,很快便感到喉咙中一阵火烧般的痛苦蔓延上来,她禁不住脸色一变,伸手按在喉咙处,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不能出声了。 看着冉秋念惊疑不定的目光,柳瑜飞确认药效发挥了作用,便甩袖离去,徒留冉秋念虚弱的栽倒在地上,咳嗽不止。 等到冉秋念缓过一阵子,能够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到门边推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给锁住了。 她泄气的放开手,并不意外这一点,而是转身缓缓回到了床榻边上,凝神沉思起来。 这柳瑜飞不知道给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她浑身无力且喉咙剧痛到无法发声,冉秋念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把那柳瑜飞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缓过气之后,她才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陈设,这间屋子非常简单,并没有过多的物件摆设,也没有窗子,冉秋念环视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定格在角落里丢着的一块破旧的蒲团上面。 蒲团?这里莫非是佛堂之类的地方? 冉秋念有些不能确定,透过门口映进来的光亮,此时应该还是白天,冉秋念心中有些着急,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被柳瑜飞给带到了什么地方。 “叩叩,冉小姐在里面吗?” 正在冉秋念心中烦躁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让冉秋念顿时紧张起来。 “有人在里面吗?冉小姐,如果你在的话就出声回应一下,我是来帮你的。” 许是屋子里面太久没有回音,外面那人又不死心的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冉秋念下意识的开口,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嗬嗬”声,她面色一黑,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嗓子被柳瑜飞下了毒,暂时发不出声音。 外面的人兴许是得不到回应,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冉秋念此时孤立无援,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就算外面那个人是心存不轨,比起现在什么都接触不到的困境,冉秋念宁愿冒险与外面那人虚与委蛇一番。 想到这里,冉秋念立刻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边,试探着的敲了敲门,作为回应。 外面那人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此时忽然听到了声音,脚步一顿,立刻便有些惊喜的出声说道: “冉小姐,是你吗?你就在这里是不是?” 冉秋念没办法回应他,只能敲了一下门板,算作应答。 外面那人听不到冉秋念的声音,只能听到几下轻微的敲击声,面上不由得有些异色:“冉小姐,你不方便出声吗?” 冉秋念只能又叩击了一下门板,算作应答。 外面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冉秋念的不对劲,他沉默了一瞬,这才重新开口,竭力安抚道:“你放心冉小姐,你于我有恩,我定然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这几日我不方便经常过来,会想办法让我的妹妹来照顾你,柳瑜飞那里,我会想办法应付。” 有恩?冉秋念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好运,可以在这种时候遇到对自己表示善意的人。她绞尽脑汁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起来外面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只好再次敲了一下门板,表示感谢。 外面的人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等到这人走远了,冉秋念才松了口气,缓缓蹲下身来,抱紧自己,只有这时,她才感觉到周身的孤寂无助,禁不住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呼唤起萧殷的名字来。 冉秋念很快就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而昨日来找自己说话的男子又究竟是谁。 因为早起之后,安静了一天的房门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冉秋念侧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做妇人打扮年轻女人从外面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冉小姐,起来用些饭食吧,你昨日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那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面色复杂的看了冉秋念一眼,出声说道。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她有些警惕的坐起身来,就见那女子放下食盒之后,就把跟着一起过来的婢女给遣退了下去。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冉秋念和那女子两个人,这似乎存着什么目的的举动让冉秋念更加警惕起来。 许是看出了冉秋念的忌惮,那年轻女人无奈的解释道:“冉小姐别来无恙,锦绣城一别,不过一年,难不成你已经把我给忘记了?” 听到这人开口提起了锦绣城,加之这熟悉的语调,她模模糊糊的想起来,眼前这人似乎是冯家小姐,两人曾经在冯府宴会上见过面。 冉秋念忽的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向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冯小姐,昔日那娇纵傲慢的小女儿姿态几乎已经从她的身上褪尽,这副忧郁苦闷的模样,倒是让冉秋念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我哥哥昨日已经和你说过了,会帮你离开。我求了柳瑜飞,他准许我搬到这寺庙里就近看着你,这几日他都不会过来,你可以放心。” 冯小姐见冉秋念认出了自己,松了一口气,小声地与她解释了几句。 可是冉秋念依然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虽然神色之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时间久了,冯小姐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见她问到了点子上,冉秋念也从善如流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一脸苦涩。 “是柳瑜飞做的是吗?是他害的你不能出声?” 冯小姐目露同情的看了一眼冉秋念,想了想,便从茶壶里倒出了一杯水,递到冉秋念的跟前,对她说: “你这样不能开口总是不方便的,可我也不能给你弄来纸笔,若是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就用水蘸着手指,写在桌子上。” 冉秋念点了点头,接过茶杯,点了一些茶水润湿了手指,便在干燥的桌面上一点一点写了起来。 她问了外面的形式和冉家与萧殷的情况,在桌面上用水写字并不方便,冉秋念写的很慢,冯小姐也体谅她的不易,一一和她说了。 问过这些之后,冯小姐便将自己兄长的打算告诉了冉秋念: “柳瑜飞现在借着齐若云的名义收拢了齐国公府的残余势力,似乎还与一些门阀走的很近,恐怕所图不小。冯家也被拉上了船,可是我哥早看出了柳瑜飞狼子野心不能成事,不想把冯家上下百余口性命搭进去,并没有谋反的心思。” 冯小姐说着这些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几分自嘲: “可惜父亲和二哥都被权利迷失了心智,看不透大厦将倾。我大哥是痴人,他一心报恩,救你确实不图回报。可我与他不一样,我是个俗人,只求一家平安。” 冯小姐抿了抿唇,轻声恳求道: “我知道你和七王爷,和护国公都有关系。所以我希望救你出去之后,待日后柳瑜飞败落,你肯看在今日的恩情上,放冯家一条生路。” 冉秋念闻言,知道这冯小姐素来性子高傲,如今不知何故委身于曾经瞧不上的柳瑜飞,看她神色之间似乎也过的不甚顺心,加上往日的情分,便答应了她的恳求。 “多谢你,你放心,便是为了冯家,我也会帮助大哥救你出去之后的。” 冯小姐不能在这里多留,和冉秋念说清楚之后,便很快又带着婢女离开了。 有了冯小姐这番话,冉秋念也总算是放心许多。若是冯小姐没有说出那一番诉求,或许冉秋念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可这会儿知道了冯小姐帮自己的原因,冉秋念便没有一开始那样戒备了。 这两日,果然如冯小姐所说,柳瑜飞不知在忙些什么,并没有现身于此。通过冯小姐的传话,冉秋念也知道了自己现在是被关在了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寺庙里,而外面搜查齐国公府余孽的士兵也还没有撤下。 “明日一早,城门就会重新打开,到时候,柳瑜飞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城去,我大哥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冉家人,等到出城那日,防守最为松懈,那时就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冉秋念被关在屋子里两天,若不是有冯小姐偶尔过来与自己说说外面的事情,恐怕已经待不住了,此时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心里也不由得期盼起明日出城的时候…… 萧殷的箭伤很是严重,那毒十分棘手,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连研制了两日才做出了解毒的方子,萧殷毒性刚解开,得以下地走动,却顾不上休息,立刻便要出宫去寻找冉秋念的下落。 第387章 出城 [] “你疯了不成?你的伤势还没有好,毒性虽然已经解开了,可是还有余毒未清,正是需要卧床静养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事情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安宁公主这些日子已经渐渐能够把萧殷当作自己的兄长来看待,因为他的受伤,这几日安宁公主时常过来看望萧殷,可惜萧殷被箭上毒药所害,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天她才看到清醒时候得萧殷。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上半句,就看到萧殷执着的要离开皇宫,安宁公主忍不住出声阻拦起来。 冉秋念失踪的事情,事关她女儿家的声誉,无论是七王爷还是冉家上下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声张出去,所以安宁公主此时还不知道冉秋念失踪的事情。 “让开。” 萧殷看着挡在门口的安宁公主,沉下脸说道,他并未和安宁公主解释自己出去的原因,却将自己的决心和态度摆明,让安宁公主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我不让,你伤势刚刚好转一点,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这么贸贸然离开,若是伤势严重起来,那该怎么办?母后嘱咐我看着你,除了这里,你那也不许去。” 安宁公主被萧殷难得强硬的姿态吓住了,可到底还是对他的担心占据了上风,她抿着唇不肯让路,还搬出了太后的话来压萧殷。 可惜这些在萧殷眼中,远远比不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冉秋念来得重要,他见安宁公主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运起内力在她跟前轻轻一挥。 安宁公主只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推力,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正好把大门进出的方向给让了出来。 萧殷便从这让开的地方走了出去,可惜方才动用内力的时候牵动了身体里还没有好全的伤势,萧殷走出几步之后就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经不住喉头一腥。 “你怎么样了?” 安宁公主原本还有些生气萧殷推开自己的举动,可她一转过头就看到萧殷身影摇晃了一下顿在原地,立刻便意识到萧殷这是伤势发作起来了,当下也顾不得计较许多,赶忙上前要搀扶住萧殷。 萧殷侧身避让,伸手扑了一个空的安宁公主顿时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缓过气之后,大步离去的萧殷,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我要去告诉母后,若是她知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定会生你的气!” 无奈之下,安宁公主只好在萧殷背后这么喊了一句,跺了跺脚,转身去太后宫里搬救兵去。 而趁着这个空挡,萧殷已经顺利离开了住了两日的皇宫,莫十接到消息,早早的便等在了宫门口,与萧殷汇合在一起。 “大人,您的伤势如何了?” 莫十将萧殷接到马车上,驾起马车之前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无事,可找到念儿的下落了?” 萧殷一语掠过自己的伤势,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属下无能,还没有找到大小姐的下落。” 莫十面色有些惭愧,只觉得自己这般无用,实在是对不起萧殷的信任。可是城里大部分的地方几乎都已经搜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发现半点冉秋念的踪迹。 “已经两日了。” 萧殷沉声说道,脸色十分难看,两日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即便冉秋念此时还没有遇害,也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萧殷便觉得心口剧痛。 “把所有人手全都派出去,就算是将京城翻个顶朝天,也必须把念儿给我带回来。” 萧殷冷声说道。 “是,属下遵命。” 莫十立刻应声说道。 “大人,今日城门会重新打开,恐怕那掳走大小姐的歹人会在今日城门开启时候的混乱中,趁机将大小姐带出城去。” 莫十忽地想起来这件事情,萧殷在宫内昏迷了两日,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游人商贾不可计数,每日都有很多进出京城百姓,紧闭城门两天,已经是极限了。 萧殷即便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打开城门,可也没有办法让朝廷收回这个决定。 “调集人手在城门口把守,仔细盘查出城的人。”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先去冉宅看看。”萧殷吩咐下去之后,又对莫十说道,马车转向,向着冉宅疾驰而去。 及至冉宅附近,远远的就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附近打转,萧殷只看一眼,便认出这是许久未见的莫十一,他眼中划过疑惑,便让莫十去把人给带过来。 “大人,他好像是要往城门口去。” 莫十将马车停下,正准备过去,谁知那莫十一却忽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直直的离开了,行事之间颇有几分急迫。 “跟去看看。” 萧殷改变了主意,两人从冉宅附近离开,追着一路急行的莫十一往城门口而去。 另一边,冉秋念被关在这偏僻寺庙两日,也终于到了之前与冯家兄妹俩说好的出城时机,在见到冯家兄妹之前,冉秋念先一步看到了两日未见得柳瑜飞。 “没想到这两天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看来那冯氏确实把你照顾的不错。” 看到屋子里的冉秋念后,柳瑜飞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冉秋念垂下眸子避开了柳瑜飞探寻的视线,并不说话。 柳瑜飞也不在意,这几日城里搜捕的实在太严,连他也有些疲于应对,眼看着再不把冉秋念给弄出城,这处寺庙只怕也要藏不住冉秋念了。 “你倒是好运,一个萧殷也便罢了,连七王爷也为了找你像是疯了一般,连这种偏僻寺庙都派官兵来搜查,看来你果真分量不轻。” 柳瑜飞冷声说道。 冉秋念看着这样小人得志的柳瑜飞,心中暗恨,可惜却因为那药的缘故,不能开口,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柳瑜飞。 “把人装进箱子里,一会儿城门开启之后,混入出城的人群,把人送到城外去。” 柳瑜飞对冉秋念愤恨的眼神不痛不痒,招呼人进来把她给绑好手脚,装进了一个堆放杂物的大箱子底部。 冉秋念没想到柳瑜飞竟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出城的人手,她虽然知道今日出城的时候,冯家兄妹会想办法帮助自己脱身,可是直到此时她都没有与冯家兄妹说上一句话,面对着箱子盖上盖子之后的黑暗,冉秋念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真的让柳瑜飞把自己给送出了城外,到那个时候,冉家人想要找到自己可就是大海捞针一般。 在黑暗之中,冉秋念感受到身下滚轮的声音,她知道现在这个冒充戏班子的队伍已经出发,向着城门口走去。 冉秋念尝试着动了动身子,绑住她手脚的绳索太过牢固,根本无法挣脱开,而她身上藏着的所有能够防身的东西,也全都在昏迷的时候被收走。 好在冉秋念早就有所准备,借着昨日用膳之后故意打破的茶碗,偷偷藏起了一块碎片,这会儿正可以用上。 她抬起绑在一起的手腕,费力地掏出之前小心藏在身上的碎瓷片,一点一点的割起了手腕上的绳子。 街道上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两日前,齐国公府逼宫时候得萧条和紧张之感,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 而那些聚集在城门口,被困了两日不能进出的商贾游人和探亲的百姓也有许多。柳瑜飞藏身的这支戏班子队伍混在其中,一点儿也没有突兀之感。 一行人混在人群里,向着城门口慢慢的靠过去,很快就到了门口盘查的士兵跟前。 “什么人?可有出城的路引?” 一个士兵例行公事地拦下了往外走的戏班子,面色严肃的问道。 “这位军爷,我们是京里有名的戏班子,是被冯氏商行雇下来,特意请去锦绣城老宅为冯家老夫人贺寿的。这已经耽搁了两日了,眼看着就要过了约定的日期,可再耽搁不起了,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快些出城。” 戏班的班主赶忙上前做出一副殷勤讨好的笑脸,对着面色冷肃的士兵解释起来,说到最后,他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悄悄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盘查士兵的手心里。 收了贿赂,那盘查的士兵面色上便带了一些犹豫,正准备放行,后面却又来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兵,对戏班班主问道: “你们带了这么多的箱子,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奉七王爷之命,在盘查城中躲藏着的叛贼余孽,在这种风头正紧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把箱子全都打开给我看看。” 被这人一提醒,那原本打算放行的小兵也不敢再和稀泥了,他将银子收好,却绝口不提放行的话,带着人上前搜查那些箱子,看的戏班班主心头暗恨不已。 “这些箱子里放着的,都是我们用来营生的东西,虽然不算什么精贵的东西,可也是我们戏班子吃饭的玩意,还请军爷们小心查看,千万别弄坏了箱子里的东西。” 戏班班主上前说道。 冉秋念听到外面的动静,眼前一亮,她此刻已经把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正在费力的割着腿上的绳子,这会儿听到外面的搜查声音,立刻便想要张口呼救。 第388章 营救 [] 可是冉秋念张嘴之后,却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破碎的气音,她面色一闪而过沮丧,可却并不远坐以待毙。 冉秋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察觉到有人在附近走动,似乎正在向着自己所在的这个箱子过来,心立刻便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她伸手在四处寻摸,想要找到什么能够帮助她发出声响的东西。 “这个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那搜查的士兵盯着角落里最后一个箱子,上前让人打开。 “一些没用处的杂物罢了,不值一看。” 班主眼神微闪,亲自上前给那士兵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然堆着满满当当的杂物,灰扑扑的一点儿也勾不起人仔细查看的兴趣。 “行了,没问题了,都走吧。” 那士兵查了好几个箱子都没有什么异样,这最后一个箱子也不过是大概扫了一眼,当下便摆手让戏班出城。 冉秋念着急的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她被藏在最下面的暗层内,身边什么也没有,她口不能言,只好拼命用手敲击着箱子壁,希望能够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 那走开几步的士兵忽然顿了顿,有些疑惑的转头问起来,他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 “什么也没有啊,军爷说的是什么声音?” 站在箱子旁边的班主自然也听到了冉秋念在箱子里发出的动静,他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一副泰然自若地模样,伸手拍在箱子上面,一头雾水的大声问道。 “怎么这么慢啊!天黑前我们可还等着出城呢……” 随着这边的动静闹起来,后面那些排队等着出城的百姓也被人煽动不满的抱怨了起来,一时之间嘈杂之声四起,很快就把冉秋念费力折腾出来的敲击箱子的动静给掩盖了过去。 冉秋念不甘心的咬住嘴唇,继续用力的敲打着箱子底,可是却阻止不了重新向着城门外开动的戏班队伍。 难道自己今日真的就要这样被送出城外了吗?冉秋念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她将那块碎瓷片紧紧的抓在手里,眼神逐渐狠厉起来。 “慢着!” 就在戏班子出城到一半的时候,城里忽然有人追了过来阻止他们离开。 “别理他,加快速度出城。” 此时已经走到了城门外,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混在人群之中的柳瑜飞低声命令道,听过这话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之色的班主立刻便做下了决定。 “快些的,加快脚步。” 他一边招呼着戏班子的人,一边给那两个守在冉秋念藏身的箱子附近的徒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些带着箱子离开。 “城门口不得喧哗,你是何人?” 两个士兵上前拦住飞奔而来的莫十一。 莫十一先前收到消息,说是今日有人会混在戏班子里把冉秋念给偷运出城,他尚来不及验证这消息来源是否属实,又因为萧殷在宫里联系不上他,无法报信,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行过来查看。 “我是护国公府上的护卫,奉命前来搜查戏班子里藏匿着的叛贼余孽,你们还不赶紧把那些人拦下来!” 面对士兵们的质问,莫十一不能直言冉秋念失踪的事情,只能搬出萧殷护国公的身份,用偷藏叛贼余孽这样的名头来逼着城门口的士兵帮他一起拦下人。 “你胡说什么?方才都已经检查过了,戏班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玩忽职守吗?” 熟料莫十一的话并没有人当真,他来的匆忙,身上能够证明自己护国公府上侍卫身份的东西全都没有带来,光凭着他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让那些士兵冒着承认自己玩忽职守的风险,帮他拦人。 “你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他们真的偷藏了叛贼余孽,你们可担当不起!快让开!” 莫十一面色焦急的看着加快脚步往外走的戏班,赶忙出声喊道,可惜他的功夫差了一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挣脱士兵的阻拦,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你说你是护国公府上的人我们就信了?连身份证明都没有,还口口声声说是发现了叛贼余孽,我看,没准你才是叛贼余孽,想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一下。” 莫十一的挣扎和高喊触怒了守城门的士兵,当下就要把莫十一给抓起来。 “他的话不可信,那本官的话可不可信?” 萧殷的马车及时赶到,出声喝止了在城门口争执不休的双方。 “是护国公大人!见过护国公大人。” 守城士兵自然人的萧殷的模样,当下便跪了一地。 莫十一面色一喜,转头看向萧殷:“大人,万万不能让那戏班子出城!” 萧殷看了一眼莫十一的模样,见他眼中焦急担忧之色不是作假,心里忽然有了些许猜测,难不成念儿…… “还不把那戏班子拿下。” 萧殷说完,莫十便立刻纵身一跃,上前将那戏班子的班主给擒住了。 其余的士兵也立刻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要将那戏班子的众人给拦下来。 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戏班子的众人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各自分散开来,向着城外逃窜开去。 他们这反常的举动,恰恰证明了心中有鬼,守城的士兵不敢耽搁,立刻便向着四散而逃的那些戏班子众人追捕过去。 萧殷冷冷的看着这些四处逃窜的戏班子众人,忽地注意到有两个人在逃跑的时候都不忘带着一个堆放杂物的大箱子,丝毫不觉得累赘,他眼神微眯,顷刻之间便亲自纵身追了过去。 “大人小心!“ 莫十转头看到萧殷不顾伤势复发的后果,强行动用了内力,心下一惊,反手将手里的戏班班主打晕,将人随手交给旁边的士兵,自己也紧跟着追着萧殷而去。 冉秋念被困在颠簸不停的箱子底部,被颠簸的浑身都痛,她伸手撑住箱子四壁,勉强稳固住自己的身子,从隐隐约约透进来的光亮里,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伸手推了推堆在上头的暗层挡板,上面的重物虽然在逃窜的过程中被丢下了不少,可剩余的重量却不是冉秋念此时可以推开的。 “大哥,怎么办,前面没路了。” 萧殷把那两个带着箱子一路逃窜的人追到了悬崖边上,前面无路可走,那两人这才慌乱起来。 “班主说了,这箱子里的人要是带不走,也绝对不能活着放走。”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 冉秋念在箱子里一下就将这句话给听了进去,她面色一变,当即便用出全部的力气推着头上的暗层挡板。 萧殷把那两人追到了悬崖边上,见他们不动了,便寒着脸上前说道:“把箱子留下,我饶你们不死。”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箱子里面藏着的是不是冉秋念,可是这两人对箱子这么看重,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我们把箱子给你,你真的能够放我们一条活路?” 那两个人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对萧殷的话产生了动摇。 殷哥!冉秋念听出萧殷的声音,心神巨荡,连呼吸都重了许多,她自然早就从冯小姐的口中得知了萧殷中箭昏迷进宫养伤的事情,心中担心挂念了许久,这会儿听到萧殷的声音,真让冉秋念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箱子留下,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萧殷缓缓说道,说着,他还作势收起了手上的长剑。 “大哥,怎么样?要把咱们就把箱子给他算了,活命要紧。” “蠢货,咱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怎么可能还有活路?更何况,咱们的家人都在主子手里握着,要是这箱子里的人弄丢了,我们就是活着回去也没好果子吃,还连累家人,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萧殷听不真切,若不是此时他们距离悬崖边太近,萧殷没有把握在在那两人手里安然无恙的留下箱子,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冉秋念却是把这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面色着急,被这昏暗逼仄的箱子闷得满头大汗,恨不得立刻高声提醒萧殷这两人的打算,可是却因为那枚毒药,纵然冉秋念再如何着急,也发不出半句声音。 “你这么厉害,我们怎么知道你真能放我们离开?” “就是,要是你趁着我们离开箱子,在对我们下黑手,那怎么办?” 两人商定了要让萧殷和箱子里的冉秋念都倒大霉,于是便出声试探起来。 “你们想要怎么做?” 萧殷冷声问道。 “要我们相信你,除非你先重伤自己,否则我们就与这箱子里的人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那被叫做大哥的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不要相信他们!冉秋念在心中大喊,她拼命的敲起了箱子,试图提醒萧殷警惕。 可是萧殷却并未收到冉秋念的警示,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眼里的恶意,却在那两个人做出要把箱子退下悬崖的举动之后,立刻便反手将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把箱子留下。” 第389章 坠崖 [] 萧殷二话不说便重伤了自己,他身上原本就带着伤,还有余毒未清,虽然这会儿他手下有分寸,并没有伤到致命之处,可那染了半边身体的血,一下子就让他脸色苍白。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是个情种,算你有种,箱子留下,我们哥俩这就离开。” 那两人没想到萧殷竟然对自己真的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看着他这会儿摇摇欲坠的模样,这两人心中大快,自以为萧殷已经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当下便洋洋得意起来。 他们将箱子往身后一挡,便向着重伤的萧殷冲了上去。萧殷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不会守诺,但他还是按照这两人的要求重伤了自己,一是为了保住那箱子,二就是为了等待眼前这一刻。 那两人以为自己可以伤了萧殷,于是便大胆的离开了可以用来威胁萧殷的箱子,却不知道萧殷此时即便是重伤,对付起这两个三脚猫功夫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反而因为没有了让他投鼠忌器的威胁,他更能使出全力。这两个人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何看上去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人,竟然能够如此干脆利落的要了他们的命。 将这两个碍事的人斩杀之后,萧殷总算可以上前查看箱子里藏着的人究竟如何了,他上前一步,真要走到那悬崖边的箱子前面,可那悬崖边上的一块石头松动了两下,忽地断裂掉落下去。 原本抵在那块石头上面的箱子,也跟着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在萧殷面前不受控制的向着涯底跌落。 “念儿!” 这一刻,即便还没有确定箱子里面藏着的人是冉秋念,可是萧殷却不敢赌这个可能,在箱子跌入悬崖的一瞬间,也跟着跳了下去。 “大人!” 晚了一步的莫十大喊一声,飞身扑倒在悬崖边,伸出手去想要拽住萧殷,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殷追着那只箱子一同跌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冉秋念在箱子摇晃着下坠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危险,失重感从身下传来,她面色大变。 下一刻,因为箱子的翻滚,她的头部狠狠撞在箱子上,因为长时间的憋闷,在这一撞之下,冉秋念立刻便昏了过去,恍惚之间,只听到了一声呼唤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来自萧殷。 不知过了多久,冉秋念感受到渗入箱子里的水滴落在自己的面颊上,她的身体随着身边狭小的木制空间微微晃荡起来,意识到自己此刻似乎身在水中,冉秋念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没想到,这悬崖下面竟然会是一片水潭,而她被关在这个木箱子里,箱子里的东西在坠落的时候全部都散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这般巧合之下,才能让冉秋念被漂浮在水面上的箱子救下,在湖心漂浮了许久也没有沉下去。 冉秋念感慨了一句,立马便伸手推开了上面的挡板,因为箱子上面的杂物已经全都散落在各地,这一次,冉秋念很轻松的就把箱子给推开了,她劫后余生一般松了一口,半坐在箱子里,皱眉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箱子摔落下来破损严重,虽然暂时还没有沉到水底,可是随着湖水从裂口处渗入进来,这箱子迟早是要沉入湖底的。 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冉秋念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现在正漂在湖心处,距离岸边有些距离,她将刚才掀起来的挡板重新拿起来,勉强当作划桨,慢慢的向着岸边划过去。 等到冉秋念靠近岸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水面上一片血红,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注意到那昏倒在岸边,半边身体还浸泡在水里的身影。 殷哥!冉秋念此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一声呼唤真的是萧殷跟着自己跳了下来,她原本还能冷静思索脱身之法,可在看到昏迷不醒的萧殷之后,当下就变了脸色,从箱子里跃入湖水,向着萧殷所在之处拼命的游了过去。 等到冉秋念好不容易把萧殷给送到了岸上,这才苍白着脸,抖着手探向了萧殷的鼻尖。还有呼吸!意识到这一点,冉秋念猛地泄了力气,浑身冷汗的跌坐在地上,手脚冰凉了半晌,才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有些寒冷,再晚一会儿,恐怕涯底会变得更冷,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野兽出没,恐怕难以保全两人的安全。 冉秋念想到这里,便强撑着站起身来,将萧殷的一条手臂搭在肩头,吃力的扛起人,跌跌撞撞的向着岸边涯底一处天然形成的坑洞内走去。 她将人安置在坑洞内,又查看了一番萧殷身上的伤势,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冉秋念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这伤口泡了水,必须要尽快用药,否则晚些时候恐怕伤口会溃烂,到时候就危险了。冉秋念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需要的药材还有收集到足够生火的树枝。 冉秋念不敢离开太远,就在附近找了找,好在她当日曾经认认真真的跟着秀姑学会了辨识百草的本事,才能在这会儿从林子里找到不少用得上的草药。 她又捡了一些树枝和干草,分成几趟运回坑洞里,想到地面又冷又硬,恐怕不利于萧殷休息,冉秋念便用干草铺成垫子,把萧殷给挪了过去,好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剩下的枯枝和干草便拢做一堆,冉秋念按照记忆里在秋猎围场上曾看过萧殷做成的火堆,有样学样的扎出了一个木架,但是却始终无法生出火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坑洞内的视线越发的昏暗,冉秋念抿了抿唇,有些着急的拼命搓动手心里的树枝,直到双手都被破擦的通红破皮,还是没能如愿生出火来。 冉秋念索性暂且放弃了生火的念头,拿起之前找到的草药,凑到了萧殷的身边。 因为落过水的缘故,萧殷的衣服已经湿透,虽然没办法生出火来把衣服烤干,冉秋念还是把萧殷上身的衣物脱了下来,细细拧干放在一旁。 她又将找到的治疗伤口的草药揉碎,沾着满手的药汁把药草敷在狰狞的伤口上面。做完这一切,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好在今夜无风,虽然悬崖底下紧邻着水潭,入夜之后有些冷,但也不算难熬。 冉秋念将剩余的一些干草都盖在了萧殷的身上,勉强能够遮挡一些晚风得寒凉。忙活了这么久,冉秋念自己身上打湿的衣服倒是半干了一些,她伸手摸了摸萧殷的额头,有些忧虑的皱了皱眉头。 殷哥的额头已经有些微烫,恐怕晚些时候要发高热,这涯底什么也没有……冉秋念心中忧虑重重,也不敢真的睡着了,就这样半靠在萧殷的身边闭目修养。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萧殷果然烧了起来,冉秋念感到身边的动静,立刻惊醒了过来,她伸手去摸萧殷的额头,果然滚烫。 虽然周围黑暗,可她还是很快借着记忆摸到了先前准备好的草药,几下揉碎,又伸手摸到了萧殷的唇边,微微使力,把手心里挤压出来的草药药汁滴入了萧殷的嘴里。 也不知道这些草药究竟能不能生效。冉秋念折腾了半天之后,又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将满心的担忧压下。 “念儿……小心……” 萧殷似乎做了噩梦,冉秋念听到萧殷喊出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萧殷是醒过来了,她凑上前一些,去听萧殷说了什么,却见他只是叫着自己名字,这才反应过来萧殷是在说梦话。 殷哥,我没事,你放心吧。冉秋念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出了一句话,她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伸手轻轻的握住了萧殷的手,闭了闭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冉秋念的气息,萧殷很快便安稳了下来,沉沉睡去。 冉秋念便就着这个动作,靠在萧殷的手边也睡了过去。 天命时分,萧殷醒了过来,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他偏头看去,就见多日未见的冉秋念面色苍白的贴在他的手背处沉沉的睡着。 “念儿……” 萧殷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苦苦找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他下意识地轻声呼唤了一声。 原本这样的声量应该是叫不醒冉秋念的,可或许是冉秋念太过担心萧殷,在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冉秋念立刻便惊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惊慌失措的看向萧殷,却与一双清醒的、温和的眼睛对上。 殷哥!冉秋念张口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就见萧殷原本还带着几分温存的眼神立刻变了,冉秋念这才意识到不好,萧殷却已经发觉了不对劲: “念儿,你的嗓子怎么了?” 萧殷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冉秋念抿了抿唇,没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你的嗓子不能说话了?是抓走你的那人做的……” 萧殷神色一寒,一瞬间心中涌起巨大的杀意,那人竟然敢……可顾念到冉秋念的心情,萧殷很快便收拾起了心头的杀意,安慰起冉秋念来: “别怕,回去之后,我就请鬼医治好你的嗓子,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390章 出路 []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见她这般脆弱的神色,萧殷忍不住将冉秋念揽入怀中,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终汇聚成一句对不起。 冉秋念感觉到萧殷话中难得低沉的语气,赶紧摇了摇头,她想让萧殷不要自责,奈何说不出话来,急得她忽地双手捧住萧殷的脑袋,神色认真的看着萧殷有些意外地双眼。 “念儿?” 萧殷被冉秋念捧着脸,也没有挣扎,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严肃地眼神。 下一刻,萧殷微微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软的触感,对上了冉秋念紧闭的双眼。 冉秋念第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萧殷,此刻正紧张的不得了,闭着的眼睛轻轻的颤抖着,她凑到萧殷的唇上亲了亲,等到萧殷不再说那些自责的话了,这才红着脸退开一些。 谁知,冉秋念刚刚退开,后脑便被轻轻一按,刚刚分开的距离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样,这一次则是萧殷主动的加深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吻。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冉秋念终于肯不再逃避自己心头对萧殷的感情,她放任自己沉醉在这一刻的温存之中,不去管其他任何身外之事。 一吻过后,萧殷放开了冉秋念,双眼清亮的看着她,虽然没有再问些什么,可那双透着喜悦的眼睛却让冉秋念有些被烫到一般的低下了头。 她苦中作乐的想着,好在现在她不能开口说话,否则现在必然会紧张到张口结舌的闹出笑话来。 萧殷与冉秋念在这悬崖下面的坑洞下解开了一切的隔阂,此时正是心意相通之时,自然能够察觉到冉秋念的害羞和不自在,便开口说起了旁的,好让冉秋念自在一些。 “放心,莫十知道我追着你到了悬崖附近,昨日没找到人,他定然会回去调集人手到悬崖下来找我们。待我伤势恢复一些,也可先带着你在涯底找寻出路。” 冉秋念听到萧殷的话,心头的担忧也总算是收敛了一些,她点点头,面上也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 萧殷的衣物在旁边晾了一晚,此时已经全干了,冉秋念给萧殷的伤口换过药之后,便红着脸帮他重新穿好了衣服。 昨日因为心里存着许多事,倒是也顾不上害羞,这会儿冉秋念才意识到昨晚自己是如何大胆,好在萧殷知道冉秋念脸皮薄,并未多说什么。 “念儿,扶我起来,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出路。” 萧殷换好衣服,便打算趁着天色尚早,到外面看看。冉秋念上前搀扶了一下,萧殷的伤口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好在并不影响走动。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庇护了他们一晚上的坑洞下走出来,沿着那水潭一路走了过去。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这会儿感觉到有些饿了,但她却默默忍耐住,不想打扰萧殷寻路,谁知萧殷只是看了一眼,便察觉到了冉秋念的窘迫,当即说道: “这里地势复杂,恐怕一时半刻不容易找到出路。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去找路也不迟。” 冉秋念闻言,有些脸红得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出去找草药的时候,似乎在附近看到过一种野果,因为当时太过心急萧殷的伤势,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正想要示意萧殷跟自己去那里摘一点野果子果腹,谁知萧殷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几块石子儿,便走到了那水潭边上。 冉秋念几步上前,正看到萧殷将手中的石子儿当作暗器打了出去,下一刻,便有两条被打晕的鱼翻着肚皮浮到了岸边。 萧殷又用旁边长一些的树枝,将那两条靠近岸边的鱼勾到了附近,这才伸手将两条鱼抓了出来,丢在岸边。 冉秋念在一旁看得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连野果子也不去想了。 “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我烤鱼给你,先将就一下。” 萧殷从附近捡了一块锋利些的石片,熟练的处理起了那两条鱼。冉秋念心疼萧殷身上的伤势,有心想要帮忙,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处理鱼也不会烤鱼,只能抢着去捡一些生火用的树枝和干草,似模似样的扎了一个木架。 冉秋念这边准备好了之后,萧殷也把两条鱼都给收拾干净,串在了树枝上。 萧殷回身看到冉秋念架好的木架,似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几步上前伸手将冉秋念的一双手抓了起来。 果然,原本细嫩漂亮的一双手,此刻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红红的。冉秋念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有些意外的发现萧殷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气,她却挣不开萧殷的手。 “胡闹,你怎么能做这些事情,那些草药还有没有,为什么不给自己敷药?” 萧殷皱眉看着冉秋念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语气虽然有些严厉,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冉秋念下意识地蜷起了手指,轻咳一声,摇了摇头。那些草药本就不多,她这点小伤怎么舍得把所剩不多的伤药用在自己身上? 萧殷一眼就看穿了冉秋念的心虚,当下便作势要去取下自己伤口上敷着的草药:“既然如此,便用我伤口上的草药分你一些。” 冉秋念怎么可能舍得让萧殷去动自己的伤口,立马便妥协的拉住了萧殷的手,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剩下的草药。 若不是因为冉秋念现在不能说话,恐怕早就攒出一肚子的歪理来反驳萧殷,可惜她现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妥协,将草药递给萧殷。 看着萧殷半点也不含糊的将剩余的草药揉碎细细的抹在自己的双手上,冉秋念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这片林子里能够找到的治疗外伤的草药不多,如今都被“浪费”在了自己手上的小伤口上,那殷哥肩上的伤口换药时该怎么办? 萧殷可不管冉秋念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他眼里,自然是把冉秋念的伤口放在第一位,他也不是不知道冉秋念心里的小九九,无奈的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别想太多,草药没了还可以再找。若是你的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烤鱼。” 事已至此,冉秋念也只能妥协了。 吃过烤鱼,萧殷将火堆熄灭,草草掩埋了一下烤鱼的痕迹。饱腹之后,两人都恢复了一些元气,于是便继续寻找离开涯底的出路。 也是萧殷和冉秋念运气好,这回竟然真的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条通往最近村子的小路。两人离开悬崖底部,踏上这冒着炊烟的小村子的时候,正是日落之前。 “你们是?” 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冉秋念和萧殷转身看过去,就见从茅屋里走出来一个面目慈祥地老人,好奇的看着一身狼狈的两人。 “老人家,我们去京城探亲,半道上马车翻到了山坳里,我与内子受了点伤,被困在山底一天,才走出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冉秋念不能开口,于是萧殷便自然的对着那老人家解释起来。冉秋念一听萧殷将自己与他的关系说成是新婚不久的夫妻,面上忍不住红了红,轻咳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那老婆婆见萧殷和冉秋念身上确实带了些伤,又见他们举止有礼,谈吐不俗,不像是坏人,便对萧殷的说辞信了几分,当下就有些同情起来。 “既然是遭了难,也是可怜,这里本就在京郊范围之内,不远处就是官道,从这里进京城也不算多远,今天已经太晚了,不如你们现在老婆子这里歇上一晚,明早我再领你们上管道回京。” 老婆婆看冉秋念和萧殷就像是自家子侄一般,既认定了他们不是坏人,态度便热情了起来。 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并未推辞,今日确实已经太晚了,能够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休整一晚对二人来说也是极好的,当下便道谢起来。 “客气什么,我看你这娘子一直不说话,似乎是个哑巴,你们也是不容易,我既然遇见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摔下山坡,衣服都刮破了,正好屋子里还有两件闲下来的旧衣服,不嫌弃的话,我拿给你们换上。” 老婆婆在发现冉秋念口不能言之后,对他们的怜惜更甚,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冉秋念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也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天生的哑巴,受了老婆婆的好意,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恩情,只等他们回了京城,再加倍回报。 两人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清爽了许多。等到冉秋念从屋子里走出来,正看到老婆婆在厨房忙活着什么,听说是要给自己和萧殷做点东西吃,冉秋念忙有些不好意思的过去帮把手。 “婆婆,我帮您吧……” 冉秋念上前一步站在老婆婆的身边,正准备搭把手,却看见那已经见底的米缸和框里一把还沾着泥土的野菜。 “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只能随便做些,先将就一下。” 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方才她已经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把米给倒进了锅里,又放了一些新挖的野菜和红薯,锅里看着却还是有些空荡荡的,勉强够萧殷和冉秋念两个人垫肚子。 第391章 粮食 [] 锅里的东西虽然少,可是也并非是老婆婆不舍得多做一些吃食,实在是因为捉襟见肘,再拿不出更多的粮食来了。 冉秋念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是忧虑重重。但她知道这会儿不是表露出来的好时机,便掩下了心中惊疑,面色如常的帮着打起下手来。 等到那锅稀薄的米粥做好,老婆婆便从灶台上拿来两个干净的碗,用勺子捞出米粒和野菜,盛了满满两大碗。 冉秋念张口无声的说道:婆婆也吃些吧。 她不能说话,只能做出一个大致的口型,加上手势比划,好歹能够让老婆婆明白她的意思。 冉秋念又取过一个空碗,作势要给那老婆婆分一些粥饭,那老婆婆连忙拦下冉秋念的动作,推辞说道: “我先前已经吃过一些了,这会儿不饿,东西不多,你们俩吃吧。”老婆婆慌忙摆了摆手,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冉秋念一眼就看出,她分明是饿着肚子的。 见状,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又用口型说道:再陪我们吃一些。说完也不管老婆婆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手下直接动作起来。 冉秋念坚持将锅里剩下的米粥全都捞进碗里,推到了老婆婆的面前。见推脱不过,肚子里也确实空空荡荡,老婆婆便没有再推拒。 几人在桌前坐下,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虽然肚子还是有些空瘪,但是好歹缓解了许多。冉秋念心里还存着事,将碗筷收拾了,便对老婆婆示意自己累了,拉着萧殷躲进了屋子里,关上房门说起话来: 萧殷看出冉秋念有话要对自己说,这里也没有什么纸笔,便取来一只茶碗,倒了清水进去,放到桌子上,示意冉秋念写下来。 冉秋念见状,立刻反应过来萧殷的意思,上前用手指沾了沾清水:这个村子距离京城不远,先前看着也不像是贫瘠之地,去年又是个难得的丰年,可我方才见那婆婆的屋里几乎没有余粮,这不对劲。 冉秋念的疑问恰恰也是萧殷心中奇怪之处,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些猜测。萧殷道:“现在不是打探这些的时候,等我们明日回到京城,再派人折返查探情况。若是如你我所猜测的那般,恐怕食不果腹的不只是这一处村子。” 萧殷的话有几分道理,冉秋念纵然心里担忧的厉害,却也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萧殷身上还带着伤,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保的本事,不适合做那些强出头的事情。 冉秋念叹息一声,点点头,抬手将桌子上的那些字迹毁去。她心中默默的想着:婆婆收留我们,还把家里所剩无几的粮食让与我们,不论如何,回去之后都要好好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情。 夜越发的深了,这村子入夜之后,便安静了下来,除了偶有夜猫子的几声啼叫,连声狗吠也不曾闻。 在那凹凸不平的寒冷山洞睡过一晚之后,这床板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也算是难得的休憩之所。 只是,因着这老婆婆是独自居住在此,这茅屋本就不大,能够分给冉秋念和萧殷的住处便只有这靠近灶台一间小屋。 也是因为先前萧殷与那老婆婆说自己和冉秋念是夫妻,所以老婆婆便直接让两人一起谁在了同一个屋子里。 屋子本就很小,唯一的一张小榻更是仅够睡下一个人。到了晚间入睡的时候,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你睡小榻,我在桌边守着,不必担心。” 萧殷直接做好了选择,别说他与冉秋念并无夫妻之名,就算是有,这小榻也实在是不可能睡下他们两个。 冉秋念原本脸上也有些红红的,可是听到萧殷这么说之后,连忙摆摆手,想要劝说萧殷改变主意:殷哥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在桌子边上靠坐一夜?不行,你睡小榻,我在桌子边上守着就好。 冉秋念指了指萧殷身上的伤口,又指了指床榻,指了指自己,又拍了拍桌面,意思很是明显。 “别胡闹,快些睡下,这小榻对我来说太小了,便是让给我也睡不下的。” 萧殷揉了揉冉秋念的脑袋,温声说道。 可是……冉秋念想要在说什么,但是受制于口不能言,比划又难以比划清楚,正要去取茶碗倒清水在桌子上写些什么,就见萧殷将茶碗放到了高处,让冉秋念触碰不到。 冉秋念满脸郁卒的看了一眼那被收起来的茶水,张了张口,只能无奈的同意了萧殷的决定。 她看了一眼那张临时搭出来的小榻,确实,萧殷身长脚长的,在这张小榻上睡着,肯定是伸展不开,她身量小,倒是勉勉强强睡得下。 见状,冉秋念才彻底放弃了劝说萧殷的打算,不再推托。 躺在那张小榻上之后,冉秋念偷偷瞧了一眼桌边撑着头闭眼假寐的萧殷一眼,轻轻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烛台,灯油对这样的人家来说也是精贵的东西,所以冉秋念和萧殷都不可能在入夜之后还点着灯火,屋子里很快就是一片漆黑。 冉秋念的耳边一时之间,只有萧殷轻轻的呼吸声,还有自己不听话的心跳。她有些不自在的覆上了自己的心口,感受着手下过于快的心跳声,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与萧殷同处一室的时候,怎么今日就这般的定不下心来?许是失忆那会儿还未开窍,如今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冉秋念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谁知她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萧殷靠坐在桌边,听着冉秋念平稳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安宁。在这样的地方,他自然是不可能真的睡着的,即便这小村子看上去与世隔绝,并无危险。 正在萧殷浅眠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了零散的脚步声,他蓦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懒倦,只余一片清明。 “听说这老婆子今日收留了一对形迹可疑的男女,相貌皆是不俗,早些时候我在坡下瞧见了,和那些大人手上画像上的人像极了,说不准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在茅草屋外面,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摸索着靠近了窥伺。 “那你可有去给大人们报信?”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已经叫人去喊了,这不,怕人先一步跑了,所以才叫上你一起过来看着人。” 两个人压低了的声音,虽然微弱,却也断断续续的传到了萧殷的耳朵里,他眼神一冷,立刻便做下了决定。 “念儿,起身,这里不能留了。” 萧殷上前把睡着的冉秋念给叫醒。冉秋念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她见萧殷叫起自己之后,便又立刻站到了门边侧耳听着什么,立刻便警惕了起来。 她知道这会儿萧殷把自己叫起来,肯定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所以冉秋念很快就从床榻上下来,安静的等待着萧殷的下一步动作。 “这屋子里这么黑,那两人真的睡下了吗?” 许是屋子里太过安静,外面两人有些犹豫起来,这会儿冉秋念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立刻紧张起来,前行几步,下意识地抓住了萧殷的袖子。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的紧张,伸手反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而外面那两个人也逐渐靠近了他们所在的屋子。 “怎么样?有人吗?”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几乎只隔了一层门板。冉秋念下意识地提起了心来,萧殷将她揽在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里面没有声音了,肯定是睡着了。走,咱们到外面守着,大人他们肯定马上就要赶到了。” 确认屋子里的人全都睡着了,外面那两个人就安心的转身离开了,许是像他们所说的那般躲在外面守着了。 “趁现在,念儿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萧殷拉住冉秋念的手,带着她绕回窗子前面,门外守着那两个人,未免打草惊蛇,只能从窗子走。 那两人口中提到的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这种时候,谨慎一些不为过,萧殷不能拿冉秋念的安危去赌。 冉秋念在萧殷的帮助下从打开的窗子出去,两人先后站在了外面。这小茅屋窗子外面的空地与前门所处的村子小道正处在相反的方向,连着一片茂林。 外面除了一点月光,一片黑暗,此时贸然进入这不知根底的林子,恐怕有些不安全。再加上,外面那人所说的寻找冉秋念二人的所谓大人,也有可能是莫十带来的人手。 想到这里,萧殷并没有直接带着冉秋念进入树林,而是从林子外围穿过,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前面的山道上。 借着夜色的遮掩,萧殷带着冉秋念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山坳处,退可以隐入密林,进就是村前小道,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躲藏在那里的两个男人。 “先看看情况,若是朝廷的人,就不必躲藏了。若是……” 萧殷的语气有些沉,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没有说完,但是冉秋念心里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来的这群人就是抓走自己的人。 第392章 逃生 [] 冉秋念躲在萧殷的怀中,两人藏在山坳下,有树丛遮掩,在夜色中根本毫不起眼。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不出一会儿,就看到远处走来几个便装打扮的男子。 “确定人就在里面?” 那打头的一个黑衣男子冷声问道。 “没错,大人,我看的真真的,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那姑娘是个哑巴,长得倒是好看极了,就像是画上的仙女似的……”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便睁大了眼睛,喉咙里不断地冒出鲜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冉秋念被这突然的变动惊得捂住了嘴,萧殷也皱起眉头。那几个后来的男子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而且看上去身手不俗,有杀气涌现。 “不好,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恐怕是来者不善。” 萧殷轻声说道。他已经可以确定,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莫十带来找他们的人手,而是与先前劫持走冉秋念的叛贼余孽是一伙。 冉秋念却是在一开始的惊吓过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人既然是敌非友,看他们刚才毫不犹豫就把替他们报信的两个村民杀死的狠辣做派,若是一会儿闯入屋子里没有找到已经逃出来的自己等人,恐怕会拿无辜的人泄愤。 那婆婆还在屋子里!冉秋念紧张的抓住了萧殷的袖子,萧殷低头对上冉秋念惊慌失措的眼睛,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她心中所想,连忙说道: “放心,我这就回去把那老人家救出来,你且藏在这里千万不要离开。我去去就回。” 那老人家好心收留他们,他们自然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人家遭遇这种飞来横祸,被无辜牵连。 这些人不是善茬,但好在人数不多,似乎并不想引人注目,萧殷估算了一下,大致有了应对的方法。 他对冉秋念叮嘱完之后,便不顾冉秋念的担心,起身原路返回,从窗子又进入了那间小屋里面。 冉秋念焦急的看着萧殷转身离开的背影,想要追过去,又担心自己给萧殷惹麻烦,只好咬着牙缩了回去,惴惴不安的看着夜色下静谧的茅屋,和那几个虎视眈眈的杀手。 殷哥身上还带着伤,这些人浑身杀气,恐怕不好对付,她该怎么办才好?冉秋念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向着自己和萧殷原本应该住着的屋子靠近。 冉秋念的脑子飞快地想着破局之法,她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 入夜之前,冉秋念听那老婆婆絮叨过几句,说是这里距离官道不远,附近地势很好,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在这里置办庄子,偶尔也会携带家眷在山庄上面小住一阵子。 这附近最大的权贵,就是属于张氏门阀的一处山庄。 张家仗着手握兵权的张将军和宫里得宠的张贵妃这两重靠山,可谓是在京城风头无几,哪怕只是张氏旁支的小辈,出行的时候都是前呼后拥,好大的排场。 若是这附近的张氏山庄上,这几日来了人住着,那庄子上的护卫人手,绝对是十分充足的。若是在他们附近出现了什么动乱,哪怕只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张氏也绝对会派护卫前来查看情况,甚至会出手相助。 冉秋念想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即便他们与张家一向不和,可是现在黑灯瞎火,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她何不打着村子里来了匪徒的名义,借张家的东风,助萧殷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冉秋念立刻就做下了决定,她从怀里掏出了从那婆婆手里借来的火折子,当下就想到了将附近山庄上张家护卫引来的方法。 而另一边,那几个杀手也闯进了茅屋之中,屋内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正如冉秋念所担忧的那样,萧殷身上还带着很重的伤,原本就因为没有及时上药,伤口愈合的很勉强,这会儿硬撑着动了真气,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那几个杀手在萧殷全盛之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会儿萧殷既要保护那毫无武力的老人家,又要阻挡眼前这些杀手的攻击,很快就显露出几分狼狈来。 照着这样下去,恐怕即便最后萧殷能够打赢这些杀手,也会受很重的伤,得不偿失。 冉秋念当下再不犹豫,从萧殷让她藏好的山坳下钻了出来,趁着那些人杀作一团,暂时注意不到自己,便悄然潜行至无人之处,将村里人堆在路边的草垛给点燃了好几个。 冲天的火光接二连三的烧了起来,冉秋念下手很有分寸,她选择点燃的是放在路边的干草垛,这些东西对村民来说取之不尽,并不值钱,而且对方在道路一边,距离村人自己住的茅屋并不近,不会波及到屋子。 冉秋念的动作很快,把路边这十来个草垛点燃之后,她便趁着萧殷与那几个杀手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捡起丢在旁边的铜锣,大声的敲了起来。 等到那些人注意到这里冲天的火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冉秋念已经重新躲回了山坳下面,将发出巨大声响的铜锣随手丢在了一边。 萧殷也看到了火光冲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冉秋念动的手脚,村子里其他的村民也被刚才的铜锣声音闹醒,纷纷起身查看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杀手原本就接到了命令,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这会儿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过来,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焦急。 萧殷趁势击退两个拦路的杀手,拉过被吓得面色苍白的老人家,突出重围。 “不好了,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村民们发现这里的火光,远远的还以为是谁家着了火,赶忙过来救火。而这时,那先前被吓得说不出话的老人家,也在看到熟悉的村人的时候,大喊出声道: “救命啊,土匪杀人了!土匪进村了!” 老人家原来是把这些闯入屋子里杀人的杀手当作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匪。她的话传进了附近的村民耳朵里,众人更是信以为真,惊叫起来: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这里一片火光和喊杀声,声势着实是有些浩大。那几个杀手顾首不顾尾,着急之下也有些乱了分寸,身上也带了伤。 兴许是知道事情暴露,若是不能尽快拿下萧殷,回去之后不好交差,这些人干脆就不理会那些四处逃窜的村民,只一心围攻起萧殷来。 面对这些人不要命的招式,萧殷身上很快也带了许多伤口。他把老婆婆推到村民所在的一边,叮嘱她赶紧跑,一面迎上去缠住这些杀手。 老婆婆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拖累,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快步离开了这里,与村民们待在了一处。 正在萧殷与杀手陷入缠斗之时,不远处的张氏山庄上也发现了山脚下村子里的火光,赶忙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冉秋念注意到从山上赶过来的一队护卫,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张氏的护卫未必是因为看不得周围百姓危险才来援助,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威仪受到了挑衅,可无论如何,只要他们来了人,萧殷就算是安全了。 果不其然,这些从山上赶来的护卫个个都是好手,很快就把这些被村民指认为是土匪的杀手纷纷拿下,而萧殷受了些伤,来不及隐去身形撇清自己,也跟着一起被那些护卫用刀子拦在中间。 “几位大人,几位大人,这几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这个不是的,这是老婆子认识的好人,是他刚才拦住这些土匪,救了我们的命。” 老婆婆眼看着萧殷也跟着一起被抓了起来,赶忙上前解释起来,想要说服这些护卫放了萧殷。 “这可不好说,没准就是这些人里应外合,才能够这么轻易的摸进村子里杀人放火。老人家可不要这么容易就被蒙蔽了。” 躲在暗处的冉秋念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随着这个突然说话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人从护卫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冉秋念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之后,蓦地睁大了眼睛,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在张氏山庄上住着的竟然会是张家大公子,那位被记在张将军正室夫人名下的长子,未来的张家军继承者。 这个人,恐怕是认得萧殷那张脸的。这下可不好了。 张家大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殷沾染了点点血迹的一张脸,显然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可是张家大公子却故作不知,把萧殷和那些杀手混作一谈,看样子是要一起抓回去发落。 “带走,带回去好好审问。” 张家大公子的眼睛从萧殷身上挪开,不着痕迹的在附近搜索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本该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并没有发现躲在山坳下面的冉秋念。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张家大公子也不觉得有多可惜,能够把这萧殷抓在手里,已经是难得的好运气,他早就已经听说了那些风声,这个萧殷迟早会成为张家的大患,不如趁现在早些下手。 张家大公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第393章 发卖 [] 这分杀意是对着萧殷而生的,他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萧殷皱了皱眉头,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真气,方才一番缠斗之下,耗费了不少内力,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是这张家大公子非要把他一起带走,恐怕他也无力抵抗。好在冉秋念还藏得好好的。 萧殷想到这里,担心再不离开,这精明狠毒的张家大公子会察觉到冉秋念的存在,对她不利,于是便没有多加抵抗,便做出一副力竭的模样,任由那些护卫用刀剑抵着他离开了村子。 冉秋念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想要帮萧殷解围的办法让他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顿时后悔不迭,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强出头,不仅救不了萧殷还会让他们两个一起白白送了命。 她注意到萧殷在转身离开之前,趁着无人注意,侧首对着自己躲藏的地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沉住气万万不能冲动行事。 也因为这一眼,冉秋念才能按耐住焦躁的心情,咬牙继续等待,等着张家的护卫从村子里离开。 那些火堆烧了一会儿,周围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烧的,很快也就熄灭了。村里人也才发现,原本看上去冲天的火光,其实只不过是烧掉了几个路边堆着无用的草垛。 倒是那两个出卖了冉秋念和萧殷的村民尸体,被发现在路边,引起了几声惊呼和一片哀嚎。 尽管知道这两个村民罪不至死,可被出卖陷害的人是自己,如今还让殷哥落入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张家大公子手里,冉秋念便对那两个村民的死毫无触动,也可怜不起来这两个人。 “这天杀的土匪,把我们当家的害得好苦!我当是哪来的这么好的事,只要报上这两个人的行踪,就能换来两担的粮食,却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如今粮食也没有拿到,当家的还被害死了,这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那两个被杀手杀死的村民一个是独身的光棍,倒是没有什么家室牵连,另一个却是成了家的,荆钗布裙的妇人捂着脸痛哭流涕,骂骂咧咧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可怜。 而冉秋念也终于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那两个村民出卖自己和萧殷只是为了换取两担粮食? 她早从老婆婆的屋子里看出了这村子粮食匮乏的事实,本以为只是特例,现在看来,似乎整个村子都陷入了这种缺少粮食的窘境。 可是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件事情的时候,冉秋念一整颗心都放在了萧殷身上,只把这件事情暂时按下不提,正思索起如何帮助萧殷从张氏山庄脱身,很快就听到村民那边吵嚷了起来。 “都怪你这个老太婆引狼入室,把那两个天杀的土匪招进了村子,不是你,当家的就不会死!” 那荆钗布裙的妇人哭了一会儿,听到身边安慰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死里逃生的老婆婆,一想到最开始那两个外乡人是这老太婆招进屋子里的,她顿时就迁怒起来。 “若不是你男人偷偷报信,把那几个杀人的土匪招过来,怎么会送了自己的命?那小兄弟是冤枉的,他不是坏人。” 老婆婆叹息着说道,并没有生气自己被骂,而是为萧殷说了两句话。 “说起来,不是有两个外乡人吗?一男一女,怎么还少了一个女人?” 剩下的村民也跟着问了起来,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加上聚过来的人又不少,冉秋念躲着的那个地方很快就被翻了出来,她被几个村妇从山坳下扯了出来,拉到了人前。 “说,你们还有多少同伙?” 冉秋念看着眼前一双双惧怕仇恨的目光,抿了抿唇,并不回话。 而愤怒的村民可不管冉秋念是不是无辜的,这会儿他们只想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还是老婆婆站出来给她解围说道: “你们不要为难她了,这姑娘是个哑巴,你们就是再怎么逼她,她也是说不出话的。她们真的不是坏人,你男人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 老婆婆将冉秋念护在身后,一遍又一遍的替她解释开脱起来。可惜那些村民并不买账。 “就算她不是土匪,我们村子的损失也是因她而起,必须要十倍赔还!我看着姑娘虽然是个哑巴,气度却不凡,她既然不是土匪,也肯定是出身自富家,要是能够拿出银子赔了我们,这事儿也就算了。” 一个村民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冉秋念,开口说道。 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农妇也转了转眼珠子,立刻追着说道:“我当家的一条人命,怎么能跟你们被烧得草垛相比,自然要十倍偿还!” 看着这副趁火打劫的嘴脸,冉秋念眼神微冷,一点银子和粮食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原本她也是打算偿还的,甚至比他们要求的给的更多。 可是这自愿给的和被人要挟着给的可不一样,被这么对待着,饶是冉秋念一开始还带着几分愧疚之心,此时也有些不悦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离开这里再说,想到这里,冉秋念纵然是有些不耐,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可是她答应的爽快,那些村民却又有些不相信起来。 冉秋念看他们拦在自己身前,让她不能离开去救萧殷,真恨不得出声狠狠骂他们一顿,或是三言两语将他们应付过去,可她现在口不能言,就算心里攒了再多的话,也是半句都吐不出来。 这股憋闷让冉秋念一口气堵在胸口,满心的焦躁。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谁知道她能不能真的拿出银子和粮食来,若是就这样把人放走,她一走了之,我们才是人财两空。我看这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不如咱们把她给卖了,她这样的容貌和年纪,虽然嫁过人,但也能在城里的伢婆手上卖个好价钱。” 这村民中间有个贼眉鼠眼的忽然开口说道,一双眼睛放肆地在冉秋念的脸上身上游移着,让冉秋念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 “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些村民都是淳朴之人,虽然有些贪婪但也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还没有做过这样随意买卖人的生意,立刻便有些犹豫起来。 可那个一开始就没了男人的农妇却忽然眼中冒着精光说道: “我当家的以前说过,城里伢婆手上这样的姑娘最是精贵,能换好几两银子。我还与一个城里的伢婆有些交情,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可以让我出面把这姑娘卖了,换得银子分给大家。” 冉秋念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没想到这些人最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若是她此时可以说话,定然能够威逼利诱让这些人不敢对她下手,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村民一听到几两银子,顿时就红了眼睛,再也没有人说一句不来。只有那好心的老婆婆将冉秋念护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哀求这些村里人不要把人给发卖了。 “老太婆,你引狼入室,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就算是卖了银子,也没有你的份。起开,若是在挡在这里,小心我们把你给赶出村子。” 那农妇恶狠狠地推开老婆婆,上前一把抓住了冉秋念的手臂。这些农妇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各个膀大腰圆,力气大得惊人,冉秋念本就两日没有得到好的休息,身子虚弱,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自知逃不过,心里也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起对策来。 这些人说认识城里的伢婆,那么他们一定会进入京城。京城是她熟悉的地方,又人来人往,比起这同气连枝的村子里,她逃走的几率会更高。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不再挣扎,等着被带进京城的时候,在找准机会逃走。只要她身在京城,想要脱身,就有很多的办法。 况且,现在他们的人恐怕都在四处寻找冉秋念和萧殷的下落,冉秋念有把握,只要这些人带着自己进了城,她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脱身。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马上就是开城门的时间了,你赶紧把人带过去。” 发卖冉秋念的差事落到了那个自称有认识的伢婆可以抬高价钱的农妇身上,想到可以赚到一大笔银子,这农妇便连方才刚刚死了丈夫的悲伤都荡然无存了。 老婆婆哭喊着要去拉扯冉秋念,想要阻止她被带走,可是却被村里的人拉住,冉秋念担心老婆婆挣扎之下受伤,便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老婆婆不要再为她说话。 那农妇就这样拉扯着被绑了双手的冉秋念坐上村子里的驴车,晃晃悠悠的上了官道,一路往城里赶去。 冉秋念靠在板车上,心忧被带走的萧殷,又不愿与那农妇做什么交谈,只能半闭着眼睛,假装休憩。 官道上走了不远,就到了京城外,许是昨夜折腾了一晚没有休息,冉秋念本只是假寐,谁知竟然真的在这晃晃悠悠的驴车上面睡着了一会儿。 第394章 救下 [] 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城,冉秋念从袖子里面掏出一片早就藏好的锋利的石片,轻轻摩擦着手腕上被绑着的部分。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很快就把手上的绳子给割开了。 或许是冉秋念表现出来的哑巴的模样太过让人轻视,这农妇只是把冉秋念的双手绑在了身后,便没有再多加理会,似乎是笃定了冉秋念逃不掉。 这倒是给了冉秋念机会,她将绳子随便缠了两圈,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做出一副没有松绑的模样,等着这农妇停下驴车,好俟机逃走。 原本以为这农妇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偏僻的巷子里,谁知这人竟然将驴车行上了西市街,这条繁华的街道上。 驴车经过天香楼,又向着下一条街走去,冉秋念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咦?方才莫不是眼花了不成,怎么好像看到个长得很像冉家那个小丫头的村女?” 天香楼上,二楼靠窗户的座位上,一个老头夸张的揉了揉眼睛,一脸怀疑的问道。 “好像真的是念儿姐姐,爷爷,就是念儿姐姐,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榆钱还是一副小小少年的模样,他没看出来冉秋念的不对劲,反倒是拽了鬼医的手偶,迫不及待的向着外面走去。 鬼医却是如有所思的发觉了不对劲,但是他也没有拦着榆钱的动作,两人一道赶了过去,正好在驴车驶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把人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别挡着路,边上躲躲,没看到这里这么大一辆驴车?” 农妇看前面挡路的是一老一小,穿的也不是很富贵,便恶声恶气的赶人。 “这位夫人,你恐怕是好几日没有来过京城了吧?你可知道你身后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和她一同进城。” 鬼医一眼就看出了冉秋念双手被缚在身后的窘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是一副故作惊讶地模样,好心规劝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她是什么人?” 这农妇确实是很久没有进过京城了,她见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竟然一下子说中了自己的来历,也不由得有几分紧张来。 她本就是做的偷偷摸摸的事情,自然心里有鬼,经不起吓唬。 鬼医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这般说的,他一脸好心的提醒说道:“这女子是个朝廷钦犯,满城都在抓她,你带着她这样招摇过市,也不怕被当成同伙一起给抓了去?” “什么,朝廷钦犯?原来她果真是和那帮土匪是一伙的,这天杀的,竟然不早些告诉我,险些就闯大祸了。那我该怎么办,要不索性直接把她给送去衙门?” 农妇信以为真,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便宜也不敢占了。原本看冉秋念的眼神像是再看金子,这会儿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唯恐避之不及。 “大婶,你真笨,你要是把人送去衙门,他们见你和这个姐姐一起,肯定会把你也抓起来顺便拷问的,这样吧,我们认识衙门的人,把她丢给我们,我们把人送去衙门,到时候再帮你美言两句,你就不会有事了。” 榆钱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跟着附和起来,把那本就见识不多禁不起吓唬的农妇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当即就把冉秋念从板车上扯了下来,推到了榆钱手边,连连点头。 “那可多谢二位提醒了,好在遇到了两位好心人提点,否则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那农妇不疑有他,立马便谢过二人,连银子也不提了,丢下冉秋念像是丢下一块烫手山芋一般,转身驾驶着驴车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榆钱才换回一副担忧的神情,上前作势要帮冉秋念解开手上的绳子,谁知冉秋念自己松开了手,并没有被绑起来的样子。 “念儿姐姐,你没事吧?那个大婶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榆钱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冉秋念被一个农妇绑了一副要发卖了模样。 冉秋念和农妇,这两个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今猛然看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莫说榆钱觉得奇怪,就连见多识广的鬼医也一脸的疑惑。 冉秋念自然是认得出鬼医爷孙俩的,她也没有想到,京城那么多的故交,最后救下她的竟然会是这向来神出鬼没的鬼医,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万般言语都汇聚在深深一拜之下。 也因着冉秋念的这一拜,鬼医瞧出了冉秋念的不对劲之处来:“你的嗓子怎么了?” 鬼医说完,便抓起冉秋念的手腕给她切了脉,冉秋念知道鬼医的医术高超,自己嗓子里中的毒或许对别人来说很棘手,可在鬼医眼里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 果不其然,不用冉秋念说明清楚自己的情况,鬼医就已经明白了冉秋念是中了什么毒,恰好他手里有对症的解毒药,当即便让榆钱拿出来给了冉秋念。 冉秋念不疑有他的服了下去,嗓子里一阵清凉,那困扰了她许久的烧灼感一下子便平复了许多,她忽然感到喉咙里有些痒,忍不住闷咳了两下。 这咳嗽越来越剧烈,冉秋念收敛不住,甚至顾不得失不失礼,歉意的看了一眼鬼医和榆钱,背过身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瘀血涌上喉间,只听鬼医前辈在背后悠哉说道: “不必隐忍,把那口瘀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冉秋念便顺势张开了嘴,一口瘀血哇的就吐了出来,看着委实有些吓人,可是冉秋念也发现,在这口瘀血吐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喉咙里也舒服了下来。 “多谢老前辈。” 冉秋念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她就愣住了,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上了自己的喉咙,她竟然能够说话了。 “太好了念儿姐姐,你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 榆钱高兴的上前说道。 鬼医也顺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感激不尽的冉秋念。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萧殷呢,那小子不是一直和你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会放任你被毒哑了喉咙流落在外面?” 从刚才没有看到萧殷开始,鬼医就已经猜测冉秋念和萧殷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会儿见冉秋念听到自己提起萧殷的名字,神色着急忧虑的模样,他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殷哥被张家大公子的人带走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要尽快医治。请鬼医老前辈恕念儿不能招待您,念儿现在必须立刻去护国公府上寻人去救殷哥。” 许多日子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冉秋念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对鬼医提出了告辞。 “我们爷孙俩这一次本就是收到了萧殷那小子的邀请,来京城看看,他既然出了事,就赶紧去救他,我们爷孙俩这几日都不会离开京城,倒是不必担心我们。” 鬼医见冉秋念神色焦急,便也没有多留,他摆了摆手,正准备让冉秋念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 “我方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与我这小孙子今日刚来的京城,进城之前,正看到之前一直跟在萧殷那小子身后的一个年轻小子,好像是叫莫十的,带了一队人出城去。本以为是有什么任务,就没有去打搅,现在想来或许是出城去寻你们的。” 鬼医老前辈的提醒非常及时,免得冉秋念白跑一趟护国公府,原来莫十此时也已经出了城,恐怕是要去他们跌落悬崖的地方找人的。 “多谢鬼医老前辈提点,念儿这就去找莫十他们。” 冉秋念眼前一亮,慌忙道谢说道,接着便匆匆忙忙的转身向着城外赶去。她走出几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离开西市街之前,先顺道去了簪花小阁,叫里边的跑堂给钱多带了一句口信。 说完,冉秋念也来不及等钱多出来见自己,立刻就转身继续赶路。走出没几步,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正停在冉秋念的身前。 驾车的正是榆钱,马车帘子掀开,鬼医老前辈招了招手对着冉秋念说道:“还不赶紧上马车,凭你两条腿,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城外村子里?” 冉秋念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关心则乱,竟然忘记她进城的时候可是坐着村子里的驴车来的,那村子距离京城不远,可也不是靠一双腿就能很快赶到的。 “多谢鬼医老前辈。” 冉秋念也不多推辞,谢过鬼医之后,便在榆钱的帮助下跳上了马车,坐进了马车里。榆钱等所有人都坐好了,便驾起马车,快速的向着城外赶去。 等到钱多收到跑堂的口信,匆匆忙忙的跑到前边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辆快速远去的马车,他站在长长的街道上,看了一眼那逐渐消失在街头的马车,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心。 “不行,得赶紧按照东家吩咐的那样,去顾家搬救兵去。” 钱多自言自语的说完,一跺脚立刻便丢下铺子里的事情,脚下不停的向着将军府顾家赶去。 第395章 搜查 [] 那一边,冉秋念坐着鬼医爷孙俩的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她指挥着榆钱往那日他们跌入悬崖的地方赶去,在去张氏山庄救出萧殷之前,她必须要和护国公府上的人取得联系。 冉秋念心中默默的思索着应对之策,而马车也终于赶到了悬崖边上。这里只留有一部分人手,正在顺着悬崖上面挂着的绳子,慢慢的往下探,而莫十并不在他们之中。 “什么人,这里不许靠近,快点离开,否则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冉秋念他们的马车不过是停在附近一会儿立刻就有护卫走过来对着他们驱赶起来。 “我们是莫十请来的大夫,若是找到萧大人的下落,恐怕他定然会很需要及时医治。不知莫十现在在哪里?” 冉秋念灵机一动,这般说道。正如她所料,在她这般说完之后,那护卫探头瞧见马车里面露出来的药箱,确定了这些人医者身份之后,态度立马就缓和了许多。 “莫十大人带了人去悬崖下面的村子找人了,你们可以到那里去和莫十大人汇合。” 听了护卫的话,冉秋念点点头,谢过他之后,又重新坐回了马车里,对着榆钱示意了一下,小少年会意,驾起马车向着山下而去。 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离开这个村子不久,转眼之间竟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一夜过后,村子里的小道上还残留着一股烧糊的气味,草木灰堆在路边路边被风吹散了一地,那是昨夜匆忙之间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村人都见过我,我们既然是去救殷哥的,不宜节外生枝。榆钱,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遮面的东西,我不能露脸。” 冉秋念掀开马车帘子,对着驾车的榆钱问道。 “药箱里面最下面的暗格里,有个面具,念儿姐姐戴上这个就没问题了。” 榆钱头也不回的扬声说道。 冉秋念点点头,伸手打开了药箱的暗格,露出下面的一张面具和一些其他零散的小玩意,小弹弓、面人、弹珠,一看就是榆钱的东西。 冉秋念伸手把其中这张面具拿在手里,这是一张银色的马面具,兴许是榆钱路过哪个小镇,恰逢庙会,从面具摊子上买来的玩物,冉秋念把面具戴在了脸上,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将自己的脸遮住之后,马车在村口停了下来,并没有惊动村子里的人。冉秋念从马车上走下来,榆钱和鬼医也跟着一起下了马车。 “这里就是念儿姐姐离开山谷之后到过的村子?怎么没有看到莫十哥哥他们?” 榆钱环视了一眼,并没有在村子里找到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兴许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条通向悬崖底下的小路,我们先过去看看。” 冉秋念沉吟了一下,如此说道。榆钱和鬼医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三人一道向着冉秋念记忆中的那条小路走去。 正如冉秋念所预料的那般,莫十已经带着人找到了先前冉秋念和萧殷坠崖之后所在的地方,在冉秋念从小路里走出来之后,便看见沿着那条幽深水潭打捞先前散落的箱子和杂物的护卫们。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站在最外面的护卫看到冉秋念等人,神色凌厉的上前问道。冉秋念正要把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词照搬过来,不等她开口,榆钱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莫十的踪影,扬声招呼着: “莫十哥哥,我们来找你了!” 榆钱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莫十正带着一队人从对面走过来,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不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许久不见的鬼医爷孙俩。 在榆钱和鬼医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农妇打扮年轻女子,脸上带着半张银色的马面具,看不出身份,可是莫十却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眼熟,他眼皮子一跳,赶忙快步走了上来。 “这些人是我认识的,你们继续打捞,不要多问。” 莫十将手底下的护卫通通都安排出去,身边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鬼医几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鬼医和榆钱,出声问道: “老前辈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位是?” 莫十的眼睛对上面具之下的冉秋念,神色隐隐有些激动,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却又不敢真的确认。 “这是念儿姐姐!我和爷爷在城里救下了她,我们是特意回来帮念儿姐姐救人的。” 榆钱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四处看了看无人注意到这里,便凑过去小声说道,他也知道冉秋念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毕竟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冉家大小姐现在应该正好好的待在冉宅的闺房里。 “大小姐……” 莫十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确认了冉秋念的安全之后,他心里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可以放回一半了。 他在冉秋念身边既然没有看到萧殷的身影,在联合刚才榆钱提到的帮冉秋念救人的话,几乎是在下一刻,莫十的眼神便紧张了起来,低声追问起来: “莫非是大人他出了什么事?” 以萧殷对冉秋念的重视来说,若是他没有出什么事,绝对不可能把冉秋念一个人落下。 “他被张家大公子的人给带走了,现在多半还在附近的庄子上,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把人给救出来。” 冉秋念不想耽搁太多时间,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便要带着莫十跟自己去营救萧殷。 “张家大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十下意识地低声疑问了一句,他知道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萧殷给救出来,张家与萧殷,与将军府顾家积怨已久,彼此之间早就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恐怕多耽搁一会儿,萧殷就要多一分危险。 “大人必须要救出来,可是张家大公子既然会在山庄上,身边的守卫定然也是十分严密的,恐怕我们这些人手,轻易闯不进去。这该如何是好?” 莫十焦急的问道。 “既然不能带人直接闯进去,那就光明正大的上门拜访,城里现在不是正在抓昔日齐国公府的逃窜叛贼吗?我们有搜查手令在手里,哪里进不得?” 冉秋念在来的一路上就已经全都想好了,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却也是现在唯一能够尽快进入张家山庄搜查萧殷下落而不受到太大抵抗的办法。 “这……可是搜查手令在七王爷手上,我们手里并没有……” 莫十听到冉秋念的办法眼前一亮,可是很快又有些沮丧。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了冉秋念眼中的沉着和狠绝,又蓦地住了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这手令我说有,那就是有。” 冉秋念语气坚决的说道。 “大小姐的意思是,伪造一份搜查手令?” 莫十心头重重一跳,没有想到冉秋念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不过,就算如此,莫十也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走这一遭。 几人商量好之后,便由出面,将散布在四处搜寻的人手给招了回来,对他们说道:“尔等随我一起到附近的山庄上一一搜查,有村人来报,说是看到形迹可疑之人混进了山上,兴许就是在逃的叛贼。” 一听到有叛贼逃匿到附近的山庄上,这些军中出身的护卫们全都义愤填膺起来,莫十带了所有的人光明正大的从山下往上搜查过去。 冉秋念和鬼医爷孙俩紧随其后,被莫十瞧见,当即便悄然后退到这几个人身边,劝说起来:“大小姐,你就和鬼医前辈他们在这里等着吧,张氏山庄危机重重,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殷哥。或许有我们在,还能帮上什么忙。我有面具在身,那些人不会认出我的身份的,我保证不会冲动。” 冉秋念怎么放心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当即就说服了莫十带上他们。 “没错,你就把我们给捎上吧,听冉姑娘说,那张家大公子绝非善类,恐怕萧殷那小子落在他们的手里落不着好,我们跟了去,也好及时医治。” 鬼医也跟着说服起莫十来,莫十闻言,当然还是对萧殷的担忧占据了上风,于是不在劝说,而是让几个人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待着,也好时时保护。 “大少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搜查逃犯……” 张家大公子正在庄子上喝茶,刚刚抓来了张家的头等仇敌,他正在思索着该用什么办法整治萧殷,谁知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来人通报的声音。 “你说什么?大胆,他们不知道这里是我张家的庄子吗?张家的庄子也敢搜查,谁给他们的胆子?” 一听到手底下人着急忙慌的禀报声,张家大公子立马就怒气上涌,甩手将茶盏砸了一地。 “那些官兵自称是护国公府上的人,说是奉了皇上的手谕,在城外搜查齐国公府的谋反余孽,说是……说是有人看见了咱们山庄上进了鬼祟之徒,非要彻底搜查才罢休。” 第396章 血腥 [] 那下人兴许是被吓坏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他们家大公子早些时候才刚刚从外面抓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正关在后院的暗牢里,没准这些人里真有齐家谋反的余孽。 “慌什么,本少爷是张家的少主,满京城上下谁敢不给我张家的面子?护国公府上的人,哼,正主现在都栽在我的手里,我还会怕了那群散兵游勇不成?给本少爷带路。” 张家大公子冷笑一声,语气嚣张的说道,今日不管来的是谁,都别想把那姓萧的活着给带出去。 “是,大少爷,那些人就在外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下人唯唯诺诺的说着,弯身把张家大公子给请到了前面去。 “你去叫几个人,到后面的暗牢里,下手利索点。” 走出几步,张家大公子忽地顿住了脚步,拉过手下人,低声吩咐了两句,眼神中划过一丝杀气。 原本还打算好好折磨一番那接二连三害死张家人的萧殷,不过现在看来,保险起见,还是先下手为强,反正他今天抓来的只不过是为祸一方的土匪流寇,那大名鼎鼎的护国公萧殷怎么会流落到这么偏僻的村子里? 张家大公子仗着没有人知道萧殷的身份,便狠绝的想要直接将这个人的存在给抹杀掉。就连去执行任务的下人也只是以为,自己去杀的不过是个可能与齐家谋反扯上关系的叛贼。 安排好了后手,张家大公子便满眼恶意的走到了前院,站在山庄入口处,与莫十带来的那些士兵对峙起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张家的地盘闹事,就算是皇上,对着张家人也是多有礼遇,你们这些下人,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嚣张?” 张家大公子毫不客气地对着莫十等一众士兵斥骂起来,把一个狐假虎威的二世祖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莫说是莫十和冉秋念他们了,就算是原本与张家没有多少交集的普通士兵们看到眼前这么嚣张跋扈的张家大公子,也纷纷皱起眉头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冉秋念站在众人身后远远看着,眼中一片冰凉,这张家大公子阴狠有余,脑子却不够聪明,比其他的大伯张将军可谓是差得远了,不过能够被选中记在长房名下,总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想到这里,冉秋念眼中收敛了几分冰冷,轻声示意莫十拿出他们先前作假的手谕,态度强势的带着人进去搜查。 “我们接到消息,这张家山庄里窝藏了谋反的叛贼,相信张家一心为国,不可能主动窝藏要犯,定然是这些叛贼偷偷藏进去的,为了张大公子的安危着想,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的人进去搜查一番。” 莫十上前一步,将冉秋念挡在身后,镇定自若地对着张家大公子说道。 “什么手谕?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给了你们强闯入我张家山庄搜查的手令?简直是一派胡言。” 张家大公子分明不相信皇上会在这个时候下令让人搜查他的山庄,当即就要伸手夺过莫十手上的手令。 “张家大公子可要想清楚了,齐国公府的覆灭就在昨日,此时正是风声最紧的时候,就连张大公子都被家族安排在了城外避风头,更不要说城内的局势了。” 莫十将手令缓缓收了回去,并没有交到张家大公子手上的意思,面对着张家大公子阴沉的眼神,他半点也不畏惧,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缓缓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家大公子听出了莫十口中的隐隐威胁之色,顿时仿佛被人冒犯了一般,沉下了脸。区区一个下人,也敢在自己的面前这般嚣张,简直是不知死活! “卑职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要提醒一声张大公子,圣上自然不会怀疑张家上下的忠君爱国之心,但是既然圣上把彻查叛贼余孽的差使交给了七王爷和护国公大人,那么这京城内外所有能够窝藏逃犯的地方,就都是必须彻查的。” 莫十说完,便示意手下人直接进去搜查,那些士兵早就看不惯张家大公子的嚣张,虽然他身份贵重,但是这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士兵只知道服从指令,根本不会因为眼前人的贵重身份而退缩犹豫。 “你们……” 张家大公子脸色一冷,看着这些闯入庄子里四处搜查的士兵,正要发作,却也忌惮与莫十先前话里的暗示,张家确实是拥兵自重、功高盖主,齐国公府就是前车之鉴,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也不敢冒着风险,搅和进谋反这趟浑水里。 左右,那个萧殷现在也肯定是活不成了,而且他山庄里的暗牢又十分的隐蔽,外人轻易是找不到的。 就算是被他们找到了人又如何?他又不知道护国公萧殷什么时候跑进了自己的山庄,或许是这些士兵嘴里要抓的叛贼余孽躲进来杀死的萧殷,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张家大公子几乎是有些期待的等着看到这群萧殷的走狗再找到他们主子的尸首之后,绝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了。 冉秋念跟在莫十身后,晚了一步进入山庄,正好看到了一旁张家大公子畅快的神色,她心中忽然狠狠一沉,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这张家大公子上辈子便是与那祁燃国的赛西公主暗中勾结,没少做下通敌叛国的事情。 虽然这辈子看来,那赛西公主走的时候与傲然国的朝臣接触不多,但是冉秋念还是不敢保证现在这个时候,张家大公子究竟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像是张家大公子这样阴狠毒辣的人,定然会在住处叫人建立暗牢密室这样腌臜的地方。莫十,叫你的人多注意探查有没有机关隐蔽之处。” 冉秋念想到这里,赶忙上前悄声对着莫十提醒起来。她虽然没有去过张家人的宅子,可是却也能够凭借几分久远的记忆,大致推断出来那些地方可能会有问题。 大抵是这些世家门阀都有差不多的习惯,狡兔三窟,而冉秋念恰好曾经在这样的门阀宅院里挣扎求存过一段时日。 莫十听了冉秋念的话,立刻便安排人仔细探查。冉秋念细细算了算时辰,这个时候,钱多应该也已经把顾家的人引过来了。 有了这些把握之后,冉秋念便更加大胆起来。她将莫十叫在身边,带着他往后院探去,循着记忆里可能会藏有机关暗室的地方指了几个,倒是也误打误撞发现了几处密室。 可惜萧殷都不在里面。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睛,不知道看着路吗?”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冉秋念和莫十从正在查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正看到与榆钱撞在一团的一个陌生的下人。 那声喝骂声就是从这个人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分明是你自己走路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榆钱也不是好欺负的性子,当即便反唇相讥喝骂了回去。 那人被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心虚之色,但是很快,在他看清楚眼前这个与自己相撞的人只不过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的时候,那人脸上便带了几分轻蔑。 “懒得和你计较。” 他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轻嗤一句便匆匆忙忙的绕过榆钱离开了。 “怎么样,榆钱你没事吧?” 这一场冲突就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冉秋念看着那人离开了,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到榆钱跟前,出声问道。 “我没事,刚才看快要撞到了,我有往边上躲避,倒是没有撞疼。不过……” 榆钱的眼神又转过去放在了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上面,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一些厌恶。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冉秋念连忙问道。鬼医也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等着看榆钱说出个一二三来。 “那个人的身上有着很淡的血腥味,虽然他似乎有清理过,不过我的鼻子很灵的,他肯定是刚才去干了什么坏事。” 榆钱厌恶的皱了皱鼻子,鬼医听罢,也是若有所思。 “血腥味?好端端的,一个普通的山庄下人,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你确定闻到的是血腥味,会不会是这个人刚从小厨房经过,沾上了鸡血或是别的什么荤食的生血味道?” 冉秋念迟疑的问道,不等榆钱开口反驳,鬼医就摸着胡子开口说道:“那个人恐怕真的有问题,我这个小孙子别的不行,这鼻子却是从小就比旁人要灵敏许多。能够辨识出很多细微的味道,他说的应当不会是假的。” “没错,念儿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人血和牲畜的血是有些区别的,我怎么可能分不清楚。再说了,要是刚才那个人真的是从小厨房出来的,身上总也该混杂着一些吃食的味道,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闻到,只有血腥味。” 听了鬼医和榆钱两个人的话,冉秋念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什么地方会让人身上沾染上人血的味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山庄之内,也只有一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显然不只是冉秋念,莫十也反应了过来。 第397章 暗牢 [] 冉秋念和莫十忽然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道:“不好。” 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联系到了现在正生死不知的萧殷身上。冉秋念想到的更多,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自己等人闯进山庄搜查的时候,张家大公子躲在暗处露出的一副狰狞的面孔。 那会儿冉秋念还想不透为何,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因为有恃无恐,知道自己等人无论如何也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的,所以那张家大公子才会如此爽快的放人进去。 “该死的,那个下人是从这个方向走出来的,殷哥一定被关在那里。” 可惜刚才没有把人直接拿下,这会儿那个下人早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想要找到萧殷,他们只能依据一个大概的方向,慢慢的找过去,可是想到那人身上被榆钱闻出来的血腥味,冉秋念知道,他们必须加快速度,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念儿姐姐你们不要担心,那个人虽然跑了,但是我可以问道还没有散尽的血腥味,带着你们找过去,只要动作快一些,趁着这一路的血腥味还没有彻底消散干净,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萧哥哥被关在哪里的。” 正在冉秋念和莫十脸色难看,心头大乱的时候,榆钱的声音像是一泓清泉浇在了他们焦躁的心上,冉秋念惊喜的看向一脸认真的榆钱,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好了,榆钱,你萧哥哥的安危现在可全靠你了!” 冉秋念一脸紧张的看向榆钱,忽然被交付了这样一项重要的任务,榆钱也是一副认真慎重的模样,收敛了平日里的嬉笑,开始沉下心来,仔仔细细的辨认起这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来。 “念儿姐姐,你们跟着我来。” 榆钱很快就辨认出了一个准确的方向,带着莫十、冉秋念等人一路向着关押着萧殷的暗牢走去。 “味道就在这里消失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下面应该就是关押着萧哥哥的地方了。” 榆钱在这个地方站定脚步,仔细嗅了嗅周围的味道,笃定地指着自己的脚下说道。只有这下面的味道最是浓郁,而周围再也没有逸散出去的血腥味。 “这里附近一定有什么可以打开下面地道的机关,我们一起找找,殷哥现在一定伤得很重,我们必须要尽快。” 冉秋念看着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抿了抿唇,这是一处隐蔽的假山,周围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根本不像是能够藏人的地方。 若不是借着榆钱这灵敏的鼻子,机缘巧合地撞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下人,恐怕他们就算是把张家山庄翻个顶朝天,都不一定能够在今天找到这个暗牢。 若是,若是殷哥出了什么事,我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定然要让张家付出代价。冉秋念的脸色一片苍白,几乎露出了几分惶恐之色,可是她却竭力镇定下来,与莫十、鬼医他们一起寻找起隐藏在附近的机关。 “机关在这里。” 还是见多识广的鬼医棋高一招,第一个发现了隐藏在山石之间的机关,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机关被启动,几人脚下微微一颤,很快就从不远处开启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地道,里面漆黑一片,透露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呕,就是这里了,和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是一样的。这么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这个张氏大公子杀了多少人。” 榆钱的鼻子最灵敏,他被这股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的干呕了几声,虽然心里也很担忧萧殷的安危,可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将脑袋埋在了鬼医的衣襟里面,一副要被熏得昏厥过去的凄惨模样。 冉秋念知道,对于嗅觉灵敏的人来说,这样的气味确实是有些为难人,况且,从气味上面就可以知道,这下面的情况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榆钱到底还是个孩子,不适合看到这种场面。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丢下一句:“榆钱,帮我们在上面看着,我和莫十下去看看情况。” 说完,便跟在先行一步的莫十身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莫十赶紧回头,这才一脸着急的发现冉秋念竟然也跟着下来了,他赶忙劝说起来: “大小姐怎么也下来了,赶紧的上去,这下面兴许会有危险,若是让大人知道,小的带你到这种地方来,恐怕会生气的。” “你别劝我了,我是不会上去的,我们快点去找殷哥,别再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冉秋念丢下一句话,便直直的向着暗牢里面闯去,一副什么也顾不上的着急模样。莫十叹了口气,不敢再劝,赶忙三两步走到冉秋念的身前,将她保护在身后,两人一起往下探去。 两人走出几步,就见暗牢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兴许是上一个人离开的时候,知道里面已经没有活口了,没有再次折返的必要,所以暗牢内便连一盏灯火也没有了。 “别动。” 冉秋念落后半步,前面莫十刚刚走过去,她正要跟上,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疾风,还未见着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从后面袭了上来。 下一刻,冉秋念的脖子就被这忽然从后面冒出来的人给抓在了手里,这原本该是十分惊险的一幕,可是冉秋念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心里却只有喜没有惧。 “殷哥,是我,我是念儿啊。” 冉秋念激动的说道,原以为萧殷定然已经遭了毒手,现在恐怕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谁知他们才刚刚走入暗牢,就遇上了想办法逃出去的萧殷。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还有那干脆利落钳制住自己的动作,说明萧殷现在的状态还不算太差,冉秋念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半点儿也没有挣扎,全然信任着身后的人。莫十也在第一时间回身看去,原本紧张的神色也在瞧见阴影下萧殷露出的半张脸后,放松了戒备。 “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随我们离开这里,鬼医老前辈也来了,他正在上面等着你。” 莫十说完,又见萧殷迟迟不再开口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是没有变过,虽然没有做出伤害冉秋念的动作,但是那只钳制住冉秋念脖子的手,也没有顺势收回。 “大人?您怎么样?” 莫十感觉有些不对劲,冉秋念也反应了过来,虽然萧殷的手没有收回去,也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可是冉秋念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误伤自己,就在这钳制之下,费力地转了个身,对上了萧殷已经有些暗淡的双眼。 “殷哥!” 冉秋念这时才发现,萧殷早就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刚才的一切反应只不过是身体的本能,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萧殷的本能还是知道不能伤害了冉秋念。 冉秋念这才意识到,恐怕刚才她那口气放下的还是有些太早了。 “莫十,快帮我把殷哥给送上去。他有些不太对劲。” 冉秋念看清楚萧殷的神色之后,试探着伸手掰下了萧殷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果然,萧殷并没有对冉秋念的动作有所抵抗,顺从的放下了手臂,冉秋念搀扶着萧殷,赶忙对着莫十招呼起来。 莫十上前一步,接过萧殷的身体,很快就和冉秋念一起,把人给送到了地面上。 “怎么伤的这样重?好在我跟了过来,榆钱,把药箱给我拿来。” 鬼医看着莫十把萧殷给带了出来,在看清楚他身上的伤势之后,鬼医面上立刻就严肃了起来,也不管许多,当即就让榆钱把他药箱里面的针灸包取了出来。 “他受伤太重,失血过多,我先用金针度穴稳住他的伤势,好歹把血给止住了,其余的还得回去之后,找个清净的地方慢慢诊治。” 鬼医快速的下了几针,见萧殷一口气被稳住了,这才叹息着说道。 “多谢鬼医前辈了,我们现在便离开张氏山庄。” 冉秋念眼睛红红的看着半靠在假山上的萧殷,他身上还穿着昨夜在村子里换上的粗布衣裳,可是上面已经染上了大片的血迹,想也知道,那会儿为了护着自己和那婆婆,萧殷伤的不轻,张家大公子折磨都来不及,也不可能会找人医治他身上的伤。 或许是鬼医的金针度穴起了功效,他们几句话的功夫,萧殷的意识渐渐的恢复了过来,他勉强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带着半张面具的冉秋念。 虽然只能看到面具之下的半张脸,可是萧殷还是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认出了冉秋念:“念儿,你怎么来了……” 萧殷缓声问道,语气还有些虚弱。 “殷哥,我和莫十、鬼医前辈他们一起来救你了。你的伤很严重,我们现在必须立刻离开张氏山庄。”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什么,趁着他们这里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冉秋念三言两语和萧殷解释了一下他们现在的处境。 好在萧殷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很快就收敛起涣散的精神,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他轻咳两声,撑着莫十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第398章 接人 [] “劳烦鬼医前辈为我施针,让我保持清醒直到走出张氏山庄。” 萧殷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坚定。 莫十带来的人手不多,张氏山庄内的护卫却不少,先前是因为张家大公子以为萧殷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无所顾忌的放他们进来搜查,可现在若是看到萧殷被他们带出去,只怕会下狠手。 冉秋念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让萧殷悄无声息的跟着自己离开,一定会惊动那张家大公子。 可是萧殷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要再强撑着走出山庄,谈何容易?冉秋念也舍不得看到萧殷这般逞强的模样。 可最后冉秋念到底还是拗不过萧殷的坚持,鬼医给萧殷施针了几下,使他的气色好转很多,又将他身上狰狞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起来。 “好了,这金针度穴也只能使你强行清醒片刻,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一旦金针度穴的功效耗尽,你的伤势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会反弹的更加厉害。” 鬼医收了针灸包,面色认真的提醒道。 “多谢鬼医前辈,念儿,莫十,我们这就离去吧。” 萧殷身上的衣服是深色的,不仔细看,那已经干透了的血迹并不显眼。 在他被鬼医用针强行维持住清醒的时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萧殷看上去和没有受伤的时候差不多,他收敛所有的虚弱,沉心静气的说道。 “我们走。” 冉秋念想着鬼医的提醒,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带着萧殷回到冉宅。他们已经在这假山附近耽搁了好一会儿,若是再不离开,只怕就要招来张家人的怀疑了。 一行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莫十的手里还提着两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这是按照萧殷的要求,从那暗牢里重新带上来的人。 先前那张家大公子的下仆原本是要来杀死萧殷的,可是萧殷先一步醒来,将自己的身份和那暗牢中三个黑衣人中的一个交换了,再加上那下仆不熟悉萧殷的相貌身形,且暗牢昏暗,所以先前那个下仆杀的是黑衣杀手,而非萧殷。 “虽然不知道张家人为何要留着那几个杀手的性命,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萧殷让莫十把这两个杀手带回去的原因很简单,从这两个人的嘴里,兴许可以套出不少消息。毕竟这锦衣玉食、颇受看重的张家大公子忽然出现在这偏僻简陋的京郊山庄上,时机又赶得这么凑巧,这不得不让萧殷产生怀疑。 “没准这杀手和张家人就是一伙的。” 出于对张家大公子的厌恶,冉秋念毫不怀疑的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家人。 “一切还要审过才知。” 萧殷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冠盖定论,他虽然也有所怀疑,却还保持着冷静和谨慎。张家拥兵自重,若是真的生了反心,只怕又是一场朝廷动荡。 张家大公子本以为萧殷已经死定了,谁知道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仆竟然没有看出端倪,让萧殷使了一出金蝉脱壳的计策。 当看到萧殷完好无损的带着暗牢里关着的剩下两个黑衣杀手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张家大公子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他阴沉沉的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早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的下仆,这才转而看向萧殷。 “张大公子,别来无恙。” 萧殷冷冷的站在那里,虽然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衫,可是那股威仪气势却是谁也不能忽视的。 张家大公子脸色有些难看的看了他半晌,见他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心中也是忌惮不已:“护国公萧大人,许久不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小小山庄?” 张大公子似笑非笑地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萧殷是怎么从那暗牢里出来的,只不过笃定了萧殷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他撕破脸皮,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若是萧殷此时气息奄奄,张大公子还能咬牙赌一把,派人将萧殷连同他这群部下一起拿下,可现在看到萧殷这般精神奕奕,一点儿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知道萧殷的本事,张大公子可没把握在萧殷挟持住自己之前让人杀了他们所有人。 加上,萧殷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还没有正式回归皇室,但背地里谁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皇上和太后也都对他很是信任,默认了他的身份。 张大公子谋害萧殷的事情若传出去,等同于谋害皇室,罪同谋反,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敢给张家惹下这样的乱子。 萧殷正是猜准了他这种心思,所以才故意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出现,于是听了他的这番话,萧殷也不拆穿他,而是同样装作不知的指了指被莫十抓在手里的两个黑衣人: “本官奉皇上之命在京城外搜查叛贼余孽,听说有叛贼潜入张家山庄,未免打草惊蛇便微服潜入,暗中探查,果然发现了这两个意图谋害张大公子的杀手。如今,既然已经抓到了叛贼余孽,本官就不叨扰了。” 萧殷半句没有提起自己被张大公子关进暗牢的事情,却是直接把这两个杀手定为了叛贼余孽,还暗指自己此举是救了差点儿被刺杀的张大公子。 饶是张大公子原本就打算编排个故事糊弄众人过去,此时也被萧殷的大言不惭给气了个仰倒。 “那还真是要谢谢护国公了。” 张大公子冷笑着说道,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冉秋念在一旁看的是解气不已,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害的萧殷伤得这么重的小人直接气死。 许是冉秋念的视线太过明显,张大公子很快就发现了冉秋念的存在,他当即就有些狐疑的看了过来,连带着还有对鬼医和榆钱的审视。 实在是这老老小小还有女人的组合太过奇怪,这莫十在此还可说是奉命来搜查的,那些士兵也都没有什么值得多瞧一眼的,可冉秋念他们几个的出现,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想到这里,张大公子便直接发难了:“这是谁?为何要戴着面具?好端端的,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大白天还要带着面具遮遮掩掩。” 冉秋念没想到张大公子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登时就有些意外,可很快这份意外就变成了暗恨,萧殷的情况支撑不了不久,若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就要控制不住露出虚弱的姿态。 想到这里,冉秋念正要开口敷衍几句,却听萧殷先一步维护起来:“这几人也是我的下属,遮不遮脸恐怕与张大公子无关。已经耽搁了这几日,圣上那里恐怕已经有些等急了,本官这就要把人带回去复命,还请张大公子行个方便。” 说完,萧殷便不再给张大公子说话的机会,转身带着人就要往外走。 冉秋念心中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上萧殷的脚步,方才也是她想岔了,无论自己的身份如何,都不必与这张大公子多费口舌。 岂料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看到萧殷带着冉秋念几人转身离开,那张大公子原本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虽有不甘心但也没有阻拦一行人离去的本事。 谁知,下一刻,就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仆人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话。张家大公子不耐烦的听了两句,忽地面色一变,也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看着冉秋念和萧殷离开的背影,迟疑片刻,便做下了决定。 “给我拿下他们。” 这声命令从身后响起,冉秋念心道不好,下一刻,四面八方就围上来大批的山庄护卫,将萧殷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张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殷冷声问道,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缓缓走来的张大公子。 “难不成,张家真的与齐家叛贼余孽有所勾结?你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萧殷看着张家大公子,寒声说道。 张大公子这回可不会再被萧殷的气势给骗过去了,方才他都已经听说了,萧殷伤重,现在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旁边那个女子,身份也有些有趣…… 今日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就这样白白错过,他实在不甘心。想到这里,张大公子勾唇笑了笑,语气阴狠: “真是不巧,方才本少爷也收到了村民密报,你们之中混入了叛贼余孽,意图谋害萧大人,本少爷只是为了保护朝廷命官,自然要好好彻查,免得萧大人受到蒙蔽,犯下大错。” 张大公子是把之前萧殷用来挤兑自己的话如数奉还,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可恨。 萧殷皱眉不语,他想得更多,方才张大公子分明已经是有所妥协,没有鱼死网破的打算,不知刚才他究竟又听到了什么,才使得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那副模样,与其说是失去理智的报复,倒不如说是有恃无恐。那么自己身边究竟有些什么,是被这张大公子看重,且不折手段都要得到的? 萧殷沉思了半晌,脸色透露出几分苍白来。显然,时间耽搁的太久,先前鬼医金针度穴强行替他凝聚起来的力气已经有些消退了。 第399章 赶来 [] 若是在耽搁下去,恐怕他就要支撑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没有萧殷深不可测的武功震慑,张大公子的人便会在顷刻之间,将冉秋念他们全部拿下。 “殷哥,你怎么样?” 冉秋念一直紧紧的跟在萧殷身边,时时关注他的状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萧殷的气息变化,她心里有数,萧殷只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没事,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我会让莫十护着你和鬼医前辈他们先行离开。” 萧殷低声说道,想要安抚住冉秋念心头的不安。 “不,我绝不离开你。” 冉秋念一听,萧殷话里竟然是要自己留下,护着他们离开,顿时就不乐意了。她语气坚定地说完,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怎么回事,钱多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算算时辰,这会儿怎么说,顾家也该来人了。顾家的府兵全都是上战场的好手,对付起张家山庄的这群护卫,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冉秋念一开始敢这般大胆的跟着莫十一起进入张家山庄,除了真心担心萧殷的安危,也是因为心有成算,留了后手,所以毫无畏惧。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家军来的时间比冉秋念预计的要晚了许多,也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人能不能支撑到顾家军赶到的时候。 萧殷不知道冉秋念心中成算,也没有把她话里的坚决听进去,因为他已经做下了决定,一旦有了危险,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冉秋念先送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没看到萧大人被叛贼余孽劫持了吗?” 张大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很好,那些护院原本在知道了萧殷的身份之后,都有些不敢动手,但是又不能违背自家主子的命令。 此时护卫们听张大公子这么一说,纷纷反应过来,他这是铁了心要把这护国公萧殷的命留在这里,于是也都不再留守,纷纷亮出了利刃,一拥而上。 “莫十,保护好念儿和鬼医前辈他们。” 萧殷只丢下这么一句,便强行提起内力,攻了上去。 一击之下,萧殷心中气血翻涌,嘴角留下了一丝血迹。虽然如此,他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招招凌厉,势如破竹。 原本看到萧殷一击之下竟然吐了血,张大公子确认了萧殷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有些暗喜,谁知这萧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越战越勇,丝毫没有再露出虚弱姿态,于是张大公子又忍不住惴惴不安起来。 不会的,那人分明说了,萧殷为了救下那冉家小姐可是自伤其身,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先前的箭伤藏毒,本就没有彻底痊愈,又坠落悬崖,伤势不得医治,几番反复,他现在绝对已经是极限了。 “所有人都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他们。” 这样想着,张大公子便彻底下了决心,不再给萧殷任何翻身的机会。 “殷哥小心!” 冉秋念被萧殷牢牢地护在身后,半点儿也没有暴露在刀剑之下,可是萧殷身上却很快又增加了新的伤口,原本勉强止住血的地方又重新崩裂,虽然在暗色的衣物上并不显眼,可是冉秋念离得近,很快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萧殷撑到现在已经是全凭借着一股意志,挥刀的动作也都是身体的本能在操控着他。冉秋念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即便萧殷表现得像是没有受到重伤的样子,可实际上,他身上的伤口却是越来越多。莫十为了保护冉秋念、鬼医和榆钱他们,已经是有些顾不上别的。他虽然看出了萧殷的虚弱,却没办法抽身过去援手。 就在众人打作一团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第一个从院子外面跑进来的是山庄的下人,他连滚带爬地凑到了张大公子身边,语气颤抖的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外面来了好多的士兵,七王爷带着御林军闯进来了!” 七王爷?御林军?这下人因为恐惧,说话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的遮掩,于是另一边战在一起几人也全都听到了。 冉秋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计划中由表哥顾铮带来的顾家军会变成七王爷带来的御林军,可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果然,就连一向嚣张跋扈、自视甚高的张大公子这下也慌了,就算他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些御林军此时过来,不可能会是来帮自己的。 “还不加快动作,将叛贼余孽斩于刀下!” 张大公子脑子一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再说,立刻便吩咐下去,不是收手,而是继续下杀手。 可是已经太迟了,御林军已经赶到,很快就将被困在中间的萧殷给救了出来,张家护院根本就不是守卫皇城的御林军的对手,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被拿下。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大少爷,这下我们死定了。” 那下人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 “蠢货,住口。” 张大公子心中烦躁,一脚踢在那人身上,把人踹到一边。下人趴伏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说。 冉秋念顾不上去看张大公子气急败坏的嘴脸,因为此时萧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好在鬼医在旁,赶忙用针吊住了萧殷的一口气,沉着脸为他就地医治。 “念……护国公现在如何?” 七王爷显然已经认出了面具下冉秋念的身份,他目色激动的唤了一声,却立马意识到不能在此暴露冉秋念的身份,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了口,变作了对萧殷的问候。 萧殷的情况显然很不好,在确认了冉秋念的安全之后,那一口强撑着的气瞬间便泄了下去,萧殷整个人也因此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状况恐怕不太好,现在必须立刻找地方医治。” 鬼医叹了口气,不忍心的说道,可见萧殷此时身上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 “鬼医前辈,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治好殷哥。” 冉秋念眼中满是泪水,她哽咽着说道。 几人来不及多说,七王爷立刻就安排了人带着冉秋念和萧殷他们先行离开,自己则留下来处理与张大公子之间的事情。 事已至此,张大公子纵然不甘心,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殷被众人带走。 他敢强行要了萧殷的性命,却不敢对七王爷和御林军下手,前者尚且还能用张家的势力和一番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过去,后者却是实打实的谋害皇族、意图谋反,张大公子不敢不忌惮。 冉秋念已经知道了她和七王爷的亲事被圣上取消,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对此冉秋念心中虽然愧疚,却更多地还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看到七王爷带着人赶到,冉秋念心中对他的感激和愧疚就更甚了,可她现在满心都挂念着萧殷的伤势,只能对着七王爷感激的服了一礼,随后便将全副心神重新放在了萧殷身上。 七王爷神色黯然,却也终于明白了不可强求,尤其是在知道了萧殷对冉秋念几次三番不顾性命的付出,他更是自愧不如。 钱多去顾家报信的时候,七王爷正在顾家与顾老将军商议如何处置齐家叛党余孽的事情,再听到有了冉秋念的消息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决定带人过来。 也因着他调集御林军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才会晚了一步赶到。 而这些冉秋念全都不知道,也顾不上去多想。萧殷的情况不容乐观,经不起长途跋涉,必须立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受治疗。 “对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先让鬼医前辈给殷哥医治。” 几人匆匆忙忙的赶下了山,因为来得匆忙,他们只有马车,御林军之间更是只有马,山路颠簸,无论选择哪种代步,都难免会使萧殷的伤口迸裂,而且鬼医也无法在路上给萧殷施针。 就在众人为难之际,冉秋念忽地想起了山下村子里那个好心收留了他们的老婆婆,于是便提出可以先去那老婆婆的茅屋里安置萧殷。 冉秋念的建议获得了众人的同意,于是他们便带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萧殷赶去了山脚下的村子里。 “老太婆,要不是把那些外人招进来,我男人就不会死。你可知道那一男一女都是朝廷钦犯,多亏我即使脱手,不然连我也要被你害死了!既然那女人卖不成了,我的损失得由你来赔偿!” 冉秋念几人刚刚靠近那婆婆的茅屋,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 榆钱立马就想起来这人就是先前在京城里要把念儿姐姐给发卖了的恶人,一张脸顿时就皱在了一起。 冉秋念也认出了说话人的身份,神色一冷,她之前懒得计较,只是因为担心萧殷,没那个功夫去纠缠,才放了这恶妇人,可现在人却如此得寸进尺,就别怪她心狠。 “你们先把殷哥带进去,我来对付那个恶妇人。” 当务之急还是萧殷的伤势,冉秋念不愿意因为这恶妇的口舌之争,耽误了救治萧殷的最佳时机。 第400章 救治 [] “姑娘,是你,你没事了?” 那老婆婆原本对恶妇来找自己的麻烦有些束手无策,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了摘下面具的冉秋念,顿时有些惊喜地问道。 她是从外面嫁入这个村子的外姓人,早年丈夫死得早,含辛茹苦养大了一个女儿,谁知命苦,二八年华生了一场恶疾,就这么撒手去了。 自那以后,老婆婆在村子里就成了个边缘化的人物,只是她生性善良,性子又平和,与村中大部人都算相安无事。 她一看到冉秋念的时候,就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她去世的时候也就是这般年纪,所以从一开始老婆婆就对冉秋念释放了很大的善意。即便是到了此刻,也没有怀疑冉秋念真的如那恶妇口中所说那般不堪。 “婆婆放心,我没事,只是殷哥他伤得很重,我想借您这儿安顿一下,好让大夫可以尽快给殷哥医治。” 冉秋念没去管那个看见自己之后吓得傻了眼的恶妇,先上前对老婆婆说了自己的事情。 “姑娘你能开口说话了?”老婆婆先使被冉秋念开口说话的事情给惊了一下,这才看到重伤昏迷的萧殷,当即就悬起了心,二话不说推开了屋子的大门,让人赶紧把萧殷给送进去。 “快些进去吧,伤的这样重,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怜见的,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 老婆婆招呼着人将萧殷送进屋子里,正安置在最好的那间屋子里,外头恶妇看见这一幕,立刻就尖声阻止道: “好端端的平头百姓谁能伤的这样重?他们肯定是逃犯。你这老太婆还敢把人往村子里引,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不成?” 说着,这恶妇就要冲过去将人拉住,冉秋念当然不能让她这样做,当即就上前一步挡住了人。 “你这恶妇,几次三番在这里搬弄是非,念在你刚失了夫婿,若是现在速速离去,我可以不追究之前的事情,若是你再纠缠不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会儿周围只有这一个村妇,冉秋念倒是能够施展开手脚,当即就按照萧殷曾经教给她的动作,使了个巧劲将那膀大腰圆的妇人给推开了几步,让她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 “好你个死丫头,原先在城里我当真是遇到了好心人,谁知原来是你的同伙,你们合起伙来糊弄我,现在又敢在村子里对我动手,你等着,我必要叫村里人看看,你们这群逃犯,谁也跑不了,今日统统把你们送官去!” 那恶妇没想到冉秋念竟然还真有那么两下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谁知道自己一时之间却不能耐她如何。 她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却又不敢在和冉秋念硬碰硬,于是便斥骂着离开了。 冉秋念见她识相的走了,也懒得理会她嘴里的那些浑话。冉秋念心里挂念萧殷,打发了村妇之后,就进屋去看萧殷的状况。 鬼医已经在为萧殷施针了,他不仅外伤颇重,内伤也不轻,莫十便在鬼医的指导下,用自己的内力疏导萧殷体内混乱的真气。 “姑娘,那王大家的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很快就会带了村人一起过来闹事,到时候可就难办了。一会儿医治完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避避风头吧。” 老婆婆刚才也听到了外面那恶妇的斥骂声,她深知这人的秉性,不是愿意吃亏的。 别听那王大家的嘴上说的好听,是为了死去的男人声讨,实际上王大家的根本不在意那男人的死活,只是想多捞一笔是一笔,好与她新勾搭上的汉子离开村子过逍遥的日子。 这些事情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也就是老婆婆平日里在村子里没什么存在感,旁人也不在意她在哪里,才会无意间撞见那王大家的在林子里与一个货郎私会。 冉秋念听了老婆婆的解释,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原本她就不怕这恶妇再来找麻烦,若她不来,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自己也懒得计较,若是来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收起思绪,冉秋念便换回一副温柔乖巧的面貌来安慰起惴惴不安的老婆婆: “婆婆放心,我有法子对付她,你也不要怕她,你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若是你愿意,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进京城,念儿一定会好好安置您的。” 这老婆婆在村子里本就过的艰难,她又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的,冉秋念早就存了把人带回京城的心思,只是怕老婆婆舍不得走。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里确实也住不得了。 “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奢求什么好日子,只不过是守着我那苦命夫君和女儿的坟地,了此残生罢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不过这村子我住了大半辈子,实在舍不得离开。你放心,村长是个明礼的,就算那王大家的闹开了,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我。” 冉秋念没想到老婆婆竟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她怔了一下,见老婆婆语气坚决,也不再坚持,只是心里又把计划删删改改,只盼着他们走之后,可以给老婆婆铺平之后的路。 既然如此,那恶妇是必须要解决的了。 冉秋念又看了一眼正在给萧殷施针和输送内力的鬼医和莫十,满腹担忧半点儿也不加掩饰。 “念儿姐姐别太担心了,有爷爷在,萧哥哥是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榆钱原本是在鬼医身边打打下手,递递东西,此时鬼医正在全力施针,留下他没有别的事情,正巧就看到了冉秋念和老婆婆的交谈,于是便凑了过来,小大人似的安慰起冉秋念来。 “嗯,殷哥一定会没事的。” 冉秋念看着榆钱的认真安慰,神色一暖,低声说道。正说话之间,外面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冉秋念眉目之间的暖色一顿,染上了几分寒意。 “是那个恶人又来了!” 榆钱第一个跳起来说道。 “我去看看,恐怕是王大家的闹开了,村里人多,我得去给你们解释清楚,不然可就要麻烦了。” 老婆婆脸色一变,也跟着紧张起来,没想到王大家的动作这么快。她正要往外面去,就见旁边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抬头一看,正是板着脸的冉秋念。 “婆婆,你别去,外面那些人交给我处理就好。” 冉秋念正等着这恶妇纠集人手来找麻烦呢,要是她不来,自己还不好发难,这下子她可就有理由整治一番这恶妇人了。 “你可要小心啊,村里人都是护短的,只怕他们已经被王大家的恶人先告状。” 老婆婆担心的说道。而冉秋念已经走到了外面。 萧殷还在屋子里治伤,冉秋念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让人在此时闯进去。想到这里,冉秋念心中顿时涌起了万分的胆气,毫不畏惧地与外面这些被那恶妇纠集过来的村人对峙起来。 “果然是她,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真能自己跑会来。她不会真的是朝廷钦犯吧?” 村人见到冉秋念之后,纷纷讨论起来,谁也想不明白冉秋念是怎么逃回来的,她怎么有胆子再逃回来一次? 而冉秋念已经不给他们机会发问了,面对着众人质疑的神色,冉秋念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乱子,于是她直接问道: “请问村长在哪里?” “村长也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够见的?” 王大家的这会儿有了村人帮衬,对冉秋念更是半点儿也不客气,当即就驳斥回去,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冉秋念却并不理会她,想要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其实很简单,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被这恶妇人煽动,归根到底是觉得他们一行人好欺负,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只要亮出身份,在恩威并加,这些人的风向很快就按照冉秋念想要的模样转变。只不过,老婆婆不愿意跟着他们离开,所以冉秋念不能做得太过,还得让老婆婆在村子里得到尊重。 “我们大人奉命追查叛贼余孽,不慎遇险,好在途径这个村子,被婆婆好心收留,自然是要上表朝廷,好生赏赐感谢一番。可婆婆心善,说是村人这些年给了她许多照顾,大人便命令我代为与村长交代这谢礼的事宜。” 冉秋念的话让这些来找麻烦的村民一下子傻眼了。什么大人、朝廷、赏赐的,不是说这些人是朝廷钦犯吗?怎么听着像是大官? “一定是他们想要逃走,故意编出瞎话来糊弄我们。那老太婆倒霉了一辈子,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好事?我不相信!” 那王大家的察觉到风向不对,又看冉秋念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可一想到若冉秋念说的是真的,自己已经将人给得罪死了,就算有好处她也拿不到什么,还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煽动村人把这些外乡人给打杀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官老爷,而不是朝廷钦犯?” 毕竟财帛动人心,也有精明的村人反应过来,试探着出声问道。 冉秋念直接将先前从莫十身上拿来的令牌和那份假造的手谕取了出来:“有护国公府上副将身份令牌在此,还有圣上手谕,这些可是做不得假的。” 第401章 回京 这些村人从没有见过什么令牌、手谕的,当然分辨不出来真假,可是他们却能认得出这手谕上面绣着的金线和令牌上镶嵌着的金子。 “兴许她说的是真的,你看那令牌和手谕上面的金子,连这东西上面都是镶金带银的,她说要给咱们谢礼,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很快就有村民在冉秋念展露出来的财力之下,临阵倒戈,转而开始帮着冉秋念说话了。毕竟帮着冉秋念能得银子,帮着这王大家的,那可是啥也捞不着。 “我现在可以见你们的村长了吗?” 见状,冉秋念收起了那两样东西,开口又问了一遍。这一回可不像是刚才那样被人打断和质疑,村里人生怕晚了冉秋念就改变主意了,立刻便去派人把村长叫来。 他们这会儿也在庆幸自己还没有把人给得罪死,像是那王大家的,恐怕这次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怎么可能,她一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对付我们!你们别忘了我当家的是怎么死的!” 王大家的说着就着急了起来,赶忙拿自己刚死去的男人说起事来。可这一次却没有人愿意再帮着她说话了。 “姑娘,我就是这里的村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被急急忙忙的叫过来,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只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因为这几个外乡人才引起的,在村民群起攻之的时候,村长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有怎么管。 这会儿听见里面还有这么一层事儿,他简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因为村口这王婆子的善心,今日之事恐怕就不能善了了,更别说现在还能拿到好处。 想到这里,原本村长就对这喜欢在村里挑事的王大家的很是不喜,现在就更加厌恶她了。 “村长,我找你是有两件事情要说,一是商量这谢礼的事情,二是……”冉秋念顿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完,留了一个空白,让这些村人自行想象。 村长也被冉秋念这故弄玄虚的一招给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轻咳一声,摆手将身后聚集在一起的村民驱散开来: “去去去,这里商量正事,都围在这里像什么话?都给我回去待着,晚些时候到村头说事,现在全都给我回去老实呆着。” 村长的话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听到这里,纵然大家伙都很想知道冉秋念许给他们的好处是什么,却不敢忤逆,纷纷四散开去。 而那个一开始挑起事端的王大家的,见没人帮衬自己了,又不甘心冉秋念许的好处她半点儿也拿不着,把心一横,正想要不管不顾的坐倒在地上,哭喊撒泼,逼得冉秋念同意给自己好处,或者大不了把这事儿搅黄了,让谁也拿不着好处。 村长早就知道这人的脾气,在她做出那副撒泼姿态的时候,立刻给了还没有散去的村民一个眼神,那几人顿时会意上前,一左一右把王大家的给钳制了起来,硬是在她嚎出声之前把人给拖走了。 “姑娘,实在是让你看笑话了,村里人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村长松了一口气,转而对着冉秋念客气的说道。 冉秋念知道他并非真心尊重自己,不过是看在权势钱财上讨好她罢了,村人敢这般闹事,也有村长不作为和默许的缘故在,所以冉秋念也懒得与村长虚与委蛇,好处当然有,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下去的。 “虽然救了我们大人的是王婆婆,可既然王婆婆记挂着乡亲们,这谢礼究竟是给王婆婆还是直接给村子,那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村子里这些时日缺少粮食,春耕的粮种有些不够,恰好我们大人有些门路,可以给你们送些粮种,缓解燃眉之急。” 冉秋念早就发现村子里不是一家缺少粮食,而是几乎家家如此。她若是只给银子,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打动村长,毕竟有些东西在短缺的时候,那可是千金难求的。 可她一开口就提到了粮食,这简直是说到了村长的心口上。他目中有些难掩的激动,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姑娘真的愿意给我们送粮食,补足春耕的粮种?” “那是自然。只不过……” 冉秋念说着,又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怎,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求?” 冉秋念这幅态度倒是让处在激动之中的村长有些惴惴不安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生怕冉秋念后悔。 “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情了。” 冉秋念眼中精光闪烁,面上却是一副真心为村里着想的模样,引得村长也下意识地认真听了起来。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明白了,多谢姑娘提点,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否则我们村子的风气和名声就都被毁了。” 村长眉头一皱,原以为前两日村子里发生的祸事是这两个外乡人招致的,可现在这么一听,原来是自己村子里出了吃里爬外的,若非村人告密把那些杀手招来,村子里也不至于出现这场祸事。 王大告密,可他已经死了,还陪上了一条性命,这件事情算是就此完结。那个王大家的,先前他还觉得奇怪,这人怎么半点儿没有伤心之色,原来竟然是早就与那货郎勾结,做下了不齿之事。 若不是这个货郎透露风声,把那群杀手引到村子里,王大也不会被几句话就骗去告密,最终自食恶果。 这些也都是冉秋念从王婆婆的三言两语之间推敲出来的,那日王婆婆撞见王大家的与货郎在林子里私会,两人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只不过那时货郎不能肯定冉秋念和萧殷会到这个村子里,只是叮嘱王大家的多留神,若是村子里来了符合特征的外乡人,一定要赶紧告知他。 王婆婆一开始并没有把冉秋念和萧殷联系到这件事情上面,可是一切过去之后再回想起来,谁都知道,那货郎必定是指冉秋念二人。 把村子里的事情解决掉之后,萧殷的伤势也终于稳定下来了。冉秋念把令牌和手谕交还给莫十,复又走到萧殷身边,弯身看着他。 “鬼医前辈,殷哥的伤势怎么样了?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冉秋念目露担忧的问道,并非是她不相信鬼医的能力,而是关心则乱罢了。 鬼医收起针灸包,捋了捋胡子,耐心地说道:“已经无碍了,他是失血过多,太过疲惫所致,好好的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有了鬼医的保证,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村子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可惜那个货郎见势不对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任那王大家的被气的又哭又骂,终归收到村里惩罚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余下的事情,冉秋念也没心思计较了,给王婆婆留下了一些银钱之后,冉秋念便与这位好心的老人家作别,带着萧殷回了京城。 这里到底是缺少很多东西,要更好的照顾萧殷,必须尽早回到京城。 至于后面给村子里承诺的粮食,冉秋念便直接交给了钱多去做,相信他会安排的很妥当的。 还有村子里为何会缺少粮食,以及这缺粮的现象究竟遍及多少地方,这些也是冉秋念需要钱多尽快调查清楚的。 这件事情冉秋念并没有声张出去,只等着一切的结果都查出来,她才能确定心中所想,而她希望自己此时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冉秋念的回归让冉家上下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下了,祖母见冉秋念消瘦的模样,心疼的将人搂进怀里。 “念儿又让祖母担心了,念儿不孝。” “傻孩子,这哪能怪你,是祖母没有叫人保护好你。如今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别的事情什么也不提了,平安就好。” 祖母心有余悸地抱着冉秋念舍不得放开,一连说了好几遍的平安就好,足可见她心中的激动之色。 “这次若不是殷哥舍命相救,我恐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脱身回来。可他现在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念儿实在愧疚。” 在祖母怀中靠了一会儿,冉秋念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萧殷,她几句话之后,发现祖母没有给她回应,正疑惑地抬头看去,正撞进了祖母一双带着了然的眼睛。 冉秋念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无意识的话语,不自觉透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心思,祖母肯定是发现了。 可原本冉秋念预想中的反对并没有出现,祖母看上去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冉秋念和萧殷的事情,这让冉秋念一下子又有些怀疑起来。 莫不是自己想多了,祖母还没有反应过来?似乎是看出了冉秋念的疑惑,祖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说道: “祖母早就看出来你和萧殷之间的事情了。祖母早就说过,只要我的念儿喜欢,祖母都不会反对,更何况萧殷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他几次三番豁出命去救你,这天下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用心的了。祖母怎么会反对你们?” 第402章 照顾 [] 或许一开始祖母在知道的时候,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么些年下来,她一直把萧殷和冉秋念当作兄妹培养,可时日久了,她也渐渐看开了,萧殷毕竟不是冉家所出,若是真与冉秋念结为连理,也不是什么有违人伦的事。 更何况,萧殷对冉秋念的好,祖母一直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把冉秋念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的男子。 如此,既然冉秋念也喜欢着萧殷,祖母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尤其是在萧殷自立府邸,搬出冉宅之后,祖母就更加看开了。 祖母是冉秋念最看重的长辈,她先前一直不肯将自己和萧殷的事儿示于人前,便是害怕祖母不同意。若是祖母反对,冉秋念必然是舍不得忤逆她让她伤心的,可冉秋念也不愿意离开萧殷,于是只能拖着、瞒着。 没想到祖母竟然早就知道,看样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这对冉秋念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祖母你说的是真的吗?祖母真好!” 冉秋念伸手抱住了祖母,难掩激动的说道。可很快祖母又皱着眉头担忧的问起来:“可是话虽如此,你与七王爷之间的婚约又该怎么办?你这丫头,也实在是太过乱来。” 冉秋念和七王爷解除婚约的圣旨还没有明示天下,可这也是迟早的事情。祖母现在自然还不知道,冉秋念赶忙与她解释了,末了,才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看着祖母,生怕她生气。 “罢了,既然已经求得圣旨解除了婚约,那便算了。左右,儿孙自有儿孙福。” 没想到祖母果真是疼爱冉秋念,只要念儿喜欢,便是退了王爷的亲又如何? 冉秋念心中一阵暖意上涌,依偎在祖母怀抱里顿觉心安。 “萧殷那里,既然是为了你受得如此严重的伤,你也该去看看。” 祖母拍了拍冉秋念的后背,温声说道。 “念儿也想与祖母提这件事情,殷哥重伤,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护国公府上没有女眷,殷哥又不喜欢别人近前照顾,念儿想着,不如搬去殷哥身边,也好时时照顾着。” 有了祖母的点头,冉秋念便再也不用遮掩自己与萧殷之间的关系,当下就把心中想了许久的主意说了出来,祖母自然也没有拒绝她。 冉秋念心下一喜,正准备回去派人收拾好细软,搬去护国公府,谁知却正收到消息,说是萧殷被太后下旨接进了宫里养伤。 “宫里有这么多的太医,还有鬼医前辈他们,确实比在宫外要更适合养伤。” 话虽如此,只是这样一来她倒是不好在萧殷身边随时照顾了。想到这里,冉秋念叹了一口气,让下人们不必再收拾了。 “明日递牌子进宫,虽说殷哥在宫里肯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我却还是得看一眼才能真正放心。” 冉秋念说着,又反身回去找了一趟祖母。谁知却在这里碰到了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年轻人。 说是陌生,是因为冉秋念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张脸,可是这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感觉却让冉秋念觉得十分亲近,这身形背影,似乎十分熟悉的样子。 这人正侧对着祖母,与她说这话,看上去两人相谈甚欢。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毕竟她是知道祖母的脾气的,除了她和秋白哥哥,还很少看到她对什么人这般和颜悦色。 “祖母,这位是?” 冉秋念不知道祖母正在会客,过来的时候便没有注意太多,这会儿两人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冉秋念也不好转身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招呼。 “念儿,你回来的匆忙,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快过来,来见见你秋辞哥哥。” 祖母红着眼睛对着冉秋念招了招手,冉秋念失踪这两日,除了萧殷和七王爷冉秋辞也是没日没夜的带着人四处搜查。 而冉秋念已经愣在了原处,怔怔地看着站在祖母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怪不得她总觉得眼前这人熟悉,原来他就是自己那从小就失去音讯的二哥冉秋辞。 一瞬间,那些往日不曾被冉秋念在意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实这位兄长的存在,早就在一些蛛丝马迹中展露出来,只是她从来不敢相信。 “这孩子,都高兴坏了,连话也不知道说了。” 祖母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 “二哥。” 冉秋念回过神来,这句迟到了将近十年的二哥终于脱口而出,她的眼泪也随着这一声二哥纷纷落下。 冉秋辞看着突然哭了鼻子的妹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自小离开冉家,但这么多年,他并非是从来没有见过冉秋念。 冉秋念或许不记得了,但是他们其实有过很多次交织。对这个妹妹,冉秋辞是打心底里疼爱的,不比从小一起长大的冉秋白要情分浅。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冉秋念,几人坐在一起说起了以前的事,冉秋念忍不住问起了她记忆中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当日在锦绣城,我受伤在冉府附近昏迷,若不是念儿救了我,恐怕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落到了齐家人手里。” 冉秋辞说起这些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让祖母心疼不已。冉秋念却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当日的冲动之举,若非她不顾阻拦冒险救下冉秋辞,只怕…… 想到这里,冉秋念忽地脸色一白,上辈子的时候,她并未在那个时候离开冉宅,自然也就没有机会遇到重伤昏迷在冉府附近的冉秋辞。 那上辈子的冉秋辞……是不是真的落到了齐家人手里,性命堪忧? “好在我们一家人现在得以团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原以为那柳如眉只是觊觎冉家家财,谁知她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齐家的探子。” 说到这里,祖母满心愤恨,她早就已经从顾老将军口中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为冉秋辞的遭遇感到又是庆幸又是心疼。 “秋辞无意中撞破了柳如眉的奸计,竟被她指使人推下悬崖暗害。若不是海荣那时班师回朝正路过,凑巧救了秋辞一命,只怕齐家的阴谋还不会这么快就被顺藤摸瓜的挖出来。” 因着被顾老将军阴差阳错救下,又顺藤摸瓜发现了柳如眉背地里和齐国公府的联系,那以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冉秋辞便由明转暗,在背地里搜集齐家谋反的证据,连冉老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若不是齐家阴谋败露被满门抄斩,冉秋辞只怕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人前。 冉秋念弄清楚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更对导致这一切发生的齐家憎恶不已。把话全都说开之后,冉秋念对这个失而复得的二哥很快就消除了多年不见生出的芥蒂。 “对了,念儿妹妹刚才来找祖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冉秋辞想起刚才看到冉秋念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便问了起来。 “是有些事情想要请祖母帮个忙。”冉秋念闻言,赶忙便把萧殷被接进宫里养伤的事儿告诉了祖母,“所以我明日想要进宫去看望殷哥,得请祖母代我递牌子。” 祖母有太后的手谕,可以凭手谕直接进宫,不必等待。冉秋念身为小辈,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若要等她规规矩矩地递牌子进宫,在走一遍流程下来,谁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被恩准入宫。 冉秋念可等不得。 “念儿妹妹是要进宫看望萧兄?我曾蒙他照顾,他既然受了伤,我也是该去探望他的。既然如此,明日我便直接带你进宫,也不必让祖母多递一次牌子了。” 冉秋辞一听冉秋念是想要进宫看望萧殷,正好他也有这个打算,而且他因为救驾有功被赐了腰牌,可以凭此腰牌出入皇宫,无需通传。 “既然如此,那明日就要多劳二哥费心了。” 冉秋念听了,心下一喜,立刻便对着冉秋辞甜甜的谢过。 “兄妹之间,何须如此?” 冉秋辞笑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第二日一早,冉秋辞便来叫了冉秋念,两人一起进了宫,问清楚了萧殷所在的宫殿之后,兄妹俩便一同过去找萧殷。 走到半道上,兴许是皇上听说了冉秋辞进宫的消息,正好与几个朝臣在御书房议事,于是便派人直接把冉秋辞给传唤了过去。 “原本是想要亲自带念儿妹妹去看望萧兄的,不过现在看来,只能请念儿妹妹先行一步,替我问候萧兄。” 冉秋辞无法,只好与冉秋念暂时分开,由宫女领着冉秋念继续往下走。 “二哥放心吧,这宫里念儿也是来过几次的,又有宫女领着路,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在殷哥那里等你,若是御书房那里的事情说完了,二哥便来殷哥这里接我就可。” 冉秋念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笑着与冉秋辞作别,两人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 第403章 吃醋 [] 因为这领路的宫女冉秋念并不熟悉,一路上也就没有什么交谈,很快宫女就把冉秋念给带到了萧殷所在的寝宫外面。 “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下去吧。” 冉秋念摆了摆手,把宫女遣退,独自踏进了萧殷居住的宫殿。 “大胆,你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岂能容你在这里乱闯?” 冉秋念走进这处院落,还没有靠近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叱,她动作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青衣少女带着四个随行宫女,娉娉婷婷的站在那里,正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 “我叫冉秋念,今日是特意进宫看望殷哥的。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青衣少女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宫女,宫中这般年纪的公主除了安宁公主也没有旁人了,冉秋念猜测这姑娘应当是宗室出身,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放肆,竟然敢对……”面对冉秋念的疑问,青衣少女还未出声,她身后的一个婢女就站出来呵斥了冉秋念一句。 不等冉秋念皱眉,这婢女的话就被青衣少女给打断了,她似乎知道冉秋念是谁,一双好看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冉秋念一番,这才温温柔柔的说道: “我叫林菲菲,家父是逍遥侯,奉太后娘娘懿旨,进宫照顾护国公。你口中所说的殷哥,可是指萧大哥?” 林菲菲的声音也像她的外表一样温和,而冉秋念却在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偷偷皱眉。进宫照顾殷哥?他们孤男寡女又非亲非故的,太后娘娘怎么会让这个林菲菲来照顾殷哥? 兴许是看出了冉秋念的疑惑,那自称是逍遥侯之女林菲菲的姑娘好脾气的笑了笑,体贴的为冉秋念做了解释: “太后娘娘有意为我指婚给护国公,正好我会一些医术,萧大哥在宫里养伤期间,太后娘娘便让我也住进宫中,好就近照顾。” 原来是有了太后的授意,即将定下婚约的,那林菲菲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才怪!冉秋念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了。 “林姑娘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殷哥说过这件事情?” 原本这林菲菲的外貌温婉柔弱,气质也很是不俗,冉秋念对她是有些好感的,可谁知三两句话,便让冉秋念摸清楚了这人的本性,无非又是一个柳云瑶似的善于伪装之辈。 只不过这个林菲菲的段数要更高一些,伪装的也更好一点。 “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然敢这么对我们姑娘说话!我们林姑娘可是萧大人的知己,你又算哪根葱,萧大人和我们小姐的事儿凭什么要让你知道?” 林菲菲被冉秋念的话刺得微微蹙了蹙眉头,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不用她开口,自然就有忠心耿耿的婢女替她打抱不平。 冉秋念明知道这两人嘴里说的话不能相信,萧殷的性子如何她自然知道,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乎冉秋念的预料,即便心里清楚多半不可信,她还是难免有些慌张和无措。 “秋月,别说了。”林菲菲等到秋月说完了,这才无奈的轻叱了一声,叫退了贴身婢女秋月,转而对着气闷不已的冉秋念歉意的笑了笑,“我这丫头向来是没大没小惯了,但却没有恶意,冉小姐勿怪。” 冉秋念冷笑,好的坏的全都让这林菲菲说尽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却听林菲菲继续说道:“我听萧大哥说起过你,冉小姐。萧大哥与你一起长大,最是疼爱你这个妹妹,今日一看,果然是个灵气逼人的好姑娘。” 分明与萧殷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林菲菲就已经做出了一副长嫂的姿态,一边强调着在萧殷眼里,不过是拿冉秋念当作妹妹,一边又用一副爱屋及乌的眼神看着冉秋念。 “这是殷哥和你说的?” 冉秋念听到这里,忽然就不生气了,她一脸好笑的问了这么一句,倒让林菲菲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因为林菲菲这番弄巧成拙的话,让冉秋念立马就确认了她的胡言乱语。萧殷是绝对不会对这林菲菲说这些话的,更何况,崖底遇险那几日,她与殷哥早就已经互通了心意。 只怕林菲菲在殷哥面前没讨到什么好,所以才故意编出这些漏洞百出的话来膈应自己,好挑拨的她与殷哥大闹,再招至殷哥和太后娘娘的厌恶。 想通了这些,冉秋念顿时就不生气了,她也懒得去与这林菲菲多费口舌,无论她再说些什么,冉秋念都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转身便推开了萧殷的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她,她竟然敢不通传一声就闯进萧大人的寝殿,实在是粗俗无礼!这下她肯定要惹怒萧大人,被驱逐出来。” 秋月没想到冉秋念一句话都不说的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想到昨日林菲菲不过是进来送个汤药,就被萧殷毫不留情的下令驱逐了出去,几人登时就好整以暇的在门口等着,打算看冉秋念也同样丢脸的被赶出来。 谁知冉秋念进屋之后,竟然许久都没有出来,里面也没有冷声斥责的声音,这表示,萧殷竟然默许了她的做法,林菲菲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有些维持不住了。 “秋月,我先前让你带来的上等伤药呢?给我便好,我亲自去送给萧大哥。” 林菲菲可不相信冉秋念真能在萧殷面前被特别对待,她仔细想了想,或许是萧殷今日心情不错,所以才没有计较,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待遇? 想到这里,林菲菲便催促着秋月把伤药递给她,好让她有个合适的理由进去找萧殷。 “给,林姑娘,伤药都在这里了,听您的吩咐,全部都是府上宝库里最上等的好药。” 秋月双手递上,光是看外面包装的瓶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凡物,有了这些好东西,林菲菲不相信得不到一个好脸。 拿上这几瓶伤药之后,林菲菲抬手在房门上顿了顿,想到先前冉秋念都没有通传,她一咬牙,也便直接大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 秋月被林菲菲的大胆吓了一跳,可还不等她出声劝阻,林菲菲的人已经走入了大殿内部。 冉秋念进殿之后,就看到了正半靠在床榻上看书养伤的萧殷,鬼医和榆钱的声音在后院隐隐传来,似乎正在调配什么新药。 “念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冉秋念来了,萧殷显然有些意外,神色也立刻缓和了许多。他身上还缠着刚刚包扎好的绷带,但是整个人的气色都好转了许多。 “今日我求了二哥带我进宫看看你,看来殷哥恢复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冉秋念原本还打算问问萧殷外面那个林菲菲是怎么回事,可是进殿内看到萧殷之后,什么林菲菲赵菲菲的她全都抛到了脑后,根本就不愿意那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事打搅自己和萧殷的好心情。 “二哥?是秋辞吧,你与他已经见过了?” 萧殷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更让冉秋念觉得惊奇:“难不成殷哥早就已经知道了二哥的身份?那你之前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以为二哥已经……呸呸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二哥现在好得很。” 冉秋念说着便懊恼的补救了两句,这副娇憨可爱的模样倒是让萧殷看的眼中带笑。 “先前不能告诉你,是因为秋辞做的那些事情太过危险,不能暴露分毫。” 萧殷温声解释了两句。 冉秋念立刻不依不饶的接着问道:“那殷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锦绣城你冒险救人的时候。” 萧殷含笑说道。冉秋念一脸意外,原来从遇见的第一面起,萧殷就已经认出了冉秋辞的身份,难怪一开始萧殷并不打算救一个不知根底的麻烦,后面却忽然改变了态度。 冉秋辞走失的时候,萧殷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当然还记得冉秋辞的模样,虽然多年未见,可冉秋辞还保留着几分小时候的模样,萧殷便是在那时候怀疑起了他的身份。 冉秋念正要与萧殷再说几句,外面忽然又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冉秋念皱眉看去,就听见林菲菲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从外面响起: “萧大哥,我去父侯那里求了些上等的伤药,想着你或许能够用上,特意给你带来了。” 林菲菲说着,便走到了冉秋念和萧殷的视线之中,她许是没有想到萧殷已经坐起了身,且身上的伤口刚刚换过药,外衫还没有来得及穿回去。 看到这一幕,林菲菲下意识地红了红脸,含羞带怯的朝着萧殷看去,做足了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态。 可惜她这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萧殷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羞涩和倾慕,只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寒声说道: “我记得昨日就曾经说过,闲杂人等未经通传不准入内,林姑娘自恃知礼,却三番四次做出这样无礼闯入的举动。” 林菲菲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就苍白了下去。 第404章 吐血 [] 看着林菲菲脸上飞速变化的神情,冉秋念几乎都有些同情她了。没想到殷哥竟然真的这么不留情面,说赶人就赶人,一点儿也不含糊。 冉秋念几乎是看着林菲菲眼眶一红,捂着脸逃也似地跑出了屋子,外面传来秋月为首的一群婢女着急担忧的呼唤声,许是宫女们都去追林菲菲了,因为很快外面的动静就彻底消停下来了。 “殷哥不喜欢那个林菲菲?” 冉秋念还从没有见过萧殷对什么人这般不假辞色过,登时就有些兴味起来,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只见过她一次,这人不经通传便闯进来擅动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住处有陌生人的气息。” 萧殷皱了皱眉头,如是表达了自己对林菲菲的排斥。冉秋念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林菲菲不知死活的乱动了萧殷的东西,要知道,萧殷最是爱洁,向来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他的东西。 就连冉秋念自己,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不能随便乱动萧殷的东西的。这林菲菲竟然再与萧殷的第一次见面中,就犯下了这么大的禁忌,也难怪会招来萧殷如此明显的不喜。 原本冉秋念还想问上一嘴,林菲菲口中太后娘娘要赐婚他们的事情,可此时看到萧殷的态度,冉秋念顿时便觉得那些事情问与不问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林菲菲此次在殷哥这里碰了壁,她那般好面子的人,多半是好一阵子都不会再来了。不过我听她先前口气,似乎与太后娘娘关系不错,当心她去太后娘娘那里告状。” 冉秋念皱了皱鼻子,提醒一般的说道。不过萧殷倒是不太担心这些事情,他虽然是太后失散多年的幼子,可到底从小长在外面,很多事情上面,只要萧殷不点头,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做他的主。 冉秋念又与萧殷说了一会儿话,冉秋辞也过来了,御书房那边的事情看来已经说完了。三人在一起坐了坐,不一会儿便到了出宫的时辰。 “殷哥,你在宫里好好养伤,过两日我再进宫来看你。你要快些好起来,如此我想见你,也不必费这般层层通传的功夫了,毕竟二哥事忙,我也不好总是央求他带我进宫。”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开玩笑的说道。 从宫里出来之后,冉秋辞一路把冉秋念送回了府里,立刻便又出发去办差事,冉秋念没有多问他,因为她自己也收到了钱多送回来的信。 “竟然与我所猜测的差不多。” 冉秋念看着这厚厚的一叠信纸,密密麻麻写着钱多派人从周边村镇上,甚至是更远一些的南边村镇收集来的信报,忍不住秀眉紧蹙,语气担忧。 “大小姐,这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小桃见冉秋念回来之后就对着钱多送回来的那厚厚一叠信纸思虑重重,登时就有些好奇起来。 “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你们,还要再等些日子,等钱多回来再说。对了,莫九怎么样了?” 冉秋念将信纸收了起来,藏进书桌后面的暗格内,对着小桃摇了摇头,转而问起了莫九。 见冉秋念没有现在就告诉自己的打算,小桃于是也不再多问,提起莫九,她忍不住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她那日没能追回大小姐,害你受了这番苦,回来之后便自请回萧大人那里的一个叫做刑堂的地方领了罚。足足三十鞭子,虽然已经从鬼医前辈那里取了药,可伤的太重,这几天还不能下床。” 说起这个,冉秋念也有些心疼。可惜她知道的时候,莫九已经不声不响的自己去领了罚。她被劫持的事情怎么能怪在莫九身上?当时莫九会离开只记得身边,也是听了自己的指令。 “多派几个人照顾着,莫九性子倔,你无事的时候也替我多劝劝她。” 冉秋念只能这般安排。 不等钱多带着消息回来,也不等冉秋念找到机会再次入宫去看望萧殷,宫里就先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动朝堂的大事。 皇上在早朝的时候吐血昏迷了,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全都慌乱了起来,好在消息被封锁起来,没能传到民间,只是随着皇上的突然倒下,原本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局势,立刻就又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冉秋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皇上已经转醒了过来,可是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发沉。这一切的发展都隐隐指向了上辈子的结局,上辈子皇上突然驾崩的时日,似乎也就在这段时间内。 本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齐家的阴谋提前败露,偌大的齐国公府一夕之间化作飞灰,可是没想到皇上却还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吐血昏倒在朝堂之上。 “宫中有鬼医前辈在,他的医术这样高绝,定然能够治好皇上,不必太过担心,一定不会出事的。” 冉秋念勉强安慰自己,可是她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大小姐,快些准备准备,宫里传旨过来,要各家官员和命妇一起进宫,圣上还特意点了你也必须一起到场。顾家的马车一会儿就过来接人,咱们得赶紧梳洗更衣了。” 清溪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服饰的婢女,不等冉秋念多问,几人就合力给冉秋念换起衣服来。 “皇上下旨让所有朝廷官员和命妇进宫?还特意指名道姓的点了我也同去?” 冉秋念一边顺从的伸手任由清溪她们给自己换上衣服,一边有些想不明白的问了一句。 除开自己被点名带进宫去有些奇怪,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把文武百官和有诰命在身的命妇都宣进宫去,这一举动怎么看都透露着几分不详。 “老夫人也正觉得奇怪呢,不过这回老夫人也要入宫,顾家二老都在,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总有人护着小姐的,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清溪以为冉秋念有些害怕,于是便温声安慰起来。冉秋念见状,只能把心头疑虑压下,什么也没说,在换好衣服之后便跟着祖母一起坐上顾家的马车进宫去了。 马车停在宫门口,众人下车,冉秋念一眼就看见此时的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各家的马车,行走在中间的人,也都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沉重。 冉秋念的心也沉了沉,莫非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这番浩大的声势,除了皇上病重要召唤群臣吩咐后事,恐怕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念儿,跟紧了祖母,今日情况特殊,到得宫中之后,不要轻易离开祖母身边。” 正想着,祖母走过来几步,将冉秋念的手抓在自己的手上,低声叮嘱起来,显然祖母也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念儿记得了。” 冉秋念也轻声回复,她伸手搀扶住祖母的手臂,与她并肩走进了宫内。 往日冉秋念也没少进宫看望太后,对这皇宫内的一草一木也不算陌生,可像是今日这般草木皆兵的低沉紧张气氛,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众人一路也没有了交谈的欲望,由宫人领着,脚下不停的向着皇上的寝殿而去。 冉秋念在寝宫外面,看见了先一步进宫的冉秋辞正领着禁卫军在皇上的寝宫内外守卫,显然冉秋辞也看见了冉秋念,但他现在有任务在身不能轻易离开,便只对着冉秋念送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状,冉秋念本想悄悄向冉秋辞问上几句的想法也打消了,文武百官和命妇们所处的宫殿在不同的地方,与冉秋辞打过照面之后,冉秋念便与祖母和顾老夫人一起被领去了太后所在的偏殿。 在进门之前,冉秋念又看见面色有些微苍白的萧殷,正从前面走过来,看样子似乎要往皇帝寝殿处过去。 “祖母……” 冉秋念看了看萧殷,下意识地喊了一句祖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去吧,有什么想问的,说快些,祖母在偏殿等你。” 祖母看出冉秋念想要找萧殷说几句话,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冉秋念快去快回,她自己则继续跟着宫人往偏殿走去。 得了祖母的同意,冉秋念这才松开手,向着萧殷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殷哥,你的伤势好转的怎么样了?” 上次见的时候,萧殷还不能下地,此时看着他行走无异,冉秋念心中大为宽慰,却又见他面色有些苍白,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萧殷早就看见了冉秋念,知道她回来找自己,特意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闻言他神色缓和,开口说道: “放心,我已经大好了。” 确定了萧殷的伤势已经快好了,冉秋念松了一口气,这才把心中疑惑问出:“殷哥,皇上的病是怎么一回事?有鬼医前辈在,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冉秋念的话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本以为萧殷会给她想听的回复,谁知萧殷却沉默了一瞬,对冉秋念摇了摇头: “皇上不是病了,而是毒性入了五脏六腑,早已是药石罔顾,便是鬼医前辈医术再好,也救不了必死之人,最多只能维持三天的清醒。” 这些事情也并不算什么机密,今日皇上召集群臣百官和命妇进宫,就是因为他大限将至,决定召集众人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处理好身后事。 就算萧殷不说,今日之后,所有人也都会知道了,所以萧殷并未隐瞒冉秋念。 听了这话,冉秋念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毒性入了五脏六腑?怎么会,皇上每日的膳食都是由宫人试毒之后才会入口,谁能给皇上下毒?” 第405章 托孤 [] 冉秋念所质疑的也正是萧殷他们这些天最想不通的,正因为皇上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要先让宫人试毒之后,才会送到御前,所以想给皇上下毒并不容易。 但结果还是让皇上被下毒成功。这说明,下毒者定然是皇上身边亲近之人,有机会接触到皇上入口的东西,且日积月累,用毒性不显的慢性毒素,一点一点的给皇上下毒。 这下毒之人,必然是在深宫之中。 这才是最令人赶到可怕的。 冉秋念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些,她知道这些事情太过可怕,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又是一番朝野震动,于是也没有再追问萧殷关于下毒之人的猜测。 “萧大人,皇上前殿宣召,您快些随奴婢过去吧。” 冉秋念和萧殷说了一会儿话,从前面又过来一个传话的宫人,把萧殷给叫走了。 “我先去祖母那里待着,殷哥快些过去吧,不必担心我。” 冉秋念与萧殷分开,各自去了原本该去的地方。此时的偏殿坐满了身有诰命的命妇,除了安宁公主,剩下的人不是年岁高就是辈分高,冉秋念身处这些人之中,实在是有些鹤立鸡群,显眼的很。 所以冉秋念已进入偏殿,就收获了明里暗里不少打量的视线,她也毫不露怯,落落大方的向着太后和皇后行礼完毕,便去了祖母身边坐下。 好在众人都因为揣测着皇上宣召她们进宫的缘由而心神不安,也没有什么心思去与冉秋念做交谈,很快就没有人再去注意冉秋念的存在了。 “太后娘娘,皇上一向龙体康健,怎么忽然就病倒了,这什么病竟这般厉害,来势汹汹,今日宣我等进宫是不是为了替皇上向上天祈福?” 一个老太君仗着自己与太后有几分交情,便在众人的暗示下出声问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一切还要等前朝那边传消息过来,诸位就当是为了皇帝祈福罢。” 太后娘娘语气淡淡,并未透露更多,这让人捉摸不定的态度,反倒是让在座的人全都更加不安了。 冉秋念想到先前从萧殷那里听说的消息,面上不自觉带了几分沉重。她虽然竭力掩饰,还是被离她最近的祖母给瞧出来了。 “念儿,别怕,前朝的事情自有前朝的文武百官担着,再不济,祖母也会护着你的,不必太过忧虑。” 祖母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响起,冉秋念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与祖母温和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她愣了一下,这才知道祖母是误会了她的沉默,但冉秋念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抿唇露出了安心的眼神,对着祖母乖巧的点了点头。 众人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都在揣测着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有传令的宫人走了过来,站在堂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这些命妇们连同太后和安宁公主,全都暗含期待的等着这传令官说些什么,却听那人启唇说道: “皇上宣二品黑旗将军冉秋辞之妹冉氏秋念前去御前听令。” 这一句话宛如在平静湖面丢下的一颗石子,霎时间便引起了偏殿内所有命妇的注意,冉秋念只觉得一道道目光针刺一般打在她的背后。 “念儿,快去吧,别怕。” 见冉秋念愣在原处,迟迟不起身过去,祖母赶忙侧首提醒了一句。冉秋念这才如梦初醒,收拾起心神,从坐处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个传令的宫人身前。 “冉小姐,请吧。” 那宫人恭敬地后退一步,侧身让开,示意冉秋念与她一同离开。 虽然心中对皇上这个时候忽然传唤自己满心疑惑,可冉秋念却并没有慌神,她猜测或许一会儿她就能够知道,今日宣召文武百官和命妇进宫,皇上却特意指名道姓要她一起进宫的真正原因了。 “劳烦带路。” 冉秋念说着,抬脚走上了玉石的台阶,从女眷所在的偏殿,来到了文武百官所在的前殿。 里面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这些大臣全都跪在外面,冉秋念扫了一眼,没有瞧见萧殷和七王爷他们,还有几个朝中颇有威望的大臣,也全都不在殿外。 “冉小姐,里边请。” 宫人轻声说道,带着冉秋念经过了外面跪成一片的朝臣,进入了把守森严的内殿,而冉秋念先前发现不见得人影,也全都聚集在里面。 皇上虚弱的靠坐在龙榻上,冉秋念他们进门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皇上看到冉秋念过来,便咳嗽了几声,招手让她上前。 “民女冉秋念,见过皇上。” 冉秋念默默的收敛视线,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起来说话。” 皇上此刻已经可以看出精力不济,却还是强撑着说完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奇怪,奇怪朕为何单单只叫了冉家姑娘一个人前来。老七、殷弟、林太傅还有顾老将军几个,应当是认得冉小姐的,这些朕也就不多说了。” 皇上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在飞速的流逝,他不由得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对着目露疑惑之色的冉秋念开口说道: “朕知道,齐家与户部勾结,在边疆战士的粮草上面做了手脚,是冉小姐暗地里偷偷叫人补足了粮草,才使得边疆战士不至于挨饿受冻,这般义举,出自一个小小女子之手,委实另朕佩服。” 冉秋念没想到皇帝竟然说的是这件事情,她心中重重一跳,下意识地就有些紧张。她手上那些粮草确实是用来支持边疆战士的,可是正如皇帝口中所说的,她一个后宅中足不出户的小小女子,又是怎么可能会知道户部在粮草里动了手脚? 又是如何能够未卜先知的提前派人收集了大批的粮草,囤积在那里?若是皇上打算深究下去,那冉秋念即便是好心也会变成坏事。 好在不只是萧殷和顾铮事先已经帮冉秋念收了尾,处理好了一切不合理的痕迹,还是皇上真的没有深究的打算,那番话只是点到即止。 除了萧殷和顾老将军,所有的人都以一副惊叹的目光看向冉秋念。顾老将军更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面色缓和了许多。 “皇上谬赞,民女只是做了民女觉得该做的事情。” 冉秋念并没有露出形喜于色的模样,那份沉稳谦虚的姿态让皇上更是满意了几分。而冉秋念则开始在心里猜测着,皇上忽然在这些朝中重臣的面前提起这个,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小小女子,又不需要建功立业,哪怕就是做下了这样的义举,大不了赏赐一番,聊表嘉奖也就够了。皇上特意叫她在朝中重臣面前夸耀,定然是有着其他的用意。 “原本早就想要封赏你了,可惜这接二连三的事端频起,封赏一事也就耽搁了下来。你虽然姓冉,却留着顾家的血,不愧为你祖母的孙女,顾老将军的侄孙。” 皇上说着,含笑的眼睛掠过一旁的顾老将军和萧殷,又转向冉秋念,继续说道: “你虽是女子,却有着济世之心,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朕就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之下,封你为永平郡主,赐予冉家仁义之家的牌匾,另赏赐珍宝、锦缎不等。” 冉秋念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要封赏自己,神色微微一怔,却知道此时绝不是能够晃神的时候,她立刻回神,叩谢恩赏。 在冉秋念领旨谢恩之后,皇上这才看向萧殷和七王爷,伸手将二人叫至近前。 “老七、殷弟,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兄弟,我信得过你们。老七,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朝堂之争,喜欢纵情山水的逍遥快活,这些日子为了安抚朝堂,你受累许多。” 皇上先拉着七王爷的手说着,饶是七王爷向来玩世不恭,此时也不由得动容起来:“皇兄何须与我这般客气?” 七王爷却是无异于朝堂,他躲避了这么多年,疏于锻炼,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这些天确实是有些耗费心神。 皇上也知道他实在不是那块料,也不愿勉强他继续留在朝堂。他与七王爷说完之后,又拉过萧殷的手,对他说道: “你与我一母同胞,本该相伴长大,可你却自小流落在外,想必是受了不少苦。虽然你已经无法被宗亲认可,回归皇室,可我却认你这个兄弟。殷弟,如今我已是药石罔顾,可是太子还小,不能立刻担当大任。现在我要将这天下交给你,你莫要推辞。” 与七王爷相比,萧殷显然更适合担任这个托孤的对象。皇上也知道萧殷看重冉秋念胜过于自己的性命,所以才会在一开始那般封赏冉秋念,除了真的欣赏冉秋念雪中送炭的义举,也是存了拉拢萧殷的意思。 “等我死了,你便是摄政王,惟愿你能够尽心辅佐太子,助他坐稳皇位。还有林太傅和顾老将军等一干重臣,太子和傲然国的未来就交托在你们的手里了。” 皇上不容拒绝的将摄政王这个名号安在了萧殷的身上,这既是一副沉甸甸的信任,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可看着这个往日温和威严如今却奄奄一息的兄长,萧殷沉默过后,点头应下。 第406章 驾崩 [] 在艰难的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皇上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身体也迅速的垮了下去,他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有暗色的鲜血涌出。 众人都被吓坏了,纷纷跪下来,目露担忧。 冉秋念在众人之后一起跪着,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却也终于明白了,上辈子的萧殷为何能够被皇上如此看重。 鬼医听到动静,上得前来,伸手为皇上诊脉,半晌之后,他面色沉重的站起来,对着目露殷切的众人摇了摇头。 “皇上体内衰败的厉害,若是还有什么人要见的,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趁着这会儿皇上还清醒着,赶紧着吧。” 鬼医的话无疑是给众臣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大家都不说话了。倒是皇上,看上去已经看开了许多,他面色忽然红润了一些,人也变得有精神了许多,那嘴边不停的咳嗽也终于彻底消失了。 “去把太后、安宁、皇后还有小太子他们请来吧。” 看着这样的皇上,众人心中不止没有半点儿欣慰喜悦,反倒都是一片冰凉,因为谁都能够看出来,这时候的皇上分明是已经回光返照了。 “快去请人过来。” 寝殿内的宫人早就被皇上的模样吓得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那还儿顾得上去传令,可是皇上的状态却根本由不得他们耽搁,冉秋念眉头一皱,赶紧对着身旁那个带自己过来的传令官提醒道。 “奴婢这就去。” 宫人如梦初醒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向着殿外跑了出去。这姿态虽然有些不雅,可如今也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 等到太后他们赶来了,冉秋念和萧殷等一众朝臣便告退离开,将屋子里最后的一点儿时间留给了皇上和他的家人。 冉秋念也没有走远,只是和萧殷在一处,随着殿外的文武百官一起无声的跪下,等待着最后那个结果的到来。 不一会儿,殿内就传来了一阵哭声,紧接着便有宫人出来宣读圣旨,宫中响起了十二下钟声,预示着皇上驾崩了。 冉秋念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在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成真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不真实,她恍惚了一些,心中涌上几分空落落的感觉。 连她一个与皇上没有接触过多少次的外人都这般了,更别说那些与皇上结下深厚情谊的朝臣,还有一向颇得皇上赏识和信重的萧殷。 冉秋念知道萧殷此时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便忍不住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下,轻轻的抓住了萧殷的手。 萧殷似有所感,转过头来,与冉秋念担忧安慰的眼神对上,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冉秋念自己没事,却并没有松开冉秋念的手。 两人借着靠近的距离和宽大衣袖的遮掩,互相给对方鼓劲,因为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一时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冉秋念和萧殷这里垂落在地上的衣袖似乎交缠在了一起。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按照礼部和宗室拟定的流程走下去,如何给先帝守孝,如何昭告天下,如何处理先帝的后事。 因为先帝死的时候正值壮年,朝中得用的大臣也多半是先皇自己扶植上来的人手,大多都是正值壮年,新帝的年纪又实在是太小,难以服众,此消彼长之下,这些大臣之间难免就没有心思浮动的几个。 萧殷接领了摄政王的封号之后,便正式在朝堂之上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心思浮动的朝臣,很快就将差点失控的局面给稳定了下来。 可这一切也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新皇一天不能担当起皇帝的重任,这些被萧殷用手段真压住的朝臣总有一天还是会反噬其主。 这些事情,不光萧殷自己心中清楚,就连林太傅、顾老将军和七王爷等人也全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样一味镇压总不是办法,恐怕那些人心中已经有所不满,就怕现在的隐忍不发,是为了将来的反抗做准备,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顾老将军担心的说道,萧殷是他看好的后辈,新皇也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希望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我看当务之急,与其去想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不如赶紧先安排新皇登基大典,帮小皇侄先把皇位给做稳了再说。毕竟他一天没有号令天下正式登基,各路藩王还有边疆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国就都不会放弃觊觎之心。” 七王爷说的倒是实在。先皇刚刚驾崩,因为事发突然,许多仪程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好,新皇本该在第三日就举办登基大典正式称帝的,可现在都过去了十天,一切还没有准备好。 “几路藩王那里,先帝在时便一直派人时刻留意,应当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最多是试探之举,不足为虑。倒是祁燃国一直对傲然国虎视眈眈,此番朝廷震荡,需要派人紧密监视祁燃国的动向,不能给他们可趁之机。” 虽然祁燃国现在内斗十分激烈,在萧殷暗中派人支持之下,使得那赛西公主得以以公主之身与重伤残疾的新王斗的旗鼓相当,彼此消耗祁燃国的国力。 但是萧殷心中很清楚,以祁燃国人骨子里的贪婪和野心,一旦被他们发现此时的傲然国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只怕他们会忍不住暂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先趁乱从傲然国身上狠狠啃下一块肉来才罢休。 “放心吧,我会让顾家军在边疆多留心,这里的消息,一时片刻还传不到祁燃国,应当还能有一段喘息的时间,足够我们布置好一切。” 顾老将军沉声说道,先皇驾崩的原因只有他们几个重臣知道一些,其余的人也只当是先皇恶疾突发,才不治身亡,可是萧殷他们却知道下毒之人还隐藏在暗处。 “新皇身边,也要多加人手保护,入口近身的东西全都要再三审慎,万万不能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林太傅叹息着说道。 毕竟先皇子嗣不奉,与皇后只育有一子,时年尚不足九岁。原本先帝正值壮年,根本无需担心子嗣传承,孩子总会再有的,谁知他竟壮年而逝,满宫上下便只余下这么一个皇子,可万万经不起那下毒之人的再次暗害。 即便林太傅作为太子太傅知道新皇天资聪颖且少年老成,隐隐有明君之象,可他现在只是个垂髫小儿,如何能够让不明真相的天下人信服? “新皇身边有七王爷和安宁公主护着,还有秋辞率领的黑旗军护持,当是不会出事的。” 萧殷这般说道。 众人于是便不再多说。这今日要讨论的事情全都说完了,余下也就没什么别的事了。不一会儿,诸位大臣便纷纷告辞离去。 很快室内便只剩下了踟蹰不定的武威将军一人,萧殷知道武威将军家的小姐与冉秋念是好友,于是对武威将军也多有几分好感,便主动问道: “武将军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你但说无妨,不必多虑。” 萧殷的话似乎给了武威将军一些鼓励,他本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当下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手底下的人最近似乎发现张家有所异动,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不敢贸然乱说。但张将军拥兵自重,张氏上下在京中横行霸道已久,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武将军所在的武将一派从来就与张将军所在的派系不和,他没有证据却说了这番话,即便知道萧殷不会误会,去也难免有些担心被人以为是他故意挟怨报复。 好在萧殷并没有把武将军说的这些事情当做小事,它神色微顿,似乎并不意外这件事情,武将军察觉到这一点,连忙追问起来: “看摄政王的神色,难不成您也已经发现了张家上下的异动?”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张家那边,本王自有决断,武将军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话不要再说,回去之后,千万勿要打草惊蛇。” 萧殷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叮嘱武将军守口如瓶,不要露出自己发现了什么端倪的迹象。 聪慧如武将军,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萧殷只怕是已经有了打算,于是他便放下心来,当真就把自己当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浑身轻松的告辞离去。 等人都走了,萧殷才起身回到后面,在后院中与不知听了多久的冉秋念对上。 不等萧殷开口,冉秋念立马就主动坦白:“殷哥莫怪,我可不是有意要在外面偷听的,我是真的有正事要找你说,谁知刚过来就听见你在和朝臣议事,我就想着在外面等等你。” 顺便就听了一耳朵。 冉秋念一脸无辜的看着萧殷,就差指天誓地的证明自己的清白。萧殷好笑的看着她,侧身让过进门的位置,没好气的说道: “我自然知道你在外面,若是旁的人,怕是连这个院子都靠近不了。还不进来说话?” 闻言,冉秋念知道这件事情算是翻篇了,她轻咳一声,如蒙大赦的从萧殷身边踏入了议事的书房。 第407章 异动 [] “殷哥快坐,方才我听你们说张家有所异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冉秋念原本是不打算掺和进朝堂的事情,竭力避嫌,可是方才她既然无意之中听到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真的假作不知。 张家?张家那位大公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那武将军一般,冉秋念虽然也同样拿不出证据,可她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没准还真能给萧殷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既然冉秋念都已经听到了,萧殷也不打算瞒着她,若是真的不愿意让她听见这些,早在刚才察觉到冉秋念靠近的时候,他就会直接让人把她带走,而不是听之任之。 冉秋念也知道萧殷的意思,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直接问出来。 “张家虽然在齐家谋反的事情中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一般。但是那日我被张大公子带走,却发现山庄里的守卫似乎有些不对劲。” 萧殷皱眉说道。 也怪那个张大公子自己倒霉,他被张将军送出城,本是打着避人耳目暗中动作的打算,谁知道他不好好的躲在山庄上,偏偏要派人把萧殷给绑回去,还没本事将人留下,反倒打草惊蛇,让萧殷产生怀疑,顺藤摸瓜找出了不少线索。 “我就说当日那张大公子不在城内做他的纨绔大少爷,偏要到京郊这偏僻简陋的山庄上待着,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冉秋念恨恨地说道。 “山庄的守卫不像是养在京城从未见过血的护卫,看他们行走之间的气势,那是只有战场上才能锻炼出来的。” 萧殷接着说道。 冉秋念这会儿也突然反应过来了,她脱口而出道:“怪不得那山庄的护卫都这么厉害,连莫十带的那些兵士都不是对手,原来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要不是御林军及时赶到,恐怕我们那日真要栽在张氏山庄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咋舌道。她是见过顾家养的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走过的,虽然身上都有着些暗伤,不能继续留在边关,可对付起普通的宵小,那是以一当十都绝无问题。 “不,那些人不是普通的老兵,他们身上并无暗伤存在,且正值壮年,绝不该在这个年岁从战场上退下来。” 萧殷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冉秋念有些瞠目结舌,她反应过来萧殷的意思,禁不住捂住了嘴,脱口而出道: “难不成那些人都是从边疆偷偷撤回来的……” 余下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令人惊骇,冉秋念不敢再说,可是她胸中却翻涌起巨浪滔天,使她久久不能平静。 “张家所图谋的,绝对不比齐家小。” 萧殷缓缓说道。 张家与齐家的不同在于,一个有兵权,一个有皇室宗亲血脉,可若是他们另有图谋,无意还是前者的危害更大一些。 更何况,先前齐家谋反已经让京城的守卫军有所损耗,那些原本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也全都因此暴露出来,上了明面。 此时,对张家来说,京城所有能够组织起来的兵力已经全都暴露在了眼前,而张家却悄悄从便将把张家军的战士转移进京,敌在暗我在明,若张家真的打算做些什么,只怕朝廷仓促迎敌,又会损失惨重。 “这可怎么办?若是张家真的把张家军调集进京,恐怕除了把顾家军调集回来,谁也抵抗不了张家军的长驱直入。可是顾家军一直在祁燃国与傲然国的边界处驻扎,为的就是地挡住祁燃国的铁骑,此时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冉秋念忍不住起身快速的来回踱步,语气烦躁的说道。 “顾家军不能离开边疆,否则祁燃国的军队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长驱直入。” 萧殷也同意冉秋念的看法,顾家军绝对不能动。那么能够抵抗张家军的势力便不多了。 “对了,殷哥方才对武将军说,你有法子解决张家,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冉秋念苦思冥想了一阵,实在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朝中除了京城里的御林军和冉秋辞手上原本世代隐藏在暗处保卫皇族的黑旗军,最多就再加上各府府兵还算是拿的出手的战力。 这些与张家军一比,就实在是有些不够了。朝廷上下能够和张家军比肩的,除了顾家军,恐怕再没有第二支军对了,除非把各地藩王调集起来。 冉秋念不抱希望的胡乱想着。各地藩王不趁机落井下石也就不错了,怎可能会愿意雪中送炭? “自然只能借助藩王势力。” 熟料,萧殷竟然开口说出了最让冉秋念觉得不可能的办法。她下意识的开口说道:“这行得通吗?各地藩王会愿意出兵勤王而不怀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萧殷沉吟片刻,伸手从桌上的茶盏中沾去了一些茶水,以指为笔,在桌子上缓缓写下了一个“三”字。 冉秋念随之看过去,默念了两声,忽的反应过来,萧殷联系的究竟是哪路藩王:“三王爷?这……为何会是三王爷?” 这位三王爷就是早前先帝还没有驾崩的时候,因为独生女儿洛安郡主痴恋齐若云如狂,疯癫之下做出了许多害人之举而被先帝逐出京城的那位。 未免洛安郡主留在京城里继续和齐若云纠缠不清,也为了避免洛安郡主被罚进尼姑庵圈禁一生的结局,三王爷不得不选择放弃在京城的势力,请旨带着王府家眷到封地去就蕃。 从那以后,三王爷和洛安郡主的消息便彻底从京城消失了,冉秋念也几乎要忘记了这几个人。 “三王爷的封地距离京城最近,且三王爷行伍出身,手下的士兵也都是勇武之士,若是能够妥善利用,应当足以对付张家军仓促组织起来的队伍。” 萧殷的分析不无道理,冉秋念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好处,可是好处归好处,有洛安郡主那一场往事在,这三王爷真能心甘情愿的带兵驰援京城? 许是猜出了冉秋念的犹疑,萧殷便解释道:“那些事情,我自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当日洛安郡主对你几番不敬,我只怕你会有所芥蒂。” 这也是萧殷会细细与冉秋念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因之一。他选择三王爷驰援,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三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不愿纳取旁人,多年来后院只王妃一人。而早年王妃伤了身子,此生不可能在生育,他们只有一女洛安郡主,虽然被宠坏了一些,可也因此,三王府后继无人,三王爷便不会对皇位产生什么野心。 “念儿可不是小孩子了,当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已经当场出了气,怎么会斤斤计较到现在?我只怕洛安郡主还记恨在我手上吃的亏,三王爷因此不愿意驰援。” 冉秋念对那些记忆已经彻底看淡,尤其是这一回,洛安郡主在自己手底下从来就没有讨到过什么好处,若论出气,冉秋念早就已经够解气的了。 “你不介意便好。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说服三王爷出兵,以提前派去了人做游说,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来信了。” 萧殷对冉秋念的性子多少也有了解,知道她是真的不计较,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情势危急,别无选择,就算冉秋念不计较,萧殷也是绝对不会再给三王爷一家重回京城的机会。 “殷哥这般笃定三王爷一定会被说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世上除了王妃和那个洛安郡主,还有谁能让三王爷妥协。” 冉秋念不知自己无意识的戏言竟然真的一语中的,萧殷正是打算从三王爷夫妇最大的软肋上着手,从洛安郡主那里下功夫。 另一边的金陵城内,冯小姐历经跋涉,在几番设计之下,终于得以与洛安郡主坐在一处说话,她一开口便是让洛安郡主惊颤在原地的一句话: “小公爷已经死了。” “你胡说,小公爷怎么可能会死,你休要骗我!” 洛安郡主本以为这冯小姐会告诉她什么秘密,结果听过后才知这人根本就是个骗子。小公爷有没有死,她难道会不知道吗? 就算小公爷兵败,齐家覆灭,可只要他还在,自己在求一求父王,总能保下小公爷一命,让他有个安身之处。 洛安郡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红,竟然罕见的露出了几分娇羞之色。 冯小姐看着洛安郡主这般做派,心中一沉,知道是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那柳瑜飞假扮的齐若云恐怕已经事先联系上了洛安郡主。 凭着洛安郡主对齐若云的疯狂痴迷,只要他扮作齐若云稍稍对洛安郡主示好几分,恐怕这被爱情冲昏了头闹的女人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以三王爷对这洛安郡主的宠爱,若是洛安郡主闹一场,还真有可能被说服,倒戈去帮齐若云。 毕竟,三王爷此生虽然是不能再有子嗣传承,可若是他的独生女儿将来做了皇后,生下一个小太子,也是一样的。 第408章 登基 [] 想到这里,冯小姐就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她冒险背叛了柳瑜飞,可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他造反成功,转头来收拾自己和冯家的。 若是她今日不能把洛安郡主给拿下,萧殷那边她也是没法子交代的,那他们还会愿意庇护自己和冯家吗? 想到这里,冯小姐眼神微沉,下定决心说道: “我也不瞒着你了,那齐若云根本就是个假扮的,事实上,虽然在叛乱中并没有找到齐若云的尸身。可是他当时已经受了重伤,虽然侥幸被手下人从战场上捡了回去,可还是没能逃过底下人的背叛。我是亲眼看到他被杀死的。” “你说什么?这根本不可能!明明昨日我还和……” 洛安郡主被冯小姐说出的这个事实惊的站起了身,撞在了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可她却全然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惊声尖叫起来。可话说了一半,她立马意识到了不妥,硬生生住了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也足够冯小姐看出洛安郡主的动摇了。毕竟她如此疯狂的痴恋了齐若云这么多年,对齐若云的一切习惯全都深入骨髓的了解,不可能没有发觉这个忽然改变了态度的齐若云,在日常生活中透露出来的怪异之处。 她只是自欺欺人,不敢相信那个最可怕的真相罢了,而冯小姐今日要做的,就是将她从那个荒诞的梦里叫醒。 想到这里,冯小姐也有些忍不住同情起眼前的洛安郡主来了。可她到底是个自私的人,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怜悯,就放弃自己的打算: “相信洛安郡主也都看出来了,这个与你在一起的齐若云,根本就是个假货。你可知当日小公爷都已经被救出来了,又是谁能够在叛军余孽的紧密保护下,杀了小公爷?小公爷死后,谁得到的利益最大?” 冯小姐暗示着洛安郡主将怀疑向着柳瑜飞身上猜测,这个假冒的齐若云,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十分可疑。 显然洛安郡主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对这些事情知道这么详细,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安郡主目露杀意的看着冯小姐,语气森寒。 “想必洛安郡主已经猜到了,我若不是局中人,又怎么会知道局中事?你只需要知道,害死齐若云的真正凶手就在您的身边,还想要不择手段的利用您对齐若云的感情,取代齐若云的一切,这就足够了。” 冯小姐点到为止,只要洛安郡主不要死要活的非得站在那个假的齐若云身边,萧殷那里,派去说服三王爷的人,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更有甚者,若是洛安郡主气急败坏之下,想要报复柳瑜飞假扮的那个齐若云,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冯小姐毫不留情的在心里等着看柳瑜飞倒霉的样子,这害了自己一辈子的人,也该尝尝因果报应的滋味了。 为了拉拢讨好柳瑜飞,而被父亲和二哥联手送到柳瑜飞后院成为侍妾的冯小姐畅快的想着。 若不是冯家大少爷还对这个妹妹有几分疼爱和怜惜,时常托人暗中照顾着,只怕冯小姐早就死在柳瑜飞后宅女人之间的磋磨里了。 一切都如萧殷预料的那般,三王爷被他成功说服,愿意出兵勤王,换得新帝赦免洛安郡主身上的所有惩罚,以及他所在封地的赋税减免。 表面上,三王爷继续与那假扮的齐若云虚与委蛇,背地里却暗自准备出兵北上,到京城驻扎。 而洛安郡主,生怕她自己忍不住暴露对假齐若云的厌恶和憎恨,三王爷只能把她藏在府里,对外就说她得了急症,不能见人。 好在柳瑜飞原本也厌烦洛安郡主的偏执,能够不用应付这个女人,他也乐得轻松,并没有对此生疑心。 一切准备就绪,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动作着,很快就到了登基大典的日子。 一大早,冉秋念就和萧殷一起进了宫,她现如今因为支援边疆粮草有功,被先帝封赏为郡主,又与萧殷等一干重臣同时见证了先帝最后的时刻,所以这样的大日子,是有资格与太后皇后和安宁公主等一干宗室女眷在一处观礼的。 “今日登基大典,或许会出现什么变动,届时你万要保护好自己,与太后她们在一处,不要轻易离开,那里有黑旗军暗中保护,还有许多暗卫隐在暗处,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殷与冉秋念分别之前细细叮嘱。 三王爷那里已经传来了消息,确定了柳瑜飞动手的时间大概就在这两天。而萧殷推断,柳瑜飞隐而不发了这么久,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新皇登基,错过这个将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 若是那柳瑜飞今日再不动手,等到新皇登基仪式一过,一切尘埃落定,他再起兵就是犯上作乱,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相信像柳瑜飞这样心机深沉之辈,放弃自己的身份和面容,伪装成齐若云,为的正是能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念儿,到哀家这里来。” 太后,现在已经是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看到冉秋念之后,朝着她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边来,虽然冉秋念没能与七王爷最终结成姻缘,可这并不妨碍太皇太后对冉秋念的喜爱。 尤其是,在终于知道了萧殷对冉秋念的心意之后,她看冉秋念的眼神就更像是在看着自己未来的儿媳了。 冉秋念看着短短数日就已经消受苍白了不少的太皇太后,知道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苦闷是旁人所不能体会的,便乖顺的上前,与太皇太后说说话,好让她暂时可以消解一些伤心。 “念儿来之前已经听说了,新皇登基要赦免天下百姓三年赋税,此举可解今年粮食不足的燃眉之急,给天下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念儿听说,这是新皇自己的主意,可见皇上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明君之相,实乃傲然国臣民之幸。” 冉秋念说起小皇帝的一些事情,来转移太皇太后的注意,果不其然,在听到冉秋念提起被自己自幼疼爱的小皇孙后,饶是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一直沉浸在先皇去世的哀伤中不能自拔,此时也眉目舒缓了些。 “那孩子从小就是被先帝一手教大的,虽然年纪小,可也已经习得了先帝二三分的治国之策。” 太皇太后宽慰的说道。 正当冉秋念与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太后也闻声看了过来。新帝登基,原太后成了太皇太后,原本的皇后自然也晋为了太后。 虽然今日是太后所出的新皇登基的日子,可这位平民出身的太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喜怒。新皇虽然是她亲生,但是先帝担心慈母多败儿,所以从新帝刚出生的时候,便让人把新帝送去东宫教养。 可以说新帝几乎是先帝一手带大的,却与太后并不如寻常母子那般亲厚,但也算是孝顺懂事。 “我观太后娘娘神色有异,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冉秋念自然感受到了太后的注视,她暂停下与太皇太后的交谈,转而看向了太后,温声问道。 “怎么没见着张氏?” 太后被冉秋念这么一问,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冉秋念会先对自己开口,她犹豫了半晌,才说出自己疑惑的地方。 今日打从她们进殿之后,这先帝的张贵妃,如今的张太妃,便迟迟不曾露面。往日有这等出风头的地方,她可是从来不会缺席的,所以面对太后的疑惑惊讶,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是啊,今日可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这张太妃好端端的,竟然敢缺席?实在是不像话。要不还是赶紧派人去太妃寝宫问一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太后的疑问提出来之后,其他的人也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更有人直接提议派人去催促一番。 “派个人去问问吧,她若是真的不想来,那就别来了。今日是新皇登基大典,若是心不诚,来与不来没什么两样。” 张太妃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在宫中很是我行我素,仗着家世张扬跋扈惯了,时常会与后宫的妃子们争执起来,太皇太后也对她多有不喜。见她竟敢不来新皇的登基大典,更是直接下令让她干脆别来了。 “太皇太后息怒。” 众人见太皇太后面带薄怒,纷纷起身规劝道。 “哟,这大殿里正热闹着呢,看来本宫是来的不是时候。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太皇太后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当心气多伤身。” 正在众人起身劝解太皇太后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张扬的声音,正是迟迟不曾出现的张太妃。 众人纷纷向她看去,却很快就或惊或怒的皱起了眉头,今日虽然是新帝登基大典,可先皇驾崩不过半月,本应还在丧期,她们这些曾经是先帝妃子的宫妃们,按照守孝的规矩,是不能穿红着绿,也不能盛装打扮的。 可是这个张太妃,却一身大红的凤袍,满头的金钗朱翠,艳气逼人,一副神采飞扬的姿态。 她这是疯了不成?众人纷纷揣测起来,太皇太后更是直接沉下了脸来。 第409章 发难 [] “张氏,你这穿的是什么?不过是坐上了太妃之位几日,你便已经这般罔顾祖宗礼制了吗?今日是新帝登基的大喜之日,哀家决不允许你再此丢人现眼,扰乱登基大典。还不赶紧给哀家回你的寝宫去。” 太皇太后不是个刻薄的性子,对待这些先帝后宫的妃子,也算是态度和善,从不见她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众人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能够理解太皇太后此时的愤怒,毕竟张太妃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冉秋念也皱眉看向张贵妃,她比旁人还知道的多一点,这张太妃怕是已经与母家通过了消息,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穿成这个模样过来。 她这番嚣张的态度,反倒是给了冉秋念确认今日大典上会有异动的准确消息,想到这里,冉秋念微微眯了眯眼睛,并未插话。 而张太妃可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冉秋念,她的眼睛从沉默不语的太后身上略过,又放在了面有愠怒之色的太皇太后身上,勾了勾唇。 “太皇太后言重了,先帝在时可是最喜欢本宫这般盛装打扮,说是这后宫之中除了本宫再没有一个人配得上浓艳之色。本宫正是为了缅怀先帝,才会这般打扮,太皇太后可不要误会了臣妾一片真心。” 熟料,面对太皇太后的愤怒,张太妃半点儿也没有当回事,反倒是振振有词,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在座众妃心惊。 “张氏,你疯了不成?今天是什么日子,岂由得你在这里撒野?” 太皇太后怒极反笑,冷声说道。 张太妃忽的大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诚然她膝下无子,对这偌大的江山跟谁姓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可是先帝千不该万不该害死了她青梅竹马的情郎,打那个时候起,张太妃便一心只有报复。 对这张太妃的一些事情,冉秋念早先听萧殷说起过一些,所以依稀知道,这位张太妃,进宫之前,似乎与那张将军的妻弟,有些两小无猜之情。 只是张家需要送嫡女进宫固权,所以狠心将这两人拆散,张太妃入宫后仗着家世与美貌,在先帝面前也算得宠,却多年不曾生育,除了先帝忌惮张家外戚独掌大权,想必也有张太妃自己不愿的一层缘由在里面。 冉秋念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家这些年为了控制住张太妃为他们所用,一直打着那青梅竹马的名义,给张太妃奢望,可以冉秋念所了解到的,那位青梅竹马可没少仗着张家庇护,犯下作奸犯科的勾当,他被先帝下令处斩,可是半点儿没有冤枉了他。 这张太妃却一直对那个只存在想象中的美好形象恋恋不忘,还妄想着帮张家起事成功之后,好脱去帝王妇的身份,与那青梅竹马归隐山水。 如今希望破灭,自然只剩下满心的绝望和报复之心。虽然可怜,可是却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冉秋念眼神微冷,递了个眼神给身边侍立着的莫九,示意她注意好张太妃的动静,保护好太皇太后。 莫九领命,不着痕迹的向着太皇太后身边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两人的交流,所有人都被张太妃的癫狂给吓到了。 “你发什么疯?来人,还不赶紧把张氏给哀家拖下去。” 太皇太后沉着脸,开口唤人上来,奇怪的事情发声了,大殿之内竟然没有一个宫人听令上前,太皇太后的吩咐落了空,大殿之内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只剩下张太妃低低的笑声,越发的显得瘆人。 “太皇太后还是别费力气了,今日便是你们这群皇室宗亲的死期,我要用你们的血,为我的绍郎陪葬。” 张太妃的声音由低到高,说到最后,已经是有些疾声厉色了。众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纷纷惊吓的站了起来,目露惊惧的看着成竹在胸的张太妃。 “张太妃,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快别说这些赌气的话,听着真是吓人,大家都是好姐妹,何必要弄得这样兴师动众的,瞧把太后娘娘给气的。若是惊动了前朝,恐怕就有些不好了。” 一个宫妃勉强笑了笑,想要让张太妃承认自己方才只不过是故意作弄众人,和大家开个玩笑罢了。 可是张太妃却是半点儿不领情,反倒是露出了嘲讽不屑的笑来:“听我号令,给我把这大殿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拿下,还有这个老妖婆,给我把她拖到跟前来。” 张太妃抬手遥遥一指黑着脸的太皇太后,语气轻蔑的说道。 张太妃话音落下,大殿内原本一动不动的宫人们这才动了起来,众人骇然发觉,这大殿内所有的宫人不知何时竟然全部都被张太妃给换成了自己的人。 一时之间,大殿内一片哗然骚动,往日里这些宫妃们脸上或高高在上或温婉淡然的脸上全都被惊惶之色覆盖,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向着太后和安宁公主的身后躲去。 冉秋念在一旁看着倒是意外的觉得有些好笑,往日里安宁公主喜欢舞刀弄枪的,一向被这些宫妃们背地里所瞧不上,觉得粗鲁,可到了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些人却也不得不向着安宁公主寻求庇护。 安宁公主自然是要站出来保护这些人的,旁的不说,这些女人背后的家族大多都不可小觑,若是她们出了个三长两短,前朝恐怕也要起乱子。 “张太妃,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你想造反不成?” 安宁公主挺身向前,把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妃连同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一起护在身后,与那些被张太妃下令动手的宫人们对峙起来。 她面上虽然半点儿也没有露怯,可是心里却禁不住有些打鼓。她虽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可是今日是为了庆贺新皇登基大典,她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赤手空拳的,对付这么多的宫人,恐怕还是有些托大了。 即便如此,安宁公主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 “安宁公主,你以为你这样逞强护下的,就全都是值得你护的人吗?你可知道……” 张太妃冷笑一声,看着被安宁公主保护在身后的众人,正要诛心,却听安宁公主身后一直沉默不语太后娘娘开口呵斥了张太妃一句: “大胆妖妃,先帝早已看出你狼子野心,定会留下后手,等到摄政王他们带人过来,你和张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齐家就是前车之鉴。”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突然出声的太后娘娘,她此时正贴心的靠在太皇太后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一边给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太皇太后顺着气,一边面色严肃的看着张太妃。 现在把张太妃激怒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冉秋念有些皱眉,想不通为什么一向少言寡语,在后宫中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太后会一反常态这般显眼。 可是也来不及多想,被太后太后这话一激怒,张太妃果然也放弃了继续拖延时间的打算,她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直接扬声吩咐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妖妇和那老妖婆全都给本宫拖过来!” 得到吩咐的宫人不敢犹豫,深知这张太妃暴虐的手段,立刻便动手去抓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安宁公主冷嗤一句:“放肆!”立刻便动起手来,这些宫人虽然有几把子干重活锻炼出来的力气,但却没有什么招式章法,一时之间倒是与安宁公主纠缠起来,进退不得。 冉秋念看着,总觉得张太妃还有什么后手没有放出来,为了逼她把所有的手段全都展露出来,冉秋念对着莫九使了一个眼色,莫九会意,当下也不再躲藏在人群之中,而是直接闪身而出,挡下了安宁公主跟前的所有宫人。 这些宫人对付一个安宁公主都勉强,更不要说暗卫出身,训练有素的莫九了,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这些宫人就全都被莫九给甩脱到张太妃的脚下,痛呼连连的爬不起来了。 “废物,一群废物,早知道不能指望你们这群废物。” 张太妃一脚踹了过去,狠狠骂了几句,又看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穿着婢女的衣服,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一咬牙,就在莫九向着张太妃抓去的时候,从袖子里丢出来一块玉佩,砸碎在地上。 莫九当然可以阻止这枚玉佩摔碎在地上,可是她想起冉秋念的示意,便没有阻止,而是绕开玉佩继续向着张太妃抓去。 张太妃吓得后退一步,摔坐在地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从暗处冒出来三个黑衣的高手,与莫九战在一处。 冉秋念眯了眯眼睛,这三个人恐怕就是张太妃最后的倚仗了。他们绝对不是宫里的人,只怕是张家训练出来的暗卫,不知如何混进宫来,看他们似乎并非完全遵从张太妃的指令,只是应那被摔碎的玉佩为暗号。 “那丫头是你的人吧?早前见她跟在你身后几回,倒是个少见的高手。只不过,我看这三个黑衣人,都不是吃素的,你那丫头撑得住吗?你可还有后手?” 第410章 兵败 [] 冉秋念一双眼睛正紧张的看着与三个训练有素的暗卫纠缠在一起的莫九,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问话,她这才醒过神来,注意到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且放心,张太妃今日定然翻不起什么花浪。” 冉秋念没有仔细解释,毕竟这里除了她和安宁公主,还有那么多的宫妃,谁知会不会有心怀叵测之辈,于是只能含糊的解释了两句。 安宁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冉秋念,又转头看向战中的莫九和那三个黑衣人,几乎立刻就想明白了什么,她冷哼一声,小声抱怨起来:“看来你还真是得皇兄他们的信任,连我都不知道今日这一出。” 冉秋念并没有听清楚安宁公主的抱怨,她转头看向安宁公主,正打算问几句,谁知安宁公主却不看向她了,一副出神的样子,只得又让冉秋念吞下了发问的打算,再次向着前面战作一团的几人看去。 她们这里的动静并不小,冉秋念不相信前朝那边什么风声都没有收到,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出现帮手,不论是张家的还是新帝的。 这只说明一点,前朝那里还没有得出最后的胜负。 冉秋念心中默默有些担忧,而被她正心心念念的前朝也确实正在一片对峙之中。 正在文武百官全都在金銮殿外等着观礼的时候,从外面忽然闯入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人带着厚重的头盔,看不清面貌。 “这人是谁?怎么带着兵刃进金銮殿?这不合礼数。” “恐怕有些不对劲。” 众人纷纷低声交谈起来,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那被簇拥而来的男子。萧殷也注意到这之中,还有一小部分的朝臣只是微微低下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记下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来者何人?擅闯金銮殿者,斩!” 冉秋辞带着黑旗军上前,将这群不速之客挡在殿外。 而那戴着头盔之人,也终于站定脚步,缓缓将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脸。 “齐若云?他不是死在乱军之中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听着周围人惊骇一片的谈论声,齐若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伸手从旁边的侍从手里取来一个人被黄布包裹着的四方形物什。 所有人都被这东西的出现给吸引了目光。因为就在方才,从先帝身边最得力的王公公手中,他们曾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玉玺。 “传国玉玺在此,得玉玺者,天下归!尔等还不跪下?” 齐若云伸手将手里的那块传国玉玺高高举起,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这……传国玉玺不是在齐家谋反的时候被摔坏了吗?怎么又出现了一块?” “我听说那块是假的,这块好像才是真的。” 众朝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跪还是不该跪,纷纷犹豫起来。见状,朝臣之中的小部分人忽的上前一步,高声跪拜下来,山呼万岁。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都给我起来,这分明是乱臣贼子,只凭着一块玉玺,怎敢如此?还不给我起来!” 林太傅看着这群忽然倒戈的朝臣,面色难看的呵斥起来。萧殷却并不觉得意外,方才这些人便一点儿也没有对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齐若云和传国玉玺感到惊讶,显然这些人早就已经在暗中投靠了齐若云。 不,或者说是投靠了假扮成齐若云的柳瑜飞。 萧殷冷眼看着柳瑜飞顶着一张不属于他的脸在那里招摇撞骗,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张家军的人马已经被三王爷的勤王军给拖住了。 宫中的御林军和黑旗军也全都在暗中蓄势待发,清理着埋伏在暗处的那些杀手和弓箭手,只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便是柳瑜飞身首分离之时。 而现在,萧殷需要借着他的手,揪出朝中隐藏最深的那一批叛党。 现在这些打头阵跪在地上煽动众人的朝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林太傅,趁早看清楚形势。这傲然国的天下难不成真要交到一个八岁孩童手里?简直可笑,你等愿意陪着这小太子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却要置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于何地?” 柳瑜飞不紧不慢的说着,他的一双眼睛从萧殷身上划过,又一一扫视过下方的朝臣,语气暗含古惑的说着: “而今,前朝圣王的传国玉玺落在我的手中,而不是这小太子手里,便是天降预兆,尔等何不顺应天兆?若是继续顽固反抗,想要逆天而行,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柳瑜飞恩威并施,煽动了不少人,有那原本就想着投靠齐家赚取从龙之攻的,也有那迫于形势贪生怕死的墙头草,这些人眼里纷纷露出了意动之色。 尤其是在柳瑜飞说完最后一句话,那些被带来的士兵纷纷亮出白刃,杀气腾腾的将所有朝臣围在中间,眼看着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有那贪生怕死的,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一时之间,又有好些朝臣抛了气节风骨,接二连三的跪下,山呼万岁起来。 林太傅一生清正,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冷哼一声干脆眼不见为净,背过身去。 萧殷将这些两面三刀的朝臣一一记下,眼看着柳瑜飞手下人的刀剑就要划在朝臣的脖子上了,他终于下令动手。 “柳瑜飞,你以为到了今天,还能全身而退吗?你的白日梦该醒了。弓箭手准备――” 萧殷冷声说道,下一刻,原本应该埋伏着柳瑜飞的弓箭手的位置上,呼啦一下子冒出来的箭矢全部都对上了场内柳瑜飞的属下。 “这怎么可能?” 柳瑜飞面色微变,一双眼睛毒蛇一般看向萧殷。 “难不成到了现在你还以为张家军能来援手?他们的人现在只怕早就已经被三王爷的勤王军拿下了。柳瑜飞,你狼子野心,竟敢谋朝篡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不可能!三王爷分明已经答应了我,有洛安郡主在手,他怎么敢不听我的?” 柳瑜飞脸色难看的质问起来,可是萧殷已经懒得与他废话,挥手下令,弓箭手准备,只要有人敢擅动,立刻便会被射成筛子。 而与此同时,冉秋辞的黑旗军也一拥而上,将朝臣牢牢保护起来,与那些柳瑜飞带来的士兵战在一起。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谁会以为柳瑜飞真的能够拿下皇位?那些暗中投靠了柳瑜飞的朝臣,还有方才经受不住诱惑临阵反水的朝臣此时已经被吓的瘫软在地上,面无人色,心中后悔不迭。 林太傅看着这场内反转,反应过来今日是怎么一回事,也顿时畅快的笑了起来,心中一颗巨石落回了地上。 “左右也是一死,不如拼了算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朝臣忽的发狠,趁着围在外面的黑旗军正与柳瑜飞的叛军作战之际,掏出藏在怀里的匕首,狠狠地向着一个黑旗军刺去。 萧殷注意到这里的变动,神色一厉,但他并未出手,早就有人先一步动手了,只见暗处忽然放出几支冷箭,将这胆大包天的朝臣给射成了筛子。 原来那些躲在暗处埋伏的弓箭手并非只对准了柳瑜飞带来的叛军,这些被围在一起的朝臣里,那些先前投敌了的软骨头,也在射杀的目标之中。 这一下子的震慑,足够剩下的那些墙头草再不敢轻举妄动。萧殷见状,又挥了挥手,调集一部分御林军去将那些投敌叛国的朝臣纷纷拿下。 很快,就只剩下了柳瑜飞一人还在顽抗,萧殷从内侍手中拿过一把弓箭,弓弦拉满,对着负隅顽抗的柳瑜飞便是疾驰一箭。 这负载着雷霆万钧之力的一箭避无可避的射到了柳瑜飞的面前,从他的胸口一穿而过,这算计了一辈子的阴狠之人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死不瞑目的望着一箭结束了他性命的萧殷,张了张嘴,一双眼睛艰难的看向自己手里的传国玉玺,玉玺从手上摔落,柳瑜飞也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叛军首领都已经伏诛,剩下的那些叛军自然很快就因为群龙无首而被拿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众人看着死去的柳瑜飞和那些被压在殿前的盘贼余孽,默然不语。 而萧殷则是让人将那个被柳瑜飞到死都舍不得放开的传国玉玺取来,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中,指着这所谓的传国玉玺扬声说道: “本王知道诸位都对这几次三番搅弄风云的传国玉玺很是好奇,今日本王便要众位做个见证。这传说中得之可得天下的传国玉玺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句戏言,此等逆天之物根本就不存在。” 萧殷镇定自若的说着这足以引起众人骇然的话,又让王公公将这玉玺上面缠绕着的黄色布料打开。 王公公应声上前,动手解开了玉玺外面的黄色布帛,一块看着奔腾之龙形象的极品血玉就出现在了众人之前,那上面的龙雕十分逼真,远远的看着,几乎都能够听到龙吟之声,这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第411章 假玺 [] <a href=" target="_blank"> 可是萧殷说它是假的,那它也只能是假的。剩余的这些朝臣要么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要么就是心智坚韧、智计过人之辈,都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话才对。 于是,没有一个人反驳萧殷,倒是那些兵败被抓的朝臣,面色颇有不甘,正欲反驳,就被早有预料的禁卫军一拳打在肚子上,又堵了嘴让他们叫也叫不出来,只能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 “皇上,先帝临去之前,曾对臣说过,这传国玉玺之事子虚乌有,不过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的筏子罢了。如今您既然要登基称帝,这东西自然也留不得,还请皇上将此玉玺砸碎,休要让它在兴风作浪,挑起事端来。” 这传国玉玺是圣王传下来的宝物,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也没有人有资格毁去他。萧殷将这毁去玉玺的机会交给新皇,便是想要让他以此立威,坐实了这个皇位。 小皇帝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先帝为他留下辅佐的摄政王皇叔绝不会害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年岁尚幼,这传国玉玺留不得,也留不住,他知道利害关系,当下也没有犹豫,取过王公公奉上来的传国玉玺,狠狠地砸在了御阶下。 这挑起了许多事端的传国玉玺就这样一路从御阶最顶上滚落到最下面,摔得七零八落,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随后,萧殷又亲自取来先帝的玉玺,双手奉到小皇帝的跟前,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小皇帝点了点头,接过这真正的帝王玉玺,扬声说道:“假玉玺已毁,从今之后,世上再无所谓的圣王宝藏、传国玉玺,傲然国的帝王只认这一枚帝王玉玺。” 随着小皇帝掷地有声的说完,剩余的那些朝臣也纷纷对着小皇帝和他手里的玉玺缓缓下拜,山呼万岁。 谁也没有再提起先前的那场动乱,柳瑜飞的尸体,很快就被侍卫拖了下去,他那张属于齐若云的脸上,忽然开始溃烂,剥落下来的那一层虚假的皮肤之后,露出来的便是柳瑜飞的原貌,此刻早就已经青白一片,死不瞑目。 萧殷稳住前朝这边之后,将剩下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七王爷,便带着人向着后殿赶去。 莫九以一敌三,时间已久,自然就显露出了几分劣势,萧殷留给冉秋念的其余人手,也都在抵抗着外面的人马,大殿之内的形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可是冉秋念心里笃定萧殷一定能赢,所以并不慌乱,那些宫妃不知前朝之事,眼看着莫九身上开始带了伤,一个个都害怕的哭了起来。 大殿之内嗡声一片,直吵得太皇太后头疼欲裂,她不耐烦的冷嗤一声:“都给哀家安静下来,还没到兵刃加身的一刻,哭什么丧?都给哀家好好看着,便是有什么,也是哀家走在你们的前边,都给哀家拿出宗妇的骨气来,没得让先帝在地下看了笑话。” 太皇太后的话里没有半点弱色,反倒是一脸的临危不惧,那一如往常的态度,让很多宫妃也不再哭哭啼啼,纷纷擦干净了眼泪,抽噎着隐忍起来。 这些女人中,也只有安宁公主和冉秋念还有几分反抗之力,两人并肩站在众人之前,替她们挡下一道防线,若是莫九失守,接下去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们二人。 “你到这里做什么?退回母后身边去,你手无缚鸡之力,杵在这里做什么?” 安宁公主侧头看到与她站在一处的冉秋念,忍不住出声说道。她面上虽然是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可是语气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了几分焦急担忧。 冉秋念听出她这心口不一的意思来,眼中带上浅浅的笑意,温声说道:“我有药粉和袖箭,论射箭,我的功夫可不在你之下。” 说着,冉秋念便露出了自己藏在袖子底下的袖箭,为着今日之事,她还特意多带了一些箭矢,就藏在席位下,此时也都取了过来,不用担心三箭之后的捉襟见肘。 安宁公主想起当日在国宴上,冉秋念大败那祁燃国公主的好箭术,面上微微一怔,于是便没有再出声赶人。 莫九这里,很快就有些不行了,那三个黑衣人虽然也带了伤,可是却比莫九看着好了许多。她以一敌三,自然有顾首不顾尾的时候,很快就有一个黑衣人冲破了莫九的防守,在宫妃们的惊呼之中,闯到了后面来。 “大小姐!” 莫九面上一急,就要反身回救,一时不妨,露出了后背一处空门,被瞅准机会的黑衣人一刀划伤。 “莫九,专心对敌,这里交给我和安宁。” 冉秋念心下一跳,立马厉声呵斥一句,总算是稳住了莫九的心神。 紧接着,她便与安宁公主一起迎上了那一个漏网之鱼的黑衣人。 趁着刚才莫九以一敌三的空闲之际,冉秋念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马鞭,随手就丢给了安宁公主。 “用这个趁手些。” 冉秋念知道安宁公主马术好,一手鞭子使得极好,这东西简直是及时之雨。有了这个,安宁公主也能与这个黑衣人纠缠一阵子了。 冉秋念就趁着两人战作一团的时候,瞅准时机躲在一边放冷箭。她的箭上都是抹了药粉的,虽然并不致命,可若是挨的多了,会使人行动迟缓,浑身无力。 这黑衣人一时不妨被冉秋念射中几次,虽然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可是行动之间也暴露出了几分迟缓。 安宁公主瞅准时机,更是招招狠辣,几乎不留余地,可是即便如此,那黑衣人也依然能够坚持很久。 可是冉秋念却知道,安宁公主虽然鞭子使得好,可是体力却不怎么持久,若是不能很快拿下这个黑衣人,只怕再过一会儿安宁公主就要力竭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心中有些着急,她又看准机会,对着那黑衣人的眼睛和心口射去两箭。 黑衣人回身一挑,躲去了心口一箭,那射向眼睛的一箭擦着他的耳朵划过去,只留下侧脸上的一片血迹。 冉秋念见状咬了咬牙,又拿起三支袖箭瞄准。黑衣人早就被这两人的前后夹击给搅和的不耐烦了。尤其是冉秋念躲在暗处时不时放出的冷箭。 若不是为了抽身躲避冉秋念射来的袖箭,有好几次他都有机会将安宁公主斩杀在剑下。想到这里,黑衣人做下了决定,打算先把冉秋念给解决掉,再去对付安宁公主。 想到这里,他趁着一剑过去,安宁公主回身躲避的当口,提剑对着冉秋念射去,冉秋念大惊,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可是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可。 在冉秋念的身后就是太皇太后她们了,若是冉秋念退了,那么太皇太后他们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冉秋念咬牙站住了脚步,一边抬起手臂对着那黑衣人快速射去三箭,一边偷偷的攥住一包不知什么效果的药粉。 趁着那黑衣人挥剑格挡的时候,一把撒了出去,那黑衣人不妨之下被兜头盖脸撒了一身的药粉,心中一紧,却发现药效似乎并没有立刻显露出来。 他神色一冷,便干脆不管不顾的继续提剑向着冉秋念砍去。 莫九此时正与剩下的两个黑衣人颤抖,分身乏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安宁公主发现了冉秋念的危险,却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冲过去拦下那黑衣人的利剑。 “念儿小心!” 安宁公主在生死之际,终于打破了心里对冉秋念的隔阂,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眼中的害怕忧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被黑衣人致命的一剑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冉秋念,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太近了,冉秋念默默想着,她的袖箭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几乎发挥不了作用,况且,三箭已尽,她来不及再去取新的袖箭装上了。 本意自己这一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下一刻那黑衣人的剑就在冉秋念的鼻尖前面停了下来,接着,这人就被一脚踹到了边上。 黑衣人翻滚了一圈,抽搐着倒地,很快就没了生息,冉秋念蓦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殷哥。 冉秋念心中笃定,她伸手扶在萧殷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一眼就对上了萧殷担忧的眼睛:“殷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冉秋念忍不住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让自己彻底放松在萧殷的怀里。 安宁公主看到冉秋念被萧殷赶到救下,这才恢复了方才被吓飞的三魂七魄,猛地喘着气坐在地上,经历了方才那一幕,此时猛地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四肢百骸上传来的虚脱感,此时安宁公主又怕又累的,再也顾不上什么公主的仪态了。 她有些酸涩的看了一眼被萧殷揽在怀中小心护着的冉秋念,只不过虽然有些酸涩,却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些芥蒂隔阂,她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安宁,你没事吧?” 太皇太后见状,立刻带着人过去亲自把安宁公主给搀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公主,奴婢没用,不能保护你,还要被你保护,奴婢真是太没用了。” 莲心等一干贴身宫女也心疼的抽噎着拥在安宁公主的身边嘘寒问暖,她这才感到几分开心来。 第412章 疯癫 [] <a href=" target="_blank"> “殷哥,前朝的事情如何了?” 冉秋念缓过一阵子来,这才红着脸从萧殷的怀里退出,问起心头最担心的事情来。 听着冉秋念的问话,不等萧殷回答,那一边的太皇太后等人也纷纷向着萧殷看过来。 “已经尘埃落定,柳瑜飞伏诛,余下的人担不起风浪。” 萧殷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没有再说更多相信的内容,可这些事情也足够这群担惊受怕了许久的宫妃们猛然松下一口气了。 “不可能!张家军怎么会败?你胡说!” 张太妃此时已经被禁卫军拿下,原本她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这会儿听到萧殷的话,立刻便白了脸色,怒声骂道,根本不相信萧殷的话。 “张太妃这话说的可笑,若是前朝之事未毕,摄政王和禁卫军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冉秋念一听张太妃竟然敢质疑萧殷,早就被她这疯癫之举憋了一肚子气的冉秋念顿时忍不住反唇相讥起来。 “你这信口雌黄的野丫头,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来回话?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张太妃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自在那里摆着自己太妃的架子,却不知,此时她也只不过是一个穿着太妃服制的阶下囚罢了。 “依哀家看,现在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分明是你自己。张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既然敢协同张家做下这样的事情,也该料到自己今日的结局,来人,把这个妖妇给哀家拖下去。” 太皇太后冷声打断了张太妃对冉秋念的话,看着她的视线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张太妃也知道萧殷不可能说谎,今日张家大势已去,她自己也定然是死定了。横竖都是死,她倒也不怕了,想着想着她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尖尖细细的,阴森森的,让人觉得浑身发毛,冉秋念脸色难看的问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不亏,也不亏……” 张太妃充耳未闻,笑嘻嘻的自言自语起来,那神色看起来竟像是已经有些疯神了。看的众人纷纷后退,有些恐惧厌恶的看着那跌坐在殿中之人。 张太妃一身艳色,原本配着她那睥睨的气势,倒还有那么几分韵味,可现如今她换上了一副疯癫颓败的模样,看着竟像是索命的恶鬼一般。 “什么不亏?你在这里风言风语些什么?还不把人给拖下去,当心惊扰了各宫娘娘们。” 冉秋念眉头一蹙,只当张太妃在胡言乱语,也不耐烦听她在这里故弄玄虚,抬手便要喊人把她拉走。 谁知那张太妃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本宫虽未把傲然皇位夺下,拉着阖宫上下给你赔命,好歹让那罪魁祸首抵了命,我也有颜面下去见你了。” 这声音不高不低,只有离了近的几个人听到,这里面恰好就有萧殷和冉秋念。 张太妃口中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亲自下旨砍去她情郎脑袋的先帝了。听她这般口吻,若非是疯言疯语,那便是说明,先帝身上的毒,原来是张太妃下的。 冉秋念心中悚然一惊,骇然的看着又哭又笑的张太妃,与萧殷面面相觑。先帝的死因,未免引起恐慌,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对外也只说是突发疾病而去。 如今张太妃疯癫之下,自己认了罪,才让一切真相大白。可这个消息还是不能透露出去,所以保不住秘密的张太妃必死无疑。 萧殷递了个眼神给那拖人下去的禁卫军,这些人都是从冉秋辞的黑旗军里调出来守卫宫城的心腹,自然知道如何压下张太妃口中的消息。 冉秋念便这样看着张太妃痴痴傻傻的被堵上了嘴,悄无声息的拖了下去,只怕不用等到朝廷定罪的那一日,今日张太妃便会“畏罪自尽”。 对于张太妃的结局,冉秋念并不同情。处理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冉秋念和萧殷遣散了宫妃们,太皇太后亲自把劳累了一天的安宁公主给送回寝殿。 冉秋念和萧殷便总算是得了一丝空闲,两人并肩向着宫外走去。 待得走到宫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走上前去,就见那坐在马车外面的年轻男子也在抬眼看着他们。 见二人走到近前,那架车的年轻男子跳下马车,走上前几步,与萧殷和冉秋念迎面站在一起,拱手说道: “今日过后,我与妹妹就会带着冯家剩下的族人返回锦绣城,此生都不会再回到京城,今日冯某是特意带着妹妹来向二位道别的。” 来人竟是冯家大少爷,那马车里面还坐着一个素衣打扮的妇人,冉秋念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便是先前从庙里将自己救出来的冯家小姐。 “你们这就要走了?” 冉秋念忍不住问了一句。 冯小姐和冯家大少爷对视一眼,看着冉秋念和萧殷缓缓点头,冯小姐没有说话,冯家大少爷抱拳对着萧殷和冉秋念作了一揖,深深下拜。 “冯公子这是做什么?”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冯家大少爷的举动,脱口而出道。 冯家大少爷的眼睛在冉秋念的脸上轻轻的顿了顿,便收起视线,压下心中那点点苦涩,转而正色看向默然不语的萧殷: “这是多谢摄政王没有追究冯家上下的株连之罪。父亲和二弟他们……虽然他们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看在他们已经伏诛,不知摄政王可否允许我与妹妹替他们二人收敛尸骨,一同带回锦绣城?” 冯家大少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已经再不是当初锦绣城里那个张扬任性的少年了,如今的他一个人挑起了冯家的担子,整个人都沉稳起来。 他不敢再去看冉秋念,心中却默默的想着,当日在锦绣城考场上被柳瑜飞陷害,幸得冉秋念出手搭救,他一心想要报答,兜兜转转,却是在京城那间软禁着冉秋念的小庙里将这愿望付诸了行动。 谁又能想到,也是因为当日善举,才使得今日冯老爷事败,萧殷念及冉秋念,没有追究冯家其他人的罪责。 只是那点儿少年时候暗生的情愫,到底是黄粱一梦,看着此刻与冉秋念站在一起无比般配的萧殷,冯大少爷敛眉默然,连半点儿波澜也不敢流露。 那些陈年旧事,冉秋念早就已经忘记了,与冯家大少爷统共也没有几次交集,因此对冯大少爷心里那点儿从未宣扬出来的心思,她是半点儿也不知道的。 因此这会儿,看冯大少爷问及萧殷,冉秋念便没有开口,全听萧殷做主。 萧殷也没有为难他们太久,既然冯家父子都已经死了,尸首如何处置自然也无所谓了,当下便点头同意:“你们可去御林军那里领回冯家父子的尸身。” “多谢。” 冯大少爷又是深深作揖,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马车里的妹妹离开了宫城门口。 他没有说后会有期,只是因为他知道,若无意外,他们几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冯家与冉家争斗了大半辈子,到了今天,冯家经此一事差不多是气数将近,大不如前,而冉家却正如日中天…… 看着远去的马车,冉秋念颇有感触的揽住了萧殷的手臂,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回家吧,祖母还在等着你,早些回去报个平安,别让她担心你。” 萧殷看出冉秋念心情低落,大概是受了今日之事的影响,还有些缓不过来,便唤来马车,送冉秋念回冉宅休息。 “好,殷哥,我们回家吧。” 冉秋念有所触动的看着萧殷,回忆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心口突然暖暖的,她突然充满了力量的扬声说道。 看着冉秋念眼底的暖色,纵然萧殷不知道她是因何又突然开心了起来,却不妨碍他为此感到高兴,两人便同坐一辆马车,一起向着冉宅而去。 等到他们到了冉宅,刚下马车,就见街道尽头,一道骑着马疾驰而来的身影。等到这一人一马离得近了,冉秋念和萧殷才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是谁。 那坐在马背上的人,正是从宫里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顾峥。 “表哥,何事这般着急?是不是宫里又出什么事了?” 冉秋念见顾峥下了马,连忙拉着萧殷迎上去问道。 “不是宫里出事了,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三王爷的人虽然拿下了张家军的大部分人马,可是却还是让那张家逃走了几个人。” 顾峥说到这里,颇有几分不甘心,语气愤愤,他可还记得张家当初在他押送到边疆的粮草上做手脚的事情。 “逃走的是什么人?” 能够让顾峥这么在意的,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冉秋念心中一沉,连忙问道:“难不成是让那个张将军给逃走了?” 张将军是张家军的统领,张家的掌权人,若是被这个人给逃走了,那么他日此人必然会再次卷土重来,在傲然国兴风作浪。 “那张横老匹夫没有逃走,被三王爷的人堵在暗道里,自刎而死,逃走的那个,是张横的养子,张家大公子张鹏。” 第413章 逃走 [] <a href=" target="_blank"> “张鹏?就是那个当日在张家山庄差点害死了殷哥的张大公子?” 冉秋念一听就想起了这么一个人,这人似乎在张家很得重视,虽然不是张将军的亲子,但是很得张夫人的喜爱,便从旁支过继来,记在了张夫人名下,成了张家主支正儿八经的大公子,未来的张家军继承人。 没想到,这个张鹏果然很得宠,张横在起事之前,都不忘先把这个养子给送到安全的地方。只是如此一来,斩草不除根,日后定要后患无穷了。 “可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人!” 不说旁的,就只看这张鹏当日对殷哥的伤害,就足以让冉秋念记恨死他,便是张家其他人跑了,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张鹏。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匆忙赶来叫你殷哥回宫商议此事的。那张横老匹夫倒是好算计,提前一步让人把张鹏往祁燃国送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的,此时怕不是都要到达祁燃国边疆了。” 顾峥咬牙说道,都在盯着柳瑜飞和张横的动静,谁能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张家大公子呢?还有那些已久留在边疆的张家军残将,这下子恐怕都要跟着那个张家大公子一同叛去祁燃国了。 “祁燃国?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张鹏还和祁燃国有些干系,我早该提醒你们的。” 冉秋念想起上辈子做了那赛西公主裙下臣的张家大公子,只恨自己先前没有想起来这茬,谁知道这辈子那个张鹏还是得了赛西公主的青眼。 “这种事情连我们都不曾知晓,你又如何能够得知?不要把这件事情往身上胡乱揽,别担心,连张横都翻不出风浪,只能自刎而死,更遑论那个只知道欺男霸女的张鹏?” 萧殷见冉秋念自责,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温声安慰了两句,见冉秋念不再说了,这才对着顾峥说道: “我们现在就进宫商议此事,祁燃国此时内斗不断,那张鹏带着剩余的张家军残部投了祁燃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殷细细思量了一下,他在祁燃国也安插了不少人手,说不准这下正可以用上。 有了萧殷这一句保证,顾峥面上的担忧之色才稍稍缓下来一些,他点点头,也与冉秋念道别,之后便与萧殷骑马快速向着宫城方向赶去。 没有想到萧殷才把自己送回府,转眼就又要回宫里商量大事,冉秋念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进了府门。 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可真是吓坏了等在冉宅的上上下下,见着冉秋念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 祖母也拉着冉秋念的手心有余悸的说着她:“你这丫头也是胆大,明明知道宫里不太平,还要往宫里去,还瞒着祖母我,实在是吓死祖母了,下回可再不许这样瞒着祖母了。” 冉秋念自知理亏,当然是祖母说什么就应什么,一副乖巧的模样。若不是祖母深知冉秋念这个性子,改也是改不掉的,恐怕都要相信了她的保证。 “你这丫头啊……” 祖母叹口气,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祖母莫要生气了,这次事情既然已经被压下去了,往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张家和齐家的野心暴露,朝野也为之一清,这两年再好好选拔一些人才补上空缺,没两年咱们傲然国就又是一片海晏河清了。” 冉秋念窝在祖母的怀里,为她畅想着未来的画面。 “到时候,念儿也该成家了,兴许祖母有生之年,还能抱上重孙子。” 祖母打趣的说道。冉秋念听了,脑子里忽然出现萧殷的面容来,她顿时一阵面红耳赤,轻咳几声摇摇头,把脑子里面不该有的画面全部都给驱散,这才红着脸对祖母抱怨道: “祖母就别再打趣念儿了。念儿居幼,就算是成家,也该在大哥二哥之后,大哥是已经有了着落,二哥看上去可还早着呢。” 冉秋念原本只是害羞的找着借口转移话题,说着说着也意识到这还真是一个问题。她虽然已经与萧殷互表心意,许下了彼此的一生,连祖母也不反对了。可是按理来说,上头两位兄长没有成家之前,她也是不能成家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等到她家二哥找到归宿之后,才能谈及与殷哥的婚事了?冉秋念想到冉秋辞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就觉得前路渺茫,顿时苦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这么说也是这个理,先前我竟然也给忘记了,说来秋辞与你大哥也就差个一二岁,早就该相看人家了,只是他才刚刚认回冉家,这婚姻之事上,还得慎重挑选才是。” 祖母想到这里,也是体会到了冉秋念的幽怨,顿时忍俊不禁起来。只是冉秋辞毕竟和冉秋白、冉秋念不同,自小并非长在自己膝下,婚姻之事她不能武断决定,还得问问那孩子自己的打算才是。 “待你二哥回来,我私下问问他。这件事情可不能儿戏。” 祖母说着,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把自己记下来的京中未嫁的好姑娘一个个筛选过去,先要挑选几个合适冉秋辞的来。 “那祖母可一定要多多上心。念儿也会帮着旁敲侧击的。” 冉秋念赶忙与祖母一拍即合,一起盘算起来。 冉秋辞此时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经被祖母和妹妹同时盯上了。 从祖母那里回去之后,冉秋念便见站在门外不停张望,神色隐隐有些着急的小桃,忍不住眉头一挑,快步走了过去。 不等冉秋念靠近,小桃也发现了冉秋念的人影,她立马对着冉秋念招了招手,四下看看,便赶忙上前拉了冉秋念就要往屋子里走。 “怎么了怎么了?冒冒失失的,难不成是太久没见你家小姐我,认不出了?”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小桃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打趣起来。 小桃可不管这些,她将冉秋念拉到屋子里之后,四下看看,又把房门给关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严肃的走向冉秋念,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藏好的信,递过去。 “大小姐,这是先前钱多托人送过来的,他说务必要让奴婢亲手交到您的手里,不能让旁人发现。” 听了小桃这番话,冉秋念这才跟着严肃起来,心道钱多给自己送回来的消息定然不是一件小事,想到这几日自己在殷哥耳边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不少次,眼下这封信里恐怕说的就是此事了。 “钱多把信给你的时候,可还说了什么?” 冉秋念接过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 “他自己似乎脱不开身,只派了个心腹小厮过来送信,那小厮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问也问不出什么,奴婢索性就只拿了信,旁的倒是没有打听出来什么。” 冉秋念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越看她的面色越是不好,可见这信上给回来的消息并非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事。 “大小姐,信上说了些什么,是不是钱多那里遇到什么大的麻烦了?” 小桃小心翼翼的看着冉秋念的神色,不由得也跟着急了起来,她看不到冉秋念的信,只能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却也不敢打搅。 好不容易冉秋念看完了信,把信放下来了,小桃这才开口询问。 “确实是很大的麻烦……” 冉秋念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瞒着小桃,将信给她看了,自己则是面色严肃的沉思了一会儿,坐到了书桌后面,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这……这是要起粮荒了?” 饶是小桃没有那么多的聪明才智,可是从信上描述的来看,还是不难得出这个结果。傲然国的百姓,已经面临着缺粮的日子了。 “怎么可能?去年分明是个大丰收之年,国库冲盈,怎么会缺粮食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无论如何,小桃都有些难以相信这信上的结论,可事实如此,钱多在京城附近几个村镇打探下来,发现确实如此。 再加上今年开春回暖本就比往年要晚上一些,又有忽然出现的几场霜冻灾害,原本还算富裕的粮种因此被损耗了不少。 剩余的这些也不知道能够成活多少,今年的收成必然要大大减损。这也便罢了,就如小桃所说的,去年是个大丰年,粮仓充盈,百姓应该是不缺粮食的,节省一些挨过一年也就是了。 可是事实真相却并非如此。 “去年是个丰年不假,但是充盈的是那些贪官的金库,富足的是张家叛军的粮仓,田地里粮食丰收,上头的赋税便跟着增加了几倍,百姓手下根本剩不下什么粮食。” 冉秋念的语气有些愤怒,多出来的那些粮食,没有半点儿落进百姓的手里,如今开春又出了几场灾,可不就要面对缺粮的窘境了吗? 若不是那日她和萧殷跌落悬崖,误打误撞进了那个小村子,只怕还发现不了这件事情。 “还有这等事?那些贪官积压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既吃不完又卖不出去的,还不如散在百姓手里,好歹叫他们吃顿饱饭?” 小桃天真的说道。 第414章 缺粮 [] <a href=" target="_blank"> “傻丫头,若是贪官们都向你这么想,这世上也就没有贪官了。” 冉秋念摇了摇头,那些粮食,收来之后,哪怕是贱卖了,也能得些许银子,更何况,张家、齐家暗地里招兵买马组建反叛军队,更是缺不了粮草,便是卖给他们也够这群贪官赚一笔的。 就算是卖不出去,堆积在粮仓里放的发霉了,那些人也是绝对不舍得把到手的粮食再重新散给百姓的。 钱多背地里替她查这件事情,不小心露了些蛛丝马迹,差点儿就被人暗害了,此刻正躲在安全的地方,想法子回京。 冉秋念想了想,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钱多她是必然要出手相救的,百姓缺粮的事情也得尽快解决,否则拖的时日久了,闹起饥荒来,只怕后果不会比齐家、张家谋反要好到哪去。 “我得立刻见殷哥一趟,可他还在宫里,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这可怎么办才是?小桃,派人去帮我盯着,只要殷哥一从宫里出来,就请他来见我。” 冉秋念收好自己写下的的东西,又与钱多的信放在一起,小心收起来。她站起身来,忍不住在原地急得来回踱步,可算是体会到了先前小桃在门前急得团团转的心情。 “大小姐放心,奴婢亲自去盯着。” 小桃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主动请缨,得了冉秋念的准许,立刻便出了屋子。 屋子里这下就只剩下冉秋念一人,她沉默一会儿,忽的开口喊了莫九进来。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做就是了,莫九她在宫里受了伤,正在大夫那里医治,暂时还不能到您身边伺候。” 走进来的不是莫九,而是清溪。 经由清溪这么一提醒,冉秋念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她懊恼的一拍脑袋: “我真是急糊涂了,连莫九如今受了伤,留在宫里没有跟着一起回来都给忘了。” 可是那件事情,除了莫九还真没有别人能够做到。对了,还有一个人!冉秋念眼前一亮,试探着问向清溪: “那个新来的莫十一,他走了没?” 莫十一是萧殷的人,与莫九不一样,这个莫十一还不算是彻底给了冉秋念,所以这会儿冉秋念也不确定人还有没有继续留在冉家。 “莫十一?早先还看见他在府里打转,大小姐您要找他?奴婢这就去把他给叫过来。” 听到这人还在,冉秋念立马便松了一口气,赶忙叫清溪去把人给找过来。 “大小姐,您找小的?” 莫十一被清溪喊了过来,一进门便问了起来。 冉秋念知道他的本事,虽说功夫不如莫九,但是那手伪装追踪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再加上这张怎么看都不打眼的脸,说不准还比莫九更合适去做这件事情。 看着莫十一一脸疑惑的模样,冉秋念更加满意起来,她让清溪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接着便把钱多的事情与莫十一说了一通。 “大小姐的意思是叫小的先去找到这位钱掌柜,然后一路护送他回京城?” 莫十一听后,立马反应过来,恭声问道。 “不错,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替我跑这一趟?” 冉秋念有些犹豫的问道。 “大小姐这是折煞小的了,我们大人来时已经吩咐过,只要是大小姐说的话,就等同于我们大人的话,跑这一趟又不算什么,您直接下令便是。” 莫十一见冉秋念如此客气,赶忙解释起来,生怕回头给自家那护短的主子知道了,他可就要挨骂了。 “如此,那就有劳你替我把钱多平安带回来了。” 冉秋念闻言,想到萧殷,心中便是一暖。即便如此,她对着莫十一还是很温和,郑重谢过了莫十一后,便把人给送走了。 莫十一记下了钱多送信来时躲藏的方位,又回去收拾了些简单的行囊,立刻便骑马向着信里所说的地方赶过去。 “大小姐,萧大人从宫里出来了,可是顾峥少爷也跟着,两人正要往顾府去,恐怕暂时不能来冉宅找您。” 小桃从外面回来,把打听到的消息送了回来。 冉秋念已经派遣莫十一先行一步,去保护钱多,此时心里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了,她闻言只是点点头,并不催促,而是有些好奇。 “他们商议那张大公子张鹏逃窜到祁燃国的事情,怎么又去了舅公府上?”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奴婢不敢打搅,便先回来给您送信了。” 小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冉秋念自然也没有真的以为能从小桃身上问道答案,见状也不觉得失落,只是略坐了坐,还是没忍住起身带着人往顾府过去。 好在冉宅顾府仅仅一墙之隔,冉秋念不费多少功夫就进了顾府的大门,一路向着萧殷和顾峥他们商议事情的地方走去。 这钱多信上传过来的事情非同小可,除了萧殷,叫顾老将军和顾峥一起知道也不是坏事,冉秋念打定了主意,便带着信件找了过去。 “念儿?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可不是给你胡闹的地方,你先去找你舅婆说会儿话,我们这里很快就商议完了。” 顾老将军第一个看到冉秋念,他下意识以为冉秋念是来找顾峥和萧殷玩耍的,当下便严肃起来,止住了与萧殷、顾峥的话头,转而对着冉秋念规劝起来。 虽然顾老将军面上严肃,但是语气却不见严厉,是以冉秋念也没有被他给吓着。萧殷看到冉秋念手里拿着信件过来,便知道她是有重要的消息要说。 与顾老将军不同,萧殷早就知道冉秋念的智计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是个胸中有大局的人,在这种时候不可能会因为胡闹来打搅他们议事。 萧殷也并不介意冉秋念掺和进这些男人们的事情里,在她眼里,冉秋念比起很多男子都更有胆识,他也乐于见到冉秋念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里亮闪闪的光。 但是顾老将军便差了一些,他没有亲眼见到过冉秋念出谋划策的模样,对她的认知还处在看小女孩的层面,自然有时候言语态度就显得迂腐了些。 冉秋念知道顾老将军疼爱自己,不让她掺和这些,也是为了她好,因此也不在意这些。她对着三人扬了扬手上的信件,不带一丝玩笑的认真说道: “念儿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舅公和表哥,所以才不请自来,并不是为了玩闹,还请舅公相信念儿。” 顾老将军听冉秋念这么说,虽然心软了一些,却还是不觉得冉秋念一个小女娃娃能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左不过又是她商铺里的事情,或是女眷之间人情往来的事儿…… “念儿,舅公这里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听话,你先去找你舅婆说会儿话,晚些时候我们再去听你说你的大事。” 听着顾老将军这番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冉秋念心中真是哭笑不得,她张口正要与顾老将军继续拉扯,就听萧殷开口替她说话起来。 “顾老将军,念儿不是不分轻重之人,想来她要说的事情定然也是十分严重的。不如我们先说完如何处置张鹏的事情,再听念儿要说的消息。左右念儿也不是外人,这些没什么可避着她的。” 眼见萧殷都开口替冉秋念说话了,顾老将军自然也不能再计较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看着冉秋念说道: “既然如此,念儿就留下来听着吧。” 见顾老将军开口妥协了,冉秋念感激的看了一眼萧殷,带着钱多的信走进了书房,与顾峥萧殷坐在一处,听他们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对话。 “张鹏带着人去投奔祁燃国皇室,听说那祁燃国的赛西公主与他有些私情,许是会为了那点儿情分把人保下,这可就不好了。” 顾老将军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赛西公主野心勃勃,能够以女子身份与她那杀侄上位的王叔斗的如火如荼,只怕并非是能够被感情所左右的。张鹏此人,空有野心却没有可以匹敌的手腕才智,为人又好大喜功、极为自负,恐怕那赛西公主也未必对他有几分真心。” 萧殷对些事情知道的多一些,因此并不怎么担心那赛西公主包庇张鹏。 “话虽如此,那张鹏好歹还带着不少张家军的残部,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若是为了这股势力,赛西公主未必不会动心。” 顾峥跟着发表看法,却是与萧殷所说的意见相反。 萧殷闻言,却是点了点头,以那赛西公主的性子,恐怕却是会对张鹏带来的兵力动心。也正因为张鹏为人空有野心没有智谋,以赛西公主的手腕,想要彻底把张鹏的人手纳为己用只是时间的问题。 为了这个,她也许会忍耐张鹏一段日子,与他虚与委蛇。只是,萧殷却并不打算看着张家军残部的势力被纳入赛西公主的阵营,为她赢得与祁燃国大王的争斗。 只有双方斗的旗鼓相当,才能使祁燃国的内乱长久的持续下去,如若不然,一旦祁燃国的内乱结束,恐怕不论是谁上位,下一个对准的目标,都会是比邻而居的傲然国。 所以萧殷绝不会放任赛西公主得到张鹏带去的势力。 第415章 不义 [] <a href=" target="_blank"> “既然现在人已经到了祁燃国的地界,若是祁燃国不放人,咱们难不成还真就出兵攻打,把张家军亲自抓回来不成?” 顾峥也知道此时不能放任张家军残部的势力去助长祁燃国赛西公主的实力,禁不住自暴自弃的说道。 若是以往那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可现在新帝登基,傲然国内部本就是急需休养生息的时候,最是经不住一场战事的损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傲然国绝对不希望发生任何一场战争。 “念儿可想到办法了?” 熟料面对顾峥这不切实际的办法,萧殷沉吟片刻竟将话头主动递到了冉秋念的手上。 感受到一瞬间三道视线全部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紧张,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萧殷,见他眼中露出鼓励之色,便知道萧殷是想引着自己说几句话,参与进来。 这与平日里冉秋念和萧殷私下商谈事情的时候一样,因此冉秋念很快就适应了过来,当着顾老将军和顾峥的面,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盘算。 “人肯定是不能留给赛西公主的。既然赛西公主不可能主动还回来,我们也不能直接派兵抢回来,那就只能晓之以利益,用真金白银换回来了。” 冉秋念口中这个真金白银,并不是指真正的黄白之物,而是代指用另一些能够打动赛西公主的东西去换取她主动放弃对张鹏和张家军的接纳。 “念儿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可以用来换取张家军的东西?你倒是说说,这赛西公主如何才能够放弃唾手可得的势力,用这些来换取旁的东西?” 顾老将军原本没指望冉秋念能够说出些什么真材实料来,只是看现在几人陷入了僵局,继续磨下去也得不出什么好办法,便干脆任由冉秋念发挥了。 冉秋念却将顾老将军这句话当做了之言,说起来便更多了几分自信: “念儿听说祁燃国地处北方,每年冬季都十分严寒,会冻死不少人。念儿这里有一物,在祁燃国的土地根本不可能种植,却可以在念儿手里大量生产,用此物填充在衣物中,可以使身体保持温暖,四季如春。” 冉秋念说到这里,顾老将军已经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凝神细听起来,她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如此一物,您说,若是拿来与赛西公主做交换,她会不会意动?” “世上真有此物?若是你说的全都是真的,有了这种东西,便是赛西公主舍不得张家军的势力,祁燃国的臣民也会群起而逼之交出张鹏和张家军众人。此局可解。” 说到这里,顾老将军忍不住抚掌说道,只是很快他又面露忧色,出声问道:“这等神物,就这样给了祁燃国,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实力?” 面对顾老将军的顾虑,冉秋念早就有了应对之法,她开口解释起来:“我这东西叫做白叠子,你们恐怕都已经听说过,正是前些时候在京城十分惹眼的那个白叠子。” “这东西一直以精贵闻名,本身就发芽困难,更不要说开花结果了。在傲然国境内尚且如此,在祁燃国更是绝无可能种植。” 冉秋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不等她继续开口,顾峥就奇怪的问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这东西这么难养活,虽然不怕祁燃国的人把种子偷过去自己种植了,但是咱们这里也没那么容易拿出足够的数量来引得祁燃国上下觊觎吧?” “表哥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东西在旁人手里自然是极难养活,可是我知道有一处风水宝地,正是最适合白叠子生长的地方,而且配合特有的种植方法,就能够使白叠子与寻常花木生长无异。” 说到这里,冉秋念的话里也忍不住略微带上了几分骄傲。谁能想到,当日她杞人忧天,生怕傲然国那数十年难遇的寒冬连年出现,加班加点的和清溪、玉儿妹妹她们催生出来白叠子,竟然还有今日这般用途。 冉秋念口中所说的风水宝地,自然就是她先前送给顾峥的荷叶山庄,现在已经被她半征收回来用作种植白叠子的田地了。 “你说的那东西不会就是种植在荷叶山庄的那些吧?那漫山遍野的,莫不会都是……” 听冉秋念说到这里,顾峥也反应过来一些,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他当然去过荷叶山庄,对冉秋念在那里不知道忙活着种了遍地的东西也有几分好奇。谁能想到,他当日在荷叶山庄看到的漫山遍野生长着的植株,竟然会是这京城里有价无市的白叠子? “不错,还要感谢当日念儿把这荷叶山庄输给了表哥,否则那山庄就要被念儿浑然不知的转手卖给旁人了。” 冉秋念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们说的那个白叠子,真就能够在念儿手里量产,在祁燃国人的国土上寸草不生?” 顾老将军听着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跟着忍不住意动起来,他再次确认起来,若真是如此,这东西还真是一样好物。 只要祁燃国人一日不能自己种植白叠子,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傲然国买去。傲然国本就甚少会遇到极端寒冷的天气,对他们来说,这些白叠子的价值并不如对祁燃国那般看重。 “不错,而且咱们可以只卖处理过后的白叠子,经过了晾晒和筛选,将白叠子里面自带的种子收走,剩余的部分过水曝晒之后,蓬松柔软,虽说可以御寒,但是却根本没有再次种植的能力,这样一来,就更能保证万无一失。” 冉秋念在京郊的仓库里面可是已经堆放了不少处理过的白叠子,原还想着先做出一批棉衣,在今年冬天送给家中长辈试试新鲜,没想到现在竟然提前用到了。 “太好了,如此一来,可解燃眉之急,那张鹏和张家军就不足为惧了。” 顾老将军真是没有想到,这困扰了他们许久的难题竟然真的被冉秋念一个女娃娃给解决了,顿时对冉秋念刮目相看。 冉秋念面上微微一红,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却更多的还是对自己能够帮到殷哥和舅公而感到高兴。 “那我这便去安排人到庄子上,把白叠子都收割下来,尽快的取出种子炮制起来。” “这倒是也不忙着赶工,咱们这里是商定了法子,接下去还要派遣使臣到祁燃国去游说他们。就算要把张鹏和张家军换回来,也得控制着赛西公主的胃口,用最小的代价换回人来。” 毕竟,冉秋念手里的那批白叠子,对祁燃国是救命的东西,对傲然国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了。 况且,冉秋念这么辛苦才得到的这些白叠子,萧殷也舍不得让她辛苦出来的成果白白便宜了祁燃国人。 冉秋念自然是全听萧殷的。顾老将军和顾峥也没有意见,剩余的就只是选定使臣名单的事儿了,明日早朝在商议也来得及。 说完了叛逃的张家军残部这些事情,终于轮到了冉秋念的事情。此时顾老将军是万万不敢再把冉秋念带来的消息当作是一件芝麻小事了。 “念儿,你快说说,你究竟带来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顾老将军主动追问起来。 冉秋念双手呈上那封写明了来龙去脉的书信,叫顾老将军和顾峥他们几个一一看过去。 “岂有此理,傲然国本就内忧外患频多,最是经不起损耗的时候,这群尸位素餐之辈竟然还敢做下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老将军看过信件之后,自然是不疑有他,立刻便拍桌子怒声说道,显然是气的不轻。 “念儿,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的,可确认了一切属实?” 显然,顾峥此前也对此全无知情,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却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向冉秋念,希望看出几分玩笑的意思来。 可惜顾峥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连萧殷也帮着冉秋念作实了这信上所说的内容:“信上说的,原本也是我要向朝廷进言的。念儿和我已经再三查证,绝无半点虚假。” 萧殷接过顾峥手上的信纸,打开来快速的过了一眼,心中有数,开口为冉秋念作证起来。 “我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派了莫十一先行一步赶过去保护钱多,也就是为我传递这消息之人。紧接着就过来找你们了。”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这封书信。 “兹事体大,张家军的事情交给妥当的人去交涉便可,好不容易逼退了祁燃国、收拾了叛军,新帝刚刚登基,此时傲然国内可万万不能在出什么事情了。” 顾老将军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一般,透着深深地疲惫,看来也是被这些贪官污吏的鼠目寸光和不义之举给气着了。 “舅公宽心,既然这件事情被我们提前发觉了,万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这些个贪官污吏,通通该下大狱,只是处置他们容易,安抚底下的百姓却难。” 冉秋念安抚了顾老将军几句,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萧殷,等待着他的回话。 感受到冉秋念的视线,萧殷安抚的看看她,开口说道:“念儿说得不错,这件事情必须立刻着手处理。” 第416章 贪腐 [] <a href=" target="_blank"> “据我所知,这些贪官污吏背地里的势力莫不是盘根结错,想要一下子全部拔除干净,没那么容易。如今新帝年幼,也不是立刻对这群贪官动手的时机,需要徐徐图之。” “我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们等的起,百姓却等不起啊。不能等到底下民怨滔天,再出什么乱子才重视起来,这些贪官污吏必须立刻严惩才是。” 顾老将军担心的,是没有粮食裹腹的饥饿的百姓,一旦忍不住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朝廷想要平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老将军说的是,只是对付这些贪官污吏,一味斩杀殆尽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张家和齐家先后谋反被株连的朝臣也有不少,朝廷内部本就空缺出了许多位置,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萧殷缓缓将朝廷现在的窘迫说了出来:“若是再因为惩治贪官污吏一连串的杀下去,只怕朝廷派不出顶事的官员,各地又会闹出不少乱子,到时候想要处理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难不成就因为朝廷无人可用,就放任这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听了萧殷的话,顾峥性子刚直,当下就忍不住反驳起来。顾老将军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殷,并没有插话。 冉秋念见状,赶忙维护了萧殷几句,对着沉不住气的顾峥说道:“表哥别着急,先听殷哥说完,殷哥可不是那样放任贪官污吏逍遥法外的人。他肯定还有办法!” 顾峥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有些性急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对着萧殷拱了拱手:“对不住了,方才有些冲动,萧兄你继续说下去。” 见状,萧殷点点头,并未在意方才自己说到一半被顾峥打断的举动,而是继续说起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听完他的计划,顾峥这才松了口气,也立马意识到自己先前真是冲动了,心中对萧殷更是佩服。 “如此一来,便可杀鸡儆猴,让那些贪官污吏不敢妄动,也能让新帝借此施恩,彰显大度之心。” 冉秋念忍不住赞叹的说道,这样一来,百姓们的粮食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也不用斩杀太多的贪官污吏,造成朝廷一时之间无人可用的窘迫。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到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也该着手准备开恩科举士子,为朝廷广纳新的人才了。” 萧殷缓声说道,当务之急,还是缺人。但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徐徐图之。 “那殷哥可有了去督办贪官污吏的巡抚人选?” 冉秋念跟着点点头,又继续追问下来。这个人选可要好好选,身份不能太低,否则压不住那些贪官污吏和地方士族,但是又必须是他们信得过的人且手段圆滑,这人选范围一下子就狭窄了许多。 “朝中大臣此时无人可以借调出去,这件事情我打算亲自去办。” 萧殷沉吟片刻,将心中人选一一想过,却都是身居要位,暂时脱不开身,只能这般说道。 “殷哥要亲自去?这会不会有些不妥,朝廷有这么多事要做,旁人走不开,殷哥难不成就能脱身了?” 冉秋念心中舍不得与萧殷分隔这么久,便忍不住追问下去。 “是啊,念儿丫头说得不错,你现今的身份已经非同以往,若是轻易离京,朝廷这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顾老将军也跟着点点头,出言规劝道。萧殷现在已经身居摄政王之位,更加不是可以随意离京的人了,但同样的,顾老将军也实在想不出来该派谁走这一趟,去处理那些贪官污吏。 “朝廷有七王爷和林太傅在新帝身边,若只是离开三五天,倒是不妨事。先帝予我摄政王之位,不正是想要我替新帝披荆斩棘,将那些威胁到江山社稷的隐患扼杀在萌芽吗?” 萧殷此话说的也有道理,闻言,顾老将军倒是不好在劝说下去。冉秋念见状,也只得跟着妥协。 即便心中不舍,可是冉秋念更清楚事有轻重缓急,此时不是她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于是便紧接着问起萧殷什么时候出发,第一步要如何去做。 “这件事情既然是由那钱掌柜先发现的,不若便将他所在的淮水城作为切口,那淮水诚分属金陵,是富饶之地,那贪官的粮仓里恐怕堆积了不少的粮食,便先拿他开刀。” 萧殷在桌上以指轻点,虚虚的画出淮水城和金陵的方位。 “那淮水诚我倒是知道许多,钱多是我派去的人手,说不准我还能帮上不少忙,既如此,不如殷哥这次也带上念儿同去?” 冉秋念眼前一亮,淮水城地处江南三郡,依山傍水,最是富饶,有“鱼米之乡”的称号,她先时大量的购入粮食,有不少都是从淮水三郡购入的,对这地方的了解不亚于人。 若是萧殷去旁的地方她还不敢说,若是去这淮水城,冉秋念便有极大的把握可以帮助萧殷成事。 “休要胡闹,这是去办差,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儿戏?念儿丫头休要胡闹。” 不等萧殷开口,顾老将军便先一步不赞同的看着冉秋念,显然是不相信冉秋念真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什么忙。 即便刚才冉秋念的一番言行已经让顾老将军对她改观不少,却还是不能全然将她当做男子那般看待,听到冉秋念要出远门,第一时间便是否决。 “舅公,念儿不是在胡闹,念儿心里有数,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你先听殷哥如何说再开口阻拦也不迟。” 冉秋念无奈的看了一眼对自己颇为不信任的顾老将军,把期待的眼神投到了萧殷的身上。 萧殷看出冉秋念眼中的渴望,顿了一下,思索再三,只是去一趟淮水城,惩治几个贪官污吏,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让念儿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倒也不错。 于是,他便没有拒绝。 见萧殷都这么说了,顾老将军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偷笑的冉秋念,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便摆摆手叫他们全都回去吧,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到萧殷带着冉秋念离开了,顾峥这才一头雾水的问出声道:“祖父怎么就同意了让念儿跟着萧兄去淮水城办差?虽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妹,却到底是孤男寡女的,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什么胜似亲兄妹?若非现在正是国丧,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兴办亲事,只怕念儿和萧殷那小子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 顾老将军早就对萧殷和冉秋念之间的事情心里门清,所以也没有阻拦他俩处在一起的打算,怕是这趟回来之后,过了年,就要有好事将近了。 顾老将军顾自的想着,却没注意到顾峥一脸震惊的模样,他这块榆木疙瘩,总算是经过点拨,开了窍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俩倒是瞒的好,连我都不知道半点儿消息,真是不讲义气。” 顾峥傻眼的说道。 另一头,冉秋念跟着萧殷回了冉宅,由着他去拜见祖母,与冉秋辞说话,自己则先一步回了屋子,命令小桃和清溪替自己收拾细软。 “这好端端的,大小姐是要出远门了?怎么事先都没听到风声,这次可是又要去京郊的荷叶山庄小住?” 小桃一边收拾一边好奇的打探起来,她看清溪也是一脸茫然,便知道这件事情事起突然,她们身为冉秋念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的事儿,必是先前冉秋念出去那一趟才将将定下来的。 “和殷哥出一趟院门,半点差事,这回就不带你们俩同去了,不过也去不了多久,短则三五天的也就回来了。” 冉秋念在一旁提笔写下一些东西,将铺子里的事情安排好,她也能安心离开几天。 “和萧大人一起?要三五天呢,这是去哪儿啊?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可怎么行?” 清溪担心的说道。 “这事儿暂时不可说与你们知道,放心吧,有殷哥在我能出什么事情?等到办完差事回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虽然清溪小桃都多少知道一点,但是关于萧殷更详细的计划,冉秋念并没有告诉她们的打算。 见冉秋念讳莫如深,小桃和清溪对视一眼,便都默契的不再问,只是心里还是难掩担心:“大小姐身边向来是不能缺了人的,这一趟去这么久,奴婢和小桃都不在您身边,少不得这一路又要吃苦了。” 清溪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还想在劝说一下,好歹让冉秋念带上她和小桃其中一个,路上也好照顾一二。 “你们俩就放宽心吧,你家小姐又不是三岁娃娃,还不能离了人照顾了。你们俩留在京城我还有旁的要紧事要吩咐你们去做。” 冉秋念接过包袱,自己收好,转而对着两个忧心忡忡的丫头无奈一笑,那刚才写好的细则分送下去,叫她们各自守着。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京里许多事情沾不上手,交待到给别人手上她也不放心,正好让这两个丫头转移一下注意力,别整天总想着跟前跟后的伺候自己。 第417章 淮水 [] <a href=" target="_blank"> “清溪,荷叶山庄那里你继续替我盯着,和玉儿一起着人尽快准备出一批炮制好的白叠子来,日后有重用。” 冉秋念叮嘱了清溪几句,见她一脸认真的点头应下,又把小桃招了过来:“至于小桃,钱多和我都不在京城,铺子里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多盯着些,保不齐到时候我还得送信给你,叫你开仓送粮食来一趟。” 听冉秋念说的这般严肃,小桃顿时觉得手上的担子重逾千斤,连忙点头答应。这下清溪和小桃谁也不提要跟着冉秋念同去了。 冉秋念也是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看着两个称心的丫头。 转眼就到了出发去淮水城的日子,冉秋念拿上简单的包袱,便跟着萧殷轻车简随的离开了京城。 冉秋念与萧殷被护送的车队一路送到了京郊,出城三十里之后,趁着马车整顿的时候,萧殷便带着冉秋念坐上了另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由打扮成车夫的莫十驾驶,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原本的队伍。 “殷哥这是何意?”冉秋念先前被萧殷带着离开车队的时候,并没有把心头疑惑问出来,到了此时,他们距离原本的护送车队越来越远,几乎是向着两个方向前行,冉秋念这才放心的问了出来。 “我们不跟着他们一道,提前走水路去淮水城探个底细。” 萧殷简单的解释了两句,冉秋念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朝廷虽然放出了风声,会派遣巡抚大人到江南十三郡去巡查,却并没有直接告诉江南的官员,巡抚的车驾第一站会先去哪个地方。 若是有聪明的,自然知道要赶紧整顿手下,该开仓放粮的就赶紧放,该约束手下的就赶紧约束,最少也要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海晏河清的假象来,好应付这个远道而来的巡抚大人。 若是萧殷他们真的跟着车队浩浩荡荡,光明正大的一队巡查下去,只怕是什么也不可能查到。所以萧殷早就在一开始便派人安排好了这一出。 “怪不得先时我在车队里没瞧见莫十的身影,原以为他是没跟来,原来是殷哥你早有安排。” 冉秋念笑着说道。 “大小姐,不止是小的来了,大人一路上都安排妥当了,保准不叫您累着。” 莫十在外面听到冉秋念谈起自己,立刻就乐乐呵呵的为他家大人说起好话来。 “殷哥还准备了什么?” 冉秋念立刻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并没有详细告知。冉秋念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心里对这一行更加期待起来。 这马车从外面看着十分的不起眼,可是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底座似乎是特意打造的,坐着远比之前车队里上等的马车还要舒服,半点儿颠簸也没有。 而且马车里有不少暗格,吃食和茶点一应俱全,若是觉得路途无聊,还有些杂说游记可以看。冉秋念感受到萧殷的用心,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两人从水路走,本就比大队人马从官道走要快许多,即便没有特意的赶路,也比车队更早的到达了淮水城。 “渡过这条河,对面就是淮水城了,这一路看来,江南十三郡的灾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希望淮水城的郡守也能及时醒悟,到时候看在这治下百姓还算安居的份上,还能减轻几分罪责。” 冉秋念想着这一路的见识,不由得感慨的说道。他们虽然一开始是把这淮水城郡守作为第一个开刀的对象,但也并没有非他不可,若是这淮水城郡守不该杀,自然还有其他的城镇作为备选。 “一切还要见过钱多再说。” 萧殷并没有被表象所迷惑,他们虽然先行一步,可是大队人马就在后面,不出两日也该到了,这淮水城郡守若是提前准备,倒是也能做出这样一副假象来。 “殷哥说的是,船来了,咱们快些过去吧。” 到了这里,马车就不好带着了,冉秋念和萧殷便弃了马车,扮作来淮水城投奔亲戚的小夫妻,带着莫十一个随从,租下一条乌篷船,打算过河。 “二位听口音不像是江南人,听着到像是北方来的,不知你们千里迢迢到淮水城投奔亲戚是为何?” 那船夫是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为人倒是老实热情,趁着船还要摇上一阵子才能到达对岸,怕客人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开年遭了几场冻灾,地里什么粮食都没种成,眼看着日子不好过,想着在江南还有个亲戚,这里是鱼米之乡,肯定不会缺粮食,便先来投奔,好歹等今年捱过去,再借些粮种,带回去耕种。日子也就能够过下去了。” 冉秋念说着自己一早准备好的托词,想要借机打探一番这淮水城是否也有粮食短缺的窘境,熟料那船夫听了冉秋念的话之后,忽然便不怎么开口了。 见状,冉秋念和萧殷默默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到船走到了河中央,那船夫忽的丢了摇船的竿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的向着冉秋念和萧殷刺去。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京里来的暗探,今日就是你们命丧黄泉之日。” 船夫杀气腾腾的向着冉秋念袭来,萧殷早就有了防备,将冉秋念护在身后,用不着他出手,旁边的莫十便已经出手制住了那个船夫。 这汉子能够伪装成船夫在这里这么久,自然也是身手极好,与莫十缠斗了一阵子,似乎明白自己今日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于是便又起了旁的心思。 他不再恋战,趁着莫十被他一刀逼退的空隙,头也不回的转身跳进了河里,他是在水边长大的,水性极好,一入了水便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游鱼,转瞬之间就躲藏的没了踪影。 “不必在追,我们先靠岸再说。” 萧殷止住了莫十继续追下去的打算,水下不好动作,那船夫的身份已经很显然了,这个淮水城郡守果然有很大的问题。 “是,大人。” 莫十点头坐下,伸手去够回原本被那船夫丢下的长竿,继车夫之后又做起了摇橹的船夫,把一条在河中央漂然打转的乌篷船稳住,继续向着河对岸划去。 谁知船走到三分之二处,底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击声,霎时间便有大股大股的混浊河水从裂口处涌入到乌篷船里。 “不好,那船夫没有走远,他埋伏在船底将船身砸破了。” 莫十脸色一变,几乎是在瞬间便纵身跳入了乌篷船外,潜入水中,将那个使坏的船夫给捉住了,这下子他可没有在心慈手软了,当下便结果了这个船夫。 等到莫十回到船上的时候,那河水已经灌入了船内大半,眼看着这条乌篷船就要沉下去了。 “殷哥,这可怎么办,我不会水。” 冉秋念面色一白,被这不断上涌的河水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那先时落水后留下来的阴影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撇过了头,即便知道有萧殷在旁,她不会出事,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别怕,我带着你上岸。好在这里距离岸边已经不远。” 萧殷看出冉秋念的恐惧,心中顿时懊悔起自己的不小心。萧殷水性不错,带着冉秋念一个,也能轻易地游到岸边,可是他却舍不得让冉秋念再遭一次罪。 幸好这里距离岸边不远了,以萧殷的轻功,带着冉秋念掠水上岸并非难事,他伸手从快要沉下去的乌篷船身上掰下几块木板,运气内力掷到水面上,达成几处落脚的浮台,紧接着便揽过冉秋念,脚下一点,便向着河对岸掠去。 冉秋念面色苍白的紧紧抱住萧殷的腰身,两人在水面上的浮板上借力几次,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岸边。 等到两人站定之后,冉秋念才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鞋子上沾染了一些河水之外,竟然没有半点儿浸湿。 “殷哥好厉害的功夫。” 冉秋念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眼崇拜的看着萧殷。萧殷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这会儿莫十也带着两人的行李从后面跟了上来。 “那是,我们大人的轻功可是一绝。” 莫十听到冉秋念的话,立马跟着拍起萧殷的马屁来。 “少贫嘴,去叫辆马车来,念儿的鞋袜被河水打湿了,必须尽快换上干净的,免得生病。先去投宿客栈,修整一番在进城寻人。” 萧殷说的寻人,自然是去寻找还留在淮水城的钱多和莫十一。 莫十立刻会意,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湿衣服,立马就跑去不远处的渡口,花大笔银子,租了一辆新的马车来。 “这马车是仓促租来的,肯定没有原先那辆好,大小姐先将就一下,小的这就带你们去附近的客栈。” 等到了客栈,自然可以想法子去换更好的马车。莫十知道萧殷舍不得冉秋念吃苦,在有条件的时候,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冉秋念并不在乎这些,闻言也没有拂了莫十的好意,点点头,谢过莫十,就和萧殷一起上了马车。 第418章 买鱼 [] <a href=" target="_blank"> 因着这一出意外,萧殷和冉秋念都开始怀疑起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好在莫十把那个可能会报信的船夫给杀了,否则这会儿他们只怕也要面临钱多的窘境,被淮水城郡守派人追杀了。 “那人能够识别出你我的身份,或许只是个意外。若是淮水城郡守真的发现了你我的踪迹,早就该派遣重兵埋伏,绝对不可能只派来一个探子,打草惊蛇不说,还暴露了他的身份。” 萧殷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淮水城郡守真的知道萧殷乔装身份混入淮水城,定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的杀招,绝不会给萧殷生还的机会。 因为一旦让萧殷逃过一劫,下一个要死的人,就会变成淮水城郡守自己。 “既然不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还能是什么原因让那个船夫发现我们的身份不对?” 冉秋念摸了摸下巴,一脸好奇的想着。 旁边的莫十顺着冉秋念的思路想了想,忽然有了个猜测,他试探着出口问道: “会不会是那人看出大人和小姐是假扮的逃荒流民?先前小的就觉得有些不对,以大人和小姐的气度,完全不像是地里刨食的农人,想来是那船夫看出大小姐的说辞不实。” 被莫十一提醒,冉秋念也会意过来,颇有几分心虚的轻咳了一声,总算是知道了正结所在:“是我没有想周到。” 冉秋念苦恼的说道。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有了过得去的解释,可还远远不够,从那个淮水城郡守暗探打扮成的船夫看来,还有一点值得警惕: “就连一个小小渡口,都能埋伏了暗探,这淮水城对治下的控制看来是十分严密的,接下去我们要更加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遇到淮水城郡守的暗探伪装。”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立刻就起了一身的冷汗,若真是如此,那么等到他们进了城,岂不是每走一步都犹如群狼环饲,一不留神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淮水城郡守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背后还埋藏了些什么靠山。” 冉秋念恨恨的说道。 “进城之后便知道了。” 萧殷安抚的看着惊疑不定的冉秋念,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慎重。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贪官污吏,现在看来,却有些不一般了。他们一下子便选中了淮水城作为切入口,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 “殷哥,我看这渡口附近有好几个小渔村,不如在进城之前,我们现在附近看看,也好打探一下虚实。” 收拾起了对那淮水城郡守的忌惮,冉秋念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对着萧殷提议起来。语气等到敌人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这是冉秋念一向的行事准则。 “也好,去外面看看。若是一路走来的太平全是假象,那百姓之间定然还是会有一二怨言。淮水城郡守的大部分势力都在城中,城外的小村子,或许可以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消息。” 几人说好,便只留了莫十一个人在客栈置办进城后要用到的东西,联系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手,萧殷和冉秋念用过午膳之后,便上了街。 “卖菱角了,新鲜采摘的菱角――” “刚出炉的包子,一文钱一个!” 街上叫卖声不断,看着倒与沿途经过的几处地方没什么两样,一副官民合乐的景象。若不是先前在船上遭遇的一遭,只怕冉秋念这会儿已经动摇了。 “看来这里是查不出什么了,去附近的小村子问问?” 冉秋念侧头装作说笑的样子,靠近了萧殷的耳边,低声问道。 “好,那便都听夫人的。” 萧殷温声应答,分明是他们先前早就已经串通好的说辞,这会儿被萧殷含笑的喊出来还是让冉秋念不由得红了脸颊。 她只得点点头,嘴唇翕动了一会儿,却怎么也叫不出一声夫君。好在萧殷也知道冉秋念面皮薄,没有继续让她为难下去,两人并肩走过了这条小街,租了一辆马车,便向着最近的镇子上过去。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的,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驾车的车夫一边驾驶着马车往外走,一边随口问道。 有了先前船上的那个教训,这回冉秋念可不敢在随便编出什么话来哄骗人家了,万一这也是个暗探该如何是好? 显然,冉秋念这个担忧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萧殷看这人步伐沉重,说话的神态也不像是别有用心,便拉住冉秋念的手,对着她安抚的看了看。 “我们去城里看望亲戚,不好两手空空,听说这附近村子里的鱼最为鲜美,所以想着从村子里现买最新鲜的鱼作为礼物带进城。” 萧殷缓声开口,这个理由倒是也十分充分。那1车夫并没有怀疑,而是在萧殷话音落下之后,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我当是什么,既然是为了这个,那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此话怎讲?” 冉秋念从那车夫口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心下一跳,连忙追问了起来。 “你们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那几个村子原先确实是以捕鱼出名的,但是现在只怕是村里的鱼自己都不够吃的,哪还舍得往外面卖?” 车夫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似乎没有细说的打算,但是冉秋念和萧殷却不准备错过这样一个探听消息的最佳时机,连忙引着他继续说话。 “我们确实是初来乍到,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文章。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毕竟是去看望亲戚,两手空空总是失礼,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个忙,看看究竟如何才能买得两尾新鲜的鱼,多花些银子到不算什么。” 冉秋念顺着萧殷的话往下说,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了那个车夫的手里。 “这可使不得,这也太多了。” 那车夫一见冉秋念手里的碎银子,眼睛都差点儿看直了,他吞了吞口水,艰难的推拒起来,一双眼睛还不停的往萧殷身上看,显然是把做主的人当成了萧殷。 萧殷见状,也没有解释,而是温声附和道:“既然夫人给你,你就收下吧。若是你真能帮我们买到村子里最新鲜的鱼,解了我二人的燃眉之急,些许银子不算什么。” 这下子那车夫终于不再推拒了,连忙收下银子,对萧殷二人的财力有了个清楚的认知,知道这两人确实是不缺银子的人家,看他们也是真心想要买到村子里的鱼,于是也就真的专心为二人想起办法来。 “若是你们真的肯舍下银子,我倒是知道附近村子里的一家人,他们或许会愿意卖出一点儿口粮来。” 车夫不确定的说道,显然是想到了村子里一家急需银子的人家。 冉秋念心中一喜,现在他们最需要接触的就是这样的人家,也只有从他们的口中,才能多少谈听出来淮水城的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冉秋念当下便对着这车夫连连道谢起来,这番客客气气的态度,倒是让这车夫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 “前面就是那小渔村,村尾那家屋子,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户人家。他家里只有一个多病的老娘和他自己,这白家汉子是个捕鱼的好手,他们家人口又少,吃的不多,想来会愿意卖出去一些,换得银子给那老娘治病。” 车夫一路上也大概说清楚了那户人家的情况,冉秋念和萧殷在他把马车停下之后,便从车上下来,由那车夫引着走到了白家的茅屋前面。 “白家老弟,快些出来,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好生意!” 车夫显然和这白家汉子有些交情,说起话来便随意了一些。屋子里正好有人,很快就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是……” 那白家汉子走到外面,才看到来的人不止说话的车夫一个,还有两个年轻男女,正结伴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 他顿时有些无措,面色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陌生人。 “不是坏事,你放心吧,知道你家里还有个需要银子看病的老娘,我特意把这二位给你带来,叫他们和你谈谈吧。别怕,是好事。” 那车夫看出白家汉子的窘迫,便跟着安抚几句,把人和萧殷冉秋念留下,自己起身去了后面,远远的给他们几人把守着。 “你们是?” 那车夫前脚刚说了两句话,人就走到一边去了,白家汉子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不得不一个人面对萧殷和冉秋念。 “我们是想问你买两尾新鲜的鱼,听说你是村子里捕鱼捕的最好的?银子不是问题,我们就是慕名而来,想要试试这渔村的鱼是个何种滋味。” 萧殷出声与那白家汉子交谈,想要让他放松警惕,与他们多说几句。熟料在萧殷话音落下之后,那白家汉子的脸顿时黑了一半,他恨声说道: “鱼?河里的鱼都要捕干净了,连寸许长的鱼苗都不剩几条,村里人自己都快要饿肚子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供给外面的人?” 这白家汉子虽说语气很是怨怼,但是冉秋念和萧殷却知道他并非是冲着他们而来,显然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循…… 第418章 买鱼 [] <a href=" target="_blank"> 因着这一出意外,萧殷和冉秋念都开始怀疑起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好在莫十把那个可能会报信的船夫给杀了,否则这会儿他们只怕也要面临钱多的窘境,被淮水城郡守派人追杀了。 “那人能够识别出你我的身份,或许只是个意外。若是淮水城郡守真的发现了你我的踪迹,早就该派遣重兵埋伏,绝对不可能只派来一个探子,打草惊蛇不说,还暴露了他的身份。” 萧殷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淮水城郡守真的知道萧殷乔装身份混入淮水城,定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的杀招,绝不会给萧殷生还的机会。 因为一旦让萧殷逃过一劫,下一个要死的人,就会变成淮水城郡守自己。 “既然不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还能是什么原因让那个船夫发现我们的身份不对?” 冉秋念摸了摸下巴,一脸好奇的想着。 旁边的莫十顺着冉秋念的思路想了想,忽然有了个猜测,他试探着出口问道: “会不会是那人看出大人和小姐是假扮的逃荒流民?先前小的就觉得有些不对,以大人和小姐的气度,完全不像是地里刨食的农人,想来是那船夫看出大小姐的说辞不实。” 被莫十一提醒,冉秋念也会意过来,颇有几分心虚的轻咳了一声,总算是知道了正结所在:“是我没有想周到。” 冉秋念苦恼的说道。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有了过得去的解释,可还远远不够,从那个淮水城郡守暗探打扮成的船夫看来,还有一点值得警惕: “就连一个小小渡口,都能埋伏了暗探,这淮水城对治下的控制看来是十分严密的,接下去我们要更加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遇到淮水城郡守的暗探伪装。”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立刻就起了一身的冷汗,若真是如此,那么等到他们进了城,岂不是每走一步都犹如群狼环饲,一不留神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淮水城郡守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背后还埋藏了些什么靠山。” 冉秋念恨恨的说道。 “进城之后便知道了。” 萧殷安抚的看着惊疑不定的冉秋念,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慎重。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贪官污吏,现在看来,却有些不一般了。他们一下子便选中了淮水城作为切入口,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 “殷哥,我看这渡口附近有好几个小渔村,不如在进城之前,我们现在附近看看,也好打探一下虚实。” 收拾起了对那淮水城郡守的忌惮,冉秋念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对着萧殷提议起来。语气等到敌人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这是冉秋念一向的行事准则。 “也好,去外面看看。若是一路走来的太平全是假象,那百姓之间定然还是会有一二怨言。淮水城郡守的大部分势力都在城中,城外的小村子,或许可以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消息。” 几人说好,便只留了莫十一个人在客栈置办进城后要用到的东西,联系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手,萧殷和冉秋念用过午膳之后,便上了街。 “卖菱角了,新鲜采摘的菱角――” “刚出炉的包子,一文钱一个!” 街上叫卖声不断,看着倒与沿途经过的几处地方没什么两样,一副官民合乐的景象。若不是先前在船上遭遇的一遭,只怕冉秋念这会儿已经动摇了。 “看来这里是查不出什么了,去附近的小村子问问?” 冉秋念侧头装作说笑的样子,靠近了萧殷的耳边,低声问道。 “好,那便都听夫人的。” 萧殷温声应答,分明是他们先前早就已经串通好的说辞,这会儿被萧殷含笑的喊出来还是让冉秋念不由得红了脸颊。 她只得点点头,嘴唇翕动了一会儿,却怎么也叫不出一声夫君。好在萧殷也知道冉秋念面皮薄,没有继续让她为难下去,两人并肩走过了这条小街,租了一辆马车,便向着最近的镇子上过去。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的,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驾车的车夫一边驾驶着马车往外走,一边随口问道。 有了先前船上的那个教训,这回冉秋念可不敢在随便编出什么话来哄骗人家了,万一这也是个暗探该如何是好? 显然,冉秋念这个担忧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萧殷看这人步伐沉重,说话的神态也不像是别有用心,便拉住冉秋念的手,对着她安抚的看了看。 “我们去城里看望亲戚,不好两手空空,听说这附近村子里的鱼最为鲜美,所以想着从村子里现买最新鲜的鱼作为礼物带进城。” 萧殷缓声开口,这个理由倒是也十分充分。那1车夫并没有怀疑,而是在萧殷话音落下之后,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我当是什么,既然是为了这个,那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此话怎讲?” 冉秋念从那车夫口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心下一跳,连忙追问了起来。 “你们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那几个村子原先确实是以捕鱼出名的,但是现在只怕是村里的鱼自己都不够吃的,哪还舍得往外面卖?” 车夫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似乎没有细说的打算,但是冉秋念和萧殷却不准备错过这样一个探听消息的最佳时机,连忙引着他继续说话。 “我们确实是初来乍到,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文章。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毕竟是去看望亲戚,两手空空总是失礼,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个忙,看看究竟如何才能买得两尾新鲜的鱼,多花些银子到不算什么。” 冉秋念顺着萧殷的话往下说,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了那个车夫的手里。 “这可使不得,这也太多了。” 那车夫一见冉秋念手里的碎银子,眼睛都差点儿看直了,他吞了吞口水,艰难的推拒起来,一双眼睛还不停的往萧殷身上看,显然是把做主的人当成了萧殷。 萧殷见状,也没有解释,而是温声附和道:“既然夫人给你,你就收下吧。若是你真能帮我们买到村子里最新鲜的鱼,解了我二人的燃眉之急,些许银子不算什么。” 这下子那车夫终于不再推拒了,连忙收下银子,对萧殷二人的财力有了个清楚的认知,知道这两人确实是不缺银子的人家,看他们也是真心想要买到村子里的鱼,于是也就真的专心为二人想起办法来。 “若是你们真的肯舍下银子,我倒是知道附近村子里的一家人,他们或许会愿意卖出一点儿口粮来。” 车夫不确定的说道,显然是想到了村子里一家急需银子的人家。 冉秋念心中一喜,现在他们最需要接触的就是这样的人家,也只有从他们的口中,才能多少谈听出来淮水城的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冉秋念当下便对着这车夫连连道谢起来,这番客客气气的态度,倒是让这车夫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 “前面就是那小渔村,村尾那家屋子,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户人家。他家里只有一个多病的老娘和他自己,这白家汉子是个捕鱼的好手,他们家人口又少,吃的不多,想来会愿意卖出去一些,换得银子给那老娘治病。” 车夫一路上也大概说清楚了那户人家的情况,冉秋念和萧殷在他把马车停下之后,便从车上下来,由那车夫引着走到了白家的茅屋前面。 “白家老弟,快些出来,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好生意!” 车夫显然和这白家汉子有些交情,说起话来便随意了一些。屋子里正好有人,很快就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是……” 那白家汉子走到外面,才看到来的人不止说话的车夫一个,还有两个年轻男女,正结伴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 他顿时有些无措,面色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陌生人。 “不是坏事,你放心吧,知道你家里还有个需要银子看病的老娘,我特意把这二位给你带来,叫他们和你谈谈吧。别怕,是好事。” 那车夫看出白家汉子的窘迫,便跟着安抚几句,把人和萧殷冉秋念留下,自己起身去了后面,远远的给他们几人把守着。 “你们是?” 那车夫前脚刚说了两句话,人就走到一边去了,白家汉子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不得不一个人面对萧殷和冉秋念。 “我们是想问你买两尾新鲜的鱼,听说你是村子里捕鱼捕的最好的?银子不是问题,我们就是慕名而来,想要试试这渔村的鱼是个何种滋味。” 萧殷出声与那白家汉子交谈,想要让他放松警惕,与他们多说几句。熟料在萧殷话音落下之后,那白家汉子的脸顿时黑了一半,他恨声说道: “鱼?河里的鱼都要捕干净了,连寸许长的鱼苗都不剩几条,村里人自己都快要饿肚子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供给外面的人?” 这白家汉子虽说语气很是怨怼,但是冉秋念和萧殷却知道他并非是冲着他们而来,显然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循…… 第419章 提醒 [] <a href=" target="_blank"> “谁在外边?儿啊,是不是官府收赋税的人找上门来了?” 正当白家汉子与萧殷冉秋念对峙之际,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白家汉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面色立马就变了,也顾不上外面的这两个外乡人,转身就匆匆忙忙的进了屋子,连门都忘记了关。 萧殷和冉秋念对视一眼,听着里面似乎传来了些碰撞的声音,意识到不对劲,也顾不得许多,冉秋念拉着萧殷就走进了白家的院子里。 “娘,您怎么自己下来了,外面来的不是官府的人,您别怕,别怕,喝口水,顺顺气,快回榻上休息一会儿。” 白家汉子被差点儿摔倒的老母亲吓了一跳,赶忙白着脸扑过去扶住人,看着本就身体不好的老母亲经过这么一吓,立刻就开始猛地咳嗽起来,登时就有些慌了手脚。 “快给老人家用这个药丸服下,咳的这样厉害,过会儿她恐怕要岔气的。” 冉秋念几步走过去,正看见眼前一幕,她也算是知道一点儿简单的医理,想到身上正巧带了一些鬼医前辈临别前送给她吃的养神药丸,立马便取出来一颗送到了白家汉子的手里。 若是这东西出自萧殷的手上,少不得这白家汉子要怀疑一番,不敢轻易拿来用。可是药是被冉秋念拿出来,这白家汉子看冉秋念面上担忧关切之色不似作假,本身又长的好看,于是天然的就少了几分戒心。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接过冉秋念手里的药丸,低声道谢后,用刚刚取来的温水,裹着冉秋念给的药丸,喂给了气息虚弱的老母亲。 吃下冉秋念给的药之后,这老人家果然很快就缓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竟然可以慢慢的开口说话了: “多谢姑娘,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我家来?” 老人家喘了一口气,看着冉秋念和她背后一看就不好相处的萧殷,迟疑着问道。 “娘,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您先别管这么多,我先扶您到榻上躺着,下回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吓儿子了。” 白家汉子顾不得招呼萧殷冉秋念,把自家老母亲扶到了榻上之后,才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你放心吧,我那药丸可是很厉害的大夫送我的,老人家吃下之后,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冉秋念看着吓出一身冷汗的白家汉子,颇有几分感同身受,对这样孝顺的人,冉秋念自然有几分好感,便出声安慰了几句。 “夫人不要介意,我娘她只是看你长的年轻,所以才那么唤你,你救了我娘就是我白家的恩人,先前你说想要买鱼是吗,我愿意卖给你们。” 冉秋念听白家汉子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与萧殷假扮成夫妻,自然不能再被人叫做姑娘、小姐的,刚才她一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被白家汉子特意拿出来说了一通,才觉得有几分害羞。 她轻咳一声,表示并不介意,又偷偷瞧了一眼萧殷,没想到却正与他对视在一起。冉秋念一愣,旋即便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只是面颊上更加红了。 “你说愿意卖给我们新鲜的鱼,那可太好了,现在就带我们去取鱼吧。” 冉秋念压下心头的几分害羞,对着白家汉子正色道。 谁知白家汉子面上却又忽然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让冉秋念大为不解:“怎么,难不成你又反悔了?” 面对冉秋念的好奇,白家汉子面上一红,却是有些羞愧,他摆了摆手,小声地对着萧殷和冉秋念说道: “不瞒二位,我现在身边确实没有新鲜的鱼,不光是我,恐怕这附近村子里的渔民家里全都没有新鲜的鱼了。但是若是二位想要,入夜之后,我便去为你们打几条来。只是,得等上许久。” 白家汉子面上的羞愧几乎有些盖不住了,他心中懊恼,自己这般说辞听在面前两位恩人耳朵里,简直像是故意推诿,心意不诚,可他确实有切切实实的难处。 “白家大哥,你为何这样说?难不成淮水城这里的渔民捕鱼还有什么特别的说法?为何现在不能去,非要半夜三更的摸黑去捕鱼?”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怀疑白家汉子是故意推辞。冉秋念心中隐隐有所预感,接下去从白家汉子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从这白家汉子口中,冉秋念可算是知道了淮水城的真面目。这个小渔村,世代以捕鱼为业,也以此为名,从这里产出的鱼十分肥美,受到各方的喜爱,鱼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谁知道这个淮水城的新任郡守一到这儿,听说了渔村产出的鱼价格颇高,便也想着分一杯羹,硬是把捕鱼的赋税增添了三成,让百姓叫苦不迭。 这往年,虽然捕捞的鱼要上交大半,赚得的银子也得往赋税里投入许多,但好歹淮水城地处江南,粮食的价格并不高,村里人剩余的那点儿银子,也足够用来裹腹。 日子虽然紧巴,但也将过且过,一直到了今年开春,几场冻灾下来,地里刚刚播种的粮食冻死大半,剩余的新鲜粮种根本不够,而那些黑心商人趁此机会坐地起价,把粮食的价格定的极高。 百姓根本买不起新的粮种,地里没有东西,平日里的吃喝也越发缺少。可就算这样了,淮水城的郡守依然没有松口降低赋税,闹得民不聊生。 “外头的粮食是买不起了,为了吃饱饭,乡亲们只能在半夜里摸黑偷偷去河里捕鱼,捕到的鱼不敢卖出去,也不敢让人看见,免得又要交大笔的赋税银子,只能供自家吃喝。所以,二位要是想要买鱼,除了我这里,别处你们是绝对买不到的。” 因着冉秋念误打误撞救了自家老母亲,白家汉子对他们彻底没有警惕心了,许多事情也愿意告诉他们一些。 冉秋念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缘故,心中对那横征暴敛的淮水城郡守恨得牙痒痒,面上也露了几分出来:“这淮水城郡守实在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面对冉秋念的愤愤之语,白家汉子只当她是为村民打抱不平,更觉得冉秋念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姑娘,他忍不住出声劝说道: “在这淮水城地界,到处都是那郡守的耳目,夫人还是慎言吧。若是被那有心之人听去,你们这些外乡人绝对落不着好。” 似乎是生怕冉秋念不相信一般,那白家汉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尤其是近来,郡守不知为何突然下了严令,叫我们只能说他好,不许说他坏,若是被传到他的耳朵里,恐怕就要被无声无息的抓走了,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白家汉子说的真切,仿佛是亲眼所见一般,冉秋念和萧殷不由得对视一眼,萧殷对着冉秋念摇了摇头,示意先回去再说。 冉秋念见状,点点头,对着白家汉子说道:“我们也不是非要买鱼,你们都这般不容易了,实在没有鱼,也不必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半夜去捕。相信我那个亲戚不会太在意礼物的贵贱,我们换成别的就好。” 那白家汉子一听,更是觉得汗颜,连忙要解释自己不怕冒险,却见冉秋念把那瓶药丸全部拿了出来,送到了白家汉子手里,继续说道: “这瓶药你收着吧,给老人家每隔三日服用一枚,吃过一个月,她的病症就会痊愈大半,到时候再好好养着,很快就会与常人无异了。” 见冉秋念竟然要把全部的药都留给自己,还是不要钱白送的,那白家汉子怎么好意思收,连忙推辞道: “这是夫人自己的药,您全给出来了自己怎么办?” 白家汉子听到这东西能够治好他的老母亲,自然是眼馋的很,可是让他就这样无功不受禄的拿下,他又有些犹豫。 “拿着吧,我也是家中有长辈的人,最是看不得老人家受苦。那老人家比我更需要这些药,你就收下吧,权当是你提醒我们那些事情的报酬了。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冉秋念说完,不等白家汉子在推辞,拉过萧殷便转身离开。 白家汉子出声挽留,却见冉秋念和萧殷去意已决,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瓶沉甸甸的药,即便知道这样无功不受禄不好,他却说什么也舍不得再还回去了。 “娘,咱们这是遇上大善人了。” 白家汉子拿着药转身回了屋。 “二位谈的怎么样了?那白家汉子愿意卖你们鱼了吗?” 见冉秋念和萧殷相携从屋子里走出来,车夫赶忙迎了过去,他看了看冉秋念和萧殷空空如也的双手,也不觉得意外,又看看四下无人,才做贼一般的凑过去低声询问。 显然,看他这副模样,也是知道这渔村的情况的。 冉秋念掩下眼中的异色,对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白家汉子手里也没有鱼,看来我们还是死了这个心吧,这鱼是无论如何买不成了。换成别的礼物也就算了,只是可惜了白跑一趟。” 听冉秋念这么说,车夫也觉得有些可惜,却没再说什么,显然很清楚为何冉秋念他们买不成鱼。 第420章 夜探 [] <a href=" target="_blank"> 车夫又把冉秋念和萧殷给拉回了落脚的客栈,付过银子之后,打发了车夫,冉秋念和萧殷便回到了客栈里面。 莫十也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大人和小姐在外面打探的情况如何了?今日咱们在此歇一晚上,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城去,小的已经联系上了咱们的人,进城之后先去与莫十一和钱掌柜他们汇合。” 莫十简单的把自己一天的收获都说了出来,便等着听冉秋念和萧殷的收获。 冉秋念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正说道那白家汉子透露出来的消息,提到淮水城郡守的时候,萧殷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冉秋念下意识的住了口。 “怎么了?” 冉秋念惊疑不定的用眼神询问,她虽然有满腹疑惑,却看出萧殷神色不对,不敢在此时发出什么声响来。 “外面有人。” 面对冉秋念的疑惑,萧殷轻声说道,说完,他便对旁边的莫十使了一个眼色。莫十会意,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顿了顿,感受到外面的人似乎还在偷听,面上一冷,当下就毫不迟疑的把房门给推开了。 “咳咳咳,客官,掌柜的叫小的过来问问,你们这里需不需要添点儿热茶水?” 那贴着大门偷听的小二被猛然打开的房门给吓了一跳,身子惯性的摔向前面,莫十也不去搀扶,冷眼看着他摔在了地上,哎呦一声,满脸通红的爬起来,借口推说道。 “添茶水?你们掌柜的就是这样让你贴在客人房门上打听要不要添茶水的吗?” 冉秋念此时哪还猜不到这小二是来偷听他们说话的,想到那个白家汉子悄悄告诫他们满城都是淮水城郡守的耳目探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如今算是见识了。 就连这么小的一处旅店,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到他们明日进了城,还不知道要多举步维艰!想到这里,冉秋念说话的口气也有些不好了。 “客官息怒,小的是没站稳,并不是有意贴靠在房门上的。” 那小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起来,冉秋念看他也确实不像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探子,有萧殷他们在,这人肯定打听不到什么东西,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叫他离开。 “行了,我们这里不要茶水,够了吧?赶紧下去吧,我们若是没有特意吩咐,那就是什么也不需要,告诉你们掌柜的,用不着如此盛情款待。” 冉秋念特意在“盛情款待”这四个字上用了重音,讽刺十足。那小二什么也没有偷听到,海报苦了自己,遭了一顿白眼,也是有些无地自容。 听到冉秋念赶人,他是忙不迭的便告罪跑开了。看着人确实离开了,莫十又不放心的查探了一遍四周,确认再无旁人偷听,这才重新关上了房门。 “看来这淮水城郡守的势力远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大的多。” 被那个小二这么一打断,冉秋念和萧殷也没有了继续谈论下去的打算。冉秋念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心中更是对城内被困了许久的钱多担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这淮水城郡守的掌控欲如此之强,只怕城内探子多如牛毛,他们想要查出些东西,怕是困难重重。 “时候不早了,别想这么多了,早些休息。其余的,等到明日一早进城后再说。” 萧殷见冉秋念神色之中心事重重,便出声安抚了两句,好叫她不要带着心事入睡。三人起身,冉秋念正要送莫十和萧殷一起出去。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瞧见不远处在偷偷摸摸窥视着此处的客栈掌柜。萧殷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那贼眉鼠眼的客栈掌柜,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警告。 “大人,要不要小的去将人收拾了?” 莫十看到萧殷停下脚步,也顺着看过去,自然发现了那个偷窥的胖掌柜,他登时就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个掌柜的视线,对着萧殷轻声询问。 “不必打草惊蛇,你先回屋去。今夜警惕一些,别让人摸进屋子。” 萧殷缓缓说道,这客栈掌柜和先前那个在房门外偷听的小二看上去都是没有功夫底子的普通人,对他们来说威胁不大,恐怕只是些不起眼的小喽啰,不值得他们太过费心。 只是萧殷经这些人一提醒,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与冉秋念正伪装成一对新婚夫妻。可是晚上入睡的时候,他们却又并不住在一起,看在这些本就心怀不轨的店家眼中,怕是又要漏洞百出。 想明白这一点,萧殷便与冉秋念一起站住脚步,只让莫十一个人先回屋。 “殷哥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单独说吗?” 冉秋念没想这么多,她看萧殷只送走了莫十,自己还留在原地,便猜测着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方才莫十在场的时候不能说,脸上也跟着凝重起来。 萧殷看出冉秋念误会了他的意思,无奈的看了一眼冉秋念,低声解释起来:“我现在与你是一对夫妻,晚上休息的时候分住在两间客房里,落在外人眼中怕是十分奇怪。” 萧殷说到这里,冉秋念自然是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萧殷话中的意思,这是……这是要与自己同榻而眠吗? 虽说冉秋念已经和萧殷互许终生,在长辈们面前也算是过了明路,只等着什么时候国丧过去了,就可以办喜事了,但是他们现在毕竟还是男未婚女未嫁的…… 冉秋念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几乎有些不敢去看萧殷的眼睛。 她轻咳一声,心理又是有些紧张,又是有些不自知的期待,转身默默不语的领着萧殷进了屋子。 然后,冉秋念看着萧殷从床上抱下来两床多余的被子,在地上铺好地铺,脱去外衣,合衣躺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似乎是相多了。 “怎么?念儿还不睡下?” 萧殷还不知道冉秋念方才都误会了些什么,见冉秋念只是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挪动过步子,便疑惑的问道。 他与冉秋念自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是最为熟悉的人,往日也不是没有在一间屋子里待过,加上萧殷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了冉秋念是自己此生唯一要娶的人,所以并未觉得此时两人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 冉秋念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想起来自己先前的误会,实在是有些心虚惭愧,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萧殷。 见萧殷出声询问,生怕被他察觉到什么的冉秋念立刻摆摆手解释起来:“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殷哥只铺了一层被褥,夜里寒凉,睡在地上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冉秋念说完,立刻就有些想要拍自己的脑袋,她这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殷闻言,却是摇摇头,明白了冉秋念的纠结,便温声说道:“我们毕竟还未完婚,同处一室已是有些逾矩,但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念儿放心,我绝不会趁人之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夜深了,赶紧休息吧。念儿也觉得困了。” 冉秋念对上萧殷含着淡淡笑意的认真眼神,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被抚平,她面上一红,小声说了一句,却觉得此情此景之下,再说什么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只好妥协似的作罢,匆匆收拾了一下,便翻身上床,用被子蒙上了脸。 萧殷看着冉秋念逃避一般的举动,会心一笑,也不再多说,息了蜡烛之后,便闭眼休息起来。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伴着客栈外面,远远的传来的打更声。冉秋念原以为自己很难睡着,但实际上,伴随着身边萧殷平稳的呼吸声,冉秋念心里一片安宁,很快也就跟着沉沉睡了过去。 整间客栈,都被一片黑暗的寂静所笼罩,街道上也是一片静悄悄。这个时候,一旦有什么异动的声响,便会十分的刺耳。 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小动静,感受到冉秋念沉沉睡去的气息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搅,萧殷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半丝困顿迷蒙。 “掌柜的,我看这几个外乡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要不然咱们还是算了吧?他们一个个看着都不好惹,就连那个小丫头,说起话来也是得理不饶人的很,咱们犯不着……哎呦!” 小二跟在掌柜的身后,想着冉秋念他们所在的二楼客房走去,一边小声地碎碎念,一边心中惴惴不安,猛不妨被满心不耐烦的掌柜的兜头一巴掌下来,惊的他低呼一声,又立刻被掌柜的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要死啊臭小子?你是怕惊不醒那些外乡人,不如叫的更大声一点?” 面对掌柜的恶狠狠的目光,小二一脸讨饶的双手合十,呜呜的求饶起来。 “把嘴巴给我闭紧点,若是惊动了客人,有你小子好果子吃!要不是你白日里啥也没有探听到,我何至于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贼?” 掌柜的低声喝骂了两句,也知道不能在闹出动静,于是便闭了嘴继续往楼上爬。 第422章 进城 [] <a href=" target="_blank"> “明日我和莫十先进城打探消息……” 萧殷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安排明日的行程,冉秋念立刻便出声打断了他,不满的说道:“殷哥这是要丢下念儿一人?”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城内情况未明,难免危险。你留在这客栈内,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萧殷看出冉秋念不愿自己一个人留在安全的地方,想着她的性子,知道冉秋念恐怕不会轻易同意下来,正准备好好劝劝她,就听冉秋念站起身来双手捂住耳朵,一副耍赖的模样说着: “我不听,我不听,说一千道一万,殷哥你们就是想要甩下我。念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武功,进城之后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要让殷哥费神保护。但是外面就真的一定安全吗?” 冉秋念神色认真的说道,她见萧殷神色松动,知道有戏,于是便再接再厉,反过来劝解起萧殷来: “京里派下的护卫队够安全了吧?可我们半途离开的事情还是被传到了淮水城郡守的耳朵里,说明这个人的耳目特别多,背后权势滔天。这种时候,咱们可万万不能随便分开,若到时候念儿遇到了危险,殷哥又不在身边,那可怎么办?” 冉秋念故意这般说道,果然萧殷神色一凛,出声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的。” “所以说,念儿定然要跟在殷哥身边寸步不离,明日我们一起进城才是正理。” 冉秋念立马打蛇随棍上,伸手揽住了萧殷的手臂,晃了晃。 萧殷好笑的看着冉秋念这副得意扬扬的模样,摇摇头,也没有再提明日分开的事情。念儿有一点说得对,不论有什么危险,只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能护住,若是他在城里的时候,念儿出了事,那才真叫鞭长莫及。 “马上就要天明了,还不赶紧去休息,明日一早若是精神不济起不来,我们可不等你。” 萧殷看了一眼天色,见冉秋念虽然一副笑嘻嘻的得意模样,眼里却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便出声催促她回去继续休息。 他和莫十是习武之人,一两日不睡并不会有什么妨碍,冉秋念身子本就柔弱一些,平日里也没有熬过夜,这会儿猛地这么一熬,便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萧殷怕冉秋念身子吃不消,便故意吓唬她,好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殷哥才不会不等我。”冉秋念明知萧殷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嘴上这么说着,临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抓住萧殷的手臂追问了一句,“你们不会趁着我睡着了就偷偷把我丢下进城吧?” “快去睡,不然真把丢在这里。” 萧殷捏了捏冉秋念的鼻子,好笑的说道。 冉秋念吐了吐舌头,见萧殷如此,她反倒是安下心来,紧接着那股被她之前强行压下去的睡意就重新上涌。 冉秋念打了一个哈欠,便忙不迭的回房睡下了。 目送冉秋念回屋,萧殷这才收敛起面上的柔软神色,敛神继续翻看起桌案上的那些信件来。 天明时分,进出淮水城的城门缓缓开启,内外的百姓、游人和走商纷纷从城门口进进出出,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冉秋念坐在马车里轻轻的挑起了帘子一角,只看了一眼,便想着先前萧殷的叮嘱,不愿意引人注目,便重新放下了帘子,转身坐在了萧殷的身边。 马车晃晃悠悠的排着队,向着城门内驶去。 “等一等,可有进城的路引,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外乡人,为何要到淮水城里来?” 门口盘查外乡人的时候十分严格,所有的人都要查看身份路引,尤其是青年男女。若是有一点地方盘查出不对劲,立马就会有一队士兵过来将人给带走。 冉秋念先前从马车里看了这么一眼,就足以瞧出许多问题来。此时听到外面的盘查声,估算了一下还要几个人就到了自己这边,忍不住对着萧殷开口说道: “殷哥你是没有瞧见,方才我看外面,这些百姓的生活看似欣欣向荣,可仔细看他们的眼睛,却能瞧出与京城那边的百姓截然相反的感觉。”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去思索自己看到的那些眼神中压抑着的是什么情绪,她一下子说不上来,于是便沉默了下来。 “淮水城郡守多行不义,百姓被压榨的狠了,又碍于那些无处不在、隐在暗处的密探鹰爪不敢抱怨,长此以往,必然会遭到剧烈的反弹。” 萧殷点了点手指,点到即止,并未再多说下去。他们一路走来,看似这淮水城的情况是其中最好的,但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江南十三郡中,最最危险的,便是这受压迫已久的淮水城。一旦爆发起民怨来,淮水城恐怕会闹成一片地狱。 “这郡守真是……” 冉秋念想到那副可能会发生的凄惨场面,忍不住低声喝骂起来。 “你们停下,马车里坐着什么人?把路引交出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冉秋念止住了嘴边的话,看了萧殷一眼,显然外面已经盘查到了他们这里。 冉秋念的眼神里有些紧张,他们自然是有进城路引的,还有两份。一份是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东西自然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另一份就是新作好的假路引。 外面的士兵盘查这么严格,也不知道那份假路引到底能不能过关。 冉秋念有些紧张。 看出冉秋念的不自在来,萧殷伸手握住了冉秋念的手,对着她看过来的询问眼神回以安抚,叫她放下心来。 “马车里面是我家老爷和夫人,这是我们的路引,还请大人查看。” 莫十在外面好声好气的与盘查的士兵说着话,一边作势去取路引,一边伸手到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 两份东西交叠在一起,避过人的眼线,不着痕迹的一起交到了那盘查士兵的手里。 “大人,劳您走一趟了,请看路引吧。我们都是从岭南来的,绝对是安分守己的人家,我家老爷新婚燕尔,带着夫人到淮水城看望亲戚。就住几日,还请您行个方便。” 莫十笑呵呵的说着。 那士兵点了点银子的份量,心里自然满意,他又看了看路引,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摆了摆手让莫十他们过去。 “下一个,把路引拿出来。” 听着士兵远去的盘查声音,冉秋念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有些意外竟然这么容易就进城了,看来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有银子就好使的道理都是不会变的。 “殷哥,你先前说进城之后,先去找莫十一和钱多他们,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音讯,难不成殷哥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下落?” 冉秋念他们顺利进城之后,听着街上的叫卖声,慢慢静下心来,冉秋念感受到马车并非是漫无目的的在城内乱窜,便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于是问起萧殷。 “不必用书信联系,莫字辈的暗卫有自己的暗号,莫十一是个极为谨慎的性子,肯定会在隐蔽处留下暗号,指引我们主动去找到他。” 萧殷这般解释道。冉秋念这才恍然大悟。 “这下就好了,也不知道钱多他们现在怎样了。” 冉秋念说着,也有些担心起来。当日她叫钱多替她打探百姓之间缺粮的事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顺着源头查过来,竟差点儿把人也给搭进去。 “大人,后面有人跟着,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要不要小的甩掉他?” 正想着,马车外面,正在驾车的莫十忽然说道。 “殷哥,会不会是郡守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冉秋念立刻就紧张起来,她坐直身子,忍不住向着窗外看去,却到底还记着萧殷的叮嘱,没有探出头去。 “不用担心,应当是为了打探我们的落脚处,对所有的外乡人都是一视同仁。莫十,不必甩掉,先别去找莫十一他们了,去宅子。” 萧殷冷静的吩咐下去。莫十点点头,继续不紧不慢的驾驶着马车,却不着痕迹的改换了路线,向着与先前的方向背道而驰的地方赶去。 “宅子?殷哥真的在这里有可以投奔的亲戚?” 冉秋念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 这以假乱真的身份路引的事情已经很让她刮目相看了,难不成连她原先胡乱编排出来的探望的亲戚,萧殷也给事先准备好了吗? 事实证明,这一回冉秋念还真是误打误撞的猜对了。随着马车停在巷子口的一户小宅院前面,莫十跳下马车,上前叩击院门,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老人家过来打开了院门。 “你们是?” 老人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的莫十,顺着莫十又看到了他身后正从马车上下来的萧殷和冉秋念,一头雾水的问道。 “老人家,我们是来拜访榆老的,这是他给我们的信物。” 萧殷将冉秋念从马车上面搀扶下来,带着她一起走到院门前,语气难得温和的对着老人家说道。 冉秋念接着就看到萧殷从怀里拿出了所谓的信物――一只十分眼熟的药瓶。 这不是……冉秋念差点儿惊呼出声,原因无它,而是因为这个药瓶实在是太过眼熟,昨日她才刚刚送了出去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了白家汉子的老母亲。 或者说,这两只药瓶根本就是一个。不错,这东西正是昨日离开之后,萧殷又派莫十特意折返回去取回来的,鬼医送给冉秋念的药瓶。 当然,是清空了药丸之后的空瓶子。 第424章 异心 [] <a href=" target="_blank"> “莫十,再去打探一下,郡守府的人是在哪里抓到的莫十一,又要如何处置他。联系我们的人,先在城里暗中寻找钱多,不要声张。” 萧殷安抚过冉秋念之后,便沉声对莫十吩咐下去。 “是,大人。”莫十的面色也很严肃,萧殷的冷静沉着也让莫十褪去了慌张,他领命下去,去联系他们前些日子就秘密安插进淮水城的那些人手。 这些人并不多,但是此时他们无人可用,这几个早些时候安插进来的探子,也聊胜于无。 等到莫十走后,冉秋念左思右想还是难以安心,便忍不住对着萧殷开口又问了几句。她话刚出口,才说了半句,就见萧殷眼神微变,示意她噤声,自己却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王管家?你怎么在此?” 萧殷淡淡的看着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王管家,语气不明。 王管家见自己被发现了,也是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对上萧殷和他身后不远处冉秋念的疑惑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起来: “老朽先前想起府里没有准备吃食的下人,算着时辰你们也该都起来了,就想过来问问你们想吃些什么。” 这理由听着倒是有些道理,却又难免牵强,因为王管家说了半天也没讲明白他到了房门外面,为何不出声叩门,而是站在那里做出一副偷听的模样。 “原来如此,不必麻烦王管家了,我们已经叫莫十一早买好了早点。之后的一日三餐也都会让莫十去街上采买回来,就不用麻烦王管家准备了。” 冉秋念心里也对这王管家莫名其妙的态度有些生疑,听他这般解释过后,便立刻开口将人给堵了回去。 偏偏冉秋念还是一副为他着想的笑模样,让王管家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冉秋念和萧殷的真实态度,只能干笑两声,道一句:“不麻烦,不麻烦。” 这两句话说完之后,见冉秋念和萧殷都是一副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王管家心里明白自己这下恐怕是招人怀疑了,只得悻悻离开。 “人走了吗?” 冉秋念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压低声音问向门边的萧殷。 “已经走远了。” 萧殷说完,便将大门重新合上,转身走回了冉秋念的身边。 “王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这是做什么?” 冉秋念忍不住对着萧殷疑惑不解的问出口来。 “这人怕是有些问题。” 萧殷皱眉说道。 冉秋念心里也有些惊骇,先前他们可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王管家,可仔细想想也说得过去,王管家本就与他们非亲非故,自然也没有义务对他们忠心耿耿。 更何况,当日救他的人是鬼医前辈,并非冉秋念与萧殷。 更有甚者,鬼医前辈当日虽然救过这王管家,又将人收留在此,却多年不曾联系,也许久没有回过淮水城的这座宅子,正所谓人心难测,这王管家若是真的生了什么别样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先前为了不让无关之人卷进此事,我们并没有向王管家透露太多。他应当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冉秋念缓缓说道。 萧殷虽然对此并未置一词,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妥。不论如何,这宅子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另寻住处。 “现在这个时辰还太早,若是此时离开,恐怕会有些显眼,我先去收拾些东西,晚些时候,等莫十回来,城门落了锁之后,我们再悄悄离去。” 冉秋念也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便提议晚些时候避开那王管家的视线悄声离开。 可是她的建议却遭到了萧殷的否定:“不可,王管家虽然可疑,但这些也只是猜测,即便他真的有问题,只怕现在也不能断定你我的身份,尚在观望之中。” “殷哥的意思是?” 冉秋念有些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反应过度了。 只听萧殷继续说道:“若是我们这个时候突然悄悄离开,反倒会让王管家断定你我心中有鬼,到时候他只消去郡守府告上一状,只怕我们会被困在城中进退不得。” “那我们岂不是要继续留在榆宅与那不知根底的王管家虚与委蛇下去了?”冉秋念有些不安的说道。 “不,这里已经不安全,离开是迟早的事。”萧殷摇摇头,解释说道。 “那以殷哥所说,我们不光不能悄无声息的走,还得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榆宅?” 冉秋念有些疑惑的看向萧殷,不知他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 “不必收拾东西,过午之后我们就从榆宅离开。” 萧殷笃定的说道。 冉秋念虽然不知道萧殷想到了什么主意,但她对萧殷有着全然的信任,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日头已经过了正中天,临近未时,可是本该早早回来的莫十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若说先前冉秋念和萧殷决定离开榆宅、避开王管家,只是出于谨慎,现在他们几乎可以肯定王管家已有异心。 “莫十会不会出什么事?殷哥,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是按照原定计划离开榆宅,还是再多留一晚,等莫十回来。” 冉秋念推开窗子,向着外面眺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去,在萧殷跟前站定,眉头紧缩。 “莫十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此时不会,恐怕是遇到麻烦了。不必等他,我留个暗号,若莫十脱身回来,自会知道去哪里寻我们。” 萧殷也因这接二连三出事的消息有些心情沉重,但却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他在屋内一处角落留下了几道看似杂乱无章的划痕,接着便带上冉秋念往屋外走去。 两人刚出了院子,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王管家迎面走了上来,对着两人一脸好奇的问起来:“二位这是要出去?都快未时了,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冉秋念看着王管家一脸如常的和善笑意,心里却禁不住升起几分忌惮,她按下心思,并未开口说什么,只等着萧殷将这王管家应付过去。 “带内子到街上去走走,听说淮水城里的天香楼味道一绝,难得到此地造访,趁着有闲暇,带她出去四处看看,也不枉此行。” 听萧殷这般说了,王管家眼珠子一转,又忽的问起莫十来:“天香楼的东西确实有名,许多文人雅士、官爷富商都爱去的。对了,怎么不见那莫十小兄弟的人影?” “我也正要找他,也不知是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若是他回来了,还请王管家帮忙知会一声,叫他来天香楼找我们。” 萧殷顺着王管家的疑问说下去,接着便要带冉秋念离开。 “那天香楼离这儿可不近,二位恐怕也不知道路,还是让老朽送你们过去吧,正好附近有租马车的地方。” 王管家又上前一步,若有似无的拦在冉秋念和萧殷的跟前,笑呵呵的说道。 冉秋念便是在迟钝这会儿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这王管家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离开这座榆宅。 可这又是为什么?冉秋念眉头不由得轻轻皱起:“不必了,我想和殷哥两个人多待一会儿,天香楼虽远,好在我们这会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路边走边看,说说话的功夫也就到了,就不用租马车了。” 冉秋念拒绝了王管家相送的请求,本以为这下他总算是无话可说了,谁知王管家却依然挡在萧殷和冉秋念的身前不让路。 “王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已经有些不悦了,她也并未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情,就这般明晃晃的展露在王管家眼前,她倒要看看,这王管家是不是真的要与他们撕破脸皮、原形毕露了。 谁知冉秋念这强硬的姿态刚刚展露出来一些,那王管家便立刻熄了火焰,干笑着走开几步,把路让了出来。 “我也是一派好意,谁知竟然让夫人觉得厌烦了。” 王管家讪讪的说道,似乎放弃了将他们留在榆宅的想法。 见他态度转变,冉秋念也不想当场撕破脸,于是也跟着缓和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也是着急了一些,王管家莫怪。” 说完,冉秋念便拉着萧殷从大门处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一段路后,冉秋念转头看向身后,那扇大开的宅院大门依然大喇喇的敞开着,像是一张深渊大口,在巷子里透着几分摄人的味道。 “殷哥,我们真的要去天香楼吗?” 冉秋念跟着萧殷走出了榆宅所在的那条巷子,刚转过街角,她便忍不住追问起来。 “不,先在此处稍等片刻。” 萧殷将冉秋念带到街头一处首饰铺子前,正巧这铺子隐在一个大棚子后面,又有往来的商贩和百姓做遮掩,从外面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从里面却能清楚的看到外面。 “这是?” 冉秋念一头雾水的站在萧殷身边,和他一起看向棚子外面的街道。不等冉秋念将心中疑惑一起问出口,便见街上急匆匆的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王管家吗?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冉秋念看出王管家跟上去的那个方向,分明就是追着自己和萧殷两人的脚步而去的。 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忍不住拉过萧殷的手臂靠了过去。 第425章 破庙 [] <a href=" target="_blank"> “果然不出我所料。” 萧殷对此却并不如何惊讶,他是早有预料的,从王管家试图拖延时间将他们二人留在榆宅的时候,萧殷便对王管家产生了怀疑,此时只不过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殷哥早就知道他会跟着我们?” 冉秋念目送王管家急匆匆的身影远去,便侧头看向萧殷。 “若是我所料不错,王管家追不上我们,便会去郡守府报信了。趁着这会儿功夫,我们必须速速离开。” 萧殷简单的对着冉秋念解释了两句,便带着人从相反的方向离开。冉秋念真是没想到这王管家竟然也早就是那郡守的人了,亏他们还对王管家客气有加。 “殷哥,这是出城的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进的城,如今还将莫十给搭了进去,难道就这样离开不成?” 冉秋念看出萧殷带着自己走的方向是出城的方向,立刻便猜到了萧殷的打算,她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我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落脚之处,恐怕从我们进入榆宅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再那郡守的监视之下。现在唯有出城才是选安全的选择。” 这淮水城三面环水,背靠青山,实在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只要这淮水城郡守有心,这淮水城便能被他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俨然就是他的一言堂。 若是萧殷只有自己一人,倒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出城,可是为了保证冉秋念的绝对安全,出城便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两人走到城门口,才发现此时城门已经戒严,所有的百姓只准进城不准出城。若是有必须出城的,也得手持郡守亲自签下的出城令才行。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好端端的突然戒严,我一家老小都在城外,还等着我把粮食带回去……” 城门口已经堵了不少的出城百姓,可这些人的微弱反抗不过是蜉蝣撼树,守城士兵只用一句“这都是郡守的吩咐”,便让这些百姓再不敢怨声载道。 冉秋念和萧殷自然也被拦在了城内,不得而出。 “没想到王管家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冉秋念神色一冷,咬牙说道。 “现在恐怕出不了城了,榆宅是断然不能回去的,看着郡守的架势,怕是要将我们给一网打尽,那些客店驿站也不是久留之处,咱们的人马走陆路,至少还要三日才能赶到,在此之前,这淮水城郡守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致我们于死地。” 冉秋念看了一眼城门口逐渐散去的百姓,低声对萧殷说道。 “先找个地方避身,莫十一和钱多能在这淮水城内躲藏这么久,一定有安全的落脚之处,我们循着暗号找过去先看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着人群快要散去,若是冉秋念和萧殷再继续留在原地,只怕很快就要引起守城士兵的警惕。 两人悄无声息的隐在人群之中退了下去,走过街角,向着另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去。 “殷哥,你确定没有看错暗号,这里真的是钱多和莫十一要去的地方吗?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连个人声也没有。” 冉秋念被萧殷拉着,慢慢的向着暗号指引的地方找去。可是越往下走,这周围的环境越是破败荒凉,先前还能看到一些过路之人或是生活在近处的百姓,这会儿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了。 “前面有一间破庙,先过去看看。” 这里已经是淮水城最偏僻的地方,若说这里不如主城街区那般繁华富庶,那也是应当的,可是按理说,这里再如何破败也不该到这般程度。 入目是一片荒凉,到处都是丢弃的垃圾,好在因着天气还不算太热,空气里没有什么刺鼻的臭气,但是那破瓦烂墙,堆积成山的脏物还是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 唯一还算干净的,就是尽头处这座破庙了。 萧殷带着冉秋念走进庙内,本以为从外面看去这破庙都已经破败如斯,里面也定然是早就荒废的残像。 可是走进破庙之后,冉秋念一眼便扫到了神案上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神像,虽然神像已经有好几处都剥落了残漆,显得坑坑洼洼很是不好,却能看出平日里是有人供奉打扫得。 “真是稀奇,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来此上香拜佛?” 神案上擦拭的干干净净,供奉的果盘里却是空空如也。 “暗号就在这里消失。” 萧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干净的有些突兀的神案和神像,将冉秋念护在身后,缓缓从这座破庙内一一扫视过去。 “难不成钱多他们这些日子就是躲在这间破庙之中?” 冉秋念乖乖躲在萧殷背后,探出一个脑袋,也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这里没有什么打斗痕迹,郡守府的人应当不是在这里抓走的莫十一。至于钱多,我们再等等,庙中现在无人,若是这里果真安全,钱多定然还会回到这里。” 萧殷的话无疑给了冉秋念一个好消息,她眼前微亮,知道他们能在这里找到钱多,不由得暗暗期待了几分。 下一刻,咕咕的声音从冉秋念的肚子里传来,她意识到什么之后,立刻便面红耳赤的捂住了肚子。 “饿了?你在神像后面歇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 尽管冉秋念对自己不合时宜突然叫起来的肚子十分怨念,可是萧殷已经听到了,似乎是知道冉秋念此时的窘迫,萧殷并未露出什么异色,只是把人藏到还算干净的神像身后,接着便要自己离开。 “殷哥别去,其实念儿也不是很饿,我们晚些再吃也不急。” 冉秋念连忙伸手拉住萧殷的袖子,急声说道。外面现在正是最乱的时候,恐怕有不少暗探都在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冉秋念可不想为了这么一点口腹之欲就害的萧殷身入险境。 “傻丫头,从早晨起到现在你什么也没有吃,怎么可能不饿?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看出她是担心自己,但是她一天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晚间再不吃些东西怎么行? 冉秋念阻止不及,只能看着萧殷离开了破庙,她无奈的收回手,坐回了神像背后。 就在萧殷离开不久,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冉秋念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她听出来人并不是去而复返的萧殷,也不是他们一直要找的钱多,而是一对老迈的夫妻。 “菩萨保佑,保佑这城里的粮价不要再涨了,让朝廷少收一些赋税吧,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那三岁的小孙孙每天都饿得大哭,我们老两口不愿拖累家人,便打算自去山上等死,还请菩萨看在我们心诚,保佑家里孙儿能够吃饱穿暖。” 冉秋念在听到陌生脚步的第一时间,便是将自己更加严实的藏在了神像后面的隐蔽处,谁知才刚藏好便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她的动作一下子便愣住了,而等冉秋念反应过来,那对老夫妻已经对着神像说完了话,正蹒跚结伴的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冉秋念想到他们话中透露的意思,实在是忍不住从神像后面探出了头来,凝神看向那两个人。 这是一对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人,满身的补丁衣服,瞧得出来的家境窘迫。因为长期吃不饱,两颊被饿得凹陷下去,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这还是冉秋念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百姓缺粮的窘境,先头京郊那座小村子,虽然也少粮食,但是大部分人家中都还留了些自用的口粮,虽然捉襟见肘,但勉强也维持的住一阵子。 后面在淮水城外的渔村里,白家虽然贫寒,可那白家汉子是个捕鱼的好手,也不曾短了吃喝。 直到看见这对真正要被缺粮逼到绝路的老夫妇,冉秋念才深刻意识到那淮水诚郡守的贪婪究竟有多残忍。 虽然萧殷已经叮嘱过冉秋念,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但是听到外面这两个无辜的老人家为了不拖累家里便要去深山中等死,冉秋念实在是不忍心坐视不理。 她眼看着两个老人家就要走出破庙了,便急忙从身上翻找了起来,果真让她摸出了几块银子,这些东西足够这一家老小换得月余的吃食了。 有了这些银子,这两个老人家自然也就不用去赴死了。 冉秋念从神像身上扯下一条布料,将银子裹进去,包的严严实实,然后便用手臂上的袖箭,将布包里的银子从神像后面射了出去。 布包正掉落在两个老人家的脚边。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了?” 老婆婆惊呼一声,向着滚到她脚边的那个红色布包看过去。 “胡说,天上怎么可能会掉东西下来?这,这布料好像是神像身上的,难道是……” 那老人家恍然大悟的说道,躲在神像后面的冉秋念一脸紧张,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莽撞行事之下,已经让她暴露在了那两个老人家眼前,熟料,他接着说道: “难道是菩萨被我们诚心打动,赐予我们的?” 第426章 赌坊 [] <a href=" target="_blank"> 听了这话,冉秋念猛地松了一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坐回了神像后面。 “老婆子,快把这布包打开看看,看看菩萨赐了我们些什么?” 老人家赶忙说道,两人一起打开了布包,一眼就被这布包里面沉甸甸的银子给吸引了视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扑通一声对着神像跪了下来,喜极而泣的感谢起来。 “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不用去山里等死了,小孙孙能吃上饱饭了,快快,咱们赶紧回去,把这菩萨赐下的银子送回去。” 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搀扶着向外走,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只有满心的绝望,而是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听到他们说的话,冉秋念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菩萨显灵这种事情是在太过玄乎,这两个老人家能相信,也是赶了巧,若是他们回去之后把这间破庙所谓菩萨显灵的事迹说出去,很快便会有更多的百姓慕名而来。 这里也就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 尽管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行事,可冉秋念却并未感到后悔。这对老夫妇谢天谢地的离开了之后,破庙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了声音,冉秋念这次谨记萧殷对她的叮嘱,小心的藏在神像之后,并未出声,这一回的来人却不是外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萧殷。 “殷哥,是你回来了。” 冉秋念看到神像前面走来的衣角,认出是萧殷,便放松的站了起来,几步迎过去。 “是我,先用些东西。” 萧殷任由冉秋念抱住自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手上刚刚买来的吃食递到冉秋念手上,温声说道。 冉秋念点头接过,两人便在这破庙之中坐下,说起了先前萧殷上街时打探到的事情。 “街上现在已经戒严了,郡守派人拿了画像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能轻易现身于人前。” 萧殷淡淡的说道。 “他手中怎么可能会有你我的画像,除非是那王管家将你我的样貌告诉了郡守的人,实在是可恶!” 冉秋念想起这个王管家就气的牙根痒痒,既为自己错信了人,又为鬼医前辈当年救下这么一个心怀不轨之人而感到愤愤不平。 “放心,他不会好过的。” 萧殷几乎已经预见了这王管家的下场,那淮水诚郡守岂是好相与的人,萧殷可以确定这王管家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郡守安插下来的探子,至多不过是起了贪念,想利用郡守的势力将他二人逼走,好独自霸占那座榆宅。 鬼医前辈多年不曾回榆宅,便让这原本只是看守宅院的王管家生出了贪念,将自己当成了榆宅的主人。 冉秋念和萧殷借着探望鬼医的名头不请自来,不正是让王管家当做了与自己争夺财产的障碍吗? “没错,这姓王的只知道赶走我们好独自霸占鬼医前辈留下的那处宅院,殊不知淮水城郡守的贪婪之心有多甚,他这回说不准是要自食恶果了。” 一想到王管家那样贪心的人最后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冉秋念便觉得胸中一口恶气舒了出来。 “我走的这段时间,庙里可有人来过?” 说完了萧殷的事情,他便又问起冉秋念来。 冉秋念正要摇头,忽然想起那两个老人家的事情,便对萧殷如实说了,末了还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 “殷哥,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这地方恐怕又不能留了。” “念儿做的没错,你天性纯善,遇到这样的事情岂有不出手的道理?只不过这里确实是不能久留了。” 萧殷看出冉秋念的自责,便温声安慰,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冉秋念心中好受了一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可城内到处都在搜查,我们能去哪里容身?” “你先前所说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萧殷若有所思的说道。冉秋念好奇的看向他。 两人离开破庙,又顺着巷子走了几道,转过弯便入了一处更为破败的地方,这里就是淮水城最贫苦的百姓所居之处,淮水城的贫民窟。 “这里?” 冉秋念明白了萧殷的打算,这里地处偏僻,消息落后,一时片刻,城中那些事情传不到此处,再加上这些百姓生活贫苦,每日为了维持生计便已经精疲力竭,对旁人的事情便不怎么上心。 “这倒是个隐匿身形的好地方。” 冉秋念本以为他们在这里虽然能够躲过官兵的追查,却难免简陋,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绝不抱怨让萧殷为难,谁知萧殷却带着她直直的穿过了这片贫民窟,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两块面具,一块罩在了冉秋念的脸上,一块自己戴上。 “殷哥,这是什么?” 冉秋念任由萧殷给自己戴上面具,这才伸手摸了摸脸上这遮蔽了一整张脸的面具,好奇的问道。 “这贫民窟后面是淮水城最大的赌坊,这里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鱼龙混杂,便是淮水城郡守也不能随意对这里说查就查。” 萧殷简单的解释了两句,这也是他一早就打听到的,原本便要在找到钱多后,三人一道来这里,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 “原来你说的地方是这里,我还以为……” 冉秋念轻咳一声,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的猜测。 “什么?”萧殷倒是没有看出冉秋念先前竟然已经做好了躲在贫民窟内的准备,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冉秋念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就算只是躲避一两天都不行。 “没什么,没什么,念儿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一处藏身之处,咱们快些进去吧。” 冉秋念干笑了两声,连忙拉着人往前走。 萧殷见状,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带着冉秋念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处走了进去。 “二位有些眼生啊,是头一次来,不知可有牌子?” 门前的跑堂见到二人,立刻便迎了上去,将人挡在门外,一脸警惕的问道。 冉秋念对这里的规矩不甚了解,怕说多错多,便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全交给萧殷来应付。她借着面具的遮掩悄悄打量起了这赌坊内的陈设。 看到形形色色带着面具走动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才明白萧殷先前为何要给他们带上面具。 这里到确实是一个隐藏身份的绝佳之处,那跑堂的见他们都戴着面具,也不奇怪,只是这里不比外面那些小打小闹的赌坊,没有牌子是进不来的。 本以为萧殷拿不出牌子,冉秋念都有些紧张了,谁知下一刻萧殷便从怀里拿出了两块颜色漆黑的令牌。 “原来是常客啊,对不住了客官,您这突然换了面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来,快快请进,今日开了两场大局,正等着您去小试身手……” 看见那两块令牌之后,跑堂的态度立刻便由阴转晴,热络的将人请了进去,这份变脸的速度倒是让冉秋念看的叹为观止。 “不必跟着,我认识路。” 萧殷冷冷的说道,收起令牌,随手丢了一块银子便带着冉秋念走了进去,丝毫不给那跑堂的好脸色看。 但是这样的客人跑堂的一天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根本不介意这种程度的冷脸,接过银子之后,放在手心里掂了掂份量,立刻便喜笑颜开的退下了。 萧殷带着冉秋念离开了正门处跑堂的视线,一路往甬道后面走去,轻车熟路的拉着人走到了楼上包厢。 冉秋念心里对这一切都好奇的紧,却生怕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硬是忍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被带去了无人的包间。 “等等。” 萧殷关上了门,见冉秋念抬手就要去解面具,当即便制止了她。 “怎么了?” 冉秋念的动作顿了一下,立刻就不敢再动,只是小声地询问起来。 萧殷摇了摇头,上前将门窗都观赏,又取出一块牌子挂到了房门外面的墙上,这才示意冉秋念可以说话了。 “先前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能摘面具?” 冉秋念好奇的看了看被关紧的门窗,走到萧殷取牌子的地方,捡起剩余的几枚看了看:“在门外挂上这些牌子,就不会有人过来了?” 萧殷颔首,冉秋念更觉得好奇:“殷哥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还有先前进门的那两块令牌,是从何处而来?” “先时上街的时候正遇到个鬼鬼祟祟戴面具的人,这些都是从他那里问来的。” 萧殷也没有隐瞒,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冉秋念。 冉秋念听着萧殷平淡的解释,心里却忍不住感到好笑起来。 那个戴面具的人恐怕是因为刚从那赌坊出来所以鬼鬼祟祟怕人发现,谁知道被殷哥误当成了郡守的探子,一番逼问之下被那人反倒误以为殷哥是赌坊的仇家追来,吓得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几日我们暂时就留在此处,这里虽然鱼龙混杂,却是个拿银子说话的地方,郡守的人轻易进不来。” 萧殷说完,便带上面具重新出去,叫人送来梳洗的热水和干净衣物,让冉秋念将身上弄脏的衣服换下来。 趁着这会儿功夫,萧殷也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见冉秋念还未梳洗完毕,便先去赌坊内探探虚实。 第427章 货仓 [] <a href=" target="_blank"> “殷哥,你在吗?” 冉秋念换好衣服之后,便推门走了出来,却见外面空无一人。她四处都找了一遍,不见萧殷在包房之内,便暗自思忖,猜测萧殷应当是到了外面探虚实去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殷哥回来好了,免得贸然闯出去给他添乱。” 冉秋念想着,便收回了放在房门上的手,转身要往里屋走去。 “快点把人带过去,别让主子等急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说话声,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冉秋念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侧身看向紧闭的房门,轻轻后退几步,回到了房门边上。 外面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冉秋念心中有些紧张,不知外面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好在从他们几人的说话声之中,冉秋念推测出这些人多半不是冲着自己和萧殷来的。 “这小子可真是够滑不溜手的,像条泥鳅似的,好在他身边跟着的那个高手被郡守府的人抓去了,不然还真抓不着这小子。” 那领头之人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被他们押送着的人,那人发出一声痛呼,因着被堵了嘴,这声音十分微弱,可是冉秋念却总觉得有些耳熟。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入了主子的眼,非要把人给抓来,废了弟兄们好大的功夫。” 几个人抱怨着从冉秋念所在的包间门前走过,那领头之人打眼瞧见那门前挂着的牌子,纳闷的说道:“这里何时住了人?” “兴许是这几日的事情,咱们管这些做什么,快把人送去给主子交差,得了空还能去楼里玩上几把。快走吧。” 冉秋念听外面那人提起自己所在的屋子,一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人只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怀疑的心思,很快门前这些人便离开了。 直到外面再无半点脚步声和交谈声,冉秋念才放下警惕,轻轻的从屋内打开了门,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是……” 冉秋念的眼睛被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一根木簪所吸引,她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便上前几步,将这根木簪捡起来看了看。 “是簪花小阁的样式,这东西是钱多的!” 冉秋念认出这木簪上特殊的纹路,正是出自她之手。几乎是一瞬间,冉秋念便反应过来,刚才被那几个人从走廊里带走的人,就是失踪数日的钱多。 “千多怎么会被这赌坊的人给盯上?” 冉秋念暗自皱眉,忍不住将视线投到了走廊尽头,钱多被带走的那个方向,伸手攥住了那支木簪,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暂时沉住气,起身退回了屋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萧殷也从外面回来,正对上冉秋念急切的双眼,他微微一怔,立刻便意识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殷走近冉秋念的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如是问道。 “殷哥你看,这枚发簪是出自簪花小阁,那日我吩咐钱多离京之时,他戴着的正是这根木簪,先前我却在外面的走廊中捡到了它。” “你是说,钱多就在这间赌坊之中?” 萧殷有些意外的看着这枚放在桌子上的木簪。 “不错,先前我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似乎是赌坊的打手押了什么人过去,我不敢打草惊蛇,直到他们都离开才出来查看,正发现了这个。他们抓的人肯定就是钱多,殷哥,你说钱多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冉秋念越想越是觉得担心。 “我先前在赌坊内四下查看了一番,这地方防守十分严密,恐怕只能等夜深人静守卫松懈一些的时候才能去找钱多被关在什么地方。” 萧殷对这赌坊大致上的守卫情况做了一番了解,白日里外面是守卫最严的时候,即便是以萧殷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走上一遭也是困难重重。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冉秋念叹了口气,坐回桌边,不再言语。 时间一晃就到了夜里,赌坊内过了最热闹的时候,此时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冉秋念心中存着担忧,不肯安心上床入睡,便在桌边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当萧殷在耳边叫醒她的时候,外头已经明月高悬,转入深夜了。 “念儿,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榻上休息,今晚只是探查钱多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孤身一人速去速回。” “殷哥,已经到时辰了?刚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清醒多了,就让我跟着你一块去查探情况,让我一个人在屋内等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冉秋念轻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站起身来跟在萧殷身边说道。 见状,萧殷便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带着冉秋念离开了房门。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往下走,夜里的守卫却是比白天要松懈许多,萧殷带着冉秋念避过了几队巡查的护卫,很快就走上了三楼。 “那些人定是把钱多带到了这一层,只是他到底被关在哪一间,就不得而知了。” 冉秋念白日里只听到那群人要往这高层送人过去,却并没有打听清楚那些人口中所谓的主子,究竟居住在这三楼的哪一间屋子里。 “这里的岗哨很多,半盏茶时间就会有巡视之人走过,我们要抓紧时间,不可耽搁。” 萧殷将冉秋念护在身后,趁着四下无人,便分做两路,一人一边从手边的屋子外探查过去。 冉秋念很快就发现了一间亮着烛火的屋子,她走上前去悄声靠在门边打听。 屋内正有两人在交谈中,听声音,赫然便是白日里那个领头之人。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原以为主子是要亲自收拾那小子,谁知道竟然是看重他的能力,要招揽他,那小子除了有一手算账的本事,还有什么出挑的地方?他凭什么入了主子的眼?” 那领头人显然是喝了些酒,说话的态度比起平日里大相径庭。 “大哥可要慎言啊,当心让主子听了去,那你可就要遭殃了。” 对面人压低了声音,小声提点起来。 “我看那小子也是个蠢的,主子屈尊迂贵的招揽,他竟然还敢犹豫。实在是不知好歹!现在关在货仓里,等吃够了苦头,再回来,保不齐很快就要与你我平起平坐,想想也确实有些不甘心。” 这两人虽然口口声声都没有提到钱多的名字,但是冉秋念莫名的就觉得他们说的正是钱多,意识到前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她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后退几步,离开了门边。 “殷哥,我知道钱多被关在哪里了。” 冉秋念走到萧殷身边,悄声说道。 接着,两人便绕过客房,一路走到了后面的货仓。 等到走近一些了,果然发现一间货仓门前守了一个瘦高的护卫,正杵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他身后是被大锁紧锁的货仓。 “钱多定是被关在那里。” 冉秋念小声说道,伸手指了指护卫身后的货仓大门。 “有人来巡视,小心。” 冉秋念话音刚落,便听萧殷出声示警,一把将人揽过身边,闪身躲在了狭窄的甬道内。 “李三,守着人还敢偷懒打瞌睡,小心阴沟里翻船,被主子责罚!” 巡视的护卫路过货仓门前,瞧见昏昏欲睡的守卫李三,立刻便把人给叫醒,训斥了两句,两方人便分开了。 “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被锁在屋里,怎么可能跑的出来?就是不守着门口,也不会出什么事,真是小题大做。” 等到巡视队伍离开后,李三打了个呵欠,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很快又不以为意的昏昏欲睡了起来。 冉秋念听到外面的人都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萧殷在这狭小黑暗的甬道内身体相贴,靠的有多么近。 几乎是她一抬头就能够亲吻到萧殷的下巴,耳边只剩下萧殷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冉秋念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守卫制住,钥匙就在他的身上。” 萧殷没有注意到冉秋念的异样,等到巡视的队伍离开之后,便将冉秋念从藏身之处带出来,叫她在身后躲好,自己则快如闪电的放倒了那个昏昏欲睡的守卫李三,从这人身上取来了钥匙。 冉秋念见状,立刻便小步走到萧殷身边,看他用钥匙打开了货仓大门。 “谁在外面?” 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紧张的质问,冉秋念听出这确实是钱多的声音,立刻便出声回应道:“钱多,是我,我和殷哥来救你了。” “东家?” 钱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冉秋念和萧殷,脱口而出道。 “你们怎么来这里?” “钱多,你没事吧?我和殷哥自然是来查案的,倒是你,怎么会被这赌坊的人给盯上?” 冉秋念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钱多,急声问道。 “半盏茶之后,巡夜的人会再次过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话必须要快些交代。” 萧殷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外面的痕迹,合上大门,走进来叮嘱道。 第428章 答应 [] <a href=" target="_blank"> 一听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钱多便捡着重要的几件事说了出来,末了,提到自己被这赌坊东家拉拢着为他做事,钱多拍着胸口对冉秋念信誓旦旦的说道: “东家放心,我钱多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可也知道一心不侍二主的道理,我是绝对不会转投到那赌坊东家手底下的。” 面对钱多的这番剖白,冉秋念心中自然是感动的,但是她很快便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忍不住对着钱多说道: “我当然知道钱掌柜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既然那赌坊东家向你递了这橄榄枝,不妨咱们就暂且接下。正好我们还要在这淮水城多留一段时日,若是能借用赌坊的势力,兴许真能和淮水城郡守分庭抗礼,争取一些时间。” 冉秋念的话给了钱多一个新思路,他顺着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又见冉秋念相信自己不会有二心,于是对答应下那赌坊东家招揽的事情便没有一开始那样抵触。 “既然能够帮到东家,那我明日一早便答应下赌坊东家的招揽,到时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把那淮水诚郡守一网打尽。” 钱多这几日被困在淮水城中,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早就对这个黑心的淮水城郡守恨得压根痒痒。 “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不把你带走了,一会儿我们就先行离开,若是你出来之后要找我们,可来二楼这个包房。我与殷哥暂时都不会离开这里。” 冉秋念把他们现在住着的包房位置告诉了钱多,两人商定过后,萧殷便又将钱多按照一开始的模样绑回去,与冉秋念退出了屋子。 在他们二人走后不久,巡夜的守卫再次路过,一眼便看到靠坐在台阶上呼呼大睡的李三,登时便气不打一出来的上前踢醒了李三: “好你个李三,先前说了不许偷懒,你都当耳旁风了?明日我定要将你守夜时偷懒睡觉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上峰,你小子等着挨罚吧。” 钱多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心中还在盘算着先前冉秋念交代给他的任务。 第二日一早,赌坊东家便派了人过来询问,钱多自然是点头答应,很快就被带去见了赌坊东家。 冉秋念在包间内休息了一天,萧殷则提前一步起身去了街上,一问才知道,莫十一被郡守府的人抓走,很快就判了斩刑,一日后午时菜市口当众行刑。 莫十一问斩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这郡守显然是为了引蛇出洞,用莫十一的消息,将暗中躲藏着的冉秋念和萧殷给引出来。 即便知道郡守的打算,他们若想要救人,却还是得乖乖踩上这个陷阱。唯一算得上收获的,便是在先前的破庙中,找到了莫十留下的暗号。 确认了莫十现在是安全的,萧殷便在一旁留下几句暗号,起身回了赌坊。 “叩叩” 冉秋念在房中等着萧殷回来,此时听到房门响起声音,她立马便站起身来走近几步,出声问道:“是谁?” “东家,是我。” 冉秋念听出是钱多的声音,便毫不迟疑的打开了房门,门外只站着钱多一个人,他的身上已经是焕然一新,穿上了一套赌坊管事才能穿的衣服。 “快进来吧,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冉秋念侧身把人让进来,小心的四下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人跟过来,这才合上大门,拴上锁,转身回到了桌边,示意钱多坐下说话。 “东家,我现在已经是赌坊的小管事,因为一手算账的本事,被安插在了账房。今日我闲时翻看往年的一些旧账簿,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对于钱多在算账上面的本事,冉秋念可是从来都不会小看的,见他这般说了,冉秋念也立刻竖起耳朵凝神听起来。 “继续说,账簿有什么问题?” 冉秋念示意钱多说下去。 “那上面有几笔数额很大的空帐,我在心中自己对过一遍,无论怎么算都对不上账。那几笔银子的去向都与郡守府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我想着这些消息或许有用,就过来跟东家你说上一声。” 钱多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到了冉秋念手边,让她手下:“东家,这些都是我从那些账簿上抄录下来的,那几笔有问题的空帐,你可以查查看,兴许能挖出那贪官郡守的一些证据来。” “这些东西可帮了大忙了,钱多,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出这么多有用的消息,往日可是我大材小用了。” 冉秋念咋舌的看着手里写着满满当当的账簿信息,就差对钱多刮目相看了。 “东家过奖了,我也是凑巧,那些人不知道我能把账面心算出来,还以为我就是随便翻翻,这才让我捡了漏。” 钱多被冉秋念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站起身对着冉秋念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多待,东家自己保重,我必须回去了。” 说完,钱多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大哥,这钱管事怎么往客人屋子里跑了?那屋子里住着的好像是个年轻姑娘……难不成?” 不远处的隐蔽角落里,昨晚凑在一起喝闷酒的领头管事王全和小弟王二面面相觑,见王二一副色咪咪的模样,王全没好气的一巴掌糊了过去。 “蠢货,这钱多摆明了是有问题,这几日你给我盯紧点,若是再看到他偷偷溜进这间房,记得立马过来禀告一声。没准,咱么也要借着钱多这块吃里扒外的跳板,一飞冲天了……” 王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紧闭的那扇房门,心中一阵激动。 送走了钱多,冉秋念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继续翻看先前从钱多手里接过的账簿摘录,仔细翻看了起来。 若非有钱多的标注在其中,恐怕冉秋念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她看着上面几处银子的去向,伸手点了点郡守府这几个大字,凝眉沉思起来。 “叩叩” 门再次响起,这一回进来的则是萧殷。看到来人,冉秋念便立刻起身迎了过去,两人一起在桌边坐下,萧殷看到冉秋念拿在手里的几张纸,用眼神询问起来。 “这是钱多刚才送来的,殷哥你看看就知道了。” 冉秋念说着,把手里那几张记录着账簿信息的纸递了过去。 萧殷大致看过后,心中有了些数,将这几张纸收起,说起了莫十一即将被问斩的消息。 “问斩?”冉秋念脱口而出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响。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重新说道:“郡守凭什么对莫十一问斩,他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淮水城早就是那李郡守的一言堂了,他说要斩谁,无人敢有忤逆之心。只是他这般做,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为了引你我出动。” 萧殷简单分析了一下,如是说道。 “可恶,这李郡守当真狡诈,可莫十一也不能不救。殷哥可有主意了?” 冉秋念低骂一声,又见萧殷神色沉着,似乎胸有成竹,便忍不住追问几句。 “莫十一明日午时问斩,我先前已得了消息,我们的人马三日内就会抵达淮水城,只要能够撑过三日,等援兵一到,这李郡守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恐怕那李郡守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在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将唯一能够给他定罪的萧殷拿下。 “援兵还要三日,可明日就是莫十一问斩的时候。实在不行,也只有劫法场了。” 冉秋念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明日午时,法场上定然是埋伏好了大队人马,只凭你我,怕是很难救走莫十一。”萧殷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劫法场是最下之策。 “那该如何是好?” 冉秋念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异想天开了,禁不住有些挫败的说道。 “那便只有制造出一些事端,让明日午时不能如期执行斩刑。” 如此一来,莫十一的死局,也就自然可以迎刃而解了。 “殷哥是想要怎么做?” 听到萧殷的描述,冉秋念眼前一亮,禁不住追问起来。 “我已给莫十留下暗号,晚间便与他一同去郡守府制造些事端,好让那李郡守自顾不暇。” 萧殷并未仔细解释他的行动,不过只透露出来的这冰山一角,就足以让冉秋念感到畅快。 “那念儿便在这楼内等着殷哥旗开得胜。”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冲着萧殷促狭的勾了勾唇角。 入夜时分,冉秋念熄了烛火,独自坐在屋内等候,更漏敲响,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一起拍打在紧闭的窗子上,整片街道都现在黑沉的夜之中,除了虫鸣鸟叫,几乎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很快,城中郡守府的方向映照出了一片刺目的火光,直冲云霄,照亮了半边天。 “走水了!郡守府走水了!”街上一下子便喧闹了起来,原本在屋内好好睡着的百姓无不奔走到街上查看情况。 第430章 解绑 待得冉秋念的双手束缚被婢女解开,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随即便装若自然的去解自己腿上的绳子,全然不顾那婢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手脚全都恢复了自由,冉秋念便自己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垂下眼眸慢慢的吃了起来。 等到一碗粥吃了大半,冉秋念见那婢女总算是放松了一些警惕,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收回手的时候顺势勾到了放在桌边的粥碗。 一时间,粥碗连带着冉秋念手上的茶盏全都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碎了一地的碎瓷片。 “你瞧我这不小心的,实在是对不住,我帮你捡起来。” 冉秋念惊呼一声,满脸自责的说道,在那婢女弯身捡起地上碎片的时候,也跟着蹲身下来,做出一副帮忙的样子,趁着众人看不见,偷偷藏起一块碎瓷片在袖子里。 “这里不用冉小姐帮忙,当心伤了自己。” 婢女没发现冉秋念藏去一片碎瓷片的动作,回身看到冉秋念帮忙,赶忙过来阻止,她可不敢让冉秋念帮自己捡这些东西。 “无事的,本来也是我打碎的。” 冉秋念说着,手下一个不注意,便被碎瓷片给割伤了,她疼得皱起眉头,看到指尖冒出的血珠子,只得无奈的冲着那婢女苦笑一声,摊了摊手。 “快些去榻上歇着吧,一会儿奴婢去请示一下主子,看看能不能给冉小姐请个大夫来。” 婢女看着冉秋念受伤的手指,也有些犯了难,她埋怨的看了一眼无辜的冉秋念,忍住心中的不悦,有些生硬的说道。 冉秋念也没有跟她计较这说话的态度,想了想说道:“这点小伤就不用惊动你家主子了,省得麻烦你这一趟,有没有药箱?我学过一些简单的包扎手法,这点伤我自己就能处理好。” “这……这样也好,奴婢去给你拿个药箱过来。” 婢女显然也有些惧怕她背后的那位主子,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没有看好冉秋念,还让她受了伤,没准会责罚下来,因此冉秋念的提议自然让婢女心动不已。 “快去快回。” 冉秋念小声催促道。 婢女转身走出去几步,看了看冉秋念被松开的手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给她绑回去,而是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药箱就被拿了回来,冉秋念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箱,从里面翻找了一下,取出一些裹伤口的白布和一瓶金疮药。 “去帮我拿点干净的水,这手上的血迹得擦拭干净才能包扎。” 冉秋念毫不见外的吩咐下去,那婢女也不懂医理,只想着赶快息事宁人,自然是冉秋念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 “水来了……冉小姐怎么已经包扎好了?” 婢女回身过来送水,谁知却看见冉秋念已经厚厚缠起来的那只手,惊愕地问道。 “方才我在你这药箱里翻出了半瓶酒,用这个也可以,倒是让你白跑了一趟,多谢。” 冉秋念笑了笑,举了一下那用剩下小半瓶的东西,把药箱原样奉还。 “既如此,冉小姐吃也吃过了,伤口也包扎好了,总可以绑回去了吧?” 婢女接过药箱,对着冉秋念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绳索。 冉秋念知道她的意思,反正自己想做的那些准备已经全部都做完了,便是再被绑回去也没关系,想到这里,冉秋念便无比配合的将双手背在身后,任由婢女将自己给重新绑了回去。 “得罪了,冉小姐。” 将冉秋念给五花大绑之后,婢女便带着药箱离开了屋子。 谁知走到半道上,正遇到了回来的赌坊东家,他认出这是自己吩咐看守冉秋念的婢女,顿时皱眉不悦的问道: “你不在屋子里好好看着人,跑到外面来做什么,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主子饶命,奴婢并非有意擅离职守,实在是因为……因为冉小姐早膳的时候打翻了瓷盏,被割伤了手指所致。” 婢女被赌坊东家阴沉的脸色所吓住,心知他对付手下不听话的奴婢是如何心狠手辣,立刻便把什么都给招了出来。 “冉秋念?糊涂,此人心性狡诈,鬼主意颇多,谁准许你听她的话的?那些碎瓷片呢,找出来,叫人拼凑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缺少什么。” 赌坊东家的话让那婢女忽然间便白了一张脸,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趁着东家发火之前,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后面的小厨房。 “一群废物。” 赌坊东家黑沉着脸看着婢女离去,想了想,便脚下一转,去了关押冉秋念的屋子。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那些碎瓷片里少了一小片,定是被那冉秋念给藏起来了。” 婢女不敢耽搁,匆匆确认瓷片少了一片之后,马上就回来禀告。 “我可真是小瞧了冉小姐,只是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赌坊东家闻言,脚步一顿,接着便一下子推开了冉秋念的房门。 刚才他们在外面的对话,冉秋念自然是全都听到了,她面色苍白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主仆二人,抿唇不语。 “你把碎片藏在了哪里?” 赌坊东家寒声问道:“想用这区区一片碎瓷片,逃出我这天罗地网的赌坊,冉小姐还是太过天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着冉秋念事到临头还在心存侥幸,那婢女收到东家眼神示意,立刻便铁青着脸走上前去,给冉秋念搜身。 果然在冉秋念的袖子里找到了那块被藏起来的碎片,同时也看到了被碎瓷片悄然磨断了一般的绳索。 “你想偷偷挣脱绳索逃跑?” 婢女怒声质问,手下也粗暴了起来,她将冉秋念拖到了赌坊东家跟前,示意他去看冉秋念已经被挣脱开一半的手上绳索。 “主子请看,她果然是想要用瓷片割开绳子逃走。” 婢女将冉秋念推倒在地上。 “若非你把瓷盏送到她的跟前,她如何会有机会碰到这些东西?办事不利的废物,你自去刑堂领罚,派其他人守着她。” 赌坊东家冷冷的看了一眼狼狈的冉秋念,从那片瓷片被翻出来开始,冉秋念便没有在说过一句话,显然是已经死心了。 于是赌坊东家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让人给冉秋念重新换了更结实的绳索,转身离开了屋子。 冉秋念听到所有人的脚步声全都消失在了门外,又过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之后,脸上那苍白绝望的神色忽地一收,活动了一下被绑的结结实实地手腕,神色之间满是庆幸。 好在她早就知道那瓷片是藏不住的,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她真正要藏住的东西,不是那碎瓷片,而是被她裹在伤口处那枚寸许长的细小刀片。 自从上回冉秋念靠着藏在发簪机关里的药粉逃过一劫之后,她就对此十分上心,老早就请人改良了她头上的发簪,在里面藏了药粉和特制的细小刀片。 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又用到了这些东西。 那赌坊东家绝不会想到,冉秋念头上这平平无奇的一根素银簪子里竟然还藏了这么些保命的东西。 先前冉秋念来不及把发簪里的东西拿出来,就被人绑住了手脚,空有这些东西却无法取用。好在现在她已经将东西取出,只等着无人之时,便能用手指从伤口处的白布下勾出那块细小的刀片,割开绳子。 “主子要抓的那个人,可抓到了?” 正当冉秋念割开绳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交谈。 “那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在进屋之前就察觉了不对劲,让他给跑了。不过主子说了,只要屋子里那个女人还在我们的手里,就不用担心那个男人不自投罗网。” 门外的看守洋洋得意的说道。 “他们说的人是殷哥吗?” 冉秋念暗自思忖,想到自己现在下落不明,萧殷回来发现之后该有多着急,手下的动作便不由自主的更快了。 “行了,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用饭吧,我替你守着。” “好,我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换你。多谢了兄弟,对了,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堂的?” 门外看守走出两步,忽地又回头看着那与自己搭话之人,有些狐疑的问道。 “王大哥你这是累糊涂了?咱们前两日不是才见过吗,堂里新提拔了人手,我们还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的!” 那人也是一副差异的样子,有些不悦的看着认不出自己的看守。 “原来如此,我就说小兄弟怎么这么面善,是大哥眼拙了,下次请你喝酒,好好赔个不是。” 看守放下心来,又打了个哈哈,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冉秋念没有注意外面这两人说的话,将绳子解开之后,她便起身下了榻,在屋内走动了两步。 房门那边有看守,这里也不知是在何处,若是从门口走出去,只怕要遇上不止一茬的看守,自己绝无逃出去的可能,那便只有从窗口。 想到这里,冉秋念看着窗口走近几步,伸手缓缓推开了窗子。 这里果然如冉秋念所猜测的那般,正处在赌坊第三层。 第431章 出逃 “摇色子了,赶紧下注,要大还是要小,买定离手喽!” “小!小!” “肯定是大,连着两把都是小,这把肯定是大!大!” 这窗子正对着下方的大堂,此时正聚了不少的人,乌烟瘴气的一桌桌。 冉秋念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隙,原本几乎被隔绝在外面的喊声便一下子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这声响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忽视,冉秋念几乎是立刻便重新合上了房门,心中懊悔不已。 可是已经有些晚了,外面的嘈杂声已经传进了屋子里,想必守在门外的那个人也已经注意到了屋子里的不对劲。 因为冉秋念已经听到了门外看守那人推门的声音。 冉秋念面色一白,在屋外那人即将推门而入的瞬间,收起绳索坐回了小榻上,双手藏在背后,用被子遮住了双腿。 “什么声音?” 外面那人大剌剌的推门而入,皱眉四处看了看,一眼就扫到了冉秋念身上。 冉秋念低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不去看门外那个突然顿住的看守,只一心期盼着这人赶紧离开。 谁知天不随人愿,下一刻,让你去便听到了一声关门的声音,但是那闯入屋内的看守却并没有离开屋子! 意识到不对劲,冉秋念立刻便抬头直直的看向了那个举止不同寻常的看守,下一刻,冉秋念便神色一顿,露出几分愕然来。 “莫十一?怎么是你?” 冉秋念惊讶的脱口而出,好在她还记得压低声音,并没有惊动旁人。 “大小姐,正是小的。小的已从郡守府脱身,是大人派小的混入这赌坊接应。时间不多,咱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莫十一匆匆忙忙的说完,便要过来给冉秋念解开身上的绳索,谁知冉秋念闻言,便自己从小榻上走了下来,竟是已经自己挣脱了绳索。 见状,莫十一惊讶的看了一眼冉秋念:“大小姐是怎么挣开绳索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赶紧离开吧。” 冉秋念不想多说,见状,莫十一也就不再多问,带着人就往门外走去。 “现在是这楼内之人换岗的时候,咱们从这条小道走,一是片刻不会被人发现,大人就在外面等着咱们。” 莫十一小声说完,便在前面探路,让冉秋念紧跟着自己。这出去的一路他都已经提前打探好了,暂时不会有人前来阻挠。 “殷哥他们的动作倒是真快,这赌坊内部如此森严,莫十一你也能混进来,这一手隐匿潜伏的功夫着实是厉害。” 冉秋念状似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 莫十一的脚步微微一顿,笑着说道:“这不算什么,小的本职而已,前面就是出口了,大小姐咱们快过去吧。” 冉秋念停住了脚步,看着莫十一健步如飞的向门外走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下一刻,她便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跑去。 “大小姐?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莫十一转头的时候,正看见冉秋念远去的背影,他面色一变,立刻便飞身追了过去,伸手要去抓住冉秋念。 “看毒粉!” 冉秋念此时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莫十一,根本就不想听此人说任何话。见那人对她穷追不舍,冉秋念咬牙拔下发簪,旋开机关,反手对着身后之人便扬了过去,同时出声吓唬了一句。 那人果然立刻便飞身后退,一下子就与冉秋念隔开了一段距离。 趁着这个功夫,冉秋念更是毫不犹豫地大步向着另一个出口跑去。 “该死的,竟然让她给发现了。还不赶紧追过去!” 那假扮成莫十一的男人尽管已经平息后退,却还是难免吸入了一些药粉,生怕这东西真的是什么穿肠毒药,他便不敢再耽搁,叫了隐藏在暗处的手下去追人,自己则立刻回屋运功逼毒。 冉秋念咬着牙一路从那些人手底下逃了出去,一头便钻入了人声鼎沸的大堂,随手抢了一张面具罩在脸上,便如同游鱼入水,很快就在人群中隐匿了身形。 那些后来一步的打手把大堂的人群冲撞的怨声鼎沸,却始终抓不到要抓的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一局就被你们的人给搅和了,实在是扫兴!” 这些戴着面具的客人纷纷抱怨起来。 立刻便有人上前给各位请罪:“实在是对不住诸位,楼内混进了小毛贼,扰了大家的雅兴,只是此人不除,恐怕会闹出许多风波,还望诸位行个方便,我们这就退下。” 说完,那人便挥手带着人退了出去,暗地里吩咐下去,将所有的出口全都把守起来,绝不能让那人混在客人中间溜出去。 冉秋念看着那些打手鱼贯而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会儿功夫,她才有心情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莫十一被郡守府的人抓住,还判了斩刑,看守定然是极为森严,仅凭着萧殷和莫十两人,想要这么快就把人毫发无损带出来,不说难如登天,至少也不可能这么快。 而且,冉秋念不相信莫十一被抓住之后,不会被用刑。看那人先前健步如飞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骗我从那道门出去?” 冉秋念忍不住皱眉思索起来,她知道自己被留在这赌坊之内,为的便是拿她做要挟,引得萧殷来救,好一网打尽。 因此,那人先前把冉秋念往门外引去,很有可能便是打着冉秋念的旗号,要引萧殷前来营救,而暗中埋伏的人手便会在此时发难。 这只是冉秋念的一个猜测,但若是这猜测为真,就说明萧殷此时一定就在附近不远。 有了这个认知,冉秋念心中的慌乱顿时便消退了许多,她深呼吸一声,镇定下来,接着便要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堂之内寻找可以暂时避身的地方。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哥哥送你去个安全地方好好休息可好?” 冉秋念走出两步,忽然被身后一只油腻的手按住了肩膀,她脚步一顿,脸色沉下来,便听那同样油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里一般不会有女人进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要么就是客人带进来的女眷,要么就是楼内的女子,专供给客人消遣的。 为了方便出行,冉秋念是扮成了男子的模样,被萧殷带进来的。 这个发现冉秋念不对劲的人,显然是个情场老手,只从背影就看出了冉秋念和旁人的不同,当即便凑了过来想要占个便宜。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冉秋念忍住下一刻便把人给毒死的厌恶,沉住气问了一句。 “去我的屋子如何?就在这楼里,哥哥带着你,咱们玩些别的游戏?” 那人轻浮的语气让冉秋念一片嫌恶,本想要将人打发了,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改变了主意。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自己本就在烦恼如何从楼内脱身,这个人自己送上门来,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冉秋念便忍住恶心,一片淡然的说道:“我不喜欢楼里的味道,难闻。去你府上如何?”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无不是家底丰厚。从这人说话的口气,冉秋念判断出他不过是个仰仗着祖宗荫蔽的纨绔子弟,不足为惧,于是便想哄着这人将自己带出赌坊。 “没想到你这个小美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想跟着我回府去?” 那人以为冉秋念是想要攀附自己,并未多想,只是在这楼里玩玩就算了,带着人回府,这就有些不妥当了,若是被家中长辈发现…… “公子莫非是怕家里长辈管着你,害怕被责骂,不敢了?” 冉秋念轻声问道。 虽然没有看见冉秋念的脸,可是仅凭着她的背影身段和这银铃般的声音,那人便能笃定眼前之人定是个难得的美人,登时便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而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最是禁不住这般激将法,闻言,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挺直了腰杆子,满声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管老子的事情,你既然要跟我回府,那便走吧!” 说着,这人竟真的要带着冉秋念出去,他伸手去抓冉秋念的手腕,被冉秋念轻飘飘的躲了过去,趁着他开口之前,冉秋念解释道: “我现在一身男装,你不会想让人以为是断袖之癖吧?” 听了冉秋念这个解释,那人也就没有再执着着去抓冉秋念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门外走去,果然在门口的地方遭到了盘查。 “做什么?我们现在要离开了,让开,别挡路。” 那纨绔子弟见自己被人给挡住了,立刻便拿出腰牌扬声说道。 “您可以走,但是你身边的朋友,若是拿不出令牌,就要跟我们走一趟,问清楚才能离开。” 那看守对这纨绔子弟客气的说道,但身形却没有移动半分,牢牢地将大门给守住。 “这位公子,你的令牌在哪里?” 那看守的眼睛从纨绔子弟身上挪到了冉秋念的身上,神色危险的问道。 第432章 探子 面对看守的追问,冉秋念面色微微一紧,她自然是拿不出什么令牌的,这东西早就在她被赌坊东家的人抓走的时候,便一起被收走了。 “怎么?您拿不出来身份令牌吗?” 那看守见冉秋念迟迟不说话,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他向着冉秋念的身前走近一步,语气危险的说道。 “我是和这位公子一起来的。” 面对看守的步步紧逼,冉秋念只能这般说道。 “没错,她是我带来的,闪开,别挡着道,爷要回去了。” 那纨绔子弟被看守拦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推开这人,谁知下一刻那人便招呼着引来了一群打手,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你们想干什么?” 纨绔子弟见状,立刻就变了脸色,底气不足的威胁道。 “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又拿不出凭证,劳请跟我们走一趟,等查清楚二位的身份之后,若是你们并非楼内逃走的小贼,我们自然会恭恭敬敬的送你们离开。” 那看守眼神微冷,将视线在那纨绔子弟和冉秋念的身上缓缓滑过。 “带走!”看守一挥手,下令将人带走。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那纨绔子弟叫嚣着挣扎开来,可是却根本躲不开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打手,很快就被绑了起来。 冉秋念趁势不对,一边躲闪着向她伸过来的手,一边瞅准机会打算逃出赌坊。眼前就是出口的大门,几乎是触手可及,她绝对不能再被抓回去! “看毒粉!” 冉秋念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粉末状的东西,向着当在自己身前的那些打手扬了出去,故技重施,想要将人吓退。 这些打手果然被冉秋念的话给吓到,纷纷后退开来,避如蛇蝎。趁着众人退后乱作一团的间隙,冉秋念步下飞快地冲着大门口跑去。 “不好,被骗了,赶紧把人抓回来!” 冉秋念自然是没有什么毒药的,这些粉末不过是她先前在堂内无意中看见的一袋子面粉,被她抓了一把在袖中的暗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那看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顾不上去管那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纨绔子弟,连忙抬脚去追冉秋念。 这么多的人追在身后,冉秋念本就没有功夫在身,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该死的,看你这回要往哪里跑?” 身后的打手骂骂咧咧的追上来,因着先前被戏弄的愤怒,扬手就要打在冉秋念的身上。 冉秋念面对这几乎裹挟着劲风的雷霆一掌,避无可避之下,只得苍白着脸咬牙准备迎接这一掌。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被看守打到之后,会如何的眼冒金星,摔倒在地上难以行动,最终逃跑失败,被重新抓回去折磨。 冉秋念闭上双眼等待了许久,却只听到那群打手的痛呼声,她忽地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萧殷也将那些打手全部摆平,转身将冉秋念揽入了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殷低声说道,话音刚落,他便将冉秋念打横抱起,几个起落便快速的离开了赌坊附近的街区。 两人很快就逃出了赌坊的势力范围,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宅院里。 “殷哥,还好你及时赶到。” 冉秋念站定之后,依然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便从萧殷的怀中脱身,在这间小院子里转了一圈。 “这里是哪里?” 冉秋念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间空置的宅院,院子的主人举家搬去了京城,这宅子就空了下来。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 这处宅院也是多亏了莫十这些天在外面的发现,他原本是要回榆宅复命的,谁知半道上遇到了郡守府搜查钱多的官差,这些人跟着贪官横征暴敛惯了,最是喜欢占人便宜,搜到这无主的空宅院便要进来哄抢值钱的物什。 负责照看这空宅子的老仆上前阻拦,却被一脚踹倒在地上,登时就奄奄一息。 莫十看不过眼,便出手帮了他,将那几个官差赶走,谁知这老仆却紧紧拽着莫十不放手。 他认定莫十是好人,便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这宅子上任主人的冤屈都一一告知,请求莫十替他将证据送到京城,把那黑心郡守绳之以法。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莫十救下来的这个人,正好握着淮水城郡守贪墨军粮,与外商勾结私贩军粮的证据……” 冉秋念听了萧殷的解释,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错,仅凭借这些证据,足以将那淮水城郡守定罪。” 萧殷沉声说道。 这淮水城郡守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所犯下的这些罪责堆积在一起,便是死在多次都不足惜。 说到这里,冉秋念脑中忽地闪过先前钱多告诉自己的那件事情,开口对萧殷说道: “殷哥,那间赌坊似乎也和淮水城郡守有些关系。钱多先前曾经为我抄录了一部分赌坊的账簿,上面的账面有很大的一笔支出,正与郡守府有关。” 说到这里,冉秋念又有些扼腕的说道:“可惜那些东西全都留在了赌坊内,没能一起带出来。不过等我们把钱多救出来,以他的本事,将那账簿还原出来不成问题。” 萧殷颔首,那赌坊也是一大毒瘤,只是它背后的势力实在是深不可测,他们此行是为了解决江南十三郡粮食短缺的问题,原本是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 可是,若这赌坊与淮水城郡守互相勾结,恐怕这一次,他们还真要将这赌坊和淮水城郡守一起连根拔起。 “对了,殷哥!”冉秋念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她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个赌坊东家也是姓李,和淮水城郡守是同姓,说不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姻亲关系,殷哥可以从这里好好查查。” 冉秋念的提醒给了萧殷一个启发,他默默记下这件事情,又与冉秋念说了两句,便转身出去吩咐人查探此事。 与此同时的郡守府内,李郡守也正因为放走了冉秋念和萧殷的事情而感到焦头烂额。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到,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要是今日让这两个人逃出去,明日午门斩首掉脑袋的人就是你我了!” 李郡守将屋子里所有能够抓在手里的东西全都给丢到了地上,狠狠的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大人息怒,实在是他们太过狡猾,竟然想到要藏身赌坊。对了,大人,李老板正在外面求见,您看要不要请他进来一叙?” 手下人惴惴不安的询问道。 “他来了?竟然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他也有脸来见我。不见!罢了,叫他进来吧。” 李郡守原本满腔怒火的拒绝了将李老板请进来的提议,可不知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了主位上,等着赌坊东家,也就是他的族弟李老板前来见自己。 “兄长,小弟特来请罪。” 李老板面对自己这个族兄,也是他最大的靠山,态度自然是恭敬不已的。 李郡守冷眼看着他,现在他们两个人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尽管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要看到这个族弟,却还是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出声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来郡守府找我吗?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你是嫌命太短了吗?” “兄长息怒,我是特意为了你心中所烦恼之事而来的。” 李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面对李郡守的冷脸也依然十分沉得住气,近乎于心平气和地说道。 见他如此神态,怒火中烧的李郡守也稍稍冷静了一些,随口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那两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 “兄长有所不知,他们手里或许掌握着能够将你我定罪的铁证,可是你我手上也有着他们不得不为之妥协的筹码,您难不成已经忘了吗?” 李老板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说什么?” 李郡守满脸狐疑的看着沉着在胸的李老板。 “带上来吧。” 李老板拍了拍手,外面很快就有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了屋。 “这是什么人?” 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味让李郡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捂住口鼻,一脸嫌恶的看着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个人就是京里派来的探子,还有兄长你让人关在大牢里的那个,这两个人的身份虽然低贱,可是听闻那位冉小姐素来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绝对不会任由这两个手下人在咱们手中受尽折磨而死的。” 李老板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仿佛是看一块破麻袋一般的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钱多。 “不过是两个低贱的探子,传闻中那位摄政王可是个心狠手辣的性子,真能够为了这么两个人做出妥协?你可不要太过天真了。” 李郡守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那位摄政王大人或许不会这样做,可是冉小姐却未必。我听说,这冉小姐和摄政王是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的,你说说,这心上人的枕边风,摄政王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李老板神色暧昧的说道。 第434章 苦战 “这是自然,只不过原本不是说好了定在明日起事,为何突然提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师爷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早些年曾经受到过前任郡守的赏识和恩情,原本想着投身入仕途,到前任郡守身边报效,谁知还不等他找到机会,前任郡守便被这新任的郡守所陷害,蒙冤而死。 从那以后,这谢师爷便隐姓埋名,潜伏在这李郡守手底下,一边假作投效,一边在私下里寻找这李贪官的罪证,将那些同样不愿意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吏收归旗下,几年下来也是积攒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至于另一个人,便是冉秋念曾在那赌坊内打过照面的一位管事。此人虽然在赌坊内位份并不是最高,却也能知晓许多赌坊内的动向,这赌坊东家与李郡守之间的姻亲关系便是他一手查出来的。 冉秋念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些不知何时被萧殷笼络在手里的一股势力,心中对萧殷的手段更加佩服了。 “时间虽然提前了,但是我已经探查过,今日午时左右那赌坊东家出了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再有半日,恐怕城内也该收到大队人马逼近的消息,此时提前动手,也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冉秋念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知道萧殷将动手时间提前并非是仅仅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那些人也纷纷附和起来,看样子是被萧殷给说服了。 众人离去,冉秋念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面色沉稳的萧殷说道:“一切小心。” 冉秋念知道晚上众人的行动自己无法参与,虽然心中担忧,却也只能用言语安慰自己,默默为众人祈祷。 萧殷将冉秋念安顿在这宅院里,留下莫十在宅院内保护冉秋念,自己带着那些手下人离开,调集所有能够收拢到手下的人马,趁着夜黑风高,对着郡守府合围过去。 冉秋念不知外面都到了哪一步,她栖身的宅院距离郡守府并不近,那边的动静没能传半句到达这里,冉秋念只能暗自焦急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大小姐您就放心吧,大人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他说可以成功,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莫十给冉秋念重新沏好了热茶,送到冉秋念的手边,看出她的担心,便满口安慰起来。 “你说的没错,殷哥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冉秋念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想要压下心头的不安,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莫十,你去帮我打探一下殷哥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冉秋念放下茶盏,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大小姐您就放心吧,郡守府那边绝不会出事的。” 莫十站在冉秋念看不见的地方,一边嘴角诡异的勾了勾,一语双关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对,我的头怎么这么晕……你,你不是莫十!你是那天那个假扮成莫十一的人……” 冉秋念站起身来,正要询问莫十话中的意思,谁知才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晃了晃身子,立刻就反应过来是先前那杯茶水有问题。 她身形不稳的撑在桌子上,努力抬头想要看清楚跟前人的模样,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那赌坊东家的声音。 原来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淮水城,而真正的莫十却早就不知何时被他给掉了包。 想明白这一点的冉秋念,顿时被一阵巨大的恐慌所慑住,她这边尚且如此,那殷哥那里……冉秋念眼前一黑,便带着极大的担心昏迷了过去。 “我说过,郡守府那边不会出事的。你也好,那摄政王也罢,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淮水城。” 李老板伸手接住昏迷不醒的冉秋念,冷笑一声,将人打横抱起,缓缓走出了宅子。外面早就已经有马车在等候,看到顶着莫十模样的主子走出来,立刻就把马车驾驶到近处。 “主子,快上来吧,郡守府那里正僵持不下,咱们抓了这个女人,正好可以用来威胁摄政王,好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是冉秋念此时还清醒着,看到眼前这驾驶马车的男人之后,一定会十分震惊,此人便是先前在宅子里混入众人之中,与萧殷一起商议起兵共抗淮水城郡守的那个赌坊管事。 “这一次事平之后,我会记你一个大功劳,这赌坊之内正缺少一个像你这般精明能干的大总管。” 李老板赞赏的拍了拍眼前这人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人听说之后,面上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连声点头道谢。 “行了,快去郡守府吧,别去晚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李老板把冉秋念往马车里面一丢,一脸嫌弃的扯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等到他们赶到郡守府的时候,战况正如那管事所说的一般,彼此胶着,一时之间难以分出个胜负。 眼下虽然是势均力敌,可是双方都知道,在过最多半日,很快就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淮水城支援摄政王,到那个时候战况便是一面倒的模样。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淮水城郡守越是能够做到孤注一掷,今日不是萧殷身死便是他自己脑袋搬家,而他自然是不甘心后者成为现实的。 “怎么样?那边的消息可传回来了?得手了没有?” 李郡守扯过一个匆忙报信的下人,不等他开口就厉声追问起来。 “回大人的话,人已经抓到了,就在外面等着。” 听到这话,李郡守蓦地大笑起来:“天不亡我!还不赶紧去把人带进来!快些去!” 李郡守笑过之后,便疾声催促起来。 很快,李老板便带着昏迷不醒的冉秋念来到了郡守府内。 “这就是那个冉秋念?” 李郡守打眼瞧了瞧闭着眼睛的冉秋念,咋摸着说了句:“倒是个难得美人,只可惜是摄政王的人。” 说到这里,李郡守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族兄,人我已经替你带来了,那摄政王虽然难缠,可这个女人却没有什么危险,不如等到事情了结之后,把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处置?” 李老板看出李郡守对冉秋念的杀意,他虽然对冉秋念没什么真心实意,却着实有些舍不得这张漂亮的脸蛋,于是便斗胆多求了一句。 “没用的东西,连命都快没了,还想着美色。只要淮水城还握在你我手里,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成?赶紧把人带过去!要是她能活下来,随你处置便是。” 李郡守恶狠狠地说完,又似是安抚般的说道。 “那就多谢兄长了。” 李老板说完,便将冉秋念带走了。 原本李老板给冉秋念下的迷药还要过上一会儿才能够散尽药效,但不知为何,冉秋念竟然提前清醒了过来,正好把这对兄弟暗中说的那番对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原来这李贪官和赌坊东家真的有姻亲关系,还是如此亲近的族兄弟,可是先前那投靠了萧殷的赌坊管事却并非如此说的,他只说两人有些姻亲关系,却并非什么正经亲戚,彼此之间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亲密。 即便冉秋念没有看到先前驾车的那个管事,此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了那人的忠心。 眼下她被困在这里,即便知道再多也无济于事,冉秋念只能暗自焦急的将所有的心事埋藏在心底。 “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去把这个女人带过去,派人传信给那摄政王一方,问问他们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动手。” 李老板寒声说道。 “若是他们不相信咱们手里抓着人,该怎么办?” 手下人顺势问道。 李老板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眼神一厉,抽出手下人的佩刀便在冉秋念的手臂上划了下去。 冉秋念不妨之下痛呼出声,冷汗连连的睁开双眼看向那动手之人,神色凌厉。 “醒了?不过也正好,就让你看看你那个情哥哥究竟是爱美人还是爱权势。” 李老板不意外冉秋念会被痛醒,他虽然确实挺喜欢这张脸的,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李郡守说的有道理,只要权柄在握,天底下的美人总是无穷尽的,他也不必太过执着于眼前这个。 “行了把这截染血的衣角送过去,他若是看到后还是没什么反应,说明我们猜错了,这个女人对他也没有那么重要。” 李老板割下一截冉秋念的袖子,丢到那手下人身上,这般说道。末了,深深看了冉秋念一眼,将人留下来,却犹不死心的对着手下人吩咐了一句: “小心看着,别让人轻易死了,完事之后送到我的房里。” 冉秋念被李老板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一阵恶心,好在大敌当前,李老板就是有心做些什么,也要顾虑重重,不敢妄动,再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匆忙离开了。 萧殷带着人在外面与郡守府的士兵周旋,趁着混乱,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向着关押莫十一和钱多的地牢赶去。 谁知在关押两人的地方,看到了第三个人——莫十。 几乎是一瞬间,萧殷就意识到不好,若是真正的莫十早就被关在了这里,那么留在宅子里保护冉秋念的那个人又究竟是谁? “你们将人带出去,找个大夫医治,我得回去一趟。” 萧殷快速吩咐下去,不等身边人回应,便立刻旋身向外面赶去。 第435章 里应 “不好了大人,郡守府送来了这个盒子,说是里面有您在乎的东西,您看了就知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萧殷刚刚从地牢里出来,便迎面撞上了前来送信的谢师爷。 “这是什么?” 萧殷眼神一沉,近乎直觉般的看向被谢师爷拿在手中的盒子,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而向着谢师爷走去。 “我也不知,大人,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机关,是那郡守府的人耍的什么把戏?” 谢师爷面色紧张的看着手里的这支盒子,大有只要萧殷说不看,就立刻把盒子给丢出去的打算。 “盒子给我。” 萧殷伸手接过了盒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盒子里面什么机关也没有,只放了一截染了血的衣袖。 “这是何意啊?” 谢师爷一脸疑惑的说道,一抬眼就看到萧殷脸色难看的盯着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动不动,顿时也跟着提起了心: “怎么,这盒子里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大人这是怎么了?” “那送盒子来的人还带了什么话?” 面对谢师爷的疑问,萧殷只是这般问道,并没有和他解释清楚这截袖子的来历。 谢师爷不疑有他的说道:“回大人,那送盒子的人说,您看了这东西就会主动去郡守府求见那李郡守。” “你们再此地等候,我确实需要去一趟郡守府。” 萧殷听过谢师爷的话,沉声说道。 “什么?大人您可要三思啊,郡守府现在肯定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您去自投罗网呢!您可千万不要冲动,眼看着大队人马就要赶到了,晚一些再去也不迟的!” 谢师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殷羊入虎口,连忙出声规劝起来。 可是萧殷心意已决,他是绝对不能任由冉秋念落在那群人的手里的。只要是一想到冉秋念现在或许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萧殷心中几乎要滴血了,如何能够忍得住一时片刻。 可是尽管心里已经恨不得立刻冲进郡守府将冉秋念救出来,萧殷依然记得外面这些人的安危,强自镇定下来快速吩咐下去: “你们几人依然按照原定计划把守在各个出口,绝不能将郡守府的人放出去,若是我明日辰时还不能从郡守府内出来,你们就带着人且战且退,一路退守到城门口,援军很快就会赶到。” 萧殷的叮嘱到了最后,颇有几分不祥的意味,谢师爷第一个察觉出不对劲,忍不住忧虑重重的看向萧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萧殷能够强忍到现在将一切都布置下去已经是到了极限,话音刚落,他便再等不及离开了众人,孤身一人按照那郡守府的人要求,踏进了郡守府的大门。 “他果真是一个人来的?” 面对下人来报,李郡守面色狐疑的问道:“确定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也没有带?难不成这传闻中赫赫威名的摄政王竟真是个情种?” “郡守大人,那摄政王确实是孤身一人,没见他带任何人。” 下人想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派人把他带过来。” 李郡守面色隐隐有些得意,看来他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下人领命下去,很快就把萧殷给请到了院子里。 “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念儿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萧殷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李郡守,尽管心头已经蓄起了十分的怒火,却碍于不知道冉秋念的情形,只得暗自忍耐,寒声问道。 “摄政王,真是久仰大名。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所在意的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有丝毫损伤。” 李郡守趾高气扬的看着萧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装模作样的说道。 “少废话,我需得亲眼确认念儿平安无事,否则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 萧殷一边说着,一边案子观察起附近的守卫情况。他先前一路走过来,也没少留意这郡守府的守卫,据他观察,郡守府内虽然算得上是严兵把守,但是真正算得上高手的护卫却几乎没有。 这里又是李郡守躲藏之处,只要这里没有武功高强的高手在侧保护,萧殷就有把握在众人之中劫持了李郡守,逼迫剩余的人将离开的路让开。 李郡守此时还沉浸在自己将了萧殷一军的快感之中,洋洋得意着,丝毫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固若金汤在萧殷的眼中是如何的漏洞百出。 其实这也怪不得李郡守轻敌大意,外界只传言这位曾经投笔从戎的前任状元郎是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论带兵打仗的本事也很不错,却从来没有传出过萧殷自身的功力究竟有多深厚。 久而久之,在不熟悉的人眼里,萧殷便成了个至多只能算是身手还算不错的书生将军,谋略有余,功夫却是差强人意。 萧殷也正是凭借着这个误解,才对今日行事有了几分把握。 “既然摄政王想要看看人,本官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来人啊,去把那冉小姐请过来吧。” 李郡守皮笑肉不笑的躲在众人的层层守卫之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堂下的萧殷,一边吩咐人做事,一边在脑中盘算着一会儿究竟该说些什么才能逼迫萧殷妥协。 就在众人心中各怀心思的时候,冉秋念被人给带了上来。 先前被那李老板用刀子划出来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包扎,此刻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冉秋念的大半边肩膀。 因为失血过多,冉秋念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在看到堂下站着的人是萧殷之后,她眼睛里原本微弱的光芒一下子便重新燃烧起来。 “殷哥!” 冉秋念动了动嘴唇,微不可闻的喊出了这么一句。本以为萧殷离着这样远,应当是听不到她这句话的,谁知下一刻,萧殷便若有所觉得向着冉秋念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人已经带来了,摄政王,本官的诚意已经摆在这里。接下去,就看您的诚意了。这女子是死是活,端看您今日的选择。” 李郡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萧殷和冉秋念,活像是再看一对被自己逼到了绝境的苦命鸳鸯。 见状,因为看见冉秋念虚弱模样而心中怒火越烧越烈的萧殷忽地怒极而笑,轻轻勾起了一边唇角: “如此,不知李郡守想要萧某做些什么?” 冉秋念十分了解萧殷,一听他说话的语气便知道此时萧殷心中恐怕是已经怒火中烧了,她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看着那犹不自知的郡守,静待他的下场。 “当然是让你的人全都停手,包括那些援军,回京之后如何复命相信摄政王也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自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做这些事情,你我一南一北,若是能够彼此助力,区区一个淮水城算什么,若将江南十三郡全都握在手里,那可是数不清的银子!” 李郡守喋喋不休的在哪里说着,试图对萧殷软硬兼施,好化敌为友,狼狈为奸。谁知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萧殷忽地动手,一掌便将守在冉秋念身边的两个护卫击退,反手夺过一柄长剑,三两下就杀到了那郡守身边。 冉秋念靠在萧殷的怀中,捂嘴轻咳了两声,这才平复下胸中的不适,冷眼浅笑着按着那被变故惊呆了的李郡守。 “如何,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李郡守,识相的话,让你的人乖乖退下。” 冉秋念有样学样,狠狠对着这李贪官舒了一把胸中恶气,将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又还给了这李贪官。 “你,你,这不可能!” 李郡守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几乎要摔倒在地上,若非萧殷那一柄长剑紧贴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乱动,只怕现在已经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让你的人都退开。” 萧殷见那李郡守迟迟不发号施令,手中的利刃又逼进了几分,几乎刺破了那李郡守的脖子,一缕鲜血从脖子上面流了下来,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李郡守吓得大叫起来: “都退开,退开!把路都让出来!” 收到李郡守的命令,那些围在院子里的护卫面面相觑,纷纷将刀剑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后退下去。 萧殷便一边挟持着李郡守,一边揽住虚弱的冉秋念,缓缓向着郡守府外走去。 等到他们快到出口之时,那赌坊东家李老板不知何时带着一对弓箭手正挡在大门出口处,冷眼看着院内一切。 “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 李老板去而复返,带着楼内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迅速将萧殷和冉秋念围在了中间。一抬手,所有的弓箭全都上了满弦,泛着寒光的箭矢直直的对准院中众人,包括被挟持在中间的李郡守。 “混账,你疯了不成?没看到本官也在,还不赶紧让你的人把弓箭撤下去!” 李郡守瞧见这一幕,还不等冉秋念和萧殷说什么,便先一步乱了阵脚,厉声喝骂起来。 若是院内只有冉秋念和萧殷这两个人,他自然是乐得见到他二人被射成筛子,可是现在自己也身入险境,刀剑无眼,万一丢了自己的小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436章 外合 “族兄,你真是糊涂了,今日无论如何,断断不能放任这两个人离开郡守府。我已经派人打探到了,京里来的大队人马已经逼近城郊,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李老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李郡守,终于露出了心中的真实面目,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放心,若是你死了,我也定然不会放过这两个害了你性命的仇人,定会杀了他们叫他们给你陪葬的。” “没想到你这个郡守做的可真是失败,连一手扶持上来的族弟,也早就有了杀你之心。” 冉秋念幸灾乐祸的在旁边讽刺起来。 “死丫头,闭嘴!”李郡守被冉秋念气的恶从胆边生,登时便什么也不顾的斥骂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觉脖子上一疼,萧殷面含杀意的一剑便入肉几寸,疼的那李郡守立刻便求饶起来,“姑奶奶,小人知错了,都是小人嘴欠,快让摄政王将剑移开!” 冉秋念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这死到临头的李郡守,那边李老板看着院中一幕,面色不耐烦的一挥手,四周围着的弓箭手便立刻放出了手中的箭矢。 见状,萧殷将李郡守向前一推,以他为挡板,将冉秋念牢牢地护在自己的怀中,一边用剑格挡着四面八方的箭矢。 那李郡守嚣张了这么多年,临了,竟然是这样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便死在了自己族弟放出的乱箭之中,死不瞑目。 李郡守的死没有激起任何人的怜悯,像是一只被一脚踩死的虫子,谁都不曾多看一眼。 没了李郡守这个遮挡,萧殷要面对的弓箭便更多了,他纵然武艺高强,可是现在还要分心保护冉秋念,想要轻松脱身,便不如平常那样容易了。 好在这李老板带来的弓箭手并不多,趁着格挡的功夫,萧殷抱着冉秋念一步步挪到了围墙边上。 在下一阵弓箭雨到来之前,运起轻功,带着冉秋念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主子,这下可怎么办,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手下人一脸惊慌的看着脸色阴沉的李老板,惴惴不安的说道。 李郡守已经死了,日后可就没有再庇护他们的赌坊,一旦朝廷顺着那死了的李郡守查下去,必然会发现这赌坊也跟着参与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旦朝廷追责下来,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想到这里,李老板纵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当机立断的说道:“罢了,趁着援军还未进城,我们从密道离开淮水城,把所有的家当带上,往祁燃国去。” 他们这些年与祁燃国的外商勾结,私贩军粮,因此在祁燃国那边也留下了一些班底。只是到底是异国他乡,比不得在土生土长的淮水城自在,一旦去了祁燃国,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若非逼不得已,李老板是如何也舍不得离开的。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东西早就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主子,咱们快些离去吧。” 手下人说着,便招呼了所有的弓箭手和护卫队,护送着面色阴沉的李老板从郡守府后面的密道离开,绕开了所有的人,回到了赌坊内。 那条通向城外的密道,就设在赌坊之内。 另一边冉秋念和萧殷在离开郡守府之后,没过多久就察觉了不对劲,身后竟然始终没有追兵追来,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李老板放弃了让人追杀他们。 可这根本说不过去,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除非李老板心生退意,打算背井离乡踏上逃亡之路,否则杀死冉秋念和萧殷,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不好!那狗贼定是要逃跑!” 冉秋念忽地反应过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放心,他们跑不远的,援军已到,整个淮水城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那些逃窜之人,谁也跑不了。” 萧殷将冉秋念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见她心中不平,便温声解释起来。 说完,他又招来一个下属,让他将药箱拿来,亲自给冉秋念包扎起了伤口。 “这就好,这一次差点儿就吃了大亏,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帮狗贼逃走!” 冉秋念放松下来,便露出了几分鲜活的神情,用另一只没有受过伤的手臂扬了扬拳头,如是说道。 “放心,他们竟然敢伤你,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们捉拿回来替你出气。” 萧殷一边温柔的附和着冉秋念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抬起冉秋念的手臂,为她细细包扎起伤口来。 那李老板划下这一刀的时候,没有丝毫手软,伤口狰狞,流了许多的血,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失血过多,回去之后好好休养一阵子,便能够恢复如初。 冉秋念看着萧殷为自己细心包扎的模样,眼皮子也慢慢的打起了架,猛然放松下来之后,便是如潮水一般上涌来的疲惫感。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于是便也放任自己被拉入沉沉的梦境,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在了萧殷的肩头。 “念儿?”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轻靠过来的动作,肩头僵了一下,意识到冉秋念是疲劳过度昏睡了过去,便立刻定住了身形,连手上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生怕打扰了冉秋念的睡眠。 三两下将剩下的一点包扎好,萧殷便伸手将冉秋念小心的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安置妥当。 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睡着的冉秋念,叮嘱下人在冉秋念的房门四周把守好,便起身向着城门外的方向掠去。 冉秋念所受的那些罪,萧殷要亲自替她讨回来。 等到冉秋念再一次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放亮,第二日的午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冉小姐,您醒了?可要现在洗漱,奴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清粥小菜,待得您洗漱之后就可以现用上了。” 身边守着的是一个陌生面孔的婢女,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显然是淮水城当地之人。 冉秋念被那婢女搀扶着坐起身来,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丝丝缕缕的疼痛还未曾散尽,冉秋念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样了,殷哥可回来了?” 婢女面色惶恐的看着皱起眉头的冉秋念,想起先前那过来看望过冉秋念一次的冷面煞神,生怕自己伺候的不如意,被那位瞧见了,会治罪于她,立刻便诚惶诚恐的对着冉秋念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消息。 “冉小姐,现在已经是午时三刻了,摄政王大人昨夜便连夜审讯了那些郡守府的官员,此时恐怕是已经在菜市口问斩了。算算时辰,摄政王大人也该回来了。” 这婢女原先也是郡守府的粗使下人,说起那些人的下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恐惧感。她们这些原本在郡守府伺候的低等下人,自然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若非军中没有女眷,一时片刻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人伺候冉秋念,这个差事也落不到她的身上。因此,这婢女伺候起冉秋念来可谓是毕恭毕敬。 冉秋念有些差异的看了她一眼,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先替我梳洗更衣。一会儿殷哥回来了,请他到我这儿一起用膳,他在外面奔波一天,恐怕也没有机会好好的用一顿饭。” 冉秋念说着,慢慢的从榻上下来,被婢女搀扶着去屏风后面洗漱更衣。 等到萧殷回府之后,便看到冉秋念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伤口处也重新包扎过,除了脸色尚还有些苍白,被刺伤的右臂无法活动自如,几乎与往常无异。 “念儿现在感觉如何,胳膊可还疼的厉害?” 萧殷浑身杀伐之气,显然是刚刚从尸山血海里走过一遭,他虽然再来见冉秋念之前细心的清理过身上的痕迹,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那如刀子一般凌冽的气势却暴露了他想掩盖的事实。 冉秋念无奈的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要被吓得昏厥过去的婢女,出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殷哥单独说。” 听了冉秋念这句话,那婢女几乎是如蒙大赦,立刻便头也不回的退了下去。她在郡守府一直是做着粗活,没有什么大的见识,何尝见过像萧殷这样气势的人,被吓到也是难免的。 冉秋念却不一样,她把瑟瑟发抖的婢女支开之后,便对着萧殷甜甜一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萧殷先坐下来再说。 “听说殷哥已经雷厉风行的处理好了一切,还没有用膳吧,先尝尝这暖胃的粥。” 冉秋念原本想要替萧殷盛出来一碗粥,谁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手臂的伤势,抬起右臂的时候扯到了伤口,顿时僵在了原处,一张小脸疼的皱在了一起。 “小心!” 萧殷连忙起身将冉秋念的手臂托住,轻轻的放回了原处,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打开塞子倒出了一枚,抵到冉秋念嘴边,见她吃下去了,这才解释说道: “这是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伤药,有镇痛安神的功效,你先暂且用这个,等到我们回京,再请鬼医前辈给你开更好的药。” 萧殷说完,便把剩下的药瓶全都放到了冉秋念的手边。 冉秋念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她有些惊喜地说道:“我们这就可以回京了?可是,可是我们现在只去了一郡,还有江南十二郡……” 第437章 回京 “淮水城郡守的下场足以让那些贪官污吏心怀畏惧,有所收敛。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杀尽贪官,而是在于震慑。已经有手下来报,各地县令都开始压低粮价,开仓放粮,百姓的燃眉之急已解,我们自然可以回京了。”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对她细细解释道。 冉秋念感慨的点了点头,心知这件事情暂时算是过去了,这些贪官污吏固然可恶,但是现在新皇刚刚登基,还有些根基不稳,此时并非大开杀戒的最佳时机。 那些贪官若是能够经此一役,真的有了悔过之心,日后朝廷恢复了元气,自然也能多少放他们一马,只希望这些贪官污吏之中真的有人能够醒悟过来。 “如此,那可就太好了,没想到这一次会在淮水城耽搁这么久,这江南风光再好,也终究有看厌的一天。” 冉秋念笑了笑,开怀的说道。这些日子经历的那些危险,几乎没有在她的眼中留下一丝阴霾。 说着,她又发现萧殷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出神,这可有些少见,于是冉秋念忍不住问了两句:“我观殷哥这般神色凝重,是不是还有什么未曾解决的棘手事?” 面对冉秋念的疑问,萧殷心知瞒不过冉秋念,也并未打算瞒着她,便对她说道:“不错,这件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殷哥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追问起来,对萧殷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她有些不自觉地提起了心。 “我们的人抓到逃窜在外的赌坊东家之时,他正带了人准备往祁燃国远逃。从那几个被抓到的管事口中拷问出来,这几年淮水城一直都有和祁燃国探子假扮的外商勾结来往。”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前头刚刚有张家军兵败远遁祁燃国的例子在,这会儿连一向富庶,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江南十三郡都和这祁燃国的王庭扯上了关系,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更深的问题,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冉秋念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若是这两件事情真的有什么联系,恐怕祁燃国这么些年背地里所图不小。若是他们一旦结束了内斗,只怕会将矛头直指傲然。” 这么浅显的道理,就连冉秋念都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来,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萧殷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联系到更深的,才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我们都小瞧了祁燃国,赛西公主和厉王伯骞斗了这么久,看似旗鼓相当,可实际上若非我派人暗中推动,在赛西公主弱势之时,助她一臂之力,恐怕厉王伯骞早已重新平复了王庭内乱。” 萧殷原本暗中扶持赛西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借着她的手挑动祁燃国内部争斗不休,加速内耗,以使得他们无暇分心出兵攻打傲然国。 可现在看来,或许厉王伯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那所谓的旗鼓相当,若只是厉王伯骞故意做出来迷惑他们的幌子,那么这个人可真是够深藏不露的。 冉秋念光是想到这个假设,就忍不住一阵冷汗。 “现在下定论还有些为时过早。不过这个淮水城前任郡守背后一定还藏有秘密,这却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这件事情背后牵扯有多广,当务之急,他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眼下。 冉秋念和萧殷放下淮水城郡守这件事情不提,简单用过了午膳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城里开仓放粮的事情。 “这前任郡守这么贪婪,他的粮仓里只怕堆积了成山的粮食吧!既然这件事情没什么危险,不如殷哥下午过去查看的时候,也带上念儿一起?” 冉秋念对开仓放粮的情形有些好奇,非要和萧殷一起过去。 “你的手臂伤还没好,粮仓那里人多眼杂,必然吵嚷,你还是该多多卧床休息。” 萧殷想到先前冉秋念抬胳膊时候牵扯到伤处,疼痛难忍的模样,禁不住提醒她道。 “念儿这伤是在手臂上,又不是在腿上,无碍的。再说了,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一夜,实在无趣,还不如到外面多走动走动,没准还能好的快些。” 冉秋念一通歪理,闹得萧殷哭笑不得,见她无比坚持,于是也就依了冉秋念,把人给捎上了。 城中百姓听闻今日淮水城开仓放粮,早早的就全都赶到了城里,聚集在朝廷搭好的棚子前面,等着一车车的粮食运送过来,也好多分一些,带回家去改善伙食。 他们知道那前任郡守是摄政王和永平郡主一起拿下的,纷纷感激涕零,只差回去之后将二人的长生牌位供上,日日诵经祈福。 冉秋念和萧殷从栖身的宅子出来,外面已然是焕然一新。沿途的百姓认出这是摄政王和永平郡主的车驾,纷纷向着这边涌来,一表心头的感激。 这些人自然是被周围的护卫给拦了下来,又好言好语的及时疏散,这才没有造成什么堵塞。 “没想到这些百姓竟然对我们这样感激。” 冉秋念听着外面的动静,禁不住从马车帘子下掀起一角,偷偷看了一眼,她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 虽然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冉秋念并非是为了得到百姓的感激涕零,但是现在被人这样真心的爱戴着,饶是冉秋念一向不看重这些虚名,此时也难免有些开心。 她说完这话之后,便放下了帘子,马车也很快从街上驶过,慢慢停在了淮水城郡守府附近的巨大粮仓之外。 “殷哥,咱们到了。” 冉秋念听见外面的禀报声,转而对着萧殷眨了眨眼睛,心情甚好的说道。 萧殷颔首,看着一脸开怀的冉秋念,眼神也不由得柔和了许多。他率先走下马车,又回身将手臂受伤的冉秋念抱下马车。 待得两人站定之后,冉秋念便迫不及待的跟着萧殷走到了粮仓门前。 冉秋念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官差启门的时候,只听两扇实木的大门“吱嘎”一声,被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漆黑一片的室内。 一股潮湿的霉味从屋内传了出来,等到这股味道散去,着人用火把照亮粮仓内部,这才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外面的百姓几乎要食树皮草根了,谁知粮仓内有这么多的粮食,全都堆积在里面,几乎都要发霉了。” 冉秋念看着屋内堆积如山,已经坏了不少的粮食,经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些随同而来的官差也纷纷惊讶不已,萧殷吩咐他们将库内完好的粮食搬出去,暂时分送给百姓,那些已经放坏的粮食,也要尽早处理干净。 看着众人忙碌的模样,冉秋念待了一会儿,新鲜劲儿过去,便觉出了几分疲累。萧殷瞧见之后,便唤人先将冉秋念送回宅子里休息。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总算是将粮仓内大部分粮食分送完毕,剩余的一些事情,便不再需要萧殷时时参与。 于是第二日一早,大队人马便整装待发,在淮水城百姓的夹道相送之下,向着京城方向慢慢出了城。 冉秋念只觉得归心似箭,她的手臂伤势已经快大好,只是钱多和莫十一伤重一些,现在还只能在马车里面躺着,不能行走自如。 于是,再回京的一路上,冉秋念闲来无事,便时时去找钱多他们说说话,问起他们两人在这淮水城发生的事情。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不觉得时间过得多慢,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回到了京城。 把钱多和莫十一送到鬼医前辈那里之后,萧殷便和冉秋念一起进宫复命。冉秋念更是被太皇太后喊到了身边去,被好一番夸奖。 “安宁这些日子总是跟我念叨着你,听说你回来了,她定是很想见见你,出宫之前,去趟她那儿吧,哀家这里也就不多留你了。” 太皇太后微笑着看着冉秋念。 冉秋念应声退下,从太皇太后的宫里离开,走到了外面。 再出宫之前,冉秋念想着太皇太后先前说的那些话,便叫人带自己去找安宁公主,谁知转过御花园的时候,正看到太后娘娘的车驾。 冉秋念与这位素来性子沉静,不好交际的太后一向没有什么来往,自然也没有停下来叙旧的打算,只是按照宫规,退开几步,将宫道让出来,等着太后车驾过去再走。 太后娘娘也不知是有没有看到冉秋念,目不斜视的坐在车驾上面被抬了过去,连一个眼角都没有让给旁边。 “太后娘娘每日都回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吗?” 等到太后车驾离开了,冉秋念这才重新走上宫道,望着那车驾离去的地方,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郡主,太后娘娘每三日都会去太皇太后那里一起用膳。” 这件事情在宫里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被冉秋念问到的宫人见怪不怪的说道。 冉秋念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句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之间相处的真好,便不再多说,径自去了安宁公主的宫里。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整日到我宫里来找我,你不嫌累,我都嫌烦了。” 还没走到安宁公主的寝宫里,在门口便听到了安宁公主毫不遮掩的厌烦口气,冉秋念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第438章 拒绝 “公主言重了,我只是对公主一见如故,很是羡慕公主的骑射马术,这才求了太后娘娘,能够时常进宫来与公主探讨一二,若是公主不喜欢我说这些,下回咱们说些别的也行。” 冉秋念听到又一人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有些耳熟,结合先前安宁公主说的那番话,冉秋念轻咳一声,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此时进门。 可是里屋的人已经走到了门边,看样子是要离开了,正与躲闪不及的冉秋念面面相觑。冉秋念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似乎是上回在宫里遇见过的那个逍遥侯的女儿林菲菲。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菲菲显然也认出了冉秋念来,她腆着脸往安宁公主身边凑,本就已经十分的忍气吞声,若不是为了……可她决不能容忍自己这副模样被外人看了去,尤其还是这个冉秋念。 “林小姐不必担心,我也是刚来不久,什么也没有听见。” 冉秋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敷衍的笑来。 原本冉秋念并不打算与这个林菲菲正面撞上,谁知好巧不巧就这么迎面碰上了,见这人又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被无辜迁怒的冉秋念自然也不打算给她个好脸色。 更有甚者,想起上回萧殷在宫内养伤,这个林菲菲明里暗里对萧殷的觊觎和话里话外的暧昧挑拨,冉秋念更是对她没有好感。 “你,你!” 林菲菲被冉秋念的态度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险些端不住往日的温婉架子,幸而这时里面听到动静的安宁公主也走了出来。 “怎么了外面,谁在那里?” 林菲菲自然不敢在安宁公主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只得暗含警告的瞪了冉秋念一眼,便脚步匆匆的趁着安宁公主出来之前离开了这里。 “原来是你来了,林菲菲呢?” 安宁公主走到外面,只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冉秋念,她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打过招呼之后,才轻咳着随口问了一句林菲菲。 虽然没见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可是安宁公主确认自己先前在屋子里听见的就是林菲菲的声音。 “林小姐已经先走一步,安宁公主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若是如此,现在派宫女去宫门口追,也能把人给及时叫回来。” 冉秋念有些新奇的看着安宁公主,自从两人解开误会之后,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原本的和睦,彼此之间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她?算了吧,好不容易把人给打发走了,我何必上赶着去找那个不自在。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那个林菲菲可不简单,你最好别和她走的太近。” 安宁公主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细说下去,显然是这些日子被林菲菲给纠缠的厌烦了。若不是她看在太后娘娘的情面上,早就不许林菲菲再进宫来找自己了。 “算了,不说她了,是母后叫你来看我的吧?我正想问问你们在淮水城的事情呢,快些进来。” 对于林菲菲的事情,冉秋念并不怎么感兴趣,也没有打算与她深交,于是两人默契的都不在提林菲菲,而是说起了淮水城那几日的经历。 另一边,林菲菲从安宁公主那里离开之后,越想越是生气,步下一转,便往太后娘娘的寝宫去了。 “林小姐,这边才是出宫的方向。” 带路的宫女小声提醒道。 林菲菲心中一阵不耐烦,面上却还记得维持云淡风轻的温和假面,对着引路的宫女温声说道: “我想起来还不曾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虽然待我亲厚,可我却不能忘记为人后辈的规矩和礼数。烦请带我去太后娘娘那里一趟吧。” 林菲菲面上带着笑容,心中却打起了算盘。 冉秋念从宫里出来,便回了冉宅。她刚与安宁公主一起回忆了他们在淮水城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正是兴奋的时候,面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 谁知她刚进前院,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二哥冉秋辞。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转过廊角便走向了后面的书房,一副根本没有留意到冉秋念的样子。 见状,冉秋念面上的笑意也不自觉收敛了几分,她敛神看过去,本想出声叫住冉秋辞,谁知他脚步飞快,一会儿功夫就从眼前消失了,冉秋念只得慢慢收回了举到一般的手,奇怪的摸了摸下巴。 “二哥这是怎么了?那边是秋白哥哥的书房,这个时辰,他们俩在一起是要说些什么要紧事?” 看冉秋辞那副神情,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想到这里,冉秋念就有些坐不住了,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过去,想要找机会问个究竟。 她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冉秋辞已经走了进去,大门被人关上,她本想就在外面守着,等人商量完了事情出来后,再过去询问。 谁知冉秋辞警惕的很,冉秋念不过是刚刚靠近一些,就立刻被他察觉到了。 “谁在外面?” 随着一声爆喝,屋内走出一人,正是神色警惕的冉秋辞。 冉秋念被吓了一跳,赶忙出声解释道:“二哥,是我,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冉秋念疑惑不解的看着冉秋辞说道。 “原来是念儿啊。”冉秋辞见外面的人是冉秋念,面上的警惕便放松了许多,他神色缓和的与冉秋念打了个招呼,身后,冉秋白也跟着走了出来。 “念儿,你今日不是进宫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冉秋白有些意外的看着冉秋念,两位兄长一副联合起来打算隐瞒冉秋念的样子让她十分的狐疑,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大哥二哥,你们可别想瞒着我。这会儿躲在书房,又避开下人,是在说些什么?莫不是冉家有什么麻烦了?” 冉秋念面色一紧,走上前几步小声问道。 “你别多想,冉家能出什么事情?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哥帮你继而,用不着你来操心。” 冉秋白毫不客气的伸手敲了敲冉秋念的脑袋,笑着说道。 见状,冉秋念连忙捂着脑袋,不满的躲闪着,闪身藏到了冉秋辞的背后,满眼控诉的看着冉秋白。 “二哥,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要紧事?若真是冉家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可不能瞒着念儿,念儿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也能帮上一些忙的。” 冉秋念伸手扯了扯冉秋辞的衣袖,认真的说道。她心里清楚,想要知道这些事情,语气去问冉秋白这个老狐狸,还不如直接从二哥冉秋辞身上入手。 冉秋辞面冷心热,尤其对冉秋念的哀求没辙,只要她软着声音缠着人多说两句,冉秋辞还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 好在面对家人,冉秋念也从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性子,并不会滥用冉秋辞对她的心软。 “罢了,念儿说的有理,这件事情迟早会瞒不住,倒不如早些告诉她,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冉秋辞果然妥协了,他看了看一脸希冀和担忧的冉秋念,转头与冉秋白商议起来。 冉秋白无奈的看了一眼眼前二人,点点头,示意三人一起进屋,合上门再细说。冉秋念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立刻就跟着两位兄长一起进屋说起了这件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对冉家确实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因为对方所求更大。 “什么?你说祁燃国的王庭拒绝以白叠子为交换,遣还叛逃的张家军残部?” 冉秋念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不错,这件事情朝廷自然会安排人处理。我今日来只是为了给大哥提一个醒,我知道冉家的生意一直是大哥经手,也有不少是与周边小国的生意往来,这些日子风声紧,要多留意与番邦商人的往来,以免有异族探子混入。” 冉秋辞淡淡的解释道。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殷哥那边恐怕早就已经收到消息了。他猜的没错,祁燃国连能够救命的白叠子都不要,也要扣押住张家军残部,还有个淮水城郡守之间的秘密往来,肯定是所图不小。” 冉秋念语气忧虑的喃喃说道,声音传到了冉秋白和冉秋辞的耳朵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冉秋白更是直接问道: “念儿,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祁燃国所图不轨之事,萧殷已经早有预料?” 冉秋辞也跟着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冉秋念。 “这也是我们从淮水城那里无意之中发现的,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殷哥也只不过是有些猜测。但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恐怕祁燃国对我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说道,她心中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火在烧灼,让她现在立刻就要见到萧殷。 “二位兄长你们慢聊,这些事情我还得再好好理一理,就不多留了。” 话音刚落,冉秋念便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出去。 “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的。” 看着冉秋念离去的背影,冉秋白忍不住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冉秋念从书房离开之后,便叫了马车送自己去萧殷府上一趟。 第439章 商讨 因着冉秋念时常去萧殷府上找他,府里的人早就得过吩咐,若是冉秋念来,便直接放行,不必等通报,所以冉秋念很快就见到了萧殷。 “殷哥,你是刚从宫里回来?” 冉秋念看到一身朝服的萧殷,有些意外,旋即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很快释然。 萧殷见冉秋念来了,一看她的神色便知是为了什么:“看来你也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了。” 冉秋念并不否认,她来找萧殷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殷哥,现在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祁燃国那里,因何拒绝我们用白叠子换回张家军残部?” 冉秋念开门见山与萧殷问起这件事情。 萧殷也不隐瞒:“今日我入宫便是为了和朝臣商讨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祁燃国给出的理由不过是明面上的,这几日朝中便会派遣使臣到祁燃国商议和谈之事。” “使臣何谈?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祁燃国看出我们现在不想起战事,借此故意刁难,那可如何是好?” 几番内乱,傲然国看似都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实际上,朝廷内部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此时万万不能再起战事,需得好一番调养生息,才能够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冉秋念从萧殷透露出要派遣使臣团到祁燃国王庭商议和谈之事上,很快就判断出了此时朝廷内部的窘况,忍不住担心的说道。 “朝廷自然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是和谈势在必行,傲然国三年之内都经受不住再起战事,所以这使团人选必须慎重挑选。” 冉秋念从萧殷的话中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听殷哥的口气,莫不是已经有了出使祁燃国的人选?” 若是全无头绪,恐怕此时萧殷谈起这件事情也不会如此镇定。冉秋念猜的没错,今日萧殷进宫,正是与几位朝臣商讨出了结果,定下了这带领使团出使祁燃国和谈的人选。 “是哪一位大人?” 冉秋念好奇的问道。 “是逍遥侯林侯爷。” 萧殷缓缓说道。 “逍遥侯?”冉秋念有些意外,提到逍遥侯,就不得不让她想起今日刚刚遇到的那个林菲菲。这林菲菲就是逍遥侯的独女。 想起林菲菲的性子,冉秋念便有些怀疑起逍遥侯的心性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心性不稳之人去处理,恐怕一个不好会适得其反。 “这位逍遥侯虽然不怎么在朝中理事,可身份却足够胜任出使之责,且这林侯爷处事向来滴水不漏,颇有几分八面玲珑之意,以他的手段,便是此行不能成功说服祁燃国归还张家军残部,也不必担心祁燃国看出傲然国国力空虚,趁机反扑。” 萧殷知道冉秋念对这位逍遥侯没有什么了解,便多解释了两句。 听了这么多,冉秋念终于明白过来,这位逍遥侯似乎真的是个厉害的人物,他能白手起家一路坐到侯爷的爵位,靠的正是那一手八面玲珑的说和本事。 早些年林侯爷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善于辩才,也曾出使过祁燃国。只是他后来立功后被封为侯爷,便渐渐淡出了朝廷的权利中心,不急功近利,懂得明哲保身,确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原来如此,这林侯爷这么厉害。”可惜那林家小姐没能学到她爹的一星半点……冉秋念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错,这位林侯爷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出使祁燃国的提议,也是由他主动提起的。” 萧殷早就已经把林菲菲给忘记了,是以并不能对冉秋念心中感慨的那些情绪感同身受。 冉秋念也没有在萧殷面前提起这个林菲菲,两人又说了一些话,用过午膳之后,萧殷便派人将冉秋念给送回了冉宅。 他还要再去逍遥侯府上一趟,与逍遥侯再做一番详谈,安排好出使的细则,是以不能亲自送冉秋念回府。 出使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转日大队人马便从京城离开,向着祁燃国缓缓行去。冉秋念将这件事情权且压在心底,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大小姐,这是安宁公主派人送来的请帖,邀您进宫赏花,还有还几位交好的小姐也都会去。” 大队人马刚走不过两日,一天清早,清溪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过来。 “邀请众姐妹赏花?安宁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倒有些不像她的主意。”冉秋念有些惊奇的接过请帖,在手上翻看了一下。 “听说近来宫里新近了一批鲜花,最近正是盛开的时节。也兴许是安宁公主一个人在宫里觉着闷了,所以把各家小姐妹聚在一处也好热闹一些?” 清溪想了想,不确定的猜测道。 “既然如此,明日进宫看看便知道了。说起来,我也确实许久没有和菡珊姐姐她们聚在一处谈笑了,明日便借着安宁的这场赏花宴和众姐妹小聚。” 冉秋念收下请帖,让清溪和小桃吩咐下去,准备明日进宫的马车和穿戴的衣饰。 第二日到了时辰,冉秋念便穿戴完毕搭乘马车进宫。 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有了先帝临终前赐下的封号,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往日里那些因她商户出身暗中瞧不起的世家千金们,现在见了冉秋念简直是换了一张脸般,亲亲热热的开口便是姐姐妹妹的,倒是让冉秋念有些好笑。 这不,才刚到宫门口,冉秋念便被几个同时到达的姑娘围在了一起,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一副与冉秋念相熟多年的熟稔模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姑娘往日与冉秋念倒也没有结下什么仇,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因此这会儿冉秋念虽然觉得好笑,却还是耐着性子与她们敷衍了一路。 直到走进安宁公主宫殿内的花园,见了更多的姑娘们,冉秋念才得以脱身。 “你们慢聊,我方才好像瞧见菡珊姐姐了,许久未见,我去与她打个招呼,失陪了。” 冉秋念说完,便与那几个一同进宫的姑娘们道别,转身向着林菡珊所在的地方过去了。 “菡珊姐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冉秋念笑呵呵的看着百无聊赖的林菡珊,出声从后面叫住了她。 “念儿?好你个小丫头,从淮水城回来之后,便像是把我这个好姐妹忘到了脑后,也不说来府上看看我,若不是今日借了安宁公主的赏花宴,还不知你这丫头要把我给忘到什么时候呢!” 林菡珊冲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假装生气的打趣道。 “是念儿的不是,念儿在此给菡珊姐姐了。菡珊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个小丫头计较了,行不行?” 冉秋念知道林菡珊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不慌张。不过经林菡珊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确实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所疏忽了,便正色起来,认认真真的给林菡珊致歉。 这一来,倒是让林菡珊有些手足无措了,她赶忙扶住冉秋念作揖的手臂,嗔怪的说道:“我与你开玩笑,你倒是实诚,罢了罢了,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咱们之间何需这般客气?” 这一说,便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冉秋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张口欲说什么,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争执声音。 “好端端的,这么宽敞的道你不走,偏要往我的身上撞,你瞧瞧,我这新做的绣鞋被你踩成了这副样子,还如何能穿?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个粉裙子姑娘面带怒火的指着自己的鞋子,与另一个紫衣的姑娘对峙起来。 “我与人说笑打闹,后退着走了两步,怎么能看到身后有些什么?倒是你,分明看到有人过来,还不闪开,分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如何又怪的了旁人?” 两人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很快就惊动了附近轮值的宫女,连忙上前将二人分开。 可这两人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谁也不愿意吃亏,那些宫女身份低微,也不敢硬来,怕伤着二位小姐,因此束手束脚之下,场内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片哄乱之中,冉秋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对林菡珊问道:“安宁怎么会请这么多人来赴宴?有好些姑娘,我记着是与安宁没有什么交情的。往日安宁不是最怕这种宴会,怎么今日这般一反常态?” 安宁公主素来是个豪爽性子,最不耐烦这些小女儿家的明争暗斗,往日这些宴会她是从来不去的。 冉秋念一开始收到帖子,还以为安宁公主是在宫里觉得闷了,想随便找个由头把她们几个相熟的姑娘请到宫里做伴,于是也就来了。 谁知进宫之后看到的种种,无不再告诉冉秋念,安宁公主今日之举的反常。 “而且,到了现在也不见安宁的身影,眼看着底下都乱成这副模样,这些宫女也奈何不了她们,恐怕一会儿还是得菡珊姐姐你来出面。” 对这个林菡珊倒是擅长,因为辈分高,往日这种姑娘之间的争强斗狠大多是由林菡珊来出面调停的。 平日还好,若是林菡珊摆出这辈分上的压制,这些姑娘就算心里任然有不服,也都得给她这个面子。 第440章 躲避 今日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冉秋念看着林菡珊过去调停那两个吵的不可开交的姑娘,自己则站在一旁凝眉深思。 也不知道安宁公主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等到林菡珊摆平了眼前的闹剧,很快那姗姗来迟的安宁公主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冉秋念一眼就瞧见那跟在安宁公主身边的一位姑娘,身着蓝裙,笑得温婉和善,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赫然便是逍遥侯的女儿林菲菲。 “她怎么也在这里?” 冉秋念若有所思的看着林菲菲和安宁公主站在一起的身影。 这边众人看见安宁公主来了,自然有所收敛,不敢再闹下去,又有林菡珊在中间调停,很快众人便又恢复了一派和谐。 “今日请诸位过来,就是为了一赏这园中风景,今日不拘什么,诸位只管在这御花园中赏花吃茶,不要拘束。” 安宁公主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如同百花齐放的众家小姐们,将林菲菲留下,自己则脱身离开了。 “念儿,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冉秋念正暗自思索,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见林菡珊偷偷凑了过来,拉住自己的手,悄声说道。 说完,冉秋念就被林菡珊拉着不由自主的向着安宁公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踪本公主!” 安宁公主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追着的这两条小尾巴。待看清楚跟上来的人是谁之后,她面上一松,放下了警惕,带着几分打趣似的将二人叫到身边来。 “御花园那边花团锦簇的这么热闹,怎么你们俩偏跟到这里来?” 安宁公主将两人引到路旁的亭子里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 “你不也是在这里躲清净吗?” 林菡珊好笑的看了一眼安宁公主,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御花园众家小姐议论的声音。 “安宁,你不是个喜欢这种热闹场面的性子,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还有林家小姐,她怎么会跟你一起出现在御花园里?” 冉秋念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想不到安宁公主听到冉秋念这番问话之后,面上轻松之色一下子又消散如烟,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哀叹道: “你们可有所不知,自逍遥侯随使团出使祁燃国之后,太后娘娘便说动了母后将这林菲菲给接进宫来小住,这些日子我可被她给缠怕了,所以才借着这个赏花会的由头,把你们全都请进宫来,让她们缠住林菲菲,我也好趁此机会喘口气。” 逍遥侯出使祁燃国这件事情对朝廷十分重要,自然,林菲菲作为逍遥侯唯一的女儿,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不得不被皇室小心照顾着。 把林菲菲接进宫来,一方面是为了昭示皇室对逍遥侯的重视,一方面也让逍遥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在祁燃国冲锋陷阵。 可这林菲菲若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也就罢了,偏偏不知为何,安宁公主对她的观感十分不好,又因为逍遥侯的原因不能与林菲菲撕破脸皮,于是便只能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下去。 “这林小姐看上去性子不错,虽说是有些小心思……不知安宁为何独独对她这般难以忍受?” 林菡珊与冉秋念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林菲菲……罢了罢了,不说她了,总之我自有理由对她喜欢不起来。咱们不提她了,说些开心的事情。” 安宁公主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并未宣之于口,只是摇摇头将这话题揭过,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倒让林菡珊和冉秋念更加好奇起来。 但是看见安宁公主不愿多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将这疑问压在了心底,对那林菲菲多了几分忌惮。 三人正说着,御花园那里不知林菲菲如何脱身,竟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安宁公主第一个发现靠近的林菲菲,便停下说话声,将眼神放到了林菲菲身上。 见状,冉秋念和林菡珊便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安宁公主,原来你们到这儿来了,御花园有几株从番邦送来的珍奇花卉开花了,**正说想去看看,只是那地方靠着御书房有些近,我们这些女眷不好孤身靠近,还想请公主与我们一起过去。” 林菲菲脸上一片笑意,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安宁公主的疏远,只是她在看清楚安宁公主身边的冉秋念之后,眼神有些微变,却很快就收敛了眼中异色,变得与往常无异。 “那几株番邦进贡的奇珍异草?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安宁公主闻言只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哪里的花之后,倒是也并未拒绝。 她起身走了两步,转头对着冉秋念和林菡珊示意:“你们不和我一起去吗?” “自然是要一同去凑个热闹的,是吧念儿妹妹。” 林菡珊第一个起身附和,转身又将冉秋念给拉了过来,安宁公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林菲菲说道: “走吧,本公主就带你们走这一趟。” 说完,安宁公主便径自向前走了过去。林菲菲见状,对着落后半步的冉秋念和林菡珊微笑着点了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抬脚跟上了安宁公主。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向着那栽种着番邦进贡的珍奇花草所在之处走去。这里果然临着御书房很近,几乎已经到了御花园的边缘,不远处就是几队守卫,远远的似乎还能够看见从御道上走过的身穿官服的朝臣。 “这花可真是漂亮,花朵这般艳丽,与咱们傲然国的花全然不同。” 林菡珊本只是跟着过来凑个热闹,谁知看到之后,竟也实实在在的惊艳了一把,上前几步认真端详起来。 冉秋念感觉身边一空,林菡珊已经到了前边,与众家姑娘们站在了一处。安宁公主也被众人围在了中间,一时脱不开身。 “冉小姐别来无恙?”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问好,冉秋念愣了一下,转身看向这不请自来之人,竟是林菲菲。也不知她是如何脱身出来的,此时正面带笑意的站在冉秋念的身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林小姐?”冉秋念侧头看向她,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暗自揣测林菲菲接近自己的目的。 “我听说前些日子淮水城那件大案,是你陪同摄政王一起解决的?没想到冉小姐竟然还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 没想到林菲菲凑到自己身边竟然是为了说起这件事情,冉秋念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林菲菲似乎是对萧殷有意,也难怪要对自己如此忌惮防备。 “不错,殷哥与我自小是青梅竹马,彼此之间总有些旁人没有的默契,这次淮水城之行,蒙殷哥信任,我才能帮着出几分力。” 冉秋念勾起唇角笑意吟吟的说道,一点儿也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与萧殷之间的亲近关系。 看着林菲菲难看的脸色,冉秋念想起那出使在外的逍遥侯,虽然不喜林菲菲的小心思,看在逍遥侯为国效力的份上,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给林菲菲。 “不过林小姐之父林侯爷也是个令人敬佩的,此次出使,定能旗开得胜。林小姐有这样一位父亲,实在是羡煞旁人。” 听到这话,林菲菲脸上的神色才好转一些,却依然难以对冉秋念生出什么好感,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道: “多谢冉小姐夸赞。” 两人说到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冉秋念便等着这林菲菲离开,谁知也不知道林菲菲是如何想的,即便两人之间冷了下来,她也一直不曾挪动地方。 冉秋念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既然林菲菲不走,她走总可以了吧?冉秋念正要开口托辞离开,忽然听到林菲菲出声打断了冉秋念开口。 “冉小姐何需如此辱我?我知道现在父亲不在京城,候府无人能够庇护我这个弱女子,可是父亲是为了傲然国才冒着生命危险去出使祁燃国的,我能容忍你侮辱我,却决不允许你说父亲的不是!” 冉秋念被林菲菲突然爆发的这道斥责给吓了一跳,一脸莫名的看着神色激动的林菲菲。 “你说什么呢?” 冉秋念皱眉开口,正要问明林菲菲此举的用意,却见林菲菲说完之后,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猛地向着冉秋念身上扑过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 冉秋念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林菲菲平日里端着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竟然会在此时如此不顾脸面的纠缠过来,一时之间忘记防备,反倒让她给得了手。 这林菲菲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比起练过骑射,又有一手好箭术的冉秋念自然是有所不及。在冉秋念从最初的茫然无措中反应过来之后,很快便将突然发疯的林菲菲给推开了。 冉秋念确定自己出手很有分寸,只是把林菲菲推开,不让她继续纠缠自己,并不会使她受伤。 谁知这林菲菲惊呼一声便后退着重重摔在了地上,额头恰好磕在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第442章 问话 [] <a href=" target="_blank"> 闻言,清溪和小桃即便不放心把冉秋念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却也不得不遵从冉秋念的命令,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大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小姐何时有过忍气吞声的时候?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小桃在冉秋念的房门外面记得团团转,清溪也跟着叹气,她正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萧殷,立时便眼前一亮,几步迎了过去。 “萧大人您来了,快去劝劝大小姐吧,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从回来之后就把自己给闷在屋子里,谁的话也不听。府里上下,除了老夫人,大小姐最听您的话了,请您快去劝劝我家小姐吧。” 萧殷匆忙赶来,身上的朝服也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他听闻清溪这般说,知道冉秋念此时定然还在气头上,于是微微颔首,抬脚走进了冉秋念的屋子。 “不是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你们这两个丫头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冉秋念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以为是清溪和小桃又去而复返,便忍不住气鼓鼓的坐起身来,向着门外怒目而视道。 “殷哥?” 视线接触到立于门口的萧殷之后,冉秋念才意识到自己弄错了,来人不是清溪也不是小桃,而是不知何时从宫里赶来的萧殷。 “你怎么来了?林小姐伤的这么重,你不该在太医院好好陪着人家,好生安慰一番,到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府上做什么?” 冉秋念看到萧殷之后心中自然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一丝窃喜,但随即便被深深地委屈所代替,她想到萧殷将林菲菲送去太医院时候的焦急模样,还有对林菲菲轻言安慰的一幕幕,经不住有些赌气的说道。 “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你分明什么也没有做。” 萧殷无奈的看着兀自生闷气的冉秋念,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冉秋念闻言一愣,意外的转头看向萧殷:“殷哥相信我什么也没有做?” 先前看到萧殷赶到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把昏迷中的林菲菲送到太医院,一向不喜与外人接触的萧殷甚至还亲自抱起林菲菲,冉秋念还以为连他也不相信自己了,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以你的性子,断不会如此,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萧殷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冉秋念禁不住心中一松,面上也带了几分,她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对那个林菲菲这么好?” “这件事情即便与你无关,可若是那林小姐一口咬定是你伤了她,朝臣看在林侯爷的面子上,也定然会帮她作实了这个指摘。” 若是往日,这件事情还真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林侯爷在祁燃国出使,林菲菲的身份便非同一般,倚仗着林侯爷的声势,林菲菲还真可以做到狐假虎威,让冉秋念栽个跟头。 “林侯爷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偏生教出了这么一个喜欢背后耍手段的女儿?” 冉秋念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颇有几分郁闷的说道。 萧殷摇摇头:“我自然会尽量保全你,只是林小姐那里,暂时你是动不得她的。” 冉秋念心中郁闷不已,按着她以往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忍气吞声,放过林菲菲,哪怕只是暂时的。 可现在局势动荡,朝廷里的事情她不甚动,却也知道萧殷看似身处高位,实则也是步步荆棘,为了不让萧殷为难,也是看在林侯爷为国报效的份上,冉秋念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打算立时对付那林菲菲了。 “等到林侯爷回来,这林菲菲就没有什么免死金牌了。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跟她算总账。” 冉秋念气鼓鼓的咬牙说道。 “大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通传,要让您即刻入宫!”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小桃的急声通传。 “进宫?”冉秋念一皱眉头,重复说道。 “想必是为了林小姐那件事情。”萧殷反应过来,也是暗自皱眉,难不成七王爷没有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没错大小姐,宫里还来了几个侍卫,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说是请人,看阵仗像是来拿人的。” 往日也有宫里传旨请冉秋念进宫的时候,也不见小桃如此失态,原来是因为这个。 冉秋念眼神一冷,她上前一步,却见萧殷伸手拦了一下,目露担忧。冉秋念顿住脚步,抬手放在萧殷的手臂上轻轻按了一下,端正神色说道: “殷哥只管放心,我不会冲动的。说了要秋后算账,念儿绝不会逞一时之快。放心吧,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是和善的人,总不会太过为难我的。” 冉秋念说完,便推开了萧殷的手,与神色担忧的小桃擦身而过,推门走到了院中。 “永平郡主,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院中已经立着一个宫里来的宫人并几个侍卫,确实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冉秋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被这样的场面吓到。 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自己身上,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竭力反抗一般,禁不住笑了笑,缓声说道:“那便走吧。” 一行人进了宫,果然如冉秋念所料那般,被带到了太后的居所。 安宁公主也在这里,她提前一步守在了宫门外面,趁着冉秋念还未走进宫殿内与太后和林菲菲见面之前,先一步截住了她。 “行了,接下去的路本公主带着念儿进去即可,你们都下去吧。” 安宁公主挥了挥手,把跟着冉秋念的那些人遣走。 为首的宫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左右为难,见状,安宁公主一个冷眼扫过去:“本公主和太后娘娘可是素来交好,难不成你还敢质疑本公主会把人带走不成?” 闻言,那些宫人自然不敢再阻挠安宁公主,纷纷退后,不再紧跟冉秋念。 “咱们走。” 安宁公主见宫人都退下了,转头对着冉秋念轻声说道。 冉秋念点点头,两人于是放满了脚步,向着太后寝宫走去。一边走,安宁公主一边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告诉冉秋念,好让她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这林菲菲也是难缠,原本这件事情被七哥压下,不会闹大,谁知这丫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非要闹着见太后娘娘。你也知道,太后娘娘虽然与我交好,但不知为何,对这林菲菲也是够好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安宁公主叹息着说道,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显然她是觉得太后被林菲菲装出来的乖巧模样哄骗了。 “不过你放心,今日有我在旁为你说话,谅她林菲菲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安宁公主拍了拍冉秋念的肩膀,对她安慰起来。 “多谢你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林菲菲现在是有免死金牌加身,谁也奈何不了她,今日这个闷亏我是吃定了,不过来日方长,林侯爷总有从祁燃国回来的时候。” 冉秋念摇摇头,轻声说道。 “我早就知道这林菲菲心术不正,今日之事必是有缘由所致,也是我不该为了躲清闲办这场赏花宴,倒是把你给害了。” 安宁公主见冉秋念这般说,心里也跟着愧疚起来。她自然是相信冉秋念的,林菲菲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早有了解,自然不会被林菲菲的表面之词所骗。 安宁公主的话让冉秋念心中慰贴,她做足了准备,便抬头跨步走进了太后寝殿。安宁公主紧随其后。 “太后娘娘可要为菲菲做主,如今我脸上磕出了这样一道疤痕,往后菲菲定然是要遭人耻笑的。若是父亲知道我被人害成这样,定是要为我讨个公道的。” 林菲菲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话里话外不忘借着自己受伤做筏子,把罪责往冉秋念的头上栽,她甚至还提到了林侯爷,可见其用心险恶。 “你放心,若这件事情当真是冉家小姐的错,哀家定是要给你个说法的。” 太后在一旁温声安抚神色激动的林菲菲,目光中似乎也有些无奈。 见状,冉秋念心中稍定,上前拜过太后娘娘。 “都起身吧。安宁,你怎么也来了?” 太后将冉秋念叫起,转头瞧见错后一步的安宁公主,有些意外的问道。 “太后娘娘,今日之事是发生在安宁做东的赏花宴上,这两位都是安宁的客人,作为主人,安宁自然是难辞其咎,所以不请自来,想要看看这最后的结果。” 安宁公主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于是太后娘娘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抬手叫人赐座,连带着冉秋念也跟着沾光,不用站在堂下听审。 冉秋念这时才觉出安宁公主陪同自己一起过来的好处,禁不住感激的看向一旁的安宁公主。 有了安宁公主作陪,今日这场问话,便从一开始剑拔弩张的审问,变成了闲话家常般轻松的氛围。 林菲菲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的,这些日子下来,她一直想要和安宁公主打好关系,将这位颇负盛名的公主拉到自己的阵营,偏帮自己,那可就是一大助力。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看出来安宁公主不可能被她拉拢,此时又站在自己的死敌身边,林菲菲眼神一沉。 第443章 赔罪 [] <a href=" target="_blank"> 既然安宁公主不可能为她所拉拢,林菲菲也就不再抱有这种奢望,自然也不怕接下去的话会得罪一力护住冉秋念的安宁公主。 “太后娘娘明鉴,今日之事本就是冉小姐伤人在先,她甚至还出言不逊,辱及菲菲的父亲。如此奇耻大辱,菲菲怎能忍受?” 林菲菲出声打断了这场温温吞吞的问话,声泪俱下的说道。 太后娘娘见状,面色微微一沉,却不是对着打断了他们说话的林菲菲,而是因为林菲菲话中透露的“真相”,面带微责的看向了冉秋念。 “太后娘娘明鉴,林小姐所说有失偏颇,林侯爷为国报效,是傲然国的大英雄,人人敬佩,念儿怎么可能会诋毁林侯爷?林小姐怕不是受伤之下产生了混乱,所以才记错了这些事情。” 冉秋念心中冷笑,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林菲菲这样的人才会为了争强好胜这般拿自己的父亲做筏子。林侯爷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实在是晚节不保……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哀家如何才能评断?安宁,当时你也在场,你有没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林菲菲和冉秋念各有一副说辞,太后娘娘看了一眼面色沉着的安宁公主,心中一动,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把这个麻烦抛给了作壁上观的安宁公主。 “当时我并不在两人身边,不止是安宁,当时所有的姑娘们都在赏花,可以说念儿和林小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安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宁公主实话实说,并没有因为自己排斥林菲菲,和冉秋念交好而偏袒任何一人,这倒是让林菲菲和太后娘娘都有些意外。 “菲菲,安宁的话你可同意?” 太后娘娘有些摸不准安宁公主的意思,她看了一眼林菲菲,出声问道。 “我同意,当时我与冉小姐身边确实没有其他人。” 林菲菲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便爽快承认了下来。谁知下一刻,安宁公主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虽然当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小姐和念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事发之时,是林小姐主动去找的念儿,而不是念儿去找的林小姐。” 安宁公主这后来的一番话显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安宁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是菲菲去找冉小姐,而不是反过来?” 太后娘娘就差直言安宁公主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何敢这般笃定的说出这番话来。 “没错,安宁公主莫非是为了偏袒冉小姐,所以故意这样颠倒是非?” 林菲菲心中重重一跳,来不及细想便立刻脱口而出,也不担心自己这话会不会惹怒安宁公主。 “难不成以林小姐的意思,当时不是你去找念儿麻烦,而是念儿主动凑上去挑衅于你的?” 安宁公主不答反问,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让林菲菲心中有些打鼓,可是她想了想,并没有察觉到安宁公主话中有什么陷阱,于是她谨慎而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错,我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去找冉小姐的麻烦?自然是冉小姐对我积怨已久,所以主动过来找我的麻烦。” 安宁公主等的就是此刻,她见林菲菲入了圈套,心中一喜,转头看向了冉秋念。冉秋念立刻意会,明白了安宁公主的意思,于是与她一唱一和,将林菲菲逼到了绝路。 “林小姐又再说谎了。若是按照你的意思,是我主动去挑衅你,为何你会摔在我身边的石头上?从姐妹们进到这处花园之后,我便没有挪动过地方,怎么可能会如你所说,主动去找你挑衅?” 冉秋念的一番话让林菲菲暗叫不好,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排下去,好在当时她们二人身边没有别人,否则还真是不好说了。 “左右父亲出使在外,菲菲孤身一人,自然比不得冉小姐有这么多人护着。这种事情,菲菲怎么会说谎,难不成还是菲菲主动撞在石头上,主动毁了自己的容貌不成?” 林菲菲眼中含泪,见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干脆打起了感情牌,话里话外不忘提起林侯爷。 “若这件事情当真是念儿的错,林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要说假话?” 冉秋念双眼不躲不避的看着林菲菲,语气不急不缓,却让林菲菲有些无所遁形,她暗暗咬了咬牙。 “冉小姐,你说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如何能够证明当时你确实没有主动去找菲菲?” 太后见林菲菲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禁不住心中一软,为她说起话来。 “太后娘娘,因为在林小姐之前,安宁和菡珊都与念儿说过话,那时她所在的地方并未移动,而后面林小姐出事,也是在同一个地方。” 安宁公主言下之意,便是在指摘好端端的林菲菲和冉秋念又素来没有什么交集,若非林菲菲主动凑上去找不自在,冉秋念怎么可能会和林菲菲有什么牵扯。 “菲菲,安宁说的,你怎么看?” 太后娘娘明白今日林菲菲恐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她隐下神色,转而看向身边哭哭啼啼的林菲菲,叹了一口气,缓声问道。 “许是菲菲记错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太可怕了,我到现在还有些不能回神。记忆有些许偏差也是自然的。” 林菲菲面色苍白,竭力维持住惊慌失措的心情,勉强镇定的说道。 “菲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太后娘娘忽然问道,听了这话,林菲菲仿佛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一般,眼睛一闭便软软的昏了过去。 “菲菲,菲菲?还不赶紧去请太医来!” 太后娘娘面色一紧,赶忙站起身来吩咐下去。 冉秋念和安宁公主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冉秋念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林菲菲,总觉得她昏迷的时间太过凑巧。 可是太后娘娘这副担忧焦急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冉秋念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本以为这样下去,今日之事也就算揭过了,谁知下一刻太后娘娘就将矛头指向了冉秋念。 “菲菲已经伤成这样了,冉小姐为何还要这般步步紧逼?” 冉秋念没想到太后娘娘到现在竟然还是站在这林菲菲一边,这番突如其来的指责令冉秋念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明鉴,分明是林小姐说了假话在先。” 冉秋念试图为自己辩驳,不料才刚刚开了一个口,就听太后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即便是菲菲一时记错了,也情有可原,她受伤这么重,总不至于也是假的吧?” 太后娘娘这番话,让冉秋念有些哑口无言,她张口欲辩,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得看向安宁公主。 “太后娘娘,这件事情疑点重重,还是再……” 安宁公主也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太后娘娘性子温婉娴静,绝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宁,你也别说了,这件事情谁对谁错,哀家心里自有一杆称。冉小姐,今日之事本就错在你,哀家也知道你觉得委屈,可你有这么多人护着,菲菲却只有哀家能帮衬两句。” 太后娘娘的话简直有些不讲理,若是在外面,冉秋念早就要一通冷嘲热讽把话堵回去了。可是现在是在宫里,这话又是从天子之母,当今太后的嘴里说出来的,冉秋念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你就大度一些,服个软,等菲菲清醒了,给她赔个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太后娘娘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就把冉秋念给定罪了。 无论林菲菲话里的漏洞有多少,无论冉秋念在这件事情上有多无辜。谁让她冉秋念完好无损,林菲菲却受了伤? 冉秋念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娘娘,就连安宁公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太后娘娘,林菲菲虽然可怜,可也是她咎由自取,您怎能这般不分是非黑白?” 安宁公主下意识的话,让本就没理的太后娘娘面色一沉,颇有几分不悦的说道:“安宁公主这话是什意思?哀家是非不分?你的意思,莫不是哀家不堪太后之位?” “安宁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让安宁公主面色一白,当即便否认道。她有些疑惑不解的看个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太后娘娘,想要再为冉秋念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一切等菲菲清醒过来之后再说。哀家也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下了逐客令,冉秋念和安宁公主只好告退。 从太后寝宫出来之后,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一个位分颇高的宫女白着脸跑了过来,似乎没有注意到站在院中的安宁公主和冉秋念二人,一头向着太后寝宫跑去。 “翠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还是安宁公主眼疾手快,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她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素来很得太皇太后的信任,与安宁公主也有几分交情。 第444章 病倒 [] <a href=" target="_blank"> “翠姑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不在母后身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翠姑姑一向十分稳重,轻易不会离开太皇太后身边,此时这般失态的出现在太后寝宫外面,实在是不得不让安宁公主胡思乱想。 翠姑姑一看拦下自己的人是安宁公主,立刻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的差距,着急的一下子握住了安宁公主的手,急急忙忙的说道: “不好了,太皇太后突然昏迷不醒,好几个医官都束手无策,阖宫上下都急成了一团,奴婢特来请太后娘娘过去一趟。” 翠姑姑拉着安宁公主快速的将太皇太后寝宫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这个噩耗,安宁公主面色大变,心中的不安得到了印证,她立刻便丢下翠姑姑的手,快步向着太皇太后的寝宫赶去。 冉秋念看着安宁公主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走进太后寝宫的翠姑姑,犹豫了一瞬,也跟着往安宁公主离开的方向追去。 太皇太后一向对她很是和善,冉秋念于情于理也该过去探望。更何况,太皇太后一向身子骨康健,根本不可能会毫无缘由的忽然昏迷不醒,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冉秋念困惑不已。 “母后!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过去,方才听到翠姑姑的话,儿臣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就在翠姑姑离开太皇太后寝宫后不久,昏迷过去的太皇太后就悠悠转醒,虽然还是难以起身,也有些说不清楚话,但是意识却是保持清醒的。 安宁公主赶过来的时候,正遇到被宫女内侍围成一团的太皇太后,她立刻上前把这些关心则乱的宫人全部都给遣退了下去,上前扑到太皇太后的床榻边上心有余悸的说道。 冉秋念也跟着跨入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见状,视线只是轻轻从太皇太后的身上扫过,便收回了目光。 想着遭逢此一变,安宁公主定然有许多话要和太皇太后说,于是她便体贴的没有让人通报,而是后退几步,从寝宫内走了出来,站在院中等待。 正在廊下等的片刻,忽见有小宫女从后边端出了一碗东西,似乎要送进太皇太后的寝宫。 冉秋念好奇的瞧了一眼,还不等靠近了询问,那托盘里的味道便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冉秋念的鼻中,这是一股泛着点清香的草药味,闻所未闻。 “这是什么东西?是太医院给太皇太后开的药吗?” 冉秋念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宫女认出冉秋念的身份,不敢怠慢,立刻便如实相告: “这些东西不是太医院配的药方,而是太后娘娘先前献给太皇太后的偏方良药。平日里就着食补,对身体大有益处,太皇太后也喜欢这个味道,是日日不落的。” “什么偏方这么厉害?问着倒是有些清甜,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药?” 冉秋念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些新奇,既然是太后和太皇太后都认可的好东西,兴许对祖母也有裨益,晚些时候向太皇太后讨来试试。 想到了这里,冉秋念再看宫女托盘里的这碗黑漆漆的汤药便不同寻常了,她轻咳一声,伸手作势要接过来: “这东西给我吧,我去替你送一趟,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与太皇太后和安宁公主说。” 小宫女闻言,便将托盘递给了冉秋念,看着她端着盘子走进了屋子,这才转身离开。 “念儿,怎么是你送这食补汤药进来的?” 太皇太后听到门边的动静,微微侧头看去,就见冉秋念端着她熟悉的托盘走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么一会儿功夫,太皇太后已经缓过来许多,虽然还是不能下床走动,却可以正常说话,与人交流无碍了。 冉秋念拜过太皇太后之后,便将药碗送到了安宁公主手边,安宁公主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给太皇太后喂了小半碗,太皇太后才抬手表示够了。 这期间,冉秋念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太皇太后的气色变化。几乎是这汤药一喝下去,太皇太后的脸色立马就红润了许多,眼神也精神了不少。 看着这么明显的变化,冉秋念有些咋舌,恐怕就是鬼医前辈手里,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东西。 不过,太皇太后能够尽快好起来,也是冉秋念和安宁公主乐于看到的。 “太皇太后,您身子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看太皇太后已经恢复了许多,冉秋念这才问出了心中疑惑。显然,这话在之前,安宁公主已经先一步问过,可是答案却始终是个谜,便是太皇太后自己也有些摸不清楚。 “或许是入夏之后,有些食欲不振,这几日入睡之后总是感到一阵惊悸,本以为不妨事,谁知太医院开的养神方子都不见效,若不是有太后送来的食补方子,恐怕哀家早些时候便病倒了。” 太皇太后思索再三,也只能归咎于这个,除此之外,她实在没有什么病痛缠身。 可是按理说,仅仅只是食欲不振,惊梦浅眠,也不至于这般陷入突然的昏迷之中,而且,若是冉秋念先前那匆忙一眼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醒过来的太皇太后,那模样分明就是中风前的征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太皇太后万要保重好身体,还是留两个太医院最好的女医官在殿内随时侯着,今日这事儿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冉秋念关心的说道。 安宁公主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两人一起看向太皇太后,见状,太皇太后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宫里已经留下了两个女医官,这下总可以放心了?” 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保证,冉秋念和安宁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倒让太皇太后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心中也十分慰贴。 “太后娘娘驾到――” 正说着话,外面又传来了通报声,太后终于姗姗来迟。 “母后,翠姑姑说您突然昏迷不醒,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如此?可是这些宫女伺候的不尽心?” 太后娘娘一进屋,便忍不住对着太皇太后一阵嘘寒问暖,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看上去情真意切,比之安宁公主也不差什么。 没想到太后娘娘对太皇太后这般孝顺关心,一进屋便拉着人不停的说话,冉秋念眼看着自己似乎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便识趣的提出了告退。 太后娘娘仿佛这会儿才意识到冉秋念的存在一般,许是想到了先前林菲菲的事情,太后对冉秋念的态度不冷不热: “冉小姐今日早些回去也好,过两日菲菲身子骨好些了,你可别忘了去给菲菲赔礼道歉。” 闻言,冉秋念神色微变,就连安宁公主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太皇太后还不知道林菲菲和冉秋念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见三人神色态度有异,便出言询问起来: “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迷?太后,你这是要让念儿去给谁赔礼道歉,却又是为何让念儿给人赔礼道歉?” “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口角打闹,母后有所不知,这也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未来得及与您知会一声。” 太后轻描淡写的想要把这件事情从太皇太后跟前揭过,显然是不想让太皇太后掺和进去。 若是往常,这事件的主人不是冉秋念,而是旁的什么世家小姐,太皇太后也就顺着太后的意思,不去过问了。 可是现在听到是冉秋念要去与人赔礼道歉,一向护短的太皇太后可有些不悦起来。 “瞧你这话说的,念儿这孩子的脾气哀家是知道的,断不会平白与人结怨。你说的那菲菲可是逍遥侯家的丫头林菲菲?” 太皇太后不赞同的看向太后,果然如它所料的那般要偏帮起冉秋念来。 太后心中暗叹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安宁公主便抢先将自己所知道全都告诉了太皇太后。 听完安宁公主所说的这些话后,太皇太后几乎立刻便站在了冉秋念一边,对那个耍心思不成反受了伤,还要倒打一耙的林菲菲有些不喜。 “哀家知道你也是看在林家丫头的父亲逍遥侯的份上,才想要轻轻放过,可是也不能这般委屈了念儿。再不济,念儿也是先帝亲封的永平郡主,位份在林家丫头之上,哪有让她去给人赔礼道歉的道理?” 太皇太后一开口,便将太后先前不公正的判决给否定了。太后心里虽然不满,却碍于身份高低不能开口拒绝,只好脸色有些僵硬的点点头,算是认下了。 “今日这件事情,依哀家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不知轻重的打闹玩笑,着人去哀家的私库里送些上等的祛疤药膏给林家丫头,让她好好养伤。至于赔礼道歉,哀家看就不必了,至多让念儿这些日子多去看望林家丫头便够了。” “这……恐怕菲菲、林家丫头那边会觉得委屈了……”太后听着太皇太后这意思,似乎是要高高拿起轻轻放过,立刻便有些急了,林菲菲那里她可是打过包票的,这下倒叫她怎么给人交待? 第445章 神药 [] <a href=" target="_blank"> “林家丫头不过是一个小辈,还敢与你这堂堂太后叫板不成?还是说,你觉得哀家处事不公?说到底今日之事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若是咱们非要捏着这个意外大做文章,才显得皇家气度狭隘,平白在外人面前落下笑柄。” 太皇太后不以为然的说道,同时也在暗暗警告太后不要插手太多,显然她也已经看出太后对林菲菲不同寻常的维护。 “母后说的是。这件事情就按您吩咐的去办。” 见状,太后娘娘只得垂眸做出一副乖顺模样,不再多言。 “好了,哀家乏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太后回去之后要如何与林菲菲交待,那是她自己要烦恼的事情,与太皇太后无关。现在,太皇太后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知是怎么回事,往日喝了太后送来的那副汤药,只觉得浑身爽利,今日昏迷转醒过后,再喝这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身子困乏倦怠的很。 太皇太后把这个归咎于自己昏迷后刚刚转醒,还有些虚弱的缘故上,倒是不觉得与这汤药有关…… 从宫里出来之后,冉秋念便被送回了冉宅。本以为这次进宫会受到一些刁难,谁知有太皇太后从中调解,冉秋念几乎是毫发无损的从宫里回来。 可怜那林菲菲对自己如此狠心,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知她现在被气成了什么模样。 林菲菲也正如冉秋念所想的那般,被太后送来的消息气的砸烂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她心绪不平的喘着气,想着白日里好不容易从萧殷那里获得的片刻温存,她绝不容许自己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想着想着,林菲菲的眼睛忽然凝视在脚边的一块铜镜上面。她弯身捡起这面镜子,揽镜自照,看着镜中少女额头上狰狞的青紫伤痕,衬得一张原本还算秀美的脸如同修罗夜叉,不知怎的,林菲菲忽然笑了起来。 她想到了逆风翻盘的绝佳主意,这个疤痕,原本觉得碍眼,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 冉秋念有永平郡主的封号如何?有太皇太后的极力维护又如何?只要她林菲菲愿意,有的是手段,可以把冉秋念踩在脚下,摄政王妃的位置,她林菲菲要定了! “来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了。去请太后娘娘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些东西想要进献给她,她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林菲菲缓缓把太皇太后送来的那些上等祛疤药膏全都倒在了地上,一丝一毫也没有留下来,眼神发狠的说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然,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另一边,冉秋念回府之后,也到了晚膳的时间,萧殷今日正好无事,便在冉宅多留了一天。 恰好鬼医前辈也带着榆钱过府给冉老夫人问诊,一行人干脆便在一起用了晚膳。 席间,冉秋念注意到祖母似乎有些食欲不振,往日里喜欢的东西也没见动过几口,又看祖母眼底有些浅浅的晕黑,正与那太皇太后的症状类似,便忍不住说道: “近来入夏,天气干燥,祖母可要注意身子。念儿看您似乎有些食欲不振,近来是不是夜里也总是惊悸浅眠?” 冉秋念把太皇太后的症状猜测般的放到了祖母身上,没想到还真是误打误撞,猜对了一半。 祖母有些惊奇的看着冉秋念说道:“你这丫头何时学了这么一手?不过是一个照面,便能看出祖母身上的症状?” “念儿可不是通晓什么医理,不过是歪打误撞凑巧蒙对了罢了。不过若是祖母真与这几个症状对上了,那可真要好好请鬼医前辈给您看看。” 面对祖母惊奇的目光,冉秋念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如实说道:“您有所不知,念儿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今日在宫里,念儿亲眼目睹了太皇太后的症状,正与您一模一样。” 若是祖母真与太皇太后是一样的病,岂不是也会突然昏迷不醒?想到这里,冉秋念立刻紧张的看向祖母,又将目光移向了忽然若有所思的鬼医前辈。 “鬼医前辈,祖母不会也突然昏迷吧?早知祖母也有同样的症状,念儿先前在宫里真应该立时便向太皇太后讨了她那神药方子的。” 冉秋念懊恼的说道:“可惜现在太后娘娘怕是正厌烦我的时候,那方子是太后娘娘献给太皇太后的,这样一来只怕更难要到手了。” 听冉秋念一口一个神药的说着,鬼医前辈也来了兴致,他好奇的问道:“什么方子这么厉害,竟能被宫里的两位贵人如此推崇?” 面对鬼医前辈的疑问,冉秋念毫不藏私的将自己看到的神药作用一一描述了出来:“太皇太后便是喝了这个,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昏迷之后落下的那些不舒服,全都化解了。” 谁知,听到冉秋念的详细描述,鬼医更是连连皱眉,禁不住迟疑的说道: “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识过这种神药。听你所说,这般立竿见影的药方,语气说是什么温补的方子,不如说是虎狼之药。可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于损伤根基来维持表面样子的。” “这怎么可能?那药方子可是太后娘娘亲自献上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太后娘娘又为何要给太皇太后这种损伤根基的药方?” 冉秋念虽然知道鬼医前辈医术高明,世间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可是他的猜测也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让冉秋念下意识的不敢相信。 “或许是我弄错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许是我目光短浅了。” 面对冉秋念下意识的反驳,鬼医前辈也不觉得被冒犯了,而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老夫人的病因与那太皇太后的还是有所不同,虽然经你描述似乎大差不差,但是你放心,老夫人这病不可能会导致昏迷,只要每日膳食调理,少思虑多走动,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听了鬼医前辈的话,冉秋念心中有些羞愧,连忙解释道: “念儿并非执意鬼医前辈的医术,只是一时震惊,有些想不通。不过,看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之间的相处,比之安宁公主和太皇太后都要亲厚,太后娘娘是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太皇太后的事情的。” “原来如此,那想来这世上真有这般神奇的药方。老夫倒是有些心驰神往,若是能够有缘得见,潜心钻研一番,定然可以做出许多好东西来。” 鬼医前辈感兴趣的说道。 “可惜念儿先前刚刚得罪了太后娘娘,怕是不好再开口讨要这方子。不过,若是拜托安宁公主出马,没准可以要到!毕竟太后娘娘一向和安宁公主相处的好,定然不会拒绝安宁公主的。” 冉秋念听了鬼医的话,心里其实也有些蠢蠢欲动,毕竟这东西眼见着是真正的神药,便是为了自家祖母,冉秋念也很难忍住不去向太皇太后讨要来。 更何况,现在还勾起了鬼医前辈的兴趣。鬼医前辈对冉秋念有救命之恩,难得听到鬼医前辈对什么东西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冉秋念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拒绝的。 “这药方子当真如此厉害?” 一旁一支沉默不语的萧殷忽然开口问道,一副沉思的模样。 “这是自然,若非亲眼见到了太皇太后喝下去之后的变化,我也不敢在鬼医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冉秋念理所当然的说道。 殊不知萧殷和鬼医前辈暗地里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冉秋念对医理并不精通,所知也只是一些十分浅显的医理,所以不知道她口中描述的那种神药有多么的古怪和不合常理。 太皇太后看样子已经连续服用了这种东西许久,种种迹象,很难不让萧殷和鬼医前辈联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 “明日我进宫一趟看望太皇太后,那方子我便替你一道讨要来,就不必去麻烦安宁多走一躺了。” 想到这里,萧殷开口缓缓说道。 “如此也好,太皇太后毕竟是殷哥你的……她定然是很想你去多看望她的。” 冉秋念语焉不详的略过那个词,目色认真的说道。 第二日午后,冉秋念打听到萧殷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鬼医那里,也忍不住跟了过去,想要亲眼见见这神药的药方是什么模样。 谁知,到了地方才知,萧殷根本没能从太皇太后那里得到什么药方。 “这方子虽然是太后进献给太皇太后的,可是却言道是先人秘不外传的药方,不能轻易示人。” 萧殷的话让冉秋念有些失落:“连殷哥出马都不行吗?看来太后娘娘还真是早有准备,不让人钻一丝空子。” 实在不行,她便硬着头皮去求以求太后娘娘,听安宁说,太后娘娘的性情并不难相处,是个温婉和善的人,纵使因为林菲菲的事情,她对自己有所误会,但只要自己诚心求药,没准可以打动太后娘娘。 正当冉秋念如此想着的时候,那边萧殷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包用油纸厚厚包裹着的药材,摆在了石桌之上。 第447章 昏迷 [] <a href=" target="_blank"> “我这些只是小伤,比起殷哥的又算得了什么?” 冉秋念看着萧殷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上药的模样,心中慰贴,确认忍不住对萧殷的伤更心疼起来。 “胡说什么。” 萧殷语气温柔的说道,手下动作半点儿没有含糊,细细抹开了伤药,将冉秋念的手臂包扎起来。 两人又一次死里逃生,正脉脉温情之时,宫里也得到了萧殷遇刺的消息。 太后娘娘一脸慌张的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内,此时寝宫内只有太皇太后一人,太后于是便拉过太皇太后的手,对她说道: “不好了母后,方才收到的消息,说是有祁燃国的细作当街刺杀摄政王,血溅三尺,死伤惨重,摄政王似乎受了很重得伤!” “什么?哀家的殷儿怎么了?你说他被刺杀了?” 太皇太后原本这几日都在静养,气色已经渐渐有了些好转,谁知忽然听到这个噩耗,以为萧殷真的是重伤不治,奄奄一息了,登时便一口气梗在了胸口,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太皇太后,顿了一会儿,才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招呼着外面的宫人去请太医。 “母后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昏迷不醒?” 安宁公主是第一个赶到的,她看着正在被女医官施针的太皇太后,心急如焚,忍不住对一旁最后一个见过太皇太后的太后娘娘质问道。 “是母后闻悉摄政王在宫外遇刺的消息,一时之间担忧不已所以才会……都怪我欠缺考虑,被母后一逼问,就什么也不敢隐瞒了。” 太后娘娘一脸自责的低下了头,任由安宁公主迁怒到自己身上。 见状,安宁公主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太后,于是她便缓和了语气,对太后娘娘道歉: “是安宁先前说话太冲动了,太后勿怪,母后昏迷不醒,你与我们一样担心着急,安宁实在是不该在此时责怪你。” 太后娘娘摇摇头,并不说话,显然是并不怪罪安宁公主的迁怒,见状,安宁公主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对太后娘娘更加愧疚起来。 太皇太后病情加重昏迷不醒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萧殷和冉秋念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立刻便进了宫看望昏迷中的太皇太后。 因着先前的愧疚,安宁公主并未将太后的事情告诉萧殷和冉秋念他们,于是太皇太后昏迷的真正原因便被这样隐藏了过去。 “殷哥,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目色深深的萧殷,冉秋念有些心疼的在他身边轻声安慰道。 而另一边,蒙着面纱遮挡脸上伤口的林菲菲冷眼看着和萧殷站的极近的冉秋念,眼中一闪而过强烈的嫉妒。 “太皇太后现在需要静养,诸位还是先回去吧,等到太皇太后醒来,自然会宣召诸位大人。” 女医官施针结束后,起身对着寝宫内焦急等候的众人施礼说道。 “殷哥,咱们先出去吧。” 冉秋念拉了拉萧殷的衣袖,温声说道。 萧殷与她并肩走出了太皇太后的寝殿,慢慢向着宫外走去。 “摄政王,冉小姐,请二位留步。” 一道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冉秋念站住脚步,转身看去,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林菲菲。 “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冉秋念已然有些感到焦头烂额,刺杀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太皇太后又毫无预兆的病情加重,种种这些实在是让冉秋念提不起精神去应付林菲菲的刁难。 “冉小姐,你看看我的脸。” 林菲菲听出冉秋念话语中的不耐烦,可是想到她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够得到萧殷,便立刻什么也不顾了,当着冉秋念和萧殷的面,就把脸上的那块黑色面纱给取了下来。 “你的脸……” 在看清楚林菲菲面纱下被遮盖住的那张脸的真面目之后,冉秋念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错,这些全部都是拜你所赐。我的脸留了疤,容貌算是毁了。” 林菲菲目光凄厉的看着冉秋念,振振有词。 “你的脸是如何毁的,你自己心中清楚,何必还要在这里继续装模作样?” 冉秋念毫不客气的把林菲菲的怨愤之语堵了回去,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林小姐,还请自重。” 看出林菲菲今日是特意来找冉秋念的麻烦的,萧殷便将冉秋念挡在身后,对林菲菲皱眉说道。 “摄政王大人,难道连你也不相信菲菲的话吗?寻常女子都对自己的容貌极为在意,若不是冉小姐嫉恨菲菲故意设计,难不成还是菲菲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只为了栽赃给冉小姐?” 林菲菲说的一副冠冕堂皇,振振有词,看上去仿佛真的对自己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无外乎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毫无证据,全凭她一张嘴如何说,世人便会如何认定。 “事实真相如何,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自有上天再看。时辰已经不早了,林小姐自便,我与念儿该出宫了。” 萧殷说完,便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林菲菲,拉着冉秋念便向着宫门口离去。 “就算你不相信又如何?事实真相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林菲菲在两人背后不死心的喊了一句,眼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这才忍不住出神的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那块狰狞的伤疤,眼神渐渐狠厉起来。 “无论如何,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摄政王妃的位子我要定了。” 林菲菲将面纱重新戴上,将面上的伤疤仔仔细细的遮掩干净,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做派,转身向着太后寝宫走去。 “太皇太后这场昏迷来的可真是时候,如今宫中说话最有用的人便是太后娘娘了,只要她下旨赐婚,摄政王便是再不愿意,也得乖乖就范。” 林菲菲喃喃自语的说道。 “殷哥真的一点儿也不怀疑那林菲菲话里的真假吗?” 冉秋念还不知林菲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正为了先前在林菲菲面前萧殷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维护感到暗自心喜,不由得问了一句。 “那日之事我虽未看到,却也知里面疑点重重,更何况,念儿并非不知轻重的人,便是因为林侯爷,你也断不会主动与林小姐为难。” 萧殷的话正说中了冉秋念心中的想法,闻言,冉秋念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毕竟林菲菲那些话虽然都是污蔑,可若是按她从前那个暴烈性子,或许还真的做的出这种事情。 三日之期转眼即过,第三日一早,萧殷便带上冉秋念一起去了鬼医的药庐。鬼医已经提早在药庐内等着冉秋念和萧殷的到访。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按时赶到。” 这几日宫里的风声,鬼医也有所闻悉,看到萧殷和冉秋念出现之后,便半点儿也不隐瞒,面色沉重的拿出这些日子他照着那些药渣复原出来的药方子。 “这方子极为精妙,里面看似都是一些寻常的滋补药材,这配药之人显然十分精通药理,控制着这些药材多一分、少一分,便组成了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怎么会……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自献给太皇太后的。” 冉秋念心下一惊,想到现在太皇太后的模样,禁不住脱口而出道。 萧殷似乎已经有了准备,闻言也并不如何意外,只是眼神更加沉了沉,他出声问道:“这药吃下后会有什么样的症状?” “服用初时虽然确实能够让人提神醒脑,滋身养神,可时日久了,便会一点点掏空人的里子。一旦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便会一齐爆发,重病成疴以至药石罔顾。” 鬼医前辈摇摇头,状似是十分惋惜的说道:“有如此天赋,却用在这种腌臜地方,实在是可惜了。” “鬼医前辈可曾看出这药方子是何处的手笔?” 以鬼医前辈年轻时游遍天下,切磋各门医术的阅历,若是这人真有如此的手段,不至于在傲然国的医门内寂寂无名,手法上总能看出些师从端倪。 “这手法,不像是傲然国医门任何一道。” 鬼医前辈笃定的说道,接着他似是有些犹豫,缓声说道:“我曾经见识过一名祁燃国的医者,他们用草药的手法与这人药方上的手法有些相似之处,只是我见的不多,倒是不能肯定。” “祁燃国?又是祁燃国……” 饶是鬼医前辈不能打包票,可是经过了这么几日的混乱,冉秋念再听到这个猜测的瞬间,便认定了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定然与祁燃国又脱不了干系。 “多谢鬼医前辈替我们查出这件事情。” 萧殷不想让鬼医前辈因为这件事情涉险,便没有对他做更多解释,道谢之后,带着愤愤不平的冉秋念离开了药庐。 “殷哥怎么看这件事情?这药是太后娘娘献给太皇太后的,她说这是她祖上不外传的秘方,可是鬼医前辈却看出这东西来自祁燃国,对人有害处。难不成是太后娘娘祖上与祁燃国有所牵连?” 冉秋念大为疑惑不解的说道,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向来温和淡然的太后娘娘会谋害太皇太后。 第448章 禁足 [] <a href=" target="_blank"> “这不可能。”萧殷摇摇头,缓声解释道,“历来皇后人选都是十分慎重的,定然会事先调查清楚皇后极其一族人的身份,确认无异后才会册封。当今太后的身份不可能会与祁燃国人有渊源。” 听了萧殷的解释,冉秋念这才明白过来,接着又有些烦恼:“既然如此,太后娘娘手中怎么会有祁燃国人的毒药?” 太后娘娘久居深宫,自然不可能主动与祁燃国人有所接触,若要得到这种特制的毒药方子,唯有让人主动从宫外送进来。 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同时还要与太后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能够得到她的信任,算来算去,唯有两家人有这个嫌疑。 “第一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第二便是与太后祖上有些许渊源的安阳候府。” 这两者,前者与太后关系更亲近,更容易得到太后的信任,但是能力不足,未必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与祁燃国细作合作,送入毒药方子到宫内与太后合谋谋害太皇太后。 后者,虽然有足够的能力,可是仅凭借着那点儿祖上的渊源,太后如何会对安阳候府产生信任? “可是除了这两者,太后娘娘也没有机会再接触到旁的人了。” 这其中的利弊关系,经萧殷解释之后,冉秋念自然也明白过来,禁不住皱眉说道。 就在他们为了这件事情陷入僵局之时,一纸赐婚诏书将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太后娘娘有旨,逍遥侯出使祁燃国有功,其女林氏温婉贤淑,堪称良配,特赐婚摄政王……” 宣旨的内侍接下去又说了些什么,冉秋念一概不知,她的耳朵里只是听到了这些字句,便已经足以掀起惊涛。 若不是碍于宣旨官正在眼前,不得放肆,她早就要开口质问了。 好端端的,林菲菲与萧殷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突然被赐婚?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摄政王,还不接旨?” 内侍宣读完太后娘娘的懿旨,便合上诏书,似笑非笑的看着面色冷淡的摄政王。 冉秋念忍不住看向萧殷,却见他面色黑沉,似乎也对这道荒唐的圣旨十分不满,但最终,萧殷却还是将圣旨接了过来。 “既然摄政王接了旨,太后娘娘那里咱家也就好交差了。按照礼部的规矩,您还需要择选吉日,与未来的王妃一起进宫谢恩。” 那内侍原本以为萧殷会拒不接旨,或是闹出些别的什么,谁知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的接了旨意,免了他许多手段,于是便以为萧殷这是服软了,语气也跟着肆无忌惮起来。 冉秋念看着萧殷接过了那道让她气愤不已的圣旨,又听到那内侍若有似无的指桑骂槐,心绪起伏之下,便沉着脸转身直接离开了前厅。 “莫十,送客。” 萧殷眼含担忧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远去的背影,将手上的那道诏书随手塞到莫十手上,冷声撂下一句,便匆忙跟着冉秋念的脚步离去。 “摄政王大人,这不合规矩……” 内侍没想到萧殷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那些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从头到尾除了拿过诏书的动作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知究竟是领旨还是抗旨。 莫十冷眼看着这趾高气扬的内侍,冷声说道:“失礼了,请吧。” “你,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内侍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看正主都走了,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又如此的凶神恶煞,他不敢造次,只得气的转身就走。 把这招人烦的内侍赶走之后,莫十看了一眼手里这道烫手的赐婚诏书,禁不住有几分大逆不道的埋怨起这乱点鸳鸯谱的太后。 只可惜现在太皇太后昏迷不醒,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宫里位分最高的便是太后娘娘,她若要给萧殷赐婚,轻易还真不好推拒。 另一边,冉秋念气的转身就走,一连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才稍稍有些冷静下来。 “以殷哥的性子,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接下那道诏书,定然是另有打算。” 冉秋念忍不住暗自说道,接着便站住脚步,转身想要去找萧殷问个清楚。 “总算是想明白了?” 冉秋念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萧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一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萧殷。 “殷哥,你接下那道诏书果真是另有隐情?你明知道太后和林菲菲都有问题,却什么也没说,是不是想要将计就计?” 冉秋念看到萧殷之后,明显神色一松,她心中猜测得到印证,便忍不住追问起来。 “不错,这件事情还需要念儿的帮忙,与我合演一出好戏。” 萧殷缓声说道。 冉秋念忍不住面色疑惑的看向萧殷,听他慢慢说起接下去的打算。 “听说太后娘娘给摄政王赐婚逍遥侯的千金,永平郡主差点儿和摄政王决裂!” 一大早,安宁公主便听到这样的消息,惊的她当场便摔落了手中的茶杯。 “你说什么?太后给林菲菲和摄政王赐婚?这,这根本就是乱点鸳鸯谱!” 安宁公主忽的坐直身子,面色微变的看着莲心,忽的一派桌子站起来说道。 “不行,我得去问问太后是怎么想的。谁都知道摄政王和念儿之间是两情相悦,这林菲菲忽然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安宁公主躲了躲脚,不等莲心反应过来,便匆忙离开了寝宫。 “公主您等等奴婢!” 莲心赶忙追上去,太皇太后昏迷不醒之后,往日里温柔和善的太后娘娘近来颇有些变化,莲心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放安宁公主一个人去找太后娘娘对峙。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安宁,这就是你的公主仪态吗?” 太后不咸不淡的看着安宁公主从外面闯进来,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轻声斥责了两句。 只是一个照面,安宁公主便深切的意识到了太后的巨大变化。她张了张嘴,本想像以往那样,直接与太后问起给萧殷赐婚的事情,可是面对着这样端起太后架子,目光疏远的太后娘娘,安宁公主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安宁,一大早你闯进哀家寝宫究竟所谓何事?” 太后不耐烦的看着安宁公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这不可置信的目光让她十分不喜。 “就是,安宁公主何时这般不知礼数?不经通报便擅闯太后娘娘的寝殿,若非是太后娘娘宅心仁厚不与公主计较,换作旁人,早就要问责了!” 林菲菲的声音从安宁公主身后传来,她面色不善的回身看向林菲菲,就见林菲菲蒙着面纱,袅袅婷婷的走到太后跟前,转身看向安宁公主。 看着这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安宁公主忽然明白了,或许从始至终,她都从来没有看透过太后这个人,她与林菲菲才是一类人。 即便如此,想到自己崇拜有加的兄长萧殷,还有自己从心底里认可的好友冉秋念,她还是开口问道: “太后娘娘,为何要下这道旨意?摄政王的婚事,母后早就说过不会插手,全凭摄政王自己选择,您今日这般做,岂不是违抗了母后的意愿,棒打……” “住口!哀家的旨意,连摄政王自己也没有拒绝,你又操的哪门子心?看来往日真是哀家太过纵容你了,才养成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性子。如今母后病重,不能管束你,便由我这个长嫂替母后好好的正一正你的性子才是。” 太后娘娘似乎是被安宁公主口中提到的太皇太后给激怒了,当下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安宁公主的话,冷声说道。 “来人啊,公主以下犯上,罚她禁足宫中,抄写女戒百遍,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因着太后的一句话,安宁公主便被禁足宫中,消息传到外面的时候,冉秋念正与萧殷在府内一同查看外面的消息,看到那些两人已经决裂的传言,冉秋念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去便是宫里那位了。你我决裂,太后定然会忍不住派林菲菲趁虚而入,好将你牢牢掌握在手中。” 冉秋念虽然还是有些吃醋,却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因为那些女孩儿家的小小心思便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安宁公主顶撞太后,被禁足了。现在宫里几乎已经是太后的一言堂了。” 莫十收到莲心冒死从宫里送出来的消息,知道安宁公主对萧殷和冉秋念的重要,立刻便把消息送了过来。 “先是太皇太后,接着便是安宁公主,现在整个后宫都掌握在太后一人手中,下一步恐怕就是直指前朝了。殷哥,咱们的计划必须要加快了。”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说道。 小皇帝虽然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到底年纪太小,威严不够,再者太后娘娘再如何也是小皇帝的生母,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便是先帝在时也得慎重,何况小皇帝一个孩子? “需得加快速度。” 萧殷缓缓应和道。 第449章 恻然 [] <a href=" target="_blank"> 果然不出冉秋念和萧殷所料,很快林菲菲便主动找上了门。 “摄政王大人,今日菲菲来府上叨扰,正是为了太后娘娘先时赐婚一事而来。” 林菲菲看了一眼萧殷丰神俊朗的面容,略带几分羞怯的底下了头,她今日依然戴着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林小姐想说什么?” 萧殷淡淡的看着林菲菲,看不出喜怒。 林菲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又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对着冉秋念如此温柔的摄政王,她暗暗告诉自己,很快能够得到这样对待的人便是自己了,于是那份对摄政王威仪的紧张惧怕,便转为了仰慕。 “菲菲知道这门亲事并非摄政王自愿,只是如今菲菲面貌有损,太后知道菲菲爱慕摄政王之心已久,不忍看菲菲整日黯然伤神,所以才会这般仓促的赐下了这道诏书。菲菲心中有愧。” 林菲菲这一招以退为进确实使得十分漂亮,只是她想要蒙骗的对象是萧殷,一个早就已经看透了她且心有所属的萧殷。 “既然如此,林小姐来此,是为了退掉这门婚约?” 萧殷的这句话差点把躲在屏风后面的冉秋念给逗的笑出声来,同时也让林菲菲一张羞怯的笑脸僵在原地。 好在厚厚的面纱遮住了林菲菲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给她留了一丝余地。 林菲菲勉强的笑了笑,假装没有听明白萧殷先前那番话,转移话题道: “太后娘娘心地善良,菲菲不忍违背她的心愿,既然我与摄政王大人命中注定有这场缘分,菲菲定然会尽自己所能,对摄政王大人好的。” 萧殷听着林菲菲的这些话,半点儿也不为所动。林菲菲见了,却道是萧殷心中还没有彻底放下那个冉秋念,更是坚定了要尽快将婚事办了,好坐稳这个王妃的位置。 “我知道摄政王大人一时还不能接受菲菲的心意,可是我愿意为大人付出一切,只为等着大人的回首一顾。” 林菲菲起身,慢慢走近萧殷,这一番痴心剖白说的如此恳切,纵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冉秋念却还是忍不住被林菲菲那些厚颜无耻的话气的咬牙切齿。 冉秋念眼看着林菲菲就要搂住萧殷的腰,当即气息一遍,脚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便不留心碰到了屏风,发出了一声清响。 “什么声音?好像是在屏风后面?” 林菲菲动作一顿,面色狐疑的看向发出响动的屏风处。 冉秋念满脸懊悔的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出,可她还是能够听到林菲菲一点一点靠近的脚步声。 “摄政王大人的屋子里还有旁人吗?这屏风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人?” 林菲菲面色微变,想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放低身段的话或许全都被旁人听在耳朵里,她就有些难以接受。 最让她忍不住怀疑的,是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传说中已经和萧殷闹翻,让她最恨的情敌冉秋念。 若这屏风后面的人真的是冉秋念,那么从始至终,摄政王大人和冉秋念闹翻的传闻便都是假的……他们又为何要演这一出戏? 就在林菲菲不容迟疑的靠近那扇屏风的时候,莫十及时赶到,他正提了一篮子新鲜的兔子,准备送去西厨养起来,从窗外看到冉秋念随着他拼命使得眼色,立刻便反应过来,手脚麻利的从篮子里掏出了一只兔子,冲着冉秋念所在的屏风后面送了过去。 冉秋念从袖子里掏出药粉,对着那兔子所在的方向吹了一些过去。小兔子吸入了这些药粉,当即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横冲直撞起来。 “哎呦,这是什么东西?” 林菲菲正要走到屏风后面查看,突然听到又是一声清响,从屏风后面窜出来什么东西,正直直的撞在自己的脚边。 她不妨之下惊呼出声,连连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冲撞了过来。 “兔子?摄政王大人的房里怎么会有兔子?” 原来只是一只兔子。林菲菲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奇怪起来。 “大人,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西厨那里丢了一只兔子,今天刚进的兔子。没想到这小畜生竟然敢跑进大人的屋子,还冲撞了林小姐,您放心,此等大逆不道的兔子,属下这就送去西厨炖了。” 莫十从前门绕过来,适时的上前把这兔子抓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赔不是道。 “还不赶紧带走。” 萧殷心知这兔子到底是怎么来的,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屏风后面,即便他此时看不见冉秋念的神情,也能猜出这丫头定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冉秋念将眼前的危机完美解决之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十分后怕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萧殷送客的声音。 “今日林小姐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宫歇着,本王就不多留了。” 林菲菲先前在萧殷跟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当即也不敢再说什么,几乎是逃也似的从摄政王府离开了。 “如何?这摄政王当真已经与那冉秋念决裂了?” 马车上,一个兜帽藏脸的黑衣人低声问道。林菲菲点点头,将自己所看到的萧殷都告诉了这人:“放心吧,既然他们已经决裂,而我又正好与摄政王大人有了婚约,定然能够成为摄政王大人最心爱的女人。” 林菲菲自信满满的说道,她近来已经开始使用那些去除疤痕的药膏,很快额头上那块丑陋的疤痕就可以去除干净,以她的美貌和才情,加上逍遥侯的家世背景,林菲菲自信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她的倾慕。 “不过,我父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虽然有你们从中传递消息,但是这种事情,我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告诉父亲。” 林菲菲面上一红,充满了小女儿情态,那黑衣人满眼怜悯的看着分明还毫无所觉的林菲菲,对她缓声说道: “快了,你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菲菲欢快的说道。 两日后便是小皇帝的生辰,礼部按照往年的规制,因为国丧期间不宜大办,便削减了两成份例,操办了一场没有丝竹礼乐,也没有酒水大荤的生辰礼。 比起以往,自然是显得冷清了一些,可是小皇帝并无任何不满。就在宴会上,众人收到了使臣团从祁燃国送回的急报。 一起送来的还有使团主事逍遥侯的死讯。 “不可能!父亲怎么可能会死,你胡说!” 林菲菲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登时便失态的尖叫出声,下一刻便受不了这个刺激,昏了过去。 “还不感激把林小姐带下去,请太医来看看。” 对于林菲菲的失态,众人并未责怪,而是纷纷怜悯的看向从此成为了孤女的林菲菲。 这一场清冷的生辰礼便就在逍遥侯的噩耗中,匆忙结束。因为逍遥侯的身死,谈判自然没能进行下去,使团已经在折返傲然国的路上。 “该死的祁燃人,定然是他们下手暗害了逍遥侯。这笔债无论如何,朕都是要替逍遥侯讨回来的。皇叔、太傅你们怎么看?” 小皇帝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当即便召集了文武大臣,一起讨论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逍遥侯之死是一件十分出人意料的事情,向来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这次和谈还是祁燃国最先提出的,那么他们就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 听着众人对祁燃国的口诛笔伐,义愤填膺,萧殷却只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或许一切都只能等到逍遥侯的尸身从祁燃国送回之后再行定夺。 就在前朝为了逍遥侯之死讨论的你来我往之际,后宫女眷们则是聚在了林菲菲的寝宫里,温声安抚着大受打击的林菲菲。 冉秋念原本对林菲菲十分不喜,可此时见她如此伤心欲绝,也不由得有些恻然。她虽然没有与那些交好的姑娘们一样,围在林菲菲的身边嘘寒问暖,却也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没有任何冷嘲热讽的心。 “这林菲菲也是可怜,逍遥侯一死,林家无子,这逍遥侯的爵位也就没了,从今往后这林菲菲就只是林菲菲,再也无法仰仗侯门家世。” “不过她也是走了运,能够被许给摄政王为妃,也算是时来运转,往后没准比咱们的日子还好过,我看也用不着如何安慰她。” 冉秋念听着两个远处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地说着闲话,眉头微皱,无论如何,逍遥侯之死也是为了傲然国,是英勇赴死,只得钦佩,林菲菲对逍遥侯的父女之情并无作假,这些人此时说风凉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想着,冉秋念正要出声制止她们二人,却见林菲菲似有所觉得将视线对准了自己。在感受到那目光中所含的怨恨之后,冉秋念便打消了替她说话的念头,面无表情的与林菲菲遥遥对视。 第450章 清醒 [] <a href=" target="_blank"> “冉小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可我父亲是为了傲然国才……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对我这般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林菲菲看着面无表情的冉秋念便是一阵气闷,刚才那些琐碎的挖苦她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只是看样子,她此时是把说出那些话的人误当成了冉秋念。 面对林菲菲的咄咄逼人,冉秋念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并未打算和林菲菲计较,此时的林菲菲已经失去了理智,说的话做的事,实在是没有计较的意义。 想到这里,冉秋念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任由林菲菲迁怒,当即便转身离开了。 “你们瞧瞧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是仗着自己有郡主封号在身,她冉家算得了什么?” 冉秋念的离开仿佛让林菲菲满腔怒火的一拳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被褥上,不仅没有发泄怒火,反而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她口不择言的说道。 将林菲菲和一众女眷丢在身后,萧殷那边还没有讨论出个章程来,他们自然无法出宫,趁着这会儿空闲功夫,冉秋念脚步一转,决定去太皇太后的寝宫探望她。 自从那日昏迷之后,太皇太后的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因为那副有问题的神药,太皇太后现在的身子底子十分差,即便萧殷已经暗中让人偷偷换掉了太后每日送来的神药,却依然治标不治本。 太皇太后始终没能清醒过来。 冉秋念走进太皇太后寝宫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个人,冉秋念走到太皇太后的床榻边,看了看太皇太后的状况,发现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似乎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 “太皇太后?”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这一趟,竟然会正好遇上太皇太后清醒的时候,她心中一松,正要去唤守在偏殿的女医官,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 “太皇太后,您真的醒过来了?现在感觉如何,您别担心,念儿这就给你把医官叫来。” 意识到是太皇太后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冉秋念便听下了出声呼唤偏殿女医官过来的打算,先转身弯腰,俯下身子温声安慰起刚刚转醒的太皇太后。 “别去。” 太皇太后蠕动了一下嘴唇,许久未曾说话,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好不容易才艰难的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冉秋念听得真切,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确实是“别去”二字。这是为何?昏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转醒过来,正应该是请大夫过来好好查看一番的时候,太皇太后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为什么会阻止自己去叫来女医官? “太皇太后您是不是睡糊涂了,您突然昏迷不醒,把我们都担心坏了,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怎么能不请个御医好好瞧瞧?” 冉秋念看出太皇太后说话有些困难,声音也有些干哑,于是便先去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将太皇太后扶坐起来靠着自己喂水,一边温声劝解起来。 太皇太后没有拒绝冉秋念送来的水,一连喝了好多,才总算觉得火辣辣的嗓子舒服了些,再说起话来便清楚了很多。 “别去,这些日子我虽然昏迷,不能睁眼说话,可是却并非一直毫无意识。” 太皇太后缓缓的说出了这一句话,里面暗藏的信息让冉秋念心中重重一跳,不由得低头看向太皇太后。 “您这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一下子,她就反应过来太皇太后转醒之后阻止自己去叫来女医官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醒来的事情,先不要声张,殷儿可在?我有些事情要交待他。” 太皇太后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通过那些在她身边说话的声音判断出萧殷无事,加上自己昏迷前太后故意言语不详诱使自己大受打击以至昏迷过去的做法,对太后产生了怀疑。 “太皇太后,前朝出了些事,现在殷哥他们正在和新帝讨论这件事情,恐怕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时间有限,冉秋念也没有与太皇太后解释自己现在是如何假装和萧殷决裂,彼此之间对外已经许久没有过交际,只是如实将萧殷此时的状况告知。 “既然如此,安宁,安宁那孩子又在哪里?去将她找来也是一样。” 太皇太后拍了拍冉秋念的手,将人选换成了安宁公主,冉秋念知道安宁公主现在就在林菲菲那里,和一众女眷安抚她,自己把安宁公主找来,倒是并不难。 “好,太皇太后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莫九把安宁公主给您找来。” 冉秋念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要说些什么,却并没有多问,她招过守在外面的莫九,叫她去把安宁公主请来,就说是自己想要见她,不要惊动任何人。 “可是大人吩咐了要奴婢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莫九面有难色的看着冉秋念,显然有些犹豫。若是旁的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冉秋念一句话,莫九绝对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此时要让莫九离开冉秋念的身边,使她落单,想到可能遇到的危险,莫九就破天荒的在冉秋念面前显露出了几分犹豫。 “放心吧,这里可是太皇太后的寝殿,不会有人敢在这里动手的,你快去快回,只是一会儿功夫,不会有事的。” 现在冉秋念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调派,若是请个宫女过去传话,难免会有泄露消息的可能,冉秋念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只能拜托莫九去走这一趟了。 先前的犹豫已经是十分难得,这会儿莫九是绝对不会在质疑冉秋念的决定,于是她虽然担心,却还是转身运起轻功,快速的向着安宁公主所在的地方掠去。 “希望莫九可以快去快回。” 冉秋念不知道太皇太后此时的清醒状态究竟能够维持多久,她只怕不等安宁公主过来,太皇太后就又会昏迷过去,这样,他们想要知道太皇太后究竟要说些什么,只能继续等待下去。 虽然冉秋念在心中拼命祈祷安宁公主能够及时赶到,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第一个到达太皇太后寝宫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现在最提防的太后娘娘。 “怎么回事?都躲到哪里去偷懒了,为什么母后的寝宫内外一个值守的人也没有?” 太后走到太皇太后寝宫门口,便发现所有的宫女内侍都不知何时被人遣走,她立刻便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 “太后娘娘明鉴,是永平郡主来看望太皇太后,她不喜欢太多人围着,所以就先让奴婢们下去了。” 被太后这么一呵斥,那些躲懒到别处的宫女内侍们才纷纷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 “冉秋念?她来做什么?不好!” 太后娘娘听了这些下人们的说话声,脸上神情几度变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心下一个咯噔,便推开众人跨步走了进去。 “不好了太皇太后,外面似乎是太后娘娘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才是?” 冉秋念和太皇太后在寝殿内自然也听到了太后娘娘车驾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太皇太后显然比冉秋念镇定许多,她深知太后的性子如何,想要应付过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不能让她知道你已发现哀家清醒过来。”太皇太后沉声说道。 “那您就装做还未醒来,念儿去应付太后娘娘。”冉秋念点点头,急声说道。 “不行,这样是没用的。女医官是她的人,恐怕不好应付,只要她一诊脉就能发现哀家已然清醒过来。” 太皇太后皱眉说道。 “这可怎么办是好,恐怕太后现在已经生疑了。” 冉秋念心下一惊,没有想到这个女医官竟然也已经被太后给收买了。 “别怕,我有法子应付过去,只是念儿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你见过清醒时候的哀家。” 太皇太后的话中似乎带着几分让人不安的味道,冉秋念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您要如何做?” 冉秋念试探着问道。 “来不及了,你先藏到后面的暗室内,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就让他们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太皇太后面色沉稳的说道,接着她便伸手在枕后一处按下去,床榻后面便立刻出现了一个可以容得下一人藏身的暗室。 “那您怎么办?” 冉秋念躲在里面,转身看着太皇太后,目光急切。 “躲好了。” 太皇太后低声说道,接着便重新启动机关,把暗室的门给关了起来。 冉秋念躲在漆黑狭窄的暗室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暗暗着急担心。 就在冉秋念刚刚藏好之后,太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皇太后已经重新躺回去,一副沉睡未醒的模样。 “冉秋念呢?人怎么不在寝殿内?” 太后娘娘扫视了一眼寝殿内部,却始终没有看到冉秋念的踪迹,于是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可能是她提前走了?” 一个婢女小心翼翼的出声答道。 第452章 报复 [] <a href=" target="_blank"> 林菲菲不过是看到安宁公主悄悄离开,想到太后的叮嘱,于是便托辞也跟了出来,想要看看安宁公主到底想去做什么。 谁知正好见证了所有的一切。 她原本也是想在太后娘娘带走安宁公主之后,悄无声息的跟着离开的,谁知却被突然醒过来的太皇太后给吓得什么也记不得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直听到了最后。 “不可能,不可能!安伯伯他们不是父亲的好友吗?不是父亲嘱咐他们照顾我吗?不可能!” 一定是冉秋念为了欺骗她,挑拨自己和太后还有安阳候府的关系,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她要去问个清楚,一定要当面和他们所有人问个清楚。 林菲菲心绪起伏之下,后退半步,撞翻了脚边的一个花盆,这一声声响,立刻便将莫九给惊动了,连带着冉秋念和太皇太后也警惕的看向门外。 莫九在林菲菲逃走之前,便一把将人抓住,很快就从外面带着吓坏了的林菲菲重新回到了冉秋念的跟前。 “林菲菲?竟然是你?” 冉秋念看到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的林菲菲,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全都听到了,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是安阳候府害死的?他们是多年好友,安琪珞还是我的好姐妹,是她鼓励我讨好太后娘娘,让她下旨赐婚……” 林菲菲喃喃自语的说道,可是这些话渐渐的在她的嘴里变了味,显然,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些事情,往日只觉得都是一番好意,如今却满满的都是讽刺和利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菲菲大受打击之下,几乎有些崩溃了。即便冉秋念真的很讨厌这个林菲菲,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可怜她了。 “你就是林菲菲,逍遥侯的女儿?” 太皇太后的声音忽然出现,将出于自我怀疑中的林菲菲从臆想中唤回神。 “太皇太后……”林菲菲张了张口,几乎有些不敢直视目光如炬的太皇太后,毕竟那差点害死太皇太后的毒药还是经由她的手送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 显然,她的心虚也被太皇太后和冉秋念看在了眼睛里,但是因着逍遥侯,太皇太后决定相信一回这林菲菲的心性。 “你现在应当已经知道比父亲逍遥侯是如何死的,到现在为止,你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去帮着那些害死你父亲的人达成野心吗?” 林菲菲今日误打误撞发现了冉秋念和太皇太后的这番对话,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要么成为他们的人,要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冉秋念只能请莫九把林菲菲给带走。 鬼医那里有一种可以使人吃下后,丧失所有记忆的药。一旦这个林菲菲在冉秋念心中被判定为有危险,她会毫不犹豫的将那药给林菲菲吃下,不论她愿不愿意。 “我,我自然是不愿意在帮他们做事。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孤女,如何能够反抗得了安阳候府这尊庞然大物?” 林菲菲当然也感受到了冉秋念身上传来的不善,她咬牙说道。 对林菲菲的话,冉秋念有些不相信,可是现在太皇太后既然愿意给林菲菲一个机会,她也不好擅加干扰。 “现在太后还不知道你已经察觉到事实真相,还有安阳侯那里,若是你真的想要为你父亲报仇雪恨,那就沉住气,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留在太后和安阳候府那边。” 若是林菲菲真的能够甘心为他们所用,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不小的助力。 太皇太后看着林菲菲,缓声说道。 “我,我愿意留在安阳候府和太后身边做内应,若是他们真的是害死我父亲的罪魁祸首,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这一刻,林菲菲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如有实质,一时之间,就连冉秋念也有些不知该不该继续怀疑她了。 “好孩子,你父亲是个真英雄,他会以你为豪的,你虽是个弱女子,却不曾辱没林氏门楣。” 太皇太后抬手摸了摸林菲菲的脑袋,温声说道。 听到这温和鼓励的声音,饶是林菲菲曾起过害死太皇太后的心思,此时也不禁感到一阵温暖,她不能在这里久留,很快就起身退了下去。 “莫九,在这里守着太皇太后,我去跟着林菲菲,看看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冉秋念看着林菲菲出了寝殿,这才对莫九吩咐道。 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风险,于是并未阻止冉秋念的安排,反倒是心中暗暗有些欣赏冉秋念谨慎而果决的处事方式。 “叫莫九姑娘也跟着你一起过去,哀家这里没事,太后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别让其他人伤了你。” 太皇太后对莫九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人守着,她重新躺回去,闭目假寐,恢复了昏迷不醒的模样。 见状,冉秋念也不勉强,只是心中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把那个女医官换走,紧接着便默不作声的带着莫九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悄悄跟在了林菲菲的身后。 “大小姐,那林小姐似乎要出宫。” 莫九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冉秋念,林菲菲乔装打扮之后,竟然要扮作小宫女偷偷出宫。 “她在宫外能找谁?除了安阳候府,不做他选,林菲菲,你最好不是想要耍什么花招。”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危险。 “我们跟过去,备车出宫。” 冉秋念低声吩咐。 “你们要去哪里?”萧殷的声音在冉秋念身后响起,冉秋念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萧殷。 “殷哥,你怎么来了?” 冉秋念还没有忘记他们现在在外面要假装决裂,见萧殷忽然出现在这里,不由得疑惑的脱口而出道。 莫九见二人有话要说,转身先去准备马车。 “殷哥,此事说来话长。我回去自会和你解释,不过你若是信我,先放我去追那林菲菲,若是一个不注意,让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时间仓促,冉秋念来不及仔细解释。萧殷闻言,也不多问,御书房那里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他此时来找冉秋念,就是要带她出宫的。 “你要去追林菲菲?我带你去。” 萧殷上前说道。 两人一起出宫,有了萧殷在,冉秋念很轻易地便隐去身形,不远不近的跟在扮作宫女的林菲菲身后。 眼见着这林菲菲所要去的目的地展露在眼前,看着牌匾上写着的安阳候府四个大字,冉秋念眼神一冷。 “这林菲菲当真这般糊涂?如此敌我不分。殷哥,你能带我进到安阳候府内部吗?” 虽然冉秋念可以提前下手,将林菲菲从安阳候府门前带走,可是她想到太皇太后的那番话,还是决定再给林菲菲一个机会,当然这个机会给与不给,是有前提的。 “只是混进去,并不是难事。” 萧殷没有去问冉秋念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估量了一下安阳候府内的守卫情况,便点头应下。 “那一会儿就多谢殷哥了。” 冉秋念轻声说道。 两人看着林菲菲对守卫展示了什么东西,接着便被放行进去。他们一路跟在林菲菲身后,能够看出林菲菲面上的犹疑不定。 显然,林菲菲此时内心也是极为挣扎。 “你过来,我问你,可知道你们家大小姐去了哪里?” 林菲菲随手叫过一个婢女,出声问起了安琪珞的所在。 “大小姐在兰园与老爷夫人在一处,您是?” 这婢女显然没有见过林菲菲,但是看见她一身宫女的衣服,便猜测这人是自家小姐在宫里那为好友派来的,于是便没有隐瞒。 “我知道了,林小姐有些话要带给你家小姐,路我知道,不必带路。” 林菲菲说完,转身就走。 到了兰园,林菲菲本想着人通报,可是却忽然改了主意,避开众人,瞧瞧潜入进去,循着人声找到了安琪珞所在之处。 果然如那婢女所说,安琪珞正与安阳侯夫妇在一起。 林菲菲鬼使神差的凑近了,躲在廊柱后面偷听起来。 “这逍遥侯实在迂腐,若是早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又何苦白白丢了性命。” 安阳侯冷声说道。 “他也不算是白死了,能够借此挑动祁燃国和傲然国之争,我们便可借此机会将那小皇帝拉下来。” 安阳侯夫人笑呵呵的说着,她看向一旁笑而不语的安琪珞,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 “那林菲菲也是个蠢货,比不得我们琪珞聪明厉害,被耍的团团转不说,还要帮着仇人做事,真是可笑。那逍遥侯若是知道自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的女儿,也不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一个蠢货罢了,还想与我做姐妹,也不看看她配不配。我看她是乐在其中,我不过是随口出个主意,她就奉若圣旨,感恩戴德的很,真是好笑。” 安琪珞满脸嘲讽的说道。 这一家人背后对逍遥侯和林菲菲的评价让躲在暗中的林菲菲死死咬住了嘴唇,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仇恨的利刃来。 第453章 倒戈 [] <a href=" target="_blank"> 原来太皇太后和冉秋念说的是真的,父亲的死真的是安阳候府的人做下的!他们竟然还如此贬低误入父亲和自己,或许他们说的对,自己这个错把仇人当恩人的女儿,真的是愚不可及,令父亲蒙羞! 林菲菲红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这才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好了,现在没事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想通了。” 冉秋念和萧殷躲在暗处,也听到了这些话,看着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离开的林菲菲,心中稍安,转而对着萧殷轻声说道。 两人回到了萧殷的府邸,问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冉秋念这才和盘托出。 “殷哥,安阳侯府和太后娘娘串通一气,不仅下毒暗害太皇太后,还对不愿屈从的逍遥侯下手。方才你也都听到了,安阳侯想要挑起祁燃国和傲然国的争斗,借机浑水摸鱼,其心可诛。” 冉秋念低声说道,对这件事情也是感到心中发寒。 “如此,若是林菲菲经此一事真的能够反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萧殷想起先前在安阳侯府内偷听到的那些话,不由得沉思起来。 “对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不少人都已经被太后娘娘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就连那个女医官都被收买,殷哥,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医官换成自己的人。” 想要扳倒太后和安阳侯府,不是一日就能做到的,在此之前,必须想办法保护好太皇太后的安全。 “晚些时候,我会安排下去。” 萧殷出声应下,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了通报声。 “大人,小姐,外面有个宫女求见,说是宫里有消息传来,想要见大人您一面。” 听了这番描述,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都是想到了那扮作宫女偷偷出宫的林菲菲。 “殷哥,应该是林菲菲来了。” 冉秋念没想到这个林菲菲竟然动作这么快,不由得出声说道。 “去将人请进来吧。” 萧殷开口将人放了进来。 “我去屏风后面。”不等萧殷开口,冉秋念便主动提议,她说完,便闪身躲在了屏风后面,与此同时,林菲菲也走到了屋子里。 “摄政王大人,菲菲有事相求。” 林菲菲经此一事,看上去倒是成熟了不少,那目光中的悲哀沉稳,没有半点儿作假,她一走进屋子,就跪倒在地,叩首到底,掷地有声的说道。 “林小姐起身说话,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萧殷目色沉沉的看着下首林菲菲,心中已经猜到了她的请求,却并未说破。 “我知道摄政王大人心中已经另有所属,答应太后娘娘的赐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菲菲愿意主动请太后娘娘取消婚约,不知摄政王大人是否愿意替菲菲达成一个心愿。” 林菲菲的话让屏风后面的冉秋念神色微怔,有些复杂的看向那个如同变了一个人的林菲菲。 “你想要做什么?” 萧殷并不接话,而是直接问下去。 闻言,林菲菲也不期气馁,抿唇将自己在安阳侯府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还有太后和安阳侯府勾结陷害太皇太后的事情,只不过她还留了一手,没有把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发挥的作用一起说出来: “菲菲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去问过太后娘娘,她自会为菲菲作证的。还请大人为菲菲作主,换我父亲一个公道。” 林菲菲深深的叩首下去,语气坚定。 “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本王自然会为你做主。只是,若要让太后和安阳侯府的阴谋败露,还需要请林小姐帮忙。” 萧殷的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大人放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菲菲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报此仇。” 林菲菲与萧殷达成了交易,便起身离开了这里,临走之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躲藏的那处屏风,面露苦涩的缓缓走出了摄政王府。 等到林菲菲走了,冉秋念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神色唏嘘的看着林菲菲的背影。 “殷哥,即便宫里有林菲菲作内应,恐怕还是不够,先前在安阳侯府,听安琦珞他们的口气,似乎对林菲菲也并没有多么的看重。恐怕她能知道的也十分有限。” 冉秋念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件事情自然也被萧殷考虑进去。 “安阳侯府根基深厚,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恰当的时机,轻易是动不得的,只能徐徐图之。不过,宫中却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太后的事情必须即刻解决。” 攘外必先安内,原来萧殷从一开始的打算,便不在安阳侯府,而是宫内。 “若是太后那里,有林菲菲作内应,倒是够了。” 冉秋念反应过来,点点头,了然的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太皇太后病情加重,大人快进宫看看吧!” 莫十忽然闯进屋子里禀报起来,这个噩耗让冉秋念面色大变,萧殷也神色一冷。 “怎么回事,先前太皇太后明明还是好好的……” 冉秋念脱口而出道。 等到萧殷和冉秋念匆匆忙忙从宫外赶到了宫内,已经有许多人围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都在寝殿内候着。 除了安宁公主之外,七王爷、小皇帝甚至连太后娘娘都在这里。 太后娘娘听到门外的动静,冷静而阴沉的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萧殷身后的冉秋念,目露了然,显然是丝毫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冉秋念感受到这道视线,抬头看过去,正与眼神阴森的太后娘娘对视在一起,她看出太后眼中的挑衅,心中愤然,正要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质问,却忽然被萧殷给拉住了。 “殷哥!”冉秋念不甘心的说道。 “别冲动。” 萧殷也跟着扫了太后娘娘一眼,转头看着冉秋念沉声说道。 闻言,冉秋念冷静了一些,抿了抿唇,老实的跟在萧殷身后。 “太皇太后现在如何了?” 萧殷带着冉秋念走到面色焦灼的七王爷和小皇帝身边,沉声问道。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也不知为何,就在方才突然加重病情。安宁那丫头也是的,这种关键的时候,也不知道都跑去了哪里,连莲心都找不到人,若是……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七王爷不想说这个最差的结果,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自欺欺人,太皇太后的情况委实不好,好几个太医都面露难色,不敢下手医治。 “安宁还没有回到寝宫?” 因为安宁公主有过微服溜出宫去的前例,所以若是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影,便很有可能是又溜出宫去解闷了,因此这会儿七王爷虽然着急却也并未多担心。 但是冉秋念却知道原委,安宁公主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溜出宫去。 “不错,怎么,念儿姑娘难道是知道些什么?” 听到冉秋念的疑问,七王爷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出声问起来。 “太皇太后这里先交给你们,我带着莫九去找找安宁公主,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冉秋念对萧殷使了一个眼色,萧殷颔首,她这才放心的带着莫九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转身向着太后娘娘的寝宫赶去。 “这个毒妇,太皇太后病情加重定然与她有关,我早先实在是不该放任太皇太后一个人留在寝殿内。还有安宁公主,希望这个毒妇还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这般程度。” 冉秋念压下心里的不安,脚步下意识的越来越快,向着太后娘娘的寝殿快步赶去。 “莲心?”冉秋念在太后娘娘的寝殿外停下脚步,看着院墙外面角落里的一抹身影,疑惑的叫出声,“真的是莲心,她怎么在这里?” 听到冉秋念的呼唤声,莲心蓦地转过头,与冉秋念对视在一起,她在看清楚冉秋念的面容之后,认出来人,面上的恐慌之色一扫而空,赶忙走过来对着冉秋念说道: “冉小姐,冉小姐你是来救安宁公主的吗?奴婢确定公主一定还在里面,可是奴婢进不去,奴婢求冉小姐救救公主殿下!” 先前安宁公主跟着莫九去太皇太后寝殿,并没有带上侍女,因此她的失踪便连最亲近的莲心都不知道。 可是凭借着莲心的细心和执着,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太后娘娘的寝殿外面,只是她一个宫女,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靠近太后娘娘的寝殿,还差点儿遭到一顿毒打。 “你放心,安宁公主是我的朋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救出来的。” 冉秋念安抚住惊慌失措的莲心,冷眼看着前面守卫森严的太后寝殿,对莫九吩咐下去:“莫九,我知道以你的本事,独自进入这寝殿并不难,你替我看看,安宁公主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是,大小姐。” 莫九领命,很快便从寝殿外的围墙下翻了进去,悄无声息的混入了太后寝殿。 就在冉秋念和莲心留在外面等待着莫九的消息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林菲菲领着几个宫女,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林小姐,您怎么来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太后娘娘也在那处,若是您要找的人是太后娘娘,只怕要到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去一趟。” 林菲菲带着人走到门边,还不等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第454章 暗助 “是太后娘娘让我替她过来取药的,这可是要给太皇太后用的神药,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林菲菲见自己被拦了下来,也不生气,她将自己的来意如实说了,又给那守在门外的内侍敲了敲太后娘娘给她的信物。 两个内侍接过林菲菲手里的东西看过,认出这确实是太后娘娘的信物,两人对视一眼,也知道林菲菲现在在太后娘娘身边十分得宠,于是便放下了警惕,不敢阻拦。 “原来是太后娘娘是吩咐,林小姐快请进,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林菲菲颔首,走了进去。 “林菲菲怎么会突然过来?难不成是太后娘娘发现了什么,所以派林菲菲过来查看一眼?” 冉秋念暗暗想着,对林菲菲说与那些内侍的借口并不相信,不说这神药根本就是毒药,太后娘娘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心,就算真要做做样子,取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派手底下的小宫女跑这一趟,何需经过林菲菲的手? “冉小姐,林小姐这时候回来,不会发现莫九姑娘吧?” 莲心躲在冉秋念身边同样紧张的小声问道。 “莫九的功夫很好,不会被林菲菲发现的。” 冉秋念只能这般安慰惴惴不安的莲心,目露沉思的再次看向太后寝宫。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莲心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天色,就在此时,莫九终于从宫墙内翻了出来。 “莫九,怎么样,可有找到安宁公主的下落?” 看到莫九出来,冉秋念立刻便上前追问起来。 闻言,莫九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奴婢并未找到安宁公主被关押之处。” 冉秋念闻言,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没有责怪莫九。这本就不是她的错,太后娘娘这样谨慎且善于伪装的人,定然不会将安宁公主藏在什么惹眼的地方等着人去搜查,说不准,这寝殿内还藏了什么密室。 她们时间有限,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四处翻找,莫九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些机关所在也是正常。 “这下可怎么办?连莫九姑娘都找不到我家公主的下落,若是等太后娘娘回来了……” 莲心只是想一想这样的后果,就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抹了把眼泪,忽的给冉秋念跪下,抓着她的裙摆恳求道: “奴婢求冉小姐一定要救出我家公主,奴婢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便是你不求我,安宁公主我也定是要救出来的。快起来吧,当心引来了太后的人。” 冉秋念赶忙去将莲心扶起来,她叹了口气,既然莫九没能找到关押着安宁公主的地方,看来他们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了。 “对了,林菲菲可以自如出入太后寝宫,她定然知道些什么。” 冉秋念正为这件事情苦思冥想之际,忽然想起了先前进去的林菲菲,很快便有了个新的主意。 “莲心,你笃定安宁公主就在太后寝宫内,并未离开过?” 冉秋念在行动之前,向莲心确认了最后一遍。 “没错,奴婢一路上打听过来,又偷听到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的谈话,一定不会有错的,我家公主就在里面。” 听了莲心斩钉截铁的这番话,冉秋念点了点头,定下心来,又转头看向莫九:“莫九,你先前进去查探的时候,可有看到林菲菲?” “奴婢看到林小姐去了太后私库,奴婢也跟着去瞧了一眼,那里似乎并未有什么异常。对了,林小姐进入私库之后,就将所有宫女全都遣退,只身一人在里面待了许久才离开。” 莫九也正是因为想要查探一番林菲菲是否有异动,才会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只是除了这一点,林菲菲身上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冉秋念闻言却是有些在意,好端端的,这林菲菲为何要遣退众人?即便是为了取什么神药,也没有必要将所有人都屏退,这样做岂不是更加容易惹人注意? 正思索着,林菲菲也从太后寝宫门口出来了,她神色如常,眼神却是有些不经意的在四处扫了一眼,正略过了冉秋念所在的地方。 “好了,你们要好好把守住这里,太后娘娘私库中的宝物多不胜数,可千万不要让人在太后娘娘不在的时候钻了空子。” 林菲菲忽然扬声说道。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林菲菲就带着一众宫女随侍离开了太后寝宫。 而那句话正正好好传到了冉秋念的耳朵里,原本冉秋念还有些没能理解林菲菲这句话的意思,可她临走之时,又是一阵目光逡巡,似乎在找些什么的样子,让冉秋念心里不得不升起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这林菲菲莫不是在故意提醒你我?太后娘娘的私库……” 冉秋念下意识的低声说道,紧接着她与莫九、莲心对视一眼,笃定的说道: “安宁公主定是被藏在了太后娘娘的私库内,寻常人家的私库里设下几处机关密室并不奇怪,太后定然也是如此,安宁公主很有可能是被关在了四库内的暗室之中。” 冉秋念眼前一亮,虽然不明白林菲菲为何会突然提醒她们,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放手一试。 “太后的私库把守重重,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安宁公主给带出来,恐怕有些困难。” 莫九并不怀疑冉秋念的猜测是否正确,而是如实说出了太后私库内外的守卫情况。 原先她还以为这些守卫仅仅是为了把守私库内的宝物,现在看来,若是以此为幌子,暗中看守安宁公主,倒是更为合理,且掩人耳目。 “谁说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我们就光明正大的进去。” 冉秋念缓缓说道,接着她便只留下莲心在这里继续观望,带着莫九向着林菲菲离去之处追了过去。 “咱们不是还有林菲菲吗?送上门的助力,为何不用?” 冉秋念不知道林菲菲是出于什么心思暗中帮了他们一吧,她现在所要做的则是让林菲菲再借他们一些东西。 “大小姐,人已经来了。” 莫九跟着冉秋念从莲心指出来的近路快速追上了林菲菲一行人,可是林菲菲身后的那些随侍中还有太后的眼线,冉秋念不便轻易现身,于是便让莫九出手,将那几个宫女打晕过去。 “什么人?” 林菲菲看到身后几个宫女忽然一个接着一个的昏了过去,面色一紧,蓦地抬头看向四周,语气紧张的问道。 “林小姐,别来无恙。” 冉秋念从藏身之处缓缓走出来,看着一脸慌张的林菲菲缓声说道。 “是你?”看到来人是冉秋念,林菲菲显然并不怎么意外,她虽然与冉秋念同样厌恶太后,却也并不打算因此就化干戈为玉帛,看到冉秋念出现,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惊惶,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是要去给太后娘娘送药的,你把她们全都打晕了,要我如何过去交差?” 林菲菲面色不愉的说道。 “我以为林小姐先前愿意提点我等安宁公主的下落,便是有了相助之心,所以才来打搅。” 冉秋念看着林菲菲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干脆的说明了来意:“太后的私库防守重重,我们轻易进不去,想要把安宁公主安全的带出来,还得靠你那块出入的令牌。”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本以为林菲菲会答应帮他们,谁知道冉秋念话音刚落,林菲菲便是一副疏远假笑的模样,故作不知的反问。 “你不是……”冉秋念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林菲菲的意思。 “我虽然与太后有仇,可对你和安宁公主也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还曾彼此结怨,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毫无芥蒂的出手帮你们?” 林菲菲干脆挑明了说道。她这次过来,确实是被太后指使,打着拿药的幌子,暗中查看安宁公主是否还被关在私库。 之前在寝宫门口故意那般暗示冉秋念,已经是她能做的全部,更多的,就恕她暂时还不能心无芥蒂的答应了。 “林小姐说的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得罪了。” 冉秋念闻言微微一怔,接着她便勾唇一笑,对着林菲菲眨了眨眼睛。 “你们想做什么?”林菲菲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冉秋念便声唤莫九,将林菲菲给钳制住了。 “得罪了,林小姐,若是你愿意配合我们,自然皆大欢喜,兴许今日便能够将太后的这些罪行大白天下,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害死林侯爷的人继续逍遥法外吧?” 冉秋念看着林菲菲眼中有所触动,知道是林侯爷的事情让她产生了犹豫,她心中叹息,又接着说道: “先前那些事情,我们各有对错,既然现在我们的利益一致,为何不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先将太后扳倒,之后你我之间的事情,再另行清算如何?” 听了冉秋念的话,再加上现在她为鱼肉,人为刀俎,林菲菲不得不低头,她干脆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我可以帮你们将安宁公主救出来,但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 第455章 生变 和林菲菲达成一致之后,冉秋念便让莫九放开林菲菲。 “我去而复返,那些看守定然会起疑心,好在我带来的宫女不多,这两个都是太后身边的眼线,你们俩可以换上她们的衣服,扮作宫女和我一起回去。” 林菲菲既然妥协了,自然也要开始谋划如何不惊动任何人的带着冉秋念和莫九她们进去。 “对了,这是我从候府带来的贴身丫鬟青萝,是可以相信的人,把她叫醒。这是这样,还是差了一个人。” 林菲菲面有难色的说道,她随身带着四个宫女,除去这三个,还有一个也是进宫之后才分来的,她摸不准这人的忠心,自然不敢冒险,可这样一来,她们人数少了一个,岂不是更为引人生疑? “有了,这一个可以让莲心假扮。” 冉秋念想起还在太后寝宫外面观望的莲心,提议道。 “莲心?那个安宁公主的贴身宫女?恐怕不行,她经常跟着安宁公主在太后宫内进出,许多人都认识她这张脸,定然会露馅的。” 林菲菲皱眉想了想,忍不住摇了摇头。 “莫九会些粗浅易容,可以将莲心的样貌修饰的与这宫女大致相似,骗过门口守卫足矣。” 对于林菲菲的质疑,冉秋念如是说道,她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几人将这些宫女藏到附近的无人宫殿内,确保她们不会中途醒来,逃去给太后报信,又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这才向着太后寝殿折返。 “你们可不能耽搁太久,若是我久久未归,以太后的警惕她一定会生疑的,一旦她有了防备,想要扳倒她就更难了。” 林菲菲低声提醒道。 “林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看守的人认出林菲菲去而复返,当即便有些疑惑,对此,林菲菲早已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 “也是我粗心,竟然忘了太后娘娘吩咐的另一件事,这不,又匆匆忙忙的折返回来。” 林菲菲将身份令牌递出去,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那些人扫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没察觉出什么问题,也怕耽搁了太后的事情,于是就将林菲菲一行人又放了进去。 顺利的从大门口进来之后,林菲菲就轻车熟路的带着冉秋念一行人找去了太后的私库。 “行了,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进去,太后娘娘收着的那瓶养神丹被收在了何处,都跟着一起找找,需得尽快把东西送去。” 林菲菲带着冉秋念几人走进私库内,将外门合上之后,便神色一变,带着几人就直直的走到了一处暗室前面。 “安宁公主就关在里面,这一回太后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折腾她一番,你们快把人带走吧。” 林菲菲随手打开机关,露出了漆黑的甬道,莲心第一个忍不住向着密室里面跑去:“公主!公主,你在里面吗?莲心来救你出去了。” 冉秋念和林菲菲紧随其后,终于在密室内看到了面色苍白神色虚弱的安宁公主。 “莲心我没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安宁公主虚弱的看着莲心,刚问出口,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安宁公主神色警惕的看向门口,却见冉秋念和林菲菲一起走了进来。 “念儿?还有林小姐?你们……” 安宁公主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林菲菲倒戈的事情,此时看到与太后沆瀣一气的林菲菲突然和冉秋念站在了一起,自然会觉得诧异。 “安宁,你放心,林小姐现在是自己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外面的看守察觉了不对劲,想要脱身可就难办了。” 闻言,安宁公主虽然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冉秋念和莲心不可能会害自己,于是她暂且压下心头疑惑,起身与冉秋念他们往密室外面走去。 “你们不能就这样直接离开,我们进来的时候只有五个人,走的时候却多出来一个,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从密室走出来之后,林菲菲忽的将众人拦下。 “林小姐说的是,必须有人留下来让安宁替代我们其中一人扮成宫女出去。” 冉秋念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还不等她做出决定,由谁留下,林菲菲便先一步开口说道: “我和青萝自然不能做替换的人选,时间不多,你们可要赶紧商量出来对策。” 提前一步撇清了关系,林菲菲带着青萝后退几步,站在一边等着她们做出决定。 “就让奴婢替代公主留下来吧!冉小姐和莫九姑娘若是一去不返,前殿那里肯定会生疑,只有奴婢代替公主留下,才不会惹人注目。” 莲心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接着她便将身上的宫女服饰换下,交到了安宁公主的手上。 “公主,你快穿上这些出去,去揭穿太后的真面目,太皇太后一定很想见到您。” 见安宁公主有些犹豫,莲心赶忙说道。 听到太皇太后的名字,安宁公主眼中挣扎一闪而过,渐渐坚定下来,她接过衣服,在莲心的服侍下快速的穿戴完毕,对她说道: “你放心,这次之后,我定然会亲手揭穿太后的真面目,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回来伤害你的。” 莲心换上安宁公主的衣服,看着神色坚定的安宁公主,点点头,满眼信任。 “快走吧,再不走就太迟了。” 看到莫九为安宁公主修饰过面容后,林菲菲便出声催促起来,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 “林小姐,您要找的药呢,怎么没有带出来?”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林菲菲,看守的眼睛在众人手里一一扫过,禁不住出声质问起来。 “把私库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瓶养神丹,这下恐怕真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信任了。” 林菲菲神色自若的说道,她见那看守有些犹疑不定,又继续说道:“已经耽搁了这许久,可不能让太后娘娘等急了,就算没找到那瓶养神丹,也得尽早赶去复命才是。” 说完,林菲菲作势要离去,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后面就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林小姐留步。” 听到这个声音,林菲菲身子一僵,冉秋念见状,忙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你假扮的这个宫女正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不用林菲菲再说下去,冉秋念已经意识到不好,若真是如此,这个嬷嬷定然能够一眼就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可是此时还未离开太后寝宫,内里守卫森严,若在此时暴露,只怕…… 只怕他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林菲菲心中暗自后悔,她就不该同意陪冉秋念淌这浑水,这下可好,还没有来得及给父亲报仇,若是在这里暴露,只怕她很快也要步上父亲的后尘。 “原来是嬷嬷唤我,真是不巧,我正要去给太后娘娘复命,怕是不能久留,若是嬷嬷有什么要紧事,等我回禀了太后娘娘,再来找你细说。” 林菲菲转过身,面带笑意的看着嬷嬷,想要蒙混过去。可是这个嬷嬷能够在太后手底下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精明的很,怎么会被林菲菲这点儿小伎俩就糊弄过去。 “林小姐说的是,既然太后娘娘有急事,先紧着些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奴婢也有些要紧事,需得嘱咐我那徒弟,还请林小姐行个方便,留下小徒。” 即便冉秋念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待在林菲菲的身后,可是那嬷嬷还是一眼就觉出了不对劲。 她一双眼睛紧盯着冉秋念所假扮的那个宫女,让一行人心中警惕不已。 “嬷嬷,有什么要紧事回来再说也不迟,太后娘娘那里催的急,这人我留着有用,实在是不能留给你。” 林菲菲勉强的笑了笑,说完便要带着冉秋念一行人离开这里,可是还没走两步,嬷嬷就脸色一变,出声唤来了守卫。 “拦住她们!”下一刻,便有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将冉秋念他们给围在了中间。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令牌在此,见令牌如见太后,难不成你是要违抗太后娘娘的命令吗?” 见状,林菲菲知道不好,立刻便拿出了太后娘娘给她的身份令牌,色厉内荏的对着那面无表情的嬷嬷说道。 “不巧,奴婢这里也有一道太后娘娘的懿旨,若是林小姐又背叛之心,可先斩后奏,现在你手里的令牌可不管用了。” “先斩后奏?可笑至极!我再怎么也是候府千金,就算是犯了错也得交由宗人府定夺,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权利越俎代庖,更别提先斩后奏,嬷嬷怕是糊涂了。” 林菲菲面对嬷嬷的步步紧逼,听到那道懿旨,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太后就一直在防着她,可她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 “且慢!” 看着众人陷入困境之中,冉秋念沉着再三,终是决定亮出身份,以此震慑眼前人,再不济也能吸引众人的视线,让安宁公主隐藏下来,毕竟莫九虽然厉害,也到底是寡不敌众,无法保全他们所有人离开。 “本宫是安宁公主,你们谁敢动手?” 在冉秋念开口之前,安宁公主便先一步站出来挡在了众人前面。 第456章 揭发 安宁公主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她再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将脸上的伪装给抹去了。 “安宁……”冉秋念有些着急的低声喊了一句,却见安宁公主回头安抚的笑笑,目色坚定。 “大胆奴才,见到本宫还不跪下?” 安宁公主从不喜欢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用这天然的身份压制,换得他们的脱身离去。 “参见公主――”拜之前安宁公主与太后娘娘私交不错所赐,这里的宫人大多是认得安宁公主的脸的,于是在她亮出身份之后,很快便有一部分毫不之情的守卫跪下请安。 “你们可别被这贼人骗了,现在太皇太后病情危机,所有人都在寝殿里候着,安宁公主这般孝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此人或许是心怀不轨之人,想借机浑水摸鱼,还不把人拿下!” 嬷嬷早就知道太后把安宁公主关在这里,可是却故意这般颠倒黑白,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今日将安宁公主给放了出去,以安宁公主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这个与太后沆瀣一气的同伙,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嬷嬷也绝对不会放任安宁公主离开这座寝殿。 “本宫是与不是,林小姐自然能够分辨,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来定夺?” 安宁公主疾声厉色的将嬷嬷的质疑声给压了下去,她将气势放出,即便身着宫女的服侍,也绝对不会让人把她给错人了。 面对这样的安宁公主,嬷嬷显然有些气弱,周围的守卫也被动摇了很大一部分。看到这里,嬷嬷眼神一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管不顾的命令守卫将安宁公主捉拿。 “什么公主,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把人拿下,若是太后娘娘回来要问责,我也一力承担,还不把人拿下。” 听到这里,守卫们碍于太后的权势,也不敢在迟疑下去,但是心底已经认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安宁公主,想起安宁公主在民间的好名声,众人动起手来也难免手下留情几分。 也因着如此,莫九和安宁公主才能在这些守卫的围攻之下,勉力支撑下去。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被抓起来,这可是你惹出来的祸端,还不赶紧想想解决的办法?” 林菲菲面色焦急的看着战作一团的众人,和冉秋念一起躲在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忍不住气急的说道。 冉秋念心中的担心急切并不比林菲菲少几分,她听到林菲菲催促的声音,却并不答话,而是在脑中飞快的想着应对之法。 “摄政王在此,尔等还不赶紧收手!” 正思索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厉呵,这声音运用了几分内力,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冉秋念也立刻认出,这声音便是莫十的。 “摄政王?摄政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嬷嬷一听,立刻慌张起来,可是这一回,却不是她矢口否认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随着萧殷一起来的,还有一队侍卫,很快就将停手的双方分开,将冉秋念他们保护在身后。 “摄,摄政王,见过摄政王大人。” 见自己的人已经被控制起来,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嬷嬷面无人色的跪下,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全然不见先前的嚣张气焰。 “把这些人全部押下去,待审问过后再一起发落。” 萧殷半点情面也不留的挥手叫人将嬷嬷给带了下去。 “奴婢,奴婢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摄政王大人即便要发落奴婢,也得等见过太后娘娘之后。” 嬷嬷眼见着自己是死定了,还不忘在挣扎一下,想要用太后娘娘的威名来压制萧殷,谁知萧殷只是一句话,便让她吓得彻底软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已醒,这些时日确实是多亏了太后的悉心照料,至于你,也好,带她去见太后。” “太皇太后醒了?这不可能,她不是……” 嬷嬷惊叫出声,才说出半句,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她立刻就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萧殷。 可惜那半句话已经足以让萧殷想到许多,他神色冷漠的扫了一眼吓成一团的嬷嬷,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瑟瑟发抖的嬷嬷给拖了下去。 “太皇太后已经醒过来了?太好了,她老人家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冉秋念听到萧殷这句话,却是高兴极了,她连忙追问起来,倒是引得林菲菲了然的看了她与萧殷一眼,垂眸不语。 “母后醒来了?太好了,她昏睡了这么多天,终于醒过来了,母后现在如何了?” 不等萧殷回复,在一旁听到这消息的安宁公主也忍不住有些惊喜的凑了过来。 面对二人的问话,萧殷并未多说,只说太皇太后醒来之后正与太后对质,其余的他们见到人后便都知道了。 安宁公主闻言,当下便迫不及待的向着太皇太后寝殿走去,冉秋念落后一步,正看到萧殷面上神色有异,当下心中便微微一动,趁着无人注意,她走到萧殷跟前低声问道: “殷哥,太皇太后的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看着安宁公主抑制不住的喜悦,冉秋念目露担忧。 萧殷摇了摇头,并未否认冉秋念的猜测。太后给太皇太后下的那毒药已经日积月累渐渐毁坏了太皇太后身子的根基,而太皇太后之所以会突然病情加重,也是因为被那医官强行灌下掺了毒药的汤药。 若非萧殷让人将鬼医前辈及时送进宫来,用他新近研制出来的一种解毒汤药吊住了太皇太后一口气,只怕不等人醒来揭穿太后的真面目,太皇太后就已经一命归西了。 “看来她果真还是起了疑心,所以才会不惜铤而走险提前对太皇太后下手,都怪我先前准备的不够周全。” 冉秋念心中愧疚不已,下一刻却感受到萧殷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头,她抬头看去,就见萧殷神色认真的说道: “太后这般工于心计之人,与她周旋,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必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你没有提前发现太皇太后清醒过来,太后也一样会对太皇太后下手。” 闻言,冉秋念心中微微一动,顺着萧殷的意思点了点头。 几人一路走到太皇太后寝宫前,还不等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草木皆兵的气氛。 冉秋念听到殿内的动静,便伸手拦住了想要直接闯进去的安宁公主,几人就在殿外驻足,而殿内太后娘娘的辩解声音也直直的传入耳中。 “母后怕是昏迷太久,犯了糊涂了。儿臣一向对您恭恭敬敬,从不敢逾越半分,对安宁那更是如同亲妹妹一般,她也一向与我亲厚,儿臣怎么会对您和安宁下毒手呢?” 太后娘娘的语气十分镇定,似乎是笃定了无人作证,仅凭太皇太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一面之词,根本不可能给她定罪。 “一派胡言,若是你真如你所说那般温良恭谦,难不成先前种种都是哀家臆想出来的了?” 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却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显出几分厉色。 “母后,先消消气,您才刚刚醒过来,不能动怒。” 七王爷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一瞬,这才重新响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母后只怕是在昏迷之中做了噩梦,把这梦里的事情当成了真,若是母后一心认定儿臣害了您,害了安宁,儿臣也是无话可说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委屈,若不是他们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太后的真面目,恐怕还真会在此时动摇,至少,太后娘娘的说辞已经动摇了里面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小皇帝。 “皇祖母消消气,这件事情兴许只是个误会。母后一向待人温和,与世无争,她没有理由要害您的。还有皇姑姑,皇姑姑和母后也是多年的好友,一向是相处融洽……” 小皇帝对眼前的发展有些不知所措,两边都是他敬重的长辈,他偏帮哪一边都不对,于是只能暗暗着急。 “皇儿说的正是儿臣想说的,母后,您怕是真的糊涂了,儿臣已经是太后之尊,唯一的皇儿也坐上了万岁之位,您和安宁又一向待我和善,儿臣还有不满意的,要去这样冒险害您?” 太后娘娘一条一条列出自己的理由,将自己说的无辜至极。 “好,既然你非要这般狡辩,哀家也不欲与你多说。你只消告诉哀家,你把安宁带去了哪里,若你真的无辜,为何要将安宁禁足关押?你若真与安宁相处融洽,为何要将她关起来?” 太皇太后想起现在还杳无音信的安宁公主,心头就是一痛。太后既然敢对自己下毒手,对安宁自然也不会留情,兴许安宁现在已经……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胸口一窒,面上也带了几分惨白。 冉秋念和萧殷在外面看着这一切,对太皇太后的心情多少有几分感触。冉秋念看了一眼面色同样苍白的安宁公主,抬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拍。 第457章 发落 安宁公主抿唇不语,对殿内太后娘娘为自己辩解的那些话,她也十分的想要问个清楚,弄明白太后究竟是为何要对她和母后下毒手。 里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太后娘娘面对太皇太后的逼问,神色微微一顿,很快便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您说笑了,儿臣什么时候将安宁给关了起来?从昨晚起,儿臣就没有见过安宁,又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丫头一向是喜欢热闹的,许是趁着今日宫里热闹,又乔装溜出宫去玩闹了。” 太后娘娘轻描淡写的就将安宁公主的失踪与自己撇清了关系,可她这话也正给了冉秋念他们把柄可循。 冉秋念先前拉住安宁公主,也正是为了等着太后娘娘自己露出破绽。 “你胡说!” 安宁公主得到了冉秋念的暗示,意会过来,立刻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指着太后娘娘字字铿锵。 “安宁?”七王爷看到突然出现的安宁公主,有些意外,旋即又看到从她身后一起走出来的冉秋念和萧殷,他立刻明白过来,想必太皇太后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全都不是空穴来风。 “安宁,你没事吧?” 太皇太后看到安然无恙出现的安宁公主,心中猛地一松,面色也转好了一些。 “母后,儿臣没事,幸亏有念儿他们,这才将我及时从太后的私库暗室内救了出来。” 安宁公主说完,转身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太后娘娘,面色微冷。 “太后娘娘,如今您还能如何自辩?太皇太后一面之词您可以推说不信,难不成安宁公主、我还有殷哥全都糊涂了?我们的话,总该有人会相信了吧?” 冉秋念缓步上前,毫不畏惧的与太后娘娘对质在一起,气势丝毫不弱于太后。 “你……你们……” 太后娘娘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些人,眼中一瞬间神色扭曲,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站在众人最后,默默无言的林菲菲,似乎是不相信她也会背叛自己。 林菲菲只是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看着虚空某处,不知在想写什么。 “你与我素有嫌隙,会帮着别人落井下石也未可知。至于摄政王……” 太后娘娘的言语有些苍白,却还在勉力争辩:“摄政王是不满于哀家的赐婚,所以才会帮着你们来诬陷哀家。” “那我呢?” 林菲菲的声音忽然从众人之后出现,她一步步走到了脸色灰败的太后娘娘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与你素无怨仇,对太后娘娘的赐婚更是感恩戴德,我的话,总不会是肆意诬陷了吧?” 林菲菲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太后娘娘,居高临下的说道。 “大胆毒妇,竟然敢做下如此谋逆之事,哀家自问一向待你不薄,安宁也敬你如长姐,你已贵为太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做下这等狼心狗肺之事!” 太皇太后眼看着铁证如山,太后再无翻身的可能,这才冷声呵斥道。 熟料太后呆了片刻,竟然忽的低声笑了起来,那阴慎慎的笑声如同一条吐着红星子的毒蛇,隐藏在阴暗湿冷之处,令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 冉秋念皱眉问道,不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太后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笑得出来的。 闻言,太后娘娘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她的眼睛在太皇太后身上顿了一下,又落到了面色愤愤的冉秋念身上,最后却是放在了面色苍白目露失望的安宁公主身上。 “觉得哀家这样做不可思议,很失望?可你们从来就不知道哀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哀家出身低微,进得宫中便要处处受人轻慢,张贵妃那样嚣张,不就是仗着家族权势?哀家就算身为皇后又如何,还是要看她的眼色,由得她在眼前挑衅。” 太后娘娘冷冷的说着自己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怨恨、嫉妒和不甘,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是不满的,只是她从来不肯说出来,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肯流露。 “哀家已经足够能忍了,可还是让先帝看出了痕迹,他把皇儿从哀家身边夺走,刚会说话,便被独自养在了东宫。” 太后娘娘看了一眼神色微怔的小皇帝,接着说道:“他既立我为后,又嫌我出身低心胸狭隘不堪教养太子,每每有什么好的,也是紧着安宁这个亲妹妹,我这个一**的皇后就只能做安宁公主的陪衬。” 这些年,安宁公主在民间的声望如此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初先帝将抚孤驿站交给了安宁公主而非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 这让太后怎能不觉得嫉妒,若是没有安宁公主,这些声望自然会落在她的头上,种种这般,一点一滴加起来,以足够让太后对安宁和太皇太后恨之入骨。 再加上安阳候府的一点推波助澜,两方一拍即合,事情便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枉我一直将你当做长姐一般爱重,原来你从始至终对我都只有嫉妒与厌恶。” 安宁公主失望的看着神色激动的太后,厌倦的转过头去。 “就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后娘娘便能够做下这样狠毒的事情?以安宁的性子,若是你真的那么想要这些,原可以直接说明,她又怎会与你争抢?是你自己心胸狭隘,不愿交心,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看到太皇太后和安宁公主失望痛恨的眼神,冉秋念心中一酸,似乎从眼前的太后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也是那般的执迷不悟,错把不该追逐的东西当做珍宝,将身边最该珍惜的人一一辜负。 想到这里,冉秋念看着太后的眼神更是恨铁不成钢。 “那痛不在你身上,你自然可以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声不重要,不值得。何尝有人能够懂得哀家的举步维艰,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哀家的处境?” 太后到了今天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旁人逼迫,她只是想要受人尊敬,享受到她本该得到的权柄。 “历来天子立后,为了避免外戚专权,从来都是选择家世不高的女子,你走过的路,哀家同样走过一遍,又怎会不知?” 面对太后的满腔怨愤,太皇太后沉默良久,才终于缓缓出声,打断了太后的辩驳。 “是你自己心胸太过狭隘,先帝担忧你这偏激狭隘的性子会使太子移了心性,才让你母子分离,你却从不知反省自身。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没错。”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沉默,太后娘娘也是哑口无言,她只记得自己入得宫中,空有高位却家族不显,却不知太皇太后也曾是这般过来的,也因为体谅,对她多有照顾,从不曾有过为难。 冉秋念被太后娘娘脸上的迷茫和挣扎之色所触动,心有所感的伸手抓住了萧殷的手,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她这才放下心来,告诉自己,珍惜眼前人,万万不能再重走曾经的老路。 萧殷察觉到冉秋念的不安,他并未问什么,而是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边,不用过多的言语,就这样静静的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陛下,念在太后到底是你的生母,她该如何处置,哀家全交给你来决断,无论你要如何选择,哀家都不会怪你。” 太皇太后说完,目色和缓的看着沉默良久的小皇帝,语气温和的说道。今日本该是小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生辰,是该欢欢喜喜的过的,谁知先有逍遥侯之死搅乱了生辰宴会,后面又有太后的这档子事。 难为小皇帝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太皇太后本可以直接定下太后的罪,可她最后还是心软的把这个定夺的权利,交给了小皇帝。 “皇祖母,朕……” 小皇帝面色有些挣扎,他虽然从小是在东宫长大,陪伴他最多的是先帝和太傅,可对与这个生母,他依然是有所期待和濡慕的。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小皇帝心中十分烦乱,按照太后犯下的罪行,谋杀太皇太后,对安宁公主用私刑,这是要被赐自尽的死罪。 “母后,太后今日犯下大错,本该赐自尽,可念在她是天子生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她贬为庶人,圈禁宫中为先帝祈福赎罪,此生不得出。” 小皇帝最终还是心软了,只是把太后的位分削去,圈禁在原本的宫殿,一应用例还是按照太后的份例,只是失去了权利和自由,这对利欲熏心的太后来说,反倒是最大的惩罚。 “就按你说的办吧。” 太皇太后对此并无异议,于是行迹败露的太后就这样成为了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庶人。 小皇帝将眼中的不忍隐去,转身不愿再去看太后的狼狈模样,等到宫女将神色恍惚的太后带下去之后,屋内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安宁公主转过身去,一抬眼就看到双眼紧闭的太皇太后,她的脸色立刻惨白下去,惊呼出声。 第458章 谋划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给吸引了过来,冉秋念上前一步,立时便出声唤过鬼医前辈。 鬼医应声过去,面色严肃的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替她把了把脉,旋即,鬼医前辈立刻将针灸包取出,施以金针渡穴。 一番送走之后,鬼医前辈这才收起手,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太皇太后暂且无事了。” “母后!”见鬼医前辈起身离开,得到了准允,安宁公主立刻便扑到了太皇太后的枕边,哽咽着呼唤了一声。 趁着安宁公主暂且分神注意不到这边,冉秋念看出鬼医前辈面有异色,便与萧殷一同跟上鬼医前辈的脚步离开了内殿。 “鬼医前辈留步。” 在离开内殿众人之后,冉秋念忍不住出声叫住了鬼医。鬼医早就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两人,闻言也不意外,他站住脚步转身等着冉秋念和萧殷靠近。 “我早就料到你们俩会跟过来,是想问问太皇太后的病情吧?” 鬼医前辈笃定的看着冉秋念和萧殷,如是说道。 冉秋念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萧殷,转而对着鬼医前辈开口问道:“前辈就如实告诉我们吧,太皇太后身上的毒,究竟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实不相瞒,这毒乃是祁燃国王族秘药,普天之下只有祁燃国的国库里才会有解药。太皇太后身上的毒,我是无能为力的,至多只是延缓她一些毒发的时候,可也支撑不了多久。” 鬼医前辈摇摇头,颇为遗憾的看着萧殷。 “鬼医前辈乃是天下一等的神医,难道真的就对这毒束手无策了吗?” 冉秋念心中有些着急,萧殷看在眼中,抬手拦下冉秋念,转而看着鬼医前辈解释了两句:“念儿并非是怀疑鬼医的医术,她是关心则乱,还望鬼医前辈勿怪。” 鬼医前辈自然知道冉秋念的性子,并未对她这番话心生嫌隙,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冉秋念和萧殷,想了想,还是说的更清楚些: “并非我束手无策,若真要试出解药,花谢时间,或许也能有解。可太皇太后身子本就弱,又几番折腾,如今只是勉强维持,若要试药,恐怕根本撑不下去多久。所以,只能从祁燃国的王族手中得到这解药。” 鬼医这般解释,才终于让冉秋念明白过来,此局无解,即便鬼医前辈医术如何高绝,若是太皇太后的身子撑不住几次试药,那一切便没有了意义。 “对了,这既然是祁燃国王族的秘药,如何又会到了太后的手中?一定是安阳候府的人辗转送到太后手中,想要得到解药,必然还要从安阳候府下手。” 冉秋念忽的眼前一亮,如是说道。 “安阳候府?什么安阳候府?”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七王爷挑眉站在内殿门口,定定的看着萧殷一行人。 “七王爷,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冉秋念没想到自己的谈话声会被七王爷听进去,立时便有些紧张起来,她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的不谨慎,好在这次是被七王爷听见,若是传到了有心人耳中,恐怕真要打草惊蛇了。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到了安阳候府。安阳候府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如此惦记?” 七王爷目露怀疑的走近了几步,看着目光游移的冉秋念和神色冷凝的萧殷,出声问道。 “快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看着七王爷毫不避讳的将安阳候府挂在嘴边,冉秋念心下一惊,生怕再引来什么人,连忙拉过好无防备的七王爷,小声提醒道。 七王爷顺着冉秋念的意思闭上了嘴,眼神却还在疑问的看向一旁的萧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宫,去王府再谈。” 萧殷开口定下,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宫,在萧殷的摄政王府上聚首。 “什么事情如此神秘?非要到这里来谈,安阳候府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下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若是冉秋念一个人遮遮掩掩,或许七王爷还不会联想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上去,但连一向冷静的萧殷也这般讳莫如深,七王爷也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 “太皇太后身上的毒乃是安阳候府暗中送来的。” 面对七王爷的紧追不舍,萧殷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什么?大胆安阳候府,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七王爷神色一怔,旋即立刻便怒而起身。 “你先别冲动,殷哥的话还没说完呢!等你全都听完了再说也不迟。” 冉秋念赶忙将打断了萧殷说话的七王爷给重新按回了椅子上。 “还有什么?安阳候府如此大胆,定然是野心勃勃,先帝在时,这些魑魅魍魉只敢在背地里偷偷做些手脚,如今先帝不过是刚刚驾崩,这些个人就全都沉不住气的跳了出来,实在是……” 七王爷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这毒也并非仅仅是安阳候府所得,追其源头,乃是出自祁燃国的王族。” 萧殷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 七王爷此时反倒是安静了下来,他虽然一向不涉及朝廷上的事,可也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若仅仅是安阳候府给太皇太后下毒,还容易解决,可若是牵扯到祁燃国王族,那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祁燃国,又是祁燃国。”七王爷低声说道。 前有张家军残部投奔,后来逍遥侯不明不白的身死,如今连太皇太后身上的毒也跟祁燃国有着扯不开的联系,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操纵着棋局。 “或许一切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糟糕。”看着同时陷入沉默的两个男人,冉秋念忍不住开口乐观的说道,“兴许这毒药只是偶然落到安阳候府,这件事情并未与祁燃国扯上关系。” 冉秋念的话虽然只是个假设,却也无疑是众人现在最希望的结果。 “安阳侯素来处事圆滑,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若不是有了足够的底气,他不敢现在就原形毕露。” 萧殷沉默了一瞬,还是出声打消了冉秋念这个天真的想法。 “即便如此,还是应该试一试,若是安阳候府真的有解药,太皇太后的毒也就有救了。若是不然,想要救下太皇太后,就只有向祁燃国王族求药了。” 以他们两国现在的关系来看,这解药恐怕很难得手。即便是祁燃国同意给出他们的王族秘药,傲然国怕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难不成,这就是祁燃国所要达到的效果?” 冉秋念愤愤不平的说道。 三人讨论过后,还是决定先从安阳候府下手,除去安阳候府之后,朝廷的风气也能为之一肃,震慑住其他想要望风而动的宗室。 另一边的安阳候府内,此时却是一片平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了萧殷和七王爷的眼中,对宫中传来的消息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太后谋害太皇太后,乃是一桩皇族丑事,为了小皇帝的名声,真相也绝对不能传出去。于是到了外面,便隐去了太后被贬为庶人终生圈禁的消息,只说,太后得先帝托梦,有感而发,决定闭门谢客,替先帝祈福终生。 “原以为这太后娘娘是个聪明人,谁知也是个蠢钝妇人,竟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境就吓破了担子,实在可笑。” 安阳侯轻蔑的说道。 “早知道她派不上什么用处,小门小户出生,便是飞上了枝头又如何?骨子里的浅薄变不了。好在她已经把那毒下在了太皇太后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 谈起这位太后,安阳侯夫人也是如出一辙的不屑。 “父亲,母亲,这是宫里刚刚送来的信,林菲菲派人送来的,她说太皇太后有意取消她和摄政王的婚约,让我给她出个主意,你们怎么看?” 安琪珞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轻飘飘的丢在桌子上,皱眉说道。 “这婚事决不能这么简单的便退了,你明日进宫一趟,想办法见到林菲菲,告诉她,只要她能笼络住摄政王的心,太皇太后也左右不了这桩婚事。” 安阳侯闻言,皱了皱眉头,出声说道。 “父亲,你难不成真要让林菲菲嫁给摄政王为妃?就凭她?” 虽然安琪珞喜欢的人是七王爷,可也不想看到一向瞧不起的林菲菲越过自己成为摄政王妃,哪怕只是个暂时的。 “蠢货,才夸你几句聪明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林菲菲还有用处,如今她失去太后作为靠山,自然是要将你我当做救命稻草。这摄政王能有几时风光?你竟这般目光短浅。” 安阳侯毫不留情的呵斥了面有不服的安琪珞,心中暗暗扼腕,若是自己有个儿子,如今安阳候府也不会落到后继无人的局面,他也不必如此汲汲营营却是为了祁燃国王族谋天下。 “你父亲说的是,琪珞,听你父亲一句,如今傲然国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早就是内忧外患如听一个空架子,哪是祁燃国的对手?” 安阳侯夫人摸了摸安琪珞的头发,温声说道:“只要我们帮着祁燃国得了傲然国,等这皇位上的主子换了人,安阳候府只有更加青云直上的势头,那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何苦执着于一个七王爷。” 第459章 险棋 “母亲说的是,孩儿定然不会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期待。明日我就递帖子进宫去见林菲菲。” 安琪珞神色幽深的听着安阳侯夫人的话,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几分,她语气不明的说道。 “这才是母亲的好孩子。” 安阳侯夫人欣慰的摸了摸安琪珞的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第二日转瞬及至,一大早,安琪珞就按照计划,进宫去见了林菲菲。与此同时,冉秋念也得到了林菲菲传来的消息,同样选择了进宫。 只是冉秋念并未选择出现在安琪珞和林菲菲的面前,在安琪珞和林菲菲会面的时候,冉秋念便在旁边的偏殿内听着安琪珞挑唆林菲菲的那些话。 林菲菲知道冉秋念在偏殿听着,便故意因着安琪珞多说一些,看着安琪珞眼底几乎要掩饰不住的不耐烦,林菲菲只觉得往日的自己真是瞎了眼,竟然将这样的女人当做好姐妹。 “行了,我不能在你这儿待的太久,免得惹人怀疑。我说的这些话,也是母亲要我带给你的,你只管照着去做,我们定然不会害了你。” 安琪珞只当林菲菲骤然失去了庇护她的逍遥侯和太后,如今正是惊慌失措的时候,所以才会对自己忽然如此纠缠不妨,只是她可没那个耐性与她周旋。 “我知道了,多谢你给我带来这些消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与摄政王大人相处,待事成之后,绝对不会忘记琪珞和安阳候府今日的情分。” 林菲菲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似乎隐藏着什么情绪,只是安琪珞太过笃信自己,认定林菲菲已经被她们拿捏在手心里,所以对此毫不怀疑。 “你知道就好,父亲母亲还有我,都等着尽快喝你和摄政王的喜酒呢!” 安琪珞笑嘻嘻的说完,便起身告退,全然忘记了逍遥侯刚死,林菲菲还在孝中,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办什么喜事。 “那就承你吉言了。” 林菲菲神色淡淡的看着安琪珞说道。 “对了,太后这一去祈福,你在宫里只怕就没有之前那么顺心了。母亲和我都很担心你,她特意让我给你送来了两个细心的丫鬟,你留在身边随意使唤,平日里也能有个照应。” 安琪珞忽的说道。 “宫里一应俱全,人手我看就不必了,候府留下的人手也有不少,足够我使唤,多谢夫人的厚爱。” 林菲菲听到安琪珞要送人到她的身边,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笑话,现在她已经投靠了另一边,此时安琪珞送人过来,看似是一片好心,实际上却是暗中安插眼线在她身边,林菲菲自然不可能答应。 “妹妹何需与我这般客气?不过是两个丫鬟,你若是看不上眼,打发她们去做些粗活也就是了,人我已经带来了,如何处置全看妹妹的。” 安琪珞可不管林菲菲愿不愿意,人已经带来了,就由不得她不乐意。 “这……如此,那我便将人收下了,替我多谢夫人关心。” 林菲菲推脱不掉,只能收下这两个丫鬟,但是却不能真的如安琪珞所说将这两个人送去做粗活,她心中厌烦,面上却只能端着感激。 将眼线送到林菲菲身边之后,完成了任务的安琪珞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打算,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这一次再没有回头。 目送人远去,静默良久,林菲菲才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内室唤道:“你都听到了吧?” “放心吧,安阳候府不会嚣张太久,你父亲的仇,很快就能得报了。” 冉秋念看着半边脸隐在阴影下面默不作声的林菲菲,缓缓说道。 “既然你已经全都听到了,接下去如何做,只管告诉我一声。我这里便不留客了。” 林菲菲虽然厌恶憎恨安琪珞,对冉秋念这个情敌也是同样的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因为想要为父亲报仇,恐怕她绝不会退让半步。 冉秋念自然也对林菲菲喜欢不起来,两人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便各自分开。临走之时,林菲菲又道: “我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安阳候府送来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善茬,我不好出手,就交给你们来解决罢。” “我会转告殷哥的。” 冉秋念颔首答应下来,接着她便带着心中的忧虑,出宫去了摄政王府。 “刚从宫里出来?” 萧殷一看到冉秋念便知道她这是刚从林菲菲那里打听了消息回来,他让人给冉秋念送来茶点,叫她坐下再说。 “殷哥,今日安琪珞过来,是为了教唆林菲菲不可让太后先前降下的赐婚旨意被收回。” 冉秋念喝了一口茶水,略略休息了一下,便忍不住把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萧殷。 “对了,我听她让林菲菲在下月初一约你到京郊天泉寺祈福,你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冉秋念将自己知道一切说完,便忍不住挑出这个与萧殷探讨起来。 “下月初一,京郊天泉寺?” 萧殷微微皱眉,重复了一遍时间和地名。 “下月初一是新帝祈福的日子,原本也是要去天泉寺走一遭的,我身为摄政王,理当陪同,本也是要去天泉寺的。” 萧殷缓缓说道。 冉秋念立刻就意识到其中的不对之处。按理说萧殷本就会在下月初一到天泉寺去,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安阳候府不可能不收到消息,可是安琪珞却还是要林菲菲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将萧殷给约过去。 这又是为了什么? “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冉秋念和萧殷同时出声说道,只是冉秋念的语气带着几分疑问,萧殷却是十分笃定。 “殷哥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一日安阳候府的目标恐怕不是在殷哥,而是在小皇帝。” 这一次的行程是不可更改的,新帝登基,为国祈福是必经之路,若无此仪式,这皇帝之位便不算是得上天承认,所以那日让小皇帝不要去天泉寺是不可能的。 小皇帝年幼,除了这种大型的祭祀仪式,平日里几乎从不会迈出宫城半步。安阳候府的人既然有了不臣之心,那么就定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好在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到那日,殷哥只要别被引走,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小皇帝,安阳候府的人定然就不会得手了。” 冉秋念心有余悸的说道。 谁知萧殷却摇了摇头,与她持相反的意见:“不,既然他想要调虎离山,何不将计就计,便让他得逞一回又如何?” “殷哥这是何意?”冉秋念忍不住疑惑的看着萧殷。 “若是我一直不曾离开陛下半步,安阳候府的人或许会因此收手,继续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可若是我假意被引开,使他们觉得计谋成功,那时在将他们一网打尽,安阳候府的阴谋便可大白天下。” 若不是安阳侯这个老狐狸实在是藏的太深,几乎没有任何谋逆的证据可以被搜集到,萧殷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用这么一招险棋。 只是这步棋若是用的好了,很快安阳候府便不再是威胁,而太皇太后的解药也能到手。 “这件事情,还需和陛下、七王爷商议过后决定。即便是要引出安阳候府的异动,也必须保证好陛下的安全。” 冉秋念对此倒是十分认同。 一切都在暗中悄悄进行着,安阳候府自以为隐秘,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暴露在了萧殷眼前。 到了下月初一那日,小皇帝摆驾出宫,摄政王、七王爷和太傅等一干重臣陪同。 陪同出行的宗室女眷里,因为太皇太后病重、太后圈禁宫中,只有安宁公主身份最高,便由她引头,冉秋念和林菲菲陪同在侧,并其她一些宗室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京郊的天泉寺。 “春红、柳绿,我有些口渴,去替我拿些瓜果来。” 林菲菲与安宁公主、冉秋念同座一车,走了没一会儿,她便出声将身边跟着的两个婢女给支开了。 春红柳绿便是先前安琪珞送来的那两个眼线,冉秋念见状,也给身后的莫九使了一个眼色,莫九会意起身,跟上了那两个婢女,很快三人便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她们两个怕是不会回来了,若是林小姐口渴,不如还是喝杯茶水解渴,很快就要到天泉寺了。” 冉秋念知道莫九已经将那两个婢女给关在了安全的地方,这才不紧不慢的将手边的茶水推了过去。 “既然快到了,这水也就不必喝了。” 林菲菲并未接过冉秋念推来的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原本她也不是真的口渴,自然也不需要这杯茶水。 见状,冉秋念也不多坚持,她同样的坐回了原位,与林菲菲一起看着马车外面的林子和在远处一些的车队。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迷?那两个丫鬟怎么了吗,为何要把人給支开?” 安宁公主奇怪的看了一眼突然变得默契起来的冉秋念和林菲菲两人,颇为讶然。 第460章 大火 今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以冉秋念他们并未事先告知安宁公主。此时面对安宁公主的疑问,冉秋念自然不能和她如实做解。 “公主,马车已经到天泉寺外了!” 冉秋念正不知如何与安宁公主解释这件事情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莲心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的车队已经抵达了祭祀祈福的地方。 “安宁,外面都在等着咱们呢。” 冉秋念略过先前的话题不说,冲着安宁公主指了指马车外面。见状,安宁公主也便暂时压下心头疑惑,顺着莲心的手,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冉秋念和林菲菲对视一眼,也跟着从安宁公主身后先后走下马车。 下了马车,眼前便是天泉寺所在。这座巍峨的古寺建立在京郊的半山腰上,马车不能上去,需得从山门前的石阶上步行而上。 好在半山腰也不算太远,为表诚意,众人全都从马车上下来,缓缓从山脚下往上走。 冉秋念跟在安宁公主身后,随众人拾级而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向四周看去,想要知道那些暗中隐藏等待时机下手之人究竟都藏在什么地方。 可惜,仅凭冉秋念的眼力,这些也只是想想罢了,她的眼睛从身边的山道和茂密的树丛一一扫过,又忍不住抬眼看着最前边和小皇帝走在一处的萧殷,默默祈祷。 若是上天真的有灵,希望今日一切顺利,让他们能够大破安阳候府的阴谋。 “念儿,当心着点脚下,这里的山路很滑,若是不小心摔了,附近也无什么郎中,只怕要受罪一番了。” 安宁公主转过头来,发现冉秋念竟然没有跟上,打眼看去才发现她落后几步,出神似的看着山顶,都顾不上脚下的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放心吧,这里的路虽然有些湿滑,但对我来说却不比山里的小径更难走。何况还有莫九跟着我。” 冉秋念回过神来,看着安宁公主担心的眼神,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安抚道。 话虽如此,在这之后,冉秋念却也专注了许多,她走上前几步跟在了安宁公主身边,山路还有一段距离,为了打发时间,冉秋念便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安宁公主说起话来。 “安宁以前有来过这天泉寺吗?方才我听着,你倒像是对此处十分了解一般。” “皇兄初登基之时也是在此处祈福,那时我还小,却也有幸跟随母后一同前来。我那时性子活泼,不爱被拘束,就在这山道上跑丢了,不知怎么竟摸进了林子里,顺着一条小路走到了深山里,那时山路湿滑,我还摔伤了腿。” 讲起这桩往事,安宁公主的眼中却是怀念更比痛苦多。 “还有这等事?那后来呢,安宁又是如何得救的?” 冉秋念听着这段往事,也觉得十分惊奇,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谁知我误打误撞走上的那条小路竟然也是通往天泉寺后山的。母后发现我走丢了,自然是派人大肆寻找,前来搜寻的人顺着山路走下来,正与我撞在一处,可谓是有惊无险。” 安宁公主说起曾经的那些事情,颇有几分感慨。 冉秋念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很快几人就走到了山门前,由天泉寺的住持将一行人迎入古寺,众人各自去沐浴焚香。 “莫九,可有打探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冉秋念走进自己的厢房之后,便叫来莫九,低声询问起来。 “大小姐,外间并无异样。先前萧大人派莫十前来送信,让您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厢房半步。” 莫九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转述给冉秋念。 “这么说,殷哥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杀手?” 冉秋念听到莫九转述的这些话后,自然难以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来,在厢房内来回踱步,脚步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急促。 “不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距离他们正式参拜祭祀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功夫,安阳侯的人不会这么快就动手,我想先与殷哥见上一面,不然实在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冉秋念下定决心,转身看着莫九。 “这……那奴婢这就去请萧大人过来一趟。” 莫九想了想,看着冉秋念坚定的眼神,于是便没有拒绝。她很快从厢房内退了出去,快步走到了萧殷所在的地方。 不一会儿,莫九就把萧殷给带了过来。 “殷哥,今日之事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冉秋念听到萧殷的脚步声,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抬眼便看到一身朝服的萧殷,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已安排好一切……”萧殷看出冉秋念眼中浓浓的担忧,温声安抚起来。 “殷哥,你真的这般肯定,安阳候府此次下手的目标是在你,而不是旁的人吗?” 冉秋念听到萧殷这些安慰之语,也知道自己这般焦虑也无济于事,此时她最不该做的就是使萧殷分心,可是不知为何,越是临近事情发生的时候,冉秋念的心里就越是感到焦虑不安。 “念儿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萧殷被冉秋念的假设给问住,微微怔了一下,却也并没有觉得冉秋念的担心是空穴来风,他缓了缓,接着说道: “你放心,即便安阳侯的目标不在我,而是陛下,我也已经坐下了完全的准备,没有人能够在层层防卫之下,接近陛下。” 冉秋念听萧殷说的笃定,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托大的人,于是勉强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对萧殷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可以放下心来了。殷哥你自去忙吧,今日我定会在安宁和小皇帝身边寸步不离,你也要小心明枪暗箭。” 萧殷闻言,只是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话家常?冉小姐当真是有闲情逸致。” 林菲菲在萧殷处找不到人,便猜测他定然是来见了冉秋念,一试之下果然如此,看着在厢房门前一对璧人般的冉秋念和萧殷,林菲菲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副画面。 “林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冉秋念听到林菲菲的声音,微微皱眉,但想起今日要做的那些事情,于是也并未打算和林菲菲计较,而是诧异她的来意。 “摄政王大人莫不是忘了那纸条上说的时辰?” 林菲菲并未去理会冉秋念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萧殷,意有所指的说道。 “安阳候府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两个眼线如今被你们除去,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我们需得尽快按照计划行事,好让安阳候府的人以为我们已经上钩。” 林菲菲自然不会承认她是觉得冉秋念和萧殷站在一处时候的画面太过扎眼,才会如此说,幸而她找的这个理由也算是有理有据,冉秋念和萧殷并未反驳。 “既然如此,殷哥就快去吧,念儿这就去找安宁他们,与她们待在一处。殷哥一路小心。” 冉秋念善解人意的说完,便让莫九带路,率先赶到了安宁公主的厢房内。 “林小姐,有劳带路。” 萧殷目送冉秋念离去之后,这才转身对着林菲菲疏离的说道。 林菲菲看了一眼萧殷那因为冉秋念的离去而重新变得冷淡下来的眼眸,心中微微有些刺痛,她勉强的笑了笑,低下头转身向着天泉寺后山而去。 “陛下那里?真的不会出事吗?” 林菲菲走了一会儿,见萧殷一直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没话找话的出声问起来。 “有秋辞带领的黑旗军在,陛下不会有危险。” 萧殷只能点到即止,林菲菲看出他不想多说,心中一黯,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这就是你说的那信上让你将我带来之地?” 萧殷和林菲菲走到了后山一处林子里,等待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对着面色紧张的林菲菲出声问起来 “大人,这附近什么也没有,不说埋伏了,连个陷阱都没有一个。” 莫十带着几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也是同样的面色不解,一头雾水。 “没错啊,信上就是这样说的,他们让我想个由头将你给骗到这里来,说是可以对付你。” 林菲菲自然也是一样的一头雾水,她有些慌张的看着皱眉不语的萧殷,生怕他们怀疑自己。 “不好,我们是中计了,快回去!” 萧殷脸色忽的一边,他话音刚落,天泉寺那里便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众人脸色大变,立刻便向着声音传来之处赶去。林菲菲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安阳侯又利用了一把,当即就面色苍白的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意识到出大事了。 借着萧殷被林菲菲支开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天泉寺的东厢房附近便莫名出现了一场大火。火势很快就波及到了附近所有的厢房,连带着一干重臣包括安宁公主和小皇帝所在的厢房,也受到了波及。 小皇帝身边有黑旗军保护,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很快就被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至于那些重臣,便没有那般好运了。 第461章 逃脱 “不好,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在火势刚起的时候,冉秋念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打开房门,看到外面烟雾阵阵,被呛的咳嗽了两下,连忙合上房门,转身看着同样面色紧张的安宁公主。 “那个方向是重臣们的厢房,一定是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安宁公主从冉秋念身后看出去,自然很快就认出了起火的地方,她心知这些重臣全部都是国之柱石,一个也损失不起,连忙就要带着人不顾危险的赶过去救人。 “原来他们的目的不在殷哥,也不在小皇帝,而是这些重臣。” 冉秋念脸色一白,喃喃自语道,她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她与萧殷就被带入了一个死胡同。 “你在说什么?都什么时候了,救人最要紧,快和我一起去找人前来救火。” 安宁公主没有听清楚冉秋念再说些什么,她推开门忍着呛人的烟雾,朝着那大火传来的地方又看了两眼,这才转身拉过冉秋念往外走。 “大小姐,萧大人说过,让您不要涉险。” 莫九看着冉秋念顺着安宁公主的脚步就要一起向那最危险之处走去,此时还不确定起火的地方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埋伏,莫九自然不敢让冉秋念就这样冒险过去,当即便拦下了人。 “萧大人?这件事情和萧大人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早就知道会有人放火烧山?” 安宁公主这下总算是听清楚了冉秋念和莫九的对话,她本就是极为聪慧的人,先前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冉秋念,这会儿联合了前因后果一想,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们到底都在瞒着我些什么?是不是和这场大火有关?” 安宁公主不可置信的揽过冉秋念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追问下去。 “安宁,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去看看小皇帝的安危,这件事情回去之后我定然与你解释的清清楚楚。” 冉秋念意识到她和萧殷都被摆了一道,当下便担心起来,面对安宁公主的质问,她一时难以说清楚,只能先按下不提。 听冉秋念提起自己的皇侄,安宁公主立刻冷静下来,不再追问冉秋念:“你说的对,回去再找你算账,我得先去看看皇侄如何了。” 安宁公主说完,便丢下一句话,带着莲心和几个侍卫,一起向着那被烟雾遮蔽起来的皇帝厢房走去。 “安宁,等等我,我与你一同过去。” 冉秋念心知自己的隐瞒定然让安宁公主十分生气,可是情况紧迫,她可不敢丢下安宁公主一个人深入这不知深浅的火海。 “大小姐,您不能过去!” 莫九谨记着萧殷的叮嘱,以冉秋念的安危为第一要旨,一边将人保护在身后,一边出声劝解起来。 “莫九,这种时候我怎能独善其身?你别在劝我了,快帮着我一起看看小皇帝还有那些大臣们都有没有出事。” 冉秋念拉过莫九的手,语气快速而坚决的说道。 莫九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将冉秋念重新护在身后,脚下却是向着起火之处毫不迟疑的走去。 “皇侄!”安宁公主第一个走到小皇帝的那间厢房前面,里面自然已经是空无一人,她当即便有些焦心起来。 冉秋念随后而至,她看了一眼四周的陈设,并未有太多杂乱,显然屋子里的人是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下,迅速离开的,她心中有数,略略安心下来,转而拍了拍安宁公主的肩膀,温声安慰起来: “别担心了,这房中的一应物品全都摆放整齐,一定是在起火之时,黑旗军便把小皇帝给快速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有我二哥在,小皇帝不会有事的。” 得了冉秋念的安慰,安宁公主才放下心来,两人很快就从小皇帝的厢房内走出来,正看到被小皇帝转手安排过来救火的黑旗军。 冉秋念眼前一亮,认出其中领头之人是冉秋辞手下的得力干将,立刻便拉着安宁公主走了过去: “周大人,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突然烧起这样大的火?陛下现在可好安好?” “原来是永平郡主和安宁公主,二位没事便好。陛下现在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冉大人护卫在侧,我等奉命前来营救各位。这里不安全,二位若是无事,还是赶紧往后方躲躲吧。” 周统领认出冉秋念和安宁公主来,见她二人无事,便赶忙要派人将这两个姑娘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冉秋念闻言,和安宁公主对视了一眼,确认过小皇帝的安全之后,便都是心下一松,放下心来。 “周大人,不好了,有几处厢房快要塌了,弟兄们人手不够,已有人受了伤。” 正说着话,便有一个士兵慌张赶来禀报,冉秋念一听,当下便对那周统领说道:“周大人,现在情况危机,这些朝臣全是朝中柱石,万不能出事,便让我们留下来帮忙吧。” 安宁公主也跟着附和起来:“没错,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帮忙,寺里没有大夫,若是有人受伤,总要及时包扎伤口。” 周大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在加上他现在确实是有些焦头烂额,便没再去管冉秋念和安宁公主二人,留下两个人跟着她们,自己便急匆匆的赶去救人了。 “我们这儿用不到人,你们俩也去救人吧,不是说了人手不足吗?”等周统领离开了,安宁公主转而看着被留下来保护自己等人的士兵,将人也一起支走。 末了,冉秋念和安宁公主便把剩余的宫女内侍全都聚集起来,安排他们各自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和包扎所需的伤药布帛。 “救命啊!救救我们大人,大人被困在了里间,还压伤了腿,快来人救救我们大人啊!” 冉秋念正焦急的看着逐渐蔓延开来的大火,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呼救声。 此时,安宁公主正指挥着宫女给刚刚被救出的几个朝臣包扎伤口,分身乏术。远处,周统领和其他的黑旗军也全都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唯有冉秋念手上空闲。 “莫九,我们去看看。” 冉秋念唤住莫九,两人顺着声音传来处找去,果然在一处厢房门口看见一个被掉落下来的柱子压住半边身子不能动弹的书童。 “这是……”冉秋念眉头一皱,看着地上被黑烟熏的满脸黑的书童,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林太傅的书童吗?被困在里面的是林太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冉秋念立刻便提起了心,她赶忙上前,一边指挥着莫九想办法移开这个书童身上压着的柱子,一边蹲下身来急声问道: “你是林太傅家的书童是不是?里面困着的是林太傅?他现在如何了?” “冉小姐?不要管小的了,快去救救我们大人,里面的,里面的正是林太傅……” 书童一眼认出眼前人是冉秋念,他家小姐的好友,眼前一亮,立刻便强打起精神哀求起来。 “你放心,我定会把林太傅安然救出。莫九,火势这么大,快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快些将人救出来。” 冉秋念起身试图靠近林太傅的厢房,没走几步,便被眼前的一股热浪逼退,她捂着嘴呛咳了许久,又不死心的想要向里面冲去。 “大小姐,不可冒险,让奴婢去。” 莫九将那书童身上压着的东西清理开一些,虽然他还是不能彻底恢复自由,好歹可以稍稍动弹。看到冉秋念这般危险的举动,莫九当即丢下书童,起身走到冉秋念身边拦住她。 “莫九,这火势这么大,你要如何进去?” 冉秋念虽然很担心林太傅,可也舍不得莫九陷入危险,当下便担心的说道。 “大小姐放心,奴婢有法子全身而退。您就在外面等着,千万不要冒险进入厢房里面。” 莫九再三叮嘱,将冉秋念带到安全的地方,转身走到角落处,从那摆着莲花造景的大缸里面取出一桶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将衣服打湿之后,莫九便提着另一桶水,快步进入了大火蔓延的厢房内。 冉秋念只能焦心不已的看着面前一幕,暗中祈祷莫九可以顺利将林太傅救出来。 “念儿――” 正焦心不已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萧殷的呼唤声,冉秋念转身看去,正与意识到不对后匆匆赶来的萧殷对视在一起。 “殷哥,不好了,林太傅被困在了里面,生死未卜,方才莫九已经冒险闯进去了,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境况。” 冉秋念在看到萧殷之后,心中便猛地一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将心头所有担心一吐而出。 “林太傅还在里面?” 在看到冉秋念平安无事之后,萧殷心下一松,谁知下一刻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闻言,萧殷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还不等萧殷在说什么,那边,厢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冉秋念和萧殷寻声看去,便见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影从内室一跃而出,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很快便将身上带出来的火全部压灭。 第462章 消失 这个从大火中脱身而出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闯进去救人的莫九。 看清楚莫九是独自一人出来的之后,冉秋念心下一个咯噔,眼睛已经红了起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谁知下一刻,便见莫九面色疑惑的站起身来,几步上前,回禀道: “大小姐,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林太傅并不在厢房里面。” 莫九说完,这才看到冉秋念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萧殷,她抱拳行礼过后,便后退两步站在了冉秋念的身后。 “不在里面?”冉秋念有些意外,可那书童分明说了,火势太大,又有梁柱掉落砸伤了林太傅的腿让他不能动弹,这么一会儿功夫,林太傅怎么可能凭借自己脱身成功。 最重要的是,这跑出来呼救的书童就被压在厢房门口,若是林太傅自己想法子脱了身,定然会从大门出来,这书童又怎会没有看到? “对了,那个书童如何了?” 冉秋念转头看去,却见林太傅的书童已经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气息奄奄。 “莫九,你把人送去医治,也给自己包扎一下,这里有我。” 萧殷见状,知道他们暂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能安排受了些轻伤,浑身衣物被烧灼的漆黑破烂的莫九带着那书童先去医治。 “听殷哥的,莫九你也赶紧去把伤口包扎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好好休息一番,这里有殷哥和我,你不必担心。” 冉秋念见莫九犹豫着望向自己,显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冉秋念连忙出声安抚了两句,这才把人给遣走。 “殷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东厢房这里会突然着火,你回来的这样早,是不是那边……” 冉秋念的声音戛然而止,并未说下去,可是萧殷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闻言便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安阳候府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是萧殷这个摄政王,也不是小皇帝,而是在东厢房放了一把火,波及了这么多的朝臣。冉秋念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林太傅,或许安阳候府的人这次便是冲着林太傅而来。” 萧殷缓声说道。 “若是林太傅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跟菡珊姐姐他们交代……” 冉秋念愧疚的说道。 将这些无用的情绪收拾好,冉秋念和萧殷便开始从蛛丝马迹寻找林太傅被带走的线索。虽然这一把火,几乎将所有的痕迹全都毁的干干净净,可是他们还是在林太傅的这间厢房后面的窗子附近找到了一块衣角碎片。 “这并非林太傅身上的东西,也不是寺里人身上的,定然是那个带走了林太傅的歹人所无意留下的。” 萧殷看着被挂在树枝上的这一片碎片,摸了摸这布料的材质,判断得出。 “既然如此,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找下去,山上都是我们的人,林太傅一定不会被带走太远。” 冉秋念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眼前微亮,看着萧殷如此说道。 “脚步似乎是向着山下去的。” 萧殷皱起眉头看着凌乱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山后并无出路,而是一处深涯,峭壁万仞,绝不可能有人可以越过,这人劫走林太傅却不杀,定是要将人带走,为何要往这条死路上走?” 萧殷越走越觉得不对,若非确定那块布料是劫匪无意间落下的,若他们再晚些发现,便会随着大火一起被烧的干干净净,不可能是故意留下来混淆视线的遗阵,萧殷几乎要怀疑他们又被摆了一道。 “这是通往后山的路?” 冉秋念一听,微微一愣,她顺着萧殷的力道又走了两步,步伐无意识的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殷走了两步,发现本该紧跟着自己的人并未跟上来,便也停下脚步,探寻的看向皱眉沉思的冉秋念。 “谁说这里没有第二条出路的……”冉秋念喃喃自语的说道,紧接着她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正与萧殷担心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冉秋念微微一顿,随即便看着萧殷说道:“殷哥,我知道这里还有另一条隐蔽小路,同样也通向山门外。” 多亏了早些时候上山时,与安宁公主闲谈说起的那些事,让冉秋念此时牢牢地记住了那条曾经让年幼的安宁迷路的山间小径。 “殷哥,跟我来。” 冉秋念虽然没有走过那条路,可是从安宁公主描述的只言片语中,大致也可以推测出具体位置,她拉着萧殷走了一会儿,果然便循着溪流的声音,找到了那条隐藏在枯藤枝叶间的偏僻小路。 “殷哥,快看!这里果然也有脚印痕迹。” 因为这里临近溪边,土地湿润,那消失许久的脚印痕迹果然重新出现在了这条路上,这一下子,更是证明了冉秋念的判断没错,那劫走林太傅的人定是也知道这条小路。 “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条小路上追了许久,才在山路尽头看到了那劫持着林太傅的匪徒身影。 “小心些,在这里等着我,我从后面绕过去,不能惊动那匪徒,免得他情急之下伤了林太傅。” 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萧殷便带着冉秋念藏身在了一处山坳下,将冉秋念藏好,萧殷便静悄悄的起身从另一处绕了过去。 这一路走来,他们只发现了两对脚印痕迹,而林太傅被砸伤了腿,根本不能自如行走,这两对脚印定然都是来自劫匪。 是以冉秋念和萧殷可以判定劫走林太傅的匪徒最多只有两人,以萧殷之力,从这两人手中救下林太傅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现在,出现在道路尽头的劫匪却只有一个人。剩下一个劫匪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在附近,是以即便萧殷有把握将林太傅从那人手中救出,却依然需要等待观望。 “林太傅,得罪了,我知道您德高望重,在朝廷很有声望,我们主子想要见您一面,只是您贵人事忙,也只有出此下策,您担待着点。” 那劫匪将林太傅丢在树下,歇了一口气,等着另一人将马车牵来,他看林太傅面色苍白如纸,想着自家主子的叮嘱,便对着林太傅安抚了两句。 “你家主子是谁?难道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林太傅对今日萧殷和七王爷的计划,事先也是知道一二的,原本他是打算在祭祀典礼之时,紧跟在小皇帝身边,好时刻提防保护他,谁知还未到时辰,便被这忽如其来的一把火给打乱了计划。 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这两个从窗子外破窗而入的劫匪给绑走了,他此时也回过味来,意识到这些人或许一开始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太傅,我知道您是聪明人,三两句话就能套出你想知道的消息。我家大人叮嘱过,在将您送到地方之前,决不能透露任何他的消息给你,否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您也多担待着点。” 劫匪笑眯眯的看着面色难看的林太傅,对他的疑问避而不答。 林太傅闻言,也不再想办法试图套话,而是低头思索起来。听那劫匪所说,这幕后之人的身份如此特殊,定是他意想不到之人,而且关系重大。 莫非是安阳侯?不,不尽然,虽然今次的计划有安阳候府的影子,但是若真是安阳侯想要见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还让手下人也同样讳莫如深。 会是谁呢?林太傅凝眉深思。而萧殷也在悄无声息之中,靠近了林太傅和那劫匪,对他们的对话,同样收之入耳。 “难道安阳侯府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人?” 萧殷很快就想到了这里,他敛下眼中异色,知道另一个劫匪此时正在去取马车的路上,暂时无法立刻返回,于是便当机立断出手将那劫匪拿下。 这劫匪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暴露在了萧殷的眼里,被他一击即中,当场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被点住穴道丢在地上。 “说,你们是什么人!” 萧殷缓步走来,看着躺在地上瞪大双眼的劫匪,冷声问道。 冉秋念躲在暗处,发现萧殷已经出手制服了那个劫匪,当下便起身走了出来,听着萧殷质问地上的那个劫匪。 “不说?你该知道落在我手里的那些细作、探子,最后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萧殷冷眼看着倒在地上十分硬气的劫匪,低声威胁道。 “殷哥,他的嘴角好像有血!” 冉秋念眼尖的第一个注意到地上那劫匪嘴边缓缓溢出来的黑血,惊呼出声。 萧殷眼神一变,立刻蹲下身来伸手捏开了那劫匪的嘴巴,果然发现这人再被萧殷抓住的第一时间,便立刻咬破了藏在牙齿里面的毒囊,此时已经毒发身亡。 “这人如此果决,对自己下手极狠,当是死士出身。” 萧殷丢开手,皱眉说道。 冉秋念见状,忙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萧殷,让他用来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萧殷不想弄脏冉秋念的手帕,见状只是摇了摇头,草草的将手上的脏污擦在那死去的劫匪身上。 第463章 追踪 “还有一个劫匪没有回来,殷哥,你打算怎么做?” 这些劫匪似乎并不打算取林太傅的性命,而是要把人给带去见他们幕后的主人。这显然是一个十分关键的线索。 “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们将我带走,顺势探出他们的老巢,将之一举拿下。” 林太傅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发生,虽然同样可惜于没能从这个劫匪口中问出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不行,这样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萧殷摇了摇头,不太赞同林太傅的想法。连冉秋念也是同样如此,她看着林太傅劝说起来:“林伯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医治,怎能再去冒险?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林伯母和菡珊姐姐他们如何是好?” “可若是就这样放过这些心怀不轨之人,我实在不甘。不能尽早除去这些威胁,朝廷便始终不能安稳下来,还有陛下,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使陛下陷入危险之中。” 面对冉秋念和萧殷的关心,林太傅心中自然慰贴,可他还是如此说道。 “可是……”冉秋念还想再劝,却见萧殷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冉秋念见状,便收了声音,担忧的看向萧殷。 “既然如此,无论成与不成,试试倒也无妨。只是这劫匪已死,就算我们扮作他的模样,只怕也瞒不过另一人,唯有做出埋伏他的模样,让他从我们的手里再次带走林太傅,才能有一线机会探听到他幕后主子的真面目。” 萧殷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只不过这样一来,林太傅必然会陷入危险之中,生死难测。 “那就按你说的办,萧大人,若是有个万一,你不必顾虑我,一切以陛下为先。先帝既然将陛下托付给了你我,我们便该尽人臣的本分,如此,即便是死了,我也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林太傅点头答应下萧殷的计划,又怕他到时候会为了救出自己而放弃这个计划,打草惊蛇,便不住的叮嘱起来。 “殷哥,林伯伯,你们都要小心。如林伯伯所说,陛下还小,仍然需要林伯伯这个太傅的教导,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全自己。” 冉秋念在旁边听着两人的交谈,她既然不能改变二人的想法,唯有不放心的叮嘱起来。 “马车声过来了,念儿,小心躲在我身边。” 萧殷将冉秋念护在身后,留下林太傅一人,小心躲在了树后。 林太傅点点头,坐回原处,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靠在树根上半合着眼睛休息起来。那个服毒自尽的绑匪也被萧殷做出一副休息的模样,靠在了树上。 “该走了,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 这个驾驶着马车过来的年轻人将马车停下,招呼了两声,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无论是林太傅还是那靠在树上的绑匪,谁也没有给他半点反应。 这年轻人眉头一皱,干脆的跳下马车,不耐烦的走到那绑匪跟前,抬脚踢了踢:“醒醒了,这里可不是能偷懒的地方……” 话还未说完,便见那绑匪被踢到的身子,毫无反应的晃了晃,顺着这股力道僵硬的向一边倒下去。 这年轻人脸色立刻变了:“不好!”他意识到不对劲,第一反应便是将另一边同样陷入“昏迷”的林太傅一把抓起,快速的向着马车方向逃去。 萧殷自然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当下便做出一副埋伏在此的模样,也跟着追了出去。 这个年轻人的功夫显然比先前那绑匪要好上许多,萧殷收敛了几分内力,做出一副旗鼓相当的模样,与他来回过了几招。 “将林太傅留下,饶你不死。” 萧殷退开几步,与那年轻人遥遥相对,冷声说道。 “你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我今日只是带走林太傅,无异横生枝节。我劝你立刻离开,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年轻人对武功一道颇有几分见解,这是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便被萧殷敏锐察觉到的,为了骗过这人的眼力,萧殷只能做出已经有了内伤的模样。 看来这一招是成功的骗过了眼前这人。 “殷哥,千万不能让他就这样把林太傅给带走了!” 冉秋念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站在萧殷身后,出声说道。 “原来这里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年轻人一手抓着林太傅,一边与萧殷对峙着,他面上虽然不露声色,心里却有些冒汗,若非萧殷要顾及这两个人的安危,不能施以全力,又恰好受了严重内伤,他今日定然是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把林太傅带走。 好在冉秋念的出现,让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脱身之法。 冉秋念注意到那年轻人不怀好意的冲着自己看了一眼,她心中警惕起来,果然下一刻,那年轻人便在与萧殷过招之时,向着自己这边打出了几枚泛着毒光的暗器。 “念儿小心――” 萧殷注意到冉秋念眼前的这些暗器,立刻便要回身相救,趁着这个间隙,年轻人忙不迭的带着林太傅上了马车。 听着身后马车远去的声音,萧殷面上并未露出什么焦急之色,而是将冉秋念揽过,随手打下那几枚暗器,这才与她向着马车离去处走了两步。 “殷哥,我们必须要快点追上去。” 等这年轻人自以为从萧殷手上夺走了林太傅,志得意满的带着人离开之后,冉秋念才忍不住对着萧殷说道。 自然,先前那一切都是萧殷和冉秋念商量好后,合谋演出来的。 萧殷眯眼看向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以手做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哨子,很快便听到山林中一阵马蹄声出现,一匹威风凛凛的大黑马便在冉秋念和萧殷眼前站定。 “是墨云,殷哥,你将墨云也带出来了?太好了,有了墨云在,那人绝对是跑不掉的。” 冉秋念眼前一亮,惊喜的说道。 而黑马墨云也似乎是能够明白冉秋念的夸赞一般,骄傲的踢了一下蹄子,打了个响鼻。 “上来,念儿。” 萧殷第一个跨上马,伸手去拉冉秋念。 冉秋念将手搭上去,很快就坐稳在了萧殷的胸前。下一刻,墨云便带着两人迅速的追着那辆马车而去。 天泉寺很快就被几人抛在身后。 而这一边的古寺内,典礼却在短暂的推迟之后,依然被提上了日程。 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原定的祭祀典礼却还是要如期举行。好在那些绑匪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走林太傅,这火虽然波及甚广,却在黑旗军的及时强救下,并未有人死亡。 重臣再简单包扎过后,换上干净的衣物,在七王爷和安宁公主的主持下,小皇帝面色沉稳的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也不知念儿和萧大人他们如何了,可千万不能在出事了。” 典礼结束后,安宁公主在无人之处,终于忍不住胯下了一直强迫自己挺直的肩膀,语气疲惫而不失担忧的说道。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七王爷的声音在安宁公主身后响起,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而被他们如此挂念的冉秋念和萧殷,在墨云的帮助下,很快就追到了那辆载着林太傅的马车。 “这不是去城里的路,他们是要把林太傅带去哪里?” 冉秋念原本还以为想要带走林太傅的人必然是隐藏在城内的某人,极有可能与安阳候府有很大关系,可看着这条越来越偏僻的路,冉秋念也有些不确定了。 “恐怕不是安阳候府的人,而是另一个我们谁也未曾想到的人。” 萧殷在冉秋念的耳边低声说道。 “再过去一些就不能骑着墨云了,会被他发现的。” 随着几人越来越向着人迹罕见的偏僻处行去,出了这片密林之后,就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显然他们骑着马追踪,是不好遮掩痕迹的,于是冉秋念提议下马步行。 萧殷将墨云留在林子里,带着冉秋念从暗处追了过去。 许是这里也快到达目的地了,原本疾驰的马车终于放慢了速度,即便冉秋念和萧殷选用步行,也依然可以追的上去。 “他们往那处山谷而去了。” 冉秋念辨别出方向,指着马车转入的地方皱眉说道。 “走,过去看看。”萧殷只是低声说道。 这人竟然要再这么偏僻的地方和林太傅见面?委实是有些令人觉得不对劲。冉秋念原本以为是安阳侯用计带走了林太傅,想要借此机会说服林太傅归顺。 可是现在,她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以林太傅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背叛的,那么这幕后之人单单只将林太傅抓走,既不能说服他背叛却又不打算杀他,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林太傅早在那年轻人抓起他的时候便恢复了清醒,可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硬是假装了一路,他从马车外面传来的声音确认出自己现在还在城外。 随着马车越来越缓慢,终于又传来了新的人声。 “什么人?” 一个男子警惕的质问起来。 “是我,大人吩咐我带来的人,已经带到。这是令牌,请过目。” 年轻人跳下马车,恭顺的将怀中证明身份的木牌取了出来,双手递上。 第464章 惊蛇 那猎人打扮的守卫接过年轻人手中的令牌看过之后,又出声问道:“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这令牌需要两人同时证明,另一个人呢?” 守卫眼中的质疑和警惕并未有丝毫退散,反倒是因为这个原因,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大人请放心,那人虽然死了,可我还是拼死将大人要见的这个人抓了过来,没有被任何人追上来。” 年轻人看着守卫眼里的质疑,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赶忙解释起来。 “你们被人发现了?该死的,你竟然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回来此处?” 守卫听到年轻人邀功似的辩驳,瞬间变了脸色,不等那年轻人再开口说什么,立刻便抽出手中长剑直刺入那年轻人的胸口。 “为,为什么……” 那年轻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丢了性命,至死都没能闭上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蠢货,给大人惹了这样的麻烦,死不足惜。” 守卫冷冷的丢下一句,接着便上前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将里面已经被这变故给惊的不知如何反应的林太傅粗暴的扯了出来。 “快去通知所有人,即刻转移,传信给大人,请他立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个据点已经不能在用了。” 守卫寒声吩咐下去,林太傅费力的挣扎着那人如同铁箍一般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始终不能挣脱。 同时,林太傅也留意到几处怪异之处,便是这处据点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带着面具的,没有一个人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包括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守卫。 “至于你……” 林太傅听着耳边冷冰冰的话语,下一刻他的嘴巴里面就被强硬的塞入了一只虫子。不等林太傅将它吐出来,那虫子便灵活的钻入了他的喉咙,被他吞入腹中。 虫子一入腹中,便如同被刀子翻搅着五脏六腑一般,让林太傅痛苦不堪,他疼得摔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林太傅艰难的出声问道,不到片刻,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意识也渐渐涣散了下来,模糊之间,只见那守卫缓缓蹲下身来,看着林太傅的眼睛,冷声说道: “本打算用吐真蛊好好审问一番再用蚀心蛊控制住你的,现在便宜你了,就拿你试我新练出来的傀儡蛊吧。” 守卫说完,便将林太傅一把甩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太傅只觉得在意识混沌之际,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便是从那守卫的面具之下,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一抹绿色。 紧接着,林太傅便眼前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等到冉秋念和萧殷匆匆赶到之际,便知看到浑身冰冷,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林太傅和那具一剑穿心的尸体,除此之外,这个山谷内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山谷里的人会杀死他们自己的人?” 冉秋念看到林太傅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虽然气息有些微弱,可是却并没有手上的痕迹,只是昏了过去,在庆幸的同时也颇为不解。 “不论如何,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萧殷皱眉看了一眼四周,他发现这山谷内部简直是自成一方世界,一应屋舍用具应有尽有,可以看的出来这些人是匆忙离去的,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把一切痕迹销毁。 在空地上的一口大锅内,还在熬着一锅肉粥,下面的火堆还未熄灭。萧殷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绑匪尸体,上前几步弯身下来从他身上摸出了那枚身份令牌,用手指摩擦了一下上面的一串纹路。 “咳咳,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了林太傅的咳嗽声,下一刻,原本奄奄一息的林太傅便睁开了双眼。 “林伯伯,您终于醒过来了,您怎么样了,为何山谷里的人全都不见了,他们有没有对您做什么?” 冉秋念轻轻拍了拍林太傅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等看着林太傅缓过来一些,她这才忍不住追问下去。 “我没事,念儿、萧大人,你们怎么追进来了?” 林太傅平息了胸中的气闷,恢复了过来,面色便没有一开始那样可怕了。他看着身边的冉秋念和萧殷,突然满脸疑惑的问起来。 “林伯伯,您忘了吗?我们是跟着你一起过来的。” 冉秋念听林太傅这话竟像是今日头一次见到他们似的,顿时大为不解。 “是我记错了,从醒来之后,便一直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许多事情都记得模糊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太傅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陛下的祭天仪式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赶回去。” 林太傅忽的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冉秋念连忙搀扶着人,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伯伯,您到底是怎么了?祭天仪式这会儿恐怕是都要结束了,就算是我们赶回去也是来不及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林太傅,冉秋念心里总觉得有些慌慌的,她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无措的开口说道。 “林太傅,你可还记得自己被带进山谷之后都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萧殷在一旁默默的观察了林太傅许久,忽的出声问起来。 “进山谷之后?” 林太傅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可是很快他就双眼迷茫的看着萧殷摇了摇头,出声说道:“山谷里什么人也没有,我被那歹徒喂下了什么东西,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对了,他怎么死了?是萧大人出手的?” 面对萧殷紧紧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林太傅有些躲闪,他低下头看向那地上的尸身,仿佛刚刚瞧见一般,惊呼一声,出声问道。 冉秋念手足无措的看着萧殷,却见他定定的盯着林太傅瞧了半晌,这才移开视线,轻描淡写转开了话题。 “这些歹徒手中的东西定然都是些害人之物,既然如此,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查看的,我们先送林太傅回去,请太医查查那歹徒到底给你吃下了什么。” 林太傅闻言,面上有些心虚之色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在说什么,点点头,率先走到了马车前面。 “我来扶您上去。” 冉秋念此时虽然觉得林太傅的态度有些奇怪,可是却并未多想,见他老人家刚刚转醒,身子还有些虚弱,赶忙过去搀扶着林太傅,帮他坐上了马车。 “殷哥,咱们也快走吧。” 看到林太傅坐稳之后,冉秋念便喊来萧殷,两人一起坐在马车外面,由萧殷驾车,向着京城内而去。 “我们不是往天泉寺山上回去吗?” 林太傅从马车内的窗子处注意到萧殷驾驶马车的方向,赶忙追问了一句,冉秋念闻言,温声解释道: “您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陛下那里有七王爷和安宁公主他们,还有我二哥跟黑旗军保护,祭礼结束后就会很快回宫。我们先送林伯伯去找大夫。” 听了冉秋念的解释,林太傅便没再说什么,放下了马车帘子,安心坐了回去。 冉秋念收回带着忧虑的目光,用眼神示意萧殷。萧殷摇摇头,示意冉秋念先不要多说。于是三人便一路沉默的进了城门,一路走到了鬼医前辈所在的药庐门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说先把我送回林府吗?” 林太傅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眼前这陌生的地方,顿时就警惕起来,后退两步,不愿意跟着萧殷他们走进去。 见状,萧殷开口说道:“这里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连太皇太后的病也是由他负责的,今日正好这位大夫在药庐内并未外出,我便自作主张将太傅给送到了这里。” 闻言,林太傅依然有些不相信,他看了一眼萧殷,又去看冉秋念的神色。冉秋念见状,赶忙为萧殷说起话来: “殷哥说的都是真的,林伯伯你究竟是怎么了,往日不是与殷哥相处的很好吗?为何今日竟这般小心提防,实在是令人伤心。” 冉秋念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本以为林太傅对此会感到有些被冒犯的不悦,她自知失言,正要道歉,谁知林太傅听了冉秋念的话后,却是没有半点动怒的迹象,反倒是变得温和起来。 “是我多想了,或许是先前太过心有余悸,我还信不过你们吗?走吧,我正有些头疼,正好请大夫给我看看。” 林太傅说完,便一改先前的抗拒,从善如流的跟着走了进去。 “殷哥,不对劲。” 冉秋念这会儿也终于肯定了林太傅的异样之处,只是她弄不明白造成这一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些该死的绑匪到底给林伯伯喂了什么?” “鬼医前辈见多识广,定然能够识破。” 这也是萧殷带着林太傅第一个便找上鬼医前辈的最大原因。 “但愿如此。林伯伯这样子,实在是让我有些不安。” 冉秋念低声说道。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林太傅走进了药庐。 “老伯你是谁啊?怎么走到我们这儿来了,你也是来找我爷爷看病的吗?” 冉秋念刚一走过来,就听到榆钱那个小鬼头的说话声。 第465章 蛊虫 “榆钱,这是林太傅,鬼医前辈现在在吗?我们想请他为林太傅诊治一下。” 冉秋念接下榆钱的话,温声说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很有学问的林太傅,我常听人说起你,刚才真是失礼了,林太傅你等等,我这就去叫爷爷过来给你看病。” 林太傅桃李满天下的名声谁人不知,就连不爱进学堂的榆钱都知道一二,他们这些读不进去书的,对那些饱学之士,最是敬佩,当下,榆钱便收敛起了跳脱的性子,老老实实的转身去叫鬼医出来。 “这孩子!” 冉秋念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打趣两句,一转头就看到了林太傅在一旁紧皱的眉头。见状,冉秋念嘴边的话也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呐呐的看了一眼满眼不耐的林太傅,抿唇不语。 她记得,林太傅是最和善的性子,尤其喜欢活泼有朝气的后辈,从不与人黑脸,可是今日……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着林太傅身上发生的变化,这也让冉秋念不得不在意起来。 “念儿丫头,今日怎么和萧殷这小子一起来找我了?是这位林……”鬼医前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看着林太傅微微一顿,像是想不起来如何称呼。 身后的榆钱立刻帮着补充道:“林太傅,是林太傅!桃李满天下的那个林太傅,爷爷你想起来了吗?” “对对,林太傅,来吧,你是得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啊?” 鬼医前辈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位林太傅满眼不耐烦的模样,心里对他的印象立刻便差了许多,对待这些个自视甚高的达官贵人,鬼医前辈最是不耐烦应付。 今日若不是看在冉秋念和萧殷的面子上,只怕在看见林太傅的第一眼,鬼医前辈就要甩脸子赶人了。 林太傅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被待见,面对皮笑肉不笑的鬼医前辈,他冷哼一声便要站起身来:“林伯伯你这是怎么了?” 冉秋念看到林太傅起身往外走,赶忙上前拉住人,苦笑着问道。 “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走出来的赤脚郎中,却在本官面前如此摆谱,难道我还要求着他给我医治不成?” 看着突然摆出一副官架子的林太傅,冉秋念头都大了,她转头对着萧殷投去求救的目光,示意他赶紧想想办法。 萧殷皱眉上前,趁着林太傅的眼神被冉秋念吸引过去的时候,出手迅如闪电,一下子便将林太傅给打晕了。 “殷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林伯伯?”冉秋念被倒下的林太傅一惊,赶忙小声对萧殷说道。 “他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林太傅了。” 萧殷皱眉看着倒在自己手边的林太傅,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把人交到了鬼医手上。 “看来你们又给我搞来了个大//麻烦。” 鬼医前辈好笑的看着被干脆利落打晕的林太傅,原本被这大摆官威的林太傅气的够呛,此时看到他这副凄惨模样,鬼医前辈心中的闷气也就消散了许多。 “有劳鬼医前辈了,林伯伯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今日就像是中邪了一般,一言一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竟做出了许多往日绝对不会为之的事情。” 冉秋念大为不解的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书上说写的中邪之症。” 鬼医前辈摇摇头,把人放到了旁边的小榻上,榆钱立刻送上药箱,眼巴巴的看着鬼医前辈给林太傅诊治。 “他虽然有些虚弱,可是却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不像是生病了。” 听闻鬼医前辈所说,冉秋念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林伯伯自己也说过那些人强迫他吃下过什么东西,之后他就昏迷过去,醒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连记忆也出现了一些混乱。” 可是如今,鬼医前辈却说林太傅什么事情也没有,冉秋念怎能相信这个事实? “鬼医前辈,您在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吃下之后,可以使人像移了心性一般,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萧殷沉吟片刻,开口提示道。听了这番话,鬼医前辈便陷入了沉思,他一边想着一边喃喃自语道:“让人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却又无法从诊脉中查出端倪。这东西怎么听着有些像是蛊毒?” “蛊毒?鬼医前辈,什么是蛊毒,念儿为何从未听人说过这个东西?” 冉秋念靠的近一些,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鬼医前辈嘴中提到的这个陌生字眼。 “蛊毒是源于异域的一种毒虫,能够制作这样的毒虫的人被称为制蛊人,这种蛊虫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潜伏在人的身体里,改变人的五脏六腑和行为举止,防不胜防。” 萧殷对此倒是知道的多一点,于是便对冉秋念简单解释了两句。打从一开始,萧殷便对林太傅出现的症状隐隐怀疑,怀疑为是由这失传已久的诡秘蛊毒所致。 可是他却不能确定,于是便将人送到了鬼医这里。 “鬼医前辈是觉得林太傅身上也被人种下了蛊毒?” 萧殷看着鬼医缓缓问道。 “若真是如你所说,这林太傅今日言行举止是突然的异常起来,或许正是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那些绑匪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蛊毒,并将之下在了林太傅身上。” 听到鬼医前辈肯定了萧殷的猜测,冉秋念于是便结合了先前萧殷告诉自己的那番话,目露忧色的看向昏迷之中的林太傅。 “林伯伯定然是中了蛊毒了,这蛊毒听上去如此吓人,林伯伯会不会有危险?” 冉秋念忍不住说道。 “按理说,这制蛊人向来都是在域外活动,且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现于世人之前,究竟还有没有继续传承都是个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傲然国内,还选中了这林太傅作为下手的对象。” 鬼医前辈对此依然有些不确定,为了证明他们的猜测,鬼医前辈想出了医书中曾经记载过的一个辨别蛊毒的法子。 “这样真的可以引出蛊虫的踪迹吗?” 听了鬼医说的这个办法,冉秋念忍不住问道,她目露担心的看着鬼医前辈架在林太傅手臂上的那把匕首,咽了咽口水。 “唯有制蛊之人的血能够操控蛊虫暴动,从而引起中蛊之人的反应。但若是想要知道一个人有没有被种下蛊虫也容易,同样用血就可以了。不过,若要知道更多,非得至亲之人的血不可。” 鬼医前辈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看的冉秋念眼皮子一跳。 下一刻,便见鬼医前辈在林太傅的手腕上划了两刀,割开了两道交叉的伤口,血珠子便从伤口里面缓缓的渗了出来。 紧接着,还不等冉秋念反应过来,就见萧殷伸出自己的手臂,递到了鬼医前辈眼前。 “鬼医前辈,接下去用我的血。” 萧殷语气淡淡的说道,鬼医前辈也不含糊,立刻便在同样的位置划下了两刀。 “殷哥!” 冉秋念目光紧紧盯着萧殷的手臂伤口处,虽然知道这样的伤口对萧殷来说不算什么,鬼医前辈割的也不深,她却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来。 “来,把你们二人的伤口处合在一处,静待片刻,林太傅体内的蛊虫刚种下不久,还未融入林太傅的血液之中,用这种法子兴许是可以引它出动的。” 鬼医前辈淡定的说道。 “快看!有动静了。” 冉秋念的视线顺着二人手臂交叠之处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点小小的鼓动从林太傅手臂处的皮肉之下,仿佛一条游线一般,扭动着向着血液流出的方向钻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冉秋念眉头紧皱,似乎被吓着了一般直起身子后退了半步,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制蛊人感受到了蛊虫的骚动,下了命令,使本要破皮而出的蛊虫重新钻了回去。 “唔!”林太傅被蛊虫肆虐所带来的痛苦疼得浑身颤抖,那处被割开的伤口也神奇般的很快就结痂了,没有了来自外界的血液刺激,蛊虫在肆虐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沉寂。 林太傅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正欲张开眼睛,却见鬼医前辈眼疾手快的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布包蒙在他的口鼻处。 很快,冉秋念就眼睁睁的看着林太傅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够了,看来林太傅身上当真被人下了蛊虫。方才我们贸然引动蛊虫,只怕已经被那制蛊人给察觉到了异动。” 鬼医前辈皱眉说道,接着便递了一瓶伤药给萧殷。 冉秋念接过来,轻轻的为萧殷给那手臂上渗着血的伤口上了药,拿起一条白布缠好。 “鬼医前辈,你可有法子出去这道蛊毒?若是林太傅一直被人控制着,我们总不能一直让他就这样昏睡下去。” 冉秋念的话也有道理,林太傅身份特殊,不能失踪太久,可寻常人如何会相信林太傅身上会被人种下蛊毒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 若是让这样一个被控制着的林太傅进入朝堂,甚至出入宫门,在小皇帝身边辅佐,谁也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 “想要解毒,有两个法子。”鬼医看出两人的忧虑,缓缓说道。 第466章 解蛊 [] <a href=" target="_blank"> “鬼医前辈,您请快说说,这蛊毒究竟怎样才能解开?” 冉秋念一听这话,眼前便是一亮,她忍不住靠近了鬼医前辈,语气殷切的问道。 “一种便是找到这个制蛊人,杀死他,他用自己的血制作出来的所有蛊虫便都会立刻随着他的死亡而死去,林太傅体内的蛊毒威胁便自然而然的不存在了。” 鬼医前辈如是说道。 “可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制蛊人究竟是谁,又何谈抓住他,杀死他?鬼医前辈,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冉秋念叹了一口气,抱着一丝期待又问起了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鬼医前辈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两人,轻咳一声,说道,“这法子有为人伦,需得用中蛊毒之人的至亲血脉,以全身血液与中蛊之人交换。简而言之,便是一命换一命,将蛊虫引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方法不用说,还不如第一个来的靠谱。即便林太傅有一双女儿,都愿意为他换血,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可是以林太傅的为人,他在清醒之后,定然是死也不愿的。 “当真没有第三个办法了吗?” 冉秋念忍不住继续问道。 鬼医前辈也知道这两个办法都很难做到,可是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你们能够自己做决定的,毕竟是林家家事,好歹也去问问林家人的打算。” 鬼医前辈只能给冉秋念和萧殷这样一段建议:“你们想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话音落下之后,鬼医前辈便转身回到了药庐之中。 “爷爷说了,这里面的布包上浸了蒙汗药,可以让林太傅好好的睡上一天,可是这布包上剩下的蒙汗药,最多只能再用三次,到那时候,你们再把决定告诉他。” 榆钱追着鬼医前辈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打开一看,便是先前鬼医前辈拿来让林太傅陷入沉睡的那只布包。 “替我们多谢鬼医前辈。” 冉秋念接过榆钱手上的盒子,看着里面浸着蒙汗药的布包,她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榆钱的小脑袋。 “殷哥,我们把林伯伯先送回林府吧。这件事情,迟早要和林家人交代清楚的,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还是要林家人自己决定。” 话虽如此,可是冉秋念稍稍推算便能够知道,林家人一定会先选择第二个办法,解决眼下燃眉之急,至于那个换血的人选,不外有她,唯有林菡珊一个人最合适。 林太傅高堂早逝,又无兄弟姐妹,一生唯有林雁雨和林菡珊姐妹这两个血亲,而林雁雨现在嫁作人妇还有孕在身,自然是不可能被同意与林太傅换血的。 “殷哥,这蒙汗药还能再用三次,三天之内,我们一定会抓到这制蛊之人的,对吗?” 冉秋念双手紧紧攥着这盒子里的布巾,低声说道。 “我们会抓住那制蛊人的。” 萧殷抬手覆在冉秋念的手背上,郑重的说道。 马车在林府前面停下,他们刚一露面,便看到早早守候在门口的林菡珊对着冉秋念挥了挥手,快速的跑了过来。 “念儿,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把父亲给救回来的,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马车里面?” 林菡珊睁大了眼睛看着冉秋念身后紧紧合上的帘子,巴巴的说道。 “林伯伯确实在里面,只是……” 冉秋念看着目露担忧的林菡珊,抿了抿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林菡珊已经迫不及待的招呼着人打开了马车门帘,将人给搀扶了出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 林菡珊注意到林太傅的状态,面上失而复得的喜色微微一顿,立时便紧张了起来。 她着人先把林太傅送回屋里,自有林夫人会去照看着,于是林菡珊便落后几步,走到冉秋念身边,连声问道: “念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父亲受伤了,可严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菡珊姐姐,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林伯伯没有受伤,只是……” 冉秋念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没受伤?那便好,那便好,没受伤就好。”林菡珊一听,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她便见冉秋念目露忧色,神色迟疑。 “怎么了?念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父亲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菡珊面色渐渐苍白下来,一瞬间想到林太傅昏迷不醒的模样和苍白的脸色,种种不好的联想在脑内涌现。 眼看着林菡珊越想越是可怕,冉秋念赶忙开口与她说了实话: “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林伯伯确实没有受伤,只是他被人种下了蛊虫,受人控制,行事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我们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用这蒙汗药使他一直睡着。” “蛊毒?” 这一句反问,并非仅仅出自林菡珊之口,还有另一人的声音与她重叠在一起。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赶到的林雁雨夫妇正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那脱口而出之人便是搀扶着林雁雨的管修。 “你们说岳丈大人被下了蛊毒?” 管修自小在岭南长大,那地方本就有些喜欢制作毒虫防身的小习俗,他耳濡目染,对这蛊毒一道较之旁人便知道的多一点。 加上他本身也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的人,一听这蛊毒二字,立刻就明白了许多。 “夫君,你知道何为蛊毒?这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便有些邪性,父亲怎么会身中蛊毒,这对他到底有何影响?” 林雁雨此时的小腹已经能够看到一些隆起的痕迹,她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裳,却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些痕迹。 “夫人莫要胡思乱想,这蛊毒也分很多种,并不一定都是要取人性命的,你先别担心。” 管修见林雁雨面色苍白,赶忙安慰起来。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请进,父亲就在房里歇着。姐姐,你也别太过担心,小心动了胎气。” 林菡珊看到林雁雨回来了,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赶忙过去将人搀扶着,生怕姐姐摔了碰了。 “我没事,你们别管我,先说父亲的事情,这蛊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雁雨拍了拍妹妹林菡珊的手,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可是语气却十分镇定。 “姐夫,你似乎对这蛊毒知道不少,可否与我们说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林菡珊见姐姐态度坚决,于是便也不再坚持,因为她同样对林太傅身上中的所谓蛊毒十分上心。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是从域外兴起的一种炼制毒虫的手段。” 管修看着庭内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便忍不住站直了一些,轻咳一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就是我知道的部分,只是不知岳丈大人身上被种下的是什么蛊虫。” 管修摇了摇头,看向萧殷,习惯性的出声问道:“萧大人对此定然知道的更多,不妨与我们多说一些?” “看症状,多半是傀儡雇之类的蛊虫,不伤人性命,却会是中蛊之人记忆混淆,唯施蛊之人的命令为尊。一旦有所逆心,毒虫发作起来,便会引起浑身疼痛。” 萧殷只将这疼痛的惩罚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想让林家姐妹被吓到。管修显然知道的更多一些,他看了一眼萧殷的脸色,便也跟着一同闭了嘴,不打算将萧殷隐去的这部分说出来。 “父亲年事已高,如何能够受得了这份痛苦?”林菡珊心疼的说道。 “这蛊毒可有什么解法?”林雁雨到底是长姐,性子稳重冷静许多,很快便问到了点子上。 “找到制蛊人,将他杀死。或者,”冉秋念抿了抿唇,“或者,以至亲之人的血液做交换,将蛊虫引到自己体内。” “可有法子找到那制蛊人?” 管修微微拧眉,赶忙出声问道。 冉秋念看了一眼萧殷,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定然会想办法尽快找到这人。” 虽说如此,可是冉秋念话里的苍白谁都能够听出来,对此林家姐妹沉默片刻,齐齐出声说道:“我愿换血!” “夫人不可!”管修听闻林雁雨这般说,心下一惊,赶忙出声说道。 即便管修对林太傅也十分关心,若是可以,他也愿用自己的血与林太傅交换,将蛊虫引到自己体内,可是他却并非林太傅血亲,只能作罢。 若是林雁雨此时没有怀着孩子,或许管修在确认这蛊毒可解的情况下,也愿意忍痛尊重妻子的选择,可现在却是恰巧相反。 “姐姐,你怎能去与父亲换血?要换也是我来换。你的肚子里现在可还怀着我的小侄子,若是因着蛊毒有了什么损伤,你叫我们怎么办?” 林菡珊伸手揽住林雁雨的手臂,温声劝说起来。 “其实也不必如此尽快的做下决定,或许那制蛊之人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冉秋念看着林家姐妹之间的对话,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她不忍的别过了头,轻声说道。 第467章 换血 [] <a href=" target="_blank"> “那下蛊之人的身份谁也不知,想要抓到他难如登天,父亲等不了那么久。”林菡珊安慰了姐姐之后,转身看着冉秋念缓缓说道。 “父亲是朝廷重臣,他被人控制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所以这蛊毒必须尽快引出来。” 林菡珊向着冉秋念跟前走来,伸手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这蛊虫并不会置人于死地不是吗?我不怕疼,也等的起,用我来换父亲,这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菡珊姐姐……”冉秋念忍不住出声唤道。 “我意已决,你们谁也劝不了我。” 林菡珊斩钉截铁的说道。 林雁雨面色担忧的看了一眼妹妹,禁不住靠在身旁的管修怀中,心疼不已。 若非是因为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今日无论如何林雁雨也不会答应让妹妹替代自己来与父亲换血。 “就听她的吧,菡珊这孩子主要做下了决定,那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她说的对,老爷身处要职,只要他一天还是傲然国的太傅,便一天不能落到被人控制的地步。” 正在众人陷入沉默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这便是从屋内走出来,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的林夫人。 “林伯母,林伯伯现在还好吧?” 冉秋念看到林夫人眼角的红意,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便走上前去搀扶住看似镇定,实则身子已经有些隐隐颤抖的林夫人。 “他暂时没事了,今日多亏了你们。” 林夫人拍了拍冉秋念的手背,低声说道。 “念儿,萧大人,你们既然能够知道父亲身中蛊毒,也知道如何解毒,定然也能够请来帮我们换血的大夫?” 林菡珊定定的看着冉秋念,开口问道。 冉秋念下意识的看向萧殷,不知该如何作答,私心里她也不忍心林菡珊与林太傅换血,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可是她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我便就去请鬼医前辈为你们换血引毒。” 萧殷看到冉秋念投注到自己身上目光,便代她开口对着林菡珊说道。 林家人很快就做了决定,鬼医也并不意外: “其实早些做下决定也好,这换血引毒之事,即便是血亲之间,也是越早越好。若是等那蛊虫彻底融入宿主的骨血之中,只怕这换血之法,也不能将毒虫引出了。” 一行人很快就安排了下来,就在当天傍晚,便对林太傅和林菡珊施行了换血引毒之法。虽然这法子也是鬼医第一次施行,好在一切顺利结束,林太傅身上的蛊虫被成功引到了林菡珊的身上。 “这换血引毒之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看着换血之后脸色苍白,还未醒来的林菡珊,冉秋念握着她的手,担心的说道。 “放心,这小丫头年纪轻,身子底子不错,对这蛊虫的抵抗之力比起林太傅会好许多。只要那制蛊人不催动蛊虫折腾她,平日里看着便与常人无异。” 听到这话,冉秋念和林家人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咳咳……” 第一个转醒的竟然是昏迷了一整天的林太傅,听到这声咳嗽声,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老爷?老爷你醒了吗?” 林夫人立刻走到了林太傅的身边,弯身坐在林太傅身边问道。 林太傅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一瞬间的迷茫之后,终于看清楚了此时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众人。 “夫人,我这是怎么了……雁雨、管修?你们俩怎么会忽然回来了?” 林太傅刚刚转醒,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问出这些话之后,那些混乱的记忆才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不好,是祁燃国人,快,我要进宫面圣!” 林太傅忽的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来,却引起一阵头晕眼花,林夫人赶忙过去搀扶着人,转身叫来萧殷和冉秋念: “萧大人,念儿,你们快来看看,老爷这说的都是什么?” 林夫人的求助传到冉秋念的耳朵里,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林菡珊,与萧殷一起走到了林太傅跟前。 “林伯伯,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迷过去的?” 冉秋念和萧殷站在林太傅跟前,试探着问道。 “我记得,我被带进了那处山谷,里面有许多带着面具的男人。其中一个领头人突然杀死了他们自己的人,随后便给我喂下了什么活物,再接着……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团翠绿的潭水,接着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林太傅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先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却只能想起来在山谷里面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后的事情,林太傅是半点儿也没有印象了。 “对了,那双眼睛,快禀报陛下!”林太傅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被送回了林家,又是如何清醒过来的,只是想起那双独特的眼睛,忍不住又激动起来。 “林伯伯,您先别激动,什么绿色的眼睛,只有祁燃国的王族才是绿色眼睛,难不成你忘记了吗?” 冉秋念忍不住出声说道,殊不知她这无心之言正正说到了点子上。 “不错,就是祁燃国王族,那双眼睛,一定不会有错。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拥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林太傅咳嗽了两声,难掩激动的说道。 “您的意思是,那制蛊之人就是有着绿色眼睛的祁燃国王族?甚至于那山谷中的所有人,都是祁燃国的探子,否则他们何必要用面具来掩盖自己祁燃国人的异样容貌。” 萧殷凝眉深思了一瞬,缓缓说道。 “正是如此。那些人不止带着面具,甚至于除了那领头之人,其余的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出一句话,若非是为了掩藏口音,怎会如此小心谨慎?” 林太傅和萧殷一人一言,几乎把山谷中人的身份全都挖了出来。 “如此一来,想要找到这个制蛊之人,就简单的多了。” 冉秋念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这些话,禁不住眼前一亮,暗自激动的说道:“这样一来,菡珊姐姐的蛊毒也就有救了!” “菡珊怎么了?蛊毒,中蛊毒的不是我吗?怎么又成了菡珊中蛊毒了?” 林太傅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之处,他面色一变,看着不小心说出口的冉秋念,追问起来。 “这,这是因为……”冉秋念抿了抿唇,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萧殷。 “林二小姐将您身上的蛊虫引到了自己身上。” 冉秋念难以开口的话到了萧殷的嘴里便没那么难说出口了,听到萧殷代为答复的这个结果,林太傅身子一震,忍不住心疼的说道:“这孩子真是胡闹!” 那蛊毒发作时候的痛苦,林太傅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己便是如何刀戟加身都无所畏惧,可若是这痛被转移到了他的女儿身上,林太傅顿时便心疼的不能自已。 “菡珊呢?那丫头在哪儿?”林太傅出声询问起来,冉秋念和林夫人等人立刻便上前搀扶着挣扎起身的林太傅。 “林伯伯您先别冲动,菡珊姐姐就在外间睡着,她还没有醒过来,不过鬼医前辈说了,那蛊毒在她体内轻易不会发作……” 冉秋念带着林太傅从里间走了出来,本以为一抬眼就能看到静静的躺在这里的林菡珊,谁知道下一刻她的脸上便血色全无。 “菡珊在哪儿呢?” 林太傅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满头雾水的看向四周,问出声来。 “菡珊姐姐呢?她是何时醒过来的?”冉秋念从林太傅身边走过来,在外间四处照了照,脸色越发的苍白下来,因为林菡珊真的不见了。 “来人,快来人!”林雁雨看到外面的景象,那空空如也的床铺,差点儿就眼前一黑昏过去,镇定下来之后,林雁雨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开口唤道。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很快就走进来一个婢女,一头雾水的看着屋内面色难看的主人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菡珊呢?我妹妹去哪儿了?” 林雁雨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床榻,面色苍白的问起来。 “这,奴婢也没有瞧见二小姐的踪迹,许是二小姐自己出去了?” 这婢女显然也是同样的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他们还不知道林菡珊刚刚与林太傅进行了换血引毒,体内还留存着那能够控制人心的傀儡蛊,若是她是自己出走的也便算了,若是因为那蛊虫的控制…… 所有人的心里都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冉秋念更是面无血色,无比后悔起自己这么快就答应林菡珊换血引毒的事情,更痛恨自己没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传令下去,立刻封锁全府内外,不准任何人出入,谁若是能够第一个找到二小姐,我重重有赏!” 林夫人掐了掐自己的是手心,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扬声吩咐下去。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婢女不知道林家人为何会突然对二小姐的去向这么上心,但一听到有重赏,所有人的心思便都活络了起来。 很快林府的各处出入大门都被封锁起来,府内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在搜寻逃走的林菡珊的踪迹,几乎要挖地三尺。 可是林菡珊却始终不曾被人发现。 “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已经逃出府去了?这不可能,即便是被控制了,她刚刚换血引毒,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可能走太远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始终没能传来林菡珊的消息,冉秋念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第468章 偷袭 [] <a href=" target="_blank"> “如何?还未找到人吗?” 冉秋念正思索着,就看见萧殷从旁边走了过来,她连忙迎上前问起来,却见萧殷摇了摇头,可见也是同样的结果。 “老爷,夫人,小的有二小姐的消息,小的见过二小姐!” 众人正束手无策之际,忽然见先前那个婢女领着一个满脸激动的下人走了过来,那人的一番话登时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你说你见过二小姐,她现在人在何处?”林夫人眼神一亮,心中忍不住期盼起来,希望眼前这人真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面对着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这人显然有些拘谨,他定了定神,面对林夫人急切地询问,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回夫人的话,小的乃是府里的马夫,早先刚见过二小姐,她吩咐小的给她准备一辆马车,说是要出府一趟。小的不知夫人和老爷正在四处寻找二小姐,是以就按照吩咐给二小姐准备了出行的车马。” 说到这里,那人显然有些心虚,他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有些不敢去看林太傅和林夫人的眼神。 “什么?你给菡珊姐姐准备了出行的马车?这么说,她现在已经出府了?” 冉秋念闻言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冉小姐莫急,小的虽然确实给二小姐准备了马车,但是不知为何,小的将马车套好后再出来寻二小姐的时候,人就已经不知所踪了,她定然还是在府里。” 马夫看冉秋念目露急切,连忙解释了起来。 这马夫带来的消息虽然还不能让他们立刻找到林菡珊的下落,但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尚且还算不错的消息,那就是林菡珊并未逃出林府,她此刻定然还在府内某处蛰伏。 “继续将府内外封锁,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务必要尽快找到二小姐的下落。” 听过马夫这番话后,林夫人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失望,她稳住心神,镇定的说道。 众人领了吩咐,各自下去,等到下人都散去了,林夫人这才闭了闭眼睛,身形晃动了一下。 “林伯母,您怎么了?” 冉秋念注意到林夫人的失神,赶忙上前将人给搀扶在手中,语气担忧的问道。 林夫人也是急火攻心才会导致一时的失神,在被冉秋念搀扶住之后,很快也就恢复了过来,她拍了拍冉秋念的手,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在这种关头,小皇帝竟然会从宫里赶来看望林太傅。 “不好,现在菡珊姐姐情况未明,若是她被人操控,伤到了小、陛下,那可就不好了。”冉秋念顿了一下,差点儿一时顺口将她私下对小皇帝的称呼给说了出来。 好在她改口快,并未让人察觉到什么。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去多思这些。冉秋念的担忧也正是他们所忧心的。 “我去将陛下劝回。” 萧殷略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林菡珊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谁也不知道她在那蛊虫的控制下会做到什么地步,于是便当机立断的转身向外走去。 “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冉秋念忍不住跟着萧殷走了出去,正看见急匆匆走进内院的一抹明黄身影。 “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冉秋念看着身量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小皇帝,忍不住温下声音问道。 “朕听说太傅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他是受朕连累才会遭此横祸,朕忧心太傅,所以才想亲自看看。太傅现在怎么样了?” 小皇帝在看到熟悉的萧殷和冉秋念之后,面色便缓和了许多,他语气中不乏担忧的问道。 “林伯伯现在已经无事了,陛下身份尊贵,又刚刚才发生这样危险的事情,岂能轻易离宫,陛下还是需要尽早回宫才是。” 冉秋念知道小皇帝是个纯善赤诚的性子,又与林太傅有师徒之名,林太傅受伤,于情于理小皇帝都是要来探望的。 只是,想到现在还不知躲藏在何处的被控住着的林菡珊,冉秋念还是忍不住多劝说了两句。 “朕知道现在宫外不安全,只是太傅重伤,朕岂能做到不闻不问?如今朕既然已经来了,待看过太傅之后,朕自会即刻回宫。” 小皇帝也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是有些任性了,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 冉秋念见状,便看向了一旁的萧殷,不再多说。 萧殷与冉秋念对视过后,便移开了视线,看着神色固执的小皇帝,点点头,亲自将人带去了林太傅养伤的屋子里: “陛下看过林太傅安然无恙之后,便需即刻回宫。现在只有黑旗军和御林军共同守卫的宫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叔说的是,朕看过太傅后便会回宫,今日之事还要劳王叔多费心了。” 小皇帝也知道眼下的轻重缓急,闻言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了林太傅的屋子里,小皇帝如愿见到了林太傅,几番慰问之后,也得知了在林府发生的事情。 “现在小女下落不明,臣恐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早些回宫。” 林太傅也劝说小皇帝快些回去。再确认了林太傅的安全之后,小皇帝自然没有了牵挂,也就点头答应了两人的请求,摆驾回宫。 为了确保小皇帝的安全,萧殷便亲自将人送到了府门外,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一道黑影猛地从隐蔽处出现,手中拿着一把利刃狠狠地向着小皇帝身上刺去。 萧殷早有预警,当即便将小皇帝护在身后,抬手打向那偷袭之人,在电光火石之间,萧殷一眼认出这偷袭之人便是他们遍寻不得的林菡珊,于是原本的杀招便下意识的收敛了几分,只是将人远远的打退,并未取林菡珊的性命。 “陛下小心!” 待得林菡珊被打退,摔倒在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将小皇帝和林菡珊给隔开。 看着人事不知的林菡珊,林夫人心疼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可是又想到先前被蛊虫控制着的林菡珊竟然试图刺杀小皇帝,当即便又白了脸颊。 “陛下恕罪,小女不是有意要如此,她也是身不由己……” 林夫人想为林菡珊辩解几句,好在小皇帝本就已经先一步从萧殷和林太傅口中知道了林菡珊身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愿意将蛊虫引到自己体内的勇气也是十分敬佩,当下便摆手表示不会追究。 未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萧殷便趁着林菡珊被侍卫控制住不能在动弹的时候,将小皇帝亲自送到了车驾上,又加派了一倍的兵力,这才看着被牢牢保护在内的小皇帝的车驾驶向宫城内。 “我这是怎么了?母亲,念儿,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说话间,林菡珊竟然转醒了过来,她看着架在自己面前的层层刀刃,面色一白,紧接着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红着眼睛的林夫人和冉秋念。 “菡珊姐姐,你已经清醒过来了吗?先前发生的事情,你可还有印象?” 冉秋念看着目色清明的林菡珊,心下一松,看来那控制蛊虫之人此时已经放弃了控制林菡珊。 “我只记得鬼医前辈施术之后我便昏迷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为何会躺在府门口,还有这些刀刃……是不是我被控制之后做了什么?” 林菡珊本就十分聪慧,几乎是一下子就从眼下的情况中猜出了事实,她的眼神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几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就差点就铸下了大错了。” 林夫人看着面色惊惶的女儿,心下一软,便摆了摆手让那些侍卫全都退下,冉秋念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走过去的林夫人。 冉秋念想着现在小皇帝不在,那控蛊之人失去了下手目标应当是不会再次操控林菡珊动手的,于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母亲,我做了什么?难道是我意图对你们动手了?” 林菡珊终于意识到这蛊虫的可怕之处,想到自己以后或许还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这东西操控心神,做下种种可怕之事,她就抑制不住的感到恐惧。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并不后悔从林太傅的身上将这蛊虫引入自己身体内。 “母亲,把我给锁起来吧,只要我没法离开房门,就不会再被人操控着做下什么后悔莫及之事。” 林菡珊不等林夫人开口便抓住了林夫人的手臂,恳切的说道。 林夫人到底也是没能忍心告诉林菡珊她先前意图刺杀小皇帝的事情,只是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同意了林菡珊的请求。 “菡珊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抓到那制蛊之人,解开你身体内的蛊毒。” 冉秋念忍不住上前对着林菡珊说道。 闻言,林夫人似是有些不堪承受一般,别过眼去,擦了擦眼泪。林菡珊转而看着冉秋念,神色缓和了一些,婉声说道: “好,我相信念儿一定可以替我找出那制蛊之人的。” 林菡珊说着,也紧紧的抓住了冉秋念的双手,红着眼睛将人抱在了怀里。 第469章 张榜 [] <a href=" target="_blank"> 林菡珊一向是个性子开朗活泼的人,冉秋念还从未见到她露出如此脆弱无措的表情,当即便软了心肠,任由林菡珊抱住自己,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萧殷也在此时从外面走了回来,他一抬眼就看到林菡珊身边的刀剑全都撤去,甚至还与毫无防备的冉秋念靠的这样近,他当即便眼神一凛,出声提醒道: “念儿,不可……” 话音未落,林菡珊的眼神便再一次变得涣散起来,紧接着便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泛着银光的银针就要抬手刺入冉秋念脖子后面的穴道里。 若是被她刺中,冉秋念只怕也要性命不保,萧殷眼神一冷,立刻便上前将林菡珊一掌打开,把恍然不觉的冉秋念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菡珊姐姐!殷哥,这是怎么了?” 冉秋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萧殷忽然出现将林菡珊给一掌击退,看着忍不住口吐鲜血,面如金纸的林菡珊,冉秋念忍不住担心的唤了一声。 好在冉秋念也深知萧殷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便攻击林菡珊,虽然心疼担忧,冉秋念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转身探寻的问向面色冷肃的萧殷。 “方才她又被操控了。” 萧殷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借着便出声叫住了想要靠近林菡珊的林夫人: “林夫人,还请先找两个身手好的婢女搜过林二小姐身上还有无藏着其他危险之物为好,她现在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控制,不可掉以轻心。” 林菡珊在遭受了萧殷一击之后,已然是元气大伤,虽然那一掌萧殷并未使出全力,可是却也因为太过紧张冉秋念而没有多少留手,即便如此,对待林菡珊的时候还是不能太过大意。 “被蛊毒操控的人是不知道疼痛的,即便她受伤极重,只要一被操控,便能如常人一般身手矫健,令人防不胜防。” 看出林夫人眼中的挣扎之色,萧殷只得如此解释起来。闻言,林夫人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气息虚弱的的林菡珊,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天杀的制蛊之人,竟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邪物,我可怜的菡珊。” 林夫人禁不住出声喝骂了两句,借着,她便同意了萧殷的提议,从府里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婢女将已经处在半昏迷情况下的林菡珊给送回了房内,洗漱更衣。 因为放心不下女儿,林夫人也跟着一起去了林菡珊的屋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菡珊姐姐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忍多看。” 冉秋念知道林菡珊这一去,不到蛊毒被解,怕是再也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了。如林夫人一般,冉秋念同样的对那个下蛊毒之人,恨得压根痒痒。 “殷哥,我们定要将那藏头露尾的小人给尽快抓出来才是。你现在可有什么好法子?” 面对冉秋念的询问,萧殷颔首拿出一张宣纸,那上面赫然画着一副面具样子。 “这是林伯伯的画技,这面具?” 冉秋念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如今我们只有这一个线索,那些人躲藏在暗处,以面具遮面,想要找到人并不容易,若是以这面具为引子,或许可以尽快追踪到有用的线索。” 冉秋念看着画上的面具,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她点点头,出声说道:“但愿一切顺利。” 从林府辞别之后,萧殷便将那副林太傅凭借记忆画出来的面具画像吩咐下人四处张贴,悬赏征集。 只要有人能够提供这画像上面具的出处,或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面具人出现过,都可以到摄政王府领赏。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 冉秋念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张榜之处,忍不住担忧的看向身旁的萧殷。 “那制蛊之人与蛊虫是有牵引的,蛊虫被引出林太傅体内转而进入林二小姐体内的时候,他便早就察觉了,自然也知道林太傅会将他们戴着的面具样子记下。打草惊蛇,是无可避免的。” 萧殷语气笃定的说道,只怕他们在换血的时候,就已经打草惊蛇过了,所以那些人现在只怕正忙着更换这些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印记。 “既然如此,咱们张贴悬赏的这些画像岂不是没有用处了?” 冉秋念一听,便有些紧张起来。 “这些人人数众多,听林太傅所说,他们似乎也不是初到傲然国,那副面具的模样,定然早就已经被人看过,即便他们立刻更换面具,也无法洗去所有人的记忆,定还有漏网之鱼。” 而这些消息,自然是越快得到越好,比起派人暗地里搜查,还是这般光明正大的在城门口张贴告示更快。 明白了萧殷的打算,冉秋念心中自然松了口气,她又想到与这股势力似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安阳候府,便对萧殷小声提醒道: “殷哥也别忘了时刻警惕安阳候府那边,念儿总觉得这些祁燃国的探子与安阳候府不无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前脚林菲菲刚把你给支走,后脚便有人火烧禅房,趁乱带走了林太傅。” “我自会记下,放心吧念儿,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 虽然这一次他们没能抓到安阳候府的把柄,可也因此得到了一个线索,安阳候府与祁燃国勾结,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他们暂时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只要这两方有一方暴露在萧殷手中,另一方都别想再安然脱身。 “这个面具……”城门口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众人对着这张贴在告示栏上的面具图样指指点点,正巧有个城郊的樵夫,拉着一车的木柴进城,也跟着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他目不识丁,却能从周围人的嘴里弄明白这画像上是在重金悬赏什么,在一看那上面画着的面具样子,他忽然眼神一亮,赶忙上前把告示给撕了下来,嘴中嚷嚷着知道什么。 城门口的守卫立刻上前将这人拦下。 “我知道哪里能够找到这种面具!我见过,就在后山上打柴的时候,我见到过一张相同的面具,不会有错。” 樵夫指着这纸上画着的面具,语气激动的说道。当日他捡到这面具之后,见那面具做工精美,便拿了回去给家中小儿玩耍,谁知今日竟还能借此换得一笔银钱,这让樵夫怎能不激动。 “殷哥,看来是有情况了。我们过去看看。” 冉秋念和萧殷正在城门口附近的马车内静观其变,瞧见这樵夫撕下了告示,便对视一眼,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大人,这就是那揭下了告示之人,他自称见过这张面具。” 看到萧殷带着冉秋念走过来,城门前的守卫立刻便认出来人身份,恭恭敬敬的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禀报了上去。 “把那人带来,我要亲自询问。” 萧殷听后,便让人把那樵夫带过来。冉秋念跟在萧殷身边,也好奇的看着那个不起眼的樵夫,等着他解释自己是在何处看到那面具的。 “二位贵人,这面具就是在我家后山上的那片密林里捡到的,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家查看,我捡回来的那张面具就在家中小儿手上。” 那樵夫神色激动的说道。 “你家在什么地方?” 见他说的那般绘声绘色,冉秋念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回贵人,我家就在那城郊附近,最大的一座山下。” 樵夫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冉秋念和萧殷,可是在听过他的话之后,冉秋念显然有些失望,不说他只能提供偶然捡到的一张面具作为凭证,就说他捡到面具的地方,冉秋念和萧殷早已经去过。 这便是那处山谷所在之处,此时早就已经被弃置了。 可即便如此,冉秋念和萧殷还是在听过消息之后,命人给那樵夫领了赏金。众人看到这樵夫只是提供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就真的得到了这么多的赏金,顿时就有些眼热起来。 “没想到这告示上说的竟然是真的,他们真的会给我们银子。真金白银,若不是我没见过那个面具,只怕立刻就要过去领了赏钱才是。” 有一人语气遗憾的说道。 这话传到了角落里一个叫花子耳朵里,那人心中一动,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在看到那樵夫用几句无关紧要的消息就换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之后,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贵,贵人,小的也有消息。” 众人渐渐散去一些,冉秋念看再无人揭榜,便要与萧殷失望而归,谁知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两人的脚步。 “你是何人?” 冉秋念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正隐在城墙边的阴影下,踟蹰不决的看着他们。 “大胆,你这脏兮兮的叫花子,也敢到郡主跟前,若是冲撞了贵人,该当何罪!还不赶紧滚远点。” 冉秋念还未多说两句,就已经有护卫上前要驱逐这个叫花子,一边还不忘对目露惊讶的冉秋念解释起来:“郡主可不要被他给骗了,这些个叫花子向来满嘴谎话不可信。” 第471章 富商 [] <a href=" target="_blank"> “怎么,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冉秋念见货郎迟迟不再开口,一副暗自懊恼的模样,显然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便更加好奇起来。 原本货郎是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的,还是冉秋念追问下去,这货郎才不得不开口说下去: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确切的事实,不过是些猜测,原是不值当说的。若姑娘非要知道,我可先说好了,本店货物一经售出是不能退回的。” 货郎有些忐忑的看着冉秋念和萧殷,显然这接下去要说的那番话正关系着这批货物本身。 “好说,我们只当是听个故事,也不差这点银子。” 冉秋念豪爽的态度说服了那货郎,他这才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对冉秋念他们说道: “这事儿说来也是有些邪门,就说这东西,那富商虽说不准我们高价转卖,可偏有人受不住诱惑这么干了,谁知转头就倒了大霉。” “不是银子被偷了,就是货物被烧了,虽说看着都是意外,可那些老老实实按照两文钱一张面具卖的货郎偏偏就没事,你说奇不奇怪。” 货郎的话说到这里,冉秋念和萧殷的脸色都是一变,显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这面具是那些探子放出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让他们找不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更有甚者,若那些私自提价的货郎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意外,这说明那些探子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这些货郎,以保证这些货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卖出大量的相似面具。 “殷哥。” 冉秋念忍不住唤了一声萧殷的名字,显然也是对此感到骇然。 “你先前所说,这个富商还在京城,是也不是?你可能找到他的下落?” 萧殷伸手握住冉秋念的手,安抚了她一下,便对着货郎问了下去。 “小的也不知他确切的住所,只说三日之后便将银子送去某处,他拿了盘缠就会立刻离京返乡。” 货郎说着便报出了一个地名,紧接着又补充道:“算算日子,大概也就是明日午时的时候。” 听到这里,冉秋念和萧殷都知道他们不会再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了,便将这个地方记了下来,转身离开了货郎所在的杂货铺。 两人一路回了摄政王府,说起这件事情,都认为明日那个或许会露面的富商定然知道些什么。 “明日一早,我们就派人秘密跟着那货郎,若是那所谓的富商不出现便罢,若是他真的敢出现在那里,也好立刻将人拿下。” 冉秋念果断的说道。 萧殷并未对冉秋念的安排有任何异议,只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安阳候府上,安阳侯这个老狐狸似乎已经对林菲菲产生了怀疑,已经许久没有再给林菲菲下任何指示了。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大人,林小姐在外求见。” 正思索着,莫十便前来禀报林菲菲的来访。这一回冉秋念不再需要隐匿在屏风后面,于是两人便在书房内一起见到了神色仓皇的林菲菲。 “不好了,摄政王大人。”林菲菲匆忙走进屋子里,刚说了一个开头,就看见了坐在萧殷身边的冉秋念,她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嘴边的话便停止了。 “冉小姐也在?” 虽然已经知道了萧殷和冉秋念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放弃了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此时看到冉秋念和萧殷这般亲密无间的在一起的模样,林菲菲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林小姐,今日匆忙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萧殷上前一步将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挡在身后,这才神色自若的问及林菲菲的来意。 见状,林菲菲心中一阵苦涩,却还是想起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她从怀中那出一个瓶子,放到了萧殷和冉秋念眼前,神色紧张的说道: “今日我去安阳候府找安琪珞,她话里话外试探与我,看来是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虽一一敷衍了过去,可她却拿出这个,让我想办法给太皇太后服下,说是能够将太皇太后治好的神药,愿将这功劳让给我。” 林菲菲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安琪珞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她早就已经不敢再去相信安阳候府的真心了。 “我不敢耽搁,立刻就将这东西送来。也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害人之物。” 林菲菲拿出的这个瓶子瓶身肥大,瓶口却很窄,萧殷拿起这东西轻轻晃了一下,并未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响,一时也摸不准这安阳候府所谓的神药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让你如何把这东西喂给太皇太后服下?” 冉秋念也好奇的凑过来瞧了瞧,抬头问起林菲菲。 “这东西入水即化,我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可安琪珞告诉过我,只要想办法将它融入水里,便能让人无知无觉的喝下去。” 听过林菲菲的话之后,萧殷便从桌上取来茶壶,打开盖子,将那瓶中不知名的药物给倒了进去。 出乎几人意料的是,从这瓶子里倒出来的不是药粉也不是药丸,而是一条小指长的狭长虫子。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菲菲吓得惊呼一声,赶忙后退几步,目露恐惧嫌恶的看着那已经融进了水里的虫子。 冉秋念也被吓了一跳,好在她事先已经见到过从林太傅身上引出来的蛊虫,所以在短暂的惊吓之后,很快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这不是蛊虫吗?安阳候府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 听到冉秋念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林菲菲眉头一皱,忍不住跟着问道:“什么蛊虫?这东西看上去如此邪性,究竟是个什么?” 仗着有萧殷在场,林菲菲在惊吓过后,也很快的恢复了胆量,她小心翼翼的凑近几步,低头在那茶壶里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澄澈的茶水,至于那个虫子,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全无踪影了。 “安阳候府看来是想要用蛊虫控制太皇太后。” 萧殷沉声说道,接着他就盖上了茶壶,将这里面的东西死死地封住。 “林小姐,这些日子你也莫要所以在离开宫城,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至于安阳候府的人,想法子避开些,尽量不要与他们再有接触。”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安阳候府究竟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蛊虫,为防止林菲菲也被中下蛊虫,萧殷只得如此说道。 而那些派去暗中保护的人手,也是名为保护,实则暗中监视,以确保林菲菲并未被蛊虫控制。 “我,我明白了,接下去我会留心的,不会再与安阳候府的人有任何接触。” 林菲菲想到刚才看见的虫子融入茶水中的一幕,也是有些膈应,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去到安琪珞处,与她一同喝下的那些茶水,虽然知道并不一定也掺杂着这种东西,林菲菲还是有些条件反射的感到恶心。 只不过这些担忧林菲菲都选择了隐瞒不报,并未与萧殷多说,很快林菲菲就离开了摄政王府。 “殷哥,或许我们都被骗了,那些面具不只是想要转移我们的视线,还想要让我们找偏方向,以为那些祁燃国探子还藏在什么隐蔽之处。” 等到送走了林菲菲,冉秋念才皱眉看着桌上的那壶茶水,缓缓说道。 “这些探子,极有可能是被安阳候府给藏了起来。” 萧殷自然明白冉秋念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 “殷哥也是这样以为的?”冉秋念眼前一亮,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不错,我已经派人在暗中将安阳候府严密监视了起来,为的就是顺藤摸瓜,从安阳候府的人身上查出那些祁燃国探子的下落。” 萧殷缓缓说道。 “这壶茶水,还需请鬼医前辈来看看。” 在达成共识之后,冉秋念看着萧殷手边的这句棘手的茶水,语气忧虑的说道。 此时的鬼医前辈正在林府给林菡珊施针,自那日被蛊虫控制差点伤了冉秋念和小皇帝之后,林菡珊便一直被锁在她的闺房之中。 那控蛊之人或许是存心报复,这些日子时不时的就会催动蛊虫发作,或是让林菡珊痛的浑身颤抖,或是让林菡珊做出一副清醒无辜的模样,骗取林家人的信任想要从房内逃出来。 好在有鬼医前辈的提前叮嘱,林家人并未上当。还是林夫人实在看不过林菡珊这般受罪,豁下脸面去求鬼医前辈出手,才让林菡珊好受了一些。 而鬼医也在这些日子翻遍了书中典籍,查阅了许多记载着蛊毒的内容,才多少摸索出来一些对抗之法。 虽然还是不能彻底解除林菡珊身上的蛊毒,却能够让她在蛊毒发作的时候陷入昏迷,少受一些痛苦。 冉秋念和萧殷带着那壶茶水走进林府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林菡珊刚刚发作过一次的模样。 不过是两日未见,林菡珊便已经瘦了一大圈,此时双目紧闭的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全然不见当日那个活泼爱动的模样。 冉秋念看到这副场面,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她不忍再看,与萧殷一起将那融了蛊虫的茶水递到了鬼医前辈身边。 第473章 毒害 [] <a href=" target="_blank"> “能够被五毒大人看重是小女的荣幸,只是小女性子顽劣,还请给我一些时间,将小女调教过后在送与五毒大人的身边。” 安阳侯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从这一刻起,安琪珞便不再是他的女儿,也不再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了。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安琪珞这时才知道怕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将自己如同一件货物般谈论的安阳侯和这个被叫做五毒的面具男子。 “安小姐的性子别有一番滋味,我倒是很受用。”五毒冷笑着看了一眼安阳侯,一副强硬的姿态。 安阳侯心下叹了一口气,见状也不再坚持下去,拱手与五毒辞别之后,便转身毫不流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只留下惊慌失措的安琪珞和一脸狞笑的五毒。 “父亲!父亲!” 安琪珞看着安阳侯转身离去的模样,忍不住跟了过去,谁知才走到门边就被守卫拦了下来,她这才感受到几分绝望。 “安小姐,别白费力气了,很显然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安阳候府的大小姐了,而是我五毒的一个奴隶。若是你一直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只怕要在我手下吃些苦头了。” 五毒把玩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条毒蛇,阴慎慎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安琪珞。 “你敢!本小姐乃是安阳侯府大小姐,若是你对我做了什么,父亲母亲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安琪珞犹自嘴硬道。 好在五毒现在对她还算有些兴趣,不想现在就将人喂了他的虫子,只是叫人把安琪珞给关起来,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冉秋念和萧殷转日便在暗中跟着那货郎去了富商现身之处,与他们前后脚到达的还有其他几个货郎,看来都是为了兑现那富商诺言的。 然而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富商现身。 “午时都快过去了,这人怎么还没出现,我还得赶回去做生意,没功夫再等下去了。” 一个货郎语气不善的说道。 “还是再等等吧,你没忘记那擅自提价的几个是什么下场?这富商邪门的很,谁知道我们现在转身离开会不会被他记恨,又倒大霉。” 其他几个货郎也有着耐不住性子,却碍于前车之鉴,只能忍住不耐烦,彼此安抚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从暗中出现,亮出刀刃直直的冲着那几个聚在一处的货郎刺了下去。 “他们果真是要杀人灭口!殷哥,我们快去。” 萧殷和冉秋念躲在暗处正看到了黑衣人出动的一幕,旋即,萧殷一声令下,便有躲在暗处的侍卫拔剑而出,三两下就把这些黑衣人给砍杀在地。 “不对劲,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弱。” 萧殷看着轻而易举就倒下来的那些黑衣人,明明是大好一片的战局,萧殷却丝毫感觉不到占上风的快感,而是面色凝重的说道。 “殷哥,你看地上,拿来的这么多的虫子?” 冉秋念忽然指着地上不远处的那些虫子说道。 “这春夏时节正是蚊虫最多的时期,这里又是树丛附近,出现许多虫子倒是不奇怪。” 萧殷起先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待他看到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且中间还出现了许多不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虫子之后,才终于意识到危险所在。 “不好,看来是有人故意催动了这些虫子。这里四处都是树丛,恐怕不好应付。” 萧殷语气凝重的说道。 “这可怎么办?那些货郎还在林中。” 冉秋念与萧殷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在一处空地上站定,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毒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嫌恶。 “救命啊,有毒虫咬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呼,冉秋念听出是那些货郎的声音,忙向着林子看去,就见他们的护卫和货郎都被困在虫子的包围之下。 护卫的身手极好,倒是能够在层层虫子的围攻之下脱身,可那些货郎却没有那么好运了,很快就有被毒虫咬住的货郎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萧殷收回视线,将冉秋念打横抱起,将那些护卫召回,很快一行人就离开了这片被毒虫包围的林子,而那些倒霉的货郎,最终也只救出了一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虫子?多谢,多谢贵人的救命之恩。” 这个命大逃过一劫的货郎正是西街杂货铺里的那个货郎,他此时吓得两股战战,面如金纸,几乎说不出话来。 “算你这回命大,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能相信?世间哪有这样好的事情,这些面具一看就是来路不明,你们这样贸然经手,当然会有危险。” 冉秋念摇摇头,出声说道。 沉浸在恐惧之中的货郎被冉秋念的声音唤回神来,听到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那些同伴惨死的模样,这货郎终于是下定决心一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救了自己一命的冉秋念和萧殷连连乞求道: “求求二位贵人救救小的,小的从来没做过坏事,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不想死。你们是想要找那个富商的下落是不是?小的什么都愿意说,还望二位贵人帮帮小的。” 货郎这番被吓破了胆子的话让冉秋念和萧殷面面相觑,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知道那个富商的下落?既然如此,先前你为何还要在那林子里傻傻等待,以至于招来了这场杀身之祸。” 冉秋念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货郎。 “你且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若是你所言属实,我自会护佑你平安。” 萧殷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吓破胆的货郎,示意他说下去。 “小的拿到这批货之后,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众人离去之后,偷偷的跟在了那个富商身后,想看看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货郎还真的说出了一个地方,听上去倒也不像是胡编乱造,冉秋念和萧殷对视一眼,当即便派人将这个货郎看守起来,送回摄政王府。 接着,冉秋念和萧殷又另带了几个人,一起去了趟那货郎口中的富商落脚之处。 “殷哥觉得那人说的话可能信任?” 冉秋念看着眼前越发偏僻的地方,有些怀疑的问道。 “他当时确实是被吓破了胆子,不像是说假话。到了,是与不是,进去看过就知道了。” 萧殷简单的说了两句,便站在了一处宅子前边。 这宅子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厚重的铁锁,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烟,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路边空宅一般,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从围墙进去。” 萧殷吩咐下去,自己则抱着冉秋念在几个护卫之后,也跟着跃入了围墙之内。 一进去,冉秋念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她的嗅觉一向很敏锐,绝对不可能弄错:“殷哥,有血腥味。要当心。” 冉秋念立刻对着萧殷耳边轻声提醒道。 这宅子里面安静的有些诡异,实在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这让冉秋念不得不提起一颗心来,缓步向着里面探去。 “在我身后躲好,不要冒进。” 萧殷在听到冉秋念的提醒之后,面色也严肃起来,他将冉秋念挡在身后,又让一众护卫四散开去,各自搜查,接着便带了两个人向着冉秋念所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是主卧,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就是那个府上的住处了。” 冉秋念辨认出来主屋的位置,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越是往这里靠近,那血腥味就越是明显起来。 连萧殷也无比清晰的闻到了这股味道,众人更是警惕起来,随时防备着暗处的偷袭。 大门被守卫一脚踹开,众人涌入内室,却赫然看到地面上拖行着一道长长的暗色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内屋某处。 “不好,快去看看。” 冉秋念猜测那个富商也已经被人提前一步给灭了口,连忙拉着萧殷向血迹延伸的那一头赶去,果真在尽头处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便是那个富商了,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被毒杀了。” 冉秋念根据那货郎给出的消息,知道这个富商脸上有处铜钱大小的胎记,十分显眼。很快他们就辨认出这具尸体的脸颊上有一块同样的胎记,就此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不过,他既然是在门口遇害,不想着从门外爬出去求救,为何要一反常态的向着里屋挪去?真是奇怪。” 冉秋念的话给了萧殷一个猜测,他抬眼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富商的动作,发现他的头向着床榻之下,手却伸向上方,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东西。 “你们几个,去查查床下有什么东西。” 萧殷立刻吩咐下去,趁着守卫去检查床下的东西之时,萧殷则走上前去,顺着那尸体手指之处,来到了一处书架前。 “殷哥,这些东西有什么不一般的吗?” 看着萧殷在书架前翻看着上面的东西,冉秋念也跟着走了过去,她见书架上东西这么多,便想着帮萧殷分担一二,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正靠着一个花瓶。 第474章 密道 [] <a href=" target="_blank"> 冉秋念走到书架边上靠着,随手拿起一份书稿,正要翻看,一不留神便一肘撞在了那花瓶之上,她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扶,谁知这花瓶却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仿佛冉秋念从来没有触碰过一般。 “咦?”冉秋念好奇的看着这个花瓶,伸手去搬了一下,果真是搬不动的,仿佛这下面的基座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嵌合在了书架之上。 “殷哥,你快来看!” 冉秋念双手扶在那花瓶之上,顺势转身看向萧殷,谁知手下原本纹丝不动的花瓶忽的跟着她的转身被拧动了一下。 在冉秋念的惊呼之中,脚下忽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地道,冉秋念一时不查竟直直的向着脚下地道摔了进去。 “念儿小心――” 萧殷眼神一厉,想也不想的就向着冉秋念掉落之处俯身扑了过去,将人牢牢地护在怀中,两人一同掉进了下面的漆黑的地道之中。 好在有萧殷在,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在这漆黑的递到里稳稳的落下。 站定之后,萧殷来不及去查看周围的环境,他只是将冉秋念从怀中放出,低声询问她可有受伤。 “多亏了殷哥,念儿一点事儿也没有。只不过,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没想到这个富商竟然还在宅子里造了这么一处密室。” 冉秋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全都是漆黑一片,她有些惴惴不安的靠在萧殷怀中。 “别怕,待我点燃火折子,先看看这里都有什么。” 萧殷感受到冉秋念的紧张,便温声安稳了两句,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火折子,点燃之后便照亮了底下这一方天地。 他们此时借着火光,才终于看清楚这处密室的构造。 这地下的密室并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但是最让两人瞩目的却是那放在最中央石桌上面的一个匣子。 “这是何物?” 这里看样子是那个富商藏东西的地方,虽然隐蔽了一些,却好在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 萧殷很快就拿到了这个匣子,两人又顺着掉下来的地方运起轻功爬了上去。 “大人,郡主,你们没事吧?” 萧殷和冉秋念一上来,便见侍卫们上前询问。 “无事,下面有个密室,并无什么危险。” 萧殷简单说了两句,便见那侍卫从手里递来一个空匣子:“属下在床下只发现一个暗格,里面除了这个空匣子,什么也没有,似乎已经事先被人给打开过。” 冉秋念顺着侍卫所说看了一眼,忍不住眼皮子一跳,因为这空匣子与萧殷他们从密室里拿出来的那个匣子竟然一模一样。 “殷哥,你快看。” 冉秋念忍不住拉了拉萧殷的袖子,示意他看去。 萧殷于是便将先前收起的匣子取了出来,命人打开。 这个匣子里却是有东西的,看来那杀死了富商之人,并没有找到这个密室的所在。 “这里面只有一本册子。”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看着这匣子里面的蓝色封皮。 “这是……” 萧殷拿起那本册子随手翻了两页,眼神立刻便凝重起来。 “殷哥,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冉秋念注意到萧殷神色的变化,意识到不对劲,赶忙问道。 “先回去再说。” 萧殷却是讳莫如深的收起了那本册子,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得趁着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快离开。 冉秋念很快反应过来,萧殷这么做定然是因为这本册子里的内容十分重要,于是她也不多问了,一行人很快就从宅子里面撤离,正如来时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可是萧殷的担忧显然不是空穴来风的,他们已经十分迅速的撤离了,却还是在半道上遇到了黑衣人的埋伏。 “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那人带着一张遮蔽全脸的白色面具,剩余的那些黑衣人也全都是黑布遮面。这些人的身手十分厉害,绝不是先前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些乌合之众。 “是你!”虽然这人带着一张遮住了全脸的面具,可是冉秋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面具之下那双绿色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里的绿色眼睛,除了那个制蛊之人,不另作她想。 “殷哥,绝不能放过他,他就是那个制蛊之人。” 冉秋念立刻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萧殷,萧殷也看到了那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绿色眼睛,他神色一冷,手下便更加不留情面,招招都是杀招。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五毒满眼阴鸷的看着阻拦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摸了摸刚才不小心被萧殷一剑划伤的手背伤口,这些微的疼痛更刺激了他心底的暴虐。 只见五毒从怀里掏出一支绿色的竹笛,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与此同时,原本那些身手就已经十分厉害的杀手更是如虎添翼一般,个个都不要命死地向着几人杀来。 任由萧殷和侍卫们的刀剑砍在他们的身上,都像是毫无感觉一般。 “殷哥,刺他们的脑袋。” 冉秋念在旁边看着众人陷入焦灼之中,很快就有人见了血,连忙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告诉了萧殷他们。 这些人既然是听着笛声才变得如此勇猛,若是他们不能在听到笛声,或许就可以解开眼下的僵局。 谁知这一回竟然是冉秋念估算错误了,那些杀手在被刺伤脑袋之后确实是行动迟缓了一些,可是很快这些人竟然又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冉秋念脸色大变,眼前这些人此时究竟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人了?这样重的伤势,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不说没了命,起码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了,可是这些杀手却…… “殷哥,只能砍下他们的腿脚了。” 面对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冉秋念面色一白,只能如此咬牙说道。 紧接着,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一直都在杀手们的保护之后的制蛊之人。 “看来此时唯有拿下那个人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冉秋念低声说道,她的一只手抚上手臂上的袖箭,神色一冷,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萧殷和杀手之间的打斗所吸引,藏在众人身后,将袖箭涂上了些药粉,暗暗对准了那个吹笛之人。 “该死的,竟然敢伤了我。” 冉秋念这一击稳稳的射中,虽然没能将那制蛊之人彻底斩杀,却也因为抹了毒粉的袖箭刺入手臂,导致他手臂麻痹,不能在继续吹笛。 只听这制蛊之人恶狠狠的咒骂了两声,冉秋念当即便扬声说道:“袖箭上抹了剧毒,奉劝你赶紧回去想办法解毒,否则你这条手臂可就别想保住了。” “可恶,还不跟我撤。” 五毒听了冉秋念的这番话,也感觉到一阵气血翻涌,手臂也确实是越发的僵硬起来,他如此惜命,当然不愿意死在这里,赶忙叫了剩下的几个杀手护送他撤退。 这个吹笛子的人离开之后,那些原本就受了重伤的杀手自然也都纷纷倒了下去,再没有先前那般如有神助的表现。 “殷哥,你们都没事吧?” 冉秋念吓退了那些人,这才赶忙走到萧殷的身边,将人扶住。 “我无事。你何时在身上带了毒药?” 萧殷摇摇头,调息了一下,疑惑问道,就听冉秋念在他耳边紧张兮兮的说道:“哪有什么毒药,是我随身带着用来捉弄人的麻痹药粉,咱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免得那人反应过来再杀个回马枪,那可就惨了。” 听了冉秋念的解释,萧殷似乎是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调集剩下的护卫,继续赶路,很快也离开了这处激战之地。 等到那五毒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冉秋念一个小丫头给骗了之后,是如何的怒气冲天,这都是后事了。 冉秋念和萧殷回到了摄政王府之后,才再一次将他们在那处宅院里找到的册子打开细看。 “这上面写着的人名似乎是朝中官员,还有京城的一些富商,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冉秋念看了看上面写着的一些名字,神色疑惑的快速翻了翻,忽然从这本册子里掉落出一封折好的信来,冉秋念低头看去,这似乎并不是富商的笔迹,最起码与这册子上的笔迹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什么?” 冉秋念看着萧殷拾起那张掉落的信纸,打开看了起来,好奇的放下手中册子,凑过去跟着看了一眼。 “这是那祁燃国探子写给富商的信。” 萧殷将手中的信递到了冉秋念的眼前,任由她拿去翻看。 “五毒?这个人莫非就是先前那吹笛子的面具人?” 冉秋念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封信,上面简单的吩咐了富商将一批面具分送给城中货郎,快速散步到城中各处。 显然,这就是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面具果真是祁燃国探子和富商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 冉秋念恨声说道。 “这富商倒也是谨慎,将自己与这些祁燃国探子的来往信件,全都保留了下来,可惜除了眼前这封藏在密室的,其余的那些全都已经被搜走了。” 萧殷不无可惜的说道。 “我们还有这个,殷哥。”冉秋念指了指他们手中的那本记满了名字的册子。 第475章 求救 [] <a href=" target="_blank"> “你说的是,这份名单或许是个关键之物。”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上面写着的名单都是些什作用,但是只要顺着名单上的人查下去,总能查到线索。 “殷哥快看,这最后写着的名字好像是林菲菲?” 冉秋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册子最后写着的这个名字,不可能会有错,因为这上面还详细的写了林菲菲的出身――逍遥侯之女林菲菲。 “这份名单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菲菲现在已然是他们的人了,就凭逍遥侯这份血海深仇,林菲菲也绝对不可能会在帮着祁燃国人做什么。 可是她的名字也出现在了这份极有可能是祁燃国细作的名单之上,这实在是不得不让冉秋念和萧殷感到意外。 “林菲菲现在正在宫里,不好,我们得尽快去找她问个清楚。” 冉秋念想到宫里的太皇太后和安宁公主,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好了,大人。宫里出事了。” 莫十不知道萧殷和冉秋念正说起林菲菲的事情,他接到了手下人从宫里传回的消息,立刻就赶来通报。 “宫里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冉秋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看着一脸紧张的莫十,连忙追问起来。 “是安插在林小姐身边的人传来的消息。林小姐今日试图混入太皇太后的寝殿,好在我们的人及时出手,将林小姐给打晕了,可是林小姐醒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攻击性极强,谁也无法靠近其身。” 莫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显然是根本无法想象林菲菲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是如何做到这步的,连他的那些身手极好的属下都不能耐她何,虽然这里也有他们不敢随意弄伤林菲菲的原因在,可也说明了林菲菲的不对劲。 “殷哥,看样子林菲菲也是被种下蛊虫了。这症状正与我们今日遇到的黑衣杀手一般无二。” 冉秋念和萧殷听了莫十的禀报之后,却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亲眼见试过相似的情状。 “准备马车,我们现在需得进宫一趟,再把鬼医前辈也一起请入宫去,今日这件事情,还需要他老人家出马。” 萧殷快速吩咐下去。 此时他对手里的这份名单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在进宫之前,他不忘将这份名册也一起带上。 萧殷和冉秋念坐着马车向着宫城内赶去,半途还不忘去林府将鬼医前辈一起带上,三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宫,被一路引到了林菲菲的宫殿前。 “林小姐还在屋内折腾,我们无人能够靠近,又怕她逃走,只能将人给关在屋内。” 冉秋念还不等走近,就听到了一阵重重的砸门声,紧跟着他们的属下立刻解释起来。 “鬼医前辈,你可有法子让林菲菲安静下来,这样闹腾下去只怕会弄伤她自己。” 冉秋念皱眉说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林小姐身上的蛊毒应当是最粗陋的那一种,所以才会使人在发作之后如同疯癫,全无理智的做出这般举动。” 鬼医前辈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动静,便做出了结论:“放心吧,我有法子应付,叫人去把这药包点上,让她闻到这气味之后,很快就会陷入沉睡。” 说完,鬼医将药箱里面早已准备好的药包取了出来,递到了下人手里。 果然如鬼医前辈所预料的那般,在问道药包燃烧之后的气味后,里面的动静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等到药包里的味道散进,冉秋念这才派人进去查看情况,此时的林菲菲依然是昏迷不醒了。 “多谢鬼医前辈出手,没想到连林菲菲都被人种下了蛊虫,这蛊毒可真是防不胜防。” 冉秋念语气忧虑的说道。 “你不必担心,蛊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制成的,据我所知,一个人能够控制的蛊虫有限,若是多了,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便是制蛊之人也会遭到反噬而死。” 因为制作蛊虫需要用制蛊之人身上的血喂养,尤其是越厉害的蛊虫,更是需要大量精血,所以这东西虽然可怕,却绝不可能泛滥。 就鬼医前辈目前所看到的来说,唯一能够称得上是厉害的蛊虫,唯有那被种在林太傅身上后有被他转移到林菡珊身上的那枚。 “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许多了。”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又见鬼医前辈上前去为林菲菲拔出体内的蛊虫,她便不再打搅,转身与萧殷在外面说起了那份名册之事。 “殷哥,你说这份名单上记载着的会不会是那制蛊之人所控制住的人的名单。” “若是如此,恐怕这份名单的份量便不一般了。” 萧殷如是说道。 “你们再说什么名单?” 七王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身看起,就见安宁公主和七王爷出现在众人眼中,显然也是来查看林菲菲的状况的。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与你说起这件事情。” 萧殷看到七王爷来了,便上前与他分享了那份名册。七王爷看过之后,在听过萧殷的猜测,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与萧殷对朝堂的了解不同,七王爷经商许久,这名单上面的富商名字,他几乎大半都认识,虽然人数不多,可却无一不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他们真的全都被蛊虫控制了,恐怕着实有些棘手啊。” 七王爷苦笑的看着那名单上的几个名字。 好在他们事先得到了这份名单,可以提前下手,将那些人全都监视起来,否则若是他们暗中发难,京城还真要乱上一段时日。 “林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这蛊虫损身伤神,她还需要好好休养。” 鬼医前辈从屋内走了出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萧殷和冉秋念。 “鬼医前辈已经可以拔出蛊虫了?您不是说必须要用换血之法或是杀死那制蛊之人才能解开这毒吗?” 冉秋念有些惊喜的看着鬼医前辈,忍不住想到了现在饱受蛊毒侵害的林菡珊。 鬼医前辈知道冉秋念在想些什么,他摇摇头,解释道:“我能拔除也就是这些普通的蛊虫,林家二小姐身上的,乃是制蛊之人用精血所喂养出来的,我也无可奈何。” 冉秋念闻言自然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可很快她又振作起来,他们既然已经摸到了这?制蛊之人的行踪,想要抓住他也并非就那么遥不可及。 “林小姐似乎有话要说,你们可以去看看她了。” 鬼医前辈把话带到之后,便去旁边歇着了,拔除这个蛊虫虽说没那么困难,却也着实费了他一番功夫,让他感到有些乏累。 冉秋念闻言,便与安宁公主一起走了进去,萧殷和七王爷是外男,不好进入林菲菲的寝殿,于是便在外面与鬼医前辈说起了这拔除蛊虫的事情来。 “你们来了?”林菲菲的声音有些虚弱,她转头看见安宁公主和冉秋念走进屋子,出声说道。 安宁公主和冉秋念对视一眼,看到如此凄惨的林菲菲,即便往日里她们与林菲菲多有龃龉,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来。 “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吧,我会着人好好照顾你,接下去几日你便安心在寝殿内休养。” 安宁公主温声安慰起来。 “多谢。” 林菲菲垂眸苦笑了一下,出声道谢,紧接着她便将自己心中一直藏着的那件事情告诉了安宁公主和冉秋念。 “你们去我枕下将一封信取出来。” 林菲菲侧了侧头,示意安宁公主和冉秋念动手,她此时浑身无力,连简单的坐起和抬手都有些困难,只能请她们自己去取。 “这是什么?” 冉秋念上前取出信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们看过就知道了。” 林菲菲缓声说道。 “这是……是安琪珞的字迹?” 安宁公主一眼认出笔迹,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林菲菲。 冉秋念也没有想到林菲菲竟然还会私藏着安琪珞的信件,可是等她看过信件之后,眼神却立刻变了。 “安阳侯这是疯了不成?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与那异族人做玩物?” 冉秋念虽然对安琪珞几次三番与自己找不痛快的行为很是厌烦,却也没有想到要让一个女孩儿家落到这样的下场。 而这一切竟然还是一向宠爱她的安阳侯亲自做出来的,这就不得不让冉秋念感到毛骨悚然。 “安阳侯怕是已经疯魔了。” 林菲菲低声说道。她将这封信拿出来,不是为了什么姐妹之情,要请冉秋念他们去拯救安琪珞,而是为了告诉冉秋念他们,这制蛊之人的下落。 “若是我猜测得没错,那人定然还在安阳候府内躲着。只可惜我不能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不过你们可以凭借安琪珞送来的这封求救信,与安阳侯夫人联系上,她或许会愿意为了安琪珞而帮你们。” 林菲菲对安琪珞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姐妹之情,对她是死是活,根本毫不在意,否则她也不会在收到这封信之后,将她束之高阁,根本不曾在意。 只不过今日这件事情让林菲菲反应过来这封信里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她此刻甚至还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将这封信送给冉秋念他们。 第477章 谈判 [] <a href=" target="_blank"> “这一点夫人大可放心,若是夫人的娘家并未参与进此事,日后论罪论罚,自然也不会牵连到无辜之人。至于安小姐的事情,我们也可以答应你,只要她不做出危害朝廷安宁的事情,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萧殷思索过后,当即便承诺了安阳候夫人这些要求。 安阳侯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下一松,却丝毫没有提起自己如何,她如今除了救出安琪珞之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安阳侯那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你要我如何做,只管吩咐,只要能够救出珞儿,便是豁出去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安阳侯夫人想着那安阳侯做下的累累恶行,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 “只要夫人想法子将这东西下在那制蛊之人的身上,事成之后与我们通晓消息,只待那人因气血翻涌不得控制蛊虫之际,将人一把拿下,您与安小姐也就得以解脱了。” 萧殷取出一枚药丸放在桌上,这药丸约莫红豆大小,十分的不起眼,可却是鬼医前辈费了不少力气才制出的足以催动那控蛊之人气血翻涌的利器。 “这东西有何用?那祁燃国探子警惕性很高,根本不会轻易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即便是府里送去的吃食,每每入口之前,也都是要找人先试毒的。” 安阳侯夫人有些迟疑的看着这枚小小的药丸,显然是有些犯难。 “夫人请放心,这东西并不是寻常毒药,若是一般人误吃了,最多只是觉得有些血气旺盛,犹如大补过剩,发泄一番之后就会缓解。” 冉秋念知道安阳侯夫人的担心,便主动出言解释起来。 在听到这东西无毒之后,安阳侯夫人显然是有些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安琪珞现在被那五毒拘在身边,平日里这些试毒的事情几乎都是由安琪珞来做的。 “可对那以自己的精血养蛊虫的人来说,这却是实打实的无解之毒,会使他因气血不稳,失去对蛊虫的操控。” 冉秋念不知安阳侯夫人心中思绪如何百转千回,自顾的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让珞儿混入那祁燃国探子的吃食中,引他吃下去。” 安阳侯夫人取过那枚红豆大小的药丸,仔细的藏在了手心里。 一番密谈之后,安阳侯夫人便起身告辞,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天香楼。 “夫人,你买了这么多的糕点,若是大小姐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婢女不知道安阳侯夫人此行真正的目的,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来买糕点,便顺着安阳侯夫人的心思夸赞了两句。 “你们先去马车外面待着,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安阳侯夫人将婢女全都遣退,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须臾之后,她才重新睁开眼睛,从手心里取出那枚被她攥了一路的药丸。 按照冉秋念和萧殷先前所说,安阳侯夫人将这枚药丸捏碎,分别在每样糕点上面都撒了一些,剩下的全都融入了天香楼的极品茶叶之中。 据安阳侯夫人了解,这个五毒平日里对什么都不大上心,除了他那些蛊虫之外,便就只爱好各种上好的茶叶,这天香楼的茶,最富盛名,轻易也是买不到的,若是那个五毒看见了,定然不会毫不动心。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安阳侯夫人便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恢复了原样,马车也在此时停在了安阳候府外。 “殷哥,你说这毒真的能够成功下到这制蛊之人身上吗?” 冉秋念有些忧心的靠在萧殷肩头,看着窗外。 “安阳侯夫人是个谨慎的性子,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萧殷摸了摸冉秋念的头发,安抚着说道。 当然他们也不能将所有的指望全都放在安阳侯夫人一人身上,在此期间,萧殷他们也顺着那份名册上所记载着的名单一一探寻下去。 借助鬼医前辈研制出来的药包,他们暗中找出了不少同样被蛊虫给控制着的达官显贵。好在下在他们身上的蛊虫都是最粗陋的,鬼医前辈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便全都成功拔除。 就在这几日里,安阳候府也传来了消息。安琪珞果真成功将那药下在了五毒的身上。 “该死的,这些日子那摄政王萧殷的动作真是不小,那该死的傲然国商人,早知他竟敢私藏名册,早就该让我的蛊虫将他分食殆尽,何至于留下如此心腹大患。” 五毒暴怒之下,随手就将手边的东西砸了出去,安阳侯见状,眼皮子便是一跳,他不露声色的说道: “一个黄口小儿,不足为惧,那些人原本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只要五毒大人的蛊虫还在,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傀儡?” 安阳侯的安抚显然起了作用,五毒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皱眉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处,似有所觉得说道: “我总觉得这些日子时常会气血翻涌,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近来我越发的感到对那些蛊虫的控制力变弱了。你去给我找几个厉害的大夫来,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五毒大人这是怀疑我候府在你的饭食里下了毒?” 安阳侯听出了五毒的怀疑,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 “是与不是,查过便知。安阳侯若是问心无愧,区区几个大夫还不容易找来吗?你可别忘了,你是如何与我父王承诺的,事成之后,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五毒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安阳侯,他自然是自信安阳侯没这个胆子,可为了谨慎起见,查一查总是有必要的。 “如今正是风声最紧的时候,想要弄几个外人入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可是会暴露行踪的。” 安阳侯将自己的疑虑说出口,可是五毒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只管去将人找来,届时我用蛊虫将他们控制了便是。” 得到了五毒的这句话,安阳侯才终于放心的离去。 “夫人,五毒大人需要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记得你娘家与太医院有些渊源,这次恐怕要劳动你那边的关系,替我们找几个厉害的大夫来。” 安阳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安阳侯夫人,便不再多问。 安阳侯夫人眼神微动,默不作声的应下来,转头就借着回府问消息的由头,把这件事情传给了摄政王府。 “你们可以假扮成我娘家请来的大夫,混入府内,届时趁那异族人不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阳侯夫人对萧殷和冉秋念等人说道。 “那便有劳夫人带路。” 萧殷斟酌过后,便应下了这个法子。安阳侯虽然见过冉秋念和萧殷,却对鬼医前辈的容貌并不熟悉,这一次他们便可扮作鬼医前辈的随侍,与他一同混入安阳候府。 两方商定之后,安阳侯夫人很快便从娘家将另外一个大夫也请来,两方人聚首之后,便由她带着秘密的回到了安阳候府中。 “老爷,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都在外面侯着呢,不知你何时将人带去五毒大人那里?” 安阳侯夫人把人都带到地方之后,便对安阳侯如此说道。 “这么快?”安阳侯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安阳侯夫人竟已经把人全都找齐了,闻言有些微怔,但他并未多想,“我这就派人去请五毒大人过来。” 安阳侯并没有多问什么,也不在乎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完全可靠,因为打从一开始,安阳侯就没有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候府。 与安阳侯相伴数十年的安阳侯夫人如何猜不出安阳侯的心思,她趁着安阳侯离开的时候,派人传消息给萧殷,提醒他们一会儿也小心行事。 “请夫人放心,我们已经事先准备了驱除蛊虫的药粉,对付一般蛊虫足矣。七王爷已经带着御林军在外潜伏,一旦府内有烟花示警,便会立刻带人将安阳候府团团围住。” 冉秋念轻声说道,那心腹婢女点点头,把消息带了回去,也让安阳侯夫人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很快,安阳侯便带着五毒从后面走了过来,两人从院子里路过,正看到候在外面的冉秋念等人。 五毒的眼睛从几人身上扫过,忽的顿了一顿,落在了冉秋念的身上。他眉头一皱,指着站在鬼医前辈和萧殷身后的冉秋念问道: “你,过来让我瞧瞧。” 冉秋念没想到五毒竟然会突然叫住自己,顿时心下一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五毒的注意。 萧殷看到五毒指定的人是冉秋念之后,面上也是一冷,因着他与冉秋念站的极近,略一思索之后,便抬起步子主动向着五毒走去,不着痕迹的将身后的冉秋念给挡住。 “站住,我叫的不是你,而是他――” 五毒的手越过萧殷,指向他身后的那个身材矮小的随侍,也就是冉秋念假扮的那个人,眼神危险的说道。 萧殷的脚步顿住,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可手下却已经暗暗运势,他是绝不可能让冉秋念落到五毒手上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五毒大人,这些可都是我从娘家请来的最好的大夫,除了太医院,整个京城也就是我娘家府上供养的这几位大夫医术最佳,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僵持着,忽听安阳侯夫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扬声说道。 第476章 确认 [] <a href=" target="_blank"> 有了这封信,却如林菲菲所说,即便是安阳侯已经为了权利疯了魔,可是安阳侯夫人却是一向娇惯女儿,或许会愿意为了救出女儿而与他们联手。 林菲菲在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便支撑不住的昏了过去,安宁公主安排人照顾好林菲菲之后,便也跟着冉秋念从屋内走了出来。 “殷哥,你快看这个。” 冉秋念把先前林菲菲告诉他们的那些事情都转述给了萧殷他们。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这安阳侯竟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七王爷听过之后,忍不住皱眉说道。 “以这安琪珞的本事,若是这里面没有人出手暗中帮她,这封信恐怕是寄不出来的。现下安阳候府内能够瞒过安阳侯的视线做成这件事情的,唯有安阳侯夫人一人。” 冉秋念听着萧殷的分析,连连点头,几人商议了一下,便决定先从这安阳侯夫人身上下手,想办法与她联合,一举拿下安阳侯和那祁燃国探子。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安阳侯的性命和安阳候府上下的前程,安阳侯夫人当真愿意与我们联手推翻安阳侯?” 安宁公主在旁也跟着听了一嘴,忍不住出声质疑起来。 她的疑虑也不无道理,倒是冉秋念在旁听了,忍不住皱眉深思起来,她记得这安阳侯似乎与他的那位夫人并不齐心,是因为安阳侯夫人多年无所出,膝下唯有安琪珞一女。 而这位安阳侯夫人又是个善妒的,根本不允许安阳侯纳取的那些妾室越过自己生下子嗣,于是便将那些妾室通通都喂下了绝育的汤药。 以至于偌大的一个安阳候府,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安琪珞一个孩子。安阳侯看似并不介意这些,实际上对这个夫人是早有怨怼。 “我知道一个消息,或许可以借此来让安阳侯夫人与安阳侯彻底反目。” 冉秋念忽的开口说道。 没有想到自己记忆里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的消息竟然还能在此时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功效,冉秋念感慨了一下,便对着三人说道: “我知道安阳侯在西街偷偷的养了一个外室,应当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或许可以用这个消息来挑拨安阳侯夫人对安阳侯离心。” 冉秋念只知道这个外室后来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成功从外室走入了安阳候府内,她与安阳侯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着实在安阳候府上闹出了好大一番笑话,连那时远在内宅的冉秋念都有所耳闻。 原本冉秋念并不觉得这些事情能够给她带来什么帮助,所以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只是依稀知道那外室就是在这两年被安阳侯养在身边的,至于那腹中的孩子此时是否已经怀上了,便是冉秋念所不确定的。 为了谨慎起见,冉秋念并没有对众人说出这个消息。可这也已经足够了,有了冉秋念提供的这个消息,他们与安阳侯夫人谈判的筹码便更胜一筹。 “我这就派人去查证那外室的消息。若是当真如此,只消把这消息偷偷放给安阳侯夫人,接下来的事情也便容易许多。” 七王爷神色缓和了一些,如是吩咐下去。 “念儿,你怎么连这么隐秘的消息都知道?安阳侯在外可是一向以爱护妻女著称,名声好得很,真难想象他竟是个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宁公主一脸厌恶的说道。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知的。” 冉秋念避重就轻的揭过了安宁公主的随口一问,她当然无法如实相告,毕竟没有人会相信她竟然能够未卜先知,提前预料到本该发生在日后的那些事情。 第二日,七王爷那里就传来了消息,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外室竟然真的已经怀有身孕了。这样一来,也就能够多少猜出一些安阳侯会舍弃安琪珞的原因。 毕竟安阳侯已经并非只有一女,有了多余的选择,安琪珞在安阳侯心里也就自然没有那么重的份量了。 “如此,若是让安阳侯夫人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让她立时对安阳侯恨之入骨了吧?” 冉秋念颇有几分同情的说道。 “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给了安阳侯夫人,她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只要等她确定了那外室和她腹中孩子的存在,接下去便该是我们出手了。” 萧殷缓声说道。 “一面是为了外室和私生子坑害自己亲女的负心汉,一面是自小宠大的女儿和将功折罪的机会,相信安阳侯夫人不会做出糊涂的决定。” 冉秋念轻声附和道。 “大人,大小姐,安阳侯夫人已经悄悄的出了府,向着西街那处宅院赶去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候府之人,属下已经派人去将那些跟着的人全部引开了。” 莫十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萧殷和冉秋念二人禀报道。 “没想到这个安阳侯夫人的动作这么快,看来她果真是个性情果决之人。” 冉秋念忍不住感慨的说道。 紧接着,她便与萧殷一起搭乘马车前后脚一起向着那西街赶去。若是安阳侯夫人看过那外室之后,一时冲动之下要做些什么,他们也好及早将人给拦下来。 他们把消息透露给安阳侯夫人可不是为了让她打草惊蛇的。 “停车,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安阳侯夫人想着自己先前得到的那个消息,眼前几乎都有些发黑了,她勉强镇定下来,将下人全部遣散,自己则迈出步子,稳稳的走到了道路尽头那户宅院前面。 她要看看在她为了安阳侯和候府前程忍痛放弃女儿的时候,这早就等着接替她和珞儿在候府位置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夫人,老爷尽早刚刚托人送了消息,说是今日不能来看你了,外头风大,仔细伤了身子,咱们还是先回屋吧。您还怀着小世子呢,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婢女搀扶着一个已经显怀了柔弱妇人站在宅院门前说了几句话后,安阳侯夫人便见两人转身回了屋子。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妇人身上穿戴着的都是宫里赐下来的御用之物,还有那戴在她手腕子上的镯子,安阳侯夫人曾在府中的私库里看到过,乃是候府传家之物。 没想到如今竟然全都落到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身上。 安阳侯夫人的眼神死死地钉在那妇人的肚子上,一双眼睛几乎要恨得滴血了,可是最终她却还是没有当场闹出来,而是强忍着满腹的怨恨,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马车之前。 “去天香楼,今日是珞儿的生辰,我得给她买些喜欢的点心。” 安阳侯夫人缓声说道。 谁知身边的心腹婢女却是在听到之后,露出一抹不忍,在安阳侯夫人耳边轻声提醒道: “夫人这是忘了吗?大小姐已经……老爷是不会让您见到大小姐的,您买来这些点心,大小姐也是吃不到的,又何必徒惹伤心?” “无论如何,珞儿也是我唯一的女儿,老爷那里我自会想办法通融,你们只管照吩咐办事就是。” 安阳侯夫人冷声说道。闻言,那些随行伺候的人便不再多说,马车缓缓驶动,向着安阳侯夫人所说的天香楼而去。 这些被安阳侯夫人带在身边的人全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家仆,在发现安阳侯的真面目之后,在这偌大的候府,安阳侯夫人能够信任的心腹也唯有这些人了。 “夫人,天香楼已经到了,您要买些什么糕点,吩咐一声,奴婢自去为您买来。” 婢女恭敬的说道。 “我要自己去亲自挑选,扶我下车。” 安阳侯夫人淡淡的说道,她从马车上下来之后便走入了天香楼内。 “这位客官,您需要点儿什么?” 小二上前将人迎了进去,他看出眼前这位夫人必定是出自位高权重之家,当下便更加殷勤起来。 “可有雅间?” 婢女在安阳侯夫人的示意下上前与那小二交涉起来,很快,他们便被带进了二楼的梅字号雅间。 “你们都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安阳侯夫人进门之前淡淡的吩咐下去,紧接着便孤身一人踏入了这间梅字号雅间。 在走进屋子之后,安阳侯夫人不意外的看到了已经先一步等在雅间里的萧殷和冉秋念二人。 “摄政王大人,果真是你。” 安阳侯夫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意外,显然已经提前猜到了一些。 她来到两人身前的茶几处坐下,看着眼前冒着淡淡白雾的茶水,安阳侯夫人沉默了片刻,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在信上说的那些,我都答应了,我可以帮你们捉拿祁燃国的探子,也能提供安阳侯勾结外族谋反的证据,不过作为交换,我需得得到你们的承诺。 安阳侯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事成之后,绝不追究我的家族,还有珞儿,她虽然是安家血脉,却从未参与进这些事情,我要你们承诺会善待她。” 冉秋念听着安阳侯夫人这番话,心中微微一动,禁不住有些恻然。 第479章 捉拿 [] <a href=" target="_blank"> 正当众人心中暗自提起一口气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通报声:“老爷,不好了,大小姐逃走了!” 这下人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已经被安阳侯舍弃的女儿安琪珞了。乍一听得这个消息,安阳侯只觉得诧异:“笑话,这么多人看守,还能让她一个黄毛丫头逃走了不成?她能逃去哪里?” 安阳侯夫人也没有想到安琪珞那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个时候逃出去,虽说安阳侯夫人心里十分担忧,可也不得不承认,安琪珞这个时候逃走的消息传来,无疑是帮助了他们暂时转移了五毒的视线。 熟料那婢女下一刻就看向了安阳侯夫人,见状,安阳侯心中了然,不悦的看了一眼面色紧张的夫人。 “夫人,你以为趁着今日五毒大人问诊,府内防备松懈,就不会有人追究珞儿那丫头私逃的罪责了?原以为夫人是个聪慧女子,必不会做这种蠢事。” 安阳侯冷冰冰的看着安阳侯夫人,将她的不自在当做了被揭穿的心虚。 冉秋念没想到安阳侯竟然会将安琪珞私逃一事直接算在了安阳侯夫人身上,可是看着五毒缓和的神色,她到底是安心了许多。 安阳侯夫人也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勉强的牵起一抹苦笑,轻声说道:“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反倒是更让人相信是安阳侯夫人偷偷派人放走了安琪珞。 “你以为她离开候府就能自由了?笑话,她既然已经是我五毒的人,在我厌弃之前,她哪儿也别想逃。” 五毒冷嗤一声,说的毫不客气。虽然安阳侯已经放弃了安琪珞这个女儿,却到底与安琪珞还有着一半血脉相连,见安琪珞被五毒如此轻贱,心中也有几分被冒犯的不悦,可他忍耐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阳侯夫人听出五毒言下之意,连忙紧张的质问道。 “你以为我会放任身边人脱离掌控?”五毒冷笑了一下,又强行催动起体内母蛊,使得先前埋藏在安琪珞身体里的蛊毒发作起来。 很快,就有下人将还未来得及逃出去的安琪珞给带了上来,看着面色苍白,疼得全身颤抖的安琪珞,安阳侯夫人面色一变,立刻便上前将架住安琪珞两臂的下人挥退,亲自抱住了虚弱的安琪珞。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安阳侯夫人忍不住怒斥出声,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两个下人不知所措的眼神。 “奴婢们发现大小姐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这次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再有下次,这蛊虫可是会直接将她的五脏六腑啃噬殆尽。” 五毒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安阳侯夫人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五毒,面对蜷缩在一起的安琪珞,心疼的将人搂住,也将她面上对五毒的杀意藏在了安琪珞的肩头。 “妇人之仁,让五毒大人看笑话了。不去管她们,咱们快些开始吧。” 安阳侯冷声轻嗤了一声,转头不再去看这对母女,转而对着五毒拱手说道。 “继续吧。”这下五毒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因着刚才又一次不顾心头气血翻涌强行催动了蛊虫,此时他体内的不适之感更甚,他将手伸到了鬼医面前,示意他继续施针。 这一次,鬼医可再不准备放过五毒了,他当机立断取出银针,刺中了五毒的几处穴道。 冉秋念看着鬼医施针下去,很快就将彻底引动五毒毒发,她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暗沉的眼睛,她微微一怔。 不知何时,原本埋头靠在安阳侯夫人怀中的安琪珞已经平复了下来,许是五毒体内母蛊对子蛊的控制力因为逐渐毒发而变弱了,安琪珞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一清醒,安琪珞便想起先前安阳侯夫人叮嘱她做的那些事情,眼前这些大夫里一定就有摄政王萧殷他们的人,想到这里,安琪珞便下意识的在其中寻找。谁知一下子便发现了混入其中的冉秋念。 虽然冉秋念已经做了伪装,连见过她一面的五毒和安阳侯都没能认出她的身份来。可是普一对上这双眼睛,安琪珞便知道这是冉秋念,可见长久以来,她对这个臆想中的死敌有多么印象深刻。 冉秋念知道安琪珞与自己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且安琪珞从未占到便宜,对自己更是敌意颇深。她也深知安琪珞的心性,在察觉到自己被她认出后便觉得不好。 可又一思忖,他们今日来此虽说是为了拿下五毒,可也间接解救了安琪珞,若是安琪珞还尚存几分理智,便知道此时装聋作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冉秋念到底还是高估了安琪珞的心性,也低估了安琪珞对自己的嫉恨。这些日子的折磨已经让安琪珞彻底失去了理智,此时她最大的仇人全在这一间屋子里面,若能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彼此消耗,岂不大快人心? 安琪珞想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目露仇恨的指着隐藏在大夫之中的冉秋念厉声喝道:“冉秋念,果真是你!” 安琪珞一手直指冉秋念,一边推开了目露惊愕的安阳侯夫人,神色怨毒。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安琪珞竟然会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举动,安阳侯夫人更是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冉秋念心下一沉,顾不得去看安琪珞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鬼医。 这一边,鬼医就差最后一针,便能彻底引出五毒体内的毒性发作,可是五毒的反应更快,他当即便抓起手边的茶盏向着鬼医面上砸去,一边猛地抽回手臂,起身后退。 “殷哥,快!” 冉秋念忍不住大喊一声,趁着鬼医后退躲避那茶盏的时候,萧殷也跟着应声而动,上前捉拿逃窜的五毒。 五毒见势不好,立刻便要催动他下在萧殷等人身上的蛊虫,可是一调动体内母蛊,他就惊骇的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如先前那般自如的调动起这么多的子蛊发作。 只要一运气,便是一阵气血翻涌,比之先前更甚。若是强行在这种情况下催动蛊虫,极有可能带来反噬。 就在这一耽搁的功夫,萧殷已经逼上前来,伸手要去抓住五毒。 五毒一咬牙,拼着被蛊虫反噬,催动萧殷体内的蛊虫发作。只见下一瞬,萧殷的身形微微一顿,紧接着,五毒和萧殷的嘴角便同时溢出了一丝血迹。 可即便如此,萧殷却还是拼着被蛊虫撕咬的痛苦,运气上前将逃窜的五毒强行拿下,一旁的鬼医见状,立刻便跟着上前,取出剩下的银针,扎下了最后一处穴道。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忽然感应不到母蛊的存在了!” 五毒因为被蛊虫反噬,气血大亏,此时早已是面色灰败,他此时双手被缚,受制于人,唯一能够有所倚仗的便是他引以为傲的蛊虫,谁知?和往日里如臂驱使的蛊虫如今却根本感应不到,他当下便脸色大变。 “殷哥,你没事吧?” 看到施针成功,五毒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冉秋念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理会五毒不甘心的叫嚣,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身形不稳的萧殷。 “我无事,蛊虫已经没有威胁了。” 萧殷温声说道,如今五毒已经无法再驱使那些子蛊,他们体内的蛊虫自然也就没有了威胁。 “先把这个服下,可治你体内蛊毒发作时留下的暗伤。” 鬼医看了一眼萧殷,他自然知道萧殷此时的状况并不如他安抚冉秋念时所说的那般轻巧,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药递给了他。 “多谢鬼医前辈。” 冉秋念连忙接过这药,打开倒出一粒,喂给萧殷服下。 “摄政王?永平郡主?这,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阳侯看着已经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的五毒,也终于认出了乔装打扮之后的萧殷和冉秋念,顿时大受打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安阳侯夫人,连连后退几步。 “老爷,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这么多,也该想到会有今天。你的报应到了。” 安阳侯夫人早就对安阳侯恨之入骨,此时看到他这般大受打击的模样,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畅快之意。 “你,你竟敢!” 安阳侯面色一变,他立刻高声唤侍卫前来,要拿下萧殷一行人,谁知他一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进来。 看着安阳侯逐渐难看下来的脸色,冉秋念冷哼一声:“别白费力气了,安阳侯,现下整个候府怕是已经全都在七王爷的掌控之中,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全身而退?” 就在刚才他们与五毒缠斗起来的时候,早就有人趁乱放出了烟火信号,给七王爷传递了消息。 否则,他们这里闹出了如此动静,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一个安阳侯府的侍卫前来查看情况? “不可能,这不可能……” 安阳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败的这样彻底,许是知道自己今日是不得善了了,他忽的眼神一冷,面色狰狞的看向跌坐在地上,尚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的安琪珞。 第481章 交换 [] <a href=" target="_blank"> “安阳侯,你说要见我与殷哥,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你的面前,你总可以开口说出太皇太后解药的下落了吧?” 冉秋念看着牢房内形容枯败,浑身血迹却闭目安坐的安阳侯,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动静,安阳侯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站在牢房外面的冉秋念和萧殷,神色之间闪过一丝不甘心。 “若是我愿意告诉你们解药的下落,作为交换,你们也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安阳侯神色淡淡的说道。 听闻此话,冉秋念直接便毫不客气的说道:“安阳侯恐怕是弄错了如今的情形,现在你已经身陷牢狱之中,安阳候府已不复存在。我们虽然还称你一声安阳侯,却不代表你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你!”安阳侯没想到冉秋念会如此不客气的对他这般说话,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发作,却听萧殷开口说道: “你应当知道如今黑旗军正在搜查安阳候府,以你一贯谨慎,解药这样重要的东西若是有,必然不会藏在别处。有安夫人的协助,若黑旗军依然没能在府内搜到解药,便只说明一点,那就是你根本没有解药。” 听到萧殷的这番话,安阳侯的脸上果然闪过了一丝不自在,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 “如今你可以再仔细想想,要用什么消息来换取这一个条件的机会。” 看出安阳侯的动摇,萧殷便继续说道。 有了萧殷这番话,安阳侯再开口的时候便明显谨慎了许多,他在心中暗自掂量了许久,才看着萧殷和冉秋念开口说道: “我确实没有太皇太后的解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给了我那毒,如何与那人联系,还有我这些年收集到的有关祁燃国王族的所有消息。” 安阳侯的话无疑让冉秋念心里一沉,果然他的手上是没有解药的,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免感到失望。 好在安阳侯供出的剩下的消息多少弥补了一些,他们还不算走投无路。 “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可以酌情答应你的一个条件。” 萧殷听过安阳侯透露出来的一部分消息,权衡了一下,如是说道。 “殷哥,不可……”冉秋念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萧殷,生怕这安阳侯趁机提出什么放了他的要求来。 好在安阳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嘲的笑了笑,像是彻底放弃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我知道勾结外族谋反乃是诛九族的死罪,候府那边,有夫人告密在前,想必她们的去留不需要我操心什么。我是必死无疑的。” “只是我在这城中还有一外室,她虽怀了我的子嗣,却并未卷入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们可以安顿好她的后半辈子,让那孩子好好的长大。” 没想到安阳侯最后竟然只是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冉秋念摇了摇头,对安阳侯这副迟来的慈父心肠半点没有感动。 这安阳侯先前还能够对着同样亲生的安琪珞狠下杀手,如今却又对着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做出这副模样来,不过是念在血脉传承之上的一点心理安慰。 终究安阳侯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 “稚子无辜,我可以答应你,待你死后,将你的外室远远送离京城,寻一僻壤乡村,让他们过普通人的日子。” 萧殷对此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听到萧殷的安排,安阳侯虽然还是有些不够满意,却也知道自己此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能够保住那母子二人的性命已是难得,更遑论让他们过着与现在一般无二富裕生活。 “多谢摄政王。” 挣扎许久,安阳侯还是不得不叹息着承下了这个情。他缓缓说起了自己最初与那祁燃国探子接触的消息,连带着也供述出了那扮成走商的祁燃国探子所在之处。 “据我所知,这祁燃国的大王伯蹇十分看重五毒这个私生子,隐隐有将他作为王储培养的意思。派他到京城来,也是存了让他立功的打算,好借此机会让他在祁燃国扬名,一举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安阳侯冷笑了一声,若是那伯蹇知道他最重视的私生子如今成了个不能人道的废人,一身蛊术也被废了个干净,不知会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这些年他与赛西公主表面上看是争了个旗鼓相当,可实际上,赛西公主早已经被蛊虫控制,不得不听命于伯蹇,与他合演一出同室操戈的戏码来迷惑傲然国。” 原来竟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冉秋念终于明白了她一直以来那隐隐觉得违和之处,原来从头到尾祁燃国的内乱都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这伯蹇当真是心机深沉,令人防不胜防。”冉秋念喃喃道。 “这倒也未必。” 安阳侯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 “这个伯蹇虽然算无遗策,可却因为早年遭到暗算,身体亏空难有子嗣。而且,从他对这个五毒的态度来看,近些日子,伯蹇似乎有些急切了。我怀疑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 安阳侯的这个消息,倒是让萧殷心中一动。 从安阳侯那里离开之后,萧殷便与冉秋念说起了这件事情: “先时那伯蹇在边关处受的伤并没有半分作假,他的双腿不良于行未必是装出来的。倒是赛西公主那里,若她真的被蛊虫控制,也该是从傲然国出使回去之后。或许这反倒是我们制约伯蹇的一个机会。” 萧殷说的那次受伤,指的正是先前祁燃国赛西公主出使傲然国那一次,他们派人在两国交接处扮作山匪袭击了使团队伍。 有赛西公主通风报信,他们成功重伤了乔装混入其中的伯蹇,这伤势真真切切,不可能作假,在那之后,赛西公主也确实在萧殷暗中派人帮助下,与重伤未愈的伯蹇斗了许久。 若非后来傲然国内忧不断,萧殷一时没有盯紧,便叫他的人手被渐渐排除在王室争斗之外,他们也不至于此时才得到赛西公主被蛊虫控制的消息。 “那以殷哥所见,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冉秋念心中了然,看着萧殷沉着冷静的模样,知道他定然已经有了主意,便问起接下来的打算。 “放出风声,引蛇出洞。” 萧殷缓缓说出这八个字。 五毒被抓的消息并没有被刻意隐瞒下来,于是不到一日之间,朝廷抓到了一个祁燃国探子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那个扮成行商的祁燃国探子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认出画像上的人是他们的王子五毒,这行商显然被吓坏了,连忙趁乱离开了城门口的告示前,匆匆忙忙出了城,到他们的据点报信。 跟在这行商探子身后的莫十也顺势记下了这几个据点,在看到他们放出去传信的鸽子飞走之后,便悄然退去,守在一边。 趁着这些探子离开,当即便打下一只鸽子,取出信筒里面的内容看过,又将剩余的鸽子放走,这才回去复命。 “禀报大人,您所料果然不错,他们确实给伯蹇传信告知了五毒被抓的事情。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任由他们传信出去。” “太好了,接下去,祁燃国王族定然会想办法换回这个金贵的王子,届时咱们就能顺势提出用太皇太后的解药做交换了。” 冉秋念听过了莫十的禀报,一派手掌,忍不住来回走了两步,转身看着萧殷说道。 “伯蹇一向狡诈,不能将这件事情全家寄托在他的身上。派人秘密联系赛西公主,就说我们已得到解开她身上蛊毒的方法,引她与我们合作,里应外合,方能彻底搅乱祁燃国王庭,趁乱拿到解药。” 萧殷的手指点了点桌子,面色沉稳的说道。 “属下这就派人传信到祁燃国。” 莫十领命下去,冉秋念却困惑的看着萧殷:“五毒的蛊术已经被废了,那母蛊都被鬼医前辈取出来了,按说赛西公主身上的蛊虫也早就已经死去了才对,殷哥你怎么还说可以解开她身上的蛊毒?” “五毒身上的母蛊虽然已经取出,他已无法驱动母蛊,自然再也控制不了那些子蛊。” 萧殷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冉秋念的猜测不假。 “只不过,鬼医前辈有法子使那母蛊被外力强行催动。虽说与先前相比,效果会弱化很多,可也足够用来糊弄一番对蛊毒并不了解的赛西公主等人。” “原来如此。殷哥是想趁着那些祁燃国人还不知道五毒身上的蛊术被废,借着五毒先前造下的势,拉拢赛西公主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出力。” 冉秋念眼前微亮,说完,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萧殷开口说道:“鬼医前辈取出的母蛊必须要在子蛊附近才能催动,殷哥莫不是打算亲自到祁燃国王庭去一趟?” “不错,如今朝廷已然得到肃清,有太傅和七王爷他们,便已足够。内忧既安,便只剩下祁燃国虎视眈眈。加之这伯蹇野心勃勃,不可小觑。此次我亲去祁燃国王庭一趟,务必要取回解药,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听罢萧殷的话,冉秋念不由心念一动。 第482章 出使 [] <a href=" target="_blank"> “此番若是出使祁燃国,殷哥以摄政王的身份,恐怕不易行事,会引起祁燃国的警惕。不若令我与你们一同出使,如当日那赛西公主出使傲然国一般,我在明,殷哥在暗,也好出其不意。” 冉秋念的提议在萧殷听来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只是,若是一切顺利,那祁燃国大王伯蹇当真派人来赎回五毒,萧殷率使团一路将人送至祁燃国,少说也要花费数月: “此去路途遥远,恐怕少不了颠簸劳累。” 冉秋念一听萧殷说到这里,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受不了那个苦。可是冉秋念提出这个建议,不仅是为了帮萧殷分忧,更重要的是,她本也舍不得与萧殷分离如此之久。 “念儿吃的了苦,更何况,还有殷哥在。使团出使,事关两国,若是没有做足准备,念儿怎会托大?” 冉秋念成功说服了萧殷,同意届时冉秋念以永平郡主的身份,出使祁燃国。而萧殷则扮作随行护卫,隐匿身份与她一同前往。 两人说定之后,便只等着伯蹇上钩。没等多久,祁燃国那里便传来了消息。 “看来这五毒在祁燃国大王伯蹇心里的份量确实不小,这才不过数日,便已经有了消息传来。” 御书房内,萧殷与七王爷、林太傅等一干重臣看着小皇帝案几上放着的这份奏报,讨论了起来。 “那祁燃国大王只怕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这五毒的真实身份,还妄想用这区区几匹战马将人换回,依皇叔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应对?” 小皇帝看过祁燃国使臣送来的这篇奏报之后,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旋即便抬头问起萧殷的看法。 “只凭五毒那双眼睛,他的身份早已不言而喻,恐怕那祁燃国大王未必没有料到你我已经识破五毒的身世。不过是心存侥幸,想以微弱代价换取最大利益。” 萧殷摇摇头,紧接着便将先前他与冉秋念商定的出使计划说了出来。 “祁燃国民风彪悍,又对傲然国虎视眈眈,此去祁燃国出使,恐怕危险重重,皇叔可有万全的把握?” 小皇帝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可还是十分担心萧殷和冉秋念此去遇到危险。 “陛下放心,臣绝不会拿太皇太后的性命冒险,此去祁燃国,必然会将解药带回。朝中之事,有七王爷和林太傅等一干重臣辅佐陛下,臣也可以放心离开。” 萧殷沉声说道。 “朕不是这个意思……”小皇帝的语气顿了一下,看着萧殷沉静温和的眼神,知道萧殷并未误解他的意思,于是便不再多说,只是语气郑重的对萧殷叮嘱道,“皇叔务必要一切小心。” 萧殷颔首,颇为欣慰的看着已经初具明君之相的小皇帝。 出使祁燃国的旨意当日便下达下去,冉秋念在冉宅内接旨领命,不日便将率领傲然国使团出使祁燃。 祖母事先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得到,这会儿乍一听到皇帝竟然选派冉秋念出使祁燃国,不可谓是不惊讶。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是止不住的担心:“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派你去做那出使祁燃国的主事人?念儿,你好好与祖母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皇帝年幼,许多政令都是要与身为摄政王的萧殷商议过后才会下发,祖母不相信出使祁燃国这么大的事情,萧殷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可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却还是任由小皇帝选择冉秋念做这个主事人,祖母一想便知,这里面肯定也有冉秋念出力的缘故在。 “咳咳,祖母,你听念儿跟您解释。” 冉秋念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两声,对着祖母身边的银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着自己一起劝劝祖母。 银杏会意,赶忙搀扶着老夫人坐下来,温声安慰起来: “前头那祁燃国的使臣进京,主事人不也是位姑娘吗?那赛西公主做得,咱们念儿小姐如何做不得?更何况,摄政王大人如此看重念儿小姐,绝不会害她,这件事情肯定还另有隐情。” “就是这样,祖母,你放心吧,这次出使祁燃国,殷哥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念儿只是借着永平郡主的名头走这么一趟,殷哥还会派人贴身保护我,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冉秋念搂着祖母的手臂轻晃了晃,对着她讨好似的笑了笑。 看出祖母面上的松动之色,冉秋念便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将祖母彻底说服: “您也知道,太皇太后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解药只有祁燃国王族才有。若是咱们不去一趟,亲自要来解药,谁知他们会耍什么花招。” “祖母,”冉秋念抓住了祖母的手,温声说道,“太皇太后待念儿这般好,如今她有难,念儿岂能坐视不管?您放心,此去祁燃国,念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将太皇太后的解药顺利取回。” “唉,你既然已经都想好了,祖母便是拦着你又能怎么样?若是你非去不可,祖母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务必给祖母全须全尾的回来。” 祖母摸了摸冉秋念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妥协的说道。 “祖母只管放心,念儿绝不会冲动冒险。” 冉秋念忍不住顺势靠在祖母的怀中,撒娇似的低声说道。 这边冉秋念说服了祖母,回去之后便立刻着人收拾起了行李,因为此行路途遥远,又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冉秋念便只答应将莫九与秀姑带上。 至于不会武功的清溪和小桃,便只能被冉秋念狠心留在冉宅,任由她们如何请求随行伺候,也不为所动。 “你们俩就安心待在冉宅替我照顾好祖母和铺子里的生意。有莫九和秀姑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冉秋念看着两个丫头不放心的眼神,好笑的说道。 “奴婢们从未与大小姐分开这么久,实在是难以放心。此行这么太远,听说祁燃国穷山恶水,都是茹毛饮血之辈,您这一路上吃的喝的,怕都是要将就许多。” 清溪和小桃对视了一眼,看着冉秋念满眼的不舍。 “放心吧,我不过离开数月,等到祁燃国那边的事情一结束,就会立刻返回。最迟年底之前就能回来,没准还能赶上我的及笄礼。到时候,可还得靠你们俩帮着张罗。” 冉秋念一手一个牵起了两个丫头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得了冉秋念的承诺,两个丫头总算是有了点盼头,很快就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冉秋念的随身行囊。 转日,使团便从京城出发,浩浩荡荡的向着祁燃国而去。至于那引起两国争端的五毒,也被五花大绑的押上了随行的马车里,作为此次谈判的筹码,一同被带去了祁燃国。 “念儿,一路小心,祁燃国民风彪悍,到了那里之后,可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这根鞭子是我的心爱之物,我知道你也会使鞭子,这个你随身带着,就当是防身了,也算有个趁手的武器。” 安宁公主与小皇帝等一干重臣随同送行,临别之际,安宁公主更是干脆解下自己身上的鞭子送到了冉秋念的手里。 “这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收。” 冉秋念推脱道。 “让你拿着便拿着,若是用不到这东西更好,就权当是用来睹物思人的,本公主可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 安宁公主对着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故作生气的说道。 见状,冉秋念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将鞭子别在了腰间。谢过安宁公主之后,使团便正式从京城离开。 “希望念儿他们能够一切顺利。母后的毒再等不起了。” 看着远去的使团队伍,安宁公主叹息着说道。 “安宁姑姑放心,有皇叔他们在,祁燃人讨不着好的,他们必能凯旋而归。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小皇帝的视线在冉秋念乘坐的马车前后扫了一眼,虽然并未发现萧殷的身影,却可以肯定他定然就在其中。 从京城离开之后,使团队伍便快马加鞭向着边关行去。冉秋念与莫九、秀姑同坐在马车内,直到晚间在驿站落脚之后,才见到伪装成副将随行护卫的萧殷。 “尹副将,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使团队伍里除了冉秋念等几个亲信之人,并未有人知道萧殷的存在,士兵们只知道这位从黑旗军临时调来的尹副将虽然是个生面孔,身手却十分的厉害,短短一天时间,便得到了所有士兵的尊敬。 “我去看看那祁燃国探子如何了,这人在此次谈判中有大用处,一定要把他看紧了。在过些日子就到了两国交界处,我担心祁燃国人趁乱出手,若是将人劫走,只怕接下去的谈判会陷入劣势。” 萧殷淡淡的嘱咐下去,又加派了一些人手守在五毒身边,这才放心离开,转而去找了冉秋念。 “念儿可睡下了?” 萧殷看着守在门外的莫九,站住脚步轻声问起。 “大人?”莫九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有着陌生面孔的副将,若不是这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如此熟悉,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人便是萧殷。 萧殷颔首,应下了莫九的猜测。不等他继续开口,冉秋念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